《七零:炮灰夫妻发家忙》 第1章 撕女主介绍信的恶毒女配 山定生产队。 本该下地收获的时间,谷场上却围了不少人。 人群中心躺倒着一个身形偏高却十分消瘦的女人。 “江瓷!又拿装昏这一套来吓唬人是吧?我告诉你!今天的事儿你要是不能给出一个说法,你今儿就算是死在这儿,也不能罢休!” 一个穿着深绿色短袖衬衫,五大三粗的男人气势汹汹冲着倒地的女人大喊。 这么以强凌弱的场景,却没有激起在场众人对女人的偏心,反而对着倒地的女人指指点点。 其中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温声细语道,“李知青,算了,江瓷也不是有意的,她都说了,是她家里来了信,她来这儿是来找信的,和我的介绍信没有关系。” “殷殷,你就是心肠太软,太善良,别人说什么话你都相信!”深绿色短袖衬衫男人愤怒说,“谁不知道江瓷她爸妈压根不管她,这种蹩脚的谎话说出来,你看看大队的人谁信!” “就是就是,她来大队也好几年了,就没见过她的家人给她捎来一点东西。” “我看呐,江瓷就是嫉妒殷殷开了介绍信,能返乡了,偷偷跑过来捣乱的!以前她又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儿!” “看她做的哪件事给殷殷的影响不严重?这次江瓷甚至都打上了殷殷返乡的介绍信上!如果介绍信真被她撕了,那还了得?这事儿不能完,必须找大队长给殷殷一个公道!” “没错!” 耳边叽叽喳喳,比去年公司遭遇危机,那群拿不出解决办法只会推脱责任的部门主管吵架的声音还要聒噪。 江瓷躺在那儿足足有十分钟,终于从灌进脑子里的记忆中缓过劲儿来,她的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 她赶上穿书潮流了。 还穿进了年代文中,男女主红火日子的对照组。 “江瓷”,一个喜欢男主,立志于给男女主感情,事业上添砖添瓦的恶毒知青女配。 做过的恶毒事包括不限于:拿走男主送给女主的好东西,骗女主给自己干活,故意往男主身上凑,并成功成为男女主在一起的垫脚石。 她设计女主与别的男人有染,结果女主嫁给了男主,她嫁给了家暴男。 饶是嫁了人,“江瓷”依旧勤勤恳恳的干坏事,和女主比较来比较去。 女主被男主宠上天,不下地不干活,“江瓷”也想不干活,结果被家暴男抽了一顿。 女主怀孕,“江瓷”也怀。 女主生一个,她一胎生俩。 女主搞到了回城的介绍信,“江瓷”知道了,终于绷不住,破防了。 她跑到距离谷场不远的大队长家里,借口家中有人给她写信,企图想找到女主的介绍信并且撕毁,被同是知青的男配抓了个正着。 推搡之下,“江瓷”磕碰了脑袋,江瓷,穿来了。 简短将“江瓷”以前干过的事情总结一遍的江瓷闭上了眼睛。 男配李虎恶狠狠喊道,“江瓷!你别装死!” 江瓷睁开眼睛。 凑热闹的人将她围成了一个圆,除了那一张张黑黢黢的脸,只剩下蓝蓝天空。 江瓷生无可恋。 江瓷木着表情。 天塌了,莫过于此。 她前脚才和没有感情的丈夫离婚,离婚证还没热乎,后脚就到了要什么什么都没有的七零年代。 难道是看不过去她这么多年过的顺风顺水,老天爷要给她惩罚? 不明白,不理解。 “江瓷你要是再不给个说法,等大队长过来,我们就把你给送去镇上的公安局里!”那个李虎还在持续输出。 江瓷从地上坐起,捂住还有些疼的后脑勺,手顿时湿漉漉的。 她低头一看。 满是厚茧的黢黑手掌心全都是血。 “哎呦,真流血了!” “摔了脑袋,你说流不流血!” “要不……还是先送去医务站吧?” “李虎,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人给推倒啊,看看脑袋都磕破了!” 其他人见到,也吓了一跳。 江瓷不以为意,只皱了皱眉,没有纸巾擦手上的血,索性不管。 从地上站起来,她身形还有些晃。 李虎见到血,也有些紧张,但见江瓷还能站起来,便故作冷静的喊,“她不是能站起来吗,那必然是没事儿的,江瓷,你还想怎么狡辩,承不承认自己拿殷殷的介绍信!” 江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捉奸在床,抓贼拿赃。” “你从我身上搜出来柳殷殷的介绍信了吗?” “我都看到了!你竟然还不承认!”李虎大气。 江瓷当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拿介绍信,就算拿了,那现在的江瓷也不能承认。 “江瓷”拿的,和她江瓷有什么关系? 她脑袋有些疼,伤口必须得处理,没这么多时间和李虎纠缠。 “你看到什么了?”江瓷把手臂展开,明明个头还没有李虎高,那平淡淡漠的眸子,却让李虎凝滞。 她语气平平,“来,你要是从我身上搜出来柳殷殷的介绍信,我立刻给她道歉。” 李虎黑脸发红,吼道,“我才不碰你!你就是偷拿了殷殷的东西!!” 江瓷说,“说我偷拿她的信,你却不能从我身上找出来,你不仅污蔑我,还将我推倒,撞在石头上。” 江瓷手上的血还明晃晃的证明着刚才李虎推搡她的事实,李虎骑虎难下,只能瞪大了眼睛,呼吸粗重。 “干什么干什么!” 大嗓门从人群外响起。 “是大队长回来了!” 众人连忙让出了一条路,大队长从二八大杠自行车上下来,黑着脸冲着人吼,“不去收麦子都围在这儿干什么?闲的蛋疼了不是?!”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今天的事儿都对大队长说了一遍。 听完后大队长冷冷看着江瓷,她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好好的大队成天解决的就是这个知青搅弄的麻烦事儿,真是快烦死了! “江知青你说,你是不是又嫉妒柳知青,偷拿了她的介绍信!?” 江瓷掀了眼皮,“我没拿。” “还敢撒谎!”大队长大声呵斥,“江知青,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给送去公安局!”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拿没拿她的东西,她进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说到这儿,江瓷的身形晃了晃,没忍住,又是踉跄的坐倒在地上,脸色很是不好。 大队长见她这样,语气一顿,皱眉看着她手上的血。 “……我男人三天没回家了,我找大队长你问问他去哪了。” 说完,江瓷眼睛一闭。 晕了。 第2章 兜比脸干净 江瓷再醒过来时,手背还有些疼。 入眼的是有些年头的木梁。 不是她干净大方的天花板,也没有柔软舒服的大床,更没有她亲自布置的舒坦别墅。 江瓷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叹气。 “醒了?”一个没好气的声音响起。 江瓷扭头,是个穿着深色短袖的婶子,“莲婶。” 莲婶是大队长的妻子。 “你说说你,好好的……”莲婶想到了什么,话没说完,转了口风,“既然已经嫁人了,还有两个孩子,你就不能安生安生!人家夏磊和柳殷殷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你看看你!” “刚下乡时多水灵的一个姑娘,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最后嫁了个什么人?” “好好收收心!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莲婶恨铁不成钢,又狠狠数落了江瓷一次。 江瓷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转移话题,“我怎么了?” 莲婶看她淡淡的模样,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没有。 “你被李虎弄的后脑袋出了血,医务室的知青说你有些营养……营养不良,又失血过多,这才晕过去的。” 江瓷打完点滴,在医务站的知青说道:“两瓶药水,还有这些药,一共两块三毛。” 说到这儿,知青又道,“对了,你身上还有很多伤,要不要拿点药回去擦擦?” 莲婶听到这话,哪还不明白江瓷是怎么回事,她看着江瓷,低声说了一句,“造孽呦。” 莲婶对江瓷肃着脸说,“身上有伤就得赶紧看,这要是拖下去,以后就别想好了!” 江瓷也是这么想的,她目前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把自己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了。 低声嗯了一声,江瓷说,“算上那些擦药,一共多少钱?” “三块五。” 江瓷摸向自己的兜。 一顿。 江瓷看着医务站知青。 医务站知青也看向她。 沉默,是今天的医务站。 从出生到长大,活了二十七岁的江瓷从来没为钱发过愁。 她家祖上就没缺过钱,江瓷更是在金窝银窝里长大的,更不会少钱花。 但现在…… 别说是三块五毛钱了,江瓷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莲婶看到这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摸了摸身上,嘀咕又埋怨的对江瓷说,“你可得还我钱,不然,我就得上你家闹去!” 掏出零零散散的三块五,医务站的知青终于把药给了江瓷。 江瓷拿着药,对着莲婶露出了笑,十分感激,“谢谢您,我一会儿就把钱还给您。” 莲婶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江瓷说话竟然这么软和。 “等你什么时候有钱再还吧。” 发饷是按工分的,江瓷手里没钱,只能等发饷了。 江瓷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好半天,又说,“我的脑袋,是李虎弄的吧?” 莲婶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莲婶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离开医务站,江瓷告别莲婶,却没有回家,原身挣的工分,和发饷时给的钱,粮票,布票之类的都在原身的男人手里,原身可没钱。 她不知道那个家暴狂把钱藏哪了,要交还莲婶的钱,就得想其他的办法。 知青点。 李虎和其他知青坐在一起说话。 “没想到柳殷殷的介绍信还在信堆里,哎,李虎,你是不是真看错了,其实江瓷压根没有去拿柳殷殷的介绍信?” 闻言,李虎猛拍了一下桌子,“我看错?我怎么可能看错!江瓷她就是在拿殷殷的介绍信!” “可柳殷殷的介绍信,就是在那一堆信中压着呢,江瓷昏过去前,说是来找大队长询问她男人的消息……”有和李虎不太合的知青故意说,“该不会是你因为江瓷和柳殷殷过不去,所以故意污蔑她的吧?” “当时是你在场还是我在场!”李虎怒道,“江瓷陷害殷殷的事儿还少吗?你相信她那么一个蛇蝎的妇人也不信我?我会为了殷殷的前程来污蔑江瓷吗?” 众知青听到李虎的话,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李虎的话说的也不错。 江瓷可是干过不少坏事的。 前几年,江瓷为了设计嫁给夏磊,还把柳殷殷诓骗去村里出名的二流子那里,企图坏柳殷殷的名声。 这种人的确不该相信。 李虎冷哼了一声,“再说了,姓周的那个把江瓷都打成啥样了?姓周的一个月不回家江瓷也未必会难过吧?怎么会主动找他?” “这么蹩脚的谎言也就大队长和你们才会信,我可不信她说的话。” “可你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江瓷真拿了柳殷殷的介绍信啊。”有人这么说。 李虎气了个仰倒,心里恨江瓷恨得不行。 等下一次,他一定抓江瓷一个现行,看她还怎么狡辩! …… 江瓷一路闷头走,凭借记忆来到知青点。 找到了李虎住的屋子,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喊道,“李虎,你给我出来!” 喊完,江瓷就捂住了裹着纱布的脑袋。 坏了。 喊的声音太大,把自己脑瓜子震得嗡嗡的。 李虎走出来,见到江瓷,眼睛都睁大了,“你竟然还敢找过来?” 江瓷没空和他掰扯,拿出医务站医生给她写的病单,说道,“你把我打出血了,赔我十块钱,十斤粮食。” 李虎都快气笑了,“我还没把你送去公安局,你反倒来讹我?” 十块钱,十斤粮食,亏她说得出口! “我的伤是你打的吧?”江瓷没搭理他的已读乱回,“因为你我去了医务站,你没跟过去给医药费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把事情给赖过去?” “谁知道你的伤是不是你男人给你打的,现在想赖我身上,我可不怕你!” 李虎说完,还想把她从知青点赶走,手刚刚落在江瓷的肩膀上,却见江瓷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他。 一股说不出的冷意从脚底直窜,让李虎动作一顿。 “上个月中旬,你去鬼市卖了一个陶碗,那东西是古董吧。” 因为受伤,江瓷的声音很虚,却犹如一只来自深渊的手,狠狠攥住了李虎的命脉。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瓷,“你……” 她怎么知道?! 江瓷微微一笑,伸出手,“十块,十斤粮食,三张肉票。” 她的笑似乎是恶魔低语,“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陶碗吧?” 李虎看她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娘了个腿的,江瓷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了距离山定大队不远的牛棚,李虎艰难咽了一口口水,很是不甘愿,但还是回屋拿了钱和肉票。 “我也没那么多粮食,只能给你这么多!”李虎手里拎了个布兜,里面装的是玉米面。 白面可金贵,发饷时也就能给个几十斤而已,况且知青们都是先吃白面再吃玉米面,距离下次发饷就只有一个多月了,白面早吃光了,哪里还有白面? 江瓷抬手抓住那些钱和票,李虎却没有立刻放手。 他盯着江瓷,恶狠狠说道,“你要是敢把鬼市的事儿说出去……” 江瓷将东西从李虎手中抽过来,点了点钱和粮票,不急不徐说,“你东西给全了,那事儿我自然会忘。” 数没错,江瓷拎着玉米面,转身离开。 李虎黑着脸,看着她走远。 江瓷先去大队长的家里,找莲婶把医药费给结了,拿着仅剩的六块五,返回到了家中。 江瓷的男人……周家,在山定大队最边缘的地方,这里住的人很少,因为荒芜,远远看上去也就是两间破屋。 还没走近,有两个黑黢黢的孩子跑过来。 “娘!” 一个吃得相对来说壮实但依旧瘦巴巴的孩子抱住她的腿。 另外一个更加瘦小的孩子怯懦的看着她,弱弱喊了一声,“娘……你回来了。”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她。 终于意识到无痛有娃的江瓷,两眼一黑。 第3章 很能干的男人 “江瓷”和家暴男生有两个孩子,龙凤胎,哥哥妹妹分别取名叫周阳,周苗。 江瓷低头看着挂在身上和站在一旁怯生生看着她的两个小孩儿。 她没有孩子,身边也没几个有孩子的朋友,对着这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实在是生不出什么慈母的心肠。 可虽然不是她生的,现在她的确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 不能不管。 江瓷仔细打量这两个孩子。 她对三岁的孩子有多大缺乏概念,但这两个孩子实在是瘦小的很。 隔着薄薄的裤腿,都能感受到小孩儿身上没几两肉。 抱住她的还是哥哥周阳,原身偏心哥哥,省的吃食多半进了哥哥的嘴,妹妹周苗就更别提过的有多难了,比周知还要瘦小上一圈。 她抬手习惯性想捏捏眉心,又看到手心全是脏污的血,眼皮一跳,把手放下。 “回来了,咱们先回家。”江瓷略显僵硬的说。 周阳显然比周苗更粘母亲,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布兜,兴奋的喊道,“娘,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我都快饿死了!” 周苗亦步亦趋的跟上,看着那布兜,吞咽了一下口水。 回到那两间破屋,目光一扫。 呵,比她预料之中的要更惨。 入眼杂乱又没什么东西能用。 家徒四壁。 两间破屋,一间大点,是住人的,另外一间就是厨房。 江瓷没回房间,径直去了厨房。 厨房外面放了一口缺了豁口的大缸,里面应该是用来装水的。 厨房里放米面的缸不大,里面的粮食早就见了底,也就只剩下一点玉米面和两个窝窝头。 桌子上放了不算多的蔬菜,几根黄瓜,辣椒,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菜。 江瓷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中的玉米面,用葫芦盛了水反复洗了好几次水盆,这才使劲洗手。 反复洗了快五遍,江瓷那双手才露出本来的模样。 上面全都是因为干活而留下的厚茧与裂痕,粗糙到像是树皮。 至于指缝的脏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那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江瓷原地爆炸的程度。 江瓷:“……” 站在一旁好奇看母亲洗手的两个崽子终于忍不住了 周阳眼巴巴的问,“娘,咱啥时候吃饭啊?” 江瓷肚子也咕噜叫了一声。 她没说话,沉默的倒了水,开始准备做饭。 穿书之前,江瓷继承了父母的公司,身价百亿的公司总裁。 她生活低调,不太爱买奢侈品,但生活质量却从来都是最高的。 江瓷从小锦衣玉食,别说是做饭了,你让她看西红柿她都能认成苹果。 猛然回到七零年代用锅灶,江瓷哪怕凭借记忆中原身做饭时的模样,生火都生了半天,没见着一个火星子。 被两个娃娃看着,连火都生不起来的江瓷有些烦躁。 “娘,我……我烧火吧……” 周苗怯懦的开口。 江瓷笑了,“你一个三岁娃娃,会烧什么火?” “娘,一直都是苗苗烧火啊。”周阳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全都是渴望,“娘,你快做饭吧。” 江瓷狐疑的站起身。 周苗立刻窜过去,熟练的放柔软的秸秆进去,点着了灶火。 江瓷:“……” 江瓷:我竟比不过一个小孩…… 周苗看向江瓷,那么小的孩子,乖乖的坐在灶火前,一半脸颊被火光映衬出黑红的颜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偷偷看向她。 两人视线一对上,周苗就飞快的挪开,慌张又害怕的低下脑袋。 江瓷静默下来。 周苗让她想起了前夫。 周明礼。 一个很能干的男人。 第4章 换鸡蛋 她和周明礼是大学同学,毕业后结婚。 不是联姻,而是互利互惠的合作。 她需要一个家庭,而周明礼需要钱,和帮助他站稳脚跟的人脉,资源。 周明礼是个不知道累的人。 江瓷自诩是个工作狂,事业批,为了工作能一个月不着家。 可周明礼能以年为单位计算的在工作上连轴转。 结婚后,她和周明礼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虽说没有感情,但周明礼在各种场合的应对实在太过生涩,有几次被人故意设计出丑,闹得哄堂大笑。 没办法,江瓷只能亲自手把手的教他。 “周明礼,你给我认真一点,下次宴会不许丢我的脸。” 她一边教一边警告他。 周明礼闷声不吭,只认真的学。 等江瓷再问他学会没有,周明礼就会专注的点点头。 江瓷松开他的手,让他自己来。 周明礼做完之后,看向江瓷,一对上她的视线,就像周苗一样,慌乱挪开,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 回想到这儿,江瓷眼底情绪很是复杂。 周明礼很快就学会了自己教他的东西,在宴会上越来越像一回事,褪去穷人的自卑与怯懦,变得大胆成熟,游刃有余。 教会周明礼必要场合的应对之后,江瓷投入了工作之中。 而周明礼,短短三年,他借助岳父家的势力站稳了脚跟,公司越做越大,人也褪去了青涩,愈发沉稳内敛。 无论是谁见到她,都得夸赞一句,“江总真是太有眼光了,周总的公司越做越大了。” 夫妻一体,夸周明礼那就等于夸她,江瓷自然也受着。 她认为她们两人之间的合作很顺利,本来并没有离婚的打算,但是…… 江瓷扯唇冷笑一声。 周苗听见江瓷不是很开心的冷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赶紧说,“娘,我快点学会做饭……” 一个小屁孩,还没灶台高,做什么饭? 江瓷看着她惧怕的模样,回想到以前的“江瓷”是怎么对待她的,便叹了一口气。 起身,江瓷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拿了瓢往锅中加了水,把仅剩的两个窝窝头放进锅里热。 周苗愣愣的捂住脑袋,呆了好半天。 “苗苗,火要灭啦!”周阳大声提醒周苗。 周苗慌乱回神,赶忙往灶里添柴。 江瓷哪里会做饭,那些菜,要来的玉米面,江瓷都不会处理。 而热的两个窝窝头,三个人吃,怎么算都不够。 为了避免她胡来把粮食浪费,江瓷将那十斤玉米面分出了一半,又倒了一碗,趁着天还没黑,往炊烟袅袅的邻居家走去。 于家正在做饭,有孩子看到江瓷,便嚷嚷的跑进屋,大喊,“妈!江瓷那个坏知青来啦!” 江瓷:“……” 小子,你可别落我手里,不然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坏大人。 从厨房里走出了一个女人,警惕的看向门口。 女人嗓音洪亮,非常嫌弃的说,“你来干什么?要是来还东西,那还好说,要不是,你就赶紧走,我家可没有东西再借给你了!” 江瓷有苦难言,“于嫂子,我来还之前借的玉米面。” 于嫂子看过去,这才发现江瓷手中拎着一个布兜,还端着一碗玉米面。 江瓷将那布兜递过去,“这里面应该有五斤,不知道够不够还的,要是还有缺,您说,我再想法子弄。” 于嫂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接过布兜拎了拎,估摸着的确有五斤左右,“你还算有点良心,借了我家这么久的粮食,还知道还。” 江瓷笑了笑,“有借有还,之前我家困难,没能及时还上,是我的错。” 这话听得于嫂子舒坦,伸手不打笑脸人,于嫂子的神情缓和,看了江瓷一眼,“你碗里的玉米面是干嘛的?” 江瓷说,“您也知道,今天在谷场我被李虎打了,脑袋还有伤,这天也不早了,我没那么多精力做饭,家里就剩两个窝窝头,不够吃的。” “所以……我想着用这一碗玉米面,换点窝窝头。” “您看着换,多少我都是乐意的。” 于嫂子听明白了她的话,江瓷作恶多端,她本来不该多和江瓷打交道,可江瓷家的两个孩子的确是让人心中可怜的紧。 看着那碗玉米面,于嫂子没好气的端过来,“等着。” 于嫂子端着玉米面进去,很快又出来,碗里多了三个窝窝头。 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蒸出来的。 江瓷接过,感激说,“谢谢于嫂子。” “我是看两个孩子可怜,才乐意给你换的,你要是真有愧疚,就该对俩孩子好点。”于嫂子冷淡的说。 江瓷依旧笑,“您教训的对,我被李虎推那么一下,躺在医务站也想明白了,干什么都不如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 于嫂子说,“你明白就好!” 江瓷从兜里掏出了五毛钱,笑说,“所以,于嫂子,您看您家还有鸡蛋吗?我和您换点鸡蛋。” 于嫂子盯着她手里的钱,“哪来的?” 江瓷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说,“李虎给我的补偿,还您的玉米面也是。” 于嫂子看她半天,若有所思,既然有钱,那当然是得要的。 她家养了好几只老母鸡,专门下蛋的,于家不缺鸡蛋。 但是,她家缺钱啊! 江瓷离开于家时,布兜里的玉米面,变成了十三个鸡蛋。 江瓷拿了三个鸡蛋出来,放进锅里一起煮。 接替了周苗烧火的活儿,对两个孩子说,“去把手和脸洗干净,一会儿吃饭。” 周苗和周阳立刻风一样的跑出去,开始自己用瓢盛了水洗手洗脸。 江瓷往火里扔了几根木柴,又洗了一根黄瓜,不太熟练地切成厚厚的薄片,没有香油,江瓷也估摸着两个孩子不能吃辣,连蒜都没放,几片黄瓜就这么放进碗里。 等鸡蛋煮熟,江瓷又手忙脚乱地掀锅,把热的那两个窝窝头和鸡蛋都拿出来。 很烫,江瓷的手被水蒸气和窝窝头,鸡蛋烫了好几下,可那热意下去,她的手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等俩小孩儿围在厨房前,眼巴巴的看她时,江瓷将鸡蛋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光滑的蛋清。 孩子咽口水的声音很响。 “咕噜噜……” 江瓷低头,对上两个小孩儿亮晶晶的目光。 周阳踮着脚,伸着手要鸡蛋,“娘……娘,我要吃鸡蛋,给我吃鸡蛋……” 周苗的眼睛也不受控制的黏在鸡蛋上,她小嘴紧紧抿着,低下头不吭声。 娘都把鸡蛋给阳阳,我吃窝窝头就好了,窝窝头也能吃饱的…… 可是……还是很想吃鸡蛋呀…… 那可是鸡蛋…… 周阳缠的厉害,反正两个孩子都有,先给谁后给谁都一样。 江瓷没太多所谓的把手里剥开的那个顺手给了周阳,警告,“不许吃太快,蛋黄容易噎人。” 周阳已经把鸡蛋往嘴里塞了。 狼吞虎咽的声音馋的周苗忍不住去看。 鸡蛋的味道好香好香。 她也想吃。 可娘只会把吃的给阳阳,她从来没吃过鸡蛋。 周苗有些落寞,可还是不可避免地馋到眼睛都红了,不停吞口水。 忽然。 她眼前出现白白嫩嫩,剥了壳的大鸡蛋。 周苗一呆。 第5章 浑身受伤的男人 “愣着干什么?手都洗好了,还不想吃鸡蛋吗?” 头顶含笑的声音响起。 周苗呆呆地抬头看过去,就见她娘正轻笑地看着她,摇了摇手里令人垂涎的鸡蛋。 周苗猛地从江瓷手中拿过鸡蛋,嗷呜下去就是一大口,比周阳吃得还要凶狠。 她想,娘好像有点变了,要是娘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吃慢点,碗里还有黄瓜。”江瓷不急不徐地说,“以后苗苗和阳阳都吃一样的,你们每人一天一个鸡蛋,吃胖一些才健康。” 周阳嘴里咬着鸡蛋,含糊不清的说,“娘,鸡蛋真好吃!” 紧接着,周苗便重重点头。 鸡蛋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了! 江瓷看着这两个又瘦又黑的孩子。 一颗鸡蛋就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她又深深叹气。 剩下的那颗鸡蛋进了江瓷的嘴里,两个孩子需要补充营养,江瓷也需要,她脑袋上还有伤呢,怎么能不吃好的? 鸡蛋没什么好吃不好吃的,江瓷接受良好,等她拿起窝窝头吃时,第一口差点吐出来。 这窝窝头也不知道是拿什么面做的,又糙又硬,还剌嗓子! 江瓷脸色变了又变,扭曲,纠结,变态…… 她余光瞥向两个孩子。 俩孩子分了一个窝窝头吃,嗷呜嗷呜的吃的正香。 我一个大人难道还比不过小孩儿? 江瓷一边想,一边扭曲着脸,凶神恶煞的吃下窝窝头。 …… 于大嫂将钱收进了存钱的盒子里,等饭的男人见状,问道,“这是江瓷买鸡蛋的钱?” “是啊,她看上去像是真改了,不仅还了之前借咱们的面,还花钱买鸡蛋。”于大嫂说着,把盒子藏起来,“看她们娘仨瘦的,我就多给了一个鸡蛋。” 于大嫂纳闷的说,“你说也是奇怪,小江刚下乡那一年,多好的姑娘,能干开朗,和乡亲们处的都好,这柳知青和夏知青一到,小江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死命的缠着夏知青,成天和柳知青作对,这都结婚了,还不停作妖。” “你问我,我问谁去?”男人哪懂这些,只道,“希望她是真改了,她男人见天的打她,人也怪可怜的,咱们能多帮衬就多帮衬点。” 于大嫂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警惕的,“还是得再观望观望,江瓷真能改好咱们再帮。” 于大嫂和她男人说完了话,一起出门去吃晚饭。 …… 饭后,江瓷把剩下的三个窝窝头收起来,又烧了一大锅的水。 她脑袋上有伤,强忍着脏没洗头,只洗了一个澡。 江瓷身上的伤口很多,新新旧旧的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狰狞。 给自己上了药,江瓷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那个家暴男。 如果他回来,自己岂不是要走原身的老路,继续被家暴男打? 江瓷已经在思考能不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死掉。 换了一盆水,江瓷把周苗抱过来,脱掉她的衣服洗澡。 小姑娘瘦骨嶙峋的,一碰身上全都是骨头,只有肚子大一些。 江瓷都不敢用力给她洗澡。 “水烫不烫?”江瓷试探的往她身上擦了一下。 周苗摇摇头,“不烫。” 说完,周苗的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她连忙捂住鼓鼓的小肚子,慌乱说,“我不拉,我不拉。” 这是想去上茅房了。 江瓷笑了笑,眉眼带了点温柔,“马上给你洗完,我带你去茅房。” 江瓷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给周苗洗完,江瓷带着她去茅房,周家的茅房很简陋,比旱厕都不如,就是挖了坑而已。 没有荤腥只能吃窝窝头,家徒四壁四处漏风等等,这些江瓷都接受了,可看到那茅坑,江瓷宛如直面深渊恶鬼,脸色巨变,一个箭步转身,风一样冲出去干呕。 “娘……?” 江瓷把晚饭全都给吐了出来,脑袋一阵阵发晕,刚刚扶着树干站稳,扭头就看到无措的周苗。 江瓷闭了闭眼睛,“我没事儿,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转眼一想,周苗才三岁,怎么会上茅厕? 江瓷想自杀的心都有了,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带着周苗进了茅房。 等抱着周苗出来,江瓷的脸都要憋青了。 不行,头疼。 大脑缺氧,得让她缓缓。 周苗局促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裳,小心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江瓷。 江瓷没注意小孩的小动作,领她回了房,又给周阳洗了澡。 等把睡觉的房间收拾一遍之后,天已经很暗了。 这个时候能娱乐消遣的东西可不多,灯油又珍惜,农村人家早早就睡了,而两个孩子,也已经在打盹儿。 江瓷也累得够呛,看着勉强干净一些的床,带着两个孩子躺下。 七八月的晚上很热,没有空调,只能拿着蒲扇扇风。 江瓷睡的浑浑噩噩,以前的生活和穿书后短暂的经历交织,让整个梦境都变得光怪陆离,不够真实。 忽然,江瓷听到了些微哭声。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翻了一个身,那压抑的低泣却愈发的明晰。 江瓷睁开眼,半起身看过去,就见哭的人是周苗。 她凑过去,皱眉问,“怎么哭了?” 周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很是虚弱,“呜呜……娘……我疼……” 疼? 江瓷立刻抓住她的小手臂,却感觉很烫。 江瓷赶紧问,“哪里疼?” 周苗说不出哪里疼,只哭的愈发难受。 江瓷摸她的脑袋,温度高的吓人。 江瓷顿时明白这是发烧烧的身体疼,不再多想,江瓷抱起人,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周阳。 她拍了拍周阳的小屁股,“妹妹发烧了,我带妹妹去医务站,你自己在家好好睡觉,不准乱跑。” 周阳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一翻身,撅着屁股继续睡。 江瓷皱眉,不太安心让周阳一个孩子在这儿睡,抱着孩子出了门之后,就去了于家。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他皱着眉,“谁啊。” “于大哥,我是江瓷。”江瓷简洁解释,“苗苗发烧了,我得带她去医务站,阳阳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太放心,能不能请您去我家帮我看着点阳阳?” 被称为于大哥的看清人,又往江瓷怀里哭个不止的周苗看了一眼。 “行,你去吧,我过去看着。” “谢谢于大哥!” 江瓷连忙感谢,不再多寒暄,抱着周苗摸黑冲去了医务站。 医务站的医生和知青都是住在这里的,这会儿医务站的灯竟然还亮着,江瓷没多观察,冲进去就喊,“医生,我闺女发烧了!” 灯光下,医生正在给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包扎,那男人还醒着,饶是身上到处都是伤,被清理时,也忍着痛一声不吭。 听到动静,男人抬眸,朝门口看过去。 江瓷对上男人的目光,脚步一滞,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蹭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第6章 她们不是我们的孩子 “别动!”医生训斥,“给你清理伤口呢,你乱动什么?!” 男人嘴唇翕动,目光却紧紧盯着江瓷,深邃内敛,仿佛洞穿一切。 江瓷晃了晃身体,很快又稳住,深呼吸平复忽然翻涌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激动。 江瓷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只抱着周苗到了他的身边。 “你死哪去了?这么几天都不回家!”江瓷的声音有些颤抖,看上去还算是平稳。 男人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嗓音很是嘶哑,“出了点意外。” 医生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江瓷。 “你们一家也是,既然受伤,就一家整整齐齐的受伤是不是?” 医生让知青继续给男人清理伤口,自己则回去拿了体温计,给周苗量体温。 三十九度八。 医生问,“烧多久了?” 江瓷:“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好的,晚上突然就疼哭了,我碰她身体,发现她身上很热,就直接过来了。” “先给她打一针退烧的。” 医生去里面拿针和药液,江瓷就抱着周苗,看知青给男人上药处理伤口。 和男人的视线对上,那目光都相当的复杂。 等周苗打了退烧针,又在医务站吃了一包药。 江瓷站起来,交医药费。 从李虎那儿敲诈来的十块,除去自己的药费,和买鸡蛋的钱,现在就只剩六块,江瓷全都拿过来了。 本想着只给周苗打针拿药,怎么也得有剩余,可没想到这儿还多了一个病号。 江瓷的钱不仅全给出去了,还差了两块。 身后,江瓷总觉得那个男人在看她。 江瓷汗流浃背,颇有些尴尬。 以前的她出手大方,见到喜欢的几乎就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更别提给不上钱了。 现在竟然……还不够医药费。 江瓷有点窘迫。 “你们夫妻先回去,明天记得把那两块钱给送过来。” 男人应了一声,站起身。 他本来坐在那儿,还不显,站起之后,比江瓷要高上一个头。 他一瘸一拐的跟在江瓷身后,三人离开了医务站。 夜色浓郁,只有月光还算明亮,依稀照亮回去的路。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江瓷才试探询问般开口,“周……周明礼?” “是我。” 周明礼低声说,“江瓷,是我。” 本打算离婚后再也不见的江瓷不知为何,在确定原身的那个家暴男老公变成了她的前夫周明礼,江瓷竟有一种热流盈眶的轻松感。 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 江瓷赶紧问,“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周明礼摇了摇脑袋,“我醒来时自己倒在一个大坑里,浑身上下都痛,还有一些陌生的记忆填充,这才知道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跟着他哥去偷东西,被那一家人发现了,他大哥推了他一下,自己跑了。” “这身上的伤就是这么的,我醒过来之后,走了很久才走回来。” 江瓷有些唏嘘,“我和你的遭遇虽然不太一样,但都不怎么好。” 江瓷把自己醒来后发生的事情也对周明礼说了一遍。 周明礼听的认真。 “虽然不太相信,但我们的确是穿进年代文里了,还是那种恶毒的男女配角一家。” 说到这儿,江瓷情绪有些沉重,好半天,才问周明礼,“爸妈怎么样了?” 周明礼沉默,“不知道。” 江瓷:“你不知道?” 周明礼摇头,“按照时间计算,我们应该是在一起出事后,就都来到了这里,没人去见爸妈。” 这个爸妈说的是江瓷的父母,周明礼只有爷爷和奶奶,他们早就去世了。 江瓷敏锐察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从民政局出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明礼反问她,“你不记得了?” 江瓷:“记得什么?” 周明礼揉了揉依稀还残留着剧烈紧缩之感的心脏,说道,“我们……你才出民政局,就有一辆失控的车朝你冲过来。” 朝她来的车,他怎么会也出事? 江瓷脚步一停,周明礼想到她会突然刹车,差点撞上她。 江瓷扭头看他,“你救我不成,一起被车撞了?” 周明礼没回答,江瓷当他默认。 她继续抬步往前走,没再开口。 周明礼更是一个少言寡语的性格,江瓷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虽然周苗很轻,但到底也是三岁的孩子,有几十斤重,江瓷抱了她一路,手臂很累,路上总是要将她往上颠一颠,活动一下发胀发酸的手臂。 周明礼低声说,“我来抱吧。” “你身上都是伤,动作太大又扯动伤口渗血了怎么办?”江瓷回答,“我还欠医务站两块钱的医药费。” 周明礼看着她绑着纱布的脑袋,“你脑袋上不也有伤?” 两人同时的一滞,江瓷没忍住,苦中作乐的轻笑出来,“你也没见过我这么狼狈过吧?” 以前的江瓷不论去哪儿,不说光芒万丈,却也是人群的焦点,不论她干什么,都胸有成竹,信手拈来,在她面前,好像没有什么困难是解不开的。 周明礼眉眼放松一些,说道,“这种狼狈,在七零年代人身上,很多人都有,不是你的问题。” 两人将离婚的事情放在了一旁,江瓷给他说了说家里的情况,“这一对儿夫妻的钱都是你拿着的,今天回去之后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看看有多少钱,先解决一下我们和孩子的吃住问题。” “相比起你的伤,我的伤并不算严重,这几天正是开镰收麦的时候,为了发饷时能有食物,我得去上工。” 周明礼眼皮子跳了跳,到底没说什么,点点头,“你放心,我能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江瓷扬眉,看向他。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距离那两间破屋不远了。 周明礼站定,拉住她的手臂,说道,“在此之前,这两个孩子。” 他冷静看着江瓷,“她们不是我们的孩子。” 所以,江瓷和周明礼可以不抚养她们,他们想办法离开这里,七零年代的国内没什么好发展的,但他们可以去香江,以他们的能力,不用发愁挣不到钱。 他们是相同的人,江瓷怎么可能不明白周明礼的意思。 现在是一九七六年,明年十月才会宣布高考,她嫁了乡下人,没有介绍信,婚姻会把她绑在农村不能回城。 想要谋出路,就必须冒险去别的地方。 这两个孩子是累赘。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周苗。 她刚打过针,吃过药,眼下睡的很沉。 瘦瘦巴巴的小姑娘缩在她怀里,无知无觉。 江瓷问周明礼,“你觉得我是不顾孩子死活,只顾自己升官发财的人吗?” 第7章 我老婆孩子都还在 “这的确不是我的孩子,我的道德告诉我,扔掉这两个孩子,我以后就算腰缠万贯,也会在午夜惊醒。” 这意思是要养了。 江瓷说,“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自己去打拼,就算不用你,我也能将这两个孩子养大。” 江瓷抱着周苗往房子那边走。 感觉到她的冷淡,周明礼快走两步,抓住她的手臂,感受到阻力,江瓷一板一眼道,“干什么?” 周明礼低头看着她,“没有不愿意。” “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做不来这种事,我也没想过自己离开,那些话我只是问问,你不要多想。” 说完,周明礼松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周老大那里一趟。” 江瓷侧眸看他,周明礼神情内敛,天又黑,根本看不出什么。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下来,江瓷也不再纠结这些,只道,“好。” 江瓷一路回了那两间破屋。 于大哥没睡,就坐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蒲扇。 见人走近,就站起身来,“怎么样了?” “打了一针退烧针,又拿了药,于大哥,谢谢你在这儿守着了。” 于大哥害了声,“邻里邻居的,能帮就帮点,刚才看你和一个男人走回来的,那是老二吧?” 江瓷点头,“是他。” 于大哥很是看不起周明礼,说道,“怎么不见他回来?到家门口还能走,你也不管管。” 江瓷说,“我是在医务站碰见他的,他身上也受了伤,说是有事去了他大哥家里一趟,让我先回来。” 于大哥应了一声,“行,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等忙完农忙,我家再请您吃饭正式感谢。”江瓷笑着说。 于大哥连说不用,但回去时心里还是高兴的,任谁出手帮忙,听对方记着自己的好不舒坦? 至少帮这个忙没帮错不是? 周明礼趁夜一声不吭的朝周老大家中走去。 原身周明礼的爷娘早就死了,留下周老大和周老二兄弟俩。 这兄弟二人都是大队中偷鸡摸狗的货,不久前,周老大也不知是从哪儿得了消息,说不远的生产大队里,有人在山里搞考古的地方偷偷弄了不少金银珠宝。 他拉着周老二周明礼,打算一起偷过来,尽快去鬼市脱手,能赚不少钱。 兄弟两个一合计,三天前就去了,谁知道那大队的爷们更凶,还养了大黑狗,两人刚刚摸黑进那大队里,就被抓住了。 周老大推了周老二一下,自己跑了,周老二被狠狠打了一顿,人都没了,被扔到山沟里,周明礼这才穿进了周老二的身体里。 周明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他身上被打的致命伤已经消失,不致命的伤却大大小小残留了不少。 周明礼这么晚不回去,就是去找周老大,不弄死他,也要吓他弄点赔偿。 他和江瓷来到这种地方,江瓷从小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在这儿就是受苦。 就现在而言的状况,除非一道雷把他们又劈回到以前的时代,不然很难在短时间里恢复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状况。 周明礼不想让她那么辛苦,就只能先搞点钱和东西,把居住环境改变一些。 默默算了算需要多少钱才能让江瓷过上好日子,周明礼的神色愈发的凝重。 路过谷场,周明礼进去拿了一把镰刀,闷声走到了周老大的家门口。 夜色已经很浓,家家都入了夜。 周明礼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摸了摸腹部的伤口,眼神沉静,却透着说不出的狠意。 紧接着,两声巨响的咣咚! 周老二的体格强壮的很,虽说受了伤,但一把子力气还在,咚咚两脚下去,那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门,竟然被周明礼直接给踹烂了。 正搂着媳妇儿睡觉的周老大和他媳妇儿被这一声惊醒,却听孩子哭了起来。 “天天!”周老大媳妇儿惊叫一声,忙跑了出去。 “咋回事儿,谁大晚上的不睡觉搞出这么大动静!” 周老大外套也不穿,不耐烦嚷嚷,光着膀子追了出去。 “啊!” 紧接着又是他媳妇儿的惨叫,嗓音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天天,我的天天啊!” 周老大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脚步加快,闯进儿子的房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熟悉的人! 他无比熟悉的人——周老二! 周老二衣服上全都是暗色的血迹,阴森森的房屋里,他一只手拎着自己的儿子周天,一只手拿着一把镰刀! 尖锐一面抵着他儿子的脖子,只要周老二愿意,他儿子就要没命! 周老二! 他竟然活着回来了! 现在还想杀了他儿子! 周老大内心惊恐,心虚,害怕交织在一起,不可置信的喊,“周老二!你干什么!把我儿子放下!” “老二啊,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慢慢说,你……你把你侄子放下,他是嫂子的命根子,求求你了,把我儿子放下吧……”周老大媳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周明礼哀求。 周明礼发出嘶哑阴沉的反派笑声,“放过他?你问问你男人,三天前,他怎么没有想过放过我?” 周老大心脏剧烈猛跳,无比慌乱。 “老二……话不是这么说的。”周老大勉强为自己找补,“我也是……想着咱们俩能逃出来一个也好,就能去公安那里报案,也能把搭进去的人救出来不是?” “再……再说了,咱们这一支就剩你和我,我又是老大……能给家里继承香火,肯定是我的命更宝贵一些了……” “这就是你在我逃跑的时候一把将我扯倒的理由?”周明礼声音很低,却透着股森然。 听的周老大遍体生寒。 周明礼手中的镰刀在哭闹不停的周天的脖子间移动,不曾歇斯底里丝毫质问,却让周老大心惊胆战,神经紧绷,如临大敌。 “老子命都没了,你还想着继承香火,”周明礼缓慢开口,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说我把你儿子给宰了,你还有没有后?” 周明礼手里的孩子吓傻了,嗷嗷的开始哭起来。 扑通。 周老大媳妇儿吓得满脸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跟着儿子一起大哭。 周老大笑得比哭还难看,“老老老二,我知道你是在瞎说,那事儿确实是我这个做哥哥做的不对,有什么话咱们哥俩说,你别拿你侄子开玩笑!” 周明礼眼皮一掀,语气不疾不徐,“我的确不会杀你儿子,毕竟我媳妇孩子都还在,要是杀了你儿子,你反去报复她们,本来是你欠我,却害了我媳妇孩子,我去找谁说理?” 第8章 要钱 周明礼拿着镰刀的侧面,拍了拍哭不停的孩子的侧脸,对周老大说道,“但因为你扯我,我差点被那群爷们给打死,知道我欠了医院多少钱吗?” 周老大脸皮抽动,“这都好说,医药费我给,哥给你赔偿成不?再给你二十块的营养费。” 周明礼低笑,“打发叫花子呢?” “一百五。” 周老大的媳妇尖叫,“你怎么不去抢!” 周明礼居高临下睥睨般冷眼看她,手中镰刀又比划了一下,“我不杀他,不代表我不会伤害他,因为你男人,我身上上上下下几十处伤口,我不要钱,那你想不想让我把这些伤口还你儿子身上?” “!!!” “呜呜呜,娘!救救我,呜呜呜——” 恶毒的周老二! 周老大媳妇又想晕了。 “老老二……一百五太多了……我家没那么多……” “两百。”周明礼不耐烦,“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有数,给不给。” 周老大气得直磨牙,可他又知道老二就是个浑不吝的,惹着他的人,他肯定不择手段的报复回来。 本来以为他就死在那个生产大队里,没想到他竟然活了。 周老二回来,他就要遭殃…… 该死的,他怎么就没死在那群人手中! 周明礼还在往上加钱,“二百六。” “一百五,一百五!我给你!”周老大咬紧了牙关,很是不甘的说。 周明礼眼眸有光暗暗闪动。 山定大队可不是什么富有的生产队。 周老大在权衡之后能给他一百五,那他就得有五百。 在他的记忆里,周老大瞒着人做了不少事儿,但周老二并不清楚他到底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在这个年代里能赚钱的活儿…… 总是在犯罪之间游走。 周老大媳妇惊叫的抓住周老大,开始哭穷,“咱们家哪有这么多钱啊!” 周老大恨恨瞪她,“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钱!” 周老大媳妇哭哭啼啼的去拿了钱。 等送钱的功夫,周老大阴阴盯着周明礼,“老二,你活着真是命大。” “不用你提醒。”周明礼淡漠回答,丝毫不将周老大那能杀人的目光放在眼中,“毕竟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谁也不怕,敢碰我媳妇孩子,我一定和他拼命。” 周老大瞳孔微缩,半天,他收回目光,“他娘的,算你狠。” 周老大媳妇不甘心的拿了十一张大团结和好几张五块的钱来。 把钱拿过来,周明礼并没有细数,将钱塞进兜里,把孩子扔进周老大的怀里。 周明礼将拿着镰刀的手垂下,漠然的对周老大说,“你害我差点被那群人打死的事儿就用你这一百五十买过去了,老大,我以后不跟着你干了,你最好不要再惹我。” 周老大抱着儿子,仔细看了看他的脖子,没有伤。 儿子还在不停的哭,周老大狠狠瞪了周明礼一眼,“以后你想让我带你也不可能了!” “这样最好。” 周明礼不再多停留,转身离开了周老大的家中。 还了镰刀,周明礼回了家。 老旧的门吱呀打开,周明礼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这房子就一间能睡觉的,周明礼趁着夜色看过去,就见江瓷侧躺在床上,靠近墙壁角落处有一个睡得跟小猪似的孩子,江瓷身边睡着还在病中的周苗。 他轻轻关了门,站在窗子边看着江瓷。 江瓷有洁癖。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没有交际,周明礼并没有太大的认知。 结婚后才知道她对杂乱的容忍度为零。 三位生活助理在服饰,出行,餐饮上为她尽心尽力的规划,他和江瓷住的地方,更是有一位管家管理。 周明礼和她领了证之后,搬到江瓷的豪宅,江瓷就对他说,“二楼是你的区域,我已经让人将我的东西从二楼给搬走,但书房和运动房都在二楼,我有时需要健身和办公时会过去,你……你的房间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让我看到有杂乱出现在公共场合。” 江瓷沉吟着,半天又开口,“我想你答应和我结婚之前,就应该想过,我们家庭之间有着很大的鸿沟,当然,我并不在意你怎么穿,但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你最好接受我让裁缝过来帮你量身制作衣服……如果你喜欢奢侈品牌,就让管家去把店长叫过来,有时进入这个圈子,除了你自己本身的优秀之外,你也要有足够的涵养。” 周明礼在管家那里知道,整个豪宅里,每天都会有人清扫每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江瓷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整洁干净的。 而后面他们不算频繁的床事上,江瓷也会要求周明礼洗干净,她不喜欢他身上有怪味。 结束之后不管多累,江瓷都要去洗澡换一身新的睡衣。 床上的东西,更要全部换新。 当然……换床品这事是周明礼任劳任怨的亲力亲为。 就是这么一个对生活环境以及枕边人要求严格的大小姐,现在正躺在脏乱差的床上睡觉。 周明礼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要到钱了?” 床上的女人忽然开口。 周明礼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过去,声音放轻,“你没睡着?” 江瓷翻了一个身,仰躺着,生无可恋的说,“你知道这屋里的味儿有多难闻吗?” 周明礼:“……” “这种生活状况短时间里很难改变。”周明礼将兜里的那一百五十块拿出来,“从周老大那里搞来的,一百五十。” “我明天把这里都收拾收拾,该添置的东西添置,该刷漆的刷漆,这些都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一百五听着很少,但在七零年代这种背景下,真不算少了,至少能添置很多东西。 有了钱,江瓷计算了一下,心里有了数。 江瓷扭头看着他,好半天,才叹了一声,“这话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我还是要说,幸亏你来了。” 周明礼笑了笑,低声附和,“我也很庆幸我来了。” “堂堂江总,恐怕连饭都不会做吧?” 江瓷不太服气,“今天晚上我自己煮熟了鸡蛋,热了窝窝头,还切了黄瓜。” 周明礼没忍住,胸膛震动。 江瓷:“……” 她颇有些羞恼,“赶紧睡觉!” 周明礼想找找这儿有没有蒲席,他打地铺。 江瓷说,“睡床上,你病要不赶紧好,我自己可干不了那么多活。” 周明礼想了想,没有说什么,躺在江瓷身边的位置上。 几个小时前,才刚刚离婚的夫妻二人,安静下来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江瓷无所谓,周明礼心中却有千言万语想问江瓷。 但他没问。 也不敢问。 第9章 为之疯,为之狂 周明礼浑浑噩噩的睡过去,天亮了也没醒。 江瓷反而因为脑袋疼醒得早,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青着脸去了旱厕上厕所,出来又干呕了好一会儿。 缸里的水已经用完了,江瓷又提桶去接了水倒进缸里,刷了锅,往里面加了水,家里没有米,那就只能继续热窝窝头和鸡蛋。 江瓷昨天晚上看到周苗怎么生火,自己琢磨着拿了柔软的秸秆,不多会儿就把火给点起来了。 江瓷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已经能点火了,进展很不错。 家里就剩三个窝窝头,剩下的玉米面江瓷不会弄,只能等周明礼醒了之后,看他会不会了。 家里四个人都要补充营养,江瓷毫不吝啬,又煮了四个鸡蛋。 周阳这会儿醒了,看到床上躺着的浑身都是血的爹,吓得顿时大哭起来。 周苗顿时被吵醒了,顺着哥哥的视线一看。 得嘞,眼睛顿时成了俩煎鸡蛋,扯起嗓子,开哭! 周明礼伤有点重,身边二重奏都没吵醒他,只眉头紧皱着,很不舒服的模样。 江瓷走进来,两个孩子看到母亲,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了一样,立刻跑过去,一人抱住一条腿,躲在她身后。 “娘……爹……爹死了——” 江瓷:你亲爹那倒霉玩意儿的确早就死了。 心中腹诽,江瓷却没有表现出来,拉开两个孩子,蹲下身拍拍他们的脑袋,“没死,他就是受伤了,现在需要休息。” “你们饿不饿?我做好了早饭,要不要吃饭?” 周苗和周阳听到吃的,立刻什么都忘了,泪眼汪汪的点头,“吃。” 江瓷给他们穿好衣服,带着两个孩子漱口,洗脸。 周家连个牙刷都没有,知道用清水漱口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人家,那是不刷牙直接吃饭的。 江瓷依旧给他们一人剥了个鸡蛋,两个小孩儿分吃了一个窝窝头,江瓷又盛了热水给周苗吃药。 周苗吃着苦苦的退烧药,眉头紧紧皱着。 江瓷碰了碰她的鼻尖,小家伙洗干净了脸,能看得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毕竟江瓷原身长得也是水灵灵的。 “好好吃药,今天中午我看看能不能和人换肉,给你吃肉补补。” 周苗眼睛蹭的亮了,但看着江瓷,又很快谨慎小心起来。 周阳听见有肉,那眼睛顿时亮起来,迫不及待地大喊,“娘,我要吃肉!” “那今天你们和我一起去上工?自己玩儿,看我干活儿。” 周苗和周阳纷纷点头。 原身以前下乡的时候,随身带了一个军绿的水壶,江瓷把它灌满热水,又把剩下的饭放到屋子里。 她拍拍周明礼。 周明礼身上有伤,这会儿还在睡。 江瓷推了好几下,周明礼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先把早饭和你的药吃了,孩子我带过去上工,你在家休息。” 周明礼嗯了一声,坐起身,看着那鸡蛋和窝窝头,好半天才拿起,默不作声地吃光。 鸡蛋在这时已经是最容易弄到手的荤腥了。 “给我五块,我顺路去还了医务站的药钱。” 周明礼把兜里的钱都给了江瓷,他自己吃了药,躺下又睡了过去。 看着他身上的血污,江瓷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想了想,拿了两张五块钱,又把李虎给的肉票拿了,剩下的钱都藏起来,带着孩子往田地里去。 现在正是春小麦收获的季节,生产队里早早就开始广播,动员大队里的人准备开镰收麦子。 这不仅关乎下一次的发饷,更是赚工分的好时候。 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医务站还了那两块钱的医药费,医生又给周苗量了一下体温,小家伙的烧已经退了,就是还有些精神不济。 医生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从抽屉里拿了两颗糖,“昨天打针小姑娘没哭,这是奖励你的。” 周苗眨着眼睛,有些不安,还有些无措的看向江瓷。 而周阳已经想上去抢了,被江瓷一把按住,动都不能动弹。 江瓷将医生找给她的三块零钱中的五毛拿出来,笑着对医生说,“我下乡前,常常听说谁家的孩子又被人贩子给带走了,报上刊登的原因,竟然是用一点点食物给骗走的,我觉得防范于未然,不能给孩子传导给吃的就是好人的想法。” “您的好意我都明白,但这糖就当是我买的,您看行不行?” 七零年代人贩子不多,但到了八零年代,九零年代,那孩子的走失率几乎成倍的往上翻。 江瓷一个高门大户出身的,自然不懂这些,是有相关部门找她,想邀请她投资基因信息相关领域的研究,拿了资料给她看,江瓷才知道几十年前人贩子有多么泛滥。 而走失的孩子,往往都是因为贫穷,饥饿,被人用一点点食物骗走。 江瓷这么说,医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惊讶的看了江瓷一眼,也不占她便宜,从抽屉里抓了一小把约莫七八颗糖给了江瓷。 “行,小孩儿都不爱吃药,你给周苗多留一些,千万别偏心!” “我都明白。” 江瓷和医生银货两讫,这才带着孩子往外走。 “娘!糖,我要吃糖!”周阳还没出医务站,就向江瓷要糖。 江瓷低头看着这只要是吃的就得要的小娃娃。 他什么都不懂,以前和“原身”要东西要习惯了,知道妹妹就算有什么,娘也会夺过来给他,所以才会抢医生手里的糖。 “这些糖是给妹妹买的,她生病了,身体很虚弱,所以她需要吃糖,你生病了吗?” 这会儿的周阳肚子还不饿,但小孩儿不知饥饱,更何况那是糖,这种东西的诱惑下,周阳压根听不懂江瓷在说什么。 周阳十分理直气壮地说,“妹妹的给我,糖是我的!” 周苗低着头,安安静静地也不吭声。 她知道娘一定会把糖给阳阳,如果她主动要,娘就会骂她,周苗从来不会向娘要东西。 江瓷没兴趣和这小孩儿掰扯,一手控制住了周阳,把糖放进兜里,拿了两颗,塞进周苗的手中。 周苗恍惚呆呆地看着多了两颗糖的小手,仰头看江瓷。 还未高升的太阳已经有刺眼的光,打在江瓷的身上,温暖,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她蹲下去,和周苗平视,语气稀疏平常,“苗苗生病了,打了针,还吃了药,这两颗糖是给你战胜病魔的奖励。” “不想给哥哥就把给你的东西抓紧,就算你哥哥来告状,我也不会让你把糖让给她,好吗?” 农村的孩子很早熟,周苗就是这样,她害怕“江瓷”的谩骂,委屈“江瓷”的偏心,面对“江瓷”小心翼翼,可能她并不懂这些情绪具体被称作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但她一定懂别人对她好不好。 周苗攥紧了手中的糖,懵懂的看着江瓷,“娘,我能不给阳阳糖吗?” 江瓷笑着鼓励她,“当然可以。” 周阳没有得到糖,又哭又闹,江瓷也不搭理,拎着他牵着周苗到了地头。 这里是生产队的主路,种了好些杨树,树荫下并不算热。 刚到,就见地里已经有那年轻力壮的汉子们开干,江瓷算来的晚了。 大队长看她一个人还带着孩子,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今天过来的时候听医务站的医生说,你家男人回来了?” “嗯,但他受伤很重,现在还在睡,恐怕没法来干活了。”江瓷没有隐瞒,“我今天能干。” 她说的坚定,眼睛澄澈,不像以前那样,一眼望过去全都是算计。 大队长收回目光,点头,“你就跟在他们后面,把遗落的麦穗捡起来,捆成捆,这些麦穗要等机子开过来一起打。” 山定大队没有打穗机,这个得等其他生产队用完了轮到他们才能开打。 江瓷点点头,看了一眼还没高升的太阳,带着孩子去阴凉的地方,周阳已经哭不动了,这边好玩的东西多,他很快就被好玩的给吸引了注意力。 江瓷拉着两人,又抛出了一个诱饵,“我要去干活,你们在这玩一会儿,等我们回去,我给你们弄肉吃好不好?” 俩小孩儿狠狠咽了好几下口水,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小嫩音异口同声,“好!” 有肉吊着他们,周苗和周阳到底也是双胞胎的亲兄妹,忘掉了糖之后,很快又高高兴兴的玩在了一起。 这里距离上工的地方很近,而且还有其他孩子在,江瓷也就不再担心,去上工了。 大队长给她安排的活儿那是半大小子干的,一天最多也就五六个工分,江瓷也不在意,她想的是过段时间发饷的白面。 这东西紧俏的很,就算是有粮票,你想去供销社都买不到。 到时候能多换些白面,那自然是多要些白面的。 江瓷没干过这种活儿,更多的是新鲜,如今地里面放眼望过去全都是等待收获的麦穗,低头看留在土地上的麦茬和土地颜色差不多,看上去似乎比那两间房子还要干净一些,江瓷反而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江瓷自己吭哧吭哧地干活,玩的开心,却不知道,那些捆麦子的妇人瞧见她,稀奇的很。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知青竟然没偷懒,老老实实在地里干活。” “这你就想多了,也不看看,那边干活的人是谁?” 有妇人朝不远处努努嘴。 在前面打头阵割麦子的汉子里,遥遥领先的就是柳殷殷的男人,夏磊。 也是江瓷喜欢到为之疯,为之狂,为之哐哐撞大墙的男主。 “哦——” 捆麦子的妇人们发出了了然的腔调。 有人看不起江瓷,很是鄙视的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竟然还能当着孩子的面去勾搭男人,也不知道羞耻!” “也是阳阳和苗苗没福气,三岁的孩子看着跟两岁似的,这身上瘦的呦,都没几两肉,还得看着自家亲娘作妖,你说说,等俩孩子长大,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娘,那心里能舒坦?” “谁让她是他们的娘呢?” 妇人们一边工作一边说着八卦,靠近地头的妇人忽然哎了一声,说道,“夏磊他媳妇来了!” 这一声,顿时吸引了其他妇人的注意力,她们蹭的直起腰,往路边树荫处看去,果不其然,一个深绿色长裤白色短袖衬衫,干净清爽的女人牵着一个同样干净体面的小男孩儿走了过来。 女人一过来,就走到了大队长的身边,笑着松开自己孩子的手,让他去玩儿。 那孩子看了看母亲,紧接着钻进了一起玩的小朋友群里。 “来看磊子啊?” 同样在忙碌的大队长放下手上的活儿,对女人笑了笑。 “是啊,我们俩都是知青,要是都出来上工,那孩子就没人看了,我家夏磊让我在家看孩子,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儿,就带了点绿豆汤过来,给夏磊解解暑。” 柳殷殷肤白貌美,笑容也很甜,在大夏天的这种炎热中,就像是一缕凉风似的,吹的人舒舒服服的。 她就是没下地干过活的,大队长扭头冲着夏磊喊了一嗓子,“磊子!你媳妇儿来看你了!” 一嗓子惊动了夏磊,但更多的妇人,看的却是江瓷。 这不知廉耻的知青,肯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添笑话了。 第10章 你瞧男人贱不贱 夏磊力气大,体力好,干了两个小时的活,和别人比起来那是遥遥领先,他拿着镰刀往回走,路过那些大婶大妈们,就感觉她们的视线不太对。 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就听那妇人看乐子一样的开口,“哎呦夏知青,你可离这边远点,不然江知青可就又要往你身上歪倒了。” 作为极品恶毒女配,那“江瓷”在原书里只要没死,就是个能蹦跶,使劲儿作妖的。 这大婶子话中全都是幸灾乐祸,也是因为“江瓷”以前干过不少专挑夏磊上工的地方干活,然后等夏磊路过她时,她就故意装柔弱,往人家身上倒的矬事。 夏磊听到大婶子的话,朝那些妇人所看的视线望了一眼,果不其然,瞧见了令他厌恶的人。 他丝毫不掩饰嫌恶,冷声说,“殷殷的账还没算,她敢过来试试?” “江知青,听见没,夏知青要找你算柳知青的账呢!”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顿时起哄。 正在捡零散落在地上的麦穗的江瓷仿佛跟没听到一样,头都不抬一下。 这些妇人见状,不禁诧异,有不信邪的,过去拍了拍江瓷的肩膀,“江知青,夏知青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吭声?” 蹲着的江瓷缓慢站起身,因为脑袋还有伤,站起来时还有些头晕目眩,她扶着来人,说道,“大婶,我头晕,让我扶一扶。” 来人就要扫开江瓷,“要扶你扶夏知青去啊,扶我干什么?” 缓劲儿的功夫,江瓷丝毫不在意来人故意说的话,反而散漫笑道,“我犯贱啊?人三番两次拒绝,我还热脸贴冷屁股?” 这话听得众妇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地看着江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瓷还能改性不喜欢夏磊了? 别说妇人们,夏磊都不信她的话,眉头皱的更深,语气冷冽,“别以为你欲擒故纵我就会多看你一眼,江知青,我已经结婚了,你也结婚了,我绝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江瓷笑得更戏谑了,还嘿了一声,对抓住的大婶道,“你瞧男人贱不贱?我都说了不缠着他了,他竟然还能以为我在欲擒故纵呢。” 本来是看江瓷的笑话,可这江瓷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这么回怼夏磊,被江瓷当作拐棍扶着的大婶儿竟然没忍住,被江瓷的话给逗笑了。 夏磊的脸色铁青,冷冷扫了江瓷一眼。 他是睚眦必报的,江瓷差点害殷殷没了介绍信,这个仇他势必要为殷殷报回来。 “夏磊,过来喝绿豆汤啊。”柳殷殷站在树荫下,语气娇软,“站在那儿晒不晒?” 夏磊冷哼一声,大步朝柳殷殷走去。 江瓷收回笑,松开了那大婶,“谢谢您了,我刚才是真头疼,您瞧瞧,我这儿还有伤口呢,李虎昨天污蔑我,这给我推的。” 江瓷煞有其事的指着自己的后脑,给那大婶儿看。 大婶儿瞧见纱布上还有血,倒没有怀疑她说的是假话,“那你还来上工,怎么不见你男人来?” 江瓷叹气,说道,“我男人也受伤了。” 大婶和一旁的那些妇人们,闻着八卦的腥味儿就围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周老二咋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重啊。”江瓷一本正经的胡咧咧,“昨晚回去,浑身都是伤,还说胡话呢!” 立刻有人追问,“周老二说啥胡话了?” 江瓷面色犹豫,妇人们就催促,“说说呗,又没啥的,我们这些大婶大娘的,还能给你支支招不是?” 闻言,江瓷便只好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说,“他说,以后我再也不敢打你了,你不知道,我出去三天没回家,就是有一群人知道我以前总是打你,那群人看不起打女人,还是打自己女人的汉子,抓住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说,以后我再打你,他们就会再来揍我。” 妇人们听得眼睛都睁大了,“这是啥人啊,咋还会管这事儿?” “对啊对啊,这都什么人?” 江瓷纯良的一笑,说,“他们说他们叫什么……反暴什么力的卫士啥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啥,反正他说他以后不敢打我了,还说以后要改好,让我过好日子,我也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周明礼在这儿,他一眼就能看穿江瓷在演戏。 江瓷啊,她多少有一些表演型人格在身上,并非时时刻刻都冷艳逼人。 她这些话听得妇人们将信将疑,却也在她们心中种下了一个周家老二会变好的种子,周家老二到底会不会变好,浪子回头,那就得看周老二再出现后怎么表现了。 江瓷在这群老娘们周围,侃着大山,忽然就听见有小孩儿的哭声。 江瓷一扭头,就瞧见哭的人是周苗,她神情微变,大跨步走过去。 来到树荫下,江瓷脸色一沉。 却见周苗身上脏兮兮的,手里还攥着一颗糖,而周阳,已经和一个小崽子打起来了。 江瓷还没动,有人更快冲过去,那男人身材高大,雷厉风行的一把抓住周阳,紧接着就要把周阳往外甩。 周阳才多大,一个三岁的小孩儿,这么甩出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瓷瞳孔一缩,脑子率先空白,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冲上去,抓住周阳的胳膊拉了他一把,这才让周阳免于被摔地上的后果。 可江瓷也不是什么健健康康的人,男人力道大,江瓷踉跄倒退了好几步后背砸在了树上,这才免于栽倒。 周阳也吓住了,嗷嗷大哭起来。 周苗冲着跑过来,抱住了江瓷的腿,一样的哭。 江瓷后背疼的很,强忍着倒吸凉气的冲动,蹲下来把两个孩子抱住,现在问这两个只会哭的孩子也问不出什么,她便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孩子们,道,“发生什么了?我家孩子为什么会和他打架?” 江瓷的他指的是和周阳打架的小孩儿。 这群小孩儿都是在一起玩的,听江瓷问,立刻叽叽喳喳的说,“周阳和周苗偷夏希的糖,他们被夏希抓了个正着,还不承认!” “夏希就要把糖给抢过来,周苗不给,夏希和女孩子打起来了,周阳就打夏希!” 第11章 大人大量 夏磊听得怒气冲冲,朝江瓷怒吼道,“江瓷!你就是这么教育你孩子的吗?!让他们俩合伙欺负我儿子!你能不能要点脸!” 听到这话,江瓷火气也上来了,冷冷看着那一家三口,“你儿子说我女儿偷了他的糖,就是偷了他的糖?” 夏希口齿清晰的说,“她就是拿了我的糖,那是我偷偷在家里带的两颗糖,我们在一起玩儿,周苗趁我不注意,就把糖给拿走了!”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听到夏希的话,看向江瓷和她两个孩子的眼神都变了。 “这么小就学会偷东西了,那以后还了得?” “可不是?也不看看周老二家穷成什么样了,两小孩儿肯定馋夏知青家孩子的糖,这才想法子偷过来吃。” 江瓷不会掏钱给俩孩子买糖。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十分笃定的想法,毕竟江瓷自己都被周老二给打成什么样了,她身上都没钱,怎么可能会给孩子买糖? 这糖肯定是周苗偷夏希的。 周苗哭声渐弱,站在江瓷的身边,声音不太大的反驳,“这是娘给我的糖,是我战胜发烧的奖励。” “娘说了给我,我谁也不给。” 说的都是江瓷对她说的话。 周苗本身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这会儿又受了惊,刚才还被夏希推倒了好几次,脸又涨红起来,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 江瓷将周苗抱起来,一手拉住周阳,冷漠看着夏磊怀里的那孩子,“你再说一遍,我孩子手里的糖,是你在家里拿的吗?” 夏希被江瓷那冷酷的眼神给吓住了,心虚又不敢说,嘴一撇哭起来。 站在夏磊身边的柳殷殷似乎也生气了,“江瓷!你少吓唬孩子,我告诉你,你偷拿我介绍信的事儿我可以原谅你,但你家两个孩子打我家孩子的事儿我不会这么轻易翻篇!” 她也认为江瓷不会买糖给两个孩子。 而希希打小就聪明,还知道家里放糖的位置,有时候会偷偷拿两颗,才吃就会被逮住教训,希希长得可爱,她和夏磊都不忍心很重的教育他。 今天希希出来也有可能拿了两颗糖吃。 想到这儿,再看看儿子身上的伤,柳殷殷看向江瓷的目光就愈发的愤怒。 大队长皱着眉头,“江瓷,教孩子不是这么教的,你家孩子做错了事那就要道歉,你两个孩子去欺负一个孩子,你还教她说谎话,你这不是摧残祖国花朵吗!” 闻言,江瓷就看向大队长,语气冷静的说,“要是我孩子做错了,我自然会让他们给夏希道歉,但这事儿我家孩子没错,反而是夏磊,他刚才在干什么?两个孩子打架,他一个大人插手,差点把阳阳甩出去,夏磊多大个我儿子多大个?他把孩子甩出去,如果我没接住周阳砸在地上,要是头落地,孩子出了事儿谁的责任?” 夏磊怒声说,“江瓷,是你家两个孩子打我儿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瓷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对大队长说,“他甩我家阳阳出去的事儿暂且不论,先说苗苗手里的糖。” “昨天晚上苗苗发高烧,我带她去医务站打针,今早我来上工前先去了医务站找医生给苗苗量了体温,医生看苗苗打针也不哭,吃药也不哭,夸奖她是个乖孩子,就给我家苗苗两颗糖,我想着不能让医生白给,就拿了五毛钱给苗苗买了七块糖。” 江瓷掏了兜,将兜里的那剩余五颗糖拿出来,在一众沉默之中她忍着怒说,“这是苗苗生病,我才忍痛买了医生的糖,苗苗没吃过糖,稀罕的紧,连她哥哥要都没给,自己一直攥着,夏希说是他的,那他拿出证据来!” “你们要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跟我去医务站去问问医生这七颗糖究竟是我买的,还是我闺女偷了夏希的!” 江瓷说的有理有据,事情头尾都讲得清清楚楚,在场的人看了看江瓷手里的那五颗糖,再看看哭嚎的夏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人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溜烟跑去把医生给叫了过来。 瞧见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医生嘿了一声,“谁中暑了?还是生病了?要我过来?” 大夏天的收春小麦,医生也不清闲,得在地头巡视瞧瞧,万一谁中暑了,他也好急救。 有人赶紧问,“医生,江瓷说在你这儿买了七颗糖给她家孩儿,这是真的吗?” 医生惊讶的看了那人一眼,“你怎么知道?” 这还是真的了? 夏磊和柳殷殷的脸色不是太好,夏磊一向光明磊落,不相信自己儿子是个会向人抢糖的孩子,紧紧盯着医生,“江瓷真买了你的糖?医生,该不会是你和江瓷有什么首尾,所以故意偏帮她吧?” 医生的脸顿时就黑了,“你胡咧咧什么!我和她有个屁的首尾!江瓷今早带着孩子来医务站给孩子量体温,孩子昨晚发烧了,江瓷昨晚抱着孩子来看病,还碰到了同样一身是伤的周老二!今天江瓷向我买糖给孩子的时候,医务站的知青都看着,不信我的话你问他们去!江瓷给我五毛,我给她七颗糖,医务站的知青可都知道!” 医生的脾气也爆,瞪着夏磊,“夏磊,我可告诉你,你张口污蔑我和女同志的清白,我可和你没完!” 夏磊的神情就更难看了。 柳殷殷哭了出来,拍夏希,“你说!你是不是拿了她的糖!你说!” 夏希那是嗷嗷哭啊。 江瓷扯着唇笑,“既然你家儿子说自己拿的是家里的糖,我想你家的糖也没多到没数,随便孩子吃吧?你家有多少糖,你自己回去数数不就知道了?” 糖在这个时候可是金贵东西,更别说是一颗一颗包装好的,这玩意儿在供销社那是有钱也不好抢的稀罕货。 也就医生这种,靠着家里的关系能买上一两斤,放在这生产队里,没有门路根本弄不来。 就算是夏磊和柳殷殷,能弄到麦乳精,弄到包装好的水果糖,也是很难的。 夏磊脸色一沉,狠狠拍了一下夏希的后背,“说!是不是你要抢周苗的糖!” 夏希被夏磊打得身体摇晃,见夏磊下狠手,柳殷殷又不愿意了,抓住夏磊的手,“你打孩子干什么,他这么小,能管得住自己吃什么吗?” 一旁看热闹的人见状,也劝,“是啊是啊,孩子才多大,说说就算了,可别打坏了。” “江瓷,你也大人有大量,别和一个小孩儿计较,这事儿算了。” 第12章 你得赔医药费! 这些人劝着劝着,又开始劝江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多少心眼?不如就算了。 要是能这么算了,她就不会叫江瓷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没把孩子教好,谎话张嘴就来?夏磊家的孩子污蔑我闺女偷他的糖,他甚至都不承认污蔑别人,你们说让我算了,这怎么算?” 江瓷语气笃定,“教育孩子可不是纵容孩子撒谎,夏知青,柳知青,你们都是高中生,可比我明白吧?” 夏磊和柳殷殷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白。 最后,还是夏磊沉沉开口,“你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给你赔钱?” 江瓷丝毫不惧夏磊的目光,一字一句说,“这是你道歉的口吻?夏磊,我还没找你算把我儿子扔出去的账呢。” 江瓷从来都不是能任人欺负的主,这种七零年代,邻里关系的确很重要,彼此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的,江瓷愿意和山定大队的人打好交道,可这不代表着别人能欺负到她头上来。 柳殷殷眼泪落下来,抓住夏希的肩膀,哀哀说,“你快说,糖到底是谁的?” “如果是你在家里拿的,爸爸和妈妈怎么说都不让别人冤枉你,如果糖不是你的……爸妈去道歉!你快说,糖到底是谁的!” 夏希看父亲母亲都不包庇他,知道自己一定逃不过去了,这才抽抽噎噎的说,“是她的,她自私,有两颗糖却自己偷偷舔着吃,不分享给我们,她是自私鬼。” 夏希指着江瓷怀里的周苗,仿佛找到了周苗做的不对之处,声音都变得理直气壮了。 江瓷冷笑,“我家孩子自私,想必夏家的糖肯定很多了,我就纳闷了,怎么不见你们大公无私的把糖拿出来,给全大队的孩子们都分上一颗?” 这话听得在场的众人心里赞同不已。 夏希说出周苗自私,自己偷吃糖的时候,这些大人们就知道今天小孩儿闹出来的事儿,那就是夏希的错。 现在这环境,能给自己孩子偷偷吃一两颗就很不错了。 江瓷给周苗吃糖,你一个外人吃不到嘴里就骂人家小孩子自私,你大气,你有本事把自己家里的糖都拿出来给小朋友都分享啊! 夏希哭哭啼啼的说了自己抢周苗糖的原因,夏磊脸色难看的很,柳殷殷却是能屈能伸的,一边落泪一边对江瓷说,“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孩子,这事儿都是我家的错。” 江瓷看向怀里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睁着黑白分明大眼睛听大人说话的周苗,声音一转,很是温和,“夏希拿走你的东西了吗?” 周阳抢着回答,“他吃了妹妹的糖!” 周阳都要气死了,苗苗的糖都不愿意给他舔一口,这个夏希,却直接抢了过去,真是太坏了! 这个仇他能记一辈子! 周苗也点头,“他吃了我的糖。” 江瓷明白了,颔首,随口说,“行,那你们家赔我女儿一颗糖。” 在场的众人听到江瓷的话,都呆了。 就这儿? 你不狮子大开口找夏家要上十块钱? 就给你女儿要了一颗糖? 大队长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事儿江瓷点了头,那就是大事化小了,夏磊家当然有糖,给江瓷一颗,那这事儿就算是完了,没必要再计较。 大队长多看了江瓷一眼,他媳妇儿昨儿还说江瓷变了,媳妇儿帮江瓷垫了医药费,江瓷没多久就把钱给她送过来了,说话也好听,看上去很是讲道理。 大队长本来还不信,但现在…… 看来江瓷真的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强词夺理,死缠烂打了。 柳殷殷擦了擦眼角,说,“好,我回去就赔你女儿一颗糖。” 话锋一转,柳殷殷却又碰了碰夏希的脸,声音不高,却带着说不出的怨怼,“可你儿子打了我儿子,这事儿你总不能说是我家孩子的错吧?” 夏希脸上的伤那是实实在在的,就是周阳打的。 江瓷总不能把这事儿给赖掉。 她让他们家出这么大丑,还有昨天江瓷偷她介绍信的事儿,柳殷殷新仇加旧恨,可都还没报复回来呢。 慢悠悠来上工,凑近来看热闹的周老大,本想着能看周老二媳妇儿的笑话,没想到以前在柳殷殷面前一直都是吃瘪的江瓷竟然吵赢了,他心里不是很舒坦。 又听见柳殷殷再次反攻,他立刻来了精神,决定帮柳殷殷,让江瓷狠狠吃瘪,好松快松快。 于是周老大开口了,“不是我说你,老二家的,小孩儿都爱吃,不就是为了一颗糖吗,你把夏家的孩子架在火上烤,你儿子还揍了人家小朋友,这像话吗?” 江瓷掀起眼皮看了周老大一眼,没吭声。 夏磊和柳殷殷看了周老大一眼,两人又相视一眼,这周老大,竟然不和周老二一伙,反而来帮他们了。 怎么?他们两家闹掰了? 这个疑问不止夏磊夫妻二人有,看热闹的人也满肚子腹诽。 “谁不知道周家俩浑不吝的,成天斗鸡摸狗,狼狈为奸的不干好事儿,现在周老大竟然帮起柳知青,埋怨江瓷?他们两家吵架了?” “谁知道呢,不过更可能是周老大看不过周阳那小子打夏希,所以要批评江瓷,让她好好教侄子。” “真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 周老大越说越来劲儿,想起昨晚周老二拿镰刀威胁他还敲诈走了一百五十块钱,周老大的心里就在滴血,他恨恨瞪着江瓷说道,“我做主了,你必须得赔柳家医药费!一百!少一毛都不行!” 人群里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声喊,“周老大,你真敢开口啊!” “周老二家是你亲弟妹还是夏知青他媳妇是你亲弟妹,你咋能这么坑自己亲人呢!” 周老大不耐烦的喊,“去去去,我周老大做事向来公道,小孩儿打了人,就得让他出出血,才能让老二家记住教训,让他们家知道,做人不能心太狠!” “一百块!老二家的,你赶紧回去拿钱,不然我就让老二把你给踢了!我家可不敢要你这种婆娘!” 江瓷听着这人吆五喝六,到喉咙的那句“你谁”还没说出口,就听一道发闷的男声在人群外面响起,“周老大,什么时候轮到你做我的主了?” 在场的众人扭头看去,不禁嗬了一声。 第13章 计划又双改了 周明礼吃了药后躺在那儿又睡了快两个小时才醒,这会儿家里已经没人了。 他身上还都是伤,幸好的是他没有发烧,伤口恢复的应该不错。 本来他应该继续躺着的,可和江瓷结婚这么多年,周明礼多多少少还是沾染上了她的些许洁癖,这会儿实在是难以忍受自己脏兮兮的躺在床上,索性下床把衣服给脱下来。 幸亏现在是夏天,周明礼倒了点水进盆里,打湿巾子擦身体时,也不觉得水有多凉。 换了新衣服,周明礼才觉得舒坦一些,左右睡不着,周明礼就在这两间破屋里来回打转,默默计算着需要买的东西。 最要紧的是先把住的地方重新粉刷一遍,给整个房子做一个大扫除,不要的东西全都扔了。 还得弄个正儿八经的桌子用来吃饭,他们家住的偏僻,四周全都是杂树杂草,家里连个蚊帐都没有,晚上蚊子能把人给咬的浑身都是包。 周明礼想着,脸色变了变,捂着肚子往旱厕去。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周明礼的脚步硬生生的顿住,以肉眼可见的,他那张麦色的脸变成了铁青。 周家的茅厕,那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与其说是茅厕,倒不如说就是用茅草随便搭了个棚子,挖了个坑,那就是茅厕了。 周明礼硬着头皮上完,也不顾身上疼不疼,直接从里面跑了出来,他强忍着没吐,却是默默将心里的计划变了变。 最要紧的不是粉刷墙,而是先把茅厕给改了! 周明礼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出去看看其他地方。 山定大队紧挨着好几座大山,正值夏天,山上郁郁葱葱的,看着就像是有很多野味儿的地方。 周明礼摸了摸身上的伤,想到距离他家不远的地方还有个不算太大的湖,水有些深,里面应该有不少鱼。 旁边的浅滩晚上也应该有黄鳝泥鳅之类的。 现在江瓷太瘦了,她还有两个孩子,都得吃肉补。 周明礼琢磨着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后,就能编个笼子下水里捞鱼。 等捞着了鱼,江瓷的饮食就能改善一些。 做完美梦,周明礼拐身去了厨房,瞧了瞧家里的余粮。 看完他就沉默了。 六个鸡蛋,一些小青菜和豆角,还有不太多的玉米面,连窝窝头都没了。 这些东西最多三顿饭,家里就得断粮,可距离发饷还有一个多月呢! 周明礼回想着这个年代,只有上工挣取工分才能在发饷的时候多领米面,就明白了为什么江瓷身上都有伤还要上工。 真不能歇,家里本来就穷的揭不开锅了,江瓷要再不挣工分,恐怕他们就要饿死了。 周明礼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的盖上了面缸的盖子。 周明礼的计划又双变了。 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他扶着额头,锁上门,打算去看看江瓷干的怎么样了。 两个孩子不在家,肯定是江瓷给带走了。 他凭借记忆来到地头,同样目睹了江瓷和夏磊,柳殷殷两人对峙的场面。 这种小事儿江瓷很轻松就能搞定。 他们一家在山定大队的名声不太好,自己要直接上场恩怨就大了,江瓷自己来,反而能让大队里的人对江瓷的印象改观,这对以后的来往关系也有好处。 周明礼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听到江瓷只要一颗糖时,就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他猜的没有错。 可等周老大蹦出来,周明礼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了。 这周老大是记着昨天晚上的仇呢。 “周老大,你什么时候能当我的主了?” 周明礼站在人群外,声音因为身上的伤而有些沉闷。 众人惊诧的看着周明礼,他这会儿看上去可不算太好。 呐呐呐,脖子,胳膊,腿上,可都缠着纱布呢! “哎呦,周老二还真因为打媳妇儿被人给教训了!” “啧啧啧,看看这一身伤,那些人肯定下了狠手了,江瓷真没说谎啊。” “这一身伤还不够证明的吗?” 周明礼这么一副被人暴打的模样,真让不少妇人相信了之前江瓷对她们胡咧咧的话。 周明礼朝人群中央走,江瓷看到他,想说的话就牢牢咽进了肚子里。 虽然周明礼还一瘸一拐的,可他个子高啊,比周老大还高半个头,现在眸子一沉,居高临下看着周老大,身上的气势就足以让周老大有些打颤。 周老大想起了昨天晚上周明礼的警告。 今时不同往日了,昨晚周明礼能威胁到他,那是因为周明礼拿捏了他儿子,现在他儿子可不在周明礼的手中,他可不怕周明礼! 这么想着,周老大就想要发作,谁料大队长却先发难,黑着脸冲周老大喊道,“这里有你啥事儿!你今天上工了吗!咋这么有闲心,还来这儿管事儿!” 周老大梗着脖子,“我管我弟弟家的事,能算闲事吗?” 周明礼淡淡对大队长说,“您知道,我们两家早就分家了,各家自扫门前雪,我家里的事儿由不得他做主。” 大队长瞪周老大,“听见没!” 周老大气得都要吹胡子瞪眼,可周明礼却不管他了。 这周老大就是个搅屎棍,周明礼可记着柳殷殷拿孩子身上的伤来说事。 他看了一眼周阳。 这小家伙还气不过呢,一双虎眼气呼呼的瞪着夏希,他脸上身上也有伤,但周阳晒得黑,不如娇生惯养的夏希看上去严重。 “你让我们赔你医药费,可以。”周明礼随手按在周阳的脑袋上。 接着,又悄悄把手给挪开。 这小屁孩儿头发短又硬,扎手。 他目光落在夏希身上,声音不高不低,带着让人信服的沉稳,“我把他扔出去,你要是能接住你儿子,那我们就不计较刚才你男人扔阳阳的错。” 刚才江瓷说的话周明礼可都听见了,这场闹剧所造成的最大后果,不是谁偷了谁的糖,谁污蔑了谁,而是夏磊差点把周阳给扔出去。 要是江瓷没把孩子接住,后果可不是现在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嘴炮能解决得了的。 下手抓人的夏磊脸色发沉。 江瓷看了一眼周明礼。 在心里骂了一句,臭男人。 偷偷看了这么久的热闹。 第14章 心疼 冷不丁,周明礼忽然扭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对上,他又慢慢将脑袋低下,目光落在周阳的身上。 江瓷在心里又骂了他一句,却很是默契的喊旁边还在生气的医生。 “医生,你看看我儿子的脸,好像肿了。” 闻言,医生立刻走到了周阳的身边。 周阳脸上的确有伤,而且和夏希比起来,周阳的伤更重。 要知道夏希备受父母的宠爱,爹妈都疼他,加之夏磊能干,从来没有在吃的亏待过夏希,他看上去比生产队上多数三岁小孩儿都要壮实。 而周阳呢?周家的财政大权都是周老二掌控的,他就是个家暴男,打江瓷,对两个孩子也不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进他自己肚子里。 就算“江瓷”以前省吃俭用把吃的给了周阳,那他也是瘦瘦小小的,根本没几两肉。 要不说是对照组呢,对照就是得从家庭,婚姻,孩子,事业,方方面面的对照。 这孩子谁家养的好,也是一目了然的。 医生想到夏磊对他的污蔑,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拿着医药箱,当场就用碘伏给周阳处理伤口。 还在气愤的周阳,忽然觉得脸一疼,紧接着,一双眼睛变的澄澈,水珠子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嗷!!!!” 周阳冲着江瓷,仰头,扯着嗓子嗷的一声就哭出来。 疼啊。 委屈啊。 周明礼:“……” 江瓷:“……” 医生没好气的说,“有伤的地方擦碘伏才会疼!你这个小娃娃,晒的这么黑,我都快找不着你的伤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周阳说的,而是对夏磊,柳殷殷以及在场的山定大队的村民,大队长等人说的。 周阳抓住江瓷的大腿死乞白赖的哭着要她抱,江瓷没有办法,只好把周苗放下来,蹲在他身边摸他狗头,“好了,上完药就不疼了。” 周苗也在一旁安慰,“阳阳,你别哭,我……我给你糖吃。” 还在嚎的周阳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抽抽噎噎的望着周苗,“那我不哭了,你把糖给我。” 周苗:“……” 她撇撇嘴,看向江瓷,就快哭了。 江瓷:“……”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拿了一颗糖,“你们俩一人一颗,谁也别抢谁的。” 周阳立刻拆开塞进自己的嘴里,硬块水果糖被他用舌头一会儿推到左脸颊,一会儿又推到右脸颊,不停吸溜吸溜。 “娘!这糖真甜!” 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笑眯眯起来。 一旁的孩子见他吃糖,馋的都快哭了,也开始学周阳,一边嚎一边向自己的爹妈要糖吃。 “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娘!我也要吃!” 众大人们瞪江瓷。 这败家婆娘,孩子打架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的吗,给什么糖啊,现在好了,他们的崽也学着要! 谁家人出来上工还带糖啊! “臭小子,糖没有,皮鞭炒肉要不要?” 一时间孩子们哭的更惨了。 因为周阳嗷嗷哭这么一打断,事情反而不好继续掰扯下去了。 医生给周阳擦完碘伏就起身,看向夏磊似笑非笑的,“来让我看看你儿子受的伤严不严重。” “我儿子的伤肯定比周阳严重多了。”柳殷殷说道。 这话听上去似乎还不愿意把这事轻易掀过去。 一直没说话的大队长这时候站出来了,“老牛,你去给夏家的孩子也看看。” 这一声老牛喊的是医生,他姓牛。 牛医生走过去给夏希检查了一番,说道,“和周家的孩子一样,都是很轻微的挫伤,皮都没掉。” 周阳脸上还掉皮了,不然用碘伏时不可能那么疼。 “既然两个孩子都受了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两家的孩子为了两颗糖打架,夏磊,你家孩子也承认了是他冤枉了周老二家的孩子,一会儿你让你媳妇儿回家拿颗糖还给她,俩孩子都各自领回家自己教育!” 大队长直接拍板,“瞧瞧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了俩孩子的事儿闹了这么久,麦子还收不收了!耽误了今天的工时,亏的可都是你们!” “糖的事儿过去了,夏磊扔我儿子的事可没过去。”江瓷语气凉凉,“夏磊,别人都说你是个善良正直的好人,你的来说说,两个小孩子打架,善良的你是怎么处理这事的?” “把孩子提起来,扔出去!你扔垃圾吗这么随便!” 夏磊扔周阳这事儿可被在场的众人都看在眼里,大队长和夏磊关系好,想大事化小 小事化无,江瓷可不乐意。 糖的事儿是孩子们打架,不计较也就算了,这事儿能给糊弄过去? “你想怎么样?”夏磊忍着气,沉声道。 江瓷扯唇嗤笑,“我江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错是你犯下的,怎么赔是你的事,赔礼道歉都不会,还用得着我教吗?” 谁也不能说江瓷说的不对,毕竟她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把麻烦抛给夏磊他们一家而已。 柳殷殷抹着泪,声音惨然,“这事儿的确是我家做的不对,大队长,你说该怎么办。”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谁看了都的先心软三分。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夏磊,你给江瓷拿二十块钱,向她家道歉,这事儿的确是你的错,再怎么闹矛盾也不能扔孩子啊。” 众人齐齐点头,没错,这咋能对孩子下手呢? “江瓷,你觉得这么办怎么样?” 江瓷扫了脸色难看的夏磊,“我知道大队长公正,你说的我们听着也贴切,不过我还是郑重告诉夏磊。” 江瓷似笑非笑,“管好你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会给人套大帽子,你不教育,以后有的人是帮你教育。” 柳殷殷气死了,正要反驳,被夏磊抓住胳膊。 夏磊冷声说,“这话也送给你。” 夏磊当即冷冷道了歉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看完了热闹,慢慢散开。 夏磊目光时而阴沉,时而冷酷的扫向周明礼一家。 周明礼问江瓷,“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 江瓷说没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夫妻还能打我不成?” 夏磊和柳殷殷脸色都奇差,却听江瓷又说,“做错的又不是咱们家,他要是敢打我,那我就敢在他家赖上个三个月,不给我养好,我绝不回去。” 夏磊:“……” 柳殷殷:“……” 这该死的江瓷!其心险恶!为人恶毒! 周明礼笑出来,“他真打你,我也不会和他家罢休的。” “夏磊,我把你今天早上熬的绿豆汤给带来了,你先喝完再去干活儿,我回去拿钱。” 柳殷殷今天丢了大脸,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匆匆带着儿子离开。 夏磊也不在这儿,拎着绿豆汤冷冷朝远处走去。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江瓷凉凉一笑,“看我热闹好玩吗?” 周明礼含笑,“我要是开口,不就破坏你的计划了?” 江瓷:“那你又站出来干什么?” 周明礼:“周老大是冲着我来的,祸是我惹来的,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江瓷诧异的看了周明礼一眼。 周明礼肯定不是和周老大讲道理才弄来的这一百五十块钱,具体用了什么手段,江瓷不知道,周明礼也不会告诉她。 不过能从他口中听到解释,周明礼真是有长进。 “好,我会注意周老大的。” 说着,江瓷又对周明礼说了一遍自己和那些妇人们胡咧咧的话,“这是给你找的借口,你记清楚了,以后别人问你为啥改了,你就这么说就行,咱俩可别解释的话都说不对。” 周明礼颔首,“我都记住了。” 等柳殷殷把钱送过来,江瓷从兜里把肉票和今天出来的钱拿出来,一起递给周明礼,“你看上去伤的也不严重,我得继续干了,你去弄点肉,我们中午吃。” 周明礼接住,看了一眼手中的票,顿顿,忽然笑道,“弄了肉你会做吗?” 江瓷凉凉看他,“你要是不怕死,我当然可以做。” 周明礼:“……” 那还是算了。 “我会,我回去做。” 周明礼:“要吃面饼吗?” “要。” “好。”周明礼点了头,低头看了那两个孩子,说,“我把他们一起带走吧。” 江瓷:“行,他们留在这儿我还要分心看着他们,有点麻烦。” 周苗和周阳显然还有些害怕父亲,抓住江瓷的大腿,不愿意离开她。 江瓷好一顿安抚,才把他们哄好,让他们跟着周明礼一起离开。 两人说完了话,江瓷就重新往太阳底下走去。 周明礼看着江瓷的背影,看着她弯下了腰,捡起遗落的麦穗。 周明礼的手急促的攥紧,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闷。 第15章 那是肉! 江瓷在田地里忙碌,周明礼带着两个孩子去找人换肉。 山定大队里其实有人偷偷去黑市卖肉,一般都是摸黑大早上去,不到八点再回来,周老二以前看到过那是哪家人。 周明礼这会儿就是要去那家换肉。 山定大队是改革后成立之后打散组成的村落,人口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八十多户人,住的地方也四四方方的呈个四方形。 靠近田地的就是村里的大道,而四方的东角,就是村口所在的地方,住着一家姓钱的人家,钱家人有亲戚在城里做供销社的员工,专门卖肉的,所以钱家人的体格在现在每每个人都很是消瘦的人群中,看上去就显得十分壮硕。 周明礼带着俩孩子来到村东头的钱家,拍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周老二?你来我家干什么?” 年轻妇人警惕的说。 周明礼笑了笑,“钱大娘在么?我找她买点今天剩的肉。” 年轻妇人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这才让周明礼带着孩子进来。 她关上门,就开始叫,“娘!周老二找你!” 很快,一个风风火火看上去有四五十的大娘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钱大娘打量了了周老二一眼,“行啊,这次竟然带孩子过来。” “孩儿他妈去上工了,我受了伤,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这话听得钱大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乖乖嘞,我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你周老二竟然还知道给家里做力所能及的事儿?江瓷竟然能去上工?” “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 周阳和周苗还在回味那颗糖的味道呢,两双眼睛眨啊眨。 心想:用小刀拉屁股,那屁股得多疼啊,今天夏希推我们,我们摔了屁股蹲,屁股都可疼可疼了,这个奶奶用小刀拉屁股,她不怕疼吗? 钱大娘的儿媳妇有些看不过去,“娘,人家来买肉的!” 你这么埋汰客人,一会儿周老二就走了!肉还卖不卖! 现在这天可热着呢,肉放久了那就坏了。 钱大娘想起了正事儿,这才把话题拐到正题上,“这次你要买多少?” 周明礼把江瓷给他的肉票和钱拿给钱大娘。 三斤二等肉的票。 现在二等肉价八毛一斤,周明礼没打算一次性全把肉票花光,只给了钱大娘一张肉票。 “买三斤,要是有猪下水,也可以做添头凑整卖给我。”周明礼拿五块钱给钱大娘,说了一些香料的名字,“钱大娘家里有吗?有的话我也都买一些,统共给我算五块钱的就行。” 钱家就有亲戚卖肉,家里肯定有这些炖肉的香料,她算了算,说道,“成,三斤肉两块四,算三块,我给你添两斤猪下水。” “剩下两块我都给你拿大料。” 周明礼点点头,同意了钱大娘的话。 钱大娘转身进去给周明礼切肉的功夫,周阳和周苗已经看着那晾衣服绳子上绑着的腊肉流口水了。 好大的肉啊,好想吃! 钱大娘的儿媳妇看着这俩小孩儿,扑哧地笑了出来,拿了一把瓜子,让了让周明礼。 周明礼没接,摆摆手拒绝了。 钱大娘的儿媳妇就逗两个孩子,“别馋了,你们爹不是给你们买肉了吗?中午你们就有的吃了,可别对着我家的肉流口水啦。” 周阳说,“娘说要吃肉,就能吃肉。” “娘不骗我们!” 周苗重重点头,“我们可听话了。” “可真乖啊这俩孩子,才两岁吧,说话就这么利索了。” 周明礼哪知道他们几岁,思索了片刻,才道,“可能聪明吧。” “他们娘就聪明。” 钱大娘的媳妇儿差点笑出来。 谁不知道江瓷蠢得要命,又蠢又坏,虽然她还没嫁到山定大队多久,可江瓷做的那些蠢事儿,她早就听她婆婆说过。 “孩子小,好好教肯定更聪明!” 周明礼只当没听见她话中的笑话,随意一笑。 江瓷本来就很聪明。 别人不知道。 他知道。 肉这种东西太显眼,钱大娘给他们拿了个篮子,上面放了装大料的袋子盖住,“你下次过来得把我的篮子还过来啊。” “下午给您拿过来。” 周明礼提出了告辞,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 这一路没少晒太阳,本来就受伤还没好全的周明礼就有点气喘。 两个孩子玩了一上午,又出了那么一遭事儿,自己回房躺床上睡了。 周明礼也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处理猪下水。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除了上学,吃喝拉撒,其他时间周明礼都在想方设法的赚钱。 去餐饮店打工自然也必不可少。 那会儿还有人雇佣童工刷碗,周明礼也去刷,但他聪明,别人的孩子只知道闷头干自己的,他就会偷偷看大厨怎么处理食材。 等他偷学会了,就敢跑去其他店里说自己是学徒,知道怎么处理食材。 周明礼就从刷碗的小工,变成了给厨子洗菜洗肉切菜切肉的小学徒。 等到他偷学会了大厨的厨艺,寒暑假时,就攒钱自己买了煤气灶和食材,支个小摊自己卖。 周明礼没有贷款,上大学的学费就是这么来的。 他的厨艺很好,只不过和江瓷结婚之后,家里有专门的厨师,甜点师,根本不需要他动手,周明礼又不是真的爱做饭,加之工作又忙,便没有再下过厨。 可那些被他深深牢记的做饭技巧,周明礼是不可能忘掉的。 他熟练的将猪下水给处理干净,二等肉的肥肉不多,比五花肉要瘦一点,不过也是能炖红烧肉的。 把辣椒,和刚买的大料洗了洗,周明礼点了火,先把偏肥的肉放进去煸炒,将油给炒出来。 没办法,他家连油都没有,猪油能煸出来多少就算多少。 周明礼叹了一口气,巧夫难为无米之炊。 他自己在厨房里忙碌,却没瞧见,两个本来在睡觉的小豆丁,钻到了厨房旁,使劲儿地吸鼻子。 哇! 好好闻的味道! 那是肉! 第16章 她吃了我的肉! 周明礼转身拿东西的空档,就看到厨房门口站着俩小孩儿。 两个孩子嘴里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眼睛放光的盯着那咕噜咕噜不停冒着热气的锅,口水不停的吞咽。 想吃的意思都不用明说! 周明礼看着他们那馋猫的样子,拿了个干净的碗,从里面夹了两块肉出来,“一人一块,不许抢。” 俩小孩儿还有些害怕这个爹,他的话就相当于金科玉律,小脑袋猛点,眼睛早就黏在那红彤彤,油光滑亮,大料的香味将肉香推上了一个高峰,虚虚上飘的肉香雾,让人吸一下就有些受不了。 周阳迫不及待地接住,抱着碗到了门外,围着凳子蹲下,他率先抓住了比较大的一块儿,嗷呜一声,就是相当凶狠地一口。 周苗也受不住,抓住就狠狠咬掉一大块。 就这么一口,两个孩子的眼睛就瞬间亮了。 “好好吃啊!” 周阳,“狗蛋说肉好吃,他没骗咱们。” 周苗含糊不清的说,“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吃肉就好了。” 周苗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娘给她的糖,挣扎的看着那块吃了一半的肉, 很快她把肉放回了碗里,奶声奶气的,“不能全吃完,要给娘留,娘还没吃呢。” 周阳可不舍得,小孩子不知饥饱,吃到剩下一点点瘦肉,才眼巴巴的放进去,“好!” 两个孩子在外面的嘀嘀咕咕,周明礼也听见了,他笑了笑,将玉米面揉成的饼子贴在锅边,盖上锅盖,准备再焖一会儿,等江瓷回来就能开饭。 从厨房出来,周明礼路过俩小孩儿,说道,“肉锅里还有。” 听到这话,周苗小手一伸! 抓住了自己剩下的那一半肉,塞进嘴里。 周阳看到,又急又气,“等娘回来我要告状!你不把肉留给我!” 周苗呆了呆,可那肉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吸溜一下,就进了周苗的肚子。 已经全吃光了,没有了。 周苗开始局促起来。 周阳撇着嘴,只能可怜巴巴的吃自己那一小块儿。 两个孩子闹腾半天,周明礼把屋内又规整了一下,额头冒着汗,白着脸坐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除了有些疼,并没有渗血。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 “娘!苗苗把肉都吃了没给我留!” 坐在床上的周明礼听见周阳告状的声音。 是江瓷回来了。 周明礼从屋里出来,果然看到了江瓷。 从来没有干什么体力活的江瓷累得不轻,她刚到家,来洗手的盆边洗了洗手,周苗就端着一个带了缺口的碗过来,里面放了水。 周苗低着头,又不安又紧张,她没有让阳阳吃肉,娘会怪她。 周明礼拿了板凳给她坐。 江瓷也不客气,坐下,笑着看周苗,“肉好不好吃?” 周苗憋红了脸,却不得不承认,“好吃。” “娘,肉,好吃!” 江瓷接过她端来的水,喝了一口,周阳又钻过来,坚持不懈的告状,“娘,她不把肉留给我。” 那都是他的肉,以前娘都让苗苗吃的留给他,苗苗这次竟然全都吃完了。 他不高兴,他得告状。 江瓷看向周明礼,周明礼只得说,“刚做好,这两个孩子太馋了,就给她们两人一人一块肉吃。” 周苗小声说,“我没吃阳阳的肉,想留给娘吃,爹说,不用。” 江瓷算听明白了,幽幽看向周阳,“你爸说了一人一块,你抢苗苗的肉?” “以前娘都把苗苗的给我,苗苗的是我的。”周阳理直气壮地说。 江瓷非常严肃的对周阳说,“现在,以后,都不行了,你的就是你的,苗苗的就是苗苗的。” 周阳听到这话,天都塌了。 却不知,江瓷昨天晚上就想对周阳说这话了。 和周老二结婚之后,“江瓷”就对夏磊与柳殷殷恨上了,处处都要和夏磊那两口子攀比。 “江瓷”把重男轻女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乡下本来资源紧张,吃的,用的都很稀缺,“江瓷”从来都紧着儿子来。 夏磊两口子对儿子好,“江瓷”也对儿子好,更何况,她本来就更疼爱儿子周阳,对周苗的态度就是能给她一口吃的就不错,一个丫头片子,你还想要啥? “江瓷”还会对儿子说,“苗苗的就是你的,你要是还想要啥东西,拿苗苗的就行,可别往外偷。” “以后苗苗大了还得接济你呢,你可是男娃,还是她哥,她不接济你谁接济你?” “苗苗要是抢你的东西,你就跟娘说,娘保准揍她。” 周阳年纪虽然小,可江瓷说过的话他明白啊。 明白苗苗虽然是他妹妹,但苗苗得让着他,好吃的他吃,好用的他用,他看不上的她才能用。 今天娘给苗苗两颗糖,却一颗都不给他,周阳就很生气了,在树荫下玩的时候,周阳就想抢周苗的糖。 可周苗就是不给他,她手里的糖还被夏希看到了,夏希吃过糖,知道糖是好东西,就去抢。 周苗哪是健康健硕的夏希的对手,夏希成功的抢走了一颗糖,很快就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周阳看到之后,那火立刻就窜上来了。 凭什么啊! 苗苗的糖都不给他!你一个其他家的小孩儿凭什么抢她的糖! 苗苗能忍阳阳不能忍! 阳阳嗷的一声就冲上去了。 那场仗打胜了! 因为他娘也给了他一颗糖。 好哄的周阳可高兴了。 可现在…… 好哄的周阳觉得天塌了。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我不要我不要!苗苗的就是我的!这是娘你说的!她吃了我的肉她吃了我的肉呜呜呜呜!!” 周阳开始撒泼打滚。 这招对付他娘最有用,他最多吼两嗓子,娘就会来哄他。 周苗看周阳哭,几乎是反射性地蹲下低头抱住了脑袋,同样哭起来,“娘,我以后都把东西让给阳阳,别打苗苗……” 第17章 我们的困境 江瓷无言地看着这两个孩子,抬头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虽然没有孩子,但这场景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明礼相当冷酷的说,“孩子不从小掰过来,以后也是渣滓。” 江瓷深以为然的点头。 两个孩子相互扶持那当然是好的,可周阳现在就知道吸周苗的血,要是不管,以后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来。 周明礼和江瓷现在的身体,就是他们的爹妈,既然摆脱不掉,那就只能下手管。 首先,得让他明白,他不能再从周苗身上得到好处了。 江瓷也就没有去管周阳的哭闹,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哭得瑟瑟发抖的周苗给拉了起来。 本该落在身上的拍打,变成了握住她胳膊的轻柔力量。 周苗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满眼是泪的看着江瓷。 只是一眼,江瓷就看的怔愣了。 这孩子到底遭了多少原身的打,她就是在周阳哭闹时碰她一下,她就害怕到看她就像是在看穷凶极恶的恶人。 江瓷将她拉起来,轻轻抱了抱她,忍不住叹气,“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别害怕。” 周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还带着泪,母亲温暖带了点泥土与麦子混杂在一起的清香怀抱,化成了让她镇静的抚慰剂,周苗不太够用的小脑袋里多了很多名为委屈的情绪,她小手抱住江瓷,先是小声啜泣,没多久又大声哭起来。 哭得又难过又委屈。 江瓷很愁苦,她又没有孩子,不知道怎么哄,只拍她后背,余光瞥向周明礼。 他好像是在笑。 江瓷的愁苦立刻消散。 该死的前夫,竟然还在看她笑话! 穿书到现在,前夫一直在看她笑话! 周苗后面一边打嗝一边哭,周阳反而先停止了哭闹,他不明白为什么娘没来哄他,一抬头就看到他娘正抱着苗苗哄。 周阳噌噌起身就要把周苗从他娘怀里拽出来,他很慌张,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远离他一样,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去抢夺。 人还没到地方,周阳就被控制住了。 周明礼按住了他的脑袋。 “你妈说的你都没听进去?你和周苗是兄妹,以后你们得到的东西都一样,你再抢你妹妹的东西,我和你妈就会教训你。” 周明礼这个爹还是有压迫力,周阳撇着嘴吭吭唧唧的哭,却不敢再把周苗从他娘怀里拽出来了。 等周苗不再狠哭,周家终于是开饭了。 待那香喷喷的肉盛出来,两个孩子彻底不闹了,眼巴巴的看着周明礼手里端的那一沓碗肉。 江瓷也在盯着那碗肉。 别说孩子馋,她现在整个人,神经,大脑,肚子,都在叫嚣着要吃肉。 这相当奇怪,以前江瓷根本不吃猪肉,她甚至都不好口腹之欲。 可穿来这七零年代,看到肉的江瓷就像是看到了她人生第一辆车子时那浑身上下都喊着想要拥有的感觉。 “玉米饼有点烫,小心点。”周明礼侧头对端着玉米饼,目光还落在他手中那碗肉上面的江瓷说。 江瓷收回目光,相当矜持的点点头,“我知道。” 周家没有餐桌,只有一个石头墩,周明礼拿水洗了几遍,先将就着用这个当餐桌。 四个小矮凳围着石头墩,盛着肉的碗放在石头墩上,八只眼睛就盯着肉。 红烧肉上还放了豆角,这会儿看上去红中有绿,一看就十分好吃。 江瓷一说吃饭,两个孩子话也不说了,吭哧吭哧地一口肉一口玉米饼,吃得那叫一个香。 江瓷和周明礼同样也饿,也不多说什么,闷头开吃! 周苗和周阳都没怎么吃过油水大的东西,周明礼看他们吃了个七分饱,就勒令他们不许再吃了。 两个孩子不知饥饱,却十分听话的放下了碗筷,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们俩小孩儿都害怕周明礼。 江瓷和周明礼倒是吃了个饱,放下筷子后,江瓷不知道为什么,很舒坦的打了一个嗝。 打完之后她顿觉不对,看向周明礼。 却见周明礼也在看她,唇角带了点笑。 江瓷:“……” 她在心里气急败坏的想:该死的前夫哥,又笑话我! 江瓷强撑着没露怯,仿佛刚才那个嗝不存在一样,十分淡定说,“你的手艺不错。” 周明礼唇角又往上翘,很快又被他压下去,矜持说,“你喜欢吃就行。” 两个人吃饱了,都不太想动弹,江瓷看着两个孩子昏昏欲睡,就让他们自己洗洗脸,回屋睡觉。 院子里就剩她和周明礼,江瓷就听周明礼低声说,“我们俩很久没坐一起吃饭了。” 江瓷恍惚了一下,侧头瞥他一眼,想了想。 上次和周明礼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妈勒令她和周明礼回家,两人推了一个多月,才一起回江家,陪二老吃了个饭。 晚饭之后,江母还扯着江瓷说了一会儿话。 问她是不是和周明礼闹矛盾了。 江瓷说,“我和他闹什么矛盾,我忙的很。” “那也得关心关心你丈夫,明礼是你老公,你还不上心。” 江瓷不以为意,周明礼多大的人了?他现在事业有成,还需要她上心什么? 直到江瓷结束工作,回到父母身边陪他们,偶尔出去应酬时,别人总会对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听得江瓷直皱眉。 什么是“要我是江总,我一定给他一个大耳巴子,让他明白明白,没了江总他什么都不是。”“江总,我这儿还有很多贫穷男大,个个体格好,身强力壮,你要不要看看?”云云的话。 江瓷直觉感到不对,晚上周明礼在公司加班,她便直接去了周明礼的公司,“明礼……你都和她形婚六七年了,你打算和江瓷什么时候离婚啊。” 那女人千娇百媚的声音到现在依旧盘旋于江瓷的耳中。 刺耳又让江瓷想冷笑。 她的神情变得淡淡,说道,“比起这个,还是想想后面要怎么办。” 江瓷语气平静,“明年十月才恢复高考,现在还有红袖章在城里来回巡逻,做生意保不准就被抓。” 察觉到她的冷淡,周明礼心里泛起些微苦涩,他和江瓷离婚前的确闹得很不愉快。 理智回笼,周明礼道,“想这些还太远,我们目前的困境是……” 顿了顿,周明礼说,“家里剩的玉米面没有多少了,最多再吃两三顿,我们得去供销社买一些。” “还有油盐等等,都见底了,这些是立刻需要解决的问题。” 温饱,只有吃饱了她们才能继续考虑其他事情。 从没有为生计发过愁的江瓷,听着这些柴米油盐的事儿,反常的接受良好。 她说,“把钱和票都拿出来,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钱。” 第18章 算计 提起钱和票,周明礼和江瓷相当默契的站起身回了屋内,两个孩子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小手搭在肚子上睡得相当香甜。 江瓷把今天早上周明礼给她的钱拿了出来,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两张粮票。 粮票是李虎给的,也不是啥白面粮票就是普通的玉米面。 一百四十块钱,加两张粮票。 而周明礼来到他们睡觉的床边沿,蹲下,撬开了一块不起眼的砖头,那里放着铁皮的糖盒子。 江瓷走过去看,周明礼把铁皮盒子拿出来。 “周老大和周老二一起干过不少坏事儿。”周明礼一边说一边将铁皮盒子打开,“之前他们和带红袖章的一起去那些成分不好的地主家里抄家,不认识的东西就直接砸,这两个人虽然不识货,却还认得银元,珠宝,黄金。” 铁皮盒内,放着好几个碗豆状的大拇指大小的金子,还有很多张大团结,十块的,五块的,粮票,肉票,布票,油票……仔细数数零零散散的也有好些张,更重要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周明礼看江瓷目光落在那些票和钱上,继续说,“周老二在鬼市上把那些值钱的珠宝都给卖了,仔细算算有小一千,他自己在外面吃的风光,这些年花了不少,也就剩下这么多。” 周老二个子高,身体壮,这可都是周老二自己贴膘的原因,可怜两个孩子跟着“江瓷”受罪,身上都没几两肉。 “鬼市……我昨天穿来,找知青点的那个知青要钱要票,也是拿记忆中‘江瓷’看到他去鬼市卖东西威胁。”江瓷蹙了蹙眉,“山定大队哪来这么多文物。” 江瓷不太了解,可继承了周老二记忆的周明礼却明白的很。 他眉眼收敛,压低声音对江瓷说,“山里有墓,好几年前就被上面的人划成了禁止进入区域,里面住了考古队和其他保安人员,但知道里面有好东西的人,就会忍不住贪欲想发财,自然会不顾危险进去捡漏。” 那墓具体年份周明礼不知道,但少说有几百年,现在没有监控考古队和保安人员只能巡查,只要是人那一定会有私心和疏忽,利益熏心加偷懒就演变成了漏洞,往外流的东西就多了。 周老大就是知道有人利用漏洞搞东西,这才想着拉周老二去偷那些好东西赚钱。 于是乎……悲剧就这么搞成了,周明礼也穿来了。 江瓷扭头看他,半眯眼睛,“那个家暴男没有去搞吧?” 周明礼坚定摇头,“没有,这些钱和票都是抄家得来的东西换的,和那个墓堆没关系。” 江瓷嗯了一声,解释说,“那个家暴男真要干这事儿,上面追究下来,你肯定也逃不了。” 这事儿不是周明礼干的,可干的人是周老二,上面真追究起来,江瓷少不得要考虑和周明礼带着孩子离开这里才好。 周明礼笑笑,“我都明白。”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把钱和票都规整到一起,分别数了数。 要不说周老二自私自利呢,除去周明礼搞到还剩下的一百四十块,周老二自己就藏了二百六十五块钱!粮票有二十张,零零散散的肉票,布票,油票,盐票加一起也有十来张。 这些票都是可以拿到供销社,国营饭店直接用的,给票给钱你就能买衣服,食物,压根不用带回家。 江瓷数到后面,发现存款有四百块,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钱,那他们就暂且不用担心温饱了,就是要添置东西也会轻松很多。 江瓷神情放松了一些,笑着说,“今天你就在家带孩子,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镇上供销社买粮食和该用的东西。” 江瓷点了点那张自行车票,“这辆自行车票也得用,我们缺少交通工具。” “不怕别人议论?”周明礼反问。 江瓷轻轻扬眉,“为什么怕?” “只有你掏出血本,让生产队里的人都知道,你已经下血本改变,她们才会相信你变好。” “以前周老二都是在镇上混,能搞到什么她们并不知道,自行车票这么难得,她们也不会细问,咱们能糊弄过去,要是等以后你再买,别人一定会问东问西,刨根问底。” 周明礼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笑了出来,“你说的都对。” 江瓷说完正事,看向周明礼,“你把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藏好,然后出去。” 周明礼:“为什么?” 江瓷瞪他,“我要换衣服睡一会儿!” 周明礼:“……”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把东西收拾起来,从屋里出去,问,“要不要水擦身体?” 要是条件可以,江瓷当然想再洗个澡,今天在田里干了快四个小时,江瓷都感觉身上很脏,可周明礼还一身伤呢,她可没有心安理得的让前夫哥给她端水。 “不用,我换个衣服睡一会儿就行了。” 周明礼应了一声,自己出去,把门关上。 江瓷很快就换好了,“江瓷”也不知道多久没买过新衣服了,内衣内裤都很破旧,内裤的屁股蛋上还烂了一个洞。 江瓷穿着膈应的很,打定主意明天去供销社一定得买些内衣内裤。 她看了两个小孩儿,思忖着还得给他们买新衣服。 需要添置的东西太多,江瓷用受伤的脑袋想了没多久,便开始犯困打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瓷能舒舒服服的睡过去,可有人睡不着。 夏磊和柳殷殷的家里,柳殷殷抱住哭嚎的夏希,冲夏磊说,“你打孩子有什么用?他懂什么?你说他贪吃,这性格就是遗传了我,我也贪吃,好吃懒做,你要是嫌弃,你干什么娶我!” 柳殷殷护着夏希,眼眶红红的瞪着夏磊。 可她的怒瞪对夏磊来说根本没有威胁性,他手里还握着一根皮带,见她这么护着儿子,哭得像是个小白兔,就生不起气来。 “殷殷,事儿一码归一码,希希才三岁大一点儿,就已经学会污蔑别人了,再这么惯着他,他以后还不把天捅破了?”夏磊很是无奈的说,“看看今天因为他闹出来的事儿,偏偏还让周家那一家人占了上风,处处拿捏着我们。” 想起这件事柳殷殷也不高兴,“那你也不能打孩子,他才三岁他懂什么?有什么道理我们慢慢教就是了,你拿那么大的皮鞭抽他,也不怕把孩子给抽怕了。” 闻言,夏磊只好捏着鼻子过去给儿子道歉。 夏希哭唧唧的抱着柳殷殷的脖子,不肯面对夏磊,还是夏磊拿了糖,才把夏希给哄笑。 教训完孩子的事儿,夏磊下厨做饭,他也觉得今天儿子受委屈了,索性拿了条腊肉切了一半。 柳殷殷在一旁看着,夏磊能干,她嫁给夏磊之后不用做家务,也没有在吃喝上被亏待过,这肉她隔个三四天就能吃上,自然不馋,就连夏希也觉得肉还没有糖好吃,他吃着大白兔奶糖,在院子里自己玩。 柳殷殷在厨房看夏磊做饭,继续说江瓷和周明礼,声音软软糯糯的,“今天也是稀奇了,周老二竟然帮着江瓷说话,连他大哥都忤逆,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把我们的希希给扔出去这事儿就算完。” “希希可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儿子爹不疼娘不爱的,怎么和我们希希比?” 夏磊紧皱眉,“周老二的那个孩子和周老二一样,是个会偷袭的,我瞧见他们俩打架的时候,那小崽子正往希希脸上揍。” 柳殷殷恨声说,“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江瓷偷我介绍信的账我还没算呢。” 夏磊看柳殷殷这么生气,心里也厌恶的很,想了想说,“牛棚里还关着一个人吧?” 第19章 我不和他家攀比 柳殷殷微顿,听明白了,顿时露出比鲜花还要灿烂的笑容,小跑到夏磊身边,握住他的胳膊,“在里面呢,是个老头,听别人说他宣传歪门邪道,还弄了很多洋文的书,听人说要把他在牛棚里关到死呢,给他送饭的都被查了,成分不好的送去了大西北。” “江瓷这种人只会邪门歪道,和牛棚里的那位还真是一丘之貉。”夏磊眼底闪过厌恶,“我找个机会和大队长那边谈谈。” 牛棚距离他们山定大队近,安排给牛棚那边送饭的人多数都是山定大队的,大队长管这个管的比较多。 柳殷殷一点也不觉得让江瓷被送去大西北有什么不好,那么恶毒,狠辣的女人,就得去大西北彻彻底底接受改造,不然她一个劲儿的作妖,她可受不了。 柳殷殷含笑凑到夏磊脸颊旁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声音甜腻腻的,“夏磊,我嫁给你真是太幸福了。” 夏磊幽幽看她,“别找事儿。” “我在自己家亲我男人还不行啦?” 柳殷殷笑得就像是小狐狸,勾的夏磊心痒痒。 夏磊啥也没说,闷着头做饭。 等吃完,柳殷殷刚把夏希哄睡着了,就被夏磊扛进了房间内。 一阵汗雨挥洒,夏磊喘着气,压低声音说,“你下午就在家休息,我今天骑自行车带着希希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给大队长送过去。” 柳殷殷懒洋洋的,“好……” …… 周明礼独自一人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回去就瞧见江瓷已经睡着了,一个床被俩孩子,四肢张开的江瓷占满,他连上床的机会都没。 周明礼叹气,还是得多打一张床才行。 睡了个午觉,江瓷又穿着今早去上工时穿的衣服去地里继续拣麦穗。 虽然没干过活,但江瓷已经无师自通了勤俭节约的道理。 她爸妈看到高低得表扬她两句。 跟她一起搭配干活的还是那些大婶们,她们相当八卦的说着各家的闲话,还煞有其事的问江瓷,“江知青,你家阳阳怎么样啊?伤的严重不?” “要是不严重能不和我一起来上工?”江瓷说,“我让他们两个在家玩了,我男人看着呢,我可不敢再让他们来这儿了,万一再碰到夏家的那小子,再瞧见我闺女手里拿了糖吵着要怎么办?” 大婶们来了精神,“你能让周老二看俩孩子?也不怕他把孩子给你卖了!” 这周老二,在大婶们的嘴里,那就不是个东西。 江瓷唇角抽了抽,“且看他改不改,今儿中午我回去吃饭的时候,他还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要带我和孩子们一起去镇上的供销社看看。” 说到这儿,江瓷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男人还说要买辆自行车呢。” 有大婶接话茬,“该不会是你看夏知青给柳知青买了自行车,所以编瞎话诳我们吧?” 江瓷一本正经说,“我不和他家攀比.” 话音才落,就听有人嗬了一声,“哎呦,夏知青这骑着自行车去干啥啊?” 第20章 您没事吧? 夏磊推着二八杠自行车,前面大杠上坐着他儿子夏希。 现在有自行车的人都是大户,夏磊家就是这样的大户,在场的娘们,爷们,无一不羡慕的看着夏磊的那辆永久牌二八杠自行车,整个山定大队,也就只有两辆这个牌子的自行车。 不对,更准确点是整个山定大队只有两辆自行车! 一辆是政府批的,现在停在大队长的家里,谁要用可以借,而另外一辆,那就是夏磊现在骑的这辆! “有事儿要去镇上,大家忙着呢。”夏磊神清气爽,笑着说。 大婶们目光一聚,却是落在了江瓷的身上。 有人笑嘻嘻说,“江瓷说她男人要给她买自行车呢,我们猜是不是江瓷看到你家的自行车了,所以也想买一辆!” 夏磊听到江瓷的名字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冷冷看了一眼站在人群的江瓷。 “我们家不和谁攀比,有的人别和我家沾上边。” 江瓷差点发出某位明星流传甚广的梗:您没事吧? 好在她忍住了,心中不禁嘀咕,这话赶话都能碰到夏磊,直接把她送到夏磊面前被打脸。 她学着夏磊的口吻对几位大婶说,“我家不和谁攀比,婶子们,我男人弄得就是一辆杂牌自行车,哪比得上永久,我可沾不上永久的边。” 众人听得直笑,夏磊却是黑了脸。 且让她得意,等她被送去大西北,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夏磊黑着脸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江瓷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麦地上,眸色沉沉。 江瓷不争馒头争口气,这自行车她还真要买下来不可。 结束下午的上工,江瓷今天下午准点来,除了夏磊那一场风波之外没摸过鱼,今天有五个工分。 不多,连小孩儿的满工分都算不上。 江瓷却也不着急,走在田间地头回了家。 下午周明礼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感觉身上的伤都没多疼了,算着江瓷快回来了,便先烧了一大锅水,倒一盆出来,等江瓷一到家听周明礼说给她准备了热水洗澡,她就关上屋子的门,先洗了一个澡。 江瓷换了干净的白色背心和五分裤,干干净净的从屋子里出来,叫人,“周明礼,你看看我后脑勺的结疤了没,我想洗头。” 周明礼从厨房出来,将她的头发剥开,掀开纱布看了看。 “结疤了,但不能洗头,你自己洗很容易碰到伤口。”周明礼帮她把纱布重新缠好,“等我一会儿,晚饭快做好了,吃过饭我帮你洗。” 他说的随意,弄完就返回厨房继续做饭,江瓷顿了顿,到底还是不能忍受头发乱糟糟的,默认了周明礼的说法。 晚饭周明礼做的简单,他拌了两根黄瓜,又打了两个鸡蛋炒豆角,剩下的玉米面被他全都做了窝窝头,里面没有掺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对江瓷来说,虽然还是拉嗓子,却是比她第一次吃窝窝头时,要好吃很多。 周明礼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两个孩子,对江瓷说,“换点白面,掺进玉米面里,不会那么拉嗓子。” “咱们再买两只母鸡,我扎个篱笆,圈起来养,以后就不会缺鸡蛋了。” 第21章 剪头发 这种生活方面的事儿,江瓷自认为是比不过拥有丰富经验的周明礼,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江瓷只需要点头就行。 吃过饭,江瓷给两个孩子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周明礼手里拿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坐在盆前揉搓。 他显然是自己手洗惯衣服的人,知道容易弄脏的地方重点搓洗,每一处都不落下。 明明这人身上还有伤,可干起家务来一点都不嫌累。 江瓷没见过这样的周明礼,更何况她们已经离婚了,眼皮微跳,提声说,“我的衣服自己洗就行了,你没必要把我的衣服也洗了。” 周明礼扭头看她,两个孩子也洗完澡了,穿着凉拖鞋,干干净净的在江瓷左右站着,跟左右护法似的。 夕阳橙黄,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堆积,带着暖意,仿佛连燥热的夏都变得温和起来。 他说,“这些东西你不会,下次换下衣服我们一起洗,我教你怎么洗。” 江瓷:我谢谢你。 周明礼把洗好的衣服搭在晾衣绳上,他洗的衣服里除了江瓷的还有两个孩子的,他的,大大小小迎风摇摆,使这个破旧房屋都多了几分热闹的人气。 周明礼换了热水,又搬了一个小凳子,对江瓷说,“过来。” 江瓷坐在小凳子上,弯下腰,头发那根根神经末梢便将周明礼触碰她发丝的感觉全部传入头皮,大脑。 “只剩下一点能洗头的东西,不算太好,明天我们买好的。”周明礼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江瓷耳边响起。 “有东西洗头就不错了,我倒是想弄些好的,也没渠道买。” 江瓷闭着眼睛,任由周明礼轻柔的将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归拢到一起。 周家没有镜子,江瓷每天洗脸时看到水面中的自己都无比嫌弃,不说干干净净,头发乱糟,皮肤蜡黄,整个人都透着营养不良的瘦骨如柴。 幸亏原身还有一点底子,仔细看也能从蜡黄的肌肤下瞧出骨相是好的,江瓷心里安慰自己养养还能看。 眼下这么狼狈难看的样子周明礼也见过了,江瓷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周明礼把她的纱布给取下来,又看了一眼她结痂的后脑勺,也不知在想什么,动作更轻了几分。 不得不说,“江瓷”活得是真糙,头发都打结不少,饶是周明礼不想用力,还是会扯得江瓷轻声吸气。 “我再轻一点。”周明礼低声说。 江瓷微微蹙眉,对周明礼说,“你去于大嫂家借把剪刀过来。” 周家连把剪刀都没有。 周明礼听江瓷的,嗯了一声,起身后又叮嘱,“你别自己洗,等我回来。” “知道,你去吧。” 周老二来他家借剪刀,于大嫂下意识就警惕起来,很不善的看着周明礼,“你借剪刀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会胡乱把伤人的玩意儿借给你的。” 周明礼很无奈,不得已,只能闷声解释,“是借来剪头发的。” 于大嫂还不太相信,眼睛转了转,最后扭头回了家,拿着一个布包,说,“我跟你一块回去看看,这剪刀我是一定不会放你手里的。” 只要她愿意让他们用,周明礼就算被警惕也没说什么,和于大嫂回了家。 周家没有院子,里面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到头,这会儿洗过澡的江瓷正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了一个树枝,也不知在地上写写画画什么。 “江瓷啊!你要借剪刀吗?”于大嫂的嗓门大,还没走近,喊了一声江瓷就听见了。 她将手中的树枝放下,起身,“是啊,周明礼没和你说吗?” 于大嫂斜了周明礼一眼,声音很低,“我可不敢把剪刀借给你男人,万一他拿着回家捅你了咋办?” 周老二在村子里是有名的二流子不要脸,这是个有仇必报的主,惹恼了他,他可是真会两刀子捅人的! 于大嫂信不过他,也不敢轻易招惹周老二,只能小声和江瓷说,让她长点心眼。 江瓷很无奈,又把之前对那些大婶们嘀咕的话说给于大嫂听。 她还指着浑身都是伤,包着纱布的周明礼说,“您看看他的伤,这就是他挨揍的证据,今天下午我去上工,俩孩子跟着他在家也没出什么事。” 于大嫂将信将疑,可江瓷一脸坦然,这日子是他们一家人过,于大嫂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你借剪刀是要做衣裳吗?” “不是……您看我头发,这都打结了,梳不通,我就想直接给剪了,也好打理。” 江瓷的头发毛糙糙的,就跟枯草一样,于大嫂看了之后就明白了。 她害了一声,“这有啥的,我帮你剪!” 江瓷有些惊讶,于大嫂肃着脸,“咋的,你不信我的手艺,我可是跟着我爹学剪头发的,要不是这几年政策紧张,我也不会在家呆着。” “哪能啊,是我不好麻烦您,毕竟之前给您家添了那么多麻烦,怪不好意思的。”江瓷笑了出来,“没想到您还有这个手艺,那可是便宜我了。” 江瓷大大方方的坐下,“您剪,我信您。” 她爽利,于大嫂也露出笑来,拿了梳子,在江瓷的头发上梳。 确定周明礼开口,“她后脑勺还有伤。” 于大嫂听到这话,格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嘀咕,江瓷身上的伤还少吗?可不都是你打的,现在知道心疼媳妇儿了? 于大嫂不自觉就绕开江瓷的伤口,把打结梳不通的头发咔嚓咔嚓全都给剪了。 周明礼反而没了事儿,余光瞥见地上江瓷画的东西,顿了顿,忽然开口问于大嫂,“于嫂子,于大哥这几天还有其他事儿吗?我想起个院子,把房子围起来。” 于大嫂那一剪刀下去,差点错手剪错地方! “啥?!”于大嫂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要建院子?!” 周明礼摸了摸耳朵,默默点头,“是,要有个院子才行。” 不然他要是买了鸡,家门前就要成小偷的自助取餐区了。 江瓷见他也不解释为什么要建院子,补充道,“我和孩子身体都不太好,打算去供销社买两只母鸡下蛋。” “您放心,不让于大哥白忙活,我记得于大哥他弟也在吧?您回去时和于大哥说说,要成我们明天再买点材料。” 山定大队就算是最穷的那几家也会用篱笆把院子给围起来,哪像周老二家,光秃秃就两间破屋子,一眼望过去,家里吃了啥,干了啥全都能看清。 不论什么时候,钱都是很重要的,更何况是有赚钱的活计。 于大嫂仔细问了问要建多大的院子,“最近在收麦子,恐怕也得下工后才能来给你家建院子。” 江瓷说,“不着急,周明礼还得养身体,我家要收拾的地方也多,于大哥要是能能干,那就等收完麦子之后再开工,我家还得准备材料呢。” “成,我回去给你于大哥说说。”于大嫂利落的帮江瓷剪好了头,比齐短发要长一些,算是齐肩发,江瓷要是嫌披散着麻烦,还能扎起来。 “谢谢嫂子,这糖您拿着,回去给大柱和二柱吃。”江瓷从兜里拿了两颗糖,塞进于大嫂的手里。 于大嫂哎呦两声,推搡不过,脸上露出深深的笑容来,“你这孩子,这么金贵的东西,你看看给你家孩子留着多好!” “我还有,都是给孩子留的,您就放心拿着吧。” 江瓷笑着让于大嫂把糖塞进口袋里。 于大嫂回去时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她扭头朝江瓷和周明礼的家那边看了一眼。 今儿月亮很明亮,银色的月光洒下来,那里屋亮着的灯油已经被熄灭了,可月光下女主人坐在小凳子上弯着腰,男主人在她面前,为女主人仔细清洗着头发。 第22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于大嫂纳罕的看了好一会儿,既感到不可思议,还有些对江瓷的说法将信将疑。 难不成,周老二真改了? 她不知道。 可周老二都能亲手给江瓷洗头,江瓷还任由他的帮忙,这夫妻俩显然是已经说通了。 他们应该是准备好好过日子的。 于大嫂一脸深思的回到了家中。 于大哥见状,便拍了媳妇儿的肩膀一下,“你想啥呢?这么入神。” 于大嫂一副''我见到大场面''的表情,深沉的对于大哥说,“你猜我刚才去干嘛了?” 于大哥:“你不是说周老二找你借剪刀,你怕他拿剪刀伤人,所以亲自去了一趟吗?这剪刀是江瓷借的吧?她要裁衣服?” “哪能啊!”于大嫂害了一声,“是江瓷想把头发剪短,我就过去帮了一把。” 解释完,于大嫂压低了嗓音,故作神秘说,“我回来时,看到周老二竟然在帮江瓷洗头发!” 于大哥斩钉截铁,“不可能!” 他耻笑又带了点鄙夷的说,“就周老二那性子,不打死江瓷已经是他仁慈了,他能给婆娘洗头?我不信!” 要是换做半个小时前的于大嫂也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她啧了一声,扯住自家爷们,噔噔就往外走。 于大哥家和周家就挨着,相距也就三五十米左右的样子,就是现在有点黑,看的不太真切。 但依稀还是能瞧见门口有两个身影的。 两个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块儿,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于大嫂证明了自己的说法,相当得意的捅了捅自家男人,“瞧见没,瞧见没,江瓷和周老二正和和气气说话呢,我还能为了这事儿骗你不成?” 于大哥喃了一句,“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老二知道和自己媳妇心平气和说话了?” 于大嫂哼了一声,把江瓷说的周明礼被教训的事儿转达了一遍,于大哥听完就哎呦一声,“怪不得那天周老二回来时一身的伤,安安分分走在江瓷身边!原来是因为他那时候已经被教训了啊!” 于大嫂也听自家男人提过他帮江瓷看着周阳的事儿,“我估摸着就是因为这。” 俩人往回走,于大嫂感叹,“周老二要是能改好,江瓷也不至于再那么纠缠夏磊,好端端又作死了吧?” 于大哥点头,“能好好过日子,人自然是想着好好把日子过红火的。” 夫妻俩躺床上准备睡觉,于大哥都快睡着了,于大嫂却又突然想起了周明礼说的话,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哎,我差点都给忘了!周老二说要给自家建个院子,把屋子围起来,他问我你有没有空帮把手。” “我听江瓷的话音,周老二是打算拿钱的,你去吧?” 于大哥闭着眼翻了个身,“忙着收麦子呢,哪有空给他家建院子。” “人说收完麦子之后!” “……明天我去找周老二说说,看他院子怎么建。” 第二天一大早,于大哥吃了饭,先去了周家。 周明礼和江瓷也吃过了,这年头没什么好娱乐的,昨晚江瓷头发干了之后便回去睡觉,这起的也就格外早。 要去供销社,江瓷和周明礼没打算带两个孩子,也想着去于家,请于大嫂先帮忙看一天。 于大哥和周明礼一碰头,就知道昨天晚上他媳妇儿没吹牛,周老二的确变了。 “于大哥,我们正要去你们家呢。”江瓷笑着说。 周明礼也跟着江瓷喊,“于大哥早。” 于大哥,早。 听听,周老二啥时候喊他过于大哥? 这货见到他通常都是埋汰一顿,又骂他怂包怕老婆,两个人不干架就已经算是和气了,周老二啥时候对他这么客气过! 于大哥差点被他给迷惑了,好半天才肃着脸,“桂花昨天回去说你们要建院子?” 于大嫂姓黄,叫桂花。 周明礼点头,“是的,我们也是今天准备去供销社看看,您看看要建院子,要买些什么材料经济实惠?” 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搞砖砌,用其他材料替代了。 于大哥就说了几种材料,“这些在大队就能换,工分兑,没必要跑供销社买,要票还要钱。”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觉得于大哥说的不无道理。 她们势必不可能在山定大队呆一辈子的,把房子修整干净顺眼,能住人才是他们的共同目标,在这一点上江瓷和周明礼已经达成了共识。 周明礼和江瓷齐齐点头,“行,等收完春小麦,把下季种子种了,我就请您来帮把手。” 于大哥继续肃着脸点头,“我去上工了。” 说完,于大哥转身去生产队给他分配的麦田收麦子。 江瓷带着周阳,周苗俩小孩儿到了于家。 于大哥和于大嫂有两个儿子,大柱,二柱,都是皮孩子,于大嫂要在家里看着俩孩子,顺便做做家务就没有去上工。 江瓷带着孩子到时大柱和二柱才起床,正坐在饭桌前吃饭呢,于大嫂一边督促他们赶紧吃一边拿着扫把打扫院子。 听见大门被敲,这才嘿了一声,“你们咋来了,老于刚才去你家找周老二,碰见了吧?” “都已经谈妥了,多亏了于大哥给我们出主意,我们建院子时,材料能给我们省笔花销呢。”江瓷说着,把家里仅剩的窝窝头都拿出来,给于大嫂。 “我和阳阳他爸要去一趟供销社,这镇上挺远的,带着两个孩子不太方便,不知道大嫂能不能帮我看一天,这是给他们俩的口粮。” 周家就剩三个窝窝头,江瓷全拿过来了。 既然请人帮忙就不能空手而来,除了周苗和周阳的口粮,江瓷多拿的两个是和于大嫂交往的人情。 于大嫂见状立刻严肃说,“你们拿这个过来干什么,我家还能缺这两孩子的饭不成?” “拿回去拿回去!” 于大嫂说的坚决,江瓷想了想,便没有硬塞,“那就多多劳您看顾这两个孩子了。” 于大嫂低头看周阳和周苗,她们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脸,手,头发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虽然黑瘦了一些,可比之前看着还要有精神。 于大嫂就笑,“成,你们只管去,我帮你们带一天。” 第23章 周明礼,你要是记恨我就直说! 告别两个依依不舍的小孩儿,江瓷和周明礼一起去了大队长家。 镇上的供销社距离山定大队还是有些距离的,她们得骑自行车去。 刚到大队长家,就碰到了个熟人。 只见夏磊正在和大队长寒暄。 大队长手里提着两条大草鱼,面上的笑也十分灿烂。 江瓷和周明礼几乎不约而同的挑起了眉。 周明礼不着痕迹的拍了拍敞开的大门。 大队长和夏磊扭头,看到江瓷和周明礼,脸上的笑微顿。 这夫妻俩好像是没有察觉到气氛变化一样,一起走进大队长的院子。 “你们怎么来了?”大队长问了一句,又喊了一声媳妇儿。 莲婶从房里出来,接过大队长手中的草鱼,冲着夏磊道了句谢。 江瓷自觉和莲婶的关系还不错,冲着莲婶笑了笑。 莲婶微顿,向江瓷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咋来了?” “我们要去一趟供销社,想问问自行车在不在。” 这事儿莲婶做不了主,扭头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看了这俩人一眼,“啥时候回来?” 江瓷不确定,扭头看向周明礼,周明礼思忖片刻,道,“能赶在中午前回来就中午回来,不行就下午四点前。” 大队长也没说不借,只嗯了一声,指了指停自行车的地方,“车在那儿,能尽早回来就赶早,这车还有其他人要用呢。” 话中的意思很简单,让他们赶紧回来。 周明礼应下,过去推车。 两人从来到离开,和大队长站在一起的夏磊就没有开过口。 只是视线扫过江瓷时,眼底的神色全是算计。 江瓷和周明礼说话的声音传来,“你会骑自行车吗?还是这种二八杠的。” “会,你坐好就行。” 江瓷将信将疑,但还是坐在了后座上。 周明礼踩着脚踏板,离开时,忽然扭头。 视线正对上那满是算计的目光。 夏磊微顿,冷冷的回视。 周明礼无事发生,腿一用力,骑着自行车离开。 看着夫妻俩走远,大队长还嘀咕了一声,“周老二这人,难不成还真变好了?” 莲婶提着草鱼往厨房走,“变好还不好?他们俩好好过日子,咱们大队也就没那么多作妖的事儿了。” 莲婶冲着大队长笑,“你也能清闲清闲不是?” 大队长深深点头,赞同了自家媳妇的话,“对了,磊子,你来找我有啥事儿?” 夏磊,“大队长,咱们屋里面说。” 两人进了屋。 …… 这二八杠的自行车周明礼骑的还挺稳当,路过麦田边时,在田里上工的人瞧见这一幕,惊奇得直咋舌。 “周老二是真改好了!都能带着媳妇儿往镇上去了!” “是不是改好那且有的看呢,人都是会装的,指不定好了两天又变坏,动不动就打人。” “周老二还有点改好的模样,你说他媳妇能改好不?” “这怎么可能?你没见昨天江瓷还和柳知青,夏知青掐架呢?她要改好,狗都能改掉吃屎!” 这话说的恶心,可乡下人真吵起架来你叉叉个叉叉,你叉叉了个叉那都是随口就出来的,真没那么多讲究。 其他人听到顿时带偏了话题,哈哈直笑的说,“江瓷能改好,比东头寡妇不去勾搭男人都难!” “你他妈的,再胡咧咧一句,老娘撕了你的嘴!睡你家男人了我干什么要你说!” 泼辣又不乏娇媚的声音顿时传来,这生产队东头住的寡妇今天就在这边上工呢!这些人在她背后编排她听不见也就算了,咋的她人就在这儿竟然还敢胡咧咧。 那位寡妇掐着腰,前凸后翘小细腰,这展现的淋漓尽致,在前面割麦子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江瓷算什么玩意儿,面黄肌瘦,身上没几两肉的丑东西,还能和我比?” “你这个臭娘们再让我听到你编排我,小心老娘睡你爷们!” 编排这寡妇的女人气的滋哇乱叫,“你个骚货,给刘家小子带了多少顶绿帽子你还美上了!在周家做个寡妇,谁不知道你是啥打算,靠着卖肉让男人接济你,你还美上了!一夜几个男人钻你被窝啊你这么美,前脚走一个后脚就来一个吧!刘家的闺女跟着你指不定被你给带歪了也跟着去卖呢!” 寡妇也恼了,嗷地一声就冲上去和那女人撕扯起来。 一时间麦田里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掐架吵骂。 而无意挑起争端的江瓷和周明礼已经离开了山定大队,沿着土路往镇上去。 山定大队以及周边的几个大队都归终墨镇管,山定大队又在山脚下,算是离终墨镇最远的一个大队。 江瓷坐在后座,看着四周黄灿灿的麦子,放眼北方望不尽的山岭,觉得这地儿还不错,依山傍水,很适合做旅游度假开发。 江瓷想什么就说什么,“改革开放之后,我们可以回来把这这里做成旅游开发区。” 周明礼身后冒汗,听到她这么说,便先笑了出来,“那也得等零几年的时候,如果我们能赶上改革浪潮,的确能大赚一笔。” 两人的事业心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她们现状就是穷,要不是有周老二之前跟着去地主家抄家偷偷藏起来的几百块钱,她们怕是连饭都吃不起。 搞钱。 这是江瓷和周明礼内心深处最迫切的事情之一。 想了想她们的家当,江瓷幽幽叹息,“在此之前,我们先赚到第一桶金再说吧。” 周明礼深以为然,想着赚钱,他又加快踩脚踏板的速度。 可钱哪是这么好赚的?不能做生意,又不能搞个体经营,他们手中也没啥好东西能卖,赚钱说得简单,实际行动起来却难得很。 周老二的身体还算强健,受伤的周明礼吭哧吭哧在满是泥土飞扬的路上骑了快四十分钟,才呼吸粗重起来。 他的后背几乎全都湿了,都是汗,江瓷拍了一下周明礼的后背,说道,“还有多久啊?” 周明礼估算了一下路程,“应该快了,没多少距离。” “那这一段我带你吧。”江瓷说。 话音才落,江瓷就感到一下猛刹,她的鼻子咚的一下就撞在了周明礼的脊梁骨上。 应激的疼让她眼睛顿时红了,捂住自己的鼻子闷闷哼了一声。 周明礼忙扭头,看向低头捂鼻子的江瓷,听她磨牙,“周明礼,你要是记恨我就直说!” 干什么暗箭伤人! 第24章 压榨伤残妇女劳动力!不是人! “鼻子没事吧?要不要紧?” “没事!”江瓷揉了一下,那是应激痛,很快就会消下去,“虽然是我提出的离婚,你不满意可以直接说,现在来暗算我是想出气?” 周明礼眉眼多了两分阴霾,“我很小气?” 他幽幽看着江瓷,语调带着不知名的情绪,“能从你口中听见帮我,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这话落在江瓷耳中,那就是咬牙切齿的反话。 江瓷便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你可别多想,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互帮互助是因为现实原因,以后你我的困境解开,你想干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这意思是,困境之中两人相互扶持,脱离困境之后,就拜拜? 周明礼盯着江瓷,给气笑了,他蹭的从车上下来,“你要是这么算,行,昨天晚上我帮你洗头,今天晚上回去你必须帮我洗澡。” “剩下的路程你必须把我给带到镇上。” 江瓷骑就骑,一边往前,一边理智反驳,“周明礼!你别在这儿耍流氓!洗头和洗澡是一个性质吗?” 她身高也有一米六六,可这八二杠本来就大,周明礼这人高马大的坐在座子上脚都能挨着地,江瓷斜着上去坐座子上。 一只脚踩地,另外一只脚凌空。 整个人扶着自行车斜着。 卡……卡住了=_=! “在我这就是一个性质。”周明礼双手环胸,就站在一旁看着江瓷奋力上自行车。 江瓷蹦了好几次,都尝试上车失败。 都没空和周明礼吵架了。 失败第四次之后,江瓷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句短促的“哧——” 江瓷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很滑稽,脸,脖子,耳朵都红了。 气的。 被江瓷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周明礼心里的气不知道为什么就消了。 他走近,一只手扶住江瓷的胳膊,一只手扶住自行车龙头,微微用力,江瓷踩着脚踏就缓慢起了起来。 还别说,这八二杠的视野就是好。 江瓷闷声闷气,“上来。” 周明礼就跳着跨坐到后车座上。 江瓷扶着龙头歪歪扭扭的很危险的摇晃两下,在周明礼以为要歪时,她又稳定了下来。 往镇上的速度减缓,但还是在走。 周明礼看着她的后背,消瘦,笔挺,好像无论何时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不停生长。 江瓷是会骑自行车的,不然周明礼也不会让她载着。 周明礼捂住腹部的位置,那里的伤口有些痛。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因为江瓷提起离婚的事,周明礼心头还有些火。 他闭了闭眼睛,实在不愿意想起江瓷冷淡对他提出离婚时的场景。 那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对周明礼来说依旧历历在目。 因为快到七夕,妈妈给他打电话,让他抽空多陪陪江瓷,也让外面的闲言碎语少一点。 他的事业越来越成功,身边的诱惑也越来越多,就算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拒绝,依旧有贪心的人想攀附他,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周明礼烦不胜烦,索性不再管,谁知那谣言反而越来越广,都传进了妈妈和爸爸的耳朵里。 周明礼很恼怒,一边着手打算把那些搞事的人一网打尽,一边尽快处理公务,亲自去买了江瓷之前提过很喜欢的一个设计师新出的产品作为七夕礼物送给她。 周明礼从飞机上下来,却收到江瓷的信息。 老婆:下飞机后来民政局签个协议。 周明礼看着那一贯冷淡的字句,下意识感到不好,给她打电话。 “去民政局干什么?要补充什么协议?”他强作镇定的问。 “你不清楚?”电话里江瓷的声音遥远疏离,“签离婚协议。” 周明礼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他脚步时而加快时而又减缓,呼吸却异常沉重,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情绪,“什么离婚?江瓷,你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江瓷轻笑,“之前我们合作时说的很清楚明白,我需要一个丈夫,你需要人脉和资源让你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 “周明礼,你现在事业有成,是别人口中的人中翘楚,你已经从我这得到了你想要的,现在离婚不正好吗?” “我已经不需要丈夫了,你明白吗?周明礼。” 江瓷一向知道如何往人心上插刀,那一刀刀捅的周明礼肝胆俱裂。 他握紧手机,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下颌紧绷发颤,字句从牙缝中挤出,“我不同意。” “江瓷,我不同意!” 从江瓷提出离婚到他们真正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那两个月几乎是周明礼最痛苦的两个月,现在想起来依旧让他太阳穴直跳,直传大脑的应激痛苦反射仍旧存在。 周明礼看着她的后背,抬手环住她的腰。 手掌落在她腹部时,江瓷差点炸毛,“周明礼,你干什么?” 周明礼气极了江瓷和他离婚,咬牙切齿对前妻说,“伤口裂开了,你不让我扶我就摔下去给你看。” 江瓷:你丫少碰瓷! 她知道周明礼受了多严重的伤,这几天他本来应该好好在家里休息的,这会儿去镇上是勉强他了。 她磨着牙,哼哧哼哧奋力踩脚踏板。 我骑我骑我骑! 这二八杠显然没有山地车好骑,江瓷和周明礼到镇上时,江瓷也累了一身的汗。 周明礼反而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后背的汗也干了,看上去比江瓷的状况还要好一点。 他闲庭信步,还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这么大男人竟然要自己媳妇载,真不是爷们。” “瞧把他媳妇累的脸上都是汗啊,人头上还有伤呢!” “压榨伤残妇女劳动力!不是人!” 接受到一众谴责目光的周明礼:“……” 江瓷没手帕也没纸巾,脸上身上也都是汗,头上顶着纱布,本来就瘦巴巴面色蜡黄的一平凡模样,这会儿看上去愈发的可怜起来。 江瓷感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可怜,幽幽对周明礼说,“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他们一伙,毕竟咱俩都是伤残。” 周明礼:“……” 第25章 黑市 这几天正是收麦子的时候,供销社的人并不算多,江瓷和周明礼到时,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看商品。 两人今天过来要买的东西有不少,最先挑的就是他们手中那一张自行车票能买的自行车。 周老二搞的是一辆永久的自行车票,可买下它太贵了,这么一辆自行车就要一百七十多块钱,快把他们手里的钱花一半了。 江瓷看了一圈,把永久拉入自己的黑名单之中,她目前不会买这个牌子的自行车。 江瓷拉着周明礼,摇了摇头,“我们能不能拿这张自行车票换成其他牌子的?再顺便多换二十块钱。” 周明礼明白江瓷的意思,他低声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去哪?” 周明礼没吭声,从江瓷手里抽走那张自行车票,骑着自行车,走了。 江瓷猜他去黑市了,便没有多想,保护好兜里装的票和钱,等在供销社的门口。 终墨镇上有纺织厂,榨菜场,还有个石料厂,这儿的工人多,住的人也多。 江瓷就看着那些穿着补丁衣服的人来来往往的行走匆匆,一看就是有事要干的,就没有一个像她这样闲散站在供销社外的。 这衬得她很格格不入。 供销社的对面还有一个书店,江瓷想了想,反正也没其他事,便进了书店,去看看有没有高中的书,如果明年她们能有能力让一个人去读大学这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书店里的人也不多,江瓷扫了一眼,只有两三个人或看书或在看纸笔。 其中有个穿着的确良衬衫,带着眼镜的男人,瞧着四五十岁的样子,瘦瘦高高的,身上带着书卷气,应该是当老师或者校长的。 江瓷在心里猜测了一下,随即继续往店里走。 高中的书不多,只有语文和数学,政治这种。 江瓷翻了翻,简单了解了这个年代高中学习的深度。 还没看多少,外面忽然一阵骚乱,书店的售货员和客人听到动静,朝外看了眼,皮一下子紧绷起来,眼底多了两分惊恐。 不是因为别的,造成骚乱的人胳膊上绑着红袖箍,耀武扬威的模样比公安局的公安同志还要嚣张! 更让书店售货员和顾客们感到慌乱的是,这群人朝着书店来了! 售货员连忙走出来,陪笑着说,“我们书店可没有卖什么禁书!” “谁找你了!还是你这书店里有什么东西,是严禁打击的禁书?!”为首的男人嗓门很大,“你要是老实就自己交代,否则,我们要查起来……” 售货员的腿都软了。 那些戴着红袖箍的人立刻笑了起来。 江瓷站在书店深处,就听见有一个拿着书看的人低声骂了一句,“这群丧家玩意儿!” 为首大嗓门男人望了书店这三四个人,面上带着残忍的笑,“沈从禾,谁是沈从禾!” 那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戴着眼镜的男人朝那群红袖箍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走出去,“我是。” 沈从禾语气很平静,“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嗓门男人很是看不惯沈从禾镇定自若的模样,走到他面前,闲庭信步的绕着他走了两圈,说道,“你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对吧?” 书店里的人听到这个职称,看向沈从禾的眼神就变了,知识分子,在这个年代最容易被批\/斗。 沈从禾坦然点头,“是。” 他自认为坦荡,经得起查,没什么可怕的。 大嗓门男人颔首,阴狠一笑,“有人举报你在学校传播外文读物,我们有义务把你带走调查!” 沈从禾听到这话,神情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大嗓门男人身后的人就冲上去,架起沈从禾的胳膊,直接把他给带走了。 这群无比嚣张的人,风风火火的来,浩浩荡荡的走,前前后后不超过五分钟,一个前途无量的中学校长就被带走了。 “沈从禾可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他竟然在学校宣传那种东西!这不是毒害学生吗?!” “还为人师表呢!在那个学校上学的学生可遭了大罪!” “活该以后游大街!” “坏了!我大姐家嫂子的儿子在纺织厂中学上学呢!” “哎呦,你还是赶紧去提醒一声吧!” 外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不少,有不少纺织厂的职工家属们也匆忙回家给自家亲戚,亦或者自家孩子就是在那个学校念书的跑回去传递消息。 江瓷站在书店门口,看着这一幕,什么都没说,只愈发的谨慎,将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上。 …… 周明礼随便找了块能遮住脸的东西,便在黑市里开始问起来。 “谁想要自行车票?” “只给钱不行,拿其他牌子的自行车票来换。” 他不太确定能换得到,可只要有市场,那就会有人买。 周明礼一边走一边问。 没走多远,就有个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兄弟,你有永久自行车票?” “有。”周明礼言简意赅,他默不作声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票的一角,很快又缩回去。 男人轻而易举就看清了那自行车票上写的是啥牌子的。 永久! 男人心中的宝马!跑车中的法拉利! 他眼睛顿时亮了,挠挠头,压低声音,“兄弟,我这有一辆红旗的,我要娶媳妇儿了,她家非要永久牌的,我这辆虽然比不上永久,可也不赖,你要是想换……不如咱俩换换?” 周明礼目光下移,那男人也飞速露出自行车票的一角。 红旗。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红旗自行车的价格,默算了一下,说道,“一张票外加二十五块钱。” 男人眼里不禁泛起苦意,周明礼不紧不慢的说,“你知道永久有多紧俏,我家买车是给我媳妇骑的,要不是我媳妇太矮,骑不了永久,我都不乐意把票拿出来换。” “你要是不着急,可以去其他地方再问问,我是不急的,毕竟我就算是要一张票,外加三十块,等着人来换,也是能等到的。” 周明礼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模样。 他着急,他当然着急了!他在黑市都等三天了,就没有遇见卖永久牌票的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男人不愿意就这么让票白白飞了。 第26章 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他磨磨牙,说,“十五,兄弟,我买车还要一二百块钱呢,你多要的话,我就真不够了!” 周明礼还价,“二十四,我没和你多要,你一个红旗的票来换永久,我要价这么低已经是便宜你了。” “十七,十七怎么样,我再搭给你一些其他的票!” 周明礼咬死,“二十三……你让我看看有什么票。” 男人低声说,“一张手电筒票,两张棉布票。” 手电筒。 周明礼微顿,看了看男人,说道,“十九,外加你刚才说的票,行就换,不行我就走。” 男人睁大眼睛,“这张手电筒票就值三块了!” 周明礼闻言,作势就要走。 男人连忙拉住他,“行行行,十九就十九!” “兄弟你心太黑了!”男人一边心痛的拿出了票和钱,飞快和周明礼达成了交易。 周明礼把票揣进兜里,压低声音问,“你是国营饭店的?” 那男人震惊看着他。 周明礼坦然道,“朋友体格健硕。” 指甲缝里还有面粉残留,这不是在饭店或者与厨子有关的岗位工作,周明礼就不姓周了。 男人警惕起来,“我告诉你,你可别想着坑我!我是不可能说我在哪里工作的!” 周明礼笑了笑,“没想坑你,我们在这种地方见面,拆穿了对谁都不好。” “我就是想问,如果有兔子,野鸡之类的你们收不收?要是收,我去哪儿找你?” 闻言,男人上下打量了周明礼一眼。 周明礼也人高马大,男人想了想说道,“你要是有,就去石料厂的后厨,找姓曲的,保证给你的价格公道。” 周明礼点头,“我知道了,朋友再见。” 男人达成了目的,两人各自离开。 周明礼还想看看黑市有什么他需要的票,就听有人喊,“红袖箍来了!快跑!” 周明礼立刻跳上自行车,蹭蹭蹭蹿得比谁都快。 不多会儿,他回到江瓷身边,路上还看到红袖箍压着一个人十分高傲的从人群走过。 “刚才发生了什么?”周明礼问江瓷。 江瓷就把方才在书店发生的事情对周明礼说了一遍,“你应该碰见了吧?那群红袖箍带人离开。” “嗯。”周明礼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微微颔首,旋即又道,“不说这个,票弄到手了,红旗的。” “红旗也行啊……手电筒票!”江瓷嘶了一声,盯着那手电筒票有些不敢相信。 周明礼笑出来,“一个石料厂后厨厨子拿来的,那种场子有这种票也不奇怪。” 这年头偷什么东西的都有,石料厂占地大,又难防,厂子里肯定会订一批手电筒票,专门让人去买手电筒以便夜间巡逻。 “先去买自行车!”江瓷小手一挥。 他这张票换的是中间不带杠的那种自行车,江瓷骑正好。 虽然没有永久那样一辆自行车一百七八十那么离谱,却也花了一百一十五。 买完自行车,周明礼和江瓷就开始着手买其他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粮食,白面票用不了,更别说是米了,供销社都没有。 周明礼只能换其他的面。 各种面加在一起,周明礼一次性买了五十斤,面这种东西是不用嫌多的,什么时候都不能嫌弃多。 紧接着又是各种需要用的东西。 油盐酱醋,还有料酒,周明礼昨天去钱家买肉时搭给的下水还没做呢…… 新的洗脸盆,碗,筷子,皂子,毛巾,洗头波,蚊帐…… 周明礼拉着江瓷,让她瞧瞧还有什么需要的。 江瓷低声说,“衣服。” 周明礼顿时明白了,江瓷从口袋里拿出布票,“我们要买衣服。” 售货员看都没看她手里的布票,说道,“哪有成品衣服?你要买布就是买布!” 江瓷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年代,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能穿就行,要新衣服那就自己扯布自己做。 江瓷小心提道,“那外汇券……” 售货员对这个词汇一脸陌生。 江瓷就明白自己大概记错了,外汇券出现不是这个时候。 她不再多说,道,“那就扯布,扯……” 江瓷说不出来了。 老天爷,谁知道一个人做一套衣服需要多少布啊?! 更何况是她! 她对这个根本就没有概念。 周明礼接过江瓷的话茬,十分谨慎的再次看了一眼布票上面写的,说道,“我们扯三尺棉布。” 售货员这才去拿布。 江瓷看了一眼,约莫也就一米多点的布,心想,这么点怎么够给一个人做一套衣服? 她心情沉重的接过那三尺布,周明礼又买了针线。 售货员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店里还有最后两盒雪花膏,你们要不要?” 江瓷还没说话,周明礼便当机立断,“要。” 江瓷侧眸看了周明礼一眼,没说什么。 售货员便将那两盒雪花膏给他们。 周明礼接着又换了那张手电筒票。 临近中午了,江瓷和周明礼才把成堆的东西往自行车上塞,面袋能吊在从大队长那借来的自行车前杠上,盆里也能放一些厨房用品,零零散散能绑的都绑上。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敢在镇上多待。 他们买东西太多了,扎眼的很,以防有人盯上他们,把东西装好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就各自骑了一辆自行车,闷声飞快往山定大队所在的方向骑起来。 幸亏他们骑了自行车跑得快,江瓷和周明礼刚出终墨镇,他们身后就出现好几个跑着的半大小伙子气喘吁吁。 “他娘的,跑的可真快!” “早知道在镇上就该把他们给打劫了,那么多东西呢!” “再后悔也没办法了,记住他们的脸了吧?下次他们再来,一定早早给我按住了!” 这群半大小伙子眼底闪烁着贪婪的光。 江瓷和周明礼回到山定大队时,太阳正烈得很,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路上和田地里都没人,多数都回去午睡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就把自行车骑到了自家门口。 周明礼说,“你去接俩孩子,我把东西给放好。” 江瓷,“好。” 江瓷往于家走,还没走多远,忽然听到周明礼大喝一声,“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第27章 周老大大闹周家 周明礼刚刚将自行车前杠上挂着的那五十斤面给搬下来,目光落在他们休息的那间房的窗户上时,忽然察觉到不太对劲。 今天早上离开时,江瓷和周明礼把门窗全都关好,并把门给锁上了,就是担心有小偷会趁他们离开跑进去偷东西。 临走前周明礼还检查了一遍,眼下靠近厨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缝。 紧闭的窗户怎么会有一条缝? 周明礼立刻打开窗户,一眼就把屋内所有陈设全部看清——里面有一个人! 不是周苗,不是周阳,更不可能是他和江瓷,那是一个陌生人! 他躲在床下,脸虽然没露出来,可脚和腿都露出来了,周明礼一眼就瞧见了! 周明礼喝了一声,惊动了那个陌生人,同时听到的还有江瓷。 江瓷见状,立刻跑起来,脸上的汗还没干,人就跑向于家。 “于大哥!于大哥!我家遭贼了!!!” 江瓷人还没进去,就冲着于家大门大喊。 正在午睡的于大哥于大嫂顿时就醒过来了。 贼! 这种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令人痛恨与不齿的败类! 于大哥匆忙穿上鞋就往外跑,冲着于大嫂喊了一句,“你别出去,看着小孩儿!别让他们乱跑!” 于大哥跑出门,就瞧见满头大汗的江瓷。 “贼在哪儿?!” “我……我家!” 江瓷还有些气喘,她和周明礼回来的路上都不敢走慢一点,那自行车啊,一路骑的火花带闪电,自行车有事没事她还不清楚,但江瓷本人一定有点事儿。 于大哥还没来得及多问,就听到一声轰隆响。 两人忙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周家的屋门被人……踹烂了。 烂了。 于大哥立刻朝周家跑去。 这会儿,站在周明礼面前,把屋门踹烂的人,正阴冷又愤恨地看着周明礼。 周明礼面前的两辆满载而归的自行车,他脚下的面粉…… 这全都是周老二用他的钱买的! 一百五十块! 周明礼冷冷看着那男人,一字一句,“你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周老大……” “我这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老二,你他娘的可真能花,这是我的钱!你一天给我花光了?!” 周老大都快气死了! 今天十一点快十二点的时候,周老大去上工,从别人嘴里听到江瓷和周明礼去镇上还没回来。 周老大心思顿时就动了起来。 他可还记得周明礼从他手里拿走的那一百五十块钱呢。 周老二直接跑他家威胁他要钱,全然不顾兄弟情份,那他去把那一百五十块偷回来,周老二又能拿他怎么样? 周老大只要想起自己损失的那一百五十块,就心痛得很,反正他和周老二已经撕破脸了,他拿回自己的钱,也没关系吧? 于是周老大装模做样的上了一会儿工,正准备去周明礼家里偷钱的时候,被他婆娘喊去回家吃饭,周老大心里一盘算,周明礼身上有伤,江瓷也不是什么有体力的玩意儿,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 于是周老大先回家吃了饭,这才去周明礼家。 如他所料地那样,周明礼家根本没人,俩小兔崽子在于家,压根没回来。 周老大几乎大摇大摆地进了周明礼家的厨房,厨房里压根什么都没有,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锁,厨房便没有锁。 饭,菜,面今天早上的一顿饭几乎都吃光了,剩下一些少到可怜的调味料,也不值几个钱,就只剩下一堆闻上去就令人作恶的猪下水才处理了一半。 周老大闻着那味儿,恶心的不行,立刻从厨房出去,厌恶的在地上吐了一口痰,“穷痨鬼!” 里屋的门锁了,但窗户没有锁,周老大翻着窗户就进了里面。 这里就是被江瓷和周明礼当作一个睡觉的地方,两人反复收拾了好几次,虽然墙壁依旧尽是黑污,可该规整到一起的东西都规整到一起,洗干净的衣服折起来放进了仅有的柜子里,“江瓷”下乡时带的水壶放在缺了一条腿被架在柜子边角的桌子上,床上铺着干干净净的麻布床单,整个房间看着整洁了不少。 周老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推翻了桌子,把柜子打开,开始翻腾起来。 全是补丁的衣服被随意扔在地上,东西被掀的乱七八糟。 “他妈的,老子的钱呢。” 柜子里放的就是衣服,根本没藏钱。 周老大一脚踩在那些衣服上,又开始翻床。 床单,枕头,能扔的全都扔地上,方方面面,不放过一个角落。 要不是警惕着于家,没敢搞出大动静,周老大都想把整个床都给掀了。 枕头上用的红色枕单,好巧不巧,落在了周老二藏铁盒子的那处,挡了个严严实实。 周老大找了一圈,把房间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能扔的东西都扔了,竟然连一分钱都没找到。 他气得不行。 暗想肯定是周老二和江瓷去镇上把钱都带上潇洒去了。 他咬牙切齿,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心里才好受了一些,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门外有自行车刹车的动静。 周老大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最后躲到了床下。 接着,他就听周老二要江瓷去接孩子的话。 周老大暗暗揣度,一会儿趁周老二忙,就从窗户跳出去跑走。 可谁料,周老二竟然这么警惕,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还大喊了出来! 真该死!于老大肯定听见了! 周老大气急了,新仇加旧恨,让他直接从床底下出来,冲着门就来了一脚! 门就这么给踹烂了。 看着眼前满载而归的周明礼,周老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钱! 他的一百五十块钱!全都被周老二这个遭瘟的给霍霍完了! 他竟然还买了一辆自行车! 周老大的眼睛都气红了,这都是用他的钱买的! 第28章 江瓷,我一定要杀了你 周老大一想到他的钱被周老二花光了,那气血翻涌,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卡崩就断了。 所谓亲兄弟为了一个馒头都能打起来,更何况是一百五十块钱? 现在这年代,农村家庭一年能落个几块十几块都是家里人勤劳能干,花用节俭,一百五十块,这可是农村家庭好几年才能挣到的钱! 周老大气蒙了,发了狠,冲上去抡起拳头就朝周明礼砸去! 周老大倒卖从地主家抢来的古董珠宝金银也赚了不少钱,虽然没有周老二潇洒,可吃得也不赖,人高马大,比现在还带着伤的周明礼要能打多了。 周明礼谨慎,没和他硬碰硬,立刻躲了过去。 周老大一拳没砸中更气了,追上去抓周明礼,可这孙子贼的很,周老大抓他就躲,滑不溜秋根本抓不住! 奶奶的周老二,你他娘的有这身手,那天我一推就被那群人抓住? 周老大在心中大骂,抓不住周老二,周老大转瞬就把自己的目标放在那两辆自行车上! 他当即就冲着那两辆自行车上面放的东西去了。 花我的钱!老子让你花我的钱!我全都给你砸了! 周明礼不怕周老大冲着他来,怕周老大打上那些东西的主意! 察觉到周老大不追他反而搞自行车上的东西去了,立即上去阻拦! 可周老大距离那两辆自行车更近,周明礼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就当周老大快要一脚把自行车给踹翻时,周老大的伸出去的腿被人狠狠打了一棍! “嗷!” 周老大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于大哥手里拿着扫帚,怒视周老大,“周老大!你想干什么?!你这是想干什么!” “姓于的!我家的家事和你有屁关系!你多管什么闲事!” 周老大抱住自己的腿,满眼都是仇恨的瞪于大哥。 于大哥可不听他胡咧咧,扫帚冲着周老大挥了挥,“什么家事?这是你家你跑过来撒野?偷东西偷到自家兄弟头上来了,我们山定大队怎么有你这种败类!” 江瓷紧赶慢赶跟着于大哥后面给跑过来,看了一眼被踹坏的门。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这会儿江瓷算是看清了房间里面被弄到一片狼藉的场景。 她脑子嗡地一下就充了血,眼睛都红了。 从穿书到现在,江瓷没喊过苦,没叫过累,自知这个年代资源紧缺,很难将自己的生活提升到以前的水平,她努力适应,跟着那些农民一起下地,吃窝窝头。 干着以前从来不会干的活,吃着从来没有吃过的苦。 这一切江瓷都能忍。 她和周明礼商量着努力要把日子过好。 她们打扫房间,把东西规整好,该归类的归类,已然能让自己勉强看顺眼一些。 可就是出一趟门,只过了几个小时的功夫,门烂了,剩了三条腿的桌子塌了,洗干净叠整齐的衣服被扔了。 她投注的心血,计划踏出的第一步,就这么被人给糟蹋了个满地。 江瓷猩红着眼睛,满脸满身的汗水,脏污混杂着令人难以接受的刺鼻味道,无一不让她疯狂,煎熬。 她什么话都没说,抬步走到被踹烂的门前,弯腰,直接钻进去,抄起立在门后自家的一条棍子。 那当然不是江瓷和周明礼专门搞来防小偷的,那是以前周老二用来打“江瓷”的。 江瓷又从门内钻出来,她手中握紧了棍子。 江瓷。 周老大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一个臭娘们能有什么能耐? 被周老二打,被夏磊打脸,被柳殷殷欺负,江瓷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大蠢货! 现在的周老大也没注意江瓷。 他也没看到,握着棍子的江瓷冲着他来了。 周明礼瞧见,立刻上去抓住江瓷的手,“江瓷,你冷静点,现在不是闹起来的时候。” 江瓷转眸看向他,“三,二。” 周明礼被她盯得头皮直发麻,在江瓷最后喊出一之前,松开了手。 她迈着冷静发疯的步子,走到周老大的身后,扬起手中的棍子冲着周老大的脑袋,咣的一下,就是一棍! 速度之快,站在周老大面前的于大哥都没拦住,周明礼沉默的看着江瓷的动作,全然没有阻拦之意。 周老大被江瓷这么一闷棍的偷袭,脑袋嗡嗡的,他扭过头,看向身后的人,直直撞进江瓷的眼睛。 寂静如深渊,冷漠诡秘,让人胆寒。 周老大下意识在正午烈阳照耀下打了个冷战,反应过来时,他便愈发的愤怒,“臭娘们!你竟然敢打我!” 周老大立即就要抓她,可手才抬起来,就被一旁站着的周明礼给抓住! 江瓷对着他的嘴,又来了一棍! 周老大整个脑袋往后仰,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两颗混杂着血的牙蹦飞,沾满黄土滚了老远。 江瓷握着棍子走到周老大的面前,声音冷的像是冰碴,“这是你家吗?你来这撒野。” “无主擅闯,不问擅拿,你不是偷不是贼谁是?” 江瓷夹杂着寒霜的话继续,“在这里我才是主人,教训贼教训小偷,你去满村里问问,谁说我一个不是!” “江瓷……老子一定要杀了你!” 江瓷冷漠一笑,“你来个试试,看谁先杀了谁。” 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死?她就算是死,也得拉着周老大一起死! 说不定她死了还能再穿回去继续过原来的生活,不比在这个年代吃苦强? 所以江瓷压根不怕死。 周老大到底跟人混过,见的世面多,当然也知道真不怕死的人是怎样的一个表现。 不知为何,周老大在江瓷身上看到了那种感觉。 她似乎真会死也要把他给一起拖下去。 周老大顿时清醒过来,嘴里流着血,掉了牙说话都漏风,“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试试看究竟是谁先不让谁好过?”江瓷唇角扯起笑来,比恶魔的笑还要恶劣。 她说完,转身就走,手里还拿着那根棍子。 周老大见状,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连忙朝着江瓷扑去,周明礼揪住他,冷冷说,“老大,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不要来我家闹事。” 周老大彻底慌了,“你们想干什么?你给我松开!” 周明礼漠然的笑,“你砸我家,我媳妇儿把你家砸了,不过分吧?” 第29章 担心周老二把自行车给卖了 周老大满眼惊恐,周明礼仿佛看不到一样,一拳砸在他脸上,打的周老大眼冒金星。 他就这么扯住周老大的衣领,跟上了江瓷的脚步。 于大哥看了看周明礼家烂掉的门,半点都不同情周老大,他还默默跟了上去。 江瓷,周明礼和周老大一前一后,引了不少村民的观看。 “哎呦!江知青拿着棍子这是想干啥呢?” “还有周老二,他还扯着周老大的衣服往外拖呢!” “咋回事儿!咋回事儿!?江知青又作啥妖啊!” “这方向看着上去……咋这么像周老大家啊?!” “哎呦!快跟上去看热闹!!” 说着话,跟上江瓷步伐的人越来越多,跟在后面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到底咋了。 江瓷冷着脸,手中拿着棍棒一马当先,来到周老大家门前。 周老大目眦欲裂啊,没想到江瓷竟然真是来砸他家的。 在众人目光之下,只见江瓷看着半掩的门,紧接着一抬脚下去! 咣咚一声,门直接被踹开了! “江瓷!你这个贱人!你敢砸我家试试!” 周明礼对着周老大的肚子又来了一下,他语气阴沉恶劣,“你砸我家时怎么没想过停手?” 江瓷充耳不闻,大跨步的走进了院子。 周明礼扯着周老大紧随其后。 他们身后的村民,噔噔噔立马跟了上去! 周老大媳妇儿还在家洗衣服呢,听到动静还没反应过来,一大堆人就把她家的院子给挤满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周老大媳妇儿迷茫的喊了一声,在看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周老大,尖叫了一声,“老大啊!你咋了!?” “咚!” 江瓷抄起了周老大家里的铁铲,冲着他家放在厨房门口的水缸就砸了下去。 水缸直接烂成了两半。 周老大媳妇儿惨叫,“哎呦!我的缸!!” 周老大媳妇儿看向江瓷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仇恨,“你谁啊你!敢来我家砸东西!” 周老大媳妇儿直接冲了上去,要和江瓷撕扯。 江瓷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巴子! 啪的一声! 打的周老大媳妇儿眼冒金星,踉跄后退。 尾随而来的那些村民:“嘶!” 看着江瓷冷酷冰寒的目光,噤若寒蝉。 周老大去她家就是为了找回他的钱,所以才胡乱翻东西。 江瓷就不一样了。 她见什么贵砸什么。 你周老大买了暖水瓶是吧? 江瓷木棍一扫! 碎了。 你周老大用瓷碗是吧? 江瓷木棍一扫! 全脆了。 你周老大家还买收音机是吧? 江瓷一摔! 很好,收音机里发出嘶嘶啦啦的动静,坏了。 什么东西值钱,她就摔什么东西。 周老大媳妇哭天喊地,“你们谁拦拦她啊!” 谁敢上去拦啊! 江瓷这个人疯了啊,你没看到她砸的眼睛通红,明显上头了吗? 她手里还拿着棍子呢!这谁敢上?万一自己被她也打了一顿那可咋办? 没人敢出这个头,缩着脖子在外面看。 一通下来,江瓷把周老大家里被摔得稀巴烂,她还把周老大放零用钱的盒子给找出来了。 江瓷也没看里面有多少钱,在周老大能杀人的目光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出完了气,冲着周老大弯唇一笑。 “我江瓷有仇必报,欢迎你再来我家,砸门,砸窗,把能砸的都砸了,随便你。”她的笑在周老大眼里,全都是恶劣与挑衅。 “我随便你砸,等你下次家里再添好东西的时候记得叫我。” “我来替你把这些东西全都给砸了。” 周老大和周老大媳妇儿被江瓷这几句话给气得眼冒金星。 过来围观的村民可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这是周老大去了周老二家里闹,把他们家给砸了,江瓷这才来报仇啊。 “砸的好!活该!” “还是当哥哥的呢!竟然去自己亲弟家里闹事儿!” 江瓷拿完了钱,扭头就离开周老大家里。 周明礼看着几乎能杀人的周老大,低头在他耳边低语。 “……” 周老大眼神愈发愤怒起来。 周明礼一笑,下一秒,笑容尽收,照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本来就满嘴是血的周老大唔了一声,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周明礼松开他,拍拍手。 转身,走了! 于大哥跟在他们身后,默默的打了个抖。 这周老二和江瓷,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 周明礼仿佛没事人,解决了周老大,语气平和的对于大哥说,“于大哥,我家的事都解决了,刚才真是谢谢你赶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于大哥摆摆手,神色有几分古怪,“如果周老大再报复你们咋办?” 周明礼颔首,余光瞥向江瓷,“那就送他进去蹲笆篱子。” 好主意。 于大哥没忍住,又谴责,“周老大这货真是坏到家了!偷东西都偷到亲弟弟家里来了!” 说话的功夫,他们也到了家,于大嫂带着周阳周苗正站在他们家门口呢。 两个小孩儿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迈着小步子噔噔跑到了江瓷的身边。 这会儿的江瓷已经冷静下来了,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严肃。 于大嫂跟着走近,一眼便瞧见了那被踹烂的门。 “哎呦!这天杀的!周老大怎么不去死呢!”于大嫂一瞧见里面一地乱七八糟就开始骂起来,“这不是糟蹋人吗!” 她又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江瓷。 这城里来的姑娘才改好,就遇到这种极品大哥,她不生气谁生气啊。 有好事的人跟过来看了看周明礼家,脸上表情扭曲的不行。 连门都给人踹烂了,周老大挨着么一遭真不亏! 活该啊真是! 江瓷已经平静完了,站起身,对周明礼说,“你先把门给卸下来,把自行车还回去,这里我收拾。” 周明礼:“好。” 她对于大嫂道,“今天谢谢你们一家了,我家乱糟糟的,也不好招待你们,等我们收拾完,再请你们家吃饭。” 于大嫂性子爽利,“邻里邻居的,说这个干啥!” “老于,搭把手!”于大嫂喊了一声自家爷们。 于大哥也不多说,和周明礼一起把门给卸了。 江瓷和于大嫂这才走进屋内。 一眼望过去,满目狼藉。 于大嫂又不禁开始骂起来,“这个周老大,真是个该死的,好好的家被搞成这么乱!” 就算骂的再狠,该收拾也得收拾。 江瓷和于大嫂一起捡扔在地上的东西。 干净衣服上还粘着泥土混杂着细碎秸秆的脚印,于大嫂在心中骂了一句糟践东西的玩意儿! 四个大人收拾的快,于大嫂对江瓷说,“我们去把这些衣服重新洗一下,还有这被单,枕单,都得重新洗。” 周明礼闻言,便说,“嫂子,东西我洗就行,您不用管。” 江瓷已经把东西都扔进了盆里,说,“嫂子,我们走吧。” 周明礼微顿,江瓷看了他一眼,“你去找大队长,看看门需要什么木料,还有砌院子的砖。” 于大嫂和于大哥相视一眼,听明白江瓷的话了。 周老大敢这么正大光明的来他家偷东西,周老二要弄围墙,就不能再想着糊弄了事,必须整好一些才能防的住人。 周明礼点头,“好,自行车的盆里放的有洗衣粉,用那个洗。” 江瓷和于大嫂带着孩子去了河边洗衣服。 周明礼则和于大哥把自行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下来。 于大哥看着还有些啧啧,“你们买的东西可真不少。” “这都是之前我攒下的钱,既然要过日子,就得把之前没拿的东西拿出来。” 于大哥心想,可不就是大出血了嘛。 规整了一番,于大哥还担心周老大趁周明礼去大队长家再回来偷,便让周明礼自己去,他替他们看着。 周明礼也没多说什么,骑着自行车又去了大队长家里。 大队长今天就没能睡午觉,担心周老二把自行车给偷走卖了。 第30章 我的肉!!! 瞧见他远远的骑回来,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周明礼把自行车停到原来的位置,没着急走,问道,“大队长,我家的门被周老大踹烂了,想生产队批点木料,和石砖,做门和围院墙,您看看怎么个流程。” 门被周老大踹烂了?! 大队长都惊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明礼也没想着给周老大隐瞒,把他们从镇上回到家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队长。 大队长脸色有点黑,背起手,“走,我去你家瞧瞧到底怎么个事儿!” …… 江瓷和于大嫂在河边洗衣服,她看着于大嫂怎么洗,跟着她的动作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学。 周苗也想拿着一起搓,小手刚刚碰到衣服,就被江瓷轻轻打了一下小手。 江瓷说道,“你才多大,不许玩水,去和哥哥到一边玩。” “我帮娘洗衣服。”周苗小奶音里带着点希冀。 江瓷就说,“等你长到七岁再帮我的忙吧。” “你家苗苗倒是懂事的很。”于大嫂含笑的看着周苗,“今天她在我家一点都不闹,可乖了,阳阳倒是和大柱二柱俩能玩得起来,跟在他们身后乱跑。” 江瓷笑了笑,“阳阳性格比较活泼。” 说周阳周阳到,他跑到江瓷身边,声音憨憨的,“娘,我想玩水!” 江瓷,“小孩儿玩水,晚上见鬼。” 周阳和周苗眼睛同时都睁大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鬼!?” 他们开始东奔西窜起来,嘴里还忍不住的尖叫,“啊啊啊!!” 这俩小孩儿的动静太有意思,于大嫂忍不住直笑。 就连江瓷,眼底也不禁多了些笑意。 周阳和周苗跑了一圈,最后老老实实地缩在江瓷地身边,不敢再乱跑,也不敢再说玩水的事了。 于大嫂说,“你们还得再买一把锁,省的再有小偷往你家跑偷东西。” 江瓷深以为然,颔首说,“还得把门做的结结实实,谁也踹不烂。” 周苗懵懵懂懂的仿佛听明白了什么,“娘,我们家进小偷了吗?” 江瓷还没回答,于大嫂就在一旁说,“对啊,幸亏你妈和你爸把值钱的东西都给带走了,不然你家可就要遭殃了。” 周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呆了呆,紧接着,忽然就往家的方向跑。 周阳瞧见,他也跟着跑,一边跑还一边说,“苗苗!苗苗!你跑啥!” 苗苗说,“我的糖!我的糖!” “小偷偷糖!” 周阳傻了一秒,紧接着,哇了一声,吭哧吭哧小短腿跑的比周苗还要快,“我的肉!!!” 江瓷和于大嫂相视一眼,扑哧地笑了出来。 俩小孩儿顶着大热的天跑回了家,一溜烟进了房,各自跑到自己藏东西的小角落,开始翻找起来。 于大哥瞧见这俩萝卜头,“你们俩干啥呢?” 周阳和周苗可没空搭理他,闷头找着自己的东西。 周苗翻的是她生病吃药时娘给她的糖,而周阳…… 他偷偷藏了两块肉! 昨天晚上吃肉的时候他偷藏了两块呢! 可不能让小偷给拿走了! 周苗翻出了自己的糖,大松了一口气,可周阳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肉啊!我的肉!” 周阳一小孩儿凄惨的哭声在这乱糟糟的狼藉中,显得格外凄惨。 周明礼和大队长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听见小孩儿凄惨的哭泣,大队长被吓了一跳。 他快走两步,果然看到墙上倚着被踹烂的两扇门,再往里,桌子塌了,地上还有尚未来得及清扫的木屑,整个房间里也刚刚清理一遍,床上连个床单都没有,东西胡乱放着。 两间破屋,乱七八糟,瞧着就凄惨。 特别是再加上一个痛哭流涕的黑瘦小屁孩。 惨。 谁看了不说一句惨? 大队长脸黑如锅底,“这都是周老大弄的?” 周明礼点头,于大哥这时候也站起来,“没错,我可以作证,大队长,姓周的那个就不是什么好货!你不知道他有多坏!偷东西偷到自家兄弟家不说,还把东西给砸了个遍,扔了个遍!你看看那门,这是一个当哥的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大队长骂了一句,“这个混球!” 周明礼漠然说,“没事,我媳妇儿已经把他家也砸了。” 大队长一梗,差点没被周明礼的话给噎死。 他也不耽误正事儿,看了看周明礼家的里屋的门,说,“队里还有木料,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些都是需要你拿票和钱买的,但我想你家也没有票。” 周明礼默默的不说话,他的确没有这种票。 “你家也该拾掇拾掇了,下个月发饷的票里我做主先匀给你做门和围院墙的票,不过钱你需要先拿出来,给会计做抵押。” 闻言,周明礼也不含糊,问,“需要多少钱?” “你打算围多大的院墙?” 周明礼想了想,在四周看了一圈,给拿着木棍估摸着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 大队长思量片刻,说,“这么多砖估计得要二三十,你先拿十五,五块算门钱,十块是砖的抵押。” 周明礼没犹豫,从兜里掏了之前去黑市换自行车票时那兄弟给的十九块,抽了十五给大队长,“剩下该交的钱你跟我说,我都补上。” 大队长点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个月可得拿满工分,不然换了你围院墙的票,就领不到多少粮食了。” “我都明白。” 大队长还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说,叹了一口气,“行了,我先走了。” 说完,大队长就先离开了。 这时间也过去不少,周明礼让于大哥先去上工,剩下的东西他自己收拾。 待于大哥也走了,周明礼才进屋,看哭唧唧的周阳。 “你哭什么?” “肉……爹……我的肉被小偷偷走了!” 周阳委屈,周阳难受,周阳想哭! 周明礼看向周阳的目光多了点古怪。 做熟的肉味道很大,更何况是什么东西都很容易变质的夏天。 江瓷和周明礼昨天晚上忙完回去休息,躺在床上就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那是熟肉变质的味道。 现在冰箱很少见,更何况是乡下,压根就没有冰箱。 江瓷和周明礼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散发味道的位置。 一个小布包,包着两块肉。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俩一致决定把这块肉给扔了。 罪魁祸首之一——周明礼十分淡定的把锅扔给了周老大,“是他偷走了你的肉,以后离他远一点,他给你什么也不要吃,不然,他会把你也给骗走。” 第31章 请客 重新洗过的衣服床单之类的把整个院子的晾衣绳都摆满了,周明礼简单做了手擀面下锅,又打了最后剩下的两个鸡蛋,放了把韭菜,做韭菜蛋花做浇头,弄了几碗面条。 江瓷和周明礼这一顿折腾着实饿的不行,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闷头吃面。 饭后江瓷和周明礼弄水分别在家里洗了个澡,两人又合力把新买的蚊帐给挂上,躺在光秃秃的凉席上,江瓷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周明礼翻了个身,看着她面上的疲惫,抬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半晌自己也睡了过去。 这忙碌又累人的一上午,实在是太累了。 周明礼比江瓷醒的早一些,他先去医务站换药,又被大队长喊去看了木料。 山定大队的房屋都是统一建成的,所有改造,加建都需要到大队长这里报备,而周家的房子统一建成之后还没做过改造,木工那里就有房子门窗的尺寸,周明礼和木工一说,木工就带着他去看了准备好做门的木料。 木工是个沉闷木讷的人,只说正事,“这些木料都是现成的,你要是要的急,我今天就能给你做好。” 周明礼点头说,“能尽快做好那就今天做好。” 家里连个门都没有,他一个男人没什么大不了,可江瓷不行。 今天他们吃过饭,江瓷就在屋内反复问他有没有其他人来这边。 屋外的周明礼也就只能反复回答没有。 他家刚添置那么多东西,晚上他睡觉恐怕都睡不安稳。 木工点了一下头,“行,我做好了拿板车推过去。” 沟通完,周明礼没着急回家,看了一眼在门外的大队长,压低了声音,“有没有桌子,我家的桌子已经彻底断掉不能用了。” 周明礼拿了两块钱出来,塞进木工的手中。 木工看了一眼,不紧不慢的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说,“晚上和门一起拉过去。” 周明礼感激道谢,把桌子的事搞定,周明礼才回家,他们也没有表,只看了看依旧灿烂的太阳就知道这估摸着也就才三四点的样子。 他进屋看了一眼还在睡的江瓷,出门到厨房处理那些猪下水。 今天上午他在镇上买了去腥除臭的材料,把猪下水又清洗了个遍,剁好,直接开始卤,卤猪下水是现在周明礼能做的最简单的菜式。 家里虽然添置了很多东西,但有些是不能立即能买得到的。 比如新鲜的蔬菜。 他家就只种了一些夏天最多的豆角,黄瓜,韭菜和辣椒,其他菜一概没有。 而其中韭菜已经很多都不能吃了,六月韭,臭死狗,周明礼今天中午做的那一锅面条里面下的是最嫩,勉强能食用的韭菜。 其他蔬菜还没有精细打理,结的豆角和黄瓜很少。 他家在吃上的确有很大的问题。 周明礼在心中默默想了想,往锅下添了一把柴。 大锅内的水咕噜咕噜香,肉味很快就飘开,周明礼计算着时间,没有再添柴,只让小火继续温着,自己出了厨房。 江瓷已经醒了,周明礼一出来就看到江瓷带着俩小孩儿,正往厨房方向瞧。 江瓷没想到周明礼会突然出来,发馋的模样被周明礼逮了个正着,她立即把目光挪开。 周明礼笑了出来,问道,“饿了吗?” “没有。” “饿了!” “饿了!” 第一句是江瓷回答的,下面异口同声回答的是俩小孩儿。 他们可馋可馋肉了! 周明礼看了俩孩子一眼,对江瓷说,“还得蒸些窝窝头,需要再等四十分钟。” 江瓷说,“把于大哥他们一家也叫过来吧,请他们一起吃。” 周明礼,“你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那我现在就去请人,免得他们做上晚饭推脱不来。” 江瓷说完,就带着孩子去于家说吃饭的事儿,走到半路,她扭头问,“你做的肉够多吧?” 可别人请来了肉不够吃。 周明礼坚定的点头道,“管够的。” 他以前可是钱大婶的常客,那些做搭头给他的猪下水有两个猪肺,不少猪大肠,里面还有一颗猪心,周明礼拎着这么多搭头,怎么也有两斤多。 昨天那三斤肉又没有全用完,一会儿再炒个肉片豆角,窝窝头多蒸一些,怎么也是够吃的。 江瓷听他这么说,心里才安稳,去于家请人来吃饭。 于大嫂听说江瓷和周明礼邀请她们家吃饭,立马摆手,“这有啥的,你要是真想谢我们也得等你们安定下来再谢啊,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先顾着自己!” 江瓷言辞恳切,“以后请的是以后的,今天你和于大哥在我家忙前忙后的,我们不答谢心里也过不去,以后都不敢再上门请你们帮忙了。” “你这个孩子,真是的!”于大嫂脸上多了些动容。 看着江瓷的目光也带上亲近,“那行,一会儿我炒俩青菜,端过去咱们一起吃!” 江瓷笑道,“还得搬过去几个板凳呢,不然咱们这么多人,可不够坐的。” “成!”于大嫂爽快答应了,扭头对着家里的大柱二柱喊,“大柱二柱!你们俩一人搬俩板凳去你周叔家去!” 大柱和二柱已经是八九岁的孩子了,皮实得很,刚刚放学回来,就被亲妈指挥着干活,哀声载道的拎着板凳跟在了江瓷的身后。 周家还没他家吃得好呢,去他家吃啥啊。 大柱和二柱挤眉弄眼的搞小动作,不是太想去周家吃饭。 可周阳不这么想,他很高兴的跟在两个大哥哥的身后,努力说,“我家做肉了!肉最好吃了!” 二柱说,“吹牛吧,前几天你妈还去我家换窝窝头和鸡蛋,你家怎么可能有肉吃?” 周阳着急了,“我家有肉!” “哼,不信。”二柱扭过头,不搭理这个小屁孩。 大柱却忽然动了动鼻子,拿自己的肩膀拱了拱自己的弟弟,“二柱,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这么香。” 周苗仰着小脑袋,说,“那是我爹做的肉!我爹做的肉最好吃了。” 二柱眼睛都直了,“你家真做肉了?” “那当然。”周阳掐着小腰,还想说什么,就被江瓷拍脑袋。 周阳嗷呜一声,可怜巴巴的抱住脑袋吭吭唧唧。 “你爸妈今天帮了我们大忙,婶子和叔叔才想着请你们吃饭,别想那么多,到点去吃就行。”江瓷神情淡定的对大柱和二柱说。 大柱和二柱哇了一声,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很快来到周家厨房前,果不其然,闻到了一股非常非常浓郁,浓烈,霸道,他们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 香!太香了! 是肉的香味儿! 第32章 想吃鱼吗 周明礼正在揉面,两个小子蹭蹭的闯了进来,大柱挤开弟弟,对周明礼说,“周叔,我帮你烧火吧!我烧火可厉害了!” “我也能我也能!周叔我给你打下手!” 这两个小子嘴上说着帮他的忙,可目光都落在地锅的其中一口上,那冒着热气儿的锅,散发着浓郁肉香的味道,就算是打下手在这里多吸两口味道也是赚的啊! 周明礼看了看这两个小子,“你们两个真要是有力量,那就去把厨房旁边的那个空地的草给拔了,一会儿开饭随便你们吃。” 大柱和二柱眼睛立刻亮了,“真的?!” 周明礼颔首,“我不骗小孩。” “我们这就去!” 说完,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跑出去,开始在厨房旁边有很多杂草的空地上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 烧火的成了江瓷,外面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江瓷就看周明礼把发好的面揉成团,然后来回搓成长条,揪下一个个小剂子,挨个揉搓。 周明礼真知道怎么做饭,江瓷瞪大眼,就瞧见他手上那一个个不规则的小剂子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窝窝头的形状,柔滑的静置在案板上。 三和面做成的窝窝头初看有些发黑,但这已经是她们在镇上买的最好的面粉做成的窝窝头。 应该比之前吃得要软一些……好入口一些……吧? 似乎是能看得出江瓷心里的想法,周明礼低头看着她,“面比我们之前吃的要好一些,粉质比较细,也没那么多不明的麸质,入口没那么拉喉咙。” “以后日子好了,白面会更多,咱们也不用吃窝窝头。” 江瓷:“。” 她是那么挑嘴的人吗? 江瓷无奈道,“现在能有吃的就行,我没那么严苛。” 周明礼,“我想让你过好点。” 江瓷微怔,看着灶火内不断烧着锅底的火舌,一时没有回答。 这句话就好像是周明礼随便从口中说出来的一样,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深究其中道理,等另外一口锅内的水烧开了,便将窝窝头给放进去开始蒸。 刚把窝窝头放进去,外面就传来一声叫,“周老二!” 周苗和周阳噔噔噔跑过来,齐声喊道,“爹!有人来了!” 周明礼把锅盖盖上,这才出了厨房 是木工推着板车把门给送过来了。 周明礼惊讶道,“这么快。” “这东西都是做惯的,你家门尺寸没变,就不会做错。”木工嘴里吸着旱烟,“过来搭把手。” 周明礼便和木工一起把木门给卸下来,大柱和二柱也很有眼色,走过去问,“周叔,这个桌子也是你家的吗?” “是,你和二柱一起把它拿下来吧。” “好!” 木工现场就把门给装上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些活都是做惯的,手熟的很,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东西给搞上了。 周明礼又拿了五毛钱,给了木工,算是他跑这么远的工费。 木工没说啥,收了钱,低声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再找我。” 他这个“需要”,说的就是椅子,以及其他家具了。 周明礼心里了然,“成,家里乱,就不留你吃饭了。” 木工摆摆手,“不用,我家今天做的也是肉!” 说完,木工推着板车又走了。 等于大哥下工,周家这才开饭。 卤肉自开了锅,那香味就不要钱的往人鼻子里钻。 于大嫂和于大哥都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 “江瓷你的手艺这么好啊?做的肉这么香!” 江瓷笑道,“你让我做个家常菜还行,这肉是周明礼做的,我可做不来。” 于大嫂便又高看了周明礼,心想,这周老二一改好,江瓷他们一家的好日子才算开始。 一大盆卤肉端上桌,一旁还有大盘豆角炒肉,这也是下饭的好菜。 于大嫂虽然嘴上说着就炒青菜,其实也是狠心切了过年时没吃完的腊肉进去炒的,虽然和周明礼煮的那一锅肉没法比,但也是肉啊! 几个孩子早就馋死了,江瓷把新买的筷子全部都烫了一遍,分发出去,唇角带着笑,“别客气,大家快动筷吧!” 大柱和二柱立刻齐齐将目标对准那一大锅卤肉! 新买的桌子太高,周阳和周苗都够不着卤肉,江瓷分别给他们夹了两筷子,两个小孩一口肉一口窝窝头,吃得整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瞧着就让人忍不住发笑。 “老二,你的手艺真不错啊!不去国营饭店当厨子真是可惜了!”于大哥尝了一口那卤肉,忍不住的竖起大拇指夸赞。 周明礼看着江瓷也夹了肉,吃后眉眼舒展下来,唇角微微上翘,“好吃就多吃一些。” “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于大哥一边吃一边说,他自己都不知道缺了啥。 周明礼和江瓷几乎是异口同声,“缺酒。” 说完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 别说馋不馋,他们也就才三天没喝过酒,这会儿想想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于大哥一愣,哈哈直笑,“你们喝过酒啊?我可没喝过,酒是啥味儿啊?” 周明礼:“不好喝。” 江瓷:“我也不常喝,以前小时候跟着父母去吃席,尝过一次,难喝。” 这话可不是江瓷瞎编的,“江瓷”是城里下乡的知青,她家里人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小时候去吃席,那“江瓷”父母都是带着自家一大堆小孩儿一起去的,连吃带拿,能吃多少吃多少,能拿多少是多少。 “江瓷”尝过父亲喝的高粱酒,反正在她记忆里,酒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 于大哥是纯纯的农民,没喝过酒,听江瓷和周明礼都说不好喝,也就不问了,闷头干饭。 待到饭饱,周明礼看于大嫂已经主动开始收拾东西,想着一会儿做的事儿,便对江瓷说,“这些你先帮忙收拾一下,我和于大哥去那边河里看看,瞧能不能抓些鱼虾。” 江瓷眼睛一动,“能行吗?” 周明礼低头对她笑,“想吃烤鱼吗?” 江瓷:“……” 该死的周明礼!怎么学会拿吃的诱惑她了?! “你能抓到我为什么不吃?” “那我争取让你吃上鱼。” 第33章 做衣服 “天这么黑,不好摸鱼的吧?” 于大哥指挥着大柱二柱回去拿桶和网,问周明礼。 周明礼转身回了屋,再出来时,于大哥就瞧见他手里多了一个很大的黑玩意儿。 周明礼推动黑玩意儿上的某处,那东西立刻亮了起来,光芒亮眼。 于大哥立刻兴奋起来,快走过去重重拍了拍周明礼的肩膀,“好家伙!你竟然能搞来手电筒!” 周明礼笑了笑,没有解释,“我们走吧。” “爸!周叔!等等我们!” 大柱二柱也嚷嚷着要去,两个半大孩子,也算是有劳动力,周明礼默认了他们也可以过去,一行四个人就从周家出发,去附近的水域摸鱼。 周阳也嗷嗷叫,“爹!爹!我也想去!” 江瓷毫不手软的把他给按了回来,不许他乱跑。 周阳蹲在门口哭,嗷嗷哭。 周苗看自己哥哥一眼,然后跟在江瓷后面,看她和于大嫂一起忙着收拾东西。 等收拾完,江瓷才向于大嫂请教问题。 她把今天在供销社买的布拿出来,道,“我不会做衣服,嫂子你会不?能不能教教我?” “哪有不成的?”于大嫂擦了擦手,将布撤开,上下看了看,“这布可不少,得有三尺了吧?” 江瓷点点头,“三尺的棉布,我想做内裤和内衣。” 话音顿了顿,江瓷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看两个孩子,“还得给周明礼做几条,两个孩子也得一人做一套衣服。” 江瓷说得坦荡,于大嫂也不觉得臊,上下打量江瓷,“咱们进屋里说。” 周明礼扯的布多,内衣内裤也用不了多少,在于大嫂的建议下,江瓷能做三条内裤,还有两件小内衣。 周苗和周阳也得一人做两件内裤。 周明礼更简单了,现在不兴什么四角内裤,给周明礼做两条大裤衩子就可以。 让江瓷学个做饭她还能学会,可这做衣服就难了,于大嫂便帮她裁好,一针一针的教她怎么缝。 江瓷勉强学会了,倒是有点兴致,就着新买的油灯,把几件内衣内裤给做好了。 周苗和周阳的新衣服是于大嫂帮忙做的,孩子还小,又是见风长的年纪,于大嫂给俩孩子的衣服放量大了一些,也能多穿一段时间。 于大嫂最是会节省的,做完大大小小这么几件衣服,还能剩下三分之一的好布。 “这些你就留着,以后需要补衣服或者再做内衣了,你比照着现在穿的裁就行,不过这点布料想做新衣服就难了,太少了。” 江瓷默默点头。 幸亏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他们要买的东西就更多了,棉被,棉袄,御寒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的。 不过现在她们可以慢慢攒,入秋后就可以慢慢做了。 送走于大嫂,江瓷把这些新做出来的内衣裤全都洗了一遍,盯着那些内衣裤,江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真是不可思议,她竟然能穿上自己做的内衣内裤。 又将房间内重新收拾了一遍,江瓷招呼周阳和周苗进屋洗澡。 周明礼和于大哥,大柱二柱摸黑来到了附近的水域。 这里算是一个小水塘,从山上河流分支流下的水到这个凹坑形成了水塘,接着又冲出一条分支,流出一条小溪往低处流。 最近都在收麦子,没多少人来这里摸鱼,周明礼和于大哥到了之后,便脱了鞋,脱了裤子,准备下水。 “大柱二柱,你们就在水边,瞅瞅有没有虾螃蟹,都装桶里!” “小心点知道吗!” 俩孩子能半夜来水边就已经很兴奋了,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开始老实在水边摸小鱼小虾。 而周明礼和于大哥,一人拿网,一人打着手电筒,踩着水轻手轻脚的往水塘里面走。 这水塘不深,最深处也就两米多点。 两人慢慢往水里面走,手电筒在水面上缓慢移动,寻找着里面游动生命。 水面漫过周明礼和于大哥的大腿,周明礼忽然握住了于大哥的胳膊,停止他转动手电筒。 于大哥一惊,当即冲亮光所在的方向看去,他们两人左侧上方,有鱼鳞在发亮! 周明礼示意于大哥拿好手电筒,他手中的网缓慢的凑上前,在水中没有任何动静。 也是因为光照让鱼的感官变的愈发迟钝,根本没有挣扎的就被周明礼给网了起来,脱离水面时,那鱼才开始激烈的扑腾起来。 “真不赖!”于大哥哈哈哈的笑了出来,“这花鲢可真大!” 开门红,周明礼当然也高兴,露出笑来,“有五六斤左右……能弄一条就能弄两条,三条。” 周明礼网着鱼回到岸边把鱼放进桶里。 得亏他们拿来的桶比较大,鱼放进去还在扑棱。 大柱和二柱瞧见,惊喜的哇了一声。 大柱毫不吝啬夸奖,“周叔!你可真厉害!” 周明礼笑问,“你们收获怎么样?” 大柱让他看另外一个小桶里的收获,“弄了好多虾!还有黄鳝!” 多数都是个头不算大的河虾,里面还有两条黄鳝,已经很不错的收获了。 周明礼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干得不错。” 大柱咧着嘴笑开了。 四个人干到了深夜,弄了三条花鲢两条草鱼,还有好几条黄鳝,这些东西个头都不小,更重要的还有一小桶虾。 回到周家,四人才开始分鱼。 周明礼说,“于哥,我们家要一条花鲢一条草鱼,那些黄鳝和虾能不能匀一些给我,我给你拿钱。” 五条鱼都是周明礼抓的,他只要两条,和一些黄鳝虾,于大哥当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于大哥算起来还觉得自己赚便宜了呢。 黄鳝他家做不好,怎么搞都有股很重的腥味儿,不过也是口肉,他家也没那么多讲究。 “要什么钱!你要是要钱就是和我们生分了,本来就是咱们一起去的,要不是你有手电筒,咱们这次也弄不来这么多好东西,我家俩大小子,多占了你一条鱼已经是占便宜了。” “大柱二柱,把你们桶里的虾和黄鳝给你周叔。” “这些东西也不值当什么,就用这桶里的虾和黄鳝换我家多分的那条鱼!”于大哥拍板,“下次咱们再去弄鱼,还得用你的手电筒呢,这些可别计较。” 第34章 生气 周明礼哪能占这么大的便宜? 和于大哥据理力争了半天,周明礼拍案说只要两条黄鳝和一些虾,其他的都由于家拎走。 这么分于大哥要是再不答应,那他可就不敢再和他们一起去摸鱼了。 于大哥很无奈,但也同意了周明礼的分法。 于是周明礼提着两条鱼和两条黄鳝以及一半河虾回了家。 新换的门很结实,里外都能锁,周明礼没着急进去,反而在外面处理鱼和黄鳝。 这种东西只要死了就不能久放,很容易有味变坏。 周明礼打算把黄鳝养养吐沙,鱼就直接杀了拿盐腌起来再晒干做成咸鱼。 门打开了,本来该睡觉的江瓷从房里走出来,搬了个板凳坐在一旁看着周明礼收拾鱼。 不是她不帮忙,江瓷没干过这种活儿,周明礼自己干的很顺手,她在一旁恐怕只会帮倒忙。 “怎么没睡觉?”周明礼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拿了个扇子给她。 江瓷给他扇风,“今天下午睡得太多,不困。” 这会儿就他们两人,周明礼说话时也就没有太多的谨慎,声音在夜色之中都多了几分温柔,“这是给你自己扇的,院里蚊子多。” 江瓷:“……” 她收回手,哼了一声,给自己扇风。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半天后江瓷慢吞吞开口,“今天周老大来闹事儿,是因为那一百五十块钱?” “百分之九十的缘故。”周明礼想起这个,心里也不是很高兴,眼底染上了一些阴霾。 “这人可真有意思。”江瓷慢慢打着扇子,说,“又怕死,又爱财,肚子里多数都是诡计占便宜。” 周明礼扭头看她,笑道,“今天被气坏了吧?” 江瓷冷哼一声,心里已经有几十个方法搞死周老大了。 对付这种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只要打不死,他就会故态复萌,永无止境的宛如苍蝇一般在你耳边一直飞来飞去。 “我爸妈之前教我过一个道理。”江瓷心情相当平静的说,“对付品德和道德感高尚的人,一个人情就足以让他们记上一辈子。” “而对付贪心的人,只需要利用他的贪心,他自己就会掉进欲望泥潭之中,怎么也爬不出来。” 周明礼颔首,“爸妈说的对。” 话音才落,他就被江瓷给踢了一下。 江瓷警告他,“那是我爸妈。” 他们俩已经离婚了,那是她爸妈。 周明礼慢吞吞说,“之前他们说就算我们离婚,我也是他们的儿子。” 江瓷语气淡淡,“那是他们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 周明礼手中的动作一停,扭头看向她。 浓郁夜色之中,他的视线充斥着侵略与强势,半分不像他之前表现出的那么沉默,情绪稳定。 “真面目,你看出我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 江瓷对于他的威迫没有一点畏缩,依旧淡然,反问,“你不会以为自己能瞒得过所有人吧?” 周明礼,“你看清我的真面目才和我离婚?” 江瓷脸冷下来,“周明礼,你真要现在和我争辩这个?” 周明礼甩了一下手,抓住她的胳膊,一用力,江瓷整个人都朝他的方向靠近了。 江瓷皱眉,用力挣,却没挣开,“你干什么?放手!” 他眼底酝酿着波涛磅礴情绪,压抑又克制,“江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想离婚!” 若非他和她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只要碰面,必定就会提起离婚的话题,一次又一次的尖锐刺伤,折磨得让人痛苦发疯,锐利伤人的冷漠让他和她越来越远,周明礼绝不会同意和她离婚。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那一步,好不容易能和她…… 离婚? 他怎么能愿意! “你说再多次我也只有那么一个回答!”江瓷语气冷硬,坚决不改变立场。 周明礼几乎要被江瓷给气死,他牙齿紧咬,怒极反笑。 “松手!谁要陪你在这儿喂蚊子!”江瓷又挣。 周明礼一字一句,“昨天晚上我帮你洗头,我已经说过了,你必须帮我洗澡。” 说着,他抬手拽自己身上的衣服。 “周明礼!你要点脸!” 要脸? 他媳妇都飞了还要什么脸? 周明礼不许江瓷走,非要她帮他洗澡。 今天周明礼刚下过水塘,腿上还沾着泥,胳膊,脖子,好几处都有泥。 江瓷气得不行,可他胸膛上绑着的绷带又不是假的。 “周明礼!你也就占我这一次便宜!你看我以后还让不让你得逞!” “你给我扭过去!看见你的脸我就烦!” 让我给你洗澡! 搓搓搓搓!搓疼死你! “再不乐意我们现在也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周明礼感受着她的力道,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依旧绑定在一起。” “以夫妻的身份。” 现在离婚可不是那么好离的,更何况没有工作,没有娘家支持的女人,那是能被这个社会吃到连骨头都不剩的。 江瓷再怎么烦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他离婚。 虽说是互利互惠,可现在真实的情况是江瓷还离不开周明礼。 周明礼却不一样,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可以随时踢了江瓷,因为他是男人,就算他离了婚,也同样能够潇洒的过。 只因为他是男人,他的顾虑很少。 因为他的性别是男。 江瓷的脸色很难看,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些,知道她非得和周明礼绑定在一起,所以才心情沉郁。 不论换哪个年代,八零,九零,她自己就能把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可偏偏现在是七零。 改革的确开放了,但他们在的是乡下,农村。 风气再开放,也还没切切实实的吹到这里。 农村里的所有资源都是倾斜给男人的,女人得到的实惠很少。 江瓷是个商人,她就算再能经商,在七零也施展不开,因为现在根本没有经商这一说! 私底下干买卖,你就是我们工农阶级的敌人,是要挨批斗的! 养尊处优的江瓷在这种地方,就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处处需要人帮衬的“废物点心”。 越是想,江瓷的心情就越差,她扑通一声把毛巾扔进水盆里,扭头走了。 周明礼看着腿上溅的水,微微捏了捏眉心。 让天之骄女,生来骄傲的人因为社会现状而去依附男人,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他不该说这些。 哪怕他从来没有折辱江瓷的想法,这些话说出口,也会让江瓷心中有刺。 她本来就看他不顺眼。 周明礼心情也变得有些差,他今天本来想和江瓷说对付周老大的事,可一提起离婚,他和江瓷的情绪都不能收敛。 没有其他心思了,自己随便擦了擦,换了衣服,周明礼把腌好的鱼拿进屋里靠窗的位置让风流通。 出去又洗了个手,周明礼要把毛巾挂起来晾干,目光忽然锁定了晾衣绳上那飘扬的小衣服。 上面有两个大裤衩子。 第35章 低头 屋内床上已经挂上了蚊帐,江瓷睡觉之前把蚊帐里的蚊子都拍了一遍,再把蚊帐下方角角落落都塞进被单下,确保一个蚊子都飞不进来。 周明礼摸黑进的屋,只有窗户外有一点点月光透进来,并不明亮。 他扫了一眼,隐约能看到江瓷。 她面对着墙侧躺,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周阳和周苗两人占据了一大半的床,睡得四仰八叉。 周明礼沉默了片刻,上了床将两个孩子往旁边放了放。 俩孩子还不乐意,撅着屁股吭吭唧唧的往刚刚挪开位置的方向动。 周明礼见缝插针,先一步躺那儿,周阳和周苗碰到肉墙,倚着靠着,继续呼呼大睡。 被倚靠的周明礼艰难转身,用胳膊支撑身体看向江瓷。 床上还能隐隐闻到一股雪花膏的香味,浅淡却又让人放松。 担心吵醒两个孩子,周明礼向江瓷身侧挪动了一些,两个孩子顺势翻滚了一些,将江瓷和两个孩子中间的位置再一次挤压。 此时周明礼也想不了那么多,侧头很低声的问江瓷,“睡了吗?” 江瓷没有搭理他,闭眼不说话。 周明礼默了半天,才干巴巴的找话题,“今天晚上吃过饭去摸鱼的时候,水塘里有蚂蟥差点把我的血给吸干,咬住腿了。” “于大哥也不知道在哪儿弄的火,往我腿上燎了一会儿,那个蚂蟥才肯松口。” “我们弄了五条大鱼,还有很多黄鳝河虾,我要了一条花鲢和一条草鱼,还有一些虾,两条黄鳝,这几天家里的肉不用担心缺。” “明天我会去山上一趟,弄根竹子下来做个鸡棚,我们就能和村民换两只母鸡养了。” “你喜欢吃虾,明天早上我给你做虾饼吧?” 江瓷忍无可忍,翻身,瞪着周明礼,“周明礼,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话音才落,就听周明礼掷地有声的回答,“再也不要提以前的事了。” 江瓷微愣,黑夜里她不太能看得清周明礼脸上的表情,只是他那双眼睛,冷静克制。 他的喉咙有些冒火,还有些干。 周明礼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江瓷要和他谈离婚,但他不想明白了。 既然他和江瓷都穿书了,那就把这里当作全新的起点,重新过下去。 “以前的事既然到现在依旧是一团死结,就让它绑在以前。”周明礼的声音重新变低,专注的看着江瓷,“现在……我们就只说现在,我们一起改变现状,从这里离开。” “……你知道的,我对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一向不怎么样,即使当初我们结婚那么长时间,还是把那些关系处理的一团糟。” “如果没有你,我很难和山定大队里的人处好。” 他在递台阶,向江瓷说明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她的地方,他们之间依旧是合作关系,彼此倚靠。 江瓷紧紧抿着唇,重新躺回去,“以前的事你不提我自然不会提。” 她看着漆黑的屋梁,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抛开。 “现在我确实一无是处,但我想要你知道,你会的我都能学。”江瓷说,“抛却身份和家世不谈,我始终认为努力和勤奋是一个平凡的人能够翻身的重要原因。” “你是,我也会是。” 没穿书之前的周明礼的确是逆风翻盘的一个典型。 他从农村走出来,小小年纪就开始打工赚钱,读书和学校是他上升的渠道,上大学是他改变自身阶级的敲门砖,而他本身的努力和勤劳就是他摆脱贫困和苦难的最重要因素。 如果她们俩没有结婚,周明礼最多就是奋斗的时间比较长,凭借他自己也能达到他之前达到的地位。 周明礼能做到,她也能做到。 江瓷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周明礼差。 她认定般又对周明礼重复,“你能做到,我也能。” 周明礼微怔,却忽然轻笑出来。 江瓷不太高兴,“笑什么?” 周明礼侧躺着看她,“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你现在连做衣服都会了,我应该很快就能吃上你做的饭了。” 江瓷扭身不搭理他。 “那两个裤衩子给我做的吧?” “于大嫂做的。” 周明礼唇角却是翘起来,于大嫂做的是周苗周阳的那两件衣服,于大嫂的针脚又密又整齐,江瓷刚刚碰针线,能做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追求美观?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两个裤衩子是江瓷做的。 “你做的很好。”周明礼由衷的说。 江瓷轻哼一声,语调很低,“还用你说?” 以后她还能做衣服,这些东西,只要肯下功夫学,就一定能学会。 不说做多好,能穿出去就行。 现在这个年代,乡下农村,就是这么不讲究。 “不要再说了,我明天要上工。”江瓷说,“这个月要把大队长赊给我们的门和砖票所需要的工分干出来。” 周明礼低低应了一声,“好。” 房间陷入安静,江瓷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周明礼本应该是最需要休息的人,可他却睡不着。 前两天他身上的伤比较重,需要休息恢复精力,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有些睡不着。 看着江瓷,他的心很安静。 穿书之前的那几个月他和江瓷一直都在争吵,见面就是谈离婚,他几乎精疲力竭,殚精竭虑。 现在,在这个无比简陋的房间里,他竟然和江瓷没有过多争吵的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睡觉的样子了。 他们最近的一次同房能追溯到四个月前,他和江瓷被爸妈叫回家,吃了晚饭之后,爸妈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周明礼和江瓷都没有准确的回答,只含糊的应了过去。 回到卧室之后,他看着取下腕表的江瓷,不知道哪根弦搭错,问了一句,“你想要小孩吗?” 她过分明艳的眉眼全是散漫慵懒。 轻哒一声,她手中的腕表放在了桌子上。 “小孩儿很吵。”睇来的眸子轻淡,“你想要?” 周明礼说,“不想。” 他自己都还没活明白,要什么孩子? 周明礼就看到江瓷笑了,那是被取悦到才会露出的笑,踩着柔软拖鞋的人走近他,手拉住了他的黑色领带,过分白皙的手指与那黑区别明显,可她的指甲是粉色的。 周明礼被她轻轻一扯,便弯下了腰,江瓷如兰的气音很轻,却足以将他所有冷静克制点燃。 “家里还有套么?” 第36章 又是为了夏知青来的吧! 过去的几年,次数不够多的见面里,江瓷总会说他床上床下不是一类人。 江瓷说他是冷静克制的,不论干什么都能将利害得失全部算清,理性分析,既然出手,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在床上他从来都不够冷静,他总想在床上破坏江瓷的一切,她身体弯曲的尺度,她不够热情的回应,她尚存的理智,她看着他发狂的理智。 周明礼都想把那些全都破坏。 属于男人的恶劣与不同的思考方式都让周明礼想要捣碎她的清醒,看她在自己怀里失神,看她失去高高在上的矜贵与他一起堕入沉沦,看她因为自己而疯狂。 江瓷说不喜欢听他说浑话,他就偏说。 做到她脱力只能依靠他,做到从她口中听到她从来不会喊的昵称。 江瓷不知道每次精疲力竭沉睡,周明礼抱她去洗过澡后,总会在换过床品的大床上,将她抱紧,眸子一寸寸看着她睡着的容颜,有时会用手描摹她脸颊。 他和江瓷每一次见面都聚少离多,只有热情褪去之后他才能那么安心的看着她。 周明礼深知她身体的每一处,他们曾经没有一点距离的相拥安睡。 而现在,随意搭在床上的手距离江瓷只有不到三厘米,可他已经不能再前进一步。 周明礼感受着江瓷呼吸的平稳,缓缓侧起身,在她发上落下极轻的一吻。 克制又压抑。 …… 早上周明礼做了虾饼。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做个饭弄个家务还行,要是下地割麦子,一直弯腰的话会把后背上的伤给扯开,他准备多休息两天再和江瓷一起去上工。 虾饼并不难做,周明礼把那些河虾全都给剥了壳去了头,倒了一点葱姜水去腥,然后将虾肉剁碎,保留了一些颗粒吃起来更有虾肉的劲道感。 周明礼往里面弄了一些玉米面,放点油和盐,弄成一块块的圆饼,烧了火,周明礼把虾饼给煎出来。 接着周明礼又去于家换了几个鸡蛋,回来用剩下的虾蒸了个滑蛋。 江瓷起来之后,就闻到了一股专属于虾的香味儿。 她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江瓷猛吸了一口气,能吃好吃的早餐,她起床后的心情无比好。 拿着新买的牙刷牙膏刷牙洗脸,江瓷又抹了雪花膏,这才钻进厨房,对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该说不说,你的厨艺很不错!” 周明礼扬眉,“过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周明礼拿了块早就煎好的虾饼给江瓷。 不烫,两面焦黄,不太能看得出虾肉的形状,只单单弥漫出来的肉香味就足以让江瓷唾液分泌。 江瓷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鲜嫩的虾肉弹牙肉质紧实,有油脂煎出来的独特味道,咸咸的,入口就让人感受到满足。 真好吃! “好吃!” 周明礼唇角上翘,“还有好几个,另一个锅里我还蒸了窝窝头和滑蛋,一会儿给你盛一碗。” 江瓷点点头,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那一块虾饼。 “我把阳阳和苗苗叫起来吃饭。” 周阳和周苗很快就起来了,他们闻到虾饼的味道,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厨房里,两眼流露出想吃的光。 还没尝到,俩小孩儿就被江瓷拉着洗脸刷牙,把板凳搬到门前那个大石墩前,眼巴巴看着爹娘端着饭出来。 两个小孩儿一人一个虾饼,四分之一个窝窝头,一小碗鲜虾滑蛋。 周阳看了看自己的饭,又看了看周苗的,想动手把那个虾饼给拿过来,被周明礼和江瓷一人拍了一下手。 “你们两个人的东西都一样,不许抢。” 周阳撇撇嘴,也许是这几天的教导,他倒是渐渐接受了自己要和妹妹拥有一模一样的资源,没有再哭天喊地。 孩子的定力到底不大,江瓷才说了一句吃饭,她们就率先把战斗力放在虾饼上。 嗷呜嗷呜! 吃得可凶可凶了。 穷苦的孩子都这样,就跟个饿坏了的猫儿一样,吃饭凶,护食,不知饥饱。 成人拳头大的虾饼她们很快就吃光了,接着又是鲜虾滑蛋,最后才是窝窝头。 江瓷和周明礼的饭量比两个孩子大,剩下的东西她们两个就能包圆。 周明礼对江瓷说,“水壶里我已经给你弄了凉白开,戴着帽子,注意太阳。” 江瓷颔首,“那我先走了。” 她吃过饭之后,便换上去上工的那套衣服,背着水壶带着帽子去了地里。 吃饱的周阳和周苗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跟着周明礼。 一天没来,麦田又收了好大一块儿,一垛垛麦子连着秸秆被扎起来,晒在麦田里,等脱粒机一到麦子就能丰收。 今天江瓷来的还算早,到田里干活的人没几个。 她去记上名字后,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她后脑的伤已经好了。 说不定能试试割麦子。 说干就干,江瓷拿了个镰刀,雄赳赳气昂昂就去割麦子去了。 割麦子的工分最多,因为它要一直弯着腰,手眼并用,不能像捆麦子一样,还能直起腰歇歇,所以江瓷要是能干一天,能拿满七个工分。 正在田里割麦子的老爷们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正想着是哪个来上工了,扭头一看。 “嗬!” 这一声让在前头干活的老爷们和一些力气比较大不怕苦不怕累的妇人们给吓了一跳,纷纷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哎呦我去!” “江……江知青?!” 知青点就那么些知青,村民们也是都认识的。 江瓷一向能偷懒就偷懒,不能偷懒就和柳殷殷作对,想着法子勾引夏磊,啥时候主动来干过活儿了? 江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冲他们挥了挥镰刀,“嗨。” 嗨你个头! 他们都要被吓死了好不好? “哎呦~这不是江知青吗。” 一个更加娇柔的声音响起,像是掐着嗓子说的一样,“你不是说你家周老二已经改好了吗?怎么不见你改好~想吸引夏知青的注意都开始往这里钻了?” “我说呢,江知青怎么来割麦子,合着还是为了夏知青?” “去去去!别在这里捣乱!” 有人脸黑了,开始赶人。 江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娇柔做作的人一眼。 “这不是王寡妇吗。” “我人刚到你就知道我是为了勾引夏知青才来这儿的?” “你又懂了?比我肚子里的蛔虫都要明白我想什么,可真厉害,这世上就没有比你还要懂我的人了。” 第37章 早晚把你男人勾过来! 王寡妇。 和“江瓷”一样,是个反派。 作为本书里的反派,王寡妇和“江瓷”还有些不一样。 “江瓷”作为同为知青的对照组,越过越惨,嫁给家暴男,还生了两个孩子,整个人就像是被吸干精气的女鬼,瘦骨嶙峋,比农村人还要瘦弱几分。 王寡妇就不一样了。 她是看上夏磊了,想嫁给他那是因为夏磊有一把子力气,身材魁梧且能干,嫁给他指定能过好日子。 人家长得好看,勾搭的法子自然也多,不像“江瓷”,手段低,还总是被打脸。 看上夏磊归看上夏磊,但王寡妇在山定大队可还养了不少的鱼呢。 王寡妇身段妖娆,丰臀肥乳,不知道迷了多少男人的眼,让人在她屁股后面追。 有人给她钱,有人给她吃的,给她各种各样的东西,王寡妇滋补的很,从来没被亏待过,放在山定大队,也就比柳殷殷次一些,就算是和大队里其他小年轻比,那也是当仁不让的。 原着剧情里还有王寡妇和“江瓷”为了夏磊打架的剧情呢! “江瓷”欺负王寡妇,王寡妇的姘头就跑出来,对着“江瓷”一阵痛打。 这“江瓷”和王寡妇也是结怨已深,不然昨天早上王寡妇也不会听到别人拿江瓷编排自己就闹着和人打起来。 这会儿的王寡妇就很哀怨,娇滴滴的语气说不出来的婉转,周围的老爷们听得不禁往她身上瞧,“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才说了一句话,你就拿七八句来回我,江知青,你可真真是冤枉我了。” “谁不知道我和你有仇,我来上工干活,你偏凑上来找我,你不是找事还是想干什么?和我握手言和?”江瓷完全没有被王寡妇的话给激怒,语气平静,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讽。 王寡妇哪知道向来不会吵架的江瓷今天竟然这么巧言善辩,心里便一气,“江知青,我是真的是来和你握手言和的。” “可别,我可不想多一个当着我的面说我勾搭男人的朋友。” 江瓷说完,挥舞手中的镰刀,“走开,耽误我上工,七个工分你分给我吗?” 分你?分你个仙人板板! 你咋好意思开这个口要工分的! 王寡妇气死了,瞪着江瓷,依旧认为江瓷来这是勾搭夏知青的。 江瓷不搭理她,比划着手中的镰刀,看要怎么割麦子。 “江知青,你也太不讲道理了?你这么金贵别人还不能和你说两句话了?” “而且王寡妇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多想,咋还能怨别人?” 有人看不过去,冲着江瓷喊。 江瓷看了开口之人一眼,也不站起来,扭头就冲着身后喊,“招娣!你男人帮王寡妇说话呢!” 那个被江瓷喊招娣的大婶立刻站了起来,阴沉沉看着自家男人。 招娣男人脸都变了,喊道,“我可没有替她说话!你别胡说八道!” “上工不好好上工,你倒是有力气和一个臭寡妇纠缠,你咋这么能耐!” 王寡妇闻言骂道,“你个臭女人,骂谁臭寡妇呢!” 招娣大婶张嘴就骂,“骂的就是你!穿这么风骚一看就不是个干活的样子,你来这干的了活吗?勾引男人给你买粮买肉呢吧!” 一大早,麦田里就开始了激情对骂。 祸水东引的江瓷冲招娣大婶打气,自个儿赶紧割麦子。 没一会儿大队长就过来了,他黑着脸扯着嗓子让她们结束争吵,该干活就去干活,别在这儿影响其他人。 王寡妇的头发都被扯乱了,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江瓷,冷哼一声,“早晚把你男人也勾过来你家的钱给我花!” “看你还怎么得瑟!” 王寡妇昨天中午可是看到了,江瓷和周明礼带了不少好东西从镇上回来呢! 当天王寡妇就琢磨起来了,这估计是以前江瓷挣得工分和周老二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搞的钱。 不说别的,就那辆自行车就得一百多,还有车上的那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说也得一百三四十了吧? 一百四十块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能这么花钱,就代表周家还有更多的钱! 王寡妇的眼睛放光,全都是贪婪与垂涎。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把周家的钱给搞到手里才行。 大队长解决了纠纷,目光在田地里扫了一圈,终于在割麦子的大部队里找到了落后于其他人,但干活干的有模有样的江瓷。 他犹豫了一下,心里依旧有些挣扎。 昨天早上夏磊来找他,给他提了两条草鱼,说的是他开介绍信回城的事儿。 后面的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带出了点想让江瓷去给牛棚里的人送饭的意思。 从山定大队有牛棚开始,关进去了成分有问题的人就不少。 年纪大的,年纪过小的,受不了苦死了很多人,也处决了很多人,现在里面就只剩下一个老人还勉强苟活着,牛棚里生活艰苦,那老人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可人再老也是要吃饭的,山定大队被安排了给那老人送饭的工作。 可奇了怪了,去送饭的人多数都被查出有问题,送去了大西北。 别人问起缘由,得到的回答就是被老人洗脑,帮老人传递信息到外界。 久而久之,就没人敢给那个老人送饭了,直到有个老鳏夫主动接过这个活,唯一的要求是能吃饱饭。 他也没几天活头,就想有一口饭吃,大队长就每天管他的饭,老鳏夫去牛棚送饭。 可现在那老鳏夫也去世没了,给老人送饭的活儿就得重新找人。 夏磊无意中的提醒,也是让大队长有点想让江瓷过去。 江瓷她太能作妖了,生产队里就没有几个人喜欢她。 可要是几天前提,大队长真就直接答应下来,能把江瓷给打发走,整个生产队都能清净不少。 可现在不一样了,江瓷和他男人好好过日子,不作妖,不闹腾,还知道来上工认真干活。 这人是迷途知返,以后还能好好过日子,让她去给牛棚里的老人送饭,那他不是把江瓷往火坑里推吗? 大队长可做不出来这种荒唐事儿。 大队长正犹豫着,目光时不时就往江瓷那边看。 正累的想喘口气的江瓷,一抬头就对上了大队长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站起身先擦了擦汗,再喝口水,神情不变的走过去。 “大队长,你有事儿找我?” 听到江瓷问,大队长又纠结了老半天才开口,“江瓷啊,你想不想换个轻松一点的活儿?我可以算你一天满工分。” 江瓷:还能有这好事儿? 第38章 你比我的脑袋灵活啊,周明礼 江瓷不着痕迹的扬了扬眉,“这种活儿能轮到我?” 大队长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咋轮不到你?你看你这几天的表现也不错,如果你能保持,什么样的活儿你都能做。” 江瓷便问,“你说说是什么活儿?” 大队长摸了摸鼻子,“给个老人送饭。” 说完,他的目光就转走了。 “给老人……送饭?” 大队长点了点头,“这个老人……成分有点问题,一直在牛棚里关着,他也没几年的活头,自己不能做饭,上头的人又不能把他给饿死,就让我们山定大队接了给他送饭的活儿。” “上个给他送饭的人去世了,我就想着你也是个知青,干这些重活累活的确很辛苦,所以你愿不愿意给那位老人去送饭?我可以给你记满工分。” 江瓷听到牛棚这两个字,心里就打了个拒绝的回答。 那些和牛棚扯上关系的就没几个好结局,她江瓷又不是什么天选之人,硬凑上去指不定就把她给带去审查拷问了。 但她没有直接拒绝,莫名想到了昨天在书店遇到的那个被红袖箍带走的沈从禾。 “大队长,你知道我家的确需要工分,我家还欠着生产队上的票,你的要求我应该答应,因为我们还欠很多工分,但这事儿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我得回去和我男人商量商量。” 大队长没听她直接拒绝,已经算是一个意外了。 牛棚那边,是任谁也不乐意沾边的。 “你好好考虑考虑。”大队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放心,如果你乐意干这活儿,我……我努力不让你出事儿!” 这是大队长能做出的最大保证了。 江瓷点点头。 割了一上午的麦子,江瓷扶着酸痛的腰往家回。 大队长的确对他家围院墙的事儿上了心,江瓷到家时,就看到门口放着一棵竹子,周明礼在和人说话,似乎是在计算围院墙需要多少砖和材料。 他们还要打一个大门,这又是一笔花销。 江瓷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来人是生产队的会计,说估计需要四十块钱的砖,大门比房屋内用的门材料要好,也更大,七块钱加一张票。 这么一算,又是四十七块钱。 他们总资产也就四百出头,昨天买东西预定门砖给的十五块,加加减减,两天就花出去了快两百块钱了。 资产缩水了一半,饶是不是抠门性格的江瓷,也觉得花的有些多。 但这些是必要的开销,江瓷倒也不心疼,只是想赚钱和囤积食物的心就有些加重。 如果能提前把围院墙和大门的票给弄出来,的确能减轻不少压力。 江瓷自己坐在一旁盘算,周明礼和生产队的会计说完话,目送会计离开,这才回到江瓷身边。 她虽然戴着帽子,可还是被晒得不轻,胳膊发红,还有些抓痕。 周明礼问她,“喝不喝绿豆汤?祛祛暑气。” “在哪儿弄的绿豆?” “于大嫂给的,也就半碗。” 周明礼给她倒水,“你先进屋洗个澡换个衣服,我把绿豆汤给你盛出来。” 江瓷扶着腰站起来,只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屋里去。 等周明礼倒好水,江瓷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头发还在滴水,一出来就先喝了一大碗绿豆汤。 “别勉强自己,就算咱们再欠着大队长那边,你也不要把自己给累坏了。”周明礼看着她洗过澡后,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脖子依旧发红,手背碰了碰,便知道她这是晒伤了。 周明礼眉头皱的很厉害,“晒伤了。” “没事儿,一会抹点雪花膏就行了。”江瓷很不在意的说,“周阳和周苗呢?” “大柱二柱今天休息,他们跟着大柱二柱在外面玩。”周明礼回答,去把门前那些竹子叶子和小枝干全都扫在一起。 江瓷想了想,对周明礼说,“我回来之前,大队长找我说要我去给牛棚里的老人送饭。” 周明礼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江瓷便把大队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太累,没有精力开口,周明礼也不说话。 好半天,周明礼忽然问,“他为什么突然找到你干这个活?” 江瓷沉默,坐在树荫下倚着树干,说,“大概是夏磊的提议吧?” “昨天早上我们在大队长家里看到夏磊了,不是吗?” 周明礼低应了一声,把竹子扯过来,用借来的镰刀把它割成细长条状,“他怕是在报复你,你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想偷他女人回城的介绍信,前天我们还和他们起了争执,他不会善罢甘休。” “去牛棚给那位老人送饭的人多数被送去了大西北,他想利用这一点把你也给解决了。” 说到这儿,周明礼顿了顿,说道,“今天我上山砍竹子,看到红袖箍押人去了牛棚那边。” 树影摇晃,斑驳的光透过细碎缝隙落在江瓷的脸上,她的神情很不真切,“是昨天我们在街上见到的那个?” 周明礼摇摇头,“没看清。” 阳光洒进江瓷的眼里,她眯了眯眼,侧头看向周明礼,“你还记得那个团体彻底倒台是什么时候吗?” 周明礼沉吟片刻,“今年,十月份。” 听到这个回答,江瓷就笑了,语气轻快,“你比我的脑袋灵活啊,周明礼。” “如果只有那位老人一人待在牛棚,我过去的确很危险,可如果有了第二个人在,那就不一样了。”江瓷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更何况今年局势乱,不一定还会有人一直盯着那位老人吧?” 周明礼不太愿意她冒险,“很危险。” “瞻前顾后是做不成生意的。”江瓷比了个三,“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周明礼还想说什么,江瓷站起身,拉长嗓音,“我好饿周明礼,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不要转移话题,江瓷,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不能无视我的话。”周明礼肃着脸,“炖了黄鳝。”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下午我去找大队长说。”江瓷往外走,“我去喊周苗和周阳回来吃饭,饿死了。” “江——瓷——” 第39章 上头有人在保他? 江瓷做下的决定没多少人能扭转,周明礼两次三番想再说起这件事情的危险性,都被江瓷给糊弄了过去。 周明礼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中午吃了饭,江瓷就去大队长家里答应了给老人送饭的事儿。 同去的还有周明礼和俩小孩儿,这么大的事儿,周明礼是一定要知道的,周苗和周阳又不睡觉,只能带着她们一起过来。 大队长又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们家欠着生产队的票,还得找人弄围墙,这可都需要他在中间帮忙,江瓷欠他的人情,不论怎么看,江瓷都是会答应的。 大队长还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还是自己这边理亏一些。 “也就送三餐的时间,我记得有人说你家买了一辆自行车,一会儿你就跟我一起过去一趟,我带你认认路。” 江瓷同意下来,“那我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去上工了?” 大队长以为江瓷又要偷奸耍滑,黑着脸说,“那你也不能偷懒,你不用上工,你男人不要上工吗?他伤好了要加入干活队伍的,这做饭,家里各种家务的操持,都得你来!” “你可别啥也不干,不然我可是要把这工作给你收了的。” 周明礼听了半天,说道,“大队长这个你放心,我家没有懒人。” 大队长唇角抽了抽,别有深意的看周明礼。 整个山定生产大队,就数你周老二最懒!你还好意思说自家没有懒人! 你瞧我信不! 江瓷道,“那我先回去骑自行车。” 大队长严肃着脸点头,“在东头汇合。” 周家的自行车不是二八杠型制的,带两个小孩儿一起去那边有点困难,大队长和这一家四口换了自行车,周明礼骑二八杠,周阳坐在前面的横杠上,江瓷把周苗放在她和周明礼的中间。 从村头出发,麦田里劳作的人瞧见周明礼一家四口跟着大队长一起离开,议论纷纷。 “这大队长带着周老二一家去干啥了?连监督咱们干活的工作都不做了。” “那谁知道,反正我觉得不会是啥好事儿。” “我可不关心这个,我反而在想,这周老二家,咋说买自行车就买自行车了?虽然不是永久的吧,可那一辆自行车怎么的也得百八十吧?他家说买就买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老二以前不着家,成天在镇上混,说不定就有门路弄到自行车票了,你看江知青嫁给周老二之后,江知青和俩孩子过的啥日子?要吃的没吃的,怀孕的时候连个鸡蛋都没得吃,生下来就又下地干活,瘦的都不成人样了!” “她的工分哪去了?她的钱哪去了?还不是被周老二拿捏着?周老二手里指定有钱!” 听人这么一分析,田里的人不觉得奇怪了,合着周老二吃得人高马大,还有钱买自行车,这是吸江瓷的血吸出来的! 同在田里的夏磊直起腰,看向越走越远的大队长和周家一家四口,眼眸幽深。 别人不知道大队长带着江瓷她们去了哪里,夏磊可是心知肚明。 大队长这是让江瓷答应了给那个老人送饭的差事。 这事儿还是他无意间提起来的。 江瓷偷拿殷殷的介绍信还不承认,差点让殷殷不能回城,还在第二日让她两个孩子打希希。 这一桩桩一件件夏磊可都记着呢,本来他也没有多好的法子报复回去,毕竟看江瓷被周老二每天打到鼻青脸肿,而他家过的红红火火已经是一种报复,足以让他心里产生爽快。 但谁让给那边老人送饭的老鳏夫死了呢。 空出来的缺,正是能把江瓷给送到大西北的好机会。 江瓷这种人,就是需要接受建设大西北的再教育,让她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夏磊唇角似有若无的上翘了一下,继续低头割麦子。 再过不久,他的介绍信也能开出来,等那时他就能和殷殷一起带着孩子回城。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等他们回城,将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至于江瓷和周老二一家? 呵,谁会在意? …… 山定大队是距离这边最近的一个大队,饶是这样,也得骑个二十分钟的自行车才到地方。 路上大队长对江瓷说了,送去的三餐都是在队里做好的,有专门的饭盒,那边的人会每天检查。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知道这个年代那群人是怎么对付“成分”不好的人的,可到了地方之后,两人都沉默起来。 她们什么都没说,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与大队长一样,先去见了这边看守的人。 今天又送过来一人,这边看着的人多了三个,他们正在说昨天在镇上把纺织厂中学校长给拿下时的场面,话语嚣张,眉眼得意,张狂极了。 大队长话语里带着点“尊敬”,笑着和他们介绍了江瓷。 “她是我们大队里的知青,头上受了伤,我就让她来给里面的人送饭,你们看成不?” 屋里坐着的三人瞧了一眼江瓷。 瘦嘎嘎没几两肉,长得也不好看,低眉顺眼,看上去倒是个老实听话的。 “带她去认认门,别跑错了。” “欸,好。” 说着大队长扯着江瓷来角落处的房间走。 路过另外一间房时,江瓷扭头那边看了一眼。 狭小的窗户半开着,里面站着的正是昨天上午她在书店里遇见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他依旧戴着圆框的眼镜,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后背挺拔的通过那半开的窗户往外看。 沈从禾。 那位纺织厂中学校长。 江瓷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从禾似乎也注意到有人看他,目光落在江瓷身上,似乎有些愣。 江瓷很快就挪开了目光,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认出她来了。 毕竟昨天上午在书店里并没有几个人,而女人去书店的更是少之又少,难免沈从禾就记住她了。 江瓷跟着大队长一起走,不经意问,“我就只负责那位老人的三餐吗?刚才我好像听到他们说又带过来一个人。” “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大队长警告她,沉默半天,又说,“只给那一位送就行。” 江瓷眼底划过若有所思。 不管沈从禾怎么吃饭,却要让那位老人三餐不缺,甚至送去大西北好几个人都得继续找人给那位老人送食物。 那位老人的身份不一般啊。 或者说…… 上头有人在保他? 第40章 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 江瓷一时间也没有个眉目,想知道为什么还得再等等。 来到角落的房间,大队长没让她靠近,只远远站着给她指了指房间叮嘱她,“你以后送饭,就把饭放到这里,不要靠近,不要和他说话,更不要拿从这房间里弄出来的任何一张纸,不要相信那上面的每一句话。” 江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外面的周明礼带着两个孩子,神情很严肃。 这里每一处都散发着让人不太舒服的气息,极度危险,让周明礼很想带着江瓷和两个孩子离开这里。 偏偏江瓷已经卷进来了,再说什么都是马后炮。 周阳和周苗没有这个烦恼,两个孩子就呆在距离自行车不远处的地方,往那儿一蹲,你嘀咕一句我嘀咕一句,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大队长又带着江瓷去和那三人打了声招呼,说今天下午她就会来给老人送饭,等三人点头,这才与江瓷一起离开这里。 江瓷怎么想他不知道,但大多数山定大队的村民都不会喜欢这里。 换了一个轻松的活儿的好处就是江瓷的时间空出来了,她每天送三顿饭就能拿满工分,等周明礼休息完,他也可以上工,攒够欠生产队的工分说不定就够了。 毕竟还有一个月就发饷了,还得留些工分换白面。 大队长在村头和周明礼换了自行车,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坐在后座,江瓷推着车子,一家四口也不着急回家,慢悠悠去医务站给周明礼换药。 “伤口恢复的还行,但有点慢,要是能歇着那就好好休息,也让伤口好快一点。”牛医生给他换好了药,扭头又去看周苗。 周苗这两天很高兴,因为吃饱吃好,看上去也不像以前那样见到谁都是怯生生的,跟在江瓷身边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牛伯伯。” 牛医生摸了摸她的额头,“行,退烧了,苗苗的药也吃完了吧?” 江瓷颔首,“已经吃完了,这几天的精神头都还可以,能吃能喝。” “能吃好啊,能吃就代表她已经恢复健康了,不用吃药了,回去注意点别着凉就行。” 江瓷也笑,“好,我知道了。” 周苗小黑脸有些发红,不好意思的往江瓷身后躲。 她很不好意思的想:我吃了好多好多饭呢,爹做饭好吃,喜欢! 牛医生又看了看江瓷的脑袋。 她后脑勺的伤口已经好了,不用再绑绷带。 可江瓷觉得自己还能再绑几天,至少能降低别人对她的警惕。 弄完这些,江瓷和周明礼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路上江瓷还对周明礼说,“幸亏买了这辆自行车,去给那老人送饭的路上能节省不少时间。” 既然事情已经拍案定下,周明礼就不会再后悔继而絮絮叨叨什么,他点点头,说道,“晚上我们就一起过去,你自己不安全。” 这年头,遇到那不要脸的恶人,那是真敢在晚上把独行的妇女给拉到田里霸王枪上弓的。 江瓷没见识过,但出身环境不好的周明礼却很明白,他是绝对不会让江瓷自己一个人走夜路的。 江瓷也没拒绝,点点头,“行。” 把车放好,两个孩子遭不住,回房间睡觉去了,周明礼就继续把还没编好的鸡棚围栏给编好。 周明礼已经设计好了,就把喂鸡的地方放在昨天晚上大柱二柱拔草的地方,也就是厨房旁边。 这东西不难做,周明礼也做过,所以弄得很快,就是竹子需要砍开,江瓷便主动接了锯子,开始锯竹子。 江大小姐哪干过这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憋得满脸通红,才弄了浅浅的一道口子。 周明礼在一旁看,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 江瓷擦了擦汗,说道,“这也不比割麦子轻松啊。” “你用的劲不对。”周明礼站起身,走到江瓷的身边,从背后抓住她的手。 “抬脚,踩住它。” “江瓷,不要用死力气,放轻松一点。” 周老二其实和周明礼长得很像,但周老二一身流子气,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周明礼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能读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他本身就有一股不亢不卑的气质,经过六七年的商场沉浮,周明礼的气质愈发的沉稳克制,情绪也十分内敛,寻常没人能激怒他。 这会儿两人贴近,江瓷很轻易就能感受到周明礼说话的抑扬顿挫。 燥热的夏天哪怕是在树荫下,也没有那么凉爽。 江瓷心烦意乱的学着,说道,“你这是教我用锯子还是想趁机吃豆腐?” 周明礼低笑,“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 江瓷斜他,“有想法也得给我压下去。” “我现在只想把生活质量提起来。” 周明礼无奈,“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周明礼还抓着江瓷的手,他有些不舍得松开,很认真的说,“江瓷,最开始我没想过你竟然这么轻松的就接受了这个年代的生活。”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以前的洁癖。 “江瓷,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能轻易改变自己的习惯。” 周明礼的话很好的取悦了江瓷,她轻扬脑袋,很得意,“我小时候是和我爷爷一起生活的,住在山里,不瞒你说,我五岁就敢抓蛇。” 江瓷的山里可不是山村,而是山里的疗养院。 周明礼夸赞她,“你比我厉害多了,我最怕蛇。” 江瓷:“那你还往山上走?” 周明礼:“我躲着蛇走。” 江瓷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下次你上山叫着我,如果能碰到,兴许我们能吃上蛇肉。” 周明礼:“……” 周明礼咬牙切齿,“江瓷,你是故意的吗?” 江瓷扬眉,“是又怎么样?” 她拍周明礼的手,“起开,今天的任务,把鸡棚做好。” 周明礼往后退,看着她有模有样的干活,不禁笑了起来。 江瓷她从来就是这样,迎难而上,鲜活,就像是夏日的太阳。 炽烈,灼热。 …… 京市。 某个胡同的四合院前停了一辆红旗牌的小汽车。 不少住户都出来围观,只瞧见小汽车的后车座里走出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材挺拔,神情内敛。 有人一下子认出了他,哎呦了一声,“程家小子!你回来了?!” 那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闻言看向说话的大婶,轻轻点头,“婶子,好久不见。” 第41章 哎呀,你别这么猴急嘛 “哎呦!程家小子!真是太久没见啦!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是啊是啊,从你走到现在都得有七八年了吧?你还活着怎么也不给家里来封信?” “你媳妇女儿恐怕都要不认你了!” 邻里街坊们通通出来,围着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程化昇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汽车上出来个体型彪壮的大汉,“别围在这儿!别围在这儿!” 大汉穿着军装,看上去像是个保安员,邻居们一边往后退,那议论声就更大了。 程化昇抬步往四合院走,并未对这些邻居们解释太多。 他朝着记忆中的房间走去,还没走进,就听到有女人气愤的嘶喊,“强无赖!你还敢偷东西!” 程化昇眼睛一眯,脚步加快,来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一个秀丽清瘦的女人抓住一个男人的胳膊不让他走,又气又怒,“把我的钱还给我!快点!” “你一个寡妇带着个赔钱货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接济接济我家咋了?到我手里的钱就是我的,你给我滚一边去!” 强无赖真不愧这个外号,耍着无赖就把钱给揣进自己兜里,说话骂人不够还要踹女人。 脚才抬起来,人就被抓了个趔趄。 “他拿了家里多少钱?” 秀丽的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两秒,听到声音抬头看去,陌生又熟悉的眉眼让她眼睛一红,身体一颤。 泪啊,便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这有你他妈……程……程化昇!?” 强无赖的话还没说完,脸色一变。 程化昇抓住他的胳膊,一寸寸将强无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掰开手指。 强无赖的手中握着十五块钱。 “曾强,你欺负人欺负到我家来?”程化昇脸色沉沉。 强无赖脸上的笑顿时苍白起来,“不……不是……程化昇,你听我说……” “滚蛋!” 强无赖在程化昇难看的脸色下,屁滚尿流的跑了。 房间门口顿时就只剩下他和秀丽女人。 程化昇扭头看向女人,有千言万语想说,喉咙却堵得厉害。 他抬起手帮女人拭泪,“爱莲,我回来了。” …… 江瓷和周明礼弄了半下午,才把鸡棚给弄好,竹子编成的围栏在靠着厨房的位置围出四四方方的一片空地来。 周明礼在鸡棚上方搭了个斜坡,看了看,说道,“等打完麦子,咱们把秸秆给抱回来一些,混着黄泥在上面搭个屋顶,下面也铺上秸秆,母鸡在里面就能下蛋了。” 江瓷把围栏牢牢地固定起来,好奇说,“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吗?既然要养鸡,我们不得给它们弄食物?咱们自己现在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养?” 一旁的周阳和周苗有话要说,十分积极的举手,“娘!我们去给母鸡抓虫子!” 周苗脆生生说,“我会抓蚯蚓!二丫说,母鸡最喜欢吃蚯蚓了!” 周阳赶紧积极表现自己,“我也会抓蚯蚓!” 周阳馋的都流口水了,嘿嘿,嘿嘿,嘿嘿嘿的傻乐,“我们把鸡养的肥肥的,然后杀掉吃鸡肉!” 江瓷:“……” 周明礼:“……” 这倒霉孩子,真是欠打。 没一会儿,周阳就被江瓷和周明礼组合教育,让他明白他家养鸡是为了下蛋,不是为了让你吃鸡肉的。 周阳撇着嘴,他就是想吃鸡肉呀,大柱哥和二柱哥说了,鸡肉可好吃可好吃了! 因为要给老人送饭,周明礼和江瓷弄完鸡棚之后就去做饭,他们都是早上中午吃得好,晚上吃得就简单一些。 把周阳和周苗送到于家,让他们和大柱二柱一起玩,江瓷对于大嫂吆喝了一声,就和周明礼一起骑着自行车给老人去送饭。 夏天天黑的晚,周明礼骑的也快,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你别进去,我自己过去就行。”江瓷对周明礼说。 周明礼如临大敌,“有什么危险就喊人,我就在外面。” 江瓷笑了笑,拎着饭盒进去。 这会儿看守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他也在吃饭,坐在房间外,翘着二郎腿,饭盒里有肉有汤,好不自在。 看到瘦不拉几没二两肉的江瓷,男人撇撇嘴,说道,“打开饭盒我看看。” 江瓷应声打开,饭菜都是固定的,炒野菜,一个窝窝头,还有一碗汤。 男人把窝窝头掰开,搅和搅和野菜,又用沾了野菜的筷子搅和汤。 江瓷眼底闪过不适,她很轻易就收敛起来,面不改色的端着饭盒。 男人确定里面没有什么东西,这才说,“行了,你送过去吧。” “好。” 江瓷把饭盒合上,走向最角落的那间房间。 忽然又看到了沈从禾。 他站在外面,一只脚抬起来一只脚站立,整个人左右摇摇摆摆,脸色苍白。 江瓷被沈从禾吓了一跳,对上沈从禾的目光,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快地挪开目光,走向最角落地房间。 沈从禾也没想和江瓷搭话,和待在这里面的人多说一句话都会被盯上,最好的就是,不言语,不靠近。 他不想害人,所以沈从禾只是看着江瓷过去,什么也没说。 江瓷将饭盒放在大队长对她说过的位置,依从大队长的话,不说不做,转身离开。 没有开门的声音,也没有人出来拿饭盒,江瓷知道一天内不可能弄清楚里面关着的人是谁,也不气馁,和看守这里的人打了个招呼,离开。 走到门口时,江瓷还往后看了一眼。 那个看守这里的男人还在吃肉,满嘴流油,扭头冲着站在房间外面,单脚站立的沈从禾说,“你要是再不承认自己传播那劳什子洋文是垃圾读物,你就一直在这儿站着接受改造!” 江瓷没有听到沈从禾回答。 她面色如常的对周明礼说,“我们走吧。” 周明礼也不说什么,骑上自行车带着江瓷离开。 过了五六分钟,周明礼才开口,“见到人了吗?” “没有,看守的红袖箍够恶心的,检查那老人的饭菜,拿自己吃饭的筷子不停在饭菜里面扒来扒去。”江瓷压低声音说。 周明礼听得眉头直皱。 别说江瓷,周明礼也看不上这种人。 你检查就检查,翻来翻去是怎么个事儿? “哎呀,你别这么猴急嘛。” 忽然,江瓷和周明礼听到一声娇滴滴的话。 周明礼当场来了个急刹车,扭头和江瓷面面相觑。 怎么个事儿? 第42章 所以,你想和我结婚吗? 作为见多识广的穿书党,江瓷和周明礼是不屑于看这种现场演出的。 可江瓷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有时候机遇就是这突然敏锐捕捉到的,于是江瓷拽住周明礼的衣襟,压低声音,“过去看看。” 周明礼:“……?” “看什么?” “你过去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 江瓷已经率先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蹑手蹑脚,偷感极重的小碎步往前挪。 周明礼看着她的动静,无言以对,只能悄声的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 江瓷忽然站定,往下一蹲,冲着周明礼挥手示意他也蹲下去。 等周明礼也伪装好,江瓷轻微抬头,看清楚了不远处的场景。 这种钻小树林的事儿,就是一男一女这样那样,也没什么好看的,江瓷凑过来的原因自然也不是性欲大发非得看真人表演,而是她想看看说话的女人是谁。 只一眼,江瓷就看清楚是谁了。 那不是,那不是她们山定大队的王寡妇嘛。 再看一眼男人—— 哎呦呵! 江瓷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用了定身术一样。 周明礼左右看四下无人,便轻手轻脚停好自行车,来到江瓷身边。 “怎么……唔?” 话还没说完,周明礼的嘴巴就被啪的一下给挡住,江瓷给他做口型,“嘘——” 周明礼抓住她的胳膊,深深看了她一眼。 江瓷没注意他的神情,抬手往小树林那边指。 周明礼顺着她的手往那边瞧。 待看清人。 周明礼:“……” “今天中午就见你在麦田里扭来扭去,又勾搭谁呢?”男人开口了,急吼吼的对王寡妇上下其手,吃尽了豆腐。 “死鬼,除了勾引你我还能勾引谁?” “哼,还说老子急,是你急还是老子急?” 两人很快就开始互脱衣服起来,江瓷已经收回了目光,全然不受那两人咿咿呀呀的声音,“看清楚没,那个男主角。” 周明礼沉默片刻,拉着江瓷离开。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周明礼压低声音道,“周老大靠抄家发财赚的钱只会比周老二多,不会比他少。” “只有穷人乍富的才会做以前不敢做的事。” “比如当个瓢虫,做个赌徒?” 周明礼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 周明礼让她坐上自行车,他骑着往家回。 江瓷还在问,“那请问周总,你和我结婚之后我给你转了第一笔钱时,你看到后是什么想法?” 周明礼:“……” “哎呦,周明礼,你好好骑呀,别乱扭!” 他一瞬间的失神,差点没把控好车头,周明礼及时抽回思绪,认真骑车,闷声闷气的回答,“不记得了。” 骗人。 他记得清清楚楚。 彼时他和江瓷刚刚毕业,拍完毕业照,所有同学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周明礼脱下学士服,准备去进行下一场的校招面试。 商场西装太贵,他想去二手市场淘一淘看有没有便宜的。 人还没走出校门,周明礼就被人给拦住了。 拦他的人是江瓷,这个在他大学四年的校园生活里最顶尖的风云人物。 他们两人的交际并不多,最近的一次是她帮他要到了工资。 “周明礼,你去哪儿?” 江瓷还穿着学士服,精致漂亮的芙蓉面仰着,因为阳光太好,她只能轻微眯眼,细碎的光全部都揉进她的眼中,漂亮得不像话。 “去面试。”周明礼很简单的说了一句。 “哦。”江瓷点了点她的小皮鞋,“有一笔生意,你想不想做?能让你平步青云,跨越阶级的生意。” 周明礼眼皮微跳,冷下声音,“我没时间陪你玩大小姐的游戏。” 他越过江瓷走的很快,江瓷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和我去领证吧?结婚证,我可以出资给你,让你进入你最想进入的圈子,我也可以给你牵线搭桥,让你快速获得你想要的知识,人脉,满足你的野心。” 周明礼往前走的脚步忽然就变得十分沉重,呼吸都重了起来。 等他转身看向江瓷时,就见她背对着太阳,唇角带着笑,胜券在握,又势在必得。 “你也可以拒绝我,周明礼,你有一分……不,十秒的思考时间。” 她身上有精灵在欢快跳动,风吹动她的头发,光在她发间跳跃,比精灵还要调皮。 “十……八……六……五四三二!” 江瓷一开始就是无赖的,拉长的嗓音突然就加快速度,揪着他的心,让他心跳律动都随着她的声音而不停加快。 周明礼攥着手,后背全都是汗,冷着脸说,“别玩了,江瓷,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胡闹。” “谁说我是胡闹?”江瓷从自己的学士服兜里拿出了两个证件,在他面前摇了摇。 那是身份证和户口本。 盯着那两证,周明礼喉咙干渴,修剪齐整的指甲还是嵌入肉中,疼痛不断提醒着这是真实世界而非做梦。 不,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好事儿。 “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江瓷迈着腿走向他,与他一样的学士服下小腿白皙,被黑色筒袜包裹着脚踝格外的纤细,好像一折就会断。 江瓷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因为你有需要,而我也有需要,我父母想让我和一个男人结婚,可那个男人是个同性恋,还是想娶我,因为他想成为江家的乘龙快婿帮他男朋友拿到更好的资源。” “我妈妈和那个男人的母亲是好朋友,我父亲和他的父亲也是合作伙伴,我不太好直接拒绝,就只能……先斩后奏喽。” 周明礼不可置信的皱眉,“人渣。”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男人。” 江瓷就笑了,歪了歪脑袋,轻笑的又问,“所以,你想和我结婚吗?” “周明礼同学,你就只剩下一秒钟考虑的时间了。” 第43章 除了我,你还想找谁结婚? 夏日的蝉鸣太聒噪,吵得让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夏日的炽热又太漫长,让他几乎感受到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煎熬。 他如世上少有中大奖的人一样,脑袋昏沉,耳朵鼓膜嗡嗡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视线凝落在江瓷身上久久未曾言语。 江瓷似乎没有那么多耐心,看他一直不说话,便耸肩想走。 刚刚扭头,她就被抓住了胳膊。 那么细,那么软,让他不敢用力。 可周明礼只能用力,他低头看着江瓷,看着她别在耳后乌黑的发,看她小巧可爱的耳垂,看她细腻如玉的肌肤。 “除了我,你还想找谁结婚?”周明礼的声音说不出的哑,像是沙滩最粗粝的沙石。 他眼神阴的可怕,可江瓷望回来时,他又快速的收敛起来,沉默内敛。 江瓷没回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手跟随心脏猛地一颤,紧接着,周明礼紧绷的神经,后背忽然就垮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听到自己说,“好。” 他回答了江瓷,却没从江瓷口中得到答案,但周明礼依旧旷掉面试,回宿舍拿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就这么和江瓷一起去了民政局。 她脱掉了学士服,里面是一条很漂亮白色裙子,衬得她像是一朵白色的芍药,纯净又绽放着层层叠叠的妖娆花瓣。 他们在民政局拍了结婚照,很小寸的结婚证。 “周明礼,你能不能别这么紧张。” “周明礼,你肩膀放松一点。” “周明礼!你别挤我啊,摄影师让你往我这边靠不是让你靠我身上!” “周明礼我收回以前对你的评价,你真是笨啊!” 拍一个结婚证,江瓷把他数落了一遍,她的裙摆在他腿边扫来扫去,哪怕隔着黑色棉裤的布料也存在感十足,他低头瞥视,只看到那裙摆似波浪一般摇摆。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摇曳不定。 摄影师笑着对他说,“你老婆真能念叨你啊!” 周明礼闷声闷气的接过那几张照片,怔愣的看了许久,小心又不敢相信地描摹照片上那小小的江瓷。 照片上的江瓷在笑,而他严肃得像是机械一样。 领完结婚证,江瓷就给他发了一个地址,让他把行李收拾一下,以后搬去这个地址住。 紧接着,她给他转了一笔钱。 一百万 一后面缀了很多零,重重砸在周明礼的心上。 离奇的是,他没有愉悦和惊喜,反而被沉重包裹。 他阴暗不得人知的情绪在作祟,重重压在周明礼的心头。 一百万对于江瓷来说,只是一串数字。 如果他最珍惜的钱江瓷都看不上,那他究竟要拿出什么来,才能得到她注意的瞥视? 他们能结婚来自江瓷一个荒唐的理由,六年的美梦又由江瓷一句冷漠的“我不需要丈夫了”而结束。 周明礼心脏紧缩,猛的又被狠狠攥住,细细密密的疼一如那煎熬的两个月,不断折磨他。 江瓷给他转第一笔巨款的日子就是他们结婚的日子,周明礼怎么可能忘记? 他不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江瓷,更不想再提起离婚的事让江瓷再一次远离自己。 周明礼只能吭哧吭哧骑自行车,生硬转移话题,“明天我们把茅厕翻修一下。” “周明礼!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厕所!” 周明礼笑出来,不用回头,他都能补脑出来现在江瓷是什么表情——紧皱眉头,用手捂住鼻子,好像已经能闻到和看到比深渊还要可怕,比毒气还要难闻的场景与味道。 她可嫌弃死那个茅厕了。 周明礼笑声愈发不遮掩,腰被江瓷狠狠捏了一下。 江瓷咬牙切齿,“明天必须翻修厕所!” 周明礼,“好,一定翻新。” 他们夫妻俩不知道,王寡妇和他们看到的周老大一番咿咿呀呀之后,话题冷不丁的就转到了周明礼的身上。 王寡妇语调轻柔娇媚,“以后不和你来这儿了,真是折腾人,也容易被人看到。” 周老大从兜里掏了三块钱给王寡妇,“你还怕被人瞧见?” “那不是因为你太猛了嘛。”王寡妇给他抛了个媚眼,把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眸光一转,说道,“还是你最厉害,大队里除了夏磊,就没有几个和你一样彪悍勇猛的。” 周老大被捧得飘飘然,可听到夏磊,扫她一眼,皮笑肉不笑,“怎么?你还和夏知青上个床?” “我哪有这个本事呀?”王寡妇扯着衣服,不紧不慢的说,“我可沾不上人家的边,周老大,你说你和你弟弟都一样,生的高大威猛的,他肯定也不比你差吧?” 周老大的脸沉下来,“你可真够骚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王寡妇又给周老大抛了个媚眼,“你这是什么话,至少刚才,我是属于你的人呀。” 周老大冷笑一声,忽然脸上的神色变了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意变得阴险起来,“你要是能勾搭到周老二,我给你二十块。” 王寡妇的眼睛忽然一亮,又亲亲热热地凑过去,“怎么?你这是生你弟弟的气呢?” “这事儿用不着你管,你只需要勾引他就行,最好能勾到他给你上床,王寡妇,周明礼可有不下一百块钱存款。” 王寡妇眼睛里的贪婪都快溢出来了。 一百块钱! 真和她想的差不多了! “等着瞧吧你。”王寡妇轻拍了一下周老大的肩膀,扭着小腰走了。 等她把周老二给勾过来,就吃死他,把他的钱全都给骗走! 看江瓷还怎么得瑟! 既给江瓷难看,又拿到钱,一举两得!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美啊,喜滋滋的回了家。 王寡妇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是他的前夫和过世的妻子生的,王寡妇是她的继母。 这会儿八岁大的女孩儿正提着水桶费劲往家里抬水。 “小槐,饭做好了吗?”王寡妇声音懒洋洋的。 周槐看了王寡妇一眼,很紧张的说,“还……还没有,家里没水了,我我去提水去了……” “真是个没用的,这都啥时辰了还不赶紧做饭!”王寡妇很不高兴,“要不是你,老娘早就改嫁了,你伺候我是应该的!我给你一口饭吃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周槐闷声闷气的低着头听着王寡妇的骂,“我这就去做饭,妈,你别生气。” “快点!我要吃馒头,你只准吃窝窝头!不许偷吃馒头!”王寡妇凶狠的警告周绣花。 周槐拎着水桶不敢有一点偷懒,沉沉的水桶被她摇摇晃晃往厨房提,坚硬的木头磕在腿上,她似乎感觉不到,麻木又机械的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第44章 二哥,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周明礼的伤快全好了,能用力量的地方就多了起来,他趁江瓷送完早饭回来,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镇上,供销社,黑市都跑了一趟。 把能买的材料都买下来,回到生产队后又到大队长那换了材料。 他不打算做现在常见的那种挖个深坑做厕所,他想弄一个化粪池。 因为材料有限,而且用的人只有他和江瓷,两个孩子四个人,周明礼便只能做最简易化粪池,做污水和沉淀物两处的分离,能减少很多臭味儿与蝇虫。 虽然简单,可是个体力活,单是挖坑就用了不少时间。 幸亏江瓷的活儿轻松许多,给老人送了饭又意料之中的没有碰到人之后,江瓷回来就和周明礼一起干活。 周苗很懂事,小小的娃娃就知道捡地上的石头扔掉。 周阳平常都是和周苗一起玩的,周苗自顾自干活不和他玩,他自己玩了一会儿也没意思,就和周苗一起玩捡石头。 没错,捡石头对周阳来说就是玩游戏。 两个人合力,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大坑,接着又修改整理,一个长方形的大坑就出来了,这用了江瓷和周明礼一下午的时间,中间周明礼和江瓷又去给老人送了晚饭。 简单吃了个晚饭后,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洗了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就躺在床上睡了一个早觉。 第二天一早,江瓷刚刚睡醒,就听到外面干活的声音。 她腰酸背痛的下了床,胳膊抬起来时都是痛的。 出门一看,周明礼已经开始砌砖了。 大队长那里是有砖的。 谁家需要用少部分的砖在大队长这里申请就能拿到,而周家要建院墙用的砖很多,大队长一个人不能决定,自然就需要打申请让会计拿票。 弄化粪池用砖并不多,周明礼去大队长那边一问,大队长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一板车的砖,足够用了。 江瓷站在门口,看着周明礼有模有样的砌砖,问道,“你还干过建筑工?” 周明礼抬头看她,他干有一会儿了,额头出了一层汗,“高三暑假毕业之后在工地干过一阵。” 工地的收入很高,只要你有力气,肯干,一天四五百。 周明礼什么活儿都做过,砌砖这种活儿他自然也会。 江瓷干不来这种砌砖的细致活,她吃了周明礼早上做的饭,帮他把水泥给混好,就骑着自行车拿了饭给老人送过去。 路过王寡妇的门前,刚刚睡醒的王寡妇就躲在门后,看着江瓷离开。 她半眯着眼睛,心道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王寡妇回屋翻了翻衣服,穿上了她最值钱的的确良裙子,抹了雪花膏,扯着嗓子对外面喊,“小槐!你做好饭之后就别去干活儿了!跟着我走!” 周槐从厨房里钻出来,乖顺的应道,“好。” 王寡妇吃了个鸡蛋一个馒头,就拉着还没把窝窝头啃完的周槐拉起来,拎了个竹篮子,锁上门,扭着腰带周槐出了门。 周家和王寡妇家有段距离,沿着树荫走了半天才到周家所在的那片空地。 瞧着那两间破屋子,王寡妇的眉头皱着,很看不起周明礼。 你既然有钱,也不知道好好把房子给修一修,真是够能凑合的! 不过很快王寡妇又笑起来,幸亏没有修,不然那一百来块钱可不就飞了? 王寡妇挂着娇滴滴的笑,抓住周槐的手冲着周家就去了。 周明礼正在砌砖,他一抬头就看到周苗穿了个小裤衩,费劲巴拉的抱着砖往他这边来。 “谢谢。”周明礼从她怀里把砖拿过来,“去用盆里的水洗一洗,那边给你和阳阳留的有饭,我这里不用你帮忙。” 周苗眨巴着眼睛,“苗苗可以帮忙。” “砖很沉,你年纪也太小,不适合帮这个忙,肚子饿么?”周明礼很有耐心的问。 周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鼓囊囊,那并不是因为吃饱,而是太瘦内脏又太多撑起来的。 她脆生生说,“饿啦。” 周明礼笑了笑,“去吃饭吧。” 周苗乖乖应了一声,很听话的洗了手和脸,还记得娘教的要刷牙,拿着自己的牙刷沾了点牙粉刷了牙,这才去吃饭。 周苗吃自己的,周明礼看她很听话,便不再管周苗,正要继续砌砖,忽然扭头。 王寡妇手肘放了一个篮子,拉着周槐,带着点疲倦又缠绵的声音响起,“这天真是热呀。” “小槐,辛苦你大早上跟我一起出来忙了,渴不渴?妈给你弄点水去。” 周槐低着头,极小心的点点头,“渴,妈,我渴。” 王寡妇唇角上翘,很满意周槐的上道,挎着篮子,腰一扭一扭的走向正在砌砖的周明礼。 “二哥,你忙着呐。”王寡妇声音娇柔似水,就跟糖在水里化开一样甜。 周明礼神情淡淡,“有事?” “我和我闺女出来干活,她小姑娘家家的,也累得不轻,能不能跟你讨杯水喝?” 王寡妇语气愈发的柔媚,“二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给的。” 周明礼将抹上水泥的砖砌上,从砌一半的坑里走出来。 上半身只穿了无袖老汉衫的胳膊露在外面,用力时手臂肌肉结实又鼓囊囊的,王寡妇眼睛都看直了。 她看着周明礼站起来,从她身边路过,也不看她。 小样的还挺能装呢~ 向来都是被男人直勾勾看的王寡妇一下子就拿捏到了周明礼的内心,腰一歪,身体就朝周明礼倒去。 “二哥~我的头……好痛啊——啊!” 本该千娇百媚的婉转尾音忽然就变成了惨叫! 王寡妇本想着歪到周明礼身上,周明礼一定会扶住她,然后她再顺势朝他身上一蹭,让周明礼感受感受自己傲人的身材,她就不信,感受过自己的滋味儿,周明礼还能看得上江瓷那个身上没二两肉的瘦豆芽菜! 可谁知,王寡妇歪向周明礼的身体没人扶,没有受力的身体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王寡妇痛的啊,眼眶都红了。 她的的确良! 周明礼仿佛没有注意到王寡妇的惨状,也没去倒水,走到周苗身边看她的碗。 里面的鸡蛋饼已经吃完了,她正在喝凉白开。 “去问问那个姐姐渴不渴,她要是渴就把人带过来喝水。”周明礼拍拍周苗的脑袋。 周苗领了任务,立刻兴冲冲跑到周槐的身边。 “姐姐,你要不要喝水水?”周苗面对不太熟的人还是有些不太热络,仰着头怯生生的问周槐。 周槐手足无措了片刻,被周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轻轻点头。 周苗就领着周槐去喝水。 王寡妇站起身,心疼的拍了拍裙子上沾的灰,不高兴的撅着嘴来到周明礼的身边,语气带着小小的不高兴,“二哥,你真是好狠的心,我摔倒了也不扶一下。” “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周明礼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寡妇冲着周明礼放电,话语愈发的柔情似水,“我来这儿还能干什么啊?二哥,你不知道,我其实……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第45章 前脚和周老大钻小树林,后脚就勾引周明礼? 能把山定大队里偷腥的男人拿捏死死的王寡妇当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她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一个,过好日子!从男人手里抢钱,把自己的日子给过好! 为了能让她自己过上好日子,区区对着不喜欢的男人说甜言蜜语哄男人的钱,和他们上床,这都不值一提! 王寡妇一步一步的走近周明礼,语气说不出的丝丝哀哀缠绵,“我知道,我是个没有妇道的,从我嫁过来之后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二哥了,可我已经嫁了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哥你娶了江知青,二哥不知道,我看着你和江瓷结婚,心里有多痛呢。” 王寡妇一边说一边观察周明礼,这周老二倒是能忍,面上表情都没变,相当平静的看着她。 王寡妇在心里嘀咕:你个闷骚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什么都不表现,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 谁会看不上她这种有韵味的少妇而去喜欢瘦豆芽菜呢?! 王寡妇还想说什么,就听身后有人说话,“老二,你家干啥呢?昨天看你和小瓷忙活一天了。” 来人是于大嫂,她视线不善的盯着王寡妇,走过去和周明礼搭话。 周明礼喊了一句嫂子,回答,“修一个茅厕,已经快完工了。” 于大嫂过去瞅了一眼,“这是茅厕?咋还用砖砌?” 她就是这么一问,也没想让周明礼回答,扭头看向王寡妇,皮笑肉不笑说,“这不是东头的王寡妇吗?怎么溜达到这来了?” 该死的桂花!净出来捣乱! 有外人在,王寡妇当然不可能就那么大剌剌的勾搭人,她冲着周明礼柔柔的一笑,“我出来干活儿,小槐那孩子非要跟着我来,这忙活了一上午,小槐说渴了,我就来二哥家里讨杯水喝。” 王寡妇的媚眼注定抛给了瞎子,因为周明礼都没看她! 他停下手头的活儿是为了喝口水休息片刻,然后赶在太阳毒辣前把砖都给砌好,再抹一层水泥晾着就行了。 再有就是看看这王寡妇到底搞什么名堂。 那一番话表白,周明礼要是信了才有鬼,昨天他还和他老婆一起看到王寡妇和周老大钻小树林咿咿呀呀的画面,今天王寡妇就来和他表白,周明礼是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他看了一眼跟在周苗身边的周槐,这小姑娘喝完了水,赶紧跑回了王寡妇的身边,低着头手紧紧攥着,看着局促又紧张。 于大嫂从来不信王寡妇的话,她撇撇嘴,很嫌弃王寡妇,对周明礼说,“小瓷呢?回来没?” 周明礼算了算时间,“刚去没多久,估摸着二十分钟后才回来,嫂子找她有事儿?” 于大嫂便笑出来,“昨天晚上你们送饭回来,她不是来我家坐了一会儿吗?我那俩小子作业都做不好,数学题怎么都解不出来,小瓷三两下就给他们教会了,要不是今早大柱二柱说起这事儿我都不知道!” 于大嫂也不看王寡妇,笑眯眯拿了一包晒干地蘑菇递给周明礼,“大柱二柱他们俩小子去山上采的,我家都吃不完!你们拿着中午也能加个菜!” 周明礼笑了笑,拒绝道,“我家还有其他的菜,你们留着吃,以后大柱二柱要是再上山,就带着我们一起去就行了。” 于大嫂见他是真不要,这才歇了给蘑菇干的心思,直点头,“他们放暑假就去!” 周明礼和于大嫂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唠大柱和二柱的学习起来,接着又说明年周苗和周阳也能去读学前班,王寡妇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心里气的不行。 她跺了一下脚,重重咳了一声,对周明礼说,“二哥,今天谢谢你了,我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王寡妇又对着周明礼抛了个媚眼,“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来我家找我。” “我和小槐就先走了哈。” 说完,王寡妇扯着周槐就走。 于大嫂看她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声,“给周二狗戴满了绿帽子,周二狗要是知道在地下都能蹦出来找你算账!” 说完,于大嫂又对周明礼苦口婆心说,“你可别上了她的当,你家好不容易过正常,你要是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瓷指不定就不和你过了。” 周明礼应声,“我都知道。” 他喝了水,就又继续干活,压根没把王寡妇弄的这一遭放在心上。 于大嫂看着周明礼干活,暗道她还是得和江瓷说说这事儿,让江瓷可得把周老二看紧了,不然男人这偷腥起来,就不管家里了! 江瓷送完饭回来,就被于大嫂给拦住,鬼鬼祟祟拉到自家院子里开始对江瓷说今天王寡妇来找周明礼的事儿。 江瓷轻轻扬眉。 昨天那王寡妇还在和周老大钻小树林,今天就来勾引周明礼? 见她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于大嫂拍她手,“你可得把这事儿放心上!那王寡妇可不是个东西!” 江瓷就问,“为啥?” 这事儿说起来就长了。 王寡妇嫁的人叫周二狗,听着名字不咋地,人却是不错,十五六岁就去部队当兵去了,王寡妇是周二狗的二婚妻子,他头婚娶的是自家亲娘娘家大队里的一个女人,本来周二狗想带她去随军的,可周二狗前妻的身体不好,受不住旅途劳顿。 没办法,周二狗就只能把妻子放在家里,每个月将自己的工资全都寄回来给妻子花。 可周二狗前妻身体真不好,又被周二狗弟弟妹妹一家抢东西,她自己个儿守不住周二狗寄来的钱和票,怀孕时过的苦得不行。 前妻拼着给周二狗生了个闺女后,身体就更差了,养周槐到了三岁,人就没了。 周二狗从部队回来,弟弟妹妹就开始抢周槐的抚养权。 周二狗的弟弟妹妹的目的很简单,周槐在他们家养着,那周二狗在部队上的工资就都得给他们家啊,周二狗当兵一个月能挣不老少呢!他弟,他妹眼馋那笔工资,周二狗一个男的会花什么钱?还不如把钱给他们让他们花! 周二狗看透了自己弟弟妹妹的嘴脸,孩子谁也没教给,自己寻摸又娶了一个,给闺女当继母。 再娶的就是王寡妇了。 王寡妇刚进门那两年还算安分,毕竟周二狗回部队之后依旧把钱给寄回来,这钱落在王寡妇手里,她过得很滋润。 可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大队长就到他家说周二狗不见了!有人说是他去打仗打没的,有人说他是抓犯罪分子被犯罪分子给弄死了,这种谣传很多,总结下来就是,周二狗可能死了! 第46章 过分性感 按理来说,周二狗死了,王寡妇就算丢下周槐也能再嫁,毕竟她还年轻,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寡妇竟然留在周二狗家里,没有二嫁。 政府给王寡妇一大笔抚恤金,王寡妇就带着周槐生活在周二狗家里,周二狗的弟弟妹妹想抢房子,也没能争过王寡妇。 “这王寡妇安分了几个月,就开始勾搭人。”于大嫂讲到这儿,眼底多了一些鄙视,“起初我们都不知道,直到东头那个钱家,他家亲戚有人在供销社卖肉的钱家,你知道吧?” 江瓷点点头,周明礼拿着那几张肉票不就是去钱家换的肉?这个周明礼跟她说了。 “钱大婶的丈夫,哎呦,半夜里去周二狗家里和王寡妇睡,被半夜醒来去厕所的钱大婶发现了!” “你可不知道那打的……血花四溅,天昏地暗啊!钱大婶吃得好,身体又壮,又在屠宰场工作,有一把子力气!下手可狠呢!把她爷们脸都抓花了!王寡妇也没讨得了好!” 于大嫂说起来眉飞色舞的,可见那天晚上钱大婶丈夫偷人风波闹得有多大。 “这就发现了王寡妇经常睡生产队男人的事儿了?”江瓷耳朵竖起来,追问。 “钱大婶嗓门多大的人?她一嚎,整个村子里的人醒了大半,去看热闹的老少妇人一到周二狗家,就看到了不少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这家养的下蛋鸡啊,那家刚换的鱼啊,生产队首富换的的确良布啊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妇人们对自家东西都了解的很,自家爷们说东西丢了,她们还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小偷无耻。 结果呢,被偷走的东西全都在王寡妇家里! 女人在男人偷腥这一点上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自家的东西出现在王寡妇家里这证明什么? 除非王寡妇就是个贼,要不然就是她们家的爷们给送过来的! 妇人们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脸越黑,回去就是哐哐一顿严加审问,紧接着,大半个村子都能听见叫骂声! “当天晚上过后的第二天,我路过周二狗家,她家门口就扔了好几只破鞋!”于大嫂哼了一声,“就这样了王寡妇都没收敛,该勾搭勾搭,该睡睡,东西也该拿拿,问就是她自己凭本事得的,村里的妇人也拿她没办法。” 江瓷听得真是目瞪口呆。 饶是她见过不少世面,知道不少上流社会的鸡鸣狗盗,至少她知道的那些做尽下流事儿的豪门,也知道给自己扯块遮羞布,可这种赖在死去前夫家里卖的人江瓷也是少见。 真是诠释了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这下知道王寡妇是什么人了吧?周二狗多好的人,名字不好听,但他干人事,咱们生产队的谷场都是他帮忙张罗建起来的,人也好,从部队回来也会帮着抓小偷。”于大嫂提起周二狗就遗憾的很,“你说说,周二狗这么好的人,咋就摊上这么个媳妇?小槐都被她给耽误了。” 江瓷没见过周槐,听完于大嫂的话,她内心里觉得周二狗的确应该是个有责任的人。 “嫂子,我明白你跟我说的这些,你放心,周明礼要是真被王寡妇给勾走了,那我也没有和他过下去的必要,你说是不是?”江瓷笑着说。 于大嫂拍拍她的手,“你明白就好。” 江瓷听了一肚子的八卦,回去时走路都快了不少。 她其实不担心周明礼能看上王寡妇。 这王寡妇和周老大那些破事儿昨天都被周明礼看到了,周明礼哪怕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相中王寡妇。 如果他真相中了…… 江瓷能暂时把穿书之前的事给暂忘,可他还来这一套,江瓷只会直接把他给踹开。 她一派轻松的回家,瞧见周明礼还在砌砖,她听八卦的功夫周明礼已经把活儿快干完了。 “周明礼,你干活的速度好快啊。”江瓷唇角扬起,走过去帮忙。 “没多少活了,你别下手了。”周明礼制止她,“给我倒碗水吧?” 江瓷看他额头都是汗,也没拒绝,去厨房倒了一碗水给他。 周明礼接过,他是真渴了,也不嫌弃自己的手脏,将碗沿凑到唇边扬头就喝。 有些水不慎从他唇边溢出来,顺着唇角往下滑,到下巴,划过下颌,水痕不慎明显的出现在他的喉结处,一上一下隐隐浮现。 过分的性感。 江瓷瞧他半天,又收回目光,不着痕迹的问,“你今天没什么和我说的?” 周明礼喝完了一大碗水,将碗递给江瓷,把手里的活放了放,扬头看她,“王寡妇?” 江瓷,“嗯哼?” 周明礼,“没什么好说的,她来演戏,骗我上当图我的钱。” 江瓷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出来,心情突然好起来,扭身往厨房走。 周明礼莫名其妙的看着江瓷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开心。 上午江瓷在一旁陪周明礼唠嗑,说了王寡妇的八卦,周明礼也不觉得累,听着听着就把砖给砌好了。 接着又他又将剩下的水泥给铺了一遍,正午的太阳炽热,用不了两天就能把它给晒干。 江瓷送完饭回来,兴致很高的围着进度百分之八十的化粪池转了一圈,觉得周明礼做的很不错。 中午周明礼切了半条草鱼,做了个鱼汤,就是家里没有菜了,周明礼开始思考要不要上山弄些野菜出来。 江瓷闻言,立刻说,“去啊,我跟你一起!这次你可以去有蛇的地方,要是瞧见了蛇,我帮你抓。” 周明礼唇角抽了抽,“你可真贴心。” 江瓷眉飞色舞,“总得弄些野味回来吧?” “好啊,先让于大嫂帮忙看着苗苗和阳阳,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抓一些野味。”周明礼答应了下来,“弄鸡棚剩下的竹子还有,我去弄几个小网。” 说着两人吃完了饭,就开始弄装东西的竹网。 周阳和周苗也不困,在一旁玩。 江瓷看了看两个孩子,这几天她们吃得好,看着气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不像第一天她刚穿来那会儿,都没什么精神。 “娘,娘!看我找到了什么!知了猴!”周阳在树底下巴拉半天,从一个洞里扒出了个棕色的虫子,他兴冲冲跑到江瓷的身边,高兴说。 江瓷稀疏平常说,“真厉害,自己拿着玩儿吧。” 周明礼看了一眼,说道,“知了猴能炒着吃,有肉,很香。” 周阳和周苗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急吼吼问,“真的吗!这个能吃吗?!” “能,如果你们能找到五十个,我就给你们做。” 两个连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小屁孩就这么被忽悠了,拍着胸脯保证,“我们一定能抓到五十个!” 哼哼,没上过幼儿园的小屁孩。 五十都不知道是多少吧? 第47章 抓兔子 把周苗和周阳放在于家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借了于家的铲子,拿好装备,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山上。 大队里有不少人常常到山上去弄些野味,所以她们在距离大队近的山里是找不到什么的,两人费了些脚程,人行走的痕迹变得少了,能遇到的东西就多起来。 周明礼显然对这种环境很熟悉,他四下一扫,笑了出来。 江瓷正新鲜的四处看,听到他笑,便凑过去,“怎么?” “兔子洞。”周明礼低笑着说,“今天我们或许能吃上兔子。” 江瓷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明礼以前就是这么辨认的,具体为什么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弯腰扒开四周草叶,草叶下方果然有一个洞。 江瓷不禁兴奋起来,“直接掏吗?我的胳膊细,我能伸进去!” 周明礼抓住已经跃跃欲试的江瓷,“哪有这么容易?狡兔三窟,这些兔子在地下挖洞,肯定不止这一个出口。” 周明礼,“先四处找找枯叶子,我找兔子洞,一会儿把能找到的兔子洞全都给用烟堵了,如果里面有兔子,它们一定只会从一个洞口跑出来。” 江瓷明白了周明礼的意思,当即就动了起来,这能找到肉的活儿,江瓷是干什么都不会嫌累。 说来也奇怪,以前的江瓷从来都不好口腹之欲,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用饭,三两口解决问题,不爱吃的东西没人能往江瓷嘴里塞,吃的还没剩的多。 可现在,周明礼做一顿饭,那碗盆必定空空如也,难啃的窝窝头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咽下,掉一点饭渣子江瓷都不愿意,更别说是浪费粮食了。 她现在提到肉嘴里就馋得不行,大概是身体饿怕了,本能反应传递进大脑,让江瓷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馋食物,疯狂满足自己的胃。 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一条半的鱼和面,这可不够吃几顿的,只要提到弄肉江瓷的积极性可高了。 没多久,江瓷弄了一大堆枯叶过来,周明礼翻找附近,找到了四五个兔子洞,他和江瓷挨个将兔子洞给堵上,只留下一个洞口。 江瓷蹲守在留下的兔子洞前,周明礼将枯叶点着,这地方刚刚下过雨很潮,没多久浓烟就开始往兔子洞里弥漫。 江瓷盯着洞口,还没说话,突然感觉有什么噌的一下蹿了出来! 她一呆,手比脑子快抓过去,手里接着就多了两只兔耳朵,她还怕这兔子挣扎跑开,直接按住兔兔脑袋! 江瓷:“???” 这兔子这么好抓的吗?! 念头一闪而过,江瓷大喊:“哎呦!” 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扑过去! 又一只兔子!! 周明礼也没想到兔子竟然这么快就被熏出来,他直觉这兔子洞里一定还有,索性熄了火,快速跑到江瓷身边。 正如周明礼所想的那般,他和江瓷捅兔子窝了! 蹭蹭蹭一只接着一只的兔子往外跑,江瓷一手按着一只肥兔子,压根没手抓了! 周明礼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兔子逃跑,眼疾手快地又按住两只。 从他们脚下呲溜钻过去好几只肥兔子。 江瓷定睛一看,“还有五只?!” “抓不了了。” 周明礼有些惋惜,四手难抓九兔。 江瓷低头看了看她手里按着的兔子,又看看周明礼按的两只,眼睛一弯,笑出来,“那些看着不太大,我们适量抓,韭菜也是要割一波再让它长下一茬,对不对?” 只要她们知道这里有兔子,那以后就不愁吃不到兔子肉。 周明礼对上江瓷亮晶晶的眼睛,笑了。 “你说的对。” 幸亏周明礼提前编了竹网,四只肥兔子往里面一扔,鼓囊囊的占了一个竹网。 周明礼掂了掂,“有十来斤重,咱家吃不完,回去可以给于大哥他们家分一个。” 江瓷点头,于家帮她们很多,送一只兔子是应该的。 江瓷和周明礼把火灭了,确定没有烟和火苗后才继续往深处走。 遇到一片绿莹莹的草地,周明礼便认出了野菜。 他指给江瓷看,“这些可以吃,晚上用这个炖鱼。”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拿着一个小铲子,又弄了不少野菜进袋子里。 江瓷挖着挖着人就和周明礼散开了,这是个山坡,往下是树林,两侧也有不少的树,她腿蹲得有些麻,才站起来眼前就一片黑。 坏了,起猛了。 晃了两下,江瓷赶忙扶住一旁的树干。 江瓷忽然觉得手感不太对,某种柔软,微潮,一面粗糙一面光滑的触感在她指腹出现。 不像是树皮。 江瓷摇了摇脑袋,不晕后扭头一瞧,不禁喊了一声。 周明礼听到江瓷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怎么了?” 江瓷往后退了好几步,“周明礼!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周明礼走过去,扶住有些震惊的江瓷,抬头看过去,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的周明礼舒了一口气。 “木耳,江瓷,这是黑木耳。” 江瓷惊疑不定的看着那树上层层叠叠的黑色东西,“有这么大的木耳吗?好难看。” 周明礼颔首,“这木耳长得很不错,处理好后炖肉,清炒都可以。” 听到这话,江瓷立刻不觉得这玩意儿长得丑了,摘!全是她的! 这棵树枯了木耳才能长这么多,周明礼和江瓷摘了个干干净净,这些东西不摘就枯烂了,倒不如摘完回去暴晒成干木耳,以后想吃了就拿出来泡发。 两人又往山里面去,还没走多远,江瓷正研究四周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时,手忽然被周明礼抓住,她还没发问,周明礼拉着江瓷蹲下,接着把自行车也歪倒。 江瓷不明所以,但还是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有人。”周明礼的声音很低。 江瓷立刻噤声,两人谁也没说话,很快,远处就有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 江瓷抬头看了看。 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江瓷睁大眼睛,又钻回去,扭头看向周明礼,在周明礼耳边嘀嘀咕咕,“是李虎和夏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 温热的呼吸在他耳边洒落,周明礼的一半身体仿佛都麻了,他僵着没动,等江瓷说完,才侧头看向她。 江瓷还没撤开,两个人离得极近,似乎呼吸可闻。 如此近的距离让江瓷和周明礼几乎能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 他们同时愣住。 第48章 倒卖文物 呼吸似乎交缠了一瞬,江瓷猛地往后撤,若无其事的挪开了目光。 她的手还被周明礼抓着,江瓷立刻就要收回来,周明礼却握紧,没有松开。 周明礼冷静开口,“别乱动,被他们发现我们两个就走不了了。” 江瓷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也不会乱动。” 话落,她轻轻抬头继续看向李虎和夏磊出现的地方。 这是三个人见面,除了李虎和夏磊,还有个穿着棉布短袖衬衫和深蓝色长裤戴眼镜的男人。 从江瓷看过去的方向,能够清清楚楚瞧见三人正在干什么。 那戴眼镜男人左右看了看,随即递给夏磊一个包裹。 江瓷呼吸不禁放轻,眯了眯眼睛,夏磊将包裹打开了,江瓷隐约看到从包裹里露出半个青釉的盘子。 那是…… 江瓷几乎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 周明礼也看到了这一幕。 在夏磊和李虎没瞧见的地方,江瓷和周明礼夫妻偷感极重的观察。 他们毫无所觉,李虎和夏磊相视一眼,从兜里拿出了有点厚度的大团结,交给了戴眼镜男人。 显然,这种交易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眼镜男看了看钱,知道李虎和夏磊没有坑他,便默默把钱给收起来,转身离开。 夏磊很快把东西收起来,扶着自行车,和李虎离开。 很短时间的交易,他们全程都没有交流,做完交易之后便各自分散。 江瓷和周明礼在李虎和夏磊看过来之前,异常同步的噌的一下低头,两个脑袋轻轻撞在了一起。 江瓷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树林有什么东西轻轻摇晃。 夏磊和李虎脚步一顿,立刻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有人?”夏磊压低声音,警惕的发问。 “我过去看看。”李虎抬步就想走过去。 距离江瓷和周明礼躲的地方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李虎拿着东西四处敲打的声音。 江瓷十分沉得住气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低着头,冷静看着地面。 李虎拨着草丛继续走。 越来越近了。 正当李虎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太阳折射了光芒,想细看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夏磊立刻推着车子往来时的路退,压低声音急促喊了一句,“李虎!” 李虎也被那些脚步声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草丛里有什么,忙跟上夏磊的步伐一起离开。 发出脚步声音的人在很远处,往四周看了看,“有人吗?” “没吧,这边都是一些小动物啥的,应该是小动物发出的声音。” “你说的对,但队长可都交代了,怀疑考古队里有人监守自盗,咱们可得看严实,绝不许有人拿国家的文物出去买卖,知道吗?” “我们懂,我们懂!” 这些谈话渐走渐远,江瓷和周明礼耐心等了许久,直到四周没有人声才慢慢抬起头。 他们相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周明礼推起自行车,和江瓷一起悄悄上前,走近。 铁丝网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屏障,屏障内部是防守严密的考古队。 这里是那个墓坑,是被政府和军队严加把守的考古现场! 江瓷和周明礼看完,没有多做停留,背着竹网推着自行车,走向与夏磊李虎两人截然不同的路下去。 走出很远,进了一片树林后,江瓷和周明礼才交谈,“我终于知道李虎那个陶碗是从哪得来的了。” “这是从考古队里搞来的文物!” “李虎和夏磊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们很熟练。”周明礼语气平静,“他们在鬼市出货?” 江瓷点头,“肯定是这样。” 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这本书里夏磊和柳殷殷回乡后没多久柳殷殷就考上了大学,过两年改革开放,夏磊顺着东风就去倒腾东西干买卖,后面又去了东北捣鼓石油,赚了个盆满钵满,房地产开始发展,夏磊又利用捣鼓石油的钱投资房地产,成了全国首富。” “以你和我前几天和夏磊的较量,你觉得夏磊是个聪明人吗?”江瓷扭头问周明礼。 周明礼眼皮下敛,思索片刻才说,“他能想到让你去牛棚那边送饭以此来对付你,且不说他聪不聪明,夏磊为人一定杀人不眨眼。” “他睚眦必报。” 江瓷轻笑,“真巧,我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穿来之前,“江瓷”和夏磊,柳殷殷之间的恩怨和她没关系,但她穿进这本书了,她就成了书中的江瓷,“江瓷”和夏磊的恩怨顺延到她身上,以至于夏磊算计她。 江瓷现在不动手对付他,那是她连自己的事儿还没理清,没工夫搭理他,等江瓷腾出手来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夏磊和柳殷殷。 “夏磊能有钱做启动资金,很显然,这笔钱是私底下卖文物赚的,在他们离开山定大队返乡之前,他们一定会继续做这门生意,好积攒资金。”江瓷扭头看周明礼,“这次咱们的运气真好,抓住了他的把柄。” 倒卖文物这个罪落在夏磊身上,夏磊还能翻身? 她和周明礼不会按照书上的描写去行动,只要跳出既定的结局,那他们的以后便没有约束。 周明礼嗯了一声,“在此之前,我们要安稳的度过这两个月。” 等到十月一过,那个团体彻底倒台,那群不问缘由乱抓人的红袖箍就彻底粉碎了,等到那时候,夏磊还想利用红袖箍阴她们? 不可能。 夏磊在暗中倒卖文物的事儿不能这么轻易就举报上去,毕竟他也不是傻子,听到风吹草动,必定把东西给藏起来,她们先举报,反而会暴露自己,逼夏磊动手。 这个致命的把柄,就是一柄利刃,在必要的时候一击必中。 只要平稳度过十月。 不,甚至用不了两个月,那个势力一旦弱下,首先遭殃的就是这些平时作威作福的红袖箍。 这需要足够的耐心,需要刻意的引导。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因为得到解决问题的答案而欣喜。 她和周明礼都习惯了博弈,而博弈最需要的是什么? 果决,才智,冷静,耐心。 这些他们都具备。 “周明礼!”江瓷忽然喊周明礼。 周明礼侧头看向江瓷,却见她盯着他的身后,身体紧绷,“有蛇……!” 周明礼:“?!” 果决,才智,冷静,耐心,这些优良品质在一瞬间全部破碎,周明礼额头冷汗直冒,眼底弥漫出惊惧,扭头看去—— 一条将近两米的大蛇正抬起头和躯干,冰冷竖瞳看着他们,嘶嘶的蛇信子吐出,冲着江瓷和周明礼发出危险的警告。 第49章 我时刻需要江总的保护 好大的蛇! 周明礼的呼吸瞬间凝滞,整个人还未有动作,就被江瓷一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跑!” 江瓷的那一下周明礼终于是回过神来,推着自行车就疯狂跑起来。 那条两米多长的大蛇还不罢休,快速扭动着蛇身就跟了上去。 周明礼往后看一眼都觉得眩晕,扭头对江瓷说,“江总你不是五岁就抓蛇吗?” 江瓷跑的也很快,闻言崩溃说,“我抓的是小蛇!刚破蛋的小蛇!” 不到二十厘米的小蛇娃能和这么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蛇比吗?! 周明礼:“……” 两人都算是负重跑,这么下去肯定跑不了多远,江瓷扭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蛇,心里火气冒上来。 她堂堂江瓷什么时候被蛇追着打过?! 叔叔婶婶能忍,她江瓷忍不了! 从竹网里拿出了铲野菜用的铲子,江瓷一个扭身! 铲子啪的一下就扔向那穷追不舍的大蛇。 铲子正中大蛇的蛇头! 这也不是江瓷随便扔的,她以前兴趣爱好广泛,射箭,打靶,去国外打猎江瓷都玩过。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最基本的准头还是在的,毕竟这蛇离他们太近了! 大蛇被江瓷打的头歪倒在地,蛇蛇暴怒,扬头就要追上去给这两个人类一点厉害瞧瞧,蛇脑袋忽然就和身体分了家! 蛇身顿时缠绕上给它分家的东西。 周明礼的铲子的木棍被蛇身紧紧缠绕,还有一大半的蛇身爬上江瓷的胳膊,用力缠绕! 江瓷沉着脸抓住那冰凉的蛇身,往外扯。 失去蛇头的断口还在汩汩冒血,蛇身扭曲,缠绕,残留的意志和下意识的反应让蛇身紧紧缠着江瓷的胳膊。 周明礼扭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双目赤红,扔下自行车就冲过去,也不知是什么蒙蔽住了他的眼睛,无比惧怕蛇的周明礼在这一刻竟抓住了缠绕江瓷胳膊的蛇,狠狠一扯。 蛇身被周明礼从江瓷胳膊上扯开。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胳膊,仔细又紧张的来回查看。 周明礼声音发涩,“哪里疼?有没有受伤?” 江瓷的胳膊被蛇身具有压迫力的挤压缠绕出了明显的红痕,狰狞展现在周明礼眼中,他心绪不停翻涌,压抑又沉重。 “没有……嘶,周明礼,你抓的力量比蛇缠我还重!” 周明礼赶忙松开了一些,“对不起。” 他有些后悔,“如果我不怕蛇,你就不用去对付它。” 江瓷扬眉,看着周明礼,说道,“周明礼,你现在还在抓着那条蛇呢。” 周明礼闻言一愣,垂头望去,果不其然,他手中还抓着那条死得透透的蛇。 他的手没有抖,没有惊惧害怕,就好像…… 手里的东西不过是一个细长的玩具。 江瓷在一旁笑他,“你不是不怕蛇吗?周明礼,你之前该不会是在诓我吧?” 她的笑带着戏谑,眼里也有打趣,本来是想看周明礼的笑话,却见他倏地看向她,深沉邃暗的眼眸比深海还要危险。 江瓷的笑声戛然而止,周明礼在她面前低下头。 喉咙不停的滚,想说的字句在喉间不停的挤弄,拼了命想表达出来,却被他逐字逐句地压下。 “嗯……以后我不会再害怕蛇了。” 周明礼拉着江瓷站起身,看着她胳膊上的红痕,只觉无比刺眼。 江瓷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毫不在意,拍拍他的肩膀,“人都会有弱点,就比如我,你往家里弄回来一只蟑螂试试?” 江瓷似反驳似明示的说,“刚才我只是被这条蛇的长度大小给吓着了,可不是因为我怕它,周明礼你可别以为我是受不得伤,见不得血时刻需要保护的那类人。” 说罢,她作势拿起了那条蛇。 虽然很嫌弃,但这可是好东西。 周明礼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眼里,半晌,哑声说,“江总最厉害,我怕蛇,我需要江总时刻保护。” 江瓷浑身的鸡皮疙瘩,“周明礼!你给我好好说话。” 周明礼笑了。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两人也没了继续在山里逛下去的打算。 蛇身,蛇头,江瓷全都给拿走,她仔细观察过,觉得这是一条毒蛇。 周明礼道,“明天我带着蛇头和蛇身,去镇上的医院走一趟,看看他们收不收。” 江瓷:“行!” 两人满载而归。 下山的另外一条路,李虎和夏磊也跑了很远之后才停下来。 夏磊扶着自行车,问李虎,“刚才你在那边看到什么了?” 李虎摇头,“啥也没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山里下雨,有积水,我被太阳光闪了一下,考古队里巡逻的人就来了,没仔细看。” 夏磊神情不太好,“以防万一,今天回去之后在大队问问,看有谁上了山。” 卖文物这事儿可不能被别人知道,不然就是亲自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对方手里,以后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 李虎挠挠头,“应该没人去山上吧,你想想,最近抢收麦子,大家都去地里面干活了,谁有空去山上?” 夏磊意味深长的说,“总有人没去地里干活的,你,我。” “周老大,还有,周老二,江瓷。” 提到江瓷,李虎脸就变了又变,紧接着阴沉下来,“真要是江瓷去了山上,我弄不死她!” 李虎可不敢让夏磊知道自己去鬼市卖东西的事儿被江瓷看到过。 富贵险中求,江瓷说不说不一定,但他是一定要赚钱的。 至于江瓷…… 他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她永远都闭嘴才好。 夏磊看着李虎自己琢磨起来,便不再说什么。 反正他也有对付江瓷的法子,倒不如先让李虎把江瓷搞掉,那他也不用大费周章的把人送到大西北,如果李虎的法子不成,他再动手,江瓷一样逃不了。 有两手准备,夏磊心情好了很多,下山时也抓了一条菜青蛇,打算回去给殷殷炖个蛇羹。 柳殷殷正在家里和儿子睡懒觉,听到开门和自行车的声音,她就知道是夏磊回来了,柳殷殷穿了条棉质的吊带裙子,从屋里走出来,“磊哥,你怎么才回来?” “已经算快了。”夏磊看着自家媳妇,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睡眼惺忪,像是个懵懂的小白兔。 他眼底多了些柔色,“去山上弄了些野味,晚上咱们加个餐。” “真的呀?是什么?野鸡还是兔子?” 柳殷殷高兴起来,跑到自行车旁,往前面车篓看去,脸色剧变,忙忙往后退,“蛇!” 夏磊笑着把她抱怀里,“已经死了,你怕什么?” 柳殷殷嗔怒的瞪他,“我最怕蛇了!你还故意让我看!” 夏磊摸了摸她的腰,说道,“你只管在家里享福,这些东西我来弄,我挣钱养着你,保管不让你碰到蛇虫鼠蚁。” 柳殷殷弯唇一笑,亲了夏磊一下,“我就知道磊哥你最好。” 第50章 周明礼,你的脑袋真聪明! 江瓷和周明礼把东西锁在家里,没急着吃饭,先去那边送饭。 他们行动快,到家后天还大亮着,约莫也就五点左右。 到牛棚后,江瓷已经和那个看门的红袖箍混熟了,她这个人想要和谁打好关系实在是再简单的事儿不过。 这里就关了一个人,就算沈从禾进来也就只有俩人,这地儿既没什么油水,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收敛,看守的红袖箍干着也挺不爽的。 江瓷不着痕迹的和他拉近关系,那人对她倒也没多少警惕心了。 刘三看着江瓷打开饭盒,随口问,“今天晚上弄肉了吗?” 江瓷说道,“没,最近大队都在抢收,大队长也组织人在忙,这边的伙食就有点差。” 话落,江瓷笑了笑,说道,“我男人昨天去了镇上,听说主任犒劳会里的同事,中午请他们在国营饭店吃饭呢。” 刘三听到江瓷的话,心里就很不乐意。 凭啥他在这儿吃糠咽菜,镇上的天天吃香喝辣? 刘三不高兴,连翻弄老人饭的心情都没了,也没咋看,就让江瓷收起来,“行了行了,你送过去吧!” 江瓷应了声好,把饭盒合上。 刘三气闷,扭头回了屋子,门一关躺床上开始打算起来。 江瓷扭头看了一眼,抬步往前走。 沈从禾刚刚干完了活儿,在这只有老人享受有人送饭的待遇,沈从禾不仅要干超负荷的活,还得自己做饭。 饭菜也是那种极其难以下咽的东西。 两人打了个照面。 江瓷平静的向沈从禾点点头。 沈从禾唇角动了动,“如果有人来找你打听我的消息,请让她别担心。” 他说的声音很低,只有江瓷和他自己能听见。 “江知青,我在学校给学生们看的课外读物是格林童话,不是什么杂乱东西。” 江瓷没说话,自顾自的走。 沈从禾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 江瓷是来这边给人送饭,从沈从禾的观察里发现,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着痕迹的和看守的红袖箍刘三拉近关系。 刘三本来很喜欢把老人的饭弄得恶心的不行,可随着江瓷和刘三的关系好起来,刘三反倒没有再动饭盒里的饭菜,顶多就是把里面的鸡蛋,肉啥的全都弄进自己的碗里。 江瓷是在不着痕迹的帮那位老人免遭别人的糟践。 沈从禾相信她是个好人。 如果他的家人找到她,沈从禾希望江瓷能帮他带两句话,哪怕安定她们的心也好。 可饶是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的沈从禾,也看不出江瓷是什么个态度。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难以捉摸。 江瓷可不知道沈从禾内心的想法,就算她知道,也会一笑了之。 她可以什么都不做,毕竟等两个月后,沈从禾就能从这里走出去和他的家人团聚。 但如果他的家人为了救他而走向极端……江瓷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照例来到那位老人的门口,将手中的饭盒放在固定的位置上。 江瓷刚想走,抬眼被吓了一跳。 棚子下方,冷不丁有个人待在那里! 他脸颊凹陷,皱纹堆砌在一起几乎脱了相。 身上的破旧衣服松松垮垮,露在外面的胳膊几乎是皮包着骨头。 是个瘦脱相的老人。 江瓷对上了他的眼睛。 比起他的瘦,最惹眼的却是老人的眼睛,分外的清明,不浑浊不黯淡,澄澈明亮,干净得像是一汪湖水。 江瓷一震。 老人似乎只是看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手里拿着纸笔,在写着什么。 江瓷随意扫了一眼。 西边太阳绽放金色光辉洒在他的纸上,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英文字母。 江瓷看不懂那些公式,却能看懂英文字母。 thrust to weight ratio。 推力重量比。 江瓷大脑飞快运转,推力重量比,这个词好耳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她什么都没说,放下手中的饭盒,自顾自的离开。 今天有很大的进展。 至少她看到了自己一直送饭的人是什么模样。 知道她值不值得为了这位老人冒一些风险。 很显然,她觉得值得。 江瓷信任自己的直觉,而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位老人,一定是一个无比重要的人。 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江瓷拍了拍刘三房子的门,“饭盒已经放到那儿了,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刘三语气不太好,显然还在介意江瓷跟他说的那些话。 江瓷扯唇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抬步离开。 周明礼在外面等她,江瓷一坐上后座,周明礼就往回走。 “沈从禾今天和我说话了,他觉得他的家人可能会为了他找我。”江瓷没隐瞒周明礼,直接把里面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周明礼说,“我没见过沈从禾,他是不是个值得相信的人得去打听打听。” 江瓷,“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吧?” 周明礼沉吟片刻,点点头,“行,这次把两个孩子也带上。” 总不能一直让于大嫂帮他们带孩子。 江瓷也没什么意见。 江瓷拍拍周明礼的后背,“thrust to weight ratio。” “什么?”周明礼一时间没明白江瓷的意思。 江瓷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英文,“推力重量比,什么东西能用上这个参数?” 周明礼和江瓷是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读的专业一样,不同的是两人的选修不太一样。 周明礼念了好几遍江瓷说的这个单词,半天才想起来什么,“发动机会用到这个参数。” 他说了几个公式,问江瓷,“你见过吗?” 江瓷扯周明礼的衣服,高兴说,“见了啊!就是那位老人!他今天纸上写的就有这几个公式!” “周明礼!你的脑袋真是比我的好用!大学学的知识现在还能记着!” 周明礼被江瓷夸得耳朵有点红,他故作镇定,很快把话题给扯回来,“那位老人在研究发动机?什么物件上的发动机?” 车?船?还是…… 江瓷道,“我哪知道?那一页就只有这么串英文,那些公式我看不懂,不然一准就能猜出来是发动机。” 江瓷是当老板的,又不是当工程师,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懂,什么都会。 第51章 李虎上门 那位老人到底在研究什么江瓷和周明礼暂且没有结论,他们也很快把这事儿给放下,回家。 晚上周明礼就把一只兔子给杀了剩下的全都放进刚刚建好的鸡棚里,江瓷抓了一只送去于家。 于大嫂瞧见那肥兔子,眼睛都亮了,听说江瓷是给她的,连忙摆手,“你们好不容易抓到兔子,我咋能拿你的东西?快拿回去!” “我和周明礼抓了四只呢。”江瓷压低声音说,“苗苗和阳阳成天在你家放着,让你看着,我们才能安心去山上抓兔子啊,我谢谢嫂子你还来不及呢,你可不能和我客气。” 江瓷说什么都要把兔子给于大嫂,于大嫂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来过,推辞半天,于大嫂还是收了下来,“你放心,明儿大柱二柱就放暑假了,你们想去干什么就把孩子放我家,让大柱二柱带着他们玩儿!” 大柱二柱听到他们的名字,立马跑出来,瞧见自己亲妈手中的肥兔子,眼睛也蹭的亮起来。 “婶婶放心!你们尽管去抓鱼弄肉!有我和二柱在,保准不让阳阳和苗苗受人欺负!”大柱拍着胸脯保证。 二柱也立刻说,“没错,要是能再吃到周叔做的肉就更好了,周叔做的肉真好吃!” 他无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馋的要命。 江瓷忍不住笑了出来,拍拍二柱的肩膀,“成,等你周叔一会儿弄好了肉,做了一定给你端一碗让你尝尝。” “真哒!婶婶!你也太好了!” 二柱立刻开心起来,“你就是我亲婶!” 大柱说,“江婶婶你就是我亲婶!” 于大嫂给两人一人一拳头。 说了一会儿话,江瓷就带着周阳和周苗回去。 俩孩子在江瓷身边听了好一会儿的话,都知道自己家里今天有肉吃,他们都可高兴了,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赶。 走到一半,江瓷看向不远处,就发现有人往这边走。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虎。 江瓷半眯了一下眼睛,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后背,对周苗说,“回去对你爸爸说,把兔子藏起来。” 周苗最听江瓷的话,立马狠狠点头,两个孩子撒丫子往家跑。 江瓷不着急回家,反而一拐,走向李虎。 李虎盯着江瓷走过来,“这么晚了江知青不回家吃饭,闲逛什么?” 江瓷扬眉,语气说不出的张扬,“我在我家门口转关你什么事儿?” 李虎冷笑,“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了吧?” 江瓷,“真是笑掉大牙了,谁心虚我都不会心虚,看看现在究竟是谁在闲逛呢?嗯?李知青。” 李虎盯着她,江瓷坦坦荡荡,全然没有一点心虚紧张,无比嚣张挑衅的回视他。 江瓷这个没头脑的东西,真要是干了坏事儿,保不齐立马就暴露。 他没有打马虎眼,直接问,“你今天上山了?” 江瓷双手环胸,上下打量李虎,看得李虎心里发毛,恼羞成怒,“你看什么看?!” 江瓷扯唇,开嘲讽技能,“真是好笑,我上不上山关你什么事儿?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干什么轮得到你来发问?我们很熟吗?” “少在这儿伶牙俐齿!你一定是上了山,所以才装腔作势的反驳我!”李虎怒吼,目光不善起来。 该死的江瓷,竟然反诈他,李虎是个没脑子的,江瓷就这么一激,他立刻上当眼底充血。 “你这么关注我有没有上山,是不是你自己上山干了什么坏事儿,害怕被人知道?”江瓷半眯着眼睛,声音冷厉,“李虎,你该不会……” 话还没说完,李虎便被江瓷三言两语给挑拨得发起了火,他心虚,他害怕,他害怕江瓷真把自己上山弄了陶碗去黑市卖的事儿给说出来。 于是他伸出了手,就要掐江瓷的脖子! “你个贱人!你还敢说!” 李虎五大三粗,动起手来那可不是容易避开的,江瓷当初能给周老大两棒槌,那是因为她搞了偷袭,真正面杠上,江瓷一个瘦不拉几的女人真不是这种人的对手。 江瓷想躲开,李虎却速度更快,抓住她的肩膀,手就要去掐江瓷的脖子! 把这个人给弄死,所有的一切都好说了,只要她死了,以后就没人知道他去鬼市卖过陶碗的事儿。 把她给弄死! 她还欺负殷殷,成天作妖,这种东西就该死了才好!死绝了才好! 李虎眼眸充血,面露狰狞。 就在这时,从江瓷身后闪出一人,死死抓住了李虎恶向胆边生的手! “李虎,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你就敢撒野。”周明礼声音阴沉,冷冷盯着李虎。 李虎没能得逞掐死江瓷,江瓷却是早早捕捉到他的杀意,脚下比他更狠的直接踹向李虎的双腿中间! 一记旋风腿! 李虎那凶狠的模样顷刻间消散,整个人变得澄澈,只透出一种情绪。 他的命根子…… 一定被江瓷…… 踹断了……! 痛! 要死的痛! 周明礼还不忘补上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用劲可是十成十的,一点余力都没留。 李虎被踹倒在地上,嗷嗷叫起来。 周家虽然住的偏,但李虎的声音这么一嚎,立刻引来了不少的人。 先到的是于大嫂,她看到江瓷和周明礼夫妻站在一起,对面就是倒在地上的不停嗷嗷的李虎。 她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骑着自行车的大队长就出现了。 瞧见同样的场景,大队长眉头直皱,火速下了自行车,大声说,“怎么回事!你们又闹什么!” 李虎的命根子挨了一脚,现在疼的不行,整个人冷汗淋淋,说不出话来。 大队长就去看江瓷和周明礼,“你们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江瓷说,“是我踹的。” 出来看热闹的人:“嚯!” 大队长太阳穴突突直跳,看向江瓷的眼神多了几分失望。 他还以为江瓷已经改好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这么能作妖! 第52章 于大嫂的战斗力 “江瓷!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队长的声音几乎是压抑着吼出来的。 这才消停几天,又惹事,又惹事! 在大队长颇为愤怒的眼神下,江瓷反倒十分的沉静。 “大队长,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倒是想问问李虎,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瓷走近了李虎,条条有理,“我带着孩子从于大嫂家里出来,就瞧见李虎来我家周围晃荡,前几天他推我砸伤脑袋的事已经过去,我没放在心上,可这人一直在我家转悠,不知道心里打什么坏主意,我就想问他来我家干什么。” “他反倒先质问我今天有没有去山上。”江瓷冷笑,“我和他什么关系?我上哪儿还需要向他李虎报备不成?”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认定了我去山上,上来就想掐我脖子,要不是我男人赶过来,我都不知道现在我还能不能站着和你说话!” “李虎问我话时处处逼迫,还掐我脖子,这不是想杀我还是什么?我就是踹断他都是他活该!” 于大嫂听完了江瓷的话,立刻说,“没错大队长,江瓷回来之后就来我家找我说话!” 于大嫂和江瓷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起兔子的事儿。 众人听到江瓷的话,议论纷纷,“江知青说的也没错,她干啥有李知青什么事?他咋管这么宽?” “指不定还是对江知青怀恨在心,想找个理由报复呢!” “掐人脖子,这是要杀人啊!江瓷踹的真不冤!” 听着四周看热闹村民的议论,李虎捂住自己的命根子,气若游丝对于大嫂说,,“关你什么事儿……你和江瓷都是一丘之貉……” 于大嫂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李虎就开骂,“嘿你个王八蛋!老娘为谁说话是老娘的事儿,轮得到你逼逼赖赖吗!只知道跟女人屁股后面舔臭脚的东西,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遭瘟的臭小子,要我说小瓷就踹轻了!搁我这儿,看老娘不把你扇死!” 于大嫂这嘴叭叭的十分能说,李虎哪是她的对手,被气的心绪起伏得厉害。 这该死的老娘们! 他强撑着站起来,抡起胳膊就想打于大嫂。 大队长还没说话,于大哥就先站出来又给李虎一脚! “李知青,你敢动我媳妇儿一下试试?” 于大哥也是个横的,欺负他媳妇儿都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能乐意? 于大嫂哪想到这李虎还敢打她,火气更猛,抬手上去就挠李虎! “你个不要脸的,你还敢打我!看老娘不打死你!” 四周的邻里邻居都在看热闹,大队长黑着脸,“小于!还不赶紧把你媳妇拦住!” “桂花!行了行了!别打了!” 站在一旁的江瓷看的那叫个目瞪口呆。 她哪见过真正的乡下妇女打架?于大嫂看着风风火火的一个爽利妇人,没想到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她一贯就是以理服人,以理服不了就拿钱砸,打架从来不是她的选项。 江瓷挠了一下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学到了。 周明礼就显得十分淡定了。 在他看来这都是小场面,不过于大嫂和于大哥都是为他们起的冲突,江瓷和周明礼很快就上前一人拉着一个,把于家夫妻俩给拉开。 江瓷感激的拍了拍于大嫂的手,扭头看向大队长,“大队长,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就问问李虎,为什么要问我今天有没有去过山上,这山是他的山不成?别人难道还不能进去了?” 大队长黑着脸,看向李虎,“你说,江瓷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虎哪敢说真话? 他是不要命了还是嫌外面太自由,才会把自己进山从考古队里倒卖文物的事儿说出来? 李虎嘴里苦得不行,又气又恨,恨江瓷,恨周明礼,也恨于家一家。 可他不敢说实话,他当时冲动想掐死江瓷,可没成功,现在江瓷只要把他去黑市买卖陶碗的事儿捅出去,那他就没路可了。 李虎抬头死死看向江瓷,只见她神情淡淡,站在不远处高高看着他。 他就如江瓷手里的蚂蚱,只要江瓷愿意,她轻轻一握,他就一定会玩完。 这会儿李虎的脑子倒是灵光起来,江瓷没有主动说出陶碗的事儿,就代表只要他不透出刚才发生的事情,江瓷就不会开口。 李虎心里呕的不行,他的命根子都快被踹断了,竟然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他声音发虚,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大队长喝声说,“误会!误会你们闹成这样!” 李虎挨顿批,却是咬死了是误会,怎么都不愿意多说什么。 看热闹的村民见状,对他又是指指点点。 大队长劈头盖脸骂了好一会儿,看李虎捂住自己的命根子脸都白了,这才放过。 江瓷在一旁看着,忽然问,“李虎,你还要我赔医药费吗?” 臭娘们,你咋不去死呢! 李虎在心里恨不得咬死江瓷这贱人,面上却一点都不敢带出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不,不用,不用你拿医药费。” “能不能来个人……把我送去医务站……”李虎气若游丝的哀嚎。 这乡下人到底还是热心,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几个汉子,抬着李虎去医务站。 待人群散开,现场就只剩下周家和于家以及大队长。 大队长肃着脸看向江瓷和周明礼。 江瓷轻耸肩,“大队长,这事儿真不是我惹的。” “你最好给我老实安分一点!”大队长指了指江瓷。 江瓷心想:我一向很安分。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胳膊,问大队长,“大队长来这边有事?” 大队长自然不可能闲逛来到周家这里,他的确有事找周明礼。 “今年的麦子丰收,收春小麦的速度太慢,必须抢收,大队的人不够用,周老二你明天就去上工,不能偷懒!” “还有你!江瓷!你也得给我去干活!” 大队长说,“给那边送饭我依旧算你七个工分,你干满工分后多余的工分就算你家盖围墙的工业票抵扣!” “小于,你家也是,桂花,你俩孩子都放暑假了吧?该去跟着干点活儿就去,咱们可不能偷懒。” 于家只有于大哥去干活儿,家里还有一大堆的家务需要于大嫂干,两个孩子又在上学,根本抽不开身。 大队长的这意思是全生产队的总动员,不论男女老少,都得下地抢收,如果收不完,那下一季的作物下种的时间就得延缓,粮食就是天下大事,可耽误不得。 于大嫂当然是可以下地的,想必这几天必须得忙活起来了,很快就点头,“成,没问题。”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分别颔首答应下来。 江瓷说,“明天早上他就去,我下午过去行不行?” 大队长眉毛都要竖起来,刚要发火,就听江瓷说,“我得去一趟镇上,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早去早回!” 听到江瓷的话,周明礼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第53章 谁会嫌钱多? 大队长到底还是答应了江瓷的话,只叮嘱她一定早点回来,不能偷懒。 骑着自行车,大队长也离开了。 于大嫂看着江瓷,“小瓷啊,你要去镇上?” 江瓷笑着点点头,“是啊,办点事儿。” “嫂子家里的针线用的差不多了,你能不能帮嫂子买点?” 江瓷,“可以啊,一会儿吃过饭我去你家找你,你跟我说买什么就成。” 于大嫂便爽朗一笑,“成!” 家里饭还没做好,两家人就分开,各自回家。 周明礼扯着江瓷的胳膊,“你打算明天自己去?” 江瓷点点头,“对,我已经记住了去镇上的路,不会出事。” 周明礼抿抿唇,“打听沈从禾的事儿可以缓缓。” 江瓷讶异看向周明礼,哈哈笑出来,“周明礼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沈从禾才去镇上的吧?” 周明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从禾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人脉必然不少,如果能帮他,他们从困境中走出来就能简单很多。 打听他的为人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听江瓷这么说,周明礼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想把那条蛇给处理了?” 江瓷往那两间破屋走,“没错,我去镇上的原因是打算把那条蛇给处理了,李虎为什么来找到我们家?肯定是夏磊起疑了,我们必须把这些东西尽快出手,没有院墙,咱们家里有什么他们一览无余。” 李虎一出现江瓷就知道夏磊保准在怀疑她和周明礼。 今天闹出来的事也一定会传到夏磊的耳中。 夏磊要是去找李虎问,江瓷觉得李虎担心她把陶碗和鬼市的事儿说出去,不一定会把真话告诉夏磊。 就算夏磊知道明天江瓷去了镇上又怎么样?他只要没第一现场抓获江瓷处理蛇,那夏磊也就只剩下怀疑。 有时候怀疑就足以让人谨慎起来。 特别是有弱点的人。 夏磊怀疑江瓷和周明礼知道他在倒卖文物,就会像李虎一样担心她鱼死网破。 除非夏磊有把握将江瓷直接按死,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不然夏磊一定不会轻易动她。 周明礼心下微沉,看着那孤孤零零的两间破屋,心里的确起了一点焦躁。 要尽快把院墙给建起来。 吃个兔子都得担心被人瞧见兔子毛。 烦人得很。 周明礼最终还是答应下来,“行,晚上我把干辣椒给磨成粉,给你做点防身用的。” 本来他们还想着养两只后面慢慢吃,现在也别想了,三只全都杀了,江瓷让周明礼留了一只,明天拿镇上去黑市卖了。 她家虽然还有点存款,可谁会觉得钱多呢? 才两百出头的存款,连千元户都算不上。 周阳和周苗看着父母忙碌,闻着兔子被炒熟后的香味,努力吸口水。 好香啊,今天又有肉吃啦! 周阳钻到江瓷身边,“妈!我也想去镇上!” 好几天的教改,周阳和周苗终于不喊他们爹娘改爸妈了。 江瓷侧头低头,“想去啊?” 周阳使劲儿点头,黑黝黝脸上满满的期待。 江瓷摸摸他扎手的脑袋瓜子,“行啊,学会我们教的拼音,就答应你和妹妹去。” “哇!” “啊!” 前一声是周阳,后一声是周苗。 周苗听到自己也能去镇上,小脸通红,不停绕着江瓷走来走去,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 侧头瞥了一眼兴奋的周苗,江瓷又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还不去背拼音?” “妈,我很快就学会!”周苗红着小脸蛋,大声的保证。 周阳岂能落后?他抱住江瓷的腿,“我也,我也能!” 俩小孩儿跑出去看江瓷在地上写的拼音,你一句我一句念的嗷嗷叫。 江瓷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活儿。 周明礼突然问,“不是不喜欢孩子吗?” 闻言,江瓷若有所思,“这不是不管孩子的理由,至少我想让他们以后能保全自己,能过上好日子。” 专注听完,周明礼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眸光放软。 周明礼卯足了劲儿做了一顿丰盛晚饭,炖兔子肉,炖鱼汤,炒野菜。 给于家送了一碗兔子肉,于大嫂还了好几颗鸡蛋,晚上吃饭时,周家一家人谁也没说话,敞开了肚皮吃。 …… 夏磊本来晚上是要做蛇羹的,柳殷殷却因为怕蛇怎么都不肯吃,最后只能选择做其他的。 大队长通知了江瓷和周明礼,又来夏磊家里通知柳殷殷。 柳殷殷听到自己也得干活儿的时候,脸都垮了,不是很情愿的问,“我也要干活吗?” 大队长苦口婆心的劝,“柳知青,你也知道最近在抢收,田里的活儿多的不行,你家夏磊的确能干,但活确实多,这全大队都去干活,咱也不能闲着不是吗?” 柳殷殷不想去。 这大夏天的天多热呀,而且她身体虚,在太阳底下晒那么久,她肯定会晕倒的。 万一晒黑了怎么办? 柳殷殷咬着唇没说话,看向夏磊。 夏磊也心疼媳妇,沉默片刻,说道,“大队长,你也知道殷殷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她的活我帮她干。” 柳殷殷心里甜蜜,情意绵绵的看着夏磊,“磊哥,我不能让你这么累,就是下地而已,我也能做的。” 夏磊握了握柳殷殷的手,他一个大男人,要是连媳妇儿都照顾不好,那还算什么男人? 夏磊愈发坚定起来,“大队长,就这么决定了,我帮我媳妇下地,多出来的工分算她的。” 大队长听到她家都这么说了,也不能多说什么。 再看柳殷殷,那雪白貌美的模样,任哪个男人都不可能乐意看到她晒黑。 “算了,这事儿你们自己决定吧。” 夏磊道了声谢,送大队长往外走,压低声音问,“大队长,你看我的介绍信……” “已经送到市里面找人开了,最近返乡的知青不少,估计得等一等。”大队长解释了一句,扭头看他,“你家里不是有人吗?你写封信回去让他们帮个忙。” 夏磊微顿,摇了摇头,“算了,等等也没事。” 大队长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个有能耐的,返乡有大出息!” “这事儿我记着,回头去催催人问,你安心等着,介绍信一定给你开出来。” 得到了大队长的保证,夏磊笑了出来,转身离开时,忽然看到夹着腚走路的李虎。 他脚步一顿,脸上笑容落下。 第54章 卖蛇 虽然担心,但晚上吃过饭之后,周明礼还是做了两个能够容纳两个孩子坐的小座椅,用绳子牢牢固定在自行车后座和前面。 这种绑法有些像现代社会购买的那种放置在电动车电瓶上方放脚位置的儿童座椅。 不过这是简易版,后方弄这么一个是担心孩子抓不紧掉下去,或者腿没岔开脚卷进车轮中。 江瓷拿了于大嫂的钱,听了交代要买哪种线,回来就绕着自行车上多出来的两个部分走了两圈,很是稀罕。 她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三言两语就把周明礼给哄得相当高兴,那唇角翘的,都能去钓鱼了! 周明礼把周苗和周阳都放进去试了试,很不错,既不用担心孩子掉下去,也不用担心孩子的脚伸进自行车轮里绞了脚。 最高兴的就是周阳和周苗,他们去抓了好只知了猴,晚上睡觉时又冲着江瓷嗷嗷背着她教的那些拼音,听到江瓷答应了带他们去镇上,翻来覆去的玩耍,就是睡不着。 得亏现在的娱乐比较少,就算闹再晚,两个孩子其实睡得也挺早。 周明礼和江瓷今天也累的不行,又是弄化粪池,又是上山,晚上又搞了这么一处,真是精疲力尽。 两人躺在床上,好半天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 最后还是江瓷拍了拍周明礼的胳膊,问,“你伤好全了没?” 周明礼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拍,低声,“基本上都结痂了,割麦子这种活儿我熟,没什么问题。” 江瓷,“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明天中午别做饭了,我在镇上的国营饭店瞧瞧有没有米饭炒菜之类的,给你带一些回来。” 周明礼应了一声,“你自己也别省,带孩子在镇上吃饱再回来。” 江瓷,“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江大小姐当然不是。” 周明礼苦中作乐的喊,江瓷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也不知道那条蛇能卖多少钱。” 江瓷翻了个身问,“你对这个价格应该熟悉,你给估算估算?” 周明礼,“这个年代的物价和咱们那会儿的物价不一样,我也估不准,20左右?这是蛇胆的价格,蛇肉另算,你就保守估计一下。那只兔子应该能在黑市卖两块钱。” 一只母鸡也就这个价,黑市里买这个的就图个新鲜。 “那我自己过去问。” “路上一定要小心。”他握着江瓷手腕的力量有些重。 江瓷笑完,扯了扯手,说,“松开手,我要睡觉了。” 周明礼有些不舍,但还是依言松开。 黑黢黢的房间渐渐安静下来,江瓷和周明礼也实在是困,闲谈后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江瓷起了个大早,今天的事儿多,可容不得她赖床。 周阳周苗也被她给拉了起来,一家人洗脸刷牙,周明礼做了早饭,帮着江瓷把东西都用袋子全都装好,不将里面的蛇和兔子露出来。 周明礼将草帽递给江瓷,把孩子抱到车座上,再三叮嘱,“路上小心,走大路别往其他地方钻。” 江瓷冲着周明礼摆摆手,把今天带的钱和粮票都放好,脚下一蹬,自行车火花带闪电的就跑远了。 周明礼失笑着摇了摇头,将所有门窗都锁好,这才去上工。 江瓷这次去送饭比较早,刘三都还没睡醒,听到江瓷的声音,有一种被吵醒的不高兴。 江瓷可不管他高不高兴,笑着解释了两句,刘三看了一眼那饭盒。 今天早上老人有一颗水煮蛋。 江瓷便相当识趣的把水煮蛋给挑出来放在他的桌上,刘三很满意,打了个哈欠,打发她去送饭,自己接着回去睡大觉。 今天没有见到那位老人。 江瓷放下饭盒之后,很快就走了。 没往山定大队那边走,江瓷直接带着孩子往终墨镇的方向去。 周阳周苗这还是第一次去镇上,他们倒是不害怕,还唧唧歪歪的和江瓷说话。 周苗,“大柱哥哥说镇上可热闹啦,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妈,真的吗?” 周阳,“大柱哥哥还说镇上有小汽车!” 周阳,“妈,小汽车长什么样呀?” 江瓷吭哧吭哧骑车,这土路不好骑,时间紧任务重,得赶紧到地方才行。 她抽空回了一句,“我是大人了,对玩的不感兴趣,吃的……你爸做的饭不好吃吗?” 江瓷:“你想知道小汽车长什么样吗?” 周苗:“爸做的饭好吃!最好吃了!” 周阳:“想!” 江瓷:“等晚上咱们再让你爸做饭……咱们买了纸笔,我把汽车画出来汽,让你瞧瞧汽车长什么样。” 俩孩子叽叽喳喳,江瓷和他们说话,倒也没觉得有多累,没有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骑了多久才到的终墨镇。 镇上的路要比生产队宽敞,到处都是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人。 放暑假的孩子哇哇哇的成群结队在路上跑来跑去,热闹的不行。 周苗和周阳眼睛都不够看的,恨不能把眼睛给粘上去看个够。 镇上依旧很热闹,今天红袖箍似乎没有在大街上晃悠,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处理那条蛇。 终墨镇上只有一家大型医院,也是终墨镇的镇医院。 她找了个寄放自行车的地方,给了看车的老人两分钱,领了牌子,拎着袋子带着两个孩子往医院里走。 这个时间段是抢收的时候,也是上班时间,大厅里没有多少人。 江瓷来到一个窗口前,问道,“你好,请问收不收死毒蛇?” 窗口内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抬头看去。 江瓷这几天吃得好,又坚持用雪花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亏损过多,这一开始补,就很见效,原身本来长得还不错,是个十分标致的模样,现在脸上少了许多蜡黄黢黑,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身上穿着干净的蓝色短袖,齐肩短发,带着草帽,瞧着就很有精神的样子。 “毒蛇?” 江瓷大方的笑,“对,我们是生产队里来的,昨天去山上找野菜,就碰见了一条蛇,我男人说蛇的头如果是扁的,保准有毒,我们医务站也用不上这个,就想着来镇上咱们医院看看收不收。” “你沿着条走廊往里面走到尽头的房间,屋里有采购员,你拿给他看看。” 江瓷道了声谢,带着两个孩子往走廊尽头去。 第55章 妈……不哭 江瓷带着两个闲不住四处乱看的孩子走到走廊尽头,敲了敲门。 “请进。” 屋里面围着长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刚才似乎正在唠嗑,嘴里还有瓜子。 瞧见开门进来的人,三人都是一顿,上下打量她,似乎已经习惯有生产队的村民弄些药材过来,女人开口问,“你弄了什么东西来?” 江瓷等两个孩子都进来,这才将袋子打开,说道,“是一条毒蛇。” “毒蛇?!” 三个人都围上来,蛇稀罕,毒蛇也稀罕! 江瓷把蛇头与蛇身子都拿出来。 周苗和周阳本来不知道这袋子里面装了什么,不知也就无知无觉,可他们瞧见她们亲妈掏出来的东西,俩小孩儿眼睛里顿时弥漫出惊惧,呜嗷一声,哭了。 哎呦那小珍珠掉的,哗啦啦可快了! 别说是孩子了,三个大人都被这么大的蛇给吓了一跳,女人更是连连往后退。 “哎呦,我看不得这个,快装起来,快装起来!” 江瓷很无奈,很是淡定把蛇又塞了进去。 然后开始哄俩小孩儿。 什么,“别哭了,蛇已经没了。”“只要你们不哭我就带你们去买糖。”“谁哭今天的肉包子就不给谁吃。” 现在的小孩儿,只要一听到吃的,那保准比玩具,出去玩啥的都有效,这不,俩孩子被江瓷三哄两哄就停止了嚎哭,一边抽泣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江瓷。 周苗小奶音带着哭腔,“真……真的还能吃糖吗?” 周阳抹了一把眼泪,“妈,我想吃大肉包。” 江瓷心一横,“买,都给你们买!” 两个孩子好不容易不哭了,躲在江瓷的身后,又害怕又好奇的张望着两双大眼睛,瞅一下那袋子,赶紧缩回去。 紧张的小手小脚都无处安放了! 阳阳and苗苗:哎呦!蛇蛇真是太可怕了! 三个采购员笑着看江瓷哄完了两个孩子,这才对她说,“这确实是毒蛇,蛇胆按照咱们这边的收购价给你,四十五。这蛇身我们也能收,中午给咱们的医生加个餐,做蛇羹,这蛇身我就按一等肉的价钱,一块二一斤收,你看行不行?” 四十五,比周明礼预估的要贵,这都是一个四五级技术工种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很不错。 江瓷思考片刻,笑着说,“可以,你们给的价钱很公道,这玩意儿我家孩子都害怕,你们不收她们也不敢让我拿了。” 才看过小孩儿大哭模样的采购员忍俊不禁。 江瓷又含笑说,“我那袋子里还有一只兔子,你看你们要不要再给食堂加个餐?” “你收获颇丰啊。”女人笑道,“多大?可以给领导加餐。” 江瓷:“得有个五六斤吧,我手不准,你们称称。” 蛇和兔子医院一起收了,采购员称了一下蛇身和蛇头,这蛇的确不轻,有十三斤呢! 蛇胆四十五,整条蛇按一块二毛一斤的价格卖,卖了十五块六,再加上兔子,八毛钱一斤,四斤二两卖了三块三毛六分。 一共六十三块九毛六分。 有零有整。 江瓷没想到这条蛇竟然这么值钱,拿着这快七十的钱,她低头看着,眼睛竟然有些发热。 周苗格外敏感,抓住江瓷的裤腿,扬头看江瓷,紧张又无措,“妈……不哭。” 江瓷快速抹了一下泪,眼眶还发红。 “我这是喜极而泣。” 江瓷紧紧攥住那六十三块多的钱,这真是她靠自己的双手获得的,来之不易才格外的让她有所感触。 江瓷冲着三个采购员笑了出来,既大方又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们。” 采购员看她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很是知礼,反倒对她也多了几分亲近,“我们这儿都是收药材的,你们要是能弄到可以送过来,不过这毒蛇还是有一定危险的,可别为了钱专门去找毒蛇。” 江瓷颔首,“也是这蛇追着我和我男人不放,我被逼急了才上手砍了它,要是放在以前,我是不敢招惹这种毒物的。” 三个采购员:“?” 啥? 这蛇…… 是眼前这个女人杀的?! 三个采购员看向江瓷的眼神都变了,下意识地往后退……退……退。 江瓷不知道这三人心情有多复杂,她不用跑黑市就把兔子也给解决了,心中很轻松,把钱贴身收好,拿上空袋子示意周阳周苗与人打招呼告辞。 医院里挂的有表,江瓷看了一眼,现在才九点二十。 江瓷心里有了数,就带着周阳周苗去了供销社。 俩孩子来这里,就像是进了天堂,一下子就窜到糖果所在的地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 江瓷先买了于大嫂要买的针线,又买了三尺布,布这个东西就像是粮食一样,不嫌多的。 人要穿衣服,还得缝被子,棉花啥的可得备着,不然冬天就难熬了。 江瓷扫了一圈,问道,“白面吗?牛奶有吗?” 售货员古怪的看她,“白面没有,咱们这种小镇供销社,怎么可能有牛奶。” 要是有,也早早被领导们给拿走了,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意料之中,江瓷也没有太失落,没有牛奶,却还有麦乳精,江瓷买了两罐麦乳精,又买了一斤水果糖。 周明礼也说了一些做饭用的辅料,油盐酱醋之类的,江瓷一开口,售货员就一一给她拿出来。 她还买了两盒蛤蜊油和皂角。 雪花膏供销社卖完了,只能买蛤蜊油屯着了。 江瓷一手给票一手将东西全都装起来。 余光扫了一眼柜台,发现了一支国产的手表。 江瓷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 其实她们家里也挺缺一块表的,不然连时间都算不准。 可惜了,便宜的表她们买得起,但没有票。 这种票很少很少,基本上都不在市面上流通。 没有白面,江瓷也就没买其他的面,今天在供销社她一共花了八块八毛钱。 出来时带的十块钱都没花完。 从供销社出来时,周阳和周苗都喜气洋洋的。 江瓷一挥手,“走,我们去国营饭店!” 周阳和周苗:“好耶!” 他们可以去吃大肉包子啦! 第56章 这可是我亲手赚的! 江瓷的运气不错,在国营饭店买到了最后剩下的四个大肉包,江瓷还抢到了一份红烧肉。 国营饭店的厨子厨艺到底还是有保障的,与周明礼做的红烧肉不同,饭店里的红烧肉更鲜,红润光泽,duangduang的,q弹得不行。 周苗和周阳眼睛亮亮的,吃的嘴巴外一圈都是红油。 就这还不够,嗷呜一口大肉包子,又嗷呜一口红烧肉! 香! 江瓷和两个孩子一人吃了一个肉包子,红烧肉反倒是吃不了多少,还剩下一半。 江瓷又买了好几个棒子面做的馒头,与剩下的完全没有碰的红烧肉,一个肉包子全部装起来,给周明礼打包带回去。 带着两个孩子收获满满的取回了自行车,两个孩子掉了个个,本来哥哥坐在后面,妹妹坐在前面,回去时就变成了妹妹坐在后面,哥哥坐在前面。 江瓷骑着自行车,没着急回去,反而去了终墨镇的红袖箍工会附近。 她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沈从禾被关到牛棚那边几天了,也没见人在那边找人,要么是沈从禾的家人要和他撇清关系,要么就是因为他的家人还没找到人在哪儿。 江瓷只知道沈从禾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可并不知道他家人是干什么的。 真想碰运气瞧见沈从禾的家人,来这里观察比去学校那边概率要大。 江瓷只是试试概率,没想过真能碰见沈从禾的家人。 可没想到的是,红袖箍工会的门前,还真是有一个女人十分固执站在那儿。 一有人从工会里走出来,女人就冲上去,“你们告诉我!我丈夫究竟关在了哪里!” 那女人留着整齐短发,干净的深蓝色衬衫这会儿蔫巴又凌乱,整个人瞧着也十分的憔悴,顽固又死脾气的抓住出来的人一遍又一遍的问。 “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别以为你救过我们主任,主任就能一直放任你在这儿嚣张撒野!”被女人拦住的人很生气,冲着女人呵斥。 “谁撒野了?你告诉我谁撒野了!我丈夫教书育人二十五年!从来没有干过一件对不起学生的事!你们说把他抓走就把他抓走凭什么?凭什么!”女人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嗓音嘶哑,带着些悲凉的狠意,“就凭别人拿了本子虚乌有的外文书,你们就相信那是我丈夫在学校宣传的?你们看学校里学生学的是什么了吗!” “在学校教外文,本来就不应该!沈从禾就是违背了原则!他就是一个潜在的特务!间谍!只是把他抓起来已经是我们主任看你的面子宽宏大量了,你竟然还敢狡辩!”男人狠狠把那女人推开。 “我告诉你!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也给送进去!让你和你丈夫一家团聚!” 女人踉跄地从台阶上跌下去,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摔得头昏脑胀。 四周围观的人却不敢上去扶她。 对面就是红袖箍的总部,他们当着这些不做人的畜生的面扶她,可不是会被牵连吗? 女人在地上呜咽着哭了许久,好半天才爬起来。 她一瘸一拐的,双目无神,也不知往哪里走去。 江瓷听到身边有人叹气,“真是可怜……” 江瓷扭头,问道,“为什么可怜?” 那人撇了江瓷一眼,“这你都不知道?那位是陶医生,她丈夫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前几天被带走了。” 江瓷心念一动,不着痕迹的说,“不认识,他很有名吗?” “有名!怎么没有名啊!沈从禾可是咱们镇上最好的校长!我儿子就是纺织厂中学毕业的学生,现在在京市当工人呢!”那人很骄傲的挺起了胸膛,“我儿子读初中的时候本来不想读了,就是沈校长来我家把他给劝回学校的,他还推荐了我儿子去工农兵大学,不然我儿子可不能在京市当工人。” 江瓷惊讶,“沈从禾这么厉害呢?” “对啊,他在教书育人上,真是这个。”那人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接着,那人又比了一个大拇指,“他妻子在医院也是这个!” “这一家都是好人,可好人……呵,没好报啊。” 江瓷装作不在意的哦了一声,然后骑着自行车慢慢的往前走,偶尔停停装作和孩子说话,听着四周的议论。 镇上认识沈从禾的人不少,每个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真正的老师,对学生认真负责。 也有人说他太严厉,对学生太苛刻,有人说他们学校的老师对他的教育方针很有意见,说他让孩子们学英文就是在学校训练特务。 也有人可怜那位陶医生,觉得她和沈从禾之间的感情真是深厚。 总之说什么都有。 江瓷听了一路,感觉没有更多拥有的信息,这才离开。 看着时间不早了,江瓷回了山定大队。 她也是凑巧,江瓷紧赶慢赶回来,正好碰到下工的周明礼。 江瓷就下了车和他一起回去。 于大嫂也凑过来,“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江瓷笑道,“也没多少,对了,嫂子,这是你让我带的线,给,这是剩下的钱。” 这些东西要的钱都是固定的,于大嫂都不用看,把东西塞进兜里,“谢谢了哈,这有了自行车,就是方便很多。” 江瓷笑眯眯的点头,又拿了两颗糖给于大嫂,让她给大柱二柱吃。 周明礼见她和于大嫂说的火热,便没有吭声,一路回到了家。 周苗和周阳玩了一圈,回来时在路上就睡着了,这会儿还倒在座椅上睡觉,歪着嘴巴流口水呢。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抱一个,把他们送去了房间。 “运气好,买到了包子和红烧肉,你去洗洗,赶紧吃饭吧,我得再跑一趟,一会儿回来咱们再说。” 周明礼的确累,却没着急吃饭,抓住要去送饭的江瓷,低声说,“你吃了吗?去镇上一路还顺利吗?” 江瓷闻言,便神秘兮兮的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沓钱。 “六十三!那些零钱用来吃饭和买东西了!” “周明礼!”江瓷眼睛亮晶晶的,比璀璨星河,比钻石还要耀眼。 轻轻上扬的尾音带着炫耀,“这可是我亲手赚的。” 第57章 他媳妇买给他的,凭啥分给你俩? 提起赚钱这件事,周明礼曾和江瓷吵了一架。 是他们刚结婚没多久发生的事儿。 江瓷向来张扬又相当富有,巴结她,想接住从江瓷指缝中流下的财富的人多到数不胜数。 因此江瓷走到哪儿都跟了一大堆人。 她突然结婚,很多朋友都不太明白江瓷的用意,明明大好的前途为什么选择这么早结婚。 难道婚姻对她来说就不是牵绊吗? 事实证明江瓷结婚之后依旧我行我素的生活,只要有空,江瓷身边一定一群人围绕。 那时他因为在宴会上因为礼仪出了差错,江瓷整天在家亲自教他,周明礼学得窘迫又认真,因为不想让江瓷失望,总是一言不发的认真学习。 也不知他学习的进程快,江瓷会对着他笑,扬着眉不吝夸赞,“这不是学的很好么?周明礼你为什么总是要低下头?面对商业伙伴,你低头是看不到机会的。” 江瓷走近他,抬手食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自己。 她靠的太近了,身上散发着淡淡张扬却不具侵略感的香味在他鼻间弥漫,让周明礼无法集中精神,后背紧绷,眼,手,四肢,五脏六腑都因为电流窜过后而酥麻。 呼吸好近,她那张未施粉黛却依旧干净明艳的面颊也很近。 他不敢看江瓷,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 周明礼听见江瓷别有深意的笑,感受到她修剪圆润整齐的指尖于下巴剐蹭到喉间,指腹点在那不听他使唤而不断上下翻滚的喉结上。 “周明礼,以后不论见谁都不许再低头了,知道吗?” 她很快就收回了手,像是他即将抓到的那一缕风,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又轻飘飘的溜走。 四周空荡荡,已经没有了江瓷的踪迹,周明礼跌坐在单人沙发上,长腿前伸,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捂住了脸。 他闭上了眼,喉结依旧在滚动。 耳根红透。 扑通扑通。 该死。 他的心率一定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 两人本来陌生的关系因此而得到缓解。 为了证明江瓷对他调教的成功,江瓷又一次带着他去了一场小型的聚会,那场局上都是江瓷的朋友。 江瓷挽着他的手,心情颇好的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周明礼没有愧对国内顶尖学府高材生的身份,把江瓷教他的东西融会贯通,谁看了都会夸赞一句他们夫妻两人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饭桌上的闲谈里,不知道是谁提到了他们某个共同的朋友,说他家里破产后去创业,赚了小五十万,高兴的在朋友圈炫耀。 五十万这个数字于周明礼来说,是他高中大学几年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除去之后还能有很多剩余。 而对这场局上的人来说,小得不能再小的数字,或许只是饭桌上的一瓶酒,一支包,一场在澳洲赌局上的最小筹码。 在场的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还好他从我们的圈子里退出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说他是我的朋友。” “真不敢想象就赚了五十万他怎么敢炫耀的。” 话语中的轻慢鄙视几乎要溢出来。 “好歹也算是赚钱了吧?”有人把话题转向江瓷,“大小姐,你觉得呢?” 江瓷神情淡淡,只随口问,“他是一天盈利五十万吗?” 众人一愣,哈哈大笑出来,“怎么可能,是大半年!” “不愧是江大小姐,一天盈利五十万的人才能入大小姐你的眼吧!” 这些笑声,听得周明礼格外刺耳,他坐在这觥筹交错的饭局上,显得格格不入。 晚上回去休息,江瓷拍他的肩膀,“今天表现很好,再接再厉哦。” 周明礼静静看着江瓷,忽然开口,“江瓷,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江瓷眉头微蹙,“你在说什么?” “我一个月赚过最多的钱是一万三,连你吃早餐时喝的牛奶都买不起,更别说是和你做朋友。”周明礼扯开领结,说不出的烦躁尖锐,“所以你才费劲教我那些礼仪……” 江瓷面上的情绪消散,冷漠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周明礼,你情愿自怨自艾是你自己的事,别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扯。” “你赚不到钱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我?周明礼,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一个月也有几千万的分红,你要和我比,那你还不如重新投胎。” 江瓷似乎懒得搭理抽风的他,转身就走。 二十四岁的周明礼在初入云泥之别的阶级中敏感又锐利,浑身都是刺,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快步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是,你比绝大数人都会投胎,如果你成为我这样的人,别说赚钱了,你恐怕连活下去都困……” “啪!” 江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眼神冰冷,寸寸冻结心脉。 “周明礼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结婚是因为合作,我从来不需要和你共情,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话,你就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眼前转。” 向来张扬的江瓷,第一次在家里发火,佣人和管家噤若寒蝉。 那是他们六年婚姻之中除去最后三个月的时间里,为数不多的吵架,冷战了将近两个月,原因就是他拿自己的不幸去刺伤她。 他曾经想过如果江瓷成为他这样的人,野生野长,一定不会比他更优秀。 她会什么呢? 锦衣玉食,父母恩爱,更是顶级的豪门。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眼神就有人前赴后继的为她献上所需。 她能干什么? 她会什么? 落草的凤凰依旧高昂着下巴,挺直着腰背接受了生活质量断崖式下降。 她从不抱怨不公,抛去以前鲜丽的外衣,为了生存学着劈柴做饭,能学着做衣洗衣,更能下地上山,那么大条蛇她说砍就砍。 抛去身份和地位后,勤奋和智慧只会让她活得越来越好。 当初江瓷打他的那一巴掌,依旧让他记忆深刻。 二十四岁的周明礼敏感解不开的心结,现在得到了答案。 周明礼手指微颤,几乎用尽所有理智才没做出过多的举动。 他的嗓音沙哑到了极点,“江瓷,你真的很厉害。” 江瓷心里当然高兴,把钱塞进他手里,“那还用你说?把钱藏好,我先走了。” 她火急火燎的骑着自行车又去牛棚送饭。 周明礼低头看着那六十三块钱,唇角上翘,很听话的去把钱给藏了起来。 周明礼把江瓷给他带的午饭给拿出来。 一个大肉包,好几个棒子面馒头,还有一半红烧肉。 他拿去热了热,刚坐在石墩前准备吃饭,大柱二柱来了。 大柱手里端了一碗白面面条,“周叔!我妈下的面条!” 刚说完,大柱就闻到一股肉香。 二柱已经蹭蹭跑到了周明礼的身边,“哇!周叔!你在吃肉呀!” 大柱紧跟上去! 周明礼矜持点头,他掰开了包子。 猪肉香菇的,刚刚热好的大肉包,一掰开里面的香味儿就无比霸道的往外面钻。 大柱和二柱瞬间觉得他们妈做的面条不香了。 周明礼咬了一口肉包,扭头问俩孩子,“大肉包香不?” 大柱和二柱口水要流出来了:“香!” 周明礼:“你们江姨给我买的。” 大柱和二柱:“江姨真是大好人!” 周明礼又吃了一口红烧肉,“红烧肉香不?” 大柱和二柱疯狂吞咽口水,“香!!” 周明礼,“也是你们江姨给我买的。” 大柱和二柱:“江姨真是太好太好了!!” 周明礼很有认同感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大柱眼睛钉在那红烧肉上挪不开,厚着脸皮说,“叔,我们能吃一块吗?我和我弟分吃一块。” 周明礼一笑,“不行。” 他媳妇买给他的,凭啥分给你俩? 第58章 江瓷竟然用雪花膏 周明礼虽然没把红烧肉给他们,却还是还了一碗昨天没吃完的兔子肉。 大柱二柱很坚定的拒绝了。 周叔给他们的兔子还没吃呢,他妈说过几天就杀了,今天能吃白面已经很不错了,周叔家比他家还穷,他们咋能吃他家的肉? 大柱二柱看一眼红烧肉,又看一眼红烧肉。 周明礼被他们的动静气笑了,把掰开的大肉包给了他们一半,打发他们离开,自己快速把红烧肉给包圆。 顺手洗了锅碗,周明礼又十分精神的把化粪池剩下的活儿给干了。 这活儿也没剩多少,他将之前买好的管道都已经预埋好,只需要封顶盖上土就完工了。 厕所虽然还是那个茅厕,但里面已经大变样了,以后使用时只要勤加打扫,基本上不会有烦人的苍蝇。 江瓷送午饭回来,就看到自家的厕所已经修建好了。 这段时间她们都是去于家上的厕所,整天麻烦人家,还挺不好意思的。 “等咱们的院墙盖起来,就能买鸡养了。”江瓷把自行车停进屋里,很高兴的说。 周明礼应了一声,“最近估计得忙起来了。” 江瓷也叹气,“谁说不是呢。” 睡了一会儿觉,江瓷和周明礼一家就与于家一家上工。 大柱二柱打了保票,带着周阳和周苗一起,江瓷倒也不用担心。 麦田里,随着振奋人心的广播,整个山定大队里的人都开始抢收麦子。 除了一些真是不能动的老人和孩子,几乎所有人都下地了,甚至王寡妇都得带着周槐不情不愿的干活儿,可这些人中却不含柳殷殷的。 她家男人能干,夏磊也在大队长保证了自己干满工分之后会继续干活,工分都算柳殷殷的。 柳殷殷写的一手好文章,每个月都能收到邮局寄来的汇款,她可有钱着呢,也因此,柳殷殷每天就在家里待着想着怎么写文章。 她每次拎着夏磊早上煮好的绿豆汤给他送过去时,柳殷殷自己打了把伞穿着的确良的裙子走在田垄上,看着那些老妇人小媳妇吭哧吭哧的在地里干活儿,她虽然面上不太显现高傲,可心里却很是自我高看的。 她长得好看,又聪明,还找到了稳定赚钱的活,怎么可能跟着一群人在地里干这种粗活? 今天柳殷殷给夏磊送解暑汤时,在那群妇人之中看到了江瓷。 她的唇角上翘,踩着凉鞋故意从江瓷身边过去。 柳殷殷知道江瓷很嫉妒她,羡慕她。 嫉妒她嫁给了夏磊,羡慕她长得漂亮,只要她一出现江瓷就一定会暴跳如雷,所以她就喜欢看江瓷羡慕嫉妒恨她,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的样子。 头顶着草帽的江瓷正被周槐教着怎么把一捆麦子打的又整齐又稳当,压根没有注意到柳殷殷从她身边走过去。 天老爷,周槐才八九岁的年纪,手上干这种活儿时已经干的又快又稳了。 江瓷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一瞧见就夸周槐厉害。 周槐被夸奖得小脸红扑扑的,又不好意思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捆麦子的秸秆……村里的人都会呀。 又悄悄多打了几个不同的结。 果不其然,江瓷瞧见了,又惊讶的夸奖她厉害。 周槐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我……我可以教你。” 说完,周槐又有些窘迫,“你你……你应该会的。” 江瓷笑道,“不会啊,所以我才想让你教教我。” 周槐还是第一次教人呢,可高兴可激动了,重重点头,“好。” 柳殷殷从她身边路过时,江瓷已经捆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捆麦子。 周槐的目光被柳殷殷那漂亮的裙子给吸引了过去。 江瓷已经捆好了麦子,自我欣赏了一下,“还不错。” 周槐羡慕的看着那漂亮的碎花裙子裙摆,“柳知青的裙子好看。” 柳殷殷翘起了嘴角。 江瓷没听清周槐的话,以为她在夸自己绑的麦子好,“有眼光。” 柳殷殷走路的脚差点崴了! 她扭头看了江瓷一眼,眼底震惊又不可置信。 周槐偷看被发现,脸更红,连忙低下头。 柳殷殷的视线太过明显,江瓷想感受不到都不行,扭头回望,眉头上扬。 哎呦,死对头。 “有事?” “江瓷,别以为你一两句夸赞我就会当真,我记得你以前用过这种戏码来骗我。”柳殷殷警惕又冷冷的说。 江瓷:“?” 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江瓷:“夸赞?我夸赞你?” 柳殷殷冷哼,眼底全都是“你还想狡辩?我不会相信你!” 江瓷扭头看周槐,“小槐,你看看我这麦子捆得好不好?” 周槐忙不迭点头,小小声说,“好,你学的真快。” 江瓷勾唇,“这是艺术品,小槐,你有一双发现艺术品的眼睛,很有眼光。” “走,咱们继续。” 江瓷压根就不搭理柳殷殷了,柳殷殷听得脸色有点难看。 江瓷的潜台词她都听明白了。 人家夸的是自己捆出来的麦子,什么时候夸你柳殷殷了! 咋这么自作多情呢? 江瓷和周槐越过柳殷殷,继续把割下来的麦子归拢到一起,捆成一捆。 柳殷殷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味道,脸色愈发的不好起来。 江瓷竟然用了雪花膏。 那香味儿她可不会闻错。 江瓷竟然有雪花膏。 她怎么能用雪花膏?她怎么用得起雪花膏? 柳殷殷看向江瓷,却忽然发现了一个细节。 江瓷……变得不太一样了。 柳殷殷刚下乡时,江瓷是好看的,那时她皮肤也很好,一身白皮太阳怎么晒也晒不黑,绑着两根大麻花辫,性情开朗,一口大白牙,眼睛明亮有神,知青点里有好几个男知青都喜欢她。 可江瓷喜欢上了夏磊,为了追求夏磊,江瓷不择手段的陷害她,最后害人反害己的嫁给了周老二。 江瓷讨厌她和夏磊结婚,所以婚后处处和她比较,她怀孕,江瓷也怀孕。 怀孕时的江瓷整个人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一样,气色很快就落下来,人越来越黑,越来越瘦,每天嫉妒的看着日子红火的柳殷殷,人也愈发的偏激。 柳殷殷才不和她比较,她怀孕期间有人照顾,吃好喝好,不仅没有孕吐反而肌肤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美,她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呢。 第59章 活该你找江瓷那样的媳妇! 孩子生下后,柳殷殷的状态也更好。 而江瓷产后因为被家暴,整个人都变成了作天作地,怨天尤人的怨妇,每天不是找柳殷殷的茬,就是在大队里得罪人。 前几天江瓷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她开了介绍信,为此嫉妒不已跑去偷她的介绍信。 柳殷殷对江瓷烦不胜烦,也无比恨她恨不得她去死才好。 明明江瓷都已经快把自己作死了,可她现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柳殷殷盯着江瓷,想从她身上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的江瓷,皮肤不再那般蜡黄,剪了齐肩的头发用一根皮筋扎起来,头顶着草帽,脸上也似乎有了肉,穿着干净妥帖的衣服,虽然瘦,可身上散发着由内自外的自信轻松。 这还是江瓷吗? 江瓷应该是被周老二打得站不起来,哭着从房子里爬出来却又被周老二拖进去继续打,穿着破旧衣服在阴暗角落里自怨自艾,作天作地被所有人讨厌才是。 可现在的江瓷一点都没有以前的刻薄阴暗扭曲。 江瓷肯定是装的,装成自信大方的模样,在家里不知道怎么被周老二打呢。 她就是装的。 自以为得到答案的柳殷殷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矜持的冷哼一声。 柳殷殷才不会把过多的关注投给这个人,加快脚步朝夏磊走去。 周槐和江瓷一起干了一下午的活儿,周明礼那边也不安静。 因为周槐的在,江瓷没功夫去找周明礼,这王寡妇就得了空子。 她不好好干活,左看右看,找到了周明礼所在的位置。 王寡妇暗暗发誓,这次肯定得让他答应和自己这样那样。 为了周明礼的钱,王寡妇都恨不得把自己那白花花的沟露出来给干活的周明礼看。 她就不信周明礼能忍得住? 只要上钩一次,那周明礼的人和钱,就是她的了! 为了那一百来块钱,她能豁出去! 王寡妇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开始往周明礼那边凑。 可这周明礼就像是那泥里的泥鳅似的滑不溜秋! 她前脚刚到,还没娇滴滴喊一句“二哥”,周明礼后脚人没了。 欸!人换地方继续割麦子去了! 王寡妇给气得直跺脚,刚要追上去就被她的一个老相好给拦住,拉住她不让她走,和她说浑话。 王寡妇真想一板砖把这个老相好给拍死。 死鬼,没钱还想聊荤段子,滚一边去吧你!挡着我勾大款了,知道吗你! 好不容易摆脱了老相好,王寡妇找周明礼,却发现周明礼三下两下人影没了! 她那叫个火冒三丈,没品位的男人活该你找江瓷那样的媳妇! 气恼的王寡妇只能退而求其次,和其他一个男人早早离开了麦田,快活去了。 干活的周明礼淡淡扫了王寡妇和另外一人离开的背影,眸子里全都是冰冷。 …… 晚上王寡妇回去时,看到周槐正在烧火做饭。 王寡妇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周槐,似笑非笑的,“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会讨人喜欢呢,看看江知青多喜欢你,还给了你一块糖。” 周槐的脸顿时就白了,从兜里把那一颗糖交到王寡妇的面前,小心又讨好地说,“妈……给你吃。” “算你孝顺,你也知道我拉扯你长这么大不容易,孝敬我是应该的。”王寡妇从她手里把糖给拿过来,“给我和江瓷打好关系!知道吗?” “只有你和她打好关系,我才能有机可乘,不然,谁去给你弄肉吃?” 周槐麻木的点头,“我会的,妈。” “快去做饭,晚上别忘了把床单和我的衣服给洗干净,知道不?” 周槐小声的应了一声,扭头继续回到厨房里做饭。 王寡妇看了一眼她,哼了一声,“遭瘟的周二狗,要不是你死的这么早,我至于这么辛苦的拉扯你的死拖油瓶吗!” “什么也不会干,只知道吃吃吃,真是白养这么大了。” 王寡妇骂骂咧咧,往外面走。 今天周槐能和江瓷一起干活,就是王寡妇的示意。 她也是瞧见周家一家人都出来干活儿了,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周槐是个小孩儿,不会引起江瓷的怀疑,所以王寡妇就用周槐拖住江瓷,她去勾引周明礼 可今天的周明礼还是没搭理她!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气啊,可气归气,钱还是很重要的,这抢收还得好几天呢,她一定要把周明礼的钱给弄到手。 只要周槐一直拖着江瓷,那她就有办法。 且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王寡妇心里惦记着周明礼和江瓷,江瓷一家的话题却是周槐。 “那小姑娘不会撒谎,故意凑过来没三分钟就露馅了。”送完饭回来的江瓷一边烧火一边看着周明礼炒菜。 江瓷一语道破,“我估计是王寡妇还没放过勾引你,所以才用周槐来拖住我。” 江瓷慢悠悠说,“周明礼,王寡妇是不是围在你身边转呢?” 第60章 周明礼!你在洗什么!!! 周明礼默了默,低头炒菜。 江瓷,“少给我缄默不言装王八。” “没装。”周明礼低声说,“王寡妇的确凑过来了,我没搭理她,去其他地方收麦子。” 江瓷打量周明礼,“你不是很喜欢那款?” 周明礼抬眸看她,反问,“哪款?”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两人同时沉默,江瓷想到了什么,扭开脑袋。 江瓷没回答,周明礼也未曾追问,只说,“我看到了和王寡妇有染的男人是谁。” 江瓷就问,“谁?” 周明礼说,“生产队里会计家倒插门的知青,赵维。” 江瓷:“?” 啊? 山定大队有好几个知青,除了还没结婚的几个年轻男知青外,其他嫁的嫁了,找乡下姑娘的也不是没有,而这个赵维是生产队小学的老师,同时也是生产队会计的女婿。 说是女婿,其实赵维更像是赘婿。 赵维比江瓷下乡的还要早,他读过书,因为家里穷给他弄不到工作,这才下了乡。 赵维长得人模人样,被会计的女儿一眼相中,不到一年火速结婚,现在赵维和他媳妇春花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最小的那个还在赵维他媳妇儿春花的肚子里。 江瓷认识赵维,也认识他媳妇春花,不过没说过话。 可她知道,春花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媳妇儿,这乡下丫头可火爆着呢,谁要是惹了她,一定会惹一身骚。 江瓷没吭声了。 周明礼能提起赵维,就代表他心里有数,两人心里憋着坏,没再说什么,很快的做好了晚饭。 饭后,周明礼和江瓷先后带着周阳周苗洗了澡。 一家人躺在床上,几乎没怎么交流,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里的江瓷却没怎么睡好。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做晚饭时冷不丁提起的周明礼所喜欢的类型,晚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全部都冒了出来。 结婚后的江瓷和周明礼聚少离多,第一次发生的也相当离谱。 江瓷记忆中似乎是因为某件事情吵架,冷战了许久,再见面时她们都喝了酒。 因为那件事,她们回到家走在路上就又吵起来。 江瓷顶着富n代的光环空降家里企业做高管,看不起她不拿她当回事的人大有人在,江瓷压力极大,心情也不是很好,不知为什么,就提起了那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继而又和周明礼吵两句就烦了,想离开周明礼却一直跟着她喋喋不休。 江瓷听得极烦,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滚。 那一巴掌落在了周明礼的脸上,江瓷看都没看他,继续往前走。 腰际却突然多了一双手,单薄布料抵挡不住滚热大掌的存在感。 看上去清瘦的周明礼力气却出奇的大,几乎一只手就把她整个人都给抱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们现在是夫妻,没必要把事情理的那么清楚。”他一边脸巴掌印清晰,整个人却理智清醒得吓人。 “江瓷,刚才那一巴掌解气了吗?” 他几乎大跨步的走进了客厅,砰的一声关门,佣人,管家都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未曾打扰房屋真正的主人。 周明礼扣紧她的手腕,往自己另外半边脸凑,眼底似乎盛着足以燎原的火,燃烧理智,吞噬那名叫克制的弦,“要不要再在这边来一下?” “打你我还嫌手疼!”江瓷抬脚就踹他,“松开。” 周明礼在这个圈子有很多不懂,所以他很听江瓷的话,她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可在她面前一向听话的人此刻却没有动。 酒精放大着人的恶欲,更壮人胆。 江瓷眼睁睁看着才挨了她一巴掌的人沉沉看了她许久,竟忽然低头,亲上她的手心。 高压下的江瓷释放压力的方法有很多,不论哪种都让她畅快淋漓,所以江瓷从不将滚床单列在其中。 从手心一路吻到她脖颈贴近血液流动的地方,仿佛纯白之中滴进的墨,一瞬间漾开,染黑所有。 周明礼的唇挪到了她的下巴,那过分嫣红的薄唇开开合合,“江瓷,我这么做,你能接受么?” 江瓷心里乱成了麻,向来占据上风的人怎么会露怯? 酒精啊酒精。 她抓住了周明礼的领带,一低头,亲上了他的唇。 他们忘记了为何吵架,只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明明上一秒还在吵架的两人下一秒却亲在了一起。 周明礼真不会接吻,杂乱无章的亲,牙齿磕了牙齿,还敢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疼的江瓷咬他,以为他会退开,结果周明礼是一顿,陡然加深那个吻。 呼吸,精神几乎全被他夺走,后背收紧的力量越来越重,周明礼一整个把她给抱了起来。 外套,领结,衬衫,长裙。 随着他们移动的轨迹一件一件的脱落,哪怕不见人,也足以让人补脑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进了房间之后,江瓷身上的衣服已经少得可怜,她呼吸不够稳,要勒令周明礼停下来,话还没说出口,周明礼却又将她的呜咽尽数吞下。 江瓷:“&*%$” 事前洗澡是她最后的倔强。 周明礼厚着脸皮跟她挤进了一间浴室。 谁会想到她和周明礼的第一次是在浴缸这种地方? 她选择和周明礼结婚时,可没考虑过这件事。 但她看男人的眼光应该不错。 至少周明礼看着虽然瘦,可他有腹肌,还有力气。 落在耳边的低沉喘息像是催化剂,江瓷看着他被白雾氤氲后不够真切却异常俊秀的脸,想,这也是她丈夫,凭什么不能做呢? 她解开心房,一翻身,把周明礼压到了身下。 梦里的江瓷一夜都没能睡得着,二十四岁的周明礼和江瓷热血方刚,刚刚尝到这种事情的滋味,嘴上说着要睡觉明天要上班,周明礼只是把手搭在她的腰际,两人便情不自禁的纠缠到了一起。 周明礼最喜欢最留恋的地方不是胸部,而是她的腿还有臀。 她问过周明礼为什么总是要捏她的臀亲她的腿。 周明礼眼睛却飘起来,没有看她,耳根发红。 他的亲吻随即落下,嘶哑的声音透着情欲,衣冠整齐,话语下流。 江瓷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户外的天光,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未缓过来。 她不知感受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暗暗骂了一句,起身下床换衣服。 周明礼刚刚做好早饭,听到茅厕的动静,知道江瓷也起来了,返回去屋内看孩子们醒没醒。 冷不丁的,周明礼就瞧见了江瓷刚刚换下的内裤。 江瓷有洁癖,她后面又做了好几条内衣内裤换着穿。 周明礼习惯性的拿起她的内裤,出去洗。 江瓷从厕所出来,就看到周明礼在水边洗什么。 洗什么? 江瓷一个激灵,猛地跑向房间。 “周明礼!你在洗什么!!!” 第61章 建院墙 她又冲出来,看向周明礼。 他大手中握着一条小小的内裤。 上面还有皂角打出来的沫子。 江瓷眼前一昏。 差点晕过去。 “帮你洗个内裤,怎么了?”周明礼不着痕迹的问。 以前周明礼帮她洗过很多次,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江瓷咬牙又咬牙,好半天的压制才没把情绪表现出来。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变化,“没事,以后我的内裤内衣我自己洗,你不要帮我了。” 周明礼微顿,“好。” 他很快就把江瓷的内裤洗出来,晾在晾衣架上。 江瓷故作无事的冷静刷牙。 周明礼甩了甩手,不经意走到她的身后,说道,“今早自己去了?” 江瓷:“……” 她上去就给了周明礼一脚。 周明礼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黑发,故意又惹了江瓷一脚,心情很好的走了。 结婚六年,周明礼哪能不知道江瓷? 他比谁都了解她。 两人也没说多长时间的话,叫醒了周阳周苗,吃过饭后就又去干活。 七八月的艳阳足够晒人,田地里的春小麦终于是收完了。 大队长联系来了拖拉机,把农田里的小麦全都拉到谷场上,已经在谷场上准备好的脱粒机在小麦抵达之后,立刻就开始运作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从早到晚就没停过。 机子少麦子多,谷场上围着的汉子就足够把这些脱粒机占据,妇女们就把打下来的麦粒摊开晾晒。 看着黄澄澄的麦粒和金灿灿的麦垛,山定大队的村民没一个不高兴的。 今年的春小麦可真是一个大丰收呢! 下午下工前,大队长把大队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说道,“咱们的麦子也收完了,接下来就是犁地松土,引水灌田准备种水稻了,这几天大家累得不轻,但要保持住,只有劳动才能让咱们吃饱穿暖!” “咱们大队上的人就没有孬的,但为了防止那些手脚不干净偷麦子的人,也是往年的惯例,在麦子收走之前,我们需要每天晚上组成民兵小队,由咱们这边的驻兵来带领巡逻!” “你们有谁不同意的?” 虽然是惯例,大队长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生产队的村民哪有不同意的,这些粮食可关乎着他们下半年能不能吃饱,可不能让那些个二流子,好吃懒做的给钻了空子。 周老大听到这话,眼珠子却转的飞快,恶毒目光看向江瓷和周明礼。 这正是他报仇的好机会! 只要周明礼晚上去巡逻,他就去周老二家里大闹一番。 反正她家没院墙,进出就跟他自己家一样,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要灯一灭,那他就跳窗进去把江瓷搞死! 他默不作声地来到了王寡妇的身边,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王寡妇差点叫出来,瞧见是周老大,眉毛一挑。 周老大给她做眼神示意,王寡妇顺着看去。 周明礼和江瓷。 “趁周老二巡逻的时候,你给我缠住了他,知道吗?” “瞧我的吧。” 王寡妇也打起包票。 收麦子那几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王寡妇也不能做得太过,只能暗戳戳的勾引,可周明礼压根不上当,周槐倒是和江瓷关系打得好,现在已经喊江瓷喊上姨了,王寡妇却一点甜头都没占上。 趁这个机会,她一定把周明礼给扯进小树林。 周明礼就算不上当也没用,她想好了,只要把周明礼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按!再抓住他不放,威胁周明礼说他非礼她,如果他不给钱,她就告他耍流氓! 耍流氓在这个年代可是重罪,那闹大点可是会死人的! 王寡妇就不信周明礼不乖乖把钱交出来? 周老大想报仇,王寡妇想要钱,这俩人一拍即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人走远,你一言我一语的筹谋,把给周明礼和江瓷下套的事儿就决定了下来。 他们以为人多,周明礼和江瓷就看不着他们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江瓷和周明礼听到要巡逻,就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 夫妻两人一个盯夏磊一家,一个盯周老大和李虎。 现在和他们家仇最大的就是这些人,有漏洞出现,江瓷和周明礼就下意识地开始寻找潜在的危险。 这一看一个准,李虎,周老大都动起来了。 特别是周老大,他都当着村民的面找王寡妇去了,还能憋什么好事儿? 而李虎表现的就更明显了,他眼神夹杂着冰霜和杀意,死死盯着江瓷。 江瓷:不像演的。 她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周明礼。 两人的视线很快对上,又分别散开。 大队长早早就做好了名单,挨个念。 麦子三天就能晒干,所以从今天开始巡逻三天。 生产队的青壮们也就分成了三组。 周老大被分到了二组。 念到最后一组时,大队长的声音依旧洪亮,“夏磊!赵维!周明礼!我,于富贵……” 哎呦呵。 这真是主角配角齐聚一堂了,可真热闹! 大队长分完了巡逻小队,大声说,“行了,今天的工作结束,第一组巡逻的一会儿吃过饭后就来谷场!我是会点名的!” 第一组巡逻小队的人员应了一声,大家各自散去,回家休息。 周老大心里高兴,美得不行。 这不和周老二一组好啊,只要周老二晚上去巡逻,他就趁黑摸进周老二家里,把江瓷这个贱人给弄死! 敢打掉他的牙,江瓷就得承担后果! 想得美的还有王寡妇,李虎。 李虎和周老大想的都一样,那就是要搞死江瓷。 和周老大纯粹的报仇不同,李虎是有弱点被江瓷拿捏,他哪能让江瓷多活一天?一定得弄死她李虎心里才安稳。 这些人各怀心思的回家,就等着晒麦子第三天的到来。 可令周老大和李虎没想到的是,周家起院墙了! 江瓷和周明礼在大队长说了要巡逻之后,回到家就算了算家里的钱。 生产队申请的砖早就到了,不过是因为这几天抢收,各家都忙的很,腾不出手来帮工。 这几天能松快一些,江瓷和于大哥提了这事儿,于大哥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他找了平时关系比较好的村民来到周家两间房屋门口。 周明礼也找了一起割麦子时认识的青壮来。 他预估了要围多大的地方,拿着石灰横平竖直的这么一圈,于大哥等人就知道他家要弄多大的院墙。 “砖和水泥大队长和会计一会儿就送过来,我也不能让大哥你们几个白忙活,建好后每人三块钱,你们看怎么样?” 第62章 箱子? 于大哥帮周明礼找了六个人,连带着周明礼叫来的人就是八个人,个个都是身体强壮的,他们都是干活的老手,以前生产队组织建什么东西,他们都是抢在最前头干的,那活儿又干净又利落。 就是一个砖垒院墙,八个人最多就用两天的时间就能搞定,三块钱真不老少了。 于大哥和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见他们都满意这个价格,便直接点头应下。 见状,江瓷就先拿了八块钱给他们平分。 “最后那两块等你们干完了再给,你们看成不成?” 还没开干先拿到了钱,众人精神顿时抖擞起来,知道她们不会赖账就想赶紧把活儿干完拿到剩下的钱。 周明礼说,“我家没个院墙,后天我去巡逻心里都不安生,怕出了什么事我也赶不上。” 于大哥拍着周明礼的肩膀,“你放心,我们一定早点给你建好。” 八个大老爷们,今天忙活了一天也不嫌累,拿了铲子就开干起来。 等大队长把砖和水泥送过来时,围绕着两间房已经弄好了四四方方院墙的地基。 江瓷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心下知道这些人的速度不慢,便安心的去牛棚那边送饭。 周家起院墙的事儿压根没惊动多少人,但干活的这些爷们也是有家庭的,晚上到家拿出了一块钱,那些小媳妇们惊了。 问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周老二家里起了围墙,去帮忙的人每人给三块钱。 干上两天就有三块钱,这可不少了! “管饭不?”有媳妇问自家男人。 “都给三块钱了,怎么可能管饭?” 周明礼和江瓷出的钱多,他们过去就是干活,不包饭,饶是这样也是能赚一大笔钱呢。 虽然遗憾自家爷们不能在外面多吃一碗饭,但这些媳妇们也满足,第二天一大早去干活时就把这事儿给传了出去。 “周老二家还是有钱啊,你看看,又买了自行车,又砌院墙的,这怎么也得一二百了吧?” “可不是吗,也没见周老二去干过活啊,这钱是咋弄来的?” 这么一问,怀疑的种子就这么不经意间种下。 是啊……周老二怎么这么有钱呢? “你们猜我和我儿子闺女为什么这么瘦?” 一个女人的声音悠悠在她们身后响起,吓了这些老娘们一跳。 江瓷依旧戴着她的草帽,赤着脚走在黄澄澄麦子铺成的平面上留下两条平行线。 山定大队吃的还算好,毕竟靠着山,勤快的人上山转一圈怎么也有些收获,至少能填饱肚子,不说人有多胖,那铁定比平原地区那些只能靠天和田地吃饭的农民要好许多。 而江瓷比山定大队的妇人都要瘦,这还是她这些天努力增加肉食后的模样,以前那黑瘦黑瘦的,就跟个黑猴子似的! 一群老娘们背后念叨人,结果原主就在眼前,她们不禁有些心虚。 眼睛一撇一撇的往江瓷身上瞅,却是已经联想起来。 这江瓷和那俩黑瘦的小孩儿一看就是没吃饱过,以前江瓷被周老二怎么对待她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一定是周老二拿捏了江瓷的钱,克扣了她们的粮食,这才买得起自行车,建的起院墙。 这么一想,老娘们们看向江瓷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可怜。 原本冒出来的怀疑又悄悄在无形之中被江瓷一句话带起的风吹散。 江瓷本人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边打哈欠边懒洋洋蹚麦子,溜达一圈,又溜达一圈。 一群老娘们聊天,忽然看到从谷场外面来了一群人。 他们迈着端正的步伐,身上也穿着干干净净的军装。 江瓷瞧了一眼,就听人说,“哎呦,那不是附近军区派过来咱们这儿帮忙看守麦子的民兵吗?” “是啊,来了一个班吧。” 十个人就在谷场操练,昨天晚上江瓷回去之后就没过来,所以没瞧见。 不过江瓷也就看个乐子,她不需要参加巡逻,比起注意这些人,她还是警惕周明礼明天晚上巡逻时,家里会来些什么牛鬼蛇神吧。 没错,江瓷已经有预感,明天晚上一定不会平静。 最近的平静,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晚上回到家时,院墙果然如于大哥说的那样已经修好了。 将近三米高的院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从外看向院内的视线,大门再一关上,以前那种被人一眼就看穿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江瓷带着周阳和周苗一起回到家,看两个孩子撒欢一样跑进院子里,也忍不住快走了两步。 周明礼似乎有所感应似的,从里面将门打开。 他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向了江瓷,“回来了。” 江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迈开步子走过去。 “今天中午离开之前也才弄了一半,这才一下午的时间就建好了?”江瓷进了门,周明礼把大门关上。 江瓷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半下午就建好了,先将就着用,晚上吃过饭我把外面多出来的水泥都铲掉,等忙完再粉墙。”周明礼说。 江瓷眼眸微弯,笑了出来,“也可以把修整房屋内的墙提上日程了。” 现在屋里的墙黑黢黢的难看又难闻,因为没买到白漆,江瓷只能去广播站借了报纸糊上,勉强眼不见心不烦。 还有家里的板凳,都是那种比较矮小的,高凳一个都没有,幸亏了周明礼有先见之明搞了一个桌子,不然家里真就是家徒四壁了。 需要换和购买的东西太多,他家之前买东西剩下的加上江瓷卖蛇的钱存款也才将将三百,未来的事情还不能确定,且不能乱花呢。 家里的肉快吃完了,晚上周明礼和于大哥又去网鱼去了,江瓷带着两个孩子洗了澡,就出去找知了猴。 俩孩子到现在也没能抓够五十个。 她们也不走远,就在家后面的林子里打转,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出来消食的人也不会走到这边来,人很少。 “妈!这里有一个!”周苗一手抓了一个知了猴,跑到一棵树旁,兴奋的指着她够不着的地方。 江瓷走过去抬手就抓了下来。 上面还趴了一只蝉蜕。 江瓷把蝉蜕也捏下,随手放进了那一堆知了猴中。 周苗和周阳俩小孩儿最近吃得不错,人也精神得很。 两个孩子你追我我追你的玩,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哎呦!” 周苗跑得太快,不知绊倒了什么,一下就栽到地上。 江瓷忙走过去,把人给扶起来。 周苗也不觉得疼,说,“妈,我不疼。” “走路小心点,不许跑了。”江瓷拍拍她的手,又检查了一下,看她身上没有擦伤,叮嘱她。 周苗脆生生的说,“苗苗看路了,被硬硬的东西给绊倒了。” 江瓷本以为是杂石绊的周苗,可她仔细一看,却发现了不对。 那明明是一个棱角分明大半埋在土里的箱子的一角。 箱子? 第63章 大黄鱼! 这里怎么会有箱子? 江瓷也不嫌弃脏,伸手将裸露在外那一角周围的土拨开,这哪是箱子啊,是个半大的盒子。 周阳周苗有点看不懂,“妈,这是啥呀?” “不知道,挖出来看看。 江瓷放下手里的桶,找了个尖锐的石头,开始挖那盒子。 周苗攥着小手,小小的人蹲在一旁,给江瓷鼓劲。 周阳就更欢腾鼓舞,扭着屁股,两只手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的举:妈妈!加油!妈妈加油! 周围的土太硬实,还挺难挖。 等盒子露出一半来,江瓷抓住使劲这么一拽,带出压在盒子上的一大块石头和不少泥土,黑夜之中不太能看清到底是什么样子,摸着像是漆器,江瓷仔细看了看,上面还有一把锁。 “妈,这是啥呀?”周阳一伸头,挡住了江瓷看向盒子的视线。 江瓷把他的小脑袋给按回去,“不知道,回去让你爸瞧瞧。” 在这不好打开,江瓷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树林偏僻没什么人,她直接把盒子放进桶里,知了猴爬上爬下,很快就将盒子淹没。 江瓷很平静的对两个孩子说,“走,趁天还没黑,再找找还有没有知了猴。” 周阳:“好耶!” 江瓷:“不许跑,方才你妹妹摔倒你没瞧见吗?” 周阳撒欢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撅了撅小嘴,老老实实等着周苗跟上来。 周阳和周苗手牵着手,走在江瓷的前面,这瞅瞅,那看看,没一会儿就把盒子的事儿给忘了。 天即将黑下来时,江瓷才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周明礼还没回来,江瓷又给两个孩子洗了手和脸,换下疯玩一趟就脏的衣服,便让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玩。 她走进屋里,拿了个东西开始砸盒子上的锁。 锁不大,很容易就被砸开了。 江瓷缓缓打开了盒子。 天太黑,还有些瞧不清,江瓷微微眯眼,手探进去,想摸摸里面是什么。 手指触摸到盒子内,江瓷的呼吸一滞,有答案在隐隐浮现。 忽然,江瓷蹭的站起身找到家里唯一一盏油灯,点亮,把它挪到了桌子上,照亮盒子。 油灯微弱的灯光照亮周围,江瓷看清楚了里面放着的东西。 那是大黄鱼! 整整三条大黄鱼! 她这么好运的吗?! 江瓷摸着那三条大黄鱼,半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怀疑她是不是真沾了什么好运。 出去转了一圈就能搞到三条大黄鱼。 真不愧是她! 无数财富曾从她指缝流动,江瓷倒没有被这三条大黄鱼给冲昏头脑。 毕竟这大黄鱼暂时也不能换钱,还是先藏起来。 江瓷将盒子擦拭干净,随意放在床头,这盒子外漆完好,形制也古朴,当个装东西的储物盒也不错。 …… 周明礼还没回来,江瓷出了屋,脸上洋溢着喜悦,四处看了看,开始自己给自己找活,拿了锄头将菜园四周的土松一松,这个菜园以后还能用呢。 天彻底黑了,江瓷才听到门口有动静。 大柱二柱兴奋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清,“周叔!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混了,你太厉害啦!” “我们逮的虾和黄鳝都给你好不好?” 周明礼染上笑意的嗓音传来,“现在就学会上供了?” “那当然,这些虾可没有小鸟好吃!” “哎呦,到底谁才是你们爹?” 于大哥在一旁故意说,大柱和二柱立马又围着亲爹团团转。 江瓷放下锄头,把门打开就瞧见这一行四人手里拎了不少的东西,她瞧了一眼周明礼,虽然天色已经暗下来,可他们手里拿的有手电筒,能看得清周明礼身上全都是泥。 “江姨,我们回来了!” 江瓷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今天出去的时间还挺长,看来收获不错。” 于大哥满脸喜意,“那可不,老二眼睛真是毒!竟然找到了一个有很多鱼的池塘,我们网了不少鱼!” 大柱二柱也在一旁说,“周叔还知道怎么抓鸟雀!江姨,我们抓了好多鸟雀!” 周苗和周阳跑出来,听到鸟雀,兴奋围上了大柱二柱。 他们也不客气,拎出了一串绑在一起的鸟雀给周阳和周苗。 俩小孩儿哪儿抓过鸟,看着那鸟儿一呆,立刻害怕起来,大柱还故意逗他们,往周阳身上扔,周阳哇哇大叫,嗷地一声就在门前大跑起来,周苗见哥哥跑,也跟上去,哇哇喊着跑了起来。 众人看得可乐,笑了好一会儿。 等把鱼分完,于大哥领着俩孩子回家,周明礼一家也回到院子里,把门给关上。 这次周明礼真是大丰收,分完之后还能有两筐鱼呢。 有了自家的院子,大门一关,周明礼也没了那么多讲究,抬手将身上沾满泥的上衣给脱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周明礼似乎是在专注干自己的事,但他总是在江瓷面前晃悠。 江瓷一看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不瞅他扭头去瞧那两筐鱼。 “今天收获怎么这么多。” 要知道他们第一次去捕鱼时才捞到五条鱼而已。 “这次于大哥借到了网,我们一行人到第一次去捕鱼的地方时,已经有人在那里抓鱼了,我们就换了一个地方。” 离开之后,周明礼等人左拐右拐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还真让他又找到了一个池塘,这里似乎没有那么多人来,于大哥和他刚下第一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扑通扑通跳的鱼,足有八九条! 周明礼和于大哥的呼吸都不由得沉重了一下,八九条鱼!这才是第一网! 把鱼拖上来,直接就装满了一背篓,于大哥立刻让大柱回家,又拿了三个背篓过来。 除了二柱手里的那个装了河虾,螃蟹,泥鳅的桶,周明礼和于大哥带来的背篓全都装满了! 整整五背篓的鱼! 周明礼又说起大柱二柱为什么这么激动:“网完鱼我发现那边鸟雀也挺多,就又搞了一个陷阱,给大柱二柱弄了一些鸟雀,他们就变成这样了,天色暗些我们回去才安全。”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回来晚了的原因。 “这么多鱼我们也吃不完。”江瓷说,“要拿去黑市卖?” 周明礼说,“放心,能处理掉,今晚凌晨我和于大哥摸黑骑自行车把这些给卖了。” 第64章 卖鱼 江瓷听他有成算,就不管了,“我挑出来几条,这些虾也处理了吧?” 周明礼:“好。” 江瓷挑了六条,主要做咸鱼,相对小一点的草鱼可以腌制一下,明天中午吃烤鱼。 周明礼洗澡,江瓷就把虾全都处理好,等他洗完,江瓷又冲了一下,用肥皂把身上的那股腥味洗掉。 等忙活完,江瓷让两个孩子去床上拍蚊帐里的蚊子,她则拉住周明礼,往屋里面走,把包起来的东西拿出来。 周明礼轻轻扬眉,可江瓷不说话,他也就默不作声地看着江瓷地动作。 “这是我在屋后面树林里挖出来的,你猜里面是什么?”江瓷压低声音问。 能让江瓷用棉布包裹的东西,一定是贵重的。 周明礼看她一副:“你绝对猜不出来”的模样,十分配合的反问,“是什么?” 江瓷慢慢将布打开。 里面躺着三条大黄鱼。 周明礼的视线接触到那金灿灿的大黄鱼时,呼吸还是静了一下。 他的目光转移,挪到江瓷的脸上,她唇角勾起弧度,带了点得意。 周明礼稳了稳情绪,把她拿着大黄鱼的手给握住,棉布重新遮掩住了那金灿灿的光芒。 “我辛苦打了两个小时的鱼,还没你出去转一圈赚的多。”周明礼压低了声音。 “那还用你说?”江瓷把大黄鱼给重新包好,她不吝赞美的回夸,“不过你也不赖。” 周明礼失笑,认真对她说,“藏好,不能让别人发现了,明晚咱们家不会安生。” 江瓷点点头,“你说得对,咱们得把家里的钱和那几个金豌豆都换个地方藏。” 足以预见的危险,他们必然要做出应对。 江瓷和周明礼夫妻两人嘀嘀咕咕了好半天,将家里放在屋内的粮食,肉,菜等等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搬进厨房,至于钱和这些金子,那铁定是要放个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摸黑又忙活了一阵,这才齐齐回屋睡觉。 凌晨一两点左右,周明礼便起床,将两筐鱼装好,骑着自行车来到于家。 于大哥根本就没睡,周家一有动静,他也把东西都拾掇好,两人低声简短交谈了几句,就摸黑骑着自行车绕过谷场所在地,离开了山定大队。 石料厂距离山定大队有些距离,周明礼和于大哥交换着骑自行车,也是骑了一个小时才到。 石料厂的活儿又重又多,很多工人一大早就得起来上班,石料厂食堂的厨师也很早就起床准备做饭。 周明礼和于大哥来到石料厂后没多久就遇到了打着哈欠上班的工人。 “兄弟。” 周明礼拍了拍那打哈欠的工人。 那工人被吓了一跳,看到是陌生人,脸色巨变,张嘴就要喊出来。 周明礼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说,“我是来卖鱼的,我一个朋友让我过来的,他姓曲。” “呜呜呜呜!”那工人被周明礼死死捂住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不叫,我就松开你。”周明礼力气极大,嘴上却说得客气,还彬彬有礼地询问他的意见,“你能答应么?” 那工人呜呜呜地点头。 周明礼松开了手,那工人立刻嚎起来,“你他娘的放屁,石料厂就我一个姓曲的,我可没有……呜呜……” 周明礼又捂住了他的嘴。 于大哥有些迟疑,“老二,你确定这事儿能成吗?” 周明礼给了他一个安抚眼神,又去看被自己控制的工人。 他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关键词,“黑市,永久自行车,你结婚买自行车。” 拼命挣扎无比惊恐的工人:“?” 他眼神狐疑起来。 周明礼又说,“红旗自行车。” 工人终于不挣扎了,他拍拍周明礼的胳膊。 周明礼松开了他。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就随口一问,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工人上下打量他,天太黑,根本看不清。 其实他回去之后还期待了好几天,和他换自行车的人要是能搞来野味,那他也跟着沾光不是? 结果这人一直没来,工人这才失望的打消了念头。 周明礼简单回答了一句,“前些天太忙,没空。” “五篓鱼,要不要?” “要!”工人看了周明礼和于大哥一眼,“你们跟我走吧。” 于大哥见有戏,心里便高兴起来,身上背着,手里拿着,一路跟了上去。 “兄弟,我叫曲大山,石料厂食堂的帮厨,你叫啥?”曲大山问周明礼。 “我姓周,这是我哥,姓于。” 曲大山见他们也不说自己叫啥,心里也明白。 虽说明面上都在严令禁止私下贩卖东西,可现在的政策可不如前几年了,特别是今年,黑市能够买卖的东西种类越来越多,那些红袖箍虽然也抓,却明显不如前几年频繁了。 也就沈从禾被抓走,风声又紧了起来。 至于周明礼把这些鱼卖给石料厂,这都是私底下做的交易,民不告,官不究,他们不说,谁能查得到? 做这种小买卖,还是得低调点,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不是? 曲大山领着他们到了后厨,直接拿了个秤过来,“你们把鱼卖给我们,也省了去黑市的危险,你说对不对?我们也不是不公道的人,这鱼咱们算一块钱一斤,你说怎么样?” 周明礼看向于大哥。 于大哥的呼吸还是沉重的,一块钱一斤! 他们这每一篓鱼都有三十多斤重,带来的有五篓呢! 周明礼说,“我明白你说的意思,那咱们就按篓秤,我和我哥也好分。” 曲大山点头,“成,里面都是大鱼吧?要是大半篓都是小鱼,我可不和你做这生意。” 周明礼,“网上来时就已经挑过了,你自己看。” 曲大山果然五个篓都看了一遍,多数都是鲤鱼和草鱼,个头有大有小,最小的看上去也得有两斤。 曲大山点点头,知道周明礼没坑他,这才把五个篓都称了一下。 周明礼带来的两篓有六十八斤,于大哥那三篓更重,八十八斤。 曲大山进了后厨一会儿,没多久就拿了钱出来。 一块钱一斤,周明礼得了六十八块,于大哥得了八十八块。 曲大山对周明礼说,“以后要是有兔子,菜花蛇啥的也能送过来,我可好这口的,给你按一块二一斤买!” 周明礼笑了笑,“成,抓得住就给你送过来。” 等鱼篓里的鱼全部倒出来,周明礼收拾起空鱼篓,拉着走路有些飘的于大哥离开。 第65章 小赵,这次你可得帮帮姐 手里握着八十八块钱,于大哥走路都是飘的,整个人恍惚不已。 他从小就是个老实人,祖上八代贫农,老实本分的种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战争过后,他们一家都落户在山定大队,靠着一身力气,也是能吃饱饭,能穿上体面的衣裳。 可从春天忙到冬天,除了吃饱穿暖之外,他家攒下的钱从来不超过十块。 虽然没钱,于大哥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吃饱穿暖,老婆孩子热炕头,家里家外他们夫妻俩都能操持,俩孩子也活泼健康,他们不用担心未来,这就已经是以前从来都不敢奢望的事儿了。 可今天,他卖了三篓鱼,就赚了八十八块钱。 八十八块钱! 他和桂花结婚到现在家里的存款都没有超过三十! 这么大一笔钱,于大哥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于大哥低头又仔仔细细的摩挲着那些大团结和一块钱的纸币,眼角湿润,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于大哥真心实意的说,“老二,谢谢你了。” 他声音里还有些哽咽。 周明礼沉默了片刻,说,“于大哥,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于大哥心情很好,抹去湿润眼角的泪痕,咧着嘴笑,“这话我相信,你看看前些年还在打仗呢,打了小鬼子又去打老美,前些年过的都是啥生活?能啃到树皮都是万幸!现在好了,能吃饱饭,偶尔能吃口肉,过年时也有了年味儿。” “老二咱们现在过得多好啊!” 周明礼喉咙滚了滚。 他想说以后会更好,顿顿吃肉,餐餐有白面。 千言万语在周明礼喉间翻滚,最后只落下一句,“今年能过个好年。” 于大哥哈哈大笑,“是啊,能多买好些肉!还能给家里那俩臭小子一人做一套棉衣,暖和的过个年!” 两人说着话,在东方泛起蒙蒙微亮的光辉下,自行车轮子碾过路边沾着露珠的野草,回到了家。 江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从床上起来,提起床边放着的木棍,推开窗户往外看,瞧见是周明礼,她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木棍放下,穿上拖鞋就出了门。 “没出什么意外吧?”江瓷走过去帮周明礼把身上的鱼篓给取下来。 “没有,之前在黑市遇到那个换自行车票的人就是石料厂食堂的帮厨,我直接把鱼卖给他了。”周明礼将自行车停到一旁,“卖了六十八块。” 江瓷,“很不错,比那条蛇还要值钱。” 周明礼扭头看她,“你不觉得我压过你的风头了吗?” 她卖条蛇才六十三块,他的鱼就卖了六十八。 江瓷幽幽看他,伸出手,“钱呢?” 周明礼从兜里把那六十八块钱拿出来,放到江瓷的手中。 江瓷随手就揣兜里,下巴微扬,“笑话,我都搞到了大黄鱼,还担心你能压得住我的风头?” 周明礼一愣,看着江瓷相当自在的往屋里走,好半天,周明礼忍不住露出了个笑,跟着一起进了屋内。 同样转辗难眠等待自家男人回来的也有于大嫂。 于大哥一回来,于大嫂就立马窜了出去,“咋样了?!” 于大哥满脸都是笑,“赚了!” 夫妻两人钻进自己房间,于大哥把那八十八块钱拿出来。 足足八张大团结,看得于大嫂眼睛都晃了好几下。 “这……这么多!” “八十八块钱!”于大哥把钱交给于大嫂。 于大嫂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眼睛有些红。 于大哥看得心里又酸又涩,抓住于大嫂的手,“咱们能赚到这么多钱,还得感谢老二他们一家,我们没去黑市,找了石料厂食堂里的人卖的,没有风险。” 于大嫂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哎,我都明白,老二家从来不占咱家的便宜,你们俩一起网这么多鱼,本来该平分,他还主动让我们家多拿,咱们这是占便宜了。” 周明礼要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肉,江瓷都会让二柱或者大柱来端一碗回去吃,这一来二往的,他们俩家的关系已经处得很好了。 于大嫂碎碎念,“小瓷不咋会做衣裳,等快过冬了,我帮她家做几件。” …… 谷场的所有麦子全都脱粒,已经在谷场上晒得很干,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明天上午就得开始装袋送走了。 上午周明礼和于大哥就去听大队长说了晚上巡逻的重点要事。 除了谷场周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得警惕起来,民兵会每次带领四个人为一小组的交换巡逻,以防谷场的麦子被偷。 这头一回巡逻的人就是周明礼,夏磊,赵维以及另外一个村民,人称二壮的汉子。 周明礼与夏磊本来就有仇,这又分到一组里巡逻,那气氛,真是格外的冷。 民兵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赵维与二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王寡妇就撅着屁股躲在一旁偷听。 上午周老大跟她说过巡逻是按小组,民兵带着一起去的,所以她得把握好机会,一有时间,她就抓住周明礼! 然后把他往小树林一拽! 现在听到赵维和周明礼是一个小组,王寡妇那脸上顿时多了几分荡漾的笑,这不是给她创造机会吗! 王寡妇听得直乐,那翘起来的屁股也一扭一扭的,她虽然躲着人偷听,可耐不住有人瞧见了! 几个老娘们,就看着王寡妇扭来扭去,哎呦喂,真是臊死这群大婶们了。 没眼看没眼看! 这王寡妇,给周二狗脑袋上戴了多少帽子了!现在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扭屁股,真是的…… 有伤风化! 再看周二狗的闺女周槐。 那小姑娘低着头,跟在江瓷身后,一起蹚麦子。 几个大婶子又狠狠摇了摇头。 江瓷感受到目光,扭头看过去。 却见几个大婶身后王寡妇鬼鬼祟祟的走出来。 江瓷眼睛一眯。 没多久,赵维也走了出来,尾随王寡妇离开的方向而去。 江瓷不紧不慢把头上草帽拿下来,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往公共厕所走。 “小槐,你先忙,姨上个厕所。”江瓷对周槐说。 周槐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跟上去。 江瓷走到厕所,却没进去,蹭的一下绕到了公共厕所后面。 谷场的一个粮仓就靠近厕所,刚才王寡妇和赵维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江瓷悄无声息的走近,忽然脚步一停! 她听见了王寡妇说话。 “小赵,这次你可得帮帮姐~” 第66章 夜晚来临 赵维的媳妇儿春花最看不起王寡妇,每次见她都得骂她伤风败俗,王寡妇当然气不过,所以两人常常吵架,那动手打起来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儿。 王寡妇哪是每天干体力活的春花的对手?她打不过春花这个泼妇,每次都得受伤。 王寡妇气不过,走着走着就到了学校,看着教室里的周槐,她心想索性把这死丫头给卖了得了,再把周二狗的房子给卖了,拿着几百块钱去哪儿不爽? 可这个念头也就是想想,现在到哪儿去都得介绍信,卖孩子更是不行,更何况周槐还是烈士遗孤,真这么做的话,她保不准就要蹲笆篱子去了。 王寡妇眼睛一转,目光就落在了赵维的身上。 赵维整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的书呆子模样,看上去一派正人君子油盐不进,可他好勾搭的很,王寡妇才摸到赵维的小手,赵维立马就抱住了她,俩人在没人的办公室里……这样那样。 这个赵维就是被下半身给控制的男人,每次王寡妇找他都不用一分钟,保准就上钩。 此后王寡妇再碰见春花,就有一种隐秘的得意。 春花你再厉害能怎么样?家里过得富裕又咋了?你男人还不得让我睡?你爹妈挣的钱还不是得让你男人拿来给我花? 王寡妇扯住赵维的胳膊,声音柔媚娇软,一句话的音调得转三个弯。 赵维推开她的手,“大白天你干什么?” “有什么事就说,不要拉拉扯扯的。” 王寡妇幽怨的看了一眼赵维,心里暗骂一句臭男人,“今天晚上你巡逻的时候,记得来小树林找我~” 赵维多看了她一眼,“巡逻你还来找我?” 王寡妇嗔了男人一眼,“哎呀,你就别管了,记得带上周老二,不然万一被别人瞧见,都该怀疑你和我有什么了!” 赵维幽幽盯着她,嘲讽的笑,“怎么?又看上周老二了?” “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他就是个暴虐狂,我才不喜欢他呢~”王寡妇轻轻拍了一下赵维的胸口,“我喜欢的人是你呀~” 赵维哼了一声,扫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哎,小赵,你帮不帮姐呀?” 赵维说,“在树林里等着就是了。” 王寡妇:“姐回头一定好好谢谢你~” 赵维看了王寡妇一眼,心里骂了一句下贱东西。 就这么一个只会勾引男人才能活的下去的人,他赵维真能看得上? 呸! 不过是睡几次罢了,他可是高中生,怎么可能看得上山定大队的人? 要不是没有介绍信,他早就走了! 等他拿到介绍信,就卷了岳父家里的钱直接离开这里,春花那个蠢媳妇和两个蠢孩子他一个都看不上! “谁要和你们这一群泥腿子一直在这么个山窝窝里过?我可是高中生。” 赵维一边走一边低声骂,眼底是难以掩饰的嫌弃。 要不是和王寡妇睡过,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他也犯不着帮王寡妇的忙,其实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把王寡妇给甩了,毕竟他以后还得开介绍信回城,可不能再和这个王寡妇纠缠。 等王寡妇真和周老二有什么纠缠,他就趁机威胁周老二和王寡妇,拿捏住他们。 赵维眼底闪光精光。 一天的忙碌,夜晚如约而至。 周明礼和于大哥来的不早,他还是先与江瓷一起给牛棚里的那位老人送过饭回来吃过饭之后,才去的谷场,所以他们两人到时今天晚上安排巡逻的人都已经全到齐了。 于大哥全然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赚了钱的喜悦让他一整天都乐呵呵的,他和二壮的关系不错,走过去拍着二壮的肩膀对他说,“今天你和老二一起巡逻,可注意一点,照顾着点你周二哥。” “啊?富贵哥,你让我照顾谁?”二壮眼睛都瞪出来了,“我照顾周老二?” 于大哥反问,“咋的?不愿意?” 虽然他对周明礼没啥好感,可二壮受过于大哥的恩,见状只能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说,“行,我都知道了。” 晾晒好的麦子被全部收拢到了一起,遮盖上塑料雨布,以防半夜的时候忽然下雨把麦子给淋湿。 大队里有手电筒,负责守夜的汉子们就围在麦子周围搭建的简易床上睡, 反正现在也不冷,也就蚊子多点。 不过大男人嘛,哪里怕蚊子的叮咬? 而第一组巡逻的四人连带民兵,拿着手电筒时时刻刻在谷场四周游走。 天色已经黑下来,农村这种地方睡觉早,也就九点十点左右,所有光线全部熄灭,除了头顶的繁星,就只剩下手电筒在四周来回照的光。 他们需要巡逻一个小时,约莫十一点到十二点的时候轮换到下一班。 周明礼这一队就是第二组巡逻的,他躺在简易床上,就盯着满天星河,一起守夜的那些大老爷们也不困,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周明礼一点都听不进去,心里想的全都是家中的情况。 虽然他已经和江瓷商量好了今天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应对办法,可放任她一个人在家,周明礼怎么可能不忧心? 周明礼闭了闭眼睛,低声叹了口气。 安静与以往每天晚上别无二致,周明礼辗转了好一会儿,就听一旁的人说话。 “你说你都拉了一天了,到底咋回事儿?” “欸,可能是今天早上西瓜吃多了,别说了,我……我要去上茅厕……” 虚弱的声音刚落,一连串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跑去厕所的是一位民兵。 没一会儿,那位民兵就出来了,他的脚步还是虚浮的,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 与他一个班的兵走过去扶住他,“要不你在这儿休息吧,我们帮你巡逻。” “不行,你们也没怎么睡好,就是一个小时的巡逻而已,我可以。” 一直拉肚子的民兵白着脸坚决不同意他战友的帮忙,只是拉个肚子而已,他还能撑下去! 等到第一队巡逻的人回来,第二队……也就是周明礼,夏磊,赵维以及二壮就从简易床上起来。 说来也巧,负责带他们这一组去巡逻的就是这个一直都在闹肚子的民兵。 他走路飘虚不定,看着就不像是人还好的样子。 换班的大队长见状,“要不你别去了,我替你巡逻得了。” 那兵却是个倔性子,哪怕摇摇欲坠还是坚持道,“不行,我们排长说了,轻伤不下火线,我这连轻伤都不算,就是拉肚子而已!” 第67章 我快拉了,快走快走 “我可以!” 众人面面相觑,没办法,这小子性格倔强硬不来,只能让这一行五人开始巡逻。 大队长还在后面喊,“不许闹事!周老二!你听见没有!” 夏磊,赵维,二壮默默看向了周明礼。 周明礼:“……” 他若无其事的抬脚往前走,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一行五人开始在谷场附近巡逻,因为民兵的身体不好,唯一的手电筒就落在了夏磊的手中。 他正直可靠,赵维和二壮都是更相信他的。 不用周明礼包揽什么责任,他乐的清闲,目光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高低错落的房屋遮住他的视线,黑夜之中什么都看不清。 小树林所在的位置处于谷场的左侧,再往外走五十米走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池塘,池塘附近就是树林,常常有人在忙完农活之后待在里面纳凉闲聊。 里面很黑,要是有那种心怀不轨的藏在里面,还真挺容易躲避他们巡逻的视线,悄悄溜到谷场里,所以这里也是巡逻队路过的地点。 赵维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周明礼的身上,他一时间有些犯难。 王寡妇说让他带着周明礼一起去小树林,可他压根没和周明礼说过话,这要是突然找周明礼说话,岂不是显得很突兀? 赵维在心里努力想着该怎么找借口,忽然发现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赵维抬头,看向最前方的民兵。 他一计上头,默默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周明礼就在他的身后,赵维的脚步踉跄了起来,低声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赵维皱着眉头,一脸的难受,“我想去厕所。” 二壮闻言,说道,“你咋不提前去啊,咱们这都走多远了,你跑回去再跑回来,多浪费时间!” 赵维有些不好意思,“我……这种事儿我也控制不住啊……” 夏磊拿手电筒照了他一下,又去看民兵,“你们都想去?” 民兵本来就一直在拉肚子,听到夏磊一问,他摇了摇头,“不能拖慢咱们巡逻的进程,他要是想去就先去那边的小树林将就一下,后面赶快追上来就行。” 夏磊正直的说,“不行,我刚才就听见你的战友说你已经拉了一天了,这种事儿根本憋不住。” “赵维,要不你们两个扶着一起过去。” 赵维也摇摇欲坠起来,“我……我一个人扶不住他啊!我也憋得不行了,站不稳!” 赵维生怕夏磊去找二壮,扭头对周明礼说,“周老二,要不你去扶着民兵同志吧,我,我还能坚持一下。” 夏磊看了一眼赵维。 又去看了一眼周明礼。 想明白了什么。 他是乐于看到周明礼栽的,这人不好过,江瓷就好过不了。 夏磊就去看民兵,“你觉得怎么样?我身上有点功夫在,小偷轻易对付不了我,我可以先和二壮一起往前走,你们完事看到手电筒的灯光就跟上来。” 民兵也是实在忍不住了,听到夏磊的话,明白他也是个练家子,这才点点头,“成,那我们结束后尽快跟上。” 夏磊压根没有要取得周明礼意见的意思,拍案决定下来,就喊了一声二壮,两人先一步往前走。 周明礼目光幽深,看了夏磊一眼,十分平静的走上前扶住了民兵,问道,“你还好么?” “我……我不行,快拉出来了……” 赵维立刻在一旁说,“快走,快走。” 周明礼扶住民兵,就进了小树林,民兵肚子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几乎身体所有重量都落在了周明礼的身上。 赵维说,“我们往里面去一点。” 小树林里树木把天上那些繁星全部遮住,黑不见五指。 赵维早就习惯了做这种钻小树林的事,他故意把声音提起来,“这边,这边。” 早早躲在树林的王寡妇听到赵维的声音后,立刻精神一振! 终于来了! 要知道她可是在这里躲许久了,因为害怕被巡逻的人提前瞧见,她都不敢往外面走,就一直窝在一个地方,等着赵维给她发信号。 王寡妇抬起头,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树林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人。 但里面肯定有赵维和周明礼! “赵知青,再往里走,就是池塘了,咱们就在这儿吧?” “靠近池塘才好,有水咱们还能洗洗手。” “行吧,就听你的。” 周明礼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很快就听从了赵维的话。 王寡妇心下一喜,知道要去的地方在哪儿,立刻跟上去。 民兵早就受不了了,拍了一下周明礼,虚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示意他把自己松开。 他决定就在这里解决。 周明礼默不作声地松开,任由民兵开始解裤腰带,他则跟上赵维。 赵维对周明礼说,“咱们就在这儿。” 周明礼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赵维压根不是想上厕所,但拿这个做借口,他就也开始解裤腰带装作要拉屎的模样。 周明礼却是轻轻往后退,退了很远。 王寡妇听清了声音在哪里传过来的,抹黑走过去,手来回在四周抓来抓去。 忽然,她碰到了一个人的手臂! 王寡妇精神一振,没听见那人开口,就知道这是赵维,她确定般压低声音,“赵维?周老二呢?” 周明礼强忍着把王寡妇给甩出去的冲动,装作赵维的声音,简短的说了两个字,“前面。” “小赵,姐真是太谢谢你了~等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周明礼把手臂抽出来,往后退。 王寡妇被计划已成的喜悦充斥,加上她本身也没多精明,高高兴兴的就朝池塘所在的方向而去。 周明礼按照原来的方向返回到民兵的身边,压低声音,“我给你找了点东西,擦擦。” 民兵很感激,声音又虚又小,“谢谢啊,你可真是个好同志。” 周明礼也说,“没事儿。” 民兵也拉不出来什么,就是肚子很痛,就是想拉,没多久,就站了起来。 他正提裤子,忽然听到有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死鬼,你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可算是来了~” 民兵:“?” 怎么个事儿啊这是?? 第68章 捉奸 王寡妇生怕周明礼叫出声来,她碰到人,就立刻捂住了“周明礼”的嘴巴。 “你不知道,我都等你等好久了,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这一颗真心就寄错人了……” 王寡妇声音娇媚,对着“周明礼”又亲又啃,还不忘在他耳边说话,“我都快想死你了~” “之前你媳妇儿都跟你在一起,你都不看我一眼~我真没有你媳妇儿好吗?” 民兵:我靠…… 这是撞上幽会现场了……? 民兵的肚子都不疼了,整个人都支楞起来,竖起耳朵,不好意思的认真听起来。 忽然,民兵又想起来身边有人,是那个被称作周老二的男人。 生产队的大队长貌似很担心他会闯祸似的,民兵却觉得这人还不赖呢,还会给他找大叶子用。 真是个不错的同志。 民兵的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紧接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激灵,压低了声音,“卧槽……” 民兵使劲拉了拉周明礼。 周明礼:“有事吗?” 他也放低了声音,也一副紧张又害怕被发现的样子。 “那个赵……赵知青人呢?” “不知道,他到别的地方拉去了。” 民兵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边已经吭哧吭哧地亲上了,女人滴滴地娇笑声还能听见,而男人却是一言不发。 “我勒个乖乖。” 民兵明白了,民兵他悟了啊! 这和那女人偷情的人是赵知青啊! 赵维心里也看不懂。 王寡妇上来就抱住了他,那两大团柔软的东西贴上来,赵维就管不住自己了,更何况王寡妇又娇又媚的说怎么怎么想他,怎么怎么等着她,赵维这脑子里就只剩下和她吭哧吭哧。 难道王寡妇让他叫周老二过来是为了让他们搞起来更刺激? 仔细想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王寡妇骚得很,之前还想邀请他来个二龙戏珠,赵维给拒绝了,可现在…… 赵维心里那个刺激,那个爽! 一种被人窥视别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却不敢声张的隐秘暗爽把赵维的脑袋都给冲昏了! 王寡妇一亲他,赵维立马把她给抱住了。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得意,你个周明礼,不是挺能演吗?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吗?还不是一上手就急吼吼的? 蔫坏! 两人很快就啃上了。 更妙的是,赵维为了演自己也在拉屎,裤子早就脱了,而王寡妇,为了今天能够计划成功,还穿了一条裙子。 空档的那种。 哦呦呦,幸亏现在是黑天,不然那真是……污言秽语,难以入目哦! 周明礼全程面无表情,而那个民兵,早就听呆了! 他还是个没娶媳妇的大小伙子呢! 这这这……这知青竟然这么放得开吗?! 这是他不给钱就能听到的动静吗?! 民兵听得耳热心燥,那叫个难受。 他还想仔细听听呢,忽然发现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近。 民兵立刻往后瞧,哎呦呵! 成群结队的好几个人! “爸,爸你等等我。” “等什么等?你给我走快点!把手电筒给我打开!” 一男一女的声音响起。 手电筒的光噌的一下就亮了。 正好照在周明礼和民兵的身上,两人一副别扭又为难的模样。 而不远处还有男女这样那样时发出来的暧昧声音呢。 他们就站在一旁咋可能不尴尬? 民兵为证清白,立刻说,“我拉肚子,一直都在这儿,可没有往里面去,不信你问周同志!” 周明礼点头,“这位民兵同志不舒服,我怕他栽倒,一直在他旁边。” 民兵:我才没那么蠢好吧…… 这会儿他自然不会拆周明礼的台,忙忙点头。 来人是谁呢。 是山定大队的大队长,会计,还有会计的女儿春花! 以及春花的亲娘,于大嫂,谷场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老爷们。 会计脸色很难看,抢过大队长手中的手电筒,那光摇晃好几下,循着发出动静的方向扫去。 还没照到人,就听见一道:“强奸了!有人强奸我!” 相比起赵维的吭哧吭哧猛干,王寡妇就不同了,她听着四周的动静呢。 毕竟这是陷害人的事儿,可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所以王寡妇一听到有动静立马扯着嗓子就喊起来。 “是周明礼!周明礼强奸我!!” 大队长:“?” 民兵:“?” 会计:“?” 大队长扭头看向周明礼,就见他脸色难看黝黑。 周明礼仿佛气到了极点,怒极反笑,“大队长,这事儿还需要我狡辩?” 周明礼好端端在他面前站着,大队长疯了才会怀疑周明礼,他还没说什么,就又听见一声尖叫! 那是女声的尖叫。 众人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影子突然就冲了上去! 春花亲妈的身边紧接着就没了人,手电筒的光飞快朝人影所在的方向照去,飞奔出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春花! 就在春花她爸拿着手电筒在四周扫的时候,春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丈夫赵维,正趴在王寡妇的身上! 春花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她整个人也炸了,崩溃了,尖叫一声就冲了上去,她一把推开赵维,抬起手就给王寡妇狠狠一巴掌! “贱人!王寡妇!竟然敢勾引我男人!我打死你!” “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春花眼睛赤红,全是恨啊! 一巴掌根本难以发泄心中怒火,春花上前啪啪啪就狠狠扇了王寡妇好几巴掌! 王寡妇衣服都没穿呢!那白花花的身体赤裸裸在外,被春花这手劲极大的女人打得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人也直接翻倒在地,跟着一起过来看热闹的那些青壮们,眼睛都看直了! 春花她妈也生气,愤怒,不过她不是冲着王寡妇,而是冲着呆在当场的赵维! 春花妈冲上前去,对着赵维的脸啪啪啪也是几巴掌,“赵维!我家春花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背着她偷人!” “你对得起春花吗!你对得起你们的孩子吗!” 会计也气,只觉他家的脸全都被丢尽了,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对着赵维中间的命根子就是两脚。 “管不住下半身的东西!你既然管不住老子就给你废了!” “嗷!!!” 呆愣的赵维惨叫一声,疼的弓起身,冷汗淋淋。 他万般疼痛,抬头看向四周的人,只见他的岳父岳母仇恨的看着他,眼底全都是失望。 赵维搞不懂。 为啥啊。 发生了什么? 这究竟是为啥啊。 第69章 大混战 会计踹上两脚还不解气,就要再补两脚,决意要把这个败坏他家门风的女婿给直接踹废了才好! 赵维疼啊,疼的他眼泪直流,鼻涕直冒。 众人看得默默离会计远了些,屁股蛋夹紧。 嘶!痛! 大队长生怕会计真把人给踹出个好歹来,连忙拦住他,“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去说,回去说,真要是闹出来人命就完了!” 春花也扑到赵维的身上,嗷嗷哭啊,“爸,不是赵维的错,是王寡妇!是王寡妇勾引的赵维,这和赵维没关系,和他没关系啊!” “都抓了个现行你还维护他!”会计恨铁不成钢的骂,“我看他刚才玩的尽兴的很!一点都没有被强迫!” 于大嫂简直没眼看,瞥了一眼围观的人,见自家男人和周明礼站在一块儿,低着头也不知道在说啥,倒是没往王寡妇那边瞧。 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走上前,没好气的对王寡妇说,“你还不赶紧把衣裳穿起来!伤风败俗!” 王寡妇就开始哭,“是他强奸我,是他强奸我!大队长,我要把他送去公安局!送去蹲笆篱子吃枪子!” 于大嫂冷笑一声,“你嘴里有一句是真话不?你刚才还说是周老二强奸你呢!人周老二好端端站在那儿你却说他强奸你,跟你鬼混的是赵维!你要点脸吧你!” 王寡妇刚才被春花扇那几下扇的人都懵了。 天老爷! 刚才和她快活的人不是周明礼吗?! 怎么会是赵维!怎么会变成赵维啊! 她是想讹周明礼的,怎么会变成赵维! 王寡妇嘤嘤地哭,不论于大嫂怎么骂,她就一句话,“是他强奸我!我是被占便宜的那个,大队长,你要给我做主啊!” 无论如何这锅都不能她背,现在她得保全自己。 “你行了!赶紧穿好衣服!非得让所有人都看你光着身子吗?”大队长都替她害臊,也不看王寡妇,忍着怒气说。 王寡妇哭唧唧说,“是他强奸了我,大队长,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为啥不把他给抓起来?” “你还敢说!你还敢说!”春花气得火冒三丈,冲上去又对着王寡妇那张脸抓去。 王寡妇也不能任由她打啊,一边惨叫一边躲开。 “是你男人强了我,你还打我,你们一家全不是什么好人!” “欺负人啊!山定大队的会计一家看我家没有男人,就欺负我家孤儿寡母!老天爷!没个天理了!” 春花眼眶赤红,简直要杀人,一把薅住王寡妇的脑袋,就冲着一旁的树撞去! 众人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去阻拦。 春花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力气且大着呢,于大嫂上去拦,一下还没拦住,王寡妇的脑袋咣咚一声!撞在了树上! 王寡妇:“叽——” 她晕过去了。 春花还不解恨,duangduang又是两下! “让你勾引我男人!让你陷害我男人!我杀了你!” 春花已经没了理智,那副模样真是想杀了王寡妇! 大队长大喊,“春花!住手!快住手!” 虽然喊的声音大,大队长可没敢上去拦住春花,周围的老爷们也不敢。 王寡妇身上的衣服可还没穿好,他们这群老爷们要是上去阻拦,碰了人家的身体以后可说不清了。 虽说这些人里也有好些个与王寡妇乱搞过,可那都是暗地里悄悄不让人知道的事儿,这么多人围观,他们可不想让人知道。 这里面,就有卖给周明礼肉的钱大婶的丈夫,钱老汉。 就是那个半夜和王寡妇鬼混被钱大婶抓了个正着,最后闹得人尽皆知的那个钱老汉。 钱老汉看着王寡妇都晕了还在被春花薅住头发往树上撞,哎呦那叫个心疼。 他是真喜欢王寡妇。 看到喜欢的人被这么打,是个人也不能忍啊。 钱老汉热血翻涌! 他!站出来了! 只见钱老汉噌的一下冲了出去,一把推开春花,抱住了他的心上人! “你闹够了没有!” “没听见王寡妇说是你男人强奸她吗?!你男人犯的错你打受害者干什么!” 众人看着钱老汉心疼的模样,哎呦喂,捂住了眼睛。 春花冷笑,“瘪犊子的玩意,谁不知道你和她有一腿!你五十多岁的老爷们抱着一个寡妇,你害不害臊!你媳妇儿知道吗?” 钱老汉慌乱了一瞬,气顿时虚起来,“别在这儿扯别的,你打人就是你的不对!” “我打人?我还打你呢!” 春花上去又抓又挠啊,那手就是九阴白骨爪! 钱老汉:“你你你!不可理喻!我的鼻子我的脸!” 春花的战斗力,那可是呱呱的,能干的过她的娘们十里八村都不找不着一个呢。 “够了!”大队长怒吼一声,“闹够了没有!” “春花娘!你还不赶紧把你闺女拉开!真出了什么事儿,你闺女就进去蹲笆篱子了!” “钱老汉!你什么德行!你媳妇儿还在家呢你在这跟个寡妇拉拉扯扯!还不松开王寡妇!” “桂花!帮忙把王寡妇的衣服给穿上,来几个人!把赵维给抬出去!” 大队长的威严还是有的,黑着脸三下五除二的把事儿给安排好。 春花娘虽然愤怒,但还是有些理智,怕女儿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上去拉开了春花。 春花打的还不解气,又给了钱老汉一脚,钱老汉唔了一声,冷汗淋淋。 春花踹人都不看踹哪里的,他的命根子遭受了平生不能忍受之痛! 钱老汉:“呃——” 他也倒地了。 其他汉子看得都不由得夹紧双腿。 嘶!痛! 全程没有说话的周明礼和民兵站在一起,就看着这一场闹剧被大队长收了尾。 事儿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过去,可这大晚上的,总不能让他们继续在这儿打下去。 夏磊和二壮赶过来时,看到场景就是,小树林里围了十来二十个人,几个大汉抬着三个人出来了。 一个赵维,一个钱老汉,一个满头是血的王寡妇。 赵维和钱老汉呻吟着哀嚎着,捂住男人的那个部位,疼得呲牙咧嘴,疼的痛哭哀嚎。 而王寡妇已经晕过去了,满脸的血啊,看着就跟演鬼片似的。 抬人的大汉的后面跟了不老少人,一起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二壮看不懂了,“咋个事儿啊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第70章 不在现场的人没有发言权! 夏磊也摸不着头脑,他皱着眉看着这场闹剧,目光挪向周明礼。 他跟着民兵一起走,身边还有大队长。 看到夏磊和二壮,大队长冲他们招了招手,把他们也给叫了过来。 大队长黑着脸,对四人说,“你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巡逻到小树林,赵维就说自己肚子痛要上厕所,这里离谷场的厕所有点远,他们就决定去小树林里。”夏磊不着痕迹的说,“周明礼跟着一起过去的。” 大队长扭头看向周明礼,“你也肚子疼?” 周明礼:“我肚子不疼。” “那你跟过去干什么?”大队长狐疑说。 民兵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他是扶我过去的,我拉肚子拉得太狠,走路都走不稳,是他扶着我过去的。” 民兵说到这儿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进去之后,我就开始拉,这位周同志一直在附近帮我,我才提起裤子,就听到一些动静。” 民兵精神抖擞,说起八卦来,也不肚子疼也不虚了,“大队长,这俩人,压根不是谁强奸谁,谁勾引谁,这俩人就是来这里幽会的!” “我和周同志都听见了!” 周明礼面无表情点头,“她冤枉我。” 大队长的脸更黑了,“我知道了,别人是谁胡来别人都看在眼里,我不会胡乱错怪人。” 夏磊来的太晚,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从民兵的话语中,也是能听出来点具体情况。 看来是王寡妇和赵维想坑周明礼,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作进去了。 夏磊开口问民兵,“天这么黑,你怎么知道周老二一直跟你在一起?” 民兵一愣,挠挠头,“我……我看不清……可他确实和我在一起啊。” 大队长的目光落在了周明礼的身上。 却听周明礼冷冷一笑,“你又不在场,你怎么知道我没和他在一起?” 夏磊脸色难看了一瞬,“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周明礼没给他面子,“没办法就闭嘴,你张嘴叭叭除了干扰别人的判断令人曲解真实现场,还能有什么用?” 夏磊怒道,“你!周老二,我难道连质疑的权力都没有吗?!” 周明礼冷冷说,“你做主还是大队长做主?你什么身份?来质疑我?” “行了!别吵吵了!”大队长怒喊了一句,“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己会判断!你们自己忙自己的去!” 大队长不高兴的看了一眼夏磊,觉得他刚才的问话就是多余的。 王寡妇为啥会半夜来到小树林,为啥又和赵维乱来,为啥嘴上喊周明礼非礼她,这都是需要问当事人的,夏磊凭借三言两语就能得到答案? 这咋可能! 大队长心情烦躁,一甩手,走了! 话题顿时不了了之。 夏磊脸色相当难看,目光阴冷的扫过周明礼,却见周明礼夹杂冰霜瞳孔冷幽幽,身上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夏磊心中微缩,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瞧时,周明礼已经扶着那民兵离开,压根没有在原地停留。 王寡妇和赵维的事情铁定没完,周明礼却没有功夫想这事儿。 他面上看着相当沉稳冷静,实则心里早已焦虑不已。 也不知道江瓷那边怎么样了。 胡思乱想的回到了谷场,却瞧见从他家所在的方向跑来了一个小子,他一边跑还在一边喊,“抓小偷啦!抓小偷啦!我们抓到小偷啦!!” 周明礼定睛一瞧,那不是大柱吗! 周明礼心下一惊,当即跑过去,“在哪儿!?” 大柱喘着气儿,“叔,在你家呢!” 此时此刻,谷场上的人可围了不少,大柱嚷嚷的声音几乎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注意,他们一扭头,就见周明礼朝自家跑去。 一眨眼的功夫,人没影了。 这会儿身受重伤的王寡妇,赵维以及钱老汉都送去了医务室,那边的事儿一时半会竟然还不能解决。 大队长看了一眼谷场,开口道,“今天负责巡逻的人继续巡逻!越是这种乱的时候越有人趁乱打劫!谷场上的麦子要是少了一分一毫,我可不和你们愿意!” 大队长这么一吼,某些心思浮动的人的念头便消散了不少,大队长又严肃的对驻守的民兵说了几句话,这才匆匆赶去周明礼家。 周明礼一路快跑,脑子嗡嗡直响,却异常冷静的问一旁的大柱,“你姨有事吗?” “没……没事!”大柱说时人都是相当兴奋的,“叔你不知道,江姨可勇猛了!” 周明礼绷着脸,心想,她以前生气动手打人时的确很勇猛。 可面对的是两个壮汉,江瓷怎么能打得过? 紧绷的心情催促周明礼尽快赶回了家。 于家和他家都亮着灯,他家门口还站着好些个人,其中就有大队长的妻子莲婶。 一群大婶大妈,指着他家院子里面,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活该啊他们俩!” “就是!得亏江知青厉害,不然还真搞不定他们俩人!” 周明礼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那些大婶大妈,挤进家门。 只见两个满脸满身都是血的大汉倒在地上,他们面前,站着个手拿棍棒的女人以及两个因为生气把小嘴儿都撅到天上去的小屁孩。 “周老二回来啦。” 两个孩子听到有人这么说,一扭头,瞧见亲爸,立马跑过去。 周苗仰着头喊了一声,“爸,你回来啦!” 周阳手舞足蹈,“我们和妈打倒了坏人!” 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周明礼看向江瓷。 江瓷浑身上下和与他分开时一样,她整个人也都气定神闲的,完全没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周明礼紧绷的心这才松懈下来,神情变得沉静,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正如他和江瓷所料的那样。 周老大,李虎。 这两人真是太好懂了,心思一猜一个准。 都不用他们忙完腾出手来解决就自己奔过来找死。 周明礼看着周老大和李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打的?” 江瓷扬眉,畅快说道,“不是,这是他们互殴的结果。” 第71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相比起周明礼在小树林的表演,江瓷这边就简单粗暴多了。 事情还得往前推上半个小时。 周明礼去参加夜间巡逻之后,江瓷就带着孩子一直在于家玩,等于大嫂一离开,她让大柱二柱看好周阳周苗,自己回去了。 周苗和周阳还太小,这种场合还是在于家大柱二柱的房间里待着自己玩耍比较好。 江瓷回到家,一如往常的点了油灯,就着油灯的光亮接水洗脸刷牙,人还慢悠悠走到门口泼了一盆水,好似完全没有发现有人悄悄溜进自己屋里。 等泼了水,江瓷把盆放好进屋就熄了灯。 她似乎有些肚子疼哎呦哎呦叫了两声,还没上床趁黑就跑去了厕所。 月黑风高杀人夜,溜进房屋内的周老大察觉到江瓷离开,率先从床底下爬上床,藏在靠近墙壁的角落。 木制的窗户透不进光,没了油灯的光,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老大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周老大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他就把江瓷这个贱人给先奸后杀,让她知道他打掉他的牙需要付出的代价! 所以他才偷偷上了床,等着江瓷从厕所回来,只要江瓷一上床…… 哼哼哼哼,他就直接把江瓷给打晕! 昏过去的江瓷不就任由他拿捏? 小贱人,他一定把她给玩死! 至于周阳周苗那两个小孩儿?他都看到了,江瓷把孩子留在了于家,估摸着是这俩孩子和于家那两个娃玩的好,没回来。 这不重要,他主要对付的是江瓷。 吱呀一声,门开了! 周老大一个激灵,愈发不敢发出声音,屏息凝神。 有人进来了! 肯定是江瓷! 人走进来了,脚步很轻。 屋内太黑,周老大压根看不清来人是谁,但除了是江瓷还能有谁呢? 总不能是周明礼回来了吧? 这怎么可能?去巡逻的人要一整夜都待在谷场的,周明礼不会回来。 所以周老大认定了回来的人一定是江瓷! 他不知道,想趁今天来干掉江瓷的还有一个人。 ——李虎。 李虎他也早早就藏起来等着江瓷关灯睡觉呢。 他藏得可比周老大还要严实,躲在了屋后面。 也就是因为李虎没在前面观察,他没瞧见周老大趁江瓷泼水的时候闯进了房间里。 李虎是等着灯灭了,才悄悄摸到前面去,她家盖了围墙之后,就不太好爬,李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吭哧吭哧爬上了围墙。 他小小冒了一个头,暗中观察。 只见江瓷关了灯,又捂着肚子从屋里跑出来去厕所。 李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要知道他和夏磊担心好几天了,默默等人来举报他们。 因为不确定那天在山上撞见他们交易的究竟是谁,谨慎起见,夏磊一下山就把换的文物给藏了起来,就算那人举报,有人去夏磊家里找文物,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啥也找不到。 东西早就被藏起来了,天王老子来找也不可能找得到! 因为不确定,他和夏磊还想着让人赶紧举报他们,这样他们就能知道是哪个瘪犊子在背地里阴人。 一天两天三天。 就是没人举报他们,提心吊胆的日子真难受,夏磊难受,他也难受。 比起夏磊,他实实在在有把柄被江瓷拿捏着! 只有干掉江瓷,他在外面买卖文物的事情就没人知晓。 在黑市买卖文物这种事儿只有抓到现行才可能被判重罪,江瓷空口无凭的往外说,只要他咬死了没干过这种事,死不承认,别人就拿他没办法。 可李虎是要赚钱的,他还得继续去鬼市赚钱呢! 不弄死江瓷,他去鬼市都得提心吊胆江瓷会去告密,不爽的很。 所以今天李虎是必定要动手的,毕竟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指不定要等多久呢。 李虎吭哧吭哧爬墙,然后飞快地翻过墙去,落地时没注意,还崴了脚! 疼得李虎呲牙咧嘴,又死死捂住了嘴巴不敢吭声。 第72章 抓贼啊! 李虎一瘸一拐,丝毫不敢逗留的小心打开了房间门。 如果两个孩子在,那他就把那两个孩子也给打晕搞掉,然后就是江瓷。 总而言之,他是不可能放过江瓷的。 李虎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往房间里面走。 刚做的新门就这一点好,它开关门的动静很小,微弱的光在开门后的地上映照出一道极浅的影子。 李虎摸了进去,悄悄走向了床所在的方向,他打算先看看那两个小崽子到底在不在,先把两个崽子给搞定。 之前李虎躲在房后,没看到江瓷回来时有没有带孩子。 更何况现在都这么晚了,孩子也该睡觉了,没有发出动静也正常。 屋内太黑了,李虎张开手摸索往前走。 欸,他摸到了蚊帐,那就是床。 李虎掀开蚊帐,半个身体探进去,开始找小孩儿。 就在这时,李虎忽然听到床上动静,一惊! 猝不及防间,李虎的脑袋被狠狠砸了一下! 痛的李虎嗷的一声惨叫! 听到声音,动手的周老大懵圈了,这不是女人的声音,这是男人的声音! 这不是江瓷!咋会不是江瓷呢? 难道是江瓷的姘头趁周明礼不在家来和江瓷幽会?! 周老大又恨又气,知道今天不能得手了就想着跑。 李虎怎么可能会让他跑? 妈的,他脑袋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这个江瓷先是踹了他的命根子,又砸他的脑袋! 他跟江瓷势不两立! 李虎嗷的一声就扑向声音发出所在的位置,他摸到了一个人! 盛怒之中的李虎哪管三七二十一,握紧拳头,冲着那人就邦邦来了两拳! 周老大也火了,他过来弄江瓷,怎知道江瓷竟然在家里幽会! 周老二怎么说也是他弟弟,江瓷给他弟弟戴绿帽子,她姘头还来打他,这让周老大怎么不愤怒? 于是周老大怒吼一声,“操你妈!” 他奋起抵抗,咚的一下直接把李虎给掀翻,他手里可是有武器的,专门用来袭击江瓷的武器,李虎最开始脑袋挨那一下就是周老大用武器打的—— 那是一根铁棍! 周老大打红了眼,为了那一百五十块钱,为了自己掉的那两颗牙! 两个汉子那动起真格来是连命都不要的。 听到动静的江瓷从厕所跑出来。 李虎和周老大闯进她家想守株待兔,等着江瓷睡着后动手,这种小把戏几乎都不用猜就能知道,江瓷和周明礼就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只要两个人一进去,江瓷就把门,窗户全都锁上。 然后江瓷就能高呼喊人来抓个现形。 没想到的是,计划竟然这么成功,俩人竟然直接在她家屋里打起来了。 天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把戏,这两人都能干起来。 江瓷一时间也无语住了,相当谨慎的没有进去,而是在屋外听。 咚! 嘶!听声音像是她家的桌子! duang! 该死!像是她的自行车! 咔嚓! 妈的,不会是支撑蚊帐的木棍吧?! 江瓷在心中滴血,上去把门和窗户锁上。 锁是新买的,可结实着呢。 接着,江瓷就出了门,找了大柱和二柱,让他们结伴去找莲婶。 莲婶是大队长的妻子,平常也会做一些调和邻里乡亲之间摩擦矛盾的事儿。 等大柱和二柱离开,江瓷拿了自家那个破铁盆,走进村里,深吸了一口气,duang的一声狠狠敲了一下。 “抓贼了!抓贼了!有贼啊!” 三声大喊,江瓷又猛猛敲盆。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折腾醒了刚刚入睡的村民们。 她们不太高兴的起床,有人家拿着手电筒就出来了。 朝着喊话方向照过去,就看到江瓷一边跑一边敲盆,嘴里喊,“抓贼了!抓贼了!” 有乡亲不太高兴的说,“啥抓贼!哪来的贼!江知青,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啥折腾我们?” “就是,江知青看你最近老老实实的,我们都还以为你改好了呢,咋又开始作起来了?”说这话的是个老太婆。 也有汉子喊,“贼在哪儿!” 要是能抓到贼,大队里可是会有表功的,这些娘们抓不到,可汉子能抓到啊。 江瓷装作一副愤怒的模样,说道,“就在我家!刚才我上厕所,出来时忽然听到我家屋里有动静,我都快吓死了!” 江瓷头发还凌乱,粘在冒汗的瘦小脸颊,她一脸的慌张无措,脚上还没穿鞋,很显然是慌乱之下跑出来大喊人的。 江瓷急得“冒泪”,“我是一点都不敢回家了,这可咋办啊。” 江瓷抹泪。 委屈啊,害怕啊。 手到擒来。 演技真不错。 要不是为了继承百亿家产,说不定她还能去娱乐圈闯一闯。 江瓷她男人去谷场巡逻,她自己在家的确很不安全。 到底是邻居,他们还是紧张江瓷家里是不是真遭贼了。 乡亲们相视一眼,立马就回家拿起自家的家伙什儿,一起往江瓷家方向去。 “快快快!快过去看看!” “快点快点!” 大部队往前走着,大柱和二柱也紧赶慢赶把莲婶给拖过来了。 莲婶年纪也不小了,一边跑一边说,“哎呦我的腰。” “孩子呢!孩子呢!孩子有事没事!” “没事儿!阳阳和苗苗与我们一起玩,都在我家呢!” “慢点跑慢点跑!” 打头阵的汉子们举着火把赶到了江瓷家里,就听见屋内还有动静响。 坏了!真是贼! 汉子们得到了答案,心下一凌。 他们小心翼翼靠近正屋。 有人嘶了一声,“嘶,我这听着怎么不像是在偷东西,更像是……打架?” “没错没错,我听着也像!” 众人附议的点头。 汉子们又看向江瓷。 江瓷脸上尤有泪痕,听着家里的动静嘴唇都哆嗦起来。 “打,打架?” 看她也一副害怕惊悚的模样,汉子们就知道她啥也不明白。 几个汉子刚转身正要进屋把那贼抓个现行,一到门口才发现,上面锁着一个大锁。 汉子们:“……?” 汉子身后的那些妇人:“?” 目光又一次转移到江瓷身上,江瓷似乎很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担心里面的贼跑了,就把门和窗户都锁上了。” 第73章 保准送他们去劳改! “也是因为把贼锁在屋里,我才敢出去喊你们来的。” 众人:不知道为啥,话听着很有道理。 但你都不担心家里的东西都被偷光!? 江瓷不清楚这些人心里想了什么,亦步亦趋的上去把门锁打开。 汉子们噌的一下就钻了进去。 火把的光和手电筒的灯同时照向屋内。 紧接着,所有人都呆了。 一个大男人按着另外一个大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铁棍,正一下一下往人头上砸! 这人是谁呢? 砸人的是李虎,被砸的是周老大。 李虎打红眼了了,头和胳膊在飙血,整个人都处在极度亢奋与愤怒之中,对着周老大那是往死里打啊! 众人:“……卧槽。” “哎呦!打得可真狠啊!” 这场面,别说是汉子们身后的妇人了,就连这些农家汉子也同样是一脸扭曲。 疯了!李虎他指定是疯了! 挤进来的莲婶见状,跺了一下脚,“还愣着干啥?赶紧上去把他们给拉开!快点!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 莲婶大喊,“李知青!李虎!你赶紧住手!再打就闹出人命来了!” 汉子们手里拿了家伙什儿的,看着李虎这副疯狂模样,虽然心里有些打鼓,可那也不能让李虎真把周老大给打死啊。 几个汉子相视一眼,一起冲上去。 有人拿着棍子压住李虎的胳膊,有人用耙子抵住了他的腿,有人直接扑上去按住了他的身体,好几个汉子一起用力,死死将李虎给镇压住了。 江瓷见状,直接把李虎手中的铁棍给夺了过来。 “把人给弄出去,快把人给弄出去!”莲婶大喊,“再来几个人,把周老大也抬出去!” 众人用力把周老大和李虎都给弄了出去。 周老大已经被李虎给打的不省人事了,脑袋直接被李虎给开了瓢,那血还直飙呢! 李虎整个人都是清醒的,他看上去显然要比周老大状况更好,被几个人按着,又拿绳子给绑了起来。 他眼前一片血红,被绑的时候他一个冷不丁,看到了和莲婶站在一起的江瓷。 江瓷! “江瓷!我杀了你!” 李虎怒吼一声,浑身竟然又迸发出了惊人的力气,猛地朝江瓷扑去! 几个汉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拦,可没拦住,李虎直直就冲着江瓷去了! 莲婶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李虎这个没理智的玩意儿扑过来,铁定连累莲婶。 江瓷一把把莲婶给推开,自己在李虎扑过来时灵巧一避,手中抡起铁棍,像是打高尔夫球,高高举起铁棍,咚地一声,砸在了李虎的后脑勺上! 李虎眼睛一突,整个人那充斥着杀意的气息顿时一散,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江瓷嫌弃地一脚把他踢开,看向那几个庄家汉子,语气冷静,带着不容置喙,“拿绳子把他的双腿也给绑上。” 汉子们呆了呆,不知道为啥,看着江瓷手拿铁棍的模样,莫名其妙地就听从了江瓷的命令,走过去把李虎的双腿也给用绳子绑上。 等他们绑完人,江瓷对那些汉子说,“麻烦你们谁去一趟镇上,找公安过来。” 有妇人愣了愣,迟疑的问,“江瓷,这……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江瓷看了那妇人一眼,“大妈,对犯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残忍,刚才李虎打人是什么模样?周老大是什么模样?李虎身上的伤又是什么模样?我家屋里又被糟蹋成了什么模样?” “这种人不把公安叫过来,谁能管得住?”江瓷幽幽说,“等他们醒过来继续发疯把我家全部都给砸了吗?” 妇人说不出话来了,莲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一个汉子走出来,“我去吧,不过我要是跑着去是不是有些慢了?我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 江瓷记得他,之前她家修院墙的时候这个人也来了。 “不用,贵安哥,我家有自行车,你骑着去就行。” 说到这,江瓷一顿,又猛地往屋里跑。 有人赶紧追进去,莲婶也跟着进屋,手电筒光芒照到的地方全都是一片狼藉。 莲婶看得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心疼了。 好好的支撑蚊帐的竹子条也折断了,地上,床上,四处都混着血迹,都不能看。 江瓷呢,江瓷去看自家现在唯一的贵重物品——自行车。 自行车倒在了地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事。 江瓷忙跑过去把车子扶起来,左右看了看,没事。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瞧见莲婶看向她的怜悯目光,江瓷很无奈的笑,“莲婶,我家遭受这种无妄之灾,追周老大和李虎的责任没问题吧?” 莲婶立刻点头,“没问题,这是他们应该赔的!这俩人保准要送去农场劳改!你放心!” 江瓷把车子推出去,那位被江瓷喊做贵安哥的人骑着自行车又带了个同伴,就出去找公安去了。 没多久,周阳和周苗也被二柱带回来了。 等周明礼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状况无比悲惨的人。 听完江瓷的讲述,周明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队长看了自己老妻一眼,现在这糟心的事儿可真是不少。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让他们一直躺在你家也不是个事儿,先把人送去医务站,这俩人伤的都不轻,我估计还得转送去镇上的医院呢!” “那就先把他们给弄到医务站去。” 还没离开的几个汉子抬着周老大和李虎就往医务站去。 大队长还不忘喊了个人去周老大家里以及知青点通知,让周老大的媳妇儿和知青点与李虎关系比较近的人去医务站付医药费。 今晚的医务站肯定是一团乱。 现在她家可不能收拾,她们需要保留证据,等公安赶到再让他们看看现场。 于是周明礼和江瓷让大柱二柱带着周阳和周苗去于家睡觉,江瓷和周明礼则锁了门,跟着大部队一起转移到了医务站。 人还没走到,就听到里面还在吵,还在骂。 这次叫喊的却不是王寡妇和春花。 这俩人一个在病床上躺着昏迷,另外一个……喏,一样看热闹呢。 看谁的热闹? 看钱老汉和钱大婶的热闹呗。 第74章 你怎么有脸偷人的! 钱老汉被春花一脚踹在了命根子上,虽然他已经五六十岁的人了,早就没有了那方面的需求,可钱老汉也是要脸的,被踹在这种致命的位置上丢死人了。 而且,他的心上人王寡妇的脑袋也受了伤,脸上也是,被抓出了好多血痕。 他就不停嚷嚷着要牛医生帮他和王寡妇看,牛医生就只是一个赤脚医生,给人看个头疼脑热,中暑骨折还成,可他不是看男科的大夫啊。 他现在正拿赵维那被踹得都要出血的玩意儿抓瞎呢,哪顾得上钱老汉。 赵维疼晕了,没法嚷嚷,可钱老汉还醒着,他一直纠缠牛医生,搞得牛医生都气得不行,真想再给他补上两脚! 瘪犊子的钱老汉,真会给他增加无用的工作量! 这个时候,钱大婶来了。 去给钱大婶传信的人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他是怎么对钱大婶说的呢? “钱大婶你家老头被人踹了命根子!” “钱大婶!你家钱老汉又和王寡妇纠缠起来了!” “钱大婶!他还为王寡妇出头,俩人抱在一起了!” 听听! 这真是在搅局。 传信的人是谁? 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于富贵!于大哥! 钱大婶正睡觉呢,听着于大哥的话,立马就窜起来了。 紧接着,钱大婶的儿子,儿媳妇也起来了。 一家三口黑着脸也不问发生了什么,直接就冲到了医务站。 钱大婶刚到,就听钱老汉的声音,“你快给招娣瞧瞧啊,你看看她的伤,可比其他人的重多了!” 还招娣! 医务站围了这么多人,钱老汉竟然就敢这么喊王寡妇,钱大婶……她怒了。 钱老汉的儿子儿媳妇脸上也挂不住,神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钱大婶四处瞧了瞧,找到了一个竹制的耙子,大吼一声,“钱老汉!” 还在担心王寡妇的钱老汉浑身一抖,一扭头,就瞧见有人在不停的让开位置。 他家婆娘钱大婶手里拎着耙子就直接冲他而来! 钱老汉手忙脚乱,手舞足蹈,四肢不听自己使唤的开始爬起来。 前文提过,钱大婶在屠宰场工作,那一把子力气,等闲人扛不住的! 以前钱老汉就遭过钱大婶的重拳出击,被打的好几天没下床,现在想想钱老汉的心里都还有大大的阴影。 那次他这把老骨头真是老遭罪了! “吃里爬外的东西!我他妈的让你偷!你想和王寡妇过有本事和我离婚!他妈的吃着老娘赚的肉心里还想其他人!老娘惯的你!” “你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不死,能不能要点脸!老钱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钱大婶是真伤心,她今年都快六十了,钱老汉也是这个年纪,她和钱老汉结婚快四十年了,才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从年轻扶持走到现在,钱老汉也不是没有过体贴她的时候,这么些年,她们夫妻彼此之间感情很重。 可从啥时候开始的?钱老汉就变了,其实当初被她拆穿之前,钱大婶就已经怀疑钱老汉不对劲了。 钱大婶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钱老汉越做越过分,她前脚才从屠宰场拿回来了些大棒骨和肉,想给生了孩子的女儿送去补补,后脚钱老汉就拿着肉走了,还找借口说是给他兄弟家吃了。 还说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该是女儿从婆家拿东西贴补娘家,哪有还从娘家拿东西贴补婆家的道理? 这话听得钱大婶心寒死了,没人能和她的女儿儿子比,钱老汉说这些话就是往钱大婶心窝子里插刀,她怎么可能容得了别人吸她女儿的血? 于是乎,大半夜钱老汉又偷偷出去找王寡妇的时候,钱大婶出动了。 她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钱老汉最后一点体面都被剥光,钱老汉跪下求她说以后不敢了,求她原谅他。 钱大婶原谅了,可现在呢? 大队长组织人拦住钱大婶,被控制住的钱大婶回想以前种种,一下子就哭了。 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钱老汉他怎么有脸继续偷人的啊! 第75章 简直用心险恶! 这么多人围观钱老汉挨打,钱老汉脸上也挂不住,辩解说,“我啥时候又偷了,我可没偷,是春花打人,我见义勇为去了,你别冤枉我。” 钱大婶冷笑,“怎么不见别人去见义勇为?让你一个快六十的人见义勇为?” 钱老汉讪讪,眼神飘忽。 众人看向钱老汉的眼神都是鄙夷的。 谁不知道你钱老汉对王寡妇有情?都这样了还在扯遮羞布,真是……要不是怕钱大婶把人给打死,她们真觉得打轻了! “让开让开,牛大夫!这里还有俩重伤患!” 正当众人看热闹时,周老大和李虎也被送了过来。 大队长喊道,“去叫知青点的人和周老大媳妇的人回来了吗?人到了没有!” “还没还没!” 大队长骂了一句墨迹,又让牛医生给这两个看上去伤得就很重的互殴选手看看。 “咋搞的这是?” “哎呦比王寡妇和赵维伤的都重!” “赵维比他们重吧?他都被他老丈人给踹残废了吧!” 住在附近的大半生产队的人连觉都不睡了,就围在医务站看热闹。 路上江瓷听了周明礼简单的讲述,得知王寡妇和赵维搞破鞋被抓了个正着,会计一家人被于大嫂带过去捉奸,以及王寡妇被春花一阵痛打,赵维被会计几脚踹废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听着是个很好吃的瓜,可周明礼委实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赋,江瓷听得都对这个瓜没兴趣,到地方之后反而拉着于大嫂说了一遍。 于大嫂多会说,叽里呱啦就冲着江瓷说了一遍。 那语言丰富用词严谨得都不像是只读过扫盲班的乡下妇人。 什么“我们到时赵维还趴在王寡妇身上,吭哧吭哧,俩人都赤条条呢!”“春花一把薅住了王寡妇的头发,砰砰往树上撞!”“钱老汉一把抱住了王寡妇!”等等张口就来,讲的绘声绘色。 她的声音不低,正好也给刚到的邻居科普一番在小树林中发生的事情。 江瓷眉毛都挑了起来,看了一眼周明礼。 不用说,这种阴差阳错其中一定有周明礼的暗中引导,至于他在这里面都做了什么,现在没必要多讲。 于大嫂又问起了江瓷家里的情况。 江瓷紧绷着脸,语气很不好,“别提了,屋里全都给砸了,根本没办法住人。” 于大嫂恨恨说,“可不能放过这两个混蛋,你说说周老大!他还是老二的大哥,竟然又做这种跑进你家偷东西的事儿!” 有邻居说,“你可不知道,他们手里还拿了铁棍!拿着铁棍去周老二家里能干啥?肯定是想行凶!” “没错没错!” “这俩人真是太坏了!一定得严惩!” 目睹了江瓷家里一片狼藉的人对周老大和李虎都没有什么好感,在一旁附和着要追究周老大和李虎的责任。 一旁的大队长也听见了,他黑着脸,神色沉沉。 今天不光是周老二家里,在小树林时,其实王寡妇喊的也是周明礼非礼她。 同一时间发生的两件事所要达成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对周老二家里动手。 还分头行动一个对付周明礼一个对付江瓷。 简直用心险恶! 他们山定大队怎么就这么多事儿,没有一刻安定的时候! 大队长心里知道这事儿一定不可能善了,他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 这夫妻两人一个明显在生气,一个面无表情压着怒火。 大队长走过去,把江瓷和周明礼拉到没人的地方,问道,“两件案子,第一个王寡妇的事儿目前还没有定论,但她和赵维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是一定坐实了,至于王寡妇诽谤你强奸她,这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一定让王寡妇给你补偿。” “第二个,周老大和李虎到你们家闹事,他们两个大男人趁你男人不在家往你家去,铁定是为了私怨。” 大队长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了,看向江瓷。 江瓷和周明礼对视了一眼,江瓷想了想,说道,“周老大去我家闹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小半个月前他就去过一次,你也知道,他把我家门砸了,房子里翻了个遍,家里买门修院墙就是在防周老大,我打了他一顿,周老大想报复我,大队长你应该也明白。” 这事儿大队长也清楚,他沉着脸点点头,“李虎呢?为了上次你踹他?还是……山上?”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说话,大队长不高兴的说,“有啥不能告诉我的?” 不能说的事那可太多了。 夏磊和李虎是一丘之貉,夏磊和大队长关系很好,保不齐大队长知道之后还会包庇李虎和夏磊。 捉贼拿赃,这里可不是以后天网遍布各地的时代,你偷东西,搞犯罪所需付出的代价都极大,现在搞这种偷偷买卖物品的事只要没人发现,没人找到赃物,只要你咬死不承认,那就是拿你没办法。 相反,告密的人反而讨不了好。 周明礼看着江瓷沉思,他知道比起自己,江瓷反而是那个更不容易相信外人的性子。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和山上没什么关系,大队长,是她曾经撞见过李虎去鬼市卖一个陶碗。” 江瓷皱眉,看了周明礼一眼。 大队长眼睛都睁大了,震惊,“什么?!” 周明礼一把捂住了大队长的嘴。 周明礼语气平静,“您知道鬼市等于什么,李虎被我媳妇拿捏了弱点,就想杀她以绝后患,这也是他为什么三番两次来找我媳妇麻烦的原因。” 大队长眼底的震惊几乎压不住,他又气又怒又惊,要知道李虎可是知青!他可是读过书的知青! 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呢! 能去鬼市买卖的陶碗会是什么普通货吗?那一定是文物是古董啊! 山定大队背靠的山里面有什么?那是一整个考古队!一整个正在挖掘的古墓! 李虎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大队长脸色一阵铁青,“你说的都是真的?” 周明礼看向江瓷。 大队长的视线也紧紧锁住江瓷。 江瓷皱了皱眉,“我是在鬼市看到过,但看到的人只有我,我说这话你会信?李虎要是死不承认的反咬我一口,我该向谁说理?” 第76章 你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以后你养他! 大队长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你去鬼市干什么?” 江瓷:“……” 她就知道会有这种问题。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 江瓷指了指身边的周明礼,“周老二之前打了我一顿,把工分换的粮食和粮票全都拿走了,一点都没给我和孩子留,我也很饿,就出去找吃的。” “我走到一处地方,那些人说附近有鬼市开,我就想着等鬼市开了,就去找红袖箍举报,我也能拿到奖励,别说多或少至少能吃上饭。” “我就在附近蹲守,亲眼看到了李虎到拿着陶碗出现,进鬼市之前他还蒙住了脸,在里面把陶碗卖了人。” 这是原身的经历,她还如愿以偿地举报了这个地方,拿到了奖励。 大队长无言以对,周明礼听得抬头望天。 虽然指的是他,但说的不是他。 大队长可不知道周老二身体里的灵魂已经发生了改变,他狠狠拍了下周明礼的后背,“以后对你媳妇好一点!” 周明礼:“……嗯。” “这情况我了解了,等一会公安来了我会亲自把李虎的事情跟他们讲一遍。” 大队长沉吟说,“这事儿肯定不是他自己干,一定有同伙。” 江瓷在这时默默开口,“大队长,这事除了公安,你谁都不能说,周明礼相信你才开口对你说了这事,我也没隐瞒,眼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你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就被那群团伙知道了,以后要抓人可就难了。” 大队长瞪她,“我还用你提醒?” 倒卖文物这可是侵犯国家财产!李虎不止是劳改,这次估计得进去蹲笆篱子了。 大队长听了这么一个大秘密,忧心忡忡,背着手心里愁苦的走了出去。 江瓷和周明礼神色自然,一点情绪都没外露,跟着大队长一起走出去。 幸亏大队长也是能绷住的人,回到人群中之后他的情绪就调整好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听了大秘密的样子。 就在这时,知青点的人和周老大媳妇也纷纷赶过来。 李虎有没有人同情他们不知道,但知青点的知青们把李虎的钱全都给拿了出来,仔细数数,得有百十来块钱呢! 大队长看着那钱,脸都黑了。 而周老大的媳妇,看到周老大浑身是血,嗷的一声就哭着扑上去。 “老大你咋了!你这是咋了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呜呜呜……” 周老大媳妇哭的惨,已经帮周老大包扎完的牛医生说,“你再摇,你男人就没命了!这四个都赶紧拉去送镇上的医院吧,我水平有限,只能帮他们包扎外表伤口,做不了太多。” 周老大媳妇的天都塌了,“咋会这样,咋会这样啊!” “哪来的钱去医院,我家早就没钱了!”周老大媳妇嗷嗷哭啊,“大队长,我男人伤得这么重,该是打他的人拿医药费!大队长,你可得帮帮我家啊呜呜呜……” 大队长听到周老大媳妇这么说,都给气笑了,“你男人跑去周老二家里行凶,自作孽你还想让别人出医药费,你要不要脸!” 周老大媳妇听到周老二这三个字,眼里带出凶光,立马扑向江瓷和周明礼,“你们两个遭瘟的是不是人啊!他是你亲哥!你们竟然把他打成这样!” “周老二!你把你亲哥打成这个惨状,你就不怕你爹妈从地下爬上来找你的麻烦吗!” “还不赶紧拿钱出来赔我家医药费!我告诉你,你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以后你养他!不然我可和你没完!” 江瓷和周明礼一躲,周老大媳妇扑了个空,周明礼丝毫没有怜悯一个女人的心,抬脚就把周老大媳妇给踹飞,周老大媳妇坐在地上又哭又骂。 江瓷冲着周老大媳妇冷笑,“真是倒反天罡,我还没追究周老大的责任,你倒是先来血口喷人。” “我倒要看看你和我怎么个没完法,是学你男人一样偷偷半夜溜进我家里去行凶吗?” 周老大媳妇脸一阵红一阵白,哇哇大哭,开始撒泼,“没天理了!亲弟弟欺负哥哥,还不承认啊!真是没天理啊!” 莲婶看不下去,走出来对周老大媳妇说,“打你男人的又不是周老二!是李虎!你家男人不要脸,半夜跑去周老二家里当贼,你还委屈上了你?” 周老大媳妇的哭声一哽,“李虎?李虎呢!” 众人默默让出了一条路,周老大躺平的对面一张病床上躺着的人赫然就是满身是血的李虎。 周老大媳妇想要发作的心情顿时僵在了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情绪了。 还有好心人替她说明了一句,“对了,你男人和李虎互殴,他们俩变成这样都是他们彼此打的。” 周老大媳妇彻底瘫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这个时候大队长走了出来,看着周老大媳妇,冷声说,“哭完了吗?哭完了就把钱给拿出来,你家男人和李虎把周老二家砸的都不能看了,必须得赔他家损失!” 这一点知青点的人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不用他们掏钱,他们只是把李虎的钱给拿过来,李虎还在那昏迷着,没人给他做主,这做主的人就成了大队长。 大队长拿过李虎的钱,从里面拿了三张大团结递给周明礼,“这算是李虎给你们的补偿,周老大家的,你们也拿三十出来给老二家,不然……” 大队长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会儿公安过来可不让你们好过。” 李虎就算赔了钱,他也得进去,而周老大…… 江瓷和周明礼还没说什么,周老大媳妇就开始哭起来,“我家哪有钱啊……没钱了!” “老二家的,你这要是逼死嫂子和你侄子吗?” 周明礼淡淡看了她一眼,对大队长说,“大队长,我们不要钱,公安来了之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入室抢劫,打架斗殴,该抓进笆篱子里就抓进笆篱子里,该进农场劳改就进农场劳改,请务必一个也不要放过。” 在场默默安静听他们说话的村民们听完了周明礼的话,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打算不和解啊! 周老大媳妇的天都塌了,“你说什么?!” 第77章 公安来了 江瓷和周明礼压根不想搭理这个蠢人,扭身就往外走。 大队长已经给了他们保障,只要等公安的人过来,把该说的都告诉公安,他们就得回家收拾起来了。 周老大媳妇可是被周明礼那一番话给唬住了,又哭又叫,抓住江瓷和周明礼不让她们走。 “老二啊,那可是你大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们是一个爹妈,两兄弟相互扶持了这么多年,你咋能说不管他就不管了呢!那可是你亲哥哥!” 周明礼一把将她给挥开,“他趁我不在偷溜进我家时,可没想过我是他亲弟弟!” 没多久,贵安和同伴就带着公安回来了。 周老大媳妇儿看到公安,整个人都瘫软地不行,浑身发抖。 她开始害怕起来。 周老大媳妇连滚带爬的来到周明礼身边,说道,“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老二家的,你别把你哥给搞进去了,我求求你了,我和你侄子就只有你哥了,没了他我们可怎么活啊!” 周明礼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周老大媳妇,“你应该早就知道周老大来我家,你怎么没想过把他拦下?” “现在出了事要被抓反倒来求情,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周明礼拉着江瓷就去了别处,压根不搭理周老大媳妇,周老大媳妇孤立无援,又哭又喊,总之闹腾得比钱老汉还要厉害。 公安一到事情就好办了。 “周老大和李虎是哪两个?还有江瓷,周明礼!”公安来时已经被贵安先一步科普了一遍周明礼家的事,所以一到就先询问这事。 大队长忙走过去,说道,“周老大和李虎在床上躺着呢!他们都昏过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走出来,“江瓷和周明礼是我们。” “他们入室抢劫,被江瓷锁进了门里,等江瓷喊了人回家,进去就看到李虎在按着周老大打?” 江瓷点头。 跟着江瓷一起来目睹了全过程的邻居们也纷纷点头。 公安看着江瓷,“你从头说说,为啥两个人溜进你家屋里你都没有发现?” 江瓷便道,“我是吃过晚饭之后带着俩孩子在邻居家玩,就是于大嫂家,我儿子和女儿很喜欢与大柱二柱玩,还嚷嚷着要和他们一起睡,我们两家关系好,我就没有管他们,自己回去收拾收拾,想着等她们睡着了我再把人给抱回来。” “可就是我洗漱完去了个厕所的时间,就忽然听到我家屋里有响动,我吓死了,偷听像是有人在摸东西,我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们,就想着把里面的人关在我家里,不让他们给跑了,这可是贼,如果放跑了以后他们肯定还会祸害其他邻里邻居,于是我把门和窗户都给锁上,出去叫乡亲们来一起抓贼。” “可没想到,我和乡亲们回到我家之后,却听见的是里面打架的动静,我一开门,就和邻居们看到李虎拿着铁棍照着周老大打,那时周老大已经昏过去了。” 江瓷说的全都是真话。 那些邻居们早早就听过江瓷说过一遍,差不多的描述,也因此,邻里邻居也纷纷点头。 也是江瓷那时的状态太无措凌乱,一看就是猝不及防想出来办法来困住贼。 来的两个公安听完江瓷的话,也没说相不相信,直点点头,“带我们去你家看看。” “好。” 江瓷和周明礼与大队长一起带着两个公安回家。 临走时公安还特别说了一句,‘把这四个受伤的人都抬上板车送去镇上的医院。’ 可不能让人在乡下出事,人做错了事就得受过,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至于王寡妇等人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总之先把人给保下来再说。 于是就有人组织着把李虎,周老大,王寡妇,赵维抬到板车上,趁夜去了医院。 江瓷和周明礼一行也往家里去。 趁着机会溜出来目睹了全程的夏磊紧紧皱着眉头,看向李虎被推走的方向,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瓷家的乱状是肉眼可见的。 公安只是进了院子往屋里一看,就眉头皱得紧紧的。 屋里一片狼藉,什么东西全都倒成一片,几乎都不能用。 有一个公安怜悯的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说了一句,“你家也是遭罪。” 江瓷苦涩一笑,“这能有啥办法?能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就已经是大幸事了,好歹以后别人都会防着他们俩。” 这是大实话。 公安点点头,“情况我们都了解了,等周老大和李虎醒过来之后,我们会继续跟进这件事,他们犯案的动机我们也都会查出来,还你们一个公道。” 江瓷和周明礼纷纷感激的道谢。 等把公安送出门,江瓷看到大队长跟上去,在和公安沟通交流什么。 江瓷没吭声,只若有所思。 周明礼走到她身边,“在想什么?” 江瓷反问,“你觉得大队长会把李虎的事情告诉夏磊么?” 第78章 晚安,江瓷 周明礼垂眸,“不一定。”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江瓷的眼睫往下,唇角上翘,转身往屋里走,“听说他是军人退伍,他之前参加过抗美援朝。” “他不像是能放过侵染国家财产这种小偷的人。” 大队长的震惊和动怒不是假的,如果以后李虎真被关了笆篱子,夏磊要是向大队长问起,恐怕不仅不会得到大队长的回答,反而会引起大队长的怀疑。 周明礼很赞同江瓷的话,他默默点头。 至于周老大…… 周明礼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他也别想出来。 进了门,周明礼说道,“阳阳和苗苗要抱回来睡吗?” “家里还一团乱,先让他们俩在于家睡吧,我们先收拾收拾。” 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队长勉强给周明礼行了方便让他在家里和江瓷收拾,明天麦子就得拉走,后面还有好多事儿要干,可得先把自家的事儿给解决了。 江瓷和周明礼没再说话,开始把屋里面的东西给清理干净。 早在今天白天他们两人就把值钱的东西全都给藏了起来,以及那些面和肉,都锁在厨房里呢。 还有那些好的布料,被子,都收进了柜子里,放在屋内的东西,其实都没什么价值。 就是血弄得到处都是,收拾起来略有些麻烦。 还有墙上糊的报纸上,也都是血。 真的难搞,马上这间屋子都要变成比鬼屋还可怕的地方了。 “一定要买白漆把屋子里重新粉刷一遍!”江瓷忍了又忍,没忍住喊了一声。 周明礼闻言,认真点头,“好。” 等江瓷和周明礼把东西全都收拾好时,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江瓷精疲力尽,强撑着洗了一个凉水澡,倒在换了新的床单的床上,眼皮都撑不开了。 周明礼也差不多是这样,只是他心里还揣着事儿,安静下来一时都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面对江瓷。 屋里已经没有光了,什么都看不清,但来自江瓷身上的浅浅雪花膏的香味,让周明礼明白江瓷好好的躺在他身侧。 今天晚上同时发生的两件事,很显然是江瓷这边更加的凶险,两个大男人进了屋内,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周明礼都不敢想那个场面。 打扫房间时看到的血让周明礼心有余悸,躺在床上便愈发的后怕起来。 “江大小姐。”周明礼哑着嗓音,低低叫了一声。 江瓷困极了,只是懒懒的发了个鼻音,“嗯?” 近在咫尺的人,近在咫尺的距离。 周明礼轻轻挪动身体,“握一下手好不好。” 江瓷要睡着了,翻了个身,手臂打开,落在周明礼的身上。 周明礼屏住呼吸,顿了好一会儿,抬起胳膊抓住了她的手。 手指穿进她的指缝,紧紧的握住。 十指相扣。 周明礼,“江大小姐?” 江瓷快睡着了,没有回答他,只是又翻个身,像无意识又像是以前一起过年时应酬太多凌晨才准备休息时,明明困极了,还是会在听到他故意喊她时凑过来,胡乱在他脸上敷衍的亲一口,明确告诉他今天晚上什么都不想干只是单纯睡觉。 贴近的江大小姐身上雪花膏香味馥郁,头发打在他的脸上,又快又敷衍的一吻落在他的脸颊,接着,江大小姐撩完无情的从他手里抽出手,于他怀中找了一个柔软不硌人的位置,睡得更沉。 周明礼呼吸凝滞,心脏仿佛于江瓷落吻的那一刻停止跳动,又于她的离开而剧烈涨起不舍,肾上腺素如过山车般骤缩飙升,最后在她轻靠在自己怀里之后,归于平静。 似有一注热泉注入他后怕冰凉的心脏,涨暖又让周明礼有些眼眶发热。 久违到让他恍如隔世的相拥,周明礼放轻了呼吸,放慢了动作,放缓了语调。 凑近她,搂住她,低声说,“晚安,江瓷。” 镇医院。 陶素素昨天晚上值班,都凌晨了来了四个急诊的病人。 三男一女,身上的伤虽然被包扎过可没多大的用。 她最近因为丈夫被抓颇有些精神不济,看到来了人,便蹙着眉问,“怎么回事?怎么伤这么严重?” 大队长和陪同的公安也很无奈,“打架斗殴,乱搞男女关系。” 陶素素:“?” 公安说,“陶医生,先给他们看看吧,有三个人脑袋上有伤。” 陶素素喝光了杯子里的浓茶,点点头,“行,那你们先在外面等着吧。” 除了那四个受伤的,一行人便留在了急诊室外。 来的人除了大队长,两名公安之外,还有春花,周槐,周老大媳妇。 春花一直都在哭,看向周槐的目光幽怨又带着恨,似乎是把对王寡妇的恨转移到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周槐紧缩着瘦骨嶙峋的身体,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捂住自己的兜。 今天晚上她在家里睡觉时,忽然有人来砸门,说她妈受伤了,让她赶快拿着钱一起走。 天知道周槐才八九岁的年纪,整个人听完都呆了,蒙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最后还是莲婶过来,帮周槐找到了王寡妇藏起来的钱。 王寡妇这个人有钱的很,一个铁盒子里大团结都给装满了! 莲婶再看瘦骨嶙峋的周槐,暗暗骂了一句王寡妇不是人,把铁盒子里的钱拿出来递给周槐,剩下的又都放回去,“小槐,拿着这钱,跟上你大队长爷爷,快去吧。” 周槐就这么无措的跟上了大部队,来到镇上的医院。 她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愣愣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等陶素素处理完四个人的伤,她脸上的疲惫感更重了一些。 春花忙走上去问,“医生,我丈夫的伤没事儿吧?他有没有事啊?” 陶素素问,“你丈夫是哪个?” 春花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说,“那个……下面被踹烂的……” 陶素素的神色也微妙起来,她捏捏眉心,说道,“蛋碎了,我给他缝补过了,至少还能看出有个样子,但是……” 陶素素顿了顿,问,“你们有孩子吧?” 第79章 抢夺 春花脸上一片惨淡。 她摸上自己的肚子,声音里带着哭,“这是第三个。” 陶素素松了一口气,勉强安慰了一句,“有孩子就成,看开点。” 春花她一点都看不开! 咋就成这样了呢?明明是王寡妇那个骚狐狸勾引她男人,她爸怎么就能狠心把赵维踹成这样? 这可是她的男人啊! 春花心里又委屈又怨恨,一下子又把自己亲爹给记恨上了。 周老大媳妇听到赵维蛋碎了,还不行了,差点没笑出来。 大队长和两个公安一脸便秘。 这当老丈人的也是真下脚啊,直接给踹废了! 狠,太狠了。 周老大媳妇笑完,想起自家男人也在里面呢,巴巴凑上来,“医生医生,我,我男人呢?我男人咋样了?” “你男人又是哪个?”陶素素又一次捏眉心,“剩下三个人的伤都已经处理过了,另外两个男患者的伤比较重,特别是个子比较矮的那个,他的脑袋连续遭受了不下八次的重击,差一点就砸在太阳穴上了,我虽然尽量给他做了救治,但不能确定脑袋里面有没有事儿。” 周老大媳妇儿眼前发昏,声音抖着,“我男人可高呢,医生你说的不会是我男人吧?不是吧?” 大队长看了周老大媳妇一眼,说道,“周老大没李虎高。” 周老大媳妇惨叫一声,崩溃大哭起来。 见状,大队长也叹了一口气,问,“其他两个人呢?有事吗?” “那位女同志还好,脑袋上的伤不重,至于另外一个男同志,伤比较严重,但不致命,让他们的家属都去办住院手续吧,这个情况得在医院住上很久。” 大队长点点头,“成,我知道了。” 春花掩面哭,看着从急诊室里推出来的四人,目光哀怨的落在王寡妇的身上,依旧骂骂咧咧,什么该被送去农场, 陶素素准备离开的身影一滞,扭头看了春花一眼。 和陶素素认识的公安很明白为什么陶素素停下来,他忙走过去推着陶素素走,“陶医生,你也累一晚上了,赶快去休息吧,这里都有我们。” 陶素素抓住了公安的胳膊,“小赵,你帮我找找你老师吧。我求求你了。” 公安小赵紧紧抿着唇,“我不能告诉你,陶医生,你别问了,沈老师他清者自清,肯定会没事的。” “你别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陶素素凄苦说,“我就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公安小赵眼里也多了几分无奈的苦涩,“师娘,沈老师被带去哪儿我真的不知道。” 陶素素死死看他好一会儿,小赵挪开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找!” 陶素素松开小赵的胳膊,擦了一下泪,往办公室走去。 翌日早,结束值班的陶素素回家,刚到大院里就听到一阵吵闹。 孩子的喊声,东西被砸的声音全都传进了陶素素的耳中。 那是她儿子的声音! 陶素素撒腿就跑,紧赶慢赶的跑回家,她家门口围满了人,有在外面的瞧见陶素素,连忙喊,“陶医生,有人来拿你丈夫的东西!” 陶素素一进门,果然看到她儿子正在挣扎。 “松手!”陶素素目露凶色,冲上去就抓控制她儿子的人,“把我儿子放开!” 他们本来也不想对陶素素的儿子动手,实在是这小子难缠得很,陶素素一冲过来,他们就把人给放了\/ 沈庭顿时被陶素素抱住,他眼睛发红,紧紧抓住了母亲的手臂,哽咽的喊了一声,“妈。” 陶素素低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啊,乐乐不哭。” 陶素素目光锐利,抬眸冷冷看向为首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陶医生,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丈夫被革职,学校工作还得继续做,我是来取文件的,你别多想。” 陶素素的双手紧握,气得几乎要昏过去,可她死死绷着,咬碎了牙说,“郑孝文,你拿文件就拿文件,你们把我家翻个底朝天干什么?” 这位郑孝文校长也不客气,“既然要交接工作,那一定不能把重要的文件,工作落下,陶医生,我们这也是按章办事,你不要扰乱我们工作。” 说完,郑孝文也不管陶素素和沈庭,今天过来本来就是拿东西的,甭管什么东西,三下五除二能拿的都拿走。 什么茶叶,暖瓶,收音机,手电筒拿走都拿走,要不是缝纫机太大,他们恐怕连缝纫机都想着一起搬走。 大院里的人默默看着,指指点点。 沈庭看到连父亲送给他的钢笔这些人也不放过的要往兜里放,眼睛通红,恨意直冲大脑,冲上去就咬住那人的手,把钢笔抢回来。 “啊!该死的臭小子!” 那人气急败坏,对着沈庭就狠狠来了一巴掌。 陶素素脑袋嗡了一瞬,冲上去就推那人,“你要不要脸!为什么要打我儿子!” 那人也理直气壮,“谁让他先咬人的!” 沈庭怒吼,“你拿我的钢笔!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你凭什么拿!” 有人冲过去就把钢笔抢过来,“沈从禾送的东西就是赃物!” 沈庭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压根抢不过,手指被一寸寸掰开,他爸爸送他的礼物也被抢走了。 第80章 想买钟表 这一群人如恶狼一般又来了一遍,临走时整个家里一片狼藉。 陶素素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神一样,愣愣的站在那儿,沈庭憋着泪,抓住陶素素的手,依旧忍不住的哭。 “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受苦受难的就是他家,为什么爸爸会被抓走,为什么这群强盗不去死呢。 陶素素清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是啊,为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 虽说山定大队发生了两件大事,该忙的活儿却不会少,晒好的麦子装袋运走,准备插秧的稻苗,组织村民犁地施肥,活儿且多着呢。 江瓷和周明礼作为受害者和目睹乱搞男女关系的证人,被叫去了镇上。 大队长也给他们批了假,允许她们在镇上多待一段时间,中午给牛棚老人送饭的活儿他帮忙做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没说什么,带上钱,又把周苗周阳带着,一家四口骑着自行车就去了终墨镇。 周阳和周苗来过一次镇上,啥也没记住,就记住了一个地方——国营饭店! 周阳坐在前面的小座椅里,仰头说,“爸!我们去国营饭店吧!” 周苗奶声奶气的,“国营饭店有红烧肉,有大包子!红烧肉好吃,肉包子好吃!” 周明礼努力蹬自行车:“……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今早像小猪似的吭哧吭哧一人吃了一碗虾肉滑蛋的周阳周苗小脸立刻皱起来,表情纠结。 她们爸爸做饭当然好吃了,做出来的吃的是他们以前都没吃过的好吃的! 可是国营饭店的饭也好吃啊。 周苗小脑子要烧了,眼巴巴的看向江瓷。 妈妈!救救! 小家伙最近吃的好,脸上也有了肉,也能瞧出来漂亮了,江瓷捏了捏她的小嫩脸,说道,“上次的红烧肉是给你带回去的,都凉了,二次加热吃起来口感也没有刚做好好吃。” 江瓷拍周明礼的后背,“让你偷个懒,中午不用做饭你心里还不乐意?” 周明礼笑了笑,“乐意,咱们这次去镇上钱带的足,今天就去国营饭店吃饭。” 周苗周阳:“好耶!” 两个孩子高兴了,路上别说有多兴奋了。 江瓷和周明礼轮流骑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干活练出了力量,这次到镇上用的时间比头一回她们来终墨镇用的时间要短很多。 她们先去了公安局做了笔录,今天同去的还有那位和周明礼一起巡逻的民兵,两个证人所言所说都一样,这基本上都证实了王寡妇和赵维确实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至于王寡妇最开始喊什么周明礼非礼她,后面又说是赵维非礼她,这个就得等到王寡妇醒过来之后才能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 江瓷又被公安局里的人喊去另外问话,等一连串的笔录询问结束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江瓷和周明礼就一起去买东西 他们家的粮食还有,再过一段时间就发饷了,没必要买粮食,今天主要来买昨天晚上家里弄坏的东西。 相当好运的是他们买到了白灰! 这下能把房子里面涂一遍,把那些血迹啊和脏污全都给带走! 江瓷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东西买完,江瓷和周明礼就盯着那钟走不动。 如果是手表,的确是贵,可钟这种东西有贵有便宜的,全看你怎么选。 可这玩意儿要票啊,他们手里没有。 他们现在对时间的认知都有些模糊,如果有钟就不一样了,至少知道到哪个点儿了,该干什么事,也不至于干什么都慌慌张张摸不准时间。 钟表啊,真是很想拥有一台呢。 夫妻两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供销社,暗戳戳的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搞一张钟表的票,带着期待已久的周阳周苗去国营饭店吃饭。 在国营饭店门口,江瓷眼尖的看到了一个小姑娘。 瘦瘦巴巴的站在国营饭店前,既想进去又不敢的样子。 那是周槐。 第81章 小槐姐姐,别人给的吃的不能要,会被骗走哒。 想想王寡妇被送去医院,周槐出现在镇上那就有迹可循了。 这孩子不应该在医院吗?怎么会来这儿? 江瓷和周槐的关系还不错,这小姑娘虽然听她继母的话一直缠着自己,但周槐本质上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江瓷对周明礼说,“你先带着孩子进去,我去看看。” 周明礼点点头,“好。” 周苗一边走一边扭头,说道,“妈,你快点来哦。” 看她眼巴巴的小模样,江瓷没忍住笑了笑,“好,你去吧。” 等人进去,江瓷才走向周槐。 这小姑娘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们,江瓷走近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周槐激灵了一下,看到是江瓷,她瑟缩脑袋深深的低下去,“江姨……” 江瓷话语并不严厉,一如往常的音调,“小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周槐捏着自己的衣服,喏喏说,“我……我妈在住院还没醒,我在这里照顾她。” 话音才落,周槐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江瓷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周槐黑黝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红晕,臊得脑袋埋的更低了。 “你……还没吃饭?” 周槐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用吃饭,我就是想给我妈买一点。” 江瓷笑了笑,“你是铁做的吗?还不用吃饭?” “你妈都没醒,她能吃什么?” 周槐紧紧抿着唇,她嘴笨,被江瓷这么一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江瓷又问,“带钱带票了吗?” 周槐点点头,“嗯……” 莲婶不仅给她拿了钱,还拿了不少的粮票。 “带钱了就进去吃饭。” 周槐没抬脚,站在门外依旧低着头。 看她这副模样,江瓷于心中叹了一口气,周槐的底色的确是好的,奈何被这么一个继母拿捏。 可江瓷又不是什么见谁受苦就施舍的善人,她耸了一下肩,最后说了一句,“别人管不着你的死活,你母亲也不会管,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 说完,江瓷不再看周槐,抬步进了国营饭店。 她可不会给周槐买吃的,周槐的事迹纵然很让人感到怜悯,但她自己不立起来,被王寡妇拿捏,帮她再多也是打水漂,还会替别人养孩子。 江瓷可不乐意这么干。 她又不是以前那个百亿富翁,拿出个几百万来建立助学基金会赞助那些品行端正,学业有成的贫苦孩子不值一提。 江瓷现在还要为自己的生计发愁,自然不会把自己的钱分享出来给别人。 周槐看着江瓷离开的背影,脑子嗡嗡的。 她真的很饿。 昨晚她跟着走了一路到镇上,今早到现在一滴水,一口饭都没吃。 本来在家她吃的就很少,干活又多,每天都没吃饱过,江姨的那句“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就像是一句魔咒,一直在她心里不停的打转。 可妈说过,养她长大已经花费了很多了,如果不是养她妈早就该嫁了,叔叔姑姑对她都不好,只有妈是她的亲人。 要把钱和票留下来给妈用。 可是好饿好饿啊。 周槐肚子不停咕噜咕噜的叫。 她该回医院了。 来自灵魂的饥饿与国营饭店不停往外飘荡的肉香,馒头香不停的蛊惑她,引诱她,让她难以迈动脚步。 就在这时,有一个穿着邋遢,笑容猥琐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个大白馒头,递向周槐。 “小姑娘,吃吧,吃吧。” 周槐眼睛几乎黏在那大白馒头上。 她不停吞咽口水,咕噜咕噜。 饿。 模样邋遢的男人在她面前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馒头,继续低语,“吃吧吃吧,不要钱。” 周槐猛的就冲了上去! 正当她要抓住那馒头的时候,有人拽住了她,往后一扯! 看着即将上钩的人忽然被抓走,男人脸色大变,正要发怒,就对上一双冷若冰霜极具压迫感的眼睛,男人到嘴边的辱骂顿时生生咽了回去。 “滚不滚?还是我把你这个拐子送去附近公安局?”江瓷语气冰冷。 男人骂骂咧咧,却不敢停留,夹着尾巴就跑了。 周槐的视线还落在男人手中的馒头上。 江瓷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善,“还看?一个馒头就能把你给卖给别人当童养媳。” 周槐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说,“我……我没有……” 这年代的确没有那么多拐子,可不代表没有,真要是被拐走,那就一辈子就甭想回家了。 “饿就拿着钱进去买吃的,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别人教?”江瓷低头看着这孩子,“周槐,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周槐愣愣的站在那儿,江瓷没好气说,“还愣着干什么,把钱拿出来!进去买吃的!” 周槐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从了江瓷的话,亦步亦趋的跟上了江瓷的步伐。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默默看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步伐,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江瓷回头看了一下,没有再管这件事。 不论是哪一个时代,对拐子都是零容忍,他们也会把那个男人送到公安局。 周槐从来没有下过馆子,一进去就被里面的热闹给震住了。 躲在门口看的周苗和周阳藏在自己爸爸身后,周明礼面不改色的教导两个孩子,“看到没有?以后如果有人给你们吃的,不管是肉还是大白馒头,糖果牛奶,你们都需要警惕起来,不能接受,不然就再也见不到我和你们妈妈了。” 周阳周苗:“!!!” 老天爷!这也太可怕啦! 他们才不要离开爸爸妈妈! 周阳挺着胸脯说,“我们从来不吃别人给的登西!” 周苗小脑袋点点点,“妈妈都会拿东西和别人换,我们不白拿。” 这俩孩子记住了江瓷拿五毛钱和医生换糖的事儿了。 那会儿江瓷才穿来,不清楚物价,一向大手大脚的江大小姐上去就给了五毛钱,上次她带俩孩子去供销社买了一大袋水果硬糖花费还不到一块钱,江瓷都后悔死了,早知道给医生一毛钱就得了。 周明礼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带着孩子回到桌前。 周槐很窘迫,束手束脚的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江瓷就拉着她看。 好半天,周槐才挑了两个棒子面馒头,国营饭店有送的榨菜,周槐听江瓷说榨菜是送的,冒着劲冲进去,拼着和那些大妈们抢了不少。 她却不是自己吃,反而把榨菜给江瓷,殷切的说,“江姨,给你。” 江瓷眼神复杂的看着周槐,“你不吃?” “我再进去拿,江姨,我……我个头小,她们挤不过我的。” 见她跃跃欲试,江瓷把榨菜接过来,周槐果然又一次冲进去,厚着脸皮又弄了一大份榨菜出来。 周槐护着自己的饭,一边咽口水一边和江瓷一家坐在了一起。 她和周苗玩的还挺好。 周苗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语重心长的对周槐说,“小槐姐姐,别人给的吃的不能要,会被骗走哒。” 第82章 如果她也是江姨的孩子就好了。 周阳认真点头,“没错,不可以吃外人的东西!” 被两个比她小了那么多的孩子说教,周槐脸热不已,无比窘迫的点了点头。 等她的棒子面馒头上来,周槐已经在不停吞口水了,可她还是掰了一个递给周阳和周苗。 “给你们吃。” 周阳和周苗纷纷摇头,“小槐姐姐你吃!” 他们的肚子可是要留着吃肉肉的! “你自己吃吧,我们要的还有菜。” 周槐默了默,看着手中的馒头,张口就狠狠咬了一口。 她饿坏了,第一口下去后吃得又凶又急, 周阳和周苗看得目瞪口呆。 “小槐姐姐,你慢点吃,不要吃那么快,小心噎着。”周苗把自己的水推给周槐,一本正经的说。 周槐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周苗的话,掰开的馒头三两口就没了,接着又是另外半个。 她都没吃榨菜,一整个大馒头被吃了个精光。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有些无可奈何。 她现在的模样和几天前的周阳周苗有一些像,似乎一直没有吃饱过,往嘴里塞食物时,是没有饱腹感的。 “好了,你抢的榨菜不也没吃呢吗?就着馒头吃。”江瓷制止她干啃馒头,把榨菜推过去让她吃。 周槐回过神来,又因为自己刚才的狼吞虎咽而感到窘迫,一口榨菜一口馒头的,吃得依旧不算慢。 “一会儿你再去买两个馒头,晚上你还要陪床,不能不吃饭。” 江瓷似有若无,似乎是自言自语,“没人喜欢一直挨饿,有钱为什么不给自己买吃的?” 周槐眼泪差点流下来,她紧紧抿着唇,含糊不清的说,“好。” 等她吃完,周槐真去又给自己买了两个棒子面馒头,榨菜已经被抢完了,江瓷又把她刚才给自家的那一份帮她装起来。 “去吧。” 周槐连忙摆手,“江姨,这是我给你拿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江瓷不收,只说道,“我们点的有菜,你安心拿走吧。” 话音刚落,周槐就看到江瓷和周明礼点的馒头先被端上来了。 白白胖胖的白面馒头,看着就让人无比有食欲。 周阳和周苗兴奋的喊,“还有肉肉!” 服务员,“一会儿就给你们端过来!” 周槐抿抿唇,接住那榨菜,“江姨,我先走了。” “去吧。” 周槐出了国营饭店,回头看了一眼。 江姨和她的丈夫把周阳和周苗包围着坐,给他们一人一半馒头,肉菜上了,两个孩子吃得两眼亮晶晶,嘴巴鼓囊囊的。 周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猛然擦了擦眼睛,扭头快速往镇医院的方向跑。 当江姨的孩子真好。 如果她也是江姨的孩子就好了。 如果妈妈没有去世,爸爸没有去世,那就好了。 …… 这次点的数不多但量大管饱,江瓷和周明礼骑自行车也累得够呛,点的东西全都被他们两人包圆,桌上的盘子全部空了。 在国营饭店吃吃饱喝足,江瓷和周明礼又去书店买了铅笔与几本纸,打算教教周阳周苗写他们之前学会的拼音。 周阳和周苗对于学习这件事并不怎么热衷,但江瓷和周明礼抽空就教,小孩儿的记忆力又是最好的,无形之中也记住了所有的拼音的读法,就是他们之前只拿根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还没用过笔。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吃饱喝足,周阳上了自行车前面的小座椅,就歪着脑袋睡着了,周苗同样也是,被江瓷抱在怀里小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呼呼大睡。 错过最炎热的两三点,江瓷和周明礼到家时已经是五点多了。 明天准备插秧前的工作,今天晚上也没啥活儿,周明礼准备把家里墙面先收拾一遍,准备刷灰。 江瓷见状也飞速去牛棚送了晚饭,准备回来后和周明礼一起干。 她到时,发现刘三竟然也刚从外面回来。 他的表情不太好,人看上去也透着愠怒。 看到江瓷,刘三神色愈发的难看。 江瓷什么也没说,只是照常把饭盒打开。 今天里面竟然放了土豆和肉片。 刘三脸色更阴了几分,夺过江瓷手里的饭盒,“妈的,一个老头吃得比老子都好!” 他三两下就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进自己碗里,然后往里面装了令人作呕的羊屎。 江瓷看到时,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 但她什么都没说,默默接过饭盒,往里面走去。 刘三竟然也跟在了她的身后,江瓷沉默着走到原定的位置。 “死老头赶紧出来吃饭!”刘三大声喊。 小屋子门紧紧关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三骂骂咧咧,直接闯进去,把屋里的那位消瘦却无比清明的老人给提了出来,他把老人往前一扔,将饭盒打开,往老人的面前放,“吃!快给我吃!” 老人怎么可能会吃羊屎?他扬手挥开刘三,扭身就又往屋里走。 刘三在镇上吃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牛棚里的人都敢对他撒气,刘三怒极了,拿起饭盒就抓住老人,似乎要往老人嘴里硬塞。 “什么人!” 江瓷忽然开口了。 刘三的动作一顿,扭头凶狠的看向江瓷。 江瓷谨慎的指了指不远处,“刚才好像有人在偷看!” 刘三骂了一句,松开老人,往江瓷指的地方看。 江瓷弱弱说,“这……这该不会是那位老人的家属找来了吧?” 刘三一惊,骂道,“这怎么可能!” 江瓷好像不经意的提起,“大队长安排我这个活儿时我就觉得奇怪,一个都进牛棚的老人,怎么还能享受每天有人送饭吃的待遇,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呢。” 她装作一副迷茫懵懂的模样,刘三看了她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蛋。 这当然是这个老人背后有人呗! 不然他们早就把这人给弄死了,谁乐意待在这么一个没油水也看不到出路的地方? 想到这儿,刘三心里一咯噔。 该不会上面照顾老人的人终于起来了,准备把他给接回去了吧? 刘三顿时也不去找那个偷看的黑影了,心有戚戚。 江瓷一言不发的将刘三的着急焦虑看在眼里。 她摸摸脑袋,“刘哥,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刘三烦躁摆了摆手。 江瓷自言自语,“我男人还在家等我吃饭呢,以前他最讨厌我了,幸亏我没放弃,每天都对他好,他现在也对我好得很呢。” 第83章 我!没!有!害!怕! 江瓷说的无意,可刘三却听进去了。 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他以前对这老人不好,可以后他对老人好一点那等他离开这里,说不定会给他美言几句呢? 刘三的心慌得到了平复,他立马赶回自己住的屋子,去拿他的饭。 还没进屋的老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江瓷离开的背影。 这个姑娘,为什么帮他? 老人想不出答案,但看着刘三给自己送来的饭菜,慢吞吞接过来。 有像样的食物为什么不吃?做人为什么要对自己不好呢? 刘三见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不就代表这老人以后回去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说不定以后还能因为老人记着他的好,带他一起飞黄腾达呢。 刘三心里高兴起来,路过沈从禾所在的房子时,他哼笑一声,“沈校长……不现在纺织厂学校的校长已经是郑校长了,沈从禾,你家还挺有钱的啊,搜罗了三遍还能从你家搜出好东西来。” 还没走远的江瓷听到刘三的话,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却见沈从禾狂拍着被锁起来的门,“你什么意思?!你们是人吗!去我家闹三次!你们把我妻子孩子怎么了?!” 刘三终于畅快起来,“沈从禾,你曾送给你儿子一支钢笔吧?” 沈从禾的动静一凝,紧接着,江瓷就听到肝胆俱裂的低声怒吼。 江瓷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骑上自行车,离开这里。 怪不得刘三回来这么生气,原来他今天也去了镇上,似乎这群人又去沈家搜刮东西去了。 也怪不得沈从禾发疯,要换做她,被人无缘无故的抄了家,拿走所有值钱的东西,江瓷肯定比他更疯。 江瓷一路蹬着自行车回了家。 周明礼已经把晚饭给做好了,正在往外端。 “妈!吃饭啦~” 一进门就闻到股浓烈的鱼香味儿,油灯照亮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周苗和周阳一溜烟的跑过来围着她。 江瓷因为去牛棚所见所闻而腾起的戾气被悄然抚平,她冲着两个孩子露出笑来,“洗手吃饭。” 晚上周明礼做的是鱼锅贴饼。 那香味儿霸道得很,还没掀锅时周阳周苗闻到味儿就忍不住的抓住灶台,不停吞咽口水。 你一句,“熟了吗?”我一句,“能吃啦!” 两人又一句,“爸,可以吃饭啦!” 周明礼把两个孩子提溜出去,无情说,“你们妈妈还没回来。” 两个孩子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盼江瓷赶紧回来。 好不容易把江瓷盼回来,那当然是赶快开饭啦! 他们小孩子可都饿了,爸爸妈妈一定也饿! 江瓷也没让他们久等,带着孩子洗了手一家人就开始围着桌子吃饭。 要不说周明礼有几分手艺呢,鱼锅贴饼的味道相当不错。 明明中午刚刚大吃大喝过,这一锅鱼锅贴饼竟然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周明礼和江瓷饭后就开始干活,周明礼把买来的白灰调好,江瓷则趁时间的空档将屋内靠墙的东西全部都拉开。 确保不会有东西妨碍她们工作之后,江瓷和周明礼一人一个滚筒,就开始大干特干起来。 这房子本也没多大,两人站凳子的站凳子,上柜子的上柜子,总之能够着多高的地方就够多高的地儿。 当然,也别指望这两个人能把这房子给收拾到像是以前住的豪宅,能将墙上那些脏污刮掉重新上灰,放眼看过去顺眼干净,就已经是他们能力之内做到最好了。 江瓷到底没有周明礼的个子高,周明礼一米八几的高个,能把白灰涂到靠近木梁的位置。 她吭哧吭哧把下面全都给刷好,就拿着个灯帮周明礼照着。 该说不说,周明礼是有一些强迫症在身上的,每一次抬手的起点,必定与上次抬手的位置齐平,然后刷下去,往下就忍不住歪了。 在底下看周明礼干活并帮他打灯的江瓷:有强迫症,但不多。 至少抬头看过去,那白色与黑色的交界线是笔直的,看着就舒坦不是? 江瓷不吝赞美,“周明礼,你的活干的真不错。” “今天晚上我们说不定能把整间屋子都给刷完。” “周明礼,我们今天晚上能睡外面,看星星,给屋子通风散气。” 周明礼闻言,扭头问,“你不怕被蚊子咬?” 江瓷:“烧些艾草,应该没问题吧?” 早先他们还没买蚊帐时用的驱蚊手段就是割一把艾草晒干后在屋子里面烧。 那个味道驱蚊的效果还不错。 江瓷都这么说了,这屋子里刷过之后还需要再通风打扫,且还不能住,周明礼默认了江瓷的话,很快把屋子里的墙刷好,所有窗户都打开,江瓷和周明礼分别带着周苗和周阳洗了一个澡,在外面打地铺。 江瓷躺地上睡的次数不多,更何况这是乡下。 周阳和周苗反倒是有爹妈不愁,玩累后躺那就能呼呼大睡。 她穿着短裤和背心,躺下后感受到夏风的暖,冷不丁问周明礼,“会不会有虫爬上来?” 周明礼刚烧完了艾草,闻言默了默,幽幽说,“有可能。” 江瓷:“?” 周明礼,“乡下遇见蛇,蜈蚣蝎子之类的都十分常见,更别说是蟑螂,螳螂……” 江瓷带点恼的抬手强行禁言周明礼。 被捂嘴的周明礼胸膛震动,发出闷闷的声音,“你不是不怕蛇吗?” 江瓷幽幽说,“我当然不怕,我是担心你怕,所以制止你继续幻想,否则你今天可能睡不着。” 她还轻拍了一下周明礼的脸,“你可别睡着睡着有虫子爬到你身上,你被吓醒喊我起来保护你。” 周明礼忍住了笑,翻身往江瓷身边靠,“我还需要江大小姐罩,你不管我那怎么行?” 江瓷撑着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周明礼看着她的侧脸,语气放柔,“放心,这四周我都烧了艾草,不会有虫子往这里飞。” 江瓷:“?!” 她重申,“我!没!有!害!怕!” “没说你害怕。” 没用的车轱辘话说到天明都得不到答案,两人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看着无云满是繁星的高空,江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 明明是个百废待兴的小院,但江瓷生出了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静谧。 真是奇怪的很。 她拍了一下身边的周明礼,问道,“周明礼,你觉得我这些天表现的怎么样?” 第84章 指不定他们俩早就有一腿了! “想听真话吗?” “不然你说假话来给我听听?” 周明礼在黑夜中勾唇笑了笑,道,“真话是从第一天我们认出对方时,我就想好了你会对环境各种挑剔,住不好,吃不好,用的也不好,没有以前那些娱乐,整日的生活枯燥乏味,我还想过你说不定还会选择自杀来试试能不能重新回家。” 周明礼之前提出丢下两个孩子离开,这并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想法。 这两个孩子失去不喜欢他们的父母的难过,肯定比不过江瓷的爸爸妈妈失去唯一的挚爱女儿痛苦。 爸妈看到江瓷在这种地方受苦,他们一定会心痛得哭出来。 他不能因为自己吃过这种苦,就劝一个天之骄女也学会放下身段,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变成洗手做羹汤的普通人,周明礼不愿意,也不想。 所以他看到江瓷忍受脏乱,一大早起床去地里干活,围在一群乡下大娘中间,甚至为自己捆出漂亮的一捆麦子而洋洋得意时,周明礼内心深处的震惊几乎难以言喻。 周明礼喉结滚了滚,半天后又道,“假话是我很轻松就接受了你的改变。” 江瓷瞥了他一眼,道,“那是你压根不了解我。” 是夫妻又怎么样?江瓷和周明礼相见并不多,除了床上,那就只剩下宴会,和父母相见时团聚。 江瓷私底下是不会主动约周明礼出去玩的。 江瓷享受假期和私人空间的娱乐项目,从来都不会有周明礼这个选项,而周明礼他的生活更是枯燥,努力工作,创业赚钱,工作占据了他生活的十分之八,哪来的时间和江瓷独处? 周明礼对江瓷的了解,甚至没有江瓷的朋友对她了解多。 江瓷慢慢道,“你不知道我的八面玲珑,惹人喜爱,每个和我相处的人都觉得我是好人等等数不清的优点,就像我以前也不知道你做饭很好吃,手工也不错,还会捕鱼,大男人竟然怕蛇虫鼠蚁。” 周明礼:“……” 到底谁怕虫子他不说。 他耐心听完了江瓷的话,半天才开口,“所以我们现在才对对方开始了解,对吗?” “对。”江瓷拍拍他的肩膀,“周明礼,我觉得你比我想象中更优秀。” 周明礼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变大。 “以后合作愉快。” 周明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打了一个哈欠,又一次问,“真没有虫子爬进来?” 周明礼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归为一句无可奈何的,“不会。” 他倒是真想有一只小虫子爬进来,爬到江瓷的身上,她一定会手忙脚乱。 英雄救美这是个俗套却无比有用的拉近距离的机会。 可恶。 艾草烧的太多了,别说虫子了,周围连个蚊子都没有! 在外面听着蛙声睡了一夜,天蒙蒙亮,江瓷和周明礼就起来开始收拾昨天晚上没有打扫干净的屋子。 把其他东西归位,周明礼做了早饭,一家四口吃了饭后,江瓷骑着自行车又去给那老人送饭,而周明礼则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于家,大柱二柱带着周阳周苗玩,他则和于大哥一起去上工。 江瓷来的早,刘三还没睡醒,听到动静,他勉强起了床,“里面有没有鸡蛋?” 江瓷打开饭盒,“有。” 刘三:“那你把鸡蛋给我留……不,算了,都给他送过去吧,不要吵我睡觉。” 江瓷意料之外的多看了刘三一眼。 没想到昨天她故意说的话刘三还真相信了。 江瓷颔首,“好,那我把饭送过去就直接回去上工了。” 刘三敷衍的摆了摆手,倒头又回去睡觉。 合上饭盒,江瓷往里面走。 还没到最里面的那间屋,江瓷就看到那位老人就站在棚子下面,他这次没写东西,高高的身形瘦骨嶙峋,都撑不起他的衣服,可老者后背笔直,将衣服拉得板板正正,仿佛是在等待一位尊贵的客人。 江瓷微顿,走上前,把饭盒放在那里。 她依照以前的做法,依旧不多说话,扭头要离开。 “程叶寒,我的名字。”老人很礼貌的说。 江瓷脚步停下,讶异的看向老人,接着客气回礼,“您好,我叫江瓷。” 程叶寒颔首,指了指沈从禾那边的房屋,苍老的声音透着睿智与清明,“他似乎有事找你。” 现在刘三还没醒过来,他们尚能简单聊上两句,如果刘三发现江瓷和沈从禾,程叶寒说话,指不定把她也给关进去。 江瓷冲着老者点了点头,不慌不忙的往外走。 沈从禾住的房间从外面被锁上了门,只有一个狭小的窗户开着,晨曦的光只有一点打在他的眼睛里。 他的双眸赤红,压抑,沉重,难过,浓烈的负面情绪仿佛黏稠的黑雾,紧紧将他包裹,那点晨光都透不进浓郁的黑中。 沈从禾没有说话,只举起手,一支小小的纸飞机,被他从窗户扔出去。 完美的滑翔轨迹,纸飞机精准落在了江瓷的手中。 江瓷若无其事的收拢,放进口袋里。 纸飞机被江瓷藏起来,她没着急打开,反而去地里干活儿。 别看大队出现了这么大的事儿,可生产不能停,拖拉机远远就开始呜啦啦啦的响起来,拖拉机不能进的地方,那就需要人扶着犁,牛拉,人拉,反正一切都是为了生产,干就完了。 江瓷则依旧和一群老大妈们分苗,等引水灌溉,就能准备插秧了。 江瓷干的慢吞吞的,看得一群老大妈直摇头。 “江知青,你这活儿做的也太慢了!一天赚不了五个工分的!” 江瓷当然不能说自己第一次体验分苗,依旧慢吞吞,自我夸赞道,“大娘,我干的虽然慢,可我分的均匀,看看这一把把,分毫不差。” 众人给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的眼神,她们只用手感觉着都能分个差不多,你有啥好得意的? “你可得加紧点干!” 众人也不说江瓷干的慢了,反而提起王寡妇,赵维的八卦。 “王寡妇说赵维是强奸她,你说赵维也没反驳,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咋可能?”有一个大婶神秘兮兮说,“我之前就见过赵维和王寡妇不清不楚的拉拉扯扯,指不定他们俩早就有一腿了!” “我也看到过,我也看到过!” 给夏磊送解暑汤的柳殷殷路过这边,听到那些大婶的话,目光在认真分苗的江瓷身上划过,她轻笑一声,说道,“我怎么听磊哥说,王寡妇最开始喊的是周老二非礼她?” 柳殷殷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该不会是王寡妇认错了人,其实王寡妇是和江知青的丈夫偷……啊!” 话音还没落,众人就听到一声啪! 第85章 柳殷殷心态崩了 清脆的声音,震得分苗的大婶,附近工作的青壮,柳殷殷,全都安静了。 大婶们:·0· 青壮们:·0· 众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疯了。 江瓷竟然给了柳殷殷一巴掌。 虽然说她俩的确一直有仇,可要知道江瓷在结婚之后,就没在柳殷殷身上占过便宜了。 快足足四年了!江瓷一向是被打压的一方。 山定大队的大婶们,青壮们骤然瞧见柳殷殷遭了江瓷的打,震惊的张大了嘴。 柳殷殷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脑袋偏到另外一侧。 冷不丁的动作带起了泥水,沾在她嘴唇,脸颊,鼻子,眉毛,额头上,甚至连漂亮的碎发上都多了些微泥水。 柳殷殷满眼的不可置信,脑袋回正,本就是杏眼的她眸子几乎瞪大到快要凸出来,她咬碎了牙,一字一句,“江瓷!” 江瓷微微一笑,“清脆吗?响就证明这是张好脸。” “你敢打我?”柳殷殷一下子破防了,再也维持不住以往的清甜漂亮,看向江瓷的视线多了几分仇恨与敌视。 “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你们不好好教训你们的儿子,以后有的是人帮你们教训。”江瓷随便甩了甩手上的泥水,“你妈不好好教训你,我这是帮你妈教训,不让你喊我一声妈,那是因为我不想认你这么一个不孝女。” 江瓷一副‘你能得到这么好的教育,可得来谢谢我’的模样。 柳殷殷简直要气死了,“我怎么样用的你来指手画脚!别拿这些歪理给你随便打人找借口!现在可不是以前封建社会,你独断打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瓷格外惊讶的看她,用一种让人听了就很生气很想打人的语气说,“瞧你说的,我还以为你就是这么玩得起的人呢,怎么?许你嘴臭胡说八道,就不许别人给你一巴掌治治你嘴臭的毛病。” “可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不然红袖箍来了,我还真与他们说道说道,你柳殷殷是怎么宣传旧思想的。” 互相伤害?她能怕柳殷殷? 她,见过世界生物多样性的江瓷能怕柳殷殷? 搞笑的嘞! 柳殷殷哪有江瓷能说会道,暗恨江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咬着牙想了半天,眼泪挤满眼眶,雪白的下颌轻轻颤,娇小身影显得格外我见犹怜。 柳殷殷:“我说错了吗?那天晚上王寡妇喊出来的是不是周老二强奸她。” 柳殷殷:“江知青,你想维护周老二用打我来敲山震虎,你想独断专行的捂嘴,可大家都是有眼睛,有耳朵的,能看到能听到,你的算计一定不会成功。” “就是就是,江知青,你打人还有理了?王寡妇那天喊的可是周老二强奸她,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怎么还能以强凌弱?” “最该进去蹲笆篱子的人是你才对!动不动就打人!真不是个东西!” “没错!大队长怎么没把你们一家都给抓走!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 要不说是女主角呢,这煽风点火转移话题和民众活力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三言两语就挑拨的四周看热闹的青壮们和大婶们看向江瓷的目光都都是谴责与愤恨。 却听她轻嗤出声。 她竟然还在笑! 众人看向她的视线愈发的不善起来。 江瓷不紧不慢说,“柳殷殷,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王寡妇那一句分不出真假的‘周老二强奸我’而打的你吧?” 柳殷殷的脸色一绷,忽然意识到不对,可江瓷却没放过她。 “柳殷殷,谁不知道你是下乡知青里最深明大义最单纯无辜的知青?可方才你是怎么说来着?你一来就说我丈夫周明礼和王寡妇有一腿,乱搞男女关系。” “你嘴里说我丈夫周明礼和王寡妇睡觉,偷情,是因为你有证据吗?你亲眼看到她们两个偷情了?还是你躲在了王寡妇家的床底,我家的床底,偷听到他们俩偷情了?” 江瓷语气逐渐冷冽严肃起来,没有乱喊乱骂却口齿清晰,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我打你是因为王寡妇的那句话,王寡妇出于什么目的陷害周明礼公安会调查,我打你是你拿不出证据就污蔑我男人和一个烈士遗孀乱搞男女关系,让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你想攀咬谁是你的事儿,污蔑我男人乱搞男女关系,呵……”江瓷冷笑,“这事儿你捅到大队长那里我也不怕你。” 这些大婶们,青壮们听完了江瓷的话,忽然觉得江瓷说得也对啊。 柳殷殷一到这里就瞎胡乱猜测周老二和王寡妇有一腿,你说说你要是有真凭实据,那咱们肯定信你,可你没有证据,这不是污蔑人吗! 乱搞男女关系的罪也大,可不能乱说的! “那你也不能随便打人啊!”有怜惜柳殷殷柔弱的青壮喊。 江瓷继续冷笑,“行啊,那柳殷殷说你和你家隔壁小媳妇晚上钻小树林,你媳妇要是能忍,那你们就去呗。” 青壮被江瓷说得面红耳赤,怒火中烧。 他的媳妇儿就在不远处另外一波里分苗,看向青壮的目光不善。 其他青壮也被自家媳妇儿盯着,生怕怕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忙说,“这事儿也是柳殷殷不对,说八卦就说八卦,你空口无凭的胡编乱造干啥?” “没错,柳知青啊,你就算和江知青有仇有怨,那也不能污蔑人呐。” “柳知青,这事儿真是你不对。” 柳殷殷面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江瓷凉凉看着她,“柳殷殷,你应该庆幸我不是春花,不然就以你胡编乱造说谎话的本事,你这张脸就不是只挨这么一下打就轻轻揭过。” 柳殷殷呼吸急促,盯着江瓷,你你你了半天,哭道,“我从来都没这么说过,你才是污蔑。” 江瓷轻笑,“我污蔑你什么了?我污蔑你说我男人和王寡妇有一腿?” 柳殷殷心态又崩了,江瓷狠话还没放完呢,人就直接哭着跑开了。 第86章 夫妻混合双打 不跑没法子啊,柳殷殷想给江瓷戴高帽,利用这些大婶大娘的嘴来坐实那天晚上想非礼王寡妇的人是周老二。 传八卦就是这样,谁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这个话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肯定就有人相信。 以前的‘江瓷’就是这么传她的坏话,柳殷殷只是把‘江瓷’用过的手段,反用在她身上,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可江瓷压根不接茬,死咬她话中的错处不放,柳殷殷知道自己再辩下去也不可能得到好处,反而会让那些乡亲们对她的感官不好,只能擦着泪一副备受委屈的模样跑远了。 那群大婶们看得直啧啧。 这江瓷,是彻底翻身了啊,以前咋就没发现她这么能说会道呢? 能说会道的江瓷在心里哼了一下,没坐回去,反而去四处看看。 正巧瞧见一小孩儿屁颠屁颠的拿着个背篓在路上跑。 “二柱!你不是和你哥带着阳阳苗苗去割猪笼草去了吗?” 二柱笑嘻嘻地喊了一句,“江姨,我回去拿篓子,阳阳找到了好大一片野草莓!我们要去装野草莓!” “你先别去,把你周叔喊过来,就说我有事儿找他。”江瓷拍了一下二柱的肩膀,“事儿办得好晚上给你吃你叔做的炒知了猴。” 二柱一听到有吃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好!江姨你放心,我保准把这事儿给你办妥!” 说完,二柱撒丫子就跑起来。 啥野草莓? 野草莓有啥好吃的? 知了猴肯定更好吃啊! 还是周叔做的。 嘶溜! 肯定很好吃! 二柱眼睛亮晶晶的,一溜烟就没影了。 江瓷笑了一下,在四周找了找,随便找了个棍子,挥动试了试,嗯,很不错。 握着棍子,江瓷慢悠悠回到原来的位置。 有大婶问,“江知青,你捡这东西干什么?” “防身呗。”江瓷笑眯眯的回答,“这要是有啥被刺激上头的小丑来找我的麻烦,我可不得先行准备好迎战?” 有大婶不懂了,迷茫的问,“啥?啥是小丑?” 江瓷慢悠悠的,“破防后无能狂怒的人最后只能搬来小丑当救兵。” 江瓷不管柳殷殷会不会找来人,反正她是先把防卫用的武器给准备好,然后继续分苗。 她送饭本来就有七个工分,满了十个工分后多出来的劳动都是还债的,她也不偷懒,好好干自己的活。 江瓷说得这些大婶儿们也听不懂,可理解她的意思还是很简单的。 这不就是说柳殷殷可能会叫人过来嘛! “啥?柳知青该不会去找人过来吧?” “不会吧!柳知青一向都是体面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 “对啊,再说本来就是柳知青胡说八道,她咋有脸喊人过来找江知青的麻烦?”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柳知青这个体面人应该不会找人来。 他们干着干着,忽然听到一声叫。 大婶们,青壮们,小媳妇们,立刻扭头! 眼睛瞪得像铜铃,看向路口—— 只见夏磊阴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哎呦哎呦!夏知青来了!” “真是为了给柳知青出气啊!” “我勒个老天爷!江知青!你还是快跑吧!” 她一个瘦小的女人,咋能打得过夏磊这么个汉子? 赶紧跑吧! 众人纷纷劝江瓷赶紧跑。 夏磊来的目的很明确,直冲着江瓷就来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健硕,宛如一座移动的山,一只暴怒之中的狮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现在的夏磊十分危险! 江瓷半眯了一下眼睛,坐在那儿也不动,看着夏磊风一样的过来,他脸上全都是愠怒,走到江瓷面前抬脚就想给她来一下,把她人给踹出去。 “哎呦我的妈呀!” “夏知青你干啥啊!可不能打人!” 大婶们纷纷大叫,希望夏磊能够忍住脾气。 笑话,踹出去的脚岂有收回的道理? 他怎么也不可能收回脚! 夏磊眼底透着狰狞的神色,看向江瓷的目光相当狠厉。 令他古怪的是,江瓷的神色压根没有变化,不退不避。 奇怪。 夏磊的心中一瞬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他只觉腿一痛! 夏磊的脚压根就没有碰到江瓷! 因为有人在夏磊即将踹到江瓷时,先一步用东西狠砸在夏磊的腿上,夏磊一下子没站稳,先一下摔倒了! “周叔好样的!!” 这是二柱兴奋的大叫。 周明礼与夏磊先后脚的到了这里! 他阴鸷看着摔倒的夏磊,一言不发,松开了手中的武器,抓住夏磊的衣领,冲着夏磊的脸咚的一下来了一拳! 看热闹的众人嘶了一声。 夏磊作为男主角,当然不可能这么由着人打,很快就反应过来,强健的体魄让他一发力,就把周明礼给推开,夏磊冷笑着,“你们这一对夫妻,可真行!” 他一撸膀子,冲着周明礼就去! 别看周明礼这名字风度翩翩的,他本人可不是这么个人! 以前有那混社会的小子看周明礼瘦瘦小小还会赚钱,可是专门找着他抢钱,起初周明礼还会被抢,后面他就不会了。 因为他不怕死,学会了打架! 他眼神狠厉,全然没有以前在江瓷面前的温和,就像只凶狠的恶狼,夏磊比周明礼高,也比他更壮,在力量上略胜一筹,冲过去就把周明礼压制在身下,按住他的胸口,抬拳向周明礼砸去! 众人尖叫出声! 咣咚! 淹没在大婶,大娘,青壮,小媳妇儿尖叫声中的是一记闷棍! 这些人尖叫的不是夏磊要打周明礼! 而是江瓷握着她不久前找到的棍子,就像是那天晚上打李虎时一样,高高举起,冲着夏磊的后背就狠狠来了一下! 夏磊被打了个趔趄,周明礼趁机夺回优势,一眨眼的功夫,夏磊又一次被周明礼压制,被他狠狠又揍了一拳! 众人:“嘶!” “呀!” “哇!” 夏磊每一次想夺回主动权,都会被瞅准时机的江瓷来这么一下子,周明礼瞬间压制住他! 夫妻两人配合默契,夏磊这一次来找江瓷算账给自己老婆找回场子的计划落了空。 还遭了一顿夫妻混合双打。 他又憋屈又愤怒,怒吼一声,就要用尽全力挣开。 夏磊还以为又要用很大的力气,可谁料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挣开了! 夏磊一愣,紧接着冲着周明礼而去! “夏磊!给我安分点!不许打架!” 大队长和村里的青壮都赶过来了,死死抓住夏磊,没让他碰周明礼。 周明礼沉着脸,抓着江瓷的手,冷漠又阴鸷的回望夏磊。 第87章 管好你老婆 “你们能不能安分一点!每天除了打架还是打架!”大队长脸黑如墨,冲着夏磊和周明礼,江瓷就是一阵大骂。 天知道他这个生产队大队长有多难做! 前头李虎周老大,王寡妇赵维这四个人的事儿还没解决,现在夏磊又和周明礼打起来了! 大队长晚上睡觉的时候摸一把头发都愁的又多掉了几根,真是麻烦的很! 夏磊被几个青壮拦住,冷冷的看向周明礼和江瓷,怒火依旧燃烧,整个人面红耳赤,脸上的拳头印相当明显。 江瓷和周明礼却没受什么伤,只是周明礼看上去狼狈了一些。 大队长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夏磊,“说说到底为什么打架!” “是江瓷不分青红皂白的先对殷殷动的手!” 夏磊话音才落,顶着一个巴掌印的柳殷殷就跑了出来,满脸是泪的扑到夏磊的身上,“磊哥,你怎么受伤了?怎么这么严重啊!我们去医院!” 夏磊抓住柳殷殷的手,“我没事儿。” “是不是江知青和周老二打的你?”柳殷殷眼泪哗啦啦往下流,说完就看向江瓷和周明礼,声音又高又掷地有声,带着凄苦,“我知道我说错了话,可你为什么还不解气的打磊哥?他又没有招惹你们!你们凭什么打他?” 大队长看到柳殷殷脸上的巴掌印知道这是江瓷打的之后,相当头疼的看向江瓷,“你打她干什么?” 江瓷冷笑,“我为什么打柳知青还需要我再解释?” 看了全程的大婶们就来劲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什么“柳殷殷污蔑周老二非礼王寡妇,江瓷受不了柳殷殷没有证据胡说八道往她男人身上泼脏水,上去打她。”“柳殷殷给江瓷戴高帽,被江瓷又反讽回去自己受不了哭着跑走喊救兵。”“夏磊一来就抬脚要踹江瓷,被周明礼拦了下来。”“夏磊和周明礼缠斗到一起!江瓷怕自家男人受伤上去帮忙”等等。 大婶们你一句我一句就把事情的经过给复原了过来。 大队长本来还以为又是江瓷和周老二这俩刺头搞出来的事儿,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柳殷殷。 众人看向柳殷殷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柳殷殷长得漂亮,肤白貌美,每天穿着的确良的裙子,优雅又娇柔,是山定大队不少单身,已婚汉子的白月光。 白月光是啥?那就是月亮上可遇而不可求的嫦娥,这一下子白月光变成了会胡说八道说人家的坏话的小媳妇儿,这人设就崩了一半,那白月光的滤镜也跟着破了。 汉子们看向柳殷殷的目光就没有以前那般尊敬小心了。 柳殷殷又难堪又煎熬,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江知青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喜欢周老二?大家都忘了吗?江知青喜欢的是我男人,她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来报复我。” “我从来不以最坏的态度去猜测一个人,可是江知青,你打我,说我,真的不是在报复我吗?”柳殷殷泪眼婆娑,咬着唇,哭得梨花带雨,“以前你陷害我的事情我从来没向你追究过,做人不能这么恩将仇报。” 众人不禁又心软起来。 看向江瓷的视线就多了几分猜测古怪。 谁叫江瓷不干好事儿,从来都只会作天作地呢?谁叫江瓷以前喜欢夏磊的美名传遍整个山定大队呢。 人咋可能一瞬间改好? 这说不定,还真是江瓷在利用这事儿来报复柳殷殷故意打她呢? 江瓷淡淡看着柳殷殷哭,说,“这能证明你没说过王寡妇和我男人有一腿这种谣传吗?” 江瓷可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带偏话题的人,她冷静的看着柳殷殷,一副“这个把戏玩能玩第二次,你不是蠢人谁是蠢人?”的表情。 柳殷殷气得简直要浑身发抖了,“你敢说你不喜欢夏磊吗?” 江瓷:“这能证明夏磊不是被你喊过来教训我吗?” 柳殷殷:“!” 该死的江瓷! 怎么就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大队长反复听江瓷说这件闹剧的重点,并没有被柳殷殷带偏了思考模式,就是因为这样,他的脸色才不好看。 “作为一个知青,让你们下乡来建设祖国,不是让你们来说三道四的!更不是让你们张嘴就来的污蔑人的!”大队长黑沉着脸,“你们都是读书人,柳殷殷,你更是通过写文章上过报纸,被镇上表扬过的,你难道不清楚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意义吗!” 柳殷殷紧紧咬着唇,还想说什么辩解,大队长却直接把话题转开,“还有打架!夏磊,你作为一个男人,不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对着一个妇女动手,我看你还是活儿不够多,出的力不够大!” “周老二!江瓷!别以为你们只是防卫就没有错!明明可以把他制止捆起来就完事的事情,你们非得对夏磊动手这就是你们俩的错!” “柳殷殷,罚你去捡锄地!夏磊去挑大粪!江瓷周明礼!你们给我去扶犁拉犁!不干满十天谁都不许给我歇着!” 都是体力活儿,柳殷殷从下乡到现在就没干过体力活儿,整个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要摔倒。 夏磊的脸色也极其的难看。 反倒是江瓷和周明礼,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明面上她和周明礼教训了柳殷殷和夏磊,她们没吃亏,长远影响柳殷殷和夏磊在山定大队与大队长心里那光明磊落,良善好人的形象。 一举好几得,比起柳殷殷和夏磊的惩罚,江瓷和周明礼的惩罚相对来说比较轻。 怎么也是他们赚了啊! 大队长说完后就黑着脸离开。 夏磊冷静下来,挣开了抓住他的禁锢。 他冷冷扫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扶住柳殷殷,放下狠话,“这事儿没完!” 江瓷微微一笑,“可管好你老婆,下次再说我喜欢你,我就得再给她一巴掌,让她知道没有证据的胡说八道就得挨打。” 夏磊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带着柳殷殷离开。 江瓷把手里的棍子给扔掉,看了看自己的手。 哎,打人太用力,把她的手都给震麻了。 周明礼抓过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很痛?” “疼什么?就是麻了。” “回去我给你按按。” 有大婶问,“江知青啊,你真不喜欢夏磊了?” 闻言,江瓷冲着大婶扬了扬眉。 接着,她一踮脚,在周明礼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笑得肆意,“大婶,我都有男人了,还会惦记一个废物?” 第88章 笑死,根本压不住 周明礼回去继续干活的脚步有些机械。 狂飙一百十二的心率扑通扑通。 侧脸上的那不轻不重的力道尤有留存,似乎还伴随着一股浅淡的清香。 雪花膏的香味。 席卷狂风的人钓完就甩手离开,就像是那天晚上一样,随便敷衍的亲他一下就心安理得的躺在他怀里睡觉,徒留他一人兵荒马乱。 周明礼深吸了好几次气,才将耳朵上的热意压下去,走了半天,忽然又抬手摸了一下被江瓷亲过的地方。 接着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沉稳往前走。 和他一起干活的于大哥瞧见周明礼回来,讶异说,“老二,你咋这么高兴?” 周明礼语气努力平稳,“有吗?” “咋没有!”于大哥大咧咧道,“嘴巴上的笑都落不下来!” 贵安在一旁笑呵呵的说,“对啊,老二,你这是遇到啥事儿了?脸上全是笑。” 周明礼努力压了压唇角。 比ak难压。 笑死,根本压不住。 今天最赚的人其实是他才对。 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周明礼就做了承诺给二柱的炒知了猴,周苗和周阳还弄了不少的野草莓,小小的红红的,酸酸甜甜,江瓷吃了好几个,苦中作乐的想着这也勉强算是饭后的水果了吧? 吃过饭天都还没黑。 江瓷进屋里看了看石灰的情况,这夏天真不错,昨晚刷的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再将就个今晚和明天,她们就能回屋睡了。 周明礼反而是出去抱了一大捆的秸秆,用东西截断,又弄了黄土,加水与秸秆搅合在一起。 他家鸡窝的顶还没做呢,周明礼趁天黑之前,做好鸡窝顶的材料,又往上面搭了一张不要的破旧床单铺在竹条上固定好,把混着秸秆的黄土糊在上面。 这东西不难弄,但是这段时间忙的很,周明礼反而没有空来收拾这个,趁着今晚没事,他飞快就搞好了鸡窝没做完的工程。 明天晚上再去换几只能下蛋的母鸡,他们以后就不用再和于家换鸡蛋了。 他干活儿的时候周苗和周阳就蹲在一旁看,看着成形的小窝,江瓷又把剩下的秸秆放进去,俩小孩儿哇了一声,跟两条小泥鳅似的,一下子就钻进了鸡窝里。 周明礼把这鸡窝修的大,俩孩子又还小,一钻进去,躺在干燥的秸杆上,哎呦,舒服的嘞。 “妈,我和妹妹今天睡这里!” 周阳扭着小屁股,“不养鸡啦,我以后住这里!” 这地方可舒服呢!比睡床还要舒服! 周苗也喜欢这里,可她的想法却又不太一样,“妈,我们和鸡一起住在这里,以后小鸡下蛋,我们就能立马拿出来!” “你们见过于大娘家的鸡吗?”江瓷没强硬把这两个孩子给提溜出来,只让他们先玩个痛快,完事再出来洗澡。 不让他们玩够,洗完澡他们要是再往里面钻,江瓷才是要打人。 周苗和周阳经常去于家玩,当然见过他们家的鸡,俩小脑袋在鸡窝里不停的点。 “见过,于大娘家的鸡能下好多蛋,于大娘说她家的鸡每天噗噗噗都能下一个!”周阳学舌,还做了一个母鸡下蛋的动作,小屁股往下咕噜咕噜的动。 “她家的鸡窝臭不臭?” 俩孩子重重点头。 臭啊。 鸡窝最臭了! 江瓷拍周阳开裆裤内露出的小屁股,“你们想和鸡睡在一起也行,以后你们每天都要打扫鸡屎,不仅如此,你们还要照顾它们的吃喝,给它们抓蚯蚓弄菜叶。” 周苗和周阳傻了眼,“啊?” 俩人一骨碌的从里面钻出来,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又一眼,这鸡窝可好着呢,可惜了要养鸡,不然他们住里面多好。 俩小孩儿,一步三回头,演出了琼瑶剧的精髓深情。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两个小家伙,是有点好玩。 江瓷和周明礼分别带着两个孩子洗了澡,江瓷穿着短裤和白色背心,让周苗和周阳自己在院子里玩,拉着周明礼举着手电筒进了屋。 周明礼看着她神秘的模样,默默任由江瓷拉着坐在床边。 屋里没点灯,只有手电筒的光。 “今天早上我去送饭的时候,那个老人和我说话了,他说他叫程叶寒。”江瓷换了一只手拿手电筒,展开手。 里面躺着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 “他似乎借给了沈从禾纸笔,让他写了东西给我。” 周明礼把纸张展开,空白部分沈从禾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同志,如非万不得已,我万万不愿意将你扯进我的事情里来,昨日看守红袖箍刘三告知我有人去了我家第三次翻家,我家中只有妻子与一位十二岁的儿子,我恳求同志你帮忙看一眼我的妻子现在如何,她是镇上的医生,名叫陶素素,如果能帮忙,沈某万分感激。’ 正所谓字如其人,沈从禾的字是十分赏心悦目的瘦金体,下笔很重,显得无比忧心焦虑。 周明礼打消了自己心里的那点想法,问她,“想帮忙?” “昨天我们去镇上的时候,刘三也去了,他肯定知道镇上的那些人又去沈家闹了,自己没分到东西,所以才把程叶寒的饭倒出来往里面放羊的便便,利用侮辱程叶寒来消散自己的愤怒。” 江瓷说,“被我阻止了之后又去找沈从禾的麻烦,恐怕沈从禾也是知道了自己家里的情况不是很好,这才冒险找了程叶寒借纸笔来向我求救。” 她想了想,说道,“如果只是传个话,把沈从禾和他妻子的心都安了,以后也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不然沈从禾要是以后再因为家里的情况来找她帮忙,这很容易出问题。 周明礼颔首,“这事儿做隐蔽一些才好,后面周老大李虎,还有王寡妇他们醒过来,我们一定还会再去一趟镇上,到时候你再找陶素素私底下说这事。” 江瓷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周明礼手指摩挲着纸张,侧头看着江瓷,“你想对我说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吧?” 第89章 怎么江瓷离他这么远? 江瓷轻勾唇,“要不说我和你心有灵犀呢。” 周明礼眉毛一下子扬了起来,凑近她问,“想说什么?” 靠近江瓷那一面的手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只要江瓷言明,他就能搂住江瓷的肩膀。 “看看这张纸,除了沈从禾写的那些,还有其他的!” 周明礼即将上翘的唇角,一下子就落了下去,他默默收回手,低头看去。 沈从禾用来写那段话的纸不是白纸,而是一张草稿纸。 一张写满计算方式的草稿纸。 今天回来时江瓷就已经躲在无人的角落看过一遍纸张了,而且还发现了草稿纸上的一些其他内容! 她在上面看到了几个英文单字:aircraft,fighter aircraft。 这是啥? 飞机,战斗机。 江瓷的呼吸当时瞬间就凝滞了几秒,她的确看不懂这些计算方程,可她看得懂英文。 之前周明礼就跟她说过,thrust to weight ratio,推力重量比是在发动机上运用的参数。 所以那位老人一直都是在研究飞机上发动机! 说不定还是战斗机,大型客运机! 江瓷觉得,这位程叶寒老先生,就算不是真正的研究飞机发动机的大佬,也一定是研究员。 航天工业啊,现代工业皇冠上的明珠。 江瓷隐隐知道了为什么程叶寒老先生进了牛棚还能有特权。 这种人才在七零年代真是少得可怜。 江瓷指向那些英文,她压低了声音,“fighter aircraft,周明礼,那位老人正在研究发动机,战斗机上的发动机!” “我怀疑是上面的人知道他是一位不可缺少的人物,所以才让人给他送饭。” 周明礼微微蹙眉,“按理来说这种人才应该被直招进相关的保密部门研究,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别说周明礼,江瓷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文对这位老人的着墨非常少,只简单提了一下未来会有一位大人物来接这位老人,可这位老人却在不久前被人给磋磨去世。 柳殷殷为老人收殓,受了那位大人物的青睐,提前从大人物的口中得知了快要高考的消息,大人物专门让人通融,夏磊也得到了返乡的介绍信,俩人还不用离婚直接双双去了京市。 柳殷殷提前开始复习高考读大学,夏磊沉寂到八零年国家开始鼓励个体户经营,借着人脉和金钱,火速赚了第一桶金,开启疯狂赚钱捞金成为首富的人生。 至于那位大人物是谁? 江瓷也不知道,她只是大致知道一个剧情,又不是原小说作者,怎么可能事无巨细全都清楚? “回头我打听打听。”周明礼谨慎的把这张纸给折起来,找了洋火,撕拉一声,火苗窜起,将那张草稿纸吞了个干干净净。 江瓷含糊的点头,“程叶寒老先生现在的身子骨还健朗,我瞧着没有什么疾病的样子,刘三对他也有忌惮,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不会磋磨他,如果能找到机会,我也会询问他的身世。” 人脉就摆在她们面前,不抓住机会那还是江瓷和周明礼吗? 这怎么可能! 江瓷的确是能适应现在这个环境,可不代表她愿意过这种生活。 不愁吃喝,有舒适的房子,有佣人打扫房间,不需要自己下厨,出入有轿车,远行坐飞机,她和周明礼是疯了才愿意继续过现在这种苦哈哈的日子! 她们想翻身,可不止是要等到那个小团体倒台,还得找人开介绍信,想办法把她,周明礼,还有两个孩子都弄进城才行。 八零年个体户经济开始,越是大城市机遇才会更多! 谈到做生意,江瓷和周明礼就没一个人说不会。 要知道江瓷她家就是做生意的,她怎么可能错过这个遍地是金,敢干就有钱赚的时代? 江瓷和周明礼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江瓷拿着手电筒,又去摸了摸自己的那三根大黄鱼。 这玩意儿以后就用得着了。 真好。 两人回到院子里,周明礼烧上艾,把两个睡着的孩子往角落放了放,自己挨着江瓷睡。 她洗完澡就和周苗一起用了雪花膏,把蛤蜊油给他和周阳用,江瓷身上散着浅浅的雪花膏的香味。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江瓷张扬的亲他那一下起的作用,周明礼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 这会儿又离她这么近,周明礼有些睡不着。 怎么江瓷离他这么远?中间都能躺两个周阳了。 周明礼不太高兴,往她身边凑了凑。 江瓷显然就没有这个烦恼,她今天忙了一天,入睡相当简单。 躺在那儿就困,闭眼不超过一分钟就想睡觉。 很显然,周明礼并不想这么轻易让她入睡。 “江瓷,你那边有个小虫子。”他压低声音,恶魔低语。 江瓷一个激灵,扭身一骨碌就翻到了周明礼的身上 第90章 和老婆贴贴,好。 这正如周明礼的意,大手一揽,就把江瓷给搂进了怀里。 大夏天的又锁了院门,江瓷穿的就比较少,一个背心,一条大裤衩子,布料极薄。 周明礼轻易就触碰到了她的身体,更近了,雪花膏的香味愈发的浓郁,江瓷几乎整个身体都爬到了周明礼的身上,翻到他双腿中间的腿所抵的地方太过危险,他的眸光几乎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在哪儿虫子?”江瓷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惊疑不定的在自己睡觉的地方看。 唇瓣和江瓷的耳朵离得极近,周明礼嗓音有些哑,“可能是我烧艾的时候你没把那边的小虫都赶走。” 要是江瓷是只猫,恐怕这时候连尾巴毛都全部炸开了。 “你,你去把虫子给赶走。”江瓷拍周明礼,扭头催促周明礼去赶虫子。 却因为两人离得太近,嘴从他唇上一触而过。 江瓷整个人都安静了两秒,紧接着,她的大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江瓷用力大了一些,低声喊,“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要往后退,周明礼却紧紧箍着她的腰,不容她后退半分。 “江瓷,你今天没经过我的同意亲我。” 漫天都是繁星,光洁月光下的周明礼眸子比繁星还要闪烁。 江瓷:“???” 她那不是证明她不喜欢夏磊吗? 不然以后柳殷殷动不动就拿她喜欢夏磊说事儿,村里的大婶们又相信了怎么办? 她这不是为了以绝后患吗,这人怎么还计较上了? “你难道还要亲回来不成?”江瓷压住周明礼的肩膀,“你赶紧给我松开。” “有何不可?”周明礼把她压得更近,深深呼吸平复繁乱的情绪,热气全都打在了江瓷的脸上,滚烫,灼热。 他的手指划过江瓷的脸,这位大小姐每天出门必戴帽檐宽大的草帽,遮住艳阳,虽然干活也多可每天有肉,营养跟得上,抹着雪花膏,肌肤也得到了恢复,粗粝指腹划过,触感柔软又带了点雪花膏的黏。 这里环境又乱又差,两人有太多次的床事,江瓷哪能不知道周明礼是什么性格?在床上他的什么话都不可信! 江瓷大腿抵着周明礼双腿中央,带着威胁与冷,“你要是乱来看我踹不踹你。” “不乱来。”周明礼呼吸深沉,大掌扣着她的脑袋,“我只索要你今天不经过我同意就亲我的回报。” “江大小姐。”他的话语低沉又冷静,好像绷着理智的弦,但又没有绷太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撕去克制外衣,“亲完我帮你把虫子赶跑。” 男女力量差距悬殊,江瓷静了片刻,扭过脸勉强让他亲回来,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你最好是……” 话音还未落,尾音就被堵在了口中,腰间收紧的力道让江瓷压根趴不下去,反而被周明礼带着往上。 周明礼亲得又凶又猛,丝毫不给江瓷反应的时间,闯进坚硬壁垒,邀请她的舌共舞。 今天上午她是这么亲他的吗! 周明礼! 江瓷气急败坏,抓他手,用力推他,牙齿咬他。 他的手如难以撼动的山,被咬的人只微微一顿,紧接着,便如狂风骤雨般的猛烈。 他们多久没这么亲过了。 三个月,四个月? 还是半年。 念想如野草般疯长,周明礼什么都没有多想,脑子里只有她。 江瓷江瓷江瓷。 他的妻子。 他的爱人。 他的……宝宝。 只有最深的缠绵他才敢叫她宝宝,被做到极致她连思考都懒得思考,更不会对他的称呼有什么不满。 于周明礼来说,江瓷对他的撕咬从来都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被深深纠缠的江瓷挣扎压根没有用处,也发现被咬的周明礼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亲越过火。 真是个抖m。 江瓷在心里暗骂了句,只觉得自己都快被亲出火来了,使劲儿推他的脸,含糊不清的说,“周明礼,只是亲而已!” “嗯……” 周明礼短暂的松开了她,似在松气,却是难耐的低喘,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露在外面的肩膀。 喘声落在江瓷耳中,就如电流窜动。 “周明礼!我今天上午是这么亲你的吗?!” 周明礼低低笑了,“你用你的方式亲我,我用我的方式亲你,没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该死的周明礼! 她立刻要离开,却又被周明礼抓住,“江大小姐,去哪儿?” 江瓷无比担心擦枪走火,不打算亲下去了,说,“睡觉,一报还一报,你可以松开我了。” “再亲一下。”周明礼哑着嗓子,唇比烈日还要滚烫,落在她的肩膀上,“以后你再报复回来,我任你处置。” 江瓷:“……” 他猛地一个翻身,就把江瓷压在了身下,低头亲到了她的耳朵。 周明礼太知道怎么对付江瓷了,理智的弦最先绷的不是周明礼,反而是江瓷。 全都乱了。 知道逃不了,江瓷深吸了一口气,手一掰他的脸,仰头。 周明礼停顿了片刻,回以江瓷千百倍的热烈。 脑子昏涨,多巴胺分泌,接吻是最容易让人感到快乐,兴奋的事情。 在两人即将擦枪走火之前,江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江瓷气息起伏不定,语气却想当郑重,“你过火了,周明礼。” 周明礼看着她的脸,半天,压下情绪,“手疼吗?” “抱歉,江瓷,你知道我抵抗不了你的靠近。” 江瓷平复着呼吸,没空搭理周明礼。 周明礼主动说,“要洗洗吗?” 江瓷:…… “你去弄水。” 周明礼任劳任怨,起来又去厨房烧了热水,给江瓷端进屋里,江瓷起来时腿都有些软。 周明礼适时扶住她,“要我抱你过去吗?” 江瓷:“……” “不用。” 江瓷谢绝了周明礼的‘好意’,自己往屋里走。 周明礼这个人,就像是陈酿的红酒,接吻时十足十的色气,又咬又舔,勾的江瓷不由自主地就陷进去,哪怕没更深一步,对江瓷来说后劲极大。 比起江瓷洗澡还要兑热水,周明礼就简单很多,他一身火气,来到缸边弄了不少的凉水出来,浇灭燥火。 两人各自洗漱完,江瓷从屋里出来,把水泼了,看了一眼已经躺好的周明礼,她默默把周阳挪了挪位置,和周苗一起睡。 又闹了这么一通,本来就困的江瓷一倒在席子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左等江瓷不来的周明礼侧身一看。 他默默把江瓷身边的周苗抱去和周阳睡,自己又躺在了江瓷的身边。 和老婆贴贴。 好。 第91章 我死给你们看! 周明礼夜里放肆亲她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江瓷绕着他走,两个人年轻力壮的,这里又没有避孕条件,真擦枪走火万一她肚子里再揣一个,江瓷才是要哭出来。 不过也没躲多久,同在一个屋檐下,还得一起上工做饭啥的,且有的忙,江瓷压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上午去上工的时候,江瓷在这些大婶大娘中间问了一圈,晚上和周明礼一起去送了饭,回来后在村里转了一圈,到家时江瓷手里就多了两只母鸡。 村里自家多养的鸡,在这种乡下,自家都有院子,只要不搞出个十几二十只来养,那也没人能发现。 有人家里孩子多,鸡养的就多,下了蛋都攒起来,去城里找人换,那也是一笔进项,这种情况乡下屡禁不止,民不告官不究。 江瓷和周明礼花了三块钱买了两只母鸡,有些贵,但谁让它是下蛋母鸡呢,养的好了,一天一个鸡蛋,用不了多久也就回本了。 母鸡一进鸡窝就咯咯咯咯的叫了起来。 于大嫂和二柱还过来看了看。 于大嫂对江瓷说了些养鸡的小知识,“反正你家也有孩子,让阳阳,苗苗出去转一圈,就能捉不少蚯蚓给它们吃,平时就喂个烂菜叶子加蚯蚓,没事儿让它们出来跑跑,鸡心情好了,那下蛋自然就多了。” 江瓷认真的点了头,顺便看了一眼自家的菜园。 除了几株黄瓜和豆角,就只剩下辣椒和刚刚种下种子还没长出来的菜,压根没有菜叶子。 江瓷默默想,家里又得添两张嘴。 鸡嘴。 二柱有模有样的拉着周阳周苗,说,“我知道哪的蚯蚓最多,以后我带你们去捉蚯蚓。” 周阳仰着头,也很有义气的用他的小奶音说,“二柱哥,我家鸡下的蛋给你吃!” 二柱:“我家鸡蛋多着呢,我才不稀罕鸡蛋。” 周苗一会儿看自家哥哥,一会儿看二柱哥。 心想:这两个人都是笨蛋吗?明明鸡蛋那么好吃,为啥不稀罕鸡蛋呢?我苗苗可是最爱吃鸡蛋的,最喜欢妈做的水煮蛋! 周阳小朋友和二柱大朋友被小朋友周苗打上了笨蛋的标签。 但她还是乖乖的跟着二柱一起去了能抓到蚯蚓的地方,在晚饭开吃之前弄了好多蚯蚓回来,全都喂给两只搬到新环境有些拘谨的母鸡。 周苗一边给它们喂蚯蚓,一边脆生生说,“鸡呀,鸡呀,你们一定要吃好喝好,下好多蛋蛋哦。” 江瓷路过,闻言便点头,“没错,我们家不养闲鸡,不下蛋的母鸡,全都会被做成鸡汤。” 鸡:叽—— …… 山定大队的所有地全部都犁了一遍,接下来就开始下肥料准备插秧,这又是一阵繁忙。 江瓷和周明礼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时都来不及多说什么,吃过饭洗了澡,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江瓷腰痛,小腿和脚也被泡的白肿,插了三天的秧,勉强习惯,这才不觉得有多痛苦。 江瓷和周明礼直到插完秧第二天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大队长同志,医院里的李虎,赵维还有王寡妇都醒了,现在有情况需要她们夫妻去对峙。 没办法,她们把孩子拜托给了于大嫂,两人骑着自行车,吭哧吭哧地到了终墨镇。 镇医院不远,江瓷之前还来过一次卖蛇,驾轻就熟的找了医护人员,询问了李虎等人的病房号,两人便直接去了病房。 人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闹腾。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然后加快速度,小步噔噔噔跑,飞速来到门口,往里面看去—— 呦。 春花又开始抓王寡妇了。 那个叫小赵的公安和另外一位同事拦都拦不住,上去就抓王寡妇的脸。 王寡妇本来就被春花给抓破了脸,怎么可能还让春花得逞? 她抱住周槐,就把自己的脸藏在周槐的肚子上,呜呜呜的哭啊。 “我和小槐孤女寡母,谁来都能欺负我们,不管是谁都欺负我们,我不活了,我也没脸活了,呜呜呜呜。” “你这个贱人,你勾引我家赵维,还敢说我们欺负你!你不要脸我就把你的脸给抓花!看你还怎么用这副风骚样子去勾引人!” “给我住手!给我住手!” 病房外其他病房的人全都跑出来了,挤挤攘攘的看着这春花骂人去挠王寡妇。 江瓷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要不是被周明礼抓住,指不定就被人挤出去了! 小赵抓住春花,“够了!这里是医院!不是你闹事儿的地方!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给关里面去!” 春花那眼泪哗啦啦就落下来,哭得极惨,“这怨我吗?这怪我吗?王寡妇她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要抓也该抓她这个搞半掩门生意的破鞋!” 众人:“嚯!” 目光如炬的看向王寡妇,虽然她穿着病服,可怎么也能瞧出来一些风韵犹存,这人还是个寡妇,说她是搞半掩门生意的,还真有人信。 “她们母女两个人,也没二嫁,凭借这么一个看上去就没怎么干过活儿的妇女,哪能养得起孩子?指不定真……嘿嘿嘿。” “嘿嘿嘿,兄弟,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哎呦,真不要脸,公安同志,就该把她抓起来,送她去蹲笆篱子!” 病房外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儿大,嘀嘀咕咕。 眼看着春花把事情越闹越大,叫唤的外面全都是围观的人,王寡妇就算是做,那也不敢承认啊。 可怎么办呢? 王寡妇眼一闭!心一横! 一把推开周槐,哭得比春花还要惨,“我那烈士丈夫去得早,我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儿本来就不容易,你男人还趁着天黑对我图谋不轨,现在还往我身上泼脏水,好得很,好得很。” “我看见你们就是想逼死我,你们都想逼死我!” 王寡妇顶着脑袋的伤,一下子就从病床上窜起来,“我做人清清白白,你们都不信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王寡妇床单一扔!人一蹦,就冲着敞开的窗户而去! 第92章 王同志,你不要想不开 终墨镇车站。 从人群中挤挤攘攘走出来了一个男人,他手里提着四四方方的军绿色的包袱,后背也背了一个背包。 男人皮肤麦色,目光在四周看了看,找到了一个能打电话的地方,过去拨了个电话。 待电话接通,男人下意识挺直了腰背,“程先生,我已经到镇上了。” …… “嗯好,那我就先回家安顿,老爷子的事情我会尽快打听。” …… “是。” …… “是!” 电话挂断,男人给了钱,家里没来人接他他也不在意,走出去准备先和当地的部队兄弟打个招呼,借辆自行车回家。 人一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守卫就去通知了首长过来。 来的是一位团长,“你就是……周构?周营长?” 周二狗……不,改名周构的周二狗站直身体,冲着那位首长敬礼,“首长好!我是周构,我任务结束回来探亲!” 团长心情复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进来吧。” 周构放下手,不知道团长看他那眼神到底是什么,但依旧跟了上去。 “你是咱们终墨镇走出去的兵,我刚才查了你的资料,发现你这个任务执行的时间有点长啊,你说说这都过去几年了?四年了吧快?任务重要,但你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传回来,也不报个信。”团长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说,“你家的人来问过不少遍,我们不清楚你去执行什么任务,你家的人回来问了好些次,没得到答案,就以为……” 周构回想到自己九死一生的任务,摸了摸胸口,表情也严肃起来,“我女儿……也以为我没了?” 团长叹了一口气,“要不你先回去看看?有啥事儿回家和家人好好说,你闺女和你妻子应该会理解你。” 周构心情不禁有些紧张。 他好几年没见闺女了,也不知道最近闺女咋样了,肯定长高成个大姑娘了,她打小长得就像她妈,肯定也漂亮! 想到闺女,周构脸上多了笑,“首长说得对,我也是打算先回去看看妻女的,就是我老家距离咱们镇上还是有些远,我想着能不能借一下部队里的自行车,明天我就送过来!” “这有啥不行的?”团长使唤了个人过来,“只要人没事就行,这点小事儿咱们该支持就支持。” “谢谢首长!” 周构成功借到了自行车,他其实是有自行车票的,但他想亲自带着闺女一起去买自行车,让闺女自己挑! 还有…… 他媳妇儿。 没想到他没了消息四年,媳妇儿还带着他闺女,把她给拉扯大。 这些恩情周构想想心里就有些感动,他攒了一大笔的钱和票,这些都是该补偿闺女媳妇儿的,所以这次回来,周构把全部家当都带在了身上。 包袱里还有专门从京市买的糕点,要不是天太热,他还想买一只烤鸭回来。 周构带着能够见到媳妇儿女儿的兴奋雀跃,骑着自行车就回了山定大队。 好不容易插完了秧,不少村民都在家里休养,这会儿田里竟然没有多少人。 瞧见大路上有人骑自行车,负责挑粪的夏磊半眯了一下眼睛。 “哎,忙着呢?”周构笑着冲夏磊点点头。 夏磊也笑,“嗯,我没见过你,你是……” 周构爽快的笑,“你是这几年下乡的知青吧?我之前的名字叫周二狗,现在叫周构,结构的构,当兵的,得了探亲假回来。” 周二狗…… 夏磊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固,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构。 周二狗…… 那不是王寡妇的…… “周二狗!周二狗是你吗!?” 田里的人盯着周构看了好久,不可置信地喊出来。 周构扭头冲着田里的人笑,“是我,鹏哥!” “哎呦!是周二狗!周二狗回来了!” 被周构叫鹏哥的人激动得大叫。 在田里的人顿时就炸了,一股脑的全都涌了上去。 “二狗啊!你当个兵咋还没了消息,这都过去几年了,来个信都不传回来。” “二狗啊,你是不是去抓特务去啦?!” “二狗啊,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哎呦看看身上的衣服,衣锦还乡啦!” “二狗啊……” “二狗呦……” “二狗哦……” 周构被围在中间,听着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二狗,他都不知道该回答谁的。 索性大喊一声,“大家听我说!” 众人安静了。 周构嗓门很大,喊道,“之前是执行任务去了,现在有了探亲假才回来的,婶子叔子们,你们先忙着,我得回家看看我媳妇儿闺女。” 众人僵住了。 他们看向周构的目光变了,变得古怪又充满了异样。 周构顿时从中察觉到了不对,“怎么了?我闺女媳妇儿怎么了?” 他下意识就以为又是弟妹来抢房子欺负他家小槐,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是不是我弟我妹又去我家闹了?” 夏磊默默说,“不是。” 鹏哥说,“那个……二狗啊,你媳妇儿和闺女……现在在镇上的医院呢。” …… 镇医院,想跳窗的王寡妇这个窗户肯定是跳不成的,四周这么多人看着呢,哪能让王寡妇真跳窗? 这可是三楼,跳下去可真会摔出个好歹的。 “哎呦,王寡妇你也看开一点,有啥不舒服的就找公安,你看看这两个公安同志不都在嘛,你不要寻短见嘛!” “没错,那位女同志真要诬蔑了你,你就找公安同志!公安同志给你做主!” 公安小赵点头,“王同志,你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儿,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给你做主。” 春花在一旁冷笑道,“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呢,以前和钱老汉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儿谁不知道?你现在要死要活的,谁信你啊!” 王寡妇呜呜的哭起来,“春花,就没你这么欺负人的,我要是和钱老汉乱搞男女关系,钱家的早就送我去蹲笆篱子了,我现在好好在这儿站着,你凭什么冤枉我。” “我一个寡妇,带着一个闺女辛苦过活,本来就过的不容易,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你家赵维欺负我,你不能为了维护赵维就来骂我啊。” 第93章 亲兄弟没有隔夜仇的 一提到赵维,春花脸就开始扭曲起来,冲上去就想薅王寡妇的头发。 王寡妇动作多快,一把把扶着自己的周槐往春花那边推,挡住了春花要打自己的动作。 一向任由王寡妇拿捏的周槐被这么一推,她就到了春花的手中。 春花恨屋及乌,也不喜欢周槐,哪怕知道她是被牵连的,也得上去教训她。 于是春花一抓住周槐,抬起手就要往她身上抡,“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半大的孩子和你妈学的一样骚!” 江瓷看着春花的动作,微微皱眉。 公安哪能看春花无差别攻击其他人,当即冲上去拦住春花,“你够了!春花!我严肃警告你!你现在打未成年,我下午就把你送进去!” “闹什么闹闹什么闹!再闹都给我出去!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再打架我就不治了,管你们去哪儿!” 从病房门口围观人群外,众人听到了一阵严肃的女声。 和周明礼一起在外面围观看乐子的江瓷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扭头看过去。 围观的人已经纷纷散开,给人让开一条路来。 来人正是负责赵维,李虎,周老大,王寡妇的病的医生,陶素素。 她眼下带着青黑,脸色很难看的往病房里面走。 公安的话还没陶素素的话好用,春花讪讪的收了手。 陶素素严厉的看了一眼春花,走进病房,看了一眼周槐。 得亏公安拦的及时,周槐的衣服也就凌乱了一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王寡妇一把抱住周槐,泪水默默往下流,“小槐,是我没本事,我保护不了你,还让你来出头保护我,是妈没本事……” 周槐低着头,眼睫颤了颤,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王寡妇的动作做的隐蔽,除了能够感受到推力的周槐,没人看到。 她紧紧攥着身上的衣服,什么也不敢说。 陶素素给醒来的几人做了检查。 除了还在昏迷的周老大,李虎三人都已经醒了过来。 周老大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镇医院又这么小,现在又没有核磁共振技术,他脑袋真有大问题也没有医生说敢给他开颅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喏,周老大现在还在那躺着没醒过来呢,一旁周老大的媳妇儿一边看乐子一边带着自己儿子。 护士走进来,催促病房外的人离开这里,“行了行了,大爷,你脚伤严重就别在这儿看热闹了,赶紧回去!还有李婶,你肚子不疼的吗?别看热闹了,都回自己病房去!” 人群散开,就只剩下江瓷和周明礼。 李虎无意间看到门口的江瓷,本来低着的脑袋倏地又抬起,眼底染上了血色。 把江瓷给弄死几乎快成了李虎的执念,他真是太害怕江瓷把自己倒卖文物的事情给说出去,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弄死她! 他伤势太重,只能抬起手指着江瓷,眼睛都快给瞪凸出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周明礼冷冷看着李虎,把江瓷拉到自己身后。 “病人的情绪不要这么激动,冷静一点。”陶素素看了一眼李虎,语气平平的说。 公安也看到了江瓷和周明礼。 “你们就是两桩案件发生的当事人,江知青和周老二是吧?”小赵问道。 江瓷和周明礼就走进了病房里,“是的,大队长说,你们让我们再过来一趟。” “没错,这次主要问询的是李虎,和周老大在你们家里闹事的事情。” 周老大媳妇儿听到这话,赶忙走出来说,“我家已经给了她三十块钱了,这事儿已经算和解了,公安同志,我家老大和老二是亲兄弟,没有隔夜仇的!” 公安小赵瞪她,“谁告诉你我要说的是这件事儿?” “你不要说话!” 周老大媳妇儿唯唯诺诺的闭上了嘴。 江瓷道,“公安同志,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一定原样原貌的回答。” 事发当天,后面她们去镇上都已经做过笔录,这次让她们来医院,其实是为了给李虎定罪。 虽然是两个人互殴,但公安已经调查过李虎,抓住了他之前去鬼市卖文物的证据,这就能坐实江瓷之前说看到李虎在鬼市买卖文物的证词。 李虎偷溜进周明礼和江瓷家里行凶的动机就有了,李虎蹲笆篱子是一定的,但这件事引发的另外一个后果是李虎把周老大打的昏迷,现在还有了生命危险,如果救不过来,那李虎就属于杀人了。 这个罪名更重! 所以需要江瓷再一次复原当天的事情。 公安小赵就对江瓷说,“你就说,从你那天干了什么,又是怎么发现李虎和周老大两人翻进你家里,彼此打起来等等,都说清楚。” 江瓷精神抖擞,笑道,“那说起来就话长了。” “我那天早上起来之后忙完家里的事情又吃了早饭,就去牛棚按照惯例送饭……” 陶素素正在给赵维做检查,他伤的位置很不好说,帘子被拉上隔出私密的空间。 听到江瓷的第一句话,陶素素就怔住了。 她抖了抖唇,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抖着手检查完赵维的伤势,“恢复的还不错。” 赵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倒不希望自己真好了。 王寡妇咬死了是他强奸她,可就算他反驳说两厢情愿,王寡妇也会说他威逼利诱。 他的伤好了,一定会去蹲笆篱子,蹲几十年的笆篱子都有可能。 真不想好。 陶素素可不知道赵维想的什么,她很快就离开了赵维的床位,又去看王寡妇。 江瓷正滔滔不绝的说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已经讲到下午了。 江瓷每天送三次饭,每次都是去牛棚。 她一定知道牛棚在哪儿。 如果如果从禾也在那里…… 陶素素心脏跳动,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江瓷今天穿了一条深蓝色的长裤子,白色的短袖,头发别在耳后,往下垂到肩部,她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草帽,慢悠悠的给自己扇风,稍有些蜡黄的脸有些瘦,但双眼有神,澄澈灵动,说话也不急不徐的。 陶素素微顿,又多看了江瓷一眼。 别人可能没有感觉,可陶素素是京市人,她父母都是军人,人根正苗红的正经大院部队子弟,见过的世面可不少。 第94章 看中医 那些官夫人,官小姐身上都洋溢着自信乐观,这是用权势和不愁吃喝的生活环境堆砌出来的。 而江瓷,她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身上散发出的从容不迫,比之那些官小姐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她身边的那位同样衣服打着补丁,可气质不俗的男人也掩盖不了江瓷的那从容自信的光辉。 不像是终墨镇能养出来的人。 陶素素默默琢磨,又帮王寡妇看了看伤。 江瓷已经快速把后面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着重说了开门后看到李虎压着周老大打的事实。 李虎听得眼睛都赤红。 “你……你打了我,是你把我给打晕的。” 事到临头了,还不忘把她拉下水。 江瓷轻轻一笑,“是你先向我冲过来想害我,我正当防卫,院里来了那么多人,都能看到你当时一副想杀人的模样,如果公安同志不信,可以把当事人都喊过来问问。” 公安当然信江瓷的话,毕竟他们已经全都问过了,李虎冲着江瓷过去的那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他赖不掉。 公安小赵点点头,“所以李虎当晚拿着铁棍往周老大脑袋上砸的事情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小赵又看向周明礼。 “那天王寡妇和赵维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周明礼面无表情,“希望公安同志能够彻查,为什么王寡妇要污蔑我。” 小赵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儿! 他颔首,“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受害者,家里被砸成那样,家里都收拾妥当了吗?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那当然是没有了。 他们早早就把该弄走的贵重物品还有鱼,肉,面等等全都转移,连那个装大黄鱼的漆木盒子都被江瓷给藏了起来,除了墙面和屋子内一些不值钱的摆件,损耗不大。 又询问了几句,这儿就没江瓷和周明礼的事了。 江瓷往外走,凑巧,陶素素也在往外走。 她不着痕迹的对江瓷说,“我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要不要去看看?” 陶素素暗中观察了江瓷那么久,江瓷当然知道,她微微一笑,“好啊,医生,怎么称呼?” 陶素素,“我姓陶。” 她相当热心的带着江瓷去做检查。 周明礼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就听两个女人交谈。 “咱们医院算是镇上最好的医院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来这里看最合适,而且……”陶素素压低了声音,“咱们医院有一位很厉害的中医。” 现在破四旧,虽说没有具体指向,可中医怎么也是算在里面的,那些老中医们被抓的被抓,关门的关门,改行的改行,真想找个中医是难的很。 这位中医现在只给人看头疼脑热和接待孕期的妇女,也学了西医的医术,早在六零年的时候就开始用西医治疗病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少人都忘了他是位中医,也就没人追究他是不是四旧。 江瓷惊讶的扬了扬眉,心想陶素素为了给她套近关系,真是下血本啊。 这么重要的消息都告诉她,不怕她是坏人? 她压低了声音,“真的吗?我也特别想找个中医帮我看看来着。” 江瓷也觉得自己这个身体亏损的厉害,梦多,时常觉得饿。 明明已经顿顿有荤腥,餐餐能吃饱,可她还是觉得饿。 陶素素笑着带她到了那位医生的诊室。 打发了护士在外面等着,陶素素把门关上,对坐在桌子后面的中老年人说,“姜叔,我带个朋友来找您看看。” 江瓷听到陶素素喊姜叔,就笑了笑,“该不会是和我一个姓吧?大江大河的江吗?” 中老年人穿着的确良的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个白大褂,闻言看了她一眼,“我葱姜蒜的姜,和你这大江大河可不一样。” 江瓷也不在意这位姜医生的不客气,依旧笑着说,“姜可是好东西,能驱寒能入药。” 姜医生多看了她一眼,点点下巴,“身体挺虚,坐这儿,我给你把把脉。” 江瓷便坐在姜医生的对面,周明礼默默站在她身后,看着姜医生帮她把脉。 姜医生摸了半天,问,“孕期和生过孩子后谁伺候你过的月子?” “没人伺候。” “也没进补过?几个孩子?孩子怎么样?多高?多重?” 江瓷一一回答。 多重说不出来,也就二三十斤的样子? 姜医生冷笑一声,看向江瓷身后的周明礼,“这你爱人?” 江瓷默默点头。 “怪不得长得这么健硕,吸你跟你子女的血长的吧?” 江瓷:“……” 周明礼:“……” 这姜医生……真是嘴不饶人哈。 第95章 闺女你爹回来了 陶素素勉强笑笑,“姜叔他就这性子,他是好人就是话不太好听,你们听了心里别不舒服。” 周明礼低头认错,“是我的不对,姜医生您说要怎么治?” “没法治,养着吧。”姜医生收回了手,“还有两个孩子,都带过来我看看。” 周明礼:“现在吗?” 姜医生:“不然呢?你还不想给你两个孩子治病?” 周明礼道,“不是,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家,我们是山定大队的,今天出来没带孩子,最迟也得明天才能把他们带来。我妻子要怎么养?您说,该买的药我们都买,该补的东西我们都补。” 姜医生听到这话,才勉强点点头。 他在纸上写了一个方子,给江瓷,江瓷看了半天,姜医生又把方子给收回去,“看完了吗?” 江瓷:“看完了。” 这药方主治身体亏空,江瓷又不懂医,也看不懂,但药名里的红糖,阿胶她知道。 补气血的嘛。 姜医生撇撇嘴,“给你看你也看不懂!” 江瓷:“……” 她在心里蛐蛐:那你给我看啥? 姜医生说,“七块钱,我抓好药在家熬好,今天下午三点找素素拿十天的中药汁,每天都要喝,一天三次的喝!” “回去多吃点肉,鸡肉猪肉,鸡蛋都可以,三餐要吃饱。” 周明礼一边点头一边把钱掏出来,递给姜医生。 幸亏他和江瓷每次来镇上都会习惯性揣点钱,指不定就有什么需求买东西了,这次拿的钱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十二块。 这一下子就出去了七块,幸亏带的够,不然连要钱都不够。 姜医生看着周明礼掏钱还算爽利,表情缓和。 江瓷和周明礼离开时,说了好几声的感谢。 陶素素把她们送走,离开时叮嘱她,“你拿个大点的布兜,这十天的药不少,下午你直接来我办公室,我们把东西放布兜里。” 江瓷感谢道,“这次真是谢谢陶医生了。” 压住心中的急切,陶素素露出了笑,“不用,我一看你就觉得合眼缘,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江瓷心知肚明她为什么对自己亲近,也不多问,和周明礼朝医院外走去。 还没走多远,与他们擦肩而过一个浑身正气的男人冲进去,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陶素素,快步走进去,“这位大夫,我爱人进了医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陶素素看了他一眼,“同志,你爱人叫什么名字?” “她姓王,王招娣!我女儿也在这儿,给我爱人陪床,我女儿叫周槐。” 王招娣,就是王寡妇的名字。 陶素素知道,可江瓷和周明礼不知道,但江瓷和周明礼知道周槐啊! 女儿,周槐。 江瓷和周明礼的脚步噔的一下就刹住了。 她们两人不可置信的相视一眼,扭头看过去。 周构眉眼全都是着急,担心爱人的模样几乎都不用猜。 啊……这…… “这是周二狗?”江瓷拉了好几下周明礼。 周明礼皱眉,“好像……是。” 周二狗当兵很早,周明礼的记忆之中也没有多少他的影子,但他做的好事儿不少。 陶素素也明白这是什么人了,惊讶道,“王寡妇的丈夫?你不是因公殉职了吗?” “这事来不及解释,麻烦大夫你带我去看她。”周构急得不行,一脑门的汗,身上的深绿色衬衫都湿漉漉的。 陶素素点点头,带着周构就去了楼上。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去吗?” “反正现在也没事,就……过去看看呗。” 夫妻俩,嘟嘟嘟又默默的跟了上去。 周构着急忙慌啊,他又担心闺女又担心媳妇,马不停蹄的进了病房。 此时此刻的王寡妇还在抱着周槐哭呢,谁让公安也没走呢,怕春花和王寡妇又打起来,所以留了一个公安在这儿专门看着。 周构一到病房门前,看到的就是自己闺女和媳妇儿抱头痛哭的模样。 周构肝胆俱裂啊,恨得不行,他喊道,“小槐!招娣!我回来了!” 抱着周槐哭的王寡妇浑身一僵。 怪了。 她出现幻听了,她怎么听见那个死鬼丈夫的声音了? 周槐却是愣愣的扭头,对上周构赤红的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 他长得好像她的爸爸。 可又不太像。 她爸不是去世了吗?她怎么大白天看到爸爸了? 难道是因为她这些天太想爸爸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周槐呆愣愣的,看向周构的目光陌生又遥远。 周构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女儿。 他白白软软的女儿,那个被他一举起来就笑咯咯,奶声奶气叫他爸爸,哭着抱着他不想他离开的小女儿。 现在怎么……怎么…… 他的小槐,怎么这么瘦,这么黑。 周构仿佛被利刃劈中,胸口受的那九死一生的伤都不及现在看到女儿的模样惨痛。 周构的喉咙仿佛堵了什么,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父女俩人就这么遥遥相望。 春花和赵维,看到周构,脸色却是无比苍白。 特别是赵维,那被吓得,整张脸就像是死了爹,没了娘,简直没了人色。 周周周周……周二狗…… 他竟然还活着,他没死…… 完了,一切都完了。 江瓷和周明礼两个脑袋一上一下,在门口出现。 喵喵祟祟! 周槐无意间看到,顿时从幻想中抽离出来。 可她爸爸怎么就没有消失呢? 周槐张了张嘴,看看周构,又看向江瓷。 周构似乎察觉到闺女在看自己身后,扭头瞧去。 尾随而来的江瓷和周明礼:“……” “老二?”周构认出了周明礼。 周明礼和江瓷什么人?见识过太多大风大浪,被抓住偷看全然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二狗哥,是我,这是我媳妇儿。” 周构的情绪缓了缓,“是你们啊。” 他也没心情去关心周明礼和江瓷为啥来这儿,又去看自家闺女。 周槐整个人都呆了。 江姨的丈夫竟然在和她爸爸说话。 难道她眼前的爸爸是真的吗? 她打心里就很相信江瓷,周槐无措又迷茫,看向江瓷,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江瓷无奈的笑,“傻孩子,还愣着干什么啊,这真是你父亲,如果你不信,抱一抱他不就知道了?” 周构紧张起来,看着闺女,竟然也有些束手束脚。 江瓷的话给了周槐不少的勇气,她推开了王寡妇,慢慢走向周构。 来到他面前。 周槐谨慎又小心的轻轻抱住了周构。 一个大老爷们,哗啦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紧紧抱住周槐,又哭又笑,“闺女你爹回来了!” 不远处,还以为是幻听的王寡妇,在看到周构时,也哭了。 第96章 二狗,我们离婚吧 周构是闺女主动抱自己的喜极而泣,而王寡妇哭,那就是真哭了。 她没想到周二狗会回来啊! 周二狗不是死了吗?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咋又回来了?! 要是被周二狗发现了她的那些事儿,周二狗不打死她也得把她送去蹲笆篱子! 王寡妇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看向周构的目光都是泪眼婆娑的。 真的,王寡妇从来没有如此不愿意看到周二狗回来。 周构抱着周槐哭了好一会儿,松开后又摸摸她的脸,很是心疼闺女,“长高了,咋这么瘦……” 只是问了这一句,周构就不敢再问了,他胸口发堵,眼眶通红,心知自己这无声无息消失了四年,周槐和王招娣过的肯定不好。 沉甸甸的情绪压得他十分不好受。 周槐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周构给抱了一下,“爸回来了,以后肯定让你过好日子。” 江瓷看周槐呆呆的,显然依旧处在如临梦境的不真实感里,不过也没太大的关系,看周二狗这么关心闺女,江瓷认为她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至于王寡妇…… 她在外面乱搞,对周槐又不好,这些事儿周二狗不知道。 王寡妇以后会怎么样全看她怎么和周二狗说,周二狗又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她的事,过多插手别人的家事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正这么想着,就听王寡妇凄凄惨惨的声音响了起来,“二狗……我……我们离婚吧。” 脸色苍白的春花:? 赵维:? 负责看着这群人的公安:? 正准备离开的陶素素:? 就连江瓷和周明礼都十分惊讶的看向了王寡妇。 周构听到王寡妇的话,脸色都变了,拉着周槐走过去,不敢相信的问,“招娣,你在说什么?” 王寡妇两行清泪在她被刮花的脸上往下流,“我已经是个不干净的女人,在外面传出那样的闲话,我不能连累你,更不能拖累你和小槐。” 王寡妇泪眼婆娑的看着周构,又紧紧抓住周槐的手,哽咽着说,“小槐,是妈没本事,让你吃不好穿不好,这些年你跟着我没让你过过好日子,都是我的错。我们娘俩吃了这么多苦头,全都是因为我没本事,现在你爸回来了,你就跟着你爸,有他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王寡妇越说情绪越大,抱着周槐就是哭,把一个单独拉扯闺女长大,临了要和闺女分开的单身母亲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周构看着王寡妇和周槐抱在一起哭,心里那个抽抽。 都怨他没在家,把全家的重担放在招娣一人身上,她才过的这么艰难。 如果他还在,招娣能被人欺负?能受那些流言蜚语吗? 周构越想越觉得招娣被欺负,闺女变成这副模样都是自己的错,他走上去,一把抓住了王寡妇的手,认真又坚决说,“这不怪你,外面的谣言我也不会相信,我相信你!” 要不说王寡妇能拿捏住男人呢,这一招先下手为强,把周构拿捏的死死的,愧疚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 周构保证了绝对不和王寡妇离婚,把王寡妇给感动的,又低头呜呜呜的哭起来。 等王寡妇哭完,情绪平静下来,周构这才开始问,“你脸上和脑袋上的伤谁打的?” 王寡妇巴不得周构赶紧问呢。 她使劲儿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睛顿时就红得更厉害了,一扭身,倒在病床上,哭的那叫个天崩地裂啊。 周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公安。 他可是真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某个纷争中拼杀,这脸色阴沉下来,可真是够唬人的。 “公安同志你好,我们兄弟部队,我是当兵的,叫周构。” “周同志,你好你好!”公安连忙站起来,“我姓任,你叫我小任就好。” “任同志,在这里看到你就代表这个病房里有案子,我想询问你,这个案子和我的爱人,女儿,有关系吗?” 来了来了! 春花和赵维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赵维吓得都想从这个病房里消失了,嘴唇哆哆嗦嗦。 公安看了一眼春花和赵维,周构是王寡妇的丈夫,这也不能瞒着他。 所以公安便一五一十的把小树林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周明礼还是被害人加目击者,人就站在那儿听着,公安说到王寡妇张口就喊是周明礼强奸她时,周明礼和江瓷的脸色都是黑的。 王寡妇凄凄惨惨的幽幽说,“谁都知道周老二不干好事儿,我就是那天晚上想起来白天上工时有东西忘在小树林里去找了,就有人忽然捂住我的嘴,上来就对我……对我……我还以为是周老二,这才喊了出来。” 不太能站得住脚的发言,她醒之后公安对她的询问王寡妇就是这么说的。 王寡妇咬死了是赵维强了她,赵维和春花却说是王寡妇污蔑他。 不论怎么说,王寡妇和赵维都没说出他们的计划。 赵维心里也很委屈后悔,要是那天晚上他就直接把周明礼给推过去,也不至于被人当场抓奸,还被老丈人给踢爆了蛋…… 是的,赵维并不觉得自己和王寡妇搞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男人哪有不偷吃的?如果不是被抓到,谁知道他和王寡妇有一腿? 赵维悔恨的很,但更恨的是王寡妇! 听听公安是怎么说的? “王招娣说是赵维对她动了手,强了她,春花也同时在当天晚上对王招娣进行了殴打。” “但赵维也坚称是她自愿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他和王寡妇何止百日啊,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他给推出去。 本来赵维能说是她自愿的,可谁让王寡妇的脸上脑袋上都是伤呢,王寡妇张口就说脸上的伤口有些是他打的,他能有啥办法? 赵维很想直接撕破脸皮说是他和王寡妇厮混,乱搞男女关系,索性直接把王寡妇给拉下水。 可王寡妇早早的就警告了他,只要他把他们厮混的消息说出去,那王寡妇就直接说赵维一直对她进行强暴,长达几年的强暴! 现在没有什么监控摄像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王寡妇真要胡咧咧起来,那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赵维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怎么办?他死死盯着装哭扮可怜的王寡妇,不论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盯着周构能杀人的目光,赵维无意间看到了周明礼,他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大声说,“公安同志公安同志,我根本就没对她动过手,她的伤都是我媳妇打的,王寡妇压根就没有拒绝我,她很配合!” “你不信可以再问问当事人!周老二!他知道,他都听见了!” 第97章 周明礼,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冰棍吧? 周构也看向了周明礼,脸色相当难看。 周明礼在这些人的注视之下,语气相当平静,“该说的我都在公安局说过了,笔录也做过了,二狗哥你要是真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去看公安局看笔录,我不接受除了公安同志之外的问询。” 周明礼才不踏进这些破事儿之中。 且不说王寡妇本来就是为了陷害他才去钻的小树林,赵维此人跟着她串通一气的想害他,要不是他有心眼,说不定真的就被陷害了。 周明礼可不给赵维亦或者王寡妇之中的哪个人作证。 自己斗去吧! 周构开口,却是直切痛点,“老二,你看到妇女被欺负,怎么不救人?” 这个痛点切的不是赵维的,切的是王寡妇的啊! 王寡妇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惨叫一声,“别说了,别说了!我再也不愿意回想那天的事情了,二狗,你每提一次都是在我心里插刀,我这心的血都快流干了……” 周构闻言,紧绷起来,放轻了声音,“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也不问了。” 王寡妇见稳住了周构,心里这才安稳些。 可谁知道! 周明礼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我都没听到反抗和拒绝,还以为是哪两个人专门在小树林里私会,怎么救人?” 周构身体一僵。 王寡妇大脑空白,不停飘荡的只有两个字—— 完了。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手,对周构说,“二狗哥,我们就先走了,你们聊。” 搅起惊涛骇浪的周明礼夫妻俩人,拍拍屁股,欸,走了。 不和你们玩了! 江瓷和周明礼走的潇洒,也不管后续。 她们俩舒舒服服的去了国营饭店吃了顿好吃的补补,又给俩孩子一人买了个鸡腿。 距离给江瓷拿药还有些时间,周明礼就让江瓷在国营饭店等着,他自己揣了钱,去了黑市。 粮食全都收了上去,下个月就会发饷,她们的工分抵扣砖门水泥的钱之后,虽然也能分到不少的粮食,可细粮不会太多。 除了来国营饭店,他们吃的都是粗粮,江瓷一直都说粗粮做的窝窝头拉嗓子,周明礼就想着趁春小麦都收了,看看有没有人卖粮食。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发饷,黑市都没卖粮食的,逛了一圈,让周明礼看到了一个好货。 一张工业券! 能买钟表的工业券! 周明礼眼睛都亮了,但他能撑得住,走过去挨个问了一圈,这才问到工业券。 那人也不吭声,手一伸,比了个数字。 七块。 今天他们出来也就带了十二块钱,给了姜医生七块,又吃了个饭,现在身上也就四块七毛多钱。 周明礼捏着手里的钱,直接砍一半,比划。 四块。 那人哼了一声,揣着钱就要走。 周明礼声音很低,“四块五,你这张票也就能买一个十几二十块的便宜钟,不值几个钱。” “不值钱那你还要?六块,少一分都不卖。”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那你走吧,四块五,如果你卖我们就成交,既然你能卖这钟表的工业券,我就能在其他地方找到。” 说完,周明礼竟然真的离开了,理都不理那人一眼。 那人见状傻了一下,这工业券,只要是厂子里的职工的工资每个月超过二十块钱,都会给一两张,拿着没用或者缺钱了才会来黑市卖赚点钱。 他也是第一次来卖这个工业券,没想到直接就碰到硬茬子了。 四块五就来买工业券,想得美你! 不卖你,我卖其他人! 有其他人来问,“咋卖?” 那人立马说,“七块。” “两块钱。” 卖工业券的:?? 反复又来了几个人问价格,这砍价砍的可猛了,一块两块的都有,听说不降价,人就直接走。 卖工业券的人脸都绿了。 周明礼又转了回来,揣着兜,神情淡淡,也看不出买没买到工业券。 那人立刻迎上去,“兄弟,四块五卖给你了,这张券今天算是便宜给你了。”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兄弟,现在开始是买方市场,三块。” 那人脸颊扭曲。 被周明礼大砍价给气得。 也是被刚才没有在四块五的时候卖给周明礼而怄的。 他血亏的点头,“……行!” 周明礼抽了三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交票。 等他再回去,就见江瓷给自己买了根冰棍,坐在树下看人下象棋。 那自在模样,比那些老大爷们还松弛。 周明礼走过去,“吃中药不能吃凉的。” 江瓷叹气,“就吃这一根。” “不行,你身体现在不好,不能吃。” 周明礼把江瓷手里的冰棍拿走,塞进了自己嘴里。 看他丝毫没有抢了自己食物的愧疚,江瓷唇角抽抽。 她蛐蛐周明礼,“周明礼,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冰棍吧?” 第98章 这钱该给妈的,她不该花 周明礼在江瓷幽幽目光下很快吃完了江瓷吃剩下的半根冰棍,他拉着江瓷到了旁边,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票,“买钟表的票弄到了。” 江瓷眼睛蹭亮,拿过来仔细看看,忍不住露出笑来,“真好啊周明礼!我们要有钟表了!” 周明礼见她兴奋的模样,唇角翘起,“现在过去看看?” 江瓷拉着他就走。 刚才她去买冰棍的时候没仔细瞧,两人兜里仅剩一块七毛钱,就这么大剌剌进了供销社。 两人一看一个不吱声。 柜台里光溜溜的,啥也没有! 江瓷指了指那空出来的柜台,问售货员,“之前摆在这里的钟表呢?” 售货员看了一眼,“卖了,前天就被人买走了。”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没事,我们今天带的钱也不够,就算有票也买不起。”江瓷握了握周明礼的胳膊,情绪十分稳定的说。 她又转而问售货员,“还有哪卖钟表?” 售货员又看了江瓷一眼。 呦,熟人!这不是之前过来问有没有牛奶的神人吗! 她撇撇嘴,“市里有百货大楼,你要是想买钟表,可以去市里。” 江瓷:…… 一问一个不吱声。 她的灵机一动,在山定大队和终墨镇逛的久了,都忘了还有市了。 她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想去也去不了啊。 这年头坐车需要开介绍信,他们又没什么事,去市里怎么找大队长说? 江瓷又问,“那咱们下次有钟表是什么时候?” “等着吧,怎么的也得九月后了。” 江瓷道了一声谢,和周明礼一起离开了供销社。 江瓷说,“我们去车站看看?说不定哪天开出了介绍信,我们也知道怎么从车站离开。” 周明礼点头同意。 反正现在也不到三点,她们就逛呗。 终墨镇的车站不大,能去的地方也不多。 主要是四周的镇,以及市里。 哦对了,终墨镇所归的市叫临云市,终墨镇没有火车,想去火车站还得先到临云市,然后再坐车去省城,从省城坐火车,这才能去京市,沪市。 现在的交通可麻烦得紧。 江瓷研究了一遍车站能去的地方之后,就和周明礼一起离开,返回医院。 陶素素已经把中药悄悄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江瓷和周明礼一到,她就帮着把中药给一起装进布兜里。 “姜叔要我给你们交代,回去后禁吃生冷辛辣的食物,不要贪凉,多注意休息。”陶素素对周明礼和江瓷说,“十天后吃完之后再来复诊。” 江瓷看着周明礼装放着中药汁的小药包,点头,“我都记着,陶医生,真是谢谢你为我介绍这么好的医生,陶医生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对我们说,能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帮。” 陶素素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想问的话就快脱口而出,很快,又被她给压下去,她露出勉强的笑,“好。” 这事儿急不来,既然有了线索,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做很多了。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陶素素什么也没说,只把她们两人送出去。 从陶素素的办公室出来,江瓷和周明礼就打算回家了。 出来这么久,俩孩子都被她们放在了于家,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下到三楼,江瓷和周明礼忽然看到了坐在楼梯口的周槐。 她整个人都呆呆的,看上去好像还没从死去的父亲又突然回来的消息之中回过神来。 “小槐?”江瓷低头看着她,“你怎么自己坐在这儿?” 周槐抬头,看了一眼江瓷,讷讷喊道,“江姨。” “爸和妈在病房里说事,让我先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把孩子支出来大人谈事儿,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指不定说的就是周明礼无意间放的那个炸弹。 周槐从兜里拿出了十块钱和几张粮票,有些惶恐的说,“这是爸给我的,说让我去国营饭店去吃饭,能点肉就点肉,想吃大白馒头就吃大白馒头。” 周槐还记得爸给她钱时,妈看她的眼神。 那是一副要把钱全都给抢过去的凶残神色。 周槐坐在外面惶恐不安,这钱该给妈的,她不该花。 江瓷笑了笑,“你爸给你的钱你不花谁花?” “小槐,你还记得我那天在国营饭店和你说的话吗?” 周槐当然记得。 没有人喜欢挨饿,饿了就去吃。 “看看你手里的钱和票,再想想你父亲给你这些东西时对你说的话。” 江瓷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走了哦,小槐,你是有亲人的,江姨能看得出你爸爸很疼爱你。” 所以,不要再害怕你的继母了,好吗? 江瓷没说,和周明礼一起离开医院,回家。 周槐呆呆地在楼梯上坐着。 周构出来时,就看到自家闺女手里拿着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怎么没去吃东西? 周构走上前,蹲下来和颜悦色的对自家闺女说,“在等爸吗?” 周槐回过神来,很是拘谨的点点头。 周构心里高兴坏了。 不愧是他闺女,就是和他亲! 周构牵起周槐的手,“走!爸带你吃好吃的去!” …… 下午江瓷和周明礼去牛棚,就碰见了沈从禾在外面劳作,自从沈从禾给她递了那张纸条之后,江瓷一直没有主动找机会和他说话,沈从禾也只做那天的事情不存在一样,整个人安静下来,常常和隔壁的程叶寒老先生聊天,看他的书。 今天刘三从一个农民手里抢了一只野鸡,这会儿正在房屋后面烧野鸡吃,也顾不得江瓷,见她过来还怕她要呢,很快摆摆手,“你送你的去,别在这儿碍眼。” 江瓷看了一眼那被拔了毛的野鸡,应了一声好,然后慢悠悠往程叶寒老先生住的地方走去。 路过沈从禾时,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的妻子已经知道我在这边给人送饭。” 沈从禾拿着锄头的手一紧。 江瓷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只有一道余音飘荡进沈从禾的耳中,“她是个好人。” 沈从禾眼睛顿时就红了,他喉咙滚动,看着江瓷的背影,嘴唇翕动,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沈从禾握紧锄头,弯下腰,一下一下的锄地。 只要素素和乐乐没事儿,那他就能撑得住,等到被平反的那天,他一定会和妻子们团聚。 第99章 孩子饿坏了,给他吃的二荆条。 送完饭,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进了村子里时,就看到钱大婶追着钱老汉打,脸上全都是愠怒。 “钱老汉我告诉你!你敢把这些肉往王寡妇那里送,我们就离婚!” 钱老汉还在那里狡辩,“王寡妇她们一家多可怜,我们帮衬帮衬怎么了?老婆子,你咋一点爱心都没有呢!” 钱大婶拿着棍子就朝钱老汉身上招呼,“她们家可不可怜管我啥事儿,你拿着我带回来的肉给别人就是不行!钱老汉,你给我把肉放下!” 和钱老汉家离得近的人家纷纷出来看热闹,有人嚷嚷着喊,“钱大叔,人家王寡妇的男人都回来了,王寡妇还需要你接济啊?这事儿要是传到周二狗耳朵里,你看他揍不揍你。” 钱老汉眼睛瞪大,“啥?” 合着这人还不知道周构回乡的消息呢? 有人立马来了兴致,抓住钱老汉说,“今天上午周二狗骑着自行车回来了!鹏子都看到了!还和他搭话了!” “有人对二狗说他媳妇儿孩子都在镇医院,二狗又去镇上了!” “二狗其实没有死!他就是做任务去了,是去抓特务了!所以才没有联系家人!” 前面是对的,可……周二狗说过是抓特务吗? 不管了,反正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了是去抓特务,那就是去抓特务去了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钱老汉听得心都哇凉哇凉的。 王寡妇现在不是王寡妇了,她丈夫回来了,他以后就不能再接济王寡妇了。 人言可畏,以后他也不能和王寡妇接触了。 钱老汉心态崩了,手里的肉,滑啊滑,扑通一下掉在了地上。 钱大婶拎起肉,冷笑的看着他,“你不是惦记王寡妇吗?去吧,去镇医院,随便你去见,老娘再拦你一下我就跟你姓!” 说完,钱大婶扭头就回家。 钱老汉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颓丧的往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才走到门口,钱大婶咣咚一声,把门给关上,钱老汉被他媳妇儿关外面了! “你干啥?赶紧给我开门!”钱老汉不高兴,拍门。 “这可不是你家,你家在王寡妇家呢,你找王寡妇去,别回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关在门外,钱老汉都觉得有些臊得慌,使劲儿拍门,让钱大婶开门。 钱大婶早进屋里去了,压根不搭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江瓷对周明礼说,“没有收音机,这些热闹也够打发时间的。” 周明礼默默点头,十分赞同江瓷的话。 他们穿来之后,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的,就没消停日子,过得相当充裕。 两人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又听别人说周二狗和王寡妇。 “你们说,周二狗要是知道了王寡妇以前干的好事儿,他还能继续和王寡妇过下去吗?” “这铁定不能吧?二狗娶王寡妇的时候就是连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难道不往上升?留着这么一个给自己戴满了绿帽子的媳妇儿,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没错,二狗不会和她过下去的。” “也不一定啊,你们看看王寡妇,她嘴上可会说道了,指不定就能把二狗哄得团团转,让二狗不和她离婚呢。只要不离婚,王寡妇就是连长夫人了,好大的官儿呢!” “这个王寡妇可真是会找丈夫。” 江瓷听了一会儿,拍拍周明礼的后背,示意他可以走了。 两人回到家还在想王寡妇和周构的事。 周构本人本来就对妻子女儿抱有愧疚,周构约莫着就算知道王寡妇和赵维在小树林里厮混,他也有可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王寡妇可是会演戏的。 你单单看王寡妇瞧见周构之后,就立刻提出离婚,接着便抱着周构的闺女哭天喊地,就能猜得到王寡妇把周构的愧疚心拿捏的死死的,她主动提出离婚加卖惨,加她照顾周槐四年的恩情,就算周构知道小树林的事是她的错,周构也不会和她离婚。 江瓷使劲儿的搓了搓衣服,想着周构如果有机会和王寡妇离婚,那就只有一个人能够说动他。 那就是周槐。 周构能忍受王寡妇,那是因为她照顾周槐四年,以为王寡妇不改嫁是为了他闺女。 可如果周构知道王寡妇对周槐不好呢? 那他还会容忍王寡妇给他戴绿帽子吗? 江瓷在心里猜了猜,没得出结论,又使劲儿揉揉衣服。 这个周阳,皮猴子一个,成天上蹿下跳,身上的衣服也弄得脏,非得使劲儿搓才能洗干净。 她阴恻恻看向正在挖土找蚯蚓的周阳,决定晚上再让他多写几个拼音。 一无所知的周阳穿着开裆裤,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吭哧吭哧刨土。 “有蚯蚓啦!” 周苗大叫一声。 周阳一看,周苗手里揪着蚯蚓,高兴的冲着鸡窝跑去,把蚯蚓扔给里面的母鸡吃。 周阳哼哼哼,“妹妹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也很快抓到蚯蚓!我要抓出来两只!” 他都快趴在地上了,裤子,上衣蹭的全都是土,结结实实粘在衣服上。 的亏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这衣服且不好洗着呢。 小屁孩身后,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正用死亡凝视的目光看着他。 吃过晚饭,于大嫂出来乘凉,忽然听到从周家传来小孩儿的惨哭。 于大嫂哎呦一声,“这声儿听着怎么这么像阳阳啊?” 于大哥咬了一口黄瓜,含糊不清的说,“肯定是阳阳,这皮猴子指不定又闯祸了,正挨打呢。” 于大嫂拿着蒲扇往周家走,“那我得过去看看,两人可别把孩子给打坏了。” 周家起了院墙,他们也瞧不见院里发生了啥,只能走近问了。 来到周家门口,于大嫂拍了拍门,“小瓷啊!孩子咋哭啦?” 不一会儿,江瓷出来开门,她用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冲着于大嫂微笑,“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于大嫂见她平静的面容,呃了一声,仔细想了半天,磕磕巴巴说,“那个小瓷啊,教育孩子,可不能只打,不然孩子都记不住做错了啥的。” 江瓷神情淡定,“嫂子说的对,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和孩儿他爸不会打人的。” “那刚才……” “你说刚才啊。”江瓷微微一笑,“孩子饿坏了,给他吃的二荆条。” 第100章 青花瓷 第二天早上,周明礼和江瓷就打算带着孩子去医院。 周阳穿着干净带了补丁的衣服,看了看院里被他挖出来的小土坡,立刻严肃下小脸,一溜烟跑远了。 他也算是长了点记性,前几天喂鸡的时候都是用手臂抱着菜叶子,现在改用手拿着了。 适应了新环境的两只母鸡已经开始下蛋了,周苗和周阳一人手里拿了一个,兴冲冲跑进厨房,把鸡蛋放进厨房里专门盛放鸡蛋的地方。 他们已经攒了四五个鸡蛋了! 爸爸说了,只要鸡蛋攒够八个,他就做鸡蛋饼吃。 俩小孩儿可馋了,每天都不忘记给母鸡喂蚯蚓虫子和剩菜,这可是他们的宝贝鸡,大大的金疙瘩! 江瓷吃了饭,又喝了中药,一家人很快就收拾好锁了大门,去镇上。 这次是给姜医生看看两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如何。 周阳还好一点,毕竟他以前还有“江瓷”给他塞吃的,也就只有一点轻微的营养不良。 苦的是周苗,姜医生一看到她,瞧江瓷和周明礼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给孩子把个脉还要阴阳怪气两个父母。 “真是孩子亲生父母啊,我就没见过对孩子这么好的父母!你们这对父母真是太好了!” 周苗可听不懂大人说的阴阳怪气,还以为这个老爷爷是在夸她爸爸妈妈呢。 周苗十分认同的点头,奶声奶气说,“爸妈对苗苗最好啦,我喜欢现在的爸妈。” 姜医生悠悠看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 江瓷和周明礼:“……” 她总算是知道昨天周明礼被姜医生怼时是什么感觉了。 夫妻两人有苦难言,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得亏后面还有孕妇在等着看病,姜医生没骂这么久,给周苗看完就让她们离开。 周苗身体亏损的也很厉害,她年纪小,还在成长的时候,需要补充营养。 能喝到牛奶是最好的,不行的话就喝豆奶,多吃坚果,奶粉也是可以的。 姜医生说的轻巧,这些东西可都不好搞。 周明礼和江瓷没有这个门路搞到这些东西,只能去一个地方,那就是黑市。 两人带着孩子离开,碰巧也看到周构带着周槐,王寡妇一起出院。 周槐先瞧见了江瓷,她对江瓷一向很好,立马跑过来叫她。 “江姨!” 周槐脸上多了点轻松,看样子昨天周构对她的好让她有了真实感。 江瓷笑了笑,“你们准备回去了吗?” 周槐不好意思的点头,“要回去了,江姨,你们是去看周老大吗?” 谁看他啊。 江瓷面不改色,“不是什么大事。” 周构领着被抓花脸的王寡……不,王招娣也来了,她两眼红肿,低着头一副小媳妇儿样,看上去规矩老实的不得了。 “你就是老二的媳妇吧?我是周构,老二之前喊我哥的。”周构很爽朗一人,眼睛清明,人也看着正直。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瓷虽然看不起王寡妇,但周构确实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她笑着说,“我姓江,大江大河的江,昨天我们见过。” 周明礼不想让周构问他们家里的事,很快就插话转移了话题,“二狗哥,你们准备出院啊?” 周构没解释,就点点头,“你们也准备离开?正好咱们可以一起走。” 周明礼道,“我们打算给孩子买几本小人书看,得去书店。” 这只是一个托词,周明礼还想再去一趟黑市看看有没有卖粮食的,并不打算和周构一起离开。 周构可不清楚他的想法,瞅了一眼周老二和江瓷的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身上穿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正揪着他闺女的手,嘀嘀咕咕说话呢。 周构稀罕小孩儿,便露出笑来说,“去啥书店,想买小人书就去废品收购站买,又便宜又不要票,几毛钱能买好几本。” 周明礼和江瓷面面相觑。 对啊,还有废品收购站呢! 也不怪周明礼和江瓷没想到过这个地方。 周构还很热心的告诉了他们收购站所在的地方。 九月小学就开学了,周构也想给周槐买几本语文数学书看,好让她能够跟上进度,于是就打算和江瓷周明礼一起。 夫妻俩人对视了一眼,没拒绝。 真要拒绝的太厉害,周构说不定还会怀疑他们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家人来了废品收购站,看门的就一个老大爷,里面停了一辆收废品回来的车,正在往下面卸货。 周构上去就和老大爷聊起来,听说他们是来找书的,老大爷和周构很快就谈好了价格。 小人书一毛钱一本,三毛钱四本。 东西就在里面,你们且自己找,他一个老大爷可没那么大的精力。 王招娣嫌弃里面脏,不乐意进去,她温温柔柔的对周构说,“咱的自行车和老二家的自行车都在外面,我帮忙看着吧,你们进去找。” “我也不识字,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构点头,“行,那你在这儿看着自行车。” 周槐牵着周阳,周苗俩孩子已经开始在废品收购站里面找起来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进去找。 江瓷的运气比较好,很快就找到了两本,东西不大,小小的放在手里,江瓷一看。 哎呦,《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上下两册。 她打开看了看,这时候的小人书画的可真不错。 江瓷很满意,抓在手里又去找其他的。 眼睛忽然扫到了一点蓝色。 江瓷目光一顿,走过去。 那是个不太大的碗,仔细看更像是个小缸。 梅花纹白底,碗口内是松柏纹。 很像她的一个收藏古董,青花梅纹的。 她的那个比这个要大得多,是一个青花大器,釉烧的也好,没有一点溢色,而且是元青花。 江瓷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个瓷小,花纹好似一笔勾勒而成,相当精美。 手指一翻,看向下方的落款。 江瓷轻轻扬眉。 大明宣德年制。 江瓷收藏了好几件青花瓷器,其中最为贵重的就是那件元青花,但她本人对青花瓷的了解并不算多。 这种东西最容易出现仿品。 她不是什么研究古董的资深大拿,手里这个大明宣德年制的青花小缸,江瓷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 真是让人感觉丧气。 你说她都穿书了,怎么就没个金手指呢。 就比如……鉴宝什么的。 要不要收了呢…… 江瓷摩挲着这小缸,心里有些纠结。 第101章 周构为什么没离婚? 周明礼瞧江瓷拿着个小缸来回把玩,走过去,“在干什么?” 江瓷看了他一眼,将人拉下来,“看看。” 她手一翻,露出了碗底的款。 “你觉得这是古董?”周明礼微顿,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我之前收藏的青花里倒是有两件宣德的大件,款和这个一样。”江瓷耸肩,“不过人间自有高手,仿个一模一样的款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明礼就没有那么纠结,说道,“想要就带走,没用的话,就拿给咱们家的鸡当喂水的。” 江瓷闻言,便笑了出来,“你说得对。” 她把这小缸拿在手里,“咱家的鸡还差两个吃饭的碗呢,再找找。” 那个装大黄鱼的漆器盒不够用,江瓷还要再找几个盒子,装平时用的小东西, 周明礼觉得也是,如果专门给鸡买吃饭的碗,那多亏,现在在废品收购站,那么多东西,怎么也能淘得出来一两个碗吧? 两人挑挑拣拣,别说,还真让江瓷找到了几个盒子。 那盒子被刷了灰色的漆,闻着却带了点浅浅的幽香,雕工精致漂亮,是福禄寿的,就是连接件已经坏了,盒子的盖子要掉不掉的。 江瓷抚摸着这盒子的光滑表面,不着痕迹的用手指敲了敲,声音和雅清澈,相当饱满。 江瓷微微眯眼,还用指甲抠掉了一小块表漆。 那带着点金黄色的内里,香味飘散,让江瓷呼吸都凝滞了一下。 这是金丝楠木的。 不会吧? 运气这么好? 江瓷都不在意那个青花瓷到底是不是宣德年的了,把盒子抱在怀里。 江瓷看不懂那青花瓷是不是真的,可她能够确定,这盒子就是金!丝!楠!木!的! 她知道这是金丝楠木的原因要追究到江瓷小时候。 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那小老头住在山里,就喜欢玩木头。 特别喜欢楠木。 她从小就在香楠做的床上睡觉,吃饭坐的椅子是水楠,爷爷招待人的茶室里的茶桌是祯楠,爷爷常睡的摇摇椅,就是用金丝楠做的。 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时江瓷睡的都是软床,她也喜欢睡软床,放暑假到爷爷那里玩经常嫌弃床太硬,嚷嚷着要把床给换了。 爷爷就躺在摇摇椅上,手里盘佛珠,“安安刚出生那会儿常常多梦惊悸,在城市睡不好,你奶奶就让你爸妈把你送过来,反正他们工作忙,也不好带你,你打小就睡我亲手给你打的那张床,楠木好,清正,味香,静神养心,你躺在上面睡觉也不哭了,能睡得好。” “小孩子家家睡木床对身体好,不许乱跳。” 年幼的江瓷还挺不乐意的撅嘴,犟不过老爷子,只能不高兴的跟着爷爷睡楠木床。 因为这段经历,江瓷打小就知道楠木是怎样的。 金丝楠,比黄金还要贵重,这一个盒子,雕工又如此精美,就算不是古董也价值不菲。 终墨镇没什么懂行的,说不定就把这个掉了连接件的坏盒子当作不要的物件给扔了。 真是被她捡到了。 就算没有青花瓷,这次来也赚大发了。 江瓷心满意足,在盒子上放了小人书和青花瓷。 她看向周苗和周阳。 周槐带着俩孩子逛起来就很随意了,小孩儿就当是在这里寻宝,一会儿噔噔噔找了个这个,一会儿噔噔噔跑过去又找了那个。 不一会儿手里就多了好多小玩具。 什么木小鸟啦,小沙包啦,木制的小手枪啦,周苗手里还抓了羊拐。 就是抓石子儿,但这是羊上的骨头做的。 俩小孩儿高兴得不行,周阳更是拿着木制的小手枪就开始玩了起来,嘴里嘟嘟嘟,嘟嘟嘟个不停。 “弟妹找的东西真不少啊。”周构手里就拿了几本书,还有好几个练习册,应该是某家人的孩子放在一起卖的。 江瓷笑笑,“是啊,找了个碗给我家鸡接水喝,我看这个盒子还算完整,就是连接件坏了,等回家让老二帮我修一修,也是能用的。” 周明礼手里也拿了两个碗,还有两本小人书。 找齐了东西,两家人来看门大爷那付钱。 东西不算多,周明礼他们的还是多的。 四本小人书,三毛钱,加上三个碗,按五毛钱算,那个盒子贵了一点,毕竟没有损坏,也就是连接件坏了,修修就能用,看门大爷要了两块钱,至于周阳周苗手里拿的玩具,拢共也就一毛钱。 这么一算,江瓷和周明礼今天支出两块九毛。 江瓷面不改色,压根没人发现她内心的狂喜,也不知道她捡了个大漏。 周构花的钱就更少了。 江瓷把这些东西全都放进了布包里。 “我们就不在镇上吃了,打算回家,二狗哥,你们呢?”周明礼问周构。 周构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也才十点多,那就回去吧。” 江瓷和周明礼羡慕的看着周构的手表。 想要。 但没钱。 江瓷把周阳放到前面的小座椅上,抱着周苗坐在后面,周明礼骑着自行车就和周构一起回了山定大队。 路上周构问了不少山定大队的不少事儿。 周明礼的记忆里可没有那么多情况,只含糊不清的回答,言简意赅,少说少错。 幸亏周构没多问,两人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很快回到了山定大队。 周构带着他媳妇儿和周槐回家的路上就被不少人给围观了。 他们昨天还说周构会不会和王招娣离婚呢,结果今天就带着王招娣回来了! 真是稀奇哈,周构竟然没有和王招娣离婚! 他难道不知道王招娣和赵维乱搞? 咋就能容忍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人和他继续生活啊? 村民们在背后蛐蛐周构和王招娣,实在是想不通为啥周构没有和王招娣离婚。 村民们猜不出来,江瓷之前猜的却有七八分正确。 周构为什么没离婚? 因为昨天江瓷和周明礼离开之后,他单独和王招娣说话时,王招娣什么也不解释,就哭着说周槐生了多少次病,她又有多着急的带着周槐去看病。 又说他的弟弟妹妹上门过好些次,拿子虚乌有的风言风语要把她赶出去,要把周槐赶出去。 她保住了他们的房子,也保住了周槐。 周槐能长这么大,全靠她王招娣养着。 她对周槐的恩情,是你一个凭空消失了四年的父亲能想象的吗? 你能为了妻子的一次的失格就把她休弃了吗? 不能! 第102章 无论如何,她不能和周构离婚! 周构难道没有去和公安了解赵维和王招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了解了。 从周明礼说了那句“两人可能是私会,没有听见挣扎求救的动静”后,周构就去找公安问了个清楚。 当天在场的不止周明礼,还有一个民兵在场呢!就算是周明礼说谎,那个民兵也不可能撒谎。 两人证词一致,摆明了指向王招娣和赵维就是去私会了。 周构的脸色也很难看。 可他能和王招娣离婚吗? 不能。 王招娣一个人照顾了小槐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是他一个大男人难以想象的。 他不可能不顾念恩情就和王招娣离婚。 再说了…… 小槐不愿意,她自己也说不要怪妈,这这事之所以发生,都是妈为了照顾她。 周构喜不喜欢王招娣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槐不想他们离婚。 就算是为了小槐,也不能离婚。 昨天中午周构就青着脸和赵维进行了和谈。 赵维被周构那足以杀人的阴沉目光吓得直哆嗦,自然是周构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 既然是和解,公安那边自然也要给周构面子,等两家说定,事也就结束了。 周构一家人回到家,王招娣就像是一个小媳妇儿似的开始收拾起来,勤快的不得了。 在家里一向包揽所有家务的周槐,反而显得局促无措起来。 周构把自己带回来的包裹打开,笑着把周槐给叫过来。 “闺女!看爸给你带了啥好吃的!” 他把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递到周槐面前。 周槐闻到了一股甜香味,她到底才八岁,常年在乡下,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很快就被吸引过去。 周构瞧她好奇,忍不住得意起来,把油纸打开,露出里面的糕点,全都推到周槐的面前,“京市稻香村的点心!你程叔叔专门带我去买的,说小姑娘都爱吃,他家闺女就喜欢的很,小槐,来尝尝看。” 看着那精致点心,周槐手指动了动,嘴里下意识就开始分泌口水,“我……” 话还没说完,周槐就觉得后背一凉,她扭头看过去,就瞧见了妈正在看她。 周槐抿抿唇,说道,“给妈吃,妈也没吃过。” 见她这么孝敬王招娣,周构心里酸涩,笑了笑,说,“你妈她有,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吃吧。” 周槐踌躇着没有拿。 周构心里心疼的不行,却没有强硬逼她做什么,只是把手中油纸包放到周槐手中,“你不是和老二家的那两个小孩儿玩的挺好吗?拿去和他们一起吃。” 周槐眼睛眨了眨,点点头,“那我给江姨家送过去。” 说完,她抱着油纸包就往外冲去。 苗苗和阳阳两个小馋猫,肯定很喜欢吃这个糕点。 好香啊,她也喜欢,也想吃。 这是爸买的。 周槐越跑越快,木木的眼睛里多了神采。 周构看着她跑远,失笑着摇摇头,一转身,瞧见王招娣,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他也不跟王招娣多说话,淡着神情进屋,从包袱里拿了其他京市特产出来,把包袱放好,出门了。 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在干家务的王招娣把手里的抹布给扔了,撇撇嘴自言自语,“干啥要把好东西分给别人?” “一个丫头片子,不要钱的赔钱货吃那么好干什么?留给我吃以后还能给你生儿子呢。” 王招娣说到这儿,话音一落,她溜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 周构已经走远了。 她眼珠子一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关上门,噌噌噌跑到了周构拿回来的包袱和背包前面,不由分说地打开。 下一秒,王招娣眼睛瞬间就亮了! 麦乳精,大白兔奶糖,各种零食,一罐大红袍茶叶,几本笔记本,还有一大块的确良布!布上面还放着一个手表盒子,和一个铁盒子! 王招娣立刻把那手表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银质细链的女士手表! 王招娣激动得不行,手忙脚乱把手表戴在自己手上。 她举起手不停的看来看去,眼里满意的不行,这小手表,衬得她手腕好看死了!手表也好看! 她喜滋滋的,戴着手表也不取下来,又去开了那个铁盒子。 下一秒,王招娣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给压下去。 她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 存折! 存折下面还压了崭新崭新的大团结!! 那么老厚一沓!得有八九百了! 一旁还叠放着不少的票! 王招娣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 发财了! 王招娣生怕自己激动到叫出来,深深吸气,压制住狂喜,打开存折。 王招娣:“!!!!!!” 三千!!!!? 周构存款有三千!!!! 王招娣只觉头晕目眩,脚下轻飘飘的,仿佛是踩在云朵上,巨大的财产数额将王招娣冲击到感觉不太真实。 她疑惑的想,周构他不就是个连长吗?四年下来竟然能存这么多钱。 周构还没对她们说的是,他从去执行秘密任务前就升营长了,以他现在的职位他是有随军的指标的,本来他也打算打申请,结果首长临时点他去执行秘密任务,任务内容不知,不得联系外界,不得告知家属。 他还没来得及写封信给家里,就去执行任务了,四年里他的工资可都是一直存着的,加上立功得的奖励以及上次九死一生的立功奖励周构的存款远不止这些。 那毕竟他回来时买东西也花了不少的钱。 这些王招娣不清楚,她从不真实的感觉中缓过来,看着存折上的存款与那些大团结,目光坚定。 无论如何,她不能和周构离婚! …… 周槐一路小跑到了周明礼家,她喘了一口气,拍拍门,“江姨!你们在家吗?!” 江瓷给她开门,看她热的不行,就让人进来,“你怎么这会儿跑过来了?” 周槐露出腼腆的笑来,“爸在京市买了糕点,让我拿过来给你们吃。” “你爸专门让你送过来给我们吃?”江瓷反问。 周槐愣了愣,略有些局促的点头。 周阳周苗听到周槐的声音,很快就跑出来,踮着脚看周槐手里的东西。 好甜好香的味道! 周槐笑着给周苗和周阳一人一块。 周阳看了看自己的,又看看周苗的,再也没了抢她手里东西的想法,吭哧吭哧咬自己手中的糕点。 “好好吃!香香甜甜的!”周苗立刻发表自己的意见。 周槐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么好吃吗?” 周阳仰着头,“小槐姐姐你尝尝不就知道啦!太好吃啦!” 周槐很犹豫,低头看着手里的糕点哪怕已经馋得不行了,也没动手拿。 妈肯定是要把糕点要走的,如果少的太多,妈会骂她。 第103章 除了一张脸和身高,他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见她这样,江瓷笑了笑,“这么精致的糕点,味道肯定很好,给苗苗和阳阳她们两人一块就够了,剩下的你自己吃。” 江瓷摸摸这小姑娘的脑袋,“小槐,这是你爸专门给你带的,它们属于你。” 周槐愣了半天,她想说江姨说的不对,家里的东西都是妈的,她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自己的。 更何况是这些看上去就十分好吃的糕点呢。 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反驳不了江瓷。 吃进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是自己的,攥在她手里的东西就是她的。 周槐低头看着周阳周苗,好一会儿,她把手里的油纸包又推到江瓷面前,“江姨,你和周叔也吃!” “我的,可以分享给江姨和周叔。” 江瓷微顿,好半天,失笑了一声,“行,那我就拿两块。” 这小姑娘被王招娣pua的不轻,干什么都有些畏首畏尾,看上去立不起来的样子。 可她底色还是好的,谁对她好,她也对谁好。 江瓷把一块糕点塞进周明礼的手中,手里的那块在周槐张嘴和苗苗说话时,不经意塞进她的嘴里。 满嘴清香。 周槐的嘴巴不受自己控制的开始咀嚼起来,她迷茫的看向江瓷。 江瓷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懒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槐,有些话我只对你说一次,你能不能记住听进去就看你怎么想。” “小槐,你觉得王招娣对你好吗?” 周槐一呆,嘴里是父亲给她买的糕点,拿给她时脸上全是笑,她想吃,母亲在她背后偷偷瞪她。 母亲抚养她长大,她照顾母亲是应该的,向母亲付出是应该的。 可她却说不出王招娣对她好这句话。 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小槐,想看清一个人,你不要只听她说了什么,她做了什么才最重要。” 江瓷又一次轻轻说,“小槐,你的母亲对你好吗?” 周槐离开时的背影都是飘忽的。 “你管她的事太多了。”周明礼把手里的糕点掰开,递到她嘴边。 “稻香村的糕点,好久没吃过了。”江瓷含糊不清的咬着,斜睇了他一眼,“我以前帮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说我多管闲事。” 周明礼:“……” 这话点他呢。 江瓷和周明礼大学同学四年,一个是风靡校园的顶尖人物,不论去哪里都是呼朋唤友一群人跟着的潇洒人物,一个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卷天卷地卷自己的卷王选手。 周明礼看不上江瓷,他认为江瓷只是家世好,之所以能够这么高傲受人追捧,那是因为她的父母给了她源源不断的资源。 他自己凭借自己的手赚钱,和江瓷不一样。 江瓷也看不起一向高傲的周明礼,看他来去匆匆从来都不搭理人,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屁,有什么可骄傲的? 周明礼和江瓷在学校的交集并不多,她们互相认识却是在校外。 虽然混迹社会许久,周明礼八百个心眼子,可暑假到某个公司兼职时,还是被摆了一道,他的上司跳槽带走了不少大客户,这个月的销售额骤降,大领导拿他这个小兼职员工出气,严明了如果他没有办法把这个月的销售额给拉上去,就让他付赔偿金。 合同压在那,周明礼还没赚够五十万,就已经背上了几百万的销售额。 他没办法只能去拉客户,各种场都去喝酒喝得胃里惊涛骇浪依旧不能停的跑去宴会上求人。 有个女富婆看上他,笑眯眯的说和她睡一晚,她就签合同。 宴会现场多少人看着,他如果答应损失的就是几个潜在的客户,更何况周明礼压根不愿意答应。 “看看他身上的廉价西装,连头发都不会收拾,这么个下等人怎么混进来的?” “他连酒桌规矩都不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贵宾呢。” 周明礼闯进那种宴会,就像是一颗明珠上沾的泥泞,碍眼,多余,让人鄙夷,想清除。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于周明礼来说如芒在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把他的脊梁骨打断,看着他谄媚,露笑,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冲着他们摇尾巴。 周明礼的自尊在这些人面前,不值一文钱。 他强撑着没说话,肩膀忽然一沉。 “呦,这不是周明礼同学吗。”懒洋洋的女声漫不经心的。 “江大小姐!” “江大小姐!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江大小姐来坐坐!今天的江大小姐您也同样的光彩照人呀!” 看不起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来,冲着周明礼身边光芒万丈的女人谄媚。 周明礼扭头,看清来人,呼吸一滞。 江瓷,那个在学校最亮眼的存在。 在这种场合,同样是万众瞩目,被人恭维的顶级富婆。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吊带长裙,脖子带着他叫不出来名字,设计独特的珍珠项链,肩膀随意搭着一件黑色外套,一侧头,耳朵上的珍珠耳坠便轻轻摇晃。 她占据绝对的高位,那张明艳漂亮的脸颊神色淡淡,垂眸看向他时,并没有过多情绪。 落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如雪般白皙,五指纤长,手指透着粉嫩的健康颜色。 这时的周明礼并不知道,他未来会低声下气的一下一下吻过江瓷的手,咬她的唇,亲遍她的全身,用尽手段的取悦,只想得到她的回应。 他的思绪都被江瓷落在他肩膀上重量给吸引走,耳朵听她散漫的笑,“远远看着我同班同学就在这儿坐,怎么?他和你们是朋友?” “是……是,我们是合作伙伴。” “周同学在做生意呀?”江瓷低头看向他,“有什么好项目也不带带同学?” 众人笑着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听到自己发涩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你看不上。”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看不上?”江瓷往后退,拍他肩膀,“来吧好同学,我们去那边谈。” “江大小姐不再坐坐了吗?” “江大小姐……” “江大小姐……” 周明礼站起身,又被人给抓住,“你小子早说你认识江大小姐啊,合同带了吗?带了记得和江大小姐美言几句,回来我就和你签合同。” “还有我!” 周明礼什么也没说,抬步跟上江瓷的背影。 江瓷似乎没打算和他多说什么,看他神色平静,已经没了方才的窘迫,便道,“自己找个地方玩吧,我走了。” “那些人打算和我签合同了,因为你和我说了两句话。”周明礼看着她,“你帮了我大忙。” “我不喜欢欠人情,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江瓷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正眼看向周明礼,除了一张脸和身高,他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第104章 像个败犬 “你能帮我做什么?”江瓷翘着唇,双手环胸,素白的手指在胳膊上点了点,似乎在思考,“这样吧,你帮我把这学期的思政课全都给上了吧?周同学,做好笔记,然后发给我。” 这个江大小姐,她是故意的。 周明礼的思政课从来都是用来补觉的。 可江瓷帮了他那么大的忙,还没有计较他利用她刚才找他说话的余威搞定销售额,周明礼的思政课一次都没缺过课,作业完成率百分之九十九,老师欣慰的准许他期末免考。 这是江瓷和周明礼交集的开始,却不是结束。 江瓷其实有一些心软的,帮他是这样,帮陶素素是这样,帮小槐也是这样。 回过神来,江瓷已经往院子里面走了,周明礼跟在她身后,问她,“那次为什么突然来帮我?” 江瓷扬眉,“你想知道?” 周明礼没回答,定定看着她。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拿什么来换我的答案呢?”江瓷翘着唇,似乎不太想这么轻易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 周明礼思考片刻,做出决定。 他凑近江瓷,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快而稳的扶住她的后脑,亲上她的唇。 江瓷:? 他又走近了一步,江瓷脚步往后,后背倏地抵在了树干上。 斑驳树影随着夏风摇晃,周明礼的吻就像是燎原的那簇火苗,一点一点灼着她,烧的她嘴唇发烫,舌头像着了火。 比夏天还要滚烫,腰间的力量越收越紧,他邀请江瓷的舌一起共舞,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席卷如浪潮般一下又一下。 他在低喘。 故意的,就像他故意不闭眼睛,企图看她沉溺其中的模样,她偏要睁着眼睛,却撞进他深邃如海,晦暗不明的瞳孔之中。 会沉溺的情绪依旧会沉溺。 该死的周明礼,接个吻还这么涩。 “哇!” 耳边忽然惊起两个小孩儿的叫声。 江瓷猛地推开了周明礼,两个人的呼吸又急促又混乱。 周明礼抱着她的腰还没松开,看了一眼那两个眼睛瞪得溜圆坏他好事儿的小朋友。 “把手举起来,捂住眼睛。”他沙哑的声音冲两个孩子说。 周阳和周苗小手立刻举起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嗯~手指劈叉,圆溜溜的大眼睛又露出来啦! 周明礼:“……” 江瓷被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看得后背都不舒服,她抬手拧周明礼的腰间。 周明礼嘶了一声,“轻点。” “给我松开!” 周明礼闷声笑,呼吸依旧不够平稳,眼睛里映照着有些恼羞成怒的江瓷,弯着唇说,“这个吻够不够换你的答案?” 江瓷:“?” 你还上脸了。 江瓷死死一拧。 很好,效果显着,周明礼松开了。 江瓷趁机撤开,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脑瓜嘣。 “哎呦。” “嗷!!” 江瓷慢悠悠故意说,“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你像个败犬一样在人群里失魂落魄,还挺有意思。” 周明礼看着她进屋,低笑出来。 确实。 那时的他比败犬还不如。 第105章 消息 镇医院。 周老大依旧在昏迷,陶素素又给他做了检查,他的情况不是很好,为了确定他的现在的状况,陶素素还请了姜医生过来给他把脉。 “姜叔,您觉得他还有救吗?”陶素素神情凝重,问姜医生。 姜医生没什么表情,“没救了。” 周老大脑袋上的伤十分严重,单一个颅内出血的可能就能让周老大一辈子都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更何况他的后脖颈,背部,大大小小重击留下的有很多伤痕,脊椎神经也遭受了重创。 现在的医疗水平,想救活这么一个重伤的患者,的确没什么可能。 公安小赵拧着眉听完,“姜爷爷,他真的一点都救不过来了?” 姜医生白了小赵一眼,“你当我是大罗神仙还是华佗再世啊,他能躺多久都不知道,谁能说救得了他?” 小赵急了,“姜爷爷你说啥呢,别封建迷信!” 姜医生给了他一个白眼。 一旁周老大的媳妇虽然已经隐隐知道这个答案,也在这么几天里接受了后果,但真听到医生这么说,面上还是有些灰败。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医生,我家就只有他一个劳动力,要是没了他,我们一家怎么办啊?他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周老大媳妇抱住儿子天天声泪俱下的哭了起来。 天天也哭,他哭的更惨,扯着嗓子嗷嗷大哭。 小赵看了他们母子一眼,说道,“就算他能醒过来,你们也指望不上他。” 周老大媳妇儿没听清小赵的话,还在哭个不停,“什……什么?” 小赵瞥向病床上的周老大,冷笑了一声,“周老大,他被举报跟随红袖箍抄家时私自收敛财物,暗中偷盗考古现场文物古董,涉嫌私自占有国家财产罪。” “就算他安然无恙,周老大这一辈子都得在笆篱子蹲着。” 现在周老大身受重伤,显然不可能去蹲笆篱子。 小赵的话听得周老大媳妇脸煞白煞白的,像是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人一下子就萎了。 陶素素鄙夷的看了一眼周老大,对周老大媳妇同情说,“他现在的情况我们也没法再治了,你看是带他去京市到更大的医院看病,还是怎么?” 周老大现在就算是住在镇医院也于事无补,倒不如转去京市再看看。 周老大媳妇儿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说道,“我们回家拿东西,能不能请医院开个请求去京市的条子,我好去开介绍信。” 陶素素秉承着医德,点点头,“可以,但是公安局那边应该会和你们一起去。” 周老大媳妇咬着牙,“好!” “公安同志,把他伤成这样的人,你们是不是也得把他关进去?送他吃枪子!” 周老大媳妇恶狠狠的瞪着坐在病床上已经恢复大半的李虎。 “关于他和周老大互殴导致周老大身受重伤的事情,我们会追究,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你们关心的问题了。” 周老大媳妇儿心不甘情不愿瞪着李虎, 处理完周老大的事儿,小赵返回病房,这里绝大多数的病人都被清出去了,就只剩下李虎一人。 小赵和陶素素打了声招呼,关上病房的门,扭头看向李虎,“李虎,交代交代你是从哪儿搞的文物去鬼市里卖的。” …… 周老大媳妇带着天天回到了家里,邻居看到她,相当惊讶,“周老大媳妇,你咋回来了?你不是在镇医院照顾你男人吗?他怎么样了?” 周老大媳妇笑的有些不自然,“有些东西还没收拾,我回来拿了就要回镇上。” 邻居哦了一声,眼睛还在她身上打转。 这个周老大媳妇儿,脸色相当古怪,也不知在想啥,她男人到底咋样了? 周老大媳妇只当没瞧见邻居的观察,开了门,飞快进去把藏的钱,票全都拿出来,装在身上,去大队里找大队长帮忙开介绍信。 她眼底全都是破釜沉舟的坚决,她要趁着这个机会,带儿子离开这里! 离开要死的周老大! …… 周构没死返乡这事儿在山定大队里传的算是沸沸扬扬,他为人爽快正直,帮了大队里不少的忙,大队里不少人都找他叙旧,周构来者不拒,和每个人都能聊得来。 等周构彻底把周边的邻居都见了一遍之后,他被请去大队长家里吃饭了。 除了大队长,陪坐的还有一个。 不是别人,正是夏磊。 大队长虽然生气夏磊动手打女人,可大队长还是和夏磊比较亲近,人也有见识,自然而然就拉着他一起跟周构吃饭。 周构和夏磊有过一面之缘,两人打了招呼,大队长就和他们相互介绍,很快就落座。 “你说你走了四年,一个信都没传回来,生产队上的人都以为你……嗐。”大队长拍了一下周构的肩膀,“不说这个,回来感觉咋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 周构笑着说,“我得有五年没回来过了,生产队里的变化还挺大,就说那谷场,比我们之前修的要大了。” 大队长很得意,指了指夏磊,“这小子给我们出的主意,他一来就了解了咱们生产队每年的粮食产量都在上升,觉得咱们的谷场肯定不够用,大着胆子就来找我说这事儿,要我扩大谷场。” 本来大队长还不以为意,可粮食确实就是增产了不少,看着谷场不够用,大队长就拉着夏磊和生产队的木工,会计,瓦工,开始想法子扩大谷场。 周构讶异的看了一眼夏磊,“那你挺有先见之明的。” 夏磊很客气的说,“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三个男人说着生产队里的见闻,周构也说自己在部队上的一些事情。 话题说着说着,周构看了一眼大队长,压低了声音,“叔,我记得咱们这的牛棚……还关着一个老人。” 这话一出,夏磊和大队长都安静了片刻。 大队长起身,看了看外面,把门关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还有个老人,现在还在里面呢。” 周构下意识地直起腰,“你知道他姓什么吗?” 大队长眯了眯眼睛,“好像是……姓程吧?怎么了?” 周构心下一跳,笑着说,“没啥,我就是听到了点风声。” “你也知道,我是在京市当兵的,那里的消息比咱们这儿要快多了。” 大队长来了精神,“啥消息?” 夏磊不说话,耳朵却竖的高高。 第106章 夏磊的心眼子 “一些城市的红袖箍,全都被清撤了。” 大队长:“?!” 夏磊:?! 两人一样的震惊。 周构说,“这两年政策要变,虽然跟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但以后也不用再这么谨言慎行,干什么都怕被抓走了。” 周构没有多说,但他透露的消息也足以让两个人感到不可思议。 夏磊眸子闪了闪。 真是个好又不好的消息。 他还在等待江瓷被红袖箍给带走,结果周构给他带来的消息,直接把他的计划打乱。 话题很快就转开,周构在大队长这里得到了消息,心里也算安心。 他这次回乡,不仅是为了探亲,还是为了牛棚里的那位老先生。 程叶寒程老先生。 他是国内研发战斗飞机的院士之一。 而他的小儿子程化昇,也就是程先生,就是他秘密任务之中要保护的人。 不论什么年代,关于飞机的研发技术都是保密的。 国外某些政要封锁技术,国内想要突破壁垒,让属于国家的战斗机飞上天空,为了不再让抬头听着别的国家飞机轰鸣,只能躲起来无助的捂住耳朵,等待生死无常的人民遭受同等绝望,就必须保护重要人才,隐蔽信息,秘密搞发展。 国家找到这个领域的人才程化昇请求他的帮助时,他答应了,唯一的条件就是照顾他因为某些污点而被关进牛棚的父亲。 周构并不知道他们生产队附近牛棚里关的就是程先生的父亲。 也是后来周构和程化昇聊天时,程化昇听到他说,自己老家在临云市。 程化昇的父亲就在这个市内,但他只知道父亲的大致位置,具体住在哪个牛棚他不清楚,程化昇请求他回乡之后帮他打听一下父亲的消息。 周构当然愿意帮忙了,就是没想到这人就在他们这儿!他明天就去镇上给程先生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周构相当高兴,回家时走路都是轻快的。 与他不同的是,夏磊。 和周构吃的这顿晚饭,夏磊从中提取出了太多有用的消息。 周构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听到大队长说起老人姓程时,周构表情的变化,夏磊就能猜出来周构不是无缘无故提起那个老人的。 周构是在京市当兵的,现在还升到了营长,接触到的人物必定不简单。 或许,是京市的某位大人物准备把牛棚里那位老人给接回去了? 作为男主,怎么可能没有背景?夏磊不是什么农村汉子,他是正正经经的京市人!下乡的知青! 夏磊眼神晦暗,仔细想着京市的哪家人姓程。 想了半天,终于让夏磊想到了一个人。 因为出版洋文书籍,全家都被抓起来革职的革职,抄家的抄家,男女老幼全都被割了头发,遭批斗的京市大学院士一家。 他记得院士只有一个小儿子因为被外公家带着住在香江,这才躲过一劫,后来和程家划清界限,因为他所学习的领域在国内属于极其稀缺的顶级人才,被人吸纳到京市的一处研究所里工作。 至于后面这个小儿子从事什么工作夏磊并不清楚。 想到这些的夏磊只有一个念头,住在牛棚里的那位老人,是京市大学院士程叶寒是能让他们返回京市的大人物。 夏磊回京的介绍信一直没有开出来,以至于明明柳殷殷已经拿到了返城的介绍信,依旧留在山定大队没走,只是为了等他。 如果牛棚里的那位老人如他所想的是京市大学院士程叶寒,那这就是他拿到介绍信的机会。 山定大队不是他该留的地方,他想给殷殷和儿子希希更好的生活,就得离开山定大队回京市。 夏磊目光幽暗。 不能干等江瓷被红袖箍弄走了,他得想办法把江瓷也送进牛棚。 夏磊八百个心眼子不停的转,至于怎么把江瓷给送去牛棚,他也有了主意。 这件事很简单。 夏磊从考古队那里收的一件文物还好好的被他藏起来。 因为担心别人举报,把他抓个正着,夏磊那天下山后一直都没去鬼市,也没把那件文物给拿到家里,这一次却有了用处。 本来要回家的夏磊脚步一转,去了其他地方。 怀里揣着东西,直到即将凌晨,整个大队全部陷入沉寂,夏磊出了家门,往周家而去。 他没走周家的大门前,而是绕到屋后,看着那已经熄了灯的漆黑院子,夏磊眼底闪过一丝说不出的阴冷。 江瓷和周明礼这两个人,他得在离开之前解决,报仇雪恨。 他丝毫不怜悯江瓷和周明礼,只恨不得他们早点玩完才好。 在他家屋后藏好东西之后,便立刻离开。 夏磊没有注意到的是,本来应该在家里的周明礼和江瓷夫妻俩人,一人捂着一个孩子的嘴,就躲在树后面,默默的看着那个漆黑的人影在她家院墙外面偷偷摸摸的干坏事儿! 这睡觉的时间,江瓷和周明礼怎么会在外面呢? 因为他们俩去捞鱼虾去了! 家里之前留的鱼吃完了,周明礼就打算再去那个新发现的池塘捞一些。 江瓷很有兴趣,俩人吃过晚饭,在于大嫂家里说了一会儿话,这就去池塘了。 那个地方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他们出来时没骑自行车,只能靠走路过去,走到那就用了快四十分钟了。 周阳和周苗起初还能坚持,可俩小孩儿精力不济,没一会儿就喊累。 江瓷和周明礼就把她们放在后面的背篓里,一路背到了池塘边。 要不说这里有鱼呢,周明礼撒了两次网,带的四个背篓,就装得满满的!还网到了不少的螃蟹和河虾,周阳和周苗高兴得不行。 看着里面的小鱼,江瓷灵机一动,想烤鱼吃。 提议得到了周阳和周苗的强烈赞同,周明礼忙活了半天,自然也饿,他让江瓷把鱼都放进网里,自己去找了柔软的枯草和枯树枝,没多久就把火给升了起来。 从来到吃上肉他们也不知道具体过去多久,回去时天黑沉沉的,只有月光还算明亮。 捕的鱼太多,江瓷和周明礼回去时就很难抱着这两个孩子,只能拉着他们走。 “该骑自行车来的,不然东西都没法放。”周明礼背了最大的一筐鱼,手里还提了两篓子鱼。 他自己不觉得沉,已经习惯这个重量了,他担心江瓷累着。 江瓷牵着两个孩子,虽然很累,但她情绪相当稳定,并不埋怨什么,只拿出可行的方案,“一会儿我们在前面休息休息,你把鱼篓给我一个,我们让孩子走咱们俩中间,你也能松快一下。” 第107章 窥见 一家四口背着收获满满的鱼篓,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歇,还没到家门口,周明礼就眼尖的看到了什么,抓住江瓷带着俩孩子躲了起来! 他和江瓷,就看着一道黑影在他家正门旁边绕过,去了屋后。 没多久,又沿路返回,朝村里面走去。 他们或许看不清那人是谁,但能够确定,一定是个男人! 江瓷和周明礼把对方的行动尽收眼底,默默等到对方彻底离开,再瞧不见人影,两人才提着鱼篓带着孩子往屋里走。 两个孩子已经困得不行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周明礼去烧了水,等水烧好,江瓷把两个孩子剥光了飞快给他们洗了澡,麻利把两个孩子送到床上睡觉。 关上堂屋的门,江瓷和周明礼相当默契,拿着手电筒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周明礼抄起了铲子,两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家,来到他们家屋后。 “是藏在哪儿了还是埋起来了?”江瓷一边看光照的地方,一边问周明礼。 周明礼神色冷冷,“他从去我们家屋后到离开,绝对不超过五分钟,他看着不像是拿了铲子的样子。” 两人在地上来回找了一圈,没找到泥土被翻过的地方。 江瓷看着自家屋后的那些树,说道,“他会不会爬树上把东西放树上了?” 极有可能! 周明礼立刻将手电筒往上照,来回找了一圈,江瓷忽然看到了什么,抓住周明礼的胳膊,“别动!” 江瓷把他的手一抬,照到一棵不算矮的歪脖子树旁边的树杈上。 “那里是不是放了一个包裹?” “是,你拿着,我爬上去看看。” 周明礼把手里的手电筒交给江瓷,自己快速走过去,踩着歪脖子树爬上去,他个子高,一下子就抓住了树杈上放的包裹。 周明礼一摸就感觉到不对劲。 下面的江瓷看他不动,啧了一声,“愣着干嘛?快下来。” 周明礼很听话的从歪脖子树上下来,压低声音,“先回去。” 见他脸色古怪,江瓷也不说什么,两人又噌噌噌一溜烟回了家,门一关,江瓷把手电筒的光照在上面。 周明礼把包裹打开。 里面放着一个盘子。 样式古朴,青釉,上面印有梅兰竹。 “是我们在山上看到夏磊和李虎与那个眼镜男交易的文物。”江瓷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这东西出现在她们家门后,这意味着什么? 东西是夏磊放的! 他准备动手了!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这东西出现在他们家门外的意义。 江瓷冷嗤一声,“不打算让红袖箍那群人动手,夏磊自己亲自来动手了。” “你说他狗急跳墙的原因是什么?”周明礼面色冷凝,“和周构的回乡有关?” “或许。” “周构是军人,他给小槐吃稻香村的糕点,这证明他当兵的地方就算不在京市也距离京市不远。” 京市是哪里?全国首都!一板砖下去能拍到三个处长的权力聚集之地! 再有一个月那个团体倒台,红袖箍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京市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周构察觉到不对,听到风声是很符合情理的一件事。 江瓷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 江瓷扭头看向周明礼,一字一句的说,“原书里,程叶寒这个时间段已经去世,是柳殷殷给他收殓,受到大人物的赏识,你说,原文里是不是就是周构返乡让夏磊知道了牛棚里的程叶寒老先生就是那位大人物的亲属!” 周明礼还没点头,江瓷的思绪已经越来越清晰,她快速说,“夏磊这才想把偷盗文物的罪名按到我们身上,好让我给柳殷殷挪位置,让她去和柳殷殷接触,趁此机会,结交那位大人物。” 第108章 我让你死在你的算计里! 周明礼的想法和江瓷的不谋而合,只是江瓷说出来了,而周明礼没有说出来。 两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怎么能不生气? 夏磊可真够恶心的,他设计江瓷去牛棚送饭没陷害成,现在又要拿这文物往她头上扣屎盆子,想把她送进去。 这些手段真不怎么高明,真干成了,江瓷怎么也得脱一层皮。 真是让人感觉恶心巴拉的。 江瓷罕见挂上阴霾,声音里夹杂着雪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来江瓷还等着李虎被公安撬开嘴,直接把夏磊供出来,她也就没必要再掺和了。 可现在也不用等了。 文物都到她手里,怎么说,怎么做还不任由她来? 江瓷一点机会都不给夏磊留。 这一次,她一定把夏磊按死。 你不是会搞这些恶心的东西给你家弄好处吗? 我让你死在你的算计里! 周明礼哪能不明白江瓷的意思? 他颔首道,“这东西我去藏,你把自行车悄悄推到村口,我连夜去镇上。” 这事儿宜早不宜晚,先一步把夏磊给按死。 江瓷直接点头,继续补充道,“到地方之后你先问公安李虎交代没有,如果没有交代,就让他们直接去考古队里把那个眼镜男给按住,由那个眼镜男指证这个盘子,夏磊死得更惨。” 周明礼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江瓷扬着下巴,“你有什么手段还需要我点出来?” 周明礼真要是那种只会吃软饭的凤凰男,江瓷真不会多看他一眼。 “等我去镇上,你就在家,不要和我一起过去。”周明礼往屋里走,换掉身上那捕鱼后一身腥味儿的衣服,包着盘子就往外走。 江瓷推着自行车和他同行了一小段路程,让他躲着有狗的人家。 乡下人家里养狗这并不稀奇,江瓷依稀记得有哪几家,告诉了周明礼。 周明礼左拐右拐,谨慎的没有路过那些养狗的人家,这个点怎么也是凌晨了,乡下娱乐少,又是独门独户的,人只要一睡着,除非听到狗叫或者起夜,一般都不会醒过来。 周明礼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夏磊家外面。 他家灯关着,隐约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周明礼没有听别人墙角的习惯,只是又放轻了动作,无声无息的开始在外面寻找合适的位置,他半眯着眼睛在四周巡视,还真找到了一个好位置。 夏磊家院墙外面摆了不少的土陶盆,大大小小的,有的种了花,有的移了草,数量不多但格外养眼,有些陶盆还空着,里面只放了一些土。 周明礼就走过去将其中一个合适的土陶盆里的泥土全部倒出来,然后将盘子放在最下方,重新把泥土给埋进去。 物归原位,周明礼把现场有人动过的痕迹清理干净,淡然又快速的离开,整个过程快速又安静,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来到夏磊家院墙根的土陶盆里藏了东西。 这时候又没有摄像头,想干坏事……那真是太简单了。 周明礼到了村口,藏起来的江瓷瞧见人,就冒了头。 她冲着周明礼摆摆手,他瞧见,便飞快赶过来。 周明礼低声说,“都藏好了,我现在就去镇上。” 江瓷同样小声,“路上小心。” 周明礼低低嗯了一声,“快回去,到家就把门反锁了。” 两人相互叮嘱了两句,周明礼骑着自行车摸黑往镇上去了,江瓷看着他的背影,返回家里。 如果家里就只有她和周明礼,江瓷锁了门就能和他一起去镇上,但家中还有两个孩子。 周阳和周苗才三岁,年纪还太小,不能长时间离开大人。 她和周明礼只能有一个人留在家中看着孩子。 很显然,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骑自行车走夜路,是真会从田里蹿出来一个男人把她先奸后杀再抢走自行车的。 江瓷趁着夜色,一路跑回了家中。 …… 夏磊去周家后面藏好东西之后就回了家,他快速洗漱完就躺在床上。 柳殷殷充满清香的身体就滚进他的怀里。 夏磊听着娇妻软软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办了点事儿。”夏磊抱着柳殷殷,压低了嗓音,“殷殷,你先别睡,我和你说个事儿。” 柳殷殷含糊的嗯了一声,勉强睁开眼睛,“怎么了?” 夏磊摸她的脑袋,“江瓷这次逃不了了,给牛棚那边送饭的活儿就会空出来,你写完稿子还有时间,不如把这个活给揽下来吧。” 柳殷殷听到这话,彻底清醒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江瓷要被红袖箍抓走,你让我顶她的位置,那我不就……夏磊你是不是看上了别人,所以急着把我给赶出去呢?!” 柳殷殷的声音有些大,眼底带着不可思议。 “你想哪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磊忙安抚她,“你听我跟你说!” 柳殷殷气得不轻,瞪着夏磊听他狡辩。 夏磊也不瞒着柳殷殷,“周构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探亲,还是为了找牛棚的那个老人。” 柳殷殷一愣,“什么?” “我也是今天听大队长说那位老人姓程才想起来,他曾经是京市大学的院士,叫程叶寒,他家多数都被批斗了,只有他小儿子现在还在外面。” 夏磊低声说,“程叶寒的小儿子兴许是委托周构寻找他父亲的下落,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来接程老先生回京市。” “殷殷,这是我们一起去京市的机会!” “希希明年就四岁了,生产队里的小学能教的了希希吗?” 柳殷殷攥着夏磊的胳膊,听到夏磊说起儿子才缓过劲儿来。 柳殷殷问他,“你真的能保证没有危险?” “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夏磊拧着眉,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又压低声音透了个消息给柳殷殷。 柳殷殷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真的吗!?” “周构亲口说的,我骗你干什么?”夏磊敛眉,“殷殷,我觉得以后的风向一定会变,这里消息太过闭塞,要不是周构回来说了这事,恐怕等那群人倒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江瓷更别想被红袖箍给送去大西北。” 柳殷殷听明白了,确认道,“我们真能回京市吗?” 夏磊握住她的手,“我保证。” “殷殷,我们不仅能回京市,我们回去前,还能亲眼看着江瓷一家是怎么进去蹲笆篱子的。”夏磊眼神晦暗。 他不准备给江瓷和周明礼反应的机会,明天一早就去举报江瓷,给她来个突袭。 第109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他就不信,江瓷夫妻二人还能安然无恙。 柳殷殷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如果能跟着夏磊一起去京市,那柳殷殷认为这个险能冒。 她可是很受老人家喜欢的,只要能讨程叶寒老先生的欢心,还用愁他的小儿子不帮忙吗? 至于江瓷,她不论受到什么样凄惨的结局,柳殷殷都不会心软。 全是江瓷活该! 夏磊夫妻两人将事情定下,相互依偎着睡觉。 却不知,周明礼大半夜一路骑着自行车,赶到了镇上的公安局。 周明礼把自行车停好,走进公安局,里面值夜班的小公安在打瞌睡。 抬头看了一眼公安局里挂着的钟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也怪不得小公安打瞌睡。 周明礼走到值班台,轻轻扣了扣台面。 小公安咯噔一下就从椅子上坐起来,“谁要报案……” “你?你要报案?”小公安还有些迷糊。 周明礼笑了笑,说道,“不是,我想找赵副队长,我这里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告诉赵副队长。” 小公安上下打量周明礼,“今天我们赵队不值班,值班的是刘队长。” 公安局里的正副两个队长,刘队长和小赵,周明礼都见过,他也不拘泥于非要见哪一位,说,“那能让我见一下刘队长吗?” 小公安又多看了周明礼一眼。 他看着五大三粗的,不太像好人。 “你在这儿等着。” 小公安进了屋内,不多时,一个男人就跟小公安一起出来了。 “周明礼,这么晚来局里有事儿?”刘队长一下子就认出了周明礼。 周明礼看了一眼小公安,没说话。 刘队长立马就明白了什么,他冲着小公安摆摆手,“你继续值班,周同志,你跟我过来。” “好。” 周明礼跟着刘队长进了屋内,刘队长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浓茶,又揉了一把脸,问,“你找小赵有事儿?” “找刘队长还是赵副队长都一样。”周明礼笑着说了一句,很快又问,“刘队长,不知道李虎清醒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交代什么?” 知道李虎是倒卖文物的罪犯这事还是周明礼和他媳妇儿来交代的。 这么晚周明礼找过来,很显然就是为了这件事。 刘队长深深看了周明礼一眼,说道,“什么都没交代,他咬死了没去过,也没卖过什么文物,过来指证他的全都是对他的污蔑,这小子又狠又嘴硬,不是个善茬。” 周明礼敛眸,掩下眼睛里的情绪,手指不停在大腿上来回的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 刘队长察觉到了这点,坐直了身体,循循善诱,“周同志,倒卖文物这可是大罪,那些从墓中出土的文物,对研究那个朝代的人文都有相当重要的意义,这是咱们国家的财产,李虎干这种不是人的事儿,我们是铁定不会饶过他的,当然,他擅闯你家企图行凶这一罪我们也记着呢。” “只要能拿到他倒卖文物的切实证据,我们就能抓人!判刑!” 周明礼面露踌躇,迟疑犹豫。 紧接着,他又站起来,不停的踱步,看上去内心已经陷入了无比纠结的状态。 刘队长默默看着他,又加一句,“想想你的妻子,她差点在那天晚上受到李虎的谋害。” 周明礼冷不丁一个激灵! 他下定了决心,扭头看向刘队长,“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和我媳妇儿一直没说。” 刘队长心下一惊,示意周明礼坐下。 周明礼叹了一口气,“那天我和我媳妇儿去山上……咳,抓了几只兔子,无意间撞见了李虎和另外一个人站在考古现场外,与某个人进行交易。” 刘队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我和我媳妇儿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响,他们发现我们了!如果不是考古队的巡逻队出现吓走了李虎和另外一人,李虎就可能知道我和我媳妇看见他们的交易了。” 刘队长听到这话,又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继续说。” “我和我媳妇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给了李虎他们一个盘子,和李虎一起的人就给了他一沓钱,全是大团结。” 周明礼一副后怕与心悸,“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很快就走了,后面我们差点被发现,回去之后一直担心李虎他们把东西藏起来,我们要是立刻举报,你们找不到东西,万一被李虎他们反咬一口,我和我媳妇儿在大队里就没脸继续过下去了。” 他低着头,喏喏说,“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刘队长沉默了片刻,也明白为啥周明礼不敢说了。 立刻举报就会打草惊蛇,还会暴露自己。 如果他举报没成功,在乡下这种地方要是被人知道他故意举报害人,乡亲们都能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他们给喷死。 “那你现在过来把这些告诉我?” 周明礼立刻说,“也是因为我和我媳妇今天无意间看到和李虎同行的人把东西给露出来了,我们看清了那东西就是他们交易的古董,所以我才想过来问问刘队长你们,李虎有没有把事情给交代出来。” “如果他交代了,那也不用我费口舌多说什么,如果没有……我……”周明礼结结巴巴,紧张到额头都出了汗,“刘队长,我……我说这些也算是将功折罪,你们不会把我给抓进去吧!?” 刘队长吸了一口气,“你立了功,局里还要奖励你,我抓你干啥?” “那个盘子长什么样?” 周明礼大喜,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抖搂了出来。 “那个盘子有点像青色,还有点发蓝,我说不出来是啥颜色,但我看清楚了上面花纹有竹子!我媳妇儿说梅兰竹是什么高雅的东西,古人很喜欢往瓷器上印!” 周明礼他媳妇儿是高中生,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刘队长沉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还有没说的事情吗?” 周明礼赶紧摇头,“没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至于和李虎在一块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刘队长一问就知道了。 刘队长也不干坐着,立马就动了起来。 本来还嘴硬不愿意开口的李虎,在听到盘子,考古队时,整个人的神色瞬间改变。 刘队长看着他,“如果你能把你的同伙以及卖给你们文物的人交代出来,我们可以对你进行减刑。” “李虎,这是我给你争取的机会,就算你为了义气什么也不说,我们只要找到文物,压根不用你交代,我们直接就能零口供定案,我告诉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李虎抖着唇,终于战战兢兢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给吐了出来。 第110章 让他看看什么才是嚣张跋扈 凌晨四点,深山内的考古队里同样在睡觉的那些考古队员们,被一阵亮光和叫喊声全部惊醒。 十几个公安一到考古队,考古队的负责人和那些考古员都呆了。 一行将近百人在凌晨四点天蒙蒙亮的考古现场,被十几个公安看着。 为首的副局长也不客气,考古队负责人说,“教授,这么晚了我们过来,也是因为从一个罪犯口中得到了线索,说你们的人里有人私下里偷盗考古文物,进行买卖交易。” “教授,身为考古队员却没有最基本的素养,监守自盗!这种人比那些二道贩子,盗墓贼都要可恶!这是极其严重的犯法行为!作为终墨镇公安局的副局长,我十分清楚你们在这儿考古的重要性,考古队里从古墓中出土的任何物品都属于国家!我绝对不允许监守自盗的人继续在你们考古队待着!” 负责人豆大的汗水直往外冒,心里恨那监守自盗的人恨的不行,附和着副局长的话,“陈局说的没错,我们考古队也坚决不会容忍这种道德败坏的人继续留在我们的队伍里! 副局长看了一眼负责人,这位教授能不能继续主持接下来的考古挖掘还不一定呢。 全场寂静。 站成一堆的考古员中的某几个人,冷汗淋淋。 副局长半眯着眼睛,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语气凌厉,“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是谁干了这种事情,主动站出来自首,我可以从宽处理,如果你们不站出来,被我一个一个揪出来,后果就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安静,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副局长冷笑一声,“看来我为你们征求的宽大处理你们是不愿意接受了。” “别以为我是在和你们开玩笑,我能来到这里和你们说这些话,那就代表着我手里掌握着绝对的证据,你们不说话,就以为万事大吉,没人知道你们干的好事了?”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把人带过来!” 其中两个公安,押着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走到所有考古员的眼前。 戴着眼镜的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 刹那间,满脸煞白。 …… 江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听见家里的鸡咯咯哒的叫,她索性直接起床。 看着这天蒙蒙亮的,约莫着五点左右。 周明礼还没回来。 江瓷洗漱完,准备做早饭,昨晚弄的虾全死了,鱼也死了大半,但因为时间不长,凌晨的温度也足够凉爽,所以并没有异味。 江瓷只处理了虾准备做滑蛋,鱼这东西一向是周明礼弄的,她搞不了一点,只能等着周明礼回来之后等他弄了。 江瓷开了门往外看了看。 没人。 她又回去做饭,刚把火烧上,就有拍门声传来。 江瓷立刻站起来,噔噔跑到门口开门。 迎面就看到了因为奔波而显得风尘仆仆的周明礼。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还顺利吗?” “考古队的那个人已经被拿下了。”周明礼的声音有些沙哑,“李虎一直没有交代事情,我昨晚到公安局,一说举报他和夏磊,李虎才交代。” “公安局的副局长连夜带人去了山里,把那个眼镜男给拿下了。” 周明礼显然也是累极了,简单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说了个清楚。 见状,江瓷给他倒了碗水,让他喝,“你喝完洗把脸回屋休息,我把饭烧好,有什么事等你醒过来再说。” 周明礼深沉的目光看着她,眸色比水还要柔上几分。 把水喝完,嗓子终于好了一些,“今天公安就会来生产队抓人,东西藏在夏磊家院子外的陶盆里。” “你如果想凑热闹,见他们找不着东西,可以混在里面喊两声。” 江瓷:“……” 她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吗? 把两个孩子揪起来洗脸刷牙,吃过早饭,江瓷没去吵睡觉的周明礼,把另外一个小座椅绑在后座上,前面一个后面一个的带着两个孩子去牛棚送饭。 你说巧不巧,夏磊也骑着自行车往村口去。 正好和江瓷撞见。 夏磊看江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根本不想搭理她。 江瓷也不搭理他,一副高傲冷淡的样子,十分嚣张。 周阳倒是一直都记着夏磊把他提起来甩出去的阴影,瞧见夏磊就害怕,抱住江瓷的腰,呜呜说,“妈,坏蛋!” 小娃娃周苗十分赞同哥哥的话,肃着小脸,“坏蛋!” 江瓷还没说话,夏磊便冷淡讥讽地嘲笑一声。 这两个崽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他们爸妈一个样。 江瓷看了夏磊一眼,比他更嘲弄地一笑,“呵。” “阳阳不用怕,如果再有人敢对你动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夏磊冷冷说,“嚣张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江瓷一脚踩着脚踏板,一脚踩着地,又呵了一声,“夏知青,这话是你在形容你自己吗?” “你要是说我,那我就得谢谢你的夸奖了,我的确很嚣张,但我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江瓷似笑非笑,“谁要是敢惹我,我就让他看看什么才是嚣张跋扈。” 尽管猖狂,再过几个小时,看她江瓷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夏磊眼底全是冷意,心中的阴暗更是不着痕迹的盘旋,就像是临界爆发的火山,不断积累。 就在这时,通往村口的路上,两个公安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叮铃铃的进了村内。 第111章 带路 俩公安自行车骑的飞快,一进村口,就撞见了夏磊和江瓷。 其中一个还是江瓷见过的,小赵。 小赵看到江瓷,那是眼睛一亮,“江知青!” 夏磊和江瓷同时扭头。 夏磊眸色深沉的看着那两个公安,一时有些疑惑,公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难道大队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现在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直接举报身边的江瓷,也免得他再跑这么一趟。 有一个问题是,他要是这么做,村民们指不定会对他有什么别样的看法。 当然,他现在在村里的名声还行,举报一个江瓷,大家只会拍手叫好。 夏磊一时间有些纠结是在这儿举报江瓷,还是是避着人去镇上。 夏磊还在纠结,江瓷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知道小赵来这儿是为什么。 她却好似什么都不明白一样,笑着说,“小赵同志,你怎么来我们山定大队了?” 小赵也明白事儿,道,“我找你们的大队长有事,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你们的大队长?” “哎呦,这可不太凑巧。”江瓷看了一下带着的孩子,说道,“我这还有工作要做呢。” 说到这儿,江瓷目光一转,就落在了夏磊的身上,“小赵同志,我身边这个也是知青,他和大队长的关系不错!不如让他带着你们过去?” 夏磊:? 江瓷真他妈敢说。 夏磊冷冷看着江瓷。 江瓷唇角噙着笑,说不出的愉悦,似乎是在说,‘只要你不高兴,我就舒坦。’ 真是个贱人。 找个机会就给他添堵。 夏磊冷漠收回目光,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夏磊勾着唇一笑,沉稳的对那两个公安说,“我带你们去找大队长。” 这一次他就要江瓷在整个生产队里没脸! 小赵好似没有察觉到夏磊和江瓷之间的不对劲,笑呵呵的点头,“行,那江同志你去忙,我先去找大队长。” 夏磊骑着自行车一转头,带着小赵和另外一个公安去了大队长家。 江瓷看了看天空。 给程老先生送饭来回得半个小时。 她衡量了一下。 夏磊这么精的人,肯定会在路上和小赵反过来举报她,考古队的那个人都被抓了,小赵来山定大队肯定是为了抓夏磊。 她和周明礼的名声可不像夏磊那么好,真干出举报人的事来,指不定多少人当着面骂她们。 你想想,一个作天作地,成天就想着投机取巧,不讨人喜欢的坏人,把一个拿了劳动模范,道德模范,先进模范的三大模范好人给举报了。 还举报成功了。 谁信? 就没人能信! 这话说出口,别人还觉得肯定是那个坏人不干好事,故意搞陷害呢! 现在江瓷和周明礼举报夏磊,就像坏人举报三大模范好人一个道理。 就没人能信夏磊会做那种坏事儿。 于是江瓷果断骑着自行车去取了程叶寒的早饭,吭哧吭哧去牛棚,一路那双腿都快蹬残影来了。 她得早去早回,怎么的也得瞧见夏磊被抓走的那一刻! 江瓷去牛棚的路上,夏磊也在带着小赵等人去大队长家。 他在路上不经意的打探,“我听江知青喊您小赵同志,您和江知青认识?” “认识啊,咋不认识,她家里的那个案子就是我办的。” “这个我知道,前段时间我还去医院看过李虎,他是我的好朋友。”夏磊压了压声音,深深叹气,“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做这种事。” 小赵听到这话,看向夏磊的目光中,终于多了几分探究。 他去看过李虎…… 李虎在医院住了挺久的,那边有轮班看守的同志,小赵也不是一直都在医院。 李虎是知青,他就住在知青点,偶尔会有知青过来把他的东西拿过来,看守的同志只会检查拿过来的东西,并没有细问送东西的人是谁。 没想到这个人之前就去见过他! 这个人难道就是李虎交代的那个……夏磊?! 小赵面不改色,笑道,“是人就总有遇人不淑的时候,习惯就好。” “你叫什么?我在医院怎么没见过你?”小赵不经意的问。 夏磊可不知道李虎已经把他们的事儿全都吐出来了。 因为在他眼里,李虎很早之前就和江瓷结仇了,他报复江瓷,固然有担心江瓷目睹他们和考古队的人交易在,更多的是对江瓷的不喜与厌恶,他和周老大打起来,全都是因为他们对江瓷动手都赶在了一起,彼此先打了起来,可这和他们背地里做的勾当是两码事。 李虎为人义气,不可能把那事说出来,夏磊当然也不可能在公安面前露出马脚来。 他大大方方的说,“我姓夏,单名一个磊,三个石头的那个磊,我也是知青,我已经来这里四年多了。” 小赵立刻和自己的同伴相视一眼。 眼底全都是震惊激动。 他们还以为要找上一番才能抓到人,没想到江同志竟然把人直接送到他们手里了! 江同志和她丈夫都是大好人,有良心的好人民! 小赵压下心中的激动,示意同伴不要轻举妄动。 万一村里有两个叫夏磊的呢,还是需要和大队长确认一番才行。 小赵相当有演技的说,“那你真是来生产队不短时间了,怎么样?对生产队还了解吗?” 夏磊听到这话,面上似乎犹豫了一下,看了小江一眼,说道,“其实我今天起这么早,也是有件事情想去公安局说。” 小赵:“什么事儿?难道你们生产队有人干坏事?” 小赵:还是你不断担心受怕,打算去公安局自首? 下面那句话小赵没说出口,就好奇看着夏磊,等待他说。 夏磊咬了咬牙,说道,“公安同志,我前段时间看到江瓷和她的丈夫,偷偷去他们家后面,藏东西!” “我隐隐瞧见那东西好像还是个古董,这种事,本来不应该我插手,可江瓷现在还担任着给牛棚里送饭的工作,你们也知道牛棚里住着的人都是什么成份,我就觉得他们藏的东西,会不会是她偷偷听到了什么这才找到好东西想据为己有。” 第112章 夏知青被公安同志抓啦! 夏磊不经意的提及,“她们一家以前小偷小摸也就算了,大队里的人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古董都是属于国家的,江知青和她丈夫本来应该上缴,可他们却私藏起来,我觉得不太妥当。” “今天我要去公安局,就想说这件事。” 小赵没想到夏磊竟然会说这些。 他上下打量夏磊,“你既然知道那是古董,应该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吧?” “夏知青,那个古董……”小赵盯着他,“该不会是一个盘子吧?” 夏磊要往下点的脑袋忽然一滞! 公安怎么知道是盘子的?! 他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整个人在那一瞬间都僵硬起来。 小赵快速把手中的自行车扔给同事,当即冲上去,要把还在发愣的夏磊给扑倒。 夏磊当即就想跑,他力气大,有点练家子,可小赵也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他是正经公安,身上可有把子力气和功夫在。 “公安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夏磊一边躲一边强撑着发问。 “夏磊!你可别装了!李虎和考古队的那个陈卫国以及他的同伙全都交代了!你们最后一次交易的东西就是从墓里出土的盘子!” 夏磊瞳孔一缩,整个人的动作一下子就缓慢下来。 小赵找到了机会一拳头揍在夏磊的肚子上,手抓住夏磊的胳膊就是个过肩摔! 夏磊被摔得胸口闷痛,此刻也知道事情败露,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就想逃! 夏磊骤然发力,忍着痛直接把小赵给推开,紧接着,他踉跄着起身要跑! 可过来的公安不止小赵一人,另外一个公安飞快扔下两辆自行车,在夏磊起身之前,一脚踹在他的背上! 夏磊又一次跌在了地上! 小赵倒扣他的手臂,另外一个公安按住了他的脑袋,使劲儿地按住! “把手铐拿出来!给他拷上!” 小赵大喊! 另外一个公安立刻拿出一副手铐,直接拷在了夏磊的手上。 这里是通往大队长家的路,四周全都是村民家。 这会儿在家里洗漱等着吃饭的男女老幼们全都被外面的动静给吸引了出来。 待老少爷们,和大娘小媳妇儿,没嫁人的小姑娘,几岁十几岁的孩子定睛一看! 哎呦喂! 夏磊被两个公安按在了地上! 公安把手铐给亮出来把夏磊拷上了! “哎呦!夏知青被公安同志抓啦!!”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这么喊了一声,听到的全都从自家跑出来。 “咋回事儿!咋回事!” “天啦!夏知青竟然被抓了!” “公安同志!干啥要抓夏知青啊!?” “是啊是啊,公安同志!夏知青他可是好人!你们是不是搞错犯罪对象啦?!”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起来。 去自己朋友家里借东西的于大嫂听到动静,扯着背背篓的儿子大柱,噔噔噔的就冲进去。 “哎呦还真是夏磊被抓了!”于大嫂震惊极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被拷上手铐的夏磊,“该不会是公安抓错人了吧?!” 大柱经常跟着周明礼一起去摸鱼,心里相当偏向周家,见状就道,“肯定没抓错人,妈,这个夏知青不是啥好人。” 于大嫂说,“虽然他欺负你江婶子,的确不算是什么好男人,但他要不是好人,谁还是好人?赵维?李虎?还是周老大啊?” 大柱小少年撅撅嘴,觉得他妈真是无理取闹。 这也不怪于大嫂不认为夏磊会干坏事儿,实在是夏磊在山定大队里立的人设太好,没人相信他会干坏事儿。 就算是他前些时间和江瓷周明礼闹矛盾时人设不小心有一点点的崩塌,可那也只是有一点点,其他人还是蛮相信夏磊的。 这儿距离大队长家也没多远了,外面那么热闹,大队长也听见了。 他媳妇莲婶在厨房里喊,“当家的,你出去瞧瞧看啥情况!” 她也想去看,锅里炒着菜呢,可不能没人盯着! 大队长黑着脸往外走,真是没个清净,大早上就开始闹! 大队长扯着嗓子喊,“都让让!都给我让让!” 没人听大队长的话,依旧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吵吵嚷嚷的环境里,隐约还能听到交谈。 什么“夏磊这究竟是犯了啥事儿。”“公安都来了,肯定没搞错!”“你别挤我啊,看着点!”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大队长终于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夏磊? 夏磊他怎么可能被抓呢?他一个正直肃勇的男人咋能被抓呢? 一直挤不进去看不清情况的大队长愤怒了,他快速回家找到喇叭,出来后就举着喇叭大喊,“都给我散开!凑什么热闹呢!你们家的锅都看了吗!饭菜都焦了!” “还有那个谁!你家狗蛋都被挤摔地上了万一不小心谁踩着了咋办!” “都给我散开!不许围在一起了!” 还得是大喇叭管用,经过大队长这么一吼,做饭的女人们总算想起了自家的锅里还有饭呢,又不舍又急吼吼的跑走了。 人散开了一大半,剩下的女的就都是不用做饭的。 大队长总算挤了进去,就见公安直接提起了一个人! 大队长人都傻了,他急走两步,“公安同志,这咋把夏磊抓起来了呢?这是咋了?” 小赵知道他是大队长,说道,“这是夏磊?” 大队长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他就是夏磊,公安同志,夏磊可是我们生产队数一数二的好人,他是不可能犯事儿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弄错了,或者是搞错了?” 小赵笑了一声,“没搞错,抓的就是他。” 大队长傻眼了,于大嫂,看热闹的老少爷们,不停张望的大婶小媳妇儿,小姑娘全都傻眼了。 大柱哼了一声,“我就说,公安没抓错人!妈,这下你相信了吧?” 大队长和夏磊的关系不错,而且……如果被公安带走了两个人,今年的优秀大队指标肯定轮不上他们了。 明年说不定也轮不上! 他慌忙走过去,“公安同志,你们就算是抓人,那也得讲究个证据吧?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第113章 拔蛀虫拔到大动脉 他就算不说,小赵也打算和大队长说说这事儿,小赵押着夏磊,说道,“这个人,伙同知青点的知青李虎,跑去考古队外面,和考古人员私自接触,从考古队员手里拿了出土的文物在鬼市上倒买倒卖!” “李虎和考古队被抓的人全都交代了,今天我和我的同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拿下他!” “他倒是会演,江同志去工作,让他带我们找你,他反倒恶人先告状,反说江同志偷听了牛棚里人说话,找到了古董!” 小赵冷笑一声,阴恻恻看着冷硬的夏磊,说道,“夏磊,你恐怕没想到吧,我们早就知道李虎在鬼市卖古董,他手里的东西,都是和你一起去考古队那边搞来的吧!” 大队长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煞白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磊,心中那个恼火和愤怒交加在一起,让大队长的眼睛都是赤红的! 为什么公安会知道李虎的事儿? 那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在王寡妇和赵维哼哼哧哧,周老大和李虎偷溜进周明礼他们家中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件事发生之后,江瓷告诉他的! 为什么李虎能怨怼江瓷到要杀她不可的地步? 因为江瓷知道李虎的死穴!李虎他倒买倒卖文物! 大队长当天晚上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来山定大队的公安! 他以为能把山定大队和里的蛀虫全都给拔了…… 可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啊! 拔蛀虫拔到大动脉,线摸到了夏磊这里! 夏磊啊! 他一向公正正直,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他怎么敢干这种事啊! 大队长怒不可遏,又愤怒又悲愤,他更想不通! “夏磊!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要不是你做的你就说!我一定给你做主!”大队长怒喝。 夏磊…… 他连大队长都不敢看,低着脑袋,白着脸一言不发。 大队长悲愤交加,低声怒吼,“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你现在被抓了!你媳妇儿怎么办?你儿子怎么办!?” 夏磊浑身一震,想到柳殷殷,想到儿子夏希,他紧抿着唇,低着头。 小赵阻止了大队长的呵斥,摆摆手道,“行了,大队长,这人可不止卖了一次文物!不论他为人好不好,干这种挖国家墙角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还得去搜赃物,大队长,你来领路。” 大队长气得整个人都有些哆嗦,好半天,千言万语都凝成一声叹息,“唉!” 他弓着背,沉重又缓慢的往夏家走。 他……他都不知道一会儿见到柳殷殷要怎么说! …… 江瓷自行车骑的一路火花带闪电,生生把来回半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二十分钟。 她带着孩子骑着自行车回来时,专门去夏家看了一眼。 哎呦。 看热闹看到新鲜的了。 江瓷看到,夏磊被小赵和压着,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刚到夏家。 周阳和周苗啥也不懂,俩小孩儿,就瞪着双大眼睛,往那人群聚集的地方瞅。 小孩儿看不懂,但小孩儿要跟着妈妈凑热闹! 第114章 她还藏了一个绝无仅有的玉玺! 江瓷还骑着自行车,并没有往人群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跟着,但这并不影响江瓷听到那边的说话。 夏磊闷着声音说,“我家什么都没有,你们这么去我家搜家,如果搜不出什么,这就等于污蔑我,我的清白还要不要?我媳妇看到我这样她要怎么想我?” 小赵凉凉道,“现在想到你媳妇儿了,你去做这种违法事情时怎么没想到你还有媳妇儿儿子?” “有没有东西我们过去看一看就知道。” 夏磊就算再怎么挣扎都没用,他内心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故,分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完成下一步,他和柳殷殷就能回京市,不用再卖力干活儿。 为什么…… 夏磊冷不丁的,余光看到了骑着自行车站在远处的女人。 江瓷。 她十分闲适淡然,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来看八卦的。 可是,明明今天惶恐不安被抓走的人应该是她。 一切都对调了…… 难道…… 夏磊心中涌现出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他们已经到夏家门口了,小赵对大队长说,“这就是夏磊家?” 大队长沉重点头。 小赵上去敲门。 在夏家,柳殷殷每天起的都比较晚,家里一切都有夏磊操持,自从柳殷殷有次做饭切到了手,不慎流了血夏磊就没有再让柳殷殷干过家务,柳殷殷也乐的清闲。 她今天打算找大队长借自行车,去牛棚那边看看,毕竟夏磊后面如果给她争取到了机会,柳殷殷总要了解了解那个老头的喜好,这才好对症下药。 她刚带着儿子夏希吃了饭,忽然就听见家门外有动静传来。 是有人在敲门。 夏希坐不住,立刻一路小跑的来到门口,打开门,扬头一看,“爸爸!” 柳殷殷听到夏希这么叫。 爸爸? 夏磊不是去镇上了吗? 怎么会在家里? 柳殷殷满心疑惑,喊了一声,“磊哥?是你回来了吗?” 夏希往后退了好几步,门被从外面推开,柳殷殷只看到本来应该去镇上的夏磊此时此刻,被两个公安压着手臂,整个人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柳殷殷愣了好一会儿,小赵带着人走进去,问道,“你就是夏磊的妻子知青柳殷殷?” 柳殷殷整个人都是迷茫慌乱的,回过神来,快走了好几步来到夏磊的面前,“我……我是,公安同志,怎么把我丈夫给抓了?他怎么了?” 夏磊听到柳殷殷的声音,心里沉闷得不行。 “你丈夫涉嫌买卖国家重要文物,我们要在你家进行搜查。”小赵肃着脸说。 柳殷殷不敢相信,“这不可能!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她慌乱的说,“公安同志,昨天晚上我……我丈夫还说,他瞧见了周明礼周老二一家偷偷藏了古董,你们要抓的是不是周老二和江瓷?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呀?!” “李虎和另外一个犯案人员都指认了你的丈夫,我们不可能弄错!”小赵按住夏磊,对另外一个公安说,“你去搜,搜仔细一点。” 另外一个公安点头,“我明白。” 柳殷殷想到了什么,慌忙走进去。 她屋子里还锁了好多她这些年捡漏得到的宝贝! 什么十来条大黄鱼,凤鸟缠花镜,冰种的翡翠,好几块纯正琥珀,绝版邮票……这些都放在同一个盒子里! 最重要的是,她还藏了一个绝无仅有的玉玺!传国玉玺的那种! 那是她上山里不小心跌进坑里随手一摸捡到的,夏磊说这是玉玺,是个绝无仅有的宝贝,要她收好。 要不说是主角呢,柳殷殷每出去一趟大大小小都会有收获,她都想好了,以后跟着夏磊回京市,她就出点手里的古董,在京市买一套四合院,也不用和夏磊他的父母兄弟生活在一起。 家里的钱被搜出来柳殷殷不担心,可这些古董老物件要是被公安找到该怎么办?! 因为家里不会来其他人,她也就把东西给锁上,压根没有深藏! 她家院子里挤进来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村民。 江瓷就在夏家门外。 她想了想,把自行车放进隔壁夏磊的邻居家,说了两句好话,就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往夏家走去。 “弟妹?你咋在这儿?” 听到声音,江瓷一扭头,就笑了,“二狗哥,我刚忙完,在看热闹呢。” 来人是周构,他牵着闺女的手,似乎也是听到了动静,过来看热闹。 小槐一见到江瓷,就松开了周构,挤到了江瓷的身边,“江姨。” 江瓷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摸摸她的脑袋。 周苗和周阳也很喜欢周槐,这个姐姐带他们玩,还给他们好吃的,他们都可喜欢周槐了。 瞧着自家闺女这么依赖江瓷,周构酸溜溜的想着闺女啥时候能和他这么好。 闺女对她妈都没对江瓷热切。 周构心里划过这么一个念头,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他回来后一直都在忙,事赶着事儿,倒没有认真观察周槐和王招娣的相处。 而今看到周槐这么粘着江瓷,周构反而想到闺女似乎……对王招娣有些惧怕盲从。 周构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说,只笑道,“小槐这么粘着弟妹你,想来你对她肯定照顾很多,我该多谢谢你才对。” “这有啥,小槐还送了你带回来的糕点给我们吃,我家苗苗和阳阳都喜欢的很。”江瓷看了两个小娃娃,拍他们脑袋,“只谢了小槐姐姐,谢不谢周伯伯?” 周构比周明礼大,两人的太爷爷还是兄弟,勉强算是亲戚。 周苗和周阳喊他伯伯还没真没错。 周阳和周苗听到妈妈的话,立刻齐声说,“谢谢周伯伯!” 周构就喜欢小孩儿,听着俩小孩儿奶声奶气的话,笑得见牙不见眼,兜里一掏,三个大白兔奶糖。 给了周槐一个,另外两个就给周阳和周苗。 “给你们吃!” 周苗和周阳虽然很馋,但没去接,眼巴巴的看向江瓷,瞧她点头,这才一人一个喜滋滋的吃起来。 “这里住的哪家人?怎么这么大的热闹?”周构也不走,问江瓷。 江瓷解释道,“这是夏磊家,刚才我远远听了一耳朵,听说是夏磊干了什么……买卖国家重要文物!” 听到这话,周构脸上的表情一凝。 第115章 这要是打开了,十张嘴都说不清! “买卖国家重要文物?”周构凝重说,“这是真的?” 江瓷无辜的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也才瞧见一点点热闹。” “我正要进去看看怎么个事儿呢。” 周构,“那我和你一起进去。” 周构可是个军人,见不得这种干坏事的家伙,和江瓷一起进了门。 一个公安搜查有些慢,可到底也是被他搜出来了什么。 他手里搬着一个约莫三十厘米乘三十厘米的盒子,盒子上了锁,让柳殷殷打开。 柳殷殷满脸煞白,抿着唇怎么都不说话。 那里面……全是她的宝贝! 这要是打开了,十张嘴都说不清! “钥匙呢?柳知青,你如果包藏罪证,我们是能连你也一起给带走的!” 夏磊也注意到了那个盒子,他也十分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公安拿走!! 夏磊张嘴就说,“我自首!那个盘子我知道在哪儿!” 江瓷一进来看到听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半眯了眼睛,目光落在公安的那个盒子上。 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夏磊直接自首? “东西在哪儿?”小赵立刻问。 夏磊正要说话,眼皮微跳的江瓷就开口了,“那里面装的该不会是更重要的文物吧?” 一句话,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江瓷却在心中暗骂:该死! 昨天的计划太过匆忙,忘记了如果公安去夏家搜家,一定也会搜出来夏家有的其他东西。 她和周明礼如果不动那个盘子,直接去举报,公安过来搜家时,夏磊透露东西在她们家后面的歪脖子树上,那江瓷和周明礼就顺理成章成了受害人。 江瓷哪做过受害人,没想到柳殷殷盒子里的东西竟然那么重要,重要到夏磊甘愿自首。 她压根没往这处想! 不论如何,至少得先把盒子里的东西给弄出来让所有人看到夏磊和柳殷殷都藏了什么。 在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里,江瓷面不改色的头脑风暴,她牵着自家孩子,若无其事的说,“谁不知道夏磊最正直无私,公安同志你就只是查看个盒子,他就要自首,里面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对啊! 小赵觉得江瓷说的很有道理。 一旁的村民们也起哄,想看看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快打开快打开。” “该不会里面装了很多很多文物吧?” “可能是夏磊倒买倒卖换来的钱!”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夏磊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周构看向夏磊的眼神不善。 大队长识人不清,竟然要他听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这种背地里干倒买倒卖这种投机取巧的事的人,能会是什么好人?! 要是因为夏磊而影响程先生接程老先生回京市,那他真是难辞其咎! 小赵思索了片刻,对柳殷殷说,“如果你不主动把盒子打开,我们就要强行打开了。” 柳殷殷咬着唇,“公安同志,这里面真的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这里面……都是我的私人物品!” 公安说,“你可以自己打开,里面的东西如果是你自己的,我们绝对不会碰。”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盒子,是开定了! 柳殷殷没有办法,只能拿出钥匙,抖着手将盒子打开。 很快,就有人看清楚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金灿灿的大黄鱼! 还有散发着盈盈光辉的翡翠! 雕纹很好看的镜子! 五花八门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村民看不懂什么古董,可他们能看懂那金灿灿的东西! 大黄鱼! 两个公安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气得直发抖。 “夏磊!你竟然偷拿了这么多东西!” 小赵劈头盖脸的就在骂夏磊。 江瓷悄悄往后退,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这时人群都在围观那个盒子里的好东西,压根就没人往外走。 周遭墙头上爬的全都是人,全是看热闹的。 江瓷无言以对,看了一眼夏磊门外的那些土陶盆。 她不太清楚周明礼把那个盘子放了哪儿,但铁定在这些陶盆中的一个里。 江瓷看了一眼在墙上趴着看热闹的几个半大小子,里面竟然还有于大嫂家的大柱。 她喊了一声大柱,说道,“你们可小心些,想看热闹就去里面看。” 大柱,“哎,好,江姨你放心,我有力气着呢。” 其他几个小少年看都不看江瓷,道,“进去人挤人哪有在这儿看得清楚?夏磊家藏得宝贝可真多!好多大黄鱼啊!这得有几百块钱了吧?!” 江瓷站在外面,思考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些陶盆全都给搞烂,就听墙头上的少年兴致勃勃地开始播报,“柳殷殷抓住夏磊哭起来了!” “哎呦,这些东西竟然全都是夏磊弄的!” “他竟然还交代了屋里哪个地方藏了卖文物得来的钱!?” “哎哎哎……嗷!” 几个小少年,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手臂先没了力气,一个松懈,咣咚就往下掉,他赶忙去抓其他人,被抓的人就惨了,本来还在上面吊着呢,就这么活生生被扯了下来。 俩少年,一下栽下来,霹雳乓啷的砸在了那些土陶盆上。 “你们真是!看个热闹都看不好!”还爬在墙头的其他少年就笑话掉下去的那两个人。 “等一下!大柱!看那是不是一个盘子!!” 大柱扭头定睛一看,外面被砸烂的陶盆里,有一个淡青色的圆盘! 他立刻兴奋的嗷嗷起来,“公安同志!公安同志!外面的土陶盆里还有一个文物呢!!” 小赵听到这话,立刻拉着夏磊往外走。 果不其然!! 那是李虎交代的文物! “夏磊!你藏的可真严实啊。” 夏磊看到那青釉的盘子,所有的一切全都明白了。 他一下子赤红了双眼,扭头看向气定神闲站在那儿的江瓷! 是她!是她和周明礼! 本来放在江瓷她家后面的东西,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周明礼和江瓷发现了什么,所以将计就计! 不是周明礼和江瓷放的还能是谁?! 他变成这样子,全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 夏磊怎能不恼,怎能不怒! 第116章 原来……是江瓷在给程老先生送饭? 夏磊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可这心里,对江瓷的那个恨,就如滔滔江水. “你这个……贱人!”夏磊怒骂一声,冲着江瓷就想把她撞进夏磊家门口的池塘里! 夏磊他家门前有个大坑,说是池塘,其实更像个深沉的水坑,水可深了。 江瓷怎么可能不警惕夏磊,她当即拉着孩子就躲开,喊,“救命啊!” “夏磊杀人了!!” 小赵怒不可遏,这个夏磊竟然当着他们公安的面行凶! 小赵当即带着另外一个公安上去阻拦夏磊。 夏磊迸发出的力量小赵和另外一个公安竟然不能控制住他! 这还是给他戴上了手铐,如果不是这样,夏磊还真把江瓷撞进水坑里去了! 对夏磊无比失望的大队长看得又跺脚又生气,“夏磊!你怎么还在害人!” 一旁的周构真是看不下去了,就这么个男人,自己干坏事事情败露,竟然拿女人撒气。 他撸了袖子,冲上去,飞身一踹! 夏磊咣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公安立刻按住了夏磊,“你给我安分一点!在公安面前还耍狠!你是不是想吃花生米!” 夏磊再怎么挣扎都没了用,他凶狠又阴沉的死死盯住江瓷,“是你,是你们夫妻陷害我!” 江瓷听到这话,冲上去,一抬脚,就对着夏磊的脸狠狠踹了一脚! 夏磊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清晰的脚掌印。 江瓷只有布鞋和凉鞋,她今天穿的凉鞋。 鞋底梆硬的那种。 夏磊都被她踹出了鼻血。 “谁惜得陷害你!你以为你有多厉害能让我陷害你!”江瓷语气凶狠,似乎生气到了极点,“谁倒买倒卖文物?谁拿的钱?!是我们诱惑你去干倒买倒卖的吗!” “你上嘴皮碰下嘴皮谎话张口就来,我和我男人就该受你编排污蔑了吗?!” “谁让你打我男人的!江瓷!你打夏磊!”柳殷殷这个时候也跑出来了,眼睁睁看着夏磊被江瓷踹了一脚,今天的惊吓和愤怒太多,让向来立温柔娇软人设的柳殷殷绷不住了,冲上去就要和江瓷干架。 江瓷是什么人? 她是打掉了周老大两颗门牙,打碎了李虎蛋蛋,一棒槌砸晕李虎的人。 她能被一个柳殷殷女人欺负? 那肯定不能。 只见江瓷在柳殷殷冲过来之前,一抬脚,标准的横踢! “嘶!” 村民们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殷殷!” 夏磊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江瓷!” 柳殷殷被江瓷给踢出去了。 江瓷冷冷看了夏磊一眼,“叫你姑奶奶干什么?” 夏磊咬碎了牙,恨不能将江瓷生吞活剥,报仇雪恨。 江瓷怕吗?她怕个屁。 一个道貌岸然的玩意儿,江瓷怎么可能怕他? 江瓷穿书这段时间干了不少农活儿,最近又在喝药治病,吃东西明显少了很多,也不会时常觉得饿,身上也越来越有力气。 她以前的兴趣爱好广泛,爸妈还专门请了格斗高手教她练武,就怕自己这么一个独生女因为别人见钱眼开对她出手,以防保镖不在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出事儿。 江瓷学得可快了。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江瓷脑子里记忆的动作可都没忘。 这么一脚下去,周构都想给江瓷竖个大拇指 横踢相当标准! 柳殷殷也被踢倒在地了。 她们儿子夏希见了,一边哭一边冲着江瓷就来了。 江瓷很不耐烦。 一个一个的,你以为你们是葫芦娃救爷爷啊? 得亏大队长生怕江瓷动起手来连孩子也照打不误,伸手就把孩子给捞了起来。 大队长对江瓷说,“江瓷!你可不能打孩子!” 江瓷一脸的不耐冷笑说,“大队长,你也看到是这小子先扑上来的。” 这小子要真扑过来,江瓷虽然不会真对孩子动手,但她也不耐烦这么一个小孩儿闹。 那不是因为你打了他爸他妈吗? 大队长心里发堵,想说点夏磊和柳殷殷的好话,可经历了今天这么一场遭遇,他的好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唉!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幸好是公安在这儿,拦住了人,强硬带着夏磊和搜出来的东西离开山定大队。 这场闹剧才算是勉强结束。 大队长生怕江瓷又打人,对江瓷说,“你不是还得给牛棚的人送饭吗?还不赶紧去?” 江瓷牵着周阳和周苗,说道,“早就送过去了,我每天一日三次,哪天迟到过?” 大队长被江瓷堵得话说不出来,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夏磊是在冤枉你,江瓷,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冤枉你,你放心。” 大队长精疲力竭,“你也先回去,跟你男人说明天开始要挖藕抓鱼了。” 男人被抓走,她这么几年的积攒也被带走了,柳殷殷抱着不停大哭的儿子,心中的愤怒,恨意翻滚。 她冲着江瓷惨笑,眼神里全都是恨,“江瓷!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你高兴了吗?你高兴死了吧!” 江瓷语气淡漠,“是你们家自作自受,别什么帽子就往我身上扣。” 她拉着俩孩子,把自行车推出来,骑上自行车,走了! 周构看向江瓷离开的背影,心中震惊。 原来……是江瓷在给程老先生送饭? 第117章 奶糖 夏磊被抓走,除了一些要上工的回家吃饭,还有不老少的村民在围观。 这也不怪村民们看,现在这年头,家家过的都不容易,精打细算每天都能吃饱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可真是没想到啊,看着夏磊一家清清白白的,他们竟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那大黄鱼,古董镜子,还有亮晶晶的珠宝,更别说最后夏磊交代的那些大团结了。 我累个去,厚厚一沓,得有一两千了! 他们都没见过这么多大团结! 也怪不得柳殷殷啥活儿也不干,只有夏磊一个人上工。 就算他一个人每天能拿十个工分,那也不够他们娘仨花的啊。 原来人家挖国家墙角,偷偷卖文物,赚了这么多钱天天吃香喝辣,人家都不指望那十个工分过日子。 村民们对着柳殷殷指指点点,只觉得她这副漂亮无忧的模样,是用那些金钱堆砌起来的。 柳殷殷感受着四周人对她的注视,她咬了咬唇,握住夏希的手,“我们回家。” 她关上大门,将那些声音也关在了门外,柳殷殷两行泪便流了下来。 她知道夏磊一直有自己赚钱的生意,隐隐也猜到了些什么,她之前心惊胆战了好一会儿,可压根没有人发现,加之她又弄到了好些条大黄鱼和那个玉玺,也没人注意她们。 柳殷殷这才放心大胆。 可没想到…… 这才过去几年,竟然就东窗事发了。 柳殷殷万分心痛,那些大黄鱼和翡翠古董,都是她积攒了好些年的,一下子全都没了,柳殷殷心里怎么可能舒坦? 她带着孩子直接进了屋内,公安拿走的东西多,可那个玉玺不在盒子里,加之夏磊后续交代,那个盘子也被发现,公安这才没有继续搜下去。 柳殷殷找出专门放那个玉玺的小匣子,小心打看了一眼。 雕刻精美的五爪龙盘旋着双目熠熠生辉,仿佛千百年来一直都如此倨傲睥睨着这个世界。 只要这个东西还在,没有被带走就好。 柳殷殷心里深深松了一口气,又不禁埋怨夏磊,做事太过不小心,没把周明礼和江瓷给算计了,反而把她们一家都给搭了进去。 “妈妈,爸爸被抓走了吗?”夏希仰着头问柳殷殷。 柳殷殷眼泪又扑簌簌往下落,“没事的,你爸会没事的。” 她得去一趟公安局,往后该怎么做夏磊得再给她出个主意。 …… 江瓷回到家后,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地。 至少后面不用再担心夏磊时时刻刻等着算计她们。 俩小孩儿从自行车上下来,噔噔噔就往屋里跑去,周明礼才睡下不到一个小时,周阳和周苗嘀嘀咕咕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不停的响。 “大白兔奶糖真是太好吃啦!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吃一颗。” “我就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周苗伸出小手,还是那个大白兔奶糖的糖纸,里面包了半块奶糖。 周阳瞧见,眼睛都直了,“给我舔一口呗?” 周苗把糖收起来,撅着嘴说,“不给你吃,这是我留给妈和爸的。” 周阳嘴撅的比她还要高,委屈巴拉的说,“你不让我吃,那你别让我看见呀。” 小孩儿苗苗哼哼唧唧,吭哧吭哧爬到床上,来到周明礼身边,拿着那半块奶糖往周明礼嘴边塞。 又困又累的周明礼被她的小动作给戳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一小屁孩儿不断用小手戳他。 “干什么?”他嗓子相当沙哑。 “周伯伯给的奶糖。”周苗献宝的说,“苗苗只吃了一半,这一半留给爸妈!” 江瓷刚刚洗了手回屋,就听到这句话。 她微微侧眸,看向周苗。 周苗这个小孩和周阳还不一样,她经常性的被“江瓷”压榨,已经习惯了向周阳付出,吃最少的食物。 她已经习惯了分享。 这么些天身体力行加棍棒教导,周阳倒是乖了不少,哪怕他再馋周苗手里的东西也不会抢,也知道了母亲不再偏心他。 周苗却不那么好掰过来了。 谁也不能说一个孩子喜欢分享有错。 但她能对抢她东西的人说不,就是个进步。 周明礼对上周苗殷切期待的目光,他眸子下移,看到了那半块糖。 嗯…… 天太热,多少有些化了,在她小手上,不太美观。 这么一个小孩儿能克制喜欢吃的欲望,给他们留半块出来,周明礼看着周苗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他语气平静,“给你妈吃吧,我不喜欢吃糖。” 周苗啊了一声,她专门给爸妈留的呢,爸竟然不吃。 小家伙有点失望。 她吭哧吭哧又下了床,去找她妈。 在门口撞见人,周苗又高高举起手,“妈!给你!你吃!” 江瓷笑眯眯摸她脑袋,接过她那半块糖,张嘴。 周苗乖乖的张嘴,“啊——” 江瓷将那半块周苗不舍得吃的奶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眼巴巴看着,还想着能舔上一口的周阳小嘴儿撅得都快能挂酱油了。 周苗睁大了眼睛,嘴里的奶糖甜味化开,她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吃吗?” 周苗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一样,不停的点头。 江瓷摸摸她的脑袋,“好吃就对了,以后咱们家不会缺糖吃。” 周苗不懂,但她把妈妈的话给记在心里了,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江瓷的身后。 周明礼从床上坐起来,“事情结束了?” 江瓷说,“夏磊已经被公安带走了。” 江瓷把今天在夏家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江瓷道,“其实从他家发现那些东西也不太意外,我们都能找到大黄鱼,柳殷殷和夏磊身为这本书的男女主角,有这么多东西也属于意料之中。” 周明礼点头颔首,“有这些东西,夏磊如果想自己一个人揽下来,被判刑的可能只会更大。” 江瓷没上床,只往小凳子上一坐,不紧不慢说,“他不想让柳殷殷出事……我想这是属于夏磊对柳殷殷的真心,还是他另外有企图?” 两人相视一眼,或许两种都有可能。 不论夏磊要面对怎么样的后果,这个人暂时都危害不到他们身上。 江瓷也没和周明礼说多长时间话,告诉他了要去池塘里挖藕和捕鱼的事儿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 周明礼却想到了他们昨晚抓的那些鱼,如果不处理或者及时卖掉,恐怕就要臭了。 周明礼又从床上起来,处理那些鱼。 第118章 他拍的是她家在外面吃饭用的石墩! 周明礼杀鱼解剖,江瓷就在一旁帮着冲刷干净,再洒一遍盐做咸鱼。 这是最好保存鱼的办法,两个人合力,也很快的就把这些鱼都给处理好了。 周明礼累得够呛,他自己洗了澡又换了衣服,等着江瓷也洗了澡,就要回屋睡觉。 别说周明礼,昨天晚上江瓷也一夜没睡着,不过周明礼夜里忙了,而她没有忙,看上去也就比周明礼有精神。 江瓷也想睡一会儿。 两人还没躺下,就听到大门被敲响。 江瓷叹气。 这一天天的事儿比她当总裁的时候都多。 “我去开门吧。”周明礼正好才将水给泼了,喊了一声没让江瓷出去,自己走到门口。 周明礼看清人,很惊讶的喊出声,“二狗哥?” 周构冲着周明礼笑,一眼就瞧见了他家晾晒的鱼,扬扬眉,“大丰收啊,弄了这么多鱼。” 被周构看到,周明礼也没觉得心虚,笑的坦然,“我媳妇儿和孩子都太瘦了,昨天去捕了鱼,打算晒干了做咸鱼,能放到冬天。” 大几十斤的鱼呢,也没法藏,索性就全交代了。 一点肉而已,周构也不至于上纲上线,他看了看屋里,问道,“弟妹在家吗?” “在呢,二狗哥,快进来。” 请周构进门,周明礼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媳妇!二狗哥找你!” 江瓷很快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周构,很惊讶。 “二狗哥,你找我?” 周构笑笑,“有点事情,想找你了解了解。” “成啊,苗苗,阳阳,你们去屋里玩。” 正在玩羊拐的俩小孩儿站起来,嗷了一声,噔噔噔就跑进了屋里。 周构看着孩子进屋,这才说,“我今天过来一件事呢……是想问问小槐,她对你亲近的很,我总觉得……小槐有些内向。” 这话周构说的是委婉了,他回来这些天,除了和江瓷见面时和她的两个孩子玩的好,其他时候压根没有小朋友和她玩。 而且周槐对王招娣怕得很,甚至有些讨好王招娣。 他给周槐拿个什么,周槐都先看向王招娣,说,“给妈吃。” 周构买给周槐的衣服拿给她穿,周槐还是会说,“拿给妈穿,我有衣服的!” 一开始周构还没觉得这有啥不对,还觉得欣慰,他闺女孝顺嘛。 可今天看到周槐对江瓷那么依赖信任,周构回想起他闺女和王招娣的相处,才发现了不对的。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江瓷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一个外人,对二狗哥你们家的家事本来不应该多说。” “但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应该有义务告诉二狗哥你。” 江瓷的神色有些慎重,周构瞧见,后背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起来,“你说。” “你也知道,王招娣很早之前就住了院,那时我和老二一起去镇上买东西,中午带着孩子一起去国营饭店吃午饭,无意间就看到了小槐站在国营饭店的外面,怎么都不肯进去。” “我问她有没有带钱,她带了,说是给她妈买饭吃的,可她妈那时候还在昏迷,我又问她吃饭没有,小槐只说自己不饿。” 江瓷眼神复杂,“小槐虽然只有八岁,但她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为,我不该多加干涉,便没多劝她,只是我刚一个扭头,就有一个穿着邋遢的流浪汉,拿了个馒头给小槐。” “八岁的孩子,再怎么样也知道不能接陌生人给的东西,可小槐,她……”江瓷注意到周构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她顿了顿,觉得自己应该考虑一下一位作为父亲的心情,缓了缓情绪道,“她没事儿,小槐伸手的时候我就把她给拉走了。” “小槐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越俎代庖的教她什么,二狗哥,我觉得你既然回来了,就多带带她。” “啪!” 江瓷和周明礼默默看向周构拍的东西。 嘶。 他拍的是她家在外面吃饭用的石墩! 江瓷和周明礼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得多疼。 周构仿佛没有感觉到痛,气得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那身上的杀气啊,嗖嗖嗖的弥漫。 “二狗哥……你还好吗?”江瓷迟疑的问。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弟妹,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事我会好好调查的。”周构很认真的道谢,“也谢谢你救了小槐,如果你没及时拉住她,她就可能……” 被人给骗走…… 周构想想这个可能,心就像是被剜了一块,痛得不行。 江瓷摆摆手,“她之前还教我不少干农活上的技巧,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周构听到干农活,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缓和了几分,这才又说道,“除了小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弟妹。” 通过周槐,周构现在已经十分相信江瓷的人品,他认真的看着江瓷,“今天早上你和大队长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弟妹,我听你们说,你是在给牛棚那边送饭?” 周明礼看了江瓷一眼,只当一个背景板,什么也不说。 江瓷十分惊讶的看周构,“二狗哥你该不会以为我和牛棚那边接触,所以成分也不好吧?这你可误会我了,是大队长把这活儿交给我,我的成分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周构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完全相信弟妹你!” 周构挠挠脑袋,嗐了一声,“我就是想问问弟妹,你送饭的那位,叫什么?” 江瓷狐疑盯着他。 周构被江瓷盯得面红耳赤,有心想解释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进牛棚的人,那都是不好招惹的,打听他们的消息,这不是给自己,给被打听的对象添麻烦嘛! 周明礼这个时候开口了,“二狗哥,我相信你的人品,所以我们也不瞒你。” “在大队长找我媳妇儿接这个活儿的时候,我们就猜过是为什么。” “你说说,进了牛棚的人多数都是进去受罪的,偏偏那位老人,还能让人特地去送食物。”周明礼一副猜测的模样,“我们就觉得这位老人不简单。” 周明礼直接问,“二狗哥,你问他是谁……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119章 项链 周构复杂的看着周明礼,“老二,你的变化真挺大的。” “以前你都是跟着你大哥不着四六,现在娶了媳妇儿,你倒是知道动脑子了。” 江瓷:“……” 江瓷:噗。 没忍住,她扭头笑出来了。 周明礼:“……” 他斜看了江瓷一眼,强撑着面不改色,“我怎么也得照顾我媳妇。” 这话说出来,周明礼看着江瓷的眸色柔了许多,也不怪她笑话自己了,“她在这儿就只有我一个亲人。” 他不对她好,谁还能对她好? 江瓷脸上的笑微顿,若无其事的坐直。 周构一脸“你长大了!”的欣慰。 他很快就说正事,“既然你都问了,弟妹又和牛棚里的那位老人有接触,我就问一句,弟妹,牛棚里的那个老人,是不是叫程叶寒?” 周构盯着江瓷,等待着她的回答。 江瓷轻轻点头。 “他向我介绍过他的名字。” 周构心里顿时涌现出巨大的喜悦,站起身,在她家院子里来回踱步。 “没错!那就绝对没错!” 周构快速走向江瓷,抬手就要抓江瓷的手。 周明礼及时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周构嫌弃的看了周明礼一眼,松开他,却没有再去抓江瓷,只迫切的问,“弟妹!他现在怎么样!?过的如何?” 江瓷笑道,“他老人家很好,精神矍铄,每日三餐都由我给他送过去,他有纸笔,每天都在写一些东西,看上去像是物理公式,我只读过高中,看不太懂。” 听到江瓷的话,周构长长松了一口气! “弟妹,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周构相当认真的对她说。 只要知道这里的牛棚住着的人就是程叶寒,那剩下的东西他自己就能查。 听到江瓷说老先生相当有精神,那不仅能安周构的心,更能安程化昇的心。 “今天关于我闺女和程叶寒老先生的事儿我都记在心里了,真的很感谢你!” 周构深深的看了江瓷一眼,他说的感谢,绝对不会是嘴上那么简单。 江瓷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对你说了我知道的事情,没什么。” “王招娣到底是怎么和我闺女相处的我一定会查清楚,弟妹,老二,我们可能不会在山定大队待很久,等我结束了探亲假,就会带着小槐去随军。” 至于王招娣,他究竟会不会带她,还要查清楚王招娣究竟是个什么人。 周构再三说了感谢,这才离开他们家。 江瓷和周明礼送走了人,终于能躺在床上了。 “小槐这个被王招娣pua好些年的姑娘能被她爸送去军队里锻炼几年也好。”江瓷疲惫的躺在床上,念念有词地说,“别的不说,军队的确能够磨练人的意志力。” “也是周构观察细致入微,不然也不能发现不对劲。”周明礼也困,和江瓷躺在一起。 江瓷不知想到了什么,瞥了周明礼一眼,话语淡淡,“你这意思是,我观察不够仔细,才会被蒙蔽许久么?” “什么?”周明礼没听清,低声问。 江瓷翻身,背对着周明礼,声音更淡,“没什么。” 周明礼没听出江瓷话中的不对劲,他太困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江瓷睁眼睛,看着坐在桌子旁,依旧在玩羊拐的两个孩子。 本来那天她去找周明礼时,听到女人说的那句,“明礼……你都和她形婚六七年了,你打算和江瓷什么时候离婚啊。”,江瓷只是很不高兴,还没有闹到非要离婚的程度。 她和周明礼结婚六年,亲眼看着他从一无所有变成令人追捧的青年才俊,如果周明礼没有抗拒诱惑的毅力,那他就不可能走这么快。 江瓷和周明礼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江瓷只让周明礼赶紧清理干净那些流言蜚语,不要把这些流言传到爸妈的耳朵里让他们平添忧虑。 可周明礼千不该万不该,把女人领到家里去。 她和周明礼最常居住的别墅,江瓷在她房间的浴缸旁不常打开的匣子里,看到了一串不属于她的项链。 第120章 江瓷有些不对劲。 别墅的第三层都属于江瓷,她的首饰会被生活助理拿到收藏室里进行收纳,再由服装搭配师根据她每天的行程统一搭配。 浴缸旁边的小匣子只是个装饰,从来不会有多余的东西在里面。 施家最经典的小天鹅,在二十多岁的女生里颇受欢迎。 但江瓷从来没有买过这样一条项链。 这栋别墅,除了主人邀请,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她找来了管家询问最近都有谁来过别墅。 除了周明礼,就只有一个女人,周明礼的一个助理,曾跟着周明礼一起回来取文件。 管家是这么说的。 江瓷调了监控,周明礼和那个助理一起上了楼。 江瓷最开始还没认出来这个助理是谁,在去周明礼公司的时候,看到真人她就想起来了。 这个助理是谁呢。 她和周明礼共同的大学同学。 开学后第一节大课课间,江瓷放下刚入手的一串手链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那串手链就被人戴在了手上。 “单纯”的女同学举起自己的手,摇晃了一下,江瓷的手链在她手腕上滑动。 女同学高兴的说,“江同学你这个手串好漂亮啊,我戴上也好看,你在哪买的?多少钱?我也想买一串。” 江瓷看着她对手腕上的那串手链喜欢得无以复加,语气淡淡,“港城chrisrie’s拍卖来的,五十万。” 女同学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阶梯教室里全部鸦雀无声。 江瓷歪了歪脑袋,“不取下来吗?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女同学涨红了脸,连忙把手上的手链取下来。 江瓷从她手里接过了手链,扔在地上,一脚踩碎那星光熠熠的手链。 五十万就这么碎在了江瓷的脚下。 这一脚下去比打女同学的脸还要让她难堪。 因为她买不起这么贵的手链,也赔不起。 江瓷后面和她没什么交集,她又不住学校,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同学而耗费精力。 只是没想到,毕业之后这个女人竟然在周明礼的公司上班,还做了他的助理。 在公司那个女人看到她,完全没有恐惧害怕,反而冲着江瓷一笑,喊了一句,“江总好。” 多熟悉的声音,与那天她在屋外听到的女人声音一模一样。 她手里拿着属于周明礼的手表和领夹,站在她的面前,没有再询问这东西多少钱,她也想要,女人只是攥着手中的东西,笑容里带着些许挑衅。 大学时期江瓷用一串手链打她的脸,她就敢登堂入室,爬进她的浴室,要她的男人。 江瓷抬手捏着女人的脸,左右摆动,对女人说,“剩饭好吃吗?” 慢条斯理的语气,对女人无比轻慢,“想要我的东西,你早说啊。” 以前江瓷能随便踩碎一串价值五十万的手链,现在也能抛弃一个男人,拆掉一栋别墅。 江瓷松开女人的脸,接过助理送来的手帕,越过她,声音冷淡,“她碍着我的眼了。” 沾了脏污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会再要。 后面那个女人有什么结果江瓷并没有打探。 她眼前的事情太多,对于一个插足她感情的女人,根本不会投注太多视线。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轻易就挑起了她和周明礼的离婚前无休止的争吵。 江瓷翻了一个身,没去看周明礼,只盯着棕黑的木梁,或许就是因为她观察不够细致,才没有早点发现那个女人。 虽然穿书了,她和周明礼的关系也应该止步于此,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同一个人背叛两次。 床边两个孩子吭哧吭哧往床上爬,江瓷看了一眼,把周苗和周阳抱上来。 “妈,困了。”周阳揉着眼睛,小奶音低低的。 “躺里面睡,苗苗,你也是。” “噢。” 两个孩子使劲儿把周明礼往里面推,躺在江瓷和周明礼中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瓷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抓着,靠着她睡的是周阳,这孩子虽然调皮了点,但睡着时还算乖巧。 江瓷捏了捏他黑黝黝的脸蛋儿,闭上眼睛,很快也睡了过去。 …… 江瓷有些不对劲。 周明礼看着她吃饭,说话,干活儿,找于大嫂聊天,仿佛哪哪都没有异常。 但周明礼感觉到了,江瓷不对劲。 江瓷是一个相当健谈的性格,为了督促他干活,江瓷忙完自己的,都会不留余力的在一旁夸赞他。 变着法子的夸奖,话都不带重复的。 晚上时他做了鱼肉锅贴饼,江瓷很喜欢吃这道菜,每次吃都会向他竖起大拇指,唇角上扬,眼睛里都是赞美。 可今天的江瓷只吃了一个饼子,喝了一碗汤。 江瓷放下筷子,看着周阳和周苗吭哧吭哧地吃,还叮嘱他们,“仔细点,别吃到鱼刺了。” 周阳和周苗:“不会哒。” 他们吃鱼可小心了,从来都没有卡过鱼刺。 周明礼默默观察着江瓷的动作,深深的皱眉。 等吃过饭,江瓷端起碗筷,站起身对周明礼说了一句,“明天生产队要去池塘挖藕抓鱼,这事你别忘了。” 周明礼应了一声好,“我跟你一起刷。” 江瓷没搭理他,他乐意干活就干,她还能少干一些呢。 “抓鱼还挺好玩的,你要过去玩一玩么?”周明礼不着痕迹的往她那边靠了靠,侧头看着她的侧脸问。 江瓷说,“我就不去了,明天我和于大嫂一起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找些蘑菇和其他野菜。” 马上入秋了,山里肯定特别多的好东西。 周明礼手指动了动,低声道,“好,你们两个带着孩子,能行吗?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瓷说,“周明礼,我刚说的话你都能忘?明天你得去鱼塘挖藕抓鱼。” 周明礼微愣,看向手里的锅,一时间有些无措。 第二天一早,江瓷去牛棚送了饭,接着就回了家,和于大嫂,大柱二柱他们汇合。 于大哥和周明礼也准备好了自己家里的东西,准备和大部队一起去鱼塘。 “你们两个妇人在外面瞅到什么东西带回来就行了,可别往深山里走,里面危险。”于大哥又叮嘱于大嫂一番,让她小心一些。 于大嫂一边点头一边赶人,“我都知道,你别啰嗦了,快走吧。” 周明礼看着江瓷,喉咙滚了滚,想说什么,江瓷已经带着两个孩子朝山那边去了。 周明礼的话堵在口中,心情比昨天晚上还要差。 江瓷和于大嫂走远,于大嫂看着自家的两个皮猴子带着周苗和周阳走远,压低了声音问江瓷,“你今天都没和老二说话,咋啦?你们吵架了?” 第121章 板栗炖鸡 江瓷轻轻挑眉,“嫂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和他吵什么架?” 于大嫂说,“今天没见你们说话。” 江瓷笑道,“我们天天在一块,哪有这么多话要说?” 闻言,于大嫂看了江瓷一眼又一眼。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今天的江瓷显然和之前的江瓷不太一样。 明明她和周明礼在一块的时候,常常能说好一段时间的话,特别是江瓷自己一个人行动的时候,周明礼就像是在关注自己亲闺女一样,把该拿的东西都给她备齐,在她真的离开前又多叮嘱好几句。 真是比一个婆子都要唠叨。 可看看今天? 江瓷和周明礼就没说话! 这正常吗?一点都不正常。 江瓷不习惯和别人吐露自己的感情,笑了笑,安抚了于大嫂,“您放心,我们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 “咱们还是赶紧上山吧,瞧瞧山上都有什么,全都摘回来!” 江瓷鼓足了干劲儿,声音里全都是元气。 于大嫂听着,自己也精神满满起来,她哎了一声,同样满脸是笑的往山上走。 这次来的就她们俩女人和四个孩子,也就没想着往深山里走。 饶是如此,她们也是绕远了一些,毕竟靠近她们生产队的地方经常有人上山,小动物们都不在那片区域活动的,绕偏了路,东西也能多一点。 走偏路的好处可真不少,这不,江瓷指着一棵树,喊道,“苹果!” 于大嫂一看,忍不住笑出来,“小瓷!你再仔细看看那是苹果吗?” 江瓷觉得是,她走近了看,眉头又皱起来。 大柱看了一眼,嘿嘿直笑,“江姨,那是沙果,不是苹果!江姨,你是不是想吃苹果啦?” 江瓷:“……” 于大嫂瞧江瓷呆愣的模样,直乐,“你是城里娃,把沙果认成苹果也不是啥稀罕事儿!” “这玩意儿可好吃了,脆脆的甜甜的,好吃的很!” 江瓷:“……” 脆脆甜甜,你说不是苹果谁信? 江瓷老老实实的闭上嘴,面对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坚决不再多开口。 掉智商,还丢人。 于大嫂说完,招呼大柱上树摘沙果。 只见大柱三两下就爬上了树,摘了不老少下来。 周苗和周阳俩小孩儿一只手一个沙果,也不用擦,嗷呜就咬了一口。 周阳:“呸呸!呜呜呜,妈!酸!” 周阳的俩眼睛哭成了荷包蛋,沙果酸得他五官扭曲。 摸摸他的脑袋,默默把自己手里的沙果给他。 “吃这个,这个甜。” 周阳不太乐意的咬了一口。 嗯~眼睛亮了,甜的! 周苗在一旁说,“哥哥羞羞脸,吃酸的还哭。” 周阳吭哧吭哧啃沙果,哼,他才没哭呢。 江瓷把周阳那个只咬了一口的沙果抛物线的扔出去。 忽然就听有什么咯咯的动静。 江瓷猛地扭头,看向那沙果掉落的位置。 “哎呦!”江瓷眼疾眼快动作更快,一下子就扑了出去。 江瓷抓住了那东西的翅膀! 它还在挣扎,江瓷一下按住它的脖子。 跑不掉了,它咯咯直叫,哼,全都是毫无用处的哀嚎。 江瓷徒手抓住了野鸡! 大柱,二柱和于大嫂目瞪口呆。 周苗周阳睁大了眼睛,无比钦佩的看向江瓷。 大柱二柱兴奋的喊叫起来,“江姨你也太厉害了吧!” 周阳周苗高兴的大叫,“我们有鸡肉吃啦!” 江瓷露出得意的笑,“怎么样?我身手不错吧?” 于大嫂冲着江瓷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何止不错,这也太厉害了! 要知道野鸡可是很难抓的,这玩意儿跑得快,还会飞,也就生产队里会打猎,做陷阱的猎户,才能抓到。 江瓷这是啥运气,扔出去的沙果正好砸中了这野鸡,野鸡一溜烟就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江瓷看着手中的野鸡,又看了看它传出来的位置,眯着眼睛说,“嫂子,你说这野鸡不跑,是不是在看着什么东西?” 于大嫂一个激灵,明白了。 “大柱二柱,你们赶紧过去找找。” “好嘞!” 俩半大小子,立马就跑了出去。 往草丛四周扒拉看了看,哎呦! 果不其然! 野鸡咯咯咯地叫。 “妈!江姨!这里有好多野鸡蛋!!” 野鸡:! 它的仔!!! 江瓷和于大嫂过去一看,还真不少。 得有七八个了! 她们火速把野鸡蛋也收了起来,这才进山就收获了野鸡蛋和一只野鸡,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江瓷的脸上多了几分惬意的笑,倒是将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晚上咱们吃小鸡炖蘑菇!” 二柱腆着脸问,“江姨,我能吃一块鸡肉不?” 江瓷大手一挥,笑着说,“咱们今天要是能找到兔子洞,抓到兔子,咱们今晚敞开了肚子吃肉!” “好!” “敞开肚皮吃肉!” 大柱二柱精神一振,立马就开始找兔子洞。 今天的运气真不错,还真被她们找到了兔子洞。 江瓷学了周明礼的方法,把兔子的所有洞都找出来,挨个点了干草用烟熏兔子。 一只两只三只~ 之前她和周明礼只有四只手只能抓四只兔子,今天就不一样了。 大柱二柱一人扑一只,就连周阳和周苗也合力扑到了一只兔子。 她们这次整整收获了六只兔子! 这下晚上真能吃肉吃到饱了。 大柱二柱高兴得不行。 江瓷把所有火都熄灭,直到看不见一点火苗,一行人这才继续往里面走。 四周还有不少的菌子和木耳,江瓷不咋认识,但于大嫂却晓得的很,她利索的把能吃的菌子全都给摘下来,“这个晒干了在冬天再泡上炒菜,也是很好吃的一道菜。” 江瓷辨认了一下,也摘了不少。 这一片似乎不久前下过雨,树根处长了不少的菌子,江瓷闷头摘,眼睛忽然看到了刺啦啦的一团。 欸? 这是什么? 江瓷拿着木棍戳了一下,那刺啦啦的一团翻了个身,露出被坚硬的刺包裹的内里。 这是……江瓷寻思着很像她吃过的一个东西。 板栗。 但她刚刚因为认错了东西而闹出笑话,江瓷没说出口,把于大嫂喊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于大嫂一看,眼睛亮了,“哎呦,是板栗!” 江瓷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认错。 两人齐齐仰头,这才发觉,这棵树竟然是板栗树。 上面刺啦啦毛团可不少,都挂在树上,还泛着青。 “看样子还没熟,咱们等上两天再来摘,这东西可是好玩意儿,拿回去蒸着吃炒着吃,都好吃的这能做主食,顶顶不错的好东西呢。” 江瓷直接说,“板栗炖鸡。” 大柱二柱,周苗周阳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第122章 主厨不高兴,今天吃窝窝头。 江瓷和于大嫂那边收获颇丰,鱼塘这边同样也有不少的收获。 一个鱼塘光是鱼就捕了不少,还有一些螃蟹,虾,泥鳅之类的,多多少少的装了好几筐。 更别说是那又大又胖的藕节了,洗干净后白白嫩嫩的,看着就爽脆可口。 周明礼周边气压低沉的干着活,心情并不好,也不和别人说话,干活的速度倒是快得很。 贵安捅了捅于大哥,“富贵啊,老二这是咋了?” 于大哥瞥了周明礼一眼,不明白,“他不是在干活吗?咋了?” 贵安啧了一声,“你啥眼神,看不出老二心情不好啊?” 于大哥:“啊?” 有吗? 问于富贵没用,贵安挪动身体,帮周明礼抓住渔网,凑到他身边,“老二,和自己媳妇吵架了?” 周明礼看了贵安一眼,闷闷摇头,“没有。” “那你媳妇儿做了啥事儿让你不高兴了?” 周明礼继续摇头,“没有。” “那你这是咋了?” 周明礼还想摇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头就是摇不下去。 他抿着唇,好半天才说道,“如果,如果有一个和你关系十分亲近的人,忽然就不和你亲近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贵安大剌剌道,“你媳妇儿不喜欢你啦?” 周明礼一愣,立刻说,“不是……没有……” 她不喜欢他,从来没有喜欢过。 不对…… 周明礼瞅了一眼贵安,又说,“为什么这么说?” “啧,你这话问的,你媳妇儿喜欢你才会亲近你,那要是不喜欢你,当然就不搭理你了。”贵安给周明礼一个‘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的鄙视眼神。 “我不是说我,我是打个比方。”周明礼强撑着说,“喜欢才会亲近?” “不然呢?”贵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老二,你要是和你媳妇儿吵架了,这还用别人教吗?晚上被子一盖!嘿嘿,第二天就能和好。” 周明礼:“……” 这什么破主意。 他要真敢这么做,江瓷能把他老二给踹了。 不搭理贵安,心里却是一直都在盘旋贵安说的那句话。 喜欢才会亲近,不喜欢就不搭理。 他漫无目的的干活,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想到没有离婚之前,结婚后第五年时,江瓷和他之间无比和谐,甚至早起后还会一起坐在花园的暖房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谈,江瓷的每次睇盼来的流转眸光,都让他像个傻子般想要在心爱之人面前表现自己。 江瓷还会在爸妈没有注意的时候,凑到他面前,忽然亲他一口,扬眉看着他冷静自持的神色变得凌乱,变得不可控。 不论是哪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标示着她的亲近。 周明礼几乎沉溺进了那种和她故意拉扯,故意纵容她的挑衅,他从不反抗,只是在回到他们的卧室时,撕去伪装,成倍的将她的欲擒故纵还给她。 可如蜜糖般甜蜜的时光却因为一个消息打断,一切如梦般的回忆转瞬成泡影,江瓷看向他的眼神不再黏连,冰冷如寒冰一样的高墙竖立,让他连触碰她的机会都失去。 周明礼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爱,却相信有无缘无故的恨。 人过不如意,连路边的阿猫阿狗都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网络上无端恶意的揣测,毫无下限的造谣,这都在昭示着每个人心底的阴暗。 江瓷或许也有,所以她对他以冷漠,对他以远离。 可他不想接受,不愿意接受。 就像这两天一样。 明明他和江瓷越来越相处融洽,明明她那般明媚的冲着他笑,还会踮着脚拍拍他的脸颊夸他真厉害,他们合作默契,彼此最为了解彼此的心意…… 他几乎又要沉溺其中时,江瓷转瞬间就将他隔离在她的温柔之外。 周明礼攥紧手中的渔网,看着网中不停挣扎的鱼,越陷越深,被牢牢捕抓。 她给予他的雷霆雨露如天气一般无法预测,无缘无故…… 江瓷真的会对他无缘无故爱,又无缘无故的恨么? 不,江瓷从未说过爱他,对她来说,他至多只能算一个合格的合作者,令她满意的床上伴侣,一个…… 无足轻重,说能舍弃就能舍弃的无关紧要之人。 周明礼呼吸有些急促,眼睛泛起猩红。 在发觉到这一事实时,一个周明礼悄悄碎了。 “老二,你别抓这么紧!要把渔网拖上去了!” 周明礼敛眸,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干到了中午。 直到大队长说了收工,他才散发着‘离我远一点’的气息,独自一人回了家。 江瓷不在家,家里只有周阳和周苗在和二柱玩。 “爸回来啦!”周苗站起来喊。 周明礼看着两个孩子,望向院子里。 没有江瓷,也没有自行车,这个点,她应该去牛棚了。 周明礼又不自觉去想江瓷。 两个孩子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江瓷似乎抓到了很多猎物。 他敛眉走进院子,瞧见筐里来回有动静,在鸡窝旁边,还用红塑料绳绑着一只肥硕的野鸡。 除了这些,石墩上还晒着不少的菌子,木耳,还有一些像极了苹果的沙果。 “爸,我们吃兔子吧?”周阳兴冲冲的跑到周明礼的身边,期待的说,“我们抓了六只兔子,大柱哥哥家三只,我们家三只。” 周明礼看了一眼小屁孩。 吃什么兔子? 主厨不高兴,今天全都吃窝窝头。 第123章 没有肉,只有青菜 江瓷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冷锅冷灶。 之前都是周明礼做饭的,除非他实在是有事,江瓷才会下厨。 也不是因为周明礼不舍得让她下厨,而是江瓷的手艺有限,和周明礼的手艺比起来,她做饭的确不好吃。 看了一眼绳子上挂着的衣服,江瓷知道周明礼已经回来了。 江瓷进屋看了一眼,见周明礼躺在床上,似乎在休息,她也没进去打扰,去了厨房做饭。 她做饭手艺不太行,江瓷也就没有对那些兔子,鸡啊之类的下手,只把分到的野鸡蛋给煮上,又手忙脚乱炒了个菜,热了窝窝头。 江瓷喊了一声,“阳阳,苗苗。” 俩孩子立刻跑进厨房。 “妈!饭做好了吗?” 江瓷点点头,“去叫你们爸起来吃饭。” “噢——妈,今天有肉吃吗?” 江瓷,“没有肉,只有青菜。” 周阳和周苗本来还期待今天中午就能吃上好吃的肉呢,没想到只有青菜。 俩小孩有点失望。 周明礼出来了,脸色不是太好。 江瓷把饭菜摆好,吃饭时说道,“今天我们在山上弄了一些野鸡和兔子,大柱二柱他们也想吃鸡肉,今天晚上你把鸡肉做了吧?给于大哥家送去一些。” 周明礼脸色更难看了,他闭了闭眼睛,飞快吃完了饭,“知道了。” 说完,他将自己的碗筷一收拾,将锅啥的一起端出去刷了。 江瓷莫名其妙的看了周明礼一眼,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下午江瓷和于大嫂也去了鱼塘,她们要帮着把莲藕给清理了。 莲藕不需要上交,这些都是要分给生产队里的人,把几个鱼塘里的莲藕都给挖出来,清理干净之后就能分。 而鱼除了要卖给供销社的,也会给各家分上半条。 于大嫂一边清理莲藕上的淤泥,看了一眼干活的周明礼,对身边的江瓷说,“别的不说,老二还是有把子力气的,你看他干活多有力气。” 江瓷唇角抽抽,“可别夸干活厉害,上个干活厉害的已经进去了。” 于大嫂和周边的人顿时明白了江瓷说的是谁。 夏磊嘛! 他力气大,每天都能干十个工分的厉害汉子! “咳咳。”有人重重咳了一声,示意江瓷少说点。 江瓷扭头,就看到不远处柳殷殷推着自行车,后座坐着她儿子夏希,路过这边。 江瓷说的话她肯定听见了。 柳殷殷看向江瓷的眼神都带着阴暗的恨意。 江瓷可不怕柳殷殷,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又平静自然的挪开视线,坦荡的不行。 柳殷殷的牙都快咬碎了。 江瓷! 等她把磊哥从里面救出来,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她! 她骑着自行车,一路往镇上去了。 同在镇上的还有一个人,周构。 他带着闺女一起来的,本来王招娣也想跟过来,周构没同意,说坐不下。 王招娣的脸色当时就很难看。 什么坐不下,二八杠的永久,让周槐坐前面她坐后面,准准能坐下的! 说白了就是周构不想带她去镇上而已! 王招娣就算不情愿,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构带着周槐离开。 周构带着周槐先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这才去办正事儿。 他领着孩子去了镇上的部队还车,还借用了他们的电话。 周构现在是营长,一个营长借用电话,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周构让周槐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进屋打电话。 忙音响了几声,不多时,对面就接通了。 “你好?”男人的声音响起。 周构后背挺起,“程先生,是我,我是周构!” 从混住四合院搬出来,带着妻女住进了单独四合院的程化昇站在堂屋里,穿着整齐的白衬衫,整个人看上去笔挺又清俊。 他听到是周构的声音,整个人的身体就一紧。 程化昇的妻子李爱莲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走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程化昇抬手打断李爱莲的问询,“周营长,你……你有我父亲的消息了吗?” 周构的声音传来,“程先生,我今天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向你汇报这件事儿!” “程老先生就在我们山定大队附近的牛棚!我一个弟弟的媳妇儿担任了给程老先生送饭的工作,她告诉我,程老先生情况很不错!” 程化昇脸上浮现欣喜,“果真吗?你亲自去看过没有?!” 周构挠挠脑袋,“还没,我也前几天才从弟媳那里听到消息,牛棚那边还有红袖箍在看着,我没能靠近。” 程化昇深吸了口气压住自己的喜悦,道,“那能不能有劳你弟媳,帮我询问我的父亲,他可一切安好。” 程化昇眼睛很湿润,“你告诉你的弟媳,说他的儿子没有辜负他的托付,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团聚。” 周构哎了一声,“成,我回去就和弟媳说。” “对了,程先生,我之前了解到了一件事。”周构声音压低,“在我弟媳接这份工作前,给老先生送饭的除了去世的老鳏夫,很多人都被查出了成分不好,送去大西北的送去大西北,还有不少去改造了。” “现在让弟媳和老先生沟通……是不是会让她惹祸上身?” 周构其实是想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再和程叶寒联系的,江瓷能告诉他牛棚里住的就是程叶寒已经是她逾矩了。 再让江瓷冒风险去和程叶寒转达程先生的话,这不是把江瓷往火坑里推吗? 江瓷对他闺女好,还告诉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周构相当感激江瓷,可不会坑江瓷。 程化昇听到这话,微微愣了愣,这才想到了什么,“对……是我太着急了。” 周构就笑,“您和老先生都这么多年没见了,想见亲人的心当然是迫切的。” 周构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想法子让弟媳将您已经回来的消息告诉老先生,老先生能安心,也晓得自己能出去,心里也有个慰藉。” 程化昇觉得周构的主意好,点头认同了周构的话。 “对了,周营长,你的那个弟媳,叫什么名字?” 周构说,“叫江瓷,大江大河的江,瓷器的瓷。” 程化昇笑道,“好名字。” 第124章 不能通融 得到了父亲的消息,程化昇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他将电话筒放回去,笑着握住了妻子的手,“爸的地址已经确定了。” 李爱莲也很高兴,“刚才的电话就是在说这事儿吧?我们什么时候能把爸给接回来?” 程化昇的眼底多了分晦暗,“还需要一段时间,文允这段时间一直都跟着领导开会,前天晚上来找我,跟我说了些事情。” 程文允,是程化昇大哥的孩子,他很早就进了外交部,前几年去了t国的领事馆工作,这才逃过了一劫,两年前程文允回国,现在在某位领导身边做秘书。 “我先去让人开个介绍信,爱莲,我打算下个月亲自去一趟临云市。” 李爱莲犹豫了一下,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虽然当初你离开时和那些人做了约定,让他们照顾好爸,可他那是在牛棚,我和可可在京市,虽然邻居恼人,可我有正式工作,可可也在上学,我们过的日子比起爸要好上许多。” “我趁着暑假还没结束跟你一起过去,也能给爸收拾一些必要的用品,让他在里面过的舒服一些。” 李爱莲心里很敬重这位公爹,她自己就是教中学物理的,知道公爹的能力,如果不是那场劫难,公爹和她的丈夫一起为祖国航天添砖添瓦,那绝对是说不出的荣耀。 程化昇听到李爱莲的话,他犹豫了一下,咬紧牙关,“成,我们一家都过去!也带着可可。” 可可是程化昇和李爱莲的女儿,今年十岁了。 李爱莲笑出来,“好,那我也去开介绍信。” 程化昇和李爱莲很快就各自去了自己工作的单位开介绍信。 李爱莲好开,可程化昇要开介绍信就难的很。 别看程化昇年轻,却是上次秘密研发任务的第二把手,工作虽然结束,但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研发任务,程化昇的人身安全对国安来说相当重要,他说他要去临云市,上面就得给他安排随身保护的安保,还要联系临云市那边做接洽。 总之程化昇的出行十分谨慎。 这可不是小题大做,全球航空先进的几个国家对战斗机相关领域的研究都是绝对封锁保密的,有些外国政要为了遏止别国发展,动手搞暗杀技术人员压根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个事不是小小的终墨镇上的人物能操心的。 注意力转到镇公安局。 柳殷殷带着孩子很快就到了地方,她请求见夏磊,毫无悬念的被拒绝了。 现在的夏磊可是涉嫌相当严重的倒卖国家文物罪的罪犯,轻易不可能让人进去探视。 柳殷殷急得心里直冒火,又是哭又是求的,只说自己什么也不干,就见夏磊一面。 公安小赵和刘队长一点都不通融,不让任何外人见夏磊。 柳殷殷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已然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柳殷殷惶恐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公安局的局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柳殷殷,觉得这人眼熟。 “这个人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局长问身边的下属。 下属仔细瞧了瞧,说道,“局长,您忘了吗?她之前给市里投稿,有一篇写咱们公安局的发表到了日报上,省里的领导还专门夸赞了咱们局呢。” 听下属这么一说,局长就明白了,他看向柳殷殷的视线里多了和颜悦色,又问,“那她为什么哭这么惨?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咱们局里可不能让人民蒙冤受屈。” 下属又在局长耳边嘀嘀咕咕几句。 局长的面色变得复杂,他走过去,“柳知青。” 柳殷殷抬头,看到局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局长!您还认识我。” 局长点点头,“认识,你的文章写的很好。” 柳殷殷眼泪又下来了,“能得到局长您一句夸赞是我的荣幸。” “局长,如果有办法,我是不会找您的,能不能请您通融通融,让我见我丈夫夏磊一面?我就只见他一面!真的!” 这事儿局长还真不能给她通融。 夏磊,李虎,还有考古队的陈卫国以及同伙,这些人已经构成了完整的往外运输文物进行买卖的链条,每一个人都身上都挂着罪,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开脱的。 要是能把这个案子破了,他们终墨镇公安局肯定能受到嘉奖,局长不会放过这个给自己增添履历的机会。 局长摇摇头,“柳知青,你应该知道你丈夫犯的是重罪,在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我们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探视,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柳殷殷听到局长这么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一样,一下子枯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明明一切都还好,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夏希哭着在柳殷殷身边喊母亲。 柳殷殷恍惚的从局里出来,人站在艳阳下面,身上却冰凉得很。 现在还能怎么办? 她的视线在四周环视,忽然看到了一对爷孙。 他们牵着手,孙子手里拿着冰棒,吃个不停。 爷孙…… 爷…… 柳殷殷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咬咬唇,抓住夏希,找到附近能打电话的地方。 “希希,一会儿电话接通,你记得喊爷爷,然后介绍自己,希希,还记得妈妈怎么教你介绍自己的吗?” 夏希乖巧的点头,“妈妈,我记得!” 柳殷殷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里,柳殷殷心跳如雷,终于,咔哒一声,对面接通了。 “喂?” 那是一道苍老的男声。 柳殷殷的手紧了紧,很快,她将手中话筒给夏希。 夏希听从了柳殷殷的话,“爷爷!我是夏希,我的爸爸是夏磊,我的妈妈是柳殷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苍老的声音缓慢说,“你爸?让他接电话。” 柳殷殷将话筒接过来,声音哽咽,“公公,夏磊……夏磊他被抓进去了。” …… 这几天江瓷和周明礼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 两个年纪还小的孩子,都能感受得到家里的低气压。 明明吃的都是周苗和周阳最爱吃的兔子肉,到嘴里都不香了。 周阳和周苗吃一口窝窝头,扬头看看江瓷,又看看周明礼。 从坐下来吃饭开始,爸妈一句话都没说呢。 第125章 暴雨 其实两个人也说话了,不过他们说的大多数是正事。 比如今天晚上大队里分鱼和莲藕,鱼他们家不缺,但莲藕却是不可多得的菜,做糖藕,藕粉,都是很不错的一道甜品。 但除了这些正事,江瓷和周明礼就不会再说其他的了。 这可不像以前,从穿书到现在,芝麻大点的小事儿他和江瓷都能聊半天。 或者饭后教两个孩子拼写,连用铅笔画出个周阳周苗没见过的汽车两人,都能延伸一下迈凯伦720s和保时捷911哪个动力更好。 当然,关于这个话题江瓷更有发言权,因为这两辆车她都有。 而今天江瓷和周明礼说完正事之后,就各自拿了碗筷去刷,两人站的泾渭分明,天还没黑,江瓷领着周苗认数字的汉字,周明礼揪着周阳让他背昨天教他的拼音的最后五个声母。 周阳学的不好,两眼泪汪汪,‘s’了半天,想不起来最后两个是y还是w。 听着周苗,“五,六,七,八……”读的越来越顺畅,周明礼对周阳死亡凝视。 周阳哆哆嗦嗦,一边呜呜哭,一边“嘶……衣……呜……呜呜呜,爸,我背下来了,呜呜呜……” 周明礼面无表情,“现在背韵母。” 周阳的天塌了,嗷嗷大哭啊,他背不出来。 他一下子就扑到江瓷的身上,一边哭一边告状,“爸欺负小孩儿!” 江瓷正教周苗呢,闻言也没多想,随口说了一句,“周明礼,你耐心一点。” 说完,江瓷就愣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周明礼,只见他整个人都笼罩着阴翳,看向她的目光不善。 他们这几天泾渭分明的分工很符合江瓷心中所想的合作,周明礼没有多问一句,也未曾有埋怨,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合作者。 这样的分工合作对江瓷来说理应十分满意。 这是她提出的要求,她要将其推行下去,江瓷没有理由说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 江瓷皱了皱眉头,心口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很快江瓷将其归咎为习惯。 人很难适应养成的习惯发生改变。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穿书,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一起聊天,一起闲谈,一起教两个孩子,一起劳动。 这些天的相处时间比他们以前三年见面时间加起来还要多。 习惯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它就像是六月的梅雨天,每年光顾,每天渗透,让人习惯它的存在,接受它的影响,无声无息的融入人的生活。 江瓷和周明礼彼此都在不着痕迹的影响彼此的存在,习惯彼此的相伴。 想要割舍掉这个习惯,过程相当难熬。 江瓷敛眸,拍周阳,“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你有认真执行吗?” 周阳嗷哭的动静一停,接着又开始干嚎起来。 江瓷无情的说,“哭也没用,如果你学不会,你的木手枪就会被收起来。” 周阳两眼泪巴巴的,看亲妈也是一脸坚决,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周明礼的身边。 小家伙垂头丧气,不想木手枪被收走,那就得好好学习。 他又回到周明礼的身边,老老实实的背韵母, 江瓷看着周苗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一二三,没去看周明礼,只说道,“阳阳学习专注力不行,你要是觉得不耐烦,你教苗苗,我来教他。” 周明礼听着周阳指着ui读成iu,额头的青筋就开始跳,他道,“不用。” 闻言,江瓷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两人今天的谈话止步于此,院里只剩下周阳和周苗学习的声音。 好像缺了什么东西,耳边安静得连蛙鸣都显得聒噪。 除了正事,江瓷和周明礼之间没了更多的交流,所有的工作都变得简单便捷,甚至他们每天上工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相对改变的还有周明礼越来越沉的脸色以及江瓷越来越少的话。 …… 江瓷心里一直惦记着山上的那些板栗,过几天就去找于大嫂问她要不要上山把那些板栗给摘了。 毕竟那山可不是什么有主的,山上的东西谁看到了都能摘,如果她们去晚了,板栗被人摘走了怎么办? 于大嫂寻思也是,这板栗也熟了,要是晚去,指不定就被人全都给弄走了。 她立刻点头,“成啊,今天就带着大柱去,让二柱看着阳阳和苗苗。” 周苗和周阳的体力不行,到山上还没多久就开始喊累。 而且这几天异常的热,周苗和周阳外出很有可能中暑。 做了决定,江瓷和于大嫂立即就带着大柱拿了筐篓往山上去。 闷热的天,连呼吸都让人有种氧气不足的感觉。 周明礼今天和于大哥一起去隔壁大队建粮仓,回来时就看到天边积压着层层的乌云,将天压得极低。 于大哥扇着手里的草帽,擦掉额头上的汗,看着天边的乌云,“从收春小麦到现在就没下过一场雨,看来这次是要下大暴雨了。” 周明礼看了一眼那黑压压的乌云,“我们赶紧回去吧。” 他家的屋子建的不算太好,周明礼不确定他家的屋顶能不能承受的住这一场暴雨,得回去准备一些东西,以防漏雨。 “好。” 周明礼蹬着自行车就加速往山定大队去。 走到半路就开始下雨了,雷鸣加闪电的,整个天地瞬间沉暗下来。 周明礼越骑越快。 于大哥在后面冲着周明礼喊,“老二,咱俩换着骑吧!” “你坐好!马上就到了!” 狂风席卷,周明礼一鼓作气,骑到了家里。 等看到自家门口锁着的门,周明礼的心就一咯噔。 于大哥看了一眼上锁的大门,问周明礼,“你家江瓷和孩子不在家吗?” 周明礼攥紧车龙头,“可能在你家。” 两人到了于家,进屋一看。 二柱正和周苗周阳倒在二柱的床上呼呼大睡呢,哪见江瓷和于大嫂,大柱的踪影? 周明礼蹭的一下蹿进屋里,喊醒了二柱,直接问,“你妈和你江姨呢?!” 二柱睡得迷迷糊糊的,瞧见浑身都是雨水的周明礼,“妈和江姨去山上打板栗了……我哥也跟着一起去了。” 话还没说完,周明礼脸色铁青,扭头就冲进雨幕之中。 于大哥声音极大,“啥?!啥时候去的山里?!你妈和你哥都去啦?!” “嗯,都去了,爸,咋了?”二柱醒了,连忙追问。 “外面下大暴雨了!这种天在山上是要出人命的!你看着苗苗和阳阳,不准出门!” 喊完,于大哥也跑了出去。 周明礼冲向了山里,而于大哥则是往大队长那边跑了。 他和周明礼两人肯定不够,还是得先找到大队长,让他组织村里的男丁一起去找人才行。 第126章 他快被逼疯了。 于大哥刚到大队长家里,人就呆住了。 “桂花!大柱!” 他媳妇儿和儿子正在大队长家里呢! 他媳妇儿身边不就是江瓷吗! “你们……你们不是上山了吗?被人带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于大哥一下子冲到了于大嫂身边焦急的问。 于大嫂摆摆手,“没事儿,你没看我的衣服都没怎么湿嘛。” 于大哥:“你……你们没去山上啊?” 大柱嘴快,说道,“我们还没去山上就被莲大妈给喊去干活儿去了,还没干多久就开始下雨,我们就只能先到莲大妈家里躲雨了。” 于大哥听到她们没去山上,长长松了口气,看了眼江瓷,狠狠拍自己脑袋,“坏了!老二以为你上山了,一下子就冲出去往山上去了。” 江瓷听到这话,本来还算闲适的神色骤变,快步走到于大哥面前,声音带着紧张确认,“你说什么?” “老二去山上了!” 江瓷脑袋懵了一下,接着眼底腾现焦急,狠狠咬牙,语气不善,“他不跟你过来他往山上跑什么?” 沉沉视线投向门外,大雨如注,雷鸣如狰狞猛兽,在天际不停发出怒吼,一点一点拉近天和地的距离,雨幕将天地连接,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下这么大的雨,周明礼是疯了吗?往山上去! 于大哥又解释了一句,“他听到你去山上……就直接跑出去了……欸,江瓷!你干什么去!” 江瓷:“回家!” 回个屁。 江瓷往山那边跑去了。 …… 江瓷自认为和周明礼的默契还没有达到彼此心灵合一,足以猜测到对方踪迹的地步。 下这么大的雨想要找到周明礼从哪儿进的山林实在是太过困难。 江瓷理应像于大哥一样,请求大队长的帮忙,让他集结生产队里的汉子和她一起进山寻人。 江瓷一向能够冷静的分析利弊,再从中做出最优的解答。 她本来应该这么做。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冲了出来。 也许是江瓷引以为豪的冷静思考在听到周明礼一个人上了山之后就崩裂了,她紧绷着神经,说不出是怒火还是什么样的情绪充斥她的胸腔,快让她炸开,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 这比当初她听到那个女人对周明礼询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婚的消息还要让江瓷无法冷静,江瓷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雨下的太大了,她眼前一片模糊,水滴砸进眼睛里,疼得她恨不能现在就找到周明礼在和他大吵一架。 江瓷酝酿着翻江倒海的情绪,走到了于家门口,看到她的自行车倒在门内。 再回到家门前。 门紧锁着。 顺着她家往山林方向而去的路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往前,被雨幕隔断。 江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很快的看清了那脚印,下一秒又被雨水无情的遮挡。 周明礼,真的上山了。 纷杂的思绪太多,迷茫和无措在一刹那于江瓷心中闪过,她甚至来不及去捕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瓷咬紧了牙关,雨水从她的眼角流出。 她好像在哭。 江瓷的心脏就如烈火烧过,大雨浇透的原野,空寂到人走在上面,脚下踩着燃烧殆尽的灰烬,目之所及的每一处都让人无比荒凉。 周明礼,那个笨蛋怎么敢一个人上山! 江瓷顺着那几乎快被暴雨冲刷干净的脚印,闷头就冲了出去。 …… 雷声轰鸣。 噼里啪啦的雨滴往下落,泥泞的路踩下一脚鞋子里灌得全都是泥水。 周明礼浑身湿透,鞋里全是泥水,脚落地后,在泥泞之中留下深深痕迹,脚底沾满了混着雨水的泥,让他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他的大脑里已经反复浮现不下十种江瓷被困在山林之中的惨状,不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周明礼发疯发狂,难以忍受一分一秒的时间在路上。 此时此刻的周明礼无比后悔,为了他那一点因为得不到江瓷回应的可怜暗恋而故意疏离冷漠,后悔没有和江瓷进行足够的交谈,他甚至都不知道江瓷为什么要上山。 作为一个合作者,作为一个丈夫,不论哪一点他都做得不够充分。 周明礼脑袋思绪纷乱复杂,一会儿闪过江瓷明艳张扬的笑,一会儿又闪过江瓷冷艳倨傲的神态,一会儿又有她明媚开怀,纯净到没有丝毫杂质的开朗笑颜。 江瓷江瓷江瓷。 他满脑子都是江瓷。 她能往哪里走?她去了哪儿? 令周明礼绝望的是,他发觉到自己竟然无从猜测她的去向。 快一点找到她,再快点发现她。 在路上浪费的每一秒,江瓷自己在山上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周明礼眼前的山如深渊入口,散发着张牙舞爪的阴沉死寂,不论是谁踏进去,都不会有好下场。 看着这无情的山林,周明礼绝望到快疯了。 他猩红着双眼丝毫没有停顿,沾满泥泞的双脚沉重又急促迈入山林之中。 周明礼进山之后,便一声一声开始叫江瓷的名字。 湿滑难以往上走的路让周明礼越来越心惊,喊江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 “江瓷!” “江瓷!!” “江瓷!!!” 雷声夹杂着雨声,周明礼的声音在这里面,就像滴进河流之中的一滴水,经不起半点波澜。 没有回应,更没有求救。 除了雷雨,周明礼耳边安静得可怕。 他的嗓音越来越哑,覆盖在风雨之下的声音就如漂泊的船帆,找不到停靠港岸。 周明礼去了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 挖野菜的地方,抓兔子的地方,考古队边缘。 没人。 没有回应。 没人。 没有回应。 没人。 没有回应。 她不在他们曾经来过的每一处。 越过考古现场,再往里就是深山。 绵延不绝的山脉翠绿葱葱,比深渊和黑洞还要令人感到胆寒。 如果…… 如果她走进去…… 周明礼呼吸比砸在他身上的雨水还要冰冷,漆黑眼睛被极端阴翳吞没,看不到一丝光亮。 找不到江瓷。 他快被逼疯了。 “明……” 周明礼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什么。 即将迈入深山之内的步伐骤然一顿。 他猛地扭头。 轰隆隆的雷声骤然炸响。 “周……礼!” 断断续续的。 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周明礼忽然就跑了起来,脚下一个趔趄,他没能稳住身形,栽倒在地往下滚了好几下! “周明礼!” 他听见了! 江瓷的声音! 周明礼那双眸子,细碎的星坠落进去,明亮了。 第127章 独占欲 雨下得太大了,江瓷走的很艰难,她压根没有看路,从跟着周明礼的脚印进入山林之中后,江瓷就知道他去了哪儿。 江瓷和周明礼只来过山里一次。 他们两个一起。 他们抓了兔子,采了野菜木耳,一起窥见夏磊的交易,被一条大蛇追着吱哇乱叫的逃窜。 那一条路,江瓷记得。 她一边闷头沿着记忆中的路往山上跑,一边喊着周明礼的名字。 “周明礼!” “周明礼!!” “周明礼!!!” 江瓷叫周明礼时总会连名带姓。 曾经周明礼问过她,为什么不和爸妈一样叫他明礼,如果她想喊他小明,周明礼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江瓷说周明礼这个名字不论是叫明礼,还是小明,小礼都不好听。 周明礼最好听。 她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 江瓷眼前全都是雨水,混着雨水的泥土,湿漉漉模样棕黑的树木,深绿的树丛…… 她一个趔趄,人就要往下栽。 人忽然被紧紧抓住。 扣住她胳膊的掌心和她的肌肤一样冰冷,湿漉如蛇。 江瓷整个人回过神来,抬头看去。 眼前被暴雨打的什么都看不清,雨水打得脸生疼。 顺着他湿透的发顺着冷峻面容的轮廓往下,滑过紧绷下颌,攀上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往下流淌。 是周明礼。 熟悉的人让江瓷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下来。 她整个人都在下坠。 周明礼抓住了她。 “周明礼……!” 四周雨滴滴落打在树叶,土地,枝干,石头上噼里啪啦。 江瓷的气息不稳,声音都在发抖,“你疯了!看到下雨为什么要上山!” 周明死死盯着她,好似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眼眶猩红,缠绕着比阴翳的天空还要黑沉的情绪。 周明礼的嗓音比沙子还要粗粝,压抑着说,“我跑进山里还能为了什么?” 轰隆一声。 高空闪电雷鸣。 江瓷看到周明礼满脸都是雨水,深深看着她。 江瓷的心无端提起,往后退,周明礼陡然抓紧江瓷的胳膊,不容她后退一步,嘶哑的声音在暴雨之中就如小舟,没有停靠点,“江瓷,这个世上谁还能让我什么都不顾的冒雨进山?” “我疯了下着雨上山?!”江瓷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闭了闭眼睛,呼气,又吸气,“现在就下山。” 她恢复了理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压抑的情绪积累胸腔,她压着,忍着,扭头就往山下走,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山林里多待。 她没上山。 周明礼漆黑的眼眸看着她。 那她现在为什么在山上? 找他? 山体很滑,除了人们经常走而形成的小路,根本没有供人行走的台阶。 江瓷的鞋上沾满了泥土,走路都在打滑。 周明礼紧紧攥住她的手臂,一路未曾开口,眼睛却像是钉在了江瓷的身上,一刻未曾挪离。 下山的路,江瓷脚下踩到苔藓,一下子就往下滑落。 握着她胳膊的手臂骤然发力,将江瓷紧紧抓住。 周明礼扣住她险些滑下去的身体,浑身上下的肌肉全部紧绷,仿佛一座压抑许久的火山,即将爆发。 “为什么来山上找我?”周明礼压制着情绪,漆黑的双眸里倒映着江瓷的身影,“你在和我之间的距离上划定泾渭分明的线,不让我跨越,可你现在在干什么?” “告诉我,江瓷。” 他扣着江瓷腰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狰狞如困斗之兽一样。 “为什么又一次跨越那条线,来到我身边,为什么来找我。” “江瓷,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是一条召之即来的挥之即去的狗吗? 合作者,默契的拍档,共患难的前夫…… 这些字词在她脑海中嗡嗡闪现,可被周明礼的话一个接一个的淹没,只留下他说过的话。 你把我当什么? 江瓷脑子嗡嗡作响。 她的沉默让周明礼脸上多了几分惨淡的笑。 她不说话,就足以把周明礼的所有理智摧毁。 周明礼眼神彻底黯淡沉寂,扣住她腰的手正要放开,忽然听到江瓷的声音。 “那你呢?周明礼。” 江瓷不走了,濒临爆发的情绪被浇灭,声线平得如没有波澜的水平面。 “和我结婚应该让你很难堪吧?做江家的女婿让你成了别人口中攀附权贵的凤凰男,别人一句‘还不是沾了江家的光’就把你所有努力付之一炬。形婚六年,我是不能让你和你心中所爱在一起的拦路虎?” 江瓷眼眶通红,揪住周明礼的衣领,死死盯着他的脸,字句仿佛从牙缝之中挤出,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周明礼直接咬死。 江瓷情绪濒临崩溃边缘,“周明礼,你背着我把你喜欢的人领到我的家中,用我的浴缸,穿我的衣服时,你在想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一个我看不上的杂碎,你敢让她睡我的床用我的东西!你现在来问我把你当作什么?你什么也不是!” 江瓷狠狠推开周明礼,擦掉脸上的雨水,扭头朝山下走。 “你说得对,我不该把你当作什么人,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永不续约!” 江瓷声音狠厉,严苛冰冷到让人胆寒。 周明礼原地站了许久。 余光里江瓷要跌倒了,周明礼下意识冲过去扶住了她。 江瓷甩开他的手,后背笔直挺立,走得飞快。 她是一个很优秀的领导者,对待下属不吝夸赞,遇事从不推卸责任,理智又冷静的分析。 她生来就拥有太多太多,所以她大方,慷慨,将所有东西都不看在眼里。 周明礼从来都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她的眼。 他从未想过,江瓷内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 周明礼垂眼。 不,他应该知道。 她会购买许多奢侈包包,首饰,香水,可她从来不用,那些都是她用来送给别人的,送给助理,下属,朋友,因为他们喜欢这些东西,用钱能够解决的人际关系江瓷一向不会着重经营。 可她从来都不会外借自己的私人物品。 她的衣服,属于她的首饰,属于她的车,属于她的包。 周明礼依稀记得大学时期,江瓷干过一件让她风靡整个校园的大事。 一个女同学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首饰,询问她多少钱。 江瓷倨傲的说那首饰五十万,不是你一个女同学该碰的东西。 因为被外人触碰,江瓷直接踩碎了那价值五十万的首饰,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明礼不知道那个不经允许拿江瓷私人物品的女同学是谁。 却明白江瓷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别人触碰她的私人物品,江瓷宁可毁掉那物品,也不允许别人触碰。 独占欲,隐秘又强烈到极致的独占。 她看中的东西,她拥有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别人觊觎触碰。 他意识到了什么。 好半天,周明礼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他胸膛如火一样在烧,心口像是滚烫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往外溢着灼热的水气。 轰隆隆一声。 响雷炸开。 他抹了一把脸,平复着快要炸出胸膛的心跳。 或许在江瓷心中,他并非无足轻重。 第128章 我是有喜欢的人。 周明礼看着江瓷越走越远,眸底深处酝酿着浅淡的柔光。 紧接着他又深深皱眉,想到了江瓷的话。 他什么时候带过别的女人去别墅? 江瓷的怒意不加掩饰,无比笃定他有别的女人。 怎么可能? 周明礼紧跟上江瓷,在心里逐字逐句的分析江瓷说过的话。 和她结婚让他难堪? 不,能和江瓷结婚,对周明礼来说比中了头奖还要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和惊喜不安。 他成了别人口中的凤凰男? 或许结婚第一年他还太过稚嫩,被别人的语言影响而心情不快,可与江瓷说开之后,周明礼便不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因为他很忙很忙。 而且爸妈对他有多好,周明礼比谁都清楚。 还有形婚……他们滚了那么多次床单,这算是形婚? 周明礼更不可能带其他女人去他们家里,更别说是纵容其他女人用江瓷的东西,穿她的衣服,睡她的床! 还有江瓷的最后一句话…… 她都用上杂碎这个词了,对方一定令江瓷厌恶不已…… 周明礼眉头深皱,他和江瓷没有就感情的事情聊过,以至于他现在十分怀疑他和江瓷离婚的根本原因就是有人利用这一点,两头欺瞒,演戏骗他和江瓷。 周明礼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刘可,被提拔到他办公室做秘书,不到两个月,秘书长说她能力不足被调走了。 周明礼能记住她,是因为她被秘书长带到他面前时,刘可说过自己和他是大学同学,她还是江瓷宿舍的舍友。 再接着,他出差回来,江瓷给他发了离婚短信。 太多细节需要敞开说了。 周明礼吐出一口浊气,他们很有必要敞开心扉把所有事情都谈一谈。 快步跟上江瓷。 “路很难走。”周明礼跟在江瓷身边,像太后娘娘身边最忠实的太监(不是)一样,扶着她的胳膊,想让她走稳一些。 江瓷冷冷看着他,“松开。” 周明礼没松,反而将她扶得更稳,“安安,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大的误会。” 他喊起了江瓷的小名。 爸妈在家时都是这么叫江瓷。 江瓷冷笑,“你难道要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是子虚乌有,我胡编乱造?” 周明礼:“……” 不是子虚乌有,也不是胡编乱造。 他看了江瓷一眼。 他又看了江瓷一眼。 他又双看了江瓷一眼。 周明礼表情古怪,一看就是心虚。 江瓷笑意更冷,她难以描述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愤怒,生气,胸口就像是有一座大山死死的压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感到窒息。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周明礼。 甚至后悔自己找罪受! 如果周明礼真死在山上,她一定去庙里烧香诅咒周明礼下辈子出生没屁眼。 江瓷心情越来越憋闷,四周也不是让她发泄怒火的地方,她只能越走越快。 “我扶着你,能走得更快一些。”周明礼跟在她身边,被雨水不停砸的脸上努力维持冷静,“事情说起来太长,我们到家再说。” 江瓷觉得周明礼真该感谢她的自控力良好,才没有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还没下山,依稀听到了山下陆陆续续的呼喊。 “江瓷!!!” “周老二!!!!” 是生产队的人找来了。 虽说生产队里的人多数都对江瓷和周明礼的印象不太好,可他们冒雨上山,大队长一喊,汉子们还是披上了雨衣出来找人。 这可是两条人命,雨下这么大,没人真的想看江瓷和周明礼死在山上。 周明礼立刻大声喊道,“我们在这儿!” 于大哥和贵安最先注意到他们两人,“人在这儿!找到了!大家别往山里去了!找到人了!” 大队长听到动静,立刻也喊,“都回来!大家都回来了!!” 于大哥和贵安快走到江瓷和周明礼面前,急切问,“没事吧?!” 江瓷和周明礼都狼狈极了,身上全都是雨水,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浑身上下都沾着泥。 周明礼往江瓷前面站了站,遮住了于大哥和贵安看向江瓷的视线,“我们都没事,于大哥戴多余的雨衣了吗?我想给我媳妇用。” 四周人都围了上来,江瓷眼刀子往周明礼身上扫。 周明礼如芒在背,故作冷静。 于大哥立刻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老二,给你媳妇儿用。” “多谢。” 周明礼道了谢,把黑色的雨衣包在江瓷的身上,将她整个人全都裹了起来。 这里都是汉子,他一个大男人不怕被其他男人看,江瓷不行。 大队长也赶了过来,关切问,“你们都没事儿吧?” 周明礼回答,“没事儿,大队长,我们赶紧下山吧,这雨只会越下越大,留在山上不安全。” 人都找到了,大队长不做耽搁,大喊一声,一行人就赶忙往山下而去。 雨哗啦啦的下,江瓷和周明礼虽然闹得很不愉快,可还是对每个帮忙上山找他们的人道谢。 还没走的就只剩下于大哥,江瓷进屋脱掉了身上的雨衣, 周明礼从她手里接过雨衣,出门把它交还给于大哥。 “今天真是谢谢于大哥你了,这天下了这么大的雨,你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衣服。”周明礼对于大哥说,“我和我媳妇身上也全都湿透了,能不能再让苗苗阳阳在你家多呆一会儿,我和我媳妇收拾好了再去接他们。” “你们且赶紧收拾,千万别感冒了,我家有二柱在,一定把俩孩子都看住了,你就放心好了。”于大哥冲着他摆摆手,穿上雨衣,“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慢点。” 周明礼目送于大哥离开,快步走到正屋檐下,“江瓷,我去烧热水,你换了衣服之后记得把热水端进去洗个热水澡。” 江瓷声音冰冷,“不用。” 周明礼站在门外,对屋内的江瓷说,“江瓷,我们之间有误会,我认为必须要说开。” “我不想和你说车轱辘话,周明礼,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你喜欢谁,说你和你喜欢的人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她的声音咬牙切齿,明明看不到人,周明礼却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不然,我真会忍不住揍你。” 周明礼听着她的话,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认知到江瓷有多么在意他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周明礼抹了一把脸,五指穿插进短发间,额前的头发尽数被他一下拢到了脑后。 英俊削瘦的脸全部露了出来,他在外面站了片刻。 下一秒,他推开了门。 江瓷才擦干身上的泥水,还没换上干净的衣服。 听到推门声,她的眼神格外冷冽,来人三步并作两步,眨眼的功夫走到她面前。 他眼睛未曾胡乱瞥视,只看着对方的脸,“没有别人。” 对上江瓷愤怒的眼睛,周明礼既无奈,又妥协。 他又转过身,“不洗澡很容易感冒,我去烧热水。” 周明礼走到门口,声音低而和缓,“我是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从来没变过。” “她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毕业后的妻子。” “她叫江瓷。” -------- 作者ps:本章开头重修,宝子们可以重看一下 第129章 小杂种…… 洗了澡,换了干爽的衣服。 江瓷坐在桌子旁的小凳子上,冷睨着周明礼。 他的衣服还没换,依旧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将他身体的轮廓勾勒出来。 敞开的正屋门外,大雨依旧哗啦啦的下,一阵阵风吹进来,本该爽快对周明礼来说却有些冷。 他早就在江瓷洗澡时组织好了语言,现在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明礼便直接说,“你认识刘可么。” 问话时,周明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瓷的脸。 听到这个名字,江瓷脸色肉眼可见的冷酷起来。 周明礼眼神暗了暗,果然是因为她。 “她在秘书处做了两个月的秘书。”周明礼并没有因为江瓷的脸色难看而停下说话,“你今天说我带女人回别墅,我想过了,你提离婚之前,只有一个人去过那里。” 江瓷没有说话,周明礼便继续说,“那会你说你要去国外,走之前有一份文件我拿给你看过,后来放在了书房……没带走。” 那时江瓷才出差回来没多久,两人还没相处两天,江瓷又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展览,周明礼面上没有表现什么,晚上却拿了一份文件,上三楼敲门虚心求教江瓷。 即将又一次离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加上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感作祟,他和江瓷那天晚上的事态有些失控。 他们不仅在书房里做了几次,回到卧室之后也压根没睡。 江瓷卧室里仅剩的一盒套那天晚上全都用完了。 那份文件就被遗忘在了书房里。 周明礼捏了捏眉心,说道,“在你书房里的那份文件本来是我要带走的,临走时发现找不到,我就回了家,同行的除了秘书长还有刘可。” “秘书长和刘可的确和我一起进了别墅,但他们都在一楼……你住的三楼就连我也要先询问过你的意见才能进入,我怎么会让一个秘书往楼上走?” “江瓷,如果是刘可在我没有注意时,故意闯进三楼,不慎碰了你的东西,留下什么,这的确是我的错,我本来应该在最根本上消除这个可能。”周明礼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但我从没有喜欢过别人,也绝对不会领别人去我们家中过夜。” 江瓷面上没有表情,安静的听完了周明礼的话。 半天才道,“你知道刘可是谁吗?” 周明礼,“她说她是你的舍友。” “我从来没住过学校宿舍哪来的舍友?”江瓷冷冷的嗤笑,“她在三楼的浴缸旁边的匣子里,放了一条项链。” 江瓷的首饰都有固定购买的渠道,有世界顶尖的设计师亲自操刀,每一样都是绝无仅有的孤品,那条项链江瓷一眼就看出来了。 周明礼沉默。 一阵透着雨水气息的风吹到他身上,周明礼身上凉的透骨。 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哑,“是我的错。” 哪怕是无意,周明礼依旧是将刘可领进他们家的人。 周明礼看着自己发抖的手,闭了闭眼睛,好半天才又开口,“还有吗?” 他的嗓子沙哑到了极点。 “你不知道吗?”江瓷看着他,“当初刘可私自拿了我的手链,戴在她自己的手腕上,问我那手链多少钱。” 周明礼猛地抬头。 江瓷一下就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 江瓷一点都笑不出来,语气不善,“你不知道她和我的过节?那节课你没上?” 周明礼一点都不知道! 江瓷和刘可的事儿发生在大一,彼时周明礼和江瓷没有一点交集! 周明礼大一逃的课可多了。 大一的公共选修课周明礼能逃就逃,他忙碌于兼职和专业课之间,江瓷和别人有过节,一脚踩碎了五十万的首饰一事还是他听的一耳朵八卦。 至于另一个主人公是谁,如果今天江瓷不告诉他,周明礼一辈子都不会去主动打听。 那人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周明礼脸色铁青。 怪不得,怪不得江瓷非要和他离婚不可。 江瓷以为他和曾经结下过梁子的女人搅合在一起,江瓷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丈夫和不问自取她东西的女人在一起? 江瓷看到周明礼的反应,终于明白刘可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压着气,说道,“发现那条项链之前,我晚上去你公司找过你一次。” 周明礼:“?” 周明礼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什么时候?” 江瓷说了一个日期。 周明礼嚯的站起来,来回踱步,脸色阴沉的可怕,额头青筋暴起,一下一下的跳动,仿佛是绑着猛兽的绳索被不停挣扎拉扯。 他来回走了好几圈,喉咙滚了好几圈,气息不匀道,“那天晚上开拓部的经理谈了一个大单,给我打了电话,我过去谈合作了,根本没在公司!” 他甚至都不知道江瓷那天晚上去过公司! 江瓷在他公司来去自由,还有专属电梯的权限,即使不打扰到加班的员工她同样能到周明礼的办公室。 他办公室外的秘书部才有可能知道江瓷来到公司。 事到如今,周明礼没有必要再说一些谎话欺骗她,如果周明礼说的都是真的。 那这个刘可就是两头骗,她一面自导自演自己和周明礼情意浓浓,故意让江瓷听到那些话,又找到机会去了她们的家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江瓷和周明礼都是相当自傲的人,她们又聚少离多,每年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哪怕怀疑,愤怒,都会因为见不到面又被其他工作将空闲时间填满,没有空闲去管这些事情。 这种手段有时候在中介上经常使用,因为客户双方不见面,彼此所有沟通都是由中介转达,做一些事,再简单吧话术进行加工包装,只要对方不见面,中介就不用担心被拆穿。 而江瓷和周明礼,就是因为沟通不正常而被耍的团团转,最后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江瓷真想穿回去找到刘可,再给她两个大耳刮子,刘可要干什么她就要刘可干不成,她要把刘可搞到流离失所,这辈子都别想再起来! 忍了半天,江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声骂了一句,“小杂种……” 周明礼心中的恶意只会比江瓷更甚,深深吸气,呼气,把散发不到她所在那个世界的怒意压下去。 归根究底,周明礼也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是他和江瓷沟通不够。 第130章 亲一口 他看向江瓷。 江瓷对上周明礼的目光,又深吸了一口气,将她发现刘可是周明礼秘书那天的事也说了出来。 周明礼沉默了许久,“我那天在国外出差。” 江瓷烦躁的啧了一声,“我知道,她是故意拿给我看的。” 可真够憋屈的,明明知道了真相,却不能把始作俑者给狠狠教训一番! 隔着世界的距离,江瓷鞭长莫及! 简直能把江瓷给气死! 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把这件无比憋屈的事儿给抛诸脑后。 现在再看周明礼,顺眼了不少。 江瓷是个讲道理的人,心里没了疙瘩,就不会随便牵连无辜之人。 她看了一眼杵在那儿的周明礼,走到了窗户旁,说,“你先去换衣服。” 周明礼微愣,他看了一眼江瓷,她没看他,只是将目光落在窗外的大雨上。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虽然刚才烧了火,可衣服都是湿的,黏在他身上,裤腿上全都是泥土,显得狼狈不堪。 他抬手脱掉身上的短袖衫,后背上还留着原身死之前被打的痕迹,这些天周明礼每天都在干农活,身上全都是精瘦的肌肉,肩宽腰窄,没有一丝赘肉。 周明礼胡乱擦了一下身上的雨水,忽然听到江瓷在他身后说话。 “周明礼,刘可的事我想留下的教训足够深刻,以后的日子我们应该更坦诚一点。” 她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 “是,我也这么想。”周明礼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或许在最开始我就不应该隐瞒什么。” 他脱掉裤子,大裤衩,又擦干,重新换上新的,套上一件有补丁的短袖衫。 周明礼走到了江瓷身后,低头看着她问,“所以你呢?江瓷,你喜欢谁?” 江瓷扭头瞥他,“我看你是想问我喜不喜欢你吧?” 周明礼,“能问吗?” 江瓷靠在窗户边,扬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这算是什么回答? 周明礼学着她的动作轻轻扬眉。 “因为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总需要尝试。” 周明礼:“怎么尝试?” 江瓷扬头看着他,思索一下。 周明礼比她高将近一个头,以前她习惯性拽周明礼的领带,粗的,细的,都相当顺手,她只需要用力,周明礼就会顺从她的力道,弯腰停在最合适的位置。 现在的周明礼脖颈可没有领带。 江瓷只好直接说,“低头。” 周明礼顿了顿,十分听从的低下头,他的双手压在江瓷两侧的窗台上。 窗外的雨还在下,哗啦啦哗啦啦,有些微雨点砸在了周明礼的手背,他侧头看过去,“你后背会被雨……” 江瓷的距离拉近,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唇角,周明礼的话戛然而止,漆黑安静的眸子骤然发生了改变,撑在她两侧的手臂肌肉紧绷。 不像他,亲一下还需要找借口,江瓷亲的理直气壮。 唇角的触碰很快松开,周明礼低着头,身上的气息悄然变化,看着她,声音有些哑,“尝试出来了吗?” 江瓷直截了当,“没有。” 和以前每一次接吻的感觉一样。 愉悦,放松,是不错的解压方式。 至少刘可这根刺剔除,江瓷并不排斥周明礼。 周明礼喉咙滚了滚,不着痕迹的说,“亲的不够深吧?” 江瓷送给周明礼一个白眼。 他往后退,眉眼松散,“行,以后再试试,总会有个结果。” 周明礼可不敢逼迫江瓷立刻做决定。 往后还有很多时间,既然已经说开了,难道他还怕江瓷再不搭理他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江瓷走出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雨,终于想起了两个仔,“苗苗和阳阳还在于大哥家里。” “现在的雨还太大,等雨小了我再去接她们。”周明礼顿了顿,和她站在一起,问,“你今天去山上干什么?” “摘板栗啊。”江瓷想了想,决定坦诚,“本来想着把那些板栗全都给摘回来,再把那只野鸡给杀了做板栗炖鸡。” 她把今天的计划也给坦诚出来,“我和于嫂子,大柱她们还没上山就被莲婶给叫去帮忙了,没干多久天就开始下雨,山没上成,我和于嫂子大柱都在大队长家里。” 周明礼:“……” 周明礼无言半晌,“你没在家,二柱说你和他妈上山了。” “以后你一个人不要去山上那么危险的地方,特别是雷雨天。”周明礼对她说,“很危险。” 江瓷:“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能去?” 周明礼心里微动,看向江瓷的眸子放柔,可依旧和她说,“我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长大的,我能回来,别为了我冒险。” 两人话说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没有手机真不方便。 江瓷想了个办法,到桌边抽了一张纸出来,“如果你临时有事没法及时通知我,可以写在纸上,我回到家就能看到,如果我有急事,我也一样。” 周明礼同意了江瓷的办法。 至少不会失去对方的行踪。 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减小,她们家里还没有钟表,这雨下得江瓷都摸不准时间了。 下这么大的雨,中午怎么给程叶寒送饭啊? 江瓷正愁着,大门外来了一个披着雨衣的人。 “江知青!这都一点了,你咋还没去牛棚那边?!” 来的是给程叶寒做饭的厨子,他饭盒装好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江瓷还没来,他看着外面的雨,还以为江瓷在家躲懒,今天不打算去送饭了。 索性直接找上门来问了。 江瓷无语了,“我家没表,没注意时间,我这就去!” “那你快一点!” 江瓷立刻就去找雨衣。 她家是有雨衣的,“周老二”买的,江瓷穿上又宽又大,她真怀疑能不能挡雨。 周明礼在四周找了找,摸出几个绳子,把她的脖颈,袖口,全都给系上,以防雨水往她雨衣里灌。 “我去于大哥家借雨衣,我们两个一起过去,下这么大雨,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周明礼不装了,理直气壮地要跟在江瓷的身边。 他想跟着就跟着呗,她正好不用骑车了。 “那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帮你把雨衣拿过来。” 她家没雨伞。 周明礼一出去保准又被淋成个落汤鸡。 穿着雨衣的江瓷一脚就踩了出去,啪嗒啪嗒的雨水砸在她雨衣的帽子上,就像是砸在江瓷的耳边一样。 她很快的去而复返,不仅拿了雨衣,还推了自行车回来。 周明礼很快穿好,他带着江瓷,拿了饭盒之后,很快就朝牛棚那边去。 江瓷一到,牛棚里的刘三看向她的目光就带了些不善,“江知青,你竟然迟到,是不是在偷奸耍滑?!” 第131章 离婚后就回京市,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 刘三找她的事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人说他坏,他还是个胆小的家伙,自从刘三从江瓷的嘴里听说有大人物会来之后,刘三就不敢再去找程叶寒的麻烦了,也不再克扣程叶寒的食物。 可说他好吧,他还经常找沈从禾的茬,动不动就指使沈从禾干这干那,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又像现在,刘三看向江瓷的视线里全都是不满和威胁。 江瓷哪能没有准备? 她手一翻,拿出了半条咸鱼,她深深叹气,带了点无奈的说,“今天的雨下的太大,我家没有表,这才没能恰好时间过来。” “这是我们生产队之前一起清鱼塘时给我家的鱼,做成了咸鱼,这下这么大的雨,晚上把咸鱼炖上,顶顶暖和的一道菜。” 刘三看到江瓷把咸鱼拿出来后,整个人的眼睛都黏在上面呢,他咽了咽口水,那威胁与不满顿时消散,从江瓷的手里接过,“有那么好吃吗?” “可不是,你炖的时候往里面加点酸菜,或者是芫荽,好吃的很。” “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我一个人守在这儿不容易。”刘三放过了江瓷,看着鱼,摆摆手,“去给他送过去吧,把饭盒送进他屋里!” 这下着大雨,程叶寒可没有雨衣,他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万一淋了雨感冒了咋办? 江瓷哎了一声,从刘三的房间里出来,脚步飞快的往程叶寒那边去。 路过沈从禾那间屋子,江瓷很明显听到沈从禾在拍门。 江瓷顿了顿,拐弯走过去,“你怎么了?!” “是你!”沈从禾赶紧说,“那位老先生晕过去了!我刚才他那间屋子里传来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动静!” 江瓷听到这话,心里一紧,“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赶紧跑过去。 推开门。 一阵风吹进去,卷起乱七八糟堆放的写满计算公式的纸张。 一摞摞的纸全堆砌的哪里都是,压根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这些纸张里,程叶寒这位老人就倒在地上。 江瓷赶紧把手中的饭盒放在一旁,顾不上身上也是湿漉漉的,赶紧冲过去拍拍程叶寒的肩膀,“程老先生?程老先生?!” 江瓷又摸他的额头。 滚烫。 他发烧了。 江瓷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其他部位。 没有多余的伤口,很显然程叶寒只是因为发烧而晕过去的。 江瓷立刻又跑出去,冲到了刘三的房间。 刘三正喜滋滋的想着怎么做这半条咸鱼才好呢,门被大力推开。 刘三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谁,人又怒了,“江知青!你干啥呢?!” “那位老人发烧晕过去了,得赶紧把大夫喊过来给他治病。”江瓷没和他掰扯什么,“人现在就倒在地上,刘哥,你要先过去确认一下吗?” 刘三听到江瓷的话,整个人一哆嗦,声音又拔高了两分,“晕过去了?!” 他立刻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拿了伞就跟着江瓷一起去了程叶寒的房间。 果不其然,程叶寒就倒在地上,整个人不省人事。 刘三声音哆哆嗦嗦的,“他不会死了吧?” 江瓷:“……” 她关上门,防止冷风吹进来,“没有,他只是发烧晕过去了,刘哥,现在必须去附近的医务站把大夫给叫来。” 江瓷默默在刘三耳边说,“刘哥,你别忘了这可是有背景的人,真要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声音如恶魔低语,又成功让刘三浑身战栗。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儿,他肯定会被追究! “对对对,得先去把大夫给叫来。”刘三六神无主,看到江瓷,立刻说,“你不是有自行车吗,你去,我在这儿看着他!” 江瓷:“……” 这真是个蠢人,机会都喂到他嘴边了,刘三还能一边推开一边说,‘拿走拿走拿走我不要这泼天福贵我不要!’ 她真想捏眉,江瓷生生忍住冲动,说道,“我男人今天来送我了,我让他去喊大夫过来吧?我在这儿给老先生烧些热水。” 刘三觉得这个主意好,他连忙点头,“行行行,你快去。” 他只需要把人给抬到床上,然后坐等江瓷她男人把医生给领过来,把人给治好。 然后再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美滋滋。 江瓷扭头又出了门,去找了在外面等着的周明礼。 周明礼看到她,脚踩上踏板,“走吧。” “走不了。”江瓷看了一眼牛棚,说道,“程叶寒发烧昏过去了。” 周明礼眉头微皱,听江瓷说,“你去把牛医生叫过来,如果路过周构家,把这件事也告诉他。” 要不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呢,江瓷一说,周明礼就明白了。 周构关心程叶寒的安全,这次程叶寒发烧,如果周构知道,肯定会想法子过来。 前段时间因为他是陌生人,没法进来找程叶寒,可他这次能装成在医务站工作的人,跟着牛医生一起进去看看程叶寒的情况。 这一来周构看到程叶寒的状况,肯定会想办法给老先生送东西进来,二来,周构也一定会联络程叶寒的家人,让他们尽快把人从牛棚里接走,也免得让这老人家一直在这种地方受苦。 周明礼心思便转,“我这就过去,外面雨下的大,你小心自己别再淋雨了。” 这事儿虽然很重要,但江瓷已经淋过一场雨了,要是再受凉,她肯定会感冒。 江瓷胡乱点点头,转身又走了进去。 两人分头行动,江瓷进去之后没有立即去烧热水,反而到了沈从禾的屋子外面。 她敲了敲门。 在屋内不停踱步的沈从禾立刻跑到了门口。 却听到雨声之中夹杂着女人平和的话语,“我去过镇医院,也见过你妻子,陶医生现在一切都好,她似乎猜到了我来过牛棚。” “沈校长,你的妻子给我介绍了一位中医,再过几天我就会去医院复诊,你有什么话让我转达吗?” 沈从禾听到江瓷的话,眼睛里浮现热泪。 他抹了一把脸,知道江瓷这是冒着危险帮他,不敢耽搁时间,立刻说,“谢谢你,你就对我妻子说,照顾好自己,看好我们的孩子,别让她担心,可以让她准备一些……离婚的证明,我同意和她离婚。” “孩子跟她,让她离婚后就回京市,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 “就这些,同志,真的很感激你。” 沈从禾不敢多说什么。 江瓷听到他的话,心情十分复杂。 第132章 嘿,一个知青还会拽洋文。 沈从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平反,有他这么一个成分不好的丈夫,父亲在,陶素素和儿子沈庭就一定会受到影响。 陶素素还好,她是个成年人,能够忍受那些闲言碎语,可沈庭不行。 他还小,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学了,如果在学校有人因为他父亲的成分问题找他的麻烦,沈庭整个人都会受到十分大的影响。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陶素素和他离婚。 陶素素是京市人,她写个信给岳父,岳父就能帮她离婚,帮她开介绍信带着孩子回京,远离终墨镇。 江瓷心情复杂的说,“我会把你的话转达。” 沈从禾抿了抿唇,又干涩的说了一句,“谢谢。” 江瓷想到了那天陶素素去工会,被人从里面推出来倒在地上的模样,想到陶素素知道自己是往牛棚那边送饭的人后,谨慎殷勤的接近。 她转达给陶素素的话,陶素素不一定会同意离婚。 沈从禾在为陶素素和儿子着想,而陶素素…… 她同样对沈从禾不离不弃。 眼睫往下垂了垂,江瓷手指微动,语气依旧平和,“沈校长,你见过暴雨后的光有多好看吗?” 沈从禾微怔,看向窗外。 大雨不停。 江瓷临走之前,对沈从禾说了最后一句,“沈校长,只需等待。” 大雨总有停的那日。 黎明也总会到来。 …… 下雨天乡下的泥土路实在是难骑,歪歪扭扭全都是泥泞。 自行车的车轱辘上沾满了泥水,周明礼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自行车骑到了周构家。 他砰砰敲门,“二狗哥!” 周构正在和闺女说话,王招娣最近越来越不敢招惹周构,她自己坐在厨房里,脸色阴恻恻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构耳朵相当灵敏,听到动静,立刻起身撑伞来到门口。 “老二?你咋来了?快进来!” 周明礼没寒暄,单脚撑着自行车,“程叶寒老先生发烧了,我现在要去找牛医生带他去牛棚,你要过去看看么?” 周构震惊的提高声音,“什么?!” “我过去!你等等!我骑着自行车和你一起过去!” 说完,周构立马扭身回了家里。 要不说周构是当兵的呢,他收拾起来非常迅速,雨衣很快就套上,扯着嗓子对周槐说,“闺女!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啊!” 周槐穿着一身棉布做的崭新衣服,站在门口,眼睛里多了许多神采,看着周构骑着自行车就要走,扬声说,“好!” 等周构离开,周槐一扭头,对上了王招娣黑沉的目光,她脸上血色尽消,后背下意识地就弯了下去。 …… 去医务站的路上,周明礼简单对周构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周构紧皱着眉头,决定把自己装成在医务站工作的人,和牛医生一起过去。 牛医生虽然不太了解周构为什么要执着去牛棚,但周构之前帮过他的忙,对周构的想法,牛医生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三个人两辆自行车迎着完全不见停歇的大雨很快就到了牛棚。 江瓷已经烧了热水放在一旁,这里没有医用酒精,她也没法帮程叶寒擦拭腋下,只能和刘三在一旁等。 外面传来叫她的动静,江瓷就知道周明礼带人过来了。 “我丈夫过来了,我过去看看。”江瓷立刻站起身,对刘三道。 刘三早就等得焦急不已,闻言就赶紧让她把人给带过来。 江瓷拿了刘三的雨伞,一路小跑到门口,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周构,她什么也没说,带着一行人进了牛棚。 程叶寒住的房间本来就小,又来了三个汉子,瞬间就把整个房间挤得满满的。 “你们哪个是医生?那个谁?江瓷的丈夫出去,你不用进来!”刘三喝道。 这人倒是卸磨杀驴的一把手。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又看了一眼紧张望向程叶寒的周构,啥也没说,夫妻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牛医生很快从周构的手里接过了医药箱,开始给程叶寒进行治疗。 周构曾经在程化昇那里看过程叶寒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照片里的老者比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要年轻很多,也胖很多。 可周构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人就是程化昇的父亲,程叶寒。 这牛棚真不是人待的,把人给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周构默默地给牛医生递东西,一边将目光落在刘三身上。 单听刚才刘三卸磨杀驴一般的把周老二赶出去,他就不是什么好货。 指不定怎么磋磨程老先生。 周构给他记了一笔。 “医生,他怎么样啊?”刘三赶忙问。 “就是发烧了,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本来就容易受凉,这个屋子又潮又不见阳光,又下大雨气温骤降,老人身体受不住。”牛医生给程叶寒打针。 “等他醒了吃过饭就让他吃药,如果退烧了,就把安乃近给拿出来,剩下的继续吃。” 牛医生很快的把常用的发烧所用的药物给用正正方方的纸给包好,左右看了看,无语半天,把几包药放在了被纸张放满的桌子上。 “能给他换个屋子住就换个屋子住,这房子太潮了。” 刘三:“……” 这里的房子都一个样,都住进牛棚里的人了,还轮得到他挑住啥样的房子? 真是想得美。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刘三哼了一声,嘟哝一句。 忽然,他感觉后背有些凉,刘三扭头看去,就见牛医生身边的那个人冷测测的看着他。 刘三瞪眼,一身的恶霸气,“看啥看?你有意见?你要是有意见就进来也住住?” “他刚来我们医务站没多久,不太熟练,你别和他计较。”牛医生笑着走过去说。 刘三冷哼了一声,“在我面前,就没人敢冲着我大吼大叫!还敢瞪我!” 那个时候的这种人……害,就没几个好的。 牛医生连连告饶,带着周构从程叶寒的房间退出来。 俩人穿好雨衣。 来到周明礼和江瓷躲雨的棚子下面,江瓷和周明礼正说那些纸上都写了什么公式呢,听到动静,连忙看过去。 “人怎么样?”江瓷问牛医生。 “就是人太虚弱,受不了凉,我给他打过针了,睡一觉再吃几包药就好了,不是什么大病。”牛医生摆了摆手,“不过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是得注意一点。” 江瓷点点头,“补充营养是吧?” 牛医生瞅了她一眼。 嘿,一个知青还会拽洋文。 第133章 晚上给你做肉 “没错!就是补充营养。”牛医生搂着自己的医药箱,“咱们赶紧回去吧,这雨真是停不下来了。” “行。” 江瓷也打算和他们一起走。 就听刘三在屋里喊,“江知青!你不能走!你得负责在这里照顾他!”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看来在程叶寒恢复之前,刘三是不打算放她离开了。 周明礼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周构低声怒道,“这人真是不讲一点道理!” “习惯就好。”江瓷习以为常,她对周明礼说,“你先回去吧,我估摸着得在这里待到晚上。” 周明礼拢眉,看着她说,“我回去给你做饭送过来。” 江瓷答应,“好啊,别做太好的,刘三看到了估计要和我抢,没香味儿的那种最好。” 周构听到这话,看向江瓷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自己人的亲近。 周老二娶的这个媳妇儿真是个好心肠的,愿意帮忙照顾程老先生,还自己有成算。 更何况,她还搭手救过他闺女。 真是个不错的人。 周构摸了摸自己的兜,从里面掏了好几块大白兔奶糖。 “弟妹,这个给你。” 周构把奶糖塞进江瓷的手中,压低声音说,“程老先生的儿子给我发了电报,他近期会过来。” 江瓷轻轻扬眉。 周构撤回去,没有多说什么。 周明礼看了一眼江瓷手里的大白兔奶糖,抿了抿唇。 他默不作声地隔开周构和江瓷,对她说,“晚上给你做肉。” 江瓷笑眯眯地点头。 肉啊,她现在最爱吃肉了。 三个汉子离开。 江瓷把奶糖放进兜里,去了程叶寒的房间。 这房间又潮又闷,刘三在确认程叶寒没事之后,就待不下去了。 他烦躁的对江瓷说,“你就在这里照顾他。” 江瓷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她细声细气的说,“刘哥,我本来就是个送饭的,虽然这个老人的遭遇很让人惋惜,但照顾他……会给我带来不好影响的。” “我不说你怕啥?!”刘三瞪眼,“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你尽管照顾他就是了。” 江瓷面露迟疑,没有立即答应。 刘三见状,气得很,又回了自己的屋里,拿东西过来放在江瓷的面前,“你是知青,认识字吧?写个字据,我签自己的名儿,这总行了吧?” 江瓷一边握起笔,一边说,“刘哥,你也不要怪我谨慎,我不想被关进这种地方,也不想去大西北……我就是个穷送饭的,我家里还有俩娃得养呢。” 刘三看她这副两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模样,心里知道她这是怕他呢,刘三心里畅快了不少,“既然如此,那你就乖乖地照顾人,不要说一些有的没的,也不要做你不该做的事儿。” 江瓷忙点头,“那是当然了。” “对了,刘哥,这个老人叫啥啊,我总得把他的名字给写上。” 刘三没多想,“程叶寒。” 江瓷就用这个名字,很快就写好了一个字据。 刘三看了一眼,他是认识字,但他的字就跟狗爬的一样,也不喜欢写字。 他哼了一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阴阳怪气的说,“不愧是读过书的知青,这字儿就是好看。” 江瓷笑笑,没搭这话。 刘三很快就撑着伞走了,一刻都不想在这间房间多待。 江瓷看了看四周,把饭盒放在了热水里温着,又将那些纸张放在一起整理。 程叶寒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那个送饭的小姑娘,在动他的计算纸。 “谁让你碰那个的……”程叶寒倒是想生气,但气虚的很,倒在床上只能干瞪眼。 江瓷听到了他的话,扭头看过去,笑道,“您醒了。” 程叶寒这老先生瞪眼看她手里的纸。 第134章 肉夹饼 江瓷顶着老人的瞪视,笑了笑,说道,“我没有胡乱收起来,而是根据您上面写的英文类型分的。” 江瓷和周明礼知道程叶寒在干什么之后,私底下还研究了许久相关方面的公式。 真不是她们学习菜,物理领域实在是如果你不去学习,那就跟天书没啥区别。 周明礼大学时候还选修过,江瓷则是纯粹的两眼一抹黑。 她只能依照老人上面写的英文,拿一张在下面编一个注脚。 一二三四…… “您看,我上面都写了注脚。”江瓷把其中一沓递给程叶寒。 程叶寒抬起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肃着脸翻了翻自己的纸。 半天后,程叶寒由阴转多云,“你认识英文?” “略懂一点点。”江瓷谦虚的说。 程叶寒撑着身体要起来,江瓷靠近,将他扶起。 他看着江瓷,“那你说fighter aircraft是什么意思?” 江瓷,“战斗机。” “粗浅懂英文的人还知道fighter aircraft是什么。”程叶寒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气若游丝,“剩下的你不要收拾了,给我弄乱了我还要一页页地重新去整理。” 江瓷:“……” 她目光四下一扫,无言以对,“您这儿还不够乱啊?” 程叶寒:“那是我知道我写下的每一张都在什么位置。” 每个天才都有自己的强迫症,江瓷尊重,她点点头,把饭从热水里拿出来,递到他的面前,“程老先生,你发烧了,这是我送过来的中午饭,你赶紧吃,一会儿还要吃药。” 程叶寒其实没什么胃口吃饭,但见江瓷已经把饭递过来,程叶寒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他默默接过来吃。 江瓷就不再说话,站在一旁等他吃完。 程叶寒显然已经许久没和外人接触过了,他看了一眼江瓷,慢吞吞一边吃一边说,“桌子上有一张全英文的纸,你试着翻译一下。” 江瓷找了找,把那张纸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 里面哪怕有艰涩难懂的偏僻英文,江瓷也能顺着大致意思解释。 她也就读了开篇一段,见程叶寒饭也不吃了,似乎想听她把整张纸都翻译完。 江瓷把纸放下去,“程老先生,这是您的字迹吧?还需要我为您翻译?” 程叶寒嘴唇翕动了一下,眼皮下垂,脸上的皱褶都透着的心虚。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能读懂多少。” 绝对不是因为他一老头子孤单的很,好不容易有人能和他交流,所以他想和人多说说话。 程叶寒找到了借口,理不直气也壮的说,“你翻译的还不错,一些专业名词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 “如果你能帮我把我写的这一篇论文翻译成中文,我……”程叶寒想说给你钱,但又想到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不能像没进来之前,花钱大手大脚的。 老先生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那就让你翻译一篇。” 江瓷:“……” 这小老头,可真有意思。 她差点笑出声,顺着老人的话道,“您写吧,说不定以后我能帮你翻译上。” 程叶寒多看了她一眼。 江瓷示意老人家赶紧吃饭,看他吃完饭,又吃了药,江瓷这才说,“我的一个……算是哥哥吧,他和您的儿子有着关系,您儿子不久前发了电报过来,他过段时间会来终墨镇。” 程叶寒握着茶缸子的手抖了抖,很快又握紧,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些颤抖的艰涩,“你说的都是真的?” 江瓷眨了眨眼睛,没有吭声。 程叶寒却从她的神色中感觉到了什么,程叶寒消瘦没有肉的脸颊微微抖动,那双过分纯净的眼睛湿润了一些。 他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吃饭。 自从换成江瓷给他送饭之后,程叶寒就发现他的三餐正常很多。 至少不会被人恶意的放进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程叶寒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安静的吃着饭。 老人修养极好,吃饭不吧唧嘴,就连筷子碰撞铁饭盒的声音都极少发出。 他吃完饭又吃了药,药很容易犯困,程叶寒睡觉之前,又郑重地对江瓷说了一句,“谢谢。” 江瓷摇了摇头,“没事,您睡吧。” 江瓷守到了约莫下午五点左右。 等程叶寒睡醒,她才离开,和刘三商量去给程叶寒拿今天的晚饭。 刘三上下扫她,“那老头和你说什么没有?” 江瓷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可不敢和他搭话,盯着他吃了饭和药,他问我是哪里人,我没回答,他可能觉得我是木头,就没再搭理我,很快就自己睡了。” 刘三知道江瓷“胆小”的很,压根就不敢惹事儿,对江瓷的话也没有什么意外,“你去吧,送了晚饭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江瓷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来,“真的啊?!” 刘三可不想看到江瓷这么高兴,赶紧摆手,“赶紧走。” 江瓷腼腆的一笑,戴好雨衣上的帽子,出了牛棚。 下了快一天的雨终于是小了,淅淅沥沥的。 江瓷从牛棚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在等着。 那辆自行车江瓷一看就知道是她家的。 那人是周明礼? 江瓷心神一动,加快脚步走近。 她默默绕到那人身后,拍了他的肩膀。 他很快的扭过头,看清他冷峻的面容,江瓷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惊讶的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周明礼说,“看着时间不早了,就猜你该为程老先生拿晚饭。” 江瓷颔首,“没错,给他送了晚饭,我就能回家了。” 周明礼嗯了一声,将自行车转过来,摆好姿势,这才让江瓷坐上后车座。 江瓷坐好,“走吧。” 周明礼没立刻走,反而是从雨衣下面摸了半天。 他摸出了一个油纸包包着的东西,递给江瓷,“做好挺久了,可能有些凉,你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先吃个饼垫垫。” 江瓷接过,油纸包摸着还有些温热,她打开看了一眼。 白面做的饼,饼里面夹着剁开的肉,鼓囊囊的把整个饼都撑开了,肉香与青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打开后香味极其迅速的充斥进江瓷的鼻翼。 好香。 江瓷本来还没感觉,这会儿肚子却是咕噜咕噜的作响。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道,“你回家后做的?” 第135章 怀里 周明礼开始骑车,“嗯,去钱大婶家里买了两斤肉。” 她家没多少白面,买的那些还是跑了供销社又跑粮店,才买到的二十斤。 “你吃了吗?”江瓷问他。 周明礼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吃过了。” 江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冲着那白面做的肉夹饼狠狠就咬了一口。 纯粹的白面饼混合着肥瘦相间的卤猪肉的肉香,其中还有青椒的脆爽。 江瓷整个口腔里全都被碳水撑满,大脑立即反应愉悦,满足得江瓷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不得不说,自从江瓷穿书,她对肉的热爱,那起码超过了以前对香车的热爱。 江瓷放言,“周明礼,等过两年放开,我们就先开个小饭店,你掌厨。” “你做饭真挺好吃的。”她不吝赞美,咽下口中的肉,又接连吃了好几口,“你的手艺我们可以去开饭店。” 周明礼哑然失笑,“好啊,我技术入股。” 江瓷画饼,“放心,我保证不让你吃亏,有我一口肉吃就一定不会让你喝汤。” 周明礼眼底的笑意渐浓,脚下吭哧吭哧地骑着自行车,小心挑选着比较平坦的路走,虽然慢,但能让江瓷好好的把饼给吃完。 等江瓷吃饱,她才有空去想其他的。 比如…… 周明礼把肉夹饼放哪儿了,送到她手里时竟然还是热乎的。 江瓷觉得不能只自己猜,毕竟她和周明礼说好了要坦诚。 “你把饼放在哪里了?” 周明礼扶着自行车头的手差点往一旁歪,他很快的稳住,侧头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瓷眨了眨眼睛,唇角上扬,露出笑来,“我在学习坦诚。” 周明礼:“……” 大可不必用在探究这个上面吧? 周明礼继续骑车,“给你机会猜一猜,猜不出来我再告诉你。” 江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周明礼没听见她的动静,有些忍不住的想扭头往后看。 忽然。 他那件打了补丁的短袖衫里钻进了一只泛着冰凉的手,冷的周明礼轻颤了下。 江瓷很会得寸进尺。 因为她知道周明礼喜欢她,所以她占便宜占的有恃无恐。 食指和中指若无其事的按了一下他腰腹间的肌肉。 那柔软的肌肤在江瓷手底下缓慢变硬,江瓷仿佛没感觉到一样,问他,“放这儿了?” “江瓷。”他蹬自行车的脚下有些沉,江瓷看不见人,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别乱摸。” “真是没道理,明明是你让我猜,又不让我摸。”江瓷慢悠悠说。 指尖又往上,雨衣上挂着的雨水随着江瓷的动作滑落在周明礼的身上,顺着他弓起的腰腹从胸口往下滑,沿着江瓷往上的线路滑落,没入裤腰。 也不知道江瓷点了哪儿,她单纯的笑,“总不会挂在这儿吧?” 话才落,江瓷就听到周明礼低沉的喘了一下。 他嗓音沙哑,更冷静的低声回应,“挂不上。” 一颗小红豆而已,什么也挂不上。 “江瓷。”他单手骑,一手抓住江瓷在雨衣下面随便乱碰的手,语气听上去还是很冷静,“快进生产队里了。” 往牛棚去的这一条路没什么人烟,周明礼才纵容江瓷对他上下其手。 有人看到不好。 江瓷从他手里抽回手,“到底放哪儿了?” 周明礼:“……” 他低叹了一声,无奈回答,“怀里。” 油纸包当然挂不了他身上。 周明礼去牛棚的路上是单手骑车,另外一只手一直捂着油纸包,谨慎小心的走了一路,就担心摔倒,担心饼凉了不好吃。 江瓷又戳了一下他的腰。 眉眼带着惬意与轻松,唇角轻轻上扬。 周明礼没瞧见,现在的江瓷,那眉眼与笑,像极了以前她故意逗弄自己之后的得意模样。 江瓷和周明礼很快的把晚饭送过去,在天黑之前,终于是回了家。 天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周阳和周苗都被放在于家,江瓷和周明礼回来时,先把两个孩子给接走,顺便周明礼把雨衣还给于家。 和于大哥于大嫂道了谢,这才领着孩子回家。 “爸,妈,我和苗苗回去之后还能再吃一个饼吗?”周阳坐在后车座上,看着抱着周苗走在路上的江瓷,一边吞咽口水一边期待的问。 这俩小孩儿在周明礼给江瓷送饭之前就已经一人吃了一个肉夹饼了。 周明礼送到于家的,统共做了六个,他们一家四口一人一个,另外两个进了大柱和二柱的肚子。 周明礼直接回答,“没了。” “啊?!”周阳一张黑黝黝勉强有了肉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还不肯相信,睁着一双大眼睛,巴巴问,“真的吃完了吗?” 老父亲冷酷的回答,“对。” 周阳撅了撅小嘴儿,“我想吃白面饼子。” 周苗也喜欢吃,但她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家里很穷的,所以她对周阳说,“哥哥,家里穷,没有那么多白面吃。” 周阳煞有其事的叹气,“唉,要是以后每天都能吃白面做的饼子就好啦。” 周苗:“大白馒头也好吃!” 周阳奋力点头,“对哒!大白馒头也好吃!” 俩小孩儿,就着吃说了一路。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眼底全都是无奈。 因为提前吃了饭,晚上一家人在家周明礼就没有再做什么。 为此周明礼还凑到江瓷身边问她还想不想吃鸡肉。 江瓷没说话,把周构给她的奶糖塞到周明礼嘴里一块。 她扬眉说,“我可不是吃独食的人。” 周明礼满嘴都是大白兔奶糖的奶香甜味。 他眸子幽深的看着她,说,“周构对你挺好的。” “那是因为他知道小槐和我好,我正在帮程叶寒。”江瓷没好气说,“撇开这些,你看周构会主动和我说话?” 周明礼默默的不吭声。 维系关系就是这样,他们和于大哥家现在关系好吧? 都是前期江瓷和周明礼你来我往的人情往来,江瓷找于大嫂,也都会给大柱二柱一些硬糖,周明礼做了好吃的,会给于家端过去一碗,于大嫂也会在周明礼没回来做饭时,主动叫江瓷带着俩孩子去他们家吃饭,两家人都知道彼此可以相互依靠帮把手,感情这才真正好起来。 周构能对江瓷和周明礼好,那是因为周槐和程叶寒,没有他们两人的人情在其中联系,周构可不会搭理她。 人情都是有来有往的,既然两家已经产生了交际,好好把人际关系维护好,以后都是助力。 不过这些事儿自己知道就好,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第136章 你可以继续乱来 周明礼没有再询问这件事儿,两人分别进了屋,分别听周阳和周苗背了一遍他们教的东西之后,这才让他们去睡觉。 今天的事儿发生的太多,江瓷又是淋雨又是照顾老人的,早就累得不行了,洗漱完躺在床上就想睡觉。 周明礼和她躺在一块儿,没让她直接睡,“下午为什么突然摸我?” “什么?”江瓷没听清他的话。 周明礼默默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硬硬的肌肉触感在江瓷的手心一跳一跳的,江瓷下意识就摸了一把。 房间里什么光也没有,门外的雨似乎也要停了。 “今天下午,你这样摸我是为了尝试你心里的想法么?”周明礼感受着她手掌在自己身上轻抚留下的触感,腰腹的肌肉越来越清晰起来。 江瓷觉没了,对周明礼一本正经的话给气笑了。 周明礼对她的笑完全没有感到羞耻,反正都说开了,江瓷也知道他喜欢她,追老婆要什么脸?要脸能追上老婆吗? 没穿书之前惨遭老婆离婚的周明礼已经得到了答案。 似乎是担心惊扰了一旁两个呼呼大睡的孩子,周明礼侧身,将两人中间的那点缝隙填平,低头靠近她的耳边,放轻的耳语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江瓷耳朵都被他喷洒的热意给染红,听完他的话,她没好气的踢他一下,“你要点脸吧。” 周明礼沉静的看着她,隐约只能看清她面容的轮廓,“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瓷,现在你可以继续乱来。” 江瓷:“……” 周明礼肩宽腰窄,这么些天的高强度上工,让他的腰腹的六块肌肉相当明显,两人都洗过澡,他们用的是相同的肥皂,因为家里只有一块肥皂。 他的身上除了肥皂味,就只剩下江瓷方才触碰他的腹部时留下的雪花膏香味。 那香味很淡,却和江瓷身上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江瓷拍他的胸口,意有所指的说,“我可不想怀孕,在没有搞到避孕套前,你确定要一直忍吗?” 她可是个成年的女性,有自己的需求很正常。 现在误会解开,江瓷的心态放平,在面对周明礼时,多少恢复了一些她们婚后四年左右时的状态。 既然想快乐,那就得快乐,干嘛要压制自己的需求?她又不是苦行僧。 这年头避孕套少得很,一年也就能免费领一两个,这还不是供应乡下的,周明礼想搞都搞不到。 他皱了皱眉,沉默半天说,“我过段时间去市里做个结扎。” 江瓷差点没喷出来,“你没开玩笑?” 周明礼反问,“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你还想再生吗?” 江瓷:当然不想。 已经无痛当妈了干嘛还要想不开再自己生一个? 这么一想,江瓷举双手赞同周明礼的提议。 江瓷有些迟疑,“现在能做这种手术吗?” 周明礼:“应该能,等我们去镇上问问医生。” 江瓷高兴了,双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一用力。 周明礼的唇贴在了江瓷的唇上。 松开了一些,江瓷呵气如兰,“这是给你的奖励。” 周明礼微微顿住,很快就反应过来,扶过她的脸颊,唇齿相贴,钻进她的口腔,追上她的舌。 周明礼的吻又强势又迫切,江瓷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住了他的短发,在手里揉搓。 亲的太用力,不慎发出了些微啧啧的声音,江瓷立刻拍周明礼,气息不稳的说,“轻点。” 一旁还有两个孩子,这么亲已经是过火了。 周明礼松开了一下,胸口沉沉的起伏,朝旁边瞧了一眼,声音沙哑,“得再打张小床,把阳阳和苗苗和我们隔开。” 说完,周明礼扶住江瓷的脸,低头湿漉漉的吻落在不同地方。 江瓷:“……” 不停捏他的耳朵。 又是结扎又是打小床的。 这男人真是饿狠了。 …… 周构家里。 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家也没什么娱乐,王招娣这些天又殷勤,把家里的活儿全都包揽了下来,做饭,打扫,洗衣,那叫个勤快。 可周构对王招娣就是一句话也不多说,默默看着王招娣干活儿,看着周槐在一旁想替王招娣干活儿又不敢上手的模样。 他一直觉得不对劲,可周构又说不出是什么不对劲。 晚上周构一直都在想程老先生的事儿,倒是没有注意王招娣一直都在给他闺女使眼色。 等到睡觉前,周槐忽然叫他,“爸。” 周构和蔼的笑,“怎么啦?” 周槐的手不停的搓来搓去,把声音压的很低,带着颤抖,“你和妈再给我生个弟弟吧。” 第137章 江瓷却悲催的发烧了 王招娣偷偷站在门后面,脑袋侧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真是奇怪哈,周槐说了那句话之后,王招娣就没有听到周构回答什么。 王招娣这心啊,就跟被痒痒挠抓一样,总想过去看上两眼到底发生了才甘心。 王招娣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周构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是你自己想的吗?”周构语气相当的重。 父亲回来到现在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周槐感受着父亲的威压,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心里涌现害怕的情绪。 她怕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瑟缩的说,“是……我……我想有个弟弟,有了弟弟以后我和妈就有依靠了。” 周构听到这话,气得心肝脾胃都要冒火了。 他的愤怒和沉重等同。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的谎言大人稍稍一问就能看破,而周槐的心性并不坚定,也没有那么坚强。 虽然周构不太想承认,但其实,周槐就是软弱。 软弱的人谎言更是能够一眼戳破。 周构愤怒教唆周槐说这种话的人,沉重于闺女在这人面前的怯懦,盲从。 他不让自己把怒火冲着孩子去,“你给我睡觉去!” 周槐哆嗦了一下,紧紧抿着唇,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构大跨步朝正屋走,门砰的一下就开了。 王招娣吓得一激灵,对上周构阴沉的目光,匆忙低下头,装作一副乖顺的模样。 他身上散发的那股具有压迫性的气息总是让王招娣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其实王招娣还是相当害怕周构的。 周构冷冷的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瞧着唯唯诺诺的王招娣身上。 “小槐说她想有一个弟弟,你怎么想的?”周构冷淡的问。 王招娣装作纠结了一下,这才温温柔柔的说,“其实我是不想要孩子的。” “小槐她心思敏感,你走了三年之后,我不是没有想过改嫁,可小槐察觉到我想改嫁的想法之后,就会每天粘着我睡觉,晚上还会哭醒,我舍不得这么一个乖孩子,又担心她被她的叔叔姑姑欺负,这才……” “你才回来,小槐尝够了家里没有男人撑腰的日子,这才说了这种浑话,你可别放在心里,等她以后想明白了,就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王招娣语气不急不缓,那说得可有道理了。 周构听着她的话,都要以为自己真是误会了王招娣,认为她是个顶好的好人了。 他沉沉的没有接王招娣的话,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问,“四年前,我最后一次和你发电报寄东西,里面我放了五百块钱,两票,和好几块布。” “我看小槐的衣服很少,也瘦的很,王招娣,你把那些钱花在哪里了?” 王招娣哪想到周构突然翻旧账,整个人都呆了呆,想了半天,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下来,“你寄钱了?二狗,我真不知道你寄了钱回来,如果里面装了布,怎么也得很大一个包裹,可是我四年前压根就没有收到这么一个包裹呀!” “你不在家,我又要养小槐,还要去上工,操持家里,你给我的钱也就只够我们俩吃饱而已,小槐又在长个,吃得多,钱很快就花完了,你的弟弟和妹妹还时常来家里打秋风,他们都以为你留给家里很多东西,家里的东西都被他们给抢走了,我想拦也拦不住呀……” 王招娣哭得那叫个委屈,她人长得好看,丰乳肥臀,穿着也轻薄,远远看着谁都要怜惜几分。 周构沉默的盯着王招娣,似乎是在审视,似乎是在斟酌她的话是真是假。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现在名誉尽毁,这么和你在一起就是拖累了你,二狗,你还是和我离婚吧,反正小槐也不是我亲生的孩子,都说后妈难当,我不当了还不行吗?” 王招娣见周构还是不为所动,心一横,扭身就要走。 周构捏了捏眉头,“行了,时候不早了,去睡觉吧。” 说完,周构进了屋。 王招娣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在指缝间看向周构,他已经进了屋,压根就没有追她或者是哄她的打算。 王招娣心里那个恨啊,这个男人怎么就能那么铁石心肠呢! 他回来这么久,一下都没碰过王招娣,两个人看上去是躺在一张床上,可中间横了十万八千里,她晚上故意装睡贴过去,周构直接就把她给推开。 她若有若无的袒胸,周构转身就走。 如果不是确认周构是个男人,王招娣都要觉得他已经废了! 他都单了四年多了啊!身边躺着个这么美的女人竟然一点都不动心? 这合理吗? 王招娣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把周构给按下然后强上! 可她不能。 前面为了掩饰和赵维的私情,王招娣已经把人设立下了,她是个有自己坚持的寡妇,可不能做那种勾引男人的事儿,这要真强上周构,周构转身就能一脚把她给踹飞,然后真和她离婚。 王招娣不想离婚,她还要做营长夫人呢,她还想给周构生个儿子以后继承营长的位置呢。 这么想着,王招娣眼睛转了转,手摸了摸肚子。 王招娣悄悄做半掩门的生意这么多年,为啥没有怀孕? 那是因为她早早就去市里上环了! 她根本不怕怀孕! 王招娣把这事儿隐藏的很好,根本没人知道! 现在周构回来了,她就开始寻思,要不要把环给取了,给周构生个男娃。 周构有了儿子铁定就看不上周槐了,到时候把她随便嫁了人,周家的一切就是她的了。 王招娣盘算的相当好,又在心里强迫自己要有耐心,等周构和她好了,不和她离婚,那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另外一间屋子里。 周槐躺在床上,默默的流眼泪。 她心里难受的不行,又害怕却又不敢和父亲说。 如果有了弟弟,那父亲还会像现在喜欢她吗? 而且…… 周槐眼泪啪嗒啪嗒掉,抽泣起来。 妈已经生了一个哥哥了,再有一个弟弟,那妈肯定会更讨厌她。 …… 程叶寒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是他年纪大了,病去如抽丝,整个人又消瘦了不少。 他的病好了,江瓷却悲催的发烧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 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江瓷和周明礼少说得淋了四五十分钟,江瓷这刚养了不久的身子骨在凌晨就开始发热。 第138章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江瓷和周明礼昨天都折腾得不轻,睡得都比较沉,早上起来时周明礼也有些头痛,但他的状况比江瓷要轻上很多,发现江瓷脸都烧红了,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带着人就去了医务站。 医务站给两人分别量了体温。 很好。 江瓷发烧三十八度二,周明礼三十七度八。 医务站还有好些小孩儿,老人,都等着看病呢,很显然是昨天突然降下去的温度让抵抗力弱的小孩老人都着了道。 江瓷挨了一屁股针,整个人脸都是青的。 虽然吃了退烧片,江瓷依旧昏昏欲睡,周明礼摸她额头,依旧滚烫。 周明礼有些不太安心,给程叶寒送了早饭之后,他把孩子放在了于家,带着江瓷去了镇上。 因为下雨,自行车不太好骑,江瓷一点说话的念头都没有,抱着周明礼的腰,眼睛一闭昏昏沉沉的坐在后车座,自行车颠得很,江瓷睡了又醒。 周明礼握了握她放在腰间的手,找着比较好走的路,一路歪歪扭扭的到了镇上。 周明礼和江瓷直奔镇医院。 今天的医院都比往常人要多。 周明礼握着江瓷的手,直奔姜医生的诊房。 运气比较好的是,今天姜医生上班,他刚送走带着孩子来看病的病人,就看到周明礼和江瓷站在外面。 他还记得这俩人,冲着他们招了招手,“进来吧。” 周明礼拉着江瓷进屋,关上诊室的门,这才对姜医生说,“姜医生,我媳妇发烧了,来时在我们大队医务站打了退烧针,您给看看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昨天淋雨了?”姜医生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直截了当的问。 周明礼点点头。 姜医生嘿笑了出来,“你们真是我见过最配合的病人了,比三岁小孩儿都要配合我治病,让你不要受冻受寒,你就跑去淋雨,太配合了,真是配合的我都想鼓掌了!” 这医生真是! 阴阳怪气! 周明礼面无异色,“那现在怎么办?” “你想小葱拌还是辣椒拌啊?”姜医生气死人不偿命,“这十天的中药白喝了。” “坐下,我再给你把把脉。” 江瓷嘴里全都是苦味儿,一坐下,脑袋额头就抵在了桌子上。 困啊。 江瓷现在想念床比想念吃肉还要更加强烈。 姜医生说,“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把我的桌子给砸坏了,我可是要找你赔的。” 江瓷想甩给他一句,‘我缺你买桌子的钱?’再默默想想自家存款。 很好,闭嘴了。 姜医生看了江瓷一眼,问,“昨天是最后一天的中药?” 周明礼点头,“每天都在喝,全都喝完了。” “还行,没有变得更差。”姜医生道,“她犯困是吃过退烧片之后的正常反应,她现在需要休息。” “中午之前去找素素拿十天的药。”姜医生写药方,又看了江瓷一眼,“退烧片就不要再吃了。” 江瓷有气无力的点头。 “谢谢您。”周明礼扶起江瓷。 作势就要掏钱。 姜医生指了指他,“你也坐下。” 周明礼微顿,想想这个姜医生的确有两把刷子,他没必要推三阻四,索性就坐在了江瓷刚才的位置上。 姜医生拿了听诊器,在周明礼胸口听了半天。 “你也打针了?” 周明礼点点头,“我发烧没那么严重。” “嗯,看出来了。”姜医生坐回去,刷刷开了药,“一会儿去拿药,七块钱是你媳妇儿的药费,你的药钱直接去楼下付。” “和你媳妇一样,该休息休息,年纪轻轻的,拼命干活只会早早透支了自己的身体,这种人可不长命。” 江瓷听到姜医生的话,抬眸看了周明礼一眼。 他将钱拿出来给姜医生,道了谢之后,拿着药单起身。 他神态自若的握住江瓷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江瓷想到了昨天的事儿。 其实算起来昨天的周明礼才是最累的,从山上下来之后,又是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给程叶寒送饭,又帮她叫牛医生和周构到牛棚去,回到家马不停蹄的做饭,晚上到来之前赶到牛棚等她。 来回又是两趟。 要知道昨天没下雨之前,周明礼还去隔壁生产大队帮忙去了,那干的可都是体力活儿。 周明礼昨天连轴转的奔波一整天,今天又骑自行车带她来镇上看病。 江瓷看了看他握着自己的手。 “昨天累吗?”她问道,“坦诚和我说,不要撒谎,也不要沉默。” 周明礼听到她的话,眸子微凝,随即又释然,笑道,“累。” 他又不是铁做的,和周构一起从牛棚回来之后,他就想躺床上一点都不想动。 双手双脚,浑身上下累得哪哪都疼,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周明礼相信自己只要躺下,不出一分钟就能秒睡。 他想想江瓷,还一个人在牛棚里照顾老人,就一点都不敢躺在那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超过了那个度,周明礼吃了点东西后再去牛棚,又没有那么累了。 晚上得到的那缠绵的吻,和江瓷收起竖着对他的刺,周明礼只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累。 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瓷还在病中,声音蔫耷,“话撂在前面,你要是早死我可不给你守寡。” 周明礼差点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多,有人差点撞到江瓷,周明礼趁机松开她的手,将人搂进自己怀里,嘴唇在她耳朵上一点即离。 他又气又笑,“不给你守寡的机会。” 两人说着话,到了一楼拿药。 还没到领药的窗口,江瓷和周明礼就听到那边有人闹腾。 “你插什么队啊?!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领药么!” 这是一个男人的怒喝。 “有人说要排队了吗?没人说我站在这儿就不算插队!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生病了等着吃药呢!他要是因为你耽搁吃药,你就是在害我儿子!我可和你没完!” 这是一个扯着嗓子撒泼无赖的女人声音。 “你这个娘们好不讲道理!来医院的人谁不是生病?你家孩子孩子金贵谁家孩子不金贵?大家都是自觉排队,凭啥让你插队,你给我让开!” 说着,男人一把把女人给推开。 女人作势往地上一倒,开始哭起来,“没王法了!买个药还要被人欺负!真是没王法啦!” “大家快来看看啊!这老爷们欺负我一个女人,不让我买药还把我给推倒了!他以强凌弱啊!” 众人看着女人撒泼打滚,对着男人指指点点。 “谁欺负我妈?!”一个长相白胖白胖的十一二岁的男孩跑出来,一下子冲到了女人身边瞪着四周的人,最后看向推他母亲的男人,“是不是你!” “谁欺负她了,是你妈插队!”男人可不惯着这撒泼的妇女,冷笑,“你撒泼没用,你尽管哭!就算哭死老子也不让你插队!” 男人冲着女人又啐了一口,“你还说你儿子生病吃药,老子看你儿子好得很,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女人撒泼得更厉害了,“你这个老封建男人,这个年代你还敢欺负妇女,医院的人呢!怎么没人管管他!?” “你欺负我,还诅咒我儿子,你肯定没儿子嫉妒我!” 男人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时候医院的人终于出来了,护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吵吵什么?!这里是医院可不是你们吵架斗殴的地方!再闹我就把保卫科的人叫来了!” 女人可不敢冲着护士撒火,狠狠瞪着男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好看!” 男人冷笑,“我等着你让我好看。” 说完,男人依旧站在原地,同样怒视的瞪回去,总之就是不让她插队。 女人简直要气死了,最后还是有一对好心肠的母女俩给她让了位置让她提前买药。 女人终于不生气了,站过去时趾高气扬的,“给我起开点,你们想挤死我吗?” 说完,拉着自家儿子一起站在队伍里,对着儿子嘘寒问暖。 那对好心肠的母女:“???” 江瓷和周明礼看了全程,对视一眼。 江瓷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第139章 她还啥都没说呢,怎么就直接押题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没去吐槽这一对母子,安安心心排队拿了药,江瓷的困劲儿过去,就和周明礼一起去了供销社。 周明礼这次出来是拿了钱和票的,包括那张买钟表的票。 既然人都到镇上了,高低得去供销社碰碰运气。 万一这钟表就有货了呢? 江瓷和周明礼现在最想要的东西,莫过于表了。 当然,戴在手上的那种表她们是买不起也没门路,钟表还是能买的,这个不贵,便宜的十几块钱就能买到。 两人抱着‘钟表没有就没有,我就是进来看看’的心态进了供销社,眼睛往那柜台上一扫。 哎呦! 江瓷和周明礼眼睛齐齐放光。 来表啦!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提声对售货员道,“我要这个!” 她们指向了柜台里那最便宜的钟表。 售货员看了一眼江瓷,又看了一眼周明礼,“这种只有这一台,你们谁再看看要不要其他的。”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周明礼解释道,“我们是一家人,就要这一台,你给我们拿出来就行。” “成,一张票加十五块钱。” 江瓷看向周明礼。 今天出来时,钱和票都放在周明礼身上。 周明礼也不磨蹭,很快就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票和十五块钱。 售货员收了钱和票,把柜台里那一台钟表给抱了出来,用纸壳箱包好。 江瓷和周明礼双眼炯炯有神,啥也不干,就盯着售货员包装她们的表。 售货员被瞅的后背直发麻,没好气的说,“不会给你们摔了的,你们还有其他要的吗?” 她把钟表递过去。 “没有。”两人又一起回答。 周明礼把钟表抱起来,这钟表并不沉,但一想到以后能掐准时间了,周明礼脸上就多了一些笑。 对于他和江瓷,对时间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这段时间迷迷瞪瞪的跟着村里的生活节奏过得那叫个浑浑噩噩。 有了表,以后出门也不会着急忙慌了。 江瓷和周明礼脸上带笑,感觉自己的病从抱着钟表从供销社出来就好了。 一个字。 爽! 又去书店买了铅笔和本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们这才返回医院。 没去姜医生那里,周明礼和江瓷直接去找了陶素素。 陶素素不是治感冒发烧的,她看的病都是严重外伤,所以比姜医生还要清闲一些。 她算着时间江瓷也该来了,果不其然的姜医生让她把熬好的中药都装好带走,说是交给江瓷,陶素素心中高兴,在自己的诊室里来回不停踱步,听着门口的动静。 等了好半天,终于江瓷和周明礼来了! 陶素素看到江瓷时眼睛都亮了。 “你们快坐。”陶素素招呼她们坐下,抿着唇笑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这是前几天发工资时我们这些医生的福利,每人四两茶叶,都是今年的茶。” 茶叶在这个时候也是个稀罕玩意儿,都是干部往上才能有一定的配额,陶素素算是镇医院里为数不多正经上过医学院的大学生,十分有能力,这才会给她每个月四两茶叶的配额。 “谢谢陶医生。”江瓷接过尝了一口,“是六安瓜片吧?” 陶素素惊讶的看着她,“你的嘴真够刁的,这都能尝的出来?” 江瓷笑了笑,“以前喝过一两次,记住味道了。” “那挺不错,你喜欢吗?”陶素素从那装茶叶的铁盒里抽出一小袋一小袋包装的,塞到江瓷的手中,“给你们拿着回去泡茶喝。” 这可不能收。 江瓷将茶叶推回去,面上的笑容不变,“陶医生,我喊你素素姐吧,你给我介绍了姜医生帮我治病,我心里已经感激不尽了,你把我当朋友,我也不拿你做外人。” “这些东西你拿给我就真是见外了。” 陶素素听到江瓷的话,眼睛微微有些热。 自从她的丈夫进了牛棚,以前多少巴结她们家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她上门求助帮忙,没一个人见她不说,还躲着她走。 而今再听到这么一番话,陶素素久未的感受到了熨帖。 “哎,好。”陶素素攥着手里的那成小包装的茶叶。 江瓷看着她,又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心下了然,他走出诊室,站在外面以防别人偷听。 门被关上了,江瓷这才低声对陶素素说,“素素姐,其实我最开始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叫陶素素。” “我见过你的丈夫,沈从禾校长。” 陶素素倏地抬头,似乎有些预料,又有些难以相信。 江瓷手里握着茶杯,慢慢道,“沈从禾校长被带走的那天,我正好和他一样同在书店里,我因为工作去牛棚,沈校长也认出了我,我们在医院第一次见面前,沈校长从看守牛棚的人口中得知了你家又被人抄抢,心里放不下,冒险给我写了一封信,请求我找你,看你们一家的情况。” 陶素素本来只是有些热的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她喉咙堵得不行,想说什么,却又死死的咬住嘴唇,忍耐着即将濒临崩溃的情绪。 江瓷继续道,“我能看得出来,素素姐你为我提供帮助是因为你想知道沈校长的消息,我以为你帮我引荐了姜医生之后就会立刻提出自己的请求,没想到你竟然忍了下来,到现在也是由我开口提及这事。” 陶素素紧紧抿唇,一张口,声音都在抖,“我其实……其实本来今天就想探探你的口风,从禾他被带走后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这都是肉眼可见的,我不敢轻易连累你。” 江瓷也是发现了她的谨慎这才会主动向陶素素提及此事。 在此之前,江瓷也默默看过陶素素的遭遇,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同样也了解了沈从禾的为人,所以江瓷才愿意帮忙。 “昨天下大雨,我在牛棚的时候和你丈夫说过话,他要我为你带几句话。” 陶素素脑袋嗡了一下,立即说,“我不会和他离婚的!” 江瓷:“??” 哈? 她还啥都没说呢,陶素素怎么就直接押题了? 第140章 周老大死了 瞧她一脸惊讶,陶素素勉强笑了笑,唇角全都是苦涩,“我和从禾是大学里认识的,从谈对象,结婚到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将近二十三年了。” “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如果我是他,我被抓进去,即将面临处分,身上背着不好的成分,我一定会选择和他离婚,让他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这里,不受我的影响继续生活。”陶素素眼底闪烁着泪花,“他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担心他想和我离婚。” 江瓷沉默。 她的无言给了陶素素答案,“江……小瓷,我就叫你小瓷,我接近你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他在里面好不好?有没有生病能不能吃上饭,会不会冷着,累着。” 江瓷默了默,道,“累一定比他做校长时要累一些,毕竟让知识分子做农活,这就不是一个理想的工作。” “他的饭需要他自己做,东西不多,说不上吃饱,只能说能让他不挨饿,至于其他的,我想我不说,你也能猜得出来那里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陶素素听完了江瓷的话,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来,“他做饭的手艺还好……只要不挨饿就好。” 说到这儿,陶素素声音又低了好些,透着绝望和焦虑,“可眼看着夏天就要过去了,冬天他要怎么挨过去啊?” 就在这时陶素素忽然听到江瓷和缓轻柔的声音,“在冬天来临之前,或许他就出来了呢?” 陶素素忽然抬头。 江瓷唇角噙着笑,那双明亮没有杂质的眼睛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光芒,“不是有一句诗这么念吗?轻舟已过万重山。” 江瓷带着她的药走的时候,陶素素人还是恍惚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江瓷也没再说什么,和周明礼就往外走,时候也不早了,她们得赶回生产队了。 回去的路上,江瓷就紧紧抱着那钟表,把药全都塞在前面的篮子里,两人丁叮啷当的回生产队。 “看前面是谁?” 路上,周明礼忽然开口说。 江瓷扭头看向前面。 哎呦,那是柳殷殷和她儿子夏希! 还有公安小赵! 江瓷有些惊讶,“柳殷殷这是从镇上回来了?” “应该是。”周明礼没骑这么快,也没打算追上小赵和柳殷殷,“她从大队离开这么久,原来是住在了镇上。” 江瓷半眯了眼睛,捅了捅周明礼的腰,“你觉得她这次回来,能在这儿久待么?” 周明礼沉默片刻,摇头,“不会。” “她手里有自己的介绍信,如果她在镇上这么久,一定会想尽办法和夏磊见面。” “她现在回来,说不定是回来拿介绍信,带着孩子离开终墨镇。” 江瓷听他这么说,半眯起了眼睛,“你说夏磊应该会被重判吧?” “至少五年内他出不来。”周明礼压低了声音。 至于五年后,他们也一定比现在更有能力,把夏磊彻底按死在监狱里,永远都别想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完全不担心夏磊,反而是柳殷殷,如果她离开终墨镇,将会去哪儿? 去京市? 亦或者回她自己的家乡? 江瓷和周明礼没有说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们俩就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一前一后地回到了生产队。 村里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柳殷殷。 “哎呦,柳知青!你看上去咋老了这么多?” 一个年纪不大的婶子瞧见柳殷殷就走过去,嗓门老大。 这会儿的柳殷殷实在是憔悴的很,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脸蛋儿没了以往的光泽红润,没有一点精气神,和以前那个优雅漂亮的知青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也就怪不得那婶子大惊小怪。 柳殷殷没工夫和这人搭话,只是勉强的笑了笑,“是有些累了。” 有人看不惯夏磊和柳殷殷装腔作势,更加直接的说,“你家男人没事儿吧?他真的偷了那么多文物古董吗?你家买的这辆自行车就是用卖古董的钱换的吧?” 柳殷殷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脸色难看的要命。 “这事儿公安局都还没有定论,要你在这儿评头论足?我家夏磊行得正坐的端,你要是再污蔑人,我就举报你诽谤胡说八道!”她脸色铁青,说话也不留情面。 有一个在地里干活的知青,有理有据的质问,“那天的事儿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家藏了那么多东西,夏磊交代的钱,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看得到!你说我们胡说八道,那你说说,那些钱是哪来的?你盒子里的那些金子和宝石是哪来的?” 柳殷殷回答不上来,神色更加难看,“我和你们没话说!” 那知青对公安说,“公安同志,可不要放过这一家子,柳知青指不定还藏了什么好东西没完全交代呢!” 公安幽幽看了那知青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知青冷哼了一声,“我们来这儿是因为政策,大家吃苦就一起吃苦,夏磊和柳殷殷他们一家投机倒把,不干人事儿,就不兴别人说了?真是一家子都不讲道理。” “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柳殷殷忍无可忍,冲着那知青愤怒道。 “有本事你碰我一下试试?公安同志在这儿你还敢动手?你胆子真大啊!” 看着柳殷殷都快被人给挑起火来了,小赵站出来,“哎哎哎,柳知青,你赶紧带着你儿子回去吧,别在这儿起冲突了。” 柳殷殷深深吸了一口气,蹬着自行车就走。 小赵对这些村民和知青说,“柳知青已经拿到了介绍信,今天她回来就是来收拾东西离开的,大家以后一定要遵守秩序,不要做,也不要沾违反秩序的事儿,不然,我们可不会轻易饶过的!” 小赵声音严肃,听的那些村民们纷纷点头。 “公安同志你放心,我们都是良民,可不会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 “没错没错!我们可不是夏磊!” 小赵点点头,眼睛扫了扫,“周明礼周同志在不在?!” 正在他们后面听八卦的周明礼忽然被点名。 周明礼默默,“我在。” 小赵一回头,吓了一跳,“你咋跟在我们后面?你们刚从镇上回来?” “我媳妇儿生病了,我们去镇上看病去了。” 小赵看了一眼江瓷。 她的脸还透着不正常的红,很明显是生病了。 “你们也是不容易。”小赵感叹了一声,“对了,有件事儿我要通知你一下。” 周明礼问,“什么事儿?” 小赵咳了一声,肃着脸道,“你的亲兄弟,周老大,周明文,在去京市的路上因为颅内出血死了。” “啥?!!!” “周老大死了?!” “我勒个去!!” 江瓷和周明礼还没有反应,四周的那些大爷大娘大婶们活儿也不干了,直接挤到了小赵的身边。 “啥是颅内出血?他脑袋被砸得厉害,所以被砸死了?” “我勒个老天爷啊!那李虎岂不是杀人了!?” “他真死了呀?!” “真是可惜了,周老大还不到三十呢,年纪轻轻的一伙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众人纷纷对周老大的死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小赵被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给挤得都不能开口了。 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拉着周明礼说,“你们看要接收他的遗体吗?” 周明礼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寡淡得仿佛周老大不是他哥一样,“不要。” 他是疯了去安葬一个企图害他们的男人的遗体? 江瓷问小赵,“周老大的媳妇儿呢?他还有妻子,为什么要我们接收他的遗体?” 小赵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第141章 我不会给他下葬 “周老大的媳妇儿本来是跟着我们送周老大治伤的公安同志一起去京市,半路上周老大就因为颅内出血死了,当天晚上,周老大媳妇儿和她儿子就不见了。” 小赵捏了捏眉心,“这人直接逃走躲起来了,暂时还没有得到她的消息,周老大死了,他的责任没法继续追究,所以只能寻找他的亲属帮他安葬。” “这周老大媳妇儿啊,真不是人,男人死了她竟然就直接跑了。” 当初周老大媳妇儿回来时,见到她的邻居在一旁蛐蛐周老大媳妇儿,“我说那天周老大媳妇儿回来怎么鬼鬼祟祟的,说不定就是回来收拾东西准备走呢,周老大家里的东西准定全都被她给拿走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把周老大的儿子给带走了,这不是让周老大给绝后了吗!” “唉,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儿了。” 周老大人死了,就有人开始可惜起来。 江瓷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来。 这周老大活着有什么用? 这人伤的可是脑袋,就算是活着也是落下个全身残疾,这种情况就算判他,他也没法坐牢,周老大媳妇儿带着儿子跑了,说不定周老大还会砸进她和周明礼手里。 她是自己嫌自己苦吃得不够多啊还要照顾一个周老大。 死了就死了,这种人就算死十个二十个江瓷的内心都不会产生一点波澜。 周明礼手搭在自行车的龙头上,思索片刻,对小赵语气坚定的说,“公安同志,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我也给你透个底,从周老大打我媳妇儿打我家主意的时候,他就不是我哥,我们和他已经决裂,绝没有修复关系的可能。” “也别提什么人死了他以前做过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在我们家,没有人死罪消这一说,你们公安局拿周老大怎么着都行,我不会给他下葬,也不会接收他的遗体,更不会给他拿一分一毛钱。” 周明礼的话撂在这儿,其他村民看向他的目光里多少带了点不赞同。 “老二啊,怎么说周老大也是你亲哥哥,你咋能说不管就不管他了呢?” “对啊,你们爹妈死了,都是你们兄弟两个人相依为命,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老大都死了,你怎么说也得把他给下葬了吧?还有周阳,得让他摔盆。” 几个大爷大娘说着就给他们安排起来。 周明礼理都不理他们,对小赵说,“关于周老大的事儿我的态度你现在也知道了,公安同志,还有其他事情吗?” 小赵心里也清楚,周明礼一家是绝对不可能拿出一点精力和钱财来安顿周老大的尸体。 害死周老大的人是李虎,他倒是还有钱拿出来把周老大给安顿了。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按照我们公安局的规矩来解决。” 周明礼客气的对小赵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家了。” “你们回去吧。”小赵摆摆手,“我还得跟着柳殷殷呢。” 江瓷和周明礼就往家去。 村里的人看向江瓷和周明礼的背影,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周老二真是没良心,连亲哥的尸体都不愿意给收殓,那可是他亲哥!他就这么一个亲戚了,竟然一点旧情都不顾。” “你才知道周老二凉薄吗?他和他媳妇儿都是一个样,都心冷的很,就不能和她们有来往!” “没错没错!” 有些人是这么想的,也有些却不这么想。 “你们这话说的,要是你家兄弟大晚上跑去你家想要害你们媳妇儿,你们能忍?难道没害成就能当他没有这个害人的心思吗?” 一个小媳妇儿撇撇嘴,“反正要我是江瓷,丈夫亲哥想害我,自己作死,我是绝对不可能给他收尸的,提到他就膈应,死远点才好。” 有些赞同小媳妇儿话的人点头,“周老大又不是啥好人,他和李虎在周老二家里相互殴打死的,当时都成啥样了你们没看到?周老大这人就是没憋啥好屁,干啥留着?留着继续让他祸害人啊?” “你们也是没良心的!” 那边村里的人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当事人江瓷和周明礼已经潇洒的回了。 把周阳和周苗从于家接回来,江瓷和周明礼把已经调好时间的表拿出来,就开始寻思把这个钟表放在哪里。 “放对着门的地方吧,我们回来或是出去一眼就能看见时间。” 周明礼无条件支持江瓷的话,把钟表摆放在进门后一眼就看到的桌子上。 有了表的好心情持续相当长时间,江瓷看了一眼表。 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得赶紧给程叶寒送饭去了。 周明礼还想跟她一起,被江瓷给拦住了,“你在家做饭吧,你也在生病,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好好在家里休息一下。” 闻言,周明礼眼底多了几分柔色,点了点头,“行,那你路上慢点。” 江瓷已经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只有她的话还在空气中回荡,“好!” 周明礼目送她离开,看了看家里的存粮。 他和江瓷都还在生病,需要吃点好的补补。 就吃兔子吧。 兔命,稍纵即逝! 仅剩的一只还存活的野鸡躲在鸡窝里吭哧吭哧吃着周阳和周苗之前找的蚯蚓。 野鸡身瑟瑟发抖。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在一旁捂住自己的眼睛,小表情狰狞又纠结。 小兔子死的好惨! 他们会把它的肉全都吃光光的! 吸溜吸溜! 兔肉!好吃! 江瓷骑着自行车从村里行过,正好瞧见了柳殷殷收拾了一个大皮箱的东西站在她家门口。 外面是小赵蹲在地上正在检查她的箱子。 这年头有皮箱的人可不多,她多看了一眼。 却见柳殷殷的脸色相当的沉重,仿佛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开的难题。 “这个小包里放的都是我家希希的糖,你们看看。”柳殷殷打开了其中一个圆筒状的小包。 小赵看了一眼,满满一大包的糖,奶糖,硬糖,水果糖,各种各样的混在一起,小赵没多注意,只说了一句,“你们家倒是疼孩子,能准备这么一大包糖给他。” 柳殷殷将那圆筒状的小包合上,塞给了夏希。 她微不可见的轻轻松了一口气,抬头不经意的就看到了江瓷。 第142章 可能是谁在心里想我吧 她泄出的气再一次提起来,看向江瓷的目光阴沉得很。 给夏希他爷爷打过电话之后,过了许久柳殷殷才得到一个见夏磊的机会。 也是夏磊告诉了她,是江瓷和周明礼暗中举报了他们。 因为李虎之前去鬼市卖陶碗时被江瓷看到了! 这事儿李虎一直没有告诉夏磊,也是他们都进去了,偶然一次见面,李虎才告诉的夏磊。 夏磊的脸都被气青了,差点没在里面对李虎动手。 那个蠢货,害的他也一起进来! 夏磊当时就猜,一定是江瓷和周明礼当初在山上看到了他们的交易,这两个贱人一直拿捏着这个把柄,就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夏磊恨这两个人,柳殷殷也恨。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 见夏磊时,夏磊十分冷静的对她说,“殷殷,我们暂时先离婚,你带着希希去京市,虽然我这些年和家里的关系闹得不算太好,但有希希在,你在京市不会受什么委屈。” “当初我已经听周构说过,这几个月国家的政策会变,你只要在京市好好的,以后一定有出头之日。” “等我出去……” 柳殷殷眼泪巴巴,哭着同意了夏磊的提议。 没有办法,她自己一个人在乡下是活不下去的,她又不做家务又不做饭,更不会干活儿,在乡下根本没有立足之处。 去了京市有夏磊的家人帮衬,她肯定能过好。 于是柳殷殷和夏磊离婚了,不仅如此,她还请求回生产队拿介绍信和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京市。 这次回来柳殷殷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那块玉玺。 柳殷殷怨恨的看了一眼江瓷,很快就把目光垂下,安静的看着小赵检查她的皮箱。 江瓷当然不知道柳殷殷还留了这么大一个好东西在身上,她还得给程叶寒送饭,也没多看多久,很快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她只是知道柳殷殷离开山定大队这件事,留了一个心眼。 现在的生活和书里的剧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本来夏磊和柳殷殷应该借着程家的势两人齐齐风风光光去了京市,开始大展拳脚。 而现在夏磊进了监狱,柳殷殷虽然拿着介绍信,但进京的代价却是和夏磊离婚,狼狈的奔逃进京。 她甚至都没有和程家的人搭上关系。 至于回京后会不会风风光光的上大学…… 不一定哦。 明年高考虽然放开,但是各个大学在录取学生时还是会进行背景调查的。 有这么一个进行倒买倒卖文物的前夫,柳殷殷七七年,七八年乃至于八零年初都别想考上大学。 今年年底,返乡的高潮即将拉开序幕,未来都将不确定起来。 江瓷心里留了个心眼,蹬着自行车,吭哧吭哧拿着饭盒去了牛棚。 …… 京市。 程化昇一边拿行李一边对新派到他身边的两个警卫员,说,“你们在一旁看着就行,不用帮我拿东西。” 警卫员小吴说,“那不行,程先生,我们首长已经说了,你的手是用来拿笔杆子,给我们造战斗机的,可不能让你的手有啥意外。” “我们有的是力气,这些东西就让我们来搬吧,程先生,你就在一旁等着就行!” 程化昇听到这话,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倒也没真让他们两个人忙,自己也帮着把东西一起搬进了吉普车上。 李爱莲和他们的女儿程可站在一旁看着,脸上也带了不少的笑。 “多亏了文允帮我们借了车,咱们去临云市也不用挤火车了。”李爱莲看着程化昇,心情很好的说。 程化昇也点头,“他认识的人比我还多,这次真是得谢谢他。” 正说着话,一个骑着二八杠自行车,穿着西装裤和白色衬衫的男人来到了四合院门口。 他长得相当周正,短发修剪得齐整,生了一双凤眼,薄唇不笑时有些冷冽之感,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一到就听见小叔小婶夸我,我这来的还挺是时候的。”他脚踩在了地上,冲着程化昇露出浅笑。 程化昇瞧见来人,惊讶,“文允,你没去上班?” 程文允把自行车停好,看着可可跑到他身边,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嗯了一声道,“请了一会儿假,过来送小叔你们一家。” 程文允看了一眼吉普车上装的东西,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程化昇颔首,把手里的一个包袱交给李爱莲,让她拿到车上,“里面大多数东西都是给你爷爷的,我们这次过去不一定能真把你爷爷接回来,如果接不回来,这些东西也就能用上了。” 一手插兜里,程文允声音压低,“给家里翻案的材料都交上去了,下个月应该不成,等十月份之后吧。” 程化昇眼神微动,“确定吗?” 程文允:“八九不离十。” “行,我知道了。” 程化昇和程文允聊了几句,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耽搁了,直接开车去临云市。” “好,到地方之后我再给终墨镇的部队旅长打个电话,让他把周构叫去市里接你,小叔和他应该相处很久了。” 程化昇听到熟人的名字,眼底带出笑来,“嗯,这次也是他帮忙找了他的弟妹……一个叫江瓷的知青,前两天你爷爷发烧生病,都是她冒着危险在照顾。” 程叶寒生病的消息,周构去镇上打电话给程化昇说了。 程文允,“爷爷没事吧?” 程化昇摆摆手,“没事儿,他就是发烧了了。” “江瓷。”程文允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等回来再说。” “好。” 程文允目送小叔小婶带着堂妹上了吉普车。 他堂妹还从窗户里伸出头来,冲着他摆摆手,“堂哥,我们走啦。” 程文允唇角带了点笑,摆了摆手。 …… “阿嚏!” 江瓷揉了揉鼻子,看着周明礼在一旁弄网。 “还没好?”周明礼听到她打喷嚏,侧头看向懒洋洋坐在树荫下的江瓷。 江瓷大言不惭,“可能是谁在心里想我吧。” 周明礼闻言,笑了一声,“可能是池塘里的鱼迫不及待地想让你把它们给网走。” 第143章 小瓷啊,你真是太牛了! 江瓷毫不客气地接下来,“今天我跟着你们一起过去,肯定能大丰收。” 她的运气一向不错的。 她们和于大嫂家约好了,吃过晚饭之后就去池塘里网鱼。 这次去网鱼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卖给石料厂。 自从上次卖鱼尝到了甜头,于大哥就一直想着再来一次。 再过段时间就要入秋了,家里也该准备过冬的东西,于大嫂想给大柱做一套新棉衣,二柱也就能穿他哥的旧衣。 而周明礼和江瓷,他们家的棉被甚至只有两条,棉衣什么的更是少得可怜,周阳和周苗这段时间都蹿了个,看上去也比之前胖了不少,更是得买布裁衣,这需要钱和票的地方且不少。 趁现在农活不多,偷偷网个鱼卖给石料厂,他们也能赚一笔钱不是? 晚上,他们吃过了晚饭,两家人就推着自行车,锁了门,提上好些个鱼篓,趁天还没黑,往那个鱼多的池塘而去。 周阳和周苗也不坐自行车,屁颠屁颠的跟在大柱和二柱的屁股后面,大柱抓个什么东西,二柱也学着抓一个,周阳周苗一看,立马跟着做。 四个孩子手里不一会儿就多了好多的野果子。 什么鼻涕果,黄牙果……味道不说好不好,但小孩子是一定要吃的。 江瓷默默看了半天。 有点担心这些东西有毒。 可于大哥和于大嫂俩人都平静的不行,完全不担心自家孩子吃坏肚子。 江瓷见状,就把欲言又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她不说。 以免暴露她的智商盆地。 对上这些野外的东西,江瓷真是两眼一抹黑,一问一个不吱声。 之前周明礼还打趣她,“你不是和爷爷住在山上,怎么连这些东西都不认识?” 江瓷怎么反驳的来着:“你一个野生野长的,怎么还怕蛇?” 周明礼不吱声了。 江瓷大获全胜。 周阳和周苗一口一个小野果,还嘟嘟囔囔的。 “没有沙果好吃,沙果甜甜的,脆脆的可好吃啦。” 二柱一边走一边吭哧吭哧地往嘴里塞野果子,说道,“这边没有沙果,想吃沙果还是得去山上才能找到。” 周阳大胆说,“想上山~” 江瓷幽幽,“我看你想上天。” 于大哥于大嫂顿时笑起来。 周阳可听不懂大人的嘲讽,他一听妈妈的话,立刻冲到了江瓷的身边,举起手,“妈,飞高高!上天!” 江瓷没给他一个大逼兜是她仅剩的母爱。 周苗一边咬果子一边挠头,单纯又扎心的说,“哥哥真是笨蛋。” 周阳一听,吱哇乱叫,冲过去要和周苗打架。 周苗现在可机灵了,立马哇哇的跑起来。 俩孩子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样,跑来跑去,看着活泼极了。 听着他们热热闹闹的,一行人倒也没觉得有多累。 很快,他们到了池塘,周明礼把渔网拿出来,开始和于大哥找地方撒网。 周阳和周苗勒令了不许靠近水边,俩小孩儿只能在岸边眼巴巴的看。 而江瓷和于大嫂就在岸边寻找有没有什么野菜给挖了。 江瓷还拿了手电筒,在四周不停的照来照去。 “也不怪老二找的这个池塘有鱼,这地方隐蔽的很,我嫁到山定大队这么久,压根就没听过有这么一个池塘。”于大嫂一边走一边和江瓷说话,“要是咱们这次还能网回去百八十斤,那咱们今年过年可真就不缺吃喝了!” 于大嫂眼底透着笑,期待的不行。 “那就得看于大哥和周明礼能不能网到鱼了。”江瓷也笑眯眯的,“只要有鱼……” “哎呦,我去!” 江瓷的话还没说完,人就扑了出去!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于大嫂大叫,连忙扶起江瓷。 “咋回事儿啊?!” 江瓷站起身,一抬手。 于大嫂看清楚她手里的东西之后,眼睛瞪大。 “哎呦我滴妈呀!小瓷你快走远点!我害怕这玩意儿!” 江瓷手里拿了个啥呢。 水蛇。 没毒的水蛇。 江瓷死死的掐住那蛇的七寸,任由它缠绕扭曲,她面不改色。 哼,她虽然怕两米的大蛇,但能怕这小小水蛇? 拿捏得死死的。 于大嫂吓得脸都白了,大叫声惊来了大柱二柱还有周阳周苗。 大柱和二柱兴奋极了,“哇!江姨你也太厉害了吧?!徒手抓蛇!” 江瓷说,“带着阳阳和苗苗离远点,我把这蛇给杀了。” 俩小孩儿已经被吓呆了,人都快被吓死了。 “好嘞!” 大柱二柱立马一人抱一个,把人给抱走。 江瓷找了找,拿出了一把铲子,手起刀落。 水蛇死了。 她将水蛇打了个结,团巴团巴扔进了篓里。 于大嫂白着脸冲着江瓷竖起大拇指,“小瓷啊,你真是太牛了!” 第144章 猪猪boy 幸好江瓷没有尾巴,不然还真得翘起来。 她装作一副这都是小场面的淡定模样,“一条小蛇而已,没什么厉害的。” “我是不敢碰蛇的,这玩意儿我瞧见就膈应。” 江瓷没说自己曾经砍死了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蛇,这一条小水蛇和那条两米的蛇比起来那就是洒洒水。 “咱们再往其他地方找找,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他好东西。”江瓷收回话题,抬脚继续往前走。 于大嫂觉得江瓷的运气很不错,很快就跟了上去。 那边大柱和二柱已经对正在网鱼的周明礼和亲爹讲述了一下江瓷手捏水蛇的雄姿。 俩半大孩子,嘴巴得吧得吧说个不停,什么“江姨一下子就抓住了那条蛇!”“蛇在江姨手里就像个小泥鳅一样,逃都逃不掉!”“江姨一点都不害怕,比爸还要厉害!” 周明礼扯着已经沉下去的网,“什么蛇?没咬到人吧?” 大柱:“没有!周叔,那就是一条小水蛇,江姨三两下就搞死了!” 闻言,周明礼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夸赞,“你江姨本来就厉害。” 于大哥格外的多看了周明礼一眼,暗暗寻思:前段时间你们俩闹别扭的时候,你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渔网刚刚捞起一些,水面就泛起了波动,周明礼和于大哥精神一振,加紧时间把网拉上来。 “哇!好多鱼!” “好多鱼呀!!” 大柱和二柱发出惊叹,周阳和周苗也在岸上跟着嗷嗷嗷的叫唤,激动得不行。 江瓷和于大嫂听到动静,往池塘那边看了一眼,再看看自己这边的收获。 很好,只有一条水蛇。 落差一下子就上来了。 “咱们再往里面走一走,看看有什么东西。”江瓷提议。 于大嫂也来了干劲儿,“好,我们走。” 这人啊,就是不能有胜负欲,好嘛江瓷和于大嫂的胜负欲都上来了,俩人身上仿佛在燃着战斗的火,气势也跟着一起上来了。 可这附近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她们俩手里也就两个铲子,真要是抓什么小动物,那真是难得很。 江瓷和于大嫂往里面走了好半天,啥也没遇见。 江瓷觉得这在山里淘货,就不能那么自信,不然铁定要打脸。 “沙沙沙!” 正无端寻找的江瓷耳边忽然捕捉到了什么动静,她一下子就停下了往前走的步伐。 “怎么了?” “嘘——” 江瓷压低嘘了一声,于大嫂顿时安静下来。 “沙沙沙——” 又是一阵声音传来。 江瓷握紧手中的小铲子,默默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 绕过一处芦苇丛,手电筒不停的照,忽然,手电筒的光停在了一处! 那里有一个大坑,刚才江瓷听到的所有动静都是从这个大坑里传出来的! 于大嫂拉住江瓷,有些惶恐的说,“里面……该不会是什么野兽吧?” “不会,这里又不是深山,哪有什么野兽?”江瓷拍拍她的胳膊,让于大嫂放宽心,自己拿着手电筒继续照着那大坑所在的方向。 当然,她也没有冒进,而是左右看了看,找到一个巴掌大的鹅卵石,往坑里一砸。 “哼哧哼哧,哼哼哼~” 江瓷忍不住爆粗口,“我去!” 于大嫂,“我滴妈呀!” 江瓷和于大嫂纷纷上前。 只见那大坑里不是什么野兽,而是猪猪boy! 野猪猪!!! 长着獠牙的野猪!!! 那野猪明显还活蹦乱跳,那将近一米五深的坑野猪上不来,只能在坑里打转,獠牙不停的在刨坑。 江瓷和于大嫂倒吸了一口凉气,江瓷拍于大嫂,“快快去把周明礼和于大哥喊过来!这是头活的!” 几百斤的野猪啊! 这不比鱼肉香!? “哎哎哎!”于大嫂回过神来,立刻跑起来,回去喊周明礼和于大哥去了。 不多时,周明礼和于大哥就过来了,三个大人身边还跟着四个跟屁虫。 江瓷看到孩子也来了,立刻说,“你们四个离这里远一点,这是野猪,且凶狠着呢。” 大柱和二柱明显不太想走,被自家爸妈眼睛一瞪,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周明礼快步走到江瓷身边上下打量她,“多大的野猪?” 江瓷指了指里面,“你自己看看,我估摸不出来有多少斤。” 于大哥也跟着过去看。 嗬了一声,“这得有三四百斤了吧?” 于大哥蠢蠢欲动,看向周明礼,“怎么搞?” 周明礼冷静的看着那野猪。 遇到这种强健正在壮年的野猪最好是赶紧跑,省得受伤。 可这是肉,不可多得的猪肉,在场的四个人没一个想放过这个吃肉的机会,几乎要想方设法的把它给弄死才好。 而且在周明礼看来,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猎枪直接给这野猪一枪,然后等着野猪死掉就行。 很明显,他们没有猎枪。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用一些比较残酷的手段了。 “弄死它之前,需要把它的獠牙给绑起来,将它困在树上才好杀。” “我记得我们拿绳子了吧?”江瓷看向周明礼。 “拿了,但不够粗。” 那是他们拿着预备用来绑兔子,野鸡之类的野味儿的,可控制不了这么大的野猪,而且这四周最粗的一棵树距离这个大坑有三米远,他们没有那么长的绳子。 江瓷冷不丁的说,“要是有弓箭就好了。” 和枪是一个道理,射杀。 于大哥听到江瓷的话,和于大嫂面面相觑。 说实话。 他家还真有。 于大哥祖上八代贫农,没什么大本事,靠着一亩三分地生活。 这贫农有贫农的过法,饿得很了也就会逼着自己学点东西。 于大哥家就留着一套弓箭,那是他太爷留下来的。 “就算是有,我们也不会用啊。”于大哥默默说,“我家有弓有箭,咱们谁也没学过,这要是射歪了,岂不是野猪还是杀不了?” 周明礼看向于大哥,“真有?” 于大哥点点头。 这个时候,江瓷默默指了指自己,“我会。” 周明礼指着江瓷,“她会。”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一个豪门出身的独生女,多才多艺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江瓷不仅学过弓箭打靶,手枪打靶,她在国外还有猎枪持有证呢。 国外狩猎季的时候,江瓷还和朋友一起合作打了头驯鹿。 不过江瓷也有自己的犹豫。 现在这时候的弓箭和后世的弓箭可不一样,她不一定真能用好。 在杀和不杀野猪之间,江瓷选择了后者。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第145章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目前唯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于大哥一咬牙,“我让大柱骑自行车回去把东西给拿过来。” “算了,还是我跟着一起回去吧,顺便再拿一盘粗绳。” 周明礼道,“把刀也带过来。” 于大哥点点头,“好。” 他立即就带着大柱回去拿工具。 于大嫂惊叹的看着江瓷,“你真会啊?” “你家不是城里的吗?你咋会这个?” 江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小时候跟着我爷爷,他教我的。” 说完,江瓷立马转移了话题,“对了,鱼都弄上来了吗?” 周明礼帮江瓷打掩护,冷静说道,“还没有装完,这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野猪,不如我们先去把那些鱼给弄上来?” 江瓷果断点头。 果然,只要挨着吃的,于大嫂就一定不会多说什么,立马道,“咱们赶紧先回去。” 等江瓷三人把鱼都给捡进背篓里,于大哥和大柱骑着自行车就回来了。 大柱后背果然背了一张弓,还有四五支箭。 “这玩意儿得有好些年没用过了,弟妹,你真的能用吗?” 于大哥把弓递给江瓷。 一把十分标准的反曲弓。 江瓷拉了拉弦,有点松。 再看看那箭头。 嗯…… 根据这箭头的生锈程度就能看得出来,这万一的确很长时间没用过了。 “先把箭头给磨一磨吧,我把弦紧紧。” 于大哥很不好意思,“这东西我们家除了我太爷,就没人会用,也就把东西给闲置了下来,一直没怎么用过。” “没事,有工具总比没有工具强。” 几个人就开始分工,在水边找了石头开始磨箭头,江瓷则指挥着周明礼紧弦。 毕竟她的力道没有周明礼大,弦紧,箭射出去的力量才强。 不过在此之前江瓷还是试了试弓的柔韧程度。 好在这弓不会因为她拉开时绷断。 又忙活了好半天,弓和箭才弄好。 江瓷拿了箭过来,搭在弦上,对准树木。 她屏息凝神,三指勾弦,缓慢拉满弓,手臂夹紧。 于大哥于大嫂同样紧张看着江瓷的动作,他们也不懂,就是感觉江瓷这动作真是挺能唬人的。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仰着脑袋,瞪眼看着自家亲妈。 这是在干啥呢? “爸……” 周阳刚刚扯了一下周明礼,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江瓷手指一松。 箭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射中在了树上。 “哇!江姨好厉害!!” “真射中树上了!” 江瓷默默看了看自己射中的位置。 咳…… 这要是标准靶,她已经脱靶了。 但于大哥于大嫂不知道啊,江瓷能把箭射在树上就代表她真的有能力! 两人喜不自胜,大柱已经跑过去看了看弓箭。 箭头射进树干之内约莫两厘米左右的深度,可见江瓷的箭还是有点杀伤力的。 江瓷知道有用,立刻来了精神,用那一支箭又练习了好一会儿,七环,八环,约莫将近九环,射进去的深度也增加了一些。 感觉练得差不多了,江瓷才拿着弓,说道,“今晚这只野猪,我们必定拿下。” 她说得淡定,于大哥于大嫂,还有大柱二柱四个人却是信心爆棚。 弟妹(江姨)这么厉害,哪有拿不下的猎物?! 周明礼面上淡然,看上去也十分相信江瓷。 他有什么不相信的? 他以前还在爸妈那里吃过江瓷在国外猎到的驯鹿肉。 大柱二柱还是被留下看着周苗周阳,四个大人拿着菜刀,粗绳,弓箭,准备和野猪一对四。 四个人轻手轻脚,甚至连手电筒的光都调到了最弱,缓慢靠近那个坑。 猪猪boy也不知道是不是拱土拱累了,趴在坑下面一动不动。 这可是好机会! 周明礼,于大嫂,于大哥,齐齐把目光投向了江瓷。 江瓷压力倍增,但她相当能沉得住气,面上半点不显急躁,稳稳把弓给架起来,箭矢对准野猪。 四周安静,青蛙的鸣叫都仿佛如在耳边。 周明礼默默的抬起了手中的手电筒,帮她照亮那野猪。 野猪睁了睁眼睛,白光下它什么都看不见,很快又闭上了。 就在这时,一道破风之声! 野猪顿时惨叫起来! 它整个猪猛烈的在大坑里乱撞! 江瓷手中的箭射中了野猪的一只眼睛! “厉害!”于大哥狠狠一拍手! 本来是瞄准野猪脖子的江瓷唇角抽了抽,她淡定开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于大嫂看向江瓷的眼睛都多了崇拜。 能徒手抓蛇,还会射箭! 以前咋就没有发现江瓷有这么多优点呢! 坑里的野猪还在乱撞乱跳,惨痛的眼睛让它不停往坑里的土壁上撞,它企图把箭折断,可箭折断了,也同样把箭头又狠狠往眼睛内扎进一些。 手电筒照到的地方,江瓷等人明显能瞧见那箭头已经完全没入了野猪的眼睛。 这真是个好现象啊。 也亏得这坑深,野猪怎么跳怎么蹦都没从坑里跳出来。 又耐心等了一会儿,野猪蹦的没了力气,一边哀嚎一边又爬下去休息,江瓷又悄悄架起箭。 箭矢刷的一下蹿出去,直接中了野猪的另外一只眼睛! 野猪又惨叫起来,无能狂怒的在坑里来回撞,从眼睛内流出来不少血。 可它就是弄不出来。 可怜的野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没有办法反抗。 江瓷等它撞累了,又射出一箭,如法炮制,消耗野猪的精力,同时将他关键部位,眼睛,耳朵等处都来了几箭。 周明礼和于大哥眼看着它走路摇摇晃晃,紧接着倒在了地上,哼哧哼哧的喘气儿,这才觉得机会来了。 周明礼手里拿着绳子,又快又准的绑在了野猪的獠牙上,粗绳的另外一端绑在树上,任凭野猪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挣开。 果然啊,野猪又开始来回动起来。 很显然已经被江瓷玩到精疲力竭的野猪现在的力量不能和之前完好无损的时候相比,周明礼拉紧绳子另外一端,于大哥趁此机会,举着菜刀就砍在了野猪的脖子上! 鲜血直飙! 野猪又是一声惨叫! 野猪发狂了! 周明礼立刻对于大哥说,“快上去!” 一米五的坑,野猪上不去,两个大男人还是能飞快爬上去的,于大哥撂下手中的菜刀,紧接着跑到周明礼身边,跟着他一起死死扯住绳子另外一端。 野猪吭哧吭哧的在坑里好半天血不停的流,终于……它精疲力竭,彻底倒在了坑内。 四个大人在坑外看了好半天,面面相觑,全部都笑了出来。 终于! 他们有猪肉吃了! 第146章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兔子好吃 于大哥和周明礼合力把这将近四百斤的野猪从坑里搬了出来,江瓷和于大嫂脸上都带着笑,喜气洋洋的,就跟过年没什么两样了。 有了野猪这么大的一个收获,江瓷等人也决定不再捞鱼,先回去把这一头野猪给宰割收拾了再说。 不然野猪身上的血味儿传开,不一定会引来什么东西呢。 野猪被放在了自行车车后座上,就连周阳和周苗都失去了坐车的权力,俩小孩儿屁颠屁颠的跟在大人身后。 周明礼和于大哥轮流推着自行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了周明礼他们家里。 他们两家分这一头野猪,那再好分不过了。 直接一家一半。 周明礼和于大哥开始分割这头野猪。 两人都是干体力活的,身上有劲儿,虽然不如别人专业宰猪的人刀法好,可也把野猪分出来了。 至于猪下水啥的,于大哥他们家也都不会弄,便全都给了江瓷她们。 于大嫂问,“你们打算咋整这么多的肉啊?全吃也吃不完吧?”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她是不懂这些的,周明礼要怎么搞就怎么搞。 “留一些猪五花熏干做腊肉,前腿后腿也留下来做腊肠。”说到这儿,周明礼扭头看向江瓷,“想吃排骨吗?” 周阳和周苗眨着大眼睛,猜测:腊肉是啥?是肉肯定好吃!腊肠又是啥?排骨呢?又是啥呀?! 是吃的肯定就很好吃吧?! 吸溜吸溜,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小兔子好吃。 江瓷想想排骨的滋味儿……许久没吃过了,她口中有些泛口水,点头,“想。” 周明礼点头,说道,“那再留下三排肋骨,其他的我打算全都卖了。” 他们家吃不完这些肉,这些肉处理不完那放着就会坏,留一些卖一些是不错的打算。 于大哥于大嫂相视一眼,有些不太舍得把肉给卖掉。 江瓷看出来他们的犹豫,主动说,“于大哥,你们家两个小伙子,他们还在长身体,这些猪肉足够他们吃许久了,不行就全都做成腊肉,放着慢慢吃。” “至于卖钱,咱们以后还能继续网鱼,卖鱼也不错。” 于大哥夫妻两人纷纷点头,觉得江瓷说得对,“那我们就不卖了。” 于大哥他们把属于他们的那一半野猪给抬走,周明礼就开始把他想要的部位留下来。 做腊肉,腊肠什么的的确能把肉保持很久,但也十分耗费功夫和盐。 两人收拾了大半宿,终于是切下了两个猪腿,三条五花肉,三排肋骨,至于猪头?他们没要。 周明礼提前将这些东西的毛皮给弄干净,然后腌上,又收拾干净了猪下水。 鱼肉也是两家平分的,周明礼这儿有七八条。 “今晚就去卖吗?”江瓷看着他把猪肉给绑在自行车上,又将装鱼的背篓背上。 “今晚就卖,我摸黑去一趟石料厂,把这些东西给卖了,留在家里容易遭贼。” 江瓷却不太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去。 犹豫半天,她说道,“我和你一起。” 周明礼,“就一辆自行车你怎么去?” 江瓷说,“借周构家的。” 大队长家也有自行车,但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明显不太可行,周构他新买了自行车,江瓷去借,周构一定会借给她。 周明礼默了默,没立刻答应。 江瓷态度坚硬,“如果是我们两个,路上还能有些帮衬,万一有歹人看到是你自己一人,直接劫你怎么办?” 周明礼捏捏眉心,同意下来,“行。” 江瓷就去了一趟于家,拜托于家帮忙照顾一下周苗周阳。 于大嫂他们也没睡觉,正在宰肉,听到他们大晚上就要去卖肉,于大嫂说,“你们也不休息休息,怎么这么赶啊?” “我们这是担心没腌的肉有味儿,想着赶紧处理掉。” 江瓷说,“嫂子,你让大柱二柱去我家睡,帮忙看一下苗苗和阳阳。” 于大嫂点点头,“成,那俩小子也没睡呢,帮着忙活了半宿。” 大柱二柱被打发去了周家,江瓷道了感谢,抹黑跟着周明礼一起去了周构家。 周构当兵的习惯,睡觉很浅,江瓷和周明礼在外面一喊他就醒了。 看了一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王招娣,周构披上衣服出了正屋。 恰巧,他闺女也醒了,站在自己屋的门口,手里拿着手电筒,正犹豫要不要去门口看看。 “爸,是江姨和周叔。” 周构催她回去休息,“我听见了,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去睡,不用管。” 周槐眼巴巴的点点头,扭头回了房间。 等周槐关了门,周构才走到大门口,打开了大门。 瞧见江瓷和周明礼,他一顿,目光往周明礼推着的自行车后面一扫。 他瞳孔震惊。 “你们……” 江瓷简洁的解释了一下,“我们和于大哥打了一头野猪,我家人少吃不完,想着把这些卖给石料厂,二狗哥,我们能不能借你家的自行车?” 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的周构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因为她们要卖猪肉而有什么不满,紧接着又皱眉,“你们打算两个人过去?” 江瓷和周明礼没说话,默认了。 “胆子真大,你们是真不知道晚上有多乱,万一遇到那些要财要色不要命的,你们俩都得交代。”周构指了指他们两人,扭头回屋,声音远远的传来,“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等一会儿。”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同时露出了一个笑来。 不多时,周构就换了衣服推着自行车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周槐。 “把门锁好之后就回去睡觉,晓得不?”周构叮嘱周槐。 周槐认真点头,她站在门口,冲着江瓷和周明礼说,“江姨,周叔,你们路上小心。” 她看向江瓷眼底的关切几乎掩饰不了。 周构察觉到了她对江瓷的亲近,心里酸溜溜,叹了一口气,啥也没说,和周明礼换了自行车,让他载着自己媳妇儿,他骑他们的自行车载着猪肉,三人飞快往村外去。 路上周构问起他们是怎么杀的野猪,江瓷就把今天晚上在池塘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周构沉默半天,看向江瓷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古怪。 “你还会弓箭?” 江瓷腼腆一笑,谦虚说,“不会,练练就会了。” 周构哈哈笑出来,“那你还挺有天赋。” “那你会用枪不?” 江瓷道,“我哪会用枪?我都没摸过枪。” “我在部队的时候也组织人一起去山里猎野猪,那里的野猪太多,时常下山吃生产队里的庄稼,用猎枪杀野猪是最快的。” 周构想到了在部队里的生活,说话都带了几分轻快。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往石料厂那边去。 周明礼他们出发之前还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多。 按照上次的路程,恐怕现在得凌晨三点了。 还没到石料厂,他们就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货车。 货车旁还有好些骑着自行车的人。 周明礼看了一眼。 瞧见了一个熟人。 他去石料厂找的人,就在里面。 “小曲!” 周明礼直接喊。 小曲一扭头,看到了周明礼,“哎呦!你又来换东西啊!” 周明礼和周构骑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货车旁,周明礼打量着货车,“天都快亮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听到这话,小曲就垂头丧气,“还不是货车出了问题,怎么都打不了火,司机也搞不懂为啥,这里面放的都后厨的食材,眼看着就要天亮了,食堂的饭还没开始准备呢,我老丈人听说车坏了,就让我过来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第147章 我媳妇儿是城里人 上次周明礼就碰到了货车来送东西,他和江瓷相视一眼,把自行车停好,走过去,“一点都启动不了吗?” 周构也凑了过去。 “可不是,这辆货车也是时间久了,经常性打不着火。” 货车司机也很无奈,“之前修理汽车的人说是蓄电池不行了,我们立马换了蓄电池,结果还是时常打不着火。” 周构也是会开车的,闻言问,“火花塞呢?怎么样?” “火花塞也是刚刚换过的。” 货车司机揉了一把脸,很沧桑说,“该检查的地方我们都检查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我也没辙了。” “那不应该啊。”周构亲自上去试了试。 启动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周明礼和江瓷就站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周明礼看向江瓷,“能听得出来有什么毛病吗?” 听到这话,江瓷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幽幽看着他,“周明礼,我是有很多车子,但不代表我还懂货车。” “不过车子点不着火的原因也就那些,不是这个总是那个,你要是想帮忙就去挨个检查一下呗。” 周明礼嗯了一声,同样也走过去。 跟着周构一起看了蓄电池和火花塞,又检查了换气滤芯,节气门之类的地方。 这辆车的确是有些年头了,一些地方的东西能够看得出来是换新过的。 周明礼跟着看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周明礼沉默了,他对汽车的了解还没江瓷多。 “该不会是没油了吧?”有人大胆猜测。 货车司机烦躁的不行,“这咋可能?里面至少还有一箱油呢!” 听到这个话,周明礼抬头目光扫向了另外一处,他默默开口,“你多久没换过机油了?” 这话一问出口,货车司机的烦躁顿时僵住了。 普通的小汽车每年都要做一次保养换机油,更别说是这种来回跑长途的货车了。 有些司机觉得机油贵,经常不喜欢更换机油,劣等机油加上长时间不更换新机油…… 妥妥的buff叠加,打不着火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周明礼一看货车司机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沉默片刻,“你还是让人来看看车子的发动机怎么样了吧。” 货车司机赶忙骑着厂子里的自行车去厂子找能够修理汽车的人去了,一通手忙脚乱,修理工开了发动机,里面积碳严重,修理工当场修了半天,才清理好。 等货车打着了火时,江瓷和周明礼已经在这边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货车司机脸上的笑都挂不住,冲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小子,你真厉害啊!也是当货车司机的?” 周明礼摇摇头,“我就是乡下的贫农。” “那你咋会知道这是发动机有问题啊?”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周明礼。 这也不是他们问题多,现在这个年头,能在终墨镇瞧见一辆小汽车都稀罕得不行,乡下更是很难见到,知道汽车乃至货车构造的人就更少了。 一个乡下汉子咋会知道这些东西呢? 周明礼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之下,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媳妇儿是城里人,她是知青。” “我对车就很好奇,拉着她给我讲了讲,她说过车最重要的部位就是发动机,既然车有毛病,说不定就是发动机出问题了。” 江瓷:“……” 这知青的身份是真好用啊。 不论啥情况都能扯出来做大旗。 大旗呼呼响,更离谱的是他们竟然相信了。 “也是,城里的小汽车可比咱们这儿多多了,你媳妇儿是知青,肯定见过小汽车,说不定还坐过呢!” 货车司机咧着唇露出笑来,拍拍周明礼的肩膀,“同志,这次真是谢谢你啊!” 周明礼笑笑,“都是小事儿。” 小曲也高兴,毕竟这人是来找他的,别人知道他的人帮了忙,他脸上也有光。 终于到了石料厂后门。 小曲得了空,这才跑过来,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一男一女。 周明礼和那个女同志明显挨得近,估计这是一家人。 他问,“这两个是……?” “这是我媳妇,那个是我哥,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来,帮我带东西。” 也是,他们自行车后面可是有半扇野猪呢。 小曲看了一眼他们的鱼篓,“这次带了啥呀?” 周明礼把这次带过来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有五条草鱼,三条鲤鱼,还有这半扇野猪。” 上次周明礼送来的就是鱼,俩人弄了好几篓,沉的很,这八条鱼就显得没有那么多了。 想到了什么,周明礼顿了顿,凑近小曲压低声音,“里面还有一条水蛇,你要不?” “要啊,咋不要?”小曲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说,“这野猪来的时候都看到了,我老丈人说有多少全都换,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一块钱一斤?” “水蛇我可以给你贵一点,一块一毛,鱼还是一块。” 周明礼没有和他讲价,直接点头。 能在这儿销出去就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了,猪肉每个部分不同,价格也不同。 有一块二的这是肥肉最多的部分,能够熬不少猪油,有八毛的,还有六毛的。 周明礼他们打的是野猪,一块一斤全收,小曲就算再往外出也能赚不少。 周明礼推着自行车背着鱼篓往石料厂走,周构和江瓷在外面等着。 进了后厨,小曲和周明礼合力把这半扇野猪给抬到了秤上。 一百四十七斤,八条鱼十斤五两,那条水蛇也就五斤二两 一共一百六十三块二毛二分。 算好了钱,周明礼压低声音和小曲说话。 “给我一百五十五,剩下的那些钱,你看看有布票,油票之类实用的票抵换给我吗?” 小曲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想要布啊?” “想啊,不仅想要布,还想要棉,这眼看夏天就过去了,天气冷下来,我媳妇儿孩子都得添冬衣。” “你还怪疼老婆孩子。”小曲嘀咕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我姐姐姐夫就是纺织厂的,你要是想要布……这零钱我可以给你拿五米布,五斤棉,布是粗布棉布都有,你可别想着全都是棉布啊,有些是大块的布,不是一整块,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拿一整块一整块的布出来给你。” 那些大块不要的布都是残次品,到手了也得缝缝补补,不过到底也是大块布,只要到手,能做的东西就多了。 这年头谁家的东西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周明礼知道没法挑,八块二毛二分换五米布和五斤棉已经算不错了。 他点头,“可以。” 第148章 上药 周明礼不挑,小曲很快就和他做好了交易,他进去了一会儿,很快就拿了钱和一张纸出来。 “这是给你的一百五十五块钱,还有这张纸,我会把布给你准备好,但是你可得在三天之内取才行,拿着这张纸过来。” 周明礼把钱塞进自己兜里,“好。” 小曲把他给送出去,路上还遇到了石料厂的后勤主任。 “小曲啊,你咋在这儿?” 小曲连忙堆起笑来,“主任,我来送我一个朋友,刚才咱们送食材的货车不是撂路上了吗?是他给出的主意,这才把货车给修好。” 后勤主任多看了周明礼一眼,“你不是我们石料厂的工人吧?” 周明礼点点头,“不是。” 后勤主任问道,“会修车?” 这种技术工种可不多见,他要是会修车,倒是能吸纳到他们石料厂里来,他们石料厂有好几辆运石材的大货车,厂里的修理工虽然还不错,但也称不上上乘。 周明礼摆摆手,“我也就嘴上的功夫,我不会修车。” 听到周明礼的回答,后勤主任有些失望,但周明礼到底是帮了他们厂子的忙,也不至于对他来厂里到底干什么而追根问底。 “行,那你们先去,我到后厨那边看看到底怎么个事儿。” “好嘞,主任您慢走。” 小曲笑嘻嘻的送走了后勤主任,这才抹着汗送周明礼出去。 “真是稀奇,我们主任竟然凌晨三四点的工夫就到厂里了。” 他们后厨要弄早饭,凌晨两三点起来到厂里都不算什么,后勤主任可是正常上班的,大晚上过来肯定有事儿。 不过小曲就是一个帮厨,不知道也正常。 “可能是那辆货车撂在路上,你们领导过来看看情况。” “也有这个可能。” “成了,我就送你到这边,这眼看着也快五点了,你们快回去吧。” “好,那我估摸着明天下午过来。” 小曲想了想,“你明天三点来吧,离石料厂远一点,我三点下班,到时候我找你。” 周明礼同意了。 他推着自行车出了石料厂的后门,江瓷和周构正在闲谈,听到动静,立马凑过去。 “怎么样?” “全卖完了。” 周明礼想想那一百五十五块钱,脸上多了些微笑意。 “看来那半扇野猪给你们挣了不少钱。” 周明礼冲着周构感激的笑了笑,“我家还留了排骨,今天中午做了排骨,给二狗哥家里也送去一些,你尝尝我的手艺。” 周构大晚上的不睡觉陪他们跑一趟,给钱他肯定不会收,只能另外想法子补偿了。 “行啊,那我就尝尝你做的好吃不好吃!” 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往山定大队去。 天蒙蒙亮,周明礼和周构在村头分开,各自回了家。 “所有东西加一起卖了一百六十三块两毛二分,我拿了一百五十五,剩下的钱和小曲做交易换了布和棉。”周明礼一边骑自行车带着江瓷,一边说了说今天的进账和花出去的开销。 江瓷正昏昏欲睡,闻言问了一句,“那不是石料厂吗?他还能搞到布和棉花?” 周明礼笑了笑,“他姐姐姐夫是纺织厂的工人,我猜测他姐夫可能和纺织厂的领导有些关系,不然普通工人肯定弄不到那些布和棉花。” “也是。” 江瓷打了个哈欠,“除去咱们这段时间的花销,还有李虎,周老大媳妇儿给的赔偿,再加上这一百五十多块钱,咱家现在的存款快四百了。” “后天我去市里一趟。”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她抬着手打哈欠,眸子在她的手心定格了一秒,他很快就回过神,扶稳车把。 江瓷唇角抽抽,他还真是对结扎念念不忘。 也是没办法,这年头真没什么好的避孕手段,江瓷不想怀孕,那就只能让周明礼去结扎了。 回到家,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洗了澡,江瓷也没能直接睡,而是等到六点,给程叶寒送了饭之后,人在蹬车踏板魂儿在后面飞的骑回了家。 她一躺那儿就直接睡过去了,窗外的阳光都叫不醒她。 周明礼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瞧了一眼自行车就知道江瓷回来了。 他走进屋内,看到床上沉沉睡觉的女人,轻手轻脚的走近。 她身边还有两个同样睡得跟小猪似的小孩。 周明礼把两个孩子挪了挪,他坐在床上,小心将江瓷的手给抬起来。 拉弦的那只手手心,磨出的红痕纵横交错,还有几处都渗了血。 她这具身体根本没拉过弓,手上虽然有茧子,但依旧受不了拉满弓的弓弦带来的拉力。 周明礼一言不发的轻轻吹了吹江瓷的手心,从兜里拿出了一小包药粉和一块不太大的纱布。 去医务站找牛医生买的,药粉很小一包,但牛医生说很好用,洒在伤口上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药粉轻轻落在江瓷的手心。 伤口蜇疼,江瓷蹙着眉,下意识地缩手。 周明礼的动作更不敢重,压低声音的哄,“不疼,很快就好了……” 周明礼压着她想要曲起的手指,加快速度的撒上药粉,用纱布包裹,缠好。 他一松手,江瓷立马把手给收了回去,还翻了个身,背对他。 知道她还在睡,压根没醒,周明礼却被她仿佛带了点嫌弃不想搭理他的动作给看笑了。 把剩下的药粉包好放在桌子上,他也跟着躺在床上,靠着江瓷,默默伸出手拉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江瓷躲开不让他拉。 周明礼反而追上去非要拉。 一晚上没睡的江瓷恼了,噌的一下坐起来,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腰上,她咬牙切齿,“周明礼……!” 周明礼看着她,慢慢的说了一句,“我就是想拉着你的手睡。” 他神色浅淡,可哪哪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卑微委屈。 江瓷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怜,可怜的是她! 她都被吵醒了! “你还是孩子吗,还要拉手!” 江瓷一伸手,看到手上的纱布,一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弄的。 周明礼半仰了身,“刚才去买了药帮你洒上包好了。” 他摩挲了一下江瓷的手指,脑袋离她的脑袋很近,周明礼用气声说,“疼的厉害吗?” …… ps:还有一章在十二点半 第149章 我想吃你的 江瓷抬眸就撞进他认真的眼睛里。 她的气儿倒是散了一些,勾住他的脖子,“疼啊,流血了怎么不疼?” 周明礼的呼吸在她靠近时就发生了变化,他喉结微滚,看着江瓷动了一下身体。 他的肌肉悄然地紧绷。 “你看到了?”她抵上周明礼的额头,呼吸交缠,那若即若离的气息,近在咫尺,“有没有给我吹吹?” 周明礼嗯了一声,手缓慢禁锢在了她的腰上,让她又靠近几分,语气镇定,“你那会儿睡着了。” 江瓷挑眉。 “你没睡的话我更想亲一遍。” 周明礼的鼻尖挨着了她的鼻间,肌肤相触,于周明礼来说就如蝴蝶柔弱的足部短暂停留在他指尖,微弱的感觉传到神经末梢,让人着迷。 他淡然说,“唾液更有利于伤口恢复。” 江瓷差点笑出来,“谁要你的唾液。” 周明礼坐起身,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覆上她脆弱的脖颈,滑到后脑,“我想吃你的。” 他贴上江瓷的唇,“再试试看。” “江瓷,今天有没有心动。” 放松的感觉相当舒服,江瓷没有拒绝,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将这个吻加深,周明礼一张嘴,咬住了她的唇,滑进她的口,追逐她的舌,他亲的温柔,缠绵的就像是阳光下懒洋洋流淌的溪流,脑后的有力修长的五指轻轻按揉,更是让江瓷舒服的想要喟叹。 周明礼如他说的那样,吃着她,碾着她,每一个缝隙都不放过,他亲得越来越深,偶尔睁开的眼眸深处越来越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给全部吃掉。 他的头发也长长了一些,落在江瓷的手里,周明礼只要咬她,她就微微扯一下。 头皮轻微的痛于他来说就像是情愫催化剂,让他咬的愈发狠。 江瓷真庆幸现在不用穿礼服,用不上胸贴。 事态失控之前,周明礼只觉得肩膀上一沉,他停顿下来,呼吸沉重喘息,侧头一看。 江瓷又睡过去了。 周明礼:“……” 他哑然的笑了出来,抱着江瓷缓了许久,最后无奈的发现抱她只会让自己的火越烧越旺。 周明礼把人放在床上,自己平躺在那儿,想着现在住的环境有多差,他那颗膨胀的心就慢慢冷静下来。 一家四口,安安静静的在床上睡觉。 …… 中午周明礼睡醒后把排骨红焖上,这才去叫醒江瓷。 等她从牛棚回来,周明礼的排骨也炖好了。 他盛了一碗出来,放进篮子里,让江瓷先吃,自己提着篮子去了周构家。 周明礼到时,周构正在收拾东西。 “二狗哥……你这是?”周明礼微顿,“要回部队了?” 周构瞧见周明礼,笑了出来,“没有没有,我有事明天要去市里,先把东西给收拾好。” 周明礼微微一想,明白了什么,他也没有细问,把篮子给打开,“刚炖好的排骨。” 周构看了一眼,红彤彤裹着酱汁的红焖排骨,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他惊讶极了,“这是你做的?” 周明礼,“对。” “闻着就香,我去拿碗!” 周构赶紧去厨房拿了碗出来,周明礼将一大碗排骨倒进了周构的碗里,周构也不嫌自己的手脏,捡了一块放进嘴里。 按理来说野猪的膻味很重,可这红焖排骨没有一点膻味儿,入口酱汁鲜美,满嘴都是肉的香味儿! 恰到好处的美味! 周构冲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你的手艺真不错!” 周构朝屋里喊了一声,“小槐!出来尝尝你二叔做的排骨!” “哎!” 周槐也跑了出来,看着那肉,眼睛都在放光。 这个时候她听到屋里有一些动静。 周槐身体一僵,扭头看去,正在叠衣服的王招娣看了她一眼。 周槐讷讷,“让妈也来吃吧。” 这话一出,周构的脸色就不怎么好,周明礼笑了笑,道,“给你们端过来的,就是给二狗哥你们家吃的,你们怎么吃都行。”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周明礼也不在这儿多待,很快就要离开。 周构跟上去,“哎,老二,我要去市里,你有啥东西让我帮你家带吗?” 周明礼说,“我后天也要去市里。” 周构惊讶,“真的啊?你去市里办事儿?” 第150章 以后试试? 周明礼当然不可能对周构说自己去市里的目的,他只含糊的点头,“是去办事儿。” “你要是早点去就好了,我们还能一起过去。”周构很是遗憾。 周明礼:“说不定我们能在市里偶遇。” 周构哈哈笑了出来,“行,那我就等着在市里遇见你了!” 两人说完了话,周明礼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大队长那边,找他开介绍信。 他说要去市里的医院做个手术,大队长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问清楚了情况,很快就给他开了一张七天的介绍信。 江瓷这次不能跟着过去,她还得给程叶寒送饭,这活儿不好找其他人代替。 周明礼回到家和江瓷说了这事儿。 听到他的话,江瓷没有太失望,这年头本来上哪儿都不方便,更何况,如果她也跟着一起过去,指不定还得带着两个孩子。 虽然江瓷以前没有孩子,但她却是知道一个至理名言——不论去哪儿,带上孩子都是渡劫。 这么一想,江瓷果断对周明礼说,“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去吧,弄好了再回来。” 眼神坚定,没有一点留恋。 周明礼看了她半天,语气清幽,“要我教你多做几道菜吗?” 江瓷:“?” 虽然江瓷学了做饭,可她也就是会做最简单的炒青菜,蒸个鸡蛋羹,至于炒肉,炖肉…… 江瓷表示让她来做就是糟蹋好东西。 她犹豫半晌,说道,“我找于大嫂帮忙做,这都是不是问题。” 周明礼低声叹气,“好。” 就算这么说,周明礼下午还是把家里该干的活儿都干了。 烧火用的木柴,水缸里的水,脱换下来的衣服,并且在去找小曲前,把要做成腊肠的肉全都给剁好。 为此他还又去找了钱大婶,和她买了不少肠衣,还借了灌肠用的工具。 第二天又去了趟石料厂,小曲果然带了一个大包袱过来。 “棉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够软,你拿回家之后可以找人再把棉花给弹一弹,怎么也够做你媳妇儿孩子的棉衣,就这还能有剩余做一床三斤左右的棉被。” 周明礼将东西绑在了自己的自行车上,“谢了,下次如果有棉花或者是布,我给你送东西时你可以告诉我。” “行啊。”小曲眼睛转了转,“你还能搞到蛇之类的野味儿吗?” 周明礼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野鸡,兔子之类地我们家也经常能抓到。” 兔子! 野鸡! 小曲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他嘿嘿一笑,“你拿来咱们换,我给你搞布!你知道,我们这厂子好多车,货车司机往外跑,这能周转的东西,你懂的。” 周明礼笑笑,“行啊。” 两人说定,周明礼带着那一大包东西,特地转了个大圈,找了没人的路回了家。 到家之后,他也马不停蹄的开始做东西。 煮肠衣,灌腊肠,把腊肠绑成长度相等的串,找了个通风阴凉的地方,把腊肠全部挂好,晾晒起来。 至于那些五花肉就更好处理了,省去了剁肉的时间,他直接腌渍后存放,因为周明礼后天就要去市里,所以他还特地叮嘱了江瓷,四天后把这五花肉拿出来放在通风的地方晾晒。 一整天下来,他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对此,江瓷送给他一个大拇指,在他干活的时候偶尔帮个忙,然后再称赞他的能干。 有些人不喜欢别人夸,干活儿的时候甚至不愿意和别人讲话,只要事后的报酬能给足就行,而有些人干活的时候如果有人在他耳边夸奖,那他就会动力十足,全都是干劲儿。 周明礼就属于后者,江瓷一夸他,他就好像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儿。 但他也不是只要求夸奖,偶尔总也要向江瓷讨要一些真正意义上的奖励。 就像现在。 明明刚刚把腌好的五花肉放进陶罐里密封好,耳边听着江瓷笑吟吟地说,“要不说你这些天干农活干的力气都大了不少呢,这么重地陶罐说搬起来就搬起来,一点力气都不费。” “以周总的力气搬什么东西都毫不费力吧?” 周明礼将陶罐好,闻言扭过身,弯腰倏地托起她的臀,一只手就将江瓷一整个给抱了起来。 江瓷低呼了一声,赶紧扶住了他的肩膀,透过薄薄的布料,她隐隐能感受到大腿下的胳膊薄而有力的肌肉跳动 “这算不算有力气?”周明礼仰着头看比自己高了快一个脑袋的江瓷。 江瓷扬起眉毛,“想听真话吗?” 周明礼不置可否,她就抬起手捏住他的耳朵,指腹揉了揉他的耳垂,她故意拉长音调,“和你以前比不算。” 周明礼:“……” 他哪能听不懂江瓷在说什么? “以后试试?”周明礼托着她的背,眼眸比他的话语清冽不知多少,“你别做到一半喊停。” 一高一低,视线纠缠,江瓷明白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狠狠捏他的耳垂,“等你真能做了再说!” 周明礼和江瓷都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尝到滋味儿之后的两人也是解锁了不少的姿势。 某些高难度的动作,总会是江瓷提起来尝试,可不到五分钟就嚷嚷着太刺激要结束。 周明礼扬头亲在了她的下巴上,嗓音嘶哑,“江瓷,低头。” 江瓷就这么被周明礼高高抱起,勉为其难的低下她高傲的头颅,赏给周明礼一个吻。 周明礼向来会得寸进尺,江瓷只是亲一下,他就及时扣住了她的后脑,抱着人一转弯,将人抵在了门上。 木门硌着江瓷的后背,她呜咽着推人,只是喊了一声门硬,周明礼就把手给递到了她的身后,帮她隔绝与木门的接触。 他不打算松开,时而一下一下仰着头啄着她的唇,时而又咬她的下唇,吮过她的舌,他整个人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寂静又悄然地将她笼罩,让她难以逃离。 怀里的人一点点软化,双腿垂在他腰两侧,本来抓住他耳朵的手也攀上了他的肩膀,抓在他后背,在本就残留了伤痕的后背上又留下浅浅的一道泛着轻微疼痛的伤痕。 周明礼抵着江瓷在门边亲的忘我。 院外的大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还有周二狗那厮大咧咧的动静,“老二啊!我明儿和你一起……”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景象让周二狗的声音一滞。 第151章 我不放心。 周明礼从房间里出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挂着冰霜。 冷幽幽扫向周构。 周构尴尬得耳朵都红了,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解释,“那什么……” “二狗哥,你先去市里。”周明礼打断他企图解释的话。 周构愣了愣,问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咱们俩一起去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不太想。”周明礼果断说,“我担心路上我忍不住打人。” 周构:“……” 周构也很委屈。 他哪知道大白天的周老二这夯货竟然在家里和自己媳妇儿亲密! 乡下虽然也有些腌臜,但大多数人在男女之事上还是淳朴的,这时候多数都是盲婚哑嫁,夫妻之间有多少感情都说不一定反正都是搭伙过日子而已。 有些夫妻晚上能关上门来搞一次都已经不错了,像周老二这种大白天在院子里和媳妇儿亲得忘我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周构也没想到自己能撞见这种事儿啊! 多尴尬!多羞人! 他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瓷了! “既然你不想和我一起去,那我就自己去了。” 周构说得很委屈,还企图想再解释两句,“我什么都没看到,老二,这个你放心。” 周明礼:“……” 不用解释这!么!清!楚! 周构本来还想着和周明礼一起去呢,现在搞的,只能他自己个儿去了。 “对了,我还是有一件事想拜托弟妹来着。”周构说起正事儿,脸上的为难和尴尬尽消,正经了不少。 周明礼语气淡淡,“你说。” “我去市里也待不了几天,寻思着能不能让弟妹帮我看着点小槐?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务必让弟妹告诉我,不用隐瞒。”周构语气沉沉。 周明礼挑眉看了他一眼。 周构也很无奈,“你也能看得出来,小槐太害怕她母亲了,几乎唯命是从,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想知道在我不在时,她们究竟是怎么相处的。” 听完了周构的话,周明礼并没有答应,而是看着他说,“二狗哥,你家的事让我媳妇插手,还让她以一个长舌妇的样子向你描述你家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失妥当?” 周构听到这话,脸都快涨红了,“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明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二狗哥你的家事只有你自己能解决,王招娣究竟做了什么,或许乡亲们觉得隔了一层不好对你直说,但你是有眼睛的,能看。你也有腿,能找。你真想知道真相,难道自己查不出来吗?” 周明礼的声音透着淡漠,但相当有道理。 说到底,周构还是不愿意去查。 他从十五岁就入伍,现在都已经成了营长,难道还不会什么侦察手段? 这怎么可能? 周构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不敢去查。 小槐变成这样,亦或者王招娣现在模样,都和他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好几年有关,他对周槐有所亏欠,对王招娣有所亏欠,所以他不敢去查。 他缺少了一个让他下定决心的理由,他自己做不到推自己一把,就想让别人推他。 周构对待敌人,对待从小拿他当血包吸的弟弟妹妹从来不手软,可对待乡亲邻里,对待他的闺女,妻子,他反倒束手束脚起来。 周构想让人推他一把让他做决定,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可周明礼不愿意让江瓷干这种事情。 就像个长舌妇一样在背后说人坏话,吃力不讨好。 “二狗哥,现在的我如果是你,我一定会把我想知道的真相全都给查出来。”周明礼站定,对周构说,“剪不断理还乱,有时候只有直面问题根源,才是解决所有事情最好的办法。” “小槐那边我和我媳妇儿会照看的,她喊我们一声叔和姨,愿意亲近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放任她不管,至于其他的……每个人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不便插手。” “二狗哥,你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周明礼就回家了。 周构在原地站了好半天,后背就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整个都弯了下去。 他揉了一把脸,什么也没说,回家拿了收拾起来的东西,去了镇上。 王招娣看着周构离开的背影,弯了许久的脊梁终于挺了起来,她愤愤的扔下了手中的抹布,看向坐在小板凳上愣愣出神的周槐。 “死丫头!还看什么看!赶紧给我去倒一杯水!” 周槐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赶紧站起来,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 王招娣从周槐的房间拿了一瓶麦乳精,拿了一罐罐头出来,用麦乳精泡了水,一边吃罐头一边阴冷的看着周槐。 “赔钱玩意儿,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当作耳旁风了吗?让你跟你爸说想要个弟弟,你怎么嘴就跟是据嘴的葫芦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好!” “还吃罐头,喝麦乳精……这些好东西是你一个赔钱货能吃的吗?” 周槐低着脑袋,听着王招娣的骂,眼睛热了起来,“我,我这就去干活儿。” 王招娣看着周槐木讷顺从的模样,心里这才舒服一些。 她的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了那辆自行车上。 这有了自行车,她能去的地方不就多了? 王招娣心里有了盘算,唇角一勾,笑了出来。 …… 翌日一早,周明礼也把收拾好的东西都放进一个破旧的包袱里。 “钱和票都装好了?”江瓷问他。 周明礼嗯了一声,“和介绍信放在一个手帕里。” 江瓷道,“到了市里之后,先看看市医院的医疗水平怎么样,如果水平不行就别做了。” 周明礼低头看着她,“这个时候的技术应该还行,不至于这种小手术也做不了。” “应该不会切错地方,让我变成太监。” 江瓷听到他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行了,赶紧骑自行车,我送你到镇上。” 说着,江瓷往后退,打算出屋把两个孩子先送到于家去。 还没走出门,周明礼将她拉回来,抱个满怀。 他闭了闭眼睛,嗓音压低,“就你自己一个大人,还要带两个孩子,在这里我不放心。” 他们穿来之后,几乎每天朝夕相处,周明礼这次去市里没有一个星期左右根本回不来。 一个星期。 没办法见面,没办法联系,甚至连通信都十分麻烦。 周明礼还没走,人就开始焦虑上了。 第152章 爸爸不在家,就只能吃妈妈做的饭啦 “我现在‘凶名在外’,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来挑衅吧?” 江瓷抬手推他,刚刚拉开一些距离,就又被周明礼拉回去填满。 他语气沉沉,“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解决不了就找人,我尽量能早回来就早回来。” 江瓷第一次发现周明礼这人怎么这么黏人? 她们以前一年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清,也没见周明礼磨磨蹭蹭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她又推了好几下,周明礼这才松开。 又去了一趟于家,周明礼和于大哥说了两句话,把周阳和周苗暂时放在他家玩儿,周明礼这才骑着自行车带江瓷一起去镇上。 他们之前来过一次车站,知道地方。 因为周明礼是去市里路程不远,价钱也不贵,花了三毛钱买了一张票,等真正进去坐车时,他又深深看了江瓷一眼,这才扭头跟着人流入内。 江瓷也推着自行车离开了车站。 。 江瓷回到家后,就去了牛棚送午饭,程老先生的病已经好了,依旧待在自己那个小屋子里不常出来。 而沈从禾这段时间也在遭受刘三的折磨,她也找不到机会和沈从禾搭话,只能做完自己分内之事后就离开。 刚到家,两个孩子也跟着大柱二柱回来了。 她们手里拎着一个小桶,黑黢黢的小脸上挂着笑,看上去还挺乐呵。 周阳和周苗看到母亲,立马噔噔噔跑过去。 “妈,我们抓了好多蚯蚓!” 周苗献宝一样把手里的小桶举起来。 江瓷往里面看了一眼,还真是不少,得有小半桶。 江瓷含笑挨个揉了她们的脑袋,“干的真不错。” 周苗和周阳立刻喜滋滋起来。 江瓷又看向大柱二柱,“你们也该开学了吧?谢谢你们今天带着苗苗和阳阳出去玩儿。” 大柱点点头,“九月五号开学,江姨别说客气话,妹妹弟弟们都听话,我们都没操心。” 二柱扬头看向江瓷家里,“江姨,今天中午是周叔做饭吗?我能不能拿我今天掏的鸟蛋来换?” 江瓷扬眉,“这一个星期都是我做饭,你们周叔不在家。” 二柱:“啊?” 周阳和周苗失望,“啊!!” 二柱也很失望,但他还是抓了四五个鸟蛋给江瓷,“那算了,我还是回家吃吧。” 江瓷半眯了眼睛,“怎么?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 二柱看向自己大哥,眼睛里面求救。 江瓷也威胁般的看向大柱。 可怜的大柱被可恶的大人威胁,十分无助的挠了挠脑袋。 忽然他大喊,“妈喊我们回家吃饭了!” 江瓷做的饭……还没他们爸做的好吃! 大人就喜欢问让小孩儿为难的问题,还是赶紧跑吧! 溜了溜了! “江姨再见!” “啊!大哥等等我!” 二柱连忙追上去,那步伐,快如闪电! 江瓷给气笑了,“这俩小兔崽子。” “走,我们回家,今天我给你们炒菜。” 可怜的周阳周苗,撅着小嘴,背影沉重的跟上了亲妈身影。 唉。 他们小孩子就是很可怜。 爸爸不在家,就只能吃妈妈做的饭啦。 虽然妈妈教他们小孩子不能挑嘴,可……爸爸做饭更好吃呀。 小孩子还是能知道谁做饭好吃谁做饭不好吃的。 …… 临云市。 相比起终墨镇上略显拥挤的街道,还有不少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市里的路明显宽敞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穿的确良戴手表,骑自行车的人多了起来。 零星的小汽车在道路上跑,总会引来不少人艳羡的目光。 周构提前一晚到了临云市,一早从招待所里出来,周构直接去了临云市内的兵团。 他和程先生已经说好了,到地方之后他们会直接到部队来。 这里虽然比不上招待所什么都有,但胜在安全。 和部队里的首长见过面,周构大约等了五十分钟,部队的警备处就人传话过来,说有一辆挂着京牌的吉普车到了外面。 周构立马站起来,脸上带了笑出来,对部队首长说,“是程先生来了!” 首长大手一挥,“放行,让人带他们来这里。” “是!” 小兵跑走,在周构不停踱步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程先生!”周构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来,快步走到了来人面前。 程化昇和周构朝夕相处了好些年,对周构相当熟悉,眉宇间带出了笑意,“你来的挺早!” 周构:“我也没来多久,本来还以为你们要今天下午才到呢。” 程化昇,“我们走的算慢呢,京市离临云市也不远,生生走了三天。” 两老朋友寒暄了两句,程化昇这才和部队首长见面认识。 程化昇给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话语间还有些微的不好意思,“我们一家来这边探亲,还要打扰到首长你们,真是太占用人力了。” 首长乐呵呵的笑,“你是国家宝贵的人才,我们这些当兵的就是为了保护国家财产,保护人民,保护国家财产,没有什么占用人力不占用人力的。” 接着首长又关切的问,“这一路还好吧?还算安全顺利吗?” “还好,多亏了沿路的兄弟部队帮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 程化昇许久没有出过远门,想到路上遇见的拦路劫道,以及各种小偷小摸的事儿,他这一路也是疲惫的很。 首长也就来询问两句,很快就让人带着他们一家人去准备好的宿舍休息。 路上,程化昇拉着周构的胳膊,仔细询问他父亲的事情。 周构将自己从江瓷那听到的话都告诉了程化昇,“病已经好了,我听我弟妹说,人现在挺精神的,就是因为他自己本身成分有问题,不太愿意和别人多说什么话。” 程化昇眉眼微松,“只要身体健康就好,剩下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周构问他,“那程先生,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去终墨镇?” 程化昇思索了片刻,看向自己的爱人和女儿。 李爱莲还好,程可是一点远门都没出过,整个人都有些颓丧。 程化昇心疼女儿,说道,“今天先休息休息,顺便让她们娘俩在临云市转一转,看看有什么东西再给老爷子添一些,明天你跟我一起开车回去。” 周构爽快点头,“成啊。” 第153章 耀祖!我的儿子! 周明礼离开,江瓷的戒断反应还是有些严重的。 毕竟她们穿书之后就是朝夕相处,每天搭伙过日子。 只要周明礼不忙,基本上都是他在家里做饭,挑水劈柴之类的重活儿都是周明礼不说二话的包揽。 周明礼才走第一天,江瓷吃了两顿自己的饭,又是忙家务又是带孩子。 她抬头望天,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周明礼什么时候回来。 这家庭主妇真不是人能干的。 晚上,江瓷费了老命的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又把自己给洗了,泼掉第三盆水,腰都开始疼了。 她家的门被敲了敲。 江瓷冲着屋里的孩子喊,“你们好好在桌子面前给我写拼音,不许乱跑。” 周阳&周苗:“嗷~” 江瓷抄起棍子,往门外走。 她喊道,“谁啊?” “我!” 是于大嫂的声音。 江瓷听到,立刻过去开了门。 看到门外果真是于大嫂,江瓷惊讶的说,“嫂子,你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 于大嫂笑吟吟地说,“你家就你一个人带俩孩子,我和你于大哥都不放心,你于大哥让我过来跟你一起睡。” “这怎么好意思?我和周明礼每次出门都把孩子放你家,让你帮着照顾,这都大晚上了哪能再劳烦你?” “嗐,这有啥的?我和你睡你还能有个照应,不然俩孩子晚上要真全都有了啥不舒服的,你自己也照顾不过来啊。” 于大嫂热心的说,江瓷盛情难却,只能引着她回了自己家。 把大门锁好,江瓷道,“两个孩子还在写字,可能得过一会儿才睡觉。” 她们家就一张床,如果换做以前的江瓷,绝对不可能让外人睡她的床的。 可谁让现在她已经穿书了呢,还是这种生活质量本来就不高的七零年代乡下,江瓷的标准已经一降再降,只要求住的地方干净整洁就好。 于大嫂和于大哥也是担心她带着两个孩子,江瓷不是那种不识好人心的人,自然没有负担的答应下于大嫂的同床请求。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人于大嫂也爱干净。 刚洗过澡,她还用了蛤蜊油,穿着清清爽爽的衣服! 一看就很难让人产生讨厌的感觉。 于大嫂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已经洗干净的孩子乖乖巧巧的坐在桌子前一人手里拿着一只铅笔,认真的写字。 她眼底带着羡慕,“我家大柱二柱要是有苗苗和阳阳三分安分,我就能心满意足了!” 她家那两个皮猴子,简直就是上天下地,干啥都行,就是上学不行! 真是快愁死于大嫂了。 江瓷:“等他们开学,我给他们辅导辅导。” 于大嫂,“哎呦,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轻声说着话,于大嫂看着周明礼搞回来的布和棉,还说要带她一起去弹棉花,再做一床被子。 至于她家的棉服,现在还用不上,棉可以攒着,先做些长袖的衣服。 这个江瓷真搞不来,于大嫂能提出帮忙,江瓷简直感激不尽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周苗和周阳也写完了两张纸,江瓷大致扫了一遍,没什么错处,放他们去睡觉。 等四人都躺在床上,江瓷把手电筒给关了,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江瓷扭头看了一眼于大嫂睡的地方,默了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该死的戒断反应。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江瓷只觉得自己还没睡多久,天就亮了,外面传来猛敲门的动静。 还有脸上细细簌簌的小动作。 “周明礼……你别弄我……” 她翻身迷迷瞪瞪的嘀咕了一句。 一旁已经醒了的于大嫂听到,没忍住偷笑出来。 这小瓷和周老二的这关系真是越来越融洽了。 可真不错! 门外还在传来不停的敲门声,于大嫂喊道,“小瓷,快醒醒,门外好像有人找你呢!” 江瓷在床上反应半天,终于坐起来,穿上裤子,出门开大门。 紧接着,江瓷就看到了满脸泪痕的周槐。 江瓷顿时皱起了眉头,“小槐?你怎么了?” 周槐都快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声音抽噎,“江姨……我妈……她拿走了爸带回来的东西,骑着自行车去找她儿子去了。” 江瓷:“……?” 她面上多了几分还没睡醒的呆滞。 啊? 儿子? …… 周槐其实很早就知道继母有一个孩子。 大约在多久之前? 她六岁左右。 那时候周构已经三四年没有音信了,姑姑和叔叔总是来她家抢东西。 王招娣极有心计,总是能找到汉子帮她把姑姑和叔叔撵走。 王招娣总是没好气的对她说,“要不是为了你!老娘至于留在这里守活寡吗?贱蹄子,你伺候我都是应该的!” 周槐已经没有了爸爸,她更不想妈妈离开,心惊胆战紧张的点头,“我伺候妈妈!” 六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pua,哪里懂什么故意调教,大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只要妈妈不离开她,她什么都会做。 王招娣不让她睡原来的屋子,只让她睡在不见光的杂物房里,周槐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只要妈妈不走,那她还有妈妈,不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 杂物房又冷又暗,周槐晚上常常睡不安稳,她曾惊恐的看到男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她家,和她的妈妈进了屋。 周槐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太饿了,起来偷偷去了厨房。 她家大门就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 王招娣飞快去开了门,喜极而泣,“耀祖!我的儿子!你终于来看妈妈了!” 周槐迷迷瞪瞪,呆呆的躲在厨房里,她的视野里,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个被称作耀祖的男孩儿,他吃得白白胖胖,身边还跟有一个高大的男人。 “姓周的闺女睡了吗?” “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她在杂物房,听不到我们说话的。”王招娣喜笑颜开,眼睛黏在儿子身上,一刻都不想挪开,“耀祖,走走走,咱们快进来!” “妈给你留了好多好东西!全都是给我们耀祖的,快跟妈妈过来!” 这个叫耀祖的男孩儿听到有好东西,立刻就跟了上去,“妈妈,好东西在哪儿?” 六岁的周槐,听着从来都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一个微笑的妈妈软言软语的一口一个乖儿子,真是妈妈的好大儿等等,眼泪哗啦啦的流。 第154章 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 后面周槐晚上陆陆续续又见过那个男孩儿几次,看到王招娣每次见到那个男孩儿,脸上的笑容比花还要灿烂,一口一个乖儿子,乖宝宝的叫。 王招娣买的好吃的,什么大白兔奶糖,麦乳精,水果糖,罐头,以及猪肉,羊肉,都会被王招娣送给耀祖,说是给耀祖补充营养,只有耀祖吃好喝好,她以后才有好日子。 周槐一个孩子,不敢多说,不敢多问,表现得就像是不知道王招娣晚上会拉男人进她屋里一样。 慢慢长大的周槐被王招娣打压,被她使唤着干各种各样的活儿,渐渐的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是王招娣的继女,而不是什么被随意使唤的丫鬟。 直到江瓷告诉她那些话。 “握在你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你的,吃进你肚子里的东西才是属于你的。” “你觉得王招娣对你好吗?你觉得你的母亲对你好吗?” “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她做了什么。” 一个随便指使着干活儿,看不顺眼就要骂人;一个含在嘴里,捧在手心,想方设法把所有好东西都递到面前。 这是王招娣对待她和亲生儿子的区别。 她说不出王招娣对她好的话,因为周槐亲眼见过王招娣对她的儿子有多好。 而她爸爸不一样,他给她买新衣服,教她读书,教她骑自行车,将好多好多吃的捧到她面前,耐心和她说话,爸爸从来不会骂她,也不会打她。 周槐两相对比,加上江瓷的话,她渐渐明白了什么,可又不太能确定。 直到父亲离开,今天一早,周槐还没睡醒时,听到外面有动静传出来。 周槐从窗户里看到母亲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骑着父亲买的自行车出了门。 王招娣前脚出门,周槐后脚就出了房,往正屋里走。 所有东西全都空了。 周构买的所有食物,没有裁剪做成成衣的布,甚至是周构给周槐买的书籍都不见了。 周槐的脸一瞬间煞白,整个人呆在那里愣了许久。 刚才她的母亲出门带的包袱,装的都是父亲买给她的,母亲把属于她的东西,没有问过她的同意,带走了。 这些东西母亲带走能带到哪里去? 几乎不用周槐多想,她就有了答案——给了母亲的儿子,耀祖。 如果江瓷没有对她说那些话以前,或许周槐压根不会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 而现在,周槐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本来属于她的东西,被母亲拿走给了别人。 周槐冷得浑身都在发抖,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 她六神无主的在屋内待了许久,好半天,她跑了起来,一刻停顿也没有的跑到了江瓷家门外。 这一路周槐都在哭,她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胸口发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在沸腾,就像是一阵大风刮在尚未收割的麦田上,刮在平静的湖面,一片又一片的波浪被卷起,全是波涛。 等江姨家里的门被打开,周槐看到江瓷的那一刻,眼泪哗啦啦的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说出了那句让江瓷懵了许久的话。 江瓷看她哭得满脸通红,甚至都有些岔气的样子,没说什么,拉她进了院子。 周阳和周苗也起来了,还没穿裤子,一个两个都只穿了一件大一点的短袖,盖住了小屁屁,四条白哇哇的腿全都露在外面,光着屁股蛋的小孩儿噔噔噔就跑到了周槐身边,齐齐扬头看她,“小槐姐姐不要哭。” 江瓷去厨房给她倒了一碗凉白开,于大嫂也走过去,低声问,“咋了?这小槐咋哭这么狠?” 江瓷低声说,“刚才小槐说她妈带着家里的东西去找她儿子去了。” 于大嫂:“?” 啊? 她也呆滞了。 江瓷端着凉白开出来,把水递给周槐,“先喝口水缓缓,把事情重新和我说一遍,好吗?” 她语气沉静,似乎拥有安抚人心的魔力,抽噎不停的周槐喝了水,慢慢缓了过来。 她哽咽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清楚。 听完的江瓷无言了半天,又问,“你说你母亲有一个儿子,他叫什么?你知道他有多大吗?比你小还是比你大?” 周槐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低着头说,“比我大,妈喊他耀祖。” 耀祖。 真是个“好名字”啊。 江瓷捏了捏眉心,扭头看向已经呆滞了好半天的于大嫂,“于大嫂,你知道周构和王招娣结婚之前,王招娣说过自己是二婚吗?” 于大嫂听到问话,回过神来,“哪能啊,王招娣说过自己是头婚,她不是咱们终墨镇的人,好像是前些年从外地搬来的,和周构见了两面就结婚了。” 江瓷陷入沉思。 王招娣为啥要隐瞒自己结过婚还有过一个孩子的消息? 怕周构不给她养儿子? 亦或者……她前任丈夫有什么不能说的身份? 不管是哪一种,王招娣拿着周构的东西去养自己的儿子,不顾周槐这事儿让周构知道,他铁定不会放过王招娣。 思索到这儿,江瓷立刻说,“知道你妈去了哪吗?” 周槐想了好半天,擦着眼泪道,“好……好像是镇上。” “行,我们可以先去找一找。”江瓷直接拍案决定。 江瓷没让周槐回家,她给周阳周苗穿上衣服,于大嫂又在她家张罗了早饭,四人吃了早饭,江瓷骑着自行车带着周槐去牛棚那边,周阳周苗被于大嫂带去了她家。 在路上江瓷又问了一些关于那个耀祖的事儿。 周槐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事无巨细告诉了她。 江瓷听完,暗暗寻思,这王招娣真是会算计啊。 周槐还小的时候只是去厨房里偷吃就能撞见她晚上见自己儿子,可见就算周构之前还有消息的时候,说不定王招娣就在晚上的时候见她前任和儿子。 王招娣有儿子,还和前任一直见面,这代表着什么? 王招娣不仅和前任还有感情,还十分疼爱自己的那个儿子! 她嫁给周构的原因就能找出来了。 第155章 真该把周槐扔进军营里磨练磨练意志 一,周构是当兵的,她不用随军,和周构两地分居,不用担心周构忽然回家,撞见她和儿子前任见面。 二,周构在部队怎么样也是有职衔的,她嫁给周构时,周构就已经是连长了,他入伍早,兵龄长,每个月能有五六十块钱的工资,周构一般都是把钱打回家里,用作王招娣和孩子两个人的花销。 这笔钱让两个人花,顶顶能够花的,在乡下这种地方甚至你有钱还花不出去,王招娣克扣周槐的,把这笔钱拿给她儿子花,周构也不知道啊。 这就等于她嫁的人还要帮她养活儿子,拉帮套。 三,王招娣还能有自己的地方住,作为军嫂,她的待遇好,不用担心自己单独一个人被人欺负。 这么仔细一算,王招娣嫁给周构真是百利而无一害,老公不在家,只要她小心,想睡谁就睡谁,拿捏着周构的钱,补贴儿子和前任,还不怕被发现。 如果王招娣当初是有意嫁给周构,那足可见她的心机有多深沉。 不,说不定还有她背后的前任出谋划策。 江瓷心里不停想着,脚下蹬车飞快,没多久就到了镇上。 那个耀祖吃得白白胖胖,除了王招娣的补贴,她前任的家里肯定也相当疼他。 这年头能吃好喝好的家庭可不多。 她左右看了看,瞄准了几个地方。 机关政府,公安局的家属院,纺织厂家属院,榨菜厂家属院,镇医院家属院,以及车站的家属院。 镇里基本上家境不错的人家都围绕着这几个地方住,其他的地方也有可能,但江瓷决定还是先以大范围的进行搜找,如果找不到了,再想别的办法。 再不济等周构回来了把这事儿告诉他。 江瓷不信周构知道王招娣还有一个儿子,他还能坐的住? 周槐不知道王招娣有没有去过前任家里,所以不能确定王招娣的前任家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但江瓷觉得王招娣的前任大晚上往周构家跑,这就能印证她的一个猜测,那就是王招娣的前任不一定愿意让王招娣进门。 他们应该是在外面见面的。 江瓷先去了她纺织厂家属院那边。 找了一圈,啥也没瞧见。 江瓷也不气馁,又去了榨菜厂的家属院。 又是在附近绕了一圈,没见到王招娣。 周槐越是走,心里越是惴惴不安,江瓷推着自行车,无意间扭头,就看到周槐整个人慌张无措的模样。 “怎么了?”江瓷站定,问她。 周槐捏着拳头,话语无助又惶恐,“江姨……要不……要不……” 要不就……不去找了吧…… 江瓷听出了她的潜台词。 她没有动,安静的看着她。 那双澄澈的眼眸似乎能够看到周槐的心底,让她的软弱和胆小怯懦无处遁形。 周槐双手攥紧,低下头愈发的不敢说话。 “小槐,抬起头看着我。”江瓷几乎是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对周槐说话。 从未有过的严肃冷苛。 周槐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 对上江瓷的眼睛,她的眼眶又红了。 “我不和你说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江瓷语气冷酷,再也没有往常对待她的耐心,“找还是不找。” 江瓷自认为自己已经给她说了很多,讲了很多,也帮了她很多。 周槐的确是一个底色不错的姑娘,对待她时,也真诚纯善,江瓷愿意拉她一把。 可她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事情做到一半忽然喊停,把心思歪到没边的。 这种人立场不坚定,不论是当朋友还是做合作伙伴,都有背叛的风险。 现在江瓷将抉择交给周槐,也是在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她退缩,江瓷将永远都不再管她,随她自生自灭。 周槐被推到了独木桥上,只有两条路,往后,退回去,往前,继续走。 她看着江瓷平静到足以称之为冷淡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比惧怕王招娣还要强烈的涌上心头。 周槐的大脑不断告诉她,如果说不找,那她以后再也不能找江姨了。 周槐快步走到江瓷的身边,眼泪啪嗒啪嗒的,“江姨你别生气,我找,我找。” 她声音里带着哀求。 听到她的话,江瓷心里有些失望。 周槐都清楚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还是在依靠别人的情绪来帮助自己做抉择。 当初周构的提议真是没有错。 真的该把周槐扔进军营里磨练磨练意志。 江瓷没有再说话,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江瓷又问,“等你父亲回来,你会把王招娣的事儿告诉你父亲吗?” 这一次周槐没有迟疑,又擦了一下眼泪,立刻点头回答,“会,我会把……她的事情都告诉我爸。” 还算没蠢到骨子里。 江瓷叹了一口气,推着自行车往机关大院那边走。 还没走到终墨镇大街的主路,她冷不丁就停下了脚步,推着自行车一溜烟往一个角落跑。 周槐连忙跟上去。 江瓷躲起来,又扯了一把周槐,把她往里面扯了扯,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人。 哎呦! 那不是她找了半天没找到的王招娣吗! 还有那个又白个头又高的男孩儿。 江瓷也见过! 就不久前,在镇医院,因为横行霸道插队闹起来的那个女人她儿子! 王招娣还牵着男孩儿的手,脸上全都是笑,乐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个就是耀祖? 江瓷往他们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方向尽头右拐,就是招待所。 难道是去招待所的? 江瓷看着他们拐弯,立刻推着自行车跟上去。 周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跟上了江瓷。 终墨镇大街主路,路上出现了一辆吉普车。 程可趴在窗户旁看着外面,说道,“爸爸,这儿就是终墨镇吗?” 程化昇也在看外面,笑着说,“对,这儿就是终墨镇。” 周构坐在副驾驶上,对着程化昇说,“咱们这次也是住在部队里,本来说是要住招待所的,上面担心有什么歹人,还是觉得住部队比较安全。” 李爱莲和气道,“安全第一,我们住哪儿都好。” 周构笑着点点头,“是这样的,唉,可可你看那边那里就是招待所。” 周构还冲着窗外指向了招待所所在的地方。 窗外,周构忽然看到一女牵着一个孩子,往招待所走。 第156章 八卦 短暂时间里,周构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女人他相当熟悉。 王招娣。 他的妻子。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牵着一个男孩儿的手。 周构揉了揉眼睛,再重新往那边看。 下一秒,他又觉得魔幻起来了。 这次他不仅看到了王招娣,还看到了他的弟妹江瓷,以及他闺女。 江瓷带着他闺女鬼鬼祟祟的走到了招待所门口,往里面不停张望。 周构立刻把车窗放下来,伸出头往招待所那边看。、 那真是他闺女! 那真是江瓷! 如果是这样的话……刚才他看到的女人……真是王招娣? 她牵着一个男孩儿的手…… 周构心里隐隐涌现出让他感到震惊和不可置信的念头,令他呼吸陡然沉重。 “周构,你怎么了?”程化昇见他异样动作,皱眉问。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缩回车内,对程化昇说,“没什么,我有些事情估计得先行下车,你们一直往前走,到镇政府,后面就是驻军部队在镇里的办公地点。” 说完,周构沉着脸对负责开车的司机说,“先停车。” 司机哦了一声,忙在路旁把车停下来。 周构直接下了车。 司机问,“那程先生,咱们就先去部队那边?” 程化昇和李爱莲相视一眼。 “我们也下去看看。” “好。” 程化昇和李爱莲一下车,就跟上了周构的脚步。 周构看到身边的人,“程先生,你们怎么下来了?” “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如果你家里有什么事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程化昇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周构嘴唇翕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阴沉沉的走到了江瓷和周槐的身后。 他拍了一下周槐的肩膀。 正在往招待所里张望的周槐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扭头看过去,看清是谁后,周槐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爸。” 江瓷被周槐的惊叫吓了一个激灵,扭头。 她惊讶的看着来人,目光扫过他身边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和穿着的确良做的浅蓝色裙子的女人,“二狗哥?” “你们怎么在这儿?”周构看了一眼闺女,问江瓷。 江瓷将自行车停好,说道,“二狗哥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进去看。” 周槐一个八岁的孩子显然没有江瓷那么能沉得住气,眼泪掉下来,话语不甚清晰的说道,“爸,妈带着你买回来的东西给她的儿子。” 闺女的哭诉还在继续,“她和她的儿子现在就在招待所里。” 周构的脸色已然黑的吓人。 江瓷咳了一声,道,“那孩子我见过,他有一个很护短的母亲,当然,我说的这个母亲不是王招娣。” 话音才落,周构已经大跨步的走进了招待所里。 江瓷没跟进去,只是看了一眼周槐,语气平静道,“小槐,我想你也该进去看看。” 周槐愣了愣,看向江瓷。 江瓷相当无情的说,“不要询问我的主意,你自己做决定。” 周槐咬了咬唇,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抬脚就冲了进去。 看着周槐进去,江瓷转过身,面对程化昇和李爱莲,“你们好,我叫江瓷。” “你就是……”程化昇眼睛一动,立刻想到了什么,要说什么却见江瓷抬起手。 “有什么事儿咱们后面再说。” 江瓷冲程化昇,李爱莲一摆手,然后直接冲进了招待所。 程化昇和李爱莲两夫妻:“?” 啊? 笑话,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八卦! 江瓷这个热闹怎么可能不凑!!! 就算八卦对象是周二狗一家她也要听! 娱乐匮乏的七零年代,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娱乐设施,江瓷唯一的爱好就是听八卦了。 程化昇和李爱莲夫妻两人两脸懵逼。 他们虽然不懂,但还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可别是周构一会儿打人。 他是军人,要严于律己,周构真要动手,他程化昇还能上去拦一拦。 江瓷女士一个女人拦不住。 程化昇默默如此想。 绝对不是他们夫妻也想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招待所内。 王招娣拉着自己好大儿孙耀祖的手,脸上全都是喜意,“这次妈给你拿了好多好吃的,有罐头,有大白兔奶糖,有麦乳精,还有桃酥和饼干!” “妈还给你弄了好几块布,就是妈不能亲自给你做衣服,你都拿着,让那个女人给你做衣服,好不好?” 王招娣满眼慈爱,一会儿摸摸孙耀祖的背,一会儿揉揉他的脑袋,尽显一个母亲对一个儿子的疼爱。 “妈,我要吃桃酥!”孙耀祖毫不客气,王招娣立马给乖儿子拿出了桃酥。 孙耀祖一边吃一边说,“妈你不知道,我前段时间生病了,那个丑八怪带着我去看病,还在医院里大闹了一场,我都不想过去承认那是我妈,要不是爸非要我过去,我真不想去帮她。” 孙耀祖白白胖胖的脸上全都是对另外一个妈的嫌弃。 他亲妈长得好看,还给他好多好多好吃的,说话也温柔细气,从来不像那个妈一样,张嘴就是骂人嫌弃,总之,泼妇得不行! 王招娣心疼极了,“你再忍忍,等你爸踩着那一家子人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调去京市,咱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王招娣和亲儿子一边说话,一边去了招待所的房间里。 她没瞧见,她的死鬼丈夫和拖油瓶继女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 那俩人身后,还尾随了三个默默听八卦的人。 这招待所不是经常有人住,招待所里的人看着没有介绍信就往楼上走的几人,本来是想拦的。 可一看周构。 嗯……不是好惹的人。 关键是他还掏出了自己的士兵证。 那人没敢拦。 再看江瓷,程化昇和李爱莲。 虽然江瓷穿的没那么好,可她气定神闲,比那一身贵气的人还像有钱人,她身后的两个更是衣着不凡。 那人纠结,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拦。 于是乎,这三个人就一前一后跟着上了楼。 至于王招娣。 她完全没有发现! 现在的王招娣满心满眼全都是她的好大儿,其他的啥都看不到了! 周构听着她一路和亲儿子说的话,身上的冰寒冷意就一层盖过一层,阴沉的气息几乎化作浓郁黑墨。 第157章 恶毒 这年头的房子都不怎么隔音。 王招娣和孙耀祖在屋里面说话,周构就站在门外,而他身边是默默不敢吭声的周槐。 而周构不远处,还偷偷摸摸跟着三个人。 程化昇这辈子都没发现自己还能干偷听人墙角的事儿。 他努力绷着脸,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猥琐。 李爱莲之前是住在大院里的,四周住的邻居多,她虽然也不偷听,但竖起耳朵总能听到些八卦,所以她适应良好,还低声和偷感极重,全然不觉得自己在干坏事儿的江瓷说上了话。 “这个位置能听到吗?” 江瓷听了听,点头,“可以。” 李爱莲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走廊上陷入一阵安静。 只有她们靠近的屋子里传来了动静。 王招娣相当殷勤的给自己儿子开着各种各样的零食。 孙耀祖一会儿吃这个,一会儿吃那个,吃得不亦乐乎。 王招娣眼里全都是对儿子的爱,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对孙耀祖说,“儿子啊,等你回去后,就跟你爸说,我打算把环给摘了,给姓周的生个儿子。” 孙耀祖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妈!你是不是打算有了另外一个儿子之后就不要我了?!” 王招娣连忙说,“怎么可能?你可是妈最爱的宝,妈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啊!” “那你为啥要生儿子?我不要你生儿子,你有我一个儿子就够了!” 孙耀祖可不希望自己有什么弟弟妹妹,那些坏东西都是来和他抢爸妈的喜爱的,抢他的东西的,他才不要弟弟妹妹! 王招娣哄着孙耀祖,“乖宝,你真是误会妈妈了,妈生儿子,是为了以后给你帮忙呀!” “本来我以为姓周的已经死了,等你爸去了京市,我就把姓周家的房子一卖,把周槐也卖了换钱,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京市,可谁知道姓周的又回来了,他还升了官儿。” 王招娣仔细地将自己的打算给孙耀祖说,好让他把话传给孙耀祖的父亲,“姓周的可有钱呢,他回来第一天我就看到了,单单是现金就有九百多呢!存款也有三千来块钱!” 猝不及防知道了周构家底的江瓷幽幽看向了周构。 唉。 她一点都不羡慕。 真的。 一点都不。 屋里的孙耀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王招娣笑着说,“对对对,都是你的!” “可妈得先给他生个儿子啊,你想想,姓周的不是你亲爸,他不可能把钱给你花,如果他把钱全都给那个赔钱货花完了怎么办?妈给他生了儿子,他自然而然就不会在意一个闺女了,这还不把钱全都交给你妈我?” “我跟着姓周的随军去京市,你和你爸也去京市,到时候就像以前那样,妈把姓周的工资都拿给你花,等你弟弟长大,你再和他交朋友,这做弟弟的,和周槐那个做妹妹的,可不得一直帮助咱们耀祖?让他们帮你一辈子,让他们出钱给你娶媳妇儿,给你找工作,给你安排房子!” “以后你和你媳妇儿生了孩子,就让他们帮助你的孩子,让他们的孩子帮助你的孩子。” 王招娣一脸和善,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恶毒到家了! “这姓周的一家,就该祖祖辈辈都帮咱们!” 孙耀祖高兴得不行,“就像赵翠花一家一辈子帮我和爸一样对不对?” 王招娣夸赞,“没错!咱们耀祖就是聪明!” “这个好这个好,有那么多人帮我,以后我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别看孙耀祖只有十岁十一岁的年纪,他已经知道不少事儿了。 他一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爸妈各自吸着两家人的血供养他,他别提有多爽了! 要是能吸这两家一辈子的血,孙耀祖那这辈子就成了! 这母子俩,高兴得找不着北,越说越兴奋起来。 已经开始畅想在京市通过周家和赵家两家能有一套四合院了。 怪不得王招娣干着半掩门的腌臜事儿竟然没怀孕,原来是带了环。 饶是江瓷自认为见过不少物种多样性的人,听完了王招娣整个计划,都不得不说上一句,真是最毒蛇蝎心啊! 吸两家人的血供养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还吸的心安理得,吸一辈子,吸完老子吸儿子,吸完儿子还想吸孙子。 老子儿子闺女,一个都别想跑! 如果不是周槐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江瓷,江瓷带她来了招待所,王招娣和她前任的这个恶毒计划兴许真的能成功。 因为没人知道王招娣还有一个儿子,她只要能不和周构离婚,温水煮青蛙,慢慢的拿捏周构,再摘了环,和周构生一个孩子。 等孩子长大,肯定是要交朋友的,到时候孙耀祖再和王招娣与周构的孩子交朋友,夺取他们孩子的所有信任,以王招娣这种pua的手段,这还不把一个小孩儿调教成像周槐这么一个怯懦,听话,指哪打哪的好枪? 真要等到那个时候,王招娣和周构的孩子,说不定都敢在周构晚年躺在病床上起不来的时候直接拔了他的呼吸管! 江瓷只是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浑身全冒冷汗。 这法子真是恶毒阴险到了极点! 不说江瓷,程化昇和李爱莲,也感觉哪哪都冒着冷气。 且不论其他的,就单单说这个诡计,这是一个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吗? 饶是家中发生过剧变,经历不少大起大落的程化昇,也从来没想过能用这种阴毒的法子来坑害人! 最应该进牛棚的应该是这种人才对! 程化昇脸色难看,看向了周构。 周构……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曾经执行任务时,见过国外的那些间谍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怎么去诱惑,折磨人。 他以为自己算是见过这个世界最阴暗一面的人性,而现在他只觉得人的阴暗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低。 王招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锋利的刀片,将他一寸寸凌迟,明晃晃的告诉他究竟娶了一个什么东西回家。 愤怒?仇恨?怒火中烧? 不不不,仅仅是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现在很冷静。 理智被完全焚烧后的冷静。 第158章 周二狗你就不是个人! 周构一脚踹开门时,脚下的力道几乎用了个十成十。 屋内王招娣和孙耀祖母子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被门猛然打开的动静给吓了一跳,齐齐扭头。 待看清外面的人是谁时,王招娣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孙耀祖可不认识什么周构,他气呼呼站在了门口,“你干嘛啊?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出去!” 周构不仅没有出去,反而一步一步走进去。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气,那强烈到难以忽视的目光更是带着能够杀人的迫势,令王招娣浑身都开始发抖起来。 “二二……二狗,你听我解释!”王招娣说话的声音都害怕得在发抖。 周构冷静的发疯,盯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解释。” 江瓷和李爱莲,程化昇三人在周构和周槐的身后,一个接着一个从门口伸出脑袋。 招待所里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住客的,听到动静立马也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王招娣想着怎么狡辩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 王招娣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和前任的事情会败露,这个时候又被周构死亡目光犹如实质的盯着,她后背冒着冷汗,害怕的发抖,完了完了完了。 这个念头在她头昏脑胀里不断发酵,根本没有办法让她冷静下来思考。 周构冰冷的看着她,“你想好怎么解释你拿着我的钱去养你亲生儿子了吗?” “你想好怎么解释拿着我的钱,想和我生个孩子再继续给你亲生儿子供血了吗?” “你想好怎么解释你的恶毒算计了吗?” 三连问,让王招娣整个呆住,浑身冰凉,仿佛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湖里,冷得她战战兢兢。 周构看她竟然还会不知所措,就觉得离谱荒唐到了极点。 一个恶毒到极点的人,竟然还会不知所措! 他越看王招娣,想到他娶了她之后,寄回家给她和闺女花的钱,每一笔都被她拿给了和他不相干的小孩儿。 本该长在他闺女身上的肉,全都长在了这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身上,周构只觉得王招娣面目可憎! 他恨不得把王招娣给杀了才能解心头之恨!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 就当王招娣以为周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会干什么而松气时,周构骤然扭头,猛地一巴掌扇在了王招娣的脸上! 一个军人,一个没有背景却能做到营长的军人,周构他或许不够聪明,但他身手一定出色,力量一定强! 王招娣整个人都被周构一巴掌给扇飞了出去,她惊叫一声,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女人啊。” “就是就是,这人真不是个爷们!” 有人见不惯男人打女人。 江瓷看了他们一眼,没吭声。 有时候自证是有用的,而有时候,自证只会陷入陷阱。 和这些没有关系的人扯既浪费口舌,也没用。 周构大跨步走向了王招娣,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气愤到极点,眼睛赤红,扯着王招娣的头发就把她给扯了起来。 王招娣只觉得整个头皮都快要扯下来了,整个人发出凄惨的尖叫。 孙耀祖见自己妈被打,立刻冲上去,“你松开我妈!” 周构本来还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小屁孩身上,他一说话,周构就注意到他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另外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把这个小杂种给抓住了。 孙耀祖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就这么扯着这一对母子,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众人看着这一幕,看着周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阴冷气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默默的让开了一条路。 “周二狗……你放开我,我知道错了,你快放开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好疼周二狗,你把我给扯痛了!” 王招娣一边哭一边喊。 孙耀祖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他在家,那可是被一大家子人疼爱的,不论是外公外婆还是爸爸妈妈,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手磕破了一点皮都能被家人嘘寒问暖许久,更别提是被人这么不当人的扯着。 他哭嚎着,整个人都快哭断气了。 王招娣听到儿子的哭闹,又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周二狗!你放开我儿子!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把他给扯进来!你放开他!你没看他在哭吗?” “周二狗……啊!” 话还没说完,王招娣另外半张脸就又被扇了一巴掌,她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嘴里全都是血。 王招娣往外一吐。 一颗混着血水的牙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王招娣的眼前。 王招娣立刻哭起来,“我不活了!” “周二狗!你不是个人!你简直不配当一个军人!” “当初是你说我们结婚之后你把钱全都交给我任由我做主!现在又嫌弃我早就生了个儿子!我嫁给你这五年,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兢兢业业拉扯你的那个赔钱货!” “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的闺女当保姆!当下人!” “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生生消失了四年,一点音信都不传回来,如果不是我把你女儿抚养长大,你女儿早就被人给磋磨死了!” “现在你威风了,你成了营长就不把我这个妻子看在眼里,使劲儿欺负我还打我!周二狗你就不是个人!” “我要把你告到公安,我要向上举报!我要举报你殴打妻子!我要让你当不成这个营长!” 王招娣一边哭一边骂,往地上一坐,就开始细数周构的罪! 在场的那些没有听王招娣和她儿子说了些什么的人看向周构的眼神都变得不对起来。 “还是个军人呢!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抛妻弃子的玩意儿,真给军人这个神圣职业丢脸!” “就是!人家嫁给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管了,你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打人!” “女同志,我们支持你报公安!向上举报!把他直接给抓起来!这种人渣真不配当军人!” 在场看热闹的众人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把周构给抓起来去劳改才罢休。 招待所的服务员见状,立马就去了同一条街上的镇公安局,把公安给喊了过来。 …… ps:出去玩了,今天略微短小,qaq 第159章 周槐爆发 不远处的江瓷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也没做。 一旁的李爱莲明显对王招娣有些生气,气愤的对程化昇说,“我帮周营长说两句!” 程化昇也很气愤,这四年来他和周构相处的时间最长,他也知道周构是一个什么人。 就是因为知道周构是什么人,才对王招娣的胡说八道而感到恼怒。 这是什么人啊!自己有那么龌龊的想法,现在反而来倒打一耙! 程化昇正要点头,余光扫到了站在自己妻子身边的人——江瓷。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以及周构对江瓷的夸赞。 程化昇无比感激江瓷对他父亲的帮助,但这个时候江瓷竟然能这么冷静,程化昇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 不如趁这个时候试探试探江瓷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 程化昇心思便转,说道,“江女士是怎么想的?” “我?”江瓷看了程化昇一眼,说道,“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帮忙,有点多余讨人嫌吧?” “为什么这么说?”李爱莲惊讶的看向江瓷,“你不是周营长的弟妹吗?” 江瓷:“快出五服的弟妹。” 李爱莲:“……” 江瓷相当理智冷静的说,“外人帮忙治标不治本,现在周构和王招娣之间演变成这样,固然有他四年里杳无音信的原因在,但其最重要的因素还是他识人不清。” 她语气平平,“或许在他选择和王招娣结婚的时候不知道王招娣的人品,可从他回来到现在,从来没有一次的去主动了解过王招娣这四年来究竟干了什么,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看破王招娣,却当作视而不见。”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周构既没有准备,也没有预防恶事发生的备选方案,现在演变成这个场景,我们这些外人帮忙,没什么用。” 这…… 江瓷的话听上去几乎冷酷到不近人情,李爱莲和程化昇面面相觑,却是说不出一点错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江瓷屡次三番的帮助周槐,估计到现在周构还蒙在鼓里呢,事情要真是酝酿到王招娣所说的那样孙耀祖吸周家子子孙孙的血,周构恐怕肠子悔青都没有办法重来。 “那我们就在这儿干看?”李爱莲问道。 江瓷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了在人群中个子矮矮,眼眶还有些发红的周槐。 现在是让周槐打破枷锁的一个契机。 不破不立。 人在恐惧时,只有直面恐惧才有突破的机会。 而勇敢的人,总会先享受世界。 周槐在一旁听着王招娣的陷害,其他人也跟着王招娣一起污蔑父亲,她那颗心就无比着急,都快急到团团转了! 她在胡说。 她全都是在胡说! 明明真相不是这样的! 八岁的周槐早在亲生母亲去世后,家中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而懂事长大。 她着急得直冒汗,左右环顾,希望让大家不要再说她爸爸。 冷不丁的,周槐对上了江瓷的目光。 江姨依旧安静沉稳的看着她,视线里没有太多情绪。 一片乱糟糟的环境之中,周槐的脑袋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她似乎读懂了江姨的未尽之意。 周槐的手在颤抖,大脑在颤栗。 她回想起王招娣以前对她极尽刻薄的语言。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给我做饭去!” “小贱人,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把你给养大,你要是敢往外乱说一句话,我就撕烂你的嘴,把你卖到山沟沟里!” “没人要的赔钱货,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能嫁给你爸,短命鬼死得早,怎么没把你也给带下去也省得老娘还得养活你!给我干活儿!” “周槐!你给我记住,你这辈子都得给我当丫鬟,当下人!” 周槐耳朵里又传来了那些大人们对爸爸的苛责。 “你媳妇儿帮你养没有血缘的关系,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打人,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就是!不懂感恩,还打媳妇儿的垃圾玩意儿真不配当丈夫也不配当军人!” “把他抓起来去劳改!” 不……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周槐不住的摇头,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不停喷薄,呼之欲出。 头顶那些刻薄鄙夷的目光,让周槐蓦地冲了出去。 “你胡说八道!!” 一个稚嫩的带着颤抖的声音高亢的响起,像是孱弱的小兽在学会行走之前痛苦挣扎的哀嚎。 周槐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声音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你……你嫁给我爸爸……就是图爸爸的钱!” “爸爸寄回来的工资,你全都用来给你儿子买吃的,买用的,从来都没有给我花一分钱!” “爸爸不在家时,你让我每天起来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你吃白面馒头我每天只能吃一个窝窝头……” “只有……只有爸爸回来时,你才故意让我穿好的,吃好的。”周槐擦着眼泪,她哭得太厉害了,浑身都在发抖。 周构听到这些话,浑身一颤,震惊到无以复加。 吼完这些,周槐已经完全崩溃了,语气越来越语无伦次,“生产队里的人都说爸爸死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我偷听到……偷听到生产队每年都会给我家补助,有票有肉……可那些东西还没发下来你就直接去要,全都送给你儿子,我从来没有吃过一口肉!” 王招娣听到周槐的话,简直气疯了! 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敢这么大声的冲着她吆五喝六,真是给她脸了! 王招娣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槐眼泪狂飙,比她声音还要大的吼回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爸爸没在家,晚上你还把你儿子领到家里去!还有很多很多大人……周叔的哥哥,春花婶的丈夫,钱奶奶的老伴……” 众人:“!!!” 程化昇and李爱莲:“……” 我勒个去! 本来还无比同情王招娣的吃瓜群众们,眼睛睁得一个比一个大,看向王招娣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古怪嫌弃。 合着这是一个骗婚的半掩门啊! 你花着人家的钱,住着人家的房子,还把外面的野男人领到家里来。 该打! 第160章 你堂姐,真生了一个儿子吗? 众人又看向周槐,这孩子是真崩溃了,啥话都往外说。 王招娣的那根弦也崩了,仇恨的看向周槐,怒吼,“我撕烂你的嘴!” 话音一落,王招娣冲着周槐就扑去! 人还没碰到周槐,王招娣又飞了出去! 这一次是被周构给踹飞出去的,人直接砸在了走廊靠近楼梯的墙上。 周构的脸色阴沉如压城的黑云,看向王招娣的目光,那简直能杀人! 孙耀祖被周构那可怕的眼神给吓得嗷嗷大哭,胖墩一整个坐在地上,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 王招娣又是掉了一颗牙又是被周构踹了一脚,人倒在地上,曲着身体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构大跨步的走到她的面前,眼底闪烁着狠意,他抬起脚,似乎是要把王招娣直接从楼梯上踹下去! 程化昇看他真的要杀人,连忙冲上去拉住了周构,“周构!你要是真杀了人,进笆篱子,那才是真不值得!” “你想想你闺女!你闺女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以后难道还想让她一个人吗?” 周构压抑不住低声怒吼,“我就是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才想把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杀了!” 周构能和王招娣结婚,就是因为看她对待孩子耐心,和善,有亲和力。 刚见王招娣的时,他原妻子刚刚去世没多久,弟弟妹妹上门争着抢着要替他养周槐,嘴里说着都是为了大哥,为了能给大哥减轻负担,我们帮忙都是应该的,不要报酬啥的。 其实暗里全都是为了他把在部队的工资给他们。 周构知道弟弟妹妹不可能真对周槐好,但被他们闹得心情烦躁,去了镇上散心。 然后他就见到了王招娣。 王招娣看上去是个十分泼辣的性格,有人对她出言不逊,她不仅没有瑟缩的后退,还上去把那人给赶跑了,又去哄和家人走散的孩子,心疼又不吝啬的给孩子一颗水果硬糖。 当时周构就想,这女同志是一个虽然泼辣却有爱心的女人。 后来又偶遇了几次,周构得知她因为家里要把她卖给鳏夫而跑出了家,自己在终墨镇当了好几天的黑户。 当时他还带着周槐,他请王招娣吃饭,王招娣却事事紧着他闺女,她眼里全都是对他闺女的喜爱,周构脑袋一热,就提出了和她结婚的请求。 王招娣是黑户,他打申请结婚颇费了一番功夫,但到底还是把她给娶进了家门。 他主动提出会把自己的工资都寄回来给她和闺女花用,希望她能在周家好好生活,帮他照顾周槐。 王招娣满口答应,对待周槐,就跟对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看着周槐被王招娣照顾得乖巧可爱,周构安心的回了部队。 他当时想着,要努力争取机会带着孩子和老婆去随军。 可是呢? 可是呢? 如果说王招娣的那些话是让周构看清楚了她的为人,那周槐的话就让周构彻彻底底的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一个多么严重,巨大,后悔不已的错误决定! 他不仅想杀王招娣,他甚至想狠狠给自己两拳! 周构眼眶猩红,死死盯着王招娣,一字一句,“我们现在就去见公安。” 王招娣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 江瓷把这场闹剧给尽收眼底。 视线又在发泄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的周槐身上扫了一圈,没说什么,扭头对李爱莲说,“你们不是想帮他吗?机会来了。” 李爱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江瓷一笑,悄无声的往楼下走。 李爱莲看向程化昇,程化昇道,“你跟着她一起过去,我在这儿看着点,不让周构真动手杀人。” “好。” 李爱莲连忙跟上江瓷,往楼下去了。 李爱莲连忙问,“江同志,你要怎么帮周构?” 江瓷看着匆匆跑来的公安,里面还有她的熟人,公安,小赵。 小赵瞧见江瓷,整个人都麻了。 “江同志,你真巧啊。”小赵冲着江瓷打招呼。 “不巧不巧,楼上的事情已经闹完了,我看了全程。” 小赵听到这话,立马热切了起来,“是怎么个事儿?” 江瓷看了看和小赵一起过来的其他公安,“你知道政府部门,或者是其他有途径能往京市那边升迁的机关单位里有一个人叫赵翠花吗?” 小赵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就呆住了。 “你说谁?”小赵声音拔高,“赵翠花?!” 小赵实实在在的惊了。 江瓷不知道他在惊什么,那双不大的眼睛硬生生被他震惊得眼球外凸,大了两倍不止呢! 忽然,她想到小赵的姓名,微顿,古怪的看向小赵,“你……赵翠花她弟?” 小赵:“……” 还,还真是。 “如果你没说错名字的话,她是我二大爷的闺女,我堂姐。” 江瓷,“她儿子叫耀祖。” 听到这个名字,小赵整个人都不好起来了,“啥事儿啊?!” 江瓷和李爱莲相视一眼,俩女同志虽然刚见面,但已经结下了一起看八卦的‘深厚友谊’,两人你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和小赵说清楚了楼上发生的事情。 小赵在听到耀祖叫王招娣喊妈的时候,人脸是扭曲的。 气的。 他当初可是负责的李虎,周老大打架事件,同一时间发生的还有王招娣和赵维乱搞男女关系事件,这事儿是队长负责的,但因为这些人当时都住同一间病房,所以小赵也认识王招娣。 他还见过周构! 王招娣的案子办完了大半个月,回旋镖竟然回到了自家人身上…… 小赵那脸气得,直发青。 他可是知道他二大爷二大娘有多宝贝这个耀祖,这可是他们家的独苗苗,虽然是这个耀祖是姓孙,可那个姓孙的是住在岳丈家里啊! “你们先上去,我去找我堂姐去。” “小赵,等一下。”江瓷喊住了扭头就要跑的小赵。 “有啥事儿不能等我回来再说吗?你看给我急的,汗都下来了。” 江瓷笑了一声,“急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堂姐,真生了一个儿子吗?” 第161章 扔了? “那当然了!我堂姐生产当天我还过去看了!那能有假?!” 小赵理直气壮地喊了这句话。 说完,他意识到了江瓷这句话的深意,整个人都呆了。 “我靠……” 小赵爆了粗口。 江瓷收敛了笑,神色严肃,“能想出吸两家人的血去供养一个孩子的人,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不觉得意外。” 小赵紧绷着脸,点点头,人噌的一下就跑了出去。 还得喊上他爸,二大爷二大娘! 养了那么大的孩子一转眼去叫别人妈,这事儿可不对劲。 江瓷下来,本来就是打算去公安局找人,让他们先把这个孙耀祖的母亲给找到,再提前把她们听到的王招娣和孙耀祖说的话告诉公安局的人。 她听完王招娣和孙耀祖的话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 孙耀祖是王招娣和他父亲的孩子,那孙耀祖的母亲赵翠花生的孩子呢? 只是看看那天在医院赵翠花插队给孙耀祖拿药的那泼辣劲儿,就可见赵翠花对她孙耀祖相当疼宠. 赵翠花知道孙耀祖不是她亲生的吗? 江瓷不清楚,但她猜测赵翠花不知道。 李爱莲听完江瓷的话,整个人都不寒而栗,她牙齿都有些打颤,“江同志,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王招娣和她儿子的父亲一起把赵翠花的孩子给……” 李爱莲做出了一个往外撇的动作,随后又增加一句,“扔了吧?” 江瓷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还是得从王招娣和耀祖他爸的口中才能得知。 李爱莲愤愤不平的说,“这王招娣和她儿子的父亲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人啊,竟然能想出这么坏的主意。” 江瓷看着公安从招待所里把周构等人全都叫了下来,她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永远都不要怀疑人性的恶。” 李爱莲微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暗暗点头,赞同了江瓷的话。 公安带着几个人就往公安局去。 江瓷左右瞧了瞧,推上自己的自行车,也跟着一起过去。 热闹还没凑完呢,她可不能离席。 而这个时候,小赵已经跑到了机关单位,喊上了自家亲爸。 小赵着急忙慌,小赵爸看不上儿子一点都不稳重,还肃着脸提醒他,“气儿喘匀了再说话,看看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当公安的。” 小赵喘着粗气,话一截一截的,“刚才我接了一个……一个案子,牵连上孙耀祖了……他……他喊其他人妈。” 小赵爸噌的一下站起来,“啥?!” 他抓住了小赵的胳膊,“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儿!” 小赵:我不稳重,我不稳重,您老稳重啊!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事情有点复杂,爸,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我寻思着得通知翠花姐和二大爷二大娘。” “你二大娘有心脏病,给她知道这事儿,她还活不活了?”小赵爸问,“人呢?耀祖在哪儿?” 小赵:“应该去公安局了。” 小赵爸,“那你去找你二大爷和翠花,我去公安局看看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 十一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162章 爱是常觉亏欠 赵翠花一家都是在机关单位工作,虽然不在同一个单位,可他们一家四口都是正式职工。 相较于她丈夫孙建城跟在父亲身边做副手整天忙来忙去,赵翠花在妇联工作,事情没有那么多,也相对轻松一点。 今天赵翠花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和同事们说哪家哪家的八卦,她听到别人家不如意,赵翠花就高兴。 她爸妈就她一个女儿,这么些年不少人都说让她爸妈离婚,要他爸再娶,生个儿子。 可她爸不同意,这么多年,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因为这事儿背后里不少人蛐蛐他们家。 幸好她看男人的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孙建城,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 虽然儿子不姓赵,可她们都是和她爸妈一起住的,孙建城对待爸妈也像是亲爸妈一样,这白得了一个大儿子,她爸妈也高兴。 反正她们家现在和和美美,赵翠花只要听到别人家过得不好,她两相比较,心里就说不出的美滋滋。 就在赵翠花端着茶缸子喝茶的时候,办公室门口窜出来了一个人。 “翠花姐!” 赵翠花吓得手一抖,一抬眼看到门口的小赵,没好气的说,“你咋咋呼呼的干啥呢!” 小赵一眼锁定堂姐,走过去拉着赵翠花就往外走,“有事儿!你赶紧和我走!” “我还在上班呢!” “哎呦!我的堂姐!这事儿比你上班重要!” 小赵拉着赵翠花就出了办公室。 同是妇联的人不停扬头往外张望。 “翠花她堂弟找她干啥呢?” “这种事儿咱们哪能知道?不过看上去挺急的,咱们要不跟上去瞧瞧发生了啥?这万一有啥事儿,咱们作为妇联是有责任调解的!” 几个同事面面相觑,一致决定,跟上去! 赵翠花从楼上下来,脸上还是挂着不满,“你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上班时间你非要拉着我下来!” 小赵看了一眼赵翠花,觉得他不能一下子爆猛料,不然这堂姐要是知道自己唯一的亲儿子竟然不是她的崽,那肯定得崩溃。 他眼珠子转了半天,想到了一个主意,“姐夫在外面偷人了!被抓了个正着!” 儿子都养到孙耀祖那么大了,可不是偷人了! 小赵觉得自己这话没毛病。 赵翠花脸上浮现震惊,紧接着就是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你姐夫不是那种人!他一向对外面的那些有花花肠子的女人不感兴趣,可别是有人嫉妒你姐夫走得快,故意给你姐夫下套!” “哎呦翠花姐!都抓了个正着还能有假?现在人估计都送去公安局了。” 赵翠花肃着脸,还是不太相信小赵的话。 见状,小赵只能继续说,“不然咱们就去公安局看看。” 他已经在路过他二大爷机关单位时,刻意避着孙建城让二大爷先去了公安局。 小赵没和他二大爷细说,只提了一句和他宝贝孙子有关,二大爷立马就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去了公安局。 赵翠花听到小赵这么说,心里虽然不相信,但还是跟着小赵走了。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狐狸精竟然敢污蔑她男人! 她赵翠花一定把这个狐狸精的皮给扒了! 小赵爸,赵翠花她爸,以及赵翠花和小赵先后来到了公安局。 此时此刻公安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周构刚才险些杀红了眼,这会儿到了公安局,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闺女,眼眶一热,一个大男人,抱着闺女就痛哭起来。 周槐才止住的泪,在周构抱着她哭起来的时候,就又忍不住了。 她本来是低声抽泣,后来越哭越觉得委屈,放声大哭,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懦弱,麻木,盲从,全部都释放出来。 长年积累深入骨髓的毒,就需要挖肉刮骨,只有自己知道反抗,忍受痛苦,彻彻底底的清尽。 程化昇在一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爸,周叔叔怎么了?”程可和警卫员一起下车也来了公安局,她跑到程化昇身边,好奇张望。 程化昇揉揉自己闺女的脑袋,“他觉得亏欠他的闺女。” 想到自己也是四年里为了国家也有属于自己的战斗机,没有和家里联系,他媳妇和闺女受到的委屈,眼底同样也是充满了愧疚。 程可抿唇笑出来,“妈妈说,爱是常觉亏欠,周叔叔肯定很爱自己的女儿。” 程化昇眼底柔色化开,“是的。” 比起周构和周槐父女俩痛哭流涕,王招娣这会儿也在抱着孙耀祖哭。 陶素素就是外科医生,她被公安局的人叫来这边给王招娣包扎。 她看着王招娣抱着孙耀祖,孙耀祖一口一个“妈啊!妈我害怕!”王招娣搂着孙耀祖,“儿子别怕,妈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陶素素沉默了。 见多识广的陶医生搞不懂了。 第163章 我孙子耀祖在哪儿! 陶素素就搞不懂了,眼前这个人,不是当初那个在医院里原谅了和其他男人乱搞男女关系的军人的妻子吗? 她怎么抱着自己一个朋友的亲戚家的孩子?那孩子还喊她妈。 陶素素一时间竟然没有看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沉默的给王招娣看了伤。 要不说周构怒极呢,王招娣的下巴都被周构给扇脱臼了,胸口处还断了一根肋骨。 王招娣倒是能忍,自己都这样了,还抱着大儿子一边呵护的哄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痛。 江瓷和李爱莲都在外面,她们可都是听到了王招娣和孙耀祖说话的证人。 虽然已经对程化昇和周构做过笔录了,公安局的公安还是觉得不够,又把江瓷和李爱莲问了一遍。 江瓷当然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从今天早上她起床被周槐喊起来开始。 事无巨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就江瓷做笔录的时间,小赵爸来了。 公安局的公安瞧见人,立马过去喊,“赵叔,你来啦。” “来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耀祖在里面?” 公安的表情一言难尽,有和小赵关系不错,两家是世交的一个公安古怪道,“在里面。” 小赵爸脸就沉了。 那公安还添了一句,“不仅在里面,耀祖现在还被一个已婚妇女抱在怀里哭呢,母子俩哭得很惨。” 这句话话音刚落,就被一只脚踏进门的赵翠花父亲,也就是孙耀祖的外公,听到了。 翠花爸一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听到两眼发昏,差点没有一跟头栽在地上。 还是其他公安反应比较快,赶紧冲过去把翠花爸给扶住。 翠花爸声音里带着愠怒,喊道,“我孙子耀祖在哪儿!?” 翠花爸在终墨镇颇有些威望,这么一喊,不怒自威,很快就有公安战战兢兢说,“就在审讯室里面,和王招娣在一块儿。” 翠花爸立刻抬步往前走,跟着一起的还有小赵爸。 “哥,你别太生气,事情还没有定论呢。”小赵爸一边走一边安抚着翠花爸的情绪。 翠花爸面若冰霜,一句话也没说,和小赵爸一起来到了王招娣和孙耀祖她们待的房间。 透过一小块透明玻璃,翠花爸和小赵爸很清晰的能看到孙耀祖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嘴里不停喊妈。 那个女人不仅没有表现出‘你认错人’的神态,反而把孙耀祖紧紧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任谁过来看这一场景,都得感叹一句真是母慈子孝的一幕。 翠花爸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女人是谁?”他压抑着怒气,问。 刚才那个给江瓷做笔录的公安立马就走了出来,“她叫王招娣,是京市某兵团,营长周构的妻子。” 京市……兵团…… 翠花爸到底也是接触到镇上权力中心的人,这几天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有大人物来镇上,去接待的正是来自终墨镇的一位在京市当兵的军人。 翠花爸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小赵爸看到翠花爸这个神色,暗暗在心里叫苦。 这事儿恐怕不太好办啊。 耀祖这孩子是他老哥家里唯一一根独苗苗,他哥一家四口几乎把这个儿子当作宝,宠的不行。 要说他是别人的孩子,小赵爸最开始还万万不信,以为又是哪个对头对付他们家的借口。 可现在看着孙耀祖冲着一个陌生女人喊妈喊得朗朗上口,抱着那个女人全然一副依赖模样,小赵爸就觉得这事儿难办。 更何况这女人的丈夫还是个当兵的,职位还做到了营长。 这真是不好办。 那小公安看了看翠花爸的脸色,又看了看小赵爸的脸色,想着如果自己对这两领导说了他们家的丑事,两位领导会不会看他不顺眼,给他小鞋穿。 可这案子就是他和小赵一起办的,没道理犯案的亲属来了,他反而啥也不说啊。 小公安很纠结,纠结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江瓷和李爱莲一起出来了,江瓷的目光从公安面前的那两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上扫过。 不用想,这两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孙耀祖的亲爷爷。 不,不对,应该说是养爷爷。 江瓷还没细看,那小公安瞧见江瓷和李爱莲,就像是看到了活菩萨一样,眼里立刻有了光彩,二话没说,立马拉着江瓷和李爱莲来到了两个领导面前。 “赵书记,赵叔,这两位女同志是这个案子的目击证人,你们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她们。” 江瓷:“?” 江瓷:你这小公安这么办案以后升职都升不上去的! 哪有把自己的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 翠花爸和小赵爸的目光在江瓷和李爱莲身上扫了一圈。 与穿着长裙,一身气质淡雅的李爱莲比起来,江瓷的穿着就比较像是终墨镇普通工人家小媳妇儿了。 她的衣服干净,可没办法避免蓝色裤子上打了一块深蓝色的补丁,可江瓷两眼澄澈有神,站立笔挺,对上他们的目光时,比身边那位看上去家境就相当不错的女同志还要坦然淡定。 “两位女同志,你们好。”小赵爸先过去和她们握手,“我叫赵武,这是我的大哥,赵文。” 江瓷和李爱莲分别和他们握手,并做了自我介绍。 “刚才这个小公安说你们目击了案件发生的全部过程,里面的那个孩子是我们一个晚辈,不知道能不能问问你们当时案件发生的具体情况?” 李爱莲看了一眼江瓷,担心她害怕,就主动把话茬给接过来,“我和我丈夫刚到终墨镇,陪同的人是周营长。” 李爱莲是教高中物理的,她话语和煦缓慢,又条条有理,“周营长帮我们介绍终墨镇的风景,偶然看到了招待所,他瞧见了自己的妻子,带着一个男孩儿正在往招待所里面走,便下车跟上去。” “我和我的丈夫担心周营长遇到了什么不妥的事情,便跟了上去,才和周营长站在门外面,我们就听到了周营长的……嗯,王招娣,她在打算把身体里的环取下来和周营长生个孩子,方便你们口中的那个孩子长大后吸周营长的血。” 第164章 我要找我亲妈! 小赵爸和翠花爸两个人听到李爱莲的话,整个人都呆了。 李爱莲目光扫过这两中年人的脸色,继续说,“你们口中的孩子,其实不是你们家的,他应该是你们哪家女婿和王招娣生的孩子。” 小赵和赵翠花急匆匆赶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赵翠花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可看到自己父亲和堂叔就在那里站着,她的心里隐隐浮现不好的预感。 不是小赵抓孙建城和别人乱搞的案子吗? 怎么跟孩子联系到一起了? 什么孩子? 哪来的孩子? 赵翠花越想越心慌,一下子就推开了小赵,快步走到了她们面前。 “爸!什么孩子?这个人说的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她说的该不会是我们家吧?” 赵翠花脸上带着强撑的笑,看向自己亲爸。 翠花爸能当到书记的人,当然不可能是蠢货,李爱莲三言两语,就让翠花爸明白了。 孙建城和别的女人在外面生了孩子,把孩子换进了他们家里过好日子。 依照李爱莲说的王招娣想吸周构的血的盘算,估摸着孙建城也打算吸他们家的血来供养孩子! 翠花爸脑子转了半天,很快就想到了关键。 如果耀祖是孙建城换到他家的,那翠花的孩子呢? 翠花爸很确定自己知道翠花生了一个男娃,就在镇医院生的。 刚出生的婴儿他还亲手抱过…… 翠花爸脑海里猛然出现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面对女儿的问题,翠花爸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得让赵翠花感到心惊胆战。 赵翠花眼睛立马就红了,尖刻大喊,“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赶紧告诉我啊!” “是不是建城和别人乱搞了?!是不是有人胡说八道,说耀祖不是我的孩子?这都是假的!爸你怎么能相信呢!” 赵翠花冲着她爸喊完,眼神里带着泼辣愤怒,“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在我们赵家背后嚼舌根!我拔了她的舌头!” 紧接着,赵翠花就看到了李爱莲和江瓷。 她的目标相当明确,李爱莲。 “是不是你!你这个贱蹄子!得不到我丈夫的心就开始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打死你!” 赵翠花嗷的一声就冲着李爱莲去了。 李爱莲虽然淡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江瓷就看着李爱莲轻巧的一转身,赵翠花就扑了个空。 见状,江瓷收回了目光也跟着离赵翠花远一点。 早就在医院见过这娘们的破坏力,她可不凑上去和不讲道理的人硬掰扯。 因为掰扯对赵翠花这种人没用! 赵翠花可不会和别人讲道理,她一向都是谁蛮横谁讲道理! 听到外面动静的程化昇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泼辣的女人想对他妻子动手。 程化昇沉着脸大跨步走过去,一下就把这泼妇给掀开,赵翠花人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 待看清人,她整个人愣了愣,紧接着又见程化昇快步来到李爱莲的身边。 赵翠花气得脸红脖子粗,“好你个贱人,勾搭一个不够,竟然还勾搭俩!” 赵翠花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像给李爱莲一个大耳刮子。 程化昇可不给这娘们机会,冷冷的反手一巴掌扇过去! “哪家没教好的野狗,在公安局还敢乱叫。”程化昇语气冷硬,目光扫过在场的小赵以及其他公安,“你们公安个个都是瞎了眼吗?任由这个女同志随便辱骂人,中伤人?” “你骂谁是狗!?”赵翠花愤怒喊道。 “够了!”翠花爸低吼了一句,“赵翠花!你给我回来!” 赵翠花生平最怕自己的父亲,听到他不帮自己的忙,反而骂她,赵翠花的眼眶就发红,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爸,她们打我还骂我,你不帮我也就算了,怎么还阻止我报仇?” “你报什么仇?她们什么时候陷害你了?还要你报仇?!”翠花爸气得要发抖,“你也不自己去看看!你的好儿子现在正在抱着谁喊妈!” 翠花爸的确很疼孩子。 可他疼的是自己的外孙! 如果李爱莲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亲生外孙究竟还有没有活在世上都不一定,他怎么可能再分出隔辈亲的喜爱留给一个占据他亲外孙所有资源好处的孩子? 不可能! 赵翠花被亲爸这么一通吼,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顺着父亲手指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紧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她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好儿子,她的耀祖,现在正紧紧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眼里全都是害怕! 这一幕对赵翠花来说,比看到孙建城和其他女人睡在一张床上来的冲击还要大! 那是她儿子!那可是她含辛茹苦养育了十一年的儿子! 现在竟然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腰,惊惧地看着自己! 这和儿子陡然变成了仇人有什么区别?! 赵翠花眼睛赤红,大喊,“孙耀祖!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过来!” 孙耀祖怕极了癫狂的赵翠花,紧紧抱住王招娣的腰,“呜呜呜!你不是我妈!你不是我妈!我妈不是你!” 他冲着王招娣求救,“妈妈救我!” 王招娣听到这个赵翠花还在不断从自己手里抢儿子,为人母的刚强立马就上来了,她也死死抱住自己儿子,怒喊道,“什么你儿子!这是我儿子!我怀孕十个月生下来的儿子!和你可没有一点关系!” “你这个泼妇,可别在这里胡乱攀咬人!” “你……你胡说八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生我养的孩子!”赵翠花的眼睛都红了,冲上去就要把孙耀祖从王招娣的手里抢过来。 赵翠花可是个泼妇,她力气也不小,而王招娣早就被周构给扇的下巴脱臼,断了肋骨,也因此她现在可不是赵翠花的对手,孙耀祖转瞬间就被赵翠花给抢了过去。 孙耀祖还不想和赵翠花在一起,对着赵翠花又拍又打,哭闹不停,哎呦,这小孩儿尖锐的哭声和吵闹声,吵得人脑仁疼。 “哭什么哭!你也不看看你亲妈是谁!你就抱着其他人喊妈!她是你妈吗你就胡乱喊!”赵翠花拍在孙耀祖的屁股上,气得眼泪直冒。 孙耀祖无愧他的名字,那可是一点都不给赵翠花面子,他横行霸道惯了,谁都不怕,张嘴就喊,“你不是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妈!你快放开我!我要找我亲妈!” …… 有错字可以评论一下,我明天上课时候改! 第165章 关键人物 孙耀祖的哭喊多少带了点撕心裂肺,听得王招娣这个为人母脑子一热,左右看了看,忽然跑进屋里,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医药箱,扭头就朝赵翠花而去—— 陶素素看到她拿起自己的医药箱时,立刻叫了出来,“我的医药箱!” “大家快让让!” 小赵看着王招娣提着医药箱就要冲着人砸,立马冲上去把人给拦了下来,幸亏王招娣受了伤,一个女人也没有太大的力气,小赵夺走了她手中的东西,将人给拦了下来。 王招娣歇斯底里的大喊,“你给我放开!那是我的儿子!那是我的儿子!” 赵翠花冲着王招娣就啐了一口,“这是我的儿子!你个疯婆娘,还敢在公安局撒野,看我不把你送进去!” 这个时候赵翠花全然忘了自己刚才又骂又打的模样。 “闹腾什么闹腾!这是公安局!是你们闹腾的地方吗!?”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站在审讯室门前的众人扭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脸色肃穆的走了过来。 这是公安局的副局长! “陈局长!”小赵连忙走了过去。 翠花爸和小赵爸也走了过去,和他握手。 陈副局长目光落在了小赵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在公安局里闹起来。” 赵翠花立马指向王招娣,“陈局长,是这个女人在捣乱!她还拿着东西砸人!这个女人刚才想杀我!你们一定得把这个失心疯的女人给抓起来!” “我没有!是你在抢我儿子!”王招娣愤恨喊道。 “够了!”陈副局长不耐烦听这俩女同志争辩,张口让其他公安过来,把赵翠花和王招娣分开。 翠花爸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默认了陈副局长的动作。 以他的身份,这些底层的公安大抵不敢压下翠花的气焰,陈副局长位置虽然比他低,可并不用巴结他,这犯事儿到了他的地盘,陈副局长自然不用给他面子。 等把赵翠花和王招娣分开,小赵看向和自己一起分头行动的公安一眼,让他完完整整的把事情给讲一遍。 毕竟刚才小赵去喊人了,他没有经历这件案子。 有副队长点头,那个小公安这才没有再犹豫什么,三言两语就把在招待所发生的事情给讲了一遍,其中还包括他分别找周构,程化昇,以及江瓷和李爱莲等人做的笔录。 赵翠花听到王招娣对孙耀祖说的那一无比恶毒的计划后,人都有些站不稳。 这一定是王招娣自己的计划,和她儿子和丈夫没有一点关系! 她的丈夫温柔体贴,从来都不会对她大呼小叫,怎么可能想出这种吸两家人的血去供奉一个孩子的计划啊! 赵翠花不相信,看向王招娣的眼神里全都是仇恨。 全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陈副局长没有看到赵翠花的眼刀,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王招娣,“这个女同志的丈夫呢?” “在另外一间休息室里。” “去把他给叫出来。” 陈副局长挥手让人去叫周构。 “不用,陈局长,我一直都在看。” 不远处,将这场荒诞尽收眼底的周构开了口。 王招娣一听到周构沉沉说话声,就想起了自己断掉的肋骨以及被打掉的牙齿,下意识地哆嗦。 周构迈步走到了陈副局长的面前,和他握了一下手,说道,“你好,我叫周构,是一名军人,这是我的军官证。” 周构从兜里把军官证取出来,交给陈副局长。 陈副局长打开看了看,将军官证交还给周构,“周营长,你也知道我刚才听了我们公安同志对你的笔录,以及其他目击证人做的笔录补充,我也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你的妻子与赵翠花的丈夫在十几年前就开始进行筹谋,这不仅牵连了你们一家,更牵连了镇委书记赵书记一家,说不定里面还另外一个孩子,或者一条人命。” 陈副局长脑子转得更快,没多久就想到了其中最无辜的一个孩子。 那个不知道究竟是孙家,还是王招娣孩子的婴儿。 ta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人命不论在哪儿都高于一切。 小赵爸和翠花爸的脸色在听完陈副局长的话之后,就阴沉无比。 那可是一条人命! 如果现在他们养的孩子是王招娣的种,那他们家的小孩儿呢?去了哪?人是死是活?! 陈副局长没有去看翠花爸和小赵爸的脸色,只是看向周构,一字一句,“在没有确定孩子是死是活之前,我们会对王招娣,以及还没到场的孙建城的所有背景以及这些年的行动轨迹重新做调查,包括他们十一年前,乃至更久的人际活动以及人情来往全方面的调查。” “我们公安局一定会把这个案件彻底摸清,理透,还给你们一个真相。” 陈副局长脸色肃穆,声音中全都是坚定。 如果孙建城和王招娣存的心思真是这么恶毒,那受害方一个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已经走到营长的军人,一个在终墨镇上担任书记,亲戚在各个单位都有任职的政员,这事儿怎么都不可能糊弄过去。 站在那儿的王招娣几乎摇摇欲坠,眼神里带着求救的看向周构。 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 周构目光冷漠的从她身上扫过,面无表情的对陈副局长,“我同意陈局长你的决定,也真切希望能够快点得到答案。” 程化昇在这个时候适时开口,“不过你们怎么确定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家的?” 王招娣和赵翠花几乎同时说,“我的!!” 两个母亲对上彼此的目光,分外眼红! 她们两人现在都恨不得直接掐死对方! 赵翠花怨恨的看着王招娣,“这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 “他是我生的!我难道认不出来我自己的孩子吗?!” “你生的就是你的?难道是你把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调换了?所以你的孩子变成了我的孩子?”赵翠花到底是在妇联工作的,这脑袋比王招娣转的快了那么一点。 她这一句话把王招娣给问住了,因为孩子根本不是她换的! 王招娣和赵翠花的孩子出生几乎算是前后脚,算是同年同月同日,王招娣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孙建城给抱走了,说是送到赵家过好日子,而赵翠花的孩子…… 她怎么知道孙建城送去了哪里? 王招娣被问得哑然无声,眼神飘了又飘。 她这副模样,兴许赵翠花还以为王招娣心虚说不出话来,可瞒不过在场几个老狐狸的眼睛。 江瓷扫了王招娣一眼,猜出孩子是否被调换的关键人物不是王招娣。 而是一直没有出现,尚被蒙在鼓里的孙耀祖的父亲。 第166章 好法子 如果现在是九零,甚至是八七八八年左右,江瓷都能提议让他们去做个dna检测,不仅准确,还很快速就能知道这个孙耀祖究竟是谁的孩子。 只可惜啊。 现在是七六年。 江瓷看着他们陷入沉思,似乎也在考虑孙耀祖究竟是谁的孩子,他们眉头紧紧锁着,没什么好办法。 周槐跟在父亲的身边,看着大人们的沉思,她心里也跟着着急。 那一通发泄出来后,周槐的神志清醒了不少,也算是想明白了江姨对她说的那些话。 周槐不想让王招娣再在她们家待着,她也不想过苦日子,可能有什么办法认定孙耀祖是王招娣的儿子呢? 周槐不自觉的就走到了江瓷的身边,拉着江瓷的衣摆,“江姨,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女声顿时打破了在场沉默的气氛,让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江瓷。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周槐,默默想: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她还真有一个法子。 翠花爸看着江瓷不言语,只是摸摸孩子的脑袋,他思忖片刻,往前迈出一步,“这位……女同志,骗婚,交换孩子这种事情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如果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好的建议可以提出来,如果有助于公安局破案,那公安局一定会有奖励。” “除此之外,你也能看得出来,我和我的妻子只有一个女儿,同样也就只有一个外孙,不论……我赵文,一定会记住这个恩情。” 翠花爸这番话算是把恩情给放在明面上,以后江瓷不论是想进厂子里做正式职工,还是想要介绍信回城,这都是能有优待。 江瓷手指点了点,笑了笑,说道,“能得到镇委书记的承诺,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这话算是呈了翠花爸的话。 江瓷不疾不徐的说,“我的确是有一个办法,能让您的女婿自己露出马脚来,但我只是提建议的人,你们愿不愿意采纳,全凭你们自己的想法。” 程化昇看了江瓷一眼,暗暗思忖,不愧是能在牛棚里不动声色和老爷子搭上话的人,这个女同志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聪慧。 翠花爸呼吸一沉。 就连赵翠花看向江瓷的目光都带了几分迟疑。 江瓷没有在意赵翠花的视线,她在四下扫了扫,十分轻松的说,“有其他没人的房间吗?我们可以坐下来聊。” “王招娣和你们的外孙就不用跟着了。” 陈副局长听到这话,立刻让人把王招娣和孙耀祖分别带走。 王招娣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她本来就受了伤,又闹了这么一通,脑子昏昏沉沉,根本就没了反抗的余地,人啪嗒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陈副局长见状,就对现场唯一一个医生陶素素说,“小陶,你先带她一起去医院,给她好好看看。” 陶素素虽然也对赵家的事儿也很感兴趣,但还是人命要紧,她点点头,“成。” 临走时,陶素素冲着江瓷笑了笑。 江瓷摆摆手,所有话都在不言中。 清完了场,一行人跟着陈副局到了他的办公室。 留下来的人有赵翠花,翠花爸,小赵,小赵爸,程化昇,李爱莲,陈副局长,周构,以及江瓷。 陈副局长招呼在场的众人坐下,“你们都坐。” 小赵立马去给在场的人倒了水。 等所有人都坐下,江瓷一抬眼,直接看向了赵翠花,“赵同志,在我说这个计划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你想知道你现在的儿子是你的亲儿子吗?” 第167章 钓鱼执法 这话将赵翠花给问住了,她原地怔了好一会儿,还是一旁她的父亲沉重说,“我们当然想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江瓷看了一眼翠花爸,“书记,您心志坚定,有些事不需要我说直说,您心里也有数,可这人是不一样的,您的女儿少了您这么多年的阅历,在遇到这种问题,答案可不一定能和您一样。” 小赵爸拉了拉翠花爸,示意他不要替赵翠花做决定。 翠花爸张了张嘴,好半天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此时此刻的赵翠花脑袋都是乱糟糟的。 她当然想要亲儿子。 那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的心肝她的宝! 这世上没有人能像她一样希望孙耀祖是她亲生的孩子。 可她爸在路上也把道理给她掰碎了,揉成了渣喂给她吃,饶是赵翠花再怎么信任孙建城,在回想到孙耀祖那副拒绝她的触碰,抱着王招娣不撒手哭着嚷着喊妈时,赵翠花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孙建城背着她在别处乱搞? 还把她的孩子认其他的女人做母亲! 仅仅这个念头就让赵翠花心都碎成了渣渣。 那可是她从小捧到大的孩子! 那是她视若珍宝的儿子! 他怎么能喊另外一个女人妈?! 孙建城怎么能让他别人妈! 赵翠花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我当然……我当然想知道耀祖是不是我的亲儿子……” 翠花爸听到闺女的这个答案,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身体往后靠了靠。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江瓷的身上。 江瓷微微一笑,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赵同志你的丈夫,但他做了这么久的谋划都没露出马脚,他对外一定把自己的形象经营的相当好,比如,好男人,爱媳妇,家庭圆满,事业有成。” 小赵和他爸听的直点头。 可不是嘛! 孙建城相当爱护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外面从来不让赵翠花受一点委屈,虽然孙建城能跟着翠花爸在政府工作有岳丈帮忙的原因在,可他的情商高,会说话,升职的速度可快得不行,三十来岁就能做翠花爸的副手,未来说不定能往中央调呢! “这种人凭借他能想到吸两家人的血供奉儿子这种算计,我斗胆猜测他的为人相当自私自利,他所作的这些不一定是为了孩子,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他自己。” “这种人,一旦成功,掌控欲就会变强强,他会对自己相当自信,有手段而且容易多想,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所掌控的事情超出范围,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或许还会为此而牺牲一些东西。” “比如……真相。” 江瓷觉得孙耀祖不一定是王招娣的孩子。 孙建城这种人她见多了,恶毒,底线极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爱王招娣吗? 他要是爱王招娣能让王招娣和周构结婚,任由她做半掩门的生意? 绝对——不可能——爱。 他真会拿一个不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去换要地位有地位,要身份有身份的妻子生的孩子? 除非孙建城恨极了赵家一家,不然江瓷不觉得孙建城会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江瓷心思便转,目光在赵翠花和翠花爸的身上转过,“我这个办法,是基于你们知道了孙建城的所作所为,孙耀祖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基础上来进行的。” “现在以这个孩子不是你们亲生的有两种假设,一个是孩子死了,另外一个是孩子被他送了人。” “我们排除孩子死了这个假设,被送走的亲生儿子又回到了你们的身边,你们怜惜这个孩子,愤恨孙建城的所作所为。” “你们可以‘处理掉’孙耀祖和王招娣,一面接济那个孩子,一面打压孙建城的工作,不用刻意掩饰疏离。” “你们觉得孙建城感受到莫名其妙的打压和疏离,以及孩子的突然消失,他会选择怎么做?” 他会惊慌失措,他会混乱,紧接着就会强硬让自己冷静下来。 孙建城一定不敢明面和岳丈一家撕破脸,他只会暗中调查为什么岳丈一家这么对待他,去暗中调查孙耀祖目前的状况,等到孙建城知道了岳丈一家的反常,孙耀祖被‘处理掉’的原因,孙建城一定会陷入自我怀疑和恼怒。 怀疑十一年前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被谁看到,或者哪里露了馅。 为此,他一定会返回现场,去寻找孩子的踪迹,去确认自己当初做的够不够干净。 另外一个消失的孩子是死是活就会浮出水面。 一旦他返回现场去寻找,就坐实了他抛子,杀人等罪名,只要把人的罪名坐实,其他一切都好说。 江瓷后面的话没说,可在场的几个老狐狸一定能听明白。 说白了,就是钓鱼执法。 就是认定你是嫌疑人,明目张胆的把知道你做过坏事的模样表现出来,等待你自己露出马脚。 这种方法面对拥有信息差且多疑,聪慧的人相当好用。 赵翠花嘴唇抖了抖,“这能行吗?” 她可没干过这种事儿。 “怎么不行?”翠花爸压低了声音,“你想想,如果你亲儿子真的被……我们养别人的孩子养了十几年!你还要和孙建城过下去?!” 赵翠花听到这个假设,眼睛又一下赤红了。 为母则刚,她愿意为了孩子去尝试! 第168章 紧张 江瓷的提议是有一定可行性的赵翠花一家人在终墨镇有权有势,达到江瓷所说的情况并不困难。 找一家人伪装成养大她‘亲生儿子’的夫妻,再找一个和孙耀祖一样大的孩子假装‘亲生儿子’,这并不难办到。 至于她们要怎么做,这就不是江瓷能够操心的了。 说得口干舌燥的江瓷喝了一口水,不经意的抬眼,瞧见了副局长办公室内挂着的钟表。 瞧见上面的时间,她脸上的表情裂了。 十一点半…… 坏了! 江瓷猛地放下手中的水杯,噌一下就站了起来,“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说完,江瓷就往外跑。 这小年轻一阵风似的,说走就走,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呢! 周构同样看了一眼时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程化昇,在他耳边低语,“我弟妹中午还要给老爷子送饭,这个时间点恐怕是晚了。” 周构有些愧疚,江瓷都是为了帮他,这才延误了去给程老先生送饭的时间,如果被牛棚那个刘三瞧见,指不定要怎么为难江瓷。 他低头对程化昇说,“程先生,咱们……要不直接去大队?也送一下我弟妹,牛棚那个红袖箍,真的是只要找到机会就要捞好处的,我担心他会为难我弟妹。” 程化昇闻言,心情立马紧张起来,他点头说,“当……当然可以。” 程化昇看了一眼李爱莲,冲她点点头。 两口子就一起站起来,“诸位聊,我们就先走了。” 周构也站了起来,“王招娣的事情我相信陈局长会给我一个交代,我闺女还在外面等我,我也先回去了。” 陈副局长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没有挽留,立马站起来送他们离开。 等着周构带着闺女跟上程化昇的步伐,陈副局长这才往回走。 他对翠花爸说,“外面停的那辆京牌的吉普车看到了吧?这个程先生是什么人?” 翠花爸讳莫如深,“这位周营长专门跑到市里去接的人,你觉得是小人物?” 陈局长默了默,没有继续深问下去。 翠花爸这个时候可没有太多精力去关心程先生究竟是谁,他转回去继续和自家人商量究竟要怎么演这一场戏。 …… 江瓷还没走出去多远,吉普车就追了上来。 程化昇邀请她上车,并答应直接送她回生产队。 有车送,江瓷也不矫情,直接点头,把自行车交给程化昇的警卫员,让他们直接绑在了车顶,一行人直接往山定生产大队去了。 车是四车座的,坐的人除了开车的警卫员,还有六个人,坐得有些拥挤,周构就坐在前排,把周槐抱在怀里,程化昇同样也抱着自己的闺女,李爱莲坐在了中间,两旁分别是她丈夫和江瓷。 “今天上午事情有些多,我们都没来得及做介绍。”李爱莲笑着对江瓷说,“我叫李爱莲,是高中物理老师,这是我的爱人,叫程化昇,那个是我们的女儿,程可。” 程化昇冲着她笑了笑,程可倒是嘴很甜,歪着脑袋冲着江瓷笑,“江阿姨好。” 江瓷对程可微微一笑,“你们好,二狗哥可能和你们说过我,我是江瓷。” 程化昇,“知道,我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只是现在才来终墨镇,见到真人。” 江瓷点点头,“咱们虽然才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也明白,你们为什么知道我,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不要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寒暄,好吗?”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江瓷直切主题的话,相视一眼。 这倒是和刚才江瓷必须要得到赵翠花的答案才肯出谋划策的样子不一样。 不过这也正好能让程化昇安心,他点点头,“可以的,江同志,我现在很想知道,我父亲程叶寒他现在怎么样?” 江瓷道,“今天早上我六点半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并没有见到他的人。” 没有见到? “这是很常见的事,一般我都是将饭放在固定的地点,我走后程老先生会自己出来拿,吃完之后我送中午饭时,会把饭盒带走,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程老先生和我都是错开的。” “上次见面是因为天在下雨,我不得不留在牛棚帮忙照顾程老先生。” 程化昇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被看管得这么严格。 上面的人向他打了保证,一定不会让他父亲出事,可现在看…… 就算放宽了条件,父亲不需要劳作,不需要做饭,可以在牛棚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父亲被管制的依旧很是严格。 江瓷看了一眼程化昇紧蹙的眉头,又道,“昨天晚上饭盒里的饭全部都被吃光了,这就能证明你的父亲现在的状况很好,至少能吃能喝。” 程化昇勉强一笑,“你说的对。” 他握紧拳头,没有再说话。 在程叶寒还没出事前,程化昇一直都是跟着他学习物理,一起研究飞机的引擎和发动机,在他心里,父亲强大,聪慧,天资聪颖。 那么一个顶顶聪慧的人,却被奸人所害,在牛棚里受人磋磨。 因为感情太深,程化昇在答应送江瓷回去之后,心就不停的在加速跳动。 面对许久未见的父亲而紧张,更害怕看到他如今模样。 手忽然被握住,程化昇回过神来,侧头看了一眼。 却见李爱莲冲着他笑了笑,带着安抚。 程化昇的情绪渐渐平复,能见到父亲是件高兴的事,不用紧张。 他很快就和江瓷闲话家常。 “你是周营长的弟妹,今天怎么就你来了镇上,你的丈夫……?” 提到这个,江瓷脸上的闲散的情绪就垮了垮。 周构侧头说,“他在临云市呢,本来还以为咱们能在临云市和他偶遇,结果压根没见着人!” 江瓷撇撇嘴:你们又不去医院看男科,当然见不到他。 程化昇关切的问,“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江瓷:“不用,他就是办一点小事,约莫七八天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周明礼现在进了医院没有,他走时拿了一百多块钱,应该够这一个月住院的吧? 江瓷就想到了周明礼,默默盘算着现在周明礼是个什么情况。 第169章 他被吓得结巴了! 刚刚换上病号服的周明礼打了个喷嚏。 市里的医院要比终墨镇大上许多,昨天周明礼到地方之后,直奔医院,到男科之后就发现有好些男人来这做绝育。 原来市中心医院里有一位‘割蛋’专家坐镇,做结扎的水准相当高。 事关他的命根子,周明礼当然要打听多一些,默不作声地听了那些预备结扎的汉子们说了半天,知道了那个医生叫什么名字,直接去找了那位医生。 那位医生对来找他结扎的病人见怪不怪,咨询了一些必要的问题之后,又让周明礼做了一个体检,确定他能做这个手术,就给他开了住院证明,让他第二天来住院。 周明礼来的时候拿了一百五十块钱,结扎是个小手术,而且现在医院已经开始提倡男人结扎,来结扎的男人还有一些费用上的减免,也就是说周明礼只需要花费很小一部分的钱就能做这个手术。 周明礼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办理入住手续,明天做手术,在医院恢复两天就能回家。 如果按照几十年后的医学,男人结扎甚至只算的上微创手术,做完就能回家,但现在是七零年,那该住的院,还是要住的。 周明礼揉了揉鼻子,敛眸将东西放下,坐在床上长腿踩在地上,目光看向窗外,思绪飘远。 也不知道江瓷在家里怎么样,她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应付过来两个小家伙。 她做饭还是不太好吃,几天下来可别把好不容易养的肉又给饿瘦下去。 江瓷…… 周明礼脑袋里想的全都是江瓷。 …… 江瓷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十二点前回到了山定大队。 那辆吉普车没有进村里,就被人围观了。 这本来在外面劳作上工的村民就不少,山定大队可没来过吉普车,车子在村口一停,正准备下工吃饭的那些村民,饭也不吃了,立马就围了上去。 周构没下车,只让周槐下了车,让她先回家。 村民看到里面的周构,立马就打招呼,“哎呦!二狗!你还坐上车啦!这是啥车啊?咋不太像小汽车?” “二狗真是出息了!让我也坐坐呗!!” “我勒个老天爷!咱们大队竟然还能有车开进来!!”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着这吉普车有多新奇和古怪。 这车子在他们眼里就像是块砖一样,那颜色,那车轮,都是他们没见过的,稀奇得很! 周构今天的心情不好,只是随便敷衍了几句,冲着周槐喊,“好好在家待着!” “哎!”周槐也大声的回应。 就在村民的围观之中,从车里传出一道女声,“让让,乡亲们,你们都让让。” 车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众人连忙挪开,想看看这车上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可是汽车!稀罕牛气的很! 他们这群土老帽,也真是长见识了! 可是能吹一辈子了! 村民们眼睛瞪大,看着车门一点一点打开。 这下来的人是谁呢? 不是周构。 也不是其他陌生人。 而是…… 江瓷!! 江瓷下了车,手抵着门框,气定神闲的冲着他们摆摆手,“嗨。” 村民们吓得往后一趔趄。 哎呦我的妈呀! 这咋能是江瓷呢! 村民们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江瓷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们胡咧咧,一下车麻溜就关上了车门,一骨碌爬上车顶,把自己的自行车给取下来。 “乡亲们,帮我把自行车抬下去呗?谢谢啦!” 江瓷这么一喊,那些被震惊到的村民这才木楞楞的帮江瓷把自行车给抬了下来。 江瓷拍了一下车窗,对车里的人说,“我走了。” 程化昇等人知道她去干什么,点点头,江瓷一溜烟骑上自行车,就跑了。 村民们傻眼了,这咋一句话都不解释就跑了呢? 周构也冲着那些村民摆了摆手,“乡亲们,我们也就先走了。” “哎……” 村民话还没问出来,小汽车哎~一溜烟,跑的比江瓷还快。 这不废话吗,小汽车肯定比自行车跑得快! 江瓷骑上自行车就去取了盒饭,一路就往牛棚去了。 路上就碰到了那辆吉普车。 这是她和周构等人在车上说好的,吉普车不进村庄,绕路去牛棚,而她则取了饭之后,直接去牛棚。 周构对江瓷说,“弟妹,我骑自行车,你来坐车吧!” “不用,这段路不远。”江瓷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往前走,她自己一路火花带闪电,刺溜刺溜的就把自行车骑到了牛棚附近。 吉普车就不远不近的跟着,江瓷到了,吉普车也到了。 此时此刻,刘三就在牛棚门口等着迟到的江瓷。 他正愁最近吃得淡,想再从江瓷那里弄条咸鱼吃,专门在门口堵犯错的江瓷。 可未曾想,刘三竟然在门口看到了吉普车! 刘三到底比那些土老帽的村民见多识广,人家见过吉普车! 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目光落在京市的车牌上时,刘三的腿开始发软。 江江江江瓷说的果然没错…… 这个老头……果然家里有背景! 完了完了!这车上的人该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吧! 刘三一想到自己对程叶寒做过的坏事儿,那本来理直气壮准备拿捏江瓷的念头立马就熄了,双腿抖得啊,就跟扭来扭去的弹簧似的! 紧接着,刘三就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西装革履,脚上踩着牛皮做的小皮鞋,身上穿着黑西装,打领结,白衬衫,黑裤子! 我的天我的奶,我的亲娘我的姥!!! 男人才看过来一眼,刘三腿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就站在刘三前面的江瓷:“……”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吧? 这万一让人想差了,还以为她是那奴隶下人的地主咋整? 江瓷嗯~脚一抬,往一旁挪了挪。 刘三跪的就不是她了。 “那什么,刘哥,我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去了。”江瓷假装没有发现刘三在这里堵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 刘三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那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大人物的目光之下,连着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你你你别别别走!我我我我跟你一一一一起去!” 刘三他他被吓得结巴了! 第170章 我没有孙女 面对程化昇时完全没有了骨气的刘三死命抓住了江瓷。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刘三,刘三抬头也看她。 她差点没给气笑了,蹲下来对刘三说,“刘哥,那个就是程老先生的亲戚吧?大人物都过来了,你还怕什么?” “这可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刘三呆了呆,忽然就想到,对啊! 他这大半个月来可没为难过程叶寒,还找人给他看病,给他拿药,找人照顾他,这可都是他做的,要不是没有他,这老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按道理来说,这程化昇应该感激他才对啊,他为啥要怕? 江瓷的话算是壮了刘三这怂人胆,刘三很快就枝楞起来,从地上爬起。 强撑着想让自己不露怯实则早在刚刚见面时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所有怯懦。 “你……你是哪位?我们这儿不允许外人看视。”刘三还是有些结巴。 程化昇看了他一眼,还算客气的冲着他伸出手,“你好,我叫程化昇,我的父亲,程叶寒在这里吧?” 父父父父亲!? 这个男人竟然是程叶寒的儿子! 刘三差点又给跪了…… 刘三气弱,伸出的手在不停的哆嗦,“在……他是在这里。” 李爱莲看这刘三这么害怕,她走到了程化昇的身边,对着刘三笑道,“我们知道你们这儿的规矩,本来我们也没想着进去看,就是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想知道我们的父亲身体是否安好?他最近怎么样了?” 听到女人温和的话,刘三总算没有那么没出息了,他噢噢了两声,心想这不就是他的机会吗,刘三很快起了范,“咱们不说远的,就上星期,程老先生生了病,那可都是我忙前忙后的照顾,那天还下着大雨,我可是不顾风雨帮老先生叫了医生过来……” 刘三嘚吧嘚吧往自己脸上贴金。 要不是程化昇已经从周构那里知道,江瓷夫妻一个在牛棚里照顾老人,一个冒着大雨骑自行车到生产队叫了医生和周构一起过去看他父亲的情况,程化昇说不定真信了这人的话! 程化昇看着眼前这人把功利和等好处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他在心中冷笑。 竟然还敢冒领江瓷夫妻的功劳!真不是什么好人! 但刘三是牛棚的看守人,职位虽然小,可却是真真切切的牵涉到他的父亲。 为了能让父亲在里面过得好一些,这个时候他不能得罪刘三。 程化昇侧头看了一眼李爱莲。 李爱莲心领神会,笑着从闺女的手中拿过一盒稻香村的糕点。 “这是我们在京市买的一些特产,想着临云市也没有,刘同志你尝尝?” 刘三的眼睛都黏在那盒糕点上了,他在心里窃喜,江瓷说的果然没错,这大人物才来第一次,就给他送了一盒糕点,以后多跑几趟,想和程叶寒见面,那不得给他送票送钱? 不不不……他应该抓住机会,让程化昇把他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调走! 把他调去京市的某委会!说不定还能靠着关系捞个小领导当当。 刘三越想越高兴,钱啦,票啦这种小恩小惠,他甚至还有些看不上! 不过人家既然送了,他当然得接。 刘三故意假惺惺说,“你看咱们刚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怪不好意思的。” 说完,刘三立马就接了过来。 程化昇没多说什么,看着李爱莲和刘三打太极,让刘三同意把他们给程叶寒买的一些长袖保暖的衣服送进去给他。 进牛棚内送饭的江瓷走得很快,还碰到了正在干农活的沈从禾。 她思忖片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走到了沈从禾的身边,“沈校长。” 沈从禾扶了扶眼镜,有些紧张的往刘三住的房子那边看,声音还算沉稳,“江同志,你……你来晚了,刘三在这儿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没找你的麻烦吧?” 江瓷笑了笑,“程老先生的儿子来看他,刘三这会儿正在外面巴结他,没空找我的麻烦。” 沈从禾闻言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不敢磋磨程老先生。” 其实是刘三不敢拿程叶寒怎么样,把火气都对准了沈从禾。 他倒是对程老先生没什么怨怼,毕竟程老先生年纪都那么大了,可经不起折腾,他正当壮年,刘三再怎么折腾人,也就是让他干活儿,让他肉体上受些折磨。 而且,他和程叶寒搭过话,也看过程叶寒的手稿,在心里深深敬佩这么一位天才,只希望他能活得再久一些。 沈从禾一直记着江瓷的那句话。 只需等待。 “我就是趁这个机会,跟你说一句,陶医生她不愿意和你离婚,也不想回京。” 沈从禾握着农具的手一紧,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低头用胳膊挤开眼镜,擦了一下泪。 沈从禾忧虑重重,“马上要开学了,他们不回京,沈庭在学校一定会被排挤的。” 听到这话,江瓷忽然问了一句,“你儿子的学习怎么样?” 不知道江瓷为什么问这个,沈从禾想都没想的点头,“当然,他在学校每年都是第一名。” “那缺一个月的课不算什么。”江瓷随口道,“我想以你们家对孩子学业上的教育,你儿子的学习进度应该比学校实际学习的进度要快上一些,开学这一两个月就让他在家里休学呗。” 江瓷说得好似无心,却如一记重雷,狠狠砸在了沈从禾的心口上。 为什么江瓷说得这么笃定。 休学一两个月之后,沈庭就能不被歧视?难道……是江瓷从程叶寒的子女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沈从禾呼吸沉重,江瓷没有说明,这个隐晦传达的消息却足以让他坚定起来。 只需等待……! 江瓷没有在意沈从禾改变的神色,冲着他摆了摆手,很快就到了程叶寒所在的房间外。 这小老头今天竟然在房间外的棚子里站着。 难道是因为她来送饭晚了,这小老头饿了? 也不知道她和沈从禾说话时,小老头看了多少。 江瓷快走两步,将手中的饭盒放过去。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 “没有晚。”程叶寒依旧体体面面的站在她的面前,哪怕瘦的快脱了相,他的眼睛还是干净有神。 “给您说个好消息。”江瓷冲着程叶寒笑,语气轻快,“您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女现在就在外面。” 太过久远的称呼让程叶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程叶寒这小老头第一句竟然是,“我没有孙女。” 第171章 我是你的孙女! 这也不怪程叶寒这么说,他被抓时,程化昇也才刚刚成年,根本没结婚! 现在程可都八九岁了,家里人找不着他,也没人告诉他小儿子结婚生女。 江瓷都愣了愣,颇为不解的说,“程化昇不是你儿子吗?” 程叶寒脸上的神情顿时发生了变化,老先生几乎有些失态地朝江瓷那边快走了几步,“化昇!?” “是的,他带着妻子和女儿一起过来的。” “爷爷!!!” “你在里面吗!!!” “我是你的孙女!!我是可可!!!” 江瓷的话音才落,超级清亮的女娃声音响了起来。 程叶寒愣了一秒,江瓷就看到这老先生就像是枯木逢春,脸上流露出微红的喜色,立马冲着那声音所在的地方跑去。 “爷爷在!爷爷在里面!” 程叶寒跑到了一堵墙旁。 围墙隔绝了墙内墙外。 “爷爷,我和爸爸妈妈来看你啦,你在里面好吗?” “好好,我一切都好,可可,你多大啦?” 这严肃老头,在面对孙女时,声音倒是罕见的和蔼。 爷孙两人隔着一堵墙,程叶寒这小老头表情轻柔,眉宇放松,与外面的程可说得有来有去。 江瓷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站着看着那老先生弯着腰,凑近了墙壁,似乎是想听清墙外的人说话声音。 好半天,她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江瓷出来时,李爱莲正指挥程化昇把车上为程叶寒准备的东西给拿下来。 因为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把人给接走,这天渐渐就要冷了,他们就准备了新的被褥和衣服,热水瓶,还有一个暖水瓶。 其实被子里还裹了程叶寒爱喝的茶。 刘三不让他们进去见人,却愿意把东西帮他们送进去,李爱莲挑的都是程叶寒能够用上的。 江瓷扫了一眼,发现周构没下来。 仔细一想,刘三在下雨的那天见过周构,他假装是医务站的人,为了谎言不被戳穿,他还是不要下来见刘三比较好。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于大嫂家,江瓷也没和程化昇说什么,只是冲着这夫妻两人点点头,推上自己的自行车,自顾自的走了。 李爱莲将东西递给刘三,看着刘三把收拾好的东西拿进去。 虽然刘三很想昧下来,可他到底没有蠢到这个程度,虽然眼馋,但他还是把东西全部都送了过去。 程可这小姑娘还很机灵,站在外面脆生生的问,“爷爷,我和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的东西你瞧见了吗?” 程叶寒笑着说,“瞧见了,也收到了!” “那爷爷你要好好的哦,我们都会等你的!” 程叶寒笑得脸都要歪了,脑袋也在不停的点。 程可和程叶寒说了拜拜,还说明天也会过来,程叶寒更是眉开眼笑。 虽然没有见到儿子和儿媳妇,孙女,可程叶寒就是高兴。 来日方长嘛。 程化昇看着闺女蹦蹦跳跳的回到身边,深深的往他父亲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总会见到的。 程化昇带着闺女妻子坐上车,对周构说,“我们明天再来一趟,顺便再去江同志家里看看吧?” 江瓷一家帮他们良多,程化昇私心里认为只用钱和票这种物质上的报答不够展现他们的真诚,或许能有更好方法报答他们的恩情。 周构思索半天说道,“周老二不在家,就江瓷一个人在家,不太好接待吧?” 李爱莲也捅了捅程化昇的胳膊,“你忘了,江同志的丈夫去临云市了?” 程化昇听到这个,才反应过来,“说的也是。” 周构也想帮江瓷和周明礼,侧头对程化昇说,“周老二也是个好人,他妻子还是高中毕业,下乡当的知青,他们俩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这日子过的也苦。” “可惜了老二的年纪够不上,不然让他去当兵,以他人高马大的,肯定也能让妻子孩子跟着他去随军。” 程化昇听到这话,看向李爱莲,“你说,我们把他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转到京市怎么样?” “给他们夫妻安排个工作,两个人都是双职工,在京市也能安顿下来,到时候我们也能帮衬一些。” 李爱莲立马鼓掌,“这个好,这个好!” 周构想到了什么,竖起大拇指,“老二做饭好吃!他可会做饭了!做的排骨相当好吃!” 程可弯着眼睛笑,童言无忌的说,“那他可以去国营饭店当大厨!” 周构一拍手,“是啊!程先生,我可不和你吹嘘,老二他的手艺不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差的!” 程化昇露出笑来,“你这话说的,能比之前我们在的单位师傅做饭好吃?” 那个单位不亏待他们的吃食,食堂的师傅曾经给前朝皇室做过饭,那手艺是真不错。 周构嘿嘿一笑,“那倒是……还有点差距的,但只有一点。” 程化昇心里就开始思索,哪里饭堂能给周明礼安排去做饭。 因为程化昇还没见过周明礼,只见了江瓷,他觉得江瓷这么一个聪慧的人,能有更好的去处。 …… 江瓷这边,她一回到家,就先去于家了。 周苗周阳俩孩子已经在于家吃过了饭,正在大柱二柱的屋里睡午觉。 江瓷没打扰他们,拉着于大嫂说今天的八卦。 江瓷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这讲起故事来,那叫一个前因后果无比清楚,情节跌宕起伏。 于大嫂目瞪口呆的同时,时不时:“哎呦我的妈呀!”“这人咋这样!”“好恶毒的法子!”“我勒个去!”“卧槽!!” 那听故事的也捧场的很,江瓷和于大嫂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听完之后的于大嫂开始感叹,“早知道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了,你瞧瞧这一上午的时间发生了多少事儿!” “之前钱大婶跟我说过,周二狗是军人,还是有职务的军人,屠宰场的肉每个月都是有一定份额分给周家的,你说周家每月都有半斤肉,这怎么滴也不能让周槐饿成这样,原来是王招娣拿着周家的肉和钱,全都供自己的儿子花用了!” “你说这人恶毒不恶毒!” “以后和人交往,可得长点心眼!” 江瓷笑眯眯的点头。 下午没什么事,江瓷和于大嫂就去了她家,把周明礼临走之前弄的布给打开看了看。 就像小曲说的那样,布虽然是好布,但花样印的乱七八糟,还有一些颜色混杂得很,压根就不能拿出去卖,这种布最多,里面也有一些纯色但剪得七零八落的布,不大,可拼拼凑凑还是能做两件成人穿的里衣。 于大嫂相当麻利,很快就决定好了这些布和棉花要怎么做。 “现在还不够冷,我觉得你们应该先做一床被子,三斤被子太薄了,这棉花我瞧着有五六斤,不如就先做一床五斤的被子,等九月十月,天冷了咱们兴许穿不上棉袄,可一定得盖上厚被子,你们晚上也不至于被冻着。” 江瓷听得连连点头。 这棉花也不是什么好棉花,需要重新弹,于大嫂最懂这些,俩人等孩子一睡醒,带着孩子和这些棉花就找地方去弹棉花。 第172章 想周明礼了 程叶寒在屋里收拾程化昇给他准备的东西。 暖瓶暖水瓶,新做的两套衣服,两双鞋,一床新做的被褥,被单里面,还包裹了一些从港城带来,从国外买的钙片。 程叶寒眼眶有些湿润,又打开了被褥。 里面夹了好些袋饼干,核桃酥,还有一盒茶叶,以及一封信。 程叶寒嘴唇翕动,伸手将信打开。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不少人,他认识的,有些印象的。 其中就有他的小儿子,程化昇,照片里的小儿子牵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女孩儿身边是一个娴静的女人,他们站在了中间,两边有四个大小伙子。 程叶寒记得站在最后面的那个。 那是他大儿子的儿子文允,他的第一个孙子 他在被抓起来之前,还有文成,少君,少天三个孙子。 程叶寒眼眶湿润,枯瘦的手指触摸过照片上的每一个人,记下他们的样子。 一翻过来,照片的背后有他儿子的字迹。 ‘照片是在我们出发来找您之前拍的,依次是文成,文允,我,可可,和我的妻子爱莲,少天,少君。 父亲,我们在京市一切安好,请务必保重身体,切勿担心。 ——您的儿子,程化昇’ 只有他的小儿子和他的孙子…… 他的妻子,大儿子,二儿子,大儿媳妇,二儿媳妇…… 程叶寒意识到了什么,老人一下子难以控制情绪,在狭小的房子里痛哭出声。 …… 晚上,周阳和周苗还是吃的妈妈做的饭。 虽然不太好吃,但现在他们也没多挑,老老实实的把饭菜给吃完了,江瓷让他们去练习写字,自己把锅什么的全都给刷了。 之前周明礼在的时候,厨房的事儿就没让她操过心,她最多也就是在一旁帮忙烧个火,端个菜,再负责情绪价值拉满,周明礼就满是干劲儿的把活儿都给做完了。 这会儿她自己来,才算是又一次感受到厨房里的活儿有多碎多累。 唉。 周明礼不在家,她连个说八卦的人都没有。 忙完厨房里的活儿,江瓷又看了看两个孩子的作业。 不出意料的,周阳这小屁孩压根就没写几个字,被江瓷幽幽的教训了一顿,洗澡的时候都是一边嗷嗷着哭,一边用把水往自己脸上洒。 “妈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江瓷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周阳一脸水在假哭的模样。 江瓷毫不留情的拍了这小子屁股一下。 坐在床上已经洗干净的周苗笑咯咯的看哥哥笑话。 周阳撅着小嘴儿,老老实实,大眼睛还在瞅周苗,大有要记仇的意思。 等江瓷忙完,自己也洗了澡刷了牙,这才吹了油灯躺在床上睡觉。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江瓷一睡着就做了个梦。 她梦见爷爷了。 父母做生意太忙,江瓷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总说她小时候就调皮,三岁半大的小孩儿都敢去和五六岁的孩子干架,打不过就嗷嗷哭着跑回家告状,要他找回场子。 等爷爷帮她把欺负她的孩子都恐吓了一遍之后,她才会破涕为笑,撒娇着让爷爷背她回家。 路上遇到卖烧烤的,还会馋的直流口水。 暑假时她去爷爷那儿,爷爷提到这个,江瓷还总会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因为她压根不怎么吃烧烤。 爷爷就笑而不语,去他的‘宝库’左翻翻右翻翻,翻出了她小时候的照片出来,让她看她是怎么缠着她奶奶,她爷爷要吃的要糖的。 有照片就这点不好,小时候一旦做了点什么糗事都能被记录下来! 小老头又爱钓鱼,还爱各种木头,奶奶总烦他一出去钓鱼就是一整天,河边那么滑,万一出了啥事儿可怎么办? 爷爷总笑呵呵的说下次不去了,但有下一次还是会去。 江瓷从上小学到初中时的寒暑假所有记忆,都是爷爷奶奶。 只是……这小老头去的太早,她初升高的那几天的考试中,人就去了。 医生说他是突然走的,走前的两个小时里,他很坚持要去城市里见孙女,人坐在沙发上等车开过来,一转眼的时间,他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江瓷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赶上。 她梦见自己在爷爷身边睡午觉,爷爷接过奶奶给他的蒲扇,慢悠悠的给她扇着风。 梦见爷爷钓到鱼,乐呵呵说要给乖孙做红烧鱼吃,梦见他那双包含智慧,宽容,慈爱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她,看着她越走越远。 江瓷总想转身回去,可背后就像是有一双手,不断推着她向前,离爷爷越来越远。 江瓷猛地睁开了眼,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胸口那股如春雨一般细细密密绵绵不绝的痛楚传来。 她在想爷爷。 也在想爸妈。 他们可就她一个闺女,心爱的女儿突然去世,他们该有多痛苦。 江瓷转了一个身,抬手飞快的将眼边的泪擦掉。 眼睫颤了颤,她闭上眼睛,安静的平复心情。 江瓷没有再出去过,除了给牛棚那边送饭,就是带着孩子上工,然后再在家跟着于大嫂学着做衣服。 周构那边不需要她操心,她法子也出了,如果一个镇委书记一个公安局副局长都搞不了一个孙建城,那他们也别干了。 江瓷没有再管周构的事儿,反而是周槐来了一趟。 距离那天的事儿才过去三天,这小姑娘明显比以前精神了许多,眼睛亮晶晶的,散发着黑暗之后初生晨曦的纯粹光芒。 “江姨,这是爸爸让我送过来的东西!” 周槐把盒子递到江瓷的面前。 江瓷笑了笑,“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爸爸说您帮了我家大忙,虽然让我给您送东西过来,可这并不能代表我和爸爸对你表达的感恩。”周槐把手里的盒子推给江瓷,“江姨,你快接着吧!” 江瓷就把盒子接过来,她还没说话,周槐忽然抱住了她。 “江姨,我知道那天您带着我去找王招娣的时候,我退缩了,您很失望。”她的声音很闷,“我知道我很软弱,您教了我很多次,我都不敢去反抗,不敢去为自己争取什么。” “江姨,这次我爸爸再去军营,我就会跟着他一起去了,我已经打算好了,我要参军!” 周槐把脑袋露出来,坚定的看着江瓷,“江姨,请您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软弱了。” 低头看着这小姑娘认真的表情,江瓷吸了一口气,又松懈般的笑了出来,“你还小,以后你的路还很长,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教训,不要再被绊倒。” 周槐很努力的点点头。 江瓷摸摸她的脑袋,“快回去吧。” 等周槐离开,江瓷这才想到周构还托周槐给她了一个盒子。 等江瓷打开一看,愣了愣。 那是一只手表。 第173章 给周明礼打电话 想想周构那令她羡慕的存款,江瓷再低头看一看这一块表,就觉得正常起来。 手表的确很贵,而且这块还是瑞士产的梅花表,要将近两百块了。 可这两百块要看是谁拿出来的,如果是江瓷,她现在一定不可能拿家里一半的存款去购买这么贵的手表,而两百块对周构来说,当然比江瓷更轻松能拿出来。 江瓷翻来翻去,来回看了看,发现这还是一只女士手表。 想想本来应该是送给王招娣的,他和王招娣现在不死不休,怎么可能把这手表给她? 但这表本身是送媳妇儿的,转送给她却不太合适。 江瓷没戴,直接把手表装进兜里,回头看看能不能找人另外换一只。 在江瓷这里,送给她的东西默认所有权就是属于她,这表她不合适戴,但可以和别人换只戴不是? 不过这事儿也得告诉周构一声,免得他误会。 江瓷打定主意,很快结束了工作,去牛棚送了饭,刘三最近捧程叶寒捧得很,都不让她把饭盒送进去了,都是他接过来亲自送进去。 江瓷看他这么勤快,也没说什么,乐得能早点回去。 现在已经进入了九月,大柱二柱也快开学了,江瓷寻思着去一趟镇上,给陶素素说一说,看她愿不愿意先给她儿子办个休学。 江瓷索性再带着孩子去镇上吃个饭,偷懒不做饭了。 周阳和周苗那肯定是小脑袋不停的点啊,眼睛亮晶晶的,全都是期待。 江瓷就把两个小座椅分别放好,带着两个孩子往镇上去。 在路上江瓷还故意问周阳和周苗,“国营饭店的饭好吃还是你们爸爸做饭好吃?” 周阳和周苗不假思索,“国营饭店!” 江瓷:“那我做的饭好吃还是国营饭店做的饭好吃?” 周阳嘴比脑子快,“当然是国营饭店好吃啦!妈做的饭还没爸好吃呢!” 江瓷要不是还得骑自行车,高低给这臭小子来一下。 周苗就比较在意她妈的感受,“妈做的饭只比国营饭店差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 她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小心虚,不仅眼睛乱飘,手指不停的戳戳戳。 江瓷又相当‘恶魔’的问,“那你是喜欢吃妈做的饭还是喜欢吃国营饭店的饭?” 周苗傻眼了。 这种问题对于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三岁孩子还是太深奥了,根本不知道怎么作答! 周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养得白嫩一些的脸都憋红了。 江瓷看她张皇无措的样子,不厚道的哈哈笑了出来。 就这么一路到了镇上,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们就先去国营饭店吃饭。 来得太晚,肉菜和馒头已经没有了,江瓷要了一大碗面条和一小碗面条,她吃大碗的,周阳和周苗分吃一小碗。 周阳和周苗吃得就像是个小猪似的吭哧吭哧个不停。 虽然没有吃到肉,可白面的面条也好吃呀! 江瓷吃了个饱没骑自行车,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就去了镇医院。 她跑这边跑的还挺勤,所以驾轻就熟。 她们在医院遇见了赵翠花。 赵翠花和她的父亲,母亲,围绕着一个瘦了吧唧的孩子一边擦泪一边去做检查,不停的对着他寒暄。 而不远处,一个偷偷跟来的男人,正目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幕。 仿佛幕后导演的江瓷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个男人沉默无言的跟上赵翠花一家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带着孩子就去找了陶素素。 这赵家的速度倒是快,距离她们碰见王招娣和孙耀祖见面的那天才过去了两天,赵家和陈副局长就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并且找到人开始进行计划的实施。 现在还不到两点,陶素素在休息,正在看儿子沈庭写暑假作业。 江瓷带着孩子一到,陶素素就看到了,她惊喜的站起身,“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啦?” 江瓷笑道,“没什么大事儿,你现在有空吗?” “有的有的!” 陶素素立刻往外看了看,然后把门给关上。 陶素素对儿子说,“庭庭,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在旁边吃糖,好吗?” “好。”沈庭把作业合上,来到两个小不点面前。 “喊哥哥。” 周阳和周苗眨巴眨巴眼睛,同时奶声奶气的喊,“哥哥好。” 好黑的小孩子。 沈庭在心里默默想,然后带着他们去书桌后面吃大白兔奶糖。 江瓷拉着陶素素往旁边走了走,压低声音和她交谈。 “沈校长听了我转达的话之后,唯一一个担心是你们儿子在学校会不会受欺凌,他也快开学了吧?” 陶素素一脸愁容,“是。” 这段时间她都在为这个发愁。 江瓷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问过沈校长沈庭的学习怎么样,他说你们儿子的成绩很好,素素姐,你说先给他办两个月的休学怎么样?” “只是两个月,不会影响他的学习,也能让他避免受到沈校长的影响。” 陶素素的医术过硬,和命比起来,她丈夫的成分不好这点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可他们的儿子去学校,肯定会受到排挤和欺凌,陶素素也是从自己丈夫那里听说过一些成分不好的孩子在学校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陶素素微愣,“只要两个月?为什……” 陶素素忽然想到了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是不是那位程先生……” 江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陶素素想起自己从招待所出来后看到的京市牌子的吉普车,明白了。 她紧紧抓住江瓷的手,“好,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她要为自己儿子办休学。 “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你记着就好。” “谢谢你!”陶素素心里感激江瓷感激得不行,“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了!” 江瓷唇角勾了勾,灵光乍现,忽然对陶素素说,“那个,你们医院能不能把电话打到市医院?” 陶素素,“能啊,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江瓷摆手,“不是不是,是我丈夫现在在市医院,我想问问他怎么样了。” 陶素素看她为难的模样,很体贴地没有去追根究底,只点点头,“行,你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第174章 我们去屋里看。 陶素素带着江瓷到了另外一个科室,和里面值班的护士说了句话,把电话给拿过来,十分熟练的拨通了市医院的电话。 没多时,陶素素就接通了那边的电话。 “我是终墨镇医院的,想找个病人。” “……” “叫周明礼,明天的明,礼貌的礼……对对……男科?” 陶素素目光落在江瓷身上,江瓷:“……” “他的手术昨天下午就做完了呀?好的,今天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嗯嗯……好,我知道了,好的,麻烦你了。” 陶素素通完了电话,对江瓷说,“那边的护士查了他的住院情况,他本来应该住院三天的,但他人很健康,伤口恢复的很快,所以就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今天上午九点就出院了,如果他回来的快,今天中午就应该到终墨镇了。” 镇上距离市里其实也没有太远,就是来回停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饶是如此,两个半小时也应该能到了。 江瓷听到这个消息,点点头,“素素姐,谢谢你帮我打这个电话。” “我就不在这儿耽搁了,去车站看看他到了没有。” “我跟着你一起去吧,你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去车站,那里乱糟糟的,还是小心一些。” 陶素素还得上班,江瓷当然不可能让她跟着自己去了,立刻拒绝,“没事儿,我骑着自行车来的,速度很快。” 江瓷说着就去了陶素素的办公室带着周阳周苗急匆匆离开了医院。 陶素素看着她跑这么快,心里想,小瓷和她丈夫的感情还真不错。 她丈夫怎么还能去市医院看男科呢?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应该不会啊。 两人都生了龙凤胎了,怎么还会…… 难道…… 咳。 陶素素想到了一个答案。 不会是周明礼不行吧? 江瓷可不知道陶素素的想法,她算了算时间,九点出院,如果周明礼坐公交车去车站,应该也就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加上路程,周明礼应该在十二点半就到了。 现在都两点半了,他该不会自己走回去了吧?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带着孩子去车站看一看,没人的话再回家。 这么想着,江瓷立刻去国营饭店那边停车的地方还了牌子给了看车的大爷五分钱,把周阳周苗放上去,就带着人去了车站。 以江瓷对周明礼的了解,他从医院离开之后,一定会回来,都这个点了,周明礼怎么也在往山定大队那边去了。 所以他现在不一定在车站。 可江瓷还是去了车站转了一圈。 熙熙攘攘味道还不怎么好闻的车站里果然没有周明礼。 她还专门瞧了瞧从临云市往终墨镇走的车,过路车,直达车,都没有周明礼的踪迹。 连人到哪了都无从得知。 江瓷再一次愤慨起这个年代没有电话的不方便。 她在车站找不到人,只能先回去,沿路看看周明礼到了没有。 就当江瓷打算离开时,一辆从临云市来的车子从她身边走过。 周苗昂起了脑袋好奇张望,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大声喊,“爸!” 江瓷一怔,扭头看过去。 那辆客车上的玻璃被打开,一个人从里面钻出了脑袋。 “江瓷!” 江瓷听到里面的人大喊。 她立马停下来,很快就又转回了车站! 车子刚停稳,里面的人拥挤的下来,周明礼手里拎着一个饱满的包袱,也从客车上挤下来。 他个子高,脚一踩在地上,一边往外挤,一边寻找江瓷的踪迹,看清后,一步一步的朝江瓷迈去。 不多时,周明礼就到了江瓷的面前。 明明他离开才不过几天,却让周明礼有种和她分开几个月后再相聚还要让他欢欣雀跃,满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还是两个小孩儿比较热情,飞快就扑到了周明礼的身上,俩小屁孩儿,一人抱着周明礼一条大腿,高兴的喊,“爸!” 周明礼把他们两个孩子抱起来,分别亲了一下他们的脸颊。 俩小孩儿,眼睛睁得圆溜溜,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明礼。 爸爸亲他们了! 就连江瓷,也相当讶然。 虽然周明礼对两个孩子相当尽职尽责,面对作为父亲的责任,该做的督促与管教都不会扔给江瓷一个人干,可他从来不会和孩子这么亲近。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人长大,无父无母,周明礼的性子十分独,除了江瓷,哪怕和谁再亲近,也像是隔了一层。 今天他竟然亲了两个孩子。 面对一家四口人,三人都睁大眼睛看他,周明礼难得赧然,好半天,才吐出三个生硬的字,“我回来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两个孩子。 只是…… 看到江瓷带着孩子在车站,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得满满的,欢欣雀跃的甜水仿佛要溢出来。 过分的情绪外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又变成了在江瓷面前不论干什么都生涩的人。 他离江瓷很近,手臂几乎贴在车把手上,身上的热意微微散开,让江瓷的手指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明明坐了许久的车子,周明礼身上却没有太多车内那难闻的味道。 也不知他是不是抢到了车窗边的位置,把车窗开到最大然后散气。 他看向江瓷的眼睛亮的惊人,江瓷对上他的目光时,都觉得有些烫人。 不知道为什么,江瓷就挪开了目光,催促他,“快把东西放好,我们回家……你吃饭了吗?” “坐车前吃了些东西,我现在不饿。” 周明礼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包袱使劲压了压,将其又压扁了许多,塞进前面的车篓里还有些摇摇欲坠。 周明礼又用红绳子绑起来固定,把后车座上的那个小座椅给拆下来,吊在红绳子上。 江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行车,顿了顿,勉强说,“要不……我载你们?” 也不是江瓷非要这么做。 这不是周明礼才刚刚出院,怕那啥…… 扯着蛋嘛。 江瓷目移,在他身上扫过。 周明礼怎么可能不懂她的意思? 默默想了想医生对他的叮嘱,他看向江瓷,“你能行吗?” 江瓷撸起袖子,“你说谁不行?” 周明礼闷声笑出来,“好。” 俩孩子加上周明礼,江瓷感受到了负重两百斤前进的艰难。 真重! 可周明礼结扎之后半个月内基本上都不能骑自行车,要么步行要么就是乘车,他都是坐一会儿,让江瓷自己骑着往前走,然后在阴凉处停下来休息休息等他走过来。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江瓷总算是带着周明礼回到了山定大队。 好些天没见过周明礼的人瞧见他们夫妻俩回来,立马就要围上来问。 江瓷跑得多快啊,使劲蹬自行车踏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溜烟就跑了。 一群老大妈还不乐意。 “你说江知青自行车骑这么快干啥?咱们又不会吃人!” “显摆她有自行车呗!要我有自行车,我保准能把自行车骑的比她还快!” “你们说,周老二这么多天没在家,这人到底是去哪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晓得他去干啥了。 可想想以前周老二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常常不见人,也能有个推测。 就比如…… 他又去搞钱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倒是不知道这群老大妈们想了什么,很快就把自行车骑到了家中。 周阳和周苗下了车,黏黏糊糊的跟在爸爸身边,不太想离开爸爸。 周明礼看了他们一眼,把包裹打开,“我给你们买了玩具。” “哇!!!!” 周阳周苗眼睛又睁大了。 那个圆嘟嘟的包袱里,装了好些东西。 除了几个黑色袋子装的东西外,其他全都是零零碎碎的,还有几件十分干净整洁的衣服。 小袋子里放了沙包,还有一只万花筒! 俩孩子拿着万花筒立马就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 “好漂亮!” “这个要怎么用呀?” “苗苗你不会!让我来!” “哇!好多好多漂亮的花!”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两个孩子很快就玩做了一团。 周明礼看到他们对着玩具兴奋得乐不思蜀,笑了笑,又看向江瓷。 他轻声对江瓷说,“这些衣服是给你买的,还有黑色袋子里面的东西,你要看看吗?” 江瓷好奇的问,“是什么东西?” 周明礼,“我们去屋里看。” 第175章 你很重要 周明礼一贯装腔作势,平静外表之下全都是黑心肠,她严重怀疑这厮让她跟着进屋,其实是周明礼想对她做一些图谋不轨的事儿。 要不他怎么会给两个孩子准备玩具? 江瓷认为,她猜出了周明礼的心思。 上下扫视,江瓷没说什么,率先进了屋。 却不曾想,她这次竟然猜错了。 两人进屋之后,周明礼将手中那些黑袋子送到了江瓷面前,让她打开。 江瓷讶异,但还是打开了周明礼拿来的东西。 就只是看一眼,她人就愣住了。 里面是什么东西呢? 纯棉的内衣内裤。 还有好几包卫生巾。 这种东西,终墨镇完全没有的! 现在想要买到卫生巾更是难得很! 江瓷看着这卫生巾,人都呆了好一会儿。 “你……”江瓷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周明礼,“这东西你怎么买到的?” “临云市的百货商场其实也没有这个,我是去专门卖国外商品的地方才买到的这几包。” 周明礼之所以没有按照江瓷回来的时间那么早,就是因为他去了临云市的百货商场。 那里当然也有国外的柜台,因为东西寻常百姓都看不懂,外国货在大众的心中又很贵,在这个连吃饭都相当节省的时代,自然没有那么多人去国外柜台买东西。 周明礼当然不怕,他缺什么就去逛,就去买。 最后他给江瓷买了更加舒服的纯棉做的内衣内裤,还有这几包卫生巾。 东西的确不便宜,但江瓷能用上,且对她来说还是必须要用的东西,周明礼认为自己买这个东西没有买错。 “我看过了,这个东西只有国外的,国内没有产。” 周明礼和江瓷也不是对这个年代事事都理解透了,能记住一些大事件的时间,可这卫生巾国内什么时候开始生产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清楚。 江瓷看着那几包卫生巾,不吝啬的夸赞,“你能买到这个真是太厉害了,这东西的确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她毫不掩饰的赞同,这让周明礼眉眼舒展,他靠近江瓷坐下,“其实国外柜台上面还有很多洗护用品,我看了成分表,有点不太干净,就没买。” “临云市里的百货商场要有很多终墨镇上没有的东西,以后咱们可以一起过去看看。” 就没有女人会对买买买,逛逛逛产生厌恶。 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人在店里买,而现在的人在手机上买。 “你可别乱买东西,先紧着家里没有的东西买。”江瓷对他说。 听到这话,周明礼点点头,“我有成算。” 说完,他看着江瓷,忍不住抬手摸她的脑袋。 齐肩的发因为营养跟上,没了毛糙和暗淡,变得有了光泽。 江瓷拍他的手,“干什么?可怜我?” 周明礼哪敢说可怜江瓷,喉咙滚了滚,低声找其他借口,“只是觉得我们现在仅仅够上温饱,想要真过上富裕的生活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他顺势拉住江瓷的手,低头看着她,问,“我不在这几天,你过的还好吗?” 江瓷侧眸看他,“你说的是哪些事?” 周明礼:“吃饭?” 江瓷,“……” 真会戳她死穴。 她面不改色,“我和两个孩子都没饿着。” 江瓷目移,不去看周明礼。 见她这般,周明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没下过厨,不会做饭真是太正常了,难为她这么几天都坚持自己做饭了。 周明礼笑出来,抬起手,扶过她的脸颊,对上她澄澈的眼眸,话语沉静的又问,“那我呢?” 江瓷扬眉,“你?” 她打算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周明礼似乎能猜出她怎么想的一样,说道,“江瓷,我们彼此承诺过要坦诚,对吗?” 他脑袋距离江瓷更近了一些,扶着她侧脸的手,拇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若无其事的滑进她的发间。 “我很想你,江瓷。”周明礼没有挪开视线,诚如他们承诺那般诉说,“担心你吃不好,担心两个孩子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担心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想来趁人之危。” 周明礼的额头轻轻抵在了江瓷的额上,声音愈发的轻,院子里周苗周阳高兴嬉笑的声音传荡,悦耳得就像是一串清凌凌的乐声。 离得太近,就连彼此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化作情绪浓烈的烟,吸入肺腑。 “江瓷。” “你好啰嗦啊周明礼。”江瓷气恼地捏他的手。 周明礼故意一声一声的叫她,像是一只男狐狸,喊了一声又一声,不入主题,只勾着他的善人,潋滟唤着他的善人。 周明礼气声笑了下,“我在向你坦诚,江瓷,你应该知道,我想你这件事在情理之中。” 周明礼:“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这几天我离开,你有没有想我?” 他每说一句话,都在靠近,近的江瓷好像靠近了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唇也近,呵出的每个字,洒出的清爽呼吸都落在她的唇上。 周明礼说完,就停下话语,耐心等她的回答。 好半天,江瓷受不了他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问道,“我的回答很重要?” “你很重要。” 江瓷沉默。 她忽然挣开了周明礼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靠的近,很容易让某些举动做得无比简单。 在她后脑的手,感受到江瓷的脱离,很快就追上去。 江瓷重重的亲在了他的唇上。 江瓷很快的松开,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好了,你快松开我。” 她鲜少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感情,江瓷有些不太好意思,推他,要坐正姿势。 也是因为周明礼看向她的眼睛太亮,炽热如一轮烈阳,让江瓷有些招架不住。 人还没撤离,发间那只手发了力,将江瓷重新推向自己。 周明礼不似前几次的温柔,极具攻击和掠夺。 江瓷整个人都被他抱过来,放在自己双腿上,他的手,从头侧转到后脑,再到脖子,一寸寸触过每厘肌肤,仿佛他的舌一点点进攻江瓷腔内每一处柔软壁垒。 周明礼没有克制,却又未曾真正的去触碰她衣服内的肌肤,只是亲吻猛烈,腰弓起,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腰间钳制的手,让江瓷不得不被周明礼一点点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亲的越来越重,江瓷呜咽声才从唇齿间溢出又被快速吞咽。 她哼了一声,去摸他的腹肌。 周明礼反应过来,松开她。 他的嗓音带了些被情欲沾染的哑,“……还不行。” 江瓷:“……?” “做完结扎之后,三个月内不能……” 江瓷听到这话,气恼的抬脚踹他,“那你勾引我干什么?!” 周明礼闷闷的笑了出来,又猛地亲住她,将她扑倒在床上,扬声对外面的孩子说,“周阳周苗,去跟着大柱二柱捉蚯蚓!” 母鸡还要下蛋呢。 周阳周苗拉长了音调,高高兴兴的说,“好嗷~~” 她们现在有玩具啦,当然要拿着玩具和哥哥们显摆啦。 周阳拿着玩具和小桶,兴奋的和周苗一起出门找大柱二柱去了。 全然不知道自家父亲的“险恶用心”。 江瓷要从他身边离开,却又被周明礼给拉回去,他扣住江瓷的手,吻她的唇,话语含糊不清,“不用它也能让你满意。” 江瓷:“你洗手了吗!?” 周明礼,“洗了。” “还剪了指甲。” 他的手很好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特别仔细的清洗过。 周明礼待她检查完,亲着她的耳朵,“江老板还满意吗?” 江瓷勉为其难,“茧子多了。” 周明礼没忍住笑了,五指寸寸抚过她的肌肤,因为亲在耳朵,所以说些其他的话分外容易。 舌头没有茧子。 手指可没舌头会。 会什么呢? 江瓷的大脑很快被其他情绪给占据,顾不得思考周明礼的未尽之言。 宣泄之后的人总是会很快放松下来,江瓷身上粘腻腻的,闭着眼睛在床上躺着,连话都不想说,只是踢了一下周明礼的小腿,让他去弄些热水。 她要洗澡。 还得把床上的东西给换一下。 周明礼看着她一副想睡觉的模样,想着她骑着自行车载了自己一路,肯定累坏了,自然任劳任怨的伺候人。 江瓷洗澡的功夫,周明礼也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一遍,江瓷躺床上声音泛着懒洋洋,“我睡一会儿,到时间了记得叫我。” 周明礼又忍不住的凑到她身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睡,我帮你把新买的那些衣服都洗一遍。” 江瓷嗯了一声,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明礼抱着东西出了门,重新打了水,把他买回来的衣服,以及给江瓷买的内衣内裤全都洗了一遍。 洗江瓷的内裤时,他没忍住想到了之前江瓷有一天早上睡醒后换下来的内裤。 她气急败坏的让他不许再洗她的贴身衣物。 周明礼忍不住的笑了笑。 又认真的搓洗江瓷的衣服。 在洗到江瓷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时,他摸到了裤兜里有一个东西。 周明礼掏了掏,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块女士手表。 第176章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江瓷是被一阵香味给吸引才醒过来的,人在床上躺了半天,回过神来,闻着这股香味儿,才想起来周明礼已经回来。 她慢悠悠的起床,整理好衣服刚走到门口,习惯性的往自家的钟表所在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顿住。 钟表旁边放的还有一个钢制的东西。 江瓷走过去,这才看清楚。 那是周构托周槐给她送过来的那只手表。 江瓷往外瞧了一眼,晾衣绳上挂满了她的衣服,还有一套是她今天换下来的。 这手表本来在裤子兜里揣着,现在转移到了钟表旁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江瓷拿着表往厨房走。 周明礼果然在里面忙活。 他烧了一条鱼,这会儿正在锅里炖着,江瓷刚才闻到的香味就是锅里传出来的香味。 人才走到厨房,在里面忙碌的周明礼就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飞快地扭头看向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闻着味道就起来了,今天做饭这么早?” 江瓷自知手艺不行,去加柴烧火这种事儿也是能做的。 她手里还拿着那支表,往小木墩上坐时,随手把它放在了灶沿上。 周明礼看到那支表,微微顿了顿,侧眸又看她。 江瓷似乎是在等着他发问,手指又敲了敲灶沿旁手表所在的位置。 周明礼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是陶医生送给你的?” “今天我帮你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在口袋里,我拿出来放在堂屋了。” 江瓷扬眉,“没想过是我自己买的?” “开源节流,抵抗未知风险,江瓷,除了我们日常的花销,你从来没有把钱浪费在其他东西上。” 周明礼这一点还是十分信任江瓷的,她和他一样,在存款还不足以去应对未知的危险时,花销都会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 ……给江瓷买东西不算。 周明礼一开口,紧绷的情绪就一下子松散下来,眉眼舒展起来,将锅盖打开,从里面夹了一块最鲜嫩,没有刺的鱼肉,等没有那么烫时,送到江瓷的面前,让她尝尝味道。 “我只是疑惑这个手表的来历。” 江瓷吃下鲜美的鱼肉,说道,“周构托周槐给我的。” 这下轮到周明礼扬眉了,他定定看着江瓷,有些不太明白。 江瓷往锅里塞了一根细柴,“你不知道,你走后的第二天,发生了一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面上全都是分享欲,周明礼示意她不用添柴了,一边听她说自己不在的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 江瓷不说还好,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周明礼总算是明白了他到底错过了一桩什么事儿。 “周槐把表送过来的时候,我就猜这东西可能是周构原本买下来送给王招娣的,我没戴,回头找周构说一声,把它拿去换一只其他的表。” 周明礼总算知道了这表的来历,他点了点头,“回头我去换,梅花和与浪琴差不多,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换一只浪琴。” 黑市可能没有换表的,但周明礼可以去表行。 江瓷:“行啊。” “今天我在医院还看到赵翠花一家已经开始演上了,赵翠花她的丈夫已经发现了,后面估计还有大热闹,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看到了。” 江瓷还想看赵家的乐子呢,这热闹也能被她津津乐道好几天了。 江瓷怨声载道,周明礼听得直想笑,“找个时间我们多往镇上跑几趟,说不定哪天就撞见现场了。” 对此话,江瓷冲着周明礼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一支表差点引起的隔阂,被微妙又轻松的化解,周明礼算是尝受到了坦诚的好处,就连神色都变得轻快了几分。 今天周明礼做饭比较早,也是觉得江瓷比较累,先吃了饭之后再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周明礼刚刚把饭给摆好,江瓷还没去叫两个孩子,这俩小孩儿就跑回来了。 他们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 “妈!有人找你!”周阳和周苗提着小桶,脏兮兮的跑回来,手里的万花筒也沾了不少的灰。 江瓷和周明礼看到这俩熊孩子身上全都是泥土的模样,血压直飙。 再往后一看,周构领着程化昇和李爱莲一家三口来了。 “老二!弟妹!哎呦,你们在吃饭啊?” 周构这次没有直接闯进去,等两个孩子喊完人,这才慢吞吞的带着人进去。 这要是带着程先生一家莽莽撞撞的闯进去,正好碰见这恩爱的小两口嘬嘬嘬,那他真是无颜见人了。 “二狗哥,你这是……” 周明礼还没见过程化昇和李爱莲一家,虽然从刚才江瓷对他说的那件事儿里猜得出来这一家三口是谁,但他话语依旧略显迟疑。 一旁的江瓷说,“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程化昇先生和李爱莲女士。” 程化昇走过去,“你好,我是程化昇,你就是周明礼同志吧?” 周明礼伸手和他握手,“我是周明礼。” 做完这个动作,程化昇还愣了愣,周明礼坦然说,“我媳妇儿教过我城里人初次见面的人要握手。”、 江瓷:…… 她再次感叹,这城里下乡的知青身份是真好用啊。 程化昇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笑道,“我们是听周构说你回来了,这才登门拜访,有些突然,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周明礼说,“没有,你们吃了吗?你们先和我媳妇儿说话,我再去炒几个菜。” “不用不用!不用这么麻烦!” 程化昇连忙追进去,周明礼已经重新握上了刀。 程化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周明礼刷刷刷地就已经又切了块肉,往刚刷好的锅里放油。 这…… “之前听周营长说你丈夫做饭好吃,现在看你们家都是他做饭啊?”李爱莲含笑的问。 江瓷丝毫不觉得愧疚,“对,我做饭不好吃。” “那我们今天就厚脸皮蹭上一顿饭了。”李爱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话落又去看女儿程可,“可可,去车上把我们给你江阿姨准备的礼物拿下来。” “好!”程可立马喊了一句,很快离开,又回来。 一整个箱子被警卫员给提着进来。 江瓷惊讶的看着这箱子,“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不夸张,我们明天就要回京市了,我们的父亲暂时还不能离开,只能请你多多照看一番,这些东西你要是不收,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跟你开这个口。” 李爱莲笑着从警卫员手中把箱子打开,“我们进屋里面说?” “好啊。”江瓷领着李爱莲和程可就往屋里走,路过两个泥猴儿似的孩子,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指了指他们的小脑袋瓜子,“给我自己去洗!” 周阳和周苗撅了撅小嘴,垂头丧气的去自己换衣服洗脸洗手去了。 他们今天玩的有点疯,都忘了妈妈不让他们把自己弄得脏脏的了。 周构左右看了看,摸摸鼻子,跟着钻进了厨房。 进了屋之后,李爱莲把箱子打开。 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袱,给江瓷介绍道,“这里面是一整套擦脸的,终墨镇虽然什么也不缺,但这个牌子是国外的,也就在京市,沪市,港城这种地方能买得到,我用着很好用,你可以试试!” “还有这个。”李爱莲又拿出了一个包袱,压低声音在江瓷耳边低语,“等你来那个,把这个一小包一小包的垫在内裤上,就不用怕弄脏了。” 她这么说,江瓷还能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不瞒你说,我丈夫去临云市也帮我买了一些,我知道这东西很好用,你送的加上我丈夫给我买的,很够我用好几个月了。”江瓷很感激,“李同志,谢谢你!” 李爱莲很惊讶,没想到江瓷的丈夫竟然会买这个给她。 再想想江瓷是知青,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周明礼,李爱莲也就释然了,她又去拿里面的其他东西,“我和我丈夫在京市的百货商场买了两件大衣,一件是女士的,一件是男士的,周营长只说你们夫妻的身量,我寻思着我们俩个子应该差不多,就按照我的体型给你买的。” “这里面还有程可小时候穿的棉衣,我都洗干净晒好了,可以给苗苗穿,也能重新拆了给阳阳做新的。” 这箱子真是大,东西装了不老少。 且都是切切实实能用得到的,江瓷只是看看里面还有零零碎碎的非常实用的小物件,就知道李爱莲帮他们准备礼物时有多用心了。 “谢谢你们帮我们准备的这些东西,真是送到我的心坎上了。”江瓷再次表达自己的感激。 看她是真心喜欢,李爱莲抿唇笑了出来。 等介绍完送的东西,李爱莲才让程可出去找两个弟弟妹妹玩。 李爱莲往外看了一眼,轻声对江瓷说,“小瓷,我就叫你小瓷吧,昨天化昇他的侄子打了电报来,从这个月开始,正式对某委会开始清肃运动,后面知青返城将会越演越烈,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江瓷听完她的话,愣了愣,说道,“李同志,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离开,和我丈夫签个离婚协议,就能拿到介绍信返城。” 江瓷认真的对李爱莲说,“我对我的丈夫感情很深,而且我相信时代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不远的以后我和我丈夫能够一起离开这里。” 第177章 柳殷殷的处境 这话高低没让周明礼听到,不然他得高兴得嘴角直往上翘。 李爱莲和丈夫商量这件事儿的时候,自然是按照把她们一家人全都带走的打算,先这么问也是看看江瓷的态度。 她既然这么说,那李爱莲后面的话再说出口时,就没有太多顾忌了。 “其实我们家里还有一些门路,可以给你们夫妻两人在京市找个工作,顺便也能将你们两个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调去京市,这么一来,你就不能回你的家乡,而是去京市。” 大多数知青返城都是往自己所在的城市回,没有去其他地方的道理,程化昇家里的几个子侄倒是有人能操作,但也只是能把她们弄到京市,户口变成京市的户口,让周明礼跟着江瓷回她的家乡,这需要的打点就和她们去京市的打点又有些不一样。 李爱莲担心江瓷想念父母家人,不愿意去京市反而想回家,这才没有一开始就说让他们去京市的事儿。 江瓷却笑了出来,“京市比我的家要好多了呀。” “我倒是还要感激你们让我们有一个能去京市的机会,虽然山定大队没什么不好的,可你也知道,当工人和当农民,其实有本质的区别。”江瓷说的十分认真。 这个时候,工人就是比其他人的地位要高一点,不仅有工资,还有粮食的定额,以及其他的补助。 而且,做农民要比当工人累得多得多。 李爱莲看江瓷坦荡,对她的好感又加了一层。 她们彼此都知道,程叶寒现在之所以能这么好,全靠江瓷一日三餐往里面送,不着痕迹的拿捏着刘三,不然程叶寒恐怕早就被刘三给磋磨得没几天活头了。 单单是江瓷在程叶寒生病时在他身边照顾这一个恩情,就足以让她们不留余力的帮这一家人将户口给搞到城市里去。 面对品德道德高尚的人,只恩情两个字,就是一辈子还不清的债。 哪怕这里面有江瓷在猜测出来程叶寒的身份之后的故意帮扶,那也是真真切切落到实处,让程叶寒在牛棚里好过不少的。 这一份人情,江瓷能受,她受的坦坦荡荡,如果江瓷表面假意拒绝背地里还是想要捞好处,李爱莲才会觉得她虚伪做作。 “等最近风声过去,化昇会再回来一趟。”李爱莲轻声说,“约摸着就是十月中旬左右。” 江瓷听懂了李爱莲的话。 十月中旬她们就能离开山定大队,前往京市。 江瓷微微一笑,点头表示明白。 等江瓷和李爱莲从房间里出来,厨房里的那三个老爷们似乎也说完了话。 周明礼临时加了四个菜,又贴了饼子,菜虽然不多,但量都是足够的,几个人过来一起吃饭,堪堪够吃罢了。 江瓷还要给程老先生送饭,现在天黑的早,周明礼也担心她一个人过去,要和她一起过去,这么一来,程化昇等人就先离开。 周明礼和江瓷送他们离开,这才让两个小孩儿拿了四颗水果糖,去于家找大柱二柱玩。 程化昇一家和周构一边往车那边走,程可一边吃着江瓷给她的大白兔奶糖,含糊不清的说,“周叔叔做饭真好吃。” 程化昇和李爱莲深以为然的点头,周构一脸的得意,“我说的没错吧?他的手艺不比国营饭店厨子的手艺差!” 程化昇:“这下我倒是有机会介绍了。” 他都尝过周明礼的手艺了,五道菜,没有一道逊色的,没看江瓷和两个孩子都习以为常的吃吗,足可见这是周明礼寻常发挥的水准。 程化昇寻思着要把周明礼往哪里塞,目光一动,视线落在了警卫员手中提着的周明礼给他准备的东西。 好些腊肠! 这倒是个能送礼的好东西。 …… 京市。 穿着白衬衫,深蓝色长裤的男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一个大杂院门口。 这个大杂院住了不少人,其中,有一间房子里住着一对母子。 男人将自行车停在了门口,拎起前面的车篓中拿出了一个饭盒,接着走到那住着一对母子的房间门口。 门是敞开的,里面很乱,压根不像是一个母亲在带着一个孩子生活的样子。 男人仿佛早就习惯了,将拎着饭盒走进去,将饭盒放在桌子上。 “嫂子,我来给你和希希送饭了。” 从里屋走出一个女人,她穿着红色碎花的的确良连衣裙,露在外面的手臂与脖颈白皙如雪,那一张脸更是清纯妩媚,格外引人注目。 “向学,真是谢谢你这么些天忙来忙去了。”女人感动的看着夏向学。 这个女人是谁呢。 正是和夏磊离婚之后,带着孩子来到京市投奔夏磊亲戚的柳殷殷。 柳殷殷不会做饭,除了会写个稿子赚点钱,洗衣服,料理家务那是一概都不会的,这夏家又不能不管她,只能让人来给她送饭。 夏向学目光在柳殷殷的脸上流连,说道,“嫂子,你要是跟着爸妈一起住大院里就好了,再怎么样也比这环境好,家里人也能好好的照顾你。” 柳殷殷苦涩的一笑,“我和磊哥离婚了,哪里还有什么资格住在你们家?” “可你们离婚也是不得已啊,你还带着爸妈的孙子,他们又不会真把你怎么样。” 柳殷殷摇摇头,一副怎么都不愿意去夏家住的表情。 夏向学叹了一口气,“好吧,嫂子,你找几个碗,我把饭给你们倒出来。” 柳殷殷哎了一声,再去找碗,发现今天中午吃饭的碗都还没刷。 柳殷殷一时间有些尴尬,夏向学知道柳殷殷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走过去帮忙把碗都给刷了,这才将饭给倒进刚刷好的碗里。 柳殷殷十分感动,“向学,要不是有你在,嫂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眼眶微红,说话也哽咽,“以前你哥从来都不让我干家务,我什么也不会……” 夏向学看着美人哭,那浑身都是牛劲儿,二话不说,立马帮柳殷殷把整个家里都收拾了一遍。 柳殷殷又是夸赞又是示弱的,夏向学离开时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看着夏向学离开的背影,柳殷殷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死死咬了咬牙。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不想住这种人多眼杂的大杂院! 可夏家的老爷子发了话,如果她不肯住在院里,那就只能给她找这种地方住。 你们以为柳殷殷为啥放着干净整洁的大院不住,反而来这种什么人都有的大杂院? 还不是因为,夏磊几个哥哥的嫂子们,压根不做人! 第178章 死人 这个年代讲究个财不外露,特别是京市这种地方,金银珠宝这种东西一旦露出来那就完了。 除非你同意和知道你有金银珠宝的人分赃,不然对方分分钟就去举报你。 柳殷殷来京市的时候打算得可好了,有夏家人帮衬,她来到京市有房住,有钱花,也不用工作,不用操心家务等等,只要等着夏磊被放出来就够了。 可没想到,她才到京市没多久,夏磊的那几个嫂子,就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夏磊是因为什么蹲笆篱子,每天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打量与试探。 夏磊的每个嫂子都认为夏磊一定给这个媳妇儿留了许多许多没有交代的财宝和钱,想方设法的去打听她那里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柳殷殷怎么可能会告诉她们? 柳殷殷纵使再不想说,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只是出去的功夫,柳殷殷住的房间就被几个嫂子给开了门,偷偷溜进去找好东西去了。 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却什么都翻不出来,柳殷殷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自己的物品凌乱无比,她心惊胆战又无比愤怒。 柳殷殷想去找人理论,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深深的知道比起事业有成的儿子,进了笆篱子的儿子对夏老先生来说,可不得他的心,能让柳殷殷带着孩子住进来,已经是夏老先生对她的怜悯。 所以柳殷殷压根不敢去找那几个嫂子理论。 她整日生活在惶恐之中,生怕自己藏起来的东西被人找到偷走,没有办法,只能提出搬出大院。 夏老先生什么都没说,给她和夏希安排到了这个大杂院里住。 那些结婚的,没结婚的男邻居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别样的色彩,柳殷殷这段时间常常感受到夜里有人在敲她的门,这种恐惧对柳殷殷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之压力。 柳殷殷咬着唇,想着被自己藏起来,偷偷带到京市的那枚玉玺,以及被夏磊偷偷藏起来,自己临走时才拿走的金银珠宝。 她必须先找到一个靠山才行。 以她的美色,柳殷殷并不觉得自己找不到。 …… 程化昇很快就走了,周明礼和江瓷的生活倒是没有被他们的话影响多少。 该攒的钱还是要攒,该过的日子还要过,在他们离开这件事没有下结论之前,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入了九月,这山里熟了的东西就开始多了起来。 今天不用上工,江瓷和周明礼一起去给程老先生送了饭之后,就寻思着要不要再上山一趟。 江瓷想起家里还没杀的野鸡,拉了拉周明礼的衣襟,“周明礼,板栗炖鸡——” 天杀的,板栗炖鸡她都快念叨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吃进嘴里! 周明礼:“那我们一会儿直接去山上?” 江瓷:“好啊!” 两人火速赶回了家,找到家里所有的背篓,又带了手套,去于家领了两个孩子,就开始往山上走。 于大嫂偷偷去帮要结婚的新娘子盘头发去了,早上并不在家,所以这次去也就没带于家的人,江瓷想着如果那颗板栗树没有被人发现,她们把板栗全都摘下来,回头分给于大嫂一筐。 能跟着爸妈上山,周阳和周苗满满的全都是干劲儿,一路小跑地跟着爸妈,兴冲冲地就上了山。 得亏江瓷认识路,七扭八拐地,竟然还能再找到那颗板栗树所在的地方。 看到那硕果累累的板栗树以及地上被某些动物开了壳被盗走了果实的板栗外壳,江瓷眼睛蹭亮。 “竟然没有人来过这里!”江瓷快步走过去,情不自禁为自己的记忆力点了一个赞。 真不错啊。 周明礼眉眼也带了笑,丰收的季节,能看到有收获,总是会让人感到高兴快乐。 周明礼将身上的背篓都取下来,对江瓷和两个孩子说,“你们离远一点,我把上面的毛栗子都给打下来,然后我们再捡。” “好。” 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就退开。 周明礼很快就找了一根树枝,他爬上了板栗树,开始往下打毛栗子。 他且还得打一会儿,江瓷就带着周阳和周苗在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不识趣的野鸡让她抓。 很可惜,没有。 江瓷找了一圈,连只兔子都没瞧见,这次怕是找不到什么肉了。 她手里也拿了根棍子,在四周随便翻翻看,想找找有什么藏起来的东西。 “有蘑菇!”周苗先看到了什么东西,拉着江瓷的裤腿,指着不远处背阴的地方。 江瓷走过去,果不其然,那里长了一片蘑菇。 这玩意儿江瓷可不确定能不能吃,万一摘了什么什么躺板板的蘑菇回去吃,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江瓷拿手里的棍戳了戳,忽然咦了一声。 那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蚂蚁,仔细看过去竟然还有一些残破的布头。 江瓷看到那布头,精神一凛,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你们快去爸爸那边。” 江瓷立刻赶走两个才三岁的孩子。 周阳周苗一脸的懵,可看到妈妈脸色凝重,没有转圜余地,只好怕怕的跑去找爸爸去了。 江瓷神色冷凝,看着那密密麻麻蚂蚁爬过的地方,看着那白色接近透明的诡异蘑菇,她心中那股预感更盛。 紧接着,江瓷拿着手里的木棍,对准那白色蘑菇所在的位置,往下一戳—— 噗呲。 有什么东西腐烂后化作脓水的东西流了出来,紧接着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蔓延。 江瓷心下一凛,握着那木棍的手有些抖,她慢慢将木棍拔出来。 那木头尖上。 挂着一颗已经腐烂的眼珠。 正在板栗树上打毛栗子的周明礼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他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脸色顿时沉下来,几乎直接从树上跳下,脚下踩着毛栗子趔趄了好几下,幸亏后面稳住了脚步才没有栽倒。 周明礼立即朝着江瓷发生动静的地方跑去。 周阳和周苗吓傻了,看着父亲跑远,立马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等周明礼走过去时,就见江瓷跌坐在地上,一整个人惊魂未定,满脸煞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江瓷!”周明礼立马跑过去,将江瓷扶起来,“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他急切地上下打量江瓷,生怕她是遇到了什么猛兽。 江瓷抓着周明礼的胳膊,又听到周阳和周苗喊,“爸妈!!” “不许过来!”江瓷冲着两个孩子厉喝,周阳和周苗一呆,不敢再动,却是因为被母亲严厉的呵斥而不知所措到红了眼睛。 江瓷没去看两个孩子,只是撇开视线,将脸颊扭到另外一侧,声音艰涩,“这里……有一个死人。” 第179章 暗格 饶是江瓷再怎么见多识广,也不可能没事找事到去看一个尸体长什么样,看一个腐烂到极致的尸体长什么样。 她侧着的脑袋靠近周明礼的胸口,江瓷几乎直接就把脸靠在他的胸口处,不太愿意再去看那腐尸。 周明礼脸色虽然难看,但还算能撑得住,目光扫视江瓷刚才戳过的地方,低声说道,“我们还不清楚这死者是谁,要不我们直接报警。” 他的大掌落在江瓷的脑袋上,轻抚的揉了揉,低头在她地额头上亲了亲,带着安抚的意味。 目光却是突然扫到了这被埋的尸体处,还有一块布,上面似乎写了什么。 “江瓷,那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周明礼轻声对江瓷说。 江瓷后背下意识地挺直,“还有一位死者?” 她刚才也是被棍子随便戳那一下直接戳出了一只眼球吓得不轻,这要是再有一个死人…… 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不是。”周明礼缓声,“你先在这边站着,我过去把东西拿起来。” 江瓷就没动,周明礼自顾自地走过去,将那块大半埋在土里的布给拉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东西埋进去多久了,上面还有很多被溶解的情况。 周明礼摊开看,字勉强能认清。 “这块布上有字。”周明礼低声对江瓷说。 江瓷终于是有了动静,目光一挪,落在周明礼手里的东西上。 ‘不论是哪位同志见到了这块布,请您前往山下山定大队的那片树林后,泥土里埋了一只盒子,里面装有三条金子,盒子下方有一暗格,请您务必打开。——黄……’ 最后的名字看不清是什么,但江瓷和周明礼却是看懂了山定大队那片树林和三条金子这几个字。 江瓷和周明礼几乎同时的眼皮直跳。 山定大队里只有一片树林,那就是他们家屋子后面的那片,还有金子。 在大半个月前,江瓷带着周苗和周阳在树林里寻找知了猴时,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三条重量不轻的金子。 这……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那盒子是这个人故意埋的?还有那个盒子,我们一直没有发现里面有暗格。” 周明礼低声,“有三条金子在里面放着,我们大概率也不会去看盒子有没有暗格。” 江瓷脑袋转的也快,说道,“我们可以把这个人的尸体报告给公安,但这块布暂时不能交出去。” 她们是先找到的那三条金子,如果连带着这块布也交出去,那公安一定会怀疑他们把金子私吞了。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很快就做了决定。 先回家看看那盒子里的暗格中藏了什么东西,如果有东西证明这个人的身份,再做打算。 这突然发现的东西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所以周明礼和江瓷带着孩子返回板栗树旁边,先将这些毛栗子全都装进筐里带走。 等把所有毛栗子都装进筐里之后,江瓷背上一筐,又帮周明礼背上一筐,另外两筐被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提着,四只筐里全都装得满满的,仔细算算,周明礼的两个筐还比江瓷大一圈,毛栗子装得也多。 周阳和周苗两个孩子安静地很,显然是被刚才江瓷的严肃给吓到了,一点都不乱跑乱叫,乖乖的跟在江瓷的身边,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瓷目光扫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为了避免让这两个孩子产生心理负担,等把东西带回家里,江瓷把两个孩子叫过来。 “今天被我吓到了吗?” 周苗和周阳眼睛眨巴眨巴,倒是后知后觉的又委屈上了,一个红了眼眶,另外一个就哭起来。 周苗一边抽噎一边说,“妈,我们乖。” 江瓷虽然偶尔会对他们发火,却从来不会如此严厉的呵斥,调教周阳的性格时,也是以一种让他越来越习惯家里资源的平均,如果撒泼打滚,爸妈不会打他也不会惩罚他,只是看着他哭闹,如果他想砸东西,那就另算了。 他砸一个东西,就会吃一次二荆条。 犯什么错受什么惩罚,久而久之,周阳倒是没那么能闯祸了,也不再说‘妹妹的东西都是我的’这种话,很习以为常的把他们两个共同拥有的食物分给周苗一半。 正是因为江瓷很少对他们说这种相当严厉的话,他们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才会手足无措,感到委屈。 江瓷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抬起来,摸摸她们的小脑袋,将两个小不点搂进怀里,“你们很乖,我也不是凶你们,刚才是我说话的语气太重了,我向你们赔不是好不好?” “你们长大之前,我会尽量不让你们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所以你们要记得我的话,我勒令不让你们去的地方你们就一定不能去,比如河边,危险的地方,好吗?” 周阳周苗抱住江瓷就是一通哭,却也将江瓷的话给听进去了,哭太狠还打嗝,一边打嗝一边点头。 他们已然将今天妈妈严厉不让他们靠近的地方与“危险”画上等号,如此他们自然而然不会再感到委屈。 等两个孩子哭累了,今天又走了那么多路,两个孩子很快就打起了瞌睡,在一旁看着江瓷教育孩子的周明礼就过去,一手抱一个,将两个孩子送到了床上。 江瓷则去拿了那个盒子。 表面的漆器还相当完整,样式古朴,相当好用。 里面放了江瓷的雪花膏和梳子,她把东西都拿出来,将盒子摆在了桌子上。 周明礼和江瓷坐在桌子两旁,盯着这么一个不大的盒子。 “之前没怎么留意,现在打开了之后再仔细看,好像盒子内的底部其实要比外面的底部要高一点。”江瓷伸出两只手,一根手指按在盒子里,一根手指按在桌面上,高低差距立马就展现了出来。 周明礼的目光从她的手上划过,说道,“只高出这么一点,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 江瓷仔细翻找了半天,还真被她发现了一个小机关,轻轻一扣,两人就听到一声咔哒脆响。 第180章 玉玺 两人相视一眼,立刻觉得有戏。 扣在底部的平面被拿出来,再往里面看去,江瓷和周明礼就发现里面竟然还放了一封信。 江瓷把信给拿了出来,周明礼立刻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江瓷将信封打开。 里面有一张纸,还有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两人只是把目光从这照片上扫了一眼,呼吸就是一凝。 照片上是什么呢。 被戴着手套的手举起来的物什上半五爪龙盘踞,高傲俯视众生的龙,下面四四方方,俨然是一大块的玉。 就算江瓷和周明礼再不识货,也能看得出来这玩意儿是什么。 古时候象征着帝王至高无上权力的玉玺。 江瓷和周明礼又相视一眼,神色渐渐凝重,将照片放在一旁,继续看信。 ‘同志。 如果您打开了这封信,我想我已经去世,而您也收到了信封之上摆着的三条金条,如果您愿意,这将是属于您的报酬,我国发现的第一枚来自六百年前的国传玉玺,如果您能找到那枚玉玺,我万分恳切您能将它交给当地文保局,让它归属于国家。 接下来,我将告诉您我的信息,我姓黄,名叫致远,是一名考古学家,不久之前我与我的同事一起来到临云市,进行距今已有四百年的古墓勘考,并进行四周地理环境收集,研究古墓是否拥有进行保护性考古研究的要求,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先发现了一个距今六百多年前的无名墓坑,里面已被盗空,而那枚传国玉玺就在这个墓坑最不被那些盗墓人喜欢的地方藏着。 我们发现这枚玉玺时,高兴雀跃,自觉找到了这枚国宝级别的传国玉玺却不幸被恶人发现,我的同事,章逢春,叶明化,全部都丧生于他们手中,为了那国宝级别的玉玺,我们只能冒险将它藏起,写这封信时……我的同事,牺牲的章同志,叶同志,已经全部丧生,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只能将三根金条放在盒子里,并压下这么一封信,埋藏起来。 害我们的人是知晓我们发现玉玺的人,我并不知道是谁,但他一定与京市曾经属于文物保护某会组织的人。我将列下几个名字,希望你们能将他们举报。 亲爱的同志,那枚玉玺对于你来说一定没有那么大的重要性,它不可被买卖,它属于国家,它是传国玉玺,本身已经被赋予了最为重要的含义,希望你收下那三条金条之后,不要再打它的主意,我将告诉你我把玉玺藏在了哪里……如果它不在了,那一定是被人拿走,请你们务必将这张照片拿去登报,并告知全国这个消息,它一定会被找出来。 ……接下来,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私心之情,我曾离婚独自带着一个儿子结婚,他叫黄折月,生活在京市,我的死一定会让他的生活十分艰难,他只有十岁,如果您有余力,我希望您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此恩我将永生不忘。 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三日,黄致远绝笔。’ 不短的信,将那个死者的信息以及死因全都写清楚了。 江瓷低声叹了一口气,“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写好了价格。”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白得的东西,就连她们发现的金条,也是报酬。 江瓷和周明礼都短时间陷入了沉默。 好半天,江瓷和周明礼却是异口同声,“那金条和这封信都不能留。” 这倒不是周明礼不爱财亦或者江瓷傻了要把金条拱手让出。 事关国宝级的古董,已经不是现在的江瓷和周明礼能掌控的了的。 以他们现在的地位和人脉,是不可能凭借她们两个人就能把事情调查清楚并且摆平的。 心有余而力不足。 “把这件事告诉谁?”周明礼问她。 江瓷往后靠,理了理现在的人脉。 程化昇,他自然是江瓷认识的地位最高的一个人,但江瓷知道,程化昇并不处于权力中央,程家真正有权力的人是程化昇的侄子们。 周构,他是京市某军区的营长,这个地位真不算高,他就算是发现了惨案,也不可能违背军营的规定私自去调查。 赵文赵武,这两人一个是终墨镇的镇委书记,一个是镇政府宣传科的科长,也能算是终墨镇的地头蛇,当然,这东西可以交给他们,但江瓷和他们之间并没有太深刻的认识,甚至都算不上朋友。 陈副局长,还有小赵。 陈副局长为人正直,倒是能帮忙,可他头上还有局长以及市公安局,市政府等等直接的管辖,万一打草惊蛇,不仅她们手里的证据没了,说不定连她们都会被灭口。 “你觉得呢?这事不论和谁说,对方需要有的一点品德就是为人正直。” 不然信上所写死去的章同志,叶同志,以及写下这封信的黄致远就白死了。 “这事急不来,最先要确定的是这个黄致远除了他的儿子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李爱莲给了我她们家的地址,过段时间我给她写封信,让她帮忙问一问。”江瓷侧着头,“不过她们家现在不宜高调,不太好查。” 周明礼赞同了江瓷的说法,深深点头。 江瓷把那三条金子拿出来,连带着那封信和照片都放回了盒子里。 这东西如有必要,得一起交出去。 中午江瓷去牛棚送了饭,下午她就和周明礼一起去黄致远所写的地方找玉玺。 玉玺被他藏在了山里,黄致远还做了标记,十分简单的一个中字,山太大,就他们两个人找,费了好几天的时间。 幸亏他们在山里也抓了野鸡和兔子,不然真是要白白浪费好几天的时间。 终于,江瓷和周明礼在靠近深山的附近,找到了那个中字,这字在树皮上,有被人刻意划掉的痕迹。 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划出来的,比如熊。 可熊又怎么可能在这么低的树上划拉? 仔细去看,其实还是能看得出有中这个字的痕迹。 瞧见划痕,江瓷和周明礼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相视一眼,开始去挖。 空空如也。 第181章 惟妙惟肖 在看到黄致远留下的痕迹被毁了之后,看到这里空空如也,心里也没有太多失望。 只能说他们发现的太晚,东西被人先一步给拿走了。 江瓷和周明礼又把附近找了一遍,同样的一无所获。 没办法,两人只能放弃。 “可能是那伙人找到了。” “想办法让人查查黄致远在信上提起的那几个让他怀疑的人吧。” 目前来说只能这么办了。 回到家的江瓷又把那张照片给拿出来,看了看那枚玉玺长什么样子,沉吟的思索着什么。 周明礼看她盯着一张照片出神,走过去问,“怎么了?” 江瓷侧头瞥他,“这种照片如果没有底片能另外弄出来多余的照片吗?” 周明礼:“恐怕不能。” 如果放在几十年后,这种技术轻轻松松就能办到把旧照片翻新或者复制,可现在他们连电脑都没有更别说用软件复制照片了,压根不可能。 江瓷叹气,“那就只能让我把它给画出来了。” 周明礼扬眉看着她。 江瓷见他不相信,“你以为我不会画画啊?” 周明礼:“没见过。” 江瓷双手环胸,“那你知道别墅客厅摆放的那几幅画是出自谁的手笔吗?” 他们居住的那栋别墅是江瓷亲手设计,东西也是她往里面添的,周明礼曾经仔仔细细看过别墅内的每一处设计,自然记得那些画。 那些画不说有多精致逼真,却相当有个人风格。 上面没有落款,只有简单的一串日期记录。 周明礼这下子是真惊讶了,“你画的?” 江瓷慢慢翘起了唇,用稀疏平常这都是小场面的口吻说,“简单的素描而已,我画那种东西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这话掺杂了多少的水分,那就只有江瓷自己知道了。 周明礼瞧她眉眼都上扬,顺着她话问,“那你能把这张照片上的玉玺给画出来吗?” 江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小事一桩!” 周明礼眼底笑意加深,“我去给你拿纸笔。” 幸亏家里为了教两个孩子买了纸笔,不然江瓷还真不好画画。 周明礼很快就拿了东西过来。 江瓷坐在桌子前对着那照片里的东西比来比去,好半天,她瞪向周明礼,“你能不能去自己忙自己的?” 这个周明礼,就往她身后一杵,存在感极强的看她画画,江瓷一点都画不下去。 周明礼闷声笑,胸膛震动了好几下,他往后退了退,“行,那你画,我去做饭。” 碍事儿的人走了,江瓷才安静下来。 最终的成品虽然和原版没什么关系,可照片上必要的细节还是展现出来了。 看过江瓷的画之后的周明礼对此表示:“惟妙惟肖。” 后面又加了一句:“菜就多练。” 然后被当事人江瓷揪住暴揍了一顿。 周明礼照单全收。 至于后面揍人的动作不知不觉变了味,反被周明礼握住手亲吻,故意拿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襟之中任其随意捏揉,以消她的怒气的自罚一事那就是另说了。 周明礼被揉捏的痛不痛江瓷不知道,但她看周明礼的表情倒是挺享受的。 为此江瓷深思了一分钟,认为这压根不是对他的惩罚! 赶他去做饭,江瓷把闹乱的衣服给整理好,唇瓣嫣红,那双眸也带着潋滟。 她坐在桌子前,给李爱莲认真写了信,并加上她画的画一起封进信封,中午给程老先生送过饭之后,她们一家就去了镇上。 这一来是把信给寄出去,二来就是江瓷的药又吃完了。 周明礼认为中医治病需要不间断的进行治疗,其中必然要包括一天都不落的喝药调理与必然要去的复诊。 所以江瓷把信给寄出去之后,周明礼就带着江瓷和两个孩子去了镇医院。 周明礼和江瓷还给姜医生带了礼物——周明礼自己做的腊肠。 周明礼把东西拿着个布袋装着,放在了姜医生的桌子上。 这个时候可没什么不许医生收礼的规矩。 姜医生看了一眼,没说啥,示意江瓷坐下。 他给江瓷把完脉,又看了看两个明显比之前过来要胖,有精神的孩子,总算不再阴阳怪气周明礼。 “你养的不错,最近应该要来月经了,我把你的药进行一些增减,你坚持喝。” 江瓷点头,表示自己的明白。 “下午四点之前来拿药,九块钱。” 比之前贵了两块,周明礼也不问原因,直接从兜里拿出了一个五块的和四张一块钱给姜医生。 姜医生看了周明礼一眼,“也不问问我为啥给你加钱?” 周明礼自贬道,“您老是医生,我一个外行人也不懂,当然,如果您愿意告诉我,那也行。” 姜医生哼笑,弯腰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盒东西。 两盒阿胶,还有三罐奶粉。 江瓷和周明礼看到这些东西,都惊呆了。 姜医生指了指周明礼,“要不是看你们家真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我才不费这个功夫给你们搞这些东西。” “阿胶是给你媳妇吃的,一天不要吃超过两块,不然虚不受补,奶粉是给孩子喝的,里面有配套的奶壶,你们每天给两个孩子泡一壶,两个孩子分着喝,多吃肉,多吃粮食,只有营养跟得上,他们才更聪明,更健康。。” 因为奶粉只有三罐,两个孩子的饭量又在慢慢增加的,这一天三顿吃,那可不够吃几天的。 这姜医生看上去是个苛刻的小老头,对待人却出奇意外的好。 江瓷和周明礼承了这个恩情,对待姜医生,自然要更加慎重。 “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遵守您的医嘱。” 等江瓷和周阳周苗看完,周明礼让她们在外面等他,周明礼也坐下来,让姜医生帮他把把脉。 姜医生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想再生娃,那也得等你媳妇儿养好身体之后再说。” 周明礼:“……” 他欲求不满到已经姜医生一眼都能瞧出来了? “不是,我没那么想。”周明礼很无奈,却也直白说道,“姜老先生,我前段时间去做了结扎,没去市里复查,想请您帮我看看,术后还有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182章 孩子 姜医生听到周明礼的话,倒是挺惊讶的,“你们不要孩子了?” “嗯,有两个就够了,生太多也养不过来。”周明礼坦然回答。 “也是,一儿一女不错,不像有些人,就拼男娃,生了五六个女娃,又怀孕了让我给看看肚子里是男是女。”姜医生冷笑,“我有透视眼吗还能看得出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这种多半是如果还是女娃就直接打了,继续拼儿子。 而且男人鲜少有像周明礼这样自己去结扎的。 毕竟……这男人不能生娃,那和太监有啥区别。 姜医生让他去了内室,帮他检查了一下,“你没事,再晚来一段时间,伤口就痊愈了!” “三个月内不要同房,三个月残留精子里依旧可能有存活的,你媳妇儿依旧有概率怀孕。” 周明礼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没什么其他的事儿,周明礼很快出了门,和江瓷带着两个孩子拎着用布包装着的东西往外走。 江瓷对周明礼说,“下次咱们要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也给姜医生送一份。” 周明礼认真点头,“好。” 其实江瓷更想的是,如果能够提前促进国内对中医的重视那就更好了。 想一想这段时间中医的断层,以后想找个好中医都难的场面,也是让人有些难过。 不过这事急不来,毕竟就连江瓷她自己现在还没发达。 人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两人带着孩子打算在镇上转一转,或者再去收购站去瞧瞧有啥好东西。 这么一走,路过镇政府时,江瓷忽然就拉了拉周明礼的衣袖,示意他停下来。 “你快看那边!” “嗯?” 周明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却见有一个穿着体面,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骑着自行车匆匆离开。 没多久,又有一个男人,跟着一起走了。 周明礼扫了一眼镇政府的牌子,想到什么,说,“周构妻子姘头的岳家岳父?” 江瓷:好总结! “没错,他身后跟着的人,应该就是赵翠花的丈夫。” 这该不会是被她们撞见翠花爸设计引诱孙连城上当的戏码了吧?! 江瓷立刻想看后续,“走走,跟上去看看!” 她追连续剧都没这么热切! 周明礼顿一顿,提醒江瓷,“我们还带着孩子。” 江瓷低头看了看周阳,又看了看周苗。 两小孩儿,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懵懂。 江瓷表情严肃,“今天晚上我们吃铁锅炖野鸡,你们想吃吗?” 俩小孩儿,齐齐咽口水,使劲儿点头,“想!” “那你们一会儿不许说话,不许胡乱问问题,也不能大喊大叫,能做到吗?” “能!” 周阳和周苗立刻捂住嘴巴,闷声闷气的说,“妈妈,我们一定不说话,不大喊大叫,晚上吃鸡!” 江瓷笑眯眯的揉了两个孩子的脑袋,对周明礼说,“走吧。” 周明礼:“……” 行吧。 反正还有三个小时要打发,看个热闹也没什么。 于是,江瓷和周明礼就偷偷跟了上去。 …… 最近孙建城过得很不好。 自从那天孙耀祖出去了一趟后,赵家一家不知道把他儿子孙耀祖送去了哪儿,还背着他去照顾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碎。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本来岳父分到他手里的工作全部被转移给了其他同事手里,他反而被架空,每天上班如点卯,连他手下那些值得他信任的人也同样受到排挤。 坐在自己工位上的孙建城揉了一把脸,脸色阴翳,余光又瞥见岳父急急忙忙的从办公室里出来,直接就往外走了。 孙建城立马站起身,快步走上去,“书记,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忙?” 纵使赵文最近看他不顺眼,孙建城也不能装作自己知道,依旧勤勤恳恳做一副一切都为了媳妇儿岳父的模样。 翠花爸冷漠的说,“一点私事,你不用去。” 说完,翠花爸就快速离开了镇政府。 孙建城脸色瞬间沉下,却又很快收敛起来,他握紧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循环了好几次,才把烦躁情绪压下去,从窗户处,孙建城看着翠花爸独自骑着自行车离开。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什么的孙建城很快就下了楼,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跟了上去。 孙建城这一路就跟着翠花爸来到了河边。 翠花爸很快停下自行车,把自行车存起来,然后往河堤走。 孙建城走得很慢,紧随其后。 他一边躲着翠花爸,一边靠近,很快,他就看到翠花爸面前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像是夫妻! 孙建城看着那一男一女身上穿着补丁衣服,破破烂烂的,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他的脸色就又难看了几分。 “我家给孩子做了检查,该花的钱也花了,你们现在应该告诉我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我们赵家的种了吧?” 孙建城就听他的岳父声音凝重的说。 孙建城心中一咯噔,翻起惊涛巨浪。 果然……! 他岳父已经怀疑耀祖不是他家的孩子了! 可这到底为什么? 当初他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有其他人看到?! 孙建城神色难看的继续听。 男人紧张又匆忙说,“他真是你家的孩子,那天我媳妇儿也在医院生孩子,她亲眼看到你的女婿抱了个孩子出了医院处理掉,我家的孩子没活成,这才抱了他去养……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女人也在一旁怯懦补充,“他还在医院去看过另外一个女人……从那个女人的病房里抱出一个孩子……” 孙建城握紧拳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却听他岳父愤怒到了极点,压着气,一字一句,“你们说得都是真的?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拿假的孩子骗我……” “我们可不敢的!真的!!我们敢和你的女婿面对面说!” “我记住你们的话。这事儿我会去派人调查清楚,而你们……” 翠花爸一句一句按照计划中的去安排这对夫妻,让他们住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仿佛没有看到树后的孙建城,一字一句的叮嘱。 而孙建城,整个人都已经惊慌到了极点。 竟然有人知道他做过的事儿! 这怎么可能?! 孙建城听到翠花爸叮嘱完要离开。 他连忙慌乱的跑起来。 不行,他得再去确认一下,明明他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会有人看到?这对夫妻竟然还瞧见他和王招娣见面,看到他把他和王招娣的孩子抱走! 孙建城十分想冲上去告诉翠花爸,这两个人是在胡说八道,拿话骗他! 他们是在拿他们自己的儿子换赵家的亲儿子享福! 因为他弄死的是他和王招娣的孩子,而不是他和赵翠花的孩子! 第183章 活埋 孙建城的确挺喜欢王招娣的,她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更重要的是她爱他爱得一心一意,完全不在意他已经结了婚。 孙建城在赵家,基本上就属于是倒插门,赵翠花那个泼妇也被他拿捏,可家里还有一个当镇委书记的岳父,还有一个做妇联主任的岳母,他们两个人压着,孙建城不得不装孙子。 只有在王招娣面前,他才能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一家之主。 所以在他们有了孩子之后,王招娣缠着他要把孩子生下来时,他一时心软答应了。 可等王招娣的肚子越来越大,孙建城才猛然惊觉这是个麻烦。 因为翠花也怀孕了,如果王招娣带着孩子去家里闹,依照翠花爸的性子,一定会把他净身出户。 他的家庭,事业都会受到牵连。 孙建城想往上爬,必须有岳父做助力,他打不掉王招娣的孩子,就想到了一个恶毒的计谋。 诓骗王招娣把孩子生下来,让他抱走送到赵家享福,再让王招娣找一个男人结婚,让那个男人拉帮套,供孩子长大。 王招娣问他,他和赵翠花的孩子怎么办,那孙建城就说他十分厌恶那个孩子,直接扔了任其自生自灭。 王招娣果然中招,为了让两个孩子生下来后的差不了多少,赵翠花生完孩子没多久,王招娣的孩子也出世了。 孙建城抱走了孩子。 他压根没有把孩子给换掉。 而是把王招娣的孩子活埋了! 就埋在他和王招娣偷情时住的一个平房后面。 虎毒不食子,孙建城却不这么认为,这个孩子和他自己比起来,那当然是他自己才最重要! 私生子而已,死就死了,他还有其他孩子。 至于留下的那个孩子孙建城对他喊谁叫妈,并无意见。 这事儿他做的隐蔽,没人知道,而且他在外人设立的好,也没人怀疑他和其他的女人有牵扯。 唯一让他感觉不爽的就是孩子慢慢长大,王招娣还没物色好结婚的对象,要求见孩子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么下去很容易露馅。 直到王招娣和周构结婚,孙耀祖去见王招娣的时间没那么多了,孙建城才松了一口气。 通过孙建城有意的引导,孙耀祖又是既得利益者,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知道不能把王招娣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这么多年没穿帮,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孙耀祖够听他的话,能藏得住事儿。 可现在…… 孙建城越走越快,整个人的脸也是铁青的。 将近十一年的时间,让他都有些淡忘了那天的事儿。 难道那对夫妻在他埋了孩子之后又把孩子给刨出来了? 很快,孙建城就来到了那个平房的后面。 他疯了一样拿了把铁锹,开始铲地。 一点一点又一点。 孙建城挖到后面,眼前陡然出现了一点白。 十一年都过去了,骨头都分解得只剩下那么一点点。 孙建城瞳孔一缩,暗骂一声,“这该死的人!竟然敢占我家的便宜!” 他一定得想个法子把那夫妻的伪装给戳破! 正这么想,孙建城忽然感到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在看,他猛地扭头。 却见本该怒气冲冲返回镇政府的岳父,以及他的妻子赵翠花,赵翠花的堂弟,都阴沉的看着他。 孙建城整个人一愣。 小赵快步走过去,看到那只剩下一点点的白骨,他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孙建城的脸就是狠狠一拳头! “你这个恶毒至极的奸人!” 小赵可是公安,人高马大,一拳头下去,孙建城整个人都往后趔趄了好几步,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们……唔!” 孙建城急切要狡辩的话还没说出口,小赵又给他来了一拳! 赵翠花和翠花爸紧绷着脸,同样走上去去看孙建城刚才挖的地方。 一个婴孩儿的头骨还没有完全分解,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赵翠花看到这个头骨时,精神一下子就崩了,尖叫一声,冲上去发疯似的冲着孙建城打起来。 “他还这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孙建城!你还我的孩子!啊啊啊!!!!” 赵翠花可不是什么良善的家伙,此时此刻只要她一想起这里面的孩子可能是她的崽,赵翠花就恨不得直接把孙建城给大卸八块! 赵翠花那爪子刷刷刷!冲着孙建城的脸就挠,她下手是真的狠,孙建城的脸都被挠出了好多血痕,看着相当可怕。 周明礼和江瓷赶到时,一边伸着脑袋瞧,一边分别捂住了两个孩子的眼睛。 哎呦这场面……略血腥,小孩子还是不要看得好。 孙建城一边抬起手躲赵翠花的抓挠,一边趁机着急解释,“那里面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是耀祖,是耀祖啊!” 翠花爸一下提起孙建城的衣领,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你以为这种狡辩我们会相信?孙建城,我们赵家哪里对不起你?换了别家的孩子来我家,还让他叫其他人妈!” 翠花爸老当益壮,对着孙建城的脸又不留余力的再揍一拳! 好了,这下孙建城的脸是彻底不能看了。 江瓷轻嘶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之前柳殷殷找我事儿的时候,我扇她那一巴掌和书记,小赵打这男人的几拳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周明礼:“……” 是这么比较的吗? 周明礼淡定接她的话,“下次有人再惹你,我在一旁给你递武器。” 江瓷微笑着伸出手捏他腰间的肉,“我谢谢你。” 她的手被周明礼顺势握住。 那边翠花爸已经又狠狠打了好几下,打得孙建城眼冒金星,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小赵直接将人给提起来要送去公安局。 “大伯,剩下的事儿我们一定都给查清,这里的孩子遗骨我让法医过来看,你们……” 赵翠花看着那坑里的孩子,只要一想到这可能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就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翠花爸也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声音沧桑,“就按照计划的那样来办吧。” 第184章 安排 小赵带着被暴揍一顿晕乎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的孙建城往外走,瞧见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捂着一个孩子的眼睛,站在不远处,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把刚才翠花父女两人混合双打看了个全程。 小赵人都麻了。 唉。 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怎么只要有什么大事儿,这夫妻俩保准就在一旁看热闹。 也不知道他们身上是不是贴了什么感应八卦的雷达。 “你们怎么在这儿?”小赵一脸生无可恋的问。 “有事儿来了趟镇上,没想到就碰到你手里的人跟踪书记,我们就……”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小赵已经懂了其中含义。 他无可奈何的点头,“行吧,这事儿已经解决一大半了,就只剩下审问这个畜生了!” 说到畜生两个字时,小赵忍不住还上脚踹了孙建城一下,声音里带着凶狠。 小赵很快就走了,江瓷和周明礼又默默的看了看那那对父女。 翠花爸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能撑得住,勉强冲着江瓷笑了笑,感谢了她出的主意,说现在他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恐怕难以和他们说些什么。 江瓷和周明礼也懂,什么也没多说,只说了告辞,很快就离开了这边。 就像小赵说的那样,只要抓住了孙建城残杀婴孩的把柄,这事儿就解决了一大半,接下来就要看公安局那边要怎么查了。 陈副局长总不至于连死去的孩子,究竟是王招娣的还是赵翠花的都问不出来吧? 当然,这和江瓷没什么关系,周明礼骑上自行车,带着她和两个孩子就回了镇医院,他将这次的药拿走,又骑着自行车咣啷咣啷的往回走。 在山定大队里除了一些日常上工,江瓷和周明礼就好像是隔绝了外面的风浪,日子过得相当平静。 全国性大规模的运动就在这种平静的日子里开始了。 而今的江瓷和周明礼只是小人物,尚且感受不到这种风雨欲来所带来的变化,等到她和周明礼再一次到牛棚时,发现刘三不见了。 这边换了其他相关的工作人员接管,开始对沈从禾和程叶寒两人的成分重新进行审核。 这里倒是没有江瓷的用武之地了,夫妻两个人被盘问了一番之后,那些人就让他们尽快离开这里。 江瓷往里面看了一眼,没见沈从禾和程叶寒,她倒也不纠结,很快就和周明礼离开。 …… 京市。 李爱莲刚从学校放学回家,就碰到邮差来送信。 “李老师!有你的信!” 李爱莲收了信,冲着邮递员笑了笑,“谢谢啦。” “客气啥,我走啦!” 李爱莲拿着信回到家里,瞧见院子里停的另外一辆自行车,就知道是程文允来了。 “化昇,你和文允在屋里说话吗?”李爱莲提了提声音问。 “哎!婶子,是我!” 是程文允的声音。 “行,那你们先说,我去做饭,文允今天就在家里吃饭。” 程文允又应了一声。 最近京市风起云涌的,各处都在变动,程文允跟着领导忙,这好不容易休息了,立马就赶到程家找他小叔说话。 程文允低声说,“可以着手准备接爷爷回来了,所有资料我都准备好,等到时机合适,我把资料提交上去,爸和二叔他们的清白也能恢复。” 程化昇揉了一把脸,掩下自己的激动与泪水,“还有你妈妈,你的二婶,和奶奶。” 程文允的表情沉重了些,“我都知道。” “今天我给那边发个电报,让老周和江瓷他们帮忙看着点,别让老爷子出什么事儿。”程化昇看了程文允一眼,“顺便把你父母和你二叔,二婶,奶奶的骨灰拿回来。” 程文允继续点头,叔侄两人把事情商议妥当,李爱莲那边也说要吃饭了。 今天李爱莲炖了鱼,程文允笑着夸赞,“婶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李爱莲就笑,“跟周明礼学的,他做鱼好吃,我就问了问他怎么做的。” 提起周明礼,程化昇就想起来了,对程文允说,“江瓷和周明礼是夫妻,我让少君帮了个忙,打算把他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给转到京市来。” 以程少君现在所在的位置,很轻松就能做到。 “周明礼他的手艺不错,我记得你上次过来,还说你们单位里的两个帮厨因为争抢大厨的位置打架,两个都停工了,这会儿招到人了吗?” “哪能这么快,其他人也都想着塞自家亲戚进来,人事那边卡的且严格,不许胡乱招人。”程文允扒了一口饭,说道,“这个月人事送了文件上来,说要把想要当帮厨的人都拉到一起做做评比,让大厨们选,谁手艺好就要谁。” 程文允说,“你发电报的时候可以问问,他们十一月能不能赶过来,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程化昇笑道,“行,我一会儿就拍电报过去。” 李爱莲听到江瓷和周明礼能来京市,脸上也挂上了喜意,“他们能尽快来那当然是最好的了,对了,如果周明礼能做帮厨,也算是正式职工了,那你们单位分房子不?” 程文允认真想了想,说道,“有分的,但他刚来没有工龄,我没去看过我们单位还有没有多余的房子分配,如果他能进来,我去打听打听。” 李爱莲和程化昇纷纷点头。 程文允问程化昇,“江瓷的丈夫工作安排了,江瓷呢?” 他对这个人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说实话,程文允倒是挺想见见江瓷,能在牛棚里出入,还不被怀疑,帮着周营长发现了他妻子的腌臜事,就连小叔小婶都夸赞她好,如果一次两次还好,可这种事儿多了,那就能证明,江瓷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程文允就更好奇了。 “这个还真不好随便安排,以她的能力和手段,我觉得她相当适合做领导者。” 她的统筹能力,对待事情的分析能力都能称得上是一流。 程化昇觉得让她干小活儿都是屈才。 可现在每个厂子的小领导,那都是一个一个从基层干起来的,哪能让江瓷说空降当领导就让她当领导的? 第185章 是我杀了那个婴孩 江瓷到京市后要给她安排什么工作这还真成了问题。 程文允:“等人到了问问她吧,她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能满足的要求尽量满足。” “也是,这事儿不着急,先把你爷爷和江瓷他们弄到京市来,剩下的事情再说。” “哎呦,就只听你们说话了,我都给忘了,江瓷今天给我邮了一封信呢!” 李爱莲想起了信的事儿,赶紧把信给拿了过来看。 等看完这封信,李爱莲的脸色有些难看。 察觉到婶子脸色不太好的程文允问道,“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吧。” 李爱莲把手里的信递给自己丈夫。 程化昇不解,却还是接过信看。 程文允也凑过去看。 瞧见江瓷的字之后,程文允第一个念头是这个女同志的字写的真不错。 漂亮的瘦金体,赏心悦目。 等看完,他的脸色同样不好起来。 为了争夺一个玉玺,竟然不惜杀了三个人。 京市的黄家。 程文允和程化昇想了半天,对这个姓氏并没有太熟悉。 毕竟京市人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也多,程文允也并非所有人都认识。 这个疑问没有解答,程化昇又去看另外一张描绘画的纸。 那张画美观程度实在是有一些超前,程化昇有些一言难尽。 程文允瞥了一眼,没忍住笑出来,“这就是江瓷信里提到的那张画?” 虽然能看得出来是龙,但这条龙未免也太憨态可掬了一些。 身体和眼睛都是圆溜溜的,眼睛也沾了点智慧的神色。 “江瓷画画的造诣……挺高。” 程化昇看着那画,紧绷的脸色也有些微的放松,“江瓷提到的玉玺一定很宝贵,为了这东西死了三个人,必须要严查。” 程文允颔首,“少君那边能查这个黄折月现在住在哪里。”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让少君查的时候小心一些。” “好。” 等吃完饭,程文允回单位上班,而程化昇则给周构发了电报,并在电报里写明了过多长时间让江瓷和周明礼去开前往京市的介绍信。 而这个时候的周构,和江瓷周明礼正在公安局里看副局长审讯孙建城。 这小子的嘴倒是硬起来了,这会儿是怎么都不肯说自己杀了孩子。 陈副局长差点被孙建城给气笑了。 “人赃并获,你以为只要你说你没杀孩子我们就能相信你的话,让你出去吗!?” 陈副局长语气严厉,“就算你抵死狡辩,只要有那个孩子的骨头在,我们都能零口供定案,压根不需要你的证词!” “你是不是在赵翠花与王招娣生下两个孩子之后,将两个孩子进行了交换,并且把赵翠花的孩子给杀害?!” 孙建城被问得差点破防,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说的话我听都没听过,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行,反正现在赵翠花的孩子也找到了,我们也不再审问,你身为机关职工,不以身作则,反而残杀婴孩,证据已经保留并移交法医进行尸检,等待你的将是无期徒刑。” 听到这话,孙建城急了,“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随便污蔑好人!” “还有,什么叫赵翠花的孩子也找到了?那压根不是我们的孩子!那夫妻在骗人!他们就是想拿这件事拿捏我们家,让他们的孩子来赵家鸠占鹊巢!” “耀祖就是我和翠花的孩子,副局长,我要是说一句谎话,我天打雷劈!” “哼,你怎么知道她们找到的孩子是假冒的?你怎么知道那对夫妻是在骗人?你有证据吗?” 孙建城顿时哑火。 陈副局长站起身,“你大概不知道吧,孙耀祖当着赵翠花的面喊王招娣妈,此事在终墨镇闹得沸沸扬扬,也就只有你不知道。” “孙耀祖是你和王招娣的孩子,你不仅婚内出轨,还生下私生子,用私生子替换你和赵翠花的孩子享福,这都是你干的吧?” “我没有!”孙建城双眼冒火,这一句话吼出去,仿佛用了他浑身的力气。 陈副局长啪嗒一声,将手里的笔录狠狠扔在孙建城的桌子上,语气比他更加愤怒,“亲眼看到王招娣带着孙耀祖在招待所说话,目击现场情况的人所做的笔录都在这里!孙建城!你想看就看!” 不用看那厚厚一沓笔录,只是听到陈副局长说的那一番话,孙建城后背彻底被汗水浸湿,他神色恍惚的靠在椅背,整个人都萎靡下去。 头顶陈副局长凌厉的视线如悬吊在那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落在他脑袋上的剑。 孙建城嗓子干哑,自知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可唯独仅剩下的这个孩子他必须要保住。 “我承认,是我杀了那个婴孩。” 这句话让在外面看审讯的众人全都听见了。 江瓷,周明礼,周槐,以及赵翠花,翠花爸,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王招娣。 王招娣整个人都呆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孙建城只是把孩子给扔了,或者送给其他人,没想到孙建城真的把孩子给杀了! 王招娣不禁有些庆幸,幸好活着的是她的儿子耀祖。 想到这里,王招娣还十分隐晦的挑衅了一下赵翠花,你和孙建城的孩子被他亲手杀了,可她的孩子还好好活着呢! 赵翠花和翠花爸两人愈发的崩溃,赵翠花更是摇摇欲坠,死死咬着唇,看向审讯室里的孙建城,就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你讲讲过程。”陈副局长看向审讯室里另外一名公安。 那小公安立即提笔准备记录。 “王招娣和赵翠花是在同一个医院生产的,两个孩子出生的时间没差几天,我不想要王招娣的那个孩子,就诓骗她把孩子送到赵家,让赵家养孩子,王招娣就把孩子给了我。” 孙建城闭了闭眼睛,“我没有换孩子,而是抱走了孩子把他给,埋在了之前王招娣住过的房子后面。” “我没有撒谎,耀祖生下来脚背就有一颗痣,这事赵翠花知道,那个孩子没有!” 赵翠花听到孙建城的话,这才猛然想起了孙耀祖脚背上的的确确从小就带了一颗痣。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给忘了。 她想现在立刻就去找孙耀祖,看看他脚背上那颗痣还在不在。 江瓷倒吸了一口凉气,拉了拉周明礼。 “你觉得他是直接把孩子扔进坑里埋了,还是杀了之后再埋的?” 周明礼淡声说,“都有可能。” “不论哪种可能,都掩饰不了这个男人就是个畜生的事实。” 一旁的周构深以为然点头。 他冷漠的看向王招娣。 却见王招娣脸上隐隐的得意龟裂了。 第186章 不值得同情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孙建城。 陈副局长,“你这些话并不可信,这个招数是你想出来的,既然你把孩子给杀了,为什么要让孙耀祖叫王招娣妈?” 孙建城想到了什么,扯着唇嗤笑,“赵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在他们面前装孙子,那让赵翠花的孩子喊其他人叫妈又有什么不可?” “你真没有杀赵翠花的孩子?” “我是恨极了赵家,可我不是傻子!”孙建城怒声说,“就算我再怎么蠢,也绝不可能把两个孩子给换了为以后留后患!” “你让王招娣接触孙耀祖就不是留后患了?” 孙建城被陈副局长问到又一次哑火。 “王招娣嫁给周构之后,每年都会把周构的工资,以及各项补贴都给你,除了这些之外,王招娣拿了周构的什么东西给你?” 孙建城愣了愣,好半天才回答,“王招娣嫁的那个军人离奇失踪之后,上面就打了一笔款过来,好几百块,还有很多补贴,她都给了耀祖。” 陈副局长别有深意的说,“你嘴上说让王招娣的孩子在赵家享福,其实是王招娣嫁了人之后给你和赵翠花的孩子拉帮套,把钱供养给了和王招娣完全没有关系的孩子。” 孙建城沉默,没有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打开。 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目眦欲裂的看向孙建城,“孙建城!我杀了你!!!” 冲进去的人是谁呢。 王招娣。 一个被孙建城耍得团团转,彻头彻尾大怨种的王招娣。 她以为她全天下最聪明,把赵家,周家耍得团团转,其实是她自己被孙建城玩弄在股掌之中! 她的孩子死了,才出生就被孙建城哄骗走杀了…… 王招娣眼泪飙出,冲着孙建城就扑过去,死命的厮打。 “你凭什么杀我的孩子!你凭什么!” “他难道不是你的种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下得去手啊!他那么小!我就看了他一眼,你就把他给杀了!!” “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啊!!” 王招娣歇斯底里的大喊,绝望的嘶吼与眼泪让整个审讯室都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低沉气息。 孙建城本来前段时间就被赵翠花,翠花爸还有小赵给打了一顿,这会儿王招娣又使出九阴白骨爪,孙建城更是难以招架,被王招娣好一顿厮打。 一旁的公安赶紧上去阻拦,这才没有酿成什么人命。 王招娣绝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紧接着,她直接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在场的众人看着她哭,没人说话。 王招娣惨吗? 惨。 孩子刚刚出生就被亲生父亲扼杀,身为母亲的她不仅没有感觉,甚至还把自己的钱财拿去供养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 可归根究底,还是王招娣贪心不足蛇吞象。 花言巧语的孙建城纵然可恶,可王招娣她就没错了? 她放纵孙建城抱走孩子,轻信孙建城的话,一心只想着占便宜的想法,才造成如此恶果。 不论是江瓷还是周明礼,都不可能同情这种人。 赵翠花和翠花爸赶紧去找暂且住在公安局里的孙耀祖,脱掉他的鞋就检查他的脚背。 看到那颗痣之后,赵翠花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后不死,她抱着孙耀祖就哭起来。 孙耀祖还在嚷嚷着赵翠花不是她妈,他妈是王招娣。 气的翠花爸一把扯开赵翠花,冲着孙耀祖就啪啪两个大耳刮子。 “你想认别人做妈,你就去!你看我们管不管你!” “翠花!立马和孙建城离婚!你还年轻!以后爸再给你找好的,重新生一个孩子!这孩子不要也罢!” 孙耀祖嗷嗷哭,冲着外面就跑了出去。 等他找到王招娣,孙耀祖立马喊,“妈!” 等她想要冲到王招娣的怀里时,王招娣盯着这孙耀祖,抬起手就想把这个孩子给掐死! “别叫我妈!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王招娣整个人都疯癫了,抓住孙耀祖的脖子,死死的掐! 孙耀祖惊恐的看着王招娣,喉咙被掐的呼吸不上来。 追下来的赵翠花尖叫一声,快跑过去,扯住王招娣的胳膊,王招娣一松手,孙耀祖就掉在了地上,他已经傻了,整个人跌在地上哭闹不停。 而这两个妇人又开始厮打。 江瓷和周明礼默默的躲在不远处的廊下看,这瓜吃得全须全尾,相当不错。 江瓷看了一眼孙耀祖,说道,“幸亏我们家的阳阳也才三岁多点,轻轻松松就把这小子的性子给改了过来,阳阳真要是长到孙耀祖这么大,且还是个混球,我一定管都不管他。” 周明礼深以为然,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构,“二狗哥,你和王招娣的离婚证明打下来了吗?” 周构嗯了一声,“我们是军婚,王招娣婚内出轨,隐瞒背景,我提出离婚时,上面很快就同意了。” 现在的王招娣得知了自己孩子死无葬身之地,整个都崩溃精神失常,也算是罪有应得。 周构想想自己的女儿被虐待,就提不起对王招娣半点同情。 反正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就让王招娣自生自灭。 这边的事情解决,江瓷和周明礼准备和周构一起离开。 人还没走多远,陈副局长叫住了他们。 “你们走这么快干啥?”陈副局长背着手,看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 “您……找我们有事?”周明礼迟疑发问。 陈副局长笑了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们了?” 夫妻俩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我过来是给你们说三个消息。”陈副局长也不再卖关子,伸出一只手,竖起食指,“李虎杀害你哥的罪名成立,加上他对国家文物进行买卖,他蹲笆篱子,甚至挨枪子儿都是有可能的。” 陈副局长又竖起中指,“这第二个就是夏磊,他可能会被送去劳改,关不了多久。” 有关夏磊的消息说得实在是含糊,江瓷和周明礼深深皱眉,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关不了多久的意思是,他还能会被放出来? 江瓷思索半天,看向陈副局长,冷不丁对上对方的眼睛。 江瓷不说话了。 因为她明白了。 上面有人在保夏磊。 第187章 一定把江总伺候好 关于夏磊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陈副局长也不能打包票,他也就是将这事告知一下最先报案的两人。 说完了夏磊的事儿,陈副局长伸出了背在身后的手,那是一个信封。 “鉴于你们夫妻在夏磊一案的帮忙,还有揭穿王招娣与孙建城之间恶行的英勇事迹,我们公安局给你们准备了奖励。”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短时间里竟然没人去接陈副局长手中的东西,陈副局长扬眉,“怎么?嫌给你们的奖励少?” 周明礼又看了江瓷一眼,笑了笑,从陈副局长手中把东西接过来,“不嫌,我们是举手之劳,你们公安给我们嘉奖已经是对我们的肯定了。” 江瓷在一旁笑眯眯的点头。 陈副局长挑着眉问,“不看看里面放了啥?” 一旁的周构也兴致勃勃的伸着脑袋去瞧。 周明礼就把信封打开。 里面竟然放了五张大团结。 还有四张票! 两张二十斤细粮票,两张五斤肉票! 江瓷惊讶的看着这些东西,“陈副局长,这奖励也太多了吧?” 陈副局长摆摆手,“这些东西和你们做的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就单单夏磊那个案子,他带领破案之后,公安局还追缴回来好几份珍贵的文物,陈副局长这算是立了大功。 他还帮了镇委书记的忙,翠花爸再怎么样也得给他美言几句。 陈副局长说不定明年就要调去临云市,这是升职。 江瓷她们让他立功,陈副局长当然得好好感谢他们。 周明礼听他这么说,也不推诿,将东西收了起来。 从公安局离开之后江瓷和周明礼也也没打算直接回山定大队。 周构看着他们俩往其他地方走,问道,“你们不回去吗?” 周明礼推着自行车,“是,二狗哥,我们有事,得迟一会儿才回去。” 提到这个,周明礼顿了顿,把自行车先让江瓷扶着,拉着周构去了一旁。 找周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周明礼和江瓷决定把周构给江瓷的手表换掉,这事儿得告知周构一声。 既然现在有空,那周明礼也就没拖沓,拉着周构就把事情叽里咕噜的给说了一遍。 周构燥了个大脸红,“老二啊,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我买那块手表最开始的用途是送给王招娣的,可是……可是……嗐!我真没想这么多!” 周构都快着急上火了,周明礼扶住他的肩膀,“二狗哥,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打算把这个手表给换了。” “换,可以换,送给你们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了,随便你们处置的!”周构连忙说。 他送东西是好意,可不想让江瓷与周明礼多想。 早知道就应该学陈副局长,送钱多好! 又实惠又省事儿! 得了周构的话,周明礼和江瓷换表就没有负担了。 周明礼拿着表去了终墨镇的钟表行,江瓷在外面等他。 这里距离纺织厂学校不远,江瓷就看到有一队公安从里面出来,他们似乎还押着一个人。 “哎呦,那个不是刚刚上任的校长吗?怎么被押走了?” “听说是因为他用不正当办法往前校长身上泼脏水,你忘了某委会这段时间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吗?这个校长和某委会牵扯极深呢!” “呸,活该!看着他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江瓷看着公安带着人越走越远,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 这意思是,沈从禾身上的污点要洗净了? 忽然,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换好了。” 周明礼将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全新的浪琴女款手表。 周明礼把江瓷的手拉过来,帮她戴上。 钢制细链,表盘干净大方,戴在她手腕上相当美观。 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腕,周明礼说道,“正好。” “时间什么的都调好了吧?”江瓷也觉得好看。 周明礼点头,江瓷心情不错的笑了出来。 她拍拍周明礼的肩膀,大气说,“好好跟着我干,下次也给你搞一只表!” 周明礼看着她,纵容的笑,“一定把江总伺候好。” 江瓷把位置让出来,大手一挥,“骑车,我们回家!” 周明礼忍不住发笑,长腿一迈,上了自行车,等江瓷坐好,腰腹间多了只手环着,他眼底笑意彻底散开,满是干劲的蹬着自行车往家的方向而去。 …… 那位纺织厂现任校长被抓之后没多久,沈从禾就从牛棚里出来了。 江瓷得知消息比较早,为此还特地跑了一趟镇上,将这件事告诉陶素素。 刚刚下了一台手术的陶素素听到这个好消息,差点连手术服都没脱就要往外跑。 还是江瓷拉住她,让她先去把身上带着血的手术服给换掉。 陶素素慌忙换了衣服,又叫上儿子沈庭,骑上自行车就跟着江瓷一起去了牛棚那边。 他们刚到,陶素素就看到沈从禾从里面出来。 才短短两个多月,沈从禾就瘦得更加萧索了。 “爸!” 沈庭先一步冲上去,就像一个小牛犊一样,冲进了沈从禾的怀里。 江瓷说得没错。 只需等待。 沈从禾抱紧了儿子,只觉自己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沈从禾眼眶湿润,紧紧抱住了沈庭,泪眼朦胧的,他看向江瓷身边的陶素素。 陶素素眼泪也在掉,隔着老远的距离,夫妻两人无言泪两行。 江瓷看到这一幕,也没有上去打扰,微微露出了笑,到了一旁。 她往牛棚那边看了一眼。 里面的东西多数都被拆了,还有工作人员在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江。” 有个小老头喊她。 江瓷顿了顿,扭头看过去,“程老先生,出来散步啊?” 这话说得好像是遇到了邻居家吃完饭走路消食的老头。 程叶寒穿着依旧得体,他的衣服是簇新的,李爱莲之前给他买的。 “是啊,我能在这边随意进出。”程叶寒笑着点点头,“我最近就要回京了,还没来得及对你道一声谢。” 江瓷扬眉,故意说,“您老要怎么谢我啊?” 程叶寒认真想了想,进了牛棚,没多久,他又出来了,手里拿了一沓纸,“给你。” 江瓷:? 啊? 她低头看了一眼,唇角抽抽。 第188章 准备进京 “您确定这东西是给我的?”江瓷把纸举到程叶寒的眼前。 纸上写的全都是英文,很显然是程叶寒在牛棚里写的纯英文的论文。 程叶寒认真点头,“我知道你英文不错,你把这篇论文给翻译成中文。” “您老不能做?” 程叶寒理直气壮,“我一个老头,没那么多精力做这些。” “等你翻译完,把原稿和你翻译过后的稿子都给我寄过来,不会让你白忙活。” 他说得理直气壮,完事儿还往江瓷手里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然后人就走了。 江瓷唇角抽抽,也不知道这小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她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论文,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大白兔奶糖,失笑了一声。 程老先生表达感谢的方法……真是别具一格。 江瓷心情不错的将糖放进口袋里,留了一颗握着。 等陶素素一家哭完,她才走过去。 江瓷笑着说,“今天你们就去我家吃中午饭,正好也给沈校长接风洗尘。” “这怎么好麻烦你们。”陶素素连忙摆手,“要请也是我们一家请你们才对。” 江瓷,“你们也忙了一上午,回到家都多晚了?走吧,我丈夫今天做了你们的饭呢。” 江瓷都这么说了,陶素素和沈从禾相视一眼,“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现在谁家粮食都不宽裕,江瓷和周明礼还能请他们,陶素素和沈从禾说不感激是假的。 总归日子还长着呢,恩情他们慢慢还。 江瓷把手里的那块奶糖给了沈庭,笑眯眯的摸摸他的小狗头,“走吧,我带你,让你爸带着你妈。” 沈庭对上江瓷的笑,文静的小男孩儿这下脸彻底红了,握着奶糖,很是羞涩的说了一句,“谢谢江姨。” 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周家。 陶素素和沈从禾这是第一次来乡下朋友家做客,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这会儿院子里还有好几个小孩儿。 三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 听到门口的动静,孩子们立刻停了下来。 “江姨!” “妈!” 两个小萝卜头跑着喊妈,至于喊姨的就是大柱二柱还有周槐了。 今天的人聚的倒是齐整得很,除了周明礼外,于大哥于大嫂也在,还有周构。 江瓷惊讶的抬了抬眉毛。 “我们是不是……打扰了?”陶素素看到院子里的人,有些踌躇。 “不打扰不打扰!”于大嫂看到江瓷身后的人,连忙站起来帮忙张罗,“快请进吧!” 江瓷也点点头,带着他们一家三口进去。 沈庭和周阳周苗认识,俩小孩儿拉着沈庭和大柱二柱他们一块儿玩,江瓷就把沈从禾和陶素素介绍给于大哥于大嫂,以及周构。 周明礼也从厨房里出来,和陶素素打了声招呼,又与沈从禾相互认识了一番。 他拉着江瓷,低声说了两句话,江瓷多看了周构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 “锅里还有好几个菜,很快就做好了。”周明礼帮她别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江瓷瞪他一眼,示意他收敛。 周明礼笑了笑,进了厨房。 而江瓷搬了个小凳子,刚刚坐下,就听于大嫂说,“小瓷啊,你们一家真要去京市啊?” 去京市? 陶素素和沈从禾看向江瓷。 江瓷还算淡定,“还没人给我准信呢,我也不清楚。” 周构抬手,“是我,程先生给我发了电报,他在电报里提的。” “程先生说,你和老二尽管去开介绍信,那边都已经打点好了,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能转到京市。” 这事儿也瞒不住,毕竟牛棚那边都被拆了,大队里本来就多了不少杂音,一些知青更是按捺不住,频频试探大队长那边,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返城。 “小瓷,你们真要去京市吗?”于大嫂很是不舍的问。 江瓷坦然说,“有这个机会,我们当然是想去京市的,毕竟那里是首都,干什么都方便。” 于大哥点点头,是这个理。 于大嫂眼眶有点红,“你说这好好的,怎么说离开就要离开了?” 江瓷往于大嫂那边靠了靠,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们以后见不着面了一样。” 她仿佛是在大胆的猜测,“说不定再过几年,咱们就不需要介绍信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要是想回来,那就能回来,嫂子你要是想去京市,就能去京市。” “这介绍信咋可能没?你可别哄我。”于大嫂嗔了她一眼,又叮嘱,“既然要搬家,那你们去了京市住哪儿?有没有安排房子住啊?你们咋去京市?” 于大嫂一连串的问。 对于住和去京市的事儿,江瓷和周明礼也才得到消息,还没确定。 陶素素在一旁轻声说,“我们家在京市还有一套房子,小瓷,你们去了京市之后可以先住在那里,不过那房子在筒子楼里。” “不用不用。”江瓷摆摆手,“我们家还有一些积蓄,到了京市就算没有地方住,我们也能暂时租两间房子住,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到了京市我们再慢慢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临时工,也没什么问题的。” “你心里有盘算就好。” 江瓷就笑眯眯的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江瓷又去给周明礼帮忙。 几个女人帮周明礼打下手,菜出锅的速度就更快了。 这么多菜和窝窝头里,除了周家准备的,于家和周构也拿了不少东西过来。 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顿美味的中午饭。 送走了陶素素她们,于大哥于大嫂也带着孩子回了家。 周构这才对江瓷和周明礼说,“程先生在电报里也说了,下个月有一个单位要招帮厨,能给老二一个名额参加,如果能被招进去,那以后老二就是正式工了,他们那分配房子的,就是老二的工龄不长,估计得等。” 江瓷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捏她的手心,“我会努力拿到那个帮厨名额的。” 能有一个正式工的工作,在京市才能扎稳脚跟,至于其他的,先在京市安顿下来再说。 “那行,你们可以先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再去知青点按章,镇政府那边也得去一趟。” 周构笑着说,“说不定咱们这次还能一起去京市呢。” 第189章 希望他以后善良,不做那种阴险小人! 周明礼一家要去京市的事儿并没有闹开,毕竟知道的人不多,大家每天都要忙着上工,周家又住在相对来说比较偏的地方。 周明礼和江瓷不论干什么,只要不在村里转悠,也就没几个人能知道。 周构和于大哥一家又不是什么多嘴的人,所以江瓷和周明礼去找大队长说这事儿的时候,大队长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都要去京市?” ?“我记得江知青你不是京市来的知青啊,你要是想返城,不是该回你家?怎么要去京市?还有老二。”大队长上下打量周明礼,“你的户口是农村户口,没有城市户口,去京市有啥用?”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每家每户有什么事,只要牵扯到出门,那必定瞒不了大队长。 周明礼和江瓷本也没想瞒着大队长,便说道,“有一个朋友,说京市有一个拿正式职工的机会,可以推荐我,我就想过去试试。” 大队长更加震惊的看向了周明礼,“真的啊?!你可别骗我!” 周明礼无奈,“我骗您干什么?要不是有消息,我也不会来找您开介绍信。” 大队长见他和江瓷都一脸正色,心里的怀疑也少了许多,思忖片刻问,“那你们一家……都过去?” 周明礼点头,顿一顿还笑着添了一句,“不带他们一起,难道让我媳妇带两个孩子在大队吗?” 大队长寻思也是。 他把介绍信给开出来,说道,“你媳妇的这份需要拿到镇上的知青点盖章,然后再去镇政府那边盖个章,你们就能去了。” 把东西交给周明礼,他看了看周明礼,又看了看江瓷,“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去京市!” 大队长故作神秘的凑到了江瓷耳边,压低声音说,“是不是因为牛棚里的那位……” 江瓷笑而不语。 见状,大队长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人江瓷一家能得到这个造化,那也是因为江瓷背了一定风险。 这万一弄不好,江瓷都有可能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送去大西北的。 江瓷背了这个风险,那也该得这么多的好处。 大队长倒也不嫉妒,只是艳羡的拍拍周明礼的肩膀,“京市可比咱们这儿大多了,你们夫妻俩,可别到了京市之后还一副刺头的模样!” “你们在外面闯祸,可没人站出来打圆场!” 江瓷不乐意了,“大队长,我们都是文明人,怎么可能闯祸?” 大队长:“呵呵。” 就单单看江瓷下乡这么久,闯的祸还少吗! 和大队长寒暄完,周明礼和江瓷又抽空去了一趟镇上,把介绍信该盖的章全都给盖了一遍。 要不说有关系什么东西就都好弄了呢。 知青点那边有人提前打点好了一切,而镇政府那边速度就更快了。 江瓷和周明礼才到,翠花爸就出来了。 问明来意,翠花爸又看了江瓷的介绍信上已经盖了知青点的章,二话不说,就带着人也盖了章。 “江同志,你们一家非池中之物啊。” 解决掉了令翠花爸无比厌恶的孙建城,翠花爸看上去虽然憔悴,但好歹恢复的不错,人看着也有了精神。 翠花爸笑着将目光在江瓷和周明礼的身上扫过。 这两夫妻俩倒是很有意思,普通老百姓看到书记,就算再不客气,多多少少也会微微弯腰,话语之中夹杂讨好与恭敬。 江瓷和周明礼却不会,他们和他平视,说话时尊敬居多,却没有夹杂其他过多的意思。 “我这个年纪恐怕也升不动了,我赵文欠你们一个人情,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说,当然,这个要求……” 翠花爸话语未尽,但江瓷和周明礼还是听懂了。 他能帮忙的当然会帮,但可不会帮他们做什么坏事儿。 江瓷笑了一下,“我们只是举手之劳,能抓住孙建城这么一个恶棍,也算是为民除害,不然真让他升上去,指不定会祸害多少人,您说对不对?” 翠花爸严肃点头,“本来他今年是有机会调到京市的,幸亏内推还没办。” 江瓷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书记您外孙……?” 提起孙子,翠花爸的脸色突然就难看起来。 他冷冷的笑了一声,“是我们把他给宠成了现在这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自然也要把他给掰过来。” “那小子就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现在他之前所有的优待都没有了,每天吃窝窝头喝茬子粥,倒是听话了一些。” “不过还是得掰。” 也是,他们赵家就这么一个外孙,再不好好教,那就得让赵翠花再找个男人结婚生二胎了。 “你们不打算给他改个姓?” 翠花爸:“已经改了,他现在叫赵善君!希望他以后善良,不做那种阴险小人!” 江瓷和周明礼:“……” 这书记身上对孙建城的怨气都快能凝成实质了。 离开镇政府之后,趁着有时间,江瓷和周明礼还去了一趟医院。 他们这才专门又买了一些东西给姜医生,并告诉他,她们要去京市的事情。 以后想要再来复诊,那就有些困难了。 姜医生看了一眼他们买的东西,目光又在江瓷身上扫了一圈,慢吞吞的写了一张纸条,“这是我的师弟在京市的地址,你的病好得没那么快,就算到了京市,该做的复查也得做,我会把你的脉案告诉他的,你要是不去,当我没说。” 江瓷连话都还没说呢,周明礼率先走上前把纸张拿起来,看过之后,又珍重的放进兜里,“您放心,我们会按时去看病。” “看你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在京市能买到的好东西也多,以后你也别亏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的,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姜医生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后面还有其他的病人,姜医生又开始赶人。 江瓷很无奈,却也没说什么,将买给姜医生的东西放下之后,冲他摆了摆手,便离开了诊房。 这位姜老医生,别看嘴硬会阴阳怪气人,可他的心肠是软的。 单单上次他给她和两个孩子搞的阿胶和奶粉,一定超过了两块钱。 因为之前和陶素素聊过要去京市的事儿,这次江瓷就没有专门去找她。 但江瓷觉得,陶素素和沈从禾应该不会在这里多待。 江瓷的这个想法,还真被她给猜对了。 第190章 醉了? 从沈从禾被证明了是被副校长算计之后,他就被放了出来,教育局那边想让他继续在纺织厂学校担任校长。 沈从禾还没答应,纺织厂学校的老师,还有学生的家长先一步抗议起来。 在他们眼中,沈从禾是进过牛棚的,成分一定不好! 管你是不是被算计进去的,教师和孩子都不乐意有一个成分不好的校长,一封封的意见信往教育局飘。 教育局的人还没把事儿给压下去,教师和学生家长不愿意再让沈从禾继续担任纺织厂学校校长一职的事情就传到了沈从禾的耳中。 自打从牛棚回来,沈从禾就生了一场病,这刚刚回来,同一个大院的老师,还有学生家长就来打探他要不要回纺织厂学校担任校长。 话里话外的疏离和委婉提醒,都让沈从禾冷下了脸。 回到家后,陶素素谨慎的看着沈从禾的脸色,一时间也拿不准他现在在想什么。 “你不必担心我。”沈从禾到家之后神色就缓了过来,“这个情况我也有一些预料。” “明明你才是受害的,明明也平了反,你的成分没问题,他们却还当你犯了什么错。”陶素素拧着秀眉,为丈夫打抱不平。 “人家对我有成见,不论我是不是被污蔑,这个牛棚我进了,那就意味着我这个人就带上了污点。” 陶素素兀自生了闷气,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扭头看向沈从禾,“今年我们医院有往京市推荐的指标,从禾,要不我们回京市吧。” 这个提议沈从禾没有立即拒绝,只苦涩的笑了笑,说,“就算回京市,我要是想重新找工作,别人知道我曾经进过牛棚,难道他们会对此视而不见吗?” “做学问的本来身份就敏感,我多了这么一层污点,哪怕是到了京市,有家中的人斡旋,也不一定能让我再回学校。” “我们也不是非要去学校,你有才华,离开了学校自然有离开学校的去处。” 沈从禾惊愕了好半天。 陶素素见他下不定决心,便直接做了主,“今年医院推荐医生去京市的指标我会争取拿到,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顺便再辅导一下小庭的功课,等结果下来,我们就去京市。” 沈从禾叹了一口气,点头,好半天,又不禁笑了出来,“以前我总以为自己会在校园待上一辈子,没想到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要换个工作从头开始。” 陶素素也笑,“那是因为你在学校这种地方呆惯了,世界且大着呢。” 夫妻两人对望了半天,皆失笑出声。 沈从禾坐到陶素素身边将她搂在怀里,握着她的手,疼惜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陶素素眼眶发热,“只要你能出来,我们一家团聚,我做什么都不苦。” …… 所有手续都办好了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又上了一次山,这次是把黄致远的尸体收殓,重新埋葬。 临走之前,周明礼又做了一桌饭菜来款待于家。 他们虽然和于家相处不过三个月,两家却是有来有往的相互照料,真算起来,周明礼和江瓷受于家的照顾还算是多的。 毕竟他俩经常往镇上跑,有时照顾不到两个孩子,周阳和周苗都是在于家玩,于大嫂也没什么怨言。 就连她们现在用的被子,穿的衣服多数也都是请于大嫂帮忙做的,江瓷和周明礼对于大嫂一家的感激不止这顿饭。 于大哥他们还没过来,厨房里就只有江瓷和周明礼。 今天上午他们去河里弄了不少的鱼虾还有螺蛳。 现在的虾小了许多,周明礼把虾清理干净之后下油炸,又和韭菜一起炒,再烙饼,韭菜炒虾夹饼也是一绝。 鱼也做了两条,一条烤,一条炖,再加上一盘炒腊肠,和梅菜扣肉,一桌全都是肉菜。 周明礼从开始做饭,厨房里的香味儿就不停。 他炒好一道,就会夹起味道最鲜美的一部分喂到江瓷的嘴边,让她尝尝好不好吃。 江瓷每吃一次,都不住点头夸赞美味,周明礼脸上的笑容就一点接着一点的变多。 于大哥来到周家,手里还提了一个罐子,他神神秘秘的拿着那罐子就去找了周明礼。 “老二,你猜我去弄了啥回来?” 正让江瓷帮忙拿味的周明礼面不改色的等她吃完,放下筷子扭头看过去。 “酒?” 于大哥嘿嘿一笑,“对啊!隔壁大队有个人会酿高粱酒,我让他给我换了一点。” “今晚咱们喝个痛快!” 于大哥这也是第一次喝酒,那眼睛里全都是期待。 周明礼点点头,“行啊,那我再做几个下酒菜。” 其实就是炒花生米。 大柱二柱放学回家,直奔周家,闻到那喷香扑鼻的肉味,俩孩子馋的不行。 周阳和周苗早就在窗户旁边趴着了,眼巴巴的看着父母忙来忙去,本来担心他们饿,周明礼还给两个孩子泡了一壶奶粉,让他们分着喝。 这俩小孩儿奶粉也喝了,却半点都不妨碍他们继续趴在窗户旁望着那做好的肉菜流口水。 口水流了一层又一层,一口还没吃到嘴里呢。 等于大嫂也过来,周家这才开饭。 小酒倒了四小碗,那罐子里还有小半。 “你们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呢。” 于大哥怅然若失的说了一句,很快又笨拙的把酒杯举起来,“你们去了京市,可别忘了我们!” 周明礼失笑,抬起手中的酒碗,和于大哥碰了一下,“不会忘。” 两人喝了一口,于大哥也不知道这酒啥味儿,一口就喝了不少,给他呛得脸红起来。 于大嫂赶紧给他倒了水,“净逞能,酒你会喝吗?” 于大哥相当倔强,“还行啊!我觉得挺好喝!” 如果不看他发飘的眼睛的话。 大柱二柱吭哧吭哧吃肉。 周苗周阳却好奇的左看一眼父母,右看一眼于伯伯。 大人真奇怪。 放着这么好吃的肉不吃,反而喝酒。 酒难道能比肉好吃吗? 俩小孩儿动作出奇一致的低下头嗷呜咬了一口韭菜炒河虾夹饼。 江瓷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高粱酒,扬了扬眉,问周明礼,“好喝?” 周明礼面不改色,“还行。” 这种每年酿一次的白酒肯定不如酱香的好喝。 江瓷便也喝了一口。 又辣又呛。 江瓷不喝了,全倒给了周明礼。 周明礼笑了笑,照单全收。 于大哥倒是喝出了滋味儿,拉着周明礼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话。 江瓷则在一旁和于大嫂说以后的事儿。 “嫂子你会剪头发,手艺可不要丢,这一天天的变化快的很,指不定哪天政策又开了,能让人民自己单独做生意了呢。” 于大嫂哈哈笑,“你也真敢想,我要是出去做生意,可不就被打成资本家啦?” 江瓷也笑,“那某委会都没了,镇上,大队,连红袖箍都没了,谁还抓人?” “你没看到咱们村上的一些人,都明里暗里的拿着家里的鸡蛋去镇上卖吗?” 于大嫂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鱼,石料厂那边是需要鱼的,周明礼已经和石料厂那边的小曲说好了,你们要是能再网到鱼,就往他们那边送,他们都是收的,嫂子,你们一家都是勤快人,不论是种地还是料理家事都是一把好手,但咱们也要多学一些其他的技能。” “于大哥才二十七,除了种地,也能干点其他的,不是吗?” 江瓷循循善诱,也看着于大嫂的神色。 于大嫂抓住江瓷的手,“你说,你大哥学点啥好?” 江瓷早早就想好了说,“开车。” “货车。” 于大哥为人沉稳,且不急不躁,货车司机往后几十年都不怕没活干。 于大嫂睁大了眼睛,“我家富贵能开货车?” “不会能学呀。”江瓷眨了眨眼睛。 于大嫂迷瞪了。 他们家可能没有门路让于大哥去学车,但江瓷和周明礼可以。 江瓷和周明礼在终墨镇上再怎么样也是有了好几条门路,帮于大哥找个学开车的地方也是能行的。 这种工种,不论去哪儿都能吃得开。 而江瓷和周明礼也已经帮于大哥找好了学开车的地方,今天约他们一起吃饭,一来是要离开终墨镇了,二来也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个。 江瓷给了于大嫂一个条子,“明儿你们去一趟镇上,找这里,他们那有师傅教的。” 于大嫂也是会来事儿的,立刻点头,喜得见笑不见眼,“嫂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江瓷笑着握住她的手,“咱们还说什么客气话。” 这一顿饭吃到了月上三竿。 于大哥喝得醉醺醺的,于大嫂和大柱扶着他,先回了家。 江瓷看了一眼还端坐在凳子上的周明礼,一时间也拿不准他有没有喝醉。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人没动静。 江瓷正要收回手,却被他猛地捉住。 第191章 我没醉 周明礼上工时干体力活比较多,人的力气便出奇的大,轻轻一拉,江瓷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凳子不大,周明礼坐在上面离饭桌太近的话,那双长腿就显得逼仄,他坐的位置也就距离饭桌比较远,江瓷被他这么一拉,人坐下去,他那双长腿还依旧稳稳撑着,丝毫不晃。 江瓷往一旁看了看,找周阳和周苗现在在哪儿。 头还没扭一半,就被周明礼给扶了回来,“看什么?” “真喝醉了?”江瓷的脸往旁边侧了侧,想离开他略有些发烫的手心,谁知这人的手却跟了过来。 周明礼:“那点酒度数不高,我没醉。” 江瓷默默的看着他。 你小子要是别贴这么近嘴里全都是酒味的说这种话更可靠一些。 那么一小罐,真是不多,就连周明礼身上的酒味都浅得很。 不过现在的人估计喝酒都少,周明礼倒不像没有穿书之前那样,一斤白酒下肚都面不改色。 现在的周明礼多少有些醉了。 这会儿的周明礼实在是有些粘人,他松开了江瓷的手,反而落在她的腰间,似乎担心她会掉下去,稳稳地扶着,黑色脑袋侧垂着,鼻尖在江瓷脖颈上轻蹭。 透着清浅酒味的吐息夹杂着湿热,落在江瓷锁骨上。 “江瓷,好想你。” 仿佛海浪滚过的粗粝,湿哑,又性感。 他直勾勾的看着江瓷,眼底是明晃晃的暗示。 江瓷头皮有些发麻,抬手按住他的脑袋,面无表情的说,“没本事就别撩我。” 周明礼默了好半天,将她抱的更紧。 滚烫的身躯,有力的臂膀,格外让人难以忽视的位置如他身体那般炽热。 他似乎是在自己的实际现状告知江瓷,他不是没本事。 是没办法。 目前距离他结扎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来天,连一个月都没有,就算他有本事那也不能真刀实枪的来。 周明礼的鼻尖又在蹭江瓷的下颌,吻在下巴,一触即逝,“没本事连亲都不能亲?” “周明礼,你这是趁机耍酒疯呢吧?”江瓷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给抬起来,眯着眼睛说。 周明礼眸子倒映着趾高气扬的江瓷,笑意漫开,“不敢。” 江瓷威胁的捏他下巴的手力道加重,“我看你敢的很,把你的手从我衣服里拿出去。” 话音才落,她的腰就被狠狠按了一下。 江瓷被按得腰一下塌了下去,一时不察,被他推得距离更近。 太近了,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周明礼,你找着挨打呢?!”江瓷一拳头砸在他肩膀上。 周明礼几近贪恋的嗅着她的清香,他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冲着他嗔怒的江瓷,他非但不觉得痛,反而觉得江瓷打轻了。 她打得越重,他越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周明礼疼不疼自己没什么感觉,他还担心江瓷手给打痛了呢。 周明礼斟酌给她提意见,“肩膀上的肉少,你试试打胸口?” 江瓷无言,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 她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他的胸,撑着他的腹肌从他身上起来,“别骚了,赶紧收拾收拾。” 刚吃过饭,桌子上还一片狼藉,一旁还有两个小孩儿,江瓷可没有要在两个孩子面前上演某种不可描述十八禁的想法。 周明礼也没真想干什么,略有些摇晃的站起来,余光追随着江瓷进了厨房,笑了笑,将桌子上的狼藉给收拾干净。 把锅碗全都刷好,清扫了院子,江瓷和周明礼又依次带着周苗周阳洗了澡,这才回屋睡觉。 周阳和周苗也是有感觉他们要离开这里的,因为爸爸妈妈要离开,他们小孩子要跟着爸爸妈妈一起走。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对离别这两个词尚且还没有太深的体会。 就是有些舍不得大柱哥,二柱哥。 江瓷和周明礼在收拾细软,看两个小孩儿撅着屁股在数自己还有几块糖。 他们还颇为一本正经的说,“这奶糖分四颗给大柱哥和二柱哥,水果糖分六颗给大柱哥二柱哥。” 周苗掰着手指头,冲着周阳伸出小黑手,“我们俩一人拿一二三……五颗出来!” “这么多呀。”周阳撅着小嘴儿,看了看自己的糖,又看看周苗的糖。 他是个小贪吃鬼,以前爸妈给他的糖他都是有几颗就吃几颗,后来看到苗苗有时会把糖藏起来不吃,他才学着一起藏的。 苗苗藏得多,他藏得少,这下要拿出来五颗给大柱哥和二柱哥,他的糖就直线少了好多好多! “你的糖多,你给多一点,我给少一点。”阳阳理直气壮地说。 苗苗比他更大声地说,“不!行!” “这都是我攒的,我们说好了都给大柱哥二柱哥糖,我们要拿的一样多才行。” 周苗说话硬气了不少。 周阳还想据理力争,可周苗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要是不给,那我就告诉大柱哥和二柱哥,你有糖也不给他们吃。” “你这个臭屁精,告状精!哼哼!给你给你!不就是五颗糖吗,我攒攒……攒攒就有了!” 周阳从自己那不到十五颗糖里推出了五颗给周苗。 周苗也分出了五颗出来,一共四颗大白兔,六颗水果糖。 她又好好的把自己剩下的糖都给放进妈妈给她专门缝的零食袋子里,抱着糖去于家给大柱二柱他们。 周阳也跟着跑了出去。 江瓷笑着摇了摇头,把该收拾的东西全都装起来。 周明礼将刚套好没用过几次的厚被子也重重挤压成豆腐块,米面和肉之类的,也都拿东西打包起来。 他们的衣服倒没有多少,现在天也有些冷了,能穿身上的就穿身上,穿不上的也就都裹在了被子里。 周家唯一一个行李箱是之前李爱莲给她家准备礼物时送的。 这行李箱也没少放东西,他们多数不能直接拿出来吃的食物都在这里面放着。 因为要倒车坐车的,周明礼烙了好几张饼,还做了一些肉干,在路上吃也不怕坏。 两人正收拾着,就见周阳哒哒哒跑回来,吭哧吭哧的拿了自己仅剩的两颗奶糖。 剥开外包装,嗷呜就吃了下去,嘴里塞满了糖,含含糊糊的奶音有些听不太清,“我不攒了!吃进我肚子里的才是我的!” 江瓷和周明礼:“……” 这话周槐学会多少江瓷不知道,这小奶娃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第192章 这一路啊……且有的辛苦呢 把东西收拾好,于大哥于大嫂又来了一趟,他们还拿了不少的东西,一看,全都是吃的。 “你们去京市,我们也没啥可送的,这些都是之前我腌的咸菜,还有一袋炒面,你们在火车上用热水一冲,好吃的很嘞!” “还有我腌的咸鸭蛋,里面的红油可香呢!” 于大嫂没把东西拿出来,只是零星拿出了几样给她看。 “你们拿这些干什么,不用的,我们这东西已经很多了,都拿不下啦。” 江瓷推诿不要。 现在吃得有多金贵她又不是不知道,于大嫂家又不是富得流油,还有两个半大小子,有多少东西都能吃得完。 更何况,关于这种换地方就要把一整个家都要搬走的感觉,江瓷看一眼那大大小小的包袱,脑袋就疼的不行。 真不想带这么多东西。 “哎呦,东西都准备好了,有啥拿不下的?” 于大嫂风风火火的就冲过去把她拿过来的东西刷刷两下就绑在了一个包袱上。 江瓷看的目瞪口呆。 她对于打包行李这种事情,真是不太行。 东西江瓷可以收拾,但负责打包的都是周明礼。 于大嫂高兴的拍了拍,“怎么样?正好绑在这儿。” 江瓷无奈的笑,“谢谢嫂子。” 于大嫂也在笑,温和的很,“你们在京市也要好好的,别又突然变了个性子,那地儿你们陌生,万事以和为贵。” 江瓷点点头,“我都懂。” 等周明礼把东西全都拾掇好,于大哥还专门去借了大队长那边的自行车,把周家一大部分的行李绑在那个自行车上。 一路往村口走,沿路就碰到了不少的村民。 他们大包小包的,看上去就像是要搬家一样。 众人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老二啊!你们这是干啥呀?” “你们要去镇上住了?” “东西怪多嘞!” 江瓷笑眯眯的,倒也没有隐瞒。 毕竟她们都要走了,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是要去其他地方,我们一家都过去。” “工作到地方再找,先过去看看嘛。” “以后会回来的。” 村民们看着周明礼骑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孩子,同行的还有于大哥,周构周槐。 周明礼和江瓷离开山定大队是和周构一起的。 众人看着江瓷等人渐行渐远,还有些感叹。 “你说,江知青来咱们这儿四五年了,就没一天消停的,看着她现在要走了,倒是有些不太舍得了咋回事儿?” “肯定是她没去你家找你麻烦!” 众人没忍住的哈哈哈哈笑出来。 上面那人说话的人脸都憋青了,哼哼两声,“我和她又没啥恩怨,她找我麻烦干啥?” “别管说什么,周老二这次跟着江知青离开,那也是发达了!能去城市里,在城市生活,以后就和咱们不一样啦!” “说不定市里还没咱们这儿好呢!城市有啥好的,要什么没什么,人还多,东西还贵!” “就是就是,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家又灰溜溜的回来了呢!” 在场的众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可她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江瓷等人对他们的心思并不在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依山傍水的山定大队,笑了笑,向着更好的生活迈进。 周构已经和王招娣的离婚证明打下来了,周构给部队打了申请,带着女儿周槐跟他随军。 现在的周构已经是营长,有分配房子的指标,再加上他进行的任务,他们团部也会提前给他申请房子。 哪怕不大,也足够他们父女两个人住了。 周构在来往京市和终墨镇的路线是相当熟的,他们拿的东西又很多,除了衣物家什之外,还他们最贵重的家具——自行车! 对于江瓷和周明礼来说,不论哪个东西不带,也得把家里唯一一辆交通工具给带走! 一百多买的,可不能随便就丢掉! 车站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周构对周槐说,“小槐啊,你牵紧弟弟妹妹的手,就在旁边等着,我们把东西放好,带你们上车!” 周槐十分认真的点头,抓紧了迷茫又好奇四处探望的周阳周苗。 于大哥帮忙把周明礼的东西都放在了车顶,连带着的还有他们的自行车,周构的自行车。 周明礼冲上去抢位置,把位置占好,立马对周槐说,“你们上来坐这儿。” “好!” 周槐紧张的拉着周阳和周苗上了车子。 车上,周明礼抱起两个孩子,让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周槐坐在外面,又叮嘱了不让她们乱动,帮江瓷把其他小的包袱拿到车上。 这会儿车上的人也多,周明礼左右看了看,对江瓷说,“你们先坐好,我和于大哥说几句话。” 江瓷没说什么,点点头。 周明礼下了车,和于大哥抱了一下。 “于大哥,好好学开车,以后能往外地开,要是能去京市,我们就还能再见面。” 于大哥眼眶都有些红了,一股雄心壮志就冲上来,他重重点头,“成!那你们就等着我去京市!” 周明礼松开他,笑着说,“那我们走了。” 于大哥摆摆手,看着周明礼上了车。 没多久,前往临云市的车启动,载着满满一车的人,离开车站。 江瓷抱着周苗,周阳坐在周明礼的腿上,周构和周槐父女坐在他们后面,就这么一路咣当咣当的去了临云市。 她们还要在临云市转车去省会,在那里坐火车,才能抵达京市。 单单是换车,就得把绑在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一遍,再重新绑到另外一辆车上,再重新抢座位…… 如果就江瓷和周明礼也就算了。 但他们还带着两个孩子呢! 这一路啊……且有的辛苦呢。 第193章 棉花一个! 京市某处被严格看守的监狱,现在的人又称之为笆篱子的地方。 穿着驼色大衣,内里搭配了一条米色的确良长裙的女人站在大厅里,焦急等待,不停往里面打探。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人。 被剃成寸头,穿着里面统一服制的夏磊被狱警带着走了出来。 柳殷殷看到夏磊的那一刻,眼眶就红了,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 被关进去将近两个月的夏磊沧桑了不少,下巴胡茬乱冒,那双眼睛里也少了许多意气风发。 他看到柳殷殷时,眼睛才亮了一些。 “探视时间五分钟,柳同志,你注意时间。” 把柳殷殷带过来的狱警提醒她。 柳殷殷赶紧点头,“我明白我明白!谢谢您帮忙了!” 等人退开,柳殷殷才与夏磊相隔着一块玻璃,相顾无言的对视。 “在京市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娘俩?”夏磊深深的看着柳殷殷,话语温和。 柳殷殷咬着唇,又不禁委屈得哭了起来。 “我才到你家,你的那些嫂子们,就以为我还有不少好东西,整天在打我行李的主意,还趁我不在,到房间里乱翻找。” “我没办法,只能搬出去住,老爷子给我安排去了大杂院,那里每天晚上都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在敲门……” 柳殷殷上来就是一通诉苦,把自己这段时间在京市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夏磊。 却见夏磊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他怜惜的看着柳殷殷,心里也为自己仓促之间所做的安排有些愧疚。 柳殷殷曾和他说过,她在自己家时就是被娇宠长大的,没吃过苦,没受过累,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也答应过柳殷殷,万事不要她操心,她只需要当一个小女人就好。 但是……他食言了。 夏磊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你和儿子没事吧?” “没……没事。”柳殷殷摇摇头,“你的侄子夏向学会把饭给我带过来,还帮忙收拾了家务。” 夏磊听到这个,神色才好一些。 他握了握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大杂院住着不安全,你去一个地方,找一位姓郭的先生,把东西交给他。” 柳殷殷震惊的看着夏磊,紧张不已的左右看了看。 狱警们离得远,她们的声音又不大,只有彼此能听见,柳殷殷死死的盯着夏磊,听他继续说。 “我之前救过那位郭先生,他兴许还能记得我的一点点恩情,你向他提两个条件。” “一,给你弄一个好一点的住所,找人照顾你和儿子。” “二,想办法尽快把我弄出去。” 柳殷殷一边抹泪一边点头,认真的把夏磊的话给记住。 她只感觉自己还没和夏磊说几句话,狱警就赶了过来,告诉她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磊哥!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儿子!” 两个人隔着玻璃又喊了一句,夏磊一步三回头,看着柳殷殷离开,他紧紧抿了抿唇,对周明礼,对江瓷的恨意又上了一层。 若非这两个人的诡计圈套,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 火车站。 犹如搬家一样的迁徙,真是让江瓷感受到了真正自己动手的感觉有多累。 从山定大队到终墨镇,再到临云市车站,火急火燎的占位置,抢放行李的地方,再从临云市车站到省城,两辆自行车咣当咣当的载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又到了火车站。 就这么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生生让她们从早赶到了黑。 连两个孩子也累得一到火车站就趴在行李上呼呼大睡,连她们喜欢吃的肉干都喊不起来。 幸亏周构是军人,他走快速通道,帮江瓷和周明礼一家也买了去往京市的火车票,不用在省城多停一夜,直接坐临停站的火车,直接去京市。 好不容易上了火车,周明礼就让她带着三个孩子先找到位置坐下来,剩下的东西他们两个放。 江瓷也知道自己体力不够,没硬撑,带着孩子寻找她们的位置。 刚刚找到,江瓷对着票仔细看了看,没错,她们的位置。 再低头看去,围绕着一个小支撑台的前后座位上坐着一家五口,一对夫妻以及两女一男三个孩子。 夫妻在大剌剌的嗑瓜子,看着两个女孩儿照顾那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正嚷嚷着吃火腿儿,吃罐头,要吃奶糖,总之想到什么就要什么。 “让你们看个弟弟都看不好!小心点!没听到小成要喝水吗?二丫!还不赶紧去给小成去弄水!” “我这就去!” 一个小女孩儿赶紧拿着水壶去弄水。 她蹭着江瓷的胳膊走过去。 火车上的人多,形形色色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也尤其难闻,江瓷看了一眼那跑走的小女孩儿,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三个孩子。 周阳和周苗是生怕自己走丢的,紧紧抓住彼此的手,两边又抓着她和周槐,四个人中间还用布条绑着,唯恐孩子被人流冲走。 周槐用手虚掩的护着弟弟妹妹,扬头看着江瓷,小声说,“江姨,她们是不是坐的我们的位置呀?” “嗯。” 江瓷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周槐,笑一笑说道,“能看好弟弟妹妹吗?” 周槐精神一振,立马点头,“能!” “江姨你放心!我在家里时,我爸教了我防身术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活力与期待。 经过王招娣那件事之后,这小姑娘也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了。 江瓷拍拍她的肩膀,将绑在自己手腕上的布条给解开。 紧接着,江瓷摸向自己随身带的一个包袱。 里面也没放什么杀伤性的武器,区区一根小孩儿手臂粗的擀面杖。 座位上大剌剌吃东西的这一家五口人还没注意到身边站着的女人,那个女人已经抽出了擀面杖。 江瓷一向奉行先礼后兵,所以她最开始说话还算温和。 “同志,这个位置是我们的,请问你们能起来吗?” 火车这种场合上,用这种绵软的话语交流是完全不管用的。 别人听到你用这种语气说话。 哼。 棉花一个! 随便捏! 第194章 欺软怕硬 “你说这位置是你的就是你的啊!把票给我拿出来!我们先坐下的就是我们的位置!哪来的小贱蹄子!还敢来我这儿抢位置!滚蛋!” 这是一家五口中的成年男人说的。 “好不要脸的小媳妇,我们在这儿坐得好好的,你就来抢位置,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这是一家五口中成年女人说的。 “女同志,你别招惹他们,从起始站这一家就在这儿坐,这压根不是他们的位置,拿着车票的人上来要他们离开,他们都能和有车票的人抢车票!” “列车员拿他们都没办法,你可别惹他们!” 这是同样去京市,没有临途下车的乘客们对江瓷说的。 江瓷闻言,看了那些乘客们一眼,稀罕道,“买站票的霸占了买坐票之人的位置,还能这么猖狂?” 这话一出,一家五口中的男人就不乐意了,狠拍了一下支撑台,瞪向江瓷,“你说谁猖狂?说谁猖狂呢!” 他站起身来,一脸的凶神恶煞。 江瓷看清了他的个头。 还没她高。 江瓷有一米七,这男人估摸才一米六。 已经从个头上压他一头了。 “臭娘们,我再跟你说一遍!位置是我们占的!谁先坐在这儿那就是谁的!给老子滚远点!” 江瓷似笑非笑的,“难道你第一个到故宫,第一个坐在龙椅上你就是皇帝了吗?” 在场的乘客们一愣,纷纷哈哈哈大笑出来。 “真要是什么都能先来后到,那还要选举啥总理!给你当算了!” “就是就是,不要脸就是不要脸,还说什么先来后到,你凶就你有道理啦?” 众人在一旁嘲笑起来。 那男人听得恼羞成怒,“关你们啥事儿啊!给老子滚蛋!谁在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老子抽你们!” 话音才落。 男人就瞧见江瓷手中了一根不短的棍子。 男人瞳孔一缩,眼睛瞪得更凶狠起来,“怎么?臭娘们?你还想打老子?!” 江瓷微微一笑,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之中,透着毫不留情的狠厉。 咣! 江瓷直接就给他来了一棍! 男人嗷的一声,“你……你这个……啊啊啊啊!!”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 对付无赖,流氓,就需要用更无赖,更流氓的方法。 江瓷压根就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一抬手江瓷就打他肚子,他一捂肚子江瓷就砸他的头,他想抢江瓷手中的擀面杖,江瓷就敲他的手。 男人被打的气急败坏,却奈何人太矮,地方太小,一旁就是他儿子,男人害怕伤到了自己的儿子,压根不敢真正的反抗。 “啊啊啊!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男人!!” 一家五口的女人破防了,噌的一下就站起来要冲上去找江瓷的麻烦! “打你男人。”江瓷一笑,冲着女人伸出的手狠狠就是一棒! “我打的就是你们!”江瓷脸上的笑刷的一下就降了下来,身上的气息顿变,无一不透着凌厉与压迫,“老娘和你们好好说话你们不听,非要我动手才能听得进去?” “这位置是你们的吗?嗯?” “有没有对你们说,你们坐了我的位置?” “有没有让你们离开?” “这张嘴要是只会屁股干的事儿,就滚去厕所放屁拉屎,这里是厕所吗?你们在这儿乱拉什么?” 江瓷每说一句,就将这夫妻两人伸过来的手狠狠打一下,两个人都被江瓷给敲得往座椅下钻。 夫妻俩那两个留在座椅上的孩子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然连反应都没有。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这趾高气昂的夫妻俩竟然被打得痛哭哀嚎。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走,我们走!我们走还不行吗?” “对对对,我们走,我们走,我们不坐在这儿了!” 江瓷半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夫妻。 他们也是欺软怕硬。 不然也不可能只会嚷嚷,甚至连江瓷动手打他们,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手。 “立刻,马上。”江瓷冷声说,“别在我的耐心用完之前还没把你们的东西收拾完。” “好好好,我们这就收拾!” 这夫妻俩也是被打怕了,仓惶的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胡乱的把支撑台上的东西给扫进自己的包袱里。 女人抱起自己的儿子,就从位置上挪开。 男人狼狈抱着他们的包袱,也一挪一挪的往外走。 直到他们四个全都从位置上下来,江瓷这才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三个小不点。 周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瓷,立马带着周阳和周苗往里面坐。 江姨真是太厉害啦!她今天又学到了! 男人瞪眼看着他们才离开,就有三个小不点往里面钻,男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气不来一出来! 合着这女人也是装腔作势!带了三个孩子出来还敢这么嚣张! 男人火冒三丈,放下自己手中的包袱就要抓跟在最后面的周苗! “妈的臭娘们!竟然敢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 手还没碰到周苗,他的胳膊就又被抓住了—— “你想对我女儿干什么?” 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 男人身体一僵,僵硬的扭头往后看。 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男人身体一抖,立刻软了下去。 周明礼一字一句,又问一句,“你想对我女儿干什么?” 男人嘴巴张了又合,哆哆嗦嗦,“不……没,我我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有一个东西忘了拿……” 他磕磕巴巴的拿起了一个垃圾。 周明礼淡漠的松开他,往后退一步,给这个男人让出一条路来。 男人赶紧踉踉跄跄的往外走,除了周明礼,他还看到一个同样阴沉冷冷看着他的男人。 他浑身又是一哆嗦,屁话都没放,带着媳妇儿孩子夹着尾巴跑了。 周明礼和周构冷冽的看着那一家子离开,这才去看江瓷和几个孩子。 “怎么样?没事儿吧?” 周明礼上下看着江瓷,声音里带着紧切。 “没事儿,他们也就放狠话,不敢动手。” 江瓷摇摇头,挥了挥手里的擀面杖。 周明礼嗯了一声,扭头又看了那一家人离开的背影一眼,眼底带着冷意。 第195章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座位被那一家五口给弄的相当杂乱,周构和周明礼过来之后,收拾了一番。 周明礼拿着两个水壶,又去排队接了热水,回来后把水给了江瓷和周槐。 周槐正在兴奋又激动的对父亲说着江瓷的英姿。 “爸!你不知道,那个男人一动!江姨拿着擀面杖就咚的敲他!他一伸手,江姨哒的一下就打他的手!那两个坏人被江姨打得都不敢还手!” 周槐手舞足蹈的,还有些遗憾,“要是江姨打累了,我也是能上去帮忙的!” 江瓷看了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扬眉说,“你还是先多吃几口饭吧。” 被苛待了四年的女孩儿想要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可没那么简单。 周槐努力的说,“我的饭量大了好多。” 一旁一个奶声奶气插进来,“小槐姐姐没有我能吃!” 几个大人看过去,就见周阳挺着小肚子,十分骄傲,“我是饭桶!” 众人一愣,没忍住的扑哧笑出来。 其中还夹杂着旁边没说话的乘客的笑声。 这是大柱给他取的外号,因为他一口吃完了自己积攒的所有奶糖。 周阳不但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 江瓷拍了拍他的脑袋,冷酷的说,“你要是长了蛀牙,一颗糖都没有。” 周阳撅着小嘴儿,“妈,我没有蛀牙。” 周苗也说,“大柱哥说了,我们小孩子长蛀牙也没关系,蛀牙长出来了,等我们长大也会换牙!所以小孩子是可以随便吃糖的。” 周明礼和江瓷的唇角抽了抽。 现在真恨不得回山定大队,把大柱那小混蛋给揪过来打一顿。 火车一路咣当咣当的往京市缓慢的开着,这么个距离,坐火车估计得有一天一夜。 孩子们累得不行,在这趟旅途之中除了颠簸就是抢时间,小孩儿尚且没有太多精力去好奇,说了一小会儿的话就东倒西歪的直接进入睡眠模式。 周构买的车票正好占了面对面的四个位置,周阳和周苗分别被周明礼和江瓷抱着,倒在爸妈的身上睡得正香。 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同样也在打瞌睡的江瓷,压低了嗓音说,“靠着我睡吧。” 江瓷的脑袋往他那边偏了偏,话语含糊,“你困吗?” 周明礼,“还好。” 江瓷眼睛都没睁的笑了一声,“一路折腾到上火车,除了能在坐车的时候休息一会儿,把体力活干完了你还不累,真当自己是铁人啊?” 周明礼道,“我们这次相当于搬家,东西带的多,路途又远,不过也就折腾这一次,我还能撑。” “行吧,那我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叫我。” 江瓷也不勉强,与其两个极度劳累的人都熬着不睡觉,反而一人替一会儿的睡要好一些。 周明礼朝江瓷的方向偏了偏身体,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睡吧。” 江瓷也是真困了,依靠着周明礼,又抱着孩子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明礼抬头和对面的周构相视一眼。 周构羡慕的看着周明礼和他媳妇彼此之间的互动,说道,“你们感情真好。” 周明礼笑了笑。 看上去确实。 可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某个已经睡着的女人到现在还没给他个准信。 周明礼又侧头看了一眼江瓷,小心将她的脑袋又往上托了托。 在火车上也不可能睡得那么好,一天一夜的路程,江瓷睡了醒,又让周明礼和周构睡,三个大人照看着三个孩子,吃饭去厕所,应对得也还算游刃有余。 倒是那个被赶走的一家五口,本来还想着去其他车厢里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找到空的座位先仗着气势把位置给占了,总比站上一天一夜要强得多。 还真让他们找到了空位置坐下,那几个年轻人也不敢和他们抢,只能气愤的瞪他们。 那几个年轻人就要去找列车员,一家五口的那个男人没有丝毫害怕,明明脸上带着被江瓷打出来的印子,却依旧掩饰不了他的横行霸道,趾高气昂。 等他们回来,列车员没找,反而一个个像是被点拨了一样,冲着男人就凶神恶煞的来了,人手一个物什似乎要教训这个男人。 男人已经在江瓷手下受过一次打了,哪里还能受得了第二次? 带着身上隐隐的疼,在这群人真的要下手之前,赶紧从座位上下来跑走了。 就这么一家五口,流窜在各个车厢,想方设法的找位子座,利用自己的丑相去抢占,却没有一次成功。 那男人还不知道为什么,只暗暗的嘀咕,“这是咋回事儿啊,怎么咱们这次遇到的人都这么硬气?连个位置都占不到。” 咋回事儿? 那当然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了。 周明礼偶尔从座位上离开,在车厢里走上两圈,看到这一家人在抢别人位置,他就上去与被抢位置的人‘如此这般’一说,那些被抢位置的知道了这一家人就是欺软怕硬,自然也就不怕他们,跟他们硬刚起来。 周明礼就看着这一家人狼狈的被赶走一次又一次,他淡漠着脸,丝毫都不同情他们。 …… 早上的京市,某个四合院里。 程化昇起床后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身体,一转眼就看到了父亲在浇花。 程化昇哭笑不得的说,“您打从一回来就和这盆花杠上了,再怎么爱水的花也经不住您这么浇啊。” 程叶寒瞥了儿子一眼,把手中的花洒放下,说道,“我浇个花你还管上了?” “我哪敢管您?”程化昇走过去,笑着问,“爸,回到京市还习惯吗?” 程叶寒站直了腰,“我都这把年纪了,在哪儿都一样,没什么习不习惯的。” “要说有些不习惯的……” 程叶寒看了一眼发亮的天,说,“这个点,小江那丫头已经把早饭给我送过来了。” 在牛棚的时候,江瓷几乎风雨无阻,每天一天三顿的给他送饭,天蒙蒙亮就来,送完就走。 虽说他们交流的时间不多,但程叶寒每天都在小屋子里观察江瓷。 看她和刘三交流,看她走来走去。 第196章 抵京 他一个被关在牛棚里的老头,每天除了计算,也没有多少娱乐打发,他观察江瓷能坚持多久就成了一个新的兴趣。 令他没想到的是,江瓷竟然帮他带来了转机。 程叶寒当然是感激江瓷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写的英文论文给她让她翻译。 他就等着江瓷翻译完了,拿给他后,他再润色润色,拿去给几个老家伙看看,顺便再把江瓷介绍给他们。 也能把这聪慧灵透的小姑娘邀请来京市。 现在的程叶寒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把江瓷一家全都给搞到京市来了。 这小老头看了程化昇一眼,又看了程化昇一眼,说道,“你觉得小江那一家人怎么样?” 程化昇想了想,“江同志的丈夫做饭很好吃,可靠,聪明。” 等他们到了,以后说不定还能经常吃到周明礼做的饭呢。 程化昇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 程叶寒:“那你觉得他们一家在京市能不能过得好?” 程化昇:“那肯定能啊,这样的人,不论在哪儿都能把生活过的风生水起的。” 说到这儿,程化昇要是再感觉不到他家老爷子话中深意,那他也就别喊爹了。 程化昇惊诧的快走两步,“爸,你这是让我想法子把她们弄到京市来?” 程叶寒瞪他,“你就是一个研究所的总工而已,你有那么大本事吗?” 程化昇:“……” 小老头背着手,铿锵有力的说,“我找你帮忙,还不如去找头驴子把她们给拉过来呢。” 听到这话,程化昇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他算了算时间,昨天晚上周构他们上的火车,今天晚上应该能到。 周构必然是带着周槐直接去部队了,周明礼一家就得找地方住。 这个程化昇早就安排好了。 本来他还没想着把这事儿告诉老爷子,觉得江瓷和周明礼到了京市之后,以后肯定还会常来常往,老爷子见着人了,自然也就知道他们也搬到京市来了。 但现在看…… 程化昇笑眯眯的瞧着小老头回房间,算了,再瞒他十几个小时。 等晚上江瓷一家到了,再看看父亲瞧见江同志和周同志出现在他们家里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一天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从临云市所在省城方向而来的火车经过一天一夜的行进,在下午六点,终于抵达了京市。 又是匆匆忙忙的下火车,搬运行李。 周明礼显然已经有了经验,早早就从位置上离开,先把他们的东西卸下来。 江瓷则又把三个孩子绑在了自己身边,她身上的行李箱中放着她家的所有钱和贵重的金丝楠木盒子,以及那个疑似元青花的瓷器和装着三条大黄鱼的漆器盒子。 除了那个行李箱,江瓷还拎着好几个装衣服的包袱,就连周阳和周苗,手里也大大小小的拎了一两个小包袱。 江瓷带着三个孩子先下了火车,在楼梯旁边等着周明礼和周构把东西给拿下来。 没多久,周明礼和周构就推着自行车上叮铃咣啷挂着的大小包袱过来了。 “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拿吗?”江瓷上下扫了扫,算了算包袱的数量。 周明礼摇头,“全都带完了,就这么多。” “那行,走吧。” 推着自行车顺着汹涌的人流,江瓷一行人异常狼狈的从火车站挤了出来。 气儿还没喘匀,就听到有人大喊,“周构!!营长!周营长!!” 周构一仰头,也不知是看到了谁,立马就笑了出来,“在这儿呢!” 瞬时就有好几个汉子跑了过来。 他们穿着整整齐齐的军装,看上去应该是刚从军营里出来的。 其中一个看上去略有些黑黢黢的汉子看了江瓷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周槐,嘿嘿一笑,“这就是嫂子和侄女儿了吧?!” 黑黢黢汉子热情的说,“快快快!我们向团部申请把皮卡给开出来了,咱们坐那个回去!” 周明礼脸都黑了。 周构感受到他身上飘出来的黑气儿,赶紧解释,“啥嫂子!这是我弟妹!她和我弟是一家!” 周构狠狠瞪了一眼黑黢黢汉子,连忙对周明礼说,“小龙说话不中听,老二,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黑黢黢的汉子傻眼了,好半天反应过来,一张黑黢黢的脸上似乎都浮现了一抹难以言说的燥红,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事。”周明礼默不作声地朝江瓷所在的方向走了好几步,“你们好,我是周明礼,这是我媳妇儿,江瓷。” 周构赶紧也给周明礼和江瓷介绍来的人。 黑黢黢的汉子叫王龙,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三个军人,都是周构手底下的兵,也是知道周构今天到京市,所以专门来接他。 “你们这群兔崽子,都给我往后点!”周构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往后站。 由于王龙闹得这么个乌龙,这几个兵也不敢吭声,齐齐往后退。 周构对江瓷和周明礼说,“程先生肯定给你们准备了住的地方,正好他们也把车给开过来了,咱们先把东西给搬上去,先送你们去程先生那边。”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他们来时也想过程化昇会不会帮他们找房子。 如果找了,那就暂时先住,后面她们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再搬出去就好。 如果没找,她们有介绍信,可以在招待所住上几天。 只要粮食关系和户口转到了京市,她们也是能暂时“住”在别人的房子里。 其实这个“住”就是租的意思,虽然明面上不让人往外租房子,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有房子住,周明礼能应聘上那个帮厨的工作,她们也算是在京市有了落脚之地。 正要答应下来,就又有人过来了。 “你们在这儿呢!” 江瓷等人听着声音熟悉,扭头一看,却见是程化昇和李爱莲。 “程先生,李同志!”江瓷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是我们邀请你们一家来的京市,哪里有只负责邀请,却不安排的道理?”李爱莲满脸是笑。 看了看她,又摸摸周阳和周苗,周槐的脑袋,说道,“我们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还以为你们的火车没到呢!结果化昇瞧见有一辆军区的车开过来,我们猜着是不是你们,就赶紧过来看,没想到还真是!” 第197章 程叶寒人老,可还是要脸的。 周构的兵开了车过来,他们这些零碎的东西就能全都给带走了。 几个大男人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两家的东西全都装了上去,再将自行车往上面一捆。 至于人,现在也不讲究什么风度不风度的,能有车坐,人随便往哪个包袱上一坐就好了。 皮卡载着人和行李,开往四九城内。 “我们提前给你们先找了两间房子住,这地方是化昇他侄子的,那小子和领导出国,要两年才回来,你们且先住着,等工作的事情敲定,单位那边分了房子再搬走也没事。” 李爱莲与江瓷坐在皮卡后面,她仔细和江瓷说着房子的事儿,“不过程少天的房子是楼房,而且还是在六楼,来回爬楼就麻烦了些,不过楼房也很好的,自家独门独户的,自来水入户,还有单独的厕所。” 江瓷觉得这再妥帖不过了,她握住李爱莲的手,十分感激的说,“能有地方住就已经很不错了,能住楼房更是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来京市没有你们的帮衬,我们恐怕就是找房子这事儿就得忙得焦头烂额了!” 江瓷发自内心的感激,眼底还带着对未来住所的期待,这对为了房子忙前忙后,精心挑选的李爱莲来说十分受用。 毕竟也没人乐意自己帮了这么多,结果连个感激都不落的。 李爱莲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一层,笑道,“那里最好的一点就是出了楼就是幼儿园!以后你们两个都是要工作的,阳阳和苗苗两个孩子在家里你们也不放心,等安顿好了,就让她们去幼儿园上学,你们也能安心上班。” 江瓷震惊了。 没想到李爱莲连孩子上学的事儿都帮她想到了。 这一点江瓷真的还没想到。 她怎么给忘了俩小孩儿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呢! 江瓷想想说道,“幼儿园应该已经开学了,阳阳和苗苗能插班去上学吗?” 李爱莲说,“这有什么不能的?幼儿园里就是一群老师带着孩子做做游戏,只要你们的户口,粮食关系没什么问题,就能送去的。” 江瓷大定,笑道,“那行,等我们忙完,就把孩子送去幼儿园。” 有李爱莲帮忙一理事,江瓷慢慢也有了成算。 这皮卡是先开往李爱莲她们住的四合院的,天色也晚了,程化昇一家要给江瓷一家和周构一家接风洗尘,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皮卡一停下,四合院的门就开了,程可一阵风的跑出来,眼睛睁大,高兴的喊,“爸爸妈妈!” “大家快下来!快下来!” 程化昇招呼着周构和周明礼,还顺便把周阳和周苗从车上给抱下来。 周阳和周苗两个小家伙儿,已经呆了。 两小孩儿从火车站出来之后,就像是那水里的小鱼儿,被水一样的大人裹挟着飘上了皮卡。 之前坐车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懵懵懂懂,又因为行程匆忙,父母去哪里他们就跟着去哪里。 在皮卡上的时候,她们感受着吹在脸上的风,看着和山定大队,终墨镇完全不一样的景色,两个孩子终于感受到了不同。 她们眼睛里是目不暇接不断变化的场景,大人们在说话,俩小孩儿——不敢吭气。 周阳和周苗窝在江瓷的身边,也不敢说话,彼此握着对方的小手,两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偶尔探出小脑袋,观察外面的风景,又很快的缩回,往江瓷身上一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干了坏事儿一样用小手捂着嘴偷笑。 直到车子停下,她们被程化昇从车上抱下来。 周阳和周苗这两个小家伙彻底拘谨起来,不敢动了。 迷茫的扬着小脑袋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大人也在交际,说话声,还有脚步声一起响,两个孩子手足无措,不知该干什么。 幸亏江瓷和周明礼不是忘崽夫妻,进门时没忘记把这两个孩子给捞上。 周阳和周苗握住父母的手,又高兴起来,好奇四望。 房子好漂亮呀! 还有之前见过的可可姐姐! 还有好多好多的花儿,还有鸟儿! 地也是用石头铺的,一点灰尘都扬不起来! 她们跟着父母走进了屋内,里面的陈列也是小孩儿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让他们看得目不暇接。 江瓷扭头问程化昇,“程先生,程老先生是否在这儿?” 程化昇闻言,露出了莫名笑来,“当然在,他现在应该在书房里。” 江瓷便也笑,“我们先去拜访长辈。” 程化昇和李爱莲相视一眼,眼底皆是满意。 “那跟我过来。” 程化昇带着江瓷等人去书房。 程叶寒在书房里听了好一会儿的动静了。 本来今天就是休息,他儿媳妇又是买鱼买肉买菜的,提前做了好一顿大餐,还说今天晚饭会晚,说完人就和化昇一起离开了。 程叶寒背着手在家里嘀咕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了人回来,他就维持着身为老人的体面先去了书房。 然后开了点窗户鬼鬼祟祟看门外是谁。 人还没看清,一群人走来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程叶寒一瞥,和某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女同志对上了眼睛。 一把年纪的程老先生:“……” 江瓷轻扬眉。 您这小老头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程叶寒:“咳咳咳咳咳!!” 书房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程化昇脚步一顿,很快又加快了脚步走到书房门口,“爸?你怎么了?” 又是一阵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动静传来。 江瓷,周明礼还有周构以及他的战友们也一起到了门口,书房门终于是打开了。 程叶寒以手抵唇,又咳了两声,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纯棉的褂子,人虽瘦,可眼睛晶亮,瞧着就是位精神抖擞的小老头。 “我能有什么事?”程叶寒表情严肃,目光在儿子身后的这些人身上扫过,面无表情道,“这都是你的朋友?” 程化昇笑道,“您忘了?这是山定大队的江同志,还有她的丈夫,他们来京市了。” 程叶寒:我的眼睛还不花,看得见! 他今早还说程化昇没本事把人给弄过来,今天晚上江瓷一家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程叶寒人老,可还是要脸的。 第198章 从腐肉中新发的枝丫 “我没忘。”程叶寒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从书房里出来,往堂屋走。 “你们这次过来,算是探亲还是常住?”程叶寒一边走一边问江瓷。 这些人中,他最熟悉的也就是江瓷了。 江瓷自然而然的回答,“多亏了程先生帮我们把粮食关系和户口都转到了京市,以后我们就在京市常住了。” 程叶寒又看了一眼满脸是笑的程化昇,哦了一声,“那你们过来干什么工作?” 程化昇便接了话,说,“文允他们单位后厨缺帮厨,这个月统一应聘,能让江同志她爱人过去试一试,如果能应聘上,那他们也算是在京市有了正式工作。” 程叶寒总算是搞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系,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等到了堂屋,江瓷,周明礼和周构分别带着自家的孩子见了程叶寒,周构的战友也见过了老先生,才开始准备吃饭。 李爱莲真是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就算多了四个大汉,那也是够吃的。 本来程化昇准备的还有酒,但想想一会儿他们开车的开车,还要去周明礼他们的新家收拾东西,喝酒就误事了,便索性也没开酒,大家就单纯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程叶寒又问了江瓷她们在哪儿落脚,李爱莲都一一回答了,得知她们现在住在他三孙子少天的房子那儿,程叶寒估算了一下路程,眉眼松了松,说道,“你们住的地方离这边不远,有什么麻烦事,就来这边找我们。” 江瓷笑着应了。 待吃过了饭,程叶寒看着她们又上了皮卡,车开动往两条街外的楼房去了。 这老人的脸上才多了几分笑。 来了也好,不用让他一直记挂着这事儿,总想着还欠着一个小姑娘的人情。 …… 程叶寒三孙子程少天分的房子算是家属楼,住在这边的人多少也算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现在天冷了,楼下也没什么人说话,就是自己吃过了饭在楼下走一走,消消食。 听到有车的动静传来,几个年纪不大,在楼下玩的小孩儿,立马围了过去。 “哇!好大的车!” “是车子来啦!” 孩子的声音不小,引得楼上的人纷纷开了窗户去看。 部队的车,他们附近这些楼里在部队当兵的人可不少,是谁啊? 各家有各家的猜测。 “看看那车上大包小包的,该不会是准备搬过来咱们这楼住的吧?” “楼里都住满了,哪有空房子分配?而且,我也没听单位的人说有人分过来了。” 皮卡上放满的东西一看就是搬家的,楼上的住户瞧的真切,却猜不出到底是谁搬过来了。 也就程少天的房子对面的邻居,楼下的住户,看到程化昇和李爱莲之后,忽然就明白了! 江瓷一家未来的邻居的一个老太太热闹也不看了,立刻进了客厅对自家老伴和儿子说,“哎呦,我猜的真不错!程化昇这当小叔的,就是对自家侄子的房子有企图!” “你瞧瞧!少天才出国多久,他就带着人上门了!” 老太太儿子正在听收音机,闻言往外看了一眼,“妈,你别瞎说,程化昇又不是缺房子住的人,少天的房子是分给他的,少天的叔叔没有处理的权力。” “不信的话你去窗边瞧瞧,皮卡拉着好些人,里面就有少天他小叔和他小婶!车上那么多行李,一定是打算来这里住的!”老太太坚信程化昇是找人过来占程少天的房子。 和儿子说话,她还不忘记狠狠瞪了一眼想往窗户那边看热闹的儿媳妇一眼,“看什么看!赶紧干你的活!让你洗个衣服你都洗多久了还没洗完!你咋这么会磨洋工呢!” 儿媳妇赶紧收回了视线,“妈,衣服我马上就洗完了。” 老太太又伸着脖子去窗户外面看,果不其然的瞧见程化昇和李爱莲带着人上了他们这栋楼,立马又笃定起来,“我就说吧!这些人铁定是住在少天家的!” 这一家的老爷子和儿子总算是站起来去窗户边看。 老爷子皱了皱眉,“把外人带到自己侄子家住,这事儿化昇办的不地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儿子瞧见开的车是军用的,还有这么多人帮衬,觉得未来住在这儿的一家人身份不一般。 老爷子点点头,“先看看为人。” “就算有来头,人要是不三不四,咱们这儿也不能留。” 江瓷一家未来的邻居,已经准备往江瓷她们身上贴个‘不三不四’的标签。 这事儿江瓷还不知道。 周构的几个战友,帮着江瓷和周明礼拿行李,四个壮汉一手拎俩,走的虎虎生威,完全没有一点压力,一次性就把她们所有家当全都拿上来了。 省时省力的紧。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禁松了一大口气。 这么多东西,单靠她们两个人来回爬楼往上搬,估计累得够呛。 李爱莲帮忙开了门,又把钥匙给了江瓷,带着她说了说这个房子的格局。 就是很简单的两室一厅,厨房和洗手间都很小,大概是房子分配了之后主人就没怎么住过,也没多少家具,锅碗都还是李爱莲之前过来时给买的。 也就四十多平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客厅。 一个人住铁定是宽松的很,对江瓷这么四口之家来说,算是很小了。 但总比没有好。 七八个大人站在里面,东西再往里面一放,甚至连转身都觉得局促。 他们也就没在房间里多待,江瓷和周明礼又跟着一起下了楼,把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一次性全拿完,顺便再送周构和周槐。 “我们就先回部队,等我休息了,再带着小槐出来和你们见面。” 周构拍了拍周明礼的肩膀,“好好应聘,争取能把这个帮厨的工作拿下来,你们也算是能在京市扎稳脚跟。” 周明礼点头,应道,“行,替我谢谢你的战友,如果下次他们一起出来,我请他们喝酒。” 周构笑呵呵的应下来,“成!” 比起大人能坦然面对分别,周槐就十分的不舍,还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紧张害怕,待在江瓷的身边有些不愿意离开。 周构在那边喊她,周槐眼巴巴的看着江瓷,“江姨,我以后能来这边找你吗?” 江瓷哭笑不得,故意说,“如果不能呢?” 周槐的神色立马就变了,顿时局促不安,仿佛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见状,江瓷叹气,“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周槐有些赧然,“我记得,江姨,你和别人不一样,在我心里,你……你比很多人,很多事情都要重要!” “我……我不想让你失望。” 看着在自己面前无比乖顺的小姑娘,江瓷没说什么,只摸摸她的脑袋,“跟着你爸爸去吧。” 从腐肉之中新发的枝丫,去成长看吧。 看它会成长为怎样的形状。 第199章 明天我就去再买一张床。 需要收拾的地方太多,送走了周构,程化昇等人之后,江瓷和周明礼返回六楼,就着手开始布置东西。 这地方也不大,多数还都是空的,这反倒比来回换要更好整理。 江瓷和周明礼先整理出来的是卧室和卫生间。 先给两个孩子洗了澡让他们先睡觉,江瓷和周明礼把钟表找了个地方挂好,看着时间整理。 一晚上是不可能整理好的,毕竟她们也奔波劳累了整整两天,人也累得不行,把厨房用的东西拿出来,又收拾了另外一间卧室。 这个房子虽然小,也没客厅,但有两间单独的房间,这就意味着她们能隔出两间卧室,一间他们用,一间给两个孩子。 卧室小,放的床也不像在山定大队的床那样,一张床能睡下他们四个,现在房子里的床也就一米五乘两米,睡两个人正好,多两个孩子就睡不下了。 周明礼把他们的洗漱用品都摆出来,放在卫生间里,侧头看着江瓷蹲在那儿将放在行李最里面的钱拿出来。 这是他们所有的家当,算上卖鱼,卖野猪的,以及镇公安局给他们的奖励,他们之前攒下来的钱,林林总总加一起又超过了四百。 刚到新地,需要购置的东西还真不少。 江瓷从里面拿了五十块出来,准备用做家里添置东西的花用。 “我问过爱莲姐,这房子是程化昇他侄子的,人出了国,一两年后才回来。”江瓷把拿出来的五十块放好,走向卫生间对周明礼说,“毕竟不是我们的房子,如果能尽快从这里搬出去,还是搬出去好。” “就算能应聘上那个帮厨的工作,我也不认为我们能够立刻分到房子。”周明礼侧头看她,压低了声音,“想法子再多赚一些钱,先买一套房子。” 江瓷反问他,“你不打算拿这些钱做未来的启动基金?” 周明礼不急不缓,“未来每个节点都会让我们踩在浪潮之上,有钱固然能立刻把摊子铺大,但房子也是固有资产。” 就是没有那么容易变现罢了。 江瓷点了点头,“行,这可有的挣了。” 就算是买房子,那也得个大一万,他们现在的存款也才四百多块而已。 周明礼颔首,看她是要洗漱,便靠近,抬手握住她的头发,用一根小皮筋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江瓷的头发长长了,营养跟得上,头发也愈发的柔顺蓬松,周明礼没忍住,五指皆插入她的发,看着乌黑的发丝从他指缝之中滑落。 “明天早上我去把户口什么的弄好,下午去这边的幼儿园问一问,看能不能让阳阳和苗苗插班。” 江瓷不让他弄自己的头发,挤了牙膏出来,侧头问,“你看到幼儿园在哪了?” “在皮卡上看到了。”周明礼跟她并肩站,从江瓷手里拿过牙膏,给自己也挤上,两个人把整个卫生间都占满了,“咱们也教了有一阵,阳阳和苗苗应该能赶得上幼儿园的进度。” 江瓷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来,“你倒是有一点做父亲的感觉了。” 他开了水龙头接水,说,“阳阳和苗苗去上学,我们也能从孩子那边解放出来,干我们的事。” 江瓷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周明礼给自己的杯子里也接了水,说,“其实我们一家还没庆祝一下。” 周明礼看向镜子里的江瓷。 “明天……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到酒?”周明礼话中带了点迟疑。 “谁说要喝酒?”江瓷眉眼潋滟,从周明礼的手中拿过刷牙的杯子,哪怕疲惫也难以遮掩她唇角上仰的弧度,恰到好处的闲散惬意,“周明礼,为了庆祝我们搬家,干杯!” 声音充斥着活力和对未来的期待,丝毫阴霾也无。 周明礼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镜中江瓷,只觉如今的她与以前那个光芒万丈的江瓷别无二致。 不,站在他眼前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个独一无二的江瓷。 周明礼握紧自己的杯子,眸色暗沉,举起杯子,和她轻碰,“庆祝我们搬家。” 他眉宇放柔,细碎的昏黄灯光落在瞳孔之中,“江瓷,干杯。” 塑料的杯子轻碰,两个人火速洗脸刷牙。 虽然有自来水,但热水还是需要他们自己烧。 李爱莲给他们提前买了一些煤球,周明礼烧了一些热水,两人又洗了个澡,这才躺下。 床太小,两个孩子睡得又七仰八叉,江瓷和周明礼就只能再挤一挤。 把江瓷往自己身边带这种事儿周明礼做得再顺手不过了,人刚上床,就把她给拉到了自己怀里。 “没压着两个孩子吧?你再往我这边躺一躺?”周明礼面不改色的将江瓷把拉到自己身上,还问周阳和周苗的情况。 江瓷整个人都被周明礼抱进了他怀里,双腿被周明礼的腿夹着,仿佛成了人形挂件一样,哪可能挤到两个小孩儿? “我怎么可能压着他们?”江瓷抬手抓他肩膀,压低了声音,“周明礼,你欲盖弥彰骗谁呢?你怎么不说让我睡你身上?” 周明礼往后一躺,带着她趴在自己身上,“以前你这么睡说不舒服。” 他轻蹭着江瓷的侧脸,同样与她耳语,“你要是想睡,我没什么意见,而且乐意之至。” 以前的周明礼虽然不是那种看上去就无比夸张的肌肉男,身上却覆盖着不容人忽视的薄肌。 他的肌肤偏白,不用力时腰腹摸着富有弹性,用力时又轮廓分明,挂着细细密密的汗,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张力。 江瓷也忘了是哪年,两人缠弄过火,一整夜紧密相贴,第二天早上她人还在周明礼身上趴着没起来。 短暂的睡眠让江瓷身体累得不行,睡醒就直言再也不睡他身上。 这事儿江瓷都忘了,周明礼竟然还记得。 江瓷一侧头,声音依旧很低,“你是想让我睡你,还是你想睡我呢?” 她扬着音调,拖着尾音,落入他的耳中,似有若无的黏连。 周明礼呼吸滞了滞。 将江瓷又往自己怀里按,低呼出一口热气,“都想。” 接着周明礼就听到江瓷轻笑了一声,他把江瓷的脸扶过来,吻上她的唇,细细吸吮。 暗想:明天我就去再买一张床。 第200章 人情世故 江瓷和周明礼齐齐起晚了。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睡得好,醒的也早,看爸爸妈妈还在依偎着休息,并没有上去打扰。 两个孩子年纪虽然不大,却也知道这两天他们跟着爸爸妈妈一直都在坐车,每天都在跟着人流挤来挤去,大人都很累很累了,所以要好好睡觉。 两个孩子从床上下来,像是探险一样手牵着手,又把这个不大的房子给逛了一遍。 直到周苗捂住自己的小肚子,眨巴眨巴眼睛,“想拉臭臭。” “去找爸妈!” 他们赶紧冲向了房间,开始叫江瓷和周明礼起床。 隔壁,这一家姓何,除了何老太太,何老爷子与他们儿子儿媳都是工人,起床吃了饭,立马就去上班,老太太在家没事儿,就找了同一楼的几个老姐们在自家嘀嘀咕咕的说话。 一个看上去颇有些富态的老太太好奇问,“你们隔壁少天家的房子是谁住了呀?” 何老太太一边嗑瓜子儿,一边说,“我昨天都瞧见了,住这里的是一家四口!夫妻俩带了两个孩子,我瞧着是一男一女双胞胎,少天他小叔亲自带着人过来的,来的还有部队的人帮忙搬运行李!这难道是少天他家的亲戚?也没听说过程家在部队也有人。” “程家在部队里是没人,但少天他小叔,不是和部队的人认识吗?之前我还听说,少天他叔带着他老婆闺女从本来那个四合院搬走时,也是部队的车去接的!说不定对门的那一家四口家里有部队的背景呢。” 有老太太分析得头头是道,立马得到了其他老太太的赞同。 这有机灵的,立马就问了,“这可真是,何老太,你知道他家姓啥不?” 何老太翻了个白眼,“我又没和他们说话,我哪知道他们姓啥?” 富态的老太太捅了捅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一个相对年轻的大妈,“他们肯定得去找街道那边报道的,小严,你是咱们这儿的管事,你去问问呗。” 这个小严人称严大妈,与这群年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比起来,她才五十出头,这才被这群老太太称为小严。 严大妈想想也是,这来了新人,没道理她这个管事连人家的名字也不知道啊。 “我过去问问!” “对对对,你去问问!” 何老太等人立马跟在严大妈的身后,去了隔壁。 严大妈刚刚抬手要敲门,门忽然就开了。 严大妈和屋里开门的人来了个眼对眼。 却见里面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看上去好像是要出门。 一大早就遇到老太太堵门,这把江瓷都给整不会了,“你们……?” 周阳周苗扬着小脑袋,盯着这群奇怪的奶奶们。 “哎呦,女同志,你别误会!我是咱们这栋楼的管事,姓严,你们管我叫严大妈就好!”严大妈赶紧说,“你们不是刚搬过来吗?我就过来问问情况!” 这把严大妈给搞得汗流浃背的,她自己都觉得她们这群人好像那什么不怀好意的老太太们了。 “严大妈。”江瓷懂了,脸上露出轻快的笑,“你好,我叫江瓷,这是我的爱人,周明礼,这两个小家伙是我们的孩子,周阳,周苗。” “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们正想去街道那边做个记录,严大妈,您能告诉我们街道在哪办公吗?” 江瓷说话不急不徐,透着股大气敞亮的利落劲儿,这让严大妈好感顿生,她也露出和蔼的笑来,给她介绍,“到路上往棉花胡同……哎呦你们还不知道棉花胡同在哪吧,就顺着路往西走!供销社对面就是街道办事的!” “那一条街上粮店,油店都有,骑着自行车往西走到尽头再左拐,右拐,就是百货商店,那里卖的东西更全!” 严大妈三言两语就把能购买东西的地方为江瓷说了一遍。 江瓷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记下来,“我都记住了,严大妈,谢谢您。” 江瓷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会意,从随身带的包里拿了好几个油纸包的四四方方的小包出来。 一向淡然的面上多了一些笑,周明礼把这些东西分给几个老太太,“我们一家初来乍到,要整理麻烦的事情有些多,还请多多包涵,我们都不是京市人,这些是我们老家的特产,你们尝尝怎么样。” 老太太们没想到江瓷竟然这么会来事儿,把东西接过来一看,油纸包上印着吴记麻花的样式。 这里面装的是麻花啊! 虽然东西不大,但却让老太太们对江瓷一家的人印象好了很多。 她们的衣服上虽然有补丁,可她们会做人啊,知道处理邻居关系! 想想看,这年头谁家的衣服全都是新衣服啊?工人节俭,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衣服上有补丁再正常不过了! 一群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亲切的把他们这栋楼一些消息都告诉了江瓷她们。 这一片的楼其实是京市报社的家属楼,她们这栋多数住的都是京市报社的记者,编辑,还有小领导。 当然这里还住了广播电台的一些职工家属。 就比如江瓷的邻居何老太一家,她的丈夫儿子媳妇,都是在电台工作的,那可都是相当体面的工作! 江瓷和周明礼听了一耳朵有关这个地方的消息,这才带着孩子出门。 严大妈和一群老太太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手里的麻花。 “这一家人是会来事儿的,看上去人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来京市是干啥的。” “会做人还担心干不成事儿?你瞧瞧江瓷和周明礼,她们长得又俊,还会说话,我估摸着肯定有安排!” 这人老成精,住在这种消息漫天飞的地方,更是对人际来往看得相当重要。 几个老太太认为江瓷和周明礼一定有背景,不然也不能住到这边来,暗暗寻思着要好好打交道。 等过热脸贴了好几天,她们终于发现江瓷其实现在是无业游民!那个周明礼更只是一个机关单位穷帮厨的! 她们又迫不及待的拉开了和她们的关系,一个好脸也不给了。 人情世故,几个老太太展现得那叫个淋漓尽致。 第201章 黄折月 李爱莲不太放心江瓷一家,结束了上午的课后连午饭都没吃就去她们的住处。 人才到那一片街区,就听到好像是吵架的动静。 李爱莲心中一咯噔,赶紧推着自行车就赶了过去。 就在楼下,已经围了好些附近的居民,周明礼和江瓷的个头高挑,被围在人群中央,她一眼就瞧见了! 李爱莲暗道坏了,想也不想的赶紧冲上去。 “放开!放开!我们是被冤枉的!你们快放开!” “小兔崽子!我们盯你们好一阵了!被抓了个正着还不承认!这次必须要把你们父母给找过来!” 李爱莲才挤进人群,就听到里面的人说话。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周明礼手里按着一个半大的寸头男孩儿,江瓷也提着一个年纪也就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后衣领。 “怎……怎么了?!”李爱莲脸都变了,赶紧问。 “爱莲姐,你来了。”江瓷扭头看了一眼李爱莲,语气格外淡定,“哦,你说我们手里的这两个孩子啊,他们当小偷偷到我们身上来了,被我们抓了一个正着。” 也不怪这群小偷盯上江瓷她们,也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一家人有些太扎眼了。 她们去街道处理完事儿之后,便去买了点家里需要用的东西。 要不说大城市好呢,她们要的东西基本上就没缺的! 之前江瓷她们养的有两个母鸡,家里不缺鸡蛋,可来京市却不能把母鸡也给带上,自然而然地就得买鸡蛋。 周明礼和江瓷也是去惯了医院的人,知道医院附近会有人偷偷卖鸡蛋,于是她们就又去附近的医院溜了一圈,买了一篮子的鸡蛋,回来带着不少的红枣,和新鲜的菜。 她们一家骑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孩子,还装了这么多东西,一看就是不缺钱的。 这条路上的小偷……就默默的跟上了她们。 这一家人小偷们以前没见过,应该不是这条胡同里住的人,他们就算是偷了也不怕什么。 于是乎……江瓷和周明礼还没到家,两人一人按住了一个把手伸进他们口袋的小偷。 这几个小偷还想砸了他们的鸡蛋就跑,江瓷和周明礼怎么可能纵容这种小混蛋?一人给了一巴掌,打得这两个小偷晕头转向,他们的同伴见状,还想过来救人。 结果被周明礼三下五除二的放倒了,附近的人立马喊了公安过来,等李爱莲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按着一个小偷的场景。 李爱莲对小偷也是深恶痛绝,又追问,“那你们没被偷什么吧?” “没有。”江瓷说完又瞪了这几个小混蛋一眼,东西是没有被偷,但她刚买的新鲜蔬菜被糟蹋了好几颗! “你们也是倒霉,这一群小偷专门偷这条街上的陌生人,偷完就仗着对这里熟悉东溜西蹿,仗着年纪小,滑头得很!”公安在一旁说着,抬手就拽过了周明礼按着的那个寸头小少年,“黄折月!今天你必须把你家长给我叫来!不然你就给我去少管所!” “你说说你!以前自己一个人偷!现在都学会组织人一起偷了!” 公安狠狠的教训着被周明礼按着的那不大的小少年。 却不知江瓷和周明礼听到这个名字时一愣,齐齐看向那满脸桀骜冷酷的寸头。 这孩子看上去也不大,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脸颊消瘦,沾着泥,他的唇紧抿着,全然没有小孩偷东西被抓的窘迫,眉眼透着股不符合年龄的锋利尖锐。 他身上穿着件宽大外套,外套上面覆着重重一层脏污,看上去像是许久没有洗过。 “你找我家长?成啊。”黄折月说着相当地道地京腔,话语却是不折不扣地流氓音,“我求您赶紧把人给找出来,这人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我那个比皇上还难见的爹早不知道死哪去了,您要是想找家长,那您去找呗!” 公安你你你了半天,“你怎么这么说话!” “公安叔叔,您第一天认识我啊?”黄折月咧着嘴笑,也不逃,“我偷了这么多东西,也没见你把我那个该死的爸给找出来啊。” “真是个混蛋!” “可不是嘛!我要是有这种儿子,保准他出生就把他给掐死!” “也怪不得他叔叔婶婶不愿意领养他,这种白眼狼养不熟!” 在一旁看热闹的路人指着黄折月小声嘀咕。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从黄折月的话中提取出了相当重要的信息。 这个和黄致远儿子名字相同,年纪也大差不差的孩子的爹,失踪了。 如果真是那么凑巧,这个黄折月就是黄致远的儿子…… 江瓷和周明礼眼底多了几分复杂。 事情有些难办。 “哥……哥快救救我!” 江瓷手里的那小孩儿开始扭起来,冲着黄折月喊。 江瓷还没动,就听一声尖叫,“小智!!!” 紧接着,一个女人就冲了进来,直接推向了江瓷! 江瓷被推了个猝不及防,人直接就往前跌去,幸亏周明礼就在旁边,他立刻上前一步抱住了江瓷,她这才没摔倒。 周明礼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看向那个推江瓷的女人。 女人尤不觉得危险临头,抱住了被江瓷抓住的小男孩儿,对着江瓷就是一通输出,“你这个混蛋!你没有孩子吗!?这么大的人了竟然打孩子!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和你没完!” “我的小智啊!你被这个贱女人打到哪里了?疼不疼?!” 被女人称作小智的小偷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自以为来了靠山,指着江瓷就告状,“妈!是她打我!是她打我!疼死我了!!” 这话被那女人听了,那简直比捅了马蜂窝还让她炸裂! 只见那个女人直接化身尖叫鸡,冲着小智指着的江瓷就冲了过去,“他还是个孩子!你有心吗!竟然伤害一个孩子!我打死你这个贱女人!!” 她挥舞着手,江瓷冷眼看着这发疯的女人,动都没动。 扶着江瓷的周明礼直接一挥手就把这个不知道在破防什么的女人给挥开。 女人没想到这两人不仅欺负她孩子,还敢对她动手,人更怒了,大叫一声,又冲了上去。 这次还是没没有碰到江瓷,因为她半路被公安直接给抓住了。 第202章 小嘴儿抹砒霜了吧? “你是吃干饭的吗?!欺负我儿子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不抓他们拦着我干什么!” 女人又开始冲着公安咆哮。 站在一旁的李爱莲惊愕的看着这短暂发生的一幕,听到女人的没有一点道理可言的嘶吼,十分愤怒的说,“什么叫欺负你儿子!你儿子是小偷!偷人家的东西,人家抓小偷有什么错!” “不可能!他就是个孩子!压根不会偷东西,你又算是哪根葱!别在这儿污蔑我儿子!”女人直截了当的否定,恶狠狠的瞪着李爱莲。 “那位女同志说的没错!你儿子偷人家的东西,被抓了个正着!”公安也受不了这女人发疯,直接了当的说,“没人欺负你儿子!是你儿子自己犯了错!” “公安同志,这个女人就是想胡闹了事!别听她胡搅蛮缠!把她也给抓起来教训一番她就老实了!” “没错,这种上来就打人的泼妇怎么可能教好孩子!” 女人听到公安也这么说,周围看戏的人也鄙夷的看着她们,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她的脸色顿时一变,抱住小智就哭起来,“公安同志,他就是个孩子啊!他懂什么呀,他什么都不懂!” “我看他懂的很!你也懂的很!”公安严肃说,“小智的母亲是吧?你作为一个母亲,孩子偷东西这么大的事你到底管不管!” 女人瑟缩了一下,哭唧唧的说,“管,当然是管的,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的教育他,公安同志,我家穷,一个月才拿了十几块的工资,一家五口过得紧紧巴巴,小智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看到别人有好的,就也想尝尝,他没坏心的,我们就是……太穷了,吃不起好东西……呜呜呜。” 这女人说变脸就变脸,一边哭一边诉苦,说得在场的众人又有些动容。 公安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眼,她身上的衣服确确实实不怎么好,人也瘦,看着就不像是有钱的,他的表情也没那么严肃了。 江瓷在这个时候慢慢的开口了,“你没钱吗?” “你这话问的,看她穿这么破这么旧,就不像是有钱的啊。”有一个大妈很同情这女人,“大妹子,这孩子也小,咱们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儿置气不是?” “看着还真像没钱呢。”江瓷却不接那大妈的后一句话,侧头凑到周明礼的耳边,像是很小声的与自己男人嘀咕,实则声音不低,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我看她带着一块表,百达翡丽呢!买一块要不老少钱吧?” 那女人听到江瓷的话,脸色巨变,匆忙小幅度的把袖子往下拉,遮住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表。 在场的人中,也不缺懂表的,只是站的远,看不清女人手腕到底有没有戴东西。 可这百达翡丽是什么东西,他们却是明白的。 “百达翡丽是啥?听着洋气啊!” “外国货!可不便宜呢!” 众人看向女人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 “不是不是,我戴的不是什么百达翡丽,我都没听过这是什么牌子!” 女人脸色难看的辩解。 周明礼冷冷扫了那女人一眼,接上江瓷的话,声音冷淡,“确实要不少钱,一块手表一千多。” 一千多!!!! 就那么一块手表! 要一千多! 这表是金的吗!?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安看向女人的视线变得不善起来。 女人仓惶想解释什么,可在场的众人已经没人相信她了。 难道她说这表不是她买的? 她这么穷买不起这种手表,那这表是长了腿飞到她手腕上的? 如果女人说不出这手表的来历,肯定还是要被怀疑一番,不论她怎么解释,都不可能有人相信她了。 这种装穷扮可怜的就是最恶心的! “你别解释了!带着你儿子跟我去公安局!” 公安面无表情的说。 临走之前,他还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两位同志,你们家有什么东西被偷或者是被他们给损毁了?” 周明礼说,“鸡蛋碎了五个,一颗白菜不能吃了。” 五个鸡蛋和那颗大白菜也值好几毛钱呢,可不能白白算了。 “行我知道了。”公安点点头,又看向黄折月,没好气的说,“你!跟我走!” 黄折月人小,起初那个女人还没瞧见他,等她抱着儿子跟着公安走时,这才注意到公安身边的黄折月。 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发生了变化,扭曲,气愤,厌恶! “黄折月……!你竟然带着小智偷东西!!” “你就是个搅家精!我家小智到底怎么你了!你教他不学好!教他偷东西!!” 公安听到这话,扭头看向女人,又看看黄折月,半眯起了眼睛。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女人冷笑,“什么关系,我和他没关系!我倒了八百辈子血霉才嫁到他们黄家!碰到这么一个白眼狼,搅家精!黄折月!你怎么不和你那个该死的爹一起死在外面!你克死了你爸!现在又来祸害我儿子!最该死的人就是你!” 众人听到这话,耳朵都竖得高高的。 黄折月在这附近也算是有名的小偷了,因为他太能流窜太能跑,公安拿他都没办法,一些知道他的人,也就只知道他家里没人,被叔叔婶婶给赶了出去,可要具体知道他叔叔婶婶是谁,这还真没人知道。 就连公安查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想到今天竟然直接碰到了黄折月的亲戚! 难道是他的所谓那个婶婶? 众人看看黄折月,又看看那辱天咒地骂黄折月的女人,深深觉得这一家肯定有!瓜! 果不其然的,黄折月对女人的辱骂丝毫不为所动,还讥讽说,“你儿子自己不学好跟着我偷东西,你以为我想搭理他?” 黄折月笑嘻嘻,“黄家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一家更是地狱来的吸血鬼。” 吼嗬! 众人睁大了眼睛。 这一张嘴,江瓷都怀疑黄折月舔一舔自己的嘴唇都得被自己给毒死。 小嘴儿抹砒霜了吧。 第203章 买了一张床 李爱莲被江瓷和周明礼邀请去了楼上吃午饭。 周明礼揉了白面做手擀面,很简单的在煎鸡蛋煮成的汤里,又下了些虾皮与白菜,相当简单却十足勾人胃口。 李爱莲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是过来瞧瞧江瓷和周明礼在这边怎么样,结果先在她家吃上了。 江瓷给两个孩子分了面条,看着周阳和周苗吭哧吭哧地吃面条,扭头问李爱莲,“爱莲姐,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写的那封信吗?” “记得记得,你说的那事化昇让文允查了,不过最近文允貌似很忙,从他爷爷回来之后见过一面之后,他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事儿也就一直没个下落。” 李爱莲对江瓷解释了一番,有一瞬间的疑惑江瓷为什么会问这个,可脑袋里忽然就闪过了信上写的名字。 黄致远…… 黄折月…… 回过神来的李爱莲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碗给摔了,她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小瓷,你说今天在外面遇到的那个小偷,不会就是你信上写的那个黄折月吧?!” 江瓷耸耸肩,“到底是不是他我不知道,但从他的年纪和口中描述的父亲失踪上来看,说不定还真是他。” 这世上可能有好些同名同姓的人,但经历相同,又出生在同一个地方的人细数起来,还真不可能这么凑巧弄错。 李爱莲点点头,觉得江瓷说得对,“我今天上完课回去的时候再给文允打个电话,问问他情况。” 李爱莲吃完饭就回了学校去上课,江瓷就在家里收拾东西,周明礼则出了一趟门,去这边的幼儿园询问孩子能不能插班上学的事。 下午周明礼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堆木头。 江瓷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把东西从一楼搬到六楼,问道,“你不是去问阳阳和苗苗上学的事吗?怎么弄这些东西回来?” “我问过了,苗苗和阳阳年纪合适,户口又是京市的,他们能去上小班,不过学费还是按照从九月开学去上学的孩子学费算,一个人两块钱,再交相应的午饭粮票和米面。”周明礼把东西放在了那间没有床的屋子里,说了一下自己去幼儿园问的情况,又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那堆木头,“在一个木厂工人那弄的,一整个床的所有零件,没组装,他给我按便宜算,才不到二十块。” 江瓷闻言,绕着周明礼走了一圈,又一次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要不说是周总呢!执行力就是强呀。” 周明礼按住她的肩膀,一下将她从地上托抱起来,扬眉说,“今晚试试让那两个小家伙自己睡?” 这就差没把我们俩睡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江瓷没忍住的笑出来,拍他肩膀,“你给我放下来!身上全都是汗!臭死了!” 周明礼不仅没放,还拿着侧脸贴了贴她的脸颊,又惹得江瓷发痒的笑。 闹了一会儿,他这才开始把这张床的所有零件都摆好,开始组装起来。 周阳和周苗听说自己要有属于他们的床了,立马兴奋的过来围观,瞪着大眼睛瞧着周明礼拿着工具左右开弓,在江瓷的协助下,三下五除二的把一张一米五乘一米八的床给组装好了。 周明礼才把床推到墙边,试了试尺寸,周阳和周苗就激动的爬了上去,在没有床垫的木板上来回的打滚。 “爸爸妈妈!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床了吗?!” “好大呀!我们能在上面打滚!” “今天就想睡在这里!爸爸妈妈我们分床吧!” 很显然,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和父母分床睡觉的不舍之情。 笑死了! 小孩子就要用自己的床! 江瓷和周明礼见他们这么兴奋,相视一眼,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他们年纪还小,虽然分了床,但也得再在这上面加一个扶栏防止他们从上面掉下来。”周明礼搂着江瓷的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江瓷觉得周明礼说得对,“那一会儿咱们再出去一趟,把床垫和需要用的东西买回来。” …… 程文允的确很忙,那个小团体下台,中央不少工作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每个人都恨不得掰开了当三个人用,忙的脚不沾地。 他最近连休息都没怎么休息,接到婶子的电话时,他都想了好一会儿这个黄致远和黄折月是谁。 总算从混乱的思绪之中想到了这两个人物,程文允一拍脑袋,惭愧的说,“我都给忘了!婶子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 “前段时间就有人告诉我了调查的结果,这个黄致远的确是在两年前失踪了,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另外两名考古人员,而且他们失踪的地点就在终墨镇,原因是因为终墨镇山区内的那个依旧在保护性发掘的古墓。” 李爱莲喃喃,“那这事儿不就真和小瓷在信上写的事一样了?” 程文允嗯了一声,继续说,“本来这事是在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考古队员失踪案被模糊了,渐渐没人提起。如果不是我让人去查了黄致远,恐怕这案子还是在放在角落吃灰。” 程文允嗅觉灵敏,直觉这事儿不简单,恐怕和那个玉玺有极大的关系。 “那黄致远的儿子?” 程文允捏了捏因为过度加班而突突直跳的眉心,继续说,“他的儿子叫黄折月,黄致远失踪之后,黄折月就被他的叔叔领养了,他现在应该借住在自己叔叔家里,黄致远儿子的事情应该不用担心。” 如果说李爱莲听完江瓷的话之后有八成的感觉今天遇到的黄折月就是黄致远的儿子,现在听完程文允的话,她心中的猜测就变成了十分。 想想黄折月现在都变成了小偷了,一副阴暗厌世的模样,哪里不让人担心了?! “文允!你不知道,黄致远的那个儿子,现在都变成小偷了!他今天还去偷了小瓷他们家,被小瓷抓了个正着!” “他不仅自己偷,还带着他叔叔的儿子!” 李爱莲语气焦灼。 程文允人微微一愣。 偷江瓷一家? 第204章 再试试看你今天有没有喜欢上我 程文允觉得在电话里说不通,抬手看了看时间,说道,“婶子,我还有一点工作,忙完之后晚上我去你家吃饭吧,顺便你好好和我说说这事儿。” 李爱莲也觉得要说清楚电话费估计不少,她点点头,“行,那我多炒几个菜!” 说到这儿,李爱莲还在话筒里多说了一句,“真该让小瓷她爱人去你们单位,他的手艺能做大厨!” 程文允听到这话,哭笑不得。 有那么好吃吗! 挂了电话,程文允转身又去了办公室。 晚上八点,程文允终于忙完下班,到了程家。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程文允满头是汗,停好自行车,赶紧跑过去。 程可拿着一个手帕小跑到程文允的身边,把手帕给他,“哥哥,你擦擦汗!” 程文允笑着接过手帕,摸摸她的脑袋,“谢谢可可。” “你们单位忙的连正常下班都不做不到了?”程叶寒背着手看着他,表情严肃。 程文允擦了擦汗,“唉,事情有些多。” 李爱莲给他端了一杯水,“事儿多也得注意休息啊,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程文允笑着听爷爷和婶子说教他,话过三巡,这才坐下准备吃饭。 程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李爱莲就在饭桌上把今天在江瓷那边遇到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程叶寒暂时还不知道黄折月是谁,也就只是觉得这一家乱糟糟的,干的也都不是什么人事儿。 而程文允眉头已经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黄折月说完那些话,他婶子就想冲上去打他,被公安给拦住了,全都被带去了公安局。”李爱莲叹了一口气,“中午小瓷就让我去她家吃饭,在饭桌上江瓷就说了她的猜想,我觉得她说得很对,这才给你打了那个电话。” 程文允点点头,“幸亏婶子你给我打了这个电话,不然我估计还没把这事想起来。” 程化昇和程叶寒面面相觑,有些听不懂,程化昇仔细想了想,试探的问,“江瓷给你写的那封信?” 李爱莲颔首,程化昇不免又解释了一番,程化昇和程叶寒这下才是真懂了。 “玉玺的事儿必定是要查的,正好江瓷现在也在京市,婶子,你看看能不能让她把那封信和照片拿来给我看看,我也好对着照片的样子去找。” 至于江瓷画的那幅画。 嗯…… 艺术性太高,不太适合作为参考。 “回头我去问问!”李爱莲当即答应了下来。 “黄折月你们打算怎么办?”程叶寒问了一句。 程文允想了想,说,“先调查一下他以前是什么样的,还有他那个叔叔婶婶,如果是这一家不太行,我会帮忙寻找他其他的家人,母亲,外公外婆之类的。” 这些事儿还没做背调,程文允并不知晓。 程化昇和程叶寒齐齐点头。 他们两个都是做科研的,做事反而没有这个小他们几十十几岁的小辈圆滑妥帖。 李爱莲又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单位什么时候公开招聘帮厨?时间确定了吗?我好给小瓷说一声,让她爱人也准备准备。” 程文允道,“下周三,让他上午十点之前去我们单位人事科那边登记,对了,江瓷的爱人叫什么?我让人事科的人做个记录。” 李爱莲说,“周明礼。” 程允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帮厨这种职位每个部门的人都想着让自家还没工作的人去顶上,能学到东西,还是正式职工,人事那边也不好说用谁的亲戚,不用谁的亲戚,还是人事科的科长站出来做主说由他们举荐人,把举荐的人都弄到一起,做个集体招聘,谁的手艺好就留下谁。 程文允也就只能给周明礼提供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他自己了。 …… 周明礼还不知道这个机会是人才面试。 经过一天的整理,这个两室的小房子总算是有一点像样了。 因为两个孩子还小,一张床睡两个没什么问题,他们的那个房间用房子里本来就有的一个书架给隔开,一半做了周阳和周苗睡觉的地方,一小半作为了她们吃饭的地方。 两个孩子明天就能办去幼儿园上学的手续,周明礼和江瓷又弄了一个长点的书桌放在她们卧室的窗户旁,用做两个孩子以后写作业和他们写字的地方。 周明礼和江瓷的房间就主要作为睡觉和存放大件物品的地方,毕竟房间小,能用的空间有限。 地方虽小,但被江瓷和周明礼收拾的井井有条,就算有两个孩子在,也挤中有序,并不杂乱。 晚上周阳和周苗睡觉之前分喝了一壶奶粉,便兴奋的跑去了属于他们的床上睡觉。 江瓷和周明礼倒也没就直接把她们给扔在隔壁房间就不管了,而是陪他们玩到困,倒在床上呼呼睡觉,给他们盖好了被子,这才往旁边的卧室走。 江瓷前脚刚刚走进卧室,就听到门被轻轻关上,后背贴上一个燥热的身躯。 周明礼环住她的腰,一声压抑许久终得释放的喘息在耳边响起。 耳朵被这温热的气息弄得有些痒,江瓷侧了侧脑袋,无言,“至于吗?” “至于。”周明礼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感受着久违的只有他们两个独处的夜晚时光。 在山定大队,他们家就只有一间屋子,一张床。 本来周明礼是准备让木工打一张床出来给两个孩子躺,至少先把床给分了。 可又想到他们必定不会在山定大队久待,床打出来也是浪费钱。 而他才做了结扎,对着江瓷,只能看不能吃,纵使梦中,脑袋里上演了无数次的场景,也不可能对她真做些什么,周明礼就只能压着自己的情绪打消了打床的念头。 直到他们搬进这里。 虽然是借住,但好歹有两间房。 周明礼下午问了幼儿园的事情之后,就迫不及待去找能打床的。 这人要是真想去干点什么事儿,那是有一大把的精力和耐心去干的。 这不。 周明礼出门不到三个小时,把周阳和周苗睡觉的床给搞定了。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帘没能遮住的皎洁月光朦胧的洒下一束。 周明礼凑近了她的脖颈,沿着她肌肤下血脉流淌的位置,鼻尖轻蹭,吻印于上。 “江瓷,再试试看你今天有没有喜欢上我。” 第205章 先让江大小姐满意 “每次亲密你都要问一遍?” 她的血脉流动的地方,清晰感受到他唇所印的力度。 仿佛是被锁链缠绕着的凶兽,不论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可凶兽就是凶兽,潜藏的危险,即将迸发的力量都在虎视眈眈。 “你也可以不回答。”周明礼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敛眸,顺着她的腰寻到她的手,穿入她的指缝,握紧。 “但是我理应让你知道,你的肯定回答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如蛛网般寸寸往前。 江瓷极其困难的在他怀里转了一圈,顺便把他握住的手给抽出来。 两人是站着的,周明礼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房间里太过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脸,可江瓷能感受到他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存在感极其强烈。 她抬着手在周明礼身上摸索,沿着腰腹的肌肉,到胸肌,在她手心滚动的喉结,再到下巴,耳朵,后脑勺。 周明礼不知什么时候扣住了她的腰,胳膊随着她那只手移动的轨迹慢慢收束,抱紧。 他的眼睛红的吓人,紧紧的盯着眼前只依稀能看得清轮廓的江瓷,抱紧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与他融为一体。 江瓷的抚摸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催情剂,哪怕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只手,就足以让他为之疯狂。 江瓷的手,在他的后脑散漫的拨动,像是在抚摸一只大型的犬类。 如以往每一次漫不经心的逗弄,她语调也透着漫不经心,“我要是回答否定呢?” 喉结滚动,周明礼定定看着她,“还没开始。” 他往前迈进了一步。 手臂托着她,周明礼将人抱起来,声音冷静,“看来我最先做到的是让江大小姐满意,再谈喜不喜欢。” 周明礼这个人在床上和日常上十分不一样,以前还会因为有两个孩子收敛一些,而今却不需要。 他把江瓷扔在床上,江瓷还没翻身,双手就被抓住抵在了床头。 他提出建议,“设置个安全词?” “你要疯了?”江瓷的脸还被埋在枕头里,感受着身后的灼热滚烫的身躯,踹他的大腿。 周明礼,“担心你半路又不玩了。” 江瓷:“………………” 离了个大谱。 江瓷被激起了斗志,笑道,“行啊。” 轻快的笑娇俏的传入了周明礼的耳朵。 “就……哥哥吧。” 周明礼一静。 他的呼吸发沉,眼神愈发凶狠。 一向不会服输的江瓷几乎放纵周明礼将她拉入欢愉的深渊。 一个还没有完全解禁的狼,为了听到那破碎哭着的一声哥哥,名为理智的弦全部崩毁。 直到下半夜。 周明礼如愿以偿地听她喊了好几声闯进他心里的哥哥,眉眼舒展,将眼睫上挂着泪的江瓷抱起来,去了卫生间。 又洗了澡,江瓷去隔壁的小房间看周阳和周苗有没有踢被子,周明礼去换床上的被单。 卧室里一塌糊涂,这种事后工作自然是周明礼做,他也乐意,很快把床重新铺好。 江瓷倒在床上,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 她就穿了一条纯棉的睡裙,倒在床上,那双长腿便展露无遗。 上面全都是青色的痕迹。 仔细看,似乎有吻痕,还有被五指抓狠了留下的印记。 刚才洗澡的时候周明礼记得江瓷大腿里侧的情况更惨一些。 周明礼盯着那双腿看了好半天,旋即若无其事的扯过江瓷压着的被子,跟着躺上去,把人给拉进自己怀里。 江瓷正要在他怀里找个位置睡觉,人又被他摸索到了脸颊,被按在床上又亲了好一会儿。 舌尖扫过腔内每一寸,江瓷呼吸又急促了好几分,在他短暂分离的时候气恼地说,“你不累吗?” 周明礼又堵住她的嘴,“不累。” 甚至精神奕奕,一点都不困! 江瓷:“……………” 她掐周明礼的胳膊,被吻得连说话都含糊不清,“我们……就只有两条……床单!” 周明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停了。 老老实实的抱着江瓷。 “睡觉。” “……你先把你的手从我腿上拿开。” 往哪儿推呢! 周明礼叹气,拍了一下她的臀,“江瓷,你别扭,我就把手拿开。” “谁扭了!” 两个人在被窝里掐尖掐了半天,慢慢的说话声才小下去,江瓷窝在周明礼的怀里沉沉睡过去。 她不让周明礼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这人自己倒是霸道,一只腿搭在周明礼的腰上,手也要按在周明礼的胸口,睡梦中无意识的捏一捏。 江瓷不说,但其实她相当喜欢周明礼的胸口。 他的胸肌手感十分好。 周明礼睁眼看着漆黑天花板上映衬的那一束清冷的月光,叹了一口气,按着她的手,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把人从自己身上挪开,自己又去了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 …… 周阳和周苗早上就听爸爸妈妈说他们要去幼儿园上学了。 幼儿园是什么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大的概念,可上学他们知道是什么。 大柱哥和二柱哥过完暑假之后,每天都要上学,跟他们一起玩的时间少了好多好多,只有下午放学的时候才会带着他们出去。 他们还说上学可不好玩了,每天都要听老师讲课,数学语文,他们都听不懂! 周阳和周苗那时候就想,有什么听不懂的呀? 他们在家里的时候爸爸妈妈也都要教他们学拼音呢! 阳阳和苗苗可都是把声母韵母全都给背下来了,还能从一数到二十了! 而且爸爸妈妈说,在幼儿园就有好多小伙伴跟他们一起玩了,周阳和周苗就没什么不满,带着一点点懵懂,好奇的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去了幼儿园。 那里面有好多好多小朋友! 周阳和周苗什么也没干,就是被妈妈说着使用筷子和自己上厕所,还有自己穿衣服。 然后周阳和周苗就眼睁睁的看着爸爸妈妈把他们交到了被称为‘老师’的手中,他们就走了…… 走了…… 周阳和周苗还迷茫呢。 咋回事儿啊? 爸爸妈妈怎么走了呀? 两个还不理解上幼儿园是什么东西的小朋友,在等爸妈好几个小时都没等到之后,扯着嗓子开始嚎哭起来。 第206章 你觉得我有吸引力? 老师们都习以为常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第一天来上学,都是这样。 非常习惯带小孩子的幼儿园老师们自有一套哄孩子的方法,不多时,周阳和周苗就被带去了和小朋友们一起做游戏。 还哭唧唧的周阳和周苗看到玩在一起的孩子,收了眼泪。 周阳眼睛里还挂着小泪珠,哭唧唧的问周苗,“苗苗,你说爸爸妈妈会来接我们吗?” 周苗也是大眼睛红彤彤的,吸了一下鼻子,说,“会的,妈妈说了,我们在幼儿园就像是在于大娘家里一样,等到了时间,爸爸妈妈就来接我们回去。” 周阳抹了一下眼泪,眼睛在那些玩游戏的小朋友们身上挪不开,“那……那我们也去玩呗。” 到底是双胞胎,有亲密的人陪着,周苗很快也鼓起了勇气点点头。 两个小不点,就这么手牵着手,跑去玩了。 一开始,他们也不敢直接和其他陌生的小朋友搭话,就抱团兄妹俩玩兄妹俩的。 到后面有小朋友过来跟他们玩,他们才慢慢融入进去。 站在幼儿园外面的周明礼和江瓷,看着两个孩子从懵逼到紧张找他们,然后嚎啕大哭再情绪稳定的玩起来,没忍住的松了一口气。 周阳和周苗之前在山定大队的时候两个孩子不用上学,漫天遍野的到处都是能玩的地方,还有大柱二柱带着他们到处跑,撒野撒惯了,反倒是不太粘大人。 可离开熟悉的地方,到这种陌生环境里来,三四岁的孩子再怎么外向也是粘着大人的,江瓷和周明礼都担心他们在陌生环境里不适应,一直哭闹。 幸亏周阳和周苗都不算是特别内向的小孩儿,还能和新的小朋友玩到一起。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放心的离开了幼儿园。 把孩子送去上学,江瓷和周明礼干什么都不用想着两个孩子了,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江瓷坐在家里,还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句,“耳朵这么清静,我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周明礼也有这种感觉,“阳阳和苗苗在家时间长,也一直跟着我们,你和我都习惯了。” 江瓷捏捏眉心,“肯定是因为还不够忙!” 想想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江瓷就闲不下来了。 她站起身去卧室,“我把之前程叶寒给我的那篇论文给翻译完,明天给他送过去。” 周明礼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找出铅笔和纸张,坐在窗户边的长桌前准备干活,他凑过去问,“不困?” 江瓷唇角抽抽,看他一眼,相当淡定的说,“我困什么?我一点都不困。” 周明礼轻轻扬眉,不说话,眼睛落在她的腰上,神色意味深长。 “你要是累那你就去睡一会儿呗。”江瓷慢悠悠的,将注意力放在桌上的那篇论文上,嘴上不饶人,“以前听说男人到了三十岁之后,精力就会下降。” 周明礼又好气又好笑,“就算没穿书之前,我也才二十八岁。” 江瓷,“也就两年。” 周明礼把她注意力从论文上给拉过来,双手直接就把她给抱起举高,江瓷惊呼了一声,坐在了书桌上。 周明礼准备身体力行的让她看看他现在的精力如何。 门忽然被敲响。 正乱作一团的两人动作同时停下来,扭头看向了门口。 周明礼拉了拉江瓷有些被弄乱的衣服,自己到门口开门。 来人是一个没见过的女人。 穿着洗到发白的衣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 女人看到周明礼,眼睛就是一亮。 周明礼长得高,眉眼冷峻,五官也生得好,相当耐看。 她冲着周明礼温柔的一笑,自我介绍道,“同志你好,我姓白,你可以叫我白花。” 白花唇角带着一抹细细的笑,目光往里面看了一眼,瞧见屋里的江瓷,笑容不变,“你是刚搬过来的吧?昨天我婆婆收到了你们送的礼物,我们家穷,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亲自过来道谢。” 昨天早上跟着严大妈一起过来了好几个老太太,周明礼哪知道她说的是哪个? 他点了点头,道,“不用谢。” 白花:你倒是请我进去坐坐呀! 周明礼就杵在门口,压根没有要请白花进去坐的意思。 白花笑容有一些僵硬,很快她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对了,你还不知道你家对门住的是谁吧?” 白花话语不急不徐的,还带了点南方的软,像是唱歌似的,“要不我和你介绍介绍吧?” 江瓷扬着眉,找了个椅子坐下,也不出去,就听着门外的白花说话。 看周明礼怎么应对。 周明礼这人软硬不吃,听到白花的话,还算客气,“谢谢你的好意,邻居处久了就认识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我们家有些忙。” 这意思是我不需要你介绍,邻居什么样我自己会去看,你该干啥干啥去,别在我家站着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白花却好像把周明礼的逐客令听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他媳妇儿还在家,倒是不好明晃晃的说话,等他媳妇儿不在时,她再慢慢给他介绍。 白花咬咬唇,那眼睛里透着波光,哎呦,说不出的情意。 “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白花柔柔地一笑,“再见。” 说完,白花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她还觉得周明礼在身后看她呢,殊不知,白花一转身,周明礼啪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清净不少。 周明礼回头,就看到江瓷似笑非笑的。 “前有王招娣,现在又来了朵小白花,周总你艳福不浅啊。” 周明礼走过去,弯腰,凑近她。 江瓷一巴掌过去,推他的脸。 周明礼握住她的手,平静的说,“你觉得我有吸引力?” 江瓷,“那话是夸你?” 周明礼笑了,“我觉得也不是。” “我要是真有那么大魅力,也不见把江大小姐给勾引到。” 他拖着嗓音,慢悠悠的,眼睛却是看着她的眼睛。 江瓷没忍住,眉眼露出了笑。 “真吃醋了?”周明礼追问。 “吃个鬼!起开!”江瓷推他,站起身说,“奇怪怎么忽然就有女人过来找你了。” 江瓷和周明礼以前人在高位,遇到的诱惑只多不少,以前出差,江瓷和周明礼多多少少都能遇见那种脑瘫,想方设法的溜进他们的住所,剥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或者假装偶遇,自认为帅气或者美丽的勾引。 周明礼要是连白花这一点都看不破,那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周明礼也奇怪。 他们一家刚搬来,什么也没干,怎么就有人上门了? 他们的确什么也没干,但止不住有人会补脑啊! 白花是这栋楼三楼的住户,家里有个婆婆,还有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老公,白花和她老公还有一个不大的儿子。 白花的老公之前是报社的记者,因为公务,受了伤,工作也丢了,养活一家四口的担子就落在了白花的身上。 白花哪是这么能干的女强人?她一个月也就拿着二十七块钱的工资,勉为其难的能够家里的口粮,可老公还要吃药看病,这钱就不够花了。 白花她男人也是够大方的,想了个馊主意,让白花出去找个男人,给外面的男人生儿子! 让那个男人出钱! 这事儿她婆婆也知道,甚至还帮忙物色人。 这不,前年白花才生了一个儿子送走,休息了一年,家里的钱又不够花了,他们就开始找下一家。 很不巧。 周明礼就被盯上了。 按理来说,周明礼有儿有女,白花婆婆不应该盯上他才对。 可白花婆婆昨天都看到了! 周明礼和江瓷眼都不眨的买鸡蛋,买菜,还弄了不老少的红枣! 下午周明礼还弄了一张床回来! 这些可都是要钱的! 白花婆婆觉得他家肯定不缺钱。 他们住的房子可是程少天的! 程少天他也就是驻国外的记者,不算啥,可他家有背景啊! 他大堂哥在中央做领导的秘书,二堂哥在外交部,堂弟在人资部,叔叔还是某研究所的总工。 这些都是未来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 新搬来的这一家很明显和程家的关系不错,如果白花能给周明礼做小,他去求求程少天的大堂哥,不久能给她儿子再重新安排一个轻松好挣钱的工作? 往后她孙子也能有好处! 白花婆婆觉得周明礼是个潜力股,能投资,于是就让白花出手了。 白花喜滋滋的想着周明礼的那张脸,觉得婆婆的眼睛真毒,慧眼识珠! 等到了家,白花婆婆问她,“怎么样了?” 白花,“还不错呢,他家媳妇在家,我就没和他多说什么,不过我瞧他的意思是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白花婆婆眼睛里全都是精光,“他家有靠山,可得把人给抓牢了。” “我知道~” 第207章 你的画真是够抽象的。 距离报社家属楼不远的椿树胡同。 一个院子墙外,一堆狗尾巴草不停的晃动,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来,定睛一看,竟然有个不大的少年从里面钻了出来! 原来这狗尾巴草遮掩的地方有一个狗洞!地方隐蔽,竟然没人发现。 穿着宽大满是脏污的少年黄折月此时此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难看不是指他的表情,而是状态。 黄折月捂住肋骨所在的位置,一瘸一拐的往胡同外走。 刚出胡同口,他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立刻找了个地方钻了进去。 “黄工!回来啦!” “嗯,刚下班。” “哎,听说公安局那边把你侄子送回来了,怎么没见他出来?” 胡同口两个认识的汉子在相互打招呼。 被称为黄工的男人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脸的憨厚相,推着一辆自行车,闻言脸上挂上了惭愧,“这小子在外面闯了祸,我就罚他在家里不让他出门。” “你们家也是辛苦,你亲哥哥失踪,留下个这么不省心的儿子……” 黄工不说话,只笑了笑。 等和认识的人分开,他脸上的笑容立马垮了下去,隐晦啐了一口,“妈的,教唆小智偷东西,老子早晚把那孙子给弄死!” 黄工骂骂咧咧的往家回。 没看到藏在角落里的黄折月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全都是冷意,没有一丝笑。 手掌发抖的捂着肋骨,黄折月从被东西遮挡的地方钻出来,却是直接跑了起来。 如果黄工发现他不在家,一定会再次出来抓他回去。 落在黄工手里,他指不定就是一个死,逃走就要趁快。 就如黄折月所想的那样,他才跑出去没多远,就听到黄工在喊。 “哎呦!黄折月他又跑了!” “大家快帮忙找一下啊!黄折月他又跑了!” 黄折月立马十分熟练的拐去其他胡同里。 京市这个地方,大大小小几千条胡同,黄折月不说记下了全部,几百条是有的。 他仗着人小,七扭八拐,很快就跑到了报社家属楼这边,这里他也摸透了,闯进去之后,直接往楼上跑,一股脑爬到了顶楼。 到顶楼的黄折月已经快累死了,他几乎才站稳,就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捂着肋骨,冷汗往下掉,人直接趴在了那里,不省人事。 …… 下午李爱莲和程化昇来了一次,程化昇看到这小小的两居室被周明礼和江瓷弄得挤而不乱,干净整洁,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下周三上午应聘,文允说是直接考验厨艺,谁的厨艺好谁留下。” 程化昇和李爱莲坐在餐桌前,周明礼给她们倒了茶。 茶叶是之前陶素素送的。 周明礼记下时间,点着头说,“好,我会准时过去的。” 这次程化昇和李爱莲一起过来,也是为了说黄致远的事儿。 程化昇大致转述了一下程文允让人调查的情况,也让江瓷和周明礼了解这背后可能隐藏的一些阴谋。 黄致远与他同事的死亡到现在还没有被人重视,公安局那边也只将其列为失踪,还被人故意模糊,到现在还未查清。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江瓷进了屋里,周明礼说道,“我们来之前,把黄致远重新下葬了,下葬的地方还在那个山里。” “之前江瓷也在信里提过,我们是在找到他的尸体之后,才发现的那封信,其实黄致远先是在一块布上标注了藏着那封信的地点,位置就在我家后面。” “早在我们发现这件事之前,江瓷带着孩子出去玩时,就把藏着那封信的盒子给挖了出来,我们只发现里面放了三根金条,后面根据那块布上的提示,才从盒子的夹层里找到了信和那张照片。”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这个情况,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意外之财并不是那么好得的。 所有的馈赠都有代价。 把这件事说出来,是江瓷和周明礼早就做下的决定。 只要想帮黄致远找到死亡的真相和那枚玉玺的去向,金条和信就压根不可能隐瞒。 周明礼解释一番之后,江瓷也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在我们发现黄致远的地方拿到的这块布我们也带了过来,和那封信一直都放在一起。”江瓷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 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三根金条,江瓷将金条拿出来,按了某处机关,就听咔哒一声,江瓷把底部的木块拿出来,露出里面的那封信和那块布。 程化昇和李爱莲凑近了看,布上的字痕迹已经很浅了,也就只有泛黄的信封上的字还能看得清。 程化昇夫妻拆开看信的时间,周明礼又说,“我们已经去黄致远所写的地方去找了,根本没有找到玉玺,他留下的提示明显有被人破坏的痕迹,所以我们才在信里写那枚玉玺可能被拿走了,拿走的人极有可能是与黄致远一样来自京市的人。” 程化昇看完了信,心情相当复杂,再去看那张照片。 目光落在江瓷的身上,欲言又止。 他其实更想问问江瓷,你的画真是够抽象的。 和这照片上究竟哪里像了。 “这枚玉玺在京市并没有出现过,我也去京市的故宫,国家博物馆等等所有相关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没有哪枚玉玺和这一枚一样。”程化昇的记忆力相当好,看过照片上的玉玺真实模样之后,就知道自己看过的玉玺就没有和这个一样的。 这下就难办了。 江瓷,“就算对方真拿到手,这两年恐怕也是藏着不让外人知道。” 那群红袖箍刚刚被撸下来,十月之前,谁敢把这玩意儿露出来? 除非是傻子,觉得自己脑袋上没挂资本主义头衔,不是地主,傻了吧唧的把我有钱明晃晃写在脸上炫耀! “不过后面或许就不会藏了。”江瓷意有所指。 李爱莲惊讶的问,“为什么?” “现在也没人敢把这种古董拿出来炫耀的。” 江瓷耐心的解释,“人都有炫耀的心理,国内不允许,就拿近的地方讲,程先生你之前就在香江生活,也应该知道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家到底会不会炫耀。” 第208章 倒在地上的人 程化昇的母亲娘家就是香江有名的豪门,他身处其中,当然清楚的很。 程化昇赞同颔首,“是的,那边的富商就算是看一局赛马,赌注就有可能是几百年前的古董。” “香江那边与我们这边的政策完全不同,小江,不能一概而论吧?” 江瓷笑笑,“政策都是改变的,那个团体都倒台了,后面就算有人说我们又能做生意了,我都不觉得奇怪。”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这话,瞠目了好一会儿。 再看看文允那边透出来的风声,似乎上面有要重启高考的意思。 那是不是就代表各大高校就要开始重新招生? 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程化昇也不敢笃定。 江瓷说未来国内会和香江一样,程化昇这会儿也说不出不可能的话。 “所以我们就等待对方把玉玺主动给露出来的那一刻?” “也不全是,毕竟我们不能确定拿走这个玉玺的究竟是什么人,万一是有人把玉玺卖给了外国人,我们就算拍马也追不上,更不可能得知是谁杀了黄致远和他的同事。” 程化昇皱起了眉头。 李爱莲问,“那怎么办?我们现在也太被动了。” 周明礼,“可我觉得我们现在是主动。” 程化昇眉头依旧深皱,想到了什么,开口,“你是说,我们能顺着有人模糊黄致远和他的同事们失踪案子这件事去查?” 周明礼点点头,语气平静的说,“那枚传世的玉玺价值固然十分重要,但黄致远和他同事们的命比古董更重要。” “谁拿走了玉玺固然是一个调查方向,但杀人之人,模糊案件明显透出了心虚,他们或许真的位高权重,但背负上人命,他们就低人一头。” 如果死一个人那或许还能悄无声息的掩盖,可这一下子死了三个人。 寻找这三人的家人,再进行调查,总会查出蛛丝马迹。 李爱莲豁然开朗。 “好,我会把你们的话告诉文允。” 程化昇看着那三根金条,说道,“信上黄致远说了,这金条是给予你们的报酬,这是你们的东西。” “不过这个我今天会带走拿给文允,让他去找信得过的人进行调查。” “这三根金条就算后面拿不回来,也会给你们相应的补偿。” 总归不会让他们一家吃亏。 钱对江瓷和周明礼来说当然很重要,但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江瓷和周明礼就已经不把那三根金条当作她们的所有物。 但江瓷和周明礼也相当坦荡,说道,“我们也没说非要拿这个金条,不过如果能有补偿,那当然是好的。” 哪有人不喜欢钱的? 程化昇笑出来,“那行,这东西我就带走了。” 周明礼和江瓷把程化昇夫妻送下了楼。 他们骑了自行车,看着两人离开,这才转身。 还没往楼上去,江瓷和周明礼就齐齐抬了头,看向三楼。 白花和她婆婆突然看到江瓷和周明礼抬头,吓了一跳,赶紧回了自己家。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疑色更重。 江瓷皱着眉,“这小白花想干嘛?” “非奸即盗。”周明礼平静说,“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江瓷嗯了一声,她看了一下表,哎呦了一声,“苗苗和阳阳应该要放学了。” 周明礼也不回家了,说,“去接她们。” 周阳和周苗老早就等着父母来接了,应该说幼儿园里的所有小朋友都在等家人来接。 现在孩子们放学的时间也不算太早,下午五点。 幼儿园外面早早就等了不少家长。 江瓷和周明礼也不往里面挤,等着那些家长们把自家的孩子接走,地方慢慢空出来,他们才上前。 小班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就剩下周苗和周阳。 俩小孩儿不停的往外面张望,还有些想往外面跑,被老师一手一个的控制住。 “爸爸妈妈怎么还没有来呀!” 周阳嘟着小嘴,掐着小腰,“臭苗苗,你不是说爸爸妈妈会来接我们吗?都过去那么那么久啦!爸爸妈妈还没来!你是不是在骗我呀!” 周苗也很慌张,“爸爸妈妈说了会来的,我才没有骗你呢。” “可班里的小朋友都走完了呀,爸爸妈妈还没来。” 周阳小嘴儿撅得都快能挂油瓶了。 小班的老师听到他们说话,没忍住的笑出来,仗着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模样颇为惹眼的夫妻俩。 她笑着说,“苗苗阳阳,你们的爸爸妈妈来了。” 俩小孩儿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立刻往外看去。 “爸爸妈妈!!” 他们赶紧抱着学校发的小书包往外跑。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抱了一个,把俩孩子给抱起来。 和爸爸妈妈分开这么久,俩小孩儿可想江瓷和周明礼了,周苗和妈妈贴贴,抱着江瓷的脖子不撒手,小奶音呼呼的,“妈妈,我可想你了!” 周阳不甘示弱,也抱着周明礼的脖子,“爸爸,我也想你!”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的,全都笑了出来。 江瓷亲了亲周苗的小嫩脸,问道,“上学第一天怎么样?” 周苗和周阳立马就像是小鸟一样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好玩儿!” “幼儿园有好多好多好玩的!老师还教我们唱儿歌!” “我们还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做游戏了呢!” “老师给我们发了两个小书包,装了故事书,老师说让爸爸妈妈念给我们听!” 周阳和周苗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嘴儿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周明礼和江瓷看他们都不说自己在幼儿园里大哭的事,忍住了笑。 俩小孩儿去上学还不错。 他们空出了时间,孩子也有地方释放自己的精力了。 回到家,周明礼没着急做饭,而是去了顶楼收今天洗的床单。 他们的房子本来就小,床单洗了之后,晾在家里滴的到处都是水,周明礼就把床单给晒到了顶楼。 人刚到,周明礼就看到他洗好的床单在地上躺着。 周明礼脸色一黑,再仔细一看,就发现床单上倒着一个人。 一个眼熟的人。 第209章 我能吃饱了 好吵。 黄折月从昏迷中醒过来时,耳边是聒噪的交谈,还有肋骨处隐隐作痛。 眼前恢复光明,却又被刺眼的阳光照得一片发白,待适应了光芒之后,他才看清自己现在在哪儿。 医院的病房。 目移到他处,又瞧见一个女人坐在床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处热闹。 从侧脸看,黄折月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 这个女人就是上次在报社家属楼那边把他堂弟抓住的女人。 黄折月到现在还记得这女人一下子就把小智给揪住时的果断。 他立马翻身起来,准备逃跑。 作为一个小偷,是怎么也不可能愿意和把他们抓住的人在一块的,他必须果断跑! 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人还没下床,也就刚刚坐起来,黄折月就闷哼一声,额头冒汗的又躺了回去。 该死的,黄工打他打的太狠,才坐起来黄折月就感受到了一股让他难以忍受的痛苦。 “你肋骨断了两根,脸部挫伤,还有些轻微脑震荡,医生建议你住院一个星期休息。” 黄折月疼的倒吸凉气,耳边就响起女人懒洋洋的声音。 他呼吸一滞,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球转动,默默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瓷是今天上午过来的,昨天黄昏左右,周明礼把这小孩儿从楼顶上抱下来,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就听到路上有人喊黄折月。 江瓷和周明礼往外一打量,发现是小智的母亲,也就是黄折月的婶子在喊人。 这小孩儿昏倒在楼顶,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江瓷和周明礼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来他身上的伤到底是哪来的。 思量之下,周明礼把黄折月送到了医院。 医生看完,还以为周明礼是黄折月的父亲,把他给臭骂一顿,说就算是当父母的也不能这么教育孩子!看把孩子给打成什么样了! 周明礼简直比窦娥还冤。 他解释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医生明白,他只是偶然碰到黄折月受伤,把人给送到了医院而已。 医生将信将疑,但看周明礼把医药费,住院费什么的给交了,勉强相信了他的话。 今天周明礼回了家,江瓷就过来替他看着这小子。 黄折月脸上除了青紫的痕迹之外,那就只剩下苍白了,他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救了我?” 江瓷道,“我丈夫救了你。” 黄折月默默的想起了轻松把他给按趴下的高个英俊男人。 “医药费多少钱?我出院把钱给你们。” 江瓷惊讶的看着他。 黄折月被看的很不自在,下意识地就竖起了刺来保护自己,“给你们钱还不好?看什么啊看!” “小朋友,我很担心你把你之前的窃金拿出来给我们。” 他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孩,没了父亲,叔叔婶婶又是那样的人,他能有什么钱? 之前黄折月还做小偷,他就算有钱,钱是什么来历,江瓷也估摸着也不是正规路数来的。 黄折月被说得没了面子。 “我倒是想干活儿挣钱,街道扶贫招临时工都不找我我当然只能去偷了。”黄折月语气依旧毒辣,“我和你们大人可不一样,反正凭我自己拿到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到我手里的东西,算什么窃金?” 江瓷没去说教他这套理论歪的没边,拿着自己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钱的事吧。” 黄折月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水,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暗暗观察江瓷。 她好像压根并不在意他,目光饶有兴致的落在那边争吵的两个病人身上,就像病房里其他看热闹的路人一样,只是她的坐姿格外悠闲,自在得仿佛这里是她自己家一样。 不多时,江瓷又站起来,往外走。 黄折月视线落在那杯江瓷给他倒的热水上。 他默了默,从被子里钻出来,往外看了一眼,见江瓷没有回来的意思,很快的端起了那个杯子,喝了一口。 里面好像放了麦乳精,甜甜的,还有红枣的香甜。 黄折月微顿,低头看了一眼。 热水泛着泡了什么的澄澈微黄,就连散发的热气都透着甜味。 他又抿了抿唇,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像是做小偷似的,喝完之后,黄折月飞快地又躺了回去,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他的耳朵有点红,刚才偷喝的感觉让黄折月想起了他当小偷时第一次偷东西的感觉。 黄工把他赶出了家门,他在街上已经流浪了三天,他简直快饿疯了,看到街上小孩儿手里拿着好吃的,他真想直接抢过来吃。 但爸爸说过,做人要光明正大,诚实守信,不能干小偷小摸的事情。 他想着等爸爸从外地回来,就能把黄工叔叔婶婶从他家赶出去,他就能吃东西了。 黄折月又流浪了好几天, 而他这几天唯一能吃的东西只有街道每天发放的一些补给。 很多人抢很少的食物。 他人小,压根抢不到,就算抢到了也会被大人给抢走。 中秋是爸爸约定了回来的日子,他从早等到了晚,在家门口守着,看着黄工带着他的妻子儿子出来又回去,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黄折月等啊等,等啊等。 爸爸没回来。 黄工发现了他,拿着扫帚赶他,把他赶出了胡同。 黄折月对着八月十五晚上那圆溜溜的月亮,嚎啕大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他就盯上了一个很爱打人,很爱喝酒的汉子,他等到他喝醉,偷偷拿走了那个汉子身上的所有钱,票。 看着手中的十块钱和两张粮票,黄折月只有一个念头,我能吃饱了。 而现在。 偷藏在被子里的黄折月也只有一个念头。 很久很久没人给他喝过甜甜的麦乳精了。 江瓷从外面回来,看了一眼空空的杯子,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她又往里面倒了一杯,然后慢悠悠的往水杯的杯盖里倒了些,慢悠悠的喝。 黄折月从被子里出来,看到那又满了的一杯,脸涨得通红。 第210章 一个土老帽 中午周明礼送了午饭过来。 一个醋溜土豆丝,一个番茄炒鸡蛋,还有三个窝窝头。 黄折月并不认为他带来的饭菜有他的份,他不吃,也不去看。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饿肚子的感觉,对饭菜真没有那么馋。 可醋溜土豆的香味足够浓烈,整个病房的人都往江瓷那边瞅,就在江瓷附近的黄折月哪能忍得住? 他鼻翼轻耸,酸溜土豆的香味不要钱的往他鼻腔里钻,他没忍住,才扭头就被江瓷和周明礼逮了个正着。 “看什么?过来吃饭。” 黄折月一愣。 桀骜不驯的小少年被两个完全不在意他到底在别扭什么的大人搞得昏头胀脑,反应过来时,手里多了一双筷子和一个窝窝头。 等他想拒绝的时候,黄折月的手和嘴不听他使唤,已经咬上了那二合面窝窝头,筷子夹向了那被分出来的土豆丝和番茄炒鸡蛋。 饭菜入口,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股脑的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饭菜上。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周明礼把筷子递给江瓷,“先吃饭吧。” 江瓷一边吃饭一边对周明礼说,“下午我得去一趟程老先生那边,把论文给交过去,这边你盯着?” “可以,那一会儿你直接回去,自行车还停在你来时放的位置。” “好。” 江瓷很快就吃完了,等黄折月也吃完了饭,拿着碗筷放进小包里就往外走。 周明礼看着连吃了两个窝窝头,忍不住打饱嗝的黄折月。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黄折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强撑着说,“饭是你们让我吃的,可不是我让你们给我带的。” “没人在意这个。”周明礼坐下来,与黄折月平视,“之前你说你的父亲失踪,那你的母亲呢?除了你叔叔之外,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黄折月的脸色立马臭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不是你的父母,也和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虽然能帮你交了医药费,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那么时间一直待在这里陪着你。”周明礼不急不缓,“我们需要把你的家人找来照看你。” 黄折月铁硬着一张脸,声音坚冷,“不需要!” 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会用的语气。 “你和你的母亲关系不好?” “我没有母亲!我也没有其他亲人!你们就算帮我交了医药费我也不会感激你们!想走就赶紧走!”黄折月声音又拔高了一层,带着尖锐与刻薄。 周明礼扬了扬眉,没说话,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 尖刻的外壳包裹的是怎样柔软的内心周明礼并没有想要去探究的念头。 对于黄折月,周明礼帮他的原因除了他就倒在面前之外,也就是因为黄致远那封信里,说明了请求他看到那封信的人帮忙的描述。 在能力范围内,周明礼愿意施以援助,但他后天就要去应聘,如果顺利,他也就有了工作。 而江瓷一定不会甘于碌碌无为,她必然也是要找工作的,他们不会为了黄折月而打乱自己的步调。 可黄折月一个孩子住院,必须有人照顾他。 这个人不是他们,那就得是黄折月的亲人。 眼下黄折月七十斤的体重里有六十九斤的反骨,完全拒绝和他交流。 周明礼也不去深究,就这么看着他。 直将黄折月看得坐回去,低下头,眼眶发红。 周明礼这才再次开口,“你有玩的好的伙伴么?他们愿意来这里照顾你?” 黄折月愣了愣,半天,才点点头。 “好,告诉我他们在哪,我会把他们带过来帮忙照顾你。” 黄折月说了几个名字之后,两人就没什么交流了。 周明礼不像江瓷,她多少还会给黄折月倒点她喝的水,周明礼找了一份报纸,坐在那边看,等黄折月要打吊瓶,或者上厕所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帮忙换个吊瓶,带着他去卫生间,其他时候一概就是安静看报。 黄折月也不说话,躺在床上要么睡觉要么发呆。 …… 江瓷回了一趟家,把饭盒什么的洗干净之后,就回了屋去拿已经翻译好的论文,准备给程叶寒送过去。 从房间里出来,正好与何家人撞了个正着。 来人是何老太的儿子与儿媳妇。 她儿子叫何光。 他们看到江瓷,还算客气的点了一下头,“出门吗?” 江瓷笑了笑,“对,你们夫妻也出门?” “我和我爱人回一趟娘家。”开口的是何光的媳妇儿,她和和气气的对着江瓷说,“你姓……江是吧?我婆婆之前见过你,你送给她一份麻花。” “我姓赵,叫赵香。” “是我们刚搬来的第二天吧?跟着严大妈一起来的老太太有些多,我就没细问。” “我婆婆瘦,头发都是黑的,显得很年轻,下次有机会你一看就知道了!”赵香说了一句,又似有若无的问,“你们是我们报社新来的记者?还是编辑?我记得这边的家属院除了我们报社的,还有广播台那边的职工也住在这里。” 江瓷闻言,哦了一声,坦然说,“我们刚到京市,我现在没有工作。” 何光与赵香相视一眼。 明白了。 这有门路的是她的丈夫,这是个在家什么也不干的小媳妇。 赵香看向江瓷的眼神里就带了几分优越。 她不仅家世好,还在报社工作,是正式的职工,可比这种在家里啃男人的女人要好多了。 江瓷骑上自行车,把横背的深绿色军挎包往身后一推,客气的对何光与赵香说,“我就先走了。” “哎好,那你路上慢点。” 江瓷也不回头,自行车一路火花带闪电,走了。 赵香切了一声,“也不是永久和凤凰啊,连飞鸽都不是,破红旗,有啥好显摆的。” 何光骑上永久二八大杠,说,“恐怕是仗着她丈夫她才能来的京市,一个土老帽,送礼才送个麻花,能有什么见识?” 语气里全都是对江瓷一家的看不起,“快上车,去爸妈家里晚了,你爸妈又要说闲话了。” 赵香赶紧坐上后车座,夫妻俩往赵香娘家而去。 第211章 去华大 报社家属院距离程家并没有多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江瓷骑着自行车,不多时就到了程家。 江瓷也是走在路上时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程化昇和李爱莲都不在家,程可也是去上学了。 至于程叶寒这位老先生在不在家她还有些不太确定。 但人来都来了,江瓷总不会不去看看程家有没有人就离开。 目光在大门上一扫,没落锁,估计程叶寒在家。 下车要去敲门,门忽然就开了。 江瓷和程叶寒打了个照面。 江瓷镇定自若,语气平静的问,“老先生,出门啊。” 程叶寒上下打量她,“你怎么过来了?找爱莲?她今天有课。” “不是,找您的。”江瓷摇头,把深绿色的军挎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厚厚的一沓纸,“喏,上面放的是您的原稿,下面反着放的是我的翻译。” 程叶寒从她手里接过来,直接将那一沓纸翻了过来。 这纸就是很普通的数学本的纸张,没有装订,一袋一袋卖的,纸张也不便宜,这么厚一沓,估摸着得快一块钱了。 程叶寒能手写英文原稿,本身的翻译能力就不俗,他见江瓷用一些英语的底子,把这篇论文给她让她翻译,程叶寒只是借此帮她来京市,给她弄个工作。 可他没想过江瓷真能把这篇论文给全都翻译出来。 毕竟里面也有不少的专业名词和数学名词,没学过,自然也不知其意。 可程叶寒简单看了前三张纸上的内容,多看五秒钟都要抬头瞥江瓷一眼。 论文引申注释使用了哪本书上的内容,他标注了,江瓷连这都能给他翻译出来。 程叶寒问她,“你在国外待过?” 江瓷含糊的摸了摸鼻子,道,“我老家靠近沪市。” 沪市啊。 那里相比起其他地方的确更容易遇见外国人。 或许江瓷认识了外国人,那人教她了英语也不一定呢? 不然江瓷一个只上了高中的知青怎么可能能翻译一篇论文? 程叶寒把自己给说服了。 他也没去深究江瓷到底在哪儿学的英文,她有这个能力,就足以代表了一切。 程叶寒又简略的往后看了看,说道,“你上面有其他拿不准怎么翻译的地方么?” “有,有些专有名词我实在弄不懂是什么意思的,后面我都用括号标注了。” “嗯,好。”程叶寒看了看时间,背着手,人虽清瘦,但精神矍铄,腰背挺得笔直,一副大佬的模样,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云淡风轻地说,“行吧,你跟我走。” 江瓷讶然地抬了抬眉头,也没说不好,只看着程叶寒锁了门,然后骑上自行车开始往外走。 江瓷当然要跟上。 “老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不知道?”程叶寒问了一句,这才想起来他压根没告诉江瓷自己要去哪儿,咳了一声,说,“去华大。” 京大,华大,京市最着名的两所大学。 现在不是所有大学都停办了,京大和华大目前还在办,而学生,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工农兵大学生。 既然有学生在里面,那自然也有教师,院士。 程叶寒在没被带走之前,就在华大任物理系的院士。 而今他平反了,从程叶寒从终墨镇回来,一直都有华大的人来返聘他回去做物理系的院长。 程叶寒没有同意,转身去了军工部,给他们提交了足有二十厘米厚的这些年他在牛棚里的计算,研究。 这些年他在牛棚整天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没有外界信息的滋扰,没有社交,没有其他活动。 程叶寒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计算,计算。 他虽然过的苦,精神世界却无比的充盈,他甚至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攻破困扰他的难题,解开了国内在战斗机推进器动力不足的难题,以及有关战斗机动力系统的全部计算公式。 程叶寒不知道国内的青年才俊有没有在他被关的这些年完成这些工作,他只是把自己的成果上交给了国家。 程叶寒人已经老了,七十八快八十岁了,对名利没有那么多的追求,交完他的毕生所有研究,拍拍衣服就走了。 他却不知道这些研究对军工部带来的震惊有多大。 前段时间军工部的人请他去程化昇所在的研究所,一起进行保密任务下一阶段的研发方向确认。 程叶寒只是提出了意见,却没有真正参与,但不论是军方还是政方,都对他保持了相当大的尊重与重视。 军强国强,只有造出不输国外的战斗机,他们才能说保卫天空。 空中防卫与武备国内实在是落后太多,想要在国际站稳脚跟,就得猛猛的发展军工业。 程叶寒在军工部也见到了不少的老熟人,老家伙们碰在了一起,又是一阵感怀与痛哭流涕。 这次程叶寒带着江瓷去见的人,就是程叶寒的一个相当好的朋友。 当初程叶寒突然被抓,家里的人多数都没有逃过,如果不是那位朋友紧急打了电话告知程化昇不要让他回京,程叶寒最小的儿子程化昇恐怕就要坐上火车回京市了。 “那老头爱钓鱼,成天去福海钓鱼,昨儿钓了条大的,让我过去品鉴,说白了就是向我炫耀。”程叶寒吭哧吭哧地往前骑自行车。 他们离华大还真有点远,不过程叶寒骑自行车都不喊累,江瓷当然也不叫累, 笑话,她从山定大队骑到终墨镇要将近一个小时,一来一回她都不带叫苦叫累的好吗! 身体好得很! 路上,程叶寒也给江瓷介绍了带着她要去见的人是谁。 程叶寒的老朋友姓霍,现在在华大任教授,却和程叶寒以前一样,任物理系的院士。 他主要研究领域在力学。 霍老先生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皆已成婚,大孙子都和程文允一样大了。 到了华大附近,程叶寒却没有带江瓷去学校,而是来到一栋三层小洋楼前停下。 程叶寒下了自行车,推着往那边走。 “早早就等着你来了!我说让老二开车去接你过来,你非要自己骑自行车!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 人还没到,黑色的铁门就先打开,没好气的老者声音从里面传来。 江瓷抬头看过去,却见是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这就是程叶寒说的霍老先生了。 他看上去比程叶寒要胖许多,头发也比程叶寒的头发要黑,步伐迈得虽快,却相当沉稳。 “我才七十八,哪大了?”程叶寒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十分不服老。 第212章 笑死,出来! 程叶寒对着霍老先生介绍说,“这是我的一个小辈,江瓷,担心我大老远跑过来,跟着一起来的。” “这就是我在路上跟你说过的我的老朋友。” 江瓷立刻走过去向他握手,“霍老先生,您好,我是江瓷,大江大河的江,青花瓷的瓷。” “好名字。”霍老先生上下打量江瓷。 她最近养的愈发好,肌肤虽然还有些蜡黄,但精神状态相当好,瓜子脸,挺鼻梁,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透着澄澈。 江瓷穿的是之前用周明礼和小曲换的布料做的新衣服,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长裤,身上背着个深绿色的军挎包,长长的头发利落的绑成了马尾,看着就有精神。 唇角带着清浅的笑,不拘谨,不谄媚,落落大方。 相当好的一小姑娘。 霍老先生笑出来,和江瓷握了握手,“走,咱们进屋说话。” 江瓷主动的落后了两步,让程叶寒和霍老先生并肩走说话,虽不和他们并齐走,却能听清两位老人说话,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进了院子,围栏上爬着的绿植遮住了视线,也因如此,江瓷没有瞧见,从隔壁的三层洋楼里,走出了一男一女。 男人江瓷不认识,但那个女人,江瓷一定,一定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谁! 女人穿着漂亮的驼色针织长裙,黑发披肩,她生的又漂亮,这番相当温婉的打扮看上去温柔又知性。 这个女人是谁呢。 柳殷殷。 她双眸一向潋滟,看向男人时多情又带着说不出道不尽的柔意。 “郭先生,真是太感谢您的帮助了,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我一个女人带着不到四岁的孩子还能怎么办。”柳殷殷再次向眼前的男人表达感激。 “现在我和我的儿子有了安居之所,这些全都依赖郭先生您,您的恩情我一定牢记。” 这男人约莫着三十五六岁的模样,生的高大,带了一架金丝眼镜,瞧着也相当周正,正是当初柳殷殷费尽心思和夏磊在监狱里见面时,他提到的男人,郭臻。 郭臻双手插兜,道,“你既然能下本掷出敲门砖,就足以展现你的诚意。” 他目光从柳殷殷身上一扫而过,声音愈发的淡,“夏磊的事情有些麻烦,想把他弄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柳殷殷想一想那价值连城的玉玺,心就在滴血,勉强的笑,“没关系,只要他没事,能出来我等多久都无所谓。” 郭臻抬手,“你可以另外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可以答应你。” 柳殷殷震惊,扬头看着郭臻。 他身世不凡,柳殷殷在看到他独居住在这么豪华的小洋楼里,里面还停了一辆小汽车时,柳殷殷就足以猜到。 有郭臻的保证,柳殷殷的确不用担心他办不到。 现在郭臻开了口,就代表她就算是现在向郭臻要求给她弄一份工作,郭臻也会眼都不眨的给他安排。 很可惜,从来没有干过活的柳殷殷,上班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她也从来都没想过要上班。 反正只要把夏磊弄出来,他就能搞钱,她只需要美美的做一个小女人,偶尔写些文章投稿,当一个知名的作家,享受书粉的爱戴就够了。 柳殷殷没想着让郭臻帮她安排工作,想的却是,她和夏磊的仇,不能不报。 害她这么些天心惊胆战,害她丈夫进了监狱,害她们夫妻分隔两地的元凶!她必须让他们尝到代价! 柳殷殷心中恨得不行,咬着唇,心一狠,说道,“郭先生兴许不知道,我和我丈夫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和一个知青脱不了关系。” “我和我丈夫从下乡开始,她就在不停的找我们的麻烦,不仅常常做陷害人的勾当,还口蜜腹剑。” “这种人不论是在哪儿,以后都会成为祸害。” 郭臻听明白了柳殷殷的话。 很明显,她想把那个所谓的知青给按在泥地里永远都出不来。 他看了柳殷殷一眼,“那个知青还在终墨镇?” 柳殷殷嗯了一声。 郭臻语气平平,“一个只能在乡下一辈子永远都翻不了身的知青而已。” “叫什么?” “她叫江瓷,她丈夫叫周明礼。” 郭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按死一个乡下人,一个下乡的知青相当简单。 柳殷殷想一想江瓷以后就要在山定大队永远回不到城里,她心中就一阵畅快。 郭臻专门安排了他的助理让他开车送柳殷殷回去。 柳殷殷也没拒绝,再三向郭臻表示了感谢,扭身上了车,十分欢喜的离开了这里。 待车走远,郭臻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的镜框,语气寡淡的自言自语,“一个男人让女人帮忙东奔西走捞人,也真是够出息。” 郭臻一点都不同情夏磊。 他既然没有本事,就不要碰倒买倒卖文物这种事。 污蔑人不成,反被抓到把柄进了监狱,就只这一点,郭臻就已经把夏磊划进了不适合相交的范围之内。 如果不是夏磊曾经帮过他,柳殷殷拿着玉玺来做敲门砖,郭臻已经和夏磊老死不相往来。 他敛眸,转身回家。 江瓷,周明礼…… 只当帮柳殷殷一个忙,让她看清楚真正的有担当有魄力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被盯上的江瓷正在郭臻家隔壁做客。 与其说是做客,其实更像是一场……嗯……面试。 起初江瓷也没发觉,甚至还有一种被霍老先生拉着相亲的既视感。 相亲的对象,还是霍老先生的大孙子。 江瓷一进门,霍老先生就冲着书房的方向喊,“小斯,出来!” 江瓷幻听:笑死,出来! 她表情古怪,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空耳了,旋即面不改色。 “爷爷,你能不能喊我的大名!霍本斯!不要叫小斯行不行!” 一个青年从书房里走出来,白衬衫,黑长裤,剑眉星目,五官相当耐打,神色里带着点对长辈的不满。 他目光很快就和江瓷的视线对上了,微微一愣,这才发现来了客人,有些别扭的抓了一下脸,走过去。 霍老先生,没好气的说,“你要是能直接出来待客,还需要我喊你?” 霍老先生扭头,又和颜悦色的对江瓷说,“小江同志啊,你也听到他说了,他是我大孙子,叫霍本斯!今年二十二岁,在外交部工作!” 江瓷:这扑面而来的相亲感。 第213章 不是相亲局,是面试局 经由霍老先生的介绍,霍本斯也和江瓷打了招呼,算是彼此认识了一番。 霍老先生看看江瓷,又看看自家孙儿。 江瓷虽然看上去黑了一点,看底子还是个漂亮的姑娘,年纪也不大,瞧着也大大方方的,应该是个爽利性子。 霍老先生打算再探探江瓷的家庭。 “小斯,你去给客人准备茶点。”霍老先生打发霍本斯去端茶倒水,带着程叶寒和江瓷来客厅坐。 霍本斯一边去厨房泡茶,一边嚷嚷,“我虽然今天没去上班,但我还是有工作的!” 霍老先生不搭理他。 从外面看是洋房,这里面的摆设却相当中式,红木沙发,中间放着一个茶几,墙边的桌子上铺着白底的蓝色碎花桌布,上面摆放着日历,花瓶,还有收音机,以及一张家庭合照。 朝南的窗户旁还摆着不少的绿植,可见这家的女主人对这个房子的爱惜与养护。 江瓷一眼扫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安安静静的陪坐,听两个老人说话。 虽然要打听江瓷的家庭背景,但这事儿却又是急不来的。 “今天晚上你们就留在我家吃饭,老程我跟你说啊,我昨天又钓到两条大鲤鱼!让我儿媳妇给红烧了,好吃的紧!” 霍老先生得意洋洋的炫耀。 程叶寒又不爱钓鱼,完全不接霍老先生的炫耀,从自己带的包里摸出了厚厚一沓纸出来,拿到了程老先生的面前。 “看看怎么样,能行我就去发表。” 霍老先生震惊了,“你回来这还不到半个月吧?就又写了一篇论文?” 程叶寒幽幽,“我写论文肯定比你钓鱼更轻松。” 霍老先生被老友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不妨碍他把纸拿起来看。 随意一打量,霍老先生嘶了一声,“老程这不像是你的字啊,你什么时候学的瘦金体?你儿子写字也不是瘦金体啊。” “让你孙子代写的?文允有那么多空闲吗?” 别说,这漂亮的瘦金体一眼看过去相当的赏心悦目。 程叶寒下巴一扬,说,“我家里几个男人会写啥瘦金体?” 霍老先生又猜,“你儿媳妇代笔?” 程叶寒笑了,唇角上钩,目光落在了江瓷身上,“她写的。” 霍老先生顺着程叶寒的视线看向江瓷,惊讶极了。 瘦金体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练,不仅需要长期坚持,更要观察字帖,反复临摹不断提高水平才有可能练出来这么好的字。 可要知道这些年各地都在打压旧思想旧文学,视所有旧思想旧文学为糟粕,哪家人能让自家闺女这么用笔纸练字学习瘦金体? 如果江瓷是个男人,那霍老先生还能说她家里的家长对她好,舍得花钱供她读书,可江瓷是个姑娘啊。 霍老先生是真的震惊了。 程叶寒还嫌霍老先生震惊不够,往后一靠,看霍本斯从厨房里端着茶水和点心出来,慢悠悠的说,“这篇论文是我在牛棚时写的,你们也知道,我家几个孩子运作,让我能在牛棚里纸笔自由,三餐有人送。” “这为我送餐的就是小瓷,她是个聪慧机敏的姑娘,帮了我不少忙,最难得的是她还略懂英文。” 程叶寒唇角带着笑,比刚才霍老先生炫耀自己钓到两条大鲤鱼时的得意劲儿还要大。 继续向霍老先生显摆,“我临走前将我写的全英文论文交给她,让她帮忙翻译出来,本是考验考验她,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真给翻译出来了。” 他抬手点了点霍老先生手中的论文,“我看了前几张,与我那篇原文翻译几乎分毫不差。” 霍本斯来到客厅就听到了程叶寒对江瓷大夸特夸。 听完了炫耀,霍本斯脸上的表情与他爷爷几乎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霍本斯走到自家爷爷身边,伸头去看他手里的论文。 他看到纸张上的字时,第一反应是:字很不错。 干净,漂亮,几乎没有错字。 再简单看了开篇,因为是论文,开篇多数为大纲提要。 虽说是翻译,但还是需要很大的语言总结能力,霍本斯只是看了前几段,就暗暗点头。 不说翻译的对不对,至少江瓷的总结能力能打个九分了。 他在外交部工作,常年与国外的记者,外国驻本国大使馆的理事打交道,外国人,说话一大串,不止有口癖,更要从中提炼信息,这都是需要长时间的交谈与积累才能形成的。 江瓷能把英文总结成这样,真是不比他在外交部的同事差。 霍本斯又看了一眼江瓷。 却见她被程老先生这么当着面的夸,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原本看上去不算漂亮得无比出众的脸在这一刻似乎在发光一样。 霍本斯心里冒出有些古怪的情绪,他没将其当一回事,只是把正经想法表达了出来。 “你会说英语吗?”霍本斯这句话是用英文问的。 江瓷心想:合着这不是相亲局,是面试局啊。 江瓷放心了,同样用英文回答,“一点。” 吐字清晰,带了伦敦腔。 她不止会英文,法语,德语等多数外语江瓷都会。 这是作为一个家业唯一继承人必须要掌握的技巧之一。 她从小就有对应的外语老师教授相应课程,不说死记硬背,每天日常交流时,江瓷就不止用中文,日积月累的,江瓷至少能够熟练的运用四种语言用作日常的交流,至于一些小语种,万变不离其宗,学学也总是能会的。 霍本斯看向江瓷的眼睛就亮了一下。 真不错啊。 十月初的事结束到现在,国家机关每一处都是一个人当作三个人用,就这人还不够用。 他们外交部的领导更是说了,要在工农兵大学生中再挑一批外语优秀的学生过来工作。 但还没出学校的大学生又能干啥? 更何况是工农兵大学生。 这都是推荐上的,要说有真材实料,恐怕连高中生都比不上。 霍本斯动了念头,又和江瓷用英文交流。 主要就是问一些,“你家乡是在哪儿?”“你读过多少书。”“你的英文是和谁学的?”之类的。 江瓷都毫无压力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霍老先生听着她们俩你来我往的搭话,唇角抽了抽。 这个霍本斯,词汇量还没一个小姑娘大! 还好意思考验人家? 霍老先生觉得有点丢脸。 第214章 这未来孙媳妇儿,真不错啊。 江瓷就没那么多感想了。 程老先生带她过来,还拿着她翻译的论文,摆明了就是要选拔人才准备面试嘛。 霍本斯坐在她面前,就已经自动变成了hr。 她虽然没有面试的经历,但她有面试别人的经历啊,想想优秀求职者是怎么回答,江瓷的回答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岂止不差! 江瓷那流利的英文,远超霍本斯词库的词汇量,以及相当正面的回答,都让霍本斯觉得自己这次真是给他们外交部挖到宝了! 霍本斯看向江瓷的眼睛都是那种卟灵卟灵发亮的! 霍本斯痛心的说,“江同志,你做知青真是大材小用了!” 这霍本斯年龄不大,用一张俊脸表现出中年人才会有的对人才浪费的痛心疾首表情出来,实在是有说不出来的搞笑意味。 江瓷觉得自己刚来时没有听错。 小斯=笑死。 霍本斯虽然心里想着把这个人才必须给搞到外交部让她发光发热去,但并没有直接把邀请的话给说出来。 毕竟他并不负责外交部人事变动,他可以向领导推荐江瓷,向领导打包票江瓷十分适合外交部,却不能把这话给说死。 毕竟他们也只是才刚刚进行一场交谈,彼此结识并不深。 虽说有程爷爷的引荐,但该有的警惕霍本斯还是有的。 霍老先生见识了江瓷的能耐之后,看江瓷的眼神就越来越慈祥了。 瞧瞧,多好的姑娘。 就算她家的情况困难一点,那也没事儿。 人有能耐就算家里困难也不怕,他孙子在她面前不还是落了下风? 这以后结了婚,小斯还能跟着江瓷学学,小夫妻俩一起进步! 霍老先生走一步,看一百步,已经在盘算曾孙叫什么好了。 他对江瓷露出来的笑越来越大,有一点‘你这个小姑娘就要被老头子我给拐走当孙媳妇儿啦哈哈哈哈哈哈怕不怕’的既视感。 当然,江瓷还没练就成看笑容能看破人心话的能耐,只觉得她这场面试hr和领导都高兴了,说不定已经准备给她发offer了。 江瓷觉得妥了,也不由得高兴,唇角露出清浅的笑,那双漂亮的眼眸愈发的明亮澄澈,看向霍本斯都带着殷切。 快把录用通知给我吧! 霍本斯对上江瓷的目光,耳朵却是噌的一下红了。 他有些慌忙地挪开了视线,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如小鹿一样乱跳地心脏胡乱想:江……小江同志笑起来真好看啊。 这一场会面,主客尽欢。 本来霍老先生还想留下两人吃晚饭呢,程叶寒一句,“你不如把鲤鱼送给我们,让我们回家炖。” 霍老先生唇角抽抽,直接赶人。 但看看到手的孙媳妇儿,他咳了一声,还是对霍本斯说,“你去把我昨天钓的那两条鲤鱼给串起来,给你程爷爷和小瓷一人一条!” 哎呦。 霍老先生都亲切喊上小瓷了。 江瓷哪能收领导的礼?她赶忙拒绝说不用。 霍老先生严肃着脸,“长辈给你的你还能拒绝吗?” 这话说的,江瓷也就不好推辞了。 霍本斯把鱼用线串起来,想想小江同志细胳膊细腿,这鲤鱼快四斤了,提着多勒手啊。 于是霍本斯又去找他妈准备用作冬天给他暖手用的做了一半的手套出来,往上面一套,霍本斯提了提。 嗯,不勒手了。 他提着两条鱼就从家里出来,把鱼给了程叶寒和江瓷。 霍老先生话都撂在那里了,江瓷也没有再推辞,以后再回礼就是了。 她冲着霍本斯笑了笑,“谢谢。” 霍本斯看她笑,耳朵又有点热,含糊的嗯了一声,“要不我送你……和程爷爷吧,我记得程爷爷离这边挺远的。” 霍老先生瞧了孙子一眼,没好气说,“你会开车啊?” 霍本斯:“……” 不会。 他本来能考驾照的,但霍本斯不喜欢开车,一直推着没去。 这下想想,霍本斯真是痛心疾首。 早知道就该听家里人的话,去考个驾照来! 还能送小江同志! 悔了! 江瓷笑着说,“不用送,我和程老先生骑着车一会儿就到了。” 他们都是骑自行车过来的,程叶寒也不多寒暄,直接上了自行车,“小瓷,咱们走。” “好。” 江瓷又相当有礼的说了一句再见,这才骑上自行车,跟着程叶寒离开。 霍本斯瞧着江瓷的背影,人都拐弯走了,他还没把视线收回来。 霍老先生见状,哪能不知道自家孙子在想什么? 这小子,之前死活不愿意相亲,更不要谈对象,现在好了。 这遇到对的人,心失守的也忒快了些。 霍老先生咳了一声,霍本斯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往家走。 “看上人家姑娘了?”霍老先生问他。 霍本斯白净的脸立马噌的一下就红了,吭哧半天,也没说出反驳的话,“我就是在想小江同志这么厉害,能不能向我领导推荐一下。” “小江同志人厉害,应该发光发热!” 霍老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霍本斯一眼,说道,“你尽管推荐就是了,我有空也帮个忙。” 帮未来孙媳妇儿弄个工作,也是应该的。 就算不成,那江瓷本人也是个有能耐的,但是听她用英文说话有条不紊,比他孙子还厉害,她去外交部就不算推荐错人。 这未来孙媳妇儿,真不错啊。 霍老先生也高兴,背着手,哼着京市的小曲儿,回了家。 江瓷也在为即将拿到offer高兴,路上也在不断的向程叶寒道谢。 如果不是他引荐,或许连这个面试机会都没有。 程叶寒不揽功,“我只是让你有表现自己的机会,能不能成,还得看小斯那边怎么推荐。” “更何况,你要是自己没有这个本事,我也不可能帮你。” 江瓷也洒脱,笑道,“如果能成,我不仅要谢您更要谢霍家的帮忙,如果不成,我能结识霍家,也不是差事儿。”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吗?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她可不是什么内耗的人。 程叶寒见她这般看得明白,心里豁然开朗。 他也哈哈的笑,“你有这种心态,想干什么能干不成呢?” 江瓷得意的一笑。 两人骑着自行车,又回到了四合院。 江瓷这次就没下车,说,“我也得赶紧回去接孩子放学了,程老,我先走啦!” 程叶寒笑着点点头,“你路上也慢点,看着些路!” “好!” 江瓷说完,骑着自行车就回了家。 快五点了,周阳周苗也准备放学。 江瓷接了两个孩子,把自行车停好,提着鱼回家。 这鱼她做不了,决定等周明礼回来再搞。 他还在医院看着黄折月,江瓷便要自己下厨,做完了饭替周明礼去医院做陪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情好,江瓷今天大胆炒了个肉菜,竟然炒成功了! 江瓷得意洋洋,“我果然是个天才。” 周明礼回到家,闻着味儿到厨房,听到的就是江瓷这么一句自夸。 第215章 有好事,我当然高兴了 “看来以后厨房要没有我什么事儿了。” 周明礼站在江瓷身后,语气轻快的打趣。 听到动静,江瓷一扭头,唇角笑意不变,两三步走到周明礼面前,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心情非常的好的给他一个亲吻。 江瓷拉长了音调,“这可是你的地盘,我才不和你争抢。” 周明礼低着头,目光随着她亲完就退开的身影而动,“这么高兴?” “有好事,我当然高兴了。” “我做。”周明礼从她手里接过锅铲,另外一只手搂过她的腰,将她拉近,低头亲在她的唇上,加深。 江瓷也不拒绝,眉眼溢出的喜悦几乎不加掩饰。 煤球还烧着,周明礼也没亲多久,担心会控制不住,只是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就克制的松开了她。 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周明礼问,“不打算分享吗?” “你好好炒菜,我好不容易成功做个菜,你不许给我搞砸了。”江瓷推他看着锅里的菜,拉长了音调,“现在还没有确定,等后面有了结果再说。” 她高兴归高兴,但江瓷也知道人家压根没有给她保证什么,也没有完全确定说“你,对就是你江瓷,你回头就来外交部工作!”这种话,江瓷当然也不能在周明礼面前夸大其词。 不然以后要是被打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但能结交霍家,对江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 谁会嫌弃自己的人脉广呢? 周明礼见她不肯说,笑了笑,也不逼迫什么,看锅里的肉也是炒好了,便将其盛了出来。 江瓷想起了什么,问,“你不在医院里看着黄折月吗?怎么回来了?” “我把他的朋友找过去了,给他们买了饭,让他们看着。”周明礼目光落在那条鲤鱼上,“你买的?” “黄折月的朋友靠谱吗?”江瓷又问,顺便回答,“不是,程老先生的朋友钓的,给他和我一人一条。” “我看过了,人还成,有些小毛病,但还算诚实,可靠,他肋骨都被他叔叔打断了,要住院这么久,我们也不可能为了照顾他耽误咱们自己的事情,便去找了他的朋友帮忙看着。” 周明礼解释了一句,着手处理那条鲤鱼,“做红烧鲤鱼?” 江瓷立马点头,“好啊。” 他的手艺当然不用担心,顺便也让他练练刀工,回头去面试的时候也能游刃有余。 江瓷离开了厨房,去看两个小孩儿今天在幼儿园又学了什么舞蹈。 现在的幼儿园就是老师们带着孩子玩,顺便再教一些常识和简单的数字,对外界的认知等等。 今天他们的老师教他们跳舞了。 周阳和周苗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摇摇摆摆的蹦来跳去,说不出的活力。 俩小孩儿把江瓷拉过来,脱了鞋,站在他们的床上,兴奋的一边唱,一边扭着小屁股,手挥来挥去。 唱的是什么……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 “妈妈,我们跳的好不好看!?” “我们唱歌是不是也很好听!” 俩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等着江瓷给他们评价。 以现在江瓷的审美来说:难评。 但孩子都这么期待了,江瓷当然要给足情绪价值,鼓着掌说,“跳得很不错!唱歌的声音也很大,以后要和老师继续学。” 周阳和周苗不愧是还没拿到幼儿园毕业证的小班学生,被亲妈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高兴到摇头晃脑。 …… 程文允又加班到了晚上十点,这是他们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常态。 他的领导到现在都还没走,正在处理公务。 “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工作明天上班时再解决。”领导声音虽然残留着疲惫,但语气温和,“人是铁饭是钢,你们要是休息不好,我的工作又怎么能顺利往下推行呢?” 程文允没让人给领导泡茶,而是在杯子里放了热牛奶。 “您比我们更需要休息。”程文允将杯子轻轻放在领导书桌旁,“里面放的是牛奶,您结束工作之后喝了之后便也该回去休息了。” 领导笑一笑,“我懂,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儿了,回去吧。” 程文允跟着其他同事一起,离开了领导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从外面来了一个文员打扮的女职工,她来到程文允的身边,说道,“程秘,这是您之前让我查的东西,资料都在上面。” 女职工递上了一份文件。 “谢谢你。”程文允冲着女职工笑笑,“现在早就下班了,你怎么还在这儿?为了给我送这个?” 女职工摸摸脑袋,笑道,“不是,我和我爱人吃过饭在外面散步聊天,路过单位,我背的包里正好有这个,想着最近忙,您肯定还在加班,就顺便给您送过来了。” “真是有心了,你爱人还在外面等着你呢吧?快去吧。” 女职工点点头,“那我先走啦!” 程文允也很快的收拾完了东西。 和同事们打过招呼,带着女职工给他送的文件回到了自己家。 程文允到现在也还没结婚,他自己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 他自己一个人住,房子布置却十分雅致,这是他婶子帮忙弄的。 程文允开了灯,去厨房烧了水,来到客厅打开了文件看。 这是关于黄致远父子的背景调查。 黄折月的父母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离婚了,他的母亲在离婚一个月后,便又火速结婚,并在次年生下一子,目前定居在沪市。 黄折月的父亲是考古专业的大学生,毕业之后一直都在京市的博物馆进行文物相应历史背景研究与陈列设计,一个大男人独自带着儿子在京市生活。 黄致远有一个弟弟,名叫黄工,黄致远和黄工的关系并不好,在他的父母去世后,带着儿子离开了父母留下的房子,搬去了博物馆分配的房子住。 而父母留下的房子在黄致远离开之后,是黄工与其妻子住在那里。 自从黄致远失踪之后,黄折月单独一人生活,街道的工作人员认为他一个孩子尚且不能自理,便做主找了黄工他们一家,想让他们帮忙照顾黄折月。 黄工和他妻子从父母的房子搬出来,反而住进了黄致远的家里,一年多过去了,一直没有搬走。 就是去年,黄折月的性格越来越乖僻,与外面那些外来户产生了交集,混成了一个小偷,再也没有回过家。 第216章 回去后再把亲吻补上 黄致远的背景很简单,做调查也不难,所以文件并不厚。 程文允很快就看完了。 也怪不得黄折月会从家里离开没人管了。 街道本来想着做好事儿,让他叔叔一家照顾他,反而让他们鸠占鹊巢,自己堂而皇之的住到了哥哥家,把黄折月从家里赶了出去。 看一看黄折月在学校曾经得过的奖,程文允心情复杂。 黄折月真不算是什么笨孩子,也不是什么调皮的孩子。 黄致远从事考古研究,因为这几年的动乱,在博物馆工作并不需要往外跑,对儿子的教育抓的相当紧。 黄折月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十分懂事听话。 再想想婶子口中描述的那个嘴巴上像是抹了毒对婶婶毫不客气的尖锐小少年,与调查上的那个黄折月真是判若两人。 他现在也是无父无母了,还被叔叔家这么欺负…… 真是挺可怜的。 程文允泛涨的眉头,把文件给收起来,算了算时间。 后天就是周三了,江瓷的爱人周明礼也该去单位应聘了。 他得去凑个热闹,顺便把这个文件给他,让他们夫妻想想要怎么对待黄折月。 总不能让这孩子一直当个小偷。 如果能让他回学校继续读书也是好的。 但这个前提是把他父亲的房子给他保住。 灭了煤球,程文允热水兑凉水,喝了一大杯,这才去洗漱休息。 时间一眨眼而过,很快就到了周三。 江瓷和周明礼把孩子送去了幼儿园上学,便骑着自行车去了程文允的单位。 还别说,这次来的人真是不少。 有男有女,穿着体面,也有家里人陪着,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周明礼的对手。 江瓷坐在后车座,仰头看了一眼,环着他腰的手就抓了一下他的小腹的腹肌,“好好面试,程家一家帮我们争取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也不能任由这个机会从咱们手里溜走。” 这不仅是为了他们以后的生活,更是给程化昇,程文允帮他们找了这个机会的一个答案。 江瓷和周明礼已经展露出他们的能力,程化昇和程文允也帮了忙,如果连个面试都拿不下,那真是要打脸了。 周明礼抓住她的手,在手心握紧。 “我会的。” 周明礼还真不怵面试。 他在和江瓷结婚之前,换的工作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八。 他无父无母,想要上学就得自己打工赚钱,工作的时间太过零碎,所以换工作也很频繁。 周明礼对面试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从自行车上下来,低头看着江瓷,“不给我打打气?” “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场景?我亲你一下别人就得说我犯流氓罪把我给抓起来。”江瓷扶着自行车,说得有理有据。 周明礼讶异的看了一眼江瓷,“你想哪去了?” 江瓷,“?” 他眉眼多了笑,“我就是让你对我说一句加油。” “没说让你现在亲我。” 江瓷哪看不出他眼底的戏谑? “快去吧!”她没好气的说。 周明礼抬手不经意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回去后再把亲吻补上也不迟。” “你想得美。” 周明礼轻笑了一声,转身往人群方向走去。 那边有负责核对信息的人事,周明礼走过去说了自己的名字,人事就看了他一眼。 周明礼把提前准备好的介绍信拿出来交给人事,人事看了之后,点点头,“行,你站在那边,等人到齐,统一进去。” 周明礼应了好,顺着人事指的方向走去。 这边围的人都是要竞争帮厨这个岗位的,单位就收两个帮厨,在场的每个人都是竞争选手,必须要慎重! 周明礼才在这边站定,就有不少人警惕的打量他。 周明礼也不在意,安静的等在一旁。 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程文允和同事跟着大厨出来,过来看这边的情况。 同事看着那扎堆的人群,感叹,“这次来的人真不少。” “现在工作不好安排,又有大批知青返城,虽然只是一个帮厨的工作,但盯着的人的确不少。”程文允捏了捏眉头,“听公安局那边的人说,因为知青返城,又没有这么多的工作安排给他们,有不少知青在城里干坏事,治安也跟着坏了不少。” 这也是目前他们领导为止头疼的事情之一。 “唉,看来这次来应聘的也就是知青比较多。”大厨很不高兴,“一群从乡下回来的知青,能对厨房里的东西懂多少?” 大厨对程文允的同事说,“我可告诉你啊,如果有哪个领导暗示你们非要用他家的亲戚,我可是不答应的,我的帮厨必须要有技术,有能力!我可不管来应聘的都是谁家的亲戚,我的帮厨可不能砸我的招牌!” 乡下的资源又没有京市那么多,而且他们单位的后厨,做的菜除了给单位的职工之外,还有大领导们! 虽然领导说不用太多讲究,但他这个当大厨的,真能不讲究? 如果有国外宾客抵京需要宴客,他们这些厨子也是能争取去当大厨的,当的帮厨如果最基础的刀工都不过关,那要这种帮厨有什么用? 所以大厨必须要挑选有基础,对多样食材都认识,并且对各大菜系都明白的帮厨才行。 这是他这个大厨不能降低的标准! 同事汗颜,“我明白,我明白,怎么说您也是国宴大厨,我肯定不能让帮厨砸了您的招牌啊。” 说完,同事还悄悄看了一眼程文允。 咳了一声。 他知道程文允也推荐了一个人当帮厨。 虽说程文允是做了推荐,可程文允也就是提了一嘴,人事记下了这个名字之后,程文允就没有再提过。 同事也不知道程文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负责这次应聘帮厨的他也是头疼得很。 好些领导都找他明示暗示想要把这个帮厨的位置安排给自家亲戚。 来的领导太多,他不论答应谁,不答应谁,都会得罪领导! 真是…… 头大! 程文允敏锐察觉到了同事的偷窥。 他一片淡然,“我们都知道您老常常做国宴,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年底接待外宾的宴会相当多,您老也要忙,人事那边当然不可能让您的帮厨拖您后腿。” 大厨和同事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程文允这么说了,就代表了领导的意思。 就按正常流程走,优胜劣汰。 程文允的目光在那片人群中扫了一眼,没看出来哪个是周明礼。 但他也是注意了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虽然站在人群中,但不交谈,不串联,个头高,人远远看着长得也还不错。 真是有点太大意了。 应该找叔叔要江瓷和周明礼的照片的。 不过也不着急,等他们都进去了,每人做介绍时,他也总会知道哪个是周明礼。 第217章 我没有这个刀工 等到了规定的时间人事就领着这些人去了后厨。 人事也不墨迹,直接了当的说了单位目前需要几位帮厨,以及应聘所需要的步骤。 帮厨考验的是手艺活儿,倒没有那么多的其他硬性要求,这么多人过来,比拼的就是个手上的功夫。 ”本来咱们单位有两位大厨,其中一位退休了,目前后厨里只有一位大厨在,今天你们要应聘的内容就是莫大厨准备的。” 人事站在一群人面前,仔细介绍。 她向在场众人介绍了不远处的大厨。 莫大厨走了出来,轻咳一声,神色严肃的说,“我就不自我介绍了,能进单位做帮厨的人,应聘进来之后,该说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我就给你们准备了三个内容,第一个,切土豆,第二个,切豆腐,第三个,蛋炒饭。” 众人听到第一个内容和第三个内容时,脸上都轻松起来。 还有这什么切豆腐,不是很简单嘛? 就是土豆有些难,毕竟是应聘,土豆要切的又细又均匀。 莫大厨也不解释,让他们排队,一个接着一个试。 周明礼心中有计较,跟着人群去排队,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能隐约瞧见有几个人神色严肃,眉头紧锁。 切土豆就是对做家常菜的熟练程度考验,而蛋炒饭也能料到,简单,但也要做好吃,能搞大锅饭。 至于这个切豆腐豆腐…… 周明礼认为莫大厨说的极有可能是文思豆腐的那种切豆腐。 有些人可能没离开过京市,文思豆腐又不是常有人能吃得到,不知道切豆腐指的是什么。 但很显然,在场的人中眉头紧锁的,多数应该都猜出来了切豆腐的难处。 只是一个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帮厨,为什么要学切豆腐? 周明礼深敛眸色,既不多问,也不多说。 大厨准备了三个台子,直接往排队的人群中叫了三个人过来。 有男有女,穿着体面。 大厨就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的动作。 莫大厨给他们准备的土豆也不是每人一整个土豆,而是每个人四分之一的土豆,豆腐也是四分之一块,算是把勤俭节约运用到了极致。 两个大男人,把好好的土豆给切得七扭八歪不说,连切菜拿刀的正确姿势都不对! 莫大厨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看着他们下了第三刀,直接了当说,“行了!赶紧离开,你们连个土豆都切不好,来我这儿是给我做帮厨呢还是给我添乱呢?!” 两个男人被莫大厨骂的满脸通红,讪讪放下手里的刀。 灶台前的那个女同志被这么一喊,手下的刀也哆嗦了一下。 还好她很快就稳定了下来,继续往下切。 莫大厨看了她一眼,在她要切豆腐的时候,又道,“行了,你可以结束了。” 女同志一愣,再看看眼前的豆腐,“莫大厨,我……我还没切呢。” 莫大厨翻了个白眼,“你土豆切的不行,把豆腐给我切坏了你给钱啊?” 女同志被说得眼底多了泪花。 莫大厨站在灶台前,对在场的应聘人群说,“粮食非常珍贵,我不能允许你们胡乱浪费粮食,你们如果谁连切土豆都不会,就赶紧从这场应聘里离开,别等着我亲自去说啊!”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对比女同志切的土豆,在心中和自己做对比。 想必连她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的人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退缩的情绪. 而有一些,却是高傲地抬着头,对莫大厨的态度全然不屑。 就算不会切菜又怎么了? 他们的叔叔(大伯,爷爷)可是领导! 亲戚们已经和人事打过招呼了,他们今天过来就是走个过场,保准能把这个帮厨的工作给拿下来! 殊不知在场能参加应聘的人,哪个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连一点背景都没有,恐怕根本没有得知这里有两个帮厨工作的消息渠道。 每上去三个人,有的刚拿到刀,人就被莫大厨给臭骂一顿,让人赶紧下来给别人让位置。 有的人被骂得满脸通红, 周明礼等了一会儿,这才轮到他。 切土豆并不难,但周明礼并没有立即动手。 他看了看那四分之一块豆腐,感受了一下手里的刀。 周明礼将注意力放在了土豆上。 又来三个连饭都不会做的男人。 莫大厨相当看不起这些人。 不会做饭还来应聘帮厨,真是不知道领导和这些来应聘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不是纯纯给他添乱吗! 莫大厨在心中暗暗的吐槽,还没开口要赶人,就瞧见站在左边的那个男人将袖子挽到小胳膊到胳膊肘的位置,握着刀,目光在豆腐上停留片刻,又很快把视线落回土豆上。 莫大厨本来要赶人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看他下手利落,咚咚咚切菜的动静规律又不嘈杂,是相当有节奏的动静。 莫大厨看向那男人的神色这才多了几分认真。 就四分之一块土豆,周明礼很快就切完了。 对他来说,切豆腐才是最困难的。 他没有直接下手。 莫大厨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怎么不切?” 周明礼抬眸,回答,“我没有做过文思豆腐,把豆腐切得像发丝一般细,很抱歉,我没有这个刀工。” 他回答的十分诚实。 众人看向周明礼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你真是不识趣”的意思。 莫大厨都让你切了,你直接切就得了呗,还说不能切,这不是找着挨骂吗? 可奇怪的是,莫大厨听完了周明礼的话之后,哈哈一笑,说,“你切就行了。” 周明礼闻言,嗯了一声。 他没有再用两只手操作,而是只用一只手,豆腐在案板上放着,周明礼又开始下刀。 周明礼的确不可能把豆腐切成豆腐丝那般细,但他下刀的动作很利落,力道在前面还有一些掌控不住,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后面的豆腐切的就愈发好起来。 莫大厨安静的看着,暗暗点头。 虽然刀工没有磨练到家,但比那些连土豆都切不好的人要好多了。 更重要的是……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知道文思豆腐,而且还会调整下刀的力道,这么一小块豆腐在他手里都能为他积累成长的经验,可见他是有很强的学习能力的。 做菜可是门需要有学习能力的课程。 周明礼把豆腐切完,往水里一放。 虽然不是根根如发丝,却也相得益彰,豆腐丝丝丝分明。 弄完豆腐丝,周明礼熟稔的把蛋炒饭给做好,盛出来时,一股霸道的香味就弥漫了出来。 第218章 成功入职 周明礼是第一个把蛋炒饭给做出来的,香味儿几乎很快就在后厨这边传开了。 众人吸了吸鼻子,有些个没吃早饭的,肚子直接咕噜咕噜叫了起来,盯着那碗蛋炒饭,吞咽口水。 蛋炒饭的量准备得也不多,莫大厨拿了公勺舀了一些放在碟子里,尝了一口,眉眼之中满意的神色更重。 “你做的很不错。”莫大厨夸奖,“在家经常下厨?” 周明礼谦虚的说,“偶尔。” 莫大厨点点头,直接道,“行,那你一会儿离开时去人事科做个登记,明天上午八点来报到。” 周明礼一愣,直接口头上宣布他能过来就行了? 众人看向周明礼的眼睛都快嫉妒死了。 现在没有什么必须打申请,领导签字什么的你才算能入职,莫大厨张口说要了周明礼,人事那边立刻就能把周明礼的名字给记下来,明天周明礼就能来报到。 却见人事果然走到了周明礼的面前,对他说,“咱们这边的后厨本来有两位大厨,除了莫大厨之外的另外一位大厨因为一些事情,不能继续工作,帮厨也因为记大过被解雇了,所以单位后厨比较缺人手,你明天就来报到,一会儿和另外一位帮厨跟着我去做登记。” 周明礼镇定点头,“好。” 周明礼还走到莫大厨的身边,介绍了一下自己,“莫大厨,我叫周明礼,明天我会按时过来。” 莫大厨脸上带笑,点点头,“成,你去那边等着吧!” 周明礼毫无意外的拿下了这个职位,他在一众目光之下,走的从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他走的痛快,可其他人就不这么好受了。 莫大厨依旧炮轰手艺不好却过来滥竽充数想拿下工作的人,骂的人脸直青直言说,“你你你!我爸可是某某科的科长!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莫大厨嘴他,“我管你爹是什么科长,你赶紧给我把刀放下来,让你来应聘都是浪费粮食!” 还有人哭道,“莫大厨,我现在虽然不会,可我能学!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莫大厨冷笑,“这是市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不是你家厨房!也不是机械厂,纺织厂,榨菜厂,实习还能拿工资!我也不是你师傅!凭啥你领着工资我还要负责教你?” 那人被莫大厨骂的脸红脖子粗,吭哧吭哧半天,最后只能抹着泪,狼狈走了。 人剩的越来越少,莫大厨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除了周明礼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土豆切的不成样子,豆腐更是不会切,炒个蛋炒饭都能炒糊…… 太浪费了! 人事抹了一把汗,悄悄又看了莫大厨一眼。 幸亏这次面试里还有一个周明礼,不然莫大厨估计得要气死。 帮厨的最后一个人选怎么都选不出来。 最后人事科的科长过来,和莫大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莫大厨不太情愿的从这么些人之中,选了一个不那么菜的。 人事科的科长看了看那个人。 嗯,财务科职工家的亲戚。 还行。 再看看周明礼。 没见过。 他看向负责这事儿的人事。 人事立马走过去,在科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个叫周明礼,是程秘推荐的。” 科长微顿,他点点头,“好,记得带他们把流程都弄完。” “我都明白!” 剩下的人中还有几个不满意的,冲到了人事科科长的面前,怒气冲冲地说,“科长,我爸妈都和你说好了!你怎么能让我落选呢?!” “我当了五年的知青,好不容易才从乡下回来,一个帮厨的工作你都不愿意给我!” “我家的大伯和你们科也有关系,科长,你怎么能这样啊!” 冲到人事科科长面前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家里多多少少都是和这边有些关系的,有工作机会当然是要争一争,更何况是帮厨这种肥差。 那可是后厨。 见过饿死的官员,他们就没见过能饿死的厨子! 后厨吃不完的剩菜剩饭,都是默认大厨和帮厨带走的,这可是粮食,这个年代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很多以为自己肯定能拿下这个工作的人,不乐意的冲到了科长面前,想让他给个解释。 科长也怒了,他冷笑一声,“你们当了知青,刚从乡下回来的知青难道就少了?外面那么多返乡的,政府难道没有为知青的工作问题烦恼吗?帮厨这两个工作是你们将近二十个人共同竞争的!能者上,不能者下!” “你想做帮厨,土豆会切吗?豆腐能切成丝吗?大锅菜会做吗?什么都不会你干什么的帮厨?!这是后厨!不是你们偷懒的地方!” “你们有谁对今天的应聘不满意的,尽管去找你们的亲戚!家人!让他来找我!我看他们谁到我面前说我保证过让你们一定能进来!” 自己没本事,还敢舞到他面前! 没有领导会喜欢这样的人。 人事科的科长发了一通脾气,骂的那些没有应聘上的人也讪讪起来。 人事则带着周明礼以及另外一个成功应聘上的帮厨一起去了人事科登记。 填完了表,人事对他们说,“我看你们的资料,都是刚从乡下过来的,你们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周明礼未来的同事赶紧说,“还没有,我现在和爸妈哥嫂,弟妹们住在一起,家里就两间房……” 周明礼微顿,也道,“我和我的妻子,两个孩子借住在朋友家。” 这两个都是住房紧张的。 人事看了他们一眼,对另外一个人说道,“咱们单位有单人住房,你们家里要是挤,可以打申请,单位很快就能批下来。” 那人脸上一喜。 “周明礼,你先填个申请表,你刚刚工作,没有工龄,分配房子估计得等个一两年才行。” 周明礼没说什么,很快就把申请表给填好了。 “咱们单位周一到周五都是工作日,每天管早中两顿饭,你们是早上五点上班,下午两点半下班,每个月工资是十九块,你们可以跟着莫大厨学学手艺,考厨师证,咱们这边都会根据你们的厨师证加每个月的工资。” 人事低声说,“莫大厨连续负责了三年的国宴,每个月工资快一百了。” 就这工资,超过了京市百分之九十的工人工资了! 周明礼未来的同事眼底流露出了羡慕。 周明礼:怪不得要切豆腐。 他在单位被安排未来的工作问题,江瓷这边才到报社家属院,就撞见了一场好戏。 “你个不要脸的白花!敢勾引我男人!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丑事报道出去!让京市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嘴脸!” 第219章 白花这一家人,不简单啊。 江瓷那扫描八卦的小雷达啪嗒就开始亮了起来,她眼睛炯炯有神,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就跑了过去。 此时此刻,报社家属楼下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江瓷要挤进去那还是真有些困难。 左右一看,很快就确定了一个好位置。 她把自行车一停,噔噔噔,上了二楼! 这可是绝佳的吃瓜看热闹的好地方。 江瓷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护栏旁,低头一瞧,就把楼下的热闹给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被围起来的地方最中央位置站了四个人。 江瓷就认识俩。 那个上门明面上是感谢她们送的麻花,实则另有谋算的小白花。 另外一个也是她们住进来后的第二天跟着严大妈一起过来的老太太其中一位。 这个应该是白花的婆婆。 具体叫什么…… 江瓷不清楚。 另外地上还倒着一个男人,那老太太就扶着男人正在嚎啕大哭,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儿子或者……亲戚。 至于与这一家对峙的,是个穿着大衣的洋气女人,她眉头竖起,看向白花的眼神之中透着腾腾杀意,恨不得要咬死白花的样子。 江瓷想到自己刚回来时有个人说抢她男人的话。 看样子应该是这个洋气女人的爱人出轨了。 江瓷刚刚在心里判定,那边女人已经开始扬高了声音,“来大家评评理!” “我和我男人没有孩子,去年他突然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说是在福利院领养的,才出生就被亲人给抛弃了,我男人说孩子可怜,就抱回来当作我们的孩子,我寻思着反正孩子小,当作亲儿子养大,以后也是一个依靠。” “这养了一年,我才发现不对啊!他们一家人抱着孩子背着我偷偷说这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孙子!一定要好好养大!这孩子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亲儿子!” “后来我才发现,我男人之前拿了五百块钱不知道干了什么,我查了两个月才查出来是怎么回事……” 女人讥讽笑着看向白花,“白花,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你真是有能耐!偷人偷到我头上,想让我给你养儿子是吧!” 白花哭的梨花带雨,面对洋气女人的强势,她弱的就像一只小兔子,经不起风吹日晒的,“你胡说什么?我和你爱人压根就不认识,在报社也没说过几句话,你这是血口喷人,污蔑我……” “我家的确在报社里没什么人脉,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文员,你是总编辑的女儿,你想怎么欺负我,报社都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也不能污蔑我的清白……” 白花一边抹泪一边控诉,“什么儿子,什么偷人,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污蔑我,你污蔑我!” 在场的众人多数都是报社职工的家属,不用上班,但知道报社的总编辑是谁,白花一说这女人是报社总编辑的女儿,立马就明白了。 “你这不是以势压人吗?” “没错没错,白花她有男人,还有儿子,凭啥还要勾搭你家的男人?你男人出轨了是你自己拴不住男人,凭啥怪别人?” “我看你就是看白花好欺负,专门过来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妇女!你也是个女人,竟然还做出这种欺负女人的举动,真不是啥好人!” 白花一家在家属院这边的名声还挺好,所以维护她们的人还不少。 白花的丈夫一副快断气儿的模样,泣不成声,“是我没本事,肖芸,你再欺负我妻子,我就算是拖着我快死的身体,也得去找你父亲说道说道,就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白花婆婆也在一旁发力,“妮儿啊,做人可不能随便给人扣帽子,我家虽然过的贫苦,可我儿媳妇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妇,勤劳能干,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的话要是传出去了,我家可怎么活啊……” 这白花一家全部发力,在场众人的舆论也开始一边倒起来,纷纷不满的看向那被白花的丈夫称作肖芸的洋气女人,好像她是什么资本家的小姐,来这边压榨农民来了。 洋气的女人肖芸气得火冒三丈,没想到这一家竟然这么无耻! “你就是勾引了我男人!不然就凭你的工资能买得起药给你男人治病?!白花!你装什么装!” 白花听她这么说,更是来了机会,哭的愈发凄惨起来,“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我男人身体不好,为了给我男人治病,我婆婆厚着脸皮去街道那边接了糊纸盒的活儿,我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糊纸盒子,伺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从来没有过休息的时候!” “我们一家已经过得这么辛苦了,你竟然还污蔑我勾引你男人!肖芸你真是欺人太甚了!” “你胡说八道!!” 肖芸怒火中烧! “行了行了!肖芸!别以为你父亲是报社的总编辑就能在这里胡作非为!人家白花是你们报社正经的职工,就没你这样随便欺负报社职工的!你在这儿胡说八道,就是给白花同志这种正经人抹黑!你赶紧走!不然我们可是要把街道的人喊过来了!” “没错!大家的家属哪个不是在报社工作的,难道还能怕她爸把大家的家属全都给开了吗?绝不可能!” “肖芸!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在场的众人开始撵人了。 洋气女人肖芸家并不在这里,就连她亲爸妈也不住在这儿。 肖芸气得脸红脖子粗,没想到自己今天过来找白花的麻烦,不仅没有成功,反惹了一身的骚! 她抖着手指向了白花,“我和你没完!” 白花不搭理她,呜呜呜的哭。 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肖芸只能不甘的离开。 众人扶白花男人的扶白花男人,安慰白花的安慰白花。 “你们一家也不容易,竟然被总编辑的女儿给盯上了,白花,你以后在报社可得小心点。” “没错没错,我看肖芸那女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白花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我相信,邪不压正。” 在一片安慰声之下,白花一家终于把所有颓丧全都收了起来。 在二楼看完这场戏的江瓷轻嘶了一声。 白花这一家人,不简单啊。 第220章 我们已经在往上坡路走了 白花这一家既会给人扣大帽子,还会卖惨,真是把群众同情弱者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再有就是这肖芸没有拿出什么确切的证据就过来找茬,虽然大声,但大声对付这种外弱内强的人可不顶用。 更何况现在又没有dna亲子鉴定,是谁的孩子,不是谁的孩子就没有铁证证明,白花就是咬死了不承认,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王招娣与孙建城玩的把戏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能被戳穿,全都是因为王招娣自己先露了馅,后来赵翠花一家又联合了公安局的陈副局长进行了一场钓鱼执法,这才把孙建城给诈出来。 如果白花真和肖芸的丈夫生了一个孩子,两人没有当场被戳破,只要咬死了不承认,还能给肖芸扣个大帽子。 等江瓷暗暗喊最难防的就是白花这种小人时,她正正好好的听到了这家对他们的算计! 事情也是发生在今天。 周明礼成功通过应聘并且在人事那边登记完成之后,便离开了单位。 他明天才开始正式上班,现在不用留在这里。 人才从人事那边出来,周明礼就碰到了等他的程文允。 程文允也是第一次和周明礼见面,他看了一眼同事,同事点点头,程文允这才朝周明礼走去。 “你好,我姓程,文允。”程文允面带微笑,自我介绍。 周明礼只是看到他走过来,看他那张脸,就知道是谁了。 程文允和他叔叔长得有几分像。 周明礼很正式的与他握手,“你好,周明礼。” “早就在小叔那里听说过你们夫妻的名字,没想到直到今天才碰见。”程文允唇角的笑容不变,却已经把周明礼给打量了一遍。 他今天来穿的是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也是来这边之前于大嫂帮忙做的。 深蓝近黑的长裤,同样是深色的长袖,十月的京市已经有些冷了,但今天周明礼没有穿外套,他个头高,这么一套深色搭配下来,让他看上去颇为沉稳。 他的头发来之前也剪过一次,没有发蜡,也不能抓造型,只能遮住了额头,露出眉眼与瘦削的脸庞。 周明礼语气平静,“我们刚搬过来,的确有些忙,之前去程家登门拜访,也没能遇见程先生,的确有些不凑巧。” 他说话时口吻中完全没有一点谄媚,眼眸澄澈,不亢不卑的。 程文允暗暗点头,暗道:小叔和小婶看人的眼光并不差。 他笑道,“也是我最近太忙了,既然你们都搬来了京市,那以后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对了,我这边还有些资料,你拿回去看看吧?”程文允大大方方的将携带的资料交给了周明礼。 周明礼颔首,“好。” “那行,先恭喜你入职,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程文允看了一眼时间,道,“我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就不多聊了。” 周明礼了然,笑了笑,“你先忙,等闲下来我与我爱人一起亲自向你道谢。” 程文允应了一声,冲他摆了摆手,转身回去继续工作。 周明礼则拿着文件往外走。 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暗暗有了计较。 在京市圈子就那么大,屁大点事儿很快就能传开。 更何况报社的记者常常要跑市政府那边核对新闻稿,领导发言稿等等。 住在报社家属院的周明礼在市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做帮厨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报社家属院这边。 那些还以为周明礼与江瓷有什么大背景,来京市就能直接入职什么小领导岗位的人不禁撇撇嘴。 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有厉害背景的人,结果来京市就是为了当一个帮厨。 真是白瞎了他们暗暗期待。 白花去接孩子回来,就听到了邻居们的议论。 “刚才我去报社找我男人,听到一个消息。” “啥消息啊?快说说!” 一个大妈撇撇嘴,说道,“你们还记得之前搬到少天家里的那一家四口人嘛?” 白花听到这些话,耳朵竖起来,立马带着儿子走了过去。 “记得记得,上次他们还抓了好几个小偷!这事儿我听街道说,公安那边还要给予奖励呢!” “是嘛!都给啥奖励?” “几个毛头小偷,给不了啥好东西,顶多送俩枕套,送个茶缸子啥的。” “别说这个,你快说说,你男人听到啥消息了?” 那大妈就继续说,“他今天去市政府那边拿要编辑印发的新闻稿,正好碰到人事应聘后厨的帮厨,你们猜猜都是谁被选上了?” 有人立马说,“该不会是那什么……周……周明礼吧?” 那大妈斩钉截铁,“没错!” “嗐,我还以为周明礼是要去报社工作呢,没想到在市政府那边也就是个帮厨,连后厨大厨都算不上!” “谁说不是呢?你们看他们一家穿的,衣服上打了多少补丁?瞧着就寒酸的紧,本来我还以为他们是啥有背景的家庭,没想到……就那样吧!” “其实帮厨也不错啊,我听说市政府后厨的那位大厨,可是国宴厨师,可厉害着呢,周明礼要是能学上个一星半点,不就能升任当厨子了?厨子多好!” “那他也得有能耐啊!他的人脉就给他安排这么一个帮厨的工作,我看周家和程家也没那么深的关系。” 几个没事儿的,就在楼底下嘀嘀咕咕。 白花听完了这么一番话,心里却是一咯噔。 她家是要算计周明礼的,如果周明礼没有那么大的后台,那他们算计个屁? 白花想想周明礼那张俊脸,又咬咬唇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没什么背景呢? 今天早上她还碰见江瓷和周明礼下楼丢垃圾的时候发现他们一家昨天吃了排骨! 这种吃香喝辣的家庭,就算没有背景,那肯定也不缺钱才对! 白花纠结着脸,上了楼。 暗暗观察周家。 周明礼很快就回来了,路上不少人都似笑非笑的恭喜他找了帮厨的工作。 周明礼哪能听不懂他们话中的嘲讽,他平平淡淡的,对这些人的话不予理会。 去了楼上,就见江瓷握着刀,在一条咸鱼上来回的比划。 她会做肉菜,但烧鱼,还是没学会。 周明礼快走两步从她手里把刀给夺过来。 江瓷惊讶的看他,“回来啦。” 周明礼把刀放下来,应了一声,把人从厨房拉出来,看着她说,“应聘上了,每个月十九块。” 这个钱真不多。 她家一家四口人呢,十九块怎么也够不上温饱,这都能算上京市的贫穷户了。 “那边的人事跟我说,莫大厨是国宴厨师,跟着他如果能考厨师证,工资会涨。” 现在涨工资的条件颇有些苛刻,一个是考级,一个就是工龄。 周明礼没说的是,死工资没法涨,但厨子能去赚外快。 当然,必须得手艺好。 “总之先有工作再说。”江瓷点头认可,分析道,“我们现在找个工作都困难,一直都处于被选择状态,也是没有办法。” 能抓住机会已经算是她们能做到最好的了。 周明礼抬手摸她的脑袋,“我们已经在往上坡路走了。” 听到这话,江瓷很高兴,她抬眸,却又撞进周明礼的眼眸里。 第221章 想了吗? 周明礼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专注,冷静。 却在注视江瓷时,无波平面下又潜藏了热烈。 江瓷被那灼热烫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看我干什么?” “今天早上你答应我了。”周明礼见她打算往后退,却是抓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往后退。 另外一只手不知足的环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拉。 江瓷小臂抵在他的胸口,说道,“我对你说的明明是想得美。” 周明礼眼眸往下垂,看着她,默默说,“我去面试没有加油,面试成功也没有奖励。” 江瓷:…… 面无表情的表现委屈,怎么看都很难让人心软吧!? 江瓷叹气,拍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说道,“谁叫你是我的人呢?” 周明礼微怔,还未反应过来,手掌轻抚的腰上移,薄唇被贴上了柔软,牙齿轻咬。 他脑子里还循环着江瓷说的那句话。 是那个意思吗? 是他想的含义吗? 还是仅限于他们之间的夫妻身份,把他划分到她领域之内。 唇瓣轻微泛疼,密密麻麻,让周明礼回过神来。 江瓷已经亲完准备撤开了,却又被周明礼猛地扣住后脑,两个人的牙齿隔着嘴唇磕了一下。 江瓷痛得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责怪他,周明礼却又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失去所有技巧,迈进一步,亲得毫无章法。 吻越来越深,甚至有啧啧之声在江瓷耳边回响,她被周明礼抱了起来,抵在墙上,双腿无力的横亘在他腰两侧。 江瓷几乎要被他亲得要窒息了,费尽力气才把人给推开。 眼睫颤了颤,江瓷睁开眼,周明礼的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硬挺俊朗的脸上似有潮红,闭着的眼睛挂着一尾红,潮热的呼吸带着与她口腔内相同的牙膏清香,打在她的唇上,下唇还残留着她刚才轻轻嘶磨留下的痕迹。 周明礼这会儿看上去很好亲啊。 她直直盯着周明礼,脑海里这想法一闪而过。 江瓷一向不会亏待自己,手抓上他的耳朵,一低头,又亲上他。 连续两次。 江瓷连续主动亲他两次。 周明礼脑袋里的弦断了,人也疯了。 他本来只是向江瓷讨一个吻就能心满意足,可沾上有关江瓷的事,事态就开始脱离他的掌控。 察觉到周明礼想干什么之后,江瓷呜咽一声,制止他,“过头了……!” 周明礼托着她的臀,往卧室走,抓住她戴着手表的那只手,看了看时间。 沙哑的嗓音被清润到如海中沙砾,“才十一点。” “阳阳苗苗下午五点才放学。” “你不用去上班吗?!” 周明礼将她放在床上,手臂一抬,却是拉上了卧室的窗帘,窗帘遮住人影,却遮不住光。 他按住江瓷的手,闻言就低笑了出来,“明天才去。” 牵引着她,钻到自己衣服内,让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肌肤上。 光洁的肌肤包裹着即将爆发力量的肌肉,每一块都令她爱不释手。 不用周明礼引导,江瓷就自动找到了自己的最爱。 周明礼看着她,要亲不亲的在她耳垂,脖颈四处留恋,问,“想了吗?” 江瓷:“……” 周明礼美男计用的淋漓尽致。 她没有拒绝,周明礼又笑了,吻在她耳后那片娇嫩的肌肤上。 抬手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摸。 江瓷听到动静,余光扫了一眼。 “……你哪弄的?” “医院。”周明礼忙中有序的回答,“已婚夫妻每年能领两个。” 虽然医生叮嘱说三个月内不能同房,这其中比较重要的原因是三个月内可能还残留着没有死绝的精子,同房依旧有怀孕的概率。 之前周明礼在医院看黄折月,顺便就去问了一下。 周明礼登记完,就给了他两个避孕套。 他回来之后把东西放在了抽屉里,一直没动,想着用来应对这三个月内的突发状况。 这不…… 用上了。 江瓷瞪眼还想问什么,却是呜咽一声,被他截断了话头。 他扣着江瓷的手,十指相扣,不许她躲。 一向冷静克制的人,在床上却不是足够淡然的性格。 等周明礼去做午饭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他烧了热水,抱着江瓷去洗了澡,这才做饭。 给江瓷做了相当丰盛的一餐,还体贴的在她吃饭的时候帮她揉腰。 差点又过火,被江瓷一个瞪眼,老老实实的坐回去。 等吃完饭,周明礼想到了程文允给他的资料,又去把东西给拿过来。 江瓷就算吃了饭,也浑身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看了一眼,拿起来打开,“这是什么?” “今天见程化昇的侄子程文允了,这是他做的黄家调查。” 江瓷点点头,“你还没看?” “没有。” 他回来就和江瓷腻在一起了,压根没空看这些资料。 “那一起看吧。” 周明礼坐到了江瓷的身边,跟她一起看。 这些文件就是程文允之前看的那些,包括黄致远和妻子离婚,妻子火速再嫁并生子,黄致远失踪之后,其弟上门鸠占鹊巢,把黄致远的房子给霸占,并且将黄折月给赶出去,让他成了一个小偷。 江瓷看完,“黄折月会变成这样,和黄致远去世真是有脱不开的关系。” 周明礼说,“如果我们帮黄折月把房子从黄工的手里要过来还给他,也算是替黄致远帮了他儿子。” 江瓷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看向周明礼,“我记得你就没有父母,爷爷奶奶带你长大的吧?” 周明礼微愣。 他和江瓷在一起,并不经常谈及他的家庭,江瓷也只是简单知道他父母去世的早,爷爷奶奶带他,没多久也去世了。 周明礼回神,嗯了一声,“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大约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时间太长,记不清了。” 他提起他自己父母的时候,声音相当寡淡,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爷爷奶奶就我爸一个儿子,就我一个孙子,他们是摆早摊的,流动摊没有经营许可证,经常要躲着城管走,有一次城管来得急,她们还有客人买早餐,走的有些晚,匆忙逃走的时候,车翻了,两个人都没抢救过来。” 第222章 要没钱了 江瓷看他神色淡淡,好歹刚刚被人给伺候爽了,便抬手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周明礼默不作声,凑过去,将她抱住,似乎是在寻求温暖。 江瓷没把他推开,说,“看样子黄折月的情况和你有些像。” 周明礼趁机轻蹭她的脖颈,“我和他不一样。” 周明礼失去了最后两个亲人之后,也彻底失去了庇护。 以他这种没有亲人的孤儿,本来是该被福利院收容,等着人来收养。 但周明礼还收到了一笔政府给的抚恤金,他没有去福利院,自己住在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里,拿着那笔抚恤金一边上学一边去打工。 幸亏他生了个好脑子,老师知道他的情况,也说不出让一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孩子辍学,对他上完课就跑走打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明礼就是在上学,赚钱这两条目标上一路长大的。 黄折月至少是被他的父亲精心抚养长大到了十一岁,他十一岁之前,不缺吃穿,有父亲的爱护,能好好在学校读书。 周明礼对外人没有太多同情的想法。 他早就见惯了人情冷暖,也因此,人也变得格外冷心。 “去年的黄折月也有十一岁了,他有独立的思考能力,本有很多办法让自己好过,却非要选择当小偷。” 周明礼再次强调,“我和他不一样。” “但你打算帮他把他的房子从黄工手里抢回来。” 周明礼沉默不说话。 江瓷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把他父亲去世的消息瞒着了,怎么也得告诉黄折月。” 周明礼嗯了一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我去医院看看黄折月。” 江瓷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了,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周明礼看她不是勉强,也不说硬要她在家的话。 把锅碗给刷了,周明礼和江瓷便又出了门,去医院看黄折月。 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这小子和几个半大小伙儿在打牌。 黄折月和另外两个与他年纪差不了几岁的人底下的小动作不断,动作飞快地换牌。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 周明礼提声咳了咳。 黄折月压根没在意,只余光扫了一眼,就继续和朋友玩牌。 等周明礼和江瓷走到他们床边的时候,黄折月待看清了来人,愣了愣,然后无所谓地继续玩。 “你伤好了吗?医生说让你躺床静养。”周明礼目光落在他们支起小架子上的牌,问道。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黄折月说的理直气壮,还顺手把自己手里的牌给打了出去。 江瓷手里还拿着水壶,闻言,将他的杯子拿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 黄折月鼻翼轻耸,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江瓷把杯子递给他,俯身,压低了声音,“你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失踪吗?” 手里的牌散作一团,黄折月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瓷将杯子塞进他手里,“好好养伤,等你出院。” 江瓷和周明礼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只是过来看看他的情况,见他生龙活虎,便要离开。 黄折月从呆愣中抽离回来,手一抖,杯中水洒落,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踉跄从床上爬起来,忍着痛朝江瓷和周明礼跑去。 他的两个小伙伴赶紧要扶他,被黄折月一把甩开。 “你们……你们知道我爸?!” 黄折月双眼发红,拦住江瓷和周明礼要走的步伐,站在她们面前,抬眼看着她们,抖着声音问,“那老头跑哪去了?!” 他眼睛亮的吓人,怒火,思念,委屈,各种情绪交织掺杂在一起,让他看上去情绪格外激烈。 “你觉得这里是谈话的地方吗?”周明礼看他。 平静的声音就如一桶冷水,浇得黄折月清醒了一些。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终于发现自己现在还在医院。 肋骨的痛更是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现在还没好。 “好好在医院养伤,等你出院我们再谈有关你父亲的事。” 周明礼把话说得明确,黄折月看着他带着江瓷就走了,又气又没办法。 谁让他掌握着那个失踪了一年多的老头的信息。 黄折月看着他们的背影,咬咬牙,一瘸一拐的往病床那边走。 “折月哥,你咋啦?” 一个剃着寸头的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问黄折月。 “没事儿。”黄折月压着心中的急躁,摆了摆手。 另外一个还算聪明,问,“是不是你爸有消息了?” 黄折月抿着唇,“可能吧。” “你爸要是回来了,那你还和我们一起玩吗?” 黄折月抬眼,“当然?咱们是朋友,我当然会和你们玩!” “我爸又不管这些。”黄折月心里又有些雀跃。 如果他爸回来,那他就不用流离失所了。 周明礼和江瓷也没着急回去,这眼看着就要冬天了,要过冬的话就得采购一些保暖的东西。 他们手里还有布票棉票,家里的煤球也快用完了,得买不少煤球过冬用。 百货大楼有成衣,江瓷和周明礼都不会做衣服,这个时候反而是买成衣要更方便一些。 他们分别买了一件大人穿的厚袄,一件厚点的外套,又给周阳周苗两个小家伙也分别买了两件棉袄和外套,都是照着大点买的,孩子见风长,买合身的穿恐怕过冬时再穿就小了。 再加上买的煤球和菜,今天没有进账,花费小一百。 江瓷细数自家的存款,她有些坐不住了。 存款马上就要缩水到二百六了! 她戳戳周明礼的腰,“要没钱了。” 周明礼侧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到了报社家属楼下面,提着东西就飞速上了楼。 得商量商量怎么赚钱了。 夫妻俩关上门,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到了四点四十,就下楼去接俩孩子放学。 幼儿园距离家属楼不远,走路也就五分钟。 就是这五分钟里,江瓷和周明礼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动静。 “你还说周家没钱没势力,瞧见没瞧见没?他们回来时拿了多少东西!我远远看着就发现了!那是在百货大楼买的衣服!新衣服!我看着得有四五件呢!这是没钱?” 说话的是个老太太的声音。 江瓷听着耳熟,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在说她们家,立马拽着周明礼过去偷听。 “可我听楼下的赵大妈说了,周明礼他就是个死帮厨,压根没什么人脉,我就算找他拉帮套,也帮不了富强哥呀。” 听到这个声音,江瓷明白这是谁了。 小白花嘛! 第223章 他看上去很像有钱有权的样子吗? 白花在听完了那些人对周明礼找了什么工作的议论之后,虽然不甘心,但也打算放弃周明礼了。 回去这么和婆婆,丈夫一说,他们也同意。 本来他们想让白花找周明礼,就是看中他背后的人脉,如果能搭上了,那还能给白花的丈夫找个轻松的工作赚钱,这不比让她出去找没有孩子的男人生娃要赚得多? 可听到楼下那群大妈嘀咕的话之后,白花夫家就不想白花浪费这么个时间去勾搭周明礼了。 决定刚刚做下,谁知道……白花她婆婆在家的窗户旁晒衣服的时候,就看到周明礼和江瓷从外面回来。 两个人手里提着印有百货大楼标志的袋子,满满当当的拿了不老少东西! 白花她婆婆眼睛顿时就红了。 嫉妒羡慕的。 等她推开窗户仔细去看,就发现,那里面装的全都是冬天穿的厚衣服!大棉袄! 白花她婆婆心里酸得要命! 这群年轻人真是不懂得节俭,旧衣服对付着能穿不就行了?竟然还买成衣! 要是这些衣服给她儿子穿,她儿子冬天肯定不用担心受冻了。 她偷偷出了门,就盯着楼梯口,果然看到江瓷和周明礼上楼,她还瞧见那袋子里装的还有小孩儿穿的。 如果这衣服给孙子穿就好了。 周家的那两个孩子,随便穿大人的衣服改小的不就行了? 周家什么东西,竟然能买这么好的东西! 白花婆婆切切实实的嫉妒得要命,酸得要命。 等白花下班要接儿子的时候,白花婆婆立马就拉住了白花,和她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不,被同样去接孩子的周明礼和江瓷撞了个正着。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默默的都不说话,往四周打量了一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偷偷的藏了起来。 只听白花和她婆婆继续交谈。 白花婆婆,“你真笨,那几个大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周明礼的人脉能给他搞来一个市政府后厨的帮厨,那后面就能帮他做大厨!” 白花婆婆就好像是那开窍了一样,精明的眼睛里放着光,“说不定程家的人不太好直接给周明礼安排什么小领导的职位,所以让周明礼先做一个小帮厨,后面再一步一步的帮他提升到大厨,甚至出去做国营饭店的大厨……这都是有可能的!” 白花听得一愣一愣的。 躲在角落里偷听的周明礼和江瓷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知道程文允的确只能帮他拿到一个面试名额,周明礼和江瓷还真信了白花婆婆说的话,以为程文允打算帮周明礼一步一步走到大厨呢。 渐渐的,白花的呼吸都重了起来,深深觉得她婆婆说的真对! “妈!你比咱们家属楼里的大妈们聪明多了!别人都看不出程家对周明礼的安排,就只有你看出来了!”白花眼睛亮晶晶的,越看她婆婆,眼底的敬佩就越重。 白花婆婆得意的一笑,“也是程家和周明礼藏得太深,把我们都瞒了过去!” “所以说,白花,你可千万别把这么一个肥羊给弄飞了。” 白花重重点头,“妈,你说的对!” “等我把周明礼拿下,一定让他去说动程家的人,怎么说也得给咱们富强安排一个工作~”白花声音娇滴滴的,柔媚的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白花婆婆和煦点头,“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等你们都成了职工,咱们家也就能好起来,你也是熬到头了。” 白花畅想着那一天,郑重答应下来,“嗯!” “那妈,你先回去,我得赶紧把儿子接回来了。” “好。” 白花高高兴兴地走了,也没瞧见角落里偷偷藏着的江瓷和周明礼。 白花婆婆脸上表情一收,厌恶不善的盯着扭着屁股离开的白花。 她暗暗啐了一口,“真是个骚东西,要不是我家没了人工作,我早让富强把你这个贱东西给休了!” “除了会卖,你还能干什么玩意儿!” 白花婆婆骂了好一会儿,直到瞧见有人往这边走,才恢复了以往的温柔,慢吞吞往家去。 还没来得及走的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该去接孩子了。”周明礼提醒了一句。 江瓷默默的走出来,和周明礼并肩走。 他们一时间还有些沉默。 周明礼一言难尽的同时,脸色也相当难看。 之前在山定大队的时候,王招娣算计他的钱,到了京市,还是免不了被人盯上。 周明礼想想今天回家之后查看家中还有多少余额,脸就更臭了。 他看上去很像有钱有权的样子吗? 注意到江瓷在看他,周明礼侧头,却见她似乎在打量他。 周明礼不明所以,“怎么了?” 如果不是在外面,江瓷真就上手把他的脸扭来扭去反复看看。 “没什么,就是瞧瞧你是不是一看就像十分有钱的模样。” 周明礼:“……” 江瓷嘶了一声,又说,“大概是你表情太冷了?所以显得十分局气?” 周明礼:“……” 他岔开话题,“看来这一家在我们来的时候就开始有这个打算了。” “是啊。”江瓷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被这么一窝小人盯上,真是让人火大。” 他侧头,“生气了?” “生气?这倒没有,不过有些膈应与厌恶罢了。”江瓷说,“我可不喜欢被人算计,特别是用这种低劣的方式,算计的东西还是一些他们自己虚构出来的。” “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又讨厌又可笑。” 要是实打实的算计他们手里的东西,江瓷还能说一句有利可图。 可白花算计的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臆想和压根不存在的权力。 周明礼低声说道,“最好不要把这种人留在身边。” “就算我们没有受到她的算计,这家人在后面憋着的坏招也不少。” 江瓷:“向来都是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周明礼和江瓷没有继续说,但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打算。 这一次他们打算主动出击,把白花一家的阴谋扼杀在摇篮里。 两人很快就到了幼儿园。 这会儿正是放学的高峰期,家长们等着一群小萝卜头排队从幼儿园里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看着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儿和他们的朋友挥挥手,噔噔噔的跑到了他们身边。 第224章 江……瓷?这是谁?你亲戚? 终墨镇。 翠花爸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听身边的人说大批知青不断往知青点跑,让知青点的人给他们开介绍信。 关于这事儿他们也很头疼。 大批知青返城,这不仅对大城市造成了极大冲击,对乡下的冲击也相当大,不少家庭妻离子散。 因为知青里有很大一批女知青,男知青下乡之后难免会和乡下的汉子,女人结婚,生子。 可返城大潮一来,没结婚的知青走也就走了,可结了婚的知青得知能回家,哪怕是离婚,丢下孩子,也要逃跑回城,也不愿意留在乡下。 就因为这个,已经造成了终墨镇不小的混乱。 翠花爸几乎忙的焦头烂额,现在要去吃饭了,还听同事,镇长说这事儿,一时间有些吃不下饭。 “赵书记,有您的电话。” 一个文员追上翠花爸,说道。 翠花爸闻言,停下脚步,正好借口和这群人分开,不要再听那些个烦人事儿。 “你们先去吃饭,我接个电话。” “那行,我们就先过去了。” 镇长一行人先走了,翠花爸又回去,接过电话,“你好,我是赵文。” “老赵!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翠花爸听到这个声音,迟疑半晌,“老刘?” “是我啊!老同学,我们才半年没联系,你该不会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吧?” 翠花爸笑道,“怎么可能?你忙的很,我哪敢打扰你啊?” 老刘:“我就算忙,也惦记着老同学你啊。” 翠花爸便问,“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这不是想起来一件事,上次咱们通电话时,你说你的女婿孙建城立了不少功,我看了他的政绩,觉得他明年有机会能调到京市来。”老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嘶嘶啦啦的传过来。 提起孙建城那该死的东西,翠花爸的脸色就一沉。 现在的孙建城已经入了狱,他是政府官员,应该尽快把他犯法的事情写成报告往京市通报,但因为知青返城闹出来的事儿挤压,政府这边忙的很,反倒把孙建城的案子给压了下去,京市那边才没得到消息和动静。 翠花爸也不是什么傻子,不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直觉老刘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提此事一定有什么原因。 “真的吗?那真是一个好消息!”翠花爸嘴里全都是欢喜,“我这就去让建城写报告!” “别急别急。”老刘哈哈一笑,慢悠悠的说,“老同学,我可以帮你推荐你女婿调到京市,我这边……也有一件事想请求你的帮助。” 果然。 翠花爸心思沉了沉,面不改色的说,“哦?能有什么事儿让你来拜托我?”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现在大批知青返城,那些返城的知青又没有工作,甚至离婚抛夫弃子,抛妻弃子的回来,这影响很不好。” 难道是老刘有朋友或者是亲人在终墨镇做知青? 这不应该。 如果真有,老刘应该早就和他打招呼了。 就听老刘继续说,“我一个朋友托我问问,你们终墨镇是不是有一个叫江瓷的知青?她结婚了,嫁给了当地的村民。” 江瓷?! 谁? 翠花爸心中震动,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 从老刘的口中听到救了他全家的恩人的名字,翠花爸真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翠花爸装作一副不知其人的模样,继续问,“江……瓷?这是谁?你亲戚?” “怎么可能?”老刘带着轻蔑的口吻,“她和我朋友的朋友结了仇,也是因为这个知青返城,我朋友的朋友觉得这个江瓷肯定会和他丈夫离婚返城。” “这个知青江瓷,在她下乡的地方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儿,我朋友就简单跟我说了几件,我就觉得这人活该待在乡下一辈子!” 翠花爸若无其事,“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的查查这个江瓷。” “好,她就是个知青,还结了婚,我觉得你们这种镇里的政府就应该出台一个不允许已与村民结婚的知青打离婚申请的政策,这样也就能大大减少知青返乡的人数不是?” 老刘话中无一不是对乡下的看不起。 翠花爸在心中冷笑,含糊的对付了几句,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翠花爸的脸色冷了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江瓷肯定是在京市惹到了谁,才不惜老刘用把孙建城那垃圾调去京市换江瓷永永远远留在山定大队。 翠花爸是个知恩图报的。 他当然不可能把江瓷一家在京市的消息告诉老刘,但老刘这边也得糊弄过去。 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要把江瓷被京市的某个大人物给盯上的事情告诉她。 防微杜渐,也让她们尽量不要往那个盯上她们的大人物跟前撞。 这也算是报答她帮他们一家把孙建城这该死的畜生给抓住的报答。 如果江瓷能在京市大展拳脚,这次的提醒,也能加强他们两家的联系,以后他们家有什么事,说不定也能让江瓷帮个忙。 翠花爸已经五十多岁了,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他不求往上升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待在终墨镇做这个镇委书记。 可他还有个女儿,外孙,再怎么样也得给她们做打算。 翠花爸深深叹了一口气,去给周构发电报。 是的,是发电报给周构而不是江瓷和周明礼。 他并不知道江瓷和周明礼到了京市之后住在哪儿,唯一能联系的就是之前有过交际,同样是受害者的周构。 …… 江瓷打了好几个喷嚏。 难道是她这辈子做不成生意? 怎么才刚开始准备暗暗搞点钱,就开始不停打喷嚏。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没错。 江瓷准备开张了。 周明礼一早就去上班了,他没骑自行车,把车子留给了江瓷。 江瓷就骑着自行车满京市的逛。 每一条胡同,每一条大街,她都走过,记下。 这么逛了两天,她算是发现了,京市返城的知青非常多,大街上有不少没有工作的知青在四处流动。 吃喝住,工作,都成了麻烦。 小偷,抢劫,大白天的都能瞧见。 江瓷只白天在大街上走,没人的小胡同她一般不去。 就算是这样,她也掌握了一定的情报。 比如……哪里有空闲的房子,谁家准备租房子。 没错,江瓷准备做租房的中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下乘选择。 一来,她们家现在就只有二百多块,本金实在是太少,而霍家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所以她得提前做好找不到工作,自己创业的准备。 二来,现在流窜的知青那么多,她就算真能弄到货拿去卖,那些无业游民的知青也会盯上她,抢她手里的东西。 为了安全考虑,江瓷暂时能选择的就是做中介。 第225章 三观崩塌了 所以江瓷需要在京市来回逛,把哪里空房子多,各个地方都住了什么人给记下来。 这是个繁杂的工作,没有电脑,也没办法做数据,只能动手自己来。 拟定合同的时候,江瓷又发现了一个相当大的问题,那就是现在没有律师。 她拟定合同,也没有法律保护,这意味着眼前的拟合同只是白纸一张。 江瓷看着手中的拟合同,又把它给撕了。 她又看向自己记录的有出租房子意向,以及有住房需求的人。 有空房的多数都是家里职工比较多,人口却没有那么多,一家人分开住花销大,便把房子给空了出来,但这么空着房子也有可能被厂里给收走的风险等等。 而有住房需求的绝大多数都是知青,他们离家多年,好点的家庭也许能给他们让出一个床位让他们住,如果家庭有矛盾的,亦或者已经结婚的双知青返城,那是没有房子住的。 没有合同,没有法律的约束,租房和住房都有风险。 所以她要挑选的租客和住客最先要确定的就是人品。 一味只想着赚钱,发生了什么问题无礼还要搅三分的人不行,不讲诚信的人不行,过河拆桥的人不行。 江瓷一再把租客和住客的要求提高也是无奈之举。 现在时代如此,租房也不能说租房,只能说是家里的亲戚返城了,没地方住,只能先暂时住我们家等等之类的理由应付。 江瓷一条一条的把自己写下的东西给划去,总结完毕之后再看,留下的只剩下两位有租房需求的知青,以及三套符合的房子。 她又看了一遍,这才收起东西,离开家又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江瓷打算先去和这几套房子的房主联络一下。 做中介,总得先把房源给确定下来吧。 她才骑着自行车出了家属院,眼前就突然窜出来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江瓷定眼一瞧。 哎呦。 黄折月。 “你们现在能告诉我我爸去哪了吗?”黄折月直入主题,眼睛紧紧的盯着江瓷。 江瓷上下打量他,“你出院了?” 黄折月的住院费是他们给的,出院不用再交钱,办个出院手续就行。 黄折月闻言,挺起十分单薄的胸膛,“出院了,我已经好了。” 江瓷目光往下一扫,看到了他因为长高而变小的上衣下面缠绕着的纱布。 黄折月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这才发现自己露了馅,耳朵通红的扯了扯自己的上衣。 却听江瓷慢悠悠的笑了一声,“上车吧,等我忙完咱们再说这事儿。” 黄折月不太情愿和这个可怕的女人走,“现在不能说吗?” 江瓷:“走还是不走?” 黄折月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江瓷的后车座上。 江瓷也不多说,蹬着自行车左拐右拐。 黄折月看着这街道,一时间竟然拿不准江瓷想干什么。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女人和她丈夫该不会是什么拐子吧? 故意拿他父亲的去向吊着他,然后把他给骗走,卖给其他人?! 黄折月看向江瓷的背影,一脸惊恐。 就在这时,江瓷一下刹住了自行车。 黄折月脸啪的砸在了江瓷的背上。 “唔……”他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小东西,你怎么还自己撞上来?”江瓷侧头看他,打趣说。 黄折月立刻放下手,“我可没有,是你突然停车,我才不小心撞上的。” 江瓷耸肩,“下来吧。” 黄折月吭哧吭哧从后车座下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发现这里的环境竟然很好,是个四合院。 作为四处流窜的小偷,黄折月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京市一个糕点厂职工分配的区域。 她怎么会来这里? 黄折月默默的看着江瓷也不知在打量什么,忽然瞧见了谁,笑着挥手。 “刘妈!是我!” “哎呦,小安,你来啦。” 被称为刘妈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生的身宽体胖,脸上带着笑,看上去相当面善。 “对,今天没什么事儿,正好走到这边,就来和你说说话。” 江瓷十分闲适,说话的口音里竟然还带了点京腔,就连黄折月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市小少年都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他呆呆地站在一旁,就看着江瓷熟稔的与这个被称为刘妈的大妈说得有来有往。 好半天,黄折月才听懂她在说什么。 这个女人……在帮刘妈找房子的住客。 她们说话不避人,敞敞亮亮的就在宽敞的地方说话,看上去就像是唠嗑一样,四周有谁过去,有谁来过看得都清清楚楚。 就因为敞亮,所以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远的听不清,有人走过来,她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停下交谈。 黄折月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瓷和这位刘妈不到半个小时地交谈就把刘妈要求的房子每个月要交多少钱,想要什么样的租客,最看重对方什么,以及其他的不能损坏房间里的东西,也不能把房东与租客关系透露出去等等各项要求给聊好了。 江瓷竟然还在里面添加了更多的刘妈没有考虑到的提议,比如两块钱押金,如果有人租,那您和租客打好关系,这样也显得你们看上去像是亲戚,如果租的人是一家三口,是不是也给他们说说哪里招工,这样也好让他们继续在你这儿租房子之类的。 刘妈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来过,认真的记下了江瓷的话,还拍拍江瓷的胳膊,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等谈完,江瓷笑着将刘妈送回去,说自己会尽快帮忙找租客,如果合适,会带人和她见面,到时候她腾出来时间与人见见,如果看人不错,再带人去看房子。 刘妈见江瓷这么体贴,甚至还想到了不能先带人去看房子这一点,她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连连点头。 两人分开,江瓷这才又带着黄折月去了另外一家。 黄折月又见她的话术不同了。 江瓷说话没有对刘妈那样和煦,反而公事公办,看上去,就像是……嗯……非常正经的感觉。 再去看她见的人,对方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似乎还非常满意江瓷的正经! 江瓷那嘴皮子利索的,比说相声的还厉害! 十二岁的黄折月听着江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观崩塌了。 第226章 你一个月给我五块钱就行! 等江瓷跑完三套房子的人家,时间也到五点了。 周明礼下午两点半下班,江瓷倒不用担心接孩子的问题。 想着到家也得大半个小时,再晚一些估计就要赶不上饭点了,江瓷就带着黄折月回家。 黄折月坐在后车座上,有些坐立不安。 实在是江瓷现在干的事儿多少有一些危险。 这算是做生意吧? 以他们京市旧时候的说法,江瓷现在就是牙人! “你……你这样做要是被人发现,是会被举报的。”黄折月犹犹豫豫的,提醒了一句。 江瓷还在蹬自行车,闻言反问,“你是在关心我?” 黄折月闹了个大脸红,很快又坚决的否认,“怎么可能!我是会关心人的人吗?你们说了要告诉我我爸的踪迹,你要是被抓走,就不能告诉我爸现在在哪里了!我才不关心你会不会被抓!你可别觉得我是什么好人!” 他说话的声音还提高了不少,嘴皮子也十分利索的反驳。 江瓷觉得他这是装腔作势。 她也没必要和一个小孩儿计较什么。 一边骑车一边说,“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工作想要赚钱,就得承担一些风险。” “你也见过黑市儿那些做生意的人吧?” 黄折月噤声了。 “以前抓的严,那是因为红袖箍还在,你瞧瞧这个月,私底下做买卖的人是少了还是多了?” 黄折月眼睛眨了眨,他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当然是能看清京市底层现状的人之一。 当然,能分析出来,也是黄折月这小子本来就聪明。 他爸还在的时候,黄折月在学校的学习成绩还不错。 江瓷说得漫不经心,“你想温饱,想赚钱,并不止做小偷一个选项。” “谁做生意没有风险?就算拿出东西去卖,那也有亏本的风险,你当小偷不也会被抓?这不是风险吗?如果只着眼风险,是赚不到钱的。” 江瓷说完,也不管黄折月听不听得懂,闭嘴专注骑车。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倒是给自己未来培养了一个得力干将。 黄折月听完江瓷的话,就像是本来被壳子包裹的小鸡仔,被人帮助破了壳,看清了全新的世界。 他感觉自己恍然大悟,眼界开阔起来。 是啊。 他爸之前给他订牛奶,过来送牛奶的都是小孩儿,说是送牛奶的大人给了小孩儿一天五分钱,让他们帮忙送牛奶。 一天五分钱,一个月也有一块五毛钱了。 虽然不多,对于这些帮家里忙的小孩来说,那也是个进项呀。 小孩儿怎么可能会有工作呢?还不是大人给他们的机会? 他虽然也是小孩儿,但也能去做生意啊! 反正横竖就是被抓而已! 黄折月精神澎湃,立马有了一个好思路,小心谨慎的抓了抓江瓷的衣服,问道,“你……你要不要给你问的那几家租房子的人找租客?” 江瓷:“?” 黄折月开始毛遂自荐,“我对京市可熟了!我可以帮你找租客!你……你一个月给我五块钱就行!” 江瓷:我没有顾童工,压榨童工的打算! 她还没当老板呢,怎么就有人上赶着要给她做手下了? 江瓷唇角抽抽,“你还是先把伤给养好吧。” 黄折月耳朵又红了,嘀嘀咕咕,“我的伤已经好了!” 第1章 撕女主介绍信的恶毒女配 山定生产队。 本该下地收获的时间,谷场上却围了不少人。 人群中心躺倒着一个身形偏高却十分消瘦的女人。 “江瓷!又拿装昏这一套来吓唬人是吧?我告诉你!今天的事儿你要是不能给出一个说法,你今儿就算是死在这儿,也不能罢休!” 一个穿着深绿色短袖衬衫,五大三粗的男人气势汹汹冲着倒地的女人大喊。 这么以强凌弱的场景,却没有激起在场众人对女人的偏心,反而对着倒地的女人指指点点。 其中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温声细语道,“李知青,算了,江瓷也不是有意的,她都说了,是她家里来了信,她来这儿是来找信的,和我的介绍信没有关系。” “殷殷,你就是心肠太软,太善良,别人说什么话你都相信!”深绿色短袖衬衫男人愤怒说,“谁不知道江瓷她爸妈压根不管她,这种蹩脚的谎话说出来,你看看大队的人谁信!” “就是就是,她来大队也好几年了,就没见过她的家人给她捎来一点东西。” “我看呐,江瓷就是嫉妒殷殷开了介绍信,能返乡了,偷偷跑过来捣乱的!以前她又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儿!” “看她做的哪件事给殷殷的影响不严重?这次江瓷甚至都打上了殷殷返乡的介绍信上!如果介绍信真被她撕了,那还了得?这事儿不能完,必须找大队长给殷殷一个公道!” “没错!” 耳边叽叽喳喳,比去年公司遭遇危机,那群拿不出解决办法只会推脱责任的部门主管吵架的声音还要聒噪。 江瓷躺在那儿足足有十分钟,终于从灌进脑子里的记忆中缓过劲儿来,她的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 她赶上穿书潮流了。 还穿进了年代文中,男女主红火日子的对照组。 “江瓷”,一个喜欢男主,立志于给男女主感情,事业上添砖添瓦的恶毒知青女配。 做过的恶毒事包括不限于:拿走男主送给女主的好东西,骗女主给自己干活,故意往男主身上凑,并成功成为男女主在一起的垫脚石。 她设计女主与别的男人有染,结果女主嫁给了男主,她嫁给了家暴男。 饶是嫁了人,“江瓷”依旧勤勤恳恳的干坏事,和女主比较来比较去。 女主被男主宠上天,不下地不干活,“江瓷”也想不干活,结果被家暴男抽了一顿。 女主怀孕,“江瓷”也怀。 女主生一个,她一胎生俩。 女主搞到了回城的介绍信,“江瓷”知道了,终于绷不住,破防了。 她跑到距离谷场不远的大队长家里,借口家中有人给她写信,企图想找到女主的介绍信并且撕毁,被同是知青的男配抓了个正着。 推搡之下,“江瓷”磕碰了脑袋,江瓷,穿来了。 简短将“江瓷”以前干过的事情总结一遍的江瓷闭上了眼睛。 男配李虎恶狠狠喊道,“江瓷!你别装死!” 江瓷睁开眼睛。 凑热闹的人将她围成了一个圆,除了那一张张黑黢黢的脸,只剩下蓝蓝天空。 江瓷生无可恋。 江瓷木着表情。 天塌了,莫过于此。 她前脚才和没有感情的丈夫离婚,离婚证还没热乎,后脚就到了要什么什么都没有的七零年代。 难道是看不过去她这么多年过的顺风顺水,老天爷要给她惩罚? 不明白,不理解。 “江瓷你要是再不给个说法,等大队长过来,我们就把你给送去镇上的公安局里!”那个李虎还在持续输出。 江瓷从地上坐起,捂住还有些疼的后脑勺,手顿时湿漉漉的。 她低头一看。 满是厚茧的黢黑手掌心全都是血。 “哎呦,真流血了!” “摔了脑袋,你说流不流血!” “要不……还是先送去医务站吧?” “李虎,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人给推倒啊,看看脑袋都磕破了!” 其他人见到,也吓了一跳。 江瓷不以为意,只皱了皱眉,没有纸巾擦手上的血,索性不管。 从地上站起来,她身形还有些晃。 李虎见到血,也有些紧张,但见江瓷还能站起来,便故作冷静的喊,“她不是能站起来吗,那必然是没事儿的,江瓷,你还想怎么狡辩,承不承认自己拿殷殷的介绍信!” 江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捉奸在床,抓贼拿赃。” “你从我身上搜出来柳殷殷的介绍信了吗?” “我都看到了!你竟然还不承认!”李虎大气。 江瓷当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拿介绍信,就算拿了,那现在的江瓷也不能承认。 “江瓷”拿的,和她江瓷有什么关系? 她脑袋有些疼,伤口必须得处理,没这么多时间和李虎纠缠。 “你看到什么了?”江瓷把手臂展开,明明个头还没有李虎高,那平淡淡漠的眸子,却让李虎凝滞。 她语气平平,“来,你要是从我身上搜出来柳殷殷的介绍信,我立刻给她道歉。” 李虎黑脸发红,吼道,“我才不碰你!你就是偷拿了殷殷的东西!!” 江瓷说,“说我偷拿她的信,你却不能从我身上找出来,你不仅污蔑我,还将我推倒,撞在石头上。” 江瓷手上的血还明晃晃的证明着刚才李虎推搡她的事实,李虎骑虎难下,只能瞪大了眼睛,呼吸粗重。 “干什么干什么!” 大嗓门从人群外响起。 “是大队长回来了!” 众人连忙让出了一条路,大队长从二八大杠自行车上下来,黑着脸冲着人吼,“不去收麦子都围在这儿干什么?闲的蛋疼了不是?!”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今天的事儿都对大队长说了一遍。 听完后大队长冷冷看着江瓷,她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好好的大队成天解决的就是这个知青搅弄的麻烦事儿,真是快烦死了! “江知青你说,你是不是又嫉妒柳知青,偷拿了她的介绍信!?” 江瓷掀了眼皮,“我没拿。” “还敢撒谎!”大队长大声呵斥,“江知青,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给送去公安局!”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拿没拿她的东西,她进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说到这儿,江瓷的身形晃了晃,没忍住,又是踉跄的坐倒在地上,脸色很是不好。 大队长见她这样,语气一顿,皱眉看着她手上的血。 “……我男人三天没回家了,我找大队长你问问他去哪了。” 说完,江瓷眼睛一闭。 晕了。 第2章 兜比脸干净 江瓷再醒过来时,手背还有些疼。 入眼的是有些年头的木梁。 不是她干净大方的天花板,也没有柔软舒服的大床,更没有她亲自布置的舒坦别墅。 江瓷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叹气。 “醒了?”一个没好气的声音响起。 江瓷扭头,是个穿着深色短袖的婶子,“莲婶。” 莲婶是大队长的妻子。 “你说说你,好好的……”莲婶想到了什么,话没说完,转了口风,“既然已经嫁人了,还有两个孩子,你就不能安生安生!人家夏磊和柳殷殷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你看看你!” “刚下乡时多水灵的一个姑娘,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最后嫁了个什么人?” “好好收收心!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莲婶恨铁不成钢,又狠狠数落了江瓷一次。 江瓷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转移话题,“我怎么了?” 莲婶看她淡淡的模样,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没有。 “你被李虎弄的后脑袋出了血,医务室的知青说你有些营养……营养不良,又失血过多,这才晕过去的。” 江瓷打完点滴,在医务站的知青说道:“两瓶药水,还有这些药,一共两块三毛。” 说到这儿,知青又道,“对了,你身上还有很多伤,要不要拿点药回去擦擦?” 莲婶听到这话,哪还不明白江瓷是怎么回事,她看着江瓷,低声说了一句,“造孽呦。” 莲婶对江瓷肃着脸说,“身上有伤就得赶紧看,这要是拖下去,以后就别想好了!” 江瓷也是这么想的,她目前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把自己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了。 低声嗯了一声,江瓷说,“算上那些擦药,一共多少钱?” “三块五。” 江瓷摸向自己的兜。 一顿。 江瓷看着医务站知青。 医务站知青也看向她。 沉默,是今天的医务站。 从出生到长大,活了二十七岁的江瓷从来没为钱发过愁。 她家祖上就没缺过钱,江瓷更是在金窝银窝里长大的,更不会少钱花。 但现在…… 别说是三块五毛钱了,江瓷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莲婶看到这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摸了摸身上,嘀咕又埋怨的对江瓷说,“你可得还我钱,不然,我就得上你家闹去!” 掏出零零散散的三块五,医务站的知青终于把药给了江瓷。 江瓷拿着药,对着莲婶露出了笑,十分感激,“谢谢您,我一会儿就把钱还给您。” 莲婶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江瓷说话竟然这么软和。 “等你什么时候有钱再还吧。” 发饷是按工分的,江瓷手里没钱,只能等发饷了。 江瓷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好半天,又说,“我的脑袋,是李虎弄的吧?” 莲婶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莲婶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离开医务站,江瓷告别莲婶,却没有回家,原身挣的工分,和发饷时给的钱,粮票,布票之类的都在原身的男人手里,原身可没钱。 她不知道那个家暴狂把钱藏哪了,要交还莲婶的钱,就得想其他的办法。 知青点。 李虎和其他知青坐在一起说话。 “没想到柳殷殷的介绍信还在信堆里,哎,李虎,你是不是真看错了,其实江瓷压根没有去拿柳殷殷的介绍信?” 闻言,李虎猛拍了一下桌子,“我看错?我怎么可能看错!江瓷她就是在拿殷殷的介绍信!” “可柳殷殷的介绍信,就是在那一堆信中压着呢,江瓷昏过去前,说是来找大队长询问她男人的消息……”有和李虎不太合的知青故意说,“该不会是你因为江瓷和柳殷殷过不去,所以故意污蔑她的吧?” “当时是你在场还是我在场!”李虎怒道,“江瓷陷害殷殷的事儿还少吗?你相信她那么一个蛇蝎的妇人也不信我?我会为了殷殷的前程来污蔑江瓷吗?” 众知青听到李虎的话,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李虎的话说的也不错。 江瓷可是干过不少坏事的。 前几年,江瓷为了设计嫁给夏磊,还把柳殷殷诓骗去村里出名的二流子那里,企图坏柳殷殷的名声。 这种人的确不该相信。 李虎冷哼了一声,“再说了,姓周的那个把江瓷都打成啥样了?姓周的一个月不回家江瓷也未必会难过吧?怎么会主动找他?” “这么蹩脚的谎言也就大队长和你们才会信,我可不信她说的话。” “可你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江瓷真拿了柳殷殷的介绍信啊。”有人这么说。 李虎气了个仰倒,心里恨江瓷恨得不行。 等下一次,他一定抓江瓷一个现行,看她还怎么狡辩! …… 江瓷一路闷头走,凭借记忆来到知青点。 找到了李虎住的屋子,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喊道,“李虎,你给我出来!” 喊完,江瓷就捂住了裹着纱布的脑袋。 坏了。 喊的声音太大,把自己脑瓜子震得嗡嗡的。 李虎走出来,见到江瓷,眼睛都睁大了,“你竟然还敢找过来?” 江瓷没空和他掰扯,拿出医务站医生给她写的病单,说道,“你把我打出血了,赔我十块钱,十斤粮食。” 李虎都快气笑了,“我还没把你送去公安局,你反倒来讹我?” 十块钱,十斤粮食,亏她说得出口! “我的伤是你打的吧?”江瓷没搭理他的已读乱回,“因为你我去了医务站,你没跟过去给医药费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把事情给赖过去?” “谁知道你的伤是不是你男人给你打的,现在想赖我身上,我可不怕你!” 李虎说完,还想把她从知青点赶走,手刚刚落在江瓷的肩膀上,却见江瓷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他。 一股说不出的冷意从脚底直窜,让李虎动作一顿。 “上个月中旬,你去鬼市卖了一个陶碗,那东西是古董吧。” 因为受伤,江瓷的声音很虚,却犹如一只来自深渊的手,狠狠攥住了李虎的命脉。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瓷,“你……” 她怎么知道?! 江瓷微微一笑,伸出手,“十块,十斤粮食,三张肉票。” 她的笑似乎是恶魔低语,“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陶碗吧?” 李虎看她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娘了个腿的,江瓷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了距离山定大队不远的牛棚,李虎艰难咽了一口口水,很是不甘愿,但还是回屋拿了钱和肉票。 “我也没那么多粮食,只能给你这么多!”李虎手里拎了个布兜,里面装的是玉米面。 白面可金贵,发饷时也就能给个几十斤而已,况且知青们都是先吃白面再吃玉米面,距离下次发饷就只有一个多月了,白面早吃光了,哪里还有白面? 江瓷抬手抓住那些钱和票,李虎却没有立刻放手。 他盯着江瓷,恶狠狠说道,“你要是敢把鬼市的事儿说出去……” 江瓷将东西从李虎手中抽过来,点了点钱和粮票,不急不徐说,“你东西给全了,那事儿我自然会忘。” 数没错,江瓷拎着玉米面,转身离开。 李虎黑着脸,看着她走远。 江瓷先去大队长的家里,找莲婶把医药费给结了,拿着仅剩的六块五,返回到了家中。 江瓷的男人……周家,在山定大队最边缘的地方,这里住的人很少,因为荒芜,远远看上去也就是两间破屋。 还没走近,有两个黑黢黢的孩子跑过来。 “娘!” 一个吃得相对来说壮实但依旧瘦巴巴的孩子抱住她的腿。 另外一个更加瘦小的孩子怯懦的看着她,弱弱喊了一声,“娘……你回来了。”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她。 终于意识到无痛有娃的江瓷,两眼一黑。 第3章 很能干的男人 “江瓷”和家暴男生有两个孩子,龙凤胎,哥哥妹妹分别取名叫周阳,周苗。 江瓷低头看着挂在身上和站在一旁怯生生看着她的两个小孩儿。 她没有孩子,身边也没几个有孩子的朋友,对着这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实在是生不出什么慈母的心肠。 可虽然不是她生的,现在她的确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 不能不管。 江瓷仔细打量这两个孩子。 她对三岁的孩子有多大缺乏概念,但这两个孩子实在是瘦小的很。 隔着薄薄的裤腿,都能感受到小孩儿身上没几两肉。 抱住她的还是哥哥周阳,原身偏心哥哥,省的吃食多半进了哥哥的嘴,妹妹周苗就更别提过的有多难了,比周知还要瘦小上一圈。 她抬手习惯性想捏捏眉心,又看到手心全是脏污的血,眼皮一跳,把手放下。 “回来了,咱们先回家。”江瓷略显僵硬的说。 周阳显然比周苗更粘母亲,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布兜,兴奋的喊道,“娘,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我都快饿死了!” 周苗亦步亦趋的跟上,看着那布兜,吞咽了一下口水。 回到那两间破屋,目光一扫。 呵,比她预料之中的要更惨。 入眼杂乱又没什么东西能用。 家徒四壁。 两间破屋,一间大点,是住人的,另外一间就是厨房。 江瓷没回房间,径直去了厨房。 厨房外面放了一口缺了豁口的大缸,里面应该是用来装水的。 厨房里放米面的缸不大,里面的粮食早就见了底,也就只剩下一点玉米面和两个窝窝头。 桌子上放了不算多的蔬菜,几根黄瓜,辣椒,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菜。 江瓷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中的玉米面,用葫芦盛了水反复洗了好几次水盆,这才使劲洗手。 反复洗了快五遍,江瓷那双手才露出本来的模样。 上面全都是因为干活而留下的厚茧与裂痕,粗糙到像是树皮。 至于指缝的脏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那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江瓷原地爆炸的程度。 江瓷:“……” 站在一旁好奇看母亲洗手的两个崽子终于忍不住了 周阳眼巴巴的问,“娘,咱啥时候吃饭啊?” 江瓷肚子也咕噜叫了一声。 她没说话,沉默的倒了水,开始准备做饭。 穿书之前,江瓷继承了父母的公司,身价百亿的公司总裁。 她生活低调,不太爱买奢侈品,但生活质量却从来都是最高的。 江瓷从小锦衣玉食,别说是做饭了,你让她看西红柿她都能认成苹果。 猛然回到七零年代用锅灶,江瓷哪怕凭借记忆中原身做饭时的模样,生火都生了半天,没见着一个火星子。 被两个娃娃看着,连火都生不起来的江瓷有些烦躁。 “娘,我……我烧火吧……” 周苗怯懦的开口。 江瓷笑了,“你一个三岁娃娃,会烧什么火?” “娘,一直都是苗苗烧火啊。”周阳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全都是渴望,“娘,你快做饭吧。” 江瓷狐疑的站起身。 周苗立刻窜过去,熟练的放柔软的秸秆进去,点着了灶火。 江瓷:“……” 江瓷:我竟比不过一个小孩…… 周苗看向江瓷,那么小的孩子,乖乖的坐在灶火前,一半脸颊被火光映衬出黑红的颜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偷偷看向她。 两人视线一对上,周苗就飞快的挪开,慌张又害怕的低下脑袋。 江瓷静默下来。 周苗让她想起了前夫。 周明礼。 一个很能干的男人。 第4章 换鸡蛋 她和周明礼是大学同学,毕业后结婚。 不是联姻,而是互利互惠的合作。 她需要一个家庭,而周明礼需要钱,和帮助他站稳脚跟的人脉,资源。 周明礼是个不知道累的人。 江瓷自诩是个工作狂,事业批,为了工作能一个月不着家。 可周明礼能以年为单位计算的在工作上连轴转。 结婚后,她和周明礼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虽说没有感情,但周明礼在各种场合的应对实在太过生涩,有几次被人故意设计出丑,闹得哄堂大笑。 没办法,江瓷只能亲自手把手的教他。 “周明礼,你给我认真一点,下次宴会不许丢我的脸。” 她一边教一边警告他。 周明礼闷声不吭,只认真的学。 等江瓷再问他学会没有,周明礼就会专注的点点头。 江瓷松开他的手,让他自己来。 周明礼做完之后,看向江瓷,一对上她的视线,就像周苗一样,慌乱挪开,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 回想到这儿,江瓷眼底情绪很是复杂。 周明礼很快就学会了自己教他的东西,在宴会上越来越像一回事,褪去穷人的自卑与怯懦,变得大胆成熟,游刃有余。 教会周明礼必要场合的应对之后,江瓷投入了工作之中。 而周明礼,短短三年,他借助岳父家的势力站稳了脚跟,公司越做越大,人也褪去了青涩,愈发沉稳内敛。 无论是谁见到她,都得夸赞一句,“江总真是太有眼光了,周总的公司越做越大了。” 夫妻一体,夸周明礼那就等于夸她,江瓷自然也受着。 她认为她们两人之间的合作很顺利,本来并没有离婚的打算,但是…… 江瓷扯唇冷笑一声。 周苗听见江瓷不是很开心的冷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赶紧说,“娘,我快点学会做饭……” 一个小屁孩,还没灶台高,做什么饭? 江瓷看着她惧怕的模样,回想到以前的“江瓷”是怎么对待她的,便叹了一口气。 起身,江瓷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拿了瓢往锅中加了水,把仅剩的两个窝窝头放进锅里热。 周苗愣愣的捂住脑袋,呆了好半天。 “苗苗,火要灭啦!”周阳大声提醒周苗。 周苗慌乱回神,赶忙往灶里添柴。 江瓷哪里会做饭,那些菜,要来的玉米面,江瓷都不会处理。 而热的两个窝窝头,三个人吃,怎么算都不够。 为了避免她胡来把粮食浪费,江瓷将那十斤玉米面分出了一半,又倒了一碗,趁着天还没黑,往炊烟袅袅的邻居家走去。 于家正在做饭,有孩子看到江瓷,便嚷嚷的跑进屋,大喊,“妈!江瓷那个坏知青来啦!” 江瓷:“……” 小子,你可别落我手里,不然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坏大人。 从厨房里走出了一个女人,警惕的看向门口。 女人嗓音洪亮,非常嫌弃的说,“你来干什么?要是来还东西,那还好说,要不是,你就赶紧走,我家可没有东西再借给你了!” 江瓷有苦难言,“于嫂子,我来还之前借的玉米面。” 于嫂子看过去,这才发现江瓷手中拎着一个布兜,还端着一碗玉米面。 江瓷将那布兜递过去,“这里面应该有五斤,不知道够不够还的,要是还有缺,您说,我再想法子弄。” 于嫂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接过布兜拎了拎,估摸着的确有五斤左右,“你还算有点良心,借了我家这么久的粮食,还知道还。” 江瓷笑了笑,“有借有还,之前我家困难,没能及时还上,是我的错。” 这话听得于嫂子舒坦,伸手不打笑脸人,于嫂子的神情缓和,看了江瓷一眼,“你碗里的玉米面是干嘛的?” 江瓷说,“您也知道,今天在谷场我被李虎打了,脑袋还有伤,这天也不早了,我没那么多精力做饭,家里就剩两个窝窝头,不够吃的。” “所以……我想着用这一碗玉米面,换点窝窝头。” “您看着换,多少我都是乐意的。” 于嫂子听明白了她的话,江瓷作恶多端,她本来不该多和江瓷打交道,可江瓷家的两个孩子的确是让人心中可怜的紧。 看着那碗玉米面,于嫂子没好气的端过来,“等着。” 于嫂子端着玉米面进去,很快又出来,碗里多了三个窝窝头。 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蒸出来的。 江瓷接过,感激说,“谢谢于嫂子。” “我是看两个孩子可怜,才乐意给你换的,你要是真有愧疚,就该对俩孩子好点。”于嫂子冷淡的说。 江瓷依旧笑,“您教训的对,我被李虎推那么一下,躺在医务站也想明白了,干什么都不如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 于嫂子说,“你明白就好!” 江瓷从兜里掏出了五毛钱,笑说,“所以,于嫂子,您看您家还有鸡蛋吗?我和您换点鸡蛋。” 于嫂子盯着她手里的钱,“哪来的?” 江瓷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说,“李虎给我的补偿,还您的玉米面也是。” 于嫂子看她半天,若有所思,既然有钱,那当然是得要的。 她家养了好几只老母鸡,专门下蛋的,于家不缺鸡蛋。 但是,她家缺钱啊! 江瓷离开于家时,布兜里的玉米面,变成了十三个鸡蛋。 江瓷拿了三个鸡蛋出来,放进锅里一起煮。 接替了周苗烧火的活儿,对两个孩子说,“去把手和脸洗干净,一会儿吃饭。” 周苗和周阳立刻风一样的跑出去,开始自己用瓢盛了水洗手洗脸。 江瓷往火里扔了几根木柴,又洗了一根黄瓜,不太熟练地切成厚厚的薄片,没有香油,江瓷也估摸着两个孩子不能吃辣,连蒜都没放,几片黄瓜就这么放进碗里。 等鸡蛋煮熟,江瓷又手忙脚乱地掀锅,把热的那两个窝窝头和鸡蛋都拿出来。 很烫,江瓷的手被水蒸气和窝窝头,鸡蛋烫了好几下,可那热意下去,她的手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等俩小孩儿围在厨房前,眼巴巴的看她时,江瓷将鸡蛋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光滑的蛋清。 孩子咽口水的声音很响。 “咕噜噜……” 江瓷低头,对上两个小孩儿亮晶晶的目光。 周阳踮着脚,伸着手要鸡蛋,“娘……娘,我要吃鸡蛋,给我吃鸡蛋……” 周苗的眼睛也不受控制的黏在鸡蛋上,她小嘴紧紧抿着,低下头不吭声。 娘都把鸡蛋给阳阳,我吃窝窝头就好了,窝窝头也能吃饱的…… 可是……还是很想吃鸡蛋呀…… 那可是鸡蛋…… 周阳缠的厉害,反正两个孩子都有,先给谁后给谁都一样。 江瓷没太多所谓的把手里剥开的那个顺手给了周阳,警告,“不许吃太快,蛋黄容易噎人。” 周阳已经把鸡蛋往嘴里塞了。 狼吞虎咽的声音馋的周苗忍不住去看。 鸡蛋的味道好香好香。 她也想吃。 可娘只会把吃的给阳阳,她从来没吃过鸡蛋。 周苗有些落寞,可还是不可避免地馋到眼睛都红了,不停吞口水。 忽然。 她眼前出现白白嫩嫩,剥了壳的大鸡蛋。 周苗一呆。 第5章 浑身受伤的男人 “愣着干什么?手都洗好了,还不想吃鸡蛋吗?” 头顶含笑的声音响起。 周苗呆呆地抬头看过去,就见她娘正轻笑地看着她,摇了摇手里令人垂涎的鸡蛋。 周苗猛地从江瓷手中拿过鸡蛋,嗷呜下去就是一大口,比周阳吃得还要凶狠。 她想,娘好像有点变了,要是娘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吃慢点,碗里还有黄瓜。”江瓷不急不徐地说,“以后苗苗和阳阳都吃一样的,你们每人一天一个鸡蛋,吃胖一些才健康。” 周阳嘴里咬着鸡蛋,含糊不清的说,“娘,鸡蛋真好吃!” 紧接着,周苗便重重点头。 鸡蛋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了! 江瓷看着这两个又瘦又黑的孩子。 一颗鸡蛋就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她又深深叹气。 剩下的那颗鸡蛋进了江瓷的嘴里,两个孩子需要补充营养,江瓷也需要,她脑袋上还有伤呢,怎么能不吃好的? 鸡蛋没什么好吃不好吃的,江瓷接受良好,等她拿起窝窝头吃时,第一口差点吐出来。 这窝窝头也不知道是拿什么面做的,又糙又硬,还剌嗓子! 江瓷脸色变了又变,扭曲,纠结,变态…… 她余光瞥向两个孩子。 俩孩子分了一个窝窝头吃,嗷呜嗷呜的吃的正香。 我一个大人难道还比不过小孩儿? 江瓷一边想,一边扭曲着脸,凶神恶煞的吃下窝窝头。 …… 于大嫂将钱收进了存钱的盒子里,等饭的男人见状,问道,“这是江瓷买鸡蛋的钱?” “是啊,她看上去像是真改了,不仅还了之前借咱们的面,还花钱买鸡蛋。”于大嫂说着,把盒子藏起来,“看她们娘仨瘦的,我就多给了一个鸡蛋。” 于大嫂纳闷的说,“你说也是奇怪,小江刚下乡那一年,多好的姑娘,能干开朗,和乡亲们处的都好,这柳知青和夏知青一到,小江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死命的缠着夏知青,成天和柳知青作对,这都结婚了,还不停作妖。” “你问我,我问谁去?”男人哪懂这些,只道,“希望她是真改了,她男人见天的打她,人也怪可怜的,咱们能多帮衬就多帮衬点。” 于大嫂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警惕的,“还是得再观望观望,江瓷真能改好咱们再帮。” 于大嫂和她男人说完了话,一起出门去吃晚饭。 …… 饭后,江瓷把剩下的三个窝窝头收起来,又烧了一大锅的水。 她脑袋上有伤,强忍着脏没洗头,只洗了一个澡。 江瓷身上的伤口很多,新新旧旧的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狰狞。 给自己上了药,江瓷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那个家暴男。 如果他回来,自己岂不是要走原身的老路,继续被家暴男打? 江瓷已经在思考能不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死掉。 换了一盆水,江瓷把周苗抱过来,脱掉她的衣服洗澡。 小姑娘瘦骨嶙峋的,一碰身上全都是骨头,只有肚子大一些。 江瓷都不敢用力给她洗澡。 “水烫不烫?”江瓷试探的往她身上擦了一下。 周苗摇摇头,“不烫。” 说完,周苗的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她连忙捂住鼓鼓的小肚子,慌乱说,“我不拉,我不拉。” 这是想去上茅房了。 江瓷笑了笑,眉眼带了点温柔,“马上给你洗完,我带你去茅房。” 江瓷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给周苗洗完,江瓷带着她去茅房,周家的茅房很简陋,比旱厕都不如,就是挖了坑而已。 没有荤腥只能吃窝窝头,家徒四壁四处漏风等等,这些江瓷都接受了,可看到那茅坑,江瓷宛如直面深渊恶鬼,脸色巨变,一个箭步转身,风一样冲出去干呕。 “娘……?” 江瓷把晚饭全都给吐了出来,脑袋一阵阵发晕,刚刚扶着树干站稳,扭头就看到无措的周苗。 江瓷闭了闭眼睛,“我没事儿,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转眼一想,周苗才三岁,怎么会上茅厕? 江瓷想自杀的心都有了,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带着周苗进了茅房。 等抱着周苗出来,江瓷的脸都要憋青了。 不行,头疼。 大脑缺氧,得让她缓缓。 周苗局促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裳,小心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江瓷。 江瓷没注意小孩的小动作,领她回了房,又给周阳洗了澡。 等把睡觉的房间收拾一遍之后,天已经很暗了。 这个时候能娱乐消遣的东西可不多,灯油又珍惜,农村人家早早就睡了,而两个孩子,也已经在打盹儿。 江瓷也累得够呛,看着勉强干净一些的床,带着两个孩子躺下。 七八月的晚上很热,没有空调,只能拿着蒲扇扇风。 江瓷睡的浑浑噩噩,以前的生活和穿书后短暂的经历交织,让整个梦境都变得光怪陆离,不够真实。 忽然,江瓷听到了些微哭声。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翻了一个身,那压抑的低泣却愈发的明晰。 江瓷睁开眼,半起身看过去,就见哭的人是周苗。 她凑过去,皱眉问,“怎么哭了?” 周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很是虚弱,“呜呜……娘……我疼……” 疼? 江瓷立刻抓住她的小手臂,却感觉很烫。 江瓷赶紧问,“哪里疼?” 周苗说不出哪里疼,只哭的愈发难受。 江瓷摸她的脑袋,温度高的吓人。 江瓷顿时明白这是发烧烧的身体疼,不再多想,江瓷抱起人,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周阳。 她拍了拍周阳的小屁股,“妹妹发烧了,我带妹妹去医务站,你自己在家好好睡觉,不准乱跑。” 周阳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一翻身,撅着屁股继续睡。 江瓷皱眉,不太安心让周阳一个孩子在这儿睡,抱着孩子出了门之后,就去了于家。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他皱着眉,“谁啊。” “于大哥,我是江瓷。”江瓷简洁解释,“苗苗发烧了,我得带她去医务站,阳阳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太放心,能不能请您去我家帮我看着点阳阳?” 被称为于大哥的看清人,又往江瓷怀里哭个不止的周苗看了一眼。 “行,你去吧,我过去看着。” “谢谢于大哥!” 江瓷连忙感谢,不再多寒暄,抱着周苗摸黑冲去了医务站。 医务站的医生和知青都是住在这里的,这会儿医务站的灯竟然还亮着,江瓷没多观察,冲进去就喊,“医生,我闺女发烧了!” 灯光下,医生正在给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包扎,那男人还醒着,饶是身上到处都是伤,被清理时,也忍着痛一声不吭。 听到动静,男人抬眸,朝门口看过去。 江瓷对上男人的目光,脚步一滞,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蹭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第6章 她们不是我们的孩子 “别动!”医生训斥,“给你清理伤口呢,你乱动什么?!” 男人嘴唇翕动,目光却紧紧盯着江瓷,深邃内敛,仿佛洞穿一切。 江瓷晃了晃身体,很快又稳住,深呼吸平复忽然翻涌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激动。 江瓷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只抱着周苗到了他的身边。 “你死哪去了?这么几天都不回家!”江瓷的声音有些颤抖,看上去还算是平稳。 男人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嗓音很是嘶哑,“出了点意外。” 医生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江瓷。 “你们一家也是,既然受伤,就一家整整齐齐的受伤是不是?” 医生让知青继续给男人清理伤口,自己则回去拿了体温计,给周苗量体温。 三十九度八。 医生问,“烧多久了?” 江瓷:“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好的,晚上突然就疼哭了,我碰她身体,发现她身上很热,就直接过来了。” “先给她打一针退烧的。” 医生去里面拿针和药液,江瓷就抱着周苗,看知青给男人上药处理伤口。 和男人的视线对上,那目光都相当的复杂。 等周苗打了退烧针,又在医务站吃了一包药。 江瓷站起来,交医药费。 从李虎那儿敲诈来的十块,除去自己的药费,和买鸡蛋的钱,现在就只剩六块,江瓷全都拿过来了。 本想着只给周苗打针拿药,怎么也得有剩余,可没想到这儿还多了一个病号。 江瓷的钱不仅全给出去了,还差了两块。 身后,江瓷总觉得那个男人在看她。 江瓷汗流浃背,颇有些尴尬。 以前的她出手大方,见到喜欢的几乎就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更别提给不上钱了。 现在竟然……还不够医药费。 江瓷有点窘迫。 “你们夫妻先回去,明天记得把那两块钱给送过来。” 男人应了一声,站起身。 他本来坐在那儿,还不显,站起之后,比江瓷要高上一个头。 他一瘸一拐的跟在江瓷身后,三人离开了医务站。 夜色浓郁,只有月光还算明亮,依稀照亮回去的路。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江瓷才试探询问般开口,“周……周明礼?” “是我。” 周明礼低声说,“江瓷,是我。” 本打算离婚后再也不见的江瓷不知为何,在确定原身的那个家暴男老公变成了她的前夫周明礼,江瓷竟有一种热流盈眶的轻松感。 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 江瓷赶紧问,“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周明礼摇了摇脑袋,“我醒来时自己倒在一个大坑里,浑身上下都痛,还有一些陌生的记忆填充,这才知道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跟着他哥去偷东西,被那一家人发现了,他大哥推了他一下,自己跑了。” “这身上的伤就是这么的,我醒过来之后,走了很久才走回来。” 江瓷有些唏嘘,“我和你的遭遇虽然不太一样,但都不怎么好。” 江瓷把自己醒来后发生的事情也对周明礼说了一遍。 周明礼听的认真。 “虽然不太相信,但我们的确是穿进年代文里了,还是那种恶毒的男女配角一家。” 说到这儿,江瓷情绪有些沉重,好半天,才问周明礼,“爸妈怎么样了?” 周明礼沉默,“不知道。” 江瓷:“你不知道?” 周明礼摇头,“按照时间计算,我们应该是在一起出事后,就都来到了这里,没人去见爸妈。” 这个爸妈说的是江瓷的父母,周明礼只有爷爷和奶奶,他们早就去世了。 江瓷敏锐察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从民政局出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明礼反问她,“你不记得了?” 江瓷:“记得什么?” 周明礼揉了揉依稀还残留着剧烈紧缩之感的心脏,说道,“我们……你才出民政局,就有一辆失控的车朝你冲过来。” 朝她来的车,他怎么会也出事? 江瓷脚步一停,周明礼想到她会突然刹车,差点撞上她。 江瓷扭头看他,“你救我不成,一起被车撞了?” 周明礼没回答,江瓷当他默认。 她继续抬步往前走,没再开口。 周明礼更是一个少言寡语的性格,江瓷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虽然周苗很轻,但到底也是三岁的孩子,有几十斤重,江瓷抱了她一路,手臂很累,路上总是要将她往上颠一颠,活动一下发胀发酸的手臂。 周明礼低声说,“我来抱吧。” “你身上都是伤,动作太大又扯动伤口渗血了怎么办?”江瓷回答,“我还欠医务站两块钱的医药费。” 周明礼看着她绑着纱布的脑袋,“你脑袋上不也有伤?” 两人同时的一滞,江瓷没忍住,苦中作乐的轻笑出来,“你也没见过我这么狼狈过吧?” 以前的江瓷不论去哪儿,不说光芒万丈,却也是人群的焦点,不论她干什么,都胸有成竹,信手拈来,在她面前,好像没有什么困难是解不开的。 周明礼眉眼放松一些,说道,“这种狼狈,在七零年代人身上,很多人都有,不是你的问题。” 两人将离婚的事情放在了一旁,江瓷给他说了说家里的情况,“这一对儿夫妻的钱都是你拿着的,今天回去之后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看看有多少钱,先解决一下我们和孩子的吃住问题。” “相比起你的伤,我的伤并不算严重,这几天正是开镰收麦的时候,为了发饷时能有食物,我得去上工。” 周明礼眼皮子跳了跳,到底没说什么,点点头,“你放心,我能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江瓷扬眉,看向他。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距离那两间破屋不远了。 周明礼站定,拉住她的手臂,说道,“在此之前,这两个孩子。” 他冷静看着江瓷,“她们不是我们的孩子。” 所以,江瓷和周明礼可以不抚养她们,他们想办法离开这里,七零年代的国内没什么好发展的,但他们可以去香江,以他们的能力,不用发愁挣不到钱。 他们是相同的人,江瓷怎么可能不明白周明礼的意思。 现在是一九七六年,明年十月才会宣布高考,她嫁了乡下人,没有介绍信,婚姻会把她绑在农村不能回城。 想要谋出路,就必须冒险去别的地方。 这两个孩子是累赘。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周苗。 她刚打过针,吃过药,眼下睡的很沉。 瘦瘦巴巴的小姑娘缩在她怀里,无知无觉。 江瓷问周明礼,“你觉得我是不顾孩子死活,只顾自己升官发财的人吗?” 第7章 我老婆孩子都还在 “这的确不是我的孩子,我的道德告诉我,扔掉这两个孩子,我以后就算腰缠万贯,也会在午夜惊醒。” 这意思是要养了。 江瓷说,“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自己去打拼,就算不用你,我也能将这两个孩子养大。” 江瓷抱着周苗往房子那边走。 感觉到她的冷淡,周明礼快走两步,抓住她的手臂,感受到阻力,江瓷一板一眼道,“干什么?” 周明礼低头看着她,“没有不愿意。” “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做不来这种事,我也没想过自己离开,那些话我只是问问,你不要多想。” 说完,周明礼松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周老大那里一趟。” 江瓷侧眸看他,周明礼神情内敛,天又黑,根本看不出什么。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下来,江瓷也不再纠结这些,只道,“好。” 江瓷一路回了那两间破屋。 于大哥没睡,就坐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蒲扇。 见人走近,就站起身来,“怎么样了?” “打了一针退烧针,又拿了药,于大哥,谢谢你在这儿守着了。” 于大哥害了声,“邻里邻居的,能帮就帮点,刚才看你和一个男人走回来的,那是老二吧?” 江瓷点头,“是他。” 于大哥很是看不起周明礼,说道,“怎么不见他回来?到家门口还能走,你也不管管。” 江瓷说,“我是在医务站碰见他的,他身上也受了伤,说是有事去了他大哥家里一趟,让我先回来。” 于大哥应了一声,“行,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等忙完农忙,我家再请您吃饭正式感谢。”江瓷笑着说。 于大哥连说不用,但回去时心里还是高兴的,任谁出手帮忙,听对方记着自己的好不舒坦? 至少帮这个忙没帮错不是? 周明礼趁夜一声不吭的朝周老大家中走去。 原身周明礼的爷娘早就死了,留下周老大和周老二兄弟俩。 这兄弟二人都是大队中偷鸡摸狗的货,不久前,周老大也不知是从哪儿得了消息,说不远的生产大队里,有人在山里搞考古的地方偷偷弄了不少金银珠宝。 他拉着周老二周明礼,打算一起偷过来,尽快去鬼市脱手,能赚不少钱。 兄弟两个一合计,三天前就去了,谁知道那大队的爷们更凶,还养了大黑狗,两人刚刚摸黑进那大队里,就被抓住了。 周老大推了周老二一下,自己跑了,周老二被狠狠打了一顿,人都没了,被扔到山沟里,周明礼这才穿进了周老二的身体里。 周明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他身上被打的致命伤已经消失,不致命的伤却大大小小残留了不少。 周明礼这么晚不回去,就是去找周老大,不弄死他,也要吓他弄点赔偿。 他和江瓷来到这种地方,江瓷从小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在这儿就是受苦。 就现在而言的状况,除非一道雷把他们又劈回到以前的时代,不然很难在短时间里恢复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状况。 周明礼不想让她那么辛苦,就只能先搞点钱和东西,把居住环境改变一些。 默默算了算需要多少钱才能让江瓷过上好日子,周明礼的神色愈发的凝重。 路过谷场,周明礼进去拿了一把镰刀,闷声走到了周老大的家门口。 夜色已经很浓,家家都入了夜。 周明礼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摸了摸腹部的伤口,眼神沉静,却透着说不出的狠意。 紧接着,两声巨响的咣咚! 周老二的体格强壮的很,虽说受了伤,但一把子力气还在,咚咚两脚下去,那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门,竟然被周明礼直接给踹烂了。 正搂着媳妇儿睡觉的周老大和他媳妇儿被这一声惊醒,却听孩子哭了起来。 “天天!”周老大媳妇儿惊叫一声,忙跑了出去。 “咋回事儿,谁大晚上的不睡觉搞出这么大动静!” 周老大外套也不穿,不耐烦嚷嚷,光着膀子追了出去。 “啊!” 紧接着又是他媳妇儿的惨叫,嗓音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天天,我的天天啊!” 周老大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脚步加快,闯进儿子的房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熟悉的人! 他无比熟悉的人——周老二! 周老二衣服上全都是暗色的血迹,阴森森的房屋里,他一只手拎着自己的儿子周天,一只手拿着一把镰刀! 尖锐一面抵着他儿子的脖子,只要周老二愿意,他儿子就要没命! 周老二! 他竟然活着回来了! 现在还想杀了他儿子! 周老大内心惊恐,心虚,害怕交织在一起,不可置信的喊,“周老二!你干什么!把我儿子放下!” “老二啊,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慢慢说,你……你把你侄子放下,他是嫂子的命根子,求求你了,把我儿子放下吧……”周老大媳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周明礼哀求。 周明礼发出嘶哑阴沉的反派笑声,“放过他?你问问你男人,三天前,他怎么没有想过放过我?” 周老大心脏剧烈猛跳,无比慌乱。 “老二……话不是这么说的。”周老大勉强为自己找补,“我也是……想着咱们俩能逃出来一个也好,就能去公安那里报案,也能把搭进去的人救出来不是?” “再……再说了,咱们这一支就剩你和我,我又是老大……能给家里继承香火,肯定是我的命更宝贵一些了……” “这就是你在我逃跑的时候一把将我扯倒的理由?”周明礼声音很低,却透着股森然。 听的周老大遍体生寒。 周明礼手中的镰刀在哭闹不停的周天的脖子间移动,不曾歇斯底里丝毫质问,却让周老大心惊胆战,神经紧绷,如临大敌。 “老子命都没了,你还想着继承香火,”周明礼缓慢开口,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说我把你儿子给宰了,你还有没有后?” 周明礼手里的孩子吓傻了,嗷嗷的开始哭起来。 扑通。 周老大媳妇儿吓得满脸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跟着儿子一起大哭。 周老大笑得比哭还难看,“老老老二,我知道你是在瞎说,那事儿确实是我这个做哥哥做的不对,有什么话咱们哥俩说,你别拿你侄子开玩笑!” 周明礼眼皮一掀,语气不疾不徐,“我的确不会杀你儿子,毕竟我媳妇孩子都还在,要是杀了你儿子,你反去报复她们,本来是你欠我,却害了我媳妇孩子,我去找谁说理?” 第8章 要钱 周明礼拿着镰刀的侧面,拍了拍哭不停的孩子的侧脸,对周老大说道,“但因为你扯我,我差点被那群爷们给打死,知道我欠了医院多少钱吗?” 周老大脸皮抽动,“这都好说,医药费我给,哥给你赔偿成不?再给你二十块的营养费。” 周明礼低笑,“打发叫花子呢?” “一百五。” 周老大的媳妇尖叫,“你怎么不去抢!” 周明礼居高临下睥睨般冷眼看她,手中镰刀又比划了一下,“我不杀他,不代表我不会伤害他,因为你男人,我身上上上下下几十处伤口,我不要钱,那你想不想让我把这些伤口还你儿子身上?” “!!!” “呜呜呜,娘!救救我,呜呜呜——” 恶毒的周老二! 周老大媳妇又想晕了。 “老老二……一百五太多了……我家没那么多……” “两百。”周明礼不耐烦,“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有数,给不给。” 周老大气得直磨牙,可他又知道老二就是个浑不吝的,惹着他的人,他肯定不择手段的报复回来。 本来以为他就死在那个生产大队里,没想到他竟然活了。 周老二回来,他就要遭殃…… 该死的,他怎么就没死在那群人手中! 周明礼还在往上加钱,“二百六。” “一百五,一百五!我给你!”周老大咬紧了牙关,很是不甘的说。 周明礼眼眸有光暗暗闪动。 山定大队可不是什么富有的生产队。 周老大在权衡之后能给他一百五,那他就得有五百。 在他的记忆里,周老大瞒着人做了不少事儿,但周老二并不清楚他到底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在这个年代里能赚钱的活儿…… 总是在犯罪之间游走。 周老大媳妇惊叫的抓住周老大,开始哭穷,“咱们家哪有这么多钱啊!” 周老大恨恨瞪她,“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钱!” 周老大媳妇哭哭啼啼的去拿了钱。 等送钱的功夫,周老大阴阴盯着周明礼,“老二,你活着真是命大。” “不用你提醒。”周明礼淡漠回答,丝毫不将周老大那能杀人的目光放在眼中,“毕竟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谁也不怕,敢碰我媳妇孩子,我一定和他拼命。” 周老大瞳孔微缩,半天,他收回目光,“他娘的,算你狠。” 周老大媳妇不甘心的拿了十一张大团结和好几张五块的钱来。 把钱拿过来,周明礼并没有细数,将钱塞进兜里,把孩子扔进周老大的怀里。 周明礼将拿着镰刀的手垂下,漠然的对周老大说,“你害我差点被那群人打死的事儿就用你这一百五十买过去了,老大,我以后不跟着你干了,你最好不要再惹我。” 周老大抱着儿子,仔细看了看他的脖子,没有伤。 儿子还在不停的哭,周老大狠狠瞪了周明礼一眼,“以后你想让我带你也不可能了!” “这样最好。” 周明礼不再多停留,转身离开了周老大的家中。 还了镰刀,周明礼回了家。 老旧的门吱呀打开,周明礼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这房子就一间能睡觉的,周明礼趁着夜色看过去,就见江瓷侧躺在床上,靠近墙壁角落处有一个睡得跟小猪似的孩子,江瓷身边睡着还在病中的周苗。 他轻轻关了门,站在窗子边看着江瓷。 江瓷有洁癖。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没有交际,周明礼并没有太大的认知。 结婚后才知道她对杂乱的容忍度为零。 三位生活助理在服饰,出行,餐饮上为她尽心尽力的规划,他和江瓷住的地方,更是有一位管家管理。 周明礼和她领了证之后,搬到江瓷的豪宅,江瓷就对他说,“二楼是你的区域,我已经让人将我的东西从二楼给搬走,但书房和运动房都在二楼,我有时需要健身和办公时会过去,你……你的房间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让我看到有杂乱出现在公共场合。” 江瓷沉吟着,半天又开口,“我想你答应和我结婚之前,就应该想过,我们家庭之间有着很大的鸿沟,当然,我并不在意你怎么穿,但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你最好接受我让裁缝过来帮你量身制作衣服……如果你喜欢奢侈品牌,就让管家去把店长叫过来,有时进入这个圈子,除了你自己本身的优秀之外,你也要有足够的涵养。” 周明礼在管家那里知道,整个豪宅里,每天都会有人清扫每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江瓷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整洁干净的。 而后面他们不算频繁的床事上,江瓷也会要求周明礼洗干净,她不喜欢他身上有怪味。 结束之后不管多累,江瓷都要去洗澡换一身新的睡衣。 床上的东西,更要全部换新。 当然……换床品这事是周明礼任劳任怨的亲力亲为。 就是这么一个对生活环境以及枕边人要求严格的大小姐,现在正躺在脏乱差的床上睡觉。 周明礼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要到钱了?” 床上的女人忽然开口。 周明礼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过去,声音放轻,“你没睡着?” 江瓷翻了一个身,仰躺着,生无可恋的说,“你知道这屋里的味儿有多难闻吗?” 周明礼:“……” “这种生活状况短时间里很难改变。”周明礼将兜里的那一百五十块拿出来,“从周老大那里搞来的,一百五十。” “我明天把这里都收拾收拾,该添置的东西添置,该刷漆的刷漆,这些都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一百五听着很少,但在七零年代这种背景下,真不算少了,至少能添置很多东西。 有了钱,江瓷计算了一下,心里有了数。 江瓷扭头看着他,好半天,才叹了一声,“这话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我还是要说,幸亏你来了。” 周明礼笑了笑,低声附和,“我也很庆幸我来了。” “堂堂江总,恐怕连饭都不会做吧?” 江瓷不太服气,“今天晚上我自己煮熟了鸡蛋,热了窝窝头,还切了黄瓜。” 周明礼没忍住,胸膛震动。 江瓷:“……” 她颇有些羞恼,“赶紧睡觉!” 周明礼想找找这儿有没有蒲席,他打地铺。 江瓷说,“睡床上,你病要不赶紧好,我自己可干不了那么多活。” 周明礼想了想,没有说什么,躺在江瓷身边的位置上。 几个小时前,才刚刚离婚的夫妻二人,安静下来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江瓷无所谓,周明礼心中却有千言万语想问江瓷。 但他没问。 也不敢问。 第9章 为之疯,为之狂 周明礼浑浑噩噩的睡过去,天亮了也没醒。 江瓷反而因为脑袋疼醒得早,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青着脸去了旱厕上厕所,出来又干呕了好一会儿。 缸里的水已经用完了,江瓷又提桶去接了水倒进缸里,刷了锅,往里面加了水,家里没有米,那就只能继续热窝窝头和鸡蛋。 江瓷昨天晚上看到周苗怎么生火,自己琢磨着拿了柔软的秸秆,不多会儿就把火给点起来了。 江瓷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已经能点火了,进展很不错。 家里就剩三个窝窝头,剩下的玉米面江瓷不会弄,只能等周明礼醒了之后,看他会不会了。 家里四个人都要补充营养,江瓷毫不吝啬,又煮了四个鸡蛋。 周阳这会儿醒了,看到床上躺着的浑身都是血的爹,吓得顿时大哭起来。 周苗顿时被吵醒了,顺着哥哥的视线一看。 得嘞,眼睛顿时成了俩煎鸡蛋,扯起嗓子,开哭! 周明礼伤有点重,身边二重奏都没吵醒他,只眉头紧皱着,很不舒服的模样。 江瓷走进来,两个孩子看到母亲,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了一样,立刻跑过去,一人抱住一条腿,躲在她身后。 “娘……爹……爹死了——” 江瓷:你亲爹那倒霉玩意儿的确早就死了。 心中腹诽,江瓷却没有表现出来,拉开两个孩子,蹲下身拍拍他们的脑袋,“没死,他就是受伤了,现在需要休息。” “你们饿不饿?我做好了早饭,要不要吃饭?” 周苗和周阳听到吃的,立刻什么都忘了,泪眼汪汪的点头,“吃。” 江瓷给他们穿好衣服,带着两个孩子漱口,洗脸。 周家连个牙刷都没有,知道用清水漱口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人家,那是不刷牙直接吃饭的。 江瓷依旧给他们一人剥了个鸡蛋,两个小孩儿分吃了一个窝窝头,江瓷又盛了热水给周苗吃药。 周苗吃着苦苦的退烧药,眉头紧紧皱着。 江瓷碰了碰她的鼻尖,小家伙洗干净了脸,能看得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毕竟江瓷原身长得也是水灵灵的。 “好好吃药,今天中午我看看能不能和人换肉,给你吃肉补补。” 周苗眼睛蹭的亮了,但看着江瓷,又很快谨慎小心起来。 周阳听见有肉,那眼睛顿时亮起来,迫不及待地大喊,“娘,我要吃肉!” “那今天你们和我一起去上工?自己玩儿,看我干活儿。” 周苗和周阳纷纷点头。 原身以前下乡的时候,随身带了一个军绿的水壶,江瓷把它灌满热水,又把剩下的饭放到屋子里。 她拍拍周明礼。 周明礼身上有伤,这会儿还在睡。 江瓷推了好几下,周明礼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先把早饭和你的药吃了,孩子我带过去上工,你在家休息。” 周明礼嗯了一声,坐起身,看着那鸡蛋和窝窝头,好半天才拿起,默不作声地吃光。 鸡蛋在这时已经是最容易弄到手的荤腥了。 “给我五块,我顺路去还了医务站的药钱。” 周明礼把兜里的钱都给了江瓷,他自己吃了药,躺下又睡了过去。 看着他身上的血污,江瓷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想了想,拿了两张五块钱,又把李虎给的肉票拿了,剩下的钱都藏起来,带着孩子往田地里去。 现在正是春小麦收获的季节,生产队里早早就开始广播,动员大队里的人准备开镰收麦子。 这不仅关乎下一次的发饷,更是赚工分的好时候。 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医务站还了那两块钱的医药费,医生又给周苗量了一下体温,小家伙的烧已经退了,就是还有些精神不济。 医生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从抽屉里拿了两颗糖,“昨天打针小姑娘没哭,这是奖励你的。” 周苗眨着眼睛,有些不安,还有些无措的看向江瓷。 而周阳已经想上去抢了,被江瓷一把按住,动都不能动弹。 江瓷将医生找给她的三块零钱中的五毛拿出来,笑着对医生说,“我下乡前,常常听说谁家的孩子又被人贩子给带走了,报上刊登的原因,竟然是用一点点食物给骗走的,我觉得防范于未然,不能给孩子传导给吃的就是好人的想法。” “您的好意我都明白,但这糖就当是我买的,您看行不行?” 七零年代人贩子不多,但到了八零年代,九零年代,那孩子的走失率几乎成倍的往上翻。 江瓷一个高门大户出身的,自然不懂这些,是有相关部门找她,想邀请她投资基因信息相关领域的研究,拿了资料给她看,江瓷才知道几十年前人贩子有多么泛滥。 而走失的孩子,往往都是因为贫穷,饥饿,被人用一点点食物骗走。 江瓷这么说,医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惊讶的看了江瓷一眼,也不占她便宜,从抽屉里抓了一小把约莫七八颗糖给了江瓷。 “行,小孩儿都不爱吃药,你给周苗多留一些,千万别偏心!” “我都明白。” 江瓷和医生银货两讫,这才带着孩子往外走。 “娘!糖,我要吃糖!”周阳还没出医务站,就向江瓷要糖。 江瓷低头看着这只要是吃的就得要的小娃娃。 他什么都不懂,以前和“原身”要东西要习惯了,知道妹妹就算有什么,娘也会夺过来给他,所以才会抢医生手里的糖。 “这些糖是给妹妹买的,她生病了,身体很虚弱,所以她需要吃糖,你生病了吗?” 这会儿的周阳肚子还不饿,但小孩儿不知饥饱,更何况那是糖,这种东西的诱惑下,周阳压根听不懂江瓷在说什么。 周阳十分理直气壮地说,“妹妹的给我,糖是我的!” 周苗低着头,安安静静地也不吭声。 她知道娘一定会把糖给阳阳,如果她主动要,娘就会骂她,周苗从来不会向娘要东西。 江瓷没兴趣和这小孩儿掰扯,一手控制住了周阳,把糖放进兜里,拿了两颗,塞进周苗的手中。 周苗恍惚呆呆地看着多了两颗糖的小手,仰头看江瓷。 还未高升的太阳已经有刺眼的光,打在江瓷的身上,温暖,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她蹲下去,和周苗平视,语气稀疏平常,“苗苗生病了,打了针,还吃了药,这两颗糖是给你战胜病魔的奖励。” “不想给哥哥就把给你的东西抓紧,就算你哥哥来告状,我也不会让你把糖让给她,好吗?” 农村的孩子很早熟,周苗就是这样,她害怕“江瓷”的谩骂,委屈“江瓷”的偏心,面对“江瓷”小心翼翼,可能她并不懂这些情绪具体被称作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但她一定懂别人对她好不好。 周苗攥紧了手中的糖,懵懂的看着江瓷,“娘,我能不给阳阳糖吗?” 江瓷笑着鼓励她,“当然可以。” 周阳没有得到糖,又哭又闹,江瓷也不搭理,拎着他牵着周苗到了地头。 这里是生产队的主路,种了好些杨树,树荫下并不算热。 刚到,就见地里已经有那年轻力壮的汉子们开干,江瓷算来的晚了。 大队长看她一个人还带着孩子,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今天过来的时候听医务站的医生说,你家男人回来了?” “嗯,但他受伤很重,现在还在睡,恐怕没法来干活了。”江瓷没有隐瞒,“我今天能干。” 她说的坚定,眼睛澄澈,不像以前那样,一眼望过去全都是算计。 大队长收回目光,点头,“你就跟在他们后面,把遗落的麦穗捡起来,捆成捆,这些麦穗要等机子开过来一起打。” 山定大队没有打穗机,这个得等其他生产队用完了轮到他们才能开打。 江瓷点点头,看了一眼还没高升的太阳,带着孩子去阴凉的地方,周阳已经哭不动了,这边好玩的东西多,他很快就被好玩的给吸引了注意力。 江瓷拉着两人,又抛出了一个诱饵,“我要去干活,你们在这玩一会儿,等我们回去,我给你们弄肉吃好不好?” 俩小孩儿狠狠咽了好几下口水,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小嫩音异口同声,“好!” 有肉吊着他们,周苗和周阳到底也是双胞胎的亲兄妹,忘掉了糖之后,很快又高高兴兴的玩在了一起。 这里距离上工的地方很近,而且还有其他孩子在,江瓷也就不再担心,去上工了。 大队长给她安排的活儿那是半大小子干的,一天最多也就五六个工分,江瓷也不在意,她想的是过段时间发饷的白面。 这东西紧俏的很,就算是有粮票,你想去供销社都买不到。 到时候能多换些白面,那自然是多要些白面的。 江瓷没干过这种活儿,更多的是新鲜,如今地里面放眼望过去全都是等待收获的麦穗,低头看留在土地上的麦茬和土地颜色差不多,看上去似乎比那两间房子还要干净一些,江瓷反而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江瓷自己吭哧吭哧地干活,玩的开心,却不知道,那些捆麦子的妇人瞧见她,稀奇的很。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知青竟然没偷懒,老老实实在地里干活。” “这你就想多了,也不看看,那边干活的人是谁?” 有妇人朝不远处努努嘴。 在前面打头阵割麦子的汉子里,遥遥领先的就是柳殷殷的男人,夏磊。 也是江瓷喜欢到为之疯,为之狂,为之哐哐撞大墙的男主。 “哦——” 捆麦子的妇人们发出了了然的腔调。 有人看不起江瓷,很是鄙视的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竟然还能当着孩子的面去勾搭男人,也不知道羞耻!” “也是阳阳和苗苗没福气,三岁的孩子看着跟两岁似的,这身上瘦的呦,都没几两肉,还得看着自家亲娘作妖,你说说,等俩孩子长大,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娘,那心里能舒坦?” “谁让她是他们的娘呢?” 妇人们一边工作一边说着八卦,靠近地头的妇人忽然哎了一声,说道,“夏磊他媳妇来了!” 这一声,顿时吸引了其他妇人的注意力,她们蹭的直起腰,往路边树荫处看去,果不其然,一个深绿色长裤白色短袖衬衫,干净清爽的女人牵着一个同样干净体面的小男孩儿走了过来。 女人一过来,就走到了大队长的身边,笑着松开自己孩子的手,让他去玩儿。 那孩子看了看母亲,紧接着钻进了一起玩的小朋友群里。 “来看磊子啊?” 同样在忙碌的大队长放下手上的活儿,对女人笑了笑。 “是啊,我们俩都是知青,要是都出来上工,那孩子就没人看了,我家夏磊让我在家看孩子,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儿,就带了点绿豆汤过来,给夏磊解解暑。” 柳殷殷肤白貌美,笑容也很甜,在大夏天的这种炎热中,就像是一缕凉风似的,吹的人舒舒服服的。 她就是没下地干过活的,大队长扭头冲着夏磊喊了一嗓子,“磊子!你媳妇儿来看你了!” 一嗓子惊动了夏磊,但更多的妇人,看的却是江瓷。 这不知廉耻的知青,肯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添笑话了。 第10章 你瞧男人贱不贱 夏磊力气大,体力好,干了两个小时的活,和别人比起来那是遥遥领先,他拿着镰刀往回走,路过那些大婶大妈们,就感觉她们的视线不太对。 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就听那妇人看乐子一样的开口,“哎呦夏知青,你可离这边远点,不然江知青可就又要往你身上歪倒了。” 作为极品恶毒女配,那“江瓷”在原书里只要没死,就是个能蹦跶,使劲儿作妖的。 这大婶子话中全都是幸灾乐祸,也是因为“江瓷”以前干过不少专挑夏磊上工的地方干活,然后等夏磊路过她时,她就故意装柔弱,往人家身上倒的矬事。 夏磊听到大婶子的话,朝那些妇人所看的视线望了一眼,果不其然,瞧见了令他厌恶的人。 他丝毫不掩饰嫌恶,冷声说,“殷殷的账还没算,她敢过来试试?” “江知青,听见没,夏知青要找你算柳知青的账呢!”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顿时起哄。 正在捡零散落在地上的麦穗的江瓷仿佛跟没听到一样,头都不抬一下。 这些妇人见状,不禁诧异,有不信邪的,过去拍了拍江瓷的肩膀,“江知青,夏知青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吭声?” 蹲着的江瓷缓慢站起身,因为脑袋还有伤,站起来时还有些头晕目眩,她扶着来人,说道,“大婶,我头晕,让我扶一扶。” 来人就要扫开江瓷,“要扶你扶夏知青去啊,扶我干什么?” 缓劲儿的功夫,江瓷丝毫不在意来人故意说的话,反而散漫笑道,“我犯贱啊?人三番两次拒绝,我还热脸贴冷屁股?” 这话听得众妇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地看着江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瓷还能改性不喜欢夏磊了? 别说妇人们,夏磊都不信她的话,眉头皱的更深,语气冷冽,“别以为你欲擒故纵我就会多看你一眼,江知青,我已经结婚了,你也结婚了,我绝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江瓷笑得更戏谑了,还嘿了一声,对抓住的大婶道,“你瞧男人贱不贱?我都说了不缠着他了,他竟然还能以为我在欲擒故纵呢。” 本来是看江瓷的笑话,可这江瓷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这么回怼夏磊,被江瓷当作拐棍扶着的大婶儿竟然没忍住,被江瓷的话给逗笑了。 夏磊的脸色铁青,冷冷扫了江瓷一眼。 他是睚眦必报的,江瓷差点害殷殷没了介绍信,这个仇他势必要为殷殷报回来。 “夏磊,过来喝绿豆汤啊。”柳殷殷站在树荫下,语气娇软,“站在那儿晒不晒?” 夏磊冷哼一声,大步朝柳殷殷走去。 江瓷收回笑,松开了那大婶,“谢谢您了,我刚才是真头疼,您瞧瞧,我这儿还有伤口呢,李虎昨天污蔑我,这给我推的。” 江瓷煞有其事的指着自己的后脑,给那大婶儿看。 大婶儿瞧见纱布上还有血,倒没有怀疑她说的是假话,“那你还来上工,怎么不见你男人来?” 江瓷叹气,说道,“我男人也受伤了。” 大婶和一旁的那些妇人们,闻着八卦的腥味儿就围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周老二咋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重啊。”江瓷一本正经的胡咧咧,“昨晚回去,浑身都是伤,还说胡话呢!” 立刻有人追问,“周老二说啥胡话了?” 江瓷面色犹豫,妇人们就催促,“说说呗,又没啥的,我们这些大婶大娘的,还能给你支支招不是?” 闻言,江瓷便只好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说,“他说,以后我再也不敢打你了,你不知道,我出去三天没回家,就是有一群人知道我以前总是打你,那群人看不起打女人,还是打自己女人的汉子,抓住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说,以后我再打你,他们就会再来揍我。” 妇人们听得眼睛都睁大了,“这是啥人啊,咋还会管这事儿?” “对啊对啊,这都什么人?” 江瓷纯良的一笑,说,“他们说他们叫什么……反暴什么力的卫士啥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啥,反正他说他以后不敢打我了,还说以后要改好,让我过好日子,我也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周明礼在这儿,他一眼就能看穿江瓷在演戏。 江瓷啊,她多少有一些表演型人格在身上,并非时时刻刻都冷艳逼人。 她这些话听得妇人们将信将疑,却也在她们心中种下了一个周家老二会变好的种子,周家老二到底会不会变好,浪子回头,那就得看周老二再出现后怎么表现了。 江瓷在这群老娘们周围,侃着大山,忽然就听见有小孩儿的哭声。 江瓷一扭头,就瞧见哭的人是周苗,她神情微变,大跨步走过去。 来到树荫下,江瓷脸色一沉。 却见周苗身上脏兮兮的,手里还攥着一颗糖,而周阳,已经和一个小崽子打起来了。 江瓷还没动,有人更快冲过去,那男人身材高大,雷厉风行的一把抓住周阳,紧接着就要把周阳往外甩。 周阳才多大,一个三岁的小孩儿,这么甩出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瓷瞳孔一缩,脑子率先空白,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冲上去,抓住周阳的胳膊拉了他一把,这才让周阳免于被摔地上的后果。 可江瓷也不是什么健健康康的人,男人力道大,江瓷踉跄倒退了好几步后背砸在了树上,这才免于栽倒。 周阳也吓住了,嗷嗷大哭起来。 周苗冲着跑过来,抱住了江瓷的腿,一样的哭。 江瓷后背疼的很,强忍着倒吸凉气的冲动,蹲下来把两个孩子抱住,现在问这两个只会哭的孩子也问不出什么,她便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孩子们,道,“发生什么了?我家孩子为什么会和他打架?” 江瓷的他指的是和周阳打架的小孩儿。 这群小孩儿都是在一起玩的,听江瓷问,立刻叽叽喳喳的说,“周阳和周苗偷夏希的糖,他们被夏希抓了个正着,还不承认!” “夏希就要把糖给抢过来,周苗不给,夏希和女孩子打起来了,周阳就打夏希!” 第11章 大人大量 夏磊听得怒气冲冲,朝江瓷怒吼道,“江瓷!你就是这么教育你孩子的吗?!让他们俩合伙欺负我儿子!你能不能要点脸!” 听到这话,江瓷火气也上来了,冷冷看着那一家三口,“你儿子说我女儿偷了他的糖,就是偷了他的糖?” 夏希口齿清晰的说,“她就是拿了我的糖,那是我偷偷在家里带的两颗糖,我们在一起玩儿,周苗趁我不注意,就把糖给拿走了!”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听到夏希的话,看向江瓷和她两个孩子的眼神都变了。 “这么小就学会偷东西了,那以后还了得?” “可不是?也不看看周老二家穷成什么样了,两小孩儿肯定馋夏知青家孩子的糖,这才想法子偷过来吃。” 江瓷不会掏钱给俩孩子买糖。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十分笃定的想法,毕竟江瓷自己都被周老二给打成什么样了,她身上都没钱,怎么可能会给孩子买糖? 这糖肯定是周苗偷夏希的。 周苗哭声渐弱,站在江瓷的身边,声音不太大的反驳,“这是娘给我的糖,是我战胜发烧的奖励。” “娘说了给我,我谁也不给。” 说的都是江瓷对她说的话。 周苗本身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这会儿又受了惊,刚才还被夏希推倒了好几次,脸又涨红起来,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 江瓷将周苗抱起来,一手拉住周阳,冷漠看着夏磊怀里的那孩子,“你再说一遍,我孩子手里的糖,是你在家里拿的吗?” 夏希被江瓷那冷酷的眼神给吓住了,心虚又不敢说,嘴一撇哭起来。 站在夏磊身边的柳殷殷似乎也生气了,“江瓷!你少吓唬孩子,我告诉你,你偷拿我介绍信的事儿我可以原谅你,但你家两个孩子打我家孩子的事儿我不会这么轻易翻篇!” 她也认为江瓷不会买糖给两个孩子。 而希希打小就聪明,还知道家里放糖的位置,有时候会偷偷拿两颗,才吃就会被逮住教训,希希长得可爱,她和夏磊都不忍心很重的教育他。 今天希希出来也有可能拿了两颗糖吃。 想到这儿,再看看儿子身上的伤,柳殷殷看向江瓷的目光就愈发的愤怒。 大队长皱着眉头,“江瓷,教孩子不是这么教的,你家孩子做错了事那就要道歉,你两个孩子去欺负一个孩子,你还教她说谎话,你这不是摧残祖国花朵吗!” 闻言,江瓷就看向大队长,语气冷静的说,“要是我孩子做错了,我自然会让他们给夏希道歉,但这事儿我家孩子没错,反而是夏磊,他刚才在干什么?两个孩子打架,他一个大人插手,差点把阳阳甩出去,夏磊多大个我儿子多大个?他把孩子甩出去,如果我没接住周阳砸在地上,要是头落地,孩子出了事儿谁的责任?” 夏磊怒声说,“江瓷,是你家两个孩子打我儿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瓷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对大队长说,“他甩我家阳阳出去的事儿暂且不论,先说苗苗手里的糖。” “昨天晚上苗苗发高烧,我带她去医务站打针,今早我来上工前先去了医务站找医生给苗苗量了体温,医生看苗苗打针也不哭,吃药也不哭,夸奖她是个乖孩子,就给我家苗苗两颗糖,我想着不能让医生白给,就拿了五毛钱给苗苗买了七块糖。” 江瓷掏了兜,将兜里的那剩余五颗糖拿出来,在一众沉默之中她忍着怒说,“这是苗苗生病,我才忍痛买了医生的糖,苗苗没吃过糖,稀罕的紧,连她哥哥要都没给,自己一直攥着,夏希说是他的,那他拿出证据来!” “你们要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跟我去医务站去问问医生这七颗糖究竟是我买的,还是我闺女偷了夏希的!” 江瓷说的有理有据,事情头尾都讲得清清楚楚,在场的人看了看江瓷手里的那五颗糖,再看看哭嚎的夏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人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溜烟跑去把医生给叫了过来。 瞧见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医生嘿了一声,“谁中暑了?还是生病了?要我过来?” 大夏天的收春小麦,医生也不清闲,得在地头巡视瞧瞧,万一谁中暑了,他也好急救。 有人赶紧问,“医生,江瓷说在你这儿买了七颗糖给她家孩儿,这是真的吗?” 医生惊讶的看了那人一眼,“你怎么知道?” 这还是真的了? 夏磊和柳殷殷的脸色不是太好,夏磊一向光明磊落,不相信自己儿子是个会向人抢糖的孩子,紧紧盯着医生,“江瓷真买了你的糖?医生,该不会是你和江瓷有什么首尾,所以故意偏帮她吧?” 医生的脸顿时就黑了,“你胡咧咧什么!我和她有个屁的首尾!江瓷今早带着孩子来医务站给孩子量体温,孩子昨晚发烧了,江瓷昨晚抱着孩子来看病,还碰到了同样一身是伤的周老二!今天江瓷向我买糖给孩子的时候,医务站的知青都看着,不信我的话你问他们去!江瓷给我五毛,我给她七颗糖,医务站的知青可都知道!” 医生的脾气也爆,瞪着夏磊,“夏磊,我可告诉你,你张口污蔑我和女同志的清白,我可和你没完!” 夏磊的神情就更难看了。 柳殷殷哭了出来,拍夏希,“你说!你是不是拿了她的糖!你说!” 夏希那是嗷嗷哭啊。 江瓷扯着唇笑,“既然你家儿子说自己拿的是家里的糖,我想你家的糖也没多到没数,随便孩子吃吧?你家有多少糖,你自己回去数数不就知道了?” 糖在这个时候可是金贵东西,更别说是一颗一颗包装好的,这玩意儿在供销社那是有钱也不好抢的稀罕货。 也就医生这种,靠着家里的关系能买上一两斤,放在这生产队里,没有门路根本弄不来。 就算是夏磊和柳殷殷,能弄到麦乳精,弄到包装好的水果糖,也是很难的。 夏磊脸色一沉,狠狠拍了一下夏希的后背,“说!是不是你要抢周苗的糖!” 夏希被夏磊打得身体摇晃,见夏磊下狠手,柳殷殷又不愿意了,抓住夏磊的手,“你打孩子干什么,他这么小,能管得住自己吃什么吗?” 一旁看热闹的人见状,也劝,“是啊是啊,孩子才多大,说说就算了,可别打坏了。” “江瓷,你也大人有大量,别和一个小孩儿计较,这事儿算了。” 第12章 你得赔医药费! 这些人劝着劝着,又开始劝江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多少心眼?不如就算了。 要是能这么算了,她就不会叫江瓷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没把孩子教好,谎话张嘴就来?夏磊家的孩子污蔑我闺女偷他的糖,他甚至都不承认污蔑别人,你们说让我算了,这怎么算?” 江瓷语气笃定,“教育孩子可不是纵容孩子撒谎,夏知青,柳知青,你们都是高中生,可比我明白吧?” 夏磊和柳殷殷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白。 最后,还是夏磊沉沉开口,“你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给你赔钱?” 江瓷丝毫不惧夏磊的目光,一字一句说,“这是你道歉的口吻?夏磊,我还没找你算把我儿子扔出去的账呢。” 江瓷从来都不是能任人欺负的主,这种七零年代,邻里关系的确很重要,彼此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的,江瓷愿意和山定大队的人打好交道,可这不代表着别人能欺负到她头上来。 柳殷殷眼泪落下来,抓住夏希的肩膀,哀哀说,“你快说,糖到底是谁的?” “如果是你在家里拿的,爸爸和妈妈怎么说都不让别人冤枉你,如果糖不是你的……爸妈去道歉!你快说,糖到底是谁的!” 夏希看父亲母亲都不包庇他,知道自己一定逃不过去了,这才抽抽噎噎的说,“是她的,她自私,有两颗糖却自己偷偷舔着吃,不分享给我们,她是自私鬼。” 夏希指着江瓷怀里的周苗,仿佛找到了周苗做的不对之处,声音都变得理直气壮了。 江瓷冷笑,“我家孩子自私,想必夏家的糖肯定很多了,我就纳闷了,怎么不见你们大公无私的把糖拿出来,给全大队的孩子们都分上一颗?” 这话听得在场的众人心里赞同不已。 夏希说出周苗自私,自己偷吃糖的时候,这些大人们就知道今天小孩儿闹出来的事儿,那就是夏希的错。 现在这环境,能给自己孩子偷偷吃一两颗就很不错了。 江瓷给周苗吃糖,你一个外人吃不到嘴里就骂人家小孩子自私,你大气,你有本事把自己家里的糖都拿出来给小朋友都分享啊! 夏希哭哭啼啼的说了自己抢周苗糖的原因,夏磊脸色难看的很,柳殷殷却是能屈能伸的,一边落泪一边对江瓷说,“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孩子,这事儿都是我家的错。” 江瓷看向怀里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睁着黑白分明大眼睛听大人说话的周苗,声音一转,很是温和,“夏希拿走你的东西了吗?” 周阳抢着回答,“他吃了妹妹的糖!” 周阳都要气死了,苗苗的糖都不愿意给他舔一口,这个夏希,却直接抢了过去,真是太坏了! 这个仇他能记一辈子! 周苗也点头,“他吃了我的糖。” 江瓷明白了,颔首,随口说,“行,那你们家赔我女儿一颗糖。” 在场的众人听到江瓷的话,都呆了。 就这儿? 你不狮子大开口找夏家要上十块钱? 就给你女儿要了一颗糖? 大队长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事儿江瓷点了头,那就是大事化小了,夏磊家当然有糖,给江瓷一颗,那这事儿就算是完了,没必要再计较。 大队长多看了江瓷一眼,他媳妇儿昨儿还说江瓷变了,媳妇儿帮江瓷垫了医药费,江瓷没多久就把钱给她送过来了,说话也好听,看上去很是讲道理。 大队长本来还不信,但现在…… 看来江瓷真的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强词夺理,死缠烂打了。 柳殷殷擦了擦眼角,说,“好,我回去就赔你女儿一颗糖。” 话锋一转,柳殷殷却又碰了碰夏希的脸,声音不高,却带着说不出的怨怼,“可你儿子打了我儿子,这事儿你总不能说是我家孩子的错吧?” 夏希脸上的伤那是实实在在的,就是周阳打的。 江瓷总不能把这事儿给赖掉。 她让他们家出这么大丑,还有昨天江瓷偷她介绍信的事儿,柳殷殷新仇加旧恨,可都还没报复回来呢。 慢悠悠来上工,凑近来看热闹的周老大,本想着能看周老二媳妇儿的笑话,没想到以前在柳殷殷面前一直都是吃瘪的江瓷竟然吵赢了,他心里不是很舒坦。 又听见柳殷殷再次反攻,他立刻来了精神,决定帮柳殷殷,让江瓷狠狠吃瘪,好松快松快。 于是周老大开口了,“不是我说你,老二家的,小孩儿都爱吃,不就是为了一颗糖吗,你把夏家的孩子架在火上烤,你儿子还揍了人家小朋友,这像话吗?” 江瓷掀起眼皮看了周老大一眼,没吭声。 夏磊和柳殷殷看了周老大一眼,两人又相视一眼,这周老大,竟然不和周老二一伙,反而来帮他们了。 怎么?他们两家闹掰了? 这个疑问不止夏磊夫妻二人有,看热闹的人也满肚子腹诽。 “谁不知道周家俩浑不吝的,成天斗鸡摸狗,狼狈为奸的不干好事儿,现在周老大竟然帮起柳知青,埋怨江瓷?他们两家吵架了?” “谁知道呢,不过更可能是周老大看不过周阳那小子打夏希,所以要批评江瓷,让她好好教侄子。” “真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 周老大越说越来劲儿,想起昨晚周老二拿镰刀威胁他还敲诈走了一百五十块钱,周老大的心里就在滴血,他恨恨瞪着江瓷说道,“我做主了,你必须得赔柳家医药费!一百!少一毛都不行!” 人群里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声喊,“周老大,你真敢开口啊!” “周老二家是你亲弟妹还是夏知青他媳妇是你亲弟妹,你咋能这么坑自己亲人呢!” 周老大不耐烦的喊,“去去去,我周老大做事向来公道,小孩儿打了人,就得让他出出血,才能让老二家记住教训,让他们家知道,做人不能心太狠!” “一百块!老二家的,你赶紧回去拿钱,不然我就让老二把你给踢了!我家可不敢要你这种婆娘!” 江瓷听着这人吆五喝六,到喉咙的那句“你谁”还没说出口,就听一道发闷的男声在人群外面响起,“周老大,什么时候轮到你做我的主了?” 在场的众人扭头看去,不禁嗬了一声。 第13章 计划又双改了 周明礼吃了药后躺在那儿又睡了快两个小时才醒,这会儿家里已经没人了。 他身上还都是伤,幸好的是他没有发烧,伤口恢复的应该不错。 本来他应该继续躺着的,可和江瓷结婚这么多年,周明礼多多少少还是沾染上了她的些许洁癖,这会儿实在是难以忍受自己脏兮兮的躺在床上,索性下床把衣服给脱下来。 幸亏现在是夏天,周明礼倒了点水进盆里,打湿巾子擦身体时,也不觉得水有多凉。 换了新衣服,周明礼才觉得舒坦一些,左右睡不着,周明礼就在这两间破屋里来回打转,默默计算着需要买的东西。 最要紧的是先把住的地方重新粉刷一遍,给整个房子做一个大扫除,不要的东西全都扔了。 还得弄个正儿八经的桌子用来吃饭,他们家住的偏僻,四周全都是杂树杂草,家里连个蚊帐都没有,晚上蚊子能把人给咬的浑身都是包。 周明礼想着,脸色变了变,捂着肚子往旱厕去。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周明礼的脚步硬生生的顿住,以肉眼可见的,他那张麦色的脸变成了铁青。 周家的茅厕,那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与其说是茅厕,倒不如说就是用茅草随便搭了个棚子,挖了个坑,那就是茅厕了。 周明礼硬着头皮上完,也不顾身上疼不疼,直接从里面跑了出来,他强忍着没吐,却是默默将心里的计划变了变。 最要紧的不是粉刷墙,而是先把茅厕给改了! 周明礼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出去看看其他地方。 山定大队紧挨着好几座大山,正值夏天,山上郁郁葱葱的,看着就像是有很多野味儿的地方。 周明礼摸了摸身上的伤,想到距离他家不远的地方还有个不算太大的湖,水有些深,里面应该有不少鱼。 旁边的浅滩晚上也应该有黄鳝泥鳅之类的。 现在江瓷太瘦了,她还有两个孩子,都得吃肉补。 周明礼琢磨着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后,就能编个笼子下水里捞鱼。 等捞着了鱼,江瓷的饮食就能改善一些。 做完美梦,周明礼拐身去了厨房,瞧了瞧家里的余粮。 看完他就沉默了。 六个鸡蛋,一些小青菜和豆角,还有不太多的玉米面,连窝窝头都没了。 这些东西最多三顿饭,家里就得断粮,可距离发饷还有一个多月呢! 周明礼回想着这个年代,只有上工挣取工分才能在发饷的时候多领米面,就明白了为什么江瓷身上都有伤还要上工。 真不能歇,家里本来就穷的揭不开锅了,江瓷要再不挣工分,恐怕他们就要饿死了。 周明礼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的盖上了面缸的盖子。 周明礼的计划又双变了。 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他扶着额头,锁上门,打算去看看江瓷干的怎么样了。 两个孩子不在家,肯定是江瓷给带走了。 他凭借记忆来到地头,同样目睹了江瓷和夏磊,柳殷殷两人对峙的场面。 这种小事儿江瓷很轻松就能搞定。 他们一家在山定大队的名声不太好,自己要直接上场恩怨就大了,江瓷自己来,反而能让大队里的人对江瓷的印象改观,这对以后的来往关系也有好处。 周明礼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听到江瓷只要一颗糖时,就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他猜的没有错。 可等周老大蹦出来,周明礼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了。 这周老大是记着昨天晚上的仇呢。 “周老大,你什么时候能当我的主了?” 周明礼站在人群外,声音因为身上的伤而有些沉闷。 众人惊诧的看着周明礼,他这会儿看上去可不算太好。 呐呐呐,脖子,胳膊,腿上,可都缠着纱布呢! “哎呦,周老二还真因为打媳妇儿被人给教训了!” “啧啧啧,看看这一身伤,那些人肯定下了狠手了,江瓷真没说谎啊。” “这一身伤还不够证明的吗?” 周明礼这么一副被人暴打的模样,真让不少妇人相信了之前江瓷对她们胡咧咧的话。 周明礼朝人群中央走,江瓷看到他,想说的话就牢牢咽进了肚子里。 虽然周明礼还一瘸一拐的,可他个子高啊,比周老大还高半个头,现在眸子一沉,居高临下看着周老大,身上的气势就足以让周老大有些打颤。 周老大想起了昨天晚上周明礼的警告。 今时不同往日了,昨晚周明礼能威胁到他,那是因为周明礼拿捏了他儿子,现在他儿子可不在周明礼的手中,他可不怕周明礼! 这么想着,周老大就想要发作,谁料大队长却先发难,黑着脸冲周老大喊道,“这里有你啥事儿!你今天上工了吗!咋这么有闲心,还来这儿管事儿!” 周老大梗着脖子,“我管我弟弟家的事,能算闲事吗?” 周明礼淡淡对大队长说,“您知道,我们两家早就分家了,各家自扫门前雪,我家里的事儿由不得他做主。” 大队长瞪周老大,“听见没!” 周老大气得都要吹胡子瞪眼,可周明礼却不管他了。 这周老大就是个搅屎棍,周明礼可记着柳殷殷拿孩子身上的伤来说事。 他看了一眼周阳。 这小家伙还气不过呢,一双虎眼气呼呼的瞪着夏希,他脸上身上也有伤,但周阳晒得黑,不如娇生惯养的夏希看上去严重。 “你让我们赔你医药费,可以。”周明礼随手按在周阳的脑袋上。 接着,又悄悄把手给挪开。 这小屁孩儿头发短又硬,扎手。 他目光落在夏希身上,声音不高不低,带着让人信服的沉稳,“我把他扔出去,你要是能接住你儿子,那我们就不计较刚才你男人扔阳阳的错。” 刚才江瓷说的话周明礼可都听见了,这场闹剧所造成的最大后果,不是谁偷了谁的糖,谁污蔑了谁,而是夏磊差点把周阳给扔出去。 要是江瓷没把孩子接住,后果可不是现在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嘴炮能解决得了的。 下手抓人的夏磊脸色发沉。 江瓷看了一眼周明礼。 在心里骂了一句,臭男人。 偷偷看了这么久的热闹。 第14章 心疼 冷不丁,周明礼忽然扭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对上,他又慢慢将脑袋低下,目光落在周阳的身上。 江瓷在心里又骂了他一句,却很是默契的喊旁边还在生气的医生。 “医生,你看看我儿子的脸,好像肿了。” 闻言,医生立刻走到了周阳的身边。 周阳脸上的确有伤,而且和夏希比起来,周阳的伤更重。 要知道夏希备受父母的宠爱,爹妈都疼他,加之夏磊能干,从来没有在吃的亏待过夏希,他看上去比生产队上多数三岁小孩儿都要壮实。 而周阳呢?周家的财政大权都是周老二掌控的,他就是个家暴男,打江瓷,对两个孩子也不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进他自己肚子里。 就算“江瓷”以前省吃俭用把吃的给了周阳,那他也是瘦瘦小小的,根本没几两肉。 要不说是对照组呢,对照就是得从家庭,婚姻,孩子,事业,方方面面的对照。 这孩子谁家养的好,也是一目了然的。 医生想到夏磊对他的污蔑,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拿着医药箱,当场就用碘伏给周阳处理伤口。 还在气愤的周阳,忽然觉得脸一疼,紧接着,一双眼睛变的澄澈,水珠子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嗷!!!!” 周阳冲着江瓷,仰头,扯着嗓子嗷的一声就哭出来。 疼啊。 委屈啊。 周明礼:“……” 江瓷:“……” 医生没好气的说,“有伤的地方擦碘伏才会疼!你这个小娃娃,晒的这么黑,我都快找不着你的伤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周阳说的,而是对夏磊,柳殷殷以及在场的山定大队的村民,大队长等人说的。 周阳抓住江瓷的大腿死乞白赖的哭着要她抱,江瓷没有办法,只好把周苗放下来,蹲在他身边摸他狗头,“好了,上完药就不疼了。” 周苗也在一旁安慰,“阳阳,你别哭,我……我给你糖吃。” 还在嚎的周阳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抽抽噎噎的望着周苗,“那我不哭了,你把糖给我。” 周苗:“……” 她撇撇嘴,看向江瓷,就快哭了。 江瓷:“……”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拿了一颗糖,“你们俩一人一颗,谁也别抢谁的。” 周阳立刻拆开塞进自己的嘴里,硬块水果糖被他用舌头一会儿推到左脸颊,一会儿又推到右脸颊,不停吸溜吸溜。 “娘!这糖真甜!” 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笑眯眯起来。 一旁的孩子见他吃糖,馋的都快哭了,也开始学周阳,一边嚎一边向自己的爹妈要糖吃。 “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娘!我也要吃!” 众大人们瞪江瓷。 这败家婆娘,孩子打架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的吗,给什么糖啊,现在好了,他们的崽也学着要! 谁家人出来上工还带糖啊! “臭小子,糖没有,皮鞭炒肉要不要?” 一时间孩子们哭的更惨了。 因为周阳嗷嗷哭这么一打断,事情反而不好继续掰扯下去了。 医生给周阳擦完碘伏就起身,看向夏磊似笑非笑的,“来让我看看你儿子受的伤严不严重。” “我儿子的伤肯定比周阳严重多了。”柳殷殷说道。 这话听上去似乎还不愿意把这事轻易掀过去。 一直没说话的大队长这时候站出来了,“老牛,你去给夏家的孩子也看看。” 这一声老牛喊的是医生,他姓牛。 牛医生走过去给夏希检查了一番,说道,“和周家的孩子一样,都是很轻微的挫伤,皮都没掉。” 周阳脸上还掉皮了,不然用碘伏时不可能那么疼。 “既然两个孩子都受了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两家的孩子为了两颗糖打架,夏磊,你家孩子也承认了是他冤枉了周老二家的孩子,一会儿你让你媳妇儿回家拿颗糖还给她,俩孩子都各自领回家自己教育!” 大队长直接拍板,“瞧瞧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了俩孩子的事儿闹了这么久,麦子还收不收了!耽误了今天的工时,亏的可都是你们!” “糖的事儿过去了,夏磊扔我儿子的事可没过去。”江瓷语气凉凉,“夏磊,别人都说你是个善良正直的好人,你的来说说,两个小孩子打架,善良的你是怎么处理这事的?” “把孩子提起来,扔出去!你扔垃圾吗这么随便!” 夏磊扔周阳这事儿可被在场的众人都看在眼里,大队长和夏磊关系好,想大事化小 小事化无,江瓷可不乐意。 糖的事儿是孩子们打架,不计较也就算了,这事儿能给糊弄过去? “你想怎么样?”夏磊忍着气,沉声道。 江瓷扯唇嗤笑,“我江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错是你犯下的,怎么赔是你的事,赔礼道歉都不会,还用得着我教吗?” 谁也不能说江瓷说的不对,毕竟她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把麻烦抛给夏磊他们一家而已。 柳殷殷抹着泪,声音惨然,“这事儿的确是我家做的不对,大队长,你说该怎么办。”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谁看了都的先心软三分。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夏磊,你给江瓷拿二十块钱,向她家道歉,这事儿的确是你的错,再怎么闹矛盾也不能扔孩子啊。” 众人齐齐点头,没错,这咋能对孩子下手呢? “江瓷,你觉得这么办怎么样?” 江瓷扫了脸色难看的夏磊,“我知道大队长公正,你说的我们听着也贴切,不过我还是郑重告诉夏磊。” 江瓷似笑非笑,“管好你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会给人套大帽子,你不教育,以后有的人是帮你教育。” 柳殷殷气死了,正要反驳,被夏磊抓住胳膊。 夏磊冷声说,“这话也送给你。” 夏磊当即冷冷道了歉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看完了热闹,慢慢散开。 夏磊目光时而阴沉,时而冷酷的扫向周明礼一家。 周明礼问江瓷,“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 江瓷说没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夫妻还能打我不成?” 夏磊和柳殷殷脸色都奇差,却听江瓷又说,“做错的又不是咱们家,他要是敢打我,那我就敢在他家赖上个三个月,不给我养好,我绝不回去。” 夏磊:“……” 柳殷殷:“……” 这该死的江瓷!其心险恶!为人恶毒! 周明礼笑出来,“他真打你,我也不会和他家罢休的。” “夏磊,我把你今天早上熬的绿豆汤给带来了,你先喝完再去干活儿,我回去拿钱。” 柳殷殷今天丢了大脸,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匆匆带着儿子离开。 夏磊也不在这儿,拎着绿豆汤冷冷朝远处走去。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江瓷凉凉一笑,“看我热闹好玩吗?” 周明礼含笑,“我要是开口,不就破坏你的计划了?” 江瓷:“那你又站出来干什么?” 周明礼:“周老大是冲着我来的,祸是我惹来的,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江瓷诧异的看了周明礼一眼。 周明礼肯定不是和周老大讲道理才弄来的这一百五十块钱,具体用了什么手段,江瓷不知道,周明礼也不会告诉她。 不过能从他口中听到解释,周明礼真是有长进。 “好,我会注意周老大的。” 说着,江瓷又对周明礼说了一遍自己和那些妇人们胡咧咧的话,“这是给你找的借口,你记清楚了,以后别人问你为啥改了,你就这么说就行,咱俩可别解释的话都说不对。” 周明礼颔首,“我都记住了。” 等柳殷殷把钱送过来,江瓷从兜里把肉票和今天出来的钱拿出来,一起递给周明礼,“你看上去伤的也不严重,我得继续干了,你去弄点肉,我们中午吃。” 周明礼接住,看了一眼手中的票,顿顿,忽然笑道,“弄了肉你会做吗?” 江瓷凉凉看他,“你要是不怕死,我当然可以做。” 周明礼:“……” 那还是算了。 “我会,我回去做。” 周明礼:“要吃面饼吗?” “要。” “好。”周明礼点了头,低头看了那两个孩子,说,“我把他们一起带走吧。” 江瓷:“行,他们留在这儿我还要分心看着他们,有点麻烦。” 周苗和周阳显然还有些害怕父亲,抓住江瓷的大腿,不愿意离开她。 江瓷好一顿安抚,才把他们哄好,让他们跟着周明礼一起离开。 两人说完了话,江瓷就重新往太阳底下走去。 周明礼看着江瓷的背影,看着她弯下了腰,捡起遗落的麦穗。 周明礼的手急促的攥紧,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闷。 第15章 那是肉! 江瓷在田地里忙碌,周明礼带着两个孩子去找人换肉。 山定大队里其实有人偷偷去黑市卖肉,一般都是摸黑大早上去,不到八点再回来,周老二以前看到过那是哪家人。 周明礼这会儿就是要去那家换肉。 山定大队是改革后成立之后打散组成的村落,人口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八十多户人,住的地方也四四方方的呈个四方形。 靠近田地的就是村里的大道,而四方的东角,就是村口所在的地方,住着一家姓钱的人家,钱家人有亲戚在城里做供销社的员工,专门卖肉的,所以钱家人的体格在现在每每个人都很是消瘦的人群中,看上去就显得十分壮硕。 周明礼带着俩孩子来到村东头的钱家,拍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周老二?你来我家干什么?” 年轻妇人警惕的说。 周明礼笑了笑,“钱大娘在么?我找她买点今天剩的肉。” 年轻妇人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这才让周明礼带着孩子进来。 她关上门,就开始叫,“娘!周老二找你!” 很快,一个风风火火看上去有四五十的大娘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钱大娘打量了了周老二一眼,“行啊,这次竟然带孩子过来。” “孩儿他妈去上工了,我受了伤,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这话听得钱大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乖乖嘞,我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你周老二竟然还知道给家里做力所能及的事儿?江瓷竟然能去上工?” “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 周阳和周苗还在回味那颗糖的味道呢,两双眼睛眨啊眨。 心想:用小刀拉屁股,那屁股得多疼啊,今天夏希推我们,我们摔了屁股蹲,屁股都可疼可疼了,这个奶奶用小刀拉屁股,她不怕疼吗? 钱大娘的儿媳妇有些看不过去,“娘,人家来买肉的!” 你这么埋汰客人,一会儿周老二就走了!肉还卖不卖! 现在这天可热着呢,肉放久了那就坏了。 钱大娘想起了正事儿,这才把话题拐到正题上,“这次你要买多少?” 周明礼把江瓷给他的肉票和钱拿给钱大娘。 三斤二等肉的票。 现在二等肉价八毛一斤,周明礼没打算一次性全把肉票花光,只给了钱大娘一张肉票。 “买三斤,要是有猪下水,也可以做添头凑整卖给我。”周明礼拿五块钱给钱大娘,说了一些香料的名字,“钱大娘家里有吗?有的话我也都买一些,统共给我算五块钱的就行。” 钱家就有亲戚卖肉,家里肯定有这些炖肉的香料,她算了算,说道,“成,三斤肉两块四,算三块,我给你添两斤猪下水。” “剩下两块我都给你拿大料。” 周明礼点点头,同意了钱大娘的话。 钱大娘转身进去给周明礼切肉的功夫,周阳和周苗已经看着那晾衣服绳子上绑着的腊肉流口水了。 好大的肉啊,好想吃! 钱大娘的儿媳妇看着这俩小孩儿,扑哧地笑了出来,拿了一把瓜子,让了让周明礼。 周明礼没接,摆摆手拒绝了。 钱大娘的儿媳妇就逗两个孩子,“别馋了,你们爹不是给你们买肉了吗?中午你们就有的吃了,可别对着我家的肉流口水啦。” 周阳说,“娘说要吃肉,就能吃肉。” “娘不骗我们!” 周苗重重点头,“我们可听话了。” “可真乖啊这俩孩子,才两岁吧,说话就这么利索了。” 周明礼哪知道他们几岁,思索了片刻,才道,“可能聪明吧。” “他们娘就聪明。” 钱大娘的媳妇儿差点笑出来。 谁不知道江瓷蠢得要命,又蠢又坏,虽然她还没嫁到山定大队多久,可江瓷做的那些蠢事儿,她早就听她婆婆说过。 “孩子小,好好教肯定更聪明!” 周明礼只当没听见她话中的笑话,随意一笑。 江瓷本来就很聪明。 别人不知道。 他知道。 肉这种东西太显眼,钱大娘给他们拿了个篮子,上面放了装大料的袋子盖住,“你下次过来得把我的篮子还过来啊。” “下午给您拿过来。” 周明礼提出了告辞,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 这一路没少晒太阳,本来就受伤还没好全的周明礼就有点气喘。 两个孩子玩了一上午,又出了那么一遭事儿,自己回房躺床上睡了。 周明礼也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处理猪下水。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除了上学,吃喝拉撒,其他时间周明礼都在想方设法的赚钱。 去餐饮店打工自然也必不可少。 那会儿还有人雇佣童工刷碗,周明礼也去刷,但他聪明,别人的孩子只知道闷头干自己的,他就会偷偷看大厨怎么处理食材。 等他偷学会了,就敢跑去其他店里说自己是学徒,知道怎么处理食材。 周明礼就从刷碗的小工,变成了给厨子洗菜洗肉切菜切肉的小学徒。 等到他偷学会了大厨的厨艺,寒暑假时,就攒钱自己买了煤气灶和食材,支个小摊自己卖。 周明礼没有贷款,上大学的学费就是这么来的。 他的厨艺很好,只不过和江瓷结婚之后,家里有专门的厨师,甜点师,根本不需要他动手,周明礼又不是真的爱做饭,加之工作又忙,便没有再下过厨。 可那些被他深深牢记的做饭技巧,周明礼是不可能忘掉的。 他熟练的将猪下水给处理干净,二等肉的肥肉不多,比五花肉要瘦一点,不过也是能炖红烧肉的。 把辣椒,和刚买的大料洗了洗,周明礼点了火,先把偏肥的肉放进去煸炒,将油给炒出来。 没办法,他家连油都没有,猪油能煸出来多少就算多少。 周明礼叹了一口气,巧夫难为无米之炊。 他自己在厨房里忙碌,却没瞧见,两个本来在睡觉的小豆丁,钻到了厨房旁,使劲儿地吸鼻子。 哇! 好好闻的味道! 那是肉! 第16章 她吃了我的肉! 周明礼转身拿东西的空档,就看到厨房门口站着俩小孩儿。 两个孩子嘴里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眼睛放光的盯着那咕噜咕噜不停冒着热气的锅,口水不停的吞咽。 想吃的意思都不用明说! 周明礼看着他们那馋猫的样子,拿了个干净的碗,从里面夹了两块肉出来,“一人一块,不许抢。” 俩小孩儿还有些害怕这个爹,他的话就相当于金科玉律,小脑袋猛点,眼睛早就黏在那红彤彤,油光滑亮,大料的香味将肉香推上了一个高峰,虚虚上飘的肉香雾,让人吸一下就有些受不了。 周阳迫不及待地接住,抱着碗到了门外,围着凳子蹲下,他率先抓住了比较大的一块儿,嗷呜一声,就是相当凶狠地一口。 周苗也受不住,抓住就狠狠咬掉一大块。 就这么一口,两个孩子的眼睛就瞬间亮了。 “好好吃啊!” 周阳,“狗蛋说肉好吃,他没骗咱们。” 周苗含糊不清的说,“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吃肉就好了。” 周苗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娘给她的糖,挣扎的看着那块吃了一半的肉, 很快她把肉放回了碗里,奶声奶气的,“不能全吃完,要给娘留,娘还没吃呢。” 周阳可不舍得,小孩子不知饥饱,吃到剩下一点点瘦肉,才眼巴巴的放进去,“好!” 两个孩子在外面的嘀嘀咕咕,周明礼也听见了,他笑了笑,将玉米面揉成的饼子贴在锅边,盖上锅盖,准备再焖一会儿,等江瓷回来就能开饭。 从厨房出来,周明礼路过俩小孩儿,说道,“肉锅里还有。” 听到这话,周苗小手一伸! 抓住了自己剩下的那一半肉,塞进嘴里。 周阳看到,又急又气,“等娘回来我要告状!你不把肉留给我!” 周苗呆了呆,可那肉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吸溜一下,就进了周苗的肚子。 已经全吃光了,没有了。 周苗开始局促起来。 周阳撇着嘴,只能可怜巴巴的吃自己那一小块儿。 两个孩子闹腾半天,周明礼把屋内又规整了一下,额头冒着汗,白着脸坐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除了有些疼,并没有渗血。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 “娘!苗苗把肉都吃了没给我留!” 坐在床上的周明礼听见周阳告状的声音。 是江瓷回来了。 周明礼从屋里出来,果然看到了江瓷。 从来没有干什么体力活的江瓷累得不轻,她刚到家,来洗手的盆边洗了洗手,周苗就端着一个带了缺口的碗过来,里面放了水。 周苗低着头,又不安又紧张,她没有让阳阳吃肉,娘会怪她。 周明礼拿了板凳给她坐。 江瓷也不客气,坐下,笑着看周苗,“肉好不好吃?” 周苗憋红了脸,却不得不承认,“好吃。” “娘,肉,好吃!” 江瓷接过她端来的水,喝了一口,周阳又钻过来,坚持不懈的告状,“娘,她不把肉留给我。” 那都是他的肉,以前娘都让苗苗吃的留给他,苗苗这次竟然全都吃完了。 他不高兴,他得告状。 江瓷看向周明礼,周明礼只得说,“刚做好,这两个孩子太馋了,就给她们两人一人一块肉吃。” 周苗小声说,“我没吃阳阳的肉,想留给娘吃,爹说,不用。” 江瓷算听明白了,幽幽看向周阳,“你爸说了一人一块,你抢苗苗的肉?” “以前娘都把苗苗的给我,苗苗的是我的。”周阳理直气壮地说。 江瓷非常严肃的对周阳说,“现在,以后,都不行了,你的就是你的,苗苗的就是苗苗的。” 周阳听到这话,天都塌了。 却不知,江瓷昨天晚上就想对周阳说这话了。 和周老二结婚之后,“江瓷”就对夏磊与柳殷殷恨上了,处处都要和夏磊那两口子攀比。 “江瓷”把重男轻女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乡下本来资源紧张,吃的,用的都很稀缺,“江瓷”从来都紧着儿子来。 夏磊两口子对儿子好,“江瓷”也对儿子好,更何况,她本来就更疼爱儿子周阳,对周苗的态度就是能给她一口吃的就不错,一个丫头片子,你还想要啥? “江瓷”还会对儿子说,“苗苗的就是你的,你要是还想要啥东西,拿苗苗的就行,可别往外偷。” “以后苗苗大了还得接济你呢,你可是男娃,还是她哥,她不接济你谁接济你?” “苗苗要是抢你的东西,你就跟娘说,娘保准揍她。” 周阳年纪虽然小,可江瓷说过的话他明白啊。 明白苗苗虽然是他妹妹,但苗苗得让着他,好吃的他吃,好用的他用,他看不上的她才能用。 今天娘给苗苗两颗糖,却一颗都不给他,周阳就很生气了,在树荫下玩的时候,周阳就想抢周苗的糖。 可周苗就是不给他,她手里的糖还被夏希看到了,夏希吃过糖,知道糖是好东西,就去抢。 周苗哪是健康健硕的夏希的对手,夏希成功的抢走了一颗糖,很快就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周阳看到之后,那火立刻就窜上来了。 凭什么啊! 苗苗的糖都不给他!你一个其他家的小孩儿凭什么抢她的糖! 苗苗能忍阳阳不能忍! 阳阳嗷的一声就冲上去了。 那场仗打胜了! 因为他娘也给了他一颗糖。 好哄的周阳可高兴了。 可现在…… 好哄的周阳觉得天塌了。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我不要我不要!苗苗的就是我的!这是娘你说的!她吃了我的肉她吃了我的肉呜呜呜呜!!” 周阳开始撒泼打滚。 这招对付他娘最有用,他最多吼两嗓子,娘就会来哄他。 周苗看周阳哭,几乎是反射性地蹲下低头抱住了脑袋,同样哭起来,“娘,我以后都把东西让给阳阳,别打苗苗……” 第17章 我们的困境 江瓷无言地看着这两个孩子,抬头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虽然没有孩子,但这场景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明礼相当冷酷的说,“孩子不从小掰过来,以后也是渣滓。” 江瓷深以为然的点头。 两个孩子相互扶持那当然是好的,可周阳现在就知道吸周苗的血,要是不管,以后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来。 周明礼和江瓷现在的身体,就是他们的爹妈,既然摆脱不掉,那就只能下手管。 首先,得让他明白,他不能再从周苗身上得到好处了。 江瓷也就没有去管周阳的哭闹,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哭得瑟瑟发抖的周苗给拉了起来。 本该落在身上的拍打,变成了握住她胳膊的轻柔力量。 周苗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满眼是泪的看着江瓷。 只是一眼,江瓷就看的怔愣了。 这孩子到底遭了多少原身的打,她就是在周阳哭闹时碰她一下,她就害怕到看她就像是在看穷凶极恶的恶人。 江瓷将她拉起来,轻轻抱了抱她,忍不住叹气,“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别害怕。” 周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还带着泪,母亲温暖带了点泥土与麦子混杂在一起的清香怀抱,化成了让她镇静的抚慰剂,周苗不太够用的小脑袋里多了很多名为委屈的情绪,她小手抱住江瓷,先是小声啜泣,没多久又大声哭起来。 哭得又难过又委屈。 江瓷很愁苦,她又没有孩子,不知道怎么哄,只拍她后背,余光瞥向周明礼。 他好像是在笑。 江瓷的愁苦立刻消散。 该死的前夫,竟然还在看她笑话! 穿书到现在,前夫一直在看她笑话! 周苗后面一边打嗝一边哭,周阳反而先停止了哭闹,他不明白为什么娘没来哄他,一抬头就看到他娘正抱着苗苗哄。 周阳噌噌起身就要把周苗从他娘怀里拽出来,他很慌张,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远离他一样,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去抢夺。 人还没到地方,周阳就被控制住了。 周明礼按住了他的脑袋。 “你妈说的你都没听进去?你和周苗是兄妹,以后你们得到的东西都一样,你再抢你妹妹的东西,我和你妈就会教训你。” 周明礼这个爹还是有压迫力,周阳撇着嘴吭吭唧唧的哭,却不敢再把周苗从他娘怀里拽出来了。 等周苗不再狠哭,周家终于是开饭了。 待那香喷喷的肉盛出来,两个孩子彻底不闹了,眼巴巴的看着周明礼手里端的那一沓碗肉。 江瓷也在盯着那碗肉。 别说孩子馋,她现在整个人,神经,大脑,肚子,都在叫嚣着要吃肉。 这相当奇怪,以前江瓷根本不吃猪肉,她甚至都不好口腹之欲。 可穿来这七零年代,看到肉的江瓷就像是看到了她人生第一辆车子时那浑身上下都喊着想要拥有的感觉。 “玉米饼有点烫,小心点。”周明礼侧头对端着玉米饼,目光还落在他手中那碗肉上面的江瓷说。 江瓷收回目光,相当矜持的点点头,“我知道。” 周家没有餐桌,只有一个石头墩,周明礼拿水洗了几遍,先将就着用这个当餐桌。 四个小矮凳围着石头墩,盛着肉的碗放在石头墩上,八只眼睛就盯着肉。 红烧肉上还放了豆角,这会儿看上去红中有绿,一看就十分好吃。 江瓷一说吃饭,两个孩子话也不说了,吭哧吭哧地一口肉一口玉米饼,吃得那叫一个香。 江瓷和周明礼同样也饿,也不多说什么,闷头开吃! 周苗和周阳都没怎么吃过油水大的东西,周明礼看他们吃了个七分饱,就勒令他们不许再吃了。 两个孩子不知饥饱,却十分听话的放下了碗筷,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们俩小孩儿都害怕周明礼。 江瓷和周明礼倒是吃了个饱,放下筷子后,江瓷不知道为什么,很舒坦的打了一个嗝。 打完之后她顿觉不对,看向周明礼。 却见周明礼也在看她,唇角带了点笑。 江瓷:“……” 她在心里气急败坏的想:该死的前夫哥,又笑话我! 江瓷强撑着没露怯,仿佛刚才那个嗝不存在一样,十分淡定说,“你的手艺不错。” 周明礼唇角又往上翘,很快又被他压下去,矜持说,“你喜欢吃就行。” 两个人吃饱了,都不太想动弹,江瓷看着两个孩子昏昏欲睡,就让他们自己洗洗脸,回屋睡觉。 院子里就剩她和周明礼,江瓷就听周明礼低声说,“我们俩很久没坐一起吃饭了。” 江瓷恍惚了一下,侧头瞥他一眼,想了想。 上次和周明礼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妈勒令她和周明礼回家,两人推了一个多月,才一起回江家,陪二老吃了个饭。 晚饭之后,江母还扯着江瓷说了一会儿话。 问她是不是和周明礼闹矛盾了。 江瓷说,“我和他闹什么矛盾,我忙的很。” “那也得关心关心你丈夫,明礼是你老公,你还不上心。” 江瓷不以为意,周明礼多大的人了?他现在事业有成,还需要她上心什么? 直到江瓷结束工作,回到父母身边陪他们,偶尔出去应酬时,别人总会对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听得江瓷直皱眉。 什么是“要我是江总,我一定给他一个大耳巴子,让他明白明白,没了江总他什么都不是。”“江总,我这儿还有很多贫穷男大,个个体格好,身强力壮,你要不要看看?”云云的话。 江瓷直觉感到不对,晚上周明礼在公司加班,她便直接去了周明礼的公司,“明礼……你都和她形婚六七年了,你打算和江瓷什么时候离婚啊。” 那女人千娇百媚的声音到现在依旧盘旋于江瓷的耳中。 刺耳又让江瓷想冷笑。 她的神情变得淡淡,说道,“比起这个,还是想想后面要怎么办。” 江瓷语气平静,“明年十月才恢复高考,现在还有红袖章在城里来回巡逻,做生意保不准就被抓。” 察觉到她的冷淡,周明礼心里泛起些微苦涩,他和江瓷离婚前的确闹得很不愉快。 理智回笼,周明礼道,“想这些还太远,我们目前的困境是……” 顿了顿,周明礼说,“家里剩的玉米面没有多少了,最多再吃两三顿,我们得去供销社买一些。” “还有油盐等等,都见底了,这些是立刻需要解决的问题。” 温饱,只有吃饱了她们才能继续考虑其他事情。 从没有为生计发过愁的江瓷,听着这些柴米油盐的事儿,反常的接受良好。 她说,“把钱和票都拿出来,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钱。” 第18章 算计 提起钱和票,周明礼和江瓷相当默契的站起身回了屋内,两个孩子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小手搭在肚子上睡得相当香甜。 江瓷把今天早上周明礼给她的钱拿了出来,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两张粮票。 粮票是李虎给的,也不是啥白面粮票就是普通的玉米面。 一百四十块钱,加两张粮票。 而周明礼来到他们睡觉的床边沿,蹲下,撬开了一块不起眼的砖头,那里放着铁皮的糖盒子。 江瓷走过去看,周明礼把铁皮盒子拿出来。 “周老大和周老二一起干过不少坏事儿。”周明礼一边说一边将铁皮盒子打开,“之前他们和带红袖章的一起去那些成分不好的地主家里抄家,不认识的东西就直接砸,这两个人虽然不识货,却还认得银元,珠宝,黄金。” 铁皮盒内,放着好几个碗豆状的大拇指大小的金子,还有很多张大团结,十块的,五块的,粮票,肉票,布票,油票……仔细数数零零散散的也有好些张,更重要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周明礼看江瓷目光落在那些票和钱上,继续说,“周老二在鬼市上把那些值钱的珠宝都给卖了,仔细算算有小一千,他自己在外面吃的风光,这些年花了不少,也就剩下这么多。” 周老二个子高,身体壮,这可都是周老二自己贴膘的原因,可怜两个孩子跟着“江瓷”受罪,身上都没几两肉。 “鬼市……我昨天穿来,找知青点的那个知青要钱要票,也是拿记忆中‘江瓷’看到他去鬼市卖东西威胁。”江瓷蹙了蹙眉,“山定大队哪来这么多文物。” 江瓷不太了解,可继承了周老二记忆的周明礼却明白的很。 他眉眼收敛,压低声音对江瓷说,“山里有墓,好几年前就被上面的人划成了禁止进入区域,里面住了考古队和其他保安人员,但知道里面有好东西的人,就会忍不住贪欲想发财,自然会不顾危险进去捡漏。” 那墓具体年份周明礼不知道,但少说有几百年,现在没有监控考古队和保安人员只能巡查,只要是人那一定会有私心和疏忽,利益熏心加偷懒就演变成了漏洞,往外流的东西就多了。 周老大就是知道有人利用漏洞搞东西,这才想着拉周老二去偷那些好东西赚钱。 于是乎……悲剧就这么搞成了,周明礼也穿来了。 江瓷扭头看他,半眯眼睛,“那个家暴男没有去搞吧?” 周明礼坚定摇头,“没有,这些钱和票都是抄家得来的东西换的,和那个墓堆没关系。” 江瓷嗯了一声,解释说,“那个家暴男真要干这事儿,上面追究下来,你肯定也逃不了。” 这事儿不是周明礼干的,可干的人是周老二,上面真追究起来,江瓷少不得要考虑和周明礼带着孩子离开这里才好。 周明礼笑笑,“我都明白。”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把钱和票都规整到一起,分别数了数。 要不说周老二自私自利呢,除去周明礼搞到还剩下的一百四十块,周老二自己就藏了二百六十五块钱!粮票有二十张,零零散散的肉票,布票,油票,盐票加一起也有十来张。 这些票都是可以拿到供销社,国营饭店直接用的,给票给钱你就能买衣服,食物,压根不用带回家。 江瓷数到后面,发现存款有四百块,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钱,那他们就暂且不用担心温饱了,就是要添置东西也会轻松很多。 江瓷神情放松了一些,笑着说,“今天你就在家带孩子,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镇上供销社买粮食和该用的东西。” 江瓷点了点那张自行车票,“这辆自行车票也得用,我们缺少交通工具。” “不怕别人议论?”周明礼反问。 江瓷轻轻扬眉,“为什么怕?” “只有你掏出血本,让生产队里的人都知道,你已经下血本改变,她们才会相信你变好。” “以前周老二都是在镇上混,能搞到什么她们并不知道,自行车票这么难得,她们也不会细问,咱们能糊弄过去,要是等以后你再买,别人一定会问东问西,刨根问底。” 周明礼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笑了出来,“你说的都对。” 江瓷说完正事,看向周明礼,“你把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藏好,然后出去。” 周明礼:“为什么?” 江瓷瞪他,“我要换衣服睡一会儿!” 周明礼:“……”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把东西收拾起来,从屋里出去,问,“要不要水擦身体?” 要是条件可以,江瓷当然想再洗个澡,今天在田里干了快四个小时,江瓷都感觉身上很脏,可周明礼还一身伤呢,她可没有心安理得的让前夫哥给她端水。 “不用,我换个衣服睡一会儿就行了。” 周明礼应了一声,自己出去,把门关上。 江瓷很快就换好了,“江瓷”也不知道多久没买过新衣服了,内衣内裤都很破旧,内裤的屁股蛋上还烂了一个洞。 江瓷穿着膈应的很,打定主意明天去供销社一定得买些内衣内裤。 她看了两个小孩儿,思忖着还得给他们买新衣服。 需要添置的东西太多,江瓷用受伤的脑袋想了没多久,便开始犯困打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瓷能舒舒服服的睡过去,可有人睡不着。 夏磊和柳殷殷的家里,柳殷殷抱住哭嚎的夏希,冲夏磊说,“你打孩子有什么用?他懂什么?你说他贪吃,这性格就是遗传了我,我也贪吃,好吃懒做,你要是嫌弃,你干什么娶我!” 柳殷殷护着夏希,眼眶红红的瞪着夏磊。 可她的怒瞪对夏磊来说根本没有威胁性,他手里还握着一根皮带,见她这么护着儿子,哭得像是个小白兔,就生不起气来。 “殷殷,事儿一码归一码,希希才三岁大一点儿,就已经学会污蔑别人了,再这么惯着他,他以后还不把天捅破了?”夏磊很是无奈的说,“看看今天因为他闹出来的事儿,偏偏还让周家那一家人占了上风,处处拿捏着我们。” 想起这件事柳殷殷也不高兴,“那你也不能打孩子,他才三岁他懂什么?有什么道理我们慢慢教就是了,你拿那么大的皮鞭抽他,也不怕把孩子给抽怕了。” 闻言,夏磊只好捏着鼻子过去给儿子道歉。 夏希哭唧唧的抱着柳殷殷的脖子,不肯面对夏磊,还是夏磊拿了糖,才把夏希给哄笑。 教训完孩子的事儿,夏磊下厨做饭,他也觉得今天儿子受委屈了,索性拿了条腊肉切了一半。 柳殷殷在一旁看着,夏磊能干,她嫁给夏磊之后不用做家务,也没有在吃喝上被亏待过,这肉她隔个三四天就能吃上,自然不馋,就连夏希也觉得肉还没有糖好吃,他吃着大白兔奶糖,在院子里自己玩。 柳殷殷在厨房看夏磊做饭,继续说江瓷和周明礼,声音软软糯糯的,“今天也是稀奇了,周老二竟然帮着江瓷说话,连他大哥都忤逆,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把我们的希希给扔出去这事儿就算完。” “希希可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儿子爹不疼娘不爱的,怎么和我们希希比?” 夏磊紧皱眉,“周老二的那个孩子和周老二一样,是个会偷袭的,我瞧见他们俩打架的时候,那小崽子正往希希脸上揍。” 柳殷殷恨声说,“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江瓷偷我介绍信的账我还没算呢。” 夏磊看柳殷殷这么生气,心里也厌恶的很,想了想说,“牛棚里还关着一个人吧?” 第19章 我不和他家攀比 柳殷殷微顿,听明白了,顿时露出比鲜花还要灿烂的笑容,小跑到夏磊身边,握住他的胳膊,“在里面呢,是个老头,听别人说他宣传歪门邪道,还弄了很多洋文的书,听人说要把他在牛棚里关到死呢,给他送饭的都被查了,成分不好的送去了大西北。” “江瓷这种人只会邪门歪道,和牛棚里的那位还真是一丘之貉。”夏磊眼底闪过厌恶,“我找个机会和大队长那边谈谈。” 牛棚距离他们山定大队近,安排给牛棚那边送饭的人多数都是山定大队的,大队长管这个管的比较多。 柳殷殷一点也不觉得让江瓷被送去大西北有什么不好,那么恶毒,狠辣的女人,就得去大西北彻彻底底接受改造,不然她一个劲儿的作妖,她可受不了。 柳殷殷含笑凑到夏磊脸颊旁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声音甜腻腻的,“夏磊,我嫁给你真是太幸福了。” 夏磊幽幽看她,“别找事儿。” “我在自己家亲我男人还不行啦?” 柳殷殷笑得就像是小狐狸,勾的夏磊心痒痒。 夏磊啥也没说,闷着头做饭。 等吃完,柳殷殷刚把夏希哄睡着了,就被夏磊扛进了房间内。 一阵汗雨挥洒,夏磊喘着气,压低声音说,“你下午就在家休息,我今天骑自行车带着希希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给大队长送过去。” 柳殷殷懒洋洋的,“好……” …… 周明礼独自一人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回去就瞧见江瓷已经睡着了,一个床被俩孩子,四肢张开的江瓷占满,他连上床的机会都没。 周明礼叹气,还是得多打一张床才行。 睡了个午觉,江瓷又穿着今早去上工时穿的衣服去地里继续拣麦穗。 虽然没干过活,但江瓷已经无师自通了勤俭节约的道理。 她爸妈看到高低得表扬她两句。 跟她一起搭配干活的还是那些大婶们,她们相当八卦的说着各家的闲话,还煞有其事的问江瓷,“江知青,你家阳阳怎么样啊?伤的严重不?” “要是不严重能不和我一起来上工?”江瓷说,“我让他们两个在家玩了,我男人看着呢,我可不敢再让他们来这儿了,万一再碰到夏家的那小子,再瞧见我闺女手里拿了糖吵着要怎么办?” 大婶们来了精神,“你能让周老二看俩孩子?也不怕他把孩子给你卖了!” 这周老二,在大婶们的嘴里,那就不是个东西。 江瓷唇角抽了抽,“且看他改不改,今儿中午我回去吃饭的时候,他还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要带我和孩子们一起去镇上的供销社看看。” 说到这儿,江瓷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男人还说要买辆自行车呢。” 有大婶接话茬,“该不会是你看夏知青给柳知青买了自行车,所以编瞎话诳我们吧?” 江瓷一本正经说,“我不和他家攀比.” 话音才落,就听有人嗬了一声,“哎呦,夏知青这骑着自行车去干啥啊?” 第20章 您没事吧? 夏磊推着二八杠自行车,前面大杠上坐着他儿子夏希。 现在有自行车的人都是大户,夏磊家就是这样的大户,在场的娘们,爷们,无一不羡慕的看着夏磊的那辆永久牌二八杠自行车,整个山定大队,也就只有两辆这个牌子的自行车。 不对,更准确点是整个山定大队只有两辆自行车! 一辆是政府批的,现在停在大队长的家里,谁要用可以借,而另外一辆,那就是夏磊现在骑的这辆! “有事儿要去镇上,大家忙着呢。”夏磊神清气爽,笑着说。 大婶们目光一聚,却是落在了江瓷的身上。 有人笑嘻嘻说,“江瓷说她男人要给她买自行车呢,我们猜是不是江瓷看到你家的自行车了,所以也想买一辆!” 夏磊听到江瓷的名字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冷冷看了一眼站在人群的江瓷。 “我们家不和谁攀比,有的人别和我家沾上边。” 江瓷差点发出某位明星流传甚广的梗:您没事吧? 好在她忍住了,心中不禁嘀咕,这话赶话都能碰到夏磊,直接把她送到夏磊面前被打脸。 她学着夏磊的口吻对几位大婶说,“我家不和谁攀比,婶子们,我男人弄得就是一辆杂牌自行车,哪比得上永久,我可沾不上永久的边。” 众人听得直笑,夏磊却是黑了脸。 且让她得意,等她被送去大西北,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夏磊黑着脸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江瓷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麦地上,眸色沉沉。 江瓷不争馒头争口气,这自行车她还真要买下来不可。 结束下午的上工,江瓷今天下午准点来,除了夏磊那一场风波之外没摸过鱼,今天有五个工分。 不多,连小孩儿的满工分都算不上。 江瓷却也不着急,走在田间地头回了家。 下午周明礼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感觉身上的伤都没多疼了,算着江瓷快回来了,便先烧了一大锅水,倒一盆出来,等江瓷一到家听周明礼说给她准备了热水洗澡,她就关上屋子的门,先洗了一个澡。 江瓷换了干净的白色背心和五分裤,干干净净的从屋子里出来,叫人,“周明礼,你看看我后脑勺的结疤了没,我想洗头。” 周明礼从厨房出来,将她的头发剥开,掀开纱布看了看。 “结疤了,但不能洗头,你自己洗很容易碰到伤口。”周明礼帮她把纱布重新缠好,“等我一会儿,晚饭快做好了,吃过饭我帮你洗。” 他说的随意,弄完就返回厨房继续做饭,江瓷顿了顿,到底还是不能忍受头发乱糟糟的,默认了周明礼的说法。 晚饭周明礼做的简单,他拌了两根黄瓜,又打了两个鸡蛋炒豆角,剩下的玉米面被他全都做了窝窝头,里面没有掺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对江瓷来说,虽然还是拉嗓子,却是比她第一次吃窝窝头时,要好吃很多。 周明礼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两个孩子,对江瓷说,“换点白面,掺进玉米面里,不会那么拉嗓子。” “咱们再买两只母鸡,我扎个篱笆,圈起来养,以后就不会缺鸡蛋了。” 第21章 剪头发 这种生活方面的事儿,江瓷自认为是比不过拥有丰富经验的周明礼,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江瓷只需要点头就行。 吃过饭,江瓷给两个孩子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周明礼手里拿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坐在盆前揉搓。 他显然是自己手洗惯衣服的人,知道容易弄脏的地方重点搓洗,每一处都不落下。 明明这人身上还有伤,可干起家务来一点都不嫌累。 江瓷没见过这样的周明礼,更何况她们已经离婚了,眼皮微跳,提声说,“我的衣服自己洗就行了,你没必要把我的衣服也洗了。” 周明礼扭头看她,两个孩子也洗完澡了,穿着凉拖鞋,干干净净的在江瓷左右站着,跟左右护法似的。 夕阳橙黄,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堆积,带着暖意,仿佛连燥热的夏都变得温和起来。 他说,“这些东西你不会,下次换下衣服我们一起洗,我教你怎么洗。” 江瓷:我谢谢你。 周明礼把洗好的衣服搭在晾衣绳上,他洗的衣服里除了江瓷的还有两个孩子的,他的,大大小小迎风摇摆,使这个破旧房屋都多了几分热闹的人气。 周明礼换了热水,又搬了一个小凳子,对江瓷说,“过来。” 江瓷坐在小凳子上,弯下腰,头发那根根神经末梢便将周明礼触碰她发丝的感觉全部传入头皮,大脑。 “只剩下一点能洗头的东西,不算太好,明天我们买好的。”周明礼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江瓷耳边响起。 “有东西洗头就不错了,我倒是想弄些好的,也没渠道买。” 江瓷闭着眼睛,任由周明礼轻柔的将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归拢到一起。 周家没有镜子,江瓷每天洗脸时看到水面中的自己都无比嫌弃,不说干干净净,头发乱糟,皮肤蜡黄,整个人都透着营养不良的瘦骨如柴。 幸亏原身还有一点底子,仔细看也能从蜡黄的肌肤下瞧出骨相是好的,江瓷心里安慰自己养养还能看。 眼下这么狼狈难看的样子周明礼也见过了,江瓷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周明礼把她的纱布给取下来,又看了一眼她结痂的后脑勺,也不知在想什么,动作更轻了几分。 不得不说,“江瓷”活得是真糙,头发都打结不少,饶是周明礼不想用力,还是会扯得江瓷轻声吸气。 “我再轻一点。”周明礼低声说。 江瓷微微蹙眉,对周明礼说,“你去于大嫂家借把剪刀过来。” 周家连把剪刀都没有。 周明礼听江瓷的,嗯了一声,起身后又叮嘱,“你别自己洗,等我回来。” “知道,你去吧。” 周老二来他家借剪刀,于大嫂下意识就警惕起来,很不善的看着周明礼,“你借剪刀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会胡乱把伤人的玩意儿借给你的。” 周明礼很无奈,不得已,只能闷声解释,“是借来剪头发的。” 于大嫂还不太相信,眼睛转了转,最后扭头回了家,拿着一个布包,说,“我跟你一块回去看看,这剪刀我是一定不会放你手里的。” 只要她愿意让他们用,周明礼就算被警惕也没说什么,和于大嫂回了家。 周家没有院子,里面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到头,这会儿洗过澡的江瓷正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了一个树枝,也不知在地上写写画画什么。 “江瓷啊!你要借剪刀吗?”于大嫂的嗓门大,还没走近,喊了一声江瓷就听见了。 她将手中的树枝放下,起身,“是啊,周明礼没和你说吗?” 于大嫂斜了周明礼一眼,声音很低,“我可不敢把剪刀借给你男人,万一他拿着回家捅你了咋办?” 周老二在村子里是有名的二流子不要脸,这是个有仇必报的主,惹恼了他,他可是真会两刀子捅人的! 于大嫂信不过他,也不敢轻易招惹周老二,只能小声和江瓷说,让她长点心眼。 江瓷很无奈,又把之前对那些大婶们嘀咕的话说给于大嫂听。 她还指着浑身都是伤,包着纱布的周明礼说,“您看看他的伤,这就是他挨揍的证据,今天下午我去上工,俩孩子跟着他在家也没出什么事。” 于大嫂将信将疑,可江瓷一脸坦然,这日子是他们一家人过,于大嫂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你借剪刀是要做衣裳吗?” “不是……您看我头发,这都打结了,梳不通,我就想直接给剪了,也好打理。” 江瓷的头发毛糙糙的,就跟枯草一样,于大嫂看了之后就明白了。 她害了一声,“这有啥的,我帮你剪!” 江瓷有些惊讶,于大嫂肃着脸,“咋的,你不信我的手艺,我可是跟着我爹学剪头发的,要不是这几年政策紧张,我也不会在家呆着。” “哪能啊,是我不好麻烦您,毕竟之前给您家添了那么多麻烦,怪不好意思的。”江瓷笑了出来,“没想到您还有这个手艺,那可是便宜我了。” 江瓷大大方方的坐下,“您剪,我信您。” 她爽利,于大嫂也露出笑来,拿了梳子,在江瓷的头发上梳。 确定周明礼开口,“她后脑勺还有伤。” 于大嫂听到这话,格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嘀咕,江瓷身上的伤还少吗?可不都是你打的,现在知道心疼媳妇儿了? 于大嫂不自觉就绕开江瓷的伤口,把打结梳不通的头发咔嚓咔嚓全都给剪了。 周明礼反而没了事儿,余光瞥见地上江瓷画的东西,顿了顿,忽然开口问于大嫂,“于嫂子,于大哥这几天还有其他事儿吗?我想起个院子,把房子围起来。” 于大嫂那一剪刀下去,差点错手剪错地方! “啥?!”于大嫂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要建院子?!” 周明礼摸了摸耳朵,默默点头,“是,要有个院子才行。” 不然他要是买了鸡,家门前就要成小偷的自助取餐区了。 江瓷见他也不解释为什么要建院子,补充道,“我和孩子身体都不太好,打算去供销社买两只母鸡下蛋。” “您放心,不让于大哥白忙活,我记得于大哥他弟也在吧?您回去时和于大哥说说,要成我们明天再买点材料。” 山定大队就算是最穷的那几家也会用篱笆把院子给围起来,哪像周老二家,光秃秃就两间破屋子,一眼望过去,家里吃了啥,干了啥全都能看清。 不论什么时候,钱都是很重要的,更何况是有赚钱的活计。 于大嫂仔细问了问要建多大的院子,“最近在收麦子,恐怕也得下工后才能来给你家建院子。” 江瓷说,“不着急,周明礼还得养身体,我家要收拾的地方也多,于大哥要是能能干,那就等收完麦子之后再开工,我家还得准备材料呢。” “成,我回去给你于大哥说说。”于大嫂利落的帮江瓷剪好了头,比齐短发要长一些,算是齐肩发,江瓷要是嫌披散着麻烦,还能扎起来。 “谢谢嫂子,这糖您拿着,回去给大柱和二柱吃。”江瓷从兜里拿了两颗糖,塞进于大嫂的手里。 于大嫂哎呦两声,推搡不过,脸上露出深深的笑容来,“你这孩子,这么金贵的东西,你看看给你家孩子留着多好!” “我还有,都是给孩子留的,您就放心拿着吧。” 江瓷笑着让于大嫂把糖塞进口袋里。 于大嫂回去时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她扭头朝江瓷和周明礼的家那边看了一眼。 今儿月亮很明亮,银色的月光洒下来,那里屋亮着的灯油已经被熄灭了,可月光下女主人坐在小凳子上弯着腰,男主人在她面前,为女主人仔细清洗着头发。 第22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于大嫂纳罕的看了好一会儿,既感到不可思议,还有些对江瓷的说法将信将疑。 难不成,周老二真改了? 她不知道。 可周老二都能亲手给江瓷洗头,江瓷还任由他的帮忙,这夫妻俩显然是已经说通了。 他们应该是准备好好过日子的。 于大嫂一脸深思的回到了家中。 于大哥见状,便拍了媳妇儿的肩膀一下,“你想啥呢?这么入神。” 于大嫂一副''我见到大场面''的表情,深沉的对于大哥说,“你猜我刚才去干嘛了?” 于大哥:“你不是说周老二找你借剪刀,你怕他拿剪刀伤人,所以亲自去了一趟吗?这剪刀是江瓷借的吧?她要裁衣服?” “哪能啊!”于大嫂害了一声,“是江瓷想把头发剪短,我就过去帮了一把。” 解释完,于大嫂压低了嗓音,故作神秘说,“我回来时,看到周老二竟然在帮江瓷洗头发!” 于大哥斩钉截铁,“不可能!” 他耻笑又带了点鄙夷的说,“就周老二那性子,不打死江瓷已经是他仁慈了,他能给婆娘洗头?我不信!” 要是换做半个小时前的于大嫂也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她啧了一声,扯住自家爷们,噔噔就往外走。 于大哥家和周家就挨着,相距也就三五十米左右的样子,就是现在有点黑,看的不太真切。 但依稀还是能瞧见门口有两个身影的。 两个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块儿,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于大嫂证明了自己的说法,相当得意的捅了捅自家男人,“瞧见没,瞧见没,江瓷和周老二正和和气气说话呢,我还能为了这事儿骗你不成?” 于大哥喃了一句,“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老二知道和自己媳妇心平气和说话了?” 于大嫂哼了一声,把江瓷说的周明礼被教训的事儿转达了一遍,于大哥听完就哎呦一声,“怪不得那天周老二回来时一身的伤,安安分分走在江瓷身边!原来是因为他那时候已经被教训了啊!” 于大嫂也听自家男人提过他帮江瓷看着周阳的事儿,“我估摸着就是因为这。” 俩人往回走,于大嫂感叹,“周老二要是能改好,江瓷也不至于再那么纠缠夏磊,好端端又作死了吧?” 于大哥点头,“能好好过日子,人自然是想着好好把日子过红火的。” 夫妻俩躺床上准备睡觉,于大哥都快睡着了,于大嫂却又突然想起了周明礼说的话,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哎,我差点都给忘了!周老二说要给自家建个院子,把屋子围起来,他问我你有没有空帮把手。” “我听江瓷的话音,周老二是打算拿钱的,你去吧?” 于大哥闭着眼翻了个身,“忙着收麦子呢,哪有空给他家建院子。” “人说收完麦子之后!” “……明天我去找周老二说说,看他院子怎么建。” 第二天一大早,于大哥吃了饭,先去了周家。 周明礼和江瓷也吃过了,这年头没什么好娱乐的,昨晚江瓷头发干了之后便回去睡觉,这起的也就格外早。 要去供销社,江瓷和周明礼没打算带两个孩子,也想着去于家,请于大嫂先帮忙看一天。 于大哥和周明礼一碰头,就知道昨天晚上他媳妇儿没吹牛,周老二的确变了。 “于大哥,我们正要去你们家呢。”江瓷笑着说。 周明礼也跟着江瓷喊,“于大哥早。” 于大哥,早。 听听,周老二啥时候喊他过于大哥? 这货见到他通常都是埋汰一顿,又骂他怂包怕老婆,两个人不干架就已经算是和气了,周老二啥时候对他这么客气过! 于大哥差点被他给迷惑了,好半天才肃着脸,“桂花昨天回去说你们要建院子?” 于大嫂姓黄,叫桂花。 周明礼点头,“是的,我们也是今天准备去供销社看看,您看看要建院子,要买些什么材料经济实惠?” 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搞砖砌,用其他材料替代了。 于大哥就说了几种材料,“这些在大队就能换,工分兑,没必要跑供销社买,要票还要钱。”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觉得于大哥说的不无道理。 她们势必不可能在山定大队呆一辈子的,把房子修整干净顺眼,能住人才是他们的共同目标,在这一点上江瓷和周明礼已经达成了共识。 周明礼和江瓷齐齐点头,“行,等收完春小麦,把下季种子种了,我就请您来帮把手。” 于大哥继续肃着脸点头,“我去上工了。” 说完,于大哥转身去生产队给他分配的麦田收麦子。 江瓷带着周阳,周苗俩小孩儿到了于家。 于大哥和于大嫂有两个儿子,大柱,二柱,都是皮孩子,于大嫂要在家里看着俩孩子,顺便做做家务就没有去上工。 江瓷带着孩子到时大柱和二柱才起床,正坐在饭桌前吃饭呢,于大嫂一边督促他们赶紧吃一边拿着扫把打扫院子。 听见大门被敲,这才嘿了一声,“你们咋来了,老于刚才去你家找周老二,碰见了吧?” “都已经谈妥了,多亏了于大哥给我们出主意,我们建院子时,材料能给我们省笔花销呢。”江瓷说着,把家里仅剩的窝窝头都拿出来,给于大嫂。 “我和阳阳他爸要去一趟供销社,这镇上挺远的,带着两个孩子不太方便,不知道大嫂能不能帮我看一天,这是给他们俩的口粮。” 周家就剩三个窝窝头,江瓷全拿过来了。 既然请人帮忙就不能空手而来,除了周苗和周阳的口粮,江瓷多拿的两个是和于大嫂交往的人情。 于大嫂见状立刻严肃说,“你们拿这个过来干什么,我家还能缺这两孩子的饭不成?” “拿回去拿回去!” 于大嫂说的坚决,江瓷想了想,便没有硬塞,“那就多多劳您看顾这两个孩子了。” 于大嫂低头看周阳和周苗,她们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脸,手,头发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虽然黑瘦了一些,可比之前看着还要有精神。 于大嫂就笑,“成,你们只管去,我帮你们带一天。” 第23章 周明礼,你要是记恨我就直说! 告别两个依依不舍的小孩儿,江瓷和周明礼一起去了大队长家。 镇上的供销社距离山定大队还是有些距离的,她们得骑自行车去。 刚到大队长家,就碰到了个熟人。 只见夏磊正在和大队长寒暄。 大队长手里提着两条大草鱼,面上的笑也十分灿烂。 江瓷和周明礼几乎不约而同的挑起了眉。 周明礼不着痕迹的拍了拍敞开的大门。 大队长和夏磊扭头,看到江瓷和周明礼,脸上的笑微顿。 这夫妻俩好像是没有察觉到气氛变化一样,一起走进大队长的院子。 “你们怎么来了?”大队长问了一句,又喊了一声媳妇儿。 莲婶从房里出来,接过大队长手中的草鱼,冲着夏磊道了句谢。 江瓷自觉和莲婶的关系还不错,冲着莲婶笑了笑。 莲婶微顿,向江瓷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咋来了?” “我们要去一趟供销社,想问问自行车在不在。” 这事儿莲婶做不了主,扭头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看了这俩人一眼,“啥时候回来?” 江瓷不确定,扭头看向周明礼,周明礼思忖片刻,道,“能赶在中午前回来就中午回来,不行就下午四点前。” 大队长也没说不借,只嗯了一声,指了指停自行车的地方,“车在那儿,能尽早回来就赶早,这车还有其他人要用呢。” 话中的意思很简单,让他们赶紧回来。 周明礼应下,过去推车。 两人从来到离开,和大队长站在一起的夏磊就没有开过口。 只是视线扫过江瓷时,眼底的神色全是算计。 江瓷和周明礼说话的声音传来,“你会骑自行车吗?还是这种二八杠的。” “会,你坐好就行。” 江瓷将信将疑,但还是坐在了后座上。 周明礼踩着脚踏板,离开时,忽然扭头。 视线正对上那满是算计的目光。 夏磊微顿,冷冷的回视。 周明礼无事发生,腿一用力,骑着自行车离开。 看着夫妻俩走远,大队长还嘀咕了一声,“周老二这人,难不成还真变好了?” 莲婶提着草鱼往厨房走,“变好还不好?他们俩好好过日子,咱们大队也就没那么多作妖的事儿了。” 莲婶冲着大队长笑,“你也能清闲清闲不是?” 大队长深深点头,赞同了自家媳妇的话,“对了,磊子,你来找我有啥事儿?” 夏磊,“大队长,咱们屋里面说。” 两人进了屋。 …… 这二八杠的自行车周明礼骑的还挺稳当,路过麦田边时,在田里上工的人瞧见这一幕,惊奇得直咋舌。 “周老二是真改好了!都能带着媳妇儿往镇上去了!” “是不是改好那且有的看呢,人都是会装的,指不定好了两天又变坏,动不动就打人。” “周老二还有点改好的模样,你说他媳妇能改好不?” “这怎么可能?你没见昨天江瓷还和柳知青,夏知青掐架呢?她要改好,狗都能改掉吃屎!” 这话说的恶心,可乡下人真吵起架来你叉叉个叉叉,你叉叉了个叉那都是随口就出来的,真没那么多讲究。 其他人听到顿时带偏了话题,哈哈直笑的说,“江瓷能改好,比东头寡妇不去勾搭男人都难!” “你他妈的,再胡咧咧一句,老娘撕了你的嘴!睡你家男人了我干什么要你说!” 泼辣又不乏娇媚的声音顿时传来,这生产队东头住的寡妇今天就在这边上工呢!这些人在她背后编排她听不见也就算了,咋的她人就在这儿竟然还敢胡咧咧。 那位寡妇掐着腰,前凸后翘小细腰,这展现的淋漓尽致,在前面割麦子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江瓷算什么玩意儿,面黄肌瘦,身上没几两肉的丑东西,还能和我比?” “你这个臭娘们再让我听到你编排我,小心老娘睡你爷们!” 编排这寡妇的女人气的滋哇乱叫,“你个骚货,给刘家小子带了多少顶绿帽子你还美上了!在周家做个寡妇,谁不知道你是啥打算,靠着卖肉让男人接济你,你还美上了!一夜几个男人钻你被窝啊你这么美,前脚走一个后脚就来一个吧!刘家的闺女跟着你指不定被你给带歪了也跟着去卖呢!” 寡妇也恼了,嗷地一声就冲上去和那女人撕扯起来。 一时间麦田里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掐架吵骂。 而无意挑起争端的江瓷和周明礼已经离开了山定大队,沿着土路往镇上去。 山定大队以及周边的几个大队都归终墨镇管,山定大队又在山脚下,算是离终墨镇最远的一个大队。 江瓷坐在后座,看着四周黄灿灿的麦子,放眼北方望不尽的山岭,觉得这地儿还不错,依山傍水,很适合做旅游度假开发。 江瓷想什么就说什么,“改革开放之后,我们可以回来把这这里做成旅游开发区。” 周明礼身后冒汗,听到她这么说,便先笑了出来,“那也得等零几年的时候,如果我们能赶上改革浪潮,的确能大赚一笔。” 两人的事业心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她们现状就是穷,要不是有周老二之前跟着去地主家抄家偷偷藏起来的几百块钱,她们怕是连饭都吃不起。 搞钱。 这是江瓷和周明礼内心深处最迫切的事情之一。 想了想她们的家当,江瓷幽幽叹息,“在此之前,我们先赚到第一桶金再说吧。” 周明礼深以为然,想着赚钱,他又加快踩脚踏板的速度。 可钱哪是这么好赚的?不能做生意,又不能搞个体经营,他们手中也没啥好东西能卖,赚钱说得简单,实际行动起来却难得很。 周老二的身体还算强健,受伤的周明礼吭哧吭哧在满是泥土飞扬的路上骑了快四十分钟,才呼吸粗重起来。 他的后背几乎全都湿了,都是汗,江瓷拍了一下周明礼的后背,说道,“还有多久啊?” 周明礼估算了一下路程,“应该快了,没多少距离。” “那这一段我带你吧。”江瓷说。 话音才落,江瓷就感到一下猛刹,她的鼻子咚的一下就撞在了周明礼的脊梁骨上。 应激的疼让她眼睛顿时红了,捂住自己的鼻子闷闷哼了一声。 周明礼忙扭头,看向低头捂鼻子的江瓷,听她磨牙,“周明礼,你要是记恨我就直说!” 干什么暗箭伤人! 第24章 压榨伤残妇女劳动力!不是人! “鼻子没事吧?要不要紧?” “没事!”江瓷揉了一下,那是应激痛,很快就会消下去,“虽然是我提出的离婚,你不满意可以直接说,现在来暗算我是想出气?” 周明礼眉眼多了两分阴霾,“我很小气?” 他幽幽看着江瓷,语调带着不知名的情绪,“能从你口中听见帮我,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这话落在江瓷耳中,那就是咬牙切齿的反话。 江瓷便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你可别多想,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互帮互助是因为现实原因,以后你我的困境解开,你想干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这意思是,困境之中两人相互扶持,脱离困境之后,就拜拜? 周明礼盯着江瓷,给气笑了,他蹭的从车上下来,“你要是这么算,行,昨天晚上我帮你洗头,今天晚上回去你必须帮我洗澡。” “剩下的路程你必须把我给带到镇上。” 江瓷骑就骑,一边往前,一边理智反驳,“周明礼!你别在这儿耍流氓!洗头和洗澡是一个性质吗?” 她身高也有一米六六,可这八二杠本来就大,周明礼这人高马大的坐在座子上脚都能挨着地,江瓷斜着上去坐座子上。 一只脚踩地,另外一只脚凌空。 整个人扶着自行车斜着。 卡……卡住了=_=! “在我这就是一个性质。”周明礼双手环胸,就站在一旁看着江瓷奋力上自行车。 江瓷蹦了好几次,都尝试上车失败。 都没空和周明礼吵架了。 失败第四次之后,江瓷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句短促的“哧——” 江瓷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很滑稽,脸,脖子,耳朵都红了。 气的。 被江瓷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周明礼心里的气不知道为什么就消了。 他走近,一只手扶住江瓷的胳膊,一只手扶住自行车龙头,微微用力,江瓷踩着脚踏就缓慢起了起来。 还别说,这八二杠的视野就是好。 江瓷闷声闷气,“上来。” 周明礼就跳着跨坐到后车座上。 江瓷扶着龙头歪歪扭扭的很危险的摇晃两下,在周明礼以为要歪时,她又稳定了下来。 往镇上的速度减缓,但还是在走。 周明礼看着她的后背,消瘦,笔挺,好像无论何时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不停生长。 江瓷是会骑自行车的,不然周明礼也不会让她载着。 周明礼捂住腹部的位置,那里的伤口有些痛。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因为江瓷提起离婚的事,周明礼心头还有些火。 他闭了闭眼睛,实在不愿意想起江瓷冷淡对他提出离婚时的场景。 那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对周明礼来说依旧历历在目。 因为快到七夕,妈妈给他打电话,让他抽空多陪陪江瓷,也让外面的闲言碎语少一点。 他的事业越来越成功,身边的诱惑也越来越多,就算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拒绝,依旧有贪心的人想攀附他,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周明礼烦不胜烦,索性不再管,谁知那谣言反而越来越广,都传进了妈妈和爸爸的耳朵里。 周明礼很恼怒,一边着手打算把那些搞事的人一网打尽,一边尽快处理公务,亲自去买了江瓷之前提过很喜欢的一个设计师新出的产品作为七夕礼物送给她。 周明礼从飞机上下来,却收到江瓷的信息。 老婆:下飞机后来民政局签个协议。 周明礼看着那一贯冷淡的字句,下意识感到不好,给她打电话。 “去民政局干什么?要补充什么协议?”他强作镇定的问。 “你不清楚?”电话里江瓷的声音遥远疏离,“签离婚协议。” 周明礼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他脚步时而加快时而又减缓,呼吸却异常沉重,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情绪,“什么离婚?江瓷,你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江瓷轻笑,“之前我们合作时说的很清楚明白,我需要一个丈夫,你需要人脉和资源让你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 “周明礼,你现在事业有成,是别人口中的人中翘楚,你已经从我这得到了你想要的,现在离婚不正好吗?” “我已经不需要丈夫了,你明白吗?周明礼。” 江瓷一向知道如何往人心上插刀,那一刀刀捅的周明礼肝胆俱裂。 他握紧手机,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下颌紧绷发颤,字句从牙缝中挤出,“我不同意。” “江瓷,我不同意!” 从江瓷提出离婚到他们真正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那两个月几乎是周明礼最痛苦的两个月,现在想起来依旧让他太阳穴直跳,直传大脑的应激痛苦反射仍旧存在。 周明礼看着她的后背,抬手环住她的腰。 手掌落在她腹部时,江瓷差点炸毛,“周明礼,你干什么?” 周明礼气极了江瓷和他离婚,咬牙切齿对前妻说,“伤口裂开了,你不让我扶我就摔下去给你看。” 江瓷:你丫少碰瓷! 她知道周明礼受了多严重的伤,这几天他本来应该好好在家里休息的,这会儿去镇上是勉强他了。 她磨着牙,哼哧哼哧奋力踩脚踏板。 我骑我骑我骑! 这二八杠显然没有山地车好骑,江瓷和周明礼到镇上时,江瓷也累了一身的汗。 周明礼反而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后背的汗也干了,看上去比江瓷的状况还要好一点。 他闲庭信步,还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这么大男人竟然要自己媳妇载,真不是爷们。” “瞧把他媳妇累的脸上都是汗啊,人头上还有伤呢!” “压榨伤残妇女劳动力!不是人!” 接受到一众谴责目光的周明礼:“……” 江瓷没手帕也没纸巾,脸上身上也都是汗,头上顶着纱布,本来就瘦巴巴面色蜡黄的一平凡模样,这会儿看上去愈发的可怜起来。 江瓷感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可怜,幽幽对周明礼说,“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他们一伙,毕竟咱俩都是伤残。” 周明礼:“……” 第25章 黑市 这几天正是收麦子的时候,供销社的人并不算多,江瓷和周明礼到时,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看商品。 两人今天过来要买的东西有不少,最先挑的就是他们手中那一张自行车票能买的自行车。 周老二搞的是一辆永久的自行车票,可买下它太贵了,这么一辆自行车就要一百七十多块钱,快把他们手里的钱花一半了。 江瓷看了一圈,把永久拉入自己的黑名单之中,她目前不会买这个牌子的自行车。 江瓷拉着周明礼,摇了摇头,“我们能不能拿这张自行车票换成其他牌子的?再顺便多换二十块钱。” 周明礼明白江瓷的意思,他低声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去哪?” 周明礼没吭声,从江瓷手里抽走那张自行车票,骑着自行车,走了。 江瓷猜他去黑市了,便没有多想,保护好兜里装的票和钱,等在供销社的门口。 终墨镇上有纺织厂,榨菜场,还有个石料厂,这儿的工人多,住的人也多。 江瓷就看着那些穿着补丁衣服的人来来往往的行走匆匆,一看就是有事要干的,就没有一个像她这样闲散站在供销社外的。 这衬得她很格格不入。 供销社的对面还有一个书店,江瓷想了想,反正也没其他事,便进了书店,去看看有没有高中的书,如果明年她们能有能力让一个人去读大学这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书店里的人也不多,江瓷扫了一眼,只有两三个人或看书或在看纸笔。 其中有个穿着的确良衬衫,带着眼镜的男人,瞧着四五十岁的样子,瘦瘦高高的,身上带着书卷气,应该是当老师或者校长的。 江瓷在心里猜测了一下,随即继续往店里走。 高中的书不多,只有语文和数学,政治这种。 江瓷翻了翻,简单了解了这个年代高中学习的深度。 还没看多少,外面忽然一阵骚乱,书店的售货员和客人听到动静,朝外看了眼,皮一下子紧绷起来,眼底多了两分惊恐。 不是因为别的,造成骚乱的人胳膊上绑着红袖箍,耀武扬威的模样比公安局的公安同志还要嚣张! 更让书店售货员和顾客们感到慌乱的是,这群人朝着书店来了! 售货员连忙走出来,陪笑着说,“我们书店可没有卖什么禁书!” “谁找你了!还是你这书店里有什么东西,是严禁打击的禁书?!”为首的男人嗓门很大,“你要是老实就自己交代,否则,我们要查起来……” 售货员的腿都软了。 那些戴着红袖箍的人立刻笑了起来。 江瓷站在书店深处,就听见有一个拿着书看的人低声骂了一句,“这群丧家玩意儿!” 为首大嗓门男人望了书店这三四个人,面上带着残忍的笑,“沈从禾,谁是沈从禾!” 那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戴着眼镜的男人朝那群红袖箍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走出去,“我是。” 沈从禾语气很平静,“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嗓门男人很是看不惯沈从禾镇定自若的模样,走到他面前,闲庭信步的绕着他走了两圈,说道,“你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对吧?” 书店里的人听到这个职称,看向沈从禾的眼神就变了,知识分子,在这个年代最容易被批\/斗。 沈从禾坦然点头,“是。” 他自认为坦荡,经得起查,没什么可怕的。 大嗓门男人颔首,阴狠一笑,“有人举报你在学校传播外文读物,我们有义务把你带走调查!” 沈从禾听到这话,神情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大嗓门男人身后的人就冲上去,架起沈从禾的胳膊,直接把他给带走了。 这群无比嚣张的人,风风火火的来,浩浩荡荡的走,前前后后不超过五分钟,一个前途无量的中学校长就被带走了。 “沈从禾可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他竟然在学校宣传那种东西!这不是毒害学生吗?!” “还为人师表呢!在那个学校上学的学生可遭了大罪!” “活该以后游大街!” “坏了!我大姐家嫂子的儿子在纺织厂中学上学呢!” “哎呦,你还是赶紧去提醒一声吧!” 外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不少,有不少纺织厂的职工家属们也匆忙回家给自家亲戚,亦或者自家孩子就是在那个学校念书的跑回去传递消息。 江瓷站在书店门口,看着这一幕,什么都没说,只愈发的谨慎,将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上。 …… 周明礼随便找了块能遮住脸的东西,便在黑市里开始问起来。 “谁想要自行车票?” “只给钱不行,拿其他牌子的自行车票来换。” 他不太确定能换得到,可只要有市场,那就会有人买。 周明礼一边走一边问。 没走多远,就有个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兄弟,你有永久自行车票?” “有。”周明礼言简意赅,他默不作声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票的一角,很快又缩回去。 男人轻而易举就看清了那自行车票上写的是啥牌子的。 永久! 男人心中的宝马!跑车中的法拉利! 他眼睛顿时亮了,挠挠头,压低声音,“兄弟,我这有一辆红旗的,我要娶媳妇儿了,她家非要永久牌的,我这辆虽然比不上永久,可也不赖,你要是想换……不如咱俩换换?” 周明礼目光下移,那男人也飞速露出自行车票的一角。 红旗。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红旗自行车的价格,默算了一下,说道,“一张票外加二十五块钱。” 男人眼里不禁泛起苦意,周明礼不紧不慢的说,“你知道永久有多紧俏,我家买车是给我媳妇骑的,要不是我媳妇太矮,骑不了永久,我都不乐意把票拿出来换。” “你要是不着急,可以去其他地方再问问,我是不急的,毕竟我就算是要一张票,外加三十块,等着人来换,也是能等到的。” 周明礼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模样。 他着急,他当然着急了!他在黑市都等三天了,就没有遇见卖永久牌票的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男人不愿意就这么让票白白飞了。 第26章 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他磨磨牙,说,“十五,兄弟,我买车还要一二百块钱呢,你多要的话,我就真不够了!” 周明礼还价,“二十四,我没和你多要,你一个红旗的票来换永久,我要价这么低已经是便宜你了。” “十七,十七怎么样,我再搭给你一些其他的票!” 周明礼咬死,“二十三……你让我看看有什么票。” 男人低声说,“一张手电筒票,两张棉布票。” 手电筒。 周明礼微顿,看了看男人,说道,“十九,外加你刚才说的票,行就换,不行我就走。” 男人睁大眼睛,“这张手电筒票就值三块了!” 周明礼闻言,作势就要走。 男人连忙拉住他,“行行行,十九就十九!” “兄弟你心太黑了!”男人一边心痛的拿出了票和钱,飞快和周明礼达成了交易。 周明礼把票揣进兜里,压低声音问,“你是国营饭店的?” 那男人震惊看着他。 周明礼坦然道,“朋友体格健硕。” 指甲缝里还有面粉残留,这不是在饭店或者与厨子有关的岗位工作,周明礼就不姓周了。 男人警惕起来,“我告诉你,你可别想着坑我!我是不可能说我在哪里工作的!” 周明礼笑了笑,“没想坑你,我们在这种地方见面,拆穿了对谁都不好。” “我就是想问,如果有兔子,野鸡之类的你们收不收?要是收,我去哪儿找你?” 闻言,男人上下打量了周明礼一眼。 周明礼也人高马大,男人想了想说道,“你要是有,就去石料厂的后厨,找姓曲的,保证给你的价格公道。” 周明礼点头,“我知道了,朋友再见。” 男人达成了目的,两人各自离开。 周明礼还想看看黑市有什么他需要的票,就听有人喊,“红袖箍来了!快跑!” 周明礼立刻跳上自行车,蹭蹭蹭蹿得比谁都快。 不多会儿,他回到江瓷身边,路上还看到红袖箍压着一个人十分高傲的从人群走过。 “刚才发生了什么?”周明礼问江瓷。 江瓷就把方才在书店发生的事情对周明礼说了一遍,“你应该碰见了吧?那群红袖箍带人离开。” “嗯。”周明礼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微微颔首,旋即又道,“不说这个,票弄到手了,红旗的。” “红旗也行啊……手电筒票!”江瓷嘶了一声,盯着那手电筒票有些不敢相信。 周明礼笑出来,“一个石料厂后厨厨子拿来的,那种场子有这种票也不奇怪。” 这年头偷什么东西的都有,石料厂占地大,又难防,厂子里肯定会订一批手电筒票,专门让人去买手电筒以便夜间巡逻。 “先去买自行车!”江瓷小手一挥。 他这张票换的是中间不带杠的那种自行车,江瓷骑正好。 虽然没有永久那样一辆自行车一百七八十那么离谱,却也花了一百一十五。 买完自行车,周明礼和江瓷就开始着手买其他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粮食,白面票用不了,更别说是米了,供销社都没有。 周明礼只能换其他的面。 各种面加在一起,周明礼一次性买了五十斤,面这种东西是不用嫌多的,什么时候都不能嫌弃多。 紧接着又是各种需要用的东西。 油盐酱醋,还有料酒,周明礼昨天去钱家买肉时搭给的下水还没做呢…… 新的洗脸盆,碗,筷子,皂子,毛巾,洗头波,蚊帐…… 周明礼拉着江瓷,让她瞧瞧还有什么需要的。 江瓷低声说,“衣服。” 周明礼顿时明白了,江瓷从口袋里拿出布票,“我们要买衣服。” 售货员看都没看她手里的布票,说道,“哪有成品衣服?你要买布就是买布!” 江瓷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年代,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能穿就行,要新衣服那就自己扯布自己做。 江瓷小心提道,“那外汇券……” 售货员对这个词汇一脸陌生。 江瓷就明白自己大概记错了,外汇券出现不是这个时候。 她不再多说,道,“那就扯布,扯……” 江瓷说不出来了。 老天爷,谁知道一个人做一套衣服需要多少布啊?! 更何况是她! 她对这个根本就没有概念。 周明礼接过江瓷的话茬,十分谨慎的再次看了一眼布票上面写的,说道,“我们扯三尺棉布。” 售货员这才去拿布。 江瓷看了一眼,约莫也就一米多点的布,心想,这么点怎么够给一个人做一套衣服? 她心情沉重的接过那三尺布,周明礼又买了针线。 售货员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店里还有最后两盒雪花膏,你们要不要?” 江瓷还没说话,周明礼便当机立断,“要。” 江瓷侧眸看了周明礼一眼,没说什么。 售货员便将那两盒雪花膏给他们。 周明礼接着又换了那张手电筒票。 临近中午了,江瓷和周明礼才把成堆的东西往自行车上塞,面袋能吊在从大队长那借来的自行车前杠上,盆里也能放一些厨房用品,零零散散能绑的都绑上。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敢在镇上多待。 他们买东西太多了,扎眼的很,以防有人盯上他们,把东西装好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就各自骑了一辆自行车,闷声飞快往山定大队所在的方向骑起来。 幸亏他们骑了自行车跑得快,江瓷和周明礼刚出终墨镇,他们身后就出现好几个跑着的半大小伙子气喘吁吁。 “他娘的,跑的可真快!” “早知道在镇上就该把他们给打劫了,那么多东西呢!” “再后悔也没办法了,记住他们的脸了吧?下次他们再来,一定早早给我按住了!” 这群半大小伙子眼底闪烁着贪婪的光。 江瓷和周明礼回到山定大队时,太阳正烈得很,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路上和田地里都没人,多数都回去午睡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就把自行车骑到了自家门口。 周明礼说,“你去接俩孩子,我把东西给放好。” 江瓷,“好。” 江瓷往于家走,还没走多远,忽然听到周明礼大喝一声,“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第27章 周老大大闹周家 周明礼刚刚将自行车前杠上挂着的那五十斤面给搬下来,目光落在他们休息的那间房的窗户上时,忽然察觉到不太对劲。 今天早上离开时,江瓷和周明礼把门窗全都关好,并把门给锁上了,就是担心有小偷会趁他们离开跑进去偷东西。 临走前周明礼还检查了一遍,眼下靠近厨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缝。 紧闭的窗户怎么会有一条缝? 周明礼立刻打开窗户,一眼就把屋内所有陈设全部看清——里面有一个人! 不是周苗,不是周阳,更不可能是他和江瓷,那是一个陌生人! 他躲在床下,脸虽然没露出来,可脚和腿都露出来了,周明礼一眼就瞧见了! 周明礼喝了一声,惊动了那个陌生人,同时听到的还有江瓷。 江瓷见状,立刻跑起来,脸上的汗还没干,人就跑向于家。 “于大哥!于大哥!我家遭贼了!!!” 江瓷人还没进去,就冲着于家大门大喊。 正在午睡的于大哥于大嫂顿时就醒过来了。 贼! 这种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令人痛恨与不齿的败类! 于大哥匆忙穿上鞋就往外跑,冲着于大嫂喊了一句,“你别出去,看着小孩儿!别让他们乱跑!” 于大哥跑出门,就瞧见满头大汗的江瓷。 “贼在哪儿?!” “我……我家!” 江瓷还有些气喘,她和周明礼回来的路上都不敢走慢一点,那自行车啊,一路骑的火花带闪电,自行车有事没事她还不清楚,但江瓷本人一定有点事儿。 于大哥还没来得及多问,就听到一声轰隆响。 两人忙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周家的屋门被人……踹烂了。 烂了。 于大哥立刻朝周家跑去。 这会儿,站在周明礼面前,把屋门踹烂的人,正阴冷又愤恨地看着周明礼。 周明礼面前的两辆满载而归的自行车,他脚下的面粉…… 这全都是周老二用他的钱买的! 一百五十块! 周明礼冷冷看着那男人,一字一句,“你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周老大……” “我这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老二,你他娘的可真能花,这是我的钱!你一天给我花光了?!” 周老大都快气死了! 今天十一点快十二点的时候,周老大去上工,从别人嘴里听到江瓷和周明礼去镇上还没回来。 周老大心思顿时就动了起来。 他可还记得周明礼从他手里拿走的那一百五十块钱呢。 周老二直接跑他家威胁他要钱,全然不顾兄弟情份,那他去把那一百五十块偷回来,周老二又能拿他怎么样? 周老大只要想起自己损失的那一百五十块,就心痛得很,反正他和周老二已经撕破脸了,他拿回自己的钱,也没关系吧? 于是周老大装模做样的上了一会儿工,正准备去周明礼家里偷钱的时候,被他婆娘喊去回家吃饭,周老大心里一盘算,周明礼身上有伤,江瓷也不是什么有体力的玩意儿,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 于是周老大先回家吃了饭,这才去周明礼家。 如他所料地那样,周明礼家根本没人,俩小兔崽子在于家,压根没回来。 周老大几乎大摇大摆地进了周明礼家的厨房,厨房里压根什么都没有,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锁,厨房便没有锁。 饭,菜,面今天早上的一顿饭几乎都吃光了,剩下一些少到可怜的调味料,也不值几个钱,就只剩下一堆闻上去就令人作恶的猪下水才处理了一半。 周老大闻着那味儿,恶心的不行,立刻从厨房出去,厌恶的在地上吐了一口痰,“穷痨鬼!” 里屋的门锁了,但窗户没有锁,周老大翻着窗户就进了里面。 这里就是被江瓷和周明礼当作一个睡觉的地方,两人反复收拾了好几次,虽然墙壁依旧尽是黑污,可该规整到一起的东西都规整到一起,洗干净的衣服折起来放进了仅有的柜子里,“江瓷”下乡时带的水壶放在缺了一条腿被架在柜子边角的桌子上,床上铺着干干净净的麻布床单,整个房间看着整洁了不少。 周老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推翻了桌子,把柜子打开,开始翻腾起来。 全是补丁的衣服被随意扔在地上,东西被掀的乱七八糟。 “他妈的,老子的钱呢。” 柜子里放的就是衣服,根本没藏钱。 周老大一脚踩在那些衣服上,又开始翻床。 床单,枕头,能扔的全都扔地上,方方面面,不放过一个角落。 要不是警惕着于家,没敢搞出大动静,周老大都想把整个床都给掀了。 枕头上用的红色枕单,好巧不巧,落在了周老二藏铁盒子的那处,挡了个严严实实。 周老大找了一圈,把房间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能扔的东西都扔了,竟然连一分钱都没找到。 他气得不行。 暗想肯定是周老二和江瓷去镇上把钱都带上潇洒去了。 他咬牙切齿,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心里才好受了一些,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门外有自行车刹车的动静。 周老大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最后躲到了床下。 接着,他就听周老二要江瓷去接孩子的话。 周老大暗暗揣度,一会儿趁周老二忙,就从窗户跳出去跑走。 可谁料,周老二竟然这么警惕,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还大喊了出来! 真该死!于老大肯定听见了! 周老大气急了,新仇加旧恨,让他直接从床底下出来,冲着门就来了一脚! 门就这么给踹烂了。 看着眼前满载而归的周明礼,周老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钱! 他的一百五十块钱!全都被周老二这个遭瘟的给霍霍完了! 他竟然还买了一辆自行车! 周老大的眼睛都气红了,这都是用他的钱买的! 第28章 江瓷,我一定要杀了你 周老大一想到他的钱被周老二花光了,那气血翻涌,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卡崩就断了。 所谓亲兄弟为了一个馒头都能打起来,更何况是一百五十块钱? 现在这年代,农村家庭一年能落个几块十几块都是家里人勤劳能干,花用节俭,一百五十块,这可是农村家庭好几年才能挣到的钱! 周老大气蒙了,发了狠,冲上去抡起拳头就朝周明礼砸去! 周老大倒卖从地主家抢来的古董珠宝金银也赚了不少钱,虽然没有周老二潇洒,可吃得也不赖,人高马大,比现在还带着伤的周明礼要能打多了。 周明礼谨慎,没和他硬碰硬,立刻躲了过去。 周老大一拳没砸中更气了,追上去抓周明礼,可这孙子贼的很,周老大抓他就躲,滑不溜秋根本抓不住! 奶奶的周老二,你他娘的有这身手,那天我一推就被那群人抓住? 周老大在心中大骂,抓不住周老二,周老大转瞬就把自己的目标放在那两辆自行车上! 他当即就冲着那两辆自行车上面放的东西去了。 花我的钱!老子让你花我的钱!我全都给你砸了! 周明礼不怕周老大冲着他来,怕周老大打上那些东西的主意! 察觉到周老大不追他反而搞自行车上的东西去了,立即上去阻拦! 可周老大距离那两辆自行车更近,周明礼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就当周老大快要一脚把自行车给踹翻时,周老大的伸出去的腿被人狠狠打了一棍! “嗷!” 周老大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于大哥手里拿着扫帚,怒视周老大,“周老大!你想干什么?!你这是想干什么!” “姓于的!我家的家事和你有屁关系!你多管什么闲事!” 周老大抱住自己的腿,满眼都是仇恨的瞪于大哥。 于大哥可不听他胡咧咧,扫帚冲着周老大挥了挥,“什么家事?这是你家你跑过来撒野?偷东西偷到自家兄弟头上来了,我们山定大队怎么有你这种败类!” 江瓷紧赶慢赶跟着于大哥后面给跑过来,看了一眼被踹坏的门。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这会儿江瓷算是看清了房间里面被弄到一片狼藉的场景。 她脑子嗡地一下就充了血,眼睛都红了。 从穿书到现在,江瓷没喊过苦,没叫过累,自知这个年代资源紧缺,很难将自己的生活提升到以前的水平,她努力适应,跟着那些农民一起下地,吃窝窝头。 干着以前从来不会干的活,吃着从来没有吃过的苦。 这一切江瓷都能忍。 她和周明礼商量着努力要把日子过好。 她们打扫房间,把东西规整好,该归类的归类,已然能让自己勉强看顺眼一些。 可就是出一趟门,只过了几个小时的功夫,门烂了,剩了三条腿的桌子塌了,洗干净叠整齐的衣服被扔了。 她投注的心血,计划踏出的第一步,就这么被人给糟蹋了个满地。 江瓷猩红着眼睛,满脸满身的汗水,脏污混杂着令人难以接受的刺鼻味道,无一不让她疯狂,煎熬。 她什么话都没说,抬步走到被踹烂的门前,弯腰,直接钻进去,抄起立在门后自家的一条棍子。 那当然不是江瓷和周明礼专门搞来防小偷的,那是以前周老二用来打“江瓷”的。 江瓷又从门内钻出来,她手中握紧了棍子。 江瓷。 周老大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一个臭娘们能有什么能耐? 被周老二打,被夏磊打脸,被柳殷殷欺负,江瓷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大蠢货! 现在的周老大也没注意江瓷。 他也没看到,握着棍子的江瓷冲着他来了。 周明礼瞧见,立刻上去抓住江瓷的手,“江瓷,你冷静点,现在不是闹起来的时候。” 江瓷转眸看向他,“三,二。” 周明礼被她盯得头皮直发麻,在江瓷最后喊出一之前,松开了手。 她迈着冷静发疯的步子,走到周老大的身后,扬起手中的棍子冲着周老大的脑袋,咣的一下,就是一棍! 速度之快,站在周老大面前的于大哥都没拦住,周明礼沉默的看着江瓷的动作,全然没有阻拦之意。 周老大被江瓷这么一闷棍的偷袭,脑袋嗡嗡的,他扭过头,看向身后的人,直直撞进江瓷的眼睛。 寂静如深渊,冷漠诡秘,让人胆寒。 周老大下意识在正午烈阳照耀下打了个冷战,反应过来时,他便愈发的愤怒,“臭娘们!你竟然敢打我!” 周老大立即就要抓她,可手才抬起来,就被一旁站着的周明礼给抓住! 江瓷对着他的嘴,又来了一棍! 周老大整个脑袋往后仰,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两颗混杂着血的牙蹦飞,沾满黄土滚了老远。 江瓷握着棍子走到周老大的面前,声音冷的像是冰碴,“这是你家吗?你来这撒野。” “无主擅闯,不问擅拿,你不是偷不是贼谁是?” 江瓷夹杂着寒霜的话继续,“在这里我才是主人,教训贼教训小偷,你去满村里问问,谁说我一个不是!” “江瓷……老子一定要杀了你!” 江瓷冷漠一笑,“你来个试试,看谁先杀了谁。” 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死?她就算是死,也得拉着周老大一起死! 说不定她死了还能再穿回去继续过原来的生活,不比在这个年代吃苦强? 所以江瓷压根不怕死。 周老大到底跟人混过,见的世面多,当然也知道真不怕死的人是怎样的一个表现。 不知为何,周老大在江瓷身上看到了那种感觉。 她似乎真会死也要把他给一起拖下去。 周老大顿时清醒过来,嘴里流着血,掉了牙说话都漏风,“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试试看究竟是谁先不让谁好过?”江瓷唇角扯起笑来,比恶魔的笑还要恶劣。 她说完,转身就走,手里还拿着那根棍子。 周老大见状,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连忙朝着江瓷扑去,周明礼揪住他,冷冷说,“老大,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不要来我家闹事。” 周老大彻底慌了,“你们想干什么?你给我松开!” 周明礼漠然的笑,“你砸我家,我媳妇儿把你家砸了,不过分吧?” 第29章 担心周老二把自行车给卖了 周老大满眼惊恐,周明礼仿佛看不到一样,一拳砸在他脸上,打的周老大眼冒金星。 他就这么扯住周老大的衣领,跟上了江瓷的脚步。 于大哥看了看周明礼家烂掉的门,半点都不同情周老大,他还默默跟了上去。 江瓷,周明礼和周老大一前一后,引了不少村民的观看。 “哎呦!江知青拿着棍子这是想干啥呢?” “还有周老二,他还扯着周老大的衣服往外拖呢!” “咋回事儿!咋回事儿!?江知青又作啥妖啊!” “这方向看着上去……咋这么像周老大家啊?!” “哎呦!快跟上去看热闹!!” 说着话,跟上江瓷步伐的人越来越多,跟在后面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到底咋了。 江瓷冷着脸,手中拿着棍棒一马当先,来到周老大家门前。 周老大目眦欲裂啊,没想到江瓷竟然真是来砸他家的。 在众人目光之下,只见江瓷看着半掩的门,紧接着一抬脚下去! 咣咚一声,门直接被踹开了! “江瓷!你这个贱人!你敢砸我家试试!” 周明礼对着周老大的肚子又来了一下,他语气阴沉恶劣,“你砸我家时怎么没想过停手?” 江瓷充耳不闻,大跨步的走进了院子。 周明礼扯着周老大紧随其后。 他们身后的村民,噔噔噔立马跟了上去! 周老大媳妇儿还在家洗衣服呢,听到动静还没反应过来,一大堆人就把她家的院子给挤满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周老大媳妇儿迷茫的喊了一声,在看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周老大,尖叫了一声,“老大啊!你咋了!?” “咚!” 江瓷抄起了周老大家里的铁铲,冲着他家放在厨房门口的水缸就砸了下去。 水缸直接烂成了两半。 周老大媳妇儿惨叫,“哎呦!我的缸!!” 周老大媳妇儿看向江瓷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仇恨,“你谁啊你!敢来我家砸东西!” 周老大媳妇儿直接冲了上去,要和江瓷撕扯。 江瓷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巴子! 啪的一声! 打的周老大媳妇儿眼冒金星,踉跄后退。 尾随而来的那些村民:“嘶!” 看着江瓷冷酷冰寒的目光,噤若寒蝉。 周老大去她家就是为了找回他的钱,所以才胡乱翻东西。 江瓷就不一样了。 她见什么贵砸什么。 你周老大买了暖水瓶是吧? 江瓷木棍一扫! 碎了。 你周老大用瓷碗是吧? 江瓷木棍一扫! 全脆了。 你周老大家还买收音机是吧? 江瓷一摔! 很好,收音机里发出嘶嘶啦啦的动静,坏了。 什么东西值钱,她就摔什么东西。 周老大媳妇哭天喊地,“你们谁拦拦她啊!” 谁敢上去拦啊! 江瓷这个人疯了啊,你没看到她砸的眼睛通红,明显上头了吗? 她手里还拿着棍子呢!这谁敢上?万一自己被她也打了一顿那可咋办? 没人敢出这个头,缩着脖子在外面看。 一通下来,江瓷把周老大家里被摔得稀巴烂,她还把周老大放零用钱的盒子给找出来了。 江瓷也没看里面有多少钱,在周老大能杀人的目光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出完了气,冲着周老大弯唇一笑。 “我江瓷有仇必报,欢迎你再来我家,砸门,砸窗,把能砸的都砸了,随便你。”她的笑在周老大眼里,全都是恶劣与挑衅。 “我随便你砸,等你下次家里再添好东西的时候记得叫我。” “我来替你把这些东西全都给砸了。” 周老大和周老大媳妇儿被江瓷这几句话给气得眼冒金星。 过来围观的村民可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这是周老大去了周老二家里闹,把他们家给砸了,江瓷这才来报仇啊。 “砸的好!活该!” “还是当哥哥的呢!竟然去自己亲弟家里闹事儿!” 江瓷拿完了钱,扭头就离开周老大家里。 周明礼看着几乎能杀人的周老大,低头在他耳边低语。 “……” 周老大眼神愈发愤怒起来。 周明礼一笑,下一秒,笑容尽收,照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本来就满嘴是血的周老大唔了一声,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周明礼松开他,拍拍手。 转身,走了! 于大哥跟在他们身后,默默的打了个抖。 这周老二和江瓷,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 周明礼仿佛没事人,解决了周老大,语气平和的对于大哥说,“于大哥,我家的事都解决了,刚才真是谢谢你赶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于大哥摆摆手,神色有几分古怪,“如果周老大再报复你们咋办?” 周明礼颔首,余光瞥向江瓷,“那就送他进去蹲笆篱子。” 好主意。 于大哥没忍住,又谴责,“周老大这货真是坏到家了!偷东西都偷到亲弟弟家里来了!” 说话的功夫,他们也到了家,于大嫂带着周阳周苗正站在他们家门口呢。 两个小孩儿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迈着小步子噔噔跑到了江瓷的身边。 这会儿的江瓷已经冷静下来了,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严肃。 于大嫂跟着走近,一眼便瞧见了那被踹烂的门。 “哎呦!这天杀的!周老大怎么不去死呢!”于大嫂一瞧见里面一地乱七八糟就开始骂起来,“这不是糟蹋人吗!” 她又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江瓷。 这城里来的姑娘才改好,就遇到这种极品大哥,她不生气谁生气啊。 有好事的人跟过来看了看周明礼家,脸上表情扭曲的不行。 连门都给人踹烂了,周老大挨着么一遭真不亏! 活该啊真是! 江瓷已经平静完了,站起身,对周明礼说,“你先把门给卸下来,把自行车还回去,这里我收拾。” 周明礼:“好。” 她对于大嫂道,“今天谢谢你们一家了,我家乱糟糟的,也不好招待你们,等我们收拾完,再请你们家吃饭。” 于大嫂性子爽利,“邻里邻居的,说这个干啥!” “老于,搭把手!”于大嫂喊了一声自家爷们。 于大哥也不多说,和周明礼一起把门给卸了。 江瓷和于大嫂这才走进屋内。 一眼望过去,满目狼藉。 于大嫂又不禁开始骂起来,“这个周老大,真是个该死的,好好的家被搞成这么乱!” 就算骂的再狠,该收拾也得收拾。 江瓷和于大嫂一起捡扔在地上的东西。 干净衣服上还粘着泥土混杂着细碎秸秆的脚印,于大嫂在心中骂了一句糟践东西的玩意儿! 四个大人收拾的快,于大嫂对江瓷说,“我们去把这些衣服重新洗一下,还有这被单,枕单,都得重新洗。” 周明礼闻言,便说,“嫂子,东西我洗就行,您不用管。” 江瓷已经把东西都扔进了盆里,说,“嫂子,我们走吧。” 周明礼微顿,江瓷看了他一眼,“你去找大队长,看看门需要什么木料,还有砌院子的砖。” 于大嫂和于大哥相视一眼,听明白江瓷的话了。 周老大敢这么正大光明的来他家偷东西,周老二要弄围墙,就不能再想着糊弄了事,必须整好一些才能防的住人。 周明礼点头,“好,自行车的盆里放的有洗衣粉,用那个洗。” 江瓷和于大嫂带着孩子去了河边洗衣服。 周明礼则和于大哥把自行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下来。 于大哥看着还有些啧啧,“你们买的东西可真不少。” “这都是之前我攒下的钱,既然要过日子,就得把之前没拿的东西拿出来。” 于大哥心想,可不就是大出血了嘛。 规整了一番,于大哥还担心周老大趁周明礼去大队长家再回来偷,便让周明礼自己去,他替他们看着。 周明礼也没多说什么,骑着自行车又去了大队长家里。 大队长今天就没能睡午觉,担心周老二把自行车给偷走卖了。 第30章 我的肉!!! 瞧见他远远的骑回来,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周明礼把自行车停到原来的位置,没着急走,问道,“大队长,我家的门被周老大踹烂了,想生产队批点木料,和石砖,做门和围院墙,您看看怎么个流程。” 门被周老大踹烂了?! 大队长都惊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明礼也没想着给周老大隐瞒,把他们从镇上回到家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队长。 大队长脸色有点黑,背起手,“走,我去你家瞧瞧到底怎么个事儿!” …… 江瓷和于大嫂在河边洗衣服,她看着于大嫂怎么洗,跟着她的动作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学。 周苗也想拿着一起搓,小手刚刚碰到衣服,就被江瓷轻轻打了一下小手。 江瓷说道,“你才多大,不许玩水,去和哥哥到一边玩。” “我帮娘洗衣服。”周苗小奶音里带着点希冀。 江瓷就说,“等你长到七岁再帮我的忙吧。” “你家苗苗倒是懂事的很。”于大嫂含笑的看着周苗,“今天她在我家一点都不闹,可乖了,阳阳倒是和大柱二柱俩能玩得起来,跟在他们身后乱跑。” 江瓷笑了笑,“阳阳性格比较活泼。” 说周阳周阳到,他跑到江瓷身边,声音憨憨的,“娘,我想玩水!” 江瓷,“小孩儿玩水,晚上见鬼。” 周阳和周苗眼睛同时都睁大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鬼!?” 他们开始东奔西窜起来,嘴里还忍不住的尖叫,“啊啊啊!!” 这俩小孩儿的动静太有意思,于大嫂忍不住直笑。 就连江瓷,眼底也不禁多了些笑意。 周阳和周苗跑了一圈,最后老老实实地缩在江瓷地身边,不敢再乱跑,也不敢再说玩水的事了。 于大嫂说,“你们还得再买一把锁,省的再有小偷往你家跑偷东西。” 江瓷深以为然,颔首说,“还得把门做的结结实实,谁也踹不烂。” 周苗懵懵懂懂的仿佛听明白了什么,“娘,我们家进小偷了吗?” 江瓷还没回答,于大嫂就在一旁说,“对啊,幸亏你妈和你爸把值钱的东西都给带走了,不然你家可就要遭殃了。” 周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呆了呆,紧接着,忽然就往家的方向跑。 周阳瞧见,他也跟着跑,一边跑还一边说,“苗苗!苗苗!你跑啥!” 苗苗说,“我的糖!我的糖!” “小偷偷糖!” 周阳傻了一秒,紧接着,哇了一声,吭哧吭哧小短腿跑的比周苗还要快,“我的肉!!!” 江瓷和于大嫂相视一眼,扑哧地笑了出来。 俩小孩儿顶着大热的天跑回了家,一溜烟进了房,各自跑到自己藏东西的小角落,开始翻找起来。 于大哥瞧见这俩萝卜头,“你们俩干啥呢?” 周阳和周苗可没空搭理他,闷头找着自己的东西。 周苗翻的是她生病吃药时娘给她的糖,而周阳…… 他偷偷藏了两块肉! 昨天晚上吃肉的时候他偷藏了两块呢! 可不能让小偷给拿走了! 周苗翻出了自己的糖,大松了一口气,可周阳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肉啊!我的肉!” 周阳一小孩儿凄惨的哭声在这乱糟糟的狼藉中,显得格外凄惨。 周明礼和大队长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听见小孩儿凄惨的哭泣,大队长被吓了一跳。 他快走两步,果然看到墙上倚着被踹烂的两扇门,再往里,桌子塌了,地上还有尚未来得及清扫的木屑,整个房间里也刚刚清理一遍,床上连个床单都没有,东西胡乱放着。 两间破屋,乱七八糟,瞧着就凄惨。 特别是再加上一个痛哭流涕的黑瘦小屁孩。 惨。 谁看了不说一句惨? 大队长脸黑如锅底,“这都是周老大弄的?” 周明礼点头,于大哥这时候也站起来,“没错,我可以作证,大队长,姓周的那个就不是什么好货!你不知道他有多坏!偷东西偷到自家兄弟家不说,还把东西给砸了个遍,扔了个遍!你看看那门,这是一个当哥的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大队长骂了一句,“这个混球!” 周明礼漠然说,“没事,我媳妇儿已经把他家也砸了。” 大队长一梗,差点没被周明礼的话给噎死。 他也不耽误正事儿,看了看周明礼家的里屋的门,说,“队里还有木料,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些都是需要你拿票和钱买的,但我想你家也没有票。” 周明礼默默的不说话,他的确没有这种票。 “你家也该拾掇拾掇了,下个月发饷的票里我做主先匀给你做门和围院墙的票,不过钱你需要先拿出来,给会计做抵押。” 闻言,周明礼也不含糊,问,“需要多少钱?” “你打算围多大的院墙?” 周明礼想了想,在四周看了一圈,给拿着木棍估摸着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 大队长思量片刻,说,“这么多砖估计得要二三十,你先拿十五,五块算门钱,十块是砖的抵押。” 周明礼没犹豫,从兜里掏了之前去黑市换自行车票时那兄弟给的十九块,抽了十五给大队长,“剩下该交的钱你跟我说,我都补上。” 大队长点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个月可得拿满工分,不然换了你围院墙的票,就领不到多少粮食了。” “我都明白。” 大队长还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说,叹了一口气,“行了,我先走了。” 说完,大队长就先离开了。 这时间也过去不少,周明礼让于大哥先去上工,剩下的东西他自己收拾。 待于大哥也走了,周明礼才进屋,看哭唧唧的周阳。 “你哭什么?” “肉……爹……我的肉被小偷偷走了!” 周阳委屈,周阳难受,周阳想哭! 周明礼看向周阳的目光多了点古怪。 做熟的肉味道很大,更何况是什么东西都很容易变质的夏天。 江瓷和周明礼昨天晚上忙完回去休息,躺在床上就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那是熟肉变质的味道。 现在冰箱很少见,更何况是乡下,压根就没有冰箱。 江瓷和周明礼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散发味道的位置。 一个小布包,包着两块肉。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俩一致决定把这块肉给扔了。 罪魁祸首之一——周明礼十分淡定的把锅扔给了周老大,“是他偷走了你的肉,以后离他远一点,他给你什么也不要吃,不然,他会把你也给骗走。” 第31章 请客 重新洗过的衣服床单之类的把整个院子的晾衣绳都摆满了,周明礼简单做了手擀面下锅,又打了最后剩下的两个鸡蛋,放了把韭菜,做韭菜蛋花做浇头,弄了几碗面条。 江瓷和周明礼这一顿折腾着实饿的不行,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闷头吃面。 饭后江瓷和周明礼弄水分别在家里洗了个澡,两人又合力把新买的蚊帐给挂上,躺在光秃秃的凉席上,江瓷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周明礼翻了个身,看着她面上的疲惫,抬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半晌自己也睡了过去。 这忙碌又累人的一上午,实在是太累了。 周明礼比江瓷醒的早一些,他先去医务站换药,又被大队长喊去看了木料。 山定大队的房屋都是统一建成的,所有改造,加建都需要到大队长这里报备,而周家的房子统一建成之后还没做过改造,木工那里就有房子门窗的尺寸,周明礼和木工一说,木工就带着他去看了准备好做门的木料。 木工是个沉闷木讷的人,只说正事,“这些木料都是现成的,你要是要的急,我今天就能给你做好。” 周明礼点头说,“能尽快做好那就今天做好。” 家里连个门都没有,他一个男人没什么大不了,可江瓷不行。 今天他们吃过饭,江瓷就在屋内反复问他有没有其他人来这边。 屋外的周明礼也就只能反复回答没有。 他家刚添置那么多东西,晚上他睡觉恐怕都睡不安稳。 木工点了一下头,“行,我做好了拿板车推过去。” 沟通完,周明礼没着急回家,看了一眼在门外的大队长,压低了声音,“有没有桌子,我家的桌子已经彻底断掉不能用了。” 周明礼拿了两块钱出来,塞进木工的手中。 木工看了一眼,不紧不慢的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说,“晚上和门一起拉过去。” 周明礼感激道谢,把桌子的事搞定,周明礼才回家,他们也没有表,只看了看依旧灿烂的太阳就知道这估摸着也就才三四点的样子。 他进屋看了一眼还在睡的江瓷,出门到厨房处理那些猪下水。 今天上午他在镇上买了去腥除臭的材料,把猪下水又清洗了个遍,剁好,直接开始卤,卤猪下水是现在周明礼能做的最简单的菜式。 家里虽然添置了很多东西,但有些是不能立即能买得到的。 比如新鲜的蔬菜。 他家就只种了一些夏天最多的豆角,黄瓜,韭菜和辣椒,其他菜一概没有。 而其中韭菜已经很多都不能吃了,六月韭,臭死狗,周明礼今天中午做的那一锅面条里面下的是最嫩,勉强能食用的韭菜。 其他蔬菜还没有精细打理,结的豆角和黄瓜很少。 他家在吃上的确有很大的问题。 周明礼在心中默默想了想,往锅下添了一把柴。 大锅内的水咕噜咕噜香,肉味很快就飘开,周明礼计算着时间,没有再添柴,只让小火继续温着,自己出了厨房。 江瓷已经醒了,周明礼一出来就看到江瓷带着俩小孩儿,正往厨房方向瞧。 江瓷没想到周明礼会突然出来,发馋的模样被周明礼逮了个正着,她立即把目光挪开。 周明礼笑了出来,问道,“饿了吗?” “没有。” “饿了!” “饿了!” 第一句是江瓷回答的,下面异口同声回答的是俩小孩儿。 他们可馋可馋肉了! 周明礼看了俩孩子一眼,对江瓷说,“还得蒸些窝窝头,需要再等四十分钟。” 江瓷说,“把于大哥他们一家也叫过来吧,请他们一起吃。” 周明礼,“你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那我现在就去请人,免得他们做上晚饭推脱不来。” 江瓷说完,就带着孩子去于家说吃饭的事儿,走到半路,她扭头问,“你做的肉够多吧?” 可别人请来了肉不够吃。 周明礼坚定的点头道,“管够的。” 他以前可是钱大婶的常客,那些做搭头给他的猪下水有两个猪肺,不少猪大肠,里面还有一颗猪心,周明礼拎着这么多搭头,怎么也有两斤多。 昨天那三斤肉又没有全用完,一会儿再炒个肉片豆角,窝窝头多蒸一些,怎么也是够吃的。 江瓷听他这么说,心里才安稳,去于家请人来吃饭。 于大嫂听说江瓷和周明礼邀请她们家吃饭,立马摆手,“这有啥的,你要是真想谢我们也得等你们安定下来再谢啊,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先顾着自己!” 江瓷言辞恳切,“以后请的是以后的,今天你和于大哥在我家忙前忙后的,我们不答谢心里也过不去,以后都不敢再上门请你们帮忙了。” “你这个孩子,真是的!”于大嫂脸上多了些动容。 看着江瓷的目光也带上亲近,“那行,一会儿我炒俩青菜,端过去咱们一起吃!” 江瓷笑道,“还得搬过去几个板凳呢,不然咱们这么多人,可不够坐的。” “成!”于大嫂爽快答应了,扭头对着家里的大柱二柱喊,“大柱二柱!你们俩一人搬俩板凳去你周叔家去!” 大柱和二柱已经是八九岁的孩子了,皮实得很,刚刚放学回来,就被亲妈指挥着干活,哀声载道的拎着板凳跟在了江瓷的身后。 周家还没他家吃得好呢,去他家吃啥啊。 大柱和二柱挤眉弄眼的搞小动作,不是太想去周家吃饭。 可周阳不这么想,他很高兴的跟在两个大哥哥的身后,努力说,“我家做肉了!肉最好吃了!” 二柱说,“吹牛吧,前几天你妈还去我家换窝窝头和鸡蛋,你家怎么可能有肉吃?” 周阳着急了,“我家有肉!” “哼,不信。”二柱扭过头,不搭理这个小屁孩。 大柱却忽然动了动鼻子,拿自己的肩膀拱了拱自己的弟弟,“二柱,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这么香。” 周苗仰着小脑袋,说,“那是我爹做的肉!我爹做的肉最好吃了。” 二柱眼睛都直了,“你家真做肉了?” “那当然。”周阳掐着小腰,还想说什么,就被江瓷拍脑袋。 周阳嗷呜一声,可怜巴巴的抱住脑袋吭吭唧唧。 “你爸妈今天帮了我们大忙,婶子和叔叔才想着请你们吃饭,别想那么多,到点去吃就行。”江瓷神情淡定的对大柱和二柱说。 大柱和二柱哇了一声,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很快来到周家厨房前,果不其然,闻到了一股非常非常浓郁,浓烈,霸道,他们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 香!太香了! 是肉的香味儿! 第32章 想吃鱼吗 周明礼正在揉面,两个小子蹭蹭的闯了进来,大柱挤开弟弟,对周明礼说,“周叔,我帮你烧火吧!我烧火可厉害了!” “我也能我也能!周叔我给你打下手!” 这两个小子嘴上说着帮他的忙,可目光都落在地锅的其中一口上,那冒着热气儿的锅,散发着浓郁肉香的味道,就算是打下手在这里多吸两口味道也是赚的啊! 周明礼看了看这两个小子,“你们两个真要是有力量,那就去把厨房旁边的那个空地的草给拔了,一会儿开饭随便你们吃。” 大柱和二柱眼睛立刻亮了,“真的?!” 周明礼颔首,“我不骗小孩。” “我们这就去!” 说完,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跑出去,开始在厨房旁边有很多杂草的空地上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 烧火的成了江瓷,外面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江瓷就看周明礼把发好的面揉成团,然后来回搓成长条,揪下一个个小剂子,挨个揉搓。 周明礼真知道怎么做饭,江瓷瞪大眼,就瞧见他手上那一个个不规则的小剂子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窝窝头的形状,柔滑的静置在案板上。 三和面做成的窝窝头初看有些发黑,但这已经是她们在镇上买的最好的面粉做成的窝窝头。 应该比之前吃得要软一些……好入口一些……吧? 似乎是能看得出江瓷心里的想法,周明礼低头看着她,“面比我们之前吃的要好一些,粉质比较细,也没那么多不明的麸质,入口没那么拉喉咙。” “以后日子好了,白面会更多,咱们也不用吃窝窝头。” 江瓷:“。” 她是那么挑嘴的人吗? 江瓷无奈道,“现在能有吃的就行,我没那么严苛。” 周明礼,“我想让你过好点。” 江瓷微怔,看着灶火内不断烧着锅底的火舌,一时没有回答。 这句话就好像是周明礼随便从口中说出来的一样,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深究其中道理,等另外一口锅内的水烧开了,便将窝窝头给放进去开始蒸。 刚把窝窝头放进去,外面就传来一声叫,“周老二!” 周苗和周阳噔噔噔跑过来,齐声喊道,“爹!有人来了!” 周明礼把锅盖盖上,这才出了厨房 是木工推着板车把门给送过来了。 周明礼惊讶道,“这么快。” “这东西都是做惯的,你家门尺寸没变,就不会做错。”木工嘴里吸着旱烟,“过来搭把手。” 周明礼便和木工一起把木门给卸下来,大柱和二柱也很有眼色,走过去问,“周叔,这个桌子也是你家的吗?” “是,你和二柱一起把它拿下来吧。” “好!” 木工现场就把门给装上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些活都是做惯的,手熟的很,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东西给搞上了。 周明礼又拿了五毛钱,给了木工,算是他跑这么远的工费。 木工没说啥,收了钱,低声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再找我。” 他这个“需要”,说的就是椅子,以及其他家具了。 周明礼心里了然,“成,家里乱,就不留你吃饭了。” 木工摆摆手,“不用,我家今天做的也是肉!” 说完,木工推着板车又走了。 等于大哥下工,周家这才开饭。 卤肉自开了锅,那香味就不要钱的往人鼻子里钻。 于大嫂和于大哥都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 “江瓷你的手艺这么好啊?做的肉这么香!” 江瓷笑道,“你让我做个家常菜还行,这肉是周明礼做的,我可做不来。” 于大嫂便又高看了周明礼,心想,这周老二一改好,江瓷他们一家的好日子才算开始。 一大盆卤肉端上桌,一旁还有大盘豆角炒肉,这也是下饭的好菜。 于大嫂虽然嘴上说着就炒青菜,其实也是狠心切了过年时没吃完的腊肉进去炒的,虽然和周明礼煮的那一锅肉没法比,但也是肉啊! 几个孩子早就馋死了,江瓷把新买的筷子全部都烫了一遍,分发出去,唇角带着笑,“别客气,大家快动筷吧!” 大柱和二柱立刻齐齐将目标对准那一大锅卤肉! 新买的桌子太高,周阳和周苗都够不着卤肉,江瓷分别给他们夹了两筷子,两个小孩一口肉一口窝窝头,吃得整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瞧着就让人忍不住发笑。 “老二,你的手艺真不错啊!不去国营饭店当厨子真是可惜了!”于大哥尝了一口那卤肉,忍不住的竖起大拇指夸赞。 周明礼看着江瓷也夹了肉,吃后眉眼舒展下来,唇角微微上翘,“好吃就多吃一些。” “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于大哥一边吃一边说,他自己都不知道缺了啥。 周明礼和江瓷几乎是异口同声,“缺酒。” 说完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 别说馋不馋,他们也就才三天没喝过酒,这会儿想想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于大哥一愣,哈哈直笑,“你们喝过酒啊?我可没喝过,酒是啥味儿啊?” 周明礼:“不好喝。” 江瓷:“我也不常喝,以前小时候跟着父母去吃席,尝过一次,难喝。” 这话可不是江瓷瞎编的,“江瓷”是城里下乡的知青,她家里人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小时候去吃席,那“江瓷”父母都是带着自家一大堆小孩儿一起去的,连吃带拿,能吃多少吃多少,能拿多少是多少。 “江瓷”尝过父亲喝的高粱酒,反正在她记忆里,酒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 于大哥是纯纯的农民,没喝过酒,听江瓷和周明礼都说不好喝,也就不问了,闷头干饭。 待到饭饱,周明礼看于大嫂已经主动开始收拾东西,想着一会儿做的事儿,便对江瓷说,“这些你先帮忙收拾一下,我和于大哥去那边河里看看,瞧能不能抓些鱼虾。” 江瓷眼睛一动,“能行吗?” 周明礼低头对她笑,“想吃烤鱼吗?” 江瓷:“……” 该死的周明礼!怎么学会拿吃的诱惑她了?! “你能抓到我为什么不吃?” “那我争取让你吃上鱼。” 第33章 做衣服 “天这么黑,不好摸鱼的吧?” 于大哥指挥着大柱二柱回去拿桶和网,问周明礼。 周明礼转身回了屋,再出来时,于大哥就瞧见他手里多了一个很大的黑玩意儿。 周明礼推动黑玩意儿上的某处,那东西立刻亮了起来,光芒亮眼。 于大哥立刻兴奋起来,快走过去重重拍了拍周明礼的肩膀,“好家伙!你竟然能搞来手电筒!” 周明礼笑了笑,没有解释,“我们走吧。” “爸!周叔!等等我们!” 大柱二柱也嚷嚷着要去,两个半大孩子,也算是有劳动力,周明礼默认了他们也可以过去,一行四个人就从周家出发,去附近的水域摸鱼。 周阳也嗷嗷叫,“爹!爹!我也想去!” 江瓷毫不手软的把他给按了回来,不许他乱跑。 周阳蹲在门口哭,嗷嗷哭。 周苗看自己哥哥一眼,然后跟在江瓷后面,看她和于大嫂一起忙着收拾东西。 等收拾完,江瓷才向于大嫂请教问题。 她把今天在供销社买的布拿出来,道,“我不会做衣服,嫂子你会不?能不能教教我?” “哪有不成的?”于大嫂擦了擦手,将布撤开,上下看了看,“这布可不少,得有三尺了吧?” 江瓷点点头,“三尺的棉布,我想做内裤和内衣。” 话音顿了顿,江瓷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看两个孩子,“还得给周明礼做几条,两个孩子也得一人做一套衣服。” 江瓷说得坦荡,于大嫂也不觉得臊,上下打量江瓷,“咱们进屋里说。” 周明礼扯的布多,内衣内裤也用不了多少,在于大嫂的建议下,江瓷能做三条内裤,还有两件小内衣。 周苗和周阳也得一人做两件内裤。 周明礼更简单了,现在不兴什么四角内裤,给周明礼做两条大裤衩子就可以。 让江瓷学个做饭她还能学会,可这做衣服就难了,于大嫂便帮她裁好,一针一针的教她怎么缝。 江瓷勉强学会了,倒是有点兴致,就着新买的油灯,把几件内衣内裤给做好了。 周苗和周阳的新衣服是于大嫂帮忙做的,孩子还小,又是见风长的年纪,于大嫂给俩孩子的衣服放量大了一些,也能多穿一段时间。 于大嫂最是会节省的,做完大大小小这么几件衣服,还能剩下三分之一的好布。 “这些你就留着,以后需要补衣服或者再做内衣了,你比照着现在穿的裁就行,不过这点布料想做新衣服就难了,太少了。” 江瓷默默点头。 幸亏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他们要买的东西就更多了,棉被,棉袄,御寒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的。 不过现在她们可以慢慢攒,入秋后就可以慢慢做了。 送走于大嫂,江瓷把这些新做出来的内衣裤全都洗了一遍,盯着那些内衣裤,江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真是不可思议,她竟然能穿上自己做的内衣内裤。 又将房间内重新收拾了一遍,江瓷招呼周阳和周苗进屋洗澡。 周明礼和于大哥,大柱二柱摸黑来到了附近的水域。 这里算是一个小水塘,从山上河流分支流下的水到这个凹坑形成了水塘,接着又冲出一条分支,流出一条小溪往低处流。 最近都在收麦子,没多少人来这里摸鱼,周明礼和于大哥到了之后,便脱了鞋,脱了裤子,准备下水。 “大柱二柱,你们就在水边,瞅瞅有没有虾螃蟹,都装桶里!” “小心点知道吗!” 俩孩子能半夜来水边就已经很兴奋了,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开始老实在水边摸小鱼小虾。 而周明礼和于大哥,一人拿网,一人打着手电筒,踩着水轻手轻脚的往水塘里面走。 这水塘不深,最深处也就两米多点。 两人慢慢往水里面走,手电筒在水面上缓慢移动,寻找着里面游动生命。 水面漫过周明礼和于大哥的大腿,周明礼忽然握住了于大哥的胳膊,停止他转动手电筒。 于大哥一惊,当即冲亮光所在的方向看去,他们两人左侧上方,有鱼鳞在发亮! 周明礼示意于大哥拿好手电筒,他手中的网缓慢的凑上前,在水中没有任何动静。 也是因为光照让鱼的感官变的愈发迟钝,根本没有挣扎的就被周明礼给网了起来,脱离水面时,那鱼才开始激烈的扑腾起来。 “真不赖!”于大哥哈哈哈的笑了出来,“这花鲢可真大!” 开门红,周明礼当然也高兴,露出笑来,“有五六斤左右……能弄一条就能弄两条,三条。” 周明礼网着鱼回到岸边把鱼放进桶里。 得亏他们拿来的桶比较大,鱼放进去还在扑棱。 大柱和二柱瞧见,惊喜的哇了一声。 大柱毫不吝啬夸奖,“周叔!你可真厉害!” 周明礼笑问,“你们收获怎么样?” 大柱让他看另外一个小桶里的收获,“弄了好多虾!还有黄鳝!” 多数都是个头不算大的河虾,里面还有两条黄鳝,已经很不错的收获了。 周明礼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干得不错。” 大柱咧着嘴笑开了。 四个人干到了深夜,弄了三条花鲢两条草鱼,还有好几条黄鳝,这些东西个头都不小,更重要的还有一小桶虾。 回到周家,四人才开始分鱼。 周明礼说,“于哥,我们家要一条花鲢一条草鱼,那些黄鳝和虾能不能匀一些给我,我给你拿钱。” 五条鱼都是周明礼抓的,他只要两条,和一些黄鳝虾,于大哥当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于大哥算起来还觉得自己赚便宜了呢。 黄鳝他家做不好,怎么搞都有股很重的腥味儿,不过也是口肉,他家也没那么多讲究。 “要什么钱!你要是要钱就是和我们生分了,本来就是咱们一起去的,要不是你有手电筒,咱们这次也弄不来这么多好东西,我家俩大小子,多占了你一条鱼已经是占便宜了。” “大柱二柱,把你们桶里的虾和黄鳝给你周叔。” “这些东西也不值当什么,就用这桶里的虾和黄鳝换我家多分的那条鱼!”于大哥拍板,“下次咱们再去弄鱼,还得用你的手电筒呢,这些可别计较。” 第34章 生气 周明礼哪能占这么大的便宜? 和于大哥据理力争了半天,周明礼拍案说只要两条黄鳝和一些虾,其他的都由于家拎走。 这么分于大哥要是再不答应,那他可就不敢再和他们一起去摸鱼了。 于大哥很无奈,但也同意了周明礼的分法。 于是周明礼提着两条鱼和两条黄鳝以及一半河虾回了家。 新换的门很结实,里外都能锁,周明礼没着急进去,反而在外面处理鱼和黄鳝。 这种东西只要死了就不能久放,很容易有味变坏。 周明礼打算把黄鳝养养吐沙,鱼就直接杀了拿盐腌起来再晒干做成咸鱼。 门打开了,本来该睡觉的江瓷从房里走出来,搬了个板凳坐在一旁看着周明礼收拾鱼。 不是她不帮忙,江瓷没干过这种活儿,周明礼自己干的很顺手,她在一旁恐怕只会帮倒忙。 “怎么没睡觉?”周明礼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拿了个扇子给她。 江瓷给他扇风,“今天下午睡得太多,不困。” 这会儿就他们两人,周明礼说话时也就没有太多的谨慎,声音在夜色之中都多了几分温柔,“这是给你自己扇的,院里蚊子多。” 江瓷:“……” 她收回手,哼了一声,给自己扇风。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半天后江瓷慢吞吞开口,“今天周老大来闹事儿,是因为那一百五十块钱?” “百分之九十的缘故。”周明礼想起这个,心里也不是很高兴,眼底染上了一些阴霾。 “这人可真有意思。”江瓷慢慢打着扇子,说,“又怕死,又爱财,肚子里多数都是诡计占便宜。” 周明礼扭头看她,笑道,“今天被气坏了吧?” 江瓷冷哼一声,心里已经有几十个方法搞死周老大了。 对付这种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只要打不死,他就会故态复萌,永无止境的宛如苍蝇一般在你耳边一直飞来飞去。 “我爸妈之前教我过一个道理。”江瓷心情相当平静的说,“对付品德和道德感高尚的人,一个人情就足以让他们记上一辈子。” “而对付贪心的人,只需要利用他的贪心,他自己就会掉进欲望泥潭之中,怎么也爬不出来。” 周明礼颔首,“爸妈说的对。” 话音才落,他就被江瓷给踢了一下。 江瓷警告他,“那是我爸妈。” 他们俩已经离婚了,那是她爸妈。 周明礼慢吞吞说,“之前他们说就算我们离婚,我也是他们的儿子。” 江瓷语气淡淡,“那是他们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 周明礼手中的动作一停,扭头看向她。 浓郁夜色之中,他的视线充斥着侵略与强势,半分不像他之前表现出的那么沉默,情绪稳定。 “真面目,你看出我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 江瓷对于他的威迫没有一点畏缩,依旧淡然,反问,“你不会以为自己能瞒得过所有人吧?” 周明礼,“你看清我的真面目才和我离婚?” 江瓷脸冷下来,“周明礼,你真要现在和我争辩这个?” 周明礼甩了一下手,抓住她的胳膊,一用力,江瓷整个人都朝他的方向靠近了。 江瓷皱眉,用力挣,却没挣开,“你干什么?放手!” 他眼底酝酿着波涛磅礴情绪,压抑又克制,“江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想离婚!” 若非他和她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只要碰面,必定就会提起离婚的话题,一次又一次的尖锐刺伤,折磨得让人痛苦发疯,锐利伤人的冷漠让他和她越来越远,周明礼绝不会同意和她离婚。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那一步,好不容易能和她…… 离婚? 他怎么能愿意! “你说再多次我也只有那么一个回答!”江瓷语气冷硬,坚决不改变立场。 周明礼几乎要被江瓷给气死,他牙齿紧咬,怒极反笑。 “松手!谁要陪你在这儿喂蚊子!”江瓷又挣。 周明礼一字一句,“昨天晚上我帮你洗头,我已经说过了,你必须帮我洗澡。” 说着,他抬手拽自己身上的衣服。 “周明礼!你要点脸!” 要脸? 他媳妇都飞了还要什么脸? 周明礼不许江瓷走,非要她帮他洗澡。 今天周明礼刚下过水塘,腿上还沾着泥,胳膊,脖子,好几处都有泥。 江瓷气得不行,可他胸膛上绑着的绷带又不是假的。 “周明礼!你也就占我这一次便宜!你看我以后还让不让你得逞!” “你给我扭过去!看见你的脸我就烦!” 让我给你洗澡! 搓搓搓搓!搓疼死你! “再不乐意我们现在也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周明礼感受着她的力道,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依旧绑定在一起。” “以夫妻的身份。” 现在离婚可不是那么好离的,更何况没有工作,没有娘家支持的女人,那是能被这个社会吃到连骨头都不剩的。 江瓷再怎么烦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他离婚。 虽说是互利互惠,可现在真实的情况是江瓷还离不开周明礼。 周明礼却不一样,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可以随时踢了江瓷,因为他是男人,就算他离了婚,也同样能够潇洒的过。 只因为他是男人,他的顾虑很少。 因为他的性别是男。 江瓷的脸色很难看,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些,知道她非得和周明礼绑定在一起,所以才心情沉郁。 不论换哪个年代,八零,九零,她自己就能把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可偏偏现在是七零。 改革的确开放了,但他们在的是乡下,农村。 风气再开放,也还没切切实实的吹到这里。 农村里的所有资源都是倾斜给男人的,女人得到的实惠很少。 江瓷是个商人,她就算再能经商,在七零也施展不开,因为现在根本没有经商这一说! 私底下干买卖,你就是我们工农阶级的敌人,是要挨批斗的! 养尊处优的江瓷在这种地方,就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处处需要人帮衬的“废物点心”。 越是想,江瓷的心情就越差,她扑通一声把毛巾扔进水盆里,扭头走了。 周明礼看着腿上溅的水,微微捏了捏眉心。 让天之骄女,生来骄傲的人因为社会现状而去依附男人,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他不该说这些。 哪怕他从来没有折辱江瓷的想法,这些话说出口,也会让江瓷心中有刺。 她本来就看他不顺眼。 周明礼心情也变得有些差,他今天本来想和江瓷说对付周老大的事,可一提起离婚,他和江瓷的情绪都不能收敛。 没有其他心思了,自己随便擦了擦,换了衣服,周明礼把腌好的鱼拿进屋里靠窗的位置让风流通。 出去又洗了个手,周明礼要把毛巾挂起来晾干,目光忽然锁定了晾衣绳上那飘扬的小衣服。 上面有两个大裤衩子。 第35章 低头 屋内床上已经挂上了蚊帐,江瓷睡觉之前把蚊帐里的蚊子都拍了一遍,再把蚊帐下方角角落落都塞进被单下,确保一个蚊子都飞不进来。 周明礼摸黑进的屋,只有窗户外有一点点月光透进来,并不明亮。 他扫了一眼,隐约能看到江瓷。 她面对着墙侧躺,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周阳和周苗两人占据了一大半的床,睡得四仰八叉。 周明礼沉默了片刻,上了床将两个孩子往旁边放了放。 俩孩子还不乐意,撅着屁股吭吭唧唧的往刚刚挪开位置的方向动。 周明礼见缝插针,先一步躺那儿,周阳和周苗碰到肉墙,倚着靠着,继续呼呼大睡。 被倚靠的周明礼艰难转身,用胳膊支撑身体看向江瓷。 床上还能隐隐闻到一股雪花膏的香味,浅淡却又让人放松。 担心吵醒两个孩子,周明礼向江瓷身侧挪动了一些,两个孩子顺势翻滚了一些,将江瓷和两个孩子中间的位置再一次挤压。 此时周明礼也想不了那么多,侧头很低声的问江瓷,“睡了吗?” 江瓷没有搭理他,闭眼不说话。 周明礼默了半天,才干巴巴的找话题,“今天晚上吃过饭去摸鱼的时候,水塘里有蚂蟥差点把我的血给吸干,咬住腿了。” “于大哥也不知道在哪儿弄的火,往我腿上燎了一会儿,那个蚂蟥才肯松口。” “我们弄了五条大鱼,还有很多黄鳝河虾,我要了一条花鲢和一条草鱼,还有一些虾,两条黄鳝,这几天家里的肉不用担心缺。” “明天我会去山上一趟,弄根竹子下来做个鸡棚,我们就能和村民换两只母鸡养了。” “你喜欢吃虾,明天早上我给你做虾饼吧?” 江瓷忍无可忍,翻身,瞪着周明礼,“周明礼,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话音才落,就听周明礼掷地有声的回答,“再也不要提以前的事了。” 江瓷微愣,黑夜里她不太能看得清周明礼脸上的表情,只是他那双眼睛,冷静克制。 他的喉咙有些冒火,还有些干。 周明礼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江瓷要和他谈离婚,但他不想明白了。 既然他和江瓷都穿书了,那就把这里当作全新的起点,重新过下去。 “以前的事既然到现在依旧是一团死结,就让它绑在以前。”周明礼的声音重新变低,专注的看着江瓷,“现在……我们就只说现在,我们一起改变现状,从这里离开。” “……你知道的,我对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一向不怎么样,即使当初我们结婚那么长时间,还是把那些关系处理的一团糟。” “如果没有你,我很难和山定大队里的人处好。” 他在递台阶,向江瓷说明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她的地方,他们之间依旧是合作关系,彼此倚靠。 江瓷紧紧抿着唇,重新躺回去,“以前的事你不提我自然不会提。” 她看着漆黑的屋梁,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抛开。 “现在我确实一无是处,但我想要你知道,你会的我都能学。”江瓷说,“抛却身份和家世不谈,我始终认为努力和勤奋是一个平凡的人能够翻身的重要原因。” “你是,我也会是。” 没穿书之前的周明礼的确是逆风翻盘的一个典型。 他从农村走出来,小小年纪就开始打工赚钱,读书和学校是他上升的渠道,上大学是他改变自身阶级的敲门砖,而他本身的努力和勤劳就是他摆脱贫困和苦难的最重要因素。 如果她们俩没有结婚,周明礼最多就是奋斗的时间比较长,凭借他自己也能达到他之前达到的地位。 周明礼能做到,她也能做到。 江瓷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周明礼差。 她认定般又对周明礼重复,“你能做到,我也能。” 周明礼微怔,却忽然轻笑出来。 江瓷不太高兴,“笑什么?” 周明礼侧躺着看她,“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你现在连做衣服都会了,我应该很快就能吃上你做的饭了。” 江瓷扭身不搭理他。 “那两个裤衩子给我做的吧?” “于大嫂做的。” 周明礼唇角却是翘起来,于大嫂做的是周苗周阳的那两件衣服,于大嫂的针脚又密又整齐,江瓷刚刚碰针线,能做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追求美观?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两个裤衩子是江瓷做的。 “你做的很好。”周明礼由衷的说。 江瓷轻哼一声,语调很低,“还用你说?” 以后她还能做衣服,这些东西,只要肯下功夫学,就一定能学会。 不说做多好,能穿出去就行。 现在这个年代,乡下农村,就是这么不讲究。 “不要再说了,我明天要上工。”江瓷说,“这个月要把大队长赊给我们的门和砖票所需要的工分干出来。” 周明礼低低应了一声,“好。” 房间陷入安静,江瓷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周明礼本应该是最需要休息的人,可他却睡不着。 前两天他身上的伤比较重,需要休息恢复精力,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有些睡不着。 看着江瓷,他的心很安静。 穿书之前的那几个月他和江瓷一直都在争吵,见面就是谈离婚,他几乎精疲力竭,殚精竭虑。 现在,在这个无比简陋的房间里,他竟然和江瓷没有过多争吵的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睡觉的样子了。 他们最近的一次同房能追溯到四个月前,他和江瓷被爸妈叫回家,吃了晚饭之后,爸妈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周明礼和江瓷都没有准确的回答,只含糊的应了过去。 回到卧室之后,他看着取下腕表的江瓷,不知道哪根弦搭错,问了一句,“你想要小孩吗?” 她过分明艳的眉眼全是散漫慵懒。 轻哒一声,她手中的腕表放在了桌子上。 “小孩儿很吵。”睇来的眸子轻淡,“你想要?” 周明礼说,“不想。” 他自己都还没活明白,要什么孩子? 周明礼就看到江瓷笑了,那是被取悦到才会露出的笑,踩着柔软拖鞋的人走近他,手拉住了他的黑色领带,过分白皙的手指与那黑区别明显,可她的指甲是粉色的。 周明礼被她轻轻一扯,便弯下了腰,江瓷如兰的气音很轻,却足以将他所有冷静克制点燃。 “家里还有套么?” 第36章 又是为了夏知青来的吧! 过去的几年,次数不够多的见面里,江瓷总会说他床上床下不是一类人。 江瓷说他是冷静克制的,不论干什么都能将利害得失全部算清,理性分析,既然出手,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在床上他从来都不够冷静,他总想在床上破坏江瓷的一切,她身体弯曲的尺度,她不够热情的回应,她尚存的理智,她看着他发狂的理智。 周明礼都想把那些全都破坏。 属于男人的恶劣与不同的思考方式都让周明礼想要捣碎她的清醒,看她在自己怀里失神,看她失去高高在上的矜贵与他一起堕入沉沦,看她因为自己而疯狂。 江瓷说不喜欢听他说浑话,他就偏说。 做到她脱力只能依靠他,做到从她口中听到她从来不会喊的昵称。 江瓷不知道每次精疲力竭沉睡,周明礼抱她去洗过澡后,总会在换过床品的大床上,将她抱紧,眸子一寸寸看着她睡着的容颜,有时会用手描摹她脸颊。 他和江瓷每一次见面都聚少离多,只有热情褪去之后他才能那么安心的看着她。 周明礼深知她身体的每一处,他们曾经没有一点距离的相拥安睡。 而现在,随意搭在床上的手距离江瓷只有不到三厘米,可他已经不能再前进一步。 周明礼感受着江瓷呼吸的平稳,缓缓侧起身,在她发上落下极轻的一吻。 克制又压抑。 …… 早上周明礼做了虾饼。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做个饭弄个家务还行,要是下地割麦子,一直弯腰的话会把后背上的伤给扯开,他准备多休息两天再和江瓷一起去上工。 虾饼并不难做,周明礼把那些河虾全都给剥了壳去了头,倒了一点葱姜水去腥,然后将虾肉剁碎,保留了一些颗粒吃起来更有虾肉的劲道感。 周明礼往里面弄了一些玉米面,放点油和盐,弄成一块块的圆饼,烧了火,周明礼把虾饼给煎出来。 接着周明礼又去于家换了几个鸡蛋,回来用剩下的虾蒸了个滑蛋。 江瓷起来之后,就闻到了一股专属于虾的香味儿。 她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江瓷猛吸了一口气,能吃好吃的早餐,她起床后的心情无比好。 拿着新买的牙刷牙膏刷牙洗脸,江瓷又抹了雪花膏,这才钻进厨房,对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该说不说,你的厨艺很不错!” 周明礼扬眉,“过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周明礼拿了块早就煎好的虾饼给江瓷。 不烫,两面焦黄,不太能看得出虾肉的形状,只单单弥漫出来的肉香味就足以让江瓷唾液分泌。 江瓷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鲜嫩的虾肉弹牙肉质紧实,有油脂煎出来的独特味道,咸咸的,入口就让人感受到满足。 真好吃! “好吃!” 周明礼唇角上翘,“还有好几个,另一个锅里我还蒸了窝窝头和滑蛋,一会儿给你盛一碗。” 江瓷点点头,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那一块虾饼。 “我把阳阳和苗苗叫起来吃饭。” 周阳和周苗很快就起来了,他们闻到虾饼的味道,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厨房里,两眼流露出想吃的光。 还没尝到,俩小孩儿就被江瓷拉着洗脸刷牙,把板凳搬到门前那个大石墩前,眼巴巴看着爹娘端着饭出来。 两个小孩儿一人一个虾饼,四分之一个窝窝头,一小碗鲜虾滑蛋。 周阳看了看自己的饭,又看了看周苗的,想动手把那个虾饼给拿过来,被周明礼和江瓷一人拍了一下手。 “你们两个人的东西都一样,不许抢。” 周阳撇撇嘴,也许是这几天的教导,他倒是渐渐接受了自己要和妹妹拥有一模一样的资源,没有再哭天喊地。 孩子的定力到底不大,江瓷才说了一句吃饭,她们就率先把战斗力放在虾饼上。 嗷呜嗷呜! 吃得可凶可凶了。 穷苦的孩子都这样,就跟个饿坏了的猫儿一样,吃饭凶,护食,不知饥饱。 成人拳头大的虾饼她们很快就吃光了,接着又是鲜虾滑蛋,最后才是窝窝头。 江瓷和周明礼的饭量比两个孩子大,剩下的东西她们两个就能包圆。 周明礼对江瓷说,“水壶里我已经给你弄了凉白开,戴着帽子,注意太阳。” 江瓷颔首,“那我先走了。” 她吃过饭之后,便换上去上工的那套衣服,背着水壶带着帽子去了地里。 吃饱的周阳和周苗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跟着周明礼。 一天没来,麦田又收了好大一块儿,一垛垛麦子连着秸秆被扎起来,晒在麦田里,等脱粒机一到麦子就能丰收。 今天江瓷来的还算早,到田里干活的人没几个。 她去记上名字后,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她后脑的伤已经好了。 说不定能试试割麦子。 说干就干,江瓷拿了个镰刀,雄赳赳气昂昂就去割麦子去了。 割麦子的工分最多,因为它要一直弯着腰,手眼并用,不能像捆麦子一样,还能直起腰歇歇,所以江瓷要是能干一天,能拿满七个工分。 正在田里割麦子的老爷们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正想着是哪个来上工了,扭头一看。 “嗬!” 这一声让在前头干活的老爷们和一些力气比较大不怕苦不怕累的妇人们给吓了一跳,纷纷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哎呦我去!” “江……江知青?!” 知青点就那么些知青,村民们也是都认识的。 江瓷一向能偷懒就偷懒,不能偷懒就和柳殷殷作对,想着法子勾引夏磊,啥时候主动来干过活儿了? 江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冲他们挥了挥镰刀,“嗨。” 嗨你个头! 他们都要被吓死了好不好? “哎呦~这不是江知青吗。” 一个更加娇柔的声音响起,像是掐着嗓子说的一样,“你不是说你家周老二已经改好了吗?怎么不见你改好~想吸引夏知青的注意都开始往这里钻了?” “我说呢,江知青怎么来割麦子,合着还是为了夏知青?” “去去去!别在这里捣乱!” 有人脸黑了,开始赶人。 江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娇柔做作的人一眼。 “这不是王寡妇吗。” “我人刚到你就知道我是为了勾引夏知青才来这儿的?” “你又懂了?比我肚子里的蛔虫都要明白我想什么,可真厉害,这世上就没有比你还要懂我的人了。” 第37章 早晚把你男人勾过来! 王寡妇。 和“江瓷”一样,是个反派。 作为本书里的反派,王寡妇和“江瓷”还有些不一样。 “江瓷”作为同为知青的对照组,越过越惨,嫁给家暴男,还生了两个孩子,整个人就像是被吸干精气的女鬼,瘦骨嶙峋,比农村人还要瘦弱几分。 王寡妇就不一样了。 她是看上夏磊了,想嫁给他那是因为夏磊有一把子力气,身材魁梧且能干,嫁给他指定能过好日子。 人家长得好看,勾搭的法子自然也多,不像“江瓷”,手段低,还总是被打脸。 看上夏磊归看上夏磊,但王寡妇在山定大队可还养了不少的鱼呢。 王寡妇身段妖娆,丰臀肥乳,不知道迷了多少男人的眼,让人在她屁股后面追。 有人给她钱,有人给她吃的,给她各种各样的东西,王寡妇滋补的很,从来没被亏待过,放在山定大队,也就比柳殷殷次一些,就算是和大队里其他小年轻比,那也是当仁不让的。 原着剧情里还有王寡妇和“江瓷”为了夏磊打架的剧情呢! “江瓷”欺负王寡妇,王寡妇的姘头就跑出来,对着“江瓷”一阵痛打。 这“江瓷”和王寡妇也是结怨已深,不然昨天早上王寡妇也不会听到别人拿江瓷编排自己就闹着和人打起来。 这会儿的王寡妇就很哀怨,娇滴滴的语气说不出来的婉转,周围的老爷们听得不禁往她身上瞧,“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才说了一句话,你就拿七八句来回我,江知青,你可真真是冤枉我了。” “谁不知道我和你有仇,我来上工干活,你偏凑上来找我,你不是找事还是想干什么?和我握手言和?”江瓷完全没有被王寡妇的话给激怒,语气平静,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讽。 王寡妇哪知道向来不会吵架的江瓷今天竟然这么巧言善辩,心里便一气,“江知青,我是真的是来和你握手言和的。” “可别,我可不想多一个当着我的面说我勾搭男人的朋友。” 江瓷说完,挥舞手中的镰刀,“走开,耽误我上工,七个工分你分给我吗?” 分你?分你个仙人板板! 你咋好意思开这个口要工分的! 王寡妇气死了,瞪着江瓷,依旧认为江瓷来这是勾搭夏知青的。 江瓷不搭理她,比划着手中的镰刀,看要怎么割麦子。 “江知青,你也太不讲道理了?你这么金贵别人还不能和你说两句话了?” “而且王寡妇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多想,咋还能怨别人?” 有人看不过去,冲着江瓷喊。 江瓷看了开口之人一眼,也不站起来,扭头就冲着身后喊,“招娣!你男人帮王寡妇说话呢!” 那个被江瓷喊招娣的大婶立刻站了起来,阴沉沉看着自家男人。 招娣男人脸都变了,喊道,“我可没有替她说话!你别胡说八道!” “上工不好好上工,你倒是有力气和一个臭寡妇纠缠,你咋这么能耐!” 王寡妇闻言骂道,“你个臭女人,骂谁臭寡妇呢!” 招娣大婶张嘴就骂,“骂的就是你!穿这么风骚一看就不是个干活的样子,你来这干的了活吗?勾引男人给你买粮买肉呢吧!” 一大早,麦田里就开始了激情对骂。 祸水东引的江瓷冲招娣大婶打气,自个儿赶紧割麦子。 没一会儿大队长就过来了,他黑着脸扯着嗓子让她们结束争吵,该干活就去干活,别在这儿影响其他人。 王寡妇的头发都被扯乱了,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江瓷,冷哼一声,“早晚把你男人也勾过来你家的钱给我花!” “看你还怎么得瑟!” 王寡妇昨天中午可是看到了,江瓷和周明礼带了不少好东西从镇上回来呢! 当天王寡妇就琢磨起来了,这估计是以前江瓷挣得工分和周老二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搞的钱。 不说别的,就那辆自行车就得一百多,还有车上的那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说也得一百三四十了吧? 一百四十块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能这么花钱,就代表周家还有更多的钱! 王寡妇的眼睛放光,全都是贪婪与垂涎。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把周家的钱给搞到手里才行。 大队长解决了纠纷,目光在田地里扫了一圈,终于在割麦子的大部队里找到了落后于其他人,但干活干的有模有样的江瓷。 他犹豫了一下,心里依旧有些挣扎。 昨天早上夏磊来找他,给他提了两条草鱼,说的是他开介绍信回城的事儿。 后面的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带出了点想让江瓷去给牛棚里的人送饭的意思。 从山定大队有牛棚开始,关进去了成分有问题的人就不少。 年纪大的,年纪过小的,受不了苦死了很多人,也处决了很多人,现在里面就只剩下一个老人还勉强苟活着,牛棚里生活艰苦,那老人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可人再老也是要吃饭的,山定大队被安排了给那老人送饭的工作。 可奇了怪了,去送饭的人多数都被查出有问题,送去了大西北。 别人问起缘由,得到的回答就是被老人洗脑,帮老人传递信息到外界。 久而久之,就没人敢给那个老人送饭了,直到有个老鳏夫主动接过这个活,唯一的要求是能吃饱饭。 他也没几天活头,就想有一口饭吃,大队长就每天管他的饭,老鳏夫去牛棚送饭。 可现在那老鳏夫也去世没了,给老人送饭的活儿就得重新找人。 夏磊无意中的提醒,也是让大队长有点想让江瓷过去。 江瓷她太能作妖了,生产队里就没有几个人喜欢她。 可要是几天前提,大队长真就直接答应下来,能把江瓷给打发走,整个生产队都能清净不少。 可现在不一样了,江瓷和他男人好好过日子,不作妖,不闹腾,还知道来上工认真干活。 这人是迷途知返,以后还能好好过日子,让她去给牛棚里的老人送饭,那他不是把江瓷往火坑里推吗? 大队长可做不出来这种荒唐事儿。 大队长正犹豫着,目光时不时就往江瓷那边看。 正累的想喘口气的江瓷,一抬头就对上了大队长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站起身先擦了擦汗,再喝口水,神情不变的走过去。 “大队长,你有事儿找我?” 听到江瓷问,大队长又纠结了老半天才开口,“江瓷啊,你想不想换个轻松一点的活儿?我可以算你一天满工分。” 江瓷:还能有这好事儿? 第38章 你比我的脑袋灵活啊,周明礼 江瓷不着痕迹的扬了扬眉,“这种活儿能轮到我?” 大队长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咋轮不到你?你看你这几天的表现也不错,如果你能保持,什么样的活儿你都能做。” 江瓷便问,“你说说是什么活儿?” 大队长摸了摸鼻子,“给个老人送饭。” 说完,他的目光就转走了。 “给老人……送饭?” 大队长点了点头,“这个老人……成分有点问题,一直在牛棚里关着,他也没几年的活头,自己不能做饭,上头的人又不能把他给饿死,就让我们山定大队接了给他送饭的活儿。” “上个给他送饭的人去世了,我就想着你也是个知青,干这些重活累活的确很辛苦,所以你愿不愿意给那位老人去送饭?我可以给你记满工分。” 江瓷听到牛棚这两个字,心里就打了个拒绝的回答。 那些和牛棚扯上关系的就没几个好结局,她江瓷又不是什么天选之人,硬凑上去指不定就把她给带去审查拷问了。 但她没有直接拒绝,莫名想到了昨天在书店遇到的那个被红袖箍带走的沈从禾。 “大队长,你知道我家的确需要工分,我家还欠着生产队上的票,你的要求我应该答应,因为我们还欠很多工分,但这事儿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我得回去和我男人商量商量。” 大队长没听她直接拒绝,已经算是一个意外了。 牛棚那边,是任谁也不乐意沾边的。 “你好好考虑考虑。”大队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放心,如果你乐意干这活儿,我……我努力不让你出事儿!” 这是大队长能做出的最大保证了。 江瓷点点头。 割了一上午的麦子,江瓷扶着酸痛的腰往家回。 大队长的确对他家围院墙的事儿上了心,江瓷到家时,就看到门口放着一棵竹子,周明礼在和人说话,似乎是在计算围院墙需要多少砖和材料。 他们还要打一个大门,这又是一笔花销。 江瓷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来人是生产队的会计,说估计需要四十块钱的砖,大门比房屋内用的门材料要好,也更大,七块钱加一张票。 这么一算,又是四十七块钱。 他们总资产也就四百出头,昨天买东西预定门砖给的十五块,加加减减,两天就花出去了快两百块钱了。 资产缩水了一半,饶是不是抠门性格的江瓷,也觉得花的有些多。 但这些是必要的开销,江瓷倒也不心疼,只是想赚钱和囤积食物的心就有些加重。 如果能提前把围院墙和大门的票给弄出来,的确能减轻不少压力。 江瓷自己坐在一旁盘算,周明礼和生产队的会计说完话,目送会计离开,这才回到江瓷身边。 她虽然戴着帽子,可还是被晒得不轻,胳膊发红,还有些抓痕。 周明礼问她,“喝不喝绿豆汤?祛祛暑气。” “在哪儿弄的绿豆?” “于大嫂给的,也就半碗。” 周明礼给她倒水,“你先进屋洗个澡换个衣服,我把绿豆汤给你盛出来。” 江瓷扶着腰站起来,只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屋里去。 等周明礼倒好水,江瓷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头发还在滴水,一出来就先喝了一大碗绿豆汤。 “别勉强自己,就算咱们再欠着大队长那边,你也不要把自己给累坏了。”周明礼看着她洗过澡后,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脖子依旧发红,手背碰了碰,便知道她这是晒伤了。 周明礼眉头皱的很厉害,“晒伤了。” “没事儿,一会抹点雪花膏就行了。”江瓷很不在意的说,“周阳和周苗呢?” “大柱二柱今天休息,他们跟着大柱二柱在外面玩。”周明礼回答,去把门前那些竹子叶子和小枝干全都扫在一起。 江瓷想了想,对周明礼说,“我回来之前,大队长找我说要我去给牛棚里的老人送饭。” 周明礼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江瓷便把大队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太累,没有精力开口,周明礼也不说话。 好半天,周明礼忽然问,“他为什么突然找到你干这个活?” 江瓷沉默,坐在树荫下倚着树干,说,“大概是夏磊的提议吧?” “昨天早上我们在大队长家里看到夏磊了,不是吗?” 周明礼低应了一声,把竹子扯过来,用借来的镰刀把它割成细长条状,“他怕是在报复你,你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想偷他女人回城的介绍信,前天我们还和他们起了争执,他不会善罢甘休。” “去牛棚给那位老人送饭的人多数被送去了大西北,他想利用这一点把你也给解决了。” 说到这儿,周明礼顿了顿,说道,“今天我上山砍竹子,看到红袖箍押人去了牛棚那边。” 树影摇晃,斑驳的光透过细碎缝隙落在江瓷的脸上,她的神情很不真切,“是昨天我们在街上见到的那个?” 周明礼摇摇头,“没看清。” 阳光洒进江瓷的眼里,她眯了眯眼,侧头看向周明礼,“你还记得那个团体彻底倒台是什么时候吗?” 周明礼沉吟片刻,“今年,十月份。” 听到这个回答,江瓷就笑了,语气轻快,“你比我的脑袋灵活啊,周明礼。” “如果只有那位老人一人待在牛棚,我过去的确很危险,可如果有了第二个人在,那就不一样了。”江瓷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更何况今年局势乱,不一定还会有人一直盯着那位老人吧?” 周明礼不太愿意她冒险,“很危险。” “瞻前顾后是做不成生意的。”江瓷比了个三,“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周明礼还想说什么,江瓷站起身,拉长嗓音,“我好饿周明礼,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不要转移话题,江瓷,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不能无视我的话。”周明礼肃着脸,“炖了黄鳝。”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下午我去找大队长说。”江瓷往外走,“我去喊周苗和周阳回来吃饭,饿死了。” “江——瓷——” 第39章 上头有人在保他? 江瓷做下的决定没多少人能扭转,周明礼两次三番想再说起这件事情的危险性,都被江瓷给糊弄了过去。 周明礼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中午吃了饭,江瓷就去大队长家里答应了给老人送饭的事儿。 同去的还有周明礼和俩小孩儿,这么大的事儿,周明礼是一定要知道的,周苗和周阳又不睡觉,只能带着她们一起过来。 大队长又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们家欠着生产队的票,还得找人弄围墙,这可都需要他在中间帮忙,江瓷欠他的人情,不论怎么看,江瓷都是会答应的。 大队长还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还是自己这边理亏一些。 “也就送三餐的时间,我记得有人说你家买了一辆自行车,一会儿你就跟我一起过去一趟,我带你认认路。” 江瓷同意下来,“那我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去上工了?” 大队长以为江瓷又要偷奸耍滑,黑着脸说,“那你也不能偷懒,你不用上工,你男人不要上工吗?他伤好了要加入干活队伍的,这做饭,家里各种家务的操持,都得你来!” “你可别啥也不干,不然我可是要把这工作给你收了的。” 周明礼听了半天,说道,“大队长这个你放心,我家没有懒人。” 大队长唇角抽了抽,别有深意的看周明礼。 整个山定生产大队,就数你周老二最懒!你还好意思说自家没有懒人! 你瞧我信不! 江瓷道,“那我先回去骑自行车。” 大队长严肃着脸点头,“在东头汇合。” 周家的自行车不是二八杠型制的,带两个小孩儿一起去那边有点困难,大队长和这一家四口换了自行车,周明礼骑二八杠,周阳坐在前面的横杠上,江瓷把周苗放在她和周明礼的中间。 从村头出发,麦田里劳作的人瞧见周明礼一家四口跟着大队长一起离开,议论纷纷。 “这大队长带着周老二一家去干啥了?连监督咱们干活的工作都不做了。” “那谁知道,反正我觉得不会是啥好事儿。” “我可不关心这个,我反而在想,这周老二家,咋说买自行车就买自行车了?虽然不是永久的吧,可那一辆自行车怎么的也得百八十吧?他家说买就买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老二以前不着家,成天在镇上混,说不定就有门路弄到自行车票了,你看江知青嫁给周老二之后,江知青和俩孩子过的啥日子?要吃的没吃的,怀孕的时候连个鸡蛋都没得吃,生下来就又下地干活,瘦的都不成人样了!” “她的工分哪去了?她的钱哪去了?还不是被周老二拿捏着?周老二手里指定有钱!” 听人这么一分析,田里的人不觉得奇怪了,合着周老二吃得人高马大,还有钱买自行车,这是吸江瓷的血吸出来的! 同在田里的夏磊直起腰,看向越走越远的大队长和周家一家四口,眼眸幽深。 别人不知道大队长带着江瓷她们去了哪里,夏磊可是心知肚明。 大队长这是让江瓷答应了给那个老人送饭的差事。 这事儿还是他无意间提起来的。 江瓷偷拿殷殷的介绍信还不承认,差点让殷殷不能回城,还在第二日让她两个孩子打希希。 这一桩桩一件件夏磊可都记着呢,本来他也没有多好的法子报复回去,毕竟看江瓷被周老二每天打到鼻青脸肿,而他家过的红红火火已经是一种报复,足以让他心里产生爽快。 但谁让给那边老人送饭的老鳏夫死了呢。 空出来的缺,正是能把江瓷给送到大西北的好机会。 江瓷这种人,就是需要接受建设大西北的再教育,让她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夏磊唇角似有若无的上翘了一下,继续低头割麦子。 再过不久,他的介绍信也能开出来,等那时他就能和殷殷一起带着孩子回城。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等他们回城,将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至于江瓷和周老二一家? 呵,谁会在意? …… 山定大队是距离这边最近的一个大队,饶是这样,也得骑个二十分钟的自行车才到地方。 路上大队长对江瓷说了,送去的三餐都是在队里做好的,有专门的饭盒,那边的人会每天检查。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知道这个年代那群人是怎么对付“成分”不好的人的,可到了地方之后,两人都沉默起来。 她们什么都没说,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与大队长一样,先去见了这边看守的人。 今天又送过来一人,这边看着的人多了三个,他们正在说昨天在镇上把纺织厂中学校长给拿下时的场面,话语嚣张,眉眼得意,张狂极了。 大队长话语里带着点“尊敬”,笑着和他们介绍了江瓷。 “她是我们大队里的知青,头上受了伤,我就让她来给里面的人送饭,你们看成不?” 屋里坐着的三人瞧了一眼江瓷。 瘦嘎嘎没几两肉,长得也不好看,低眉顺眼,看上去倒是个老实听话的。 “带她去认认门,别跑错了。” “欸,好。” 说着大队长扯着江瓷来角落处的房间走。 路过另外一间房时,江瓷扭头那边看了一眼。 狭小的窗户半开着,里面站着的正是昨天上午她在书店里遇见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他依旧戴着圆框的眼镜,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后背挺拔的通过那半开的窗户往外看。 沈从禾。 那位纺织厂中学校长。 江瓷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从禾似乎也注意到有人看他,目光落在江瓷身上,似乎有些愣。 江瓷很快就挪开了目光,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认出她来了。 毕竟昨天上午在书店里并没有几个人,而女人去书店的更是少之又少,难免沈从禾就记住她了。 江瓷跟着大队长一起走,不经意问,“我就只负责那位老人的三餐吗?刚才我好像听到他们说又带过来一个人。” “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大队长警告她,沉默半天,又说,“只给那一位送就行。” 江瓷眼底划过若有所思。 不管沈从禾怎么吃饭,却要让那位老人三餐不缺,甚至送去大西北好几个人都得继续找人给那位老人送食物。 那位老人的身份不一般啊。 或者说…… 上头有人在保他? 第40章 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 江瓷一时间也没有个眉目,想知道为什么还得再等等。 来到角落的房间,大队长没让她靠近,只远远站着给她指了指房间叮嘱她,“你以后送饭,就把饭放到这里,不要靠近,不要和他说话,更不要拿从这房间里弄出来的任何一张纸,不要相信那上面的每一句话。” 江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外面的周明礼带着两个孩子,神情很严肃。 这里每一处都散发着让人不太舒服的气息,极度危险,让周明礼很想带着江瓷和两个孩子离开这里。 偏偏江瓷已经卷进来了,再说什么都是马后炮。 周阳和周苗没有这个烦恼,两个孩子就呆在距离自行车不远处的地方,往那儿一蹲,你嘀咕一句我嘀咕一句,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大队长又带着江瓷去和那三人打了声招呼,说今天下午她就会来给老人送饭,等三人点头,这才与江瓷一起离开这里。 江瓷怎么想他不知道,但大多数山定大队的村民都不会喜欢这里。 换了一个轻松的活儿的好处就是江瓷的时间空出来了,她每天送三顿饭就能拿满工分,等周明礼休息完,他也可以上工,攒够欠生产队的工分说不定就够了。 毕竟还有一个月就发饷了,还得留些工分换白面。 大队长在村头和周明礼换了自行车,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坐在后座,江瓷推着车子,一家四口也不着急回家,慢悠悠去医务站给周明礼换药。 “伤口恢复的还行,但有点慢,要是能歇着那就好好休息,也让伤口好快一点。”牛医生给他换好了药,扭头又去看周苗。 周苗这两天很高兴,因为吃饱吃好,看上去也不像以前那样见到谁都是怯生生的,跟在江瓷身边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牛伯伯。” 牛医生摸了摸她的额头,“行,退烧了,苗苗的药也吃完了吧?” 江瓷颔首,“已经吃完了,这几天的精神头都还可以,能吃能喝。” “能吃好啊,能吃就代表她已经恢复健康了,不用吃药了,回去注意点别着凉就行。” 江瓷也笑,“好,我知道了。” 周苗小黑脸有些发红,不好意思的往江瓷身后躲。 她很不好意思的想:我吃了好多好多饭呢,爹做饭好吃,喜欢! 牛医生又看了看江瓷的脑袋。 她后脑勺的伤口已经好了,不用再绑绷带。 可江瓷觉得自己还能再绑几天,至少能降低别人对她的警惕。 弄完这些,江瓷和周明礼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路上江瓷还对周明礼说,“幸亏买了这辆自行车,去给那老人送饭的路上能节省不少时间。” 既然事情已经拍案定下,周明礼就不会再后悔继而絮絮叨叨什么,他点点头,说道,“晚上我们就一起过去,你自己不安全。” 这年头,遇到那不要脸的恶人,那是真敢在晚上把独行的妇女给拉到田里霸王枪上弓的。 江瓷没见识过,但出身环境不好的周明礼却很明白,他是绝对不会让江瓷自己一个人走夜路的。 江瓷也没拒绝,点点头,“行。” 把车放好,两个孩子遭不住,回房间睡觉去了,周明礼就继续把还没编好的鸡棚围栏给编好。 周明礼已经设计好了,就把喂鸡的地方放在昨天晚上大柱二柱拔草的地方,也就是厨房旁边。 这东西不难做,周明礼也做过,所以弄得很快,就是竹子需要砍开,江瓷便主动接了锯子,开始锯竹子。 江大小姐哪干过这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憋得满脸通红,才弄了浅浅的一道口子。 周明礼在一旁看,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 江瓷擦了擦汗,说道,“这也不比割麦子轻松啊。” “你用的劲不对。”周明礼站起身,走到江瓷的身边,从背后抓住她的手。 “抬脚,踩住它。” “江瓷,不要用死力气,放轻松一点。” 周老二其实和周明礼长得很像,但周老二一身流子气,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周明礼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能读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他本身就有一股不亢不卑的气质,经过六七年的商场沉浮,周明礼的气质愈发的沉稳克制,情绪也十分内敛,寻常没人能激怒他。 这会儿两人贴近,江瓷很轻易就能感受到周明礼说话的抑扬顿挫。 燥热的夏天哪怕是在树荫下,也没有那么凉爽。 江瓷心烦意乱的学着,说道,“你这是教我用锯子还是想趁机吃豆腐?” 周明礼低笑,“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 江瓷斜他,“有想法也得给我压下去。” “我现在只想把生活质量提起来。” 周明礼无奈,“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周明礼还抓着江瓷的手,他有些不舍得松开,很认真的说,“江瓷,最开始我没想过你竟然这么轻松的就接受了这个年代的生活。”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以前的洁癖。 “江瓷,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能轻易改变自己的习惯。” 周明礼的话很好的取悦了江瓷,她轻扬脑袋,很得意,“我小时候是和我爷爷一起生活的,住在山里,不瞒你说,我五岁就敢抓蛇。” 江瓷的山里可不是山村,而是山里的疗养院。 周明礼夸赞她,“你比我厉害多了,我最怕蛇。” 江瓷:“那你还往山上走?” 周明礼:“我躲着蛇走。” 江瓷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下次你上山叫着我,如果能碰到,兴许我们能吃上蛇肉。” 周明礼:“……” 周明礼咬牙切齿,“江瓷,你是故意的吗?” 江瓷扬眉,“是又怎么样?” 她拍周明礼的手,“起开,今天的任务,把鸡棚做好。” 周明礼往后退,看着她有模有样的干活,不禁笑了起来。 江瓷她从来就是这样,迎难而上,鲜活,就像是夏日的太阳。 炽烈,灼热。 …… 京市。 某个胡同的四合院前停了一辆红旗牌的小汽车。 不少住户都出来围观,只瞧见小汽车的后车座里走出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材挺拔,神情内敛。 有人一下子认出了他,哎呦了一声,“程家小子!你回来了?!” 那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闻言看向说话的大婶,轻轻点头,“婶子,好久不见。” 第41章 哎呀,你别这么猴急嘛 “哎呦!程家小子!真是太久没见啦!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是啊是啊,从你走到现在都得有七八年了吧?你还活着怎么也不给家里来封信?” “你媳妇女儿恐怕都要不认你了!” 邻里街坊们通通出来,围着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程化昇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汽车上出来个体型彪壮的大汉,“别围在这儿!别围在这儿!” 大汉穿着军装,看上去像是个保安员,邻居们一边往后退,那议论声就更大了。 程化昇抬步往四合院走,并未对这些邻居们解释太多。 他朝着记忆中的房间走去,还没走进,就听到有女人气愤的嘶喊,“强无赖!你还敢偷东西!” 程化昇眼睛一眯,脚步加快,来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一个秀丽清瘦的女人抓住一个男人的胳膊不让他走,又气又怒,“把我的钱还给我!快点!” “你一个寡妇带着个赔钱货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接济接济我家咋了?到我手里的钱就是我的,你给我滚一边去!” 强无赖真不愧这个外号,耍着无赖就把钱给揣进自己兜里,说话骂人不够还要踹女人。 脚才抬起来,人就被抓了个趔趄。 “他拿了家里多少钱?” 秀丽的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两秒,听到声音抬头看去,陌生又熟悉的眉眼让她眼睛一红,身体一颤。 泪啊,便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这有你他妈……程……程化昇!?” 强无赖的话还没说完,脸色一变。 程化昇抓住他的胳膊,一寸寸将强无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掰开手指。 强无赖的手中握着十五块钱。 “曾强,你欺负人欺负到我家来?”程化昇脸色沉沉。 强无赖脸上的笑顿时苍白起来,“不……不是……程化昇,你听我说……” “滚蛋!” 强无赖在程化昇难看的脸色下,屁滚尿流的跑了。 房间门口顿时就只剩下他和秀丽女人。 程化昇扭头看向女人,有千言万语想说,喉咙却堵得厉害。 他抬起手帮女人拭泪,“爱莲,我回来了。” …… 江瓷和周明礼弄了半下午,才把鸡棚给弄好,竹子编成的围栏在靠着厨房的位置围出四四方方的一片空地来。 周明礼在鸡棚上方搭了个斜坡,看了看,说道,“等打完麦子,咱们把秸秆给抱回来一些,混着黄泥在上面搭个屋顶,下面也铺上秸秆,母鸡在里面就能下蛋了。” 江瓷把围栏牢牢地固定起来,好奇说,“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吗?既然要养鸡,我们不得给它们弄食物?咱们自己现在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养?” 一旁的周阳和周苗有话要说,十分积极的举手,“娘!我们去给母鸡抓虫子!” 周苗脆生生说,“我会抓蚯蚓!二丫说,母鸡最喜欢吃蚯蚓了!” 周阳赶紧积极表现自己,“我也会抓蚯蚓!” 周阳馋的都流口水了,嘿嘿,嘿嘿,嘿嘿嘿的傻乐,“我们把鸡养的肥肥的,然后杀掉吃鸡肉!” 江瓷:“……” 周明礼:“……” 这倒霉孩子,真是欠打。 没一会儿,周阳就被江瓷和周明礼组合教育,让他明白他家养鸡是为了下蛋,不是为了让你吃鸡肉的。 周阳撇着嘴,他就是想吃鸡肉呀,大柱哥和二柱哥说了,鸡肉可好吃可好吃了! 因为要给老人送饭,周明礼和江瓷弄完鸡棚之后就去做饭,他们都是早上中午吃得好,晚上吃得就简单一些。 把周阳和周苗送到于家,让他们和大柱二柱一起玩,江瓷对于大嫂吆喝了一声,就和周明礼一起骑着自行车给老人去送饭。 夏天天黑的晚,周明礼骑的也快,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你别进去,我自己过去就行。”江瓷对周明礼说。 周明礼如临大敌,“有什么危险就喊人,我就在外面。” 江瓷笑了笑,拎着饭盒进去。 这会儿看守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他也在吃饭,坐在房间外,翘着二郎腿,饭盒里有肉有汤,好不自在。 看到瘦不拉几没二两肉的江瓷,男人撇撇嘴,说道,“打开饭盒我看看。” 江瓷应声打开,饭菜都是固定的,炒野菜,一个窝窝头,还有一碗汤。 男人把窝窝头掰开,搅和搅和野菜,又用沾了野菜的筷子搅和汤。 江瓷眼底闪过不适,她很轻易就收敛起来,面不改色的端着饭盒。 男人确定里面没有什么东西,这才说,“行了,你送过去吧。” “好。” 江瓷把饭盒合上,走向最角落的那间房间。 忽然又看到了沈从禾。 他站在外面,一只脚抬起来一只脚站立,整个人左右摇摇摆摆,脸色苍白。 江瓷被沈从禾吓了一跳,对上沈从禾的目光,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快地挪开目光,走向最角落地房间。 沈从禾也没想和江瓷搭话,和待在这里面的人多说一句话都会被盯上,最好的就是,不言语,不靠近。 他不想害人,所以沈从禾只是看着江瓷过去,什么也没说。 江瓷将饭盒放在大队长对她说过的位置,依从大队长的话,不说不做,转身离开。 没有开门的声音,也没有人出来拿饭盒,江瓷知道一天内不可能弄清楚里面关着的人是谁,也不气馁,和看守这里的人打了个招呼,离开。 走到门口时,江瓷还往后看了一眼。 那个看守这里的男人还在吃肉,满嘴流油,扭头冲着站在房间外面,单脚站立的沈从禾说,“你要是再不承认自己传播那劳什子洋文是垃圾读物,你就一直在这儿站着接受改造!” 江瓷没有听到沈从禾回答。 她面色如常的对周明礼说,“我们走吧。” 周明礼也不说什么,骑上自行车带着江瓷离开。 过了五六分钟,周明礼才开口,“见到人了吗?” “没有,看守的红袖箍够恶心的,检查那老人的饭菜,拿自己吃饭的筷子不停在饭菜里面扒来扒去。”江瓷压低声音说。 周明礼听得眉头直皱。 别说江瓷,周明礼也看不上这种人。 你检查就检查,翻来翻去是怎么个事儿? “哎呀,你别这么猴急嘛。” 忽然,江瓷和周明礼听到一声娇滴滴的话。 周明礼当场来了个急刹车,扭头和江瓷面面相觑。 怎么个事儿? 第42章 所以,你想和我结婚吗? 作为见多识广的穿书党,江瓷和周明礼是不屑于看这种现场演出的。 可江瓷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有时候机遇就是这突然敏锐捕捉到的,于是江瓷拽住周明礼的衣襟,压低声音,“过去看看。” 周明礼:“……?” “看什么?” “你过去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 江瓷已经率先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蹑手蹑脚,偷感极重的小碎步往前挪。 周明礼看着她的动静,无言以对,只能悄声的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 江瓷忽然站定,往下一蹲,冲着周明礼挥手示意他也蹲下去。 等周明礼也伪装好,江瓷轻微抬头,看清楚了不远处的场景。 这种钻小树林的事儿,就是一男一女这样那样,也没什么好看的,江瓷凑过来的原因自然也不是性欲大发非得看真人表演,而是她想看看说话的女人是谁。 只一眼,江瓷就看清楚是谁了。 那不是,那不是她们山定大队的王寡妇嘛。 再看一眼男人—— 哎呦呵! 江瓷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用了定身术一样。 周明礼左右看四下无人,便轻手轻脚停好自行车,来到江瓷身边。 “怎么……唔?” 话还没说完,周明礼的嘴巴就被啪的一下给挡住,江瓷给他做口型,“嘘——” 周明礼抓住她的胳膊,深深看了她一眼。 江瓷没注意他的神情,抬手往小树林那边指。 周明礼顺着她的手往那边瞧。 待看清人。 周明礼:“……” “今天中午就见你在麦田里扭来扭去,又勾搭谁呢?”男人开口了,急吼吼的对王寡妇上下其手,吃尽了豆腐。 “死鬼,除了勾引你我还能勾引谁?” “哼,还说老子急,是你急还是老子急?” 两人很快就开始互脱衣服起来,江瓷已经收回了目光,全然不受那两人咿咿呀呀的声音,“看清楚没,那个男主角。” 周明礼沉默片刻,拉着江瓷离开。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周明礼压低声音道,“周老大靠抄家发财赚的钱只会比周老二多,不会比他少。” “只有穷人乍富的才会做以前不敢做的事。” “比如当个瓢虫,做个赌徒?” 周明礼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 周明礼让她坐上自行车,他骑着往家回。 江瓷还在问,“那请问周总,你和我结婚之后我给你转了第一笔钱时,你看到后是什么想法?” 周明礼:“……” “哎呦,周明礼,你好好骑呀,别乱扭!” 他一瞬间的失神,差点没把控好车头,周明礼及时抽回思绪,认真骑车,闷声闷气的回答,“不记得了。” 骗人。 他记得清清楚楚。 彼时他和江瓷刚刚毕业,拍完毕业照,所有同学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周明礼脱下学士服,准备去进行下一场的校招面试。 商场西装太贵,他想去二手市场淘一淘看有没有便宜的。 人还没走出校门,周明礼就被人给拦住了。 拦他的人是江瓷,这个在他大学四年的校园生活里最顶尖的风云人物。 他们两人的交际并不多,最近的一次是她帮他要到了工资。 “周明礼,你去哪儿?” 江瓷还穿着学士服,精致漂亮的芙蓉面仰着,因为阳光太好,她只能轻微眯眼,细碎的光全部都揉进她的眼中,漂亮得不像话。 “去面试。”周明礼很简单的说了一句。 “哦。”江瓷点了点她的小皮鞋,“有一笔生意,你想不想做?能让你平步青云,跨越阶级的生意。” 周明礼眼皮微跳,冷下声音,“我没时间陪你玩大小姐的游戏。” 他越过江瓷走的很快,江瓷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和我去领证吧?结婚证,我可以出资给你,让你进入你最想进入的圈子,我也可以给你牵线搭桥,让你快速获得你想要的知识,人脉,满足你的野心。” 周明礼往前走的脚步忽然就变得十分沉重,呼吸都重了起来。 等他转身看向江瓷时,就见她背对着太阳,唇角带着笑,胜券在握,又势在必得。 “你也可以拒绝我,周明礼,你有一分……不,十秒的思考时间。” 她身上有精灵在欢快跳动,风吹动她的头发,光在她发间跳跃,比精灵还要调皮。 “十……八……六……五四三二!” 江瓷一开始就是无赖的,拉长的嗓音突然就加快速度,揪着他的心,让他心跳律动都随着她的声音而不停加快。 周明礼攥着手,后背全都是汗,冷着脸说,“别玩了,江瓷,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胡闹。” “谁说我是胡闹?”江瓷从自己的学士服兜里拿出了两个证件,在他面前摇了摇。 那是身份证和户口本。 盯着那两证,周明礼喉咙干渴,修剪齐整的指甲还是嵌入肉中,疼痛不断提醒着这是真实世界而非做梦。 不,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好事儿。 “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江瓷迈着腿走向他,与他一样的学士服下小腿白皙,被黑色筒袜包裹着脚踝格外的纤细,好像一折就会断。 江瓷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因为你有需要,而我也有需要,我父母想让我和一个男人结婚,可那个男人是个同性恋,还是想娶我,因为他想成为江家的乘龙快婿帮他男朋友拿到更好的资源。” “我妈妈和那个男人的母亲是好朋友,我父亲和他的父亲也是合作伙伴,我不太好直接拒绝,就只能……先斩后奏喽。” 周明礼不可置信的皱眉,“人渣。”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男人。” 江瓷就笑了,歪了歪脑袋,轻笑的又问,“所以,你想和我结婚吗?” “周明礼同学,你就只剩下一秒钟考虑的时间了。” 第43章 除了我,你还想找谁结婚? 夏日的蝉鸣太聒噪,吵得让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夏日的炽热又太漫长,让他几乎感受到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煎熬。 他如世上少有中大奖的人一样,脑袋昏沉,耳朵鼓膜嗡嗡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视线凝落在江瓷身上久久未曾言语。 江瓷似乎没有那么多耐心,看他一直不说话,便耸肩想走。 刚刚扭头,她就被抓住了胳膊。 那么细,那么软,让他不敢用力。 可周明礼只能用力,他低头看着江瓷,看着她别在耳后乌黑的发,看她小巧可爱的耳垂,看她细腻如玉的肌肤。 “除了我,你还想找谁结婚?”周明礼的声音说不出的哑,像是沙滩最粗粝的沙石。 他眼神阴的可怕,可江瓷望回来时,他又快速的收敛起来,沉默内敛。 江瓷没回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手跟随心脏猛地一颤,紧接着,周明礼紧绷的神经,后背忽然就垮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听到自己说,“好。” 他回答了江瓷,却没从江瓷口中得到答案,但周明礼依旧旷掉面试,回宿舍拿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就这么和江瓷一起去了民政局。 她脱掉了学士服,里面是一条很漂亮白色裙子,衬得她像是一朵白色的芍药,纯净又绽放着层层叠叠的妖娆花瓣。 他们在民政局拍了结婚照,很小寸的结婚证。 “周明礼,你能不能别这么紧张。” “周明礼,你肩膀放松一点。” “周明礼!你别挤我啊,摄影师让你往我这边靠不是让你靠我身上!” “周明礼我收回以前对你的评价,你真是笨啊!” 拍一个结婚证,江瓷把他数落了一遍,她的裙摆在他腿边扫来扫去,哪怕隔着黑色棉裤的布料也存在感十足,他低头瞥视,只看到那裙摆似波浪一般摇摆。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摇曳不定。 摄影师笑着对他说,“你老婆真能念叨你啊!” 周明礼闷声闷气的接过那几张照片,怔愣的看了许久,小心又不敢相信地描摹照片上那小小的江瓷。 照片上的江瓷在笑,而他严肃得像是机械一样。 领完结婚证,江瓷就给他发了一个地址,让他把行李收拾一下,以后搬去这个地址住。 紧接着,她给他转了一笔钱。 一百万 一后面缀了很多零,重重砸在周明礼的心上。 离奇的是,他没有愉悦和惊喜,反而被沉重包裹。 他阴暗不得人知的情绪在作祟,重重压在周明礼的心头。 一百万对于江瓷来说,只是一串数字。 如果他最珍惜的钱江瓷都看不上,那他究竟要拿出什么来,才能得到她注意的瞥视? 他们能结婚来自江瓷一个荒唐的理由,六年的美梦又由江瓷一句冷漠的“我不需要丈夫了”而结束。 周明礼心脏紧缩,猛的又被狠狠攥住,细细密密的疼一如那煎熬的两个月,不断折磨他。 江瓷给他转第一笔巨款的日子就是他们结婚的日子,周明礼怎么可能忘记? 他不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江瓷,更不想再提起离婚的事让江瓷再一次远离自己。 周明礼只能吭哧吭哧骑自行车,生硬转移话题,“明天我们把茅厕翻修一下。” “周明礼!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厕所!” 周明礼笑出来,不用回头,他都能补脑出来现在江瓷是什么表情——紧皱眉头,用手捂住鼻子,好像已经能闻到和看到比深渊还要可怕,比毒气还要难闻的场景与味道。 她可嫌弃死那个茅厕了。 周明礼笑声愈发不遮掩,腰被江瓷狠狠捏了一下。 江瓷咬牙切齿,“明天必须翻修厕所!” 周明礼,“好,一定翻新。” 他们夫妻俩不知道,王寡妇和他们看到的周老大一番咿咿呀呀之后,话题冷不丁的就转到了周明礼的身上。 王寡妇语调轻柔娇媚,“以后不和你来这儿了,真是折腾人,也容易被人看到。” 周老大从兜里掏了三块钱给王寡妇,“你还怕被人瞧见?” “那不是因为你太猛了嘛。”王寡妇给他抛了个媚眼,把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眸光一转,说道,“还是你最厉害,大队里除了夏磊,就没有几个和你一样彪悍勇猛的。” 周老大被捧得飘飘然,可听到夏磊,扫她一眼,皮笑肉不笑,“怎么?你还和夏知青上个床?” “我哪有这个本事呀?”王寡妇扯着衣服,不紧不慢的说,“我可沾不上人家的边,周老大,你说你和你弟弟都一样,生的高大威猛的,他肯定也不比你差吧?” 周老大的脸沉下来,“你可真够骚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王寡妇又给周老大抛了个媚眼,“你这是什么话,至少刚才,我是属于你的人呀。” 周老大冷笑一声,忽然脸上的神色变了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意变得阴险起来,“你要是能勾搭到周老二,我给你二十块。” 王寡妇的眼睛忽然一亮,又亲亲热热地凑过去,“怎么?你这是生你弟弟的气呢?” “这事儿用不着你管,你只需要勾引他就行,最好能勾到他给你上床,王寡妇,周明礼可有不下一百块钱存款。” 王寡妇眼睛里的贪婪都快溢出来了。 一百块钱! 真和她想的差不多了! “等着瞧吧你。”王寡妇轻拍了一下周老大的肩膀,扭着小腰走了。 等她把周老二给勾过来,就吃死他,把他的钱全都给骗走! 看江瓷还怎么得瑟! 既给江瓷难看,又拿到钱,一举两得!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美啊,喜滋滋的回了家。 王寡妇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是他的前夫和过世的妻子生的,王寡妇是她的继母。 这会儿八岁大的女孩儿正提着水桶费劲往家里抬水。 “小槐,饭做好了吗?”王寡妇声音懒洋洋的。 周槐看了王寡妇一眼,很紧张的说,“还……还没有,家里没水了,我我去提水去了……” “真是个没用的,这都啥时辰了还不赶紧做饭!”王寡妇很不高兴,“要不是你,老娘早就改嫁了,你伺候我是应该的!我给你一口饭吃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周槐闷声闷气的低着头听着王寡妇的骂,“我这就去做饭,妈,你别生气。” “快点!我要吃馒头,你只准吃窝窝头!不许偷吃馒头!”王寡妇凶狠的警告周绣花。 周槐拎着水桶不敢有一点偷懒,沉沉的水桶被她摇摇晃晃往厨房提,坚硬的木头磕在腿上,她似乎感觉不到,麻木又机械的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第44章 二哥,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周明礼的伤快全好了,能用力量的地方就多了起来,他趁江瓷送完早饭回来,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镇上,供销社,黑市都跑了一趟。 把能买的材料都买下来,回到生产队后又到大队长那换了材料。 他不打算做现在常见的那种挖个深坑做厕所,他想弄一个化粪池。 因为材料有限,而且用的人只有他和江瓷,两个孩子四个人,周明礼便只能做最简易化粪池,做污水和沉淀物两处的分离,能减少很多臭味儿与蝇虫。 虽然简单,可是个体力活,单是挖坑就用了不少时间。 幸亏江瓷的活儿轻松许多,给老人送了饭又意料之中的没有碰到人之后,江瓷回来就和周明礼一起干活。 周苗很懂事,小小的娃娃就知道捡地上的石头扔掉。 周阳平常都是和周苗一起玩的,周苗自顾自干活不和他玩,他自己玩了一会儿也没意思,就和周苗一起玩捡石头。 没错,捡石头对周阳来说就是玩游戏。 两个人合力,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大坑,接着又修改整理,一个长方形的大坑就出来了,这用了江瓷和周明礼一下午的时间,中间周明礼和江瓷又去给老人送了晚饭。 简单吃了个晚饭后,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洗了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就躺在床上睡了一个早觉。 第二天一早,江瓷刚刚睡醒,就听到外面干活的声音。 她腰酸背痛的下了床,胳膊抬起来时都是痛的。 出门一看,周明礼已经开始砌砖了。 大队长那里是有砖的。 谁家需要用少部分的砖在大队长这里申请就能拿到,而周家要建院墙用的砖很多,大队长一个人不能决定,自然就需要打申请让会计拿票。 弄化粪池用砖并不多,周明礼去大队长那边一问,大队长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一板车的砖,足够用了。 江瓷站在门口,看着周明礼有模有样的砌砖,问道,“你还干过建筑工?” 周明礼抬头看她,他干有一会儿了,额头出了一层汗,“高三暑假毕业之后在工地干过一阵。” 工地的收入很高,只要你有力气,肯干,一天四五百。 周明礼什么活儿都做过,砌砖这种活儿他自然也会。 江瓷干不来这种砌砖的细致活,她吃了周明礼早上做的饭,帮他把水泥给混好,就骑着自行车拿了饭给老人送过去。 路过王寡妇的门前,刚刚睡醒的王寡妇就躲在门后,看着江瓷离开。 她半眯着眼睛,心道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王寡妇回屋翻了翻衣服,穿上了她最值钱的的确良裙子,抹了雪花膏,扯着嗓子对外面喊,“小槐!你做好饭之后就别去干活儿了!跟着我走!” 周槐从厨房里钻出来,乖顺的应道,“好。” 王寡妇吃了个鸡蛋一个馒头,就拉着还没把窝窝头啃完的周槐拉起来,拎了个竹篮子,锁上门,扭着腰带周槐出了门。 周家和王寡妇家有段距离,沿着树荫走了半天才到周家所在的那片空地。 瞧着那两间破屋子,王寡妇的眉头皱着,很看不起周明礼。 你既然有钱,也不知道好好把房子给修一修,真是够能凑合的! 不过很快王寡妇又笑起来,幸亏没有修,不然那一百来块钱可不就飞了? 王寡妇挂着娇滴滴的笑,抓住周槐的手冲着周家就去了。 周明礼正在砌砖,他一抬头就看到周苗穿了个小裤衩,费劲巴拉的抱着砖往他这边来。 “谢谢。”周明礼从她怀里把砖拿过来,“去用盆里的水洗一洗,那边给你和阳阳留的有饭,我这里不用你帮忙。” 周苗眨巴着眼睛,“苗苗可以帮忙。” “砖很沉,你年纪也太小,不适合帮这个忙,肚子饿么?”周明礼很有耐心的问。 周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鼓囊囊,那并不是因为吃饱,而是太瘦内脏又太多撑起来的。 她脆生生说,“饿啦。” 周明礼笑了笑,“去吃饭吧。” 周苗乖乖应了一声,很听话的洗了手和脸,还记得娘教的要刷牙,拿着自己的牙刷沾了点牙粉刷了牙,这才去吃饭。 周苗吃自己的,周明礼看她很听话,便不再管周苗,正要继续砌砖,忽然扭头。 王寡妇手肘放了一个篮子,拉着周槐,带着点疲倦又缠绵的声音响起,“这天真是热呀。” “小槐,辛苦你大早上跟我一起出来忙了,渴不渴?妈给你弄点水去。” 周槐低着头,极小心的点点头,“渴,妈,我渴。” 王寡妇唇角上翘,很满意周槐的上道,挎着篮子,腰一扭一扭的走向正在砌砖的周明礼。 “二哥,你忙着呐。”王寡妇声音娇柔似水,就跟糖在水里化开一样甜。 周明礼神情淡淡,“有事?” “我和我闺女出来干活,她小姑娘家家的,也累得不轻,能不能跟你讨杯水喝?” 王寡妇语气愈发的柔媚,“二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给的。” 周明礼将抹上水泥的砖砌上,从砌一半的坑里走出来。 上半身只穿了无袖老汉衫的胳膊露在外面,用力时手臂肌肉结实又鼓囊囊的,王寡妇眼睛都看直了。 她看着周明礼站起来,从她身边路过,也不看她。 小样的还挺能装呢~ 向来都是被男人直勾勾看的王寡妇一下子就拿捏到了周明礼的内心,腰一歪,身体就朝周明礼倒去。 “二哥~我的头……好痛啊——啊!” 本该千娇百媚的婉转尾音忽然就变成了惨叫! 王寡妇本想着歪到周明礼身上,周明礼一定会扶住她,然后她再顺势朝他身上一蹭,让周明礼感受感受自己傲人的身材,她就不信,感受过自己的滋味儿,周明礼还能看得上江瓷那个身上没二两肉的瘦豆芽菜! 可谁知,王寡妇歪向周明礼的身体没人扶,没有受力的身体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王寡妇痛的啊,眼眶都红了。 她的的确良! 周明礼仿佛没有注意到王寡妇的惨状,也没去倒水,走到周苗身边看她的碗。 里面的鸡蛋饼已经吃完了,她正在喝凉白开。 “去问问那个姐姐渴不渴,她要是渴就把人带过来喝水。”周明礼拍拍周苗的脑袋。 周苗领了任务,立刻兴冲冲跑到周槐的身边。 “姐姐,你要不要喝水水?”周苗面对不太熟的人还是有些不太热络,仰着头怯生生的问周槐。 周槐手足无措了片刻,被周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轻轻点头。 周苗就领着周槐去喝水。 王寡妇站起身,心疼的拍了拍裙子上沾的灰,不高兴的撅着嘴来到周明礼的身边,语气带着小小的不高兴,“二哥,你真是好狠的心,我摔倒了也不扶一下。” “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周明礼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寡妇冲着周明礼放电,话语愈发的柔情似水,“我来这儿还能干什么啊?二哥,你不知道,我其实……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第45章 前脚和周老大钻小树林,后脚就勾引周明礼? 能把山定大队里偷腥的男人拿捏死死的王寡妇当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她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一个,过好日子!从男人手里抢钱,把自己的日子给过好! 为了能让她自己过上好日子,区区对着不喜欢的男人说甜言蜜语哄男人的钱,和他们上床,这都不值一提! 王寡妇一步一步的走近周明礼,语气说不出的丝丝哀哀缠绵,“我知道,我是个没有妇道的,从我嫁过来之后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二哥了,可我已经嫁了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哥你娶了江知青,二哥不知道,我看着你和江瓷结婚,心里有多痛呢。” 王寡妇一边说一边观察周明礼,这周老二倒是能忍,面上表情都没变,相当平静的看着她。 王寡妇在心里嘀咕:你个闷骚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什么都不表现,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 谁会看不上她这种有韵味的少妇而去喜欢瘦豆芽菜呢?! 王寡妇还想说什么,就听身后有人说话,“老二,你家干啥呢?昨天看你和小瓷忙活一天了。” 来人是于大嫂,她视线不善的盯着王寡妇,走过去和周明礼搭话。 周明礼喊了一句嫂子,回答,“修一个茅厕,已经快完工了。” 于大嫂过去瞅了一眼,“这是茅厕?咋还用砖砌?” 她就是这么一问,也没想让周明礼回答,扭头看向王寡妇,皮笑肉不笑说,“这不是东头的王寡妇吗?怎么溜达到这来了?” 该死的桂花!净出来捣乱! 有外人在,王寡妇当然不可能就那么大剌剌的勾搭人,她冲着周明礼柔柔的一笑,“我出来干活儿,小槐那孩子非要跟着我来,这忙活了一上午,小槐说渴了,我就来二哥家里讨杯水喝。” 王寡妇的媚眼注定抛给了瞎子,因为周明礼都没看她! 他停下手头的活儿是为了喝口水休息片刻,然后赶在太阳毒辣前把砖都给砌好,再抹一层水泥晾着就行了。 再有就是看看这王寡妇到底搞什么名堂。 那一番话表白,周明礼要是信了才有鬼,昨天他还和他老婆一起看到王寡妇和周老大钻小树林咿咿呀呀的画面,今天王寡妇就来和他表白,周明礼是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他看了一眼跟在周苗身边的周槐,这小姑娘喝完了水,赶紧跑回了王寡妇的身边,低着头手紧紧攥着,看着局促又紧张。 于大嫂从来不信王寡妇的话,她撇撇嘴,很嫌弃王寡妇,对周明礼说,“小瓷呢?回来没?” 周明礼算了算时间,“刚去没多久,估摸着二十分钟后才回来,嫂子找她有事儿?” 于大嫂便笑出来,“昨天晚上你们送饭回来,她不是来我家坐了一会儿吗?我那俩小子作业都做不好,数学题怎么都解不出来,小瓷三两下就给他们教会了,要不是今早大柱二柱说起这事儿我都不知道!” 于大嫂也不看王寡妇,笑眯眯拿了一包晒干地蘑菇递给周明礼,“大柱二柱他们俩小子去山上采的,我家都吃不完!你们拿着中午也能加个菜!” 周明礼笑了笑,拒绝道,“我家还有其他的菜,你们留着吃,以后大柱二柱要是再上山,就带着我们一起去就行了。” 于大嫂见他是真不要,这才歇了给蘑菇干的心思,直点头,“他们放暑假就去!” 周明礼和于大嫂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唠大柱和二柱的学习起来,接着又说明年周苗和周阳也能去读学前班,王寡妇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心里气的不行。 她跺了一下脚,重重咳了一声,对周明礼说,“二哥,今天谢谢你了,我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王寡妇又对着周明礼抛了个媚眼,“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来我家找我。” “我和小槐就先走了哈。” 说完,王寡妇扯着周槐就走。 于大嫂看她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声,“给周二狗戴满了绿帽子,周二狗要是知道在地下都能蹦出来找你算账!” 说完,于大嫂又对周明礼苦口婆心说,“你可别上了她的当,你家好不容易过正常,你要是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瓷指不定就不和你过了。” 周明礼应声,“我都知道。” 他喝了水,就又继续干活,压根没把王寡妇弄的这一遭放在心上。 于大嫂看着周明礼干活,暗道她还是得和江瓷说说这事儿,让江瓷可得把周老二看紧了,不然男人这偷腥起来,就不管家里了! 江瓷送完饭回来,就被于大嫂给拦住,鬼鬼祟祟拉到自家院子里开始对江瓷说今天王寡妇来找周明礼的事儿。 江瓷轻轻扬眉。 昨天那王寡妇还在和周老大钻小树林,今天就来勾引周明礼? 见她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于大嫂拍她手,“你可得把这事儿放心上!那王寡妇可不是个东西!” 江瓷就问,“为啥?” 这事儿说起来就长了。 王寡妇嫁的人叫周二狗,听着名字不咋地,人却是不错,十五六岁就去部队当兵去了,王寡妇是周二狗的二婚妻子,他头婚娶的是自家亲娘娘家大队里的一个女人,本来周二狗想带她去随军的,可周二狗前妻的身体不好,受不住旅途劳顿。 没办法,周二狗就只能把妻子放在家里,每个月将自己的工资全都寄回来给妻子花。 可周二狗前妻身体真不好,又被周二狗弟弟妹妹一家抢东西,她自己个儿守不住周二狗寄来的钱和票,怀孕时过的苦得不行。 前妻拼着给周二狗生了个闺女后,身体就更差了,养周槐到了三岁,人就没了。 周二狗从部队回来,弟弟妹妹就开始抢周槐的抚养权。 周二狗的弟弟妹妹的目的很简单,周槐在他们家养着,那周二狗在部队上的工资就都得给他们家啊,周二狗当兵一个月能挣不老少呢!他弟,他妹眼馋那笔工资,周二狗一个男的会花什么钱?还不如把钱给他们让他们花! 周二狗看透了自己弟弟妹妹的嘴脸,孩子谁也没教给,自己寻摸又娶了一个,给闺女当继母。 再娶的就是王寡妇了。 王寡妇刚进门那两年还算安分,毕竟周二狗回部队之后依旧把钱给寄回来,这钱落在王寡妇手里,她过得很滋润。 可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大队长就到他家说周二狗不见了!有人说是他去打仗打没的,有人说他是抓犯罪分子被犯罪分子给弄死了,这种谣传很多,总结下来就是,周二狗可能死了! 第46章 过分性感 按理来说,周二狗死了,王寡妇就算丢下周槐也能再嫁,毕竟她还年轻,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寡妇竟然留在周二狗家里,没有二嫁。 政府给王寡妇一大笔抚恤金,王寡妇就带着周槐生活在周二狗家里,周二狗的弟弟妹妹想抢房子,也没能争过王寡妇。 “这王寡妇安分了几个月,就开始勾搭人。”于大嫂讲到这儿,眼底多了一些鄙视,“起初我们都不知道,直到东头那个钱家,他家亲戚有人在供销社卖肉的钱家,你知道吧?” 江瓷点点头,周明礼拿着那几张肉票不就是去钱家换的肉?这个周明礼跟她说了。 “钱大婶的丈夫,哎呦,半夜里去周二狗家里和王寡妇睡,被半夜醒来去厕所的钱大婶发现了!” “你可不知道那打的……血花四溅,天昏地暗啊!钱大婶吃得好,身体又壮,又在屠宰场工作,有一把子力气!下手可狠呢!把她爷们脸都抓花了!王寡妇也没讨得了好!” 于大嫂说起来眉飞色舞的,可见那天晚上钱大婶丈夫偷人风波闹得有多大。 “这就发现了王寡妇经常睡生产队男人的事儿了?”江瓷耳朵竖起来,追问。 “钱大婶嗓门多大的人?她一嚎,整个村子里的人醒了大半,去看热闹的老少妇人一到周二狗家,就看到了不少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这家养的下蛋鸡啊,那家刚换的鱼啊,生产队首富换的的确良布啊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妇人们对自家东西都了解的很,自家爷们说东西丢了,她们还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小偷无耻。 结果呢,被偷走的东西全都在王寡妇家里! 女人在男人偷腥这一点上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自家的东西出现在王寡妇家里这证明什么? 除非王寡妇就是个贼,要不然就是她们家的爷们给送过来的! 妇人们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脸越黑,回去就是哐哐一顿严加审问,紧接着,大半个村子都能听见叫骂声! “当天晚上过后的第二天,我路过周二狗家,她家门口就扔了好几只破鞋!”于大嫂哼了一声,“就这样了王寡妇都没收敛,该勾搭勾搭,该睡睡,东西也该拿拿,问就是她自己凭本事得的,村里的妇人也拿她没办法。” 江瓷听得真是目瞪口呆。 饶是她见过不少世面,知道不少上流社会的鸡鸣狗盗,至少她知道的那些做尽下流事儿的豪门,也知道给自己扯块遮羞布,可这种赖在死去前夫家里卖的人江瓷也是少见。 真是诠释了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这下知道王寡妇是什么人了吧?周二狗多好的人,名字不好听,但他干人事,咱们生产队的谷场都是他帮忙张罗建起来的,人也好,从部队回来也会帮着抓小偷。”于大嫂提起周二狗就遗憾的很,“你说说,周二狗这么好的人,咋就摊上这么个媳妇?小槐都被她给耽误了。” 江瓷没见过周槐,听完于大嫂的话,她内心里觉得周二狗的确应该是个有责任的人。 “嫂子,我明白你跟我说的这些,你放心,周明礼要是真被王寡妇给勾走了,那我也没有和他过下去的必要,你说是不是?”江瓷笑着说。 于大嫂拍拍她的手,“你明白就好。” 江瓷听了一肚子的八卦,回去时走路都快了不少。 她其实不担心周明礼能看上王寡妇。 这王寡妇和周老大那些破事儿昨天都被周明礼看到了,周明礼哪怕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相中王寡妇。 如果他真相中了…… 江瓷能暂时把穿书之前的事给暂忘,可他还来这一套,江瓷只会直接把他给踹开。 她一派轻松的回家,瞧见周明礼还在砌砖,她听八卦的功夫周明礼已经把活儿快干完了。 “周明礼,你干活的速度好快啊。”江瓷唇角扬起,走过去帮忙。 “没多少活了,你别下手了。”周明礼制止她,“给我倒碗水吧?” 江瓷看他额头都是汗,也没拒绝,去厨房倒了一碗水给他。 周明礼接过,他是真渴了,也不嫌弃自己的手脏,将碗沿凑到唇边扬头就喝。 有些水不慎从他唇边溢出来,顺着唇角往下滑,到下巴,划过下颌,水痕不慎明显的出现在他的喉结处,一上一下隐隐浮现。 过分的性感。 江瓷瞧他半天,又收回目光,不着痕迹的问,“你今天没什么和我说的?” 周明礼喝完了一大碗水,将碗递给江瓷,把手里的活放了放,扬头看她,“王寡妇?” 江瓷,“嗯哼?” 周明礼,“没什么好说的,她来演戏,骗我上当图我的钱。” 江瓷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出来,心情突然好起来,扭身往厨房走。 周明礼莫名其妙的看着江瓷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开心。 上午江瓷在一旁陪周明礼唠嗑,说了王寡妇的八卦,周明礼也不觉得累,听着听着就把砖给砌好了。 接着又他又将剩下的水泥给铺了一遍,正午的太阳炽热,用不了两天就能把它给晒干。 江瓷送完饭回来,兴致很高的围着进度百分之八十的化粪池转了一圈,觉得周明礼做的很不错。 中午周明礼切了半条草鱼,做了个鱼汤,就是家里没有菜了,周明礼开始思考要不要上山弄些野菜出来。 江瓷闻言,立刻说,“去啊,我跟你一起!这次你可以去有蛇的地方,要是瞧见了蛇,我帮你抓。” 周明礼唇角抽了抽,“你可真贴心。” 江瓷眉飞色舞,“总得弄些野味回来吧?” “好啊,先让于大嫂帮忙看着苗苗和阳阳,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抓一些野味。”周明礼答应了下来,“弄鸡棚剩下的竹子还有,我去弄几个小网。” 说着两人吃完了饭,就开始弄装东西的竹网。 周阳和周苗也不困,在一旁玩。 江瓷看了看两个孩子,这几天她们吃得好,看着气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不像第一天她刚穿来那会儿,都没什么精神。 “娘,娘!看我找到了什么!知了猴!”周阳在树底下巴拉半天,从一个洞里扒出了个棕色的虫子,他兴冲冲跑到江瓷的身边,高兴说。 江瓷稀疏平常说,“真厉害,自己拿着玩儿吧。” 周明礼看了一眼,说道,“知了猴能炒着吃,有肉,很香。” 周阳和周苗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急吼吼问,“真的吗!这个能吃吗?!” “能,如果你们能找到五十个,我就给你们做。” 两个连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小屁孩就这么被忽悠了,拍着胸脯保证,“我们一定能抓到五十个!” 哼哼,没上过幼儿园的小屁孩。 五十都不知道是多少吧? 第47章 抓兔子 把周苗和周阳放在于家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借了于家的铲子,拿好装备,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山上。 大队里有不少人常常到山上去弄些野味,所以她们在距离大队近的山里是找不到什么的,两人费了些脚程,人行走的痕迹变得少了,能遇到的东西就多起来。 周明礼显然对这种环境很熟悉,他四下一扫,笑了出来。 江瓷正新鲜的四处看,听到他笑,便凑过去,“怎么?” “兔子洞。”周明礼低笑着说,“今天我们或许能吃上兔子。” 江瓷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明礼以前就是这么辨认的,具体为什么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弯腰扒开四周草叶,草叶下方果然有一个洞。 江瓷不禁兴奋起来,“直接掏吗?我的胳膊细,我能伸进去!” 周明礼抓住已经跃跃欲试的江瓷,“哪有这么容易?狡兔三窟,这些兔子在地下挖洞,肯定不止这一个出口。” 周明礼,“先四处找找枯叶子,我找兔子洞,一会儿把能找到的兔子洞全都给用烟堵了,如果里面有兔子,它们一定只会从一个洞口跑出来。” 江瓷明白了周明礼的意思,当即就动了起来,这能找到肉的活儿,江瓷是干什么都不会嫌累。 说来也奇怪,以前的江瓷从来都不好口腹之欲,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用饭,三两口解决问题,不爱吃的东西没人能往江瓷嘴里塞,吃的还没剩的多。 可现在,周明礼做一顿饭,那碗盆必定空空如也,难啃的窝窝头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咽下,掉一点饭渣子江瓷都不愿意,更别说是浪费粮食了。 她现在提到肉嘴里就馋得不行,大概是身体饿怕了,本能反应传递进大脑,让江瓷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馋食物,疯狂满足自己的胃。 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一条半的鱼和面,这可不够吃几顿的,只要提到弄肉江瓷的积极性可高了。 没多久,江瓷弄了一大堆枯叶过来,周明礼翻找附近,找到了四五个兔子洞,他和江瓷挨个将兔子洞给堵上,只留下一个洞口。 江瓷蹲守在留下的兔子洞前,周明礼将枯叶点着,这地方刚刚下过雨很潮,没多久浓烟就开始往兔子洞里弥漫。 江瓷盯着洞口,还没说话,突然感觉有什么噌的一下蹿了出来! 她一呆,手比脑子快抓过去,手里接着就多了两只兔耳朵,她还怕这兔子挣扎跑开,直接按住兔兔脑袋! 江瓷:“???” 这兔子这么好抓的吗?! 念头一闪而过,江瓷大喊:“哎呦!” 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扑过去! 又一只兔子!! 周明礼也没想到兔子竟然这么快就被熏出来,他直觉这兔子洞里一定还有,索性熄了火,快速跑到江瓷身边。 正如周明礼所想的那般,他和江瓷捅兔子窝了! 蹭蹭蹭一只接着一只的兔子往外跑,江瓷一手按着一只肥兔子,压根没手抓了! 周明礼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兔子逃跑,眼疾手快地又按住两只。 从他们脚下呲溜钻过去好几只肥兔子。 江瓷定睛一看,“还有五只?!” “抓不了了。” 周明礼有些惋惜,四手难抓九兔。 江瓷低头看了看她手里按着的兔子,又看看周明礼按的两只,眼睛一弯,笑出来,“那些看着不太大,我们适量抓,韭菜也是要割一波再让它长下一茬,对不对?” 只要她们知道这里有兔子,那以后就不愁吃不到兔子肉。 周明礼对上江瓷亮晶晶的眼睛,笑了。 “你说的对。” 幸亏周明礼提前编了竹网,四只肥兔子往里面一扔,鼓囊囊的占了一个竹网。 周明礼掂了掂,“有十来斤重,咱家吃不完,回去可以给于大哥他们家分一个。” 江瓷点头,于家帮她们很多,送一只兔子是应该的。 江瓷和周明礼把火灭了,确定没有烟和火苗后才继续往深处走。 遇到一片绿莹莹的草地,周明礼便认出了野菜。 他指给江瓷看,“这些可以吃,晚上用这个炖鱼。”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拿着一个小铲子,又弄了不少野菜进袋子里。 江瓷挖着挖着人就和周明礼散开了,这是个山坡,往下是树林,两侧也有不少的树,她腿蹲得有些麻,才站起来眼前就一片黑。 坏了,起猛了。 晃了两下,江瓷赶忙扶住一旁的树干。 江瓷忽然觉得手感不太对,某种柔软,微潮,一面粗糙一面光滑的触感在她指腹出现。 不像是树皮。 江瓷摇了摇脑袋,不晕后扭头一瞧,不禁喊了一声。 周明礼听到江瓷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怎么了?” 江瓷往后退了好几步,“周明礼!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周明礼走过去,扶住有些震惊的江瓷,抬头看过去,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的周明礼舒了一口气。 “木耳,江瓷,这是黑木耳。” 江瓷惊疑不定的看着那树上层层叠叠的黑色东西,“有这么大的木耳吗?好难看。” 周明礼颔首,“这木耳长得很不错,处理好后炖肉,清炒都可以。” 听到这话,江瓷立刻不觉得这玩意儿长得丑了,摘!全是她的! 这棵树枯了木耳才能长这么多,周明礼和江瓷摘了个干干净净,这些东西不摘就枯烂了,倒不如摘完回去暴晒成干木耳,以后想吃了就拿出来泡发。 两人又往山里面去,还没走多远,江瓷正研究四周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时,手忽然被周明礼抓住,她还没发问,周明礼拉着江瓷蹲下,接着把自行车也歪倒。 江瓷不明所以,但还是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有人。”周明礼的声音很低。 江瓷立刻噤声,两人谁也没说话,很快,远处就有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 江瓷抬头看了看。 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江瓷睁大眼睛,又钻回去,扭头看向周明礼,在周明礼耳边嘀嘀咕咕,“是李虎和夏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 温热的呼吸在他耳边洒落,周明礼的一半身体仿佛都麻了,他僵着没动,等江瓷说完,才侧头看向她。 江瓷还没撤开,两个人离得极近,似乎呼吸可闻。 如此近的距离让江瓷和周明礼几乎能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 他们同时愣住。 第48章 倒卖文物 呼吸似乎交缠了一瞬,江瓷猛地往后撤,若无其事的挪开了目光。 她的手还被周明礼抓着,江瓷立刻就要收回来,周明礼却握紧,没有松开。 周明礼冷静开口,“别乱动,被他们发现我们两个就走不了了。” 江瓷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也不会乱动。” 话落,她轻轻抬头继续看向李虎和夏磊出现的地方。 这是三个人见面,除了李虎和夏磊,还有个穿着棉布短袖衬衫和深蓝色长裤戴眼镜的男人。 从江瓷看过去的方向,能够清清楚楚瞧见三人正在干什么。 那戴眼镜男人左右看了看,随即递给夏磊一个包裹。 江瓷呼吸不禁放轻,眯了眯眼睛,夏磊将包裹打开了,江瓷隐约看到从包裹里露出半个青釉的盘子。 那是…… 江瓷几乎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 周明礼也看到了这一幕。 在夏磊和李虎没瞧见的地方,江瓷和周明礼夫妻偷感极重的观察。 他们毫无所觉,李虎和夏磊相视一眼,从兜里拿出了有点厚度的大团结,交给了戴眼镜男人。 显然,这种交易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眼镜男看了看钱,知道李虎和夏磊没有坑他,便默默把钱给收起来,转身离开。 夏磊很快把东西收起来,扶着自行车,和李虎离开。 很短时间的交易,他们全程都没有交流,做完交易之后便各自分散。 江瓷和周明礼在李虎和夏磊看过来之前,异常同步的噌的一下低头,两个脑袋轻轻撞在了一起。 江瓷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树林有什么东西轻轻摇晃。 夏磊和李虎脚步一顿,立刻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有人?”夏磊压低声音,警惕的发问。 “我过去看看。”李虎抬步就想走过去。 距离江瓷和周明礼躲的地方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李虎拿着东西四处敲打的声音。 江瓷十分沉得住气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低着头,冷静看着地面。 李虎拨着草丛继续走。 越来越近了。 正当李虎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太阳折射了光芒,想细看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夏磊立刻推着车子往来时的路退,压低声音急促喊了一句,“李虎!” 李虎也被那些脚步声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草丛里有什么,忙跟上夏磊的步伐一起离开。 发出脚步声音的人在很远处,往四周看了看,“有人吗?” “没吧,这边都是一些小动物啥的,应该是小动物发出的声音。” “你说的对,但队长可都交代了,怀疑考古队里有人监守自盗,咱们可得看严实,绝不许有人拿国家的文物出去买卖,知道吗?” “我们懂,我们懂!” 这些谈话渐走渐远,江瓷和周明礼耐心等了许久,直到四周没有人声才慢慢抬起头。 他们相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周明礼推起自行车,和江瓷一起悄悄上前,走近。 铁丝网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屏障,屏障内部是防守严密的考古队。 这里是那个墓坑,是被政府和军队严加把守的考古现场! 江瓷和周明礼看完,没有多做停留,背着竹网推着自行车,走向与夏磊李虎两人截然不同的路下去。 走出很远,进了一片树林后,江瓷和周明礼才交谈,“我终于知道李虎那个陶碗是从哪得来的了。” “这是从考古队里搞来的文物!” “李虎和夏磊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们很熟练。”周明礼语气平静,“他们在鬼市出货?” 江瓷点头,“肯定是这样。” 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这本书里夏磊和柳殷殷回乡后没多久柳殷殷就考上了大学,过两年改革开放,夏磊顺着东风就去倒腾东西干买卖,后面又去了东北捣鼓石油,赚了个盆满钵满,房地产开始发展,夏磊又利用捣鼓石油的钱投资房地产,成了全国首富。” “以你和我前几天和夏磊的较量,你觉得夏磊是个聪明人吗?”江瓷扭头问周明礼。 周明礼眼皮下敛,思索片刻才说,“他能想到让你去牛棚那边送饭以此来对付你,且不说他聪不聪明,夏磊为人一定杀人不眨眼。” “他睚眦必报。” 江瓷轻笑,“真巧,我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穿来之前,“江瓷”和夏磊,柳殷殷之间的恩怨和她没关系,但她穿进这本书了,她就成了书中的江瓷,“江瓷”和夏磊的恩怨顺延到她身上,以至于夏磊算计她。 江瓷现在不动手对付他,那是她连自己的事儿还没理清,没工夫搭理他,等江瓷腾出手来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夏磊和柳殷殷。 “夏磊能有钱做启动资金,很显然,这笔钱是私底下卖文物赚的,在他们离开山定大队返乡之前,他们一定会继续做这门生意,好积攒资金。”江瓷扭头看周明礼,“这次咱们的运气真好,抓住了他的把柄。” 倒卖文物这个罪落在夏磊身上,夏磊还能翻身? 她和周明礼不会按照书上的描写去行动,只要跳出既定的结局,那他们的以后便没有约束。 周明礼嗯了一声,“在此之前,我们要安稳的度过这两个月。” 等到十月一过,那个团体彻底倒台,那群不问缘由乱抓人的红袖箍就彻底粉碎了,等到那时候,夏磊还想利用红袖箍阴她们? 不可能。 夏磊在暗中倒卖文物的事儿不能这么轻易就举报上去,毕竟他也不是傻子,听到风吹草动,必定把东西给藏起来,她们先举报,反而会暴露自己,逼夏磊动手。 这个致命的把柄,就是一柄利刃,在必要的时候一击必中。 只要平稳度过十月。 不,甚至用不了两个月,那个势力一旦弱下,首先遭殃的就是这些平时作威作福的红袖箍。 这需要足够的耐心,需要刻意的引导。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因为得到解决问题的答案而欣喜。 她和周明礼都习惯了博弈,而博弈最需要的是什么? 果决,才智,冷静,耐心。 这些他们都具备。 “周明礼!”江瓷忽然喊周明礼。 周明礼侧头看向江瓷,却见她盯着他的身后,身体紧绷,“有蛇……!” 周明礼:“?!” 果决,才智,冷静,耐心,这些优良品质在一瞬间全部破碎,周明礼额头冷汗直冒,眼底弥漫出惊惧,扭头看去—— 一条将近两米的大蛇正抬起头和躯干,冰冷竖瞳看着他们,嘶嘶的蛇信子吐出,冲着江瓷和周明礼发出危险的警告。 第49章 我时刻需要江总的保护 好大的蛇! 周明礼的呼吸瞬间凝滞,整个人还未有动作,就被江瓷一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跑!” 江瓷的那一下周明礼终于是回过神来,推着自行车就疯狂跑起来。 那条两米多长的大蛇还不罢休,快速扭动着蛇身就跟了上去。 周明礼往后看一眼都觉得眩晕,扭头对江瓷说,“江总你不是五岁就抓蛇吗?” 江瓷跑的也很快,闻言崩溃说,“我抓的是小蛇!刚破蛋的小蛇!” 不到二十厘米的小蛇娃能和这么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蛇比吗?! 周明礼:“……” 两人都算是负重跑,这么下去肯定跑不了多远,江瓷扭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蛇,心里火气冒上来。 她堂堂江瓷什么时候被蛇追着打过?! 叔叔婶婶能忍,她江瓷忍不了! 从竹网里拿出了铲野菜用的铲子,江瓷一个扭身! 铲子啪的一下就扔向那穷追不舍的大蛇。 铲子正中大蛇的蛇头! 这也不是江瓷随便扔的,她以前兴趣爱好广泛,射箭,打靶,去国外打猎江瓷都玩过。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最基本的准头还是在的,毕竟这蛇离他们太近了! 大蛇被江瓷打的头歪倒在地,蛇蛇暴怒,扬头就要追上去给这两个人类一点厉害瞧瞧,蛇脑袋忽然就和身体分了家! 蛇身顿时缠绕上给它分家的东西。 周明礼的铲子的木棍被蛇身紧紧缠绕,还有一大半的蛇身爬上江瓷的胳膊,用力缠绕! 江瓷沉着脸抓住那冰凉的蛇身,往外扯。 失去蛇头的断口还在汩汩冒血,蛇身扭曲,缠绕,残留的意志和下意识的反应让蛇身紧紧缠着江瓷的胳膊。 周明礼扭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双目赤红,扔下自行车就冲过去,也不知是什么蒙蔽住了他的眼睛,无比惧怕蛇的周明礼在这一刻竟抓住了缠绕江瓷胳膊的蛇,狠狠一扯。 蛇身被周明礼从江瓷胳膊上扯开。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胳膊,仔细又紧张的来回查看。 周明礼声音发涩,“哪里疼?有没有受伤?” 江瓷的胳膊被蛇身具有压迫力的挤压缠绕出了明显的红痕,狰狞展现在周明礼眼中,他心绪不停翻涌,压抑又沉重。 “没有……嘶,周明礼,你抓的力量比蛇缠我还重!” 周明礼赶忙松开了一些,“对不起。” 他有些后悔,“如果我不怕蛇,你就不用去对付它。” 江瓷扬眉,看着周明礼,说道,“周明礼,你现在还在抓着那条蛇呢。” 周明礼闻言一愣,垂头望去,果不其然,他手中还抓着那条死得透透的蛇。 他的手没有抖,没有惊惧害怕,就好像…… 手里的东西不过是一个细长的玩具。 江瓷在一旁笑他,“你不是不怕蛇吗?周明礼,你之前该不会是在诓我吧?” 她的笑带着戏谑,眼里也有打趣,本来是想看周明礼的笑话,却见他倏地看向她,深沉邃暗的眼眸比深海还要危险。 江瓷的笑声戛然而止,周明礼在她面前低下头。 喉咙不停的滚,想说的字句在喉间不停的挤弄,拼了命想表达出来,却被他逐字逐句地压下。 “嗯……以后我不会再害怕蛇了。” 周明礼拉着江瓷站起身,看着她胳膊上的红痕,只觉无比刺眼。 江瓷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毫不在意,拍拍他的肩膀,“人都会有弱点,就比如我,你往家里弄回来一只蟑螂试试?” 江瓷似反驳似明示的说,“刚才我只是被这条蛇的长度大小给吓着了,可不是因为我怕它,周明礼你可别以为我是受不得伤,见不得血时刻需要保护的那类人。” 说罢,她作势拿起了那条蛇。 虽然很嫌弃,但这可是好东西。 周明礼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眼里,半晌,哑声说,“江总最厉害,我怕蛇,我需要江总时刻保护。” 江瓷浑身的鸡皮疙瘩,“周明礼!你给我好好说话。” 周明礼笑了。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两人也没了继续在山里逛下去的打算。 蛇身,蛇头,江瓷全都给拿走,她仔细观察过,觉得这是一条毒蛇。 周明礼道,“明天我带着蛇头和蛇身,去镇上的医院走一趟,看看他们收不收。” 江瓷:“行!” 两人满载而归。 下山的另外一条路,李虎和夏磊也跑了很远之后才停下来。 夏磊扶着自行车,问李虎,“刚才你在那边看到什么了?” 李虎摇头,“啥也没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山里下雨,有积水,我被太阳光闪了一下,考古队里巡逻的人就来了,没仔细看。” 夏磊神情不太好,“以防万一,今天回去之后在大队问问,看有谁上了山。” 卖文物这事儿可不能被别人知道,不然就是亲自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对方手里,以后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 李虎挠挠头,“应该没人去山上吧,你想想,最近抢收麦子,大家都去地里面干活了,谁有空去山上?” 夏磊意味深长的说,“总有人没去地里干活的,你,我。” “周老大,还有,周老二,江瓷。” 提到江瓷,李虎脸就变了又变,紧接着阴沉下来,“真要是江瓷去了山上,我弄不死她!” 李虎可不敢让夏磊知道自己去鬼市卖东西的事儿被江瓷看到过。 富贵险中求,江瓷说不说不一定,但他是一定要赚钱的。 至于江瓷…… 他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她永远都闭嘴才好。 夏磊看着李虎自己琢磨起来,便不再说什么。 反正他也有对付江瓷的法子,倒不如先让李虎把江瓷搞掉,那他也不用大费周章的把人送到大西北,如果李虎的法子不成,他再动手,江瓷一样逃不了。 有两手准备,夏磊心情好了很多,下山时也抓了一条菜青蛇,打算回去给殷殷炖个蛇羹。 柳殷殷正在家里和儿子睡懒觉,听到开门和自行车的声音,她就知道是夏磊回来了,柳殷殷穿了条棉质的吊带裙子,从屋里走出来,“磊哥,你怎么才回来?” “已经算快了。”夏磊看着自家媳妇,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睡眼惺忪,像是个懵懂的小白兔。 他眼底多了些柔色,“去山上弄了些野味,晚上咱们加个餐。” “真的呀?是什么?野鸡还是兔子?” 柳殷殷高兴起来,跑到自行车旁,往前面车篓看去,脸色剧变,忙忙往后退,“蛇!” 夏磊笑着把她抱怀里,“已经死了,你怕什么?” 柳殷殷嗔怒的瞪他,“我最怕蛇了!你还故意让我看!” 夏磊摸了摸她的腰,说道,“你只管在家里享福,这些东西我来弄,我挣钱养着你,保管不让你碰到蛇虫鼠蚁。” 柳殷殷弯唇一笑,亲了夏磊一下,“我就知道磊哥你最好。” 第50章 周明礼,你的脑袋真聪明! 江瓷和周明礼把东西锁在家里,没急着吃饭,先去那边送饭。 他们行动快,到家后天还大亮着,约莫也就五点左右。 到牛棚后,江瓷已经和那个看门的红袖箍混熟了,她这个人想要和谁打好关系实在是再简单的事儿不过。 这里就关了一个人,就算沈从禾进来也就只有俩人,这地儿既没什么油水,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收敛,看守的红袖箍干着也挺不爽的。 江瓷不着痕迹的和他拉近关系,那人对她倒也没多少警惕心了。 刘三看着江瓷打开饭盒,随口问,“今天晚上弄肉了吗?” 江瓷说道,“没,最近大队都在抢收,大队长也组织人在忙,这边的伙食就有点差。” 话落,江瓷笑了笑,说道,“我男人昨天去了镇上,听说主任犒劳会里的同事,中午请他们在国营饭店吃饭呢。” 刘三听到江瓷的话,心里就很不乐意。 凭啥他在这儿吃糠咽菜,镇上的天天吃香喝辣? 刘三不高兴,连翻弄老人饭的心情都没了,也没咋看,就让江瓷收起来,“行了行了,你送过去吧!” 江瓷应了声好,把饭盒合上。 刘三气闷,扭头回了屋子,门一关躺床上开始打算起来。 江瓷扭头看了一眼,抬步往前走。 沈从禾刚刚干完了活儿,在这只有老人享受有人送饭的待遇,沈从禾不仅要干超负荷的活,还得自己做饭。 饭菜也是那种极其难以下咽的东西。 两人打了个照面。 江瓷平静的向沈从禾点点头。 沈从禾唇角动了动,“如果有人来找你打听我的消息,请让她别担心。” 他说的声音很低,只有江瓷和他自己能听见。 “江知青,我在学校给学生们看的课外读物是格林童话,不是什么杂乱东西。” 江瓷没说话,自顾自的走。 沈从禾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 江瓷是来这边给人送饭,从沈从禾的观察里发现,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着痕迹的和看守的红袖箍刘三拉近关系。 刘三本来很喜欢把老人的饭弄得恶心的不行,可随着江瓷和刘三的关系好起来,刘三反倒没有再动饭盒里的饭菜,顶多就是把里面的鸡蛋,肉啥的全都弄进自己的碗里。 江瓷是在不着痕迹的帮那位老人免遭别人的糟践。 沈从禾相信她是个好人。 如果他的家人找到她,沈从禾希望江瓷能帮他带两句话,哪怕安定她们的心也好。 可饶是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的沈从禾,也看不出江瓷是什么个态度。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难以捉摸。 江瓷可不知道沈从禾内心的想法,就算她知道,也会一笑了之。 她可以什么都不做,毕竟等两个月后,沈从禾就能从这里走出去和他的家人团聚。 但如果他的家人为了救他而走向极端……江瓷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照例来到那位老人的门口,将手中的饭盒放在固定的位置上。 江瓷刚想走,抬眼被吓了一跳。 棚子下方,冷不丁有个人待在那里! 他脸颊凹陷,皱纹堆砌在一起几乎脱了相。 身上的破旧衣服松松垮垮,露在外面的胳膊几乎是皮包着骨头。 是个瘦脱相的老人。 江瓷对上了他的眼睛。 比起他的瘦,最惹眼的却是老人的眼睛,分外的清明,不浑浊不黯淡,澄澈明亮,干净得像是一汪湖水。 江瓷一震。 老人似乎只是看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手里拿着纸笔,在写着什么。 江瓷随意扫了一眼。 西边太阳绽放金色光辉洒在他的纸上,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英文字母。 江瓷看不懂那些公式,却能看懂英文字母。 thrust to weight ratio。 推力重量比。 江瓷大脑飞快运转,推力重量比,这个词好耳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她什么都没说,放下手中的饭盒,自顾自的离开。 今天有很大的进展。 至少她看到了自己一直送饭的人是什么模样。 知道她值不值得为了这位老人冒一些风险。 很显然,她觉得值得。 江瓷信任自己的直觉,而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位老人,一定是一个无比重要的人。 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江瓷拍了拍刘三房子的门,“饭盒已经放到那儿了,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刘三语气不太好,显然还在介意江瓷跟他说的那些话。 江瓷扯唇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抬步离开。 周明礼在外面等她,江瓷一坐上后座,周明礼就往回走。 “沈从禾今天和我说话了,他觉得他的家人可能会为了他找我。”江瓷没隐瞒周明礼,直接把里面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周明礼说,“我没见过沈从禾,他是不是个值得相信的人得去打听打听。” 江瓷,“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吧?” 周明礼沉吟片刻,点点头,“行,这次把两个孩子也带上。” 总不能一直让于大嫂帮他们带孩子。 江瓷也没什么意见。 江瓷拍拍周明礼的后背,“thrust to weight ratio。” “什么?”周明礼一时间没明白江瓷的意思。 江瓷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英文,“推力重量比,什么东西能用上这个参数?” 周明礼和江瓷是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读的专业一样,不同的是两人的选修不太一样。 周明礼念了好几遍江瓷说的这个单词,半天才想起来什么,“发动机会用到这个参数。” 他说了几个公式,问江瓷,“你见过吗?” 江瓷扯周明礼的衣服,高兴说,“见了啊!就是那位老人!他今天纸上写的就有这几个公式!” “周明礼!你的脑袋真是比我的好用!大学学的知识现在还能记着!” 周明礼被江瓷夸得耳朵有点红,他故作镇定,很快把话题给扯回来,“那位老人在研究发动机?什么物件上的发动机?” 车?船?还是…… 江瓷道,“我哪知道?那一页就只有这么串英文,那些公式我看不懂,不然一准就能猜出来是发动机。” 江瓷是当老板的,又不是当工程师,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懂,什么都会。 第51章 李虎上门 那位老人到底在研究什么江瓷和周明礼暂且没有结论,他们也很快把这事儿给放下,回家。 晚上周明礼就把一只兔子给杀了剩下的全都放进刚刚建好的鸡棚里,江瓷抓了一只送去于家。 于大嫂瞧见那肥兔子,眼睛都亮了,听说江瓷是给她的,连忙摆手,“你们好不容易抓到兔子,我咋能拿你的东西?快拿回去!” “我和周明礼抓了四只呢。”江瓷压低声音说,“苗苗和阳阳成天在你家放着,让你看着,我们才能安心去山上抓兔子啊,我谢谢嫂子你还来不及呢,你可不能和我客气。” 江瓷说什么都要把兔子给于大嫂,于大嫂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来过,推辞半天,于大嫂还是收了下来,“你放心,明儿大柱二柱就放暑假了,你们想去干什么就把孩子放我家,让大柱二柱带着他们玩儿!” 大柱二柱听到他们的名字,立马跑出来,瞧见自己亲妈手中的肥兔子,眼睛也蹭的亮起来。 “婶婶放心!你们尽管去抓鱼弄肉!有我和二柱在,保准不让阳阳和苗苗受人欺负!”大柱拍着胸脯保证。 二柱也立刻说,“没错,要是能再吃到周叔做的肉就更好了,周叔做的肉真好吃!” 他无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馋的要命。 江瓷忍不住笑了出来,拍拍二柱的肩膀,“成,等你周叔一会儿弄好了肉,做了一定给你端一碗让你尝尝。” “真哒!婶婶!你也太好了!” 二柱立刻开心起来,“你就是我亲婶!” 大柱说,“江婶婶你就是我亲婶!” 于大嫂给两人一人一拳头。 说了一会儿话,江瓷就带着周阳和周苗回去。 俩孩子在江瓷身边听了好一会儿的话,都知道自己家里今天有肉吃,他们都可高兴了,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赶。 走到一半,江瓷看向不远处,就发现有人往这边走。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虎。 江瓷半眯了一下眼睛,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后背,对周苗说,“回去对你爸爸说,把兔子藏起来。” 周苗最听江瓷的话,立马狠狠点头,两个孩子撒丫子往家跑。 江瓷不着急回家,反而一拐,走向李虎。 李虎盯着江瓷走过来,“这么晚了江知青不回家吃饭,闲逛什么?” 江瓷扬眉,语气说不出的张扬,“我在我家门口转关你什么事儿?” 李虎冷笑,“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了吧?” 江瓷,“真是笑掉大牙了,谁心虚我都不会心虚,看看现在究竟是谁在闲逛呢?嗯?李知青。” 李虎盯着她,江瓷坦坦荡荡,全然没有一点心虚紧张,无比嚣张挑衅的回视他。 江瓷这个没头脑的东西,真要是干了坏事儿,保不齐立马就暴露。 他没有打马虎眼,直接问,“你今天上山了?” 江瓷双手环胸,上下打量李虎,看得李虎心里发毛,恼羞成怒,“你看什么看?!” 江瓷扯唇,开嘲讽技能,“真是好笑,我上不上山关你什么事儿?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干什么轮得到你来发问?我们很熟吗?” “少在这儿伶牙俐齿!你一定是上了山,所以才装腔作势的反驳我!”李虎怒吼,目光不善起来。 该死的江瓷,竟然反诈他,李虎是个没脑子的,江瓷就这么一激,他立刻上当眼底充血。 “你这么关注我有没有上山,是不是你自己上山干了什么坏事儿,害怕被人知道?”江瓷半眯着眼睛,声音冷厉,“李虎,你该不会……” 话还没说完,李虎便被江瓷三言两语给挑拨得发起了火,他心虚,他害怕,他害怕江瓷真把自己上山弄了陶碗去黑市卖的事儿给说出来。 于是他伸出了手,就要掐江瓷的脖子! “你个贱人!你还敢说!” 李虎五大三粗,动起手来那可不是容易避开的,江瓷当初能给周老大两棒槌,那是因为她搞了偷袭,真正面杠上,江瓷一个瘦不拉几的女人真不是这种人的对手。 江瓷想躲开,李虎却速度更快,抓住她的肩膀,手就要去掐江瓷的脖子! 把这个人给弄死,所有的一切都好说了,只要她死了,以后就没人知道他去鬼市卖过陶碗的事儿。 把她给弄死! 她还欺负殷殷,成天作妖,这种东西就该死了才好!死绝了才好! 李虎眼眸充血,面露狰狞。 就在这时,从江瓷身后闪出一人,死死抓住了李虎恶向胆边生的手! “李虎,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你就敢撒野。”周明礼声音阴沉,冷冷盯着李虎。 李虎没能得逞掐死江瓷,江瓷却是早早捕捉到他的杀意,脚下比他更狠的直接踹向李虎的双腿中间! 一记旋风腿! 李虎那凶狠的模样顷刻间消散,整个人变得澄澈,只透出一种情绪。 他的命根子…… 一定被江瓷…… 踹断了……! 痛! 要死的痛! 周明礼还不忘补上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用劲可是十成十的,一点余力都没留。 李虎被踹倒在地上,嗷嗷叫起来。 周家虽然住的偏,但李虎的声音这么一嚎,立刻引来了不少的人。 先到的是于大嫂,她看到江瓷和周明礼夫妻站在一起,对面就是倒在地上的不停嗷嗷的李虎。 她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骑着自行车的大队长就出现了。 瞧见同样的场景,大队长眉头直皱,火速下了自行车,大声说,“怎么回事!你们又闹什么!” 李虎的命根子挨了一脚,现在疼的不行,整个人冷汗淋淋,说不出话来。 大队长就去看江瓷和周明礼,“你们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江瓷说,“是我踹的。” 出来看热闹的人:“嚯!” 大队长太阳穴突突直跳,看向江瓷的眼神多了几分失望。 他还以为江瓷已经改好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这么能作妖! 第52章 于大嫂的战斗力 “江瓷!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队长的声音几乎是压抑着吼出来的。 这才消停几天,又惹事,又惹事! 在大队长颇为愤怒的眼神下,江瓷反倒十分的沉静。 “大队长,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倒是想问问李虎,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瓷走近了李虎,条条有理,“我带着孩子从于大嫂家里出来,就瞧见李虎来我家周围晃荡,前几天他推我砸伤脑袋的事已经过去,我没放在心上,可这人一直在我家转悠,不知道心里打什么坏主意,我就想问他来我家干什么。” “他反倒先质问我今天有没有去山上。”江瓷冷笑,“我和他什么关系?我上哪儿还需要向他李虎报备不成?”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认定了我去山上,上来就想掐我脖子,要不是我男人赶过来,我都不知道现在我还能不能站着和你说话!” “李虎问我话时处处逼迫,还掐我脖子,这不是想杀我还是什么?我就是踹断他都是他活该!” 于大嫂听完了江瓷的话,立刻说,“没错大队长,江瓷回来之后就来我家找我说话!” 于大嫂和江瓷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起兔子的事儿。 众人听到江瓷的话,议论纷纷,“江知青说的也没错,她干啥有李知青什么事?他咋管这么宽?” “指不定还是对江知青怀恨在心,想找个理由报复呢!” “掐人脖子,这是要杀人啊!江瓷踹的真不冤!” 听着四周看热闹村民的议论,李虎捂住自己的命根子,气若游丝对于大嫂说,,“关你什么事儿……你和江瓷都是一丘之貉……” 于大嫂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李虎就开骂,“嘿你个王八蛋!老娘为谁说话是老娘的事儿,轮得到你逼逼赖赖吗!只知道跟女人屁股后面舔臭脚的东西,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遭瘟的臭小子,要我说小瓷就踹轻了!搁我这儿,看老娘不把你扇死!” 于大嫂这嘴叭叭的十分能说,李虎哪是她的对手,被气的心绪起伏得厉害。 这该死的老娘们! 他强撑着站起来,抡起胳膊就想打于大嫂。 大队长还没说话,于大哥就先站出来又给李虎一脚! “李知青,你敢动我媳妇儿一下试试?” 于大哥也是个横的,欺负他媳妇儿都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能乐意? 于大嫂哪想到这李虎还敢打她,火气更猛,抬手上去就挠李虎! “你个不要脸的,你还敢打我!看老娘不打死你!” 四周的邻里邻居都在看热闹,大队长黑着脸,“小于!还不赶紧把你媳妇拦住!” “桂花!行了行了!别打了!” 站在一旁的江瓷看的那叫个目瞪口呆。 她哪见过真正的乡下妇女打架?于大嫂看着风风火火的一个爽利妇人,没想到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她一贯就是以理服人,以理服不了就拿钱砸,打架从来不是她的选项。 江瓷挠了一下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学到了。 周明礼就显得十分淡定了。 在他看来这都是小场面,不过于大嫂和于大哥都是为他们起的冲突,江瓷和周明礼很快就上前一人拉着一个,把于家夫妻俩给拉开。 江瓷感激的拍了拍于大嫂的手,扭头看向大队长,“大队长,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就问问李虎,为什么要问我今天有没有去过山上,这山是他的山不成?别人难道还不能进去了?” 大队长黑着脸,看向李虎,“你说,江瓷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虎哪敢说真话? 他是不要命了还是嫌外面太自由,才会把自己进山从考古队里倒卖文物的事儿说出来? 李虎嘴里苦得不行,又气又恨,恨江瓷,恨周明礼,也恨于家一家。 可他不敢说实话,他当时冲动想掐死江瓷,可没成功,现在江瓷只要把他去黑市买卖陶碗的事儿捅出去,那他就没路可了。 李虎抬头死死看向江瓷,只见她神情淡淡,站在不远处高高看着他。 他就如江瓷手里的蚂蚱,只要江瓷愿意,她轻轻一握,他就一定会玩完。 这会儿李虎的脑子倒是灵光起来,江瓷没有主动说出陶碗的事儿,就代表只要他不透出刚才发生的事情,江瓷就不会开口。 李虎心里呕的不行,他的命根子都快被踹断了,竟然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他声音发虚,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大队长喝声说,“误会!误会你们闹成这样!” 李虎挨顿批,却是咬死了是误会,怎么都不愿意多说什么。 看热闹的村民见状,对他又是指指点点。 大队长劈头盖脸骂了好一会儿,看李虎捂住自己的命根子脸都白了,这才放过。 江瓷在一旁看着,忽然问,“李虎,你还要我赔医药费吗?” 臭娘们,你咋不去死呢! 李虎在心里恨不得咬死江瓷这贱人,面上却一点都不敢带出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不,不用,不用你拿医药费。” “能不能来个人……把我送去医务站……”李虎气若游丝的哀嚎。 这乡下人到底还是热心,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几个汉子,抬着李虎去医务站。 待人群散开,现场就只剩下周家和于家以及大队长。 大队长肃着脸看向江瓷和周明礼。 江瓷轻耸肩,“大队长,这事儿真不是我惹的。” “你最好给我老实安分一点!”大队长指了指江瓷。 江瓷心想:我一向很安分。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胳膊,问大队长,“大队长来这边有事?” 大队长自然不可能闲逛来到周家这里,他的确有事找周明礼。 “今年的麦子丰收,收春小麦的速度太慢,必须抢收,大队的人不够用,周老二你明天就去上工,不能偷懒!” “还有你!江瓷!你也得给我去干活!” 大队长说,“给那边送饭我依旧算你七个工分,你干满工分后多余的工分就算你家盖围墙的工业票抵扣!” “小于,你家也是,桂花,你俩孩子都放暑假了吧?该去跟着干点活儿就去,咱们可不能偷懒。” 于家只有于大哥去干活儿,家里还有一大堆的家务需要于大嫂干,两个孩子又在上学,根本抽不开身。 大队长的这意思是全生产队的总动员,不论男女老少,都得下地抢收,如果收不完,那下一季的作物下种的时间就得延缓,粮食就是天下大事,可耽误不得。 于大嫂当然是可以下地的,想必这几天必须得忙活起来了,很快就点头,“成,没问题。”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分别颔首答应下来。 江瓷说,“明天早上他就去,我下午过去行不行?” 大队长眉毛都要竖起来,刚要发火,就听江瓷说,“我得去一趟镇上,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早去早回!” 听到江瓷的话,周明礼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第53章 谁会嫌钱多? 大队长到底还是答应了江瓷的话,只叮嘱她一定早点回来,不能偷懒。 骑着自行车,大队长也离开了。 于大嫂看着江瓷,“小瓷啊,你要去镇上?” 江瓷笑着点点头,“是啊,办点事儿。” “嫂子家里的针线用的差不多了,你能不能帮嫂子买点?” 江瓷,“可以啊,一会儿吃过饭我去你家找你,你跟我说买什么就成。” 于大嫂便爽朗一笑,“成!” 家里饭还没做好,两家人就分开,各自回家。 周明礼扯着江瓷的胳膊,“你打算明天自己去?” 江瓷点点头,“对,我已经记住了去镇上的路,不会出事。” 周明礼抿抿唇,“打听沈从禾的事儿可以缓缓。” 江瓷讶异看向周明礼,哈哈笑出来,“周明礼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沈从禾才去镇上的吧?” 周明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从禾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人脉必然不少,如果能帮他,他们从困境中走出来就能简单很多。 打听他的为人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听江瓷这么说,周明礼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想把那条蛇给处理了?” 江瓷往那两间破屋走,“没错,我去镇上的原因是打算把那条蛇给处理了,李虎为什么来找到我们家?肯定是夏磊起疑了,我们必须把这些东西尽快出手,没有院墙,咱们家里有什么他们一览无余。” 李虎一出现江瓷就知道夏磊保准在怀疑她和周明礼。 今天闹出来的事也一定会传到夏磊的耳中。 夏磊要是去找李虎问,江瓷觉得李虎担心她把陶碗和鬼市的事儿说出去,不一定会把真话告诉夏磊。 就算夏磊知道明天江瓷去了镇上又怎么样?他只要没第一现场抓获江瓷处理蛇,那夏磊也就只剩下怀疑。 有时候怀疑就足以让人谨慎起来。 特别是有弱点的人。 夏磊怀疑江瓷和周明礼知道他在倒卖文物,就会像李虎一样担心她鱼死网破。 除非夏磊有把握将江瓷直接按死,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不然夏磊一定不会轻易动她。 周明礼心下微沉,看着那孤孤零零的两间破屋,心里的确起了一点焦躁。 要尽快把院墙给建起来。 吃个兔子都得担心被人瞧见兔子毛。 烦人得很。 周明礼最终还是答应下来,“行,晚上我把干辣椒给磨成粉,给你做点防身用的。” 本来他们还想着养两只后面慢慢吃,现在也别想了,三只全都杀了,江瓷让周明礼留了一只,明天拿镇上去黑市卖了。 她家虽然还有点存款,可谁会觉得钱多呢? 才两百出头的存款,连千元户都算不上。 周阳和周苗看着父母忙碌,闻着兔子被炒熟后的香味,努力吸口水。 好香啊,今天又有肉吃啦! 周阳钻到江瓷身边,“妈!我也想去镇上!” 好几天的教改,周阳和周苗终于不喊他们爹娘改爸妈了。 江瓷侧头低头,“想去啊?” 周阳使劲儿点头,黑黝黝脸上满满的期待。 江瓷摸摸他扎手的脑袋瓜子,“行啊,学会我们教的拼音,就答应你和妹妹去。” “哇!” “啊!” 前一声是周阳,后一声是周苗。 周苗听到自己也能去镇上,小脸通红,不停绕着江瓷走来走去,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 侧头瞥了一眼兴奋的周苗,江瓷又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还不去背拼音?” “妈,我很快就学会!”周苗红着小脸蛋,大声的保证。 周阳岂能落后?他抱住江瓷的腿,“我也,我也能!” 俩小孩儿跑出去看江瓷在地上写的拼音,你一句我一句念的嗷嗷叫。 江瓷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活儿。 周明礼突然问,“不是不喜欢孩子吗?” 闻言,江瓷若有所思,“这不是不管孩子的理由,至少我想让他们以后能保全自己,能过上好日子。” 专注听完,周明礼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眸光放软。 周明礼卯足了劲儿做了一顿丰盛晚饭,炖兔子肉,炖鱼汤,炒野菜。 给于家送了一碗兔子肉,于大嫂还了好几颗鸡蛋,晚上吃饭时,周家一家人谁也没说话,敞开了肚皮吃。 …… 夏磊本来晚上是要做蛇羹的,柳殷殷却因为怕蛇怎么都不肯吃,最后只能选择做其他的。 大队长通知了江瓷和周明礼,又来夏磊家里通知柳殷殷。 柳殷殷听到自己也得干活儿的时候,脸都垮了,不是很情愿的问,“我也要干活吗?” 大队长苦口婆心的劝,“柳知青,你也知道最近在抢收,田里的活儿多的不行,你家夏磊的确能干,但活确实多,这全大队都去干活,咱也不能闲着不是吗?” 柳殷殷不想去。 这大夏天的天多热呀,而且她身体虚,在太阳底下晒那么久,她肯定会晕倒的。 万一晒黑了怎么办? 柳殷殷咬着唇没说话,看向夏磊。 夏磊也心疼媳妇,沉默片刻,说道,“大队长,你也知道殷殷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她的活我帮她干。” 柳殷殷心里甜蜜,情意绵绵的看着夏磊,“磊哥,我不能让你这么累,就是下地而已,我也能做的。” 夏磊握了握柳殷殷的手,他一个大男人,要是连媳妇儿都照顾不好,那还算什么男人? 夏磊愈发坚定起来,“大队长,就这么决定了,我帮我媳妇下地,多出来的工分算她的。” 大队长听到她家都这么说了,也不能多说什么。 再看柳殷殷,那雪白貌美的模样,任哪个男人都不可能乐意看到她晒黑。 “算了,这事儿你们自己决定吧。” 夏磊道了声谢,送大队长往外走,压低声音问,“大队长,你看我的介绍信……” “已经送到市里面找人开了,最近返乡的知青不少,估计得等一等。”大队长解释了一句,扭头看他,“你家里不是有人吗?你写封信回去让他们帮个忙。” 夏磊微顿,摇了摇头,“算了,等等也没事。” 大队长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个有能耐的,返乡有大出息!” “这事儿我记着,回头去催催人问,你安心等着,介绍信一定给你开出来。” 得到了大队长的保证,夏磊笑了出来,转身离开时,忽然看到夹着腚走路的李虎。 他脚步一顿,脸上笑容落下。 第54章 卖蛇 虽然担心,但晚上吃过饭之后,周明礼还是做了两个能够容纳两个孩子坐的小座椅,用绳子牢牢固定在自行车后座和前面。 这种绑法有些像现代社会购买的那种放置在电动车电瓶上方放脚位置的儿童座椅。 不过这是简易版,后方弄这么一个是担心孩子抓不紧掉下去,或者腿没岔开脚卷进车轮中。 江瓷拿了于大嫂的钱,听了交代要买哪种线,回来就绕着自行车上多出来的两个部分走了两圈,很是稀罕。 她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三言两语就把周明礼给哄得相当高兴,那唇角翘的,都能去钓鱼了! 周明礼把周苗和周阳都放进去试了试,很不错,既不用担心孩子掉下去,也不用担心孩子的脚伸进自行车轮里绞了脚。 最高兴的就是周阳和周苗,他们去抓了好只知了猴,晚上睡觉时又冲着江瓷嗷嗷背着她教的那些拼音,听到江瓷答应了带他们去镇上,翻来覆去的玩耍,就是睡不着。 得亏现在的娱乐比较少,就算闹再晚,两个孩子其实睡得也挺早。 周明礼和江瓷今天也累的不行,又是弄化粪池,又是上山,晚上又搞了这么一处,真是精疲力尽。 两人躺在床上,好半天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 最后还是江瓷拍了拍周明礼的胳膊,问,“你伤好全了没?” 周明礼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拍,低声,“基本上都结痂了,割麦子这种活儿我熟,没什么问题。” 江瓷,“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明天中午别做饭了,我在镇上的国营饭店瞧瞧有没有米饭炒菜之类的,给你带一些回来。” 周明礼应了一声,“你自己也别省,带孩子在镇上吃饱再回来。” 江瓷,“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江大小姐当然不是。” 周明礼苦中作乐的喊,江瓷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也不知道那条蛇能卖多少钱。” 江瓷翻了个身问,“你对这个价格应该熟悉,你给估算估算?” 周明礼,“这个年代的物价和咱们那会儿的物价不一样,我也估不准,20左右?这是蛇胆的价格,蛇肉另算,你就保守估计一下。那只兔子应该能在黑市卖两块钱。” 一只母鸡也就这个价,黑市里买这个的就图个新鲜。 “那我自己过去问。” “路上一定要小心。”他握着江瓷手腕的力量有些重。 江瓷笑完,扯了扯手,说,“松开手,我要睡觉了。” 周明礼有些不舍,但还是依言松开。 黑黢黢的房间渐渐安静下来,江瓷和周明礼也实在是困,闲谈后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江瓷起了个大早,今天的事儿多,可容不得她赖床。 周阳周苗也被她给拉了起来,一家人洗脸刷牙,周明礼做了早饭,帮着江瓷把东西都用袋子全都装好,不将里面的蛇和兔子露出来。 周明礼将草帽递给江瓷,把孩子抱到车座上,再三叮嘱,“路上小心,走大路别往其他地方钻。” 江瓷冲着周明礼摆摆手,把今天带的钱和粮票都放好,脚下一蹬,自行车火花带闪电的就跑远了。 周明礼失笑着摇了摇头,将所有门窗都锁好,这才去上工。 江瓷这次去送饭比较早,刘三都还没睡醒,听到江瓷的声音,有一种被吵醒的不高兴。 江瓷可不管他高不高兴,笑着解释了两句,刘三看了一眼那饭盒。 今天早上老人有一颗水煮蛋。 江瓷便相当识趣的把水煮蛋给挑出来放在他的桌上,刘三很满意,打了个哈欠,打发她去送饭,自己接着回去睡大觉。 今天没有见到那位老人。 江瓷放下饭盒之后,很快就走了。 没往山定大队那边走,江瓷直接带着孩子往终墨镇的方向去。 周阳周苗这还是第一次去镇上,他们倒是不害怕,还唧唧歪歪的和江瓷说话。 周苗,“大柱哥哥说镇上可热闹啦,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妈,真的吗?” 周阳,“大柱哥哥还说镇上有小汽车!” 周阳,“妈,小汽车长什么样呀?” 江瓷吭哧吭哧骑车,这土路不好骑,时间紧任务重,得赶紧到地方才行。 她抽空回了一句,“我是大人了,对玩的不感兴趣,吃的……你爸做的饭不好吃吗?” 江瓷:“你想知道小汽车长什么样吗?” 周苗:“爸做的饭好吃!最好吃了!” 周阳:“想!” 江瓷:“等晚上咱们再让你爸做饭……咱们买了纸笔,我把汽车画出来汽,让你瞧瞧汽车长什么样。” 俩孩子叽叽喳喳,江瓷和他们说话,倒也没觉得有多累,没有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骑了多久才到的终墨镇。 镇上的路要比生产队宽敞,到处都是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人。 放暑假的孩子哇哇哇的成群结队在路上跑来跑去,热闹的不行。 周苗和周阳眼睛都不够看的,恨不能把眼睛给粘上去看个够。 镇上依旧很热闹,今天红袖箍似乎没有在大街上晃悠,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处理那条蛇。 终墨镇上只有一家大型医院,也是终墨镇的镇医院。 她找了个寄放自行车的地方,给了看车的老人两分钱,领了牌子,拎着袋子带着两个孩子往医院里走。 这个时间段是抢收的时候,也是上班时间,大厅里没有多少人。 江瓷来到一个窗口前,问道,“你好,请问收不收死毒蛇?” 窗口内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抬头看去。 江瓷这几天吃得好,又坚持用雪花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亏损过多,这一开始补,就很见效,原身本来长得还不错,是个十分标致的模样,现在脸上少了许多蜡黄黢黑,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身上穿着干净的蓝色短袖,齐肩短发,带着草帽,瞧着就很有精神的样子。 “毒蛇?” 江瓷大方的笑,“对,我们是生产队里来的,昨天去山上找野菜,就碰见了一条蛇,我男人说蛇的头如果是扁的,保准有毒,我们医务站也用不上这个,就想着来镇上咱们医院看看收不收。” “你沿着条走廊往里面走到尽头的房间,屋里有采购员,你拿给他看看。” 江瓷道了声谢,带着两个孩子往走廊尽头去。 第55章 妈……不哭 江瓷带着两个闲不住四处乱看的孩子走到走廊尽头,敲了敲门。 “请进。” 屋里面围着长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刚才似乎正在唠嗑,嘴里还有瓜子。 瞧见开门进来的人,三人都是一顿,上下打量她,似乎已经习惯有生产队的村民弄些药材过来,女人开口问,“你弄了什么东西来?” 江瓷等两个孩子都进来,这才将袋子打开,说道,“是一条毒蛇。” “毒蛇?!” 三个人都围上来,蛇稀罕,毒蛇也稀罕! 江瓷把蛇头与蛇身子都拿出来。 周苗和周阳本来不知道这袋子里面装了什么,不知也就无知无觉,可他们瞧见她们亲妈掏出来的东西,俩小孩儿眼睛里顿时弥漫出惊惧,呜嗷一声,哭了。 哎呦那小珍珠掉的,哗啦啦可快了! 别说是孩子了,三个大人都被这么大的蛇给吓了一跳,女人更是连连往后退。 “哎呦,我看不得这个,快装起来,快装起来!” 江瓷很无奈,很是淡定把蛇又塞了进去。 然后开始哄俩小孩儿。 什么,“别哭了,蛇已经没了。”“只要你们不哭我就带你们去买糖。”“谁哭今天的肉包子就不给谁吃。” 现在的小孩儿,只要一听到吃的,那保准比玩具,出去玩啥的都有效,这不,俩孩子被江瓷三哄两哄就停止了嚎哭,一边抽泣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江瓷。 周苗小奶音带着哭腔,“真……真的还能吃糖吗?” 周阳抹了一把眼泪,“妈,我想吃大肉包。” 江瓷心一横,“买,都给你们买!” 两个孩子好不容易不哭了,躲在江瓷的身后,又害怕又好奇的张望着两双大眼睛,瞅一下那袋子,赶紧缩回去。 紧张的小手小脚都无处安放了! 阳阳and苗苗:哎呦!蛇蛇真是太可怕了! 三个采购员笑着看江瓷哄完了两个孩子,这才对她说,“这确实是毒蛇,蛇胆按照咱们这边的收购价给你,四十五。这蛇身我们也能收,中午给咱们的医生加个餐,做蛇羹,这蛇身我就按一等肉的价钱,一块二一斤收,你看行不行?” 四十五,比周明礼预估的要贵,这都是一个四五级技术工种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很不错。 江瓷思考片刻,笑着说,“可以,你们给的价钱很公道,这玩意儿我家孩子都害怕,你们不收她们也不敢让我拿了。” 才看过小孩儿大哭模样的采购员忍俊不禁。 江瓷又含笑说,“我那袋子里还有一只兔子,你看你们要不要再给食堂加个餐?” “你收获颇丰啊。”女人笑道,“多大?可以给领导加餐。” 江瓷:“得有个五六斤吧,我手不准,你们称称。” 蛇和兔子医院一起收了,采购员称了一下蛇身和蛇头,这蛇的确不轻,有十三斤呢! 蛇胆四十五,整条蛇按一块二毛一斤的价格卖,卖了十五块六,再加上兔子,八毛钱一斤,四斤二两卖了三块三毛六分。 一共六十三块九毛六分。 有零有整。 江瓷没想到这条蛇竟然这么值钱,拿着这快七十的钱,她低头看着,眼睛竟然有些发热。 周苗格外敏感,抓住江瓷的裤腿,扬头看江瓷,紧张又无措,“妈……不哭。” 江瓷快速抹了一下泪,眼眶还发红。 “我这是喜极而泣。” 江瓷紧紧攥住那六十三块多的钱,这真是她靠自己的双手获得的,来之不易才格外的让她有所感触。 江瓷冲着三个采购员笑了出来,既大方又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们。” 采购员看她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很是知礼,反倒对她也多了几分亲近,“我们这儿都是收药材的,你们要是能弄到可以送过来,不过这毒蛇还是有一定危险的,可别为了钱专门去找毒蛇。” 江瓷颔首,“也是这蛇追着我和我男人不放,我被逼急了才上手砍了它,要是放在以前,我是不敢招惹这种毒物的。” 三个采购员:“?” 啥? 这蛇…… 是眼前这个女人杀的?! 三个采购员看向江瓷的眼神都变了,下意识地往后退……退……退。 江瓷不知道这三人心情有多复杂,她不用跑黑市就把兔子也给解决了,心中很轻松,把钱贴身收好,拿上空袋子示意周阳周苗与人打招呼告辞。 医院里挂的有表,江瓷看了一眼,现在才九点二十。 江瓷心里有了数,就带着周阳周苗去了供销社。 俩孩子来这里,就像是进了天堂,一下子就窜到糖果所在的地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 江瓷先买了于大嫂要买的针线,又买了三尺布,布这个东西就像是粮食一样,不嫌多的。 人要穿衣服,还得缝被子,棉花啥的可得备着,不然冬天就难熬了。 江瓷扫了一圈,问道,“白面吗?牛奶有吗?” 售货员古怪的看她,“白面没有,咱们这种小镇供销社,怎么可能有牛奶。” 要是有,也早早被领导们给拿走了,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意料之中,江瓷也没有太失落,没有牛奶,却还有麦乳精,江瓷买了两罐麦乳精,又买了一斤水果糖。 周明礼也说了一些做饭用的辅料,油盐酱醋之类的,江瓷一开口,售货员就一一给她拿出来。 她还买了两盒蛤蜊油和皂角。 雪花膏供销社卖完了,只能买蛤蜊油屯着了。 江瓷一手给票一手将东西全都装起来。 余光扫了一眼柜台,发现了一支国产的手表。 江瓷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 其实她们家里也挺缺一块表的,不然连时间都算不准。 可惜了,便宜的表她们买得起,但没有票。 这种票很少很少,基本上都不在市面上流通。 没有白面,江瓷也就没买其他的面,今天在供销社她一共花了八块八毛钱。 出来时带的十块钱都没花完。 从供销社出来时,周阳和周苗都喜气洋洋的。 江瓷一挥手,“走,我们去国营饭店!” 周阳和周苗:“好耶!” 他们可以去吃大肉包子啦! 第56章 这可是我亲手赚的! 江瓷的运气不错,在国营饭店买到了最后剩下的四个大肉包,江瓷还抢到了一份红烧肉。 国营饭店的厨子厨艺到底还是有保障的,与周明礼做的红烧肉不同,饭店里的红烧肉更鲜,红润光泽,duangduang的,q弹得不行。 周苗和周阳眼睛亮亮的,吃的嘴巴外一圈都是红油。 就这还不够,嗷呜一口大肉包子,又嗷呜一口红烧肉! 香! 江瓷和两个孩子一人吃了一个肉包子,红烧肉反倒是吃不了多少,还剩下一半。 江瓷又买了好几个棒子面做的馒头,与剩下的完全没有碰的红烧肉,一个肉包子全部装起来,给周明礼打包带回去。 带着两个孩子收获满满的取回了自行车,两个孩子掉了个个,本来哥哥坐在后面,妹妹坐在前面,回去时就变成了妹妹坐在后面,哥哥坐在前面。 江瓷骑着自行车,没着急回去,反而去了终墨镇的红袖箍工会附近。 她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沈从禾被关到牛棚那边几天了,也没见人在那边找人,要么是沈从禾的家人要和他撇清关系,要么就是因为他的家人还没找到人在哪儿。 江瓷只知道沈从禾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可并不知道他家人是干什么的。 真想碰运气瞧见沈从禾的家人,来这里观察比去学校那边概率要大。 江瓷只是试试概率,没想过真能碰见沈从禾的家人。 可没想到的是,红袖箍工会的门前,还真是有一个女人十分固执站在那儿。 一有人从工会里走出来,女人就冲上去,“你们告诉我!我丈夫究竟关在了哪里!” 那女人留着整齐短发,干净的深蓝色衬衫这会儿蔫巴又凌乱,整个人瞧着也十分的憔悴,顽固又死脾气的抓住出来的人一遍又一遍的问。 “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别以为你救过我们主任,主任就能一直放任你在这儿嚣张撒野!”被女人拦住的人很生气,冲着女人呵斥。 “谁撒野了?你告诉我谁撒野了!我丈夫教书育人二十五年!从来没有干过一件对不起学生的事!你们说把他抓走就把他抓走凭什么?凭什么!”女人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嗓音嘶哑,带着些悲凉的狠意,“就凭别人拿了本子虚乌有的外文书,你们就相信那是我丈夫在学校宣传的?你们看学校里学生学的是什么了吗!” “在学校教外文,本来就不应该!沈从禾就是违背了原则!他就是一个潜在的特务!间谍!只是把他抓起来已经是我们主任看你的面子宽宏大量了,你竟然还敢狡辩!”男人狠狠把那女人推开。 “我告诉你!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也给送进去!让你和你丈夫一家团聚!” 女人踉跄地从台阶上跌下去,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摔得头昏脑胀。 四周围观的人却不敢上去扶她。 对面就是红袖箍的总部,他们当着这些不做人的畜生的面扶她,可不是会被牵连吗? 女人在地上呜咽着哭了许久,好半天才爬起来。 她一瘸一拐的,双目无神,也不知往哪里走去。 江瓷听到身边有人叹气,“真是可怜……” 江瓷扭头,问道,“为什么可怜?” 那人撇了江瓷一眼,“这你都不知道?那位是陶医生,她丈夫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前几天被带走了。” 江瓷心念一动,不着痕迹的说,“不认识,他很有名吗?” “有名!怎么没有名啊!沈从禾可是咱们镇上最好的校长!我儿子就是纺织厂中学毕业的学生,现在在京市当工人呢!”那人很骄傲的挺起了胸膛,“我儿子读初中的时候本来不想读了,就是沈校长来我家把他给劝回学校的,他还推荐了我儿子去工农兵大学,不然我儿子可不能在京市当工人。” 江瓷惊讶,“沈从禾这么厉害呢?” “对啊,他在教书育人上,真是这个。”那人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接着,那人又比了一个大拇指,“他妻子在医院也是这个!” “这一家都是好人,可好人……呵,没好报啊。” 江瓷装作不在意的哦了一声,然后骑着自行车慢慢的往前走,偶尔停停装作和孩子说话,听着四周的议论。 镇上认识沈从禾的人不少,每个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真正的老师,对学生认真负责。 也有人说他太严厉,对学生太苛刻,有人说他们学校的老师对他的教育方针很有意见,说他让孩子们学英文就是在学校训练特务。 也有人可怜那位陶医生,觉得她和沈从禾之间的感情真是深厚。 总之说什么都有。 江瓷听了一路,感觉没有更多拥有的信息,这才离开。 看着时间不早了,江瓷回了山定大队。 她也是凑巧,江瓷紧赶慢赶回来,正好碰到下工的周明礼。 江瓷就下了车和他一起回去。 于大嫂也凑过来,“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江瓷笑道,“也没多少,对了,嫂子,这是你让我带的线,给,这是剩下的钱。” 这些东西要的钱都是固定的,于大嫂都不用看,把东西塞进兜里,“谢谢了哈,这有了自行车,就是方便很多。” 江瓷笑眯眯的点头,又拿了两颗糖给于大嫂,让她给大柱二柱吃。 周明礼见她和于大嫂说的火热,便没有吭声,一路回到了家。 周苗和周阳玩了一圈,回来时在路上就睡着了,这会儿还倒在座椅上睡觉,歪着嘴巴流口水呢。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抱一个,把他们送去了房间。 “运气好,买到了包子和红烧肉,你去洗洗,赶紧吃饭吧,我得再跑一趟,一会儿回来咱们再说。” 周明礼的确累,却没着急吃饭,抓住要去送饭的江瓷,低声说,“你吃了吗?去镇上一路还顺利吗?” 江瓷闻言,便神秘兮兮的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沓钱。 “六十三!那些零钱用来吃饭和买东西了!” “周明礼!”江瓷眼睛亮晶晶的,比璀璨星河,比钻石还要耀眼。 轻轻上扬的尾音带着炫耀,“这可是我亲手赚的。” 第57章 他媳妇买给他的,凭啥分给你俩? 提起赚钱这件事,周明礼曾和江瓷吵了一架。 是他们刚结婚没多久发生的事儿。 江瓷向来张扬又相当富有,巴结她,想接住从江瓷指缝中流下的财富的人多到数不胜数。 因此江瓷走到哪儿都跟了一大堆人。 她突然结婚,很多朋友都不太明白江瓷的用意,明明大好的前途为什么选择这么早结婚。 难道婚姻对她来说就不是牵绊吗? 事实证明江瓷结婚之后依旧我行我素的生活,只要有空,江瓷身边一定一群人围绕。 那时他因为在宴会上因为礼仪出了差错,江瓷整天在家亲自教他,周明礼学得窘迫又认真,因为不想让江瓷失望,总是一言不发的认真学习。 也不知他学习的进程快,江瓷会对着他笑,扬着眉不吝夸赞,“这不是学的很好么?周明礼你为什么总是要低下头?面对商业伙伴,你低头是看不到机会的。” 江瓷走近他,抬手食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自己。 她靠的太近了,身上散发着淡淡张扬却不具侵略感的香味在他鼻间弥漫,让周明礼无法集中精神,后背紧绷,眼,手,四肢,五脏六腑都因为电流窜过后而酥麻。 呼吸好近,她那张未施粉黛却依旧干净明艳的面颊也很近。 他不敢看江瓷,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 周明礼听见江瓷别有深意的笑,感受到她修剪圆润整齐的指尖于下巴剐蹭到喉间,指腹点在那不听他使唤而不断上下翻滚的喉结上。 “周明礼,以后不论见谁都不许再低头了,知道吗?” 她很快就收回了手,像是他即将抓到的那一缕风,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又轻飘飘的溜走。 四周空荡荡,已经没有了江瓷的踪迹,周明礼跌坐在单人沙发上,长腿前伸,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捂住了脸。 他闭上了眼,喉结依旧在滚动。 耳根红透。 扑通扑通。 该死。 他的心率一定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 两人本来陌生的关系因此而得到缓解。 为了证明江瓷对他调教的成功,江瓷又一次带着他去了一场小型的聚会,那场局上都是江瓷的朋友。 江瓷挽着他的手,心情颇好的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周明礼没有愧对国内顶尖学府高材生的身份,把江瓷教他的东西融会贯通,谁看了都会夸赞一句他们夫妻两人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饭桌上的闲谈里,不知道是谁提到了他们某个共同的朋友,说他家里破产后去创业,赚了小五十万,高兴的在朋友圈炫耀。 五十万这个数字于周明礼来说,是他高中大学几年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除去之后还能有很多剩余。 而对这场局上的人来说,小得不能再小的数字,或许只是饭桌上的一瓶酒,一支包,一场在澳洲赌局上的最小筹码。 在场的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还好他从我们的圈子里退出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说他是我的朋友。” “真不敢想象就赚了五十万他怎么敢炫耀的。” 话语中的轻慢鄙视几乎要溢出来。 “好歹也算是赚钱了吧?”有人把话题转向江瓷,“大小姐,你觉得呢?” 江瓷神情淡淡,只随口问,“他是一天盈利五十万吗?” 众人一愣,哈哈大笑出来,“怎么可能,是大半年!” “不愧是江大小姐,一天盈利五十万的人才能入大小姐你的眼吧!” 这些笑声,听得周明礼格外刺耳,他坐在这觥筹交错的饭局上,显得格格不入。 晚上回去休息,江瓷拍他的肩膀,“今天表现很好,再接再厉哦。” 周明礼静静看着江瓷,忽然开口,“江瓷,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江瓷眉头微蹙,“你在说什么?” “我一个月赚过最多的钱是一万三,连你吃早餐时喝的牛奶都买不起,更别说是和你做朋友。”周明礼扯开领结,说不出的烦躁尖锐,“所以你才费劲教我那些礼仪……” 江瓷面上的情绪消散,冷漠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周明礼,你情愿自怨自艾是你自己的事,别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扯。” “你赚不到钱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我?周明礼,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一个月也有几千万的分红,你要和我比,那你还不如重新投胎。” 江瓷似乎懒得搭理抽风的他,转身就走。 二十四岁的周明礼在初入云泥之别的阶级中敏感又锐利,浑身都是刺,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快步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是,你比绝大数人都会投胎,如果你成为我这样的人,别说赚钱了,你恐怕连活下去都困……” “啪!” 江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眼神冰冷,寸寸冻结心脉。 “周明礼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结婚是因为合作,我从来不需要和你共情,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话,你就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眼前转。” 向来张扬的江瓷,第一次在家里发火,佣人和管家噤若寒蝉。 那是他们六年婚姻之中除去最后三个月的时间里,为数不多的吵架,冷战了将近两个月,原因就是他拿自己的不幸去刺伤她。 他曾经想过如果江瓷成为他这样的人,野生野长,一定不会比他更优秀。 她会什么呢? 锦衣玉食,父母恩爱,更是顶级的豪门。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眼神就有人前赴后继的为她献上所需。 她能干什么? 她会什么? 落草的凤凰依旧高昂着下巴,挺直着腰背接受了生活质量断崖式下降。 她从不抱怨不公,抛去以前鲜丽的外衣,为了生存学着劈柴做饭,能学着做衣洗衣,更能下地上山,那么大条蛇她说砍就砍。 抛去身份和地位后,勤奋和智慧只会让她活得越来越好。 当初江瓷打他的那一巴掌,依旧让他记忆深刻。 二十四岁的周明礼敏感解不开的心结,现在得到了答案。 周明礼手指微颤,几乎用尽所有理智才没做出过多的举动。 他的嗓音沙哑到了极点,“江瓷,你真的很厉害。” 江瓷心里当然高兴,把钱塞进他手里,“那还用你说?把钱藏好,我先走了。” 她火急火燎的骑着自行车又去牛棚送饭。 周明礼低头看着那六十三块钱,唇角上翘,很听话的去把钱给藏了起来。 周明礼把江瓷给他带的午饭给拿出来。 一个大肉包,好几个棒子面馒头,还有一半红烧肉。 他拿去热了热,刚坐在石墩前准备吃饭,大柱二柱来了。 大柱手里端了一碗白面面条,“周叔!我妈下的面条!” 刚说完,大柱就闻到一股肉香。 二柱已经蹭蹭跑到了周明礼的身边,“哇!周叔!你在吃肉呀!” 大柱紧跟上去! 周明礼矜持点头,他掰开了包子。 猪肉香菇的,刚刚热好的大肉包,一掰开里面的香味儿就无比霸道的往外面钻。 大柱和二柱瞬间觉得他们妈做的面条不香了。 周明礼咬了一口肉包,扭头问俩孩子,“大肉包香不?” 大柱和二柱口水要流出来了:“香!” 周明礼:“你们江姨给我买的。” 大柱和二柱:“江姨真是大好人!” 周明礼又吃了一口红烧肉,“红烧肉香不?” 大柱和二柱疯狂吞咽口水,“香!!” 周明礼,“也是你们江姨给我买的。” 大柱和二柱:“江姨真是太好太好了!!” 周明礼很有认同感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大柱眼睛钉在那红烧肉上挪不开,厚着脸皮说,“叔,我们能吃一块吗?我和我弟分吃一块。” 周明礼一笑,“不行。” 他媳妇买给他的,凭啥分给你俩? 第58章 江瓷竟然用雪花膏 周明礼虽然没把红烧肉给他们,却还是还了一碗昨天没吃完的兔子肉。 大柱二柱很坚定的拒绝了。 周叔给他们的兔子还没吃呢,他妈说过几天就杀了,今天能吃白面已经很不错了,周叔家比他家还穷,他们咋能吃他家的肉? 大柱二柱看一眼红烧肉,又看一眼红烧肉。 周明礼被他们的动静气笑了,把掰开的大肉包给了他们一半,打发他们离开,自己快速把红烧肉给包圆。 顺手洗了锅碗,周明礼又十分精神的把化粪池剩下的活儿给干了。 这活儿也没剩多少,他将之前买好的管道都已经预埋好,只需要封顶盖上土就完工了。 厕所虽然还是那个茅厕,但里面已经大变样了,以后使用时只要勤加打扫,基本上不会有烦人的苍蝇。 江瓷送午饭回来,就看到自家的厕所已经修建好了。 这段时间她们都是去于家上的厕所,整天麻烦人家,还挺不好意思的。 “等咱们的院墙盖起来,就能买鸡养了。”江瓷把自行车停进屋里,很高兴的说。 周明礼应了一声,“最近估计得忙起来了。” 江瓷也叹气,“谁说不是呢。” 睡了一会儿觉,江瓷和周明礼一家就与于家一家上工。 大柱二柱打了保票,带着周阳和周苗一起,江瓷倒也不用担心。 麦田里,随着振奋人心的广播,整个山定大队里的人都开始抢收麦子。 除了一些真是不能动的老人和孩子,几乎所有人都下地了,甚至王寡妇都得带着周槐不情不愿的干活儿,可这些人中却不含柳殷殷的。 她家男人能干,夏磊也在大队长保证了自己干满工分之后会继续干活,工分都算柳殷殷的。 柳殷殷写的一手好文章,每个月都能收到邮局寄来的汇款,她可有钱着呢,也因此,柳殷殷每天就在家里待着想着怎么写文章。 她每次拎着夏磊早上煮好的绿豆汤给他送过去时,柳殷殷自己打了把伞穿着的确良的裙子走在田垄上,看着那些老妇人小媳妇吭哧吭哧的在地里干活儿,她虽然面上不太显现高傲,可心里却很是自我高看的。 她长得好看,又聪明,还找到了稳定赚钱的活,怎么可能跟着一群人在地里干这种粗活? 今天柳殷殷给夏磊送解暑汤时,在那群妇人之中看到了江瓷。 她的唇角上翘,踩着凉鞋故意从江瓷身边过去。 柳殷殷知道江瓷很嫉妒她,羡慕她。 嫉妒她嫁给了夏磊,羡慕她长得漂亮,只要她一出现江瓷就一定会暴跳如雷,所以她就喜欢看江瓷羡慕嫉妒恨她,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的样子。 头顶着草帽的江瓷正被周槐教着怎么把一捆麦子打的又整齐又稳当,压根没有注意到柳殷殷从她身边走过去。 天老爷,周槐才八九岁的年纪,手上干这种活儿时已经干的又快又稳了。 江瓷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一瞧见就夸周槐厉害。 周槐被夸奖得小脸红扑扑的,又不好意思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捆麦子的秸秆……村里的人都会呀。 又悄悄多打了几个不同的结。 果不其然,江瓷瞧见了,又惊讶的夸奖她厉害。 周槐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我……我可以教你。” 说完,周槐又有些窘迫,“你你……你应该会的。” 江瓷笑道,“不会啊,所以我才想让你教教我。” 周槐还是第一次教人呢,可高兴可激动了,重重点头,“好。” 柳殷殷从她身边路过时,江瓷已经捆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捆麦子。 周槐的目光被柳殷殷那漂亮的裙子给吸引了过去。 江瓷已经捆好了麦子,自我欣赏了一下,“还不错。” 周槐羡慕的看着那漂亮的碎花裙子裙摆,“柳知青的裙子好看。” 柳殷殷翘起了嘴角。 江瓷没听清周槐的话,以为她在夸自己绑的麦子好,“有眼光。” 柳殷殷走路的脚差点崴了! 她扭头看了江瓷一眼,眼底震惊又不可置信。 周槐偷看被发现,脸更红,连忙低下头。 柳殷殷的视线太过明显,江瓷想感受不到都不行,扭头回望,眉头上扬。 哎呦,死对头。 “有事?” “江瓷,别以为你一两句夸赞我就会当真,我记得你以前用过这种戏码来骗我。”柳殷殷警惕又冷冷的说。 江瓷:“?” 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江瓷:“夸赞?我夸赞你?” 柳殷殷冷哼,眼底全都是“你还想狡辩?我不会相信你!” 江瓷扭头看周槐,“小槐,你看看我这麦子捆得好不好?” 周槐忙不迭点头,小小声说,“好,你学的真快。” 江瓷勾唇,“这是艺术品,小槐,你有一双发现艺术品的眼睛,很有眼光。” “走,咱们继续。” 江瓷压根就不搭理柳殷殷了,柳殷殷听得脸色有点难看。 江瓷的潜台词她都听明白了。 人家夸的是自己捆出来的麦子,什么时候夸你柳殷殷了! 咋这么自作多情呢? 江瓷和周槐越过柳殷殷,继续把割下来的麦子归拢到一起,捆成一捆。 柳殷殷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味道,脸色愈发的不好起来。 江瓷竟然用了雪花膏。 那香味儿她可不会闻错。 江瓷竟然有雪花膏。 她怎么能用雪花膏?她怎么用得起雪花膏? 柳殷殷看向江瓷,却忽然发现了一个细节。 江瓷……变得不太一样了。 柳殷殷刚下乡时,江瓷是好看的,那时她皮肤也很好,一身白皮太阳怎么晒也晒不黑,绑着两根大麻花辫,性情开朗,一口大白牙,眼睛明亮有神,知青点里有好几个男知青都喜欢她。 可江瓷喜欢上了夏磊,为了追求夏磊,江瓷不择手段的陷害她,最后害人反害己的嫁给了周老二。 江瓷讨厌她和夏磊结婚,所以婚后处处和她比较,她怀孕,江瓷也怀孕。 怀孕时的江瓷整个人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一样,气色很快就落下来,人越来越黑,越来越瘦,每天嫉妒的看着日子红火的柳殷殷,人也愈发的偏激。 柳殷殷才不和她比较,她怀孕期间有人照顾,吃好喝好,不仅没有孕吐反而肌肤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美,她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呢。 第59章 活该你找江瓷那样的媳妇! 孩子生下后,柳殷殷的状态也更好。 而江瓷产后因为被家暴,整个人都变成了作天作地,怨天尤人的怨妇,每天不是找柳殷殷的茬,就是在大队里得罪人。 前几天江瓷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她开了介绍信,为此嫉妒不已跑去偷她的介绍信。 柳殷殷对江瓷烦不胜烦,也无比恨她恨不得她去死才好。 明明江瓷都已经快把自己作死了,可她现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柳殷殷盯着江瓷,想从她身上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的江瓷,皮肤不再那般蜡黄,剪了齐肩的头发用一根皮筋扎起来,头顶着草帽,脸上也似乎有了肉,穿着干净妥帖的衣服,虽然瘦,可身上散发着由内自外的自信轻松。 这还是江瓷吗? 江瓷应该是被周老二打得站不起来,哭着从房子里爬出来却又被周老二拖进去继续打,穿着破旧衣服在阴暗角落里自怨自艾,作天作地被所有人讨厌才是。 可现在的江瓷一点都没有以前的刻薄阴暗扭曲。 江瓷肯定是装的,装成自信大方的模样,在家里不知道怎么被周老二打呢。 她就是装的。 自以为得到答案的柳殷殷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矜持的冷哼一声。 柳殷殷才不会把过多的关注投给这个人,加快脚步朝夏磊走去。 周槐和江瓷一起干了一下午的活儿,周明礼那边也不安静。 因为周槐的在,江瓷没功夫去找周明礼,这王寡妇就得了空子。 她不好好干活,左看右看,找到了周明礼所在的位置。 王寡妇暗暗发誓,这次肯定得让他答应和自己这样那样。 为了周明礼的钱,王寡妇都恨不得把自己那白花花的沟露出来给干活的周明礼看。 她就不信周明礼能忍得住? 只要上钩一次,那周明礼的人和钱,就是她的了! 为了那一百来块钱,她能豁出去! 王寡妇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开始往周明礼那边凑。 可这周明礼就像是那泥里的泥鳅似的滑不溜秋! 她前脚刚到,还没娇滴滴喊一句“二哥”,周明礼后脚人没了。 欸!人换地方继续割麦子去了! 王寡妇给气得直跺脚,刚要追上去就被她的一个老相好给拦住,拉住她不让她走,和她说浑话。 王寡妇真想一板砖把这个老相好给拍死。 死鬼,没钱还想聊荤段子,滚一边去吧你!挡着我勾大款了,知道吗你! 好不容易摆脱了老相好,王寡妇找周明礼,却发现周明礼三下两下人影没了! 她那叫个火冒三丈,没品位的男人活该你找江瓷那样的媳妇! 气恼的王寡妇只能退而求其次,和其他一个男人早早离开了麦田,快活去了。 干活的周明礼淡淡扫了王寡妇和另外一人离开的背影,眸子里全都是冰冷。 …… 晚上王寡妇回去时,看到周槐正在烧火做饭。 王寡妇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周槐,似笑非笑的,“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会讨人喜欢呢,看看江知青多喜欢你,还给了你一块糖。” 周槐的脸顿时就白了,从兜里把那一颗糖交到王寡妇的面前,小心又讨好地说,“妈……给你吃。” “算你孝顺,你也知道我拉扯你长这么大不容易,孝敬我是应该的。”王寡妇从她手里把糖给拿过来,“给我和江瓷打好关系!知道吗?” “只有你和她打好关系,我才能有机可乘,不然,谁去给你弄肉吃?” 周槐麻木的点头,“我会的,妈。” “快去做饭,晚上别忘了把床单和我的衣服给洗干净,知道不?” 周槐小声的应了一声,扭头继续回到厨房里做饭。 王寡妇看了一眼她,哼了一声,“遭瘟的周二狗,要不是你死的这么早,我至于这么辛苦的拉扯你的死拖油瓶吗!” “什么也不会干,只知道吃吃吃,真是白养这么大了。” 王寡妇骂骂咧咧,往外面走。 今天周槐能和江瓷一起干活,就是王寡妇的示意。 她也是瞧见周家一家人都出来干活儿了,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周槐是个小孩儿,不会引起江瓷的怀疑,所以王寡妇就用周槐拖住江瓷,她去勾引周明礼 可今天的周明礼还是没搭理她!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气啊,可气归气,钱还是很重要的,这抢收还得好几天呢,她一定要把周明礼的钱给弄到手。 只要周槐一直拖着江瓷,那她就有办法。 且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王寡妇心里惦记着周明礼和江瓷,江瓷一家的话题却是周槐。 “那小姑娘不会撒谎,故意凑过来没三分钟就露馅了。”送完饭回来的江瓷一边烧火一边看着周明礼炒菜。 江瓷一语道破,“我估计是王寡妇还没放过勾引你,所以才用周槐来拖住我。” 江瓷慢悠悠说,“周明礼,王寡妇是不是围在你身边转呢?” 第60章 周明礼!你在洗什么!!! 周明礼默了默,低头炒菜。 江瓷,“少给我缄默不言装王八。” “没装。”周明礼低声说,“王寡妇的确凑过来了,我没搭理她,去其他地方收麦子。” 江瓷打量周明礼,“你不是很喜欢那款?” 周明礼抬眸看她,反问,“哪款?”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两人同时沉默,江瓷想到了什么,扭开脑袋。 江瓷没回答,周明礼也未曾追问,只说,“我看到了和王寡妇有染的男人是谁。” 江瓷就问,“谁?” 周明礼说,“生产队里会计家倒插门的知青,赵维。” 江瓷:“?” 啊? 山定大队有好几个知青,除了还没结婚的几个年轻男知青外,其他嫁的嫁了,找乡下姑娘的也不是没有,而这个赵维是生产队小学的老师,同时也是生产队会计的女婿。 说是女婿,其实赵维更像是赘婿。 赵维比江瓷下乡的还要早,他读过书,因为家里穷给他弄不到工作,这才下了乡。 赵维长得人模人样,被会计的女儿一眼相中,不到一年火速结婚,现在赵维和他媳妇春花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最小的那个还在赵维他媳妇儿春花的肚子里。 江瓷认识赵维,也认识他媳妇春花,不过没说过话。 可她知道,春花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媳妇儿,这乡下丫头可火爆着呢,谁要是惹了她,一定会惹一身骚。 江瓷没吭声了。 周明礼能提起赵维,就代表他心里有数,两人心里憋着坏,没再说什么,很快的做好了晚饭。 饭后,周明礼和江瓷先后带着周阳周苗洗了澡。 一家人躺在床上,几乎没怎么交流,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里的江瓷却没怎么睡好。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做晚饭时冷不丁提起的周明礼所喜欢的类型,晚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全部都冒了出来。 结婚后的江瓷和周明礼聚少离多,第一次发生的也相当离谱。 江瓷记忆中似乎是因为某件事情吵架,冷战了许久,再见面时她们都喝了酒。 因为那件事,她们回到家走在路上就又吵起来。 江瓷顶着富n代的光环空降家里企业做高管,看不起她不拿她当回事的人大有人在,江瓷压力极大,心情也不是很好,不知为什么,就提起了那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继而又和周明礼吵两句就烦了,想离开周明礼却一直跟着她喋喋不休。 江瓷听得极烦,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滚。 那一巴掌落在了周明礼的脸上,江瓷看都没看他,继续往前走。 腰际却突然多了一双手,单薄布料抵挡不住滚热大掌的存在感。 看上去清瘦的周明礼力气却出奇的大,几乎一只手就把她整个人都给抱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们现在是夫妻,没必要把事情理的那么清楚。”他一边脸巴掌印清晰,整个人却理智清醒得吓人。 “江瓷,刚才那一巴掌解气了吗?” 他几乎大跨步的走进了客厅,砰的一声关门,佣人,管家都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未曾打扰房屋真正的主人。 周明礼扣紧她的手腕,往自己另外半边脸凑,眼底似乎盛着足以燎原的火,燃烧理智,吞噬那名叫克制的弦,“要不要再在这边来一下?” “打你我还嫌手疼!”江瓷抬脚就踹他,“松开。” 周明礼在这个圈子有很多不懂,所以他很听江瓷的话,她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可在她面前一向听话的人此刻却没有动。 酒精放大着人的恶欲,更壮人胆。 江瓷眼睁睁看着才挨了她一巴掌的人沉沉看了她许久,竟忽然低头,亲上她的手心。 高压下的江瓷释放压力的方法有很多,不论哪种都让她畅快淋漓,所以江瓷从不将滚床单列在其中。 从手心一路吻到她脖颈贴近血液流动的地方,仿佛纯白之中滴进的墨,一瞬间漾开,染黑所有。 周明礼的唇挪到了她的下巴,那过分嫣红的薄唇开开合合,“江瓷,我这么做,你能接受么?” 江瓷心里乱成了麻,向来占据上风的人怎么会露怯? 酒精啊酒精。 她抓住了周明礼的领带,一低头,亲上了他的唇。 他们忘记了为何吵架,只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明明上一秒还在吵架的两人下一秒却亲在了一起。 周明礼真不会接吻,杂乱无章的亲,牙齿磕了牙齿,还敢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疼的江瓷咬他,以为他会退开,结果周明礼是一顿,陡然加深那个吻。 呼吸,精神几乎全被他夺走,后背收紧的力量越来越重,周明礼一整个把她给抱了起来。 外套,领结,衬衫,长裙。 随着他们移动的轨迹一件一件的脱落,哪怕不见人,也足以让人补脑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进了房间之后,江瓷身上的衣服已经少得可怜,她呼吸不够稳,要勒令周明礼停下来,话还没说出口,周明礼却又将她的呜咽尽数吞下。 江瓷:“&*%$” 事前洗澡是她最后的倔强。 周明礼厚着脸皮跟她挤进了一间浴室。 谁会想到她和周明礼的第一次是在浴缸这种地方? 她选择和周明礼结婚时,可没考虑过这件事。 但她看男人的眼光应该不错。 至少周明礼看着虽然瘦,可他有腹肌,还有力气。 落在耳边的低沉喘息像是催化剂,江瓷看着他被白雾氤氲后不够真切却异常俊秀的脸,想,这也是她丈夫,凭什么不能做呢? 她解开心房,一翻身,把周明礼压到了身下。 梦里的江瓷一夜都没能睡得着,二十四岁的周明礼和江瓷热血方刚,刚刚尝到这种事情的滋味,嘴上说着要睡觉明天要上班,周明礼只是把手搭在她的腰际,两人便情不自禁的纠缠到了一起。 周明礼最喜欢最留恋的地方不是胸部,而是她的腿还有臀。 她问过周明礼为什么总是要捏她的臀亲她的腿。 周明礼眼睛却飘起来,没有看她,耳根发红。 他的亲吻随即落下,嘶哑的声音透着情欲,衣冠整齐,话语下流。 江瓷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户外的天光,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未缓过来。 她不知感受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暗暗骂了一句,起身下床换衣服。 周明礼刚刚做好早饭,听到茅厕的动静,知道江瓷也起来了,返回去屋内看孩子们醒没醒。 冷不丁的,周明礼就瞧见了江瓷刚刚换下的内裤。 江瓷有洁癖,她后面又做了好几条内衣内裤换着穿。 周明礼习惯性的拿起她的内裤,出去洗。 江瓷从厕所出来,就看到周明礼在水边洗什么。 洗什么? 江瓷一个激灵,猛地跑向房间。 “周明礼!你在洗什么!!!” 第61章 建院墙 她又冲出来,看向周明礼。 他大手中握着一条小小的内裤。 上面还有皂角打出来的沫子。 江瓷眼前一昏。 差点晕过去。 “帮你洗个内裤,怎么了?”周明礼不着痕迹的问。 以前周明礼帮她洗过很多次,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江瓷咬牙又咬牙,好半天的压制才没把情绪表现出来。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变化,“没事,以后我的内裤内衣我自己洗,你不要帮我了。” 周明礼微顿,“好。” 他很快就把江瓷的内裤洗出来,晾在晾衣架上。 江瓷故作无事的冷静刷牙。 周明礼甩了甩手,不经意走到她的身后,说道,“今早自己去了?” 江瓷:“……” 她上去就给了周明礼一脚。 周明礼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黑发,故意又惹了江瓷一脚,心情很好的走了。 结婚六年,周明礼哪能不知道江瓷? 他比谁都了解她。 两人也没说多长时间的话,叫醒了周阳周苗,吃过饭后就又去干活。 七八月的艳阳足够晒人,田地里的春小麦终于是收完了。 大队长联系来了拖拉机,把农田里的小麦全都拉到谷场上,已经在谷场上准备好的脱粒机在小麦抵达之后,立刻就开始运作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从早到晚就没停过。 机子少麦子多,谷场上围着的汉子就足够把这些脱粒机占据,妇女们就把打下来的麦粒摊开晾晒。 看着黄澄澄的麦粒和金灿灿的麦垛,山定大队的村民没一个不高兴的。 今年的春小麦可真是一个大丰收呢! 下午下工前,大队长把大队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说道,“咱们的麦子也收完了,接下来就是犁地松土,引水灌田准备种水稻了,这几天大家累得不轻,但要保持住,只有劳动才能让咱们吃饱穿暖!” “咱们大队上的人就没有孬的,但为了防止那些手脚不干净偷麦子的人,也是往年的惯例,在麦子收走之前,我们需要每天晚上组成民兵小队,由咱们这边的驻兵来带领巡逻!” “你们有谁不同意的?” 虽然是惯例,大队长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生产队的村民哪有不同意的,这些粮食可关乎着他们下半年能不能吃饱,可不能让那些个二流子,好吃懒做的给钻了空子。 周老大听到这话,眼珠子却转的飞快,恶毒目光看向江瓷和周明礼。 这正是他报仇的好机会! 只要周明礼晚上去巡逻,他就去周老二家里大闹一番。 反正她家没院墙,进出就跟他自己家一样,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要灯一灭,那他就跳窗进去把江瓷搞死! 他默不作声地来到了王寡妇的身边,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王寡妇差点叫出来,瞧见是周老大,眉毛一挑。 周老大给她做眼神示意,王寡妇顺着看去。 周明礼和江瓷。 “趁周老二巡逻的时候,你给我缠住了他,知道吗?” “瞧我的吧。” 王寡妇也打起包票。 收麦子那几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王寡妇也不能做得太过,只能暗戳戳的勾引,可周明礼压根不上当,周槐倒是和江瓷关系打得好,现在已经喊江瓷喊上姨了,王寡妇却一点甜头都没占上。 趁这个机会,她一定把周明礼给扯进小树林。 周明礼就算不上当也没用,她想好了,只要把周明礼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按!再抓住他不放,威胁周明礼说他非礼她,如果他不给钱,她就告他耍流氓! 耍流氓在这个年代可是重罪,那闹大点可是会死人的! 王寡妇就不信周明礼不乖乖把钱交出来? 周老大想报仇,王寡妇想要钱,这俩人一拍即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人走远,你一言我一语的筹谋,把给周明礼和江瓷下套的事儿就决定了下来。 他们以为人多,周明礼和江瓷就看不着他们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江瓷和周明礼听到要巡逻,就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 夫妻两人一个盯夏磊一家,一个盯周老大和李虎。 现在和他们家仇最大的就是这些人,有漏洞出现,江瓷和周明礼就下意识地开始寻找潜在的危险。 这一看一个准,李虎,周老大都动起来了。 特别是周老大,他都当着村民的面找王寡妇去了,还能憋什么好事儿? 而李虎表现的就更明显了,他眼神夹杂着冰霜和杀意,死死盯着江瓷。 江瓷:不像演的。 她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周明礼。 两人的视线很快对上,又分别散开。 大队长早早就做好了名单,挨个念。 麦子三天就能晒干,所以从今天开始巡逻三天。 生产队的青壮们也就分成了三组。 周老大被分到了二组。 念到最后一组时,大队长的声音依旧洪亮,“夏磊!赵维!周明礼!我,于富贵……” 哎呦呵。 这真是主角配角齐聚一堂了,可真热闹! 大队长分完了巡逻小队,大声说,“行了,今天的工作结束,第一组巡逻的一会儿吃过饭后就来谷场!我是会点名的!” 第一组巡逻小队的人员应了一声,大家各自散去,回家休息。 周老大心里高兴,美得不行。 这不和周老二一组好啊,只要周老二晚上去巡逻,他就趁黑摸进周老二家里,把江瓷这个贱人给弄死! 敢打掉他的牙,江瓷就得承担后果! 想得美的还有王寡妇,李虎。 李虎和周老大想的都一样,那就是要搞死江瓷。 和周老大纯粹的报仇不同,李虎是有弱点被江瓷拿捏,他哪能让江瓷多活一天?一定得弄死她李虎心里才安稳。 这些人各怀心思的回家,就等着晒麦子第三天的到来。 可令周老大和李虎没想到的是,周家起院墙了! 江瓷和周明礼在大队长说了要巡逻之后,回到家就算了算家里的钱。 生产队申请的砖早就到了,不过是因为这几天抢收,各家都忙的很,腾不出手来帮工。 这几天能松快一些,江瓷和于大哥提了这事儿,于大哥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他找了平时关系比较好的村民来到周家两间房屋门口。 周明礼也找了一起割麦子时认识的青壮来。 他预估了要围多大的地方,拿着石灰横平竖直的这么一圈,于大哥等人就知道他家要弄多大的院墙。 “砖和水泥大队长和会计一会儿就送过来,我也不能让大哥你们几个白忙活,建好后每人三块钱,你们看怎么样?” 第62章 箱子? 于大哥帮周明礼找了六个人,连带着周明礼叫来的人就是八个人,个个都是身体强壮的,他们都是干活的老手,以前生产队组织建什么东西,他们都是抢在最前头干的,那活儿又干净又利落。 就是一个砖垒院墙,八个人最多就用两天的时间就能搞定,三块钱真不老少了。 于大哥和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见他们都满意这个价格,便直接点头应下。 见状,江瓷就先拿了八块钱给他们平分。 “最后那两块等你们干完了再给,你们看成不成?” 还没开干先拿到了钱,众人精神顿时抖擞起来,知道她们不会赖账就想赶紧把活儿干完拿到剩下的钱。 周明礼说,“我家没个院墙,后天我去巡逻心里都不安生,怕出了什么事我也赶不上。” 于大哥拍着周明礼的肩膀,“你放心,我们一定早点给你建好。” 八个大老爷们,今天忙活了一天也不嫌累,拿了铲子就开干起来。 等大队长把砖和水泥送过来时,围绕着两间房已经弄好了四四方方院墙的地基。 江瓷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心下知道这些人的速度不慢,便安心的去牛棚那边送饭。 周家起院墙的事儿压根没惊动多少人,但干活的这些爷们也是有家庭的,晚上到家拿出了一块钱,那些小媳妇们惊了。 问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周老二家里起了围墙,去帮忙的人每人给三块钱。 干上两天就有三块钱,这可不少了! “管饭不?”有媳妇问自家男人。 “都给三块钱了,怎么可能管饭?” 周明礼和江瓷出的钱多,他们过去就是干活,不包饭,饶是这样也是能赚一大笔钱呢。 虽然遗憾自家爷们不能在外面多吃一碗饭,但这些媳妇们也满足,第二天一大早去干活时就把这事儿给传了出去。 “周老二家还是有钱啊,你看看,又买了自行车,又砌院墙的,这怎么也得一二百了吧?” “可不是吗,也没见周老二去干过活啊,这钱是咋弄来的?” 这么一问,怀疑的种子就这么不经意间种下。 是啊……周老二怎么这么有钱呢? “你们猜我和我儿子闺女为什么这么瘦?” 一个女人的声音悠悠在她们身后响起,吓了这些老娘们一跳。 江瓷依旧戴着她的草帽,赤着脚走在黄澄澄麦子铺成的平面上留下两条平行线。 山定大队吃的还算好,毕竟靠着山,勤快的人上山转一圈怎么也有些收获,至少能填饱肚子,不说人有多胖,那铁定比平原地区那些只能靠天和田地吃饭的农民要好许多。 而江瓷比山定大队的妇人都要瘦,这还是她这些天努力增加肉食后的模样,以前那黑瘦黑瘦的,就跟个黑猴子似的! 一群老娘们背后念叨人,结果原主就在眼前,她们不禁有些心虚。 眼睛一撇一撇的往江瓷身上瞅,却是已经联想起来。 这江瓷和那俩黑瘦的小孩儿一看就是没吃饱过,以前江瓷被周老二怎么对待她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一定是周老二拿捏了江瓷的钱,克扣了她们的粮食,这才买得起自行车,建的起院墙。 这么一想,老娘们们看向江瓷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可怜。 原本冒出来的怀疑又悄悄在无形之中被江瓷一句话带起的风吹散。 江瓷本人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边打哈欠边懒洋洋蹚麦子,溜达一圈,又溜达一圈。 一群老娘们聊天,忽然看到从谷场外面来了一群人。 他们迈着端正的步伐,身上也穿着干干净净的军装。 江瓷瞧了一眼,就听人说,“哎呦,那不是附近军区派过来咱们这儿帮忙看守麦子的民兵吗?” “是啊,来了一个班吧。” 十个人就在谷场操练,昨天晚上江瓷回去之后就没过来,所以没瞧见。 不过江瓷也就看个乐子,她不需要参加巡逻,比起注意这些人,她还是警惕周明礼明天晚上巡逻时,家里会来些什么牛鬼蛇神吧。 没错,江瓷已经有预感,明天晚上一定不会平静。 最近的平静,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晚上回到家时,院墙果然如于大哥说的那样已经修好了。 将近三米高的院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从外看向院内的视线,大门再一关上,以前那种被人一眼就看穿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江瓷带着周阳和周苗一起回到家,看两个孩子撒欢一样跑进院子里,也忍不住快走了两步。 周明礼似乎有所感应似的,从里面将门打开。 他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向了江瓷,“回来了。” 江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迈开步子走过去。 “今天中午离开之前也才弄了一半,这才一下午的时间就建好了?”江瓷进了门,周明礼把大门关上。 江瓷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半下午就建好了,先将就着用,晚上吃过饭我把外面多出来的水泥都铲掉,等忙完再粉墙。”周明礼说。 江瓷眼眸微弯,笑了出来,“也可以把修整房屋内的墙提上日程了。” 现在屋里的墙黑黢黢的难看又难闻,因为没买到白漆,江瓷只能去广播站借了报纸糊上,勉强眼不见心不烦。 还有家里的板凳,都是那种比较矮小的,高凳一个都没有,幸亏了周明礼有先见之明搞了一个桌子,不然家里真就是家徒四壁了。 需要换和购买的东西太多,他家之前买东西剩下的加上江瓷卖蛇的钱存款也才将将三百,未来的事情还不能确定,且不能乱花呢。 家里的肉快吃完了,晚上周明礼和于大哥又去网鱼去了,江瓷带着两个孩子洗了澡,就出去找知了猴。 俩孩子到现在也没能抓够五十个。 她们也不走远,就在家后面的林子里打转,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出来消食的人也不会走到这边来,人很少。 “妈!这里有一个!”周苗一手抓了一个知了猴,跑到一棵树旁,兴奋的指着她够不着的地方。 江瓷走过去抬手就抓了下来。 上面还趴了一只蝉蜕。 江瓷把蝉蜕也捏下,随手放进了那一堆知了猴中。 周苗和周阳俩小孩儿最近吃得不错,人也精神得很。 两个孩子你追我我追你的玩,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哎呦!” 周苗跑得太快,不知绊倒了什么,一下就栽到地上。 江瓷忙走过去,把人给扶起来。 周苗也不觉得疼,说,“妈,我不疼。” “走路小心点,不许跑了。”江瓷拍拍她的手,又检查了一下,看她身上没有擦伤,叮嘱她。 周苗脆生生的说,“苗苗看路了,被硬硬的东西给绊倒了。” 江瓷本以为是杂石绊的周苗,可她仔细一看,却发现了不对。 那明明是一个棱角分明大半埋在土里的箱子的一角。 箱子? 第63章 大黄鱼! 这里怎么会有箱子? 江瓷也不嫌弃脏,伸手将裸露在外那一角周围的土拨开,这哪是箱子啊,是个半大的盒子。 周阳周苗有点看不懂,“妈,这是啥呀?” “不知道,挖出来看看。 江瓷放下手里的桶,找了个尖锐的石头,开始挖那盒子。 周苗攥着小手,小小的人蹲在一旁,给江瓷鼓劲。 周阳就更欢腾鼓舞,扭着屁股,两只手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的举:妈妈!加油!妈妈加油! 周围的土太硬实,还挺难挖。 等盒子露出一半来,江瓷抓住使劲这么一拽,带出压在盒子上的一大块石头和不少泥土,黑夜之中不太能看清到底是什么样子,摸着像是漆器,江瓷仔细看了看,上面还有一把锁。 “妈,这是啥呀?”周阳一伸头,挡住了江瓷看向盒子的视线。 江瓷把他的小脑袋给按回去,“不知道,回去让你爸瞧瞧。” 在这不好打开,江瓷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树林偏僻没什么人,她直接把盒子放进桶里,知了猴爬上爬下,很快就将盒子淹没。 江瓷很平静的对两个孩子说,“走,趁天还没黑,再找找还有没有知了猴。” 周阳:“好耶!” 江瓷:“不许跑,方才你妹妹摔倒你没瞧见吗?” 周阳撒欢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撅了撅小嘴,老老实实等着周苗跟上来。 周阳和周苗手牵着手,走在江瓷的前面,这瞅瞅,那看看,没一会儿就把盒子的事儿给忘了。 天即将黑下来时,江瓷才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周明礼还没回来,江瓷又给两个孩子洗了手和脸,换下疯玩一趟就脏的衣服,便让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玩。 她走进屋里,拿了个东西开始砸盒子上的锁。 锁不大,很容易就被砸开了。 江瓷缓缓打开了盒子。 天太黑,还有些瞧不清,江瓷微微眯眼,手探进去,想摸摸里面是什么。 手指触摸到盒子内,江瓷的呼吸一滞,有答案在隐隐浮现。 忽然,江瓷蹭的站起身找到家里唯一一盏油灯,点亮,把它挪到了桌子上,照亮盒子。 油灯微弱的灯光照亮周围,江瓷看清楚了里面放着的东西。 那是大黄鱼! 整整三条大黄鱼! 她这么好运的吗?! 江瓷摸着那三条大黄鱼,半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怀疑她是不是真沾了什么好运。 出去转了一圈就能搞到三条大黄鱼。 真不愧是她! 无数财富曾从她指缝流动,江瓷倒没有被这三条大黄鱼给冲昏头脑。 毕竟这大黄鱼暂时也不能换钱,还是先藏起来。 江瓷将盒子擦拭干净,随意放在床头,这盒子外漆完好,形制也古朴,当个装东西的储物盒也不错。 …… 周明礼还没回来,江瓷出了屋,脸上洋溢着喜悦,四处看了看,开始自己给自己找活,拿了锄头将菜园四周的土松一松,这个菜园以后还能用呢。 天彻底黑了,江瓷才听到门口有动静。 大柱二柱兴奋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清,“周叔!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混了,你太厉害啦!” “我们逮的虾和黄鳝都给你好不好?” 周明礼染上笑意的嗓音传来,“现在就学会上供了?” “那当然,这些虾可没有小鸟好吃!” “哎呦,到底谁才是你们爹?” 于大哥在一旁故意说,大柱和二柱立马又围着亲爹团团转。 江瓷放下锄头,把门打开就瞧见这一行四人手里拎了不少的东西,她瞧了一眼周明礼,虽然天色已经暗下来,可他们手里拿的有手电筒,能看得清周明礼身上全都是泥。 “江姨,我们回来了!” 江瓷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今天出去的时间还挺长,看来收获不错。” 于大哥满脸喜意,“那可不,老二眼睛真是毒!竟然找到了一个有很多鱼的池塘,我们网了不少鱼!” 大柱二柱也在一旁说,“周叔还知道怎么抓鸟雀!江姨,我们抓了好多鸟雀!” 周苗和周阳跑出来,听到鸟雀,兴奋围上了大柱二柱。 他们也不客气,拎出了一串绑在一起的鸟雀给周阳和周苗。 俩小孩儿哪儿抓过鸟,看着那鸟儿一呆,立刻害怕起来,大柱还故意逗他们,往周阳身上扔,周阳哇哇大叫,嗷地一声就在门前大跑起来,周苗见哥哥跑,也跟上去,哇哇喊着跑了起来。 众人看得可乐,笑了好一会儿。 等把鱼分完,于大哥领着俩孩子回家,周明礼一家也回到院子里,把门给关上。 这次周明礼真是大丰收,分完之后还能有两筐鱼呢。 有了自家的院子,大门一关,周明礼也没了那么多讲究,抬手将身上沾满泥的上衣给脱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周明礼似乎是在专注干自己的事,但他总是在江瓷面前晃悠。 江瓷一看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不瞅他扭头去瞧那两筐鱼。 “今天收获怎么这么多。” 要知道他们第一次去捕鱼时才捞到五条鱼而已。 “这次于大哥借到了网,我们一行人到第一次去捕鱼的地方时,已经有人在那里抓鱼了,我们就换了一个地方。” 离开之后,周明礼等人左拐右拐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还真让他又找到了一个池塘,这里似乎没有那么多人来,于大哥和他刚下第一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扑通扑通跳的鱼,足有八九条! 周明礼和于大哥的呼吸都不由得沉重了一下,八九条鱼!这才是第一网! 把鱼拖上来,直接就装满了一背篓,于大哥立刻让大柱回家,又拿了三个背篓过来。 除了二柱手里的那个装了河虾,螃蟹,泥鳅的桶,周明礼和于大哥带来的背篓全都装满了! 整整五背篓的鱼! 周明礼又说起大柱二柱为什么这么激动:“网完鱼我发现那边鸟雀也挺多,就又搞了一个陷阱,给大柱二柱弄了一些鸟雀,他们就变成这样了,天色暗些我们回去才安全。”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回来晚了的原因。 “这么多鱼我们也吃不完。”江瓷说,“要拿去黑市卖?” 周明礼说,“放心,能处理掉,今晚凌晨我和于大哥摸黑骑自行车把这些给卖了。” 第64章 卖鱼 江瓷听他有成算,就不管了,“我挑出来几条,这些虾也处理了吧?” 周明礼:“好。” 江瓷挑了六条,主要做咸鱼,相对小一点的草鱼可以腌制一下,明天中午吃烤鱼。 周明礼洗澡,江瓷就把虾全都处理好,等他洗完,江瓷又冲了一下,用肥皂把身上的那股腥味洗掉。 等忙活完,江瓷让两个孩子去床上拍蚊帐里的蚊子,她则拉住周明礼,往屋里面走,把包起来的东西拿出来。 周明礼轻轻扬眉,可江瓷不说话,他也就默不作声地看着江瓷地动作。 “这是我在屋后面树林里挖出来的,你猜里面是什么?”江瓷压低声音问。 能让江瓷用棉布包裹的东西,一定是贵重的。 周明礼看她一副:“你绝对猜不出来”的模样,十分配合的反问,“是什么?” 江瓷慢慢将布打开。 里面躺着三条大黄鱼。 周明礼的视线接触到那金灿灿的大黄鱼时,呼吸还是静了一下。 他的目光转移,挪到江瓷的脸上,她唇角勾起弧度,带了点得意。 周明礼稳了稳情绪,把她拿着大黄鱼的手给握住,棉布重新遮掩住了那金灿灿的光芒。 “我辛苦打了两个小时的鱼,还没你出去转一圈赚的多。”周明礼压低了声音。 “那还用你说?”江瓷把大黄鱼给重新包好,她不吝赞美的回夸,“不过你也不赖。” 周明礼失笑,认真对她说,“藏好,不能让别人发现了,明晚咱们家不会安生。” 江瓷点点头,“你说得对,咱们得把家里的钱和那几个金豌豆都换个地方藏。” 足以预见的危险,他们必然要做出应对。 江瓷和周明礼夫妻两人嘀嘀咕咕了好半天,将家里放在屋内的粮食,肉,菜等等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搬进厨房,至于钱和这些金子,那铁定是要放个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摸黑又忙活了一阵,这才齐齐回屋睡觉。 凌晨一两点左右,周明礼便起床,将两筐鱼装好,骑着自行车来到于家。 于大哥根本就没睡,周家一有动静,他也把东西都拾掇好,两人低声简短交谈了几句,就摸黑骑着自行车绕过谷场所在地,离开了山定大队。 石料厂距离山定大队有些距离,周明礼和于大哥交换着骑自行车,也是骑了一个小时才到。 石料厂的活儿又重又多,很多工人一大早就得起来上班,石料厂食堂的厨师也很早就起床准备做饭。 周明礼和于大哥来到石料厂后没多久就遇到了打着哈欠上班的工人。 “兄弟。” 周明礼拍了拍那打哈欠的工人。 那工人被吓了一跳,看到是陌生人,脸色巨变,张嘴就要喊出来。 周明礼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说,“我是来卖鱼的,我一个朋友让我过来的,他姓曲。” “呜呜呜呜!”那工人被周明礼死死捂住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不叫,我就松开你。”周明礼力气极大,嘴上却说得客气,还彬彬有礼地询问他的意见,“你能答应么?” 那工人呜呜呜地点头。 周明礼松开了手,那工人立刻嚎起来,“你他娘的放屁,石料厂就我一个姓曲的,我可没有……呜呜……” 周明礼又捂住了他的嘴。 于大哥有些迟疑,“老二,你确定这事儿能成吗?” 周明礼给了他一个安抚眼神,又去看被自己控制的工人。 他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关键词,“黑市,永久自行车,你结婚买自行车。” 拼命挣扎无比惊恐的工人:“?” 他眼神狐疑起来。 周明礼又说,“红旗自行车。” 工人终于不挣扎了,他拍拍周明礼的胳膊。 周明礼松开了他。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就随口一问,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工人上下打量他,天太黑,根本看不清。 其实他回去之后还期待了好几天,和他换自行车的人要是能搞来野味,那他也跟着沾光不是? 结果这人一直没来,工人这才失望的打消了念头。 周明礼简单回答了一句,“前些天太忙,没空。” “五篓鱼,要不要?” “要!”工人看了周明礼和于大哥一眼,“你们跟我走吧。” 于大哥见有戏,心里便高兴起来,身上背着,手里拿着,一路跟了上去。 “兄弟,我叫曲大山,石料厂食堂的帮厨,你叫啥?”曲大山问周明礼。 “我姓周,这是我哥,姓于。” 曲大山见他们也不说自己叫啥,心里也明白。 虽说明面上都在严令禁止私下贩卖东西,可现在的政策可不如前几年了,特别是今年,黑市能够买卖的东西种类越来越多,那些红袖箍虽然也抓,却明显不如前几年频繁了。 也就沈从禾被抓走,风声又紧了起来。 至于周明礼把这些鱼卖给石料厂,这都是私底下做的交易,民不告,官不究,他们不说,谁能查得到? 做这种小买卖,还是得低调点,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不是? 曲大山领着他们到了后厨,直接拿了个秤过来,“你们把鱼卖给我们,也省了去黑市的危险,你说对不对?我们也不是不公道的人,这鱼咱们算一块钱一斤,你说怎么样?” 周明礼看向于大哥。 于大哥的呼吸还是沉重的,一块钱一斤! 他们这每一篓鱼都有三十多斤重,带来的有五篓呢! 周明礼说,“我明白你说的意思,那咱们就按篓秤,我和我哥也好分。” 曲大山点头,“成,里面都是大鱼吧?要是大半篓都是小鱼,我可不和你做这生意。” 周明礼,“网上来时就已经挑过了,你自己看。” 曲大山果然五个篓都看了一遍,多数都是鲤鱼和草鱼,个头有大有小,最小的看上去也得有两斤。 曲大山点点头,知道周明礼没坑他,这才把五个篓都称了一下。 周明礼带来的两篓有六十八斤,于大哥那三篓更重,八十八斤。 曲大山进了后厨一会儿,没多久就拿了钱出来。 一块钱一斤,周明礼得了六十八块,于大哥得了八十八块。 曲大山对周明礼说,“以后要是有兔子,菜花蛇啥的也能送过来,我可好这口的,给你按一块二一斤买!” 周明礼笑了笑,“成,抓得住就给你送过来。” 等鱼篓里的鱼全部倒出来,周明礼收拾起空鱼篓,拉着走路有些飘的于大哥离开。 第65章 小赵,这次你可得帮帮姐 手里握着八十八块钱,于大哥走路都是飘的,整个人恍惚不已。 他从小就是个老实人,祖上八代贫农,老实本分的种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战争过后,他们一家都落户在山定大队,靠着一身力气,也是能吃饱饭,能穿上体面的衣裳。 可从春天忙到冬天,除了吃饱穿暖之外,他家攒下的钱从来不超过十块。 虽然没钱,于大哥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吃饱穿暖,老婆孩子热炕头,家里家外他们夫妻俩都能操持,俩孩子也活泼健康,他们不用担心未来,这就已经是以前从来都不敢奢望的事儿了。 可今天,他卖了三篓鱼,就赚了八十八块钱。 八十八块钱! 他和桂花结婚到现在家里的存款都没有超过三十! 这么大一笔钱,于大哥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于大哥低头又仔仔细细的摩挲着那些大团结和一块钱的纸币,眼角湿润,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于大哥真心实意的说,“老二,谢谢你了。” 他声音里还有些哽咽。 周明礼沉默了片刻,说,“于大哥,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于大哥心情很好,抹去湿润眼角的泪痕,咧着嘴笑,“这话我相信,你看看前些年还在打仗呢,打了小鬼子又去打老美,前些年过的都是啥生活?能啃到树皮都是万幸!现在好了,能吃饱饭,偶尔能吃口肉,过年时也有了年味儿。” “老二咱们现在过得多好啊!” 周明礼喉咙滚了滚。 他想说以后会更好,顿顿吃肉,餐餐有白面。 千言万语在周明礼喉间翻滚,最后只落下一句,“今年能过个好年。” 于大哥哈哈大笑,“是啊,能多买好些肉!还能给家里那俩臭小子一人做一套棉衣,暖和的过个年!” 两人说着话,在东方泛起蒙蒙微亮的光辉下,自行车轮子碾过路边沾着露珠的野草,回到了家。 江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从床上起来,提起床边放着的木棍,推开窗户往外看,瞧见是周明礼,她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木棍放下,穿上拖鞋就出了门。 “没出什么意外吧?”江瓷走过去帮周明礼把身上的鱼篓给取下来。 “没有,之前在黑市遇到那个换自行车票的人就是石料厂食堂的帮厨,我直接把鱼卖给他了。”周明礼将自行车停到一旁,“卖了六十八块。” 江瓷,“很不错,比那条蛇还要值钱。” 周明礼扭头看她,“你不觉得我压过你的风头了吗?” 她卖条蛇才六十三块,他的鱼就卖了六十八。 江瓷幽幽看他,伸出手,“钱呢?” 周明礼从兜里把那六十八块钱拿出来,放到江瓷的手中。 江瓷随手就揣兜里,下巴微扬,“笑话,我都搞到了大黄鱼,还担心你能压得住我的风头?” 周明礼一愣,看着江瓷相当自在的往屋里走,好半天,周明礼忍不住露出了个笑,跟着一起进了屋内。 同样转辗难眠等待自家男人回来的也有于大嫂。 于大哥一回来,于大嫂就立马窜了出去,“咋样了?!” 于大哥满脸都是笑,“赚了!” 夫妻两人钻进自己房间,于大哥把那八十八块钱拿出来。 足足八张大团结,看得于大嫂眼睛都晃了好几下。 “这……这么多!” “八十八块钱!”于大哥把钱交给于大嫂。 于大嫂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眼睛有些红。 于大哥看得心里又酸又涩,抓住于大嫂的手,“咱们能赚到这么多钱,还得感谢老二他们一家,我们没去黑市,找了石料厂食堂里的人卖的,没有风险。” 于大嫂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哎,我都明白,老二家从来不占咱家的便宜,你们俩一起网这么多鱼,本来该平分,他还主动让我们家多拿,咱们这是占便宜了。” 周明礼要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肉,江瓷都会让二柱或者大柱来端一碗回去吃,这一来二往的,他们俩家的关系已经处得很好了。 于大嫂碎碎念,“小瓷不咋会做衣裳,等快过冬了,我帮她家做几件。” …… 谷场的所有麦子全都脱粒,已经在谷场上晒得很干,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明天上午就得开始装袋送走了。 上午周明礼和于大哥就去听大队长说了晚上巡逻的重点要事。 除了谷场周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得警惕起来,民兵会每次带领四个人为一小组的交换巡逻,以防谷场的麦子被偷。 这头一回巡逻的人就是周明礼,夏磊,赵维以及另外一个村民,人称二壮的汉子。 周明礼与夏磊本来就有仇,这又分到一组里巡逻,那气氛,真是格外的冷。 民兵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赵维与二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王寡妇就撅着屁股躲在一旁偷听。 上午周老大跟她说过巡逻是按小组,民兵带着一起去的,所以她得把握好机会,一有时间,她就抓住周明礼! 然后把他往小树林一拽! 现在听到赵维和周明礼是一个小组,王寡妇那脸上顿时多了几分荡漾的笑,这不是给她创造机会吗! 王寡妇听得直乐,那翘起来的屁股也一扭一扭的,她虽然躲着人偷听,可耐不住有人瞧见了! 几个老娘们,就看着王寡妇扭来扭去,哎呦喂,真是臊死这群大婶们了。 没眼看没眼看! 这王寡妇,给周二狗脑袋上戴了多少帽子了!现在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扭屁股,真是的…… 有伤风化! 再看周二狗的闺女周槐。 那小姑娘低着头,跟在江瓷身后,一起蹚麦子。 几个大婶子又狠狠摇了摇头。 江瓷感受到目光,扭头看过去。 却见几个大婶身后王寡妇鬼鬼祟祟的走出来。 江瓷眼睛一眯。 没多久,赵维也走了出来,尾随王寡妇离开的方向而去。 江瓷不紧不慢把头上草帽拿下来,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往公共厕所走。 “小槐,你先忙,姨上个厕所。”江瓷对周槐说。 周槐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跟上去。 江瓷走到厕所,却没进去,蹭的一下绕到了公共厕所后面。 谷场的一个粮仓就靠近厕所,刚才王寡妇和赵维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江瓷悄无声息的走近,忽然脚步一停! 她听见了王寡妇说话。 “小赵,这次你可得帮帮姐~” 第66章 夜晚来临 赵维的媳妇儿春花最看不起王寡妇,每次见她都得骂她伤风败俗,王寡妇当然气不过,所以两人常常吵架,那动手打起来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儿。 王寡妇哪是每天干体力活的春花的对手?她打不过春花这个泼妇,每次都得受伤。 王寡妇气不过,走着走着就到了学校,看着教室里的周槐,她心想索性把这死丫头给卖了得了,再把周二狗的房子给卖了,拿着几百块钱去哪儿不爽? 可这个念头也就是想想,现在到哪儿去都得介绍信,卖孩子更是不行,更何况周槐还是烈士遗孤,真这么做的话,她保不准就要蹲笆篱子去了。 王寡妇眼睛一转,目光就落在了赵维的身上。 赵维整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的书呆子模样,看上去一派正人君子油盐不进,可他好勾搭的很,王寡妇才摸到赵维的小手,赵维立马就抱住了她,俩人在没人的办公室里……这样那样。 这个赵维就是被下半身给控制的男人,每次王寡妇找他都不用一分钟,保准就上钩。 此后王寡妇再碰见春花,就有一种隐秘的得意。 春花你再厉害能怎么样?家里过得富裕又咋了?你男人还不得让我睡?你爹妈挣的钱还不是得让你男人拿来给我花? 王寡妇扯住赵维的胳膊,声音柔媚娇软,一句话的音调得转三个弯。 赵维推开她的手,“大白天你干什么?” “有什么事就说,不要拉拉扯扯的。” 王寡妇幽怨的看了一眼赵维,心里暗骂一句臭男人,“今天晚上你巡逻的时候,记得来小树林找我~” 赵维多看了她一眼,“巡逻你还来找我?” 王寡妇嗔了男人一眼,“哎呀,你就别管了,记得带上周老二,不然万一被别人瞧见,都该怀疑你和我有什么了!” 赵维幽幽盯着她,嘲讽的笑,“怎么?又看上周老二了?” “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他就是个暴虐狂,我才不喜欢他呢~”王寡妇轻轻拍了一下赵维的胸口,“我喜欢的人是你呀~” 赵维哼了一声,扫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哎,小赵,你帮不帮姐呀?” 赵维说,“在树林里等着就是了。” 王寡妇:“姐回头一定好好谢谢你~” 赵维看了王寡妇一眼,心里骂了一句下贱东西。 就这么一个只会勾引男人才能活的下去的人,他赵维真能看得上? 呸! 不过是睡几次罢了,他可是高中生,怎么可能看得上山定大队的人? 要不是没有介绍信,他早就走了! 等他拿到介绍信,就卷了岳父家里的钱直接离开这里,春花那个蠢媳妇和两个蠢孩子他一个都看不上! “谁要和你们这一群泥腿子一直在这么个山窝窝里过?我可是高中生。” 赵维一边走一边低声骂,眼底是难以掩饰的嫌弃。 要不是和王寡妇睡过,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他也犯不着帮王寡妇的忙,其实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把王寡妇给甩了,毕竟他以后还得开介绍信回城,可不能再和这个王寡妇纠缠。 等王寡妇真和周老二有什么纠缠,他就趁机威胁周老二和王寡妇,拿捏住他们。 赵维眼底闪光精光。 一天的忙碌,夜晚如约而至。 周明礼和于大哥来的不早,他还是先与江瓷一起给牛棚里的那位老人送过饭回来吃过饭之后,才去的谷场,所以他们两人到时今天晚上安排巡逻的人都已经全到齐了。 于大哥全然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赚了钱的喜悦让他一整天都乐呵呵的,他和二壮的关系不错,走过去拍着二壮的肩膀对他说,“今天你和老二一起巡逻,可注意一点,照顾着点你周二哥。” “啊?富贵哥,你让我照顾谁?”二壮眼睛都瞪出来了,“我照顾周老二?” 于大哥反问,“咋的?不愿意?” 虽然他对周明礼没啥好感,可二壮受过于大哥的恩,见状只能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说,“行,我都知道了。” 晾晒好的麦子被全部收拢到了一起,遮盖上塑料雨布,以防半夜的时候忽然下雨把麦子给淋湿。 大队里有手电筒,负责守夜的汉子们就围在麦子周围搭建的简易床上睡, 反正现在也不冷,也就蚊子多点。 不过大男人嘛,哪里怕蚊子的叮咬? 而第一组巡逻的四人连带民兵,拿着手电筒时时刻刻在谷场四周游走。 天色已经黑下来,农村这种地方睡觉早,也就九点十点左右,所有光线全部熄灭,除了头顶的繁星,就只剩下手电筒在四周来回照的光。 他们需要巡逻一个小时,约莫十一点到十二点的时候轮换到下一班。 周明礼这一队就是第二组巡逻的,他躺在简易床上,就盯着满天星河,一起守夜的那些大老爷们也不困,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周明礼一点都听不进去,心里想的全都是家中的情况。 虽然他已经和江瓷商量好了今天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应对办法,可放任她一个人在家,周明礼怎么可能不忧心? 周明礼闭了闭眼睛,低声叹了口气。 安静与以往每天晚上别无二致,周明礼辗转了好一会儿,就听一旁的人说话。 “你说你都拉了一天了,到底咋回事儿?” “欸,可能是今天早上西瓜吃多了,别说了,我……我要去上茅厕……” 虚弱的声音刚落,一连串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跑去厕所的是一位民兵。 没一会儿,那位民兵就出来了,他的脚步还是虚浮的,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 与他一个班的兵走过去扶住他,“要不你在这儿休息吧,我们帮你巡逻。” “不行,你们也没怎么睡好,就是一个小时的巡逻而已,我可以。” 一直拉肚子的民兵白着脸坚决不同意他战友的帮忙,只是拉个肚子而已,他还能撑下去! 等到第一队巡逻的人回来,第二队……也就是周明礼,夏磊,赵维以及二壮就从简易床上起来。 说来也巧,负责带他们这一组去巡逻的就是这个一直都在闹肚子的民兵。 他走路飘虚不定,看着就不像是人还好的样子。 换班的大队长见状,“要不你别去了,我替你巡逻得了。” 那兵却是个倔性子,哪怕摇摇欲坠还是坚持道,“不行,我们排长说了,轻伤不下火线,我这连轻伤都不算,就是拉肚子而已!” 第67章 我快拉了,快走快走 “我可以!” 众人面面相觑,没办法,这小子性格倔强硬不来,只能让这一行五人开始巡逻。 大队长还在后面喊,“不许闹事!周老二!你听见没有!” 夏磊,赵维,二壮默默看向了周明礼。 周明礼:“……” 他若无其事的抬脚往前走,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一行五人开始在谷场附近巡逻,因为民兵的身体不好,唯一的手电筒就落在了夏磊的手中。 他正直可靠,赵维和二壮都是更相信他的。 不用周明礼包揽什么责任,他乐的清闲,目光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高低错落的房屋遮住他的视线,黑夜之中什么都看不清。 小树林所在的位置处于谷场的左侧,再往外走五十米走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池塘,池塘附近就是树林,常常有人在忙完农活之后待在里面纳凉闲聊。 里面很黑,要是有那种心怀不轨的藏在里面,还真挺容易躲避他们巡逻的视线,悄悄溜到谷场里,所以这里也是巡逻队路过的地点。 赵维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周明礼的身上,他一时间有些犯难。 王寡妇说让他带着周明礼一起去小树林,可他压根没和周明礼说过话,这要是突然找周明礼说话,岂不是显得很突兀? 赵维在心里努力想着该怎么找借口,忽然发现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赵维抬头,看向最前方的民兵。 他一计上头,默默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周明礼就在他的身后,赵维的脚步踉跄了起来,低声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赵维皱着眉头,一脸的难受,“我想去厕所。” 二壮闻言,说道,“你咋不提前去啊,咱们这都走多远了,你跑回去再跑回来,多浪费时间!” 赵维有些不好意思,“我……这种事儿我也控制不住啊……” 夏磊拿手电筒照了他一下,又去看民兵,“你们都想去?” 民兵本来就一直在拉肚子,听到夏磊一问,他摇了摇头,“不能拖慢咱们巡逻的进程,他要是想去就先去那边的小树林将就一下,后面赶快追上来就行。” 夏磊正直的说,“不行,我刚才就听见你的战友说你已经拉了一天了,这种事儿根本憋不住。” “赵维,要不你们两个扶着一起过去。” 赵维也摇摇欲坠起来,“我……我一个人扶不住他啊!我也憋得不行了,站不稳!” 赵维生怕夏磊去找二壮,扭头对周明礼说,“周老二,要不你去扶着民兵同志吧,我,我还能坚持一下。” 夏磊看了一眼赵维。 又去看了一眼周明礼。 想明白了什么。 他是乐于看到周明礼栽的,这人不好过,江瓷就好过不了。 夏磊就去看民兵,“你觉得怎么样?我身上有点功夫在,小偷轻易对付不了我,我可以先和二壮一起往前走,你们完事看到手电筒的灯光就跟上来。” 民兵也是实在忍不住了,听到夏磊的话,明白他也是个练家子,这才点点头,“成,那我们结束后尽快跟上。” 夏磊压根没有要取得周明礼意见的意思,拍案决定下来,就喊了一声二壮,两人先一步往前走。 周明礼目光幽深,看了夏磊一眼,十分平静的走上前扶住了民兵,问道,“你还好么?” “我……我不行,快拉出来了……” 赵维立刻在一旁说,“快走,快走。” 周明礼扶住民兵,就进了小树林,民兵肚子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几乎身体所有重量都落在了周明礼的身上。 赵维说,“我们往里面去一点。” 小树林里树木把天上那些繁星全部遮住,黑不见五指。 赵维早就习惯了做这种钻小树林的事,他故意把声音提起来,“这边,这边。” 早早躲在树林的王寡妇听到赵维的声音后,立刻精神一振! 终于来了! 要知道她可是在这里躲许久了,因为害怕被巡逻的人提前瞧见,她都不敢往外面走,就一直窝在一个地方,等着赵维给她发信号。 王寡妇抬起头,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树林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人。 但里面肯定有赵维和周明礼! “赵知青,再往里走,就是池塘了,咱们就在这儿吧?” “靠近池塘才好,有水咱们还能洗洗手。” “行吧,就听你的。” 周明礼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很快就听从了赵维的话。 王寡妇心下一喜,知道要去的地方在哪儿,立刻跟上去。 民兵早就受不了了,拍了一下周明礼,虚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示意他把自己松开。 他决定就在这里解决。 周明礼默不作声地松开,任由民兵开始解裤腰带,他则跟上赵维。 赵维对周明礼说,“咱们就在这儿。” 周明礼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赵维压根不是想上厕所,但拿这个做借口,他就也开始解裤腰带装作要拉屎的模样。 周明礼却是轻轻往后退,退了很远。 王寡妇听清了声音在哪里传过来的,抹黑走过去,手来回在四周抓来抓去。 忽然,她碰到了一个人的手臂! 王寡妇精神一振,没听见那人开口,就知道这是赵维,她确定般压低声音,“赵维?周老二呢?” 周明礼强忍着把王寡妇给甩出去的冲动,装作赵维的声音,简短的说了两个字,“前面。” “小赵,姐真是太谢谢你了~等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周明礼把手臂抽出来,往后退。 王寡妇被计划已成的喜悦充斥,加上她本身也没多精明,高高兴兴的就朝池塘所在的方向而去。 周明礼按照原来的方向返回到民兵的身边,压低声音,“我给你找了点东西,擦擦。” 民兵很感激,声音又虚又小,“谢谢啊,你可真是个好同志。” 周明礼也说,“没事儿。” 民兵也拉不出来什么,就是肚子很痛,就是想拉,没多久,就站了起来。 他正提裤子,忽然听到有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死鬼,你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可算是来了~” 民兵:“?” 怎么个事儿啊这是?? 第68章 捉奸 王寡妇生怕周明礼叫出声来,她碰到人,就立刻捂住了“周明礼”的嘴巴。 “你不知道,我都等你等好久了,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这一颗真心就寄错人了……” 王寡妇声音娇媚,对着“周明礼”又亲又啃,还不忘在他耳边说话,“我都快想死你了~” “之前你媳妇儿都跟你在一起,你都不看我一眼~我真没有你媳妇儿好吗?” 民兵:我靠…… 这是撞上幽会现场了……? 民兵的肚子都不疼了,整个人都支楞起来,竖起耳朵,不好意思的认真听起来。 忽然,民兵又想起来身边有人,是那个被称作周老二的男人。 生产队的大队长貌似很担心他会闯祸似的,民兵却觉得这人还不赖呢,还会给他找大叶子用。 真是个不错的同志。 民兵的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紧接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激灵,压低了声音,“卧槽……” 民兵使劲拉了拉周明礼。 周明礼:“有事吗?” 他也放低了声音,也一副紧张又害怕被发现的样子。 “那个赵……赵知青人呢?” “不知道,他到别的地方拉去了。” 民兵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边已经吭哧吭哧地亲上了,女人滴滴地娇笑声还能听见,而男人却是一言不发。 “我勒个乖乖。” 民兵明白了,民兵他悟了啊! 这和那女人偷情的人是赵知青啊! 赵维心里也看不懂。 王寡妇上来就抱住了他,那两大团柔软的东西贴上来,赵维就管不住自己了,更何况王寡妇又娇又媚的说怎么怎么想他,怎么怎么等着她,赵维这脑子里就只剩下和她吭哧吭哧。 难道王寡妇让他叫周老二过来是为了让他们搞起来更刺激? 仔细想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王寡妇骚得很,之前还想邀请他来个二龙戏珠,赵维给拒绝了,可现在…… 赵维心里那个刺激,那个爽! 一种被人窥视别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却不敢声张的隐秘暗爽把赵维的脑袋都给冲昏了! 王寡妇一亲他,赵维立马把她给抱住了。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得意,你个周明礼,不是挺能演吗?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吗?还不是一上手就急吼吼的? 蔫坏! 两人很快就啃上了。 更妙的是,赵维为了演自己也在拉屎,裤子早就脱了,而王寡妇,为了今天能够计划成功,还穿了一条裙子。 空档的那种。 哦呦呦,幸亏现在是黑天,不然那真是……污言秽语,难以入目哦! 周明礼全程面无表情,而那个民兵,早就听呆了! 他还是个没娶媳妇的大小伙子呢! 这这这……这知青竟然这么放得开吗?! 这是他不给钱就能听到的动静吗?! 民兵听得耳热心燥,那叫个难受。 他还想仔细听听呢,忽然发现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近。 民兵立刻往后瞧,哎呦呵! 成群结队的好几个人! “爸,爸你等等我。” “等什么等?你给我走快点!把手电筒给我打开!” 一男一女的声音响起。 手电筒的光噌的一下就亮了。 正好照在周明礼和民兵的身上,两人一副别扭又为难的模样。 而不远处还有男女这样那样时发出来的暧昧声音呢。 他们就站在一旁咋可能不尴尬? 民兵为证清白,立刻说,“我拉肚子,一直都在这儿,可没有往里面去,不信你问周同志!” 周明礼点头,“这位民兵同志不舒服,我怕他栽倒,一直在他旁边。” 民兵:我才没那么蠢好吧…… 这会儿他自然不会拆周明礼的台,忙忙点头。 来人是谁呢。 是山定大队的大队长,会计,还有会计的女儿春花! 以及春花的亲娘,于大嫂,谷场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老爷们。 会计脸色很难看,抢过大队长手中的手电筒,那光摇晃好几下,循着发出动静的方向扫去。 还没照到人,就听见一道:“强奸了!有人强奸我!” 相比起赵维的吭哧吭哧猛干,王寡妇就不同了,她听着四周的动静呢。 毕竟这是陷害人的事儿,可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所以王寡妇一听到有动静立马扯着嗓子就喊起来。 “是周明礼!周明礼强奸我!!” 大队长:“?” 民兵:“?” 会计:“?” 大队长扭头看向周明礼,就见他脸色难看黝黑。 周明礼仿佛气到了极点,怒极反笑,“大队长,这事儿还需要我狡辩?” 周明礼好端端在他面前站着,大队长疯了才会怀疑周明礼,他还没说什么,就又听见一声尖叫! 那是女声的尖叫。 众人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影子突然就冲了上去! 春花亲妈的身边紧接着就没了人,手电筒的光飞快朝人影所在的方向照去,飞奔出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春花! 就在春花她爸拿着手电筒在四周扫的时候,春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丈夫赵维,正趴在王寡妇的身上! 春花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她整个人也炸了,崩溃了,尖叫一声就冲了上去,她一把推开赵维,抬起手就给王寡妇狠狠一巴掌! “贱人!王寡妇!竟然敢勾引我男人!我打死你!” “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春花眼睛赤红,全是恨啊! 一巴掌根本难以发泄心中怒火,春花上前啪啪啪就狠狠扇了王寡妇好几巴掌! 王寡妇衣服都没穿呢!那白花花的身体赤裸裸在外,被春花这手劲极大的女人打得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人也直接翻倒在地,跟着一起过来看热闹的那些青壮们,眼睛都看直了! 春花她妈也生气,愤怒,不过她不是冲着王寡妇,而是冲着呆在当场的赵维! 春花妈冲上前去,对着赵维的脸啪啪啪也是几巴掌,“赵维!我家春花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背着她偷人!” “你对得起春花吗!你对得起你们的孩子吗!” 会计也气,只觉他家的脸全都被丢尽了,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对着赵维中间的命根子就是两脚。 “管不住下半身的东西!你既然管不住老子就给你废了!” “嗷!!!” 呆愣的赵维惨叫一声,疼的弓起身,冷汗淋淋。 他万般疼痛,抬头看向四周的人,只见他的岳父岳母仇恨的看着他,眼底全都是失望。 赵维搞不懂。 为啥啊。 发生了什么? 这究竟是为啥啊。 第69章 大混战 会计踹上两脚还不解气,就要再补两脚,决意要把这个败坏他家门风的女婿给直接踹废了才好! 赵维疼啊,疼的他眼泪直流,鼻涕直冒。 众人看得默默离会计远了些,屁股蛋夹紧。 嘶!痛! 大队长生怕会计真把人给踹出个好歹来,连忙拦住他,“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去说,回去说,真要是闹出来人命就完了!” 春花也扑到赵维的身上,嗷嗷哭啊,“爸,不是赵维的错,是王寡妇!是王寡妇勾引的赵维,这和赵维没关系,和他没关系啊!” “都抓了个现行你还维护他!”会计恨铁不成钢的骂,“我看他刚才玩的尽兴的很!一点都没有被强迫!” 于大嫂简直没眼看,瞥了一眼围观的人,见自家男人和周明礼站在一块儿,低着头也不知道在说啥,倒是没往王寡妇那边瞧。 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走上前,没好气的对王寡妇说,“你还不赶紧把衣裳穿起来!伤风败俗!” 王寡妇就开始哭,“是他强奸我,是他强奸我!大队长,我要把他送去公安局!送去蹲笆篱子吃枪子!” 于大嫂冷笑一声,“你嘴里有一句是真话不?你刚才还说是周老二强奸你呢!人周老二好端端站在那儿你却说他强奸你,跟你鬼混的是赵维!你要点脸吧你!” 王寡妇刚才被春花扇那几下扇的人都懵了。 天老爷! 刚才和她快活的人不是周明礼吗?! 怎么会是赵维!怎么会变成赵维啊! 她是想讹周明礼的,怎么会变成赵维! 王寡妇嘤嘤地哭,不论于大嫂怎么骂,她就一句话,“是他强奸我!我是被占便宜的那个,大队长,你要给我做主啊!” 无论如何这锅都不能她背,现在她得保全自己。 “你行了!赶紧穿好衣服!非得让所有人都看你光着身子吗?”大队长都替她害臊,也不看王寡妇,忍着怒气说。 王寡妇哭唧唧说,“是他强奸了我,大队长,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为啥不把他给抓起来?” “你还敢说!你还敢说!”春花气得火冒三丈,冲上去又对着王寡妇那张脸抓去。 王寡妇也不能任由她打啊,一边惨叫一边躲开。 “是你男人强了我,你还打我,你们一家全不是什么好人!” “欺负人啊!山定大队的会计一家看我家没有男人,就欺负我家孤儿寡母!老天爷!没个天理了!” 春花眼眶赤红,简直要杀人,一把薅住王寡妇的脑袋,就冲着一旁的树撞去! 众人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去阻拦。 春花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力气且大着呢,于大嫂上去拦,一下还没拦住,王寡妇的脑袋咣咚一声!撞在了树上! 王寡妇:“叽——” 她晕过去了。 春花还不解恨,duangduang又是两下! “让你勾引我男人!让你陷害我男人!我杀了你!” 春花已经没了理智,那副模样真是想杀了王寡妇! 大队长大喊,“春花!住手!快住手!” 虽然喊的声音大,大队长可没敢上去拦住春花,周围的老爷们也不敢。 王寡妇身上的衣服可还没穿好,他们这群老爷们要是上去阻拦,碰了人家的身体以后可说不清了。 虽说这些人里也有好些个与王寡妇乱搞过,可那都是暗地里悄悄不让人知道的事儿,这么多人围观,他们可不想让人知道。 这里面,就有卖给周明礼肉的钱大婶的丈夫,钱老汉。 就是那个半夜和王寡妇鬼混被钱大婶抓了个正着,最后闹得人尽皆知的那个钱老汉。 钱老汉看着王寡妇都晕了还在被春花薅住头发往树上撞,哎呦那叫个心疼。 他是真喜欢王寡妇。 看到喜欢的人被这么打,是个人也不能忍啊。 钱老汉热血翻涌! 他!站出来了! 只见钱老汉噌的一下冲了出去,一把推开春花,抱住了他的心上人! “你闹够了没有!” “没听见王寡妇说是你男人强奸她吗?!你男人犯的错你打受害者干什么!” 众人看着钱老汉心疼的模样,哎呦喂,捂住了眼睛。 春花冷笑,“瘪犊子的玩意,谁不知道你和她有一腿!你五十多岁的老爷们抱着一个寡妇,你害不害臊!你媳妇儿知道吗?” 钱老汉慌乱了一瞬,气顿时虚起来,“别在这儿扯别的,你打人就是你的不对!” “我打人?我还打你呢!” 春花上去又抓又挠啊,那手就是九阴白骨爪! 钱老汉:“你你你!不可理喻!我的鼻子我的脸!” 春花的战斗力,那可是呱呱的,能干的过她的娘们十里八村都不找不着一个呢。 “够了!”大队长怒吼一声,“闹够了没有!” “春花娘!你还不赶紧把你闺女拉开!真出了什么事儿,你闺女就进去蹲笆篱子了!” “钱老汉!你什么德行!你媳妇儿还在家呢你在这跟个寡妇拉拉扯扯!还不松开王寡妇!” “桂花!帮忙把王寡妇的衣服给穿上,来几个人!把赵维给抬出去!” 大队长的威严还是有的,黑着脸三下五除二的把事儿给安排好。 春花娘虽然愤怒,但还是有些理智,怕女儿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上去拉开了春花。 春花打的还不解气,又给了钱老汉一脚,钱老汉唔了一声,冷汗淋淋。 春花踹人都不看踹哪里的,他的命根子遭受了平生不能忍受之痛! 钱老汉:“呃——” 他也倒地了。 其他汉子看得都不由得夹紧双腿。 嘶!痛! 全程没有说话的周明礼和民兵站在一起,就看着这一场闹剧被大队长收了尾。 事儿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过去,可这大晚上的,总不能让他们继续在这儿打下去。 夏磊和二壮赶过来时,看到场景就是,小树林里围了十来二十个人,几个大汉抬着三个人出来了。 一个赵维,一个钱老汉,一个满头是血的王寡妇。 赵维和钱老汉呻吟着哀嚎着,捂住男人的那个部位,疼得呲牙咧嘴,疼的痛哭哀嚎。 而王寡妇已经晕过去了,满脸的血啊,看着就跟演鬼片似的。 抬人的大汉的后面跟了不老少人,一起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二壮看不懂了,“咋个事儿啊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第70章 不在现场的人没有发言权! 夏磊也摸不着头脑,他皱着眉看着这场闹剧,目光挪向周明礼。 他跟着民兵一起走,身边还有大队长。 看到夏磊和二壮,大队长冲他们招了招手,把他们也给叫了过来。 大队长黑着脸,对四人说,“你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巡逻到小树林,赵维就说自己肚子痛要上厕所,这里离谷场的厕所有点远,他们就决定去小树林里。”夏磊不着痕迹的说,“周明礼跟着一起过去的。” 大队长扭头看向周明礼,“你也肚子疼?” 周明礼:“我肚子不疼。” “那你跟过去干什么?”大队长狐疑说。 民兵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他是扶我过去的,我拉肚子拉得太狠,走路都走不稳,是他扶着我过去的。” 民兵说到这儿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进去之后,我就开始拉,这位周同志一直在附近帮我,我才提起裤子,就听到一些动静。” 民兵精神抖擞,说起八卦来,也不肚子疼也不虚了,“大队长,这俩人,压根不是谁强奸谁,谁勾引谁,这俩人就是来这里幽会的!” “我和周同志都听见了!” 周明礼面无表情点头,“她冤枉我。” 大队长的脸更黑了,“我知道了,别人是谁胡来别人都看在眼里,我不会胡乱错怪人。” 夏磊来的太晚,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从民兵的话语中,也是能听出来点具体情况。 看来是王寡妇和赵维想坑周明礼,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作进去了。 夏磊开口问民兵,“天这么黑,你怎么知道周老二一直跟你在一起?” 民兵一愣,挠挠头,“我……我看不清……可他确实和我在一起啊。” 大队长的目光落在了周明礼的身上。 却听周明礼冷冷一笑,“你又不在场,你怎么知道我没和他在一起?” 夏磊脸色难看了一瞬,“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周明礼没给他面子,“没办法就闭嘴,你张嘴叭叭除了干扰别人的判断令人曲解真实现场,还能有什么用?” 夏磊怒道,“你!周老二,我难道连质疑的权力都没有吗?!” 周明礼冷冷说,“你做主还是大队长做主?你什么身份?来质疑我?” “行了!别吵吵了!”大队长怒喊了一句,“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己会判断!你们自己忙自己的去!” 大队长不高兴的看了一眼夏磊,觉得他刚才的问话就是多余的。 王寡妇为啥会半夜来到小树林,为啥又和赵维乱来,为啥嘴上喊周明礼非礼她,这都是需要问当事人的,夏磊凭借三言两语就能得到答案? 这咋可能! 大队长心情烦躁,一甩手,走了! 话题顿时不了了之。 夏磊脸色相当难看,目光阴冷的扫过周明礼,却见周明礼夹杂冰霜瞳孔冷幽幽,身上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夏磊心中微缩,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瞧时,周明礼已经扶着那民兵离开,压根没有在原地停留。 王寡妇和赵维的事情铁定没完,周明礼却没有功夫想这事儿。 他面上看着相当沉稳冷静,实则心里早已焦虑不已。 也不知道江瓷那边怎么样了。 胡思乱想的回到了谷场,却瞧见从他家所在的方向跑来了一个小子,他一边跑还在一边喊,“抓小偷啦!抓小偷啦!我们抓到小偷啦!!” 周明礼定睛一瞧,那不是大柱吗! 周明礼心下一惊,当即跑过去,“在哪儿!?” 大柱喘着气儿,“叔,在你家呢!” 此时此刻,谷场上的人可围了不少,大柱嚷嚷的声音几乎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注意,他们一扭头,就见周明礼朝自家跑去。 一眨眼的功夫,人没影了。 这会儿身受重伤的王寡妇,赵维以及钱老汉都送去了医务室,那边的事儿一时半会竟然还不能解决。 大队长看了一眼谷场,开口道,“今天负责巡逻的人继续巡逻!越是这种乱的时候越有人趁乱打劫!谷场上的麦子要是少了一分一毫,我可不和你们愿意!” 大队长这么一吼,某些心思浮动的人的念头便消散了不少,大队长又严肃的对驻守的民兵说了几句话,这才匆匆赶去周明礼家。 周明礼一路快跑,脑子嗡嗡直响,却异常冷静的问一旁的大柱,“你姨有事吗?” “没……没事!”大柱说时人都是相当兴奋的,“叔你不知道,江姨可勇猛了!” 周明礼绷着脸,心想,她以前生气动手打人时的确很勇猛。 可面对的是两个壮汉,江瓷怎么能打得过? 紧绷的心情催促周明礼尽快赶回了家。 于家和他家都亮着灯,他家门口还站着好些个人,其中就有大队长的妻子莲婶。 一群大婶大妈,指着他家院子里面,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活该啊他们俩!” “就是!得亏江知青厉害,不然还真搞不定他们俩人!” 周明礼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那些大婶大妈,挤进家门。 只见两个满脸满身都是血的大汉倒在地上,他们面前,站着个手拿棍棒的女人以及两个因为生气把小嘴儿都撅到天上去的小屁孩。 “周老二回来啦。” 两个孩子听到有人这么说,一扭头,瞧见亲爸,立马跑过去。 周苗仰着头喊了一声,“爸,你回来啦!” 周阳手舞足蹈,“我们和妈打倒了坏人!” 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周明礼看向江瓷。 江瓷浑身上下和与他分开时一样,她整个人也都气定神闲的,完全没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周明礼紧绷的心这才松懈下来,神情变得沉静,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正如他和江瓷所料的那样。 周老大,李虎。 这两人真是太好懂了,心思一猜一个准。 都不用他们忙完腾出手来解决就自己奔过来找死。 周明礼看着周老大和李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打的?” 江瓷扬眉,畅快说道,“不是,这是他们互殴的结果。” 第71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相比起周明礼在小树林的表演,江瓷这边就简单粗暴多了。 事情还得往前推上半个小时。 周明礼去参加夜间巡逻之后,江瓷就带着孩子一直在于家玩,等于大嫂一离开,她让大柱二柱看好周阳周苗,自己回去了。 周苗和周阳还太小,这种场合还是在于家大柱二柱的房间里待着自己玩耍比较好。 江瓷回到家,一如往常的点了油灯,就着油灯的光亮接水洗脸刷牙,人还慢悠悠走到门口泼了一盆水,好似完全没有发现有人悄悄溜进自己屋里。 等泼了水,江瓷把盆放好进屋就熄了灯。 她似乎有些肚子疼哎呦哎呦叫了两声,还没上床趁黑就跑去了厕所。 月黑风高杀人夜,溜进房屋内的周老大察觉到江瓷离开,率先从床底下爬上床,藏在靠近墙壁的角落。 木制的窗户透不进光,没了油灯的光,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老大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周老大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他就把江瓷这个贱人给先奸后杀,让她知道他打掉他的牙需要付出的代价! 所以他才偷偷上了床,等着江瓷从厕所回来,只要江瓷一上床…… 哼哼哼哼,他就直接把江瓷给打晕! 昏过去的江瓷不就任由他拿捏? 小贱人,他一定把她给玩死! 至于周阳周苗那两个小孩儿?他都看到了,江瓷把孩子留在了于家,估摸着是这俩孩子和于家那两个娃玩的好,没回来。 这不重要,他主要对付的是江瓷。 吱呀一声,门开了! 周老大一个激灵,愈发不敢发出声音,屏息凝神。 有人进来了! 肯定是江瓷! 人走进来了,脚步很轻。 屋内太黑,周老大压根看不清来人是谁,但除了是江瓷还能有谁呢? 总不能是周明礼回来了吧? 这怎么可能?去巡逻的人要一整夜都待在谷场的,周明礼不会回来。 所以周老大认定了回来的人一定是江瓷! 他不知道,想趁今天来干掉江瓷的还有一个人。 ——李虎。 李虎他也早早就藏起来等着江瓷关灯睡觉呢。 他藏得可比周老大还要严实,躲在了屋后面。 也就是因为李虎没在前面观察,他没瞧见周老大趁江瓷泼水的时候闯进了房间里。 李虎是等着灯灭了,才悄悄摸到前面去,她家盖了围墙之后,就不太好爬,李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吭哧吭哧爬上了围墙。 他小小冒了一个头,暗中观察。 只见江瓷关了灯,又捂着肚子从屋里跑出来去厕所。 李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要知道他和夏磊担心好几天了,默默等人来举报他们。 因为不确定那天在山上撞见他们交易的究竟是谁,谨慎起见,夏磊一下山就把换的文物给藏了起来,就算那人举报,有人去夏磊家里找文物,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啥也找不到。 东西早就被藏起来了,天王老子来找也不可能找得到! 因为不确定,他和夏磊还想着让人赶紧举报他们,这样他们就能知道是哪个瘪犊子在背地里阴人。 一天两天三天。 就是没人举报他们,提心吊胆的日子真难受,夏磊难受,他也难受。 比起夏磊,他实实在在有把柄被江瓷拿捏着! 只有干掉江瓷,他在外面买卖文物的事情就没人知晓。 在黑市买卖文物这种事儿只有抓到现行才可能被判重罪,江瓷空口无凭的往外说,只要他咬死了没干过这种事,死不承认,别人就拿他没办法。 可李虎是要赚钱的,他还得继续去鬼市赚钱呢! 不弄死江瓷,他去鬼市都得提心吊胆江瓷会去告密,不爽的很。 所以今天李虎是必定要动手的,毕竟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指不定要等多久呢。 李虎吭哧吭哧爬墙,然后飞快地翻过墙去,落地时没注意,还崴了脚! 疼得李虎呲牙咧嘴,又死死捂住了嘴巴不敢吭声。 第72章 抓贼啊! 李虎一瘸一拐,丝毫不敢逗留的小心打开了房间门。 如果两个孩子在,那他就把那两个孩子也给打晕搞掉,然后就是江瓷。 总而言之,他是不可能放过江瓷的。 李虎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往房间里面走。 刚做的新门就这一点好,它开关门的动静很小,微弱的光在开门后的地上映照出一道极浅的影子。 李虎摸了进去,悄悄走向了床所在的方向,他打算先看看那两个小崽子到底在不在,先把两个崽子给搞定。 之前李虎躲在房后,没看到江瓷回来时有没有带孩子。 更何况现在都这么晚了,孩子也该睡觉了,没有发出动静也正常。 屋内太黑了,李虎张开手摸索往前走。 欸,他摸到了蚊帐,那就是床。 李虎掀开蚊帐,半个身体探进去,开始找小孩儿。 就在这时,李虎忽然听到床上动静,一惊! 猝不及防间,李虎的脑袋被狠狠砸了一下! 痛的李虎嗷的一声惨叫! 听到声音,动手的周老大懵圈了,这不是女人的声音,这是男人的声音! 这不是江瓷!咋会不是江瓷呢? 难道是江瓷的姘头趁周明礼不在家来和江瓷幽会?! 周老大又恨又气,知道今天不能得手了就想着跑。 李虎怎么可能会让他跑? 妈的,他脑袋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这个江瓷先是踹了他的命根子,又砸他的脑袋! 他跟江瓷势不两立! 李虎嗷的一声就扑向声音发出所在的位置,他摸到了一个人! 盛怒之中的李虎哪管三七二十一,握紧拳头,冲着那人就邦邦来了两拳! 周老大也火了,他过来弄江瓷,怎知道江瓷竟然在家里幽会! 周老二怎么说也是他弟弟,江瓷给他弟弟戴绿帽子,她姘头还来打他,这让周老大怎么不愤怒? 于是周老大怒吼一声,“操你妈!” 他奋起抵抗,咚的一下直接把李虎给掀翻,他手里可是有武器的,专门用来袭击江瓷的武器,李虎最开始脑袋挨那一下就是周老大用武器打的—— 那是一根铁棍! 周老大打红了眼,为了那一百五十块钱,为了自己掉的那两颗牙! 两个汉子那动起真格来是连命都不要的。 听到动静的江瓷从厕所跑出来。 李虎和周老大闯进她家想守株待兔,等着江瓷睡着后动手,这种小把戏几乎都不用猜就能知道,江瓷和周明礼就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只要两个人一进去,江瓷就把门,窗户全都锁上。 然后江瓷就能高呼喊人来抓个现形。 没想到的是,计划竟然这么成功,俩人竟然直接在她家屋里打起来了。 天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把戏,这两人都能干起来。 江瓷一时间也无语住了,相当谨慎的没有进去,而是在屋外听。 咚! 嘶!听声音像是她家的桌子! duang! 该死!像是她的自行车! 咔嚓! 妈的,不会是支撑蚊帐的木棍吧?! 江瓷在心中滴血,上去把门和窗户锁上。 锁是新买的,可结实着呢。 接着,江瓷就出了门,找了大柱和二柱,让他们结伴去找莲婶。 莲婶是大队长的妻子,平常也会做一些调和邻里乡亲之间摩擦矛盾的事儿。 等大柱和二柱离开,江瓷拿了自家那个破铁盆,走进村里,深吸了一口气,duang的一声狠狠敲了一下。 “抓贼了!抓贼了!有贼啊!” 三声大喊,江瓷又猛猛敲盆。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折腾醒了刚刚入睡的村民们。 她们不太高兴的起床,有人家拿着手电筒就出来了。 朝着喊话方向照过去,就看到江瓷一边跑一边敲盆,嘴里喊,“抓贼了!抓贼了!” 有乡亲不太高兴的说,“啥抓贼!哪来的贼!江知青,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啥折腾我们?” “就是,江知青看你最近老老实实的,我们都还以为你改好了呢,咋又开始作起来了?”说这话的是个老太婆。 也有汉子喊,“贼在哪儿!” 要是能抓到贼,大队里可是会有表功的,这些娘们抓不到,可汉子能抓到啊。 江瓷装作一副愤怒的模样,说道,“就在我家!刚才我上厕所,出来时忽然听到我家屋里有动静,我都快吓死了!” 江瓷头发还凌乱,粘在冒汗的瘦小脸颊,她一脸的慌张无措,脚上还没穿鞋,很显然是慌乱之下跑出来大喊人的。 江瓷急得“冒泪”,“我是一点都不敢回家了,这可咋办啊。” 江瓷抹泪。 委屈啊,害怕啊。 手到擒来。 演技真不错。 要不是为了继承百亿家产,说不定她还能去娱乐圈闯一闯。 江瓷她男人去谷场巡逻,她自己在家的确很不安全。 到底是邻居,他们还是紧张江瓷家里是不是真遭贼了。 乡亲们相视一眼,立马就回家拿起自家的家伙什儿,一起往江瓷家方向去。 “快快快!快过去看看!” “快点快点!” 大部队往前走着,大柱和二柱也紧赶慢赶把莲婶给拖过来了。 莲婶年纪也不小了,一边跑一边说,“哎呦我的腰。” “孩子呢!孩子呢!孩子有事没事!” “没事儿!阳阳和苗苗与我们一起玩,都在我家呢!” “慢点跑慢点跑!” 打头阵的汉子们举着火把赶到了江瓷家里,就听见屋内还有动静响。 坏了!真是贼! 汉子们得到了答案,心下一凌。 他们小心翼翼靠近正屋。 有人嘶了一声,“嘶,我这听着怎么不像是在偷东西,更像是……打架?” “没错没错,我听着也像!” 众人附议的点头。 汉子们又看向江瓷。 江瓷脸上尤有泪痕,听着家里的动静嘴唇都哆嗦起来。 “打,打架?” 看她也一副害怕惊悚的模样,汉子们就知道她啥也不明白。 几个汉子刚转身正要进屋把那贼抓个现行,一到门口才发现,上面锁着一个大锁。 汉子们:“……?” 汉子身后的那些妇人:“?” 目光又一次转移到江瓷身上,江瓷似乎很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担心里面的贼跑了,就把门和窗户都锁上了。” 第73章 保准送他们去劳改! “也是因为把贼锁在屋里,我才敢出去喊你们来的。” 众人:不知道为啥,话听着很有道理。 但你都不担心家里的东西都被偷光!? 江瓷不清楚这些人心里想了什么,亦步亦趋的上去把门锁打开。 汉子们噌的一下就钻了进去。 火把的光和手电筒的灯同时照向屋内。 紧接着,所有人都呆了。 一个大男人按着另外一个大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铁棍,正一下一下往人头上砸! 这人是谁呢? 砸人的是李虎,被砸的是周老大。 李虎打红眼了了,头和胳膊在飙血,整个人都处在极度亢奋与愤怒之中,对着周老大那是往死里打啊! 众人:“……卧槽。” “哎呦!打得可真狠啊!” 这场面,别说是汉子们身后的妇人了,就连这些农家汉子也同样是一脸扭曲。 疯了!李虎他指定是疯了! 挤进来的莲婶见状,跺了一下脚,“还愣着干啥?赶紧上去把他们给拉开!快点!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 莲婶大喊,“李知青!李虎!你赶紧住手!再打就闹出人命来了!” 汉子们手里拿了家伙什儿的,看着李虎这副疯狂模样,虽然心里有些打鼓,可那也不能让李虎真把周老大给打死啊。 几个汉子相视一眼,一起冲上去。 有人拿着棍子压住李虎的胳膊,有人用耙子抵住了他的腿,有人直接扑上去按住了他的身体,好几个汉子一起用力,死死将李虎给镇压住了。 江瓷见状,直接把李虎手中的铁棍给夺了过来。 “把人给弄出去,快把人给弄出去!”莲婶大喊,“再来几个人,把周老大也抬出去!” 众人用力把周老大和李虎都给弄了出去。 周老大已经被李虎给打的不省人事了,脑袋直接被李虎给开了瓢,那血还直飙呢! 李虎整个人都是清醒的,他看上去显然要比周老大状况更好,被几个人按着,又拿绳子给绑了起来。 他眼前一片血红,被绑的时候他一个冷不丁,看到了和莲婶站在一起的江瓷。 江瓷! “江瓷!我杀了你!” 李虎怒吼一声,浑身竟然又迸发出了惊人的力气,猛地朝江瓷扑去! 几个汉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拦,可没拦住,李虎直直就冲着江瓷去了! 莲婶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李虎这个没理智的玩意儿扑过来,铁定连累莲婶。 江瓷一把把莲婶给推开,自己在李虎扑过来时灵巧一避,手中抡起铁棍,像是打高尔夫球,高高举起铁棍,咚地一声,砸在了李虎的后脑勺上! 李虎眼睛一突,整个人那充斥着杀意的气息顿时一散,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江瓷嫌弃地一脚把他踢开,看向那几个庄家汉子,语气冷静,带着不容置喙,“拿绳子把他的双腿也给绑上。” 汉子们呆了呆,不知道为啥,看着江瓷手拿铁棍的模样,莫名其妙地就听从了江瓷的命令,走过去把李虎的双腿也给用绳子绑上。 等他们绑完人,江瓷对那些汉子说,“麻烦你们谁去一趟镇上,找公安过来。” 有妇人愣了愣,迟疑的问,“江瓷,这……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江瓷看了那妇人一眼,“大妈,对犯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残忍,刚才李虎打人是什么模样?周老大是什么模样?李虎身上的伤又是什么模样?我家屋里又被糟蹋成了什么模样?” “这种人不把公安叫过来,谁能管得住?”江瓷幽幽说,“等他们醒过来继续发疯把我家全部都给砸了吗?” 妇人说不出话来了,莲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一个汉子走出来,“我去吧,不过我要是跑着去是不是有些慢了?我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 江瓷记得他,之前她家修院墙的时候这个人也来了。 “不用,贵安哥,我家有自行车,你骑着去就行。” 说到这,江瓷一顿,又猛地往屋里跑。 有人赶紧追进去,莲婶也跟着进屋,手电筒光芒照到的地方全都是一片狼藉。 莲婶看得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心疼了。 好好的支撑蚊帐的竹子条也折断了,地上,床上,四处都混着血迹,都不能看。 江瓷呢,江瓷去看自家现在唯一的贵重物品——自行车。 自行车倒在了地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事。 江瓷忙跑过去把车子扶起来,左右看了看,没事。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瞧见莲婶看向她的怜悯目光,江瓷很无奈的笑,“莲婶,我家遭受这种无妄之灾,追周老大和李虎的责任没问题吧?” 莲婶立刻点头,“没问题,这是他们应该赔的!这俩人保准要送去农场劳改!你放心!” 江瓷把车子推出去,那位被江瓷喊做贵安哥的人骑着自行车又带了个同伴,就出去找公安去了。 没多久,周阳和周苗也被二柱带回来了。 等周明礼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状况无比悲惨的人。 听完江瓷的讲述,周明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队长看了自己老妻一眼,现在这糟心的事儿可真是不少。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让他们一直躺在你家也不是个事儿,先把人送去医务站,这俩人伤的都不轻,我估计还得转送去镇上的医院呢!” “那就先把他们给弄到医务站去。” 还没离开的几个汉子抬着周老大和李虎就往医务站去。 大队长还不忘喊了个人去周老大家里以及知青点通知,让周老大的媳妇儿和知青点与李虎关系比较近的人去医务站付医药费。 今晚的医务站肯定是一团乱。 现在她家可不能收拾,她们需要保留证据,等公安赶到再让他们看看现场。 于是周明礼和江瓷让大柱二柱带着周阳和周苗去于家睡觉,江瓷和周明礼则锁了门,跟着大部队一起转移到了医务站。 人还没走到,就听到里面还在吵,还在骂。 这次叫喊的却不是王寡妇和春花。 这俩人一个在病床上躺着昏迷,另外一个……喏,一样看热闹呢。 看谁的热闹? 看钱老汉和钱大婶的热闹呗。 第74章 你怎么有脸偷人的! 钱老汉被春花一脚踹在了命根子上,虽然他已经五六十岁的人了,早就没有了那方面的需求,可钱老汉也是要脸的,被踹在这种致命的位置上丢死人了。 而且,他的心上人王寡妇的脑袋也受了伤,脸上也是,被抓出了好多血痕。 他就不停嚷嚷着要牛医生帮他和王寡妇看,牛医生就只是一个赤脚医生,给人看个头疼脑热,中暑骨折还成,可他不是看男科的大夫啊。 他现在正拿赵维那被踹得都要出血的玩意儿抓瞎呢,哪顾得上钱老汉。 赵维疼晕了,没法嚷嚷,可钱老汉还醒着,他一直纠缠牛医生,搞得牛医生都气得不行,真想再给他补上两脚! 瘪犊子的钱老汉,真会给他增加无用的工作量! 这个时候,钱大婶来了。 去给钱大婶传信的人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他是怎么对钱大婶说的呢? “钱大婶你家老头被人踹了命根子!” “钱大婶!你家钱老汉又和王寡妇纠缠起来了!” “钱大婶!他还为王寡妇出头,俩人抱在一起了!” 听听! 这真是在搅局。 传信的人是谁? 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于富贵!于大哥! 钱大婶正睡觉呢,听着于大哥的话,立马就窜起来了。 紧接着,钱大婶的儿子,儿媳妇也起来了。 一家三口黑着脸也不问发生了什么,直接就冲到了医务站。 钱大婶刚到,就听钱老汉的声音,“你快给招娣瞧瞧啊,你看看她的伤,可比其他人的重多了!” 还招娣! 医务站围了这么多人,钱老汉竟然就敢这么喊王寡妇,钱大婶……她怒了。 钱老汉的儿子儿媳妇脸上也挂不住,神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钱大婶四处瞧了瞧,找到了一个竹制的耙子,大吼一声,“钱老汉!” 还在担心王寡妇的钱老汉浑身一抖,一扭头,就瞧见有人在不停的让开位置。 他家婆娘钱大婶手里拎着耙子就直接冲他而来! 钱老汉手忙脚乱,手舞足蹈,四肢不听自己使唤的开始爬起来。 前文提过,钱大婶在屠宰场工作,那一把子力气,等闲人扛不住的! 以前钱老汉就遭过钱大婶的重拳出击,被打的好几天没下床,现在想想钱老汉的心里都还有大大的阴影。 那次他这把老骨头真是老遭罪了! “吃里爬外的东西!我他妈的让你偷!你想和王寡妇过有本事和我离婚!他妈的吃着老娘赚的肉心里还想其他人!老娘惯的你!” “你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不死,能不能要点脸!老钱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钱大婶是真伤心,她今年都快六十了,钱老汉也是这个年纪,她和钱老汉结婚快四十年了,才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从年轻扶持走到现在,钱老汉也不是没有过体贴她的时候,这么些年,她们夫妻彼此之间感情很重。 可从啥时候开始的?钱老汉就变了,其实当初被她拆穿之前,钱大婶就已经怀疑钱老汉不对劲了。 钱大婶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钱老汉越做越过分,她前脚才从屠宰场拿回来了些大棒骨和肉,想给生了孩子的女儿送去补补,后脚钱老汉就拿着肉走了,还找借口说是给他兄弟家吃了。 还说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该是女儿从婆家拿东西贴补娘家,哪有还从娘家拿东西贴补婆家的道理? 这话听得钱大婶心寒死了,没人能和她的女儿儿子比,钱老汉说这些话就是往钱大婶心窝子里插刀,她怎么可能容得了别人吸她女儿的血? 于是乎,大半夜钱老汉又偷偷出去找王寡妇的时候,钱大婶出动了。 她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钱老汉最后一点体面都被剥光,钱老汉跪下求她说以后不敢了,求她原谅他。 钱大婶原谅了,可现在呢? 大队长组织人拦住钱大婶,被控制住的钱大婶回想以前种种,一下子就哭了。 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钱老汉他怎么有脸继续偷人的啊! 第75章 简直用心险恶! 这么多人围观钱老汉挨打,钱老汉脸上也挂不住,辩解说,“我啥时候又偷了,我可没偷,是春花打人,我见义勇为去了,你别冤枉我。” 钱大婶冷笑,“怎么不见别人去见义勇为?让你一个快六十的人见义勇为?” 钱老汉讪讪,眼神飘忽。 众人看向钱老汉的眼神都是鄙夷的。 谁不知道你钱老汉对王寡妇有情?都这样了还在扯遮羞布,真是……要不是怕钱大婶把人给打死,她们真觉得打轻了! “让开让开,牛大夫!这里还有俩重伤患!” 正当众人看热闹时,周老大和李虎也被送了过来。 大队长喊道,“去叫知青点的人和周老大媳妇的人回来了吗?人到了没有!” “还没还没!” 大队长骂了一句墨迹,又让牛医生给这两个看上去伤得就很重的互殴选手看看。 “咋搞的这是?” “哎呦比王寡妇和赵维伤的都重!” “赵维比他们重吧?他都被他老丈人给踹残废了吧!” 住在附近的大半生产队的人连觉都不睡了,就围在医务站看热闹。 路上江瓷听了周明礼简单的讲述,得知王寡妇和赵维搞破鞋被抓了个正着,会计一家人被于大嫂带过去捉奸,以及王寡妇被春花一阵痛打,赵维被会计几脚踹废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听着是个很好吃的瓜,可周明礼委实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赋,江瓷听得都对这个瓜没兴趣,到地方之后反而拉着于大嫂说了一遍。 于大嫂多会说,叽里呱啦就冲着江瓷说了一遍。 那语言丰富用词严谨得都不像是只读过扫盲班的乡下妇人。 什么“我们到时赵维还趴在王寡妇身上,吭哧吭哧,俩人都赤条条呢!”“春花一把薅住了王寡妇的头发,砰砰往树上撞!”“钱老汉一把抱住了王寡妇!”等等张口就来,讲的绘声绘色。 她的声音不低,正好也给刚到的邻居科普一番在小树林中发生的事情。 江瓷眉毛都挑了起来,看了一眼周明礼。 不用说,这种阴差阳错其中一定有周明礼的暗中引导,至于他在这里面都做了什么,现在没必要多讲。 于大嫂又问起了江瓷家里的情况。 江瓷紧绷着脸,语气很不好,“别提了,屋里全都给砸了,根本没办法住人。” 于大嫂恨恨说,“可不能放过这两个混蛋,你说说周老大!他还是老二的大哥,竟然又做这种跑进你家偷东西的事儿!” 有邻居说,“你可不知道,他们手里还拿了铁棍!拿着铁棍去周老二家里能干啥?肯定是想行凶!” “没错没错!” “这俩人真是太坏了!一定得严惩!” 目睹了江瓷家里一片狼藉的人对周老大和李虎都没有什么好感,在一旁附和着要追究周老大和李虎的责任。 一旁的大队长也听见了,他黑着脸,神色沉沉。 今天不光是周老二家里,在小树林时,其实王寡妇喊的也是周明礼非礼她。 同一时间发生的两件事所要达成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对周老二家里动手。 还分头行动一个对付周明礼一个对付江瓷。 简直用心险恶! 他们山定大队怎么就这么多事儿,没有一刻安定的时候! 大队长心里知道这事儿一定不可能善了,他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 这夫妻两人一个明显在生气,一个面无表情压着怒火。 大队长走过去,把江瓷和周明礼拉到没人的地方,问道,“两件案子,第一个王寡妇的事儿目前还没有定论,但她和赵维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是一定坐实了,至于王寡妇诽谤你强奸她,这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一定让王寡妇给你补偿。” “第二个,周老大和李虎到你们家闹事,他们两个大男人趁你男人不在家往你家去,铁定是为了私怨。” 大队长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了,看向江瓷。 江瓷和周明礼对视了一眼,江瓷想了想,说道,“周老大去我家闹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小半个月前他就去过一次,你也知道,他把我家门砸了,房子里翻了个遍,家里买门修院墙就是在防周老大,我打了他一顿,周老大想报复我,大队长你应该也明白。” 这事儿大队长也清楚,他沉着脸点点头,“李虎呢?为了上次你踹他?还是……山上?”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说话,大队长不高兴的说,“有啥不能告诉我的?” 不能说的事那可太多了。 夏磊和李虎是一丘之貉,夏磊和大队长关系很好,保不齐大队长知道之后还会包庇李虎和夏磊。 捉贼拿赃,这里可不是以后天网遍布各地的时代,你偷东西,搞犯罪所需付出的代价都极大,现在搞这种偷偷买卖物品的事只要没人发现,没人找到赃物,只要你咬死不承认,那就是拿你没办法。 相反,告密的人反而讨不了好。 周明礼看着江瓷沉思,他知道比起自己,江瓷反而是那个更不容易相信外人的性子。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和山上没什么关系,大队长,是她曾经撞见过李虎去鬼市卖一个陶碗。” 江瓷皱眉,看了周明礼一眼。 大队长眼睛都睁大了,震惊,“什么?!” 周明礼一把捂住了大队长的嘴。 周明礼语气平静,“您知道鬼市等于什么,李虎被我媳妇拿捏了弱点,就想杀她以绝后患,这也是他为什么三番两次来找我媳妇麻烦的原因。” 大队长眼底的震惊几乎压不住,他又气又怒又惊,要知道李虎可是知青!他可是读过书的知青! 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呢! 能去鬼市买卖的陶碗会是什么普通货吗?那一定是文物是古董啊! 山定大队背靠的山里面有什么?那是一整个考古队!一整个正在挖掘的古墓! 李虎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大队长脸色一阵铁青,“你说的都是真的?” 周明礼看向江瓷。 大队长的视线也紧紧锁住江瓷。 江瓷皱了皱眉,“我是在鬼市看到过,但看到的人只有我,我说这话你会信?李虎要是死不承认的反咬我一口,我该向谁说理?” 第76章 你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以后你养他! 大队长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你去鬼市干什么?” 江瓷:“……” 她就知道会有这种问题。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 江瓷指了指身边的周明礼,“周老二之前打了我一顿,把工分换的粮食和粮票全都拿走了,一点都没给我和孩子留,我也很饿,就出去找吃的。” “我走到一处地方,那些人说附近有鬼市开,我就想着等鬼市开了,就去找红袖箍举报,我也能拿到奖励,别说多或少至少能吃上饭。” “我就在附近蹲守,亲眼看到了李虎到拿着陶碗出现,进鬼市之前他还蒙住了脸,在里面把陶碗卖了人。” 这是原身的经历,她还如愿以偿地举报了这个地方,拿到了奖励。 大队长无言以对,周明礼听得抬头望天。 虽然指的是他,但说的不是他。 大队长可不知道周老二身体里的灵魂已经发生了改变,他狠狠拍了下周明礼的后背,“以后对你媳妇好一点!” 周明礼:“……嗯。” “这情况我了解了,等一会公安来了我会亲自把李虎的事情跟他们讲一遍。” 大队长沉吟说,“这事儿肯定不是他自己干,一定有同伙。” 江瓷在这时默默开口,“大队长,这事除了公安,你谁都不能说,周明礼相信你才开口对你说了这事,我也没隐瞒,眼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你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就被那群团伙知道了,以后要抓人可就难了。” 大队长瞪她,“我还用你提醒?” 倒卖文物这可是侵犯国家财产!李虎不止是劳改,这次估计得进去蹲笆篱子了。 大队长听了这么一个大秘密,忧心忡忡,背着手心里愁苦的走了出去。 江瓷和周明礼神色自然,一点情绪都没外露,跟着大队长一起走出去。 幸亏大队长也是能绷住的人,回到人群中之后他的情绪就调整好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听了大秘密的样子。 就在这时,知青点的人和周老大媳妇也纷纷赶过来。 李虎有没有人同情他们不知道,但知青点的知青们把李虎的钱全都给拿了出来,仔细数数,得有百十来块钱呢! 大队长看着那钱,脸都黑了。 而周老大的媳妇,看到周老大浑身是血,嗷的一声就哭着扑上去。 “老大你咋了!你这是咋了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呜呜呜……” 周老大媳妇哭的惨,已经帮周老大包扎完的牛医生说,“你再摇,你男人就没命了!这四个都赶紧拉去送镇上的医院吧,我水平有限,只能帮他们包扎外表伤口,做不了太多。” 周老大媳妇的天都塌了,“咋会这样,咋会这样啊!” “哪来的钱去医院,我家早就没钱了!”周老大媳妇嗷嗷哭啊,“大队长,我男人伤得这么重,该是打他的人拿医药费!大队长,你可得帮帮我家啊呜呜呜……” 大队长听到周老大媳妇这么说,都给气笑了,“你男人跑去周老二家里行凶,自作孽你还想让别人出医药费,你要不要脸!” 周老大媳妇听到周老二这三个字,眼里带出凶光,立马扑向江瓷和周明礼,“你们两个遭瘟的是不是人啊!他是你亲哥!你们竟然把他打成这样!” “周老二!你把你亲哥打成这个惨状,你就不怕你爹妈从地下爬上来找你的麻烦吗!” “还不赶紧拿钱出来赔我家医药费!我告诉你,你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以后你养他!不然我可和你没完!” 江瓷和周明礼一躲,周老大媳妇扑了个空,周明礼丝毫没有怜悯一个女人的心,抬脚就把周老大媳妇给踹飞,周老大媳妇坐在地上又哭又骂。 江瓷冲着周老大媳妇冷笑,“真是倒反天罡,我还没追究周老大的责任,你倒是先来血口喷人。” “我倒要看看你和我怎么个没完法,是学你男人一样偷偷半夜溜进我家里去行凶吗?” 周老大媳妇脸一阵红一阵白,哇哇大哭,开始撒泼,“没天理了!亲弟弟欺负哥哥,还不承认啊!真是没天理啊!” 莲婶看不下去,走出来对周老大媳妇说,“打你男人的又不是周老二!是李虎!你家男人不要脸,半夜跑去周老二家里当贼,你还委屈上了你?” 周老大媳妇的哭声一哽,“李虎?李虎呢!” 众人默默让出了一条路,周老大躺平的对面一张病床上躺着的人赫然就是满身是血的李虎。 周老大媳妇想要发作的心情顿时僵在了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情绪了。 还有好心人替她说明了一句,“对了,你男人和李虎互殴,他们俩变成这样都是他们彼此打的。” 周老大媳妇彻底瘫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这个时候大队长走了出来,看着周老大媳妇,冷声说,“哭完了吗?哭完了就把钱给拿出来,你家男人和李虎把周老二家砸的都不能看了,必须得赔他家损失!” 这一点知青点的人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不用他们掏钱,他们只是把李虎的钱给拿过来,李虎还在那昏迷着,没人给他做主,这做主的人就成了大队长。 大队长拿过李虎的钱,从里面拿了三张大团结递给周明礼,“这算是李虎给你们的补偿,周老大家的,你们也拿三十出来给老二家,不然……” 大队长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会儿公安过来可不让你们好过。” 李虎就算赔了钱,他也得进去,而周老大…… 江瓷和周明礼还没说什么,周老大媳妇就开始哭起来,“我家哪有钱啊……没钱了!” “老二家的,你这要是逼死嫂子和你侄子吗?” 周明礼淡淡看了她一眼,对大队长说,“大队长,我们不要钱,公安来了之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入室抢劫,打架斗殴,该抓进笆篱子里就抓进笆篱子里,该进农场劳改就进农场劳改,请务必一个也不要放过。” 在场默默安静听他们说话的村民们听完了周明礼的话,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打算不和解啊! 周老大媳妇的天都塌了,“你说什么?!” 第77章 公安来了 江瓷和周明礼压根不想搭理这个蠢人,扭身就往外走。 大队长已经给了他们保障,只要等公安的人过来,把该说的都告诉公安,他们就得回家收拾起来了。 周老大媳妇可是被周明礼那一番话给唬住了,又哭又叫,抓住江瓷和周明礼不让她们走。 “老二啊,那可是你大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们是一个爹妈,两兄弟相互扶持了这么多年,你咋能说不管他就不管了呢!那可是你亲哥哥!” 周明礼一把将她给挥开,“他趁我不在偷溜进我家时,可没想过我是他亲弟弟!” 没多久,贵安和同伴就带着公安回来了。 周老大媳妇儿看到公安,整个人都瘫软地不行,浑身发抖。 她开始害怕起来。 周老大媳妇连滚带爬的来到周明礼身边,说道,“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老二家的,你别把你哥给搞进去了,我求求你了,我和你侄子就只有你哥了,没了他我们可怎么活啊!” 周明礼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周老大媳妇,“你应该早就知道周老大来我家,你怎么没想过把他拦下?” “现在出了事要被抓反倒来求情,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周明礼拉着江瓷就去了别处,压根不搭理周老大媳妇,周老大媳妇孤立无援,又哭又喊,总之闹腾得比钱老汉还要厉害。 公安一到事情就好办了。 “周老大和李虎是哪两个?还有江瓷,周明礼!”公安来时已经被贵安先一步科普了一遍周明礼家的事,所以一到就先询问这事。 大队长忙走过去,说道,“周老大和李虎在床上躺着呢!他们都昏过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走出来,“江瓷和周明礼是我们。” “他们入室抢劫,被江瓷锁进了门里,等江瓷喊了人回家,进去就看到李虎在按着周老大打?” 江瓷点头。 跟着江瓷一起来目睹了全过程的邻居们也纷纷点头。 公安看着江瓷,“你从头说说,为啥两个人溜进你家屋里你都没有发现?” 江瓷便道,“我是吃过晚饭之后带着俩孩子在邻居家玩,就是于大嫂家,我儿子和女儿很喜欢与大柱二柱玩,还嚷嚷着要和他们一起睡,我们两家关系好,我就没有管他们,自己回去收拾收拾,想着等她们睡着了我再把人给抱回来。” “可就是我洗漱完去了个厕所的时间,就忽然听到我家屋里有响动,我吓死了,偷听像是有人在摸东西,我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们,就想着把里面的人关在我家里,不让他们给跑了,这可是贼,如果放跑了以后他们肯定还会祸害其他邻里邻居,于是我把门和窗户都给锁上,出去叫乡亲们来一起抓贼。” “可没想到,我和乡亲们回到我家之后,却听见的是里面打架的动静,我一开门,就和邻居们看到李虎拿着铁棍照着周老大打,那时周老大已经昏过去了。” 江瓷说的全都是真话。 那些邻居们早早就听过江瓷说过一遍,差不多的描述,也因此,邻里邻居也纷纷点头。 也是江瓷那时的状态太无措凌乱,一看就是猝不及防想出来办法来困住贼。 来的两个公安听完江瓷的话,也没说相不相信,直点点头,“带我们去你家看看。” “好。” 江瓷和周明礼与大队长一起带着两个公安回家。 临走时公安还特别说了一句,‘把这四个受伤的人都抬上板车送去镇上的医院。’ 可不能让人在乡下出事,人做错了事就得受过,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至于王寡妇等人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总之先把人给保下来再说。 于是就有人组织着把李虎,周老大,王寡妇,赵维抬到板车上,趁夜去了医院。 江瓷和周明礼一行也往家里去。 趁着机会溜出来目睹了全程的夏磊紧紧皱着眉头,看向李虎被推走的方向,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瓷家的乱状是肉眼可见的。 公安只是进了院子往屋里一看,就眉头皱得紧紧的。 屋里一片狼藉,什么东西全都倒成一片,几乎都不能用。 有一个公安怜悯的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说了一句,“你家也是遭罪。” 江瓷苦涩一笑,“这能有啥办法?能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就已经是大幸事了,好歹以后别人都会防着他们俩。” 这是大实话。 公安点点头,“情况我们都了解了,等周老大和李虎醒过来之后,我们会继续跟进这件事,他们犯案的动机我们也都会查出来,还你们一个公道。” 江瓷和周明礼纷纷感激的道谢。 等把公安送出门,江瓷看到大队长跟上去,在和公安沟通交流什么。 江瓷没吭声,只若有所思。 周明礼走到她身边,“在想什么?” 江瓷反问,“你觉得大队长会把李虎的事情告诉夏磊么?” 第78章 晚安,江瓷 周明礼垂眸,“不一定。”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江瓷的眼睫往下,唇角上翘,转身往屋里走,“听说他是军人退伍,他之前参加过抗美援朝。” “他不像是能放过侵染国家财产这种小偷的人。” 大队长的震惊和动怒不是假的,如果以后李虎真被关了笆篱子,夏磊要是向大队长问起,恐怕不仅不会得到大队长的回答,反而会引起大队长的怀疑。 周明礼很赞同江瓷的话,他默默点头。 至于周老大…… 周明礼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他也别想出来。 进了门,周明礼说道,“阳阳和苗苗要抱回来睡吗?” “家里还一团乱,先让他们俩在于家睡吧,我们先收拾收拾。” 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队长勉强给周明礼行了方便让他在家里和江瓷收拾,明天麦子就得拉走,后面还有好多事儿要干,可得先把自家的事儿给解决了。 江瓷和周明礼没再说话,开始把屋里面的东西给清理干净。 早在今天白天他们两人就把值钱的东西全都给藏了起来,以及那些面和肉,都锁在厨房里呢。 还有那些好的布料,被子,都收进了柜子里,放在屋内的东西,其实都没什么价值。 就是血弄得到处都是,收拾起来略有些麻烦。 还有墙上糊的报纸上,也都是血。 真的难搞,马上这间屋子都要变成比鬼屋还可怕的地方了。 “一定要买白漆把屋子里重新粉刷一遍!”江瓷忍了又忍,没忍住喊了一声。 周明礼闻言,认真点头,“好。” 等江瓷和周明礼把东西全都收拾好时,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江瓷精疲力尽,强撑着洗了一个凉水澡,倒在换了新的床单的床上,眼皮都撑不开了。 周明礼也差不多是这样,只是他心里还揣着事儿,安静下来一时都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面对江瓷。 屋里已经没有光了,什么都看不清,但来自江瓷身上的浅浅雪花膏的香味,让周明礼明白江瓷好好的躺在他身侧。 今天晚上同时发生的两件事,很显然是江瓷这边更加的凶险,两个大男人进了屋内,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周明礼都不敢想那个场面。 打扫房间时看到的血让周明礼心有余悸,躺在床上便愈发的后怕起来。 “江大小姐。”周明礼哑着嗓音,低低叫了一声。 江瓷困极了,只是懒懒的发了个鼻音,“嗯?” 近在咫尺的人,近在咫尺的距离。 周明礼轻轻挪动身体,“握一下手好不好。” 江瓷要睡着了,翻了个身,手臂打开,落在周明礼的身上。 周明礼屏住呼吸,顿了好一会儿,抬起胳膊抓住了她的手。 手指穿进她的指缝,紧紧的握住。 十指相扣。 周明礼,“江大小姐?” 江瓷快睡着了,没有回答他,只是又翻个身,像无意识又像是以前一起过年时应酬太多凌晨才准备休息时,明明困极了,还是会在听到他故意喊她时凑过来,胡乱在他脸上敷衍的亲一口,明确告诉他今天晚上什么都不想干只是单纯睡觉。 贴近的江大小姐身上雪花膏香味馥郁,头发打在他的脸上,又快又敷衍的一吻落在他的脸颊,接着,江大小姐撩完无情的从他手里抽出手,于他怀中找了一个柔软不硌人的位置,睡得更沉。 周明礼呼吸凝滞,心脏仿佛于江瓷落吻的那一刻停止跳动,又于她的离开而剧烈涨起不舍,肾上腺素如过山车般骤缩飙升,最后在她轻靠在自己怀里之后,归于平静。 似有一注热泉注入他后怕冰凉的心脏,涨暖又让周明礼有些眼眶发热。 久违到让他恍如隔世的相拥,周明礼放轻了呼吸,放慢了动作,放缓了语调。 凑近她,搂住她,低声说,“晚安,江瓷。” 镇医院。 陶素素昨天晚上值班,都凌晨了来了四个急诊的病人。 三男一女,身上的伤虽然被包扎过可没多大的用。 她最近因为丈夫被抓颇有些精神不济,看到来了人,便蹙着眉问,“怎么回事?怎么伤这么严重?” 大队长和陪同的公安也很无奈,“打架斗殴,乱搞男女关系。” 陶素素:“?” 公安说,“陶医生,先给他们看看吧,有三个人脑袋上有伤。” 陶素素喝光了杯子里的浓茶,点点头,“行,那你们先在外面等着吧。” 除了那四个受伤的,一行人便留在了急诊室外。 来的人除了大队长,两名公安之外,还有春花,周槐,周老大媳妇。 春花一直都在哭,看向周槐的目光幽怨又带着恨,似乎是把对王寡妇的恨转移到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周槐紧缩着瘦骨嶙峋的身体,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捂住自己的兜。 今天晚上她在家里睡觉时,忽然有人来砸门,说她妈受伤了,让她赶快拿着钱一起走。 天知道周槐才八九岁的年纪,整个人听完都呆了,蒙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最后还是莲婶过来,帮周槐找到了王寡妇藏起来的钱。 王寡妇这个人有钱的很,一个铁盒子里大团结都给装满了! 莲婶再看瘦骨嶙峋的周槐,暗暗骂了一句王寡妇不是人,把铁盒子里的钱拿出来递给周槐,剩下的又都放回去,“小槐,拿着这钱,跟上你大队长爷爷,快去吧。” 周槐就这么无措的跟上了大部队,来到镇上的医院。 她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愣愣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等陶素素处理完四个人的伤,她脸上的疲惫感更重了一些。 春花忙走上去问,“医生,我丈夫的伤没事儿吧?他有没有事啊?” 陶素素问,“你丈夫是哪个?” 春花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说,“那个……下面被踹烂的……” 陶素素的神色也微妙起来,她捏捏眉心,说道,“蛋碎了,我给他缝补过了,至少还能看出有个样子,但是……” 陶素素顿了顿,问,“你们有孩子吧?” 第79章 抢夺 春花脸上一片惨淡。 她摸上自己的肚子,声音里带着哭,“这是第三个。” 陶素素松了一口气,勉强安慰了一句,“有孩子就成,看开点。” 春花她一点都看不开! 咋就成这样了呢?明明是王寡妇那个骚狐狸勾引她男人,她爸怎么就能狠心把赵维踹成这样? 这可是她的男人啊! 春花心里又委屈又怨恨,一下子又把自己亲爹给记恨上了。 周老大媳妇听到赵维蛋碎了,还不行了,差点没笑出来。 大队长和两个公安一脸便秘。 这当老丈人的也是真下脚啊,直接给踹废了! 狠,太狠了。 周老大媳妇笑完,想起自家男人也在里面呢,巴巴凑上来,“医生医生,我,我男人呢?我男人咋样了?” “你男人又是哪个?”陶素素又一次捏眉心,“剩下三个人的伤都已经处理过了,另外两个男患者的伤比较重,特别是个子比较矮的那个,他的脑袋连续遭受了不下八次的重击,差一点就砸在太阳穴上了,我虽然尽量给他做了救治,但不能确定脑袋里面有没有事儿。” 周老大媳妇儿眼前发昏,声音抖着,“我男人可高呢,医生你说的不会是我男人吧?不是吧?” 大队长看了周老大媳妇一眼,说道,“周老大没李虎高。” 周老大媳妇惨叫一声,崩溃大哭起来。 见状,大队长也叹了一口气,问,“其他两个人呢?有事吗?” “那位女同志还好,脑袋上的伤不重,至于另外一个男同志,伤比较严重,但不致命,让他们的家属都去办住院手续吧,这个情况得在医院住上很久。” 大队长点点头,“成,我知道了。” 春花掩面哭,看着从急诊室里推出来的四人,目光哀怨的落在王寡妇的身上,依旧骂骂咧咧,什么该被送去农场, 陶素素准备离开的身影一滞,扭头看了春花一眼。 和陶素素认识的公安很明白为什么陶素素停下来,他忙走过去推着陶素素走,“陶医生,你也累一晚上了,赶快去休息吧,这里都有我们。” 陶素素抓住了公安的胳膊,“小赵,你帮我找找你老师吧。我求求你了。” 公安小赵紧紧抿着唇,“我不能告诉你,陶医生,你别问了,沈老师他清者自清,肯定会没事的。” “你别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陶素素凄苦说,“我就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公安小赵眼里也多了几分无奈的苦涩,“师娘,沈老师被带去哪儿我真的不知道。” 陶素素死死看他好一会儿,小赵挪开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找!” 陶素素松开小赵的胳膊,擦了一下泪,往办公室走去。 翌日早,结束值班的陶素素回家,刚到大院里就听到一阵吵闹。 孩子的喊声,东西被砸的声音全都传进了陶素素的耳中。 那是她儿子的声音! 陶素素撒腿就跑,紧赶慢赶的跑回家,她家门口围满了人,有在外面的瞧见陶素素,连忙喊,“陶医生,有人来拿你丈夫的东西!” 陶素素一进门,果然看到她儿子正在挣扎。 “松手!”陶素素目露凶色,冲上去就抓控制她儿子的人,“把我儿子放开!” 他们本来也不想对陶素素的儿子动手,实在是这小子难缠得很,陶素素一冲过来,他们就把人给放了\/ 沈庭顿时被陶素素抱住,他眼睛发红,紧紧抓住了母亲的手臂,哽咽的喊了一声,“妈。” 陶素素低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啊,乐乐不哭。” 陶素素目光锐利,抬眸冷冷看向为首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陶医生,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丈夫被革职,学校工作还得继续做,我是来取文件的,你别多想。” 陶素素的双手紧握,气得几乎要昏过去,可她死死绷着,咬碎了牙说,“郑孝文,你拿文件就拿文件,你们把我家翻个底朝天干什么?” 这位郑孝文校长也不客气,“既然要交接工作,那一定不能把重要的文件,工作落下,陶医生,我们这也是按章办事,你不要扰乱我们工作。” 说完,郑孝文也不管陶素素和沈庭,今天过来本来就是拿东西的,甭管什么东西,三下五除二能拿的都拿走。 什么茶叶,暖瓶,收音机,手电筒拿走都拿走,要不是缝纫机太大,他们恐怕连缝纫机都想着一起搬走。 大院里的人默默看着,指指点点。 沈庭看到连父亲送给他的钢笔这些人也不放过的要往兜里放,眼睛通红,恨意直冲大脑,冲上去就咬住那人的手,把钢笔抢回来。 “啊!该死的臭小子!” 那人气急败坏,对着沈庭就狠狠来了一巴掌。 陶素素脑袋嗡了一瞬,冲上去就推那人,“你要不要脸!为什么要打我儿子!” 那人也理直气壮,“谁让他先咬人的!” 沈庭怒吼,“你拿我的钢笔!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你凭什么拿!” 有人冲过去就把钢笔抢过来,“沈从禾送的东西就是赃物!” 沈庭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压根抢不过,手指被一寸寸掰开,他爸爸送他的礼物也被抢走了。 第80章 想买钟表 这一群人如恶狼一般又来了一遍,临走时整个家里一片狼藉。 陶素素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神一样,愣愣的站在那儿,沈庭憋着泪,抓住陶素素的手,依旧忍不住的哭。 “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受苦受难的就是他家,为什么爸爸会被抓走,为什么这群强盗不去死呢。 陶素素清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是啊,为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 虽说山定大队发生了两件大事,该忙的活儿却不会少,晒好的麦子装袋运走,准备插秧的稻苗,组织村民犁地施肥,活儿且多着呢。 江瓷和周明礼作为受害者和目睹乱搞男女关系的证人,被叫去了镇上。 大队长也给他们批了假,允许她们在镇上多待一段时间,中午给牛棚老人送饭的活儿他帮忙做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没说什么,带上钱,又把周苗周阳带着,一家四口骑着自行车就去了终墨镇。 周阳和周苗来过一次镇上,啥也没记住,就记住了一个地方——国营饭店! 周阳坐在前面的小座椅里,仰头说,“爸!我们去国营饭店吧!” 周苗奶声奶气的,“国营饭店有红烧肉,有大包子!红烧肉好吃,肉包子好吃!” 周明礼努力蹬自行车:“……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今早像小猪似的吭哧吭哧一人吃了一碗虾肉滑蛋的周阳周苗小脸立刻皱起来,表情纠结。 她们爸爸做饭当然好吃了,做出来的吃的是他们以前都没吃过的好吃的! 可是国营饭店的饭也好吃啊。 周苗小脑子要烧了,眼巴巴的看向江瓷。 妈妈!救救! 小家伙最近吃的好,脸上也有了肉,也能瞧出来漂亮了,江瓷捏了捏她的小嫩脸,说道,“上次的红烧肉是给你带回去的,都凉了,二次加热吃起来口感也没有刚做好好吃。” 江瓷拍周明礼的后背,“让你偷个懒,中午不用做饭你心里还不乐意?” 周明礼笑了笑,“乐意,咱们这次去镇上钱带的足,今天就去国营饭店吃饭。” 周苗周阳:“好耶!” 两个孩子高兴了,路上别说有多兴奋了。 江瓷和周明礼轮流骑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干活练出了力量,这次到镇上用的时间比头一回她们来终墨镇用的时间要短很多。 她们先去了公安局做了笔录,今天同去的还有那位和周明礼一起巡逻的民兵,两个证人所言所说都一样,这基本上都证实了王寡妇和赵维确实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至于王寡妇最开始喊什么周明礼非礼她,后面又说是赵维非礼她,这个就得等到王寡妇醒过来之后才能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 江瓷又被公安局里的人喊去另外问话,等一连串的笔录询问结束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江瓷和周明礼就一起去买东西 他们家的粮食还有,再过一段时间就发饷了,没必要买粮食,今天主要来买昨天晚上家里弄坏的东西。 相当好运的是他们买到了白灰! 这下能把房子里面涂一遍,把那些血迹啊和脏污全都给带走! 江瓷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东西买完,江瓷和周明礼就盯着那钟走不动。 如果是手表,的确是贵,可钟这种东西有贵有便宜的,全看你怎么选。 可这玩意儿要票啊,他们手里没有。 他们现在对时间的认知都有些模糊,如果有钟就不一样了,至少知道到哪个点儿了,该干什么事,也不至于干什么都慌慌张张摸不准时间。 钟表啊,真是很想拥有一台呢。 夫妻两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供销社,暗戳戳的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搞一张钟表的票,带着期待已久的周阳周苗去国营饭店吃饭。 在国营饭店门口,江瓷眼尖的看到了一个小姑娘。 瘦瘦巴巴的站在国营饭店前,既想进去又不敢的样子。 那是周槐。 第81章 小槐姐姐,别人给的吃的不能要,会被骗走哒。 想想王寡妇被送去医院,周槐出现在镇上那就有迹可循了。 这孩子不应该在医院吗?怎么会来这儿? 江瓷和周槐的关系还不错,这小姑娘虽然听她继母的话一直缠着自己,但周槐本质上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江瓷对周明礼说,“你先带着孩子进去,我去看看。” 周明礼点点头,“好。” 周苗一边走一边扭头,说道,“妈,你快点来哦。” 看她眼巴巴的小模样,江瓷没忍住笑了笑,“好,你去吧。” 等人进去,江瓷才走向周槐。 这小姑娘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们,江瓷走近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周槐激灵了一下,看到是江瓷,她瑟缩脑袋深深的低下去,“江姨……” 江瓷话语并不严厉,一如往常的音调,“小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周槐捏着自己的衣服,喏喏说,“我……我妈在住院还没醒,我在这里照顾她。” 话音才落,周槐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江瓷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周槐黑黝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红晕,臊得脑袋埋的更低了。 “你……还没吃饭?” 周槐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用吃饭,我就是想给我妈买一点。” 江瓷笑了笑,“你是铁做的吗?还不用吃饭?” “你妈都没醒,她能吃什么?” 周槐紧紧抿着唇,她嘴笨,被江瓷这么一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江瓷又问,“带钱带票了吗?” 周槐点点头,“嗯……” 莲婶不仅给她拿了钱,还拿了不少的粮票。 “带钱了就进去吃饭。” 周槐没抬脚,站在门外依旧低着头。 看她这副模样,江瓷于心中叹了一口气,周槐的底色的确是好的,奈何被这么一个继母拿捏。 可江瓷又不是什么见谁受苦就施舍的善人,她耸了一下肩,最后说了一句,“别人管不着你的死活,你母亲也不会管,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 说完,江瓷不再看周槐,抬步进了国营饭店。 她可不会给周槐买吃的,周槐的事迹纵然很让人感到怜悯,但她自己不立起来,被王寡妇拿捏,帮她再多也是打水漂,还会替别人养孩子。 江瓷可不乐意这么干。 她又不是以前那个百亿富翁,拿出个几百万来建立助学基金会赞助那些品行端正,学业有成的贫苦孩子不值一提。 江瓷现在还要为自己的生计发愁,自然不会把自己的钱分享出来给别人。 周槐看着江瓷离开的背影,脑子嗡嗡的。 她真的很饿。 昨晚她跟着走了一路到镇上,今早到现在一滴水,一口饭都没吃。 本来在家她吃的就很少,干活又多,每天都没吃饱过,江姨的那句“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就像是一句魔咒,一直在她心里不停的打转。 可妈说过,养她长大已经花费了很多了,如果不是养她妈早就该嫁了,叔叔姑姑对她都不好,只有妈是她的亲人。 要把钱和票留下来给妈用。 可是好饿好饿啊。 周槐肚子不停咕噜咕噜的叫。 她该回医院了。 来自灵魂的饥饿与国营饭店不停往外飘荡的肉香,馒头香不停的蛊惑她,引诱她,让她难以迈动脚步。 就在这时,有一个穿着邋遢,笑容猥琐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个大白馒头,递向周槐。 “小姑娘,吃吧,吃吧。” 周槐眼睛几乎黏在那大白馒头上。 她不停吞咽口水,咕噜咕噜。 饿。 模样邋遢的男人在她面前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馒头,继续低语,“吃吧吃吧,不要钱。” 周槐猛的就冲了上去! 正当她要抓住那馒头的时候,有人拽住了她,往后一扯! 看着即将上钩的人忽然被抓走,男人脸色大变,正要发怒,就对上一双冷若冰霜极具压迫感的眼睛,男人到嘴边的辱骂顿时生生咽了回去。 “滚不滚?还是我把你这个拐子送去附近公安局?”江瓷语气冰冷。 男人骂骂咧咧,却不敢停留,夹着尾巴就跑了。 周槐的视线还落在男人手中的馒头上。 江瓷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善,“还看?一个馒头就能把你给卖给别人当童养媳。” 周槐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说,“我……我没有……” 这年代的确没有那么多拐子,可不代表没有,真要是被拐走,那就一辈子就甭想回家了。 “饿就拿着钱进去买吃的,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别人教?”江瓷低头看着这孩子,“周槐,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周槐愣愣的站在那儿,江瓷没好气说,“还愣着干什么,把钱拿出来!进去买吃的!” 周槐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从了江瓷的话,亦步亦趋的跟上了江瓷的步伐。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默默看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步伐,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江瓷回头看了一下,没有再管这件事。 不论是哪一个时代,对拐子都是零容忍,他们也会把那个男人送到公安局。 周槐从来没有下过馆子,一进去就被里面的热闹给震住了。 躲在门口看的周苗和周阳藏在自己爸爸身后,周明礼面不改色的教导两个孩子,“看到没有?以后如果有人给你们吃的,不管是肉还是大白馒头,糖果牛奶,你们都需要警惕起来,不能接受,不然就再也见不到我和你们妈妈了。” 周阳周苗:“!!!” 老天爷!这也太可怕啦! 他们才不要离开爸爸妈妈! 周阳挺着胸脯说,“我们从来不吃别人给的登西!” 周苗小脑袋点点点,“妈妈都会拿东西和别人换,我们不白拿。” 这俩孩子记住了江瓷拿五毛钱和医生换糖的事儿了。 那会儿江瓷才穿来,不清楚物价,一向大手大脚的江大小姐上去就给了五毛钱,上次她带俩孩子去供销社买了一大袋水果硬糖花费还不到一块钱,江瓷都后悔死了,早知道给医生一毛钱就得了。 周明礼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带着孩子回到桌前。 周槐很窘迫,束手束脚的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江瓷就拉着她看。 好半天,周槐才挑了两个棒子面馒头,国营饭店有送的榨菜,周槐听江瓷说榨菜是送的,冒着劲冲进去,拼着和那些大妈们抢了不少。 她却不是自己吃,反而把榨菜给江瓷,殷切的说,“江姨,给你。” 江瓷眼神复杂的看着周槐,“你不吃?” “我再进去拿,江姨,我……我个头小,她们挤不过我的。” 见她跃跃欲试,江瓷把榨菜接过来,周槐果然又一次冲进去,厚着脸皮又弄了一大份榨菜出来。 周槐护着自己的饭,一边咽口水一边和江瓷一家坐在了一起。 她和周苗玩的还挺好。 周苗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语重心长的对周槐说,“小槐姐姐,别人给的吃的不能要,会被骗走哒。” 第82章 如果她也是江姨的孩子就好了。 周阳认真点头,“没错,不可以吃外人的东西!” 被两个比她小了那么多的孩子说教,周槐脸热不已,无比窘迫的点了点头。 等她的棒子面馒头上来,周槐已经在不停吞口水了,可她还是掰了一个递给周阳和周苗。 “给你们吃。” 周阳和周苗纷纷摇头,“小槐姐姐你吃!” 他们的肚子可是要留着吃肉肉的! “你自己吃吧,我们要的还有菜。” 周槐默了默,看着手中的馒头,张口就狠狠咬了一口。 她饿坏了,第一口下去后吃得又凶又急, 周阳和周苗看得目瞪口呆。 “小槐姐姐,你慢点吃,不要吃那么快,小心噎着。”周苗把自己的水推给周槐,一本正经的说。 周槐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周苗的话,掰开的馒头三两口就没了,接着又是另外半个。 她都没吃榨菜,一整个大馒头被吃了个精光。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有些无可奈何。 她现在的模样和几天前的周阳周苗有一些像,似乎一直没有吃饱过,往嘴里塞食物时,是没有饱腹感的。 “好了,你抢的榨菜不也没吃呢吗?就着馒头吃。”江瓷制止她干啃馒头,把榨菜推过去让她吃。 周槐回过神来,又因为自己刚才的狼吞虎咽而感到窘迫,一口榨菜一口馒头的,吃得依旧不算慢。 “一会儿你再去买两个馒头,晚上你还要陪床,不能不吃饭。” 江瓷似有若无,似乎是自言自语,“没人喜欢一直挨饿,有钱为什么不给自己买吃的?” 周槐眼泪差点流下来,她紧紧抿着唇,含糊不清的说,“好。” 等她吃完,周槐真去又给自己买了两个棒子面馒头,榨菜已经被抢完了,江瓷又把她刚才给自家的那一份帮她装起来。 “去吧。” 周槐连忙摆手,“江姨,这是我给你拿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江瓷不收,只说道,“我们点的有菜,你安心拿走吧。” 话音刚落,周槐就看到江瓷和周明礼点的馒头先被端上来了。 白白胖胖的白面馒头,看着就让人无比有食欲。 周阳和周苗兴奋的喊,“还有肉肉!” 服务员,“一会儿就给你们端过来!” 周槐抿抿唇,接住那榨菜,“江姨,我先走了。” “去吧。” 周槐出了国营饭店,回头看了一眼。 江姨和她的丈夫把周阳和周苗包围着坐,给他们一人一半馒头,肉菜上了,两个孩子吃得两眼亮晶晶,嘴巴鼓囊囊的。 周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猛然擦了擦眼睛,扭头快速往镇医院的方向跑。 当江姨的孩子真好。 如果她也是江姨的孩子就好了。 如果妈妈没有去世,爸爸没有去世,那就好了。 …… 这次点的数不多但量大管饱,江瓷和周明礼骑自行车也累得够呛,点的东西全都被他们两人包圆,桌上的盘子全部空了。 在国营饭店吃吃饱喝足,江瓷和周明礼又去书店买了铅笔与几本纸,打算教教周阳周苗写他们之前学会的拼音。 周阳和周苗对于学习这件事并不怎么热衷,但江瓷和周明礼抽空就教,小孩儿的记忆力又是最好的,无形之中也记住了所有的拼音的读法,就是他们之前只拿根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还没用过笔。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吃饱喝足,周阳上了自行车前面的小座椅,就歪着脑袋睡着了,周苗同样也是,被江瓷抱在怀里小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呼呼大睡。 错过最炎热的两三点,江瓷和周明礼到家时已经是五点多了。 明天准备插秧前的工作,今天晚上也没啥活儿,周明礼准备把家里墙面先收拾一遍,准备刷灰。 江瓷见状也飞速去牛棚送了晚饭,准备回来后和周明礼一起干。 她到时,发现刘三竟然也刚从外面回来。 他的表情不太好,人看上去也透着愠怒。 看到江瓷,刘三神色愈发的难看。 江瓷什么也没说,只是照常把饭盒打开。 今天里面竟然放了土豆和肉片。 刘三脸色更阴了几分,夺过江瓷手里的饭盒,“妈的,一个老头吃得比老子都好!” 他三两下就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进自己碗里,然后往里面装了令人作呕的羊屎。 江瓷看到时,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 但她什么都没说,默默接过饭盒,往里面走去。 刘三竟然也跟在了她的身后,江瓷沉默着走到原定的位置。 “死老头赶紧出来吃饭!”刘三大声喊。 小屋子门紧紧关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三骂骂咧咧,直接闯进去,把屋里的那位消瘦却无比清明的老人给提了出来,他把老人往前一扔,将饭盒打开,往老人的面前放,“吃!快给我吃!” 老人怎么可能会吃羊屎?他扬手挥开刘三,扭身就又往屋里走。 刘三在镇上吃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牛棚里的人都敢对他撒气,刘三怒极了,拿起饭盒就抓住老人,似乎要往老人嘴里硬塞。 “什么人!” 江瓷忽然开口了。 刘三的动作一顿,扭头凶狠的看向江瓷。 江瓷谨慎的指了指不远处,“刚才好像有人在偷看!” 刘三骂了一句,松开老人,往江瓷指的地方看。 江瓷弱弱说,“这……这该不会是那位老人的家属找来了吧?” 刘三一惊,骂道,“这怎么可能!” 江瓷好像不经意的提起,“大队长安排我这个活儿时我就觉得奇怪,一个都进牛棚的老人,怎么还能享受每天有人送饭吃的待遇,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呢。” 她装作一副迷茫懵懂的模样,刘三看了她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蛋。 这当然是这个老人背后有人呗! 不然他们早就把这人给弄死了,谁乐意待在这么一个没油水也看不到出路的地方? 想到这儿,刘三心里一咯噔。 该不会上面照顾老人的人终于起来了,准备把他给接回去了吧? 刘三顿时也不去找那个偷看的黑影了,心有戚戚。 江瓷一言不发的将刘三的着急焦虑看在眼里。 她摸摸脑袋,“刘哥,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刘三烦躁摆了摆手。 江瓷自言自语,“我男人还在家等我吃饭呢,以前他最讨厌我了,幸亏我没放弃,每天都对他好,他现在也对我好得很呢。” 第83章 我!没!有!害!怕! 江瓷说的无意,可刘三却听进去了。 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他以前对这老人不好,可以后他对老人好一点那等他离开这里,说不定会给他美言几句呢? 刘三的心慌得到了平复,他立马赶回自己住的屋子,去拿他的饭。 还没进屋的老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江瓷离开的背影。 这个姑娘,为什么帮他? 老人想不出答案,但看着刘三给自己送来的饭菜,慢吞吞接过来。 有像样的食物为什么不吃?做人为什么要对自己不好呢? 刘三见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不就代表这老人以后回去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说不定以后还能因为老人记着他的好,带他一起飞黄腾达呢。 刘三心里高兴起来,路过沈从禾所在的房子时,他哼笑一声,“沈校长……不现在纺织厂学校的校长已经是郑校长了,沈从禾,你家还挺有钱的啊,搜罗了三遍还能从你家搜出好东西来。” 还没走远的江瓷听到刘三的话,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却见沈从禾狂拍着被锁起来的门,“你什么意思?!你们是人吗!去我家闹三次!你们把我妻子孩子怎么了?!” 刘三终于畅快起来,“沈从禾,你曾送给你儿子一支钢笔吧?” 沈从禾的动静一凝,紧接着,江瓷就听到肝胆俱裂的低声怒吼。 江瓷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骑上自行车,离开这里。 怪不得刘三回来这么生气,原来他今天也去了镇上,似乎这群人又去沈家搜刮东西去了。 也怪不得沈从禾发疯,要换做她,被人无缘无故的抄了家,拿走所有值钱的东西,江瓷肯定比他更疯。 江瓷一路蹬着自行车回了家。 周明礼已经把晚饭给做好了,正在往外端。 “妈!吃饭啦~” 一进门就闻到股浓烈的鱼香味儿,油灯照亮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周苗和周阳一溜烟的跑过来围着她。 江瓷因为去牛棚所见所闻而腾起的戾气被悄然抚平,她冲着两个孩子露出笑来,“洗手吃饭。” 晚上周明礼做的是鱼锅贴饼。 那香味儿霸道得很,还没掀锅时周阳周苗闻到味儿就忍不住的抓住灶台,不停吞咽口水。 你一句,“熟了吗?”我一句,“能吃啦!” 两人又一句,“爸,可以吃饭啦!” 周明礼把两个孩子提溜出去,无情说,“你们妈妈还没回来。” 两个孩子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盼江瓷赶紧回来。 好不容易把江瓷盼回来,那当然是赶快开饭啦! 他们小孩子可都饿了,爸爸妈妈一定也饿! 江瓷也没让他们久等,带着孩子洗了手一家人就开始围着桌子吃饭。 要不说周明礼有几分手艺呢,鱼锅贴饼的味道相当不错。 明明中午刚刚大吃大喝过,这一锅鱼锅贴饼竟然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周明礼和江瓷饭后就开始干活,周明礼把买来的白灰调好,江瓷则趁时间的空档将屋内靠墙的东西全部都拉开。 确保不会有东西妨碍她们工作之后,江瓷和周明礼一人一个滚筒,就开始大干特干起来。 这房子本也没多大,两人站凳子的站凳子,上柜子的上柜子,总之能够着多高的地方就够多高的地儿。 当然,也别指望这两个人能把这房子给收拾到像是以前住的豪宅,能将墙上那些脏污刮掉重新上灰,放眼看过去顺眼干净,就已经是他们能力之内做到最好了。 江瓷到底没有周明礼的个子高,周明礼一米八几的高个,能把白灰涂到靠近木梁的位置。 她吭哧吭哧把下面全都给刷好,就拿着个灯帮周明礼照着。 该说不说,周明礼是有一些强迫症在身上的,每一次抬手的起点,必定与上次抬手的位置齐平,然后刷下去,往下就忍不住歪了。 在底下看周明礼干活并帮他打灯的江瓷:有强迫症,但不多。 至少抬头看过去,那白色与黑色的交界线是笔直的,看着就舒坦不是? 江瓷不吝赞美,“周明礼,你的活干的真不错。” “今天晚上我们说不定能把整间屋子都给刷完。” “周明礼,我们今天晚上能睡外面,看星星,给屋子通风散气。” 周明礼闻言,扭头问,“你不怕被蚊子咬?” 江瓷:“烧些艾草,应该没问题吧?” 早先他们还没买蚊帐时用的驱蚊手段就是割一把艾草晒干后在屋子里面烧。 那个味道驱蚊的效果还不错。 江瓷都这么说了,这屋子里刷过之后还需要再通风打扫,且还不能住,周明礼默认了江瓷的话,很快把屋子里的墙刷好,所有窗户都打开,江瓷和周明礼分别带着周苗和周阳洗了一个澡,在外面打地铺。 江瓷躺地上睡的次数不多,更何况这是乡下。 周阳和周苗反倒是有爹妈不愁,玩累后躺那就能呼呼大睡。 她穿着短裤和背心,躺下后感受到夏风的暖,冷不丁问周明礼,“会不会有虫爬上来?” 周明礼刚烧完了艾草,闻言默了默,幽幽说,“有可能。” 江瓷:“?” 周明礼,“乡下遇见蛇,蜈蚣蝎子之类的都十分常见,更别说是蟑螂,螳螂……” 江瓷带点恼的抬手强行禁言周明礼。 被捂嘴的周明礼胸膛震动,发出闷闷的声音,“你不是不怕蛇吗?” 江瓷幽幽说,“我当然不怕,我是担心你怕,所以制止你继续幻想,否则你今天可能睡不着。” 她还轻拍了一下周明礼的脸,“你可别睡着睡着有虫子爬到你身上,你被吓醒喊我起来保护你。” 周明礼忍住了笑,翻身往江瓷身边靠,“我还需要江大小姐罩,你不管我那怎么行?” 江瓷撑着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周明礼看着她的侧脸,语气放柔,“放心,这四周我都烧了艾草,不会有虫子往这里飞。” 江瓷:“?!” 她重申,“我!没!有!害!怕!” “没说你害怕。” 没用的车轱辘话说到天明都得不到答案,两人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看着无云满是繁星的高空,江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 明明是个百废待兴的小院,但江瓷生出了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静谧。 真是奇怪的很。 她拍了一下身边的周明礼,问道,“周明礼,你觉得我这些天表现的怎么样?” 第84章 指不定他们俩早就有一腿了! “想听真话吗?” “不然你说假话来给我听听?” 周明礼在黑夜中勾唇笑了笑,道,“真话是从第一天我们认出对方时,我就想好了你会对环境各种挑剔,住不好,吃不好,用的也不好,没有以前那些娱乐,整日的生活枯燥乏味,我还想过你说不定还会选择自杀来试试能不能重新回家。” 周明礼之前提出丢下两个孩子离开,这并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想法。 这两个孩子失去不喜欢他们的父母的难过,肯定比不过江瓷的爸爸妈妈失去唯一的挚爱女儿痛苦。 爸妈看到江瓷在这种地方受苦,他们一定会心痛得哭出来。 他不能因为自己吃过这种苦,就劝一个天之骄女也学会放下身段,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变成洗手做羹汤的普通人,周明礼不愿意,也不想。 所以他看到江瓷忍受脏乱,一大早起床去地里干活,围在一群乡下大娘中间,甚至为自己捆出漂亮的一捆麦子而洋洋得意时,周明礼内心深处的震惊几乎难以言喻。 周明礼喉结滚了滚,半天后又道,“假话是我很轻松就接受了你的改变。” 江瓷瞥了他一眼,道,“那是你压根不了解我。” 是夫妻又怎么样?江瓷和周明礼相见并不多,除了床上,那就只剩下宴会,和父母相见时团聚。 江瓷私底下是不会主动约周明礼出去玩的。 江瓷享受假期和私人空间的娱乐项目,从来都不会有周明礼这个选项,而周明礼他的生活更是枯燥,努力工作,创业赚钱,工作占据了他生活的十分之八,哪来的时间和江瓷独处? 周明礼对江瓷的了解,甚至没有江瓷的朋友对她了解多。 江瓷慢慢道,“你不知道我的八面玲珑,惹人喜爱,每个和我相处的人都觉得我是好人等等数不清的优点,就像我以前也不知道你做饭很好吃,手工也不错,还会捕鱼,大男人竟然怕蛇虫鼠蚁。” 周明礼:“……” 到底谁怕虫子他不说。 他耐心听完了江瓷的话,半天才开口,“所以我们现在才对对方开始了解,对吗?” “对。”江瓷拍拍他的肩膀,“周明礼,我觉得你比我想象中更优秀。” 周明礼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变大。 “以后合作愉快。” 周明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打了一个哈欠,又一次问,“真没有虫子爬进来?” 周明礼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归为一句无可奈何的,“不会。” 他倒是真想有一只小虫子爬进来,爬到江瓷的身上,她一定会手忙脚乱。 英雄救美这是个俗套却无比有用的拉近距离的机会。 可恶。 艾草烧的太多了,别说虫子了,周围连个蚊子都没有! 在外面听着蛙声睡了一夜,天蒙蒙亮,江瓷和周明礼就起来开始收拾昨天晚上没有打扫干净的屋子。 把其他东西归位,周明礼做了早饭,一家四口吃了饭后,江瓷骑着自行车又去给那老人送饭,而周明礼则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于家,大柱二柱带着周阳周苗玩,他则和于大哥一起去上工。 江瓷来的早,刘三还没睡醒,听到动静,他勉强起了床,“里面有没有鸡蛋?” 江瓷打开饭盒,“有。” 刘三:“那你把鸡蛋给我留……不,算了,都给他送过去吧,不要吵我睡觉。” 江瓷意料之外的多看了刘三一眼。 没想到昨天她故意说的话刘三还真相信了。 江瓷颔首,“好,那我把饭送过去就直接回去上工了。” 刘三敷衍的摆了摆手,倒头又回去睡觉。 合上饭盒,江瓷往里面走。 还没到最里面的那间屋,江瓷就看到那位老人就站在棚子下面,他这次没写东西,高高的身形瘦骨嶙峋,都撑不起他的衣服,可老者后背笔直,将衣服拉得板板正正,仿佛是在等待一位尊贵的客人。 江瓷微顿,走上前,把饭盒放在那里。 她依照以前的做法,依旧不多说话,扭头要离开。 “程叶寒,我的名字。”老人很礼貌的说。 江瓷脚步停下,讶异的看向老人,接着客气回礼,“您好,我叫江瓷。” 程叶寒颔首,指了指沈从禾那边的房屋,苍老的声音透着睿智与清明,“他似乎有事找你。” 现在刘三还没醒过来,他们尚能简单聊上两句,如果刘三发现江瓷和沈从禾,程叶寒说话,指不定把她也给关进去。 江瓷冲着老者点了点头,不慌不忙的往外走。 沈从禾住的房间从外面被锁上了门,只有一个狭小的窗户开着,晨曦的光只有一点打在他的眼睛里。 他的双眸赤红,压抑,沉重,难过,浓烈的负面情绪仿佛黏稠的黑雾,紧紧将他包裹,那点晨光都透不进浓郁的黑中。 沈从禾没有说话,只举起手,一支小小的纸飞机,被他从窗户扔出去。 完美的滑翔轨迹,纸飞机精准落在了江瓷的手中。 江瓷若无其事的收拢,放进口袋里。 纸飞机被江瓷藏起来,她没着急打开,反而去地里干活儿。 别看大队出现了这么大的事儿,可生产不能停,拖拉机远远就开始呜啦啦啦的响起来,拖拉机不能进的地方,那就需要人扶着犁,牛拉,人拉,反正一切都是为了生产,干就完了。 江瓷则依旧和一群老大妈们分苗,等引水灌溉,就能准备插秧了。 江瓷干的慢吞吞的,看得一群老大妈直摇头。 “江知青,你这活儿做的也太慢了!一天赚不了五个工分的!” 江瓷当然不能说自己第一次体验分苗,依旧慢吞吞,自我夸赞道,“大娘,我干的虽然慢,可我分的均匀,看看这一把把,分毫不差。” 众人给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的眼神,她们只用手感觉着都能分个差不多,你有啥好得意的? “你可得加紧点干!” 众人也不说江瓷干的慢了,反而提起王寡妇,赵维的八卦。 “王寡妇说赵维是强奸她,你说赵维也没反驳,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咋可能?”有一个大婶神秘兮兮说,“我之前就见过赵维和王寡妇不清不楚的拉拉扯扯,指不定他们俩早就有一腿了!” “我也看到过,我也看到过!” 给夏磊送解暑汤的柳殷殷路过这边,听到那些大婶的话,目光在认真分苗的江瓷身上划过,她轻笑一声,说道,“我怎么听磊哥说,王寡妇最开始喊的是周老二非礼她?” 柳殷殷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该不会是王寡妇认错了人,其实王寡妇是和江知青的丈夫偷……啊!” 话音还没落,众人就听到一声啪! 第85章 柳殷殷心态崩了 清脆的声音,震得分苗的大婶,附近工作的青壮,柳殷殷,全都安静了。 大婶们:·0· 青壮们:·0· 众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疯了。 江瓷竟然给了柳殷殷一巴掌。 虽然说她俩的确一直有仇,可要知道江瓷在结婚之后,就没在柳殷殷身上占过便宜了。 快足足四年了!江瓷一向是被打压的一方。 山定大队的大婶们,青壮们骤然瞧见柳殷殷遭了江瓷的打,震惊的张大了嘴。 柳殷殷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脑袋偏到另外一侧。 冷不丁的动作带起了泥水,沾在她嘴唇,脸颊,鼻子,眉毛,额头上,甚至连漂亮的碎发上都多了些微泥水。 柳殷殷满眼的不可置信,脑袋回正,本就是杏眼的她眸子几乎瞪大到快要凸出来,她咬碎了牙,一字一句,“江瓷!” 江瓷微微一笑,“清脆吗?响就证明这是张好脸。” “你敢打我?”柳殷殷一下子破防了,再也维持不住以往的清甜漂亮,看向江瓷的视线多了几分仇恨与敌视。 “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你们不好好教训你们的儿子,以后有的是人帮你们教训。”江瓷随便甩了甩手上的泥水,“你妈不好好教训你,我这是帮你妈教训,不让你喊我一声妈,那是因为我不想认你这么一个不孝女。” 江瓷一副‘你能得到这么好的教育,可得来谢谢我’的模样。 柳殷殷简直要气死了,“我怎么样用的你来指手画脚!别拿这些歪理给你随便打人找借口!现在可不是以前封建社会,你独断打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瓷格外惊讶的看她,用一种让人听了就很生气很想打人的语气说,“瞧你说的,我还以为你就是这么玩得起的人呢,怎么?许你嘴臭胡说八道,就不许别人给你一巴掌治治你嘴臭的毛病。” “可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不然红袖箍来了,我还真与他们说道说道,你柳殷殷是怎么宣传旧思想的。” 互相伤害?她能怕柳殷殷? 她,见过世界生物多样性的江瓷能怕柳殷殷? 搞笑的嘞! 柳殷殷哪有江瓷能说会道,暗恨江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咬着牙想了半天,眼泪挤满眼眶,雪白的下颌轻轻颤,娇小身影显得格外我见犹怜。 柳殷殷:“我说错了吗?那天晚上王寡妇喊出来的是不是周老二强奸她。” 柳殷殷:“江知青,你想维护周老二用打我来敲山震虎,你想独断专行的捂嘴,可大家都是有眼睛,有耳朵的,能看到能听到,你的算计一定不会成功。” “就是就是,江知青,你打人还有理了?王寡妇那天喊的可是周老二强奸她,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怎么还能以强凌弱?” “最该进去蹲笆篱子的人是你才对!动不动就打人!真不是个东西!” “没错!大队长怎么没把你们一家都给抓走!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 要不说是女主角呢,这煽风点火转移话题和民众活力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三言两语就挑拨的四周看热闹的青壮们和大婶们看向江瓷的目光都都是谴责与愤恨。 却听她轻嗤出声。 她竟然还在笑! 众人看向她的视线愈发的不善起来。 江瓷不紧不慢说,“柳殷殷,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王寡妇那一句分不出真假的‘周老二强奸我’而打的你吧?” 柳殷殷的脸色一绷,忽然意识到不对,可江瓷却没放过她。 “柳殷殷,谁不知道你是下乡知青里最深明大义最单纯无辜的知青?可方才你是怎么说来着?你一来就说我丈夫周明礼和王寡妇有一腿,乱搞男女关系。” “你嘴里说我丈夫周明礼和王寡妇睡觉,偷情,是因为你有证据吗?你亲眼看到她们两个偷情了?还是你躲在了王寡妇家的床底,我家的床底,偷听到他们俩偷情了?” 江瓷语气逐渐冷冽严肃起来,没有乱喊乱骂却口齿清晰,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我打你是因为王寡妇的那句话,王寡妇出于什么目的陷害周明礼公安会调查,我打你是你拿不出证据就污蔑我男人和一个烈士遗孀乱搞男女关系,让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你想攀咬谁是你的事儿,污蔑我男人乱搞男女关系,呵……”江瓷冷笑,“这事儿你捅到大队长那里我也不怕你。” 这些大婶们,青壮们听完了江瓷的话,忽然觉得江瓷说得也对啊。 柳殷殷一到这里就瞎胡乱猜测周老二和王寡妇有一腿,你说说你要是有真凭实据,那咱们肯定信你,可你没有证据,这不是污蔑人吗! 乱搞男女关系的罪也大,可不能乱说的! “那你也不能随便打人啊!”有怜惜柳殷殷柔弱的青壮喊。 江瓷继续冷笑,“行啊,那柳殷殷说你和你家隔壁小媳妇晚上钻小树林,你媳妇要是能忍,那你们就去呗。” 青壮被江瓷说得面红耳赤,怒火中烧。 他的媳妇儿就在不远处另外一波里分苗,看向青壮的目光不善。 其他青壮也被自家媳妇儿盯着,生怕怕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忙说,“这事儿也是柳殷殷不对,说八卦就说八卦,你空口无凭的胡编乱造干啥?” “没错,柳知青啊,你就算和江知青有仇有怨,那也不能污蔑人呐。” “柳知青,这事儿真是你不对。” 柳殷殷面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江瓷凉凉看着她,“柳殷殷,你应该庆幸我不是春花,不然就以你胡编乱造说谎话的本事,你这张脸就不是只挨这么一下打就轻轻揭过。” 柳殷殷呼吸急促,盯着江瓷,你你你了半天,哭道,“我从来都没这么说过,你才是污蔑。” 江瓷轻笑,“我污蔑你什么了?我污蔑你说我男人和王寡妇有一腿?” 柳殷殷心态又崩了,江瓷狠话还没放完呢,人就直接哭着跑开了。 第86章 夫妻混合双打 不跑没法子啊,柳殷殷想给江瓷戴高帽,利用这些大婶大娘的嘴来坐实那天晚上想非礼王寡妇的人是周老二。 传八卦就是这样,谁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这个话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肯定就有人相信。 以前的‘江瓷’就是这么传她的坏话,柳殷殷只是把‘江瓷’用过的手段,反用在她身上,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可江瓷压根不接茬,死咬她话中的错处不放,柳殷殷知道自己再辩下去也不可能得到好处,反而会让那些乡亲们对她的感官不好,只能擦着泪一副备受委屈的模样跑远了。 那群大婶们看得直啧啧。 这江瓷,是彻底翻身了啊,以前咋就没发现她这么能说会道呢? 能说会道的江瓷在心里哼了一下,没坐回去,反而去四处看看。 正巧瞧见一小孩儿屁颠屁颠的拿着个背篓在路上跑。 “二柱!你不是和你哥带着阳阳苗苗去割猪笼草去了吗?” 二柱笑嘻嘻地喊了一句,“江姨,我回去拿篓子,阳阳找到了好大一片野草莓!我们要去装野草莓!” “你先别去,把你周叔喊过来,就说我有事儿找他。”江瓷拍了一下二柱的肩膀,“事儿办得好晚上给你吃你叔做的炒知了猴。” 二柱一听到有吃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好!江姨你放心,我保准把这事儿给你办妥!” 说完,二柱撒丫子就跑起来。 啥野草莓? 野草莓有啥好吃的? 知了猴肯定更好吃啊! 还是周叔做的。 嘶溜! 肯定很好吃! 二柱眼睛亮晶晶的,一溜烟就没影了。 江瓷笑了一下,在四周找了找,随便找了个棍子,挥动试了试,嗯,很不错。 握着棍子,江瓷慢悠悠回到原来的位置。 有大婶问,“江知青,你捡这东西干什么?” “防身呗。”江瓷笑眯眯的回答,“这要是有啥被刺激上头的小丑来找我的麻烦,我可不得先行准备好迎战?” 有大婶不懂了,迷茫的问,“啥?啥是小丑?” 江瓷慢悠悠的,“破防后无能狂怒的人最后只能搬来小丑当救兵。” 江瓷不管柳殷殷会不会找来人,反正她是先把防卫用的武器给准备好,然后继续分苗。 她送饭本来就有七个工分,满了十个工分后多出来的劳动都是还债的,她也不偷懒,好好干自己的活。 江瓷说得这些大婶儿们也听不懂,可理解她的意思还是很简单的。 这不就是说柳殷殷可能会叫人过来嘛! “啥?柳知青该不会去找人过来吧?” “不会吧!柳知青一向都是体面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 “对啊,再说本来就是柳知青胡说八道,她咋有脸喊人过来找江知青的麻烦?”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柳知青这个体面人应该不会找人来。 他们干着干着,忽然听到一声叫。 大婶们,青壮们,小媳妇们,立刻扭头! 眼睛瞪得像铜铃,看向路口—— 只见夏磊阴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哎呦哎呦!夏知青来了!” “真是为了给柳知青出气啊!” “我勒个老天爷!江知青!你还是快跑吧!” 她一个瘦小的女人,咋能打得过夏磊这么个汉子? 赶紧跑吧! 众人纷纷劝江瓷赶紧跑。 夏磊来的目的很明确,直冲着江瓷就来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健硕,宛如一座移动的山,一只暴怒之中的狮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现在的夏磊十分危险! 江瓷半眯了一下眼睛,坐在那儿也不动,看着夏磊风一样的过来,他脸上全都是愠怒,走到江瓷面前抬脚就想给她来一下,把她人给踹出去。 “哎呦我的妈呀!” “夏知青你干啥啊!可不能打人!” 大婶们纷纷大叫,希望夏磊能够忍住脾气。 笑话,踹出去的脚岂有收回的道理? 他怎么也不可能收回脚! 夏磊眼底透着狰狞的神色,看向江瓷的目光相当狠厉。 令他古怪的是,江瓷的神色压根没有变化,不退不避。 奇怪。 夏磊的心中一瞬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他只觉腿一痛! 夏磊的脚压根就没有碰到江瓷! 因为有人在夏磊即将踹到江瓷时,先一步用东西狠砸在夏磊的腿上,夏磊一下子没站稳,先一下摔倒了! “周叔好样的!!” 这是二柱兴奋的大叫。 周明礼与夏磊先后脚的到了这里! 他阴鸷看着摔倒的夏磊,一言不发,松开了手中的武器,抓住夏磊的衣领,冲着夏磊的脸咚的一下来了一拳! 看热闹的众人嘶了一声。 夏磊作为男主角,当然不可能这么由着人打,很快就反应过来,强健的体魄让他一发力,就把周明礼给推开,夏磊冷笑着,“你们这一对夫妻,可真行!” 他一撸膀子,冲着周明礼就去! 别看周明礼这名字风度翩翩的,他本人可不是这么个人! 以前有那混社会的小子看周明礼瘦瘦小小还会赚钱,可是专门找着他抢钱,起初周明礼还会被抢,后面他就不会了。 因为他不怕死,学会了打架! 他眼神狠厉,全然没有以前在江瓷面前的温和,就像只凶狠的恶狼,夏磊比周明礼高,也比他更壮,在力量上略胜一筹,冲过去就把周明礼压制在身下,按住他的胸口,抬拳向周明礼砸去! 众人尖叫出声! 咣咚! 淹没在大婶,大娘,青壮,小媳妇儿尖叫声中的是一记闷棍! 这些人尖叫的不是夏磊要打周明礼! 而是江瓷握着她不久前找到的棍子,就像是那天晚上打李虎时一样,高高举起,冲着夏磊的后背就狠狠来了一下! 夏磊被打了个趔趄,周明礼趁机夺回优势,一眨眼的功夫,夏磊又一次被周明礼压制,被他狠狠又揍了一拳! 众人:“嘶!” “呀!” “哇!” 夏磊每一次想夺回主动权,都会被瞅准时机的江瓷来这么一下子,周明礼瞬间压制住他! 夫妻两人配合默契,夏磊这一次来找江瓷算账给自己老婆找回场子的计划落了空。 还遭了一顿夫妻混合双打。 他又憋屈又愤怒,怒吼一声,就要用尽全力挣开。 夏磊还以为又要用很大的力气,可谁料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挣开了! 夏磊一愣,紧接着冲着周明礼而去! “夏磊!给我安分点!不许打架!” 大队长和村里的青壮都赶过来了,死死抓住夏磊,没让他碰周明礼。 周明礼沉着脸,抓着江瓷的手,冷漠又阴鸷的回望夏磊。 第87章 管好你老婆 “你们能不能安分一点!每天除了打架还是打架!”大队长脸黑如墨,冲着夏磊和周明礼,江瓷就是一阵大骂。 天知道他这个生产队大队长有多难做! 前头李虎周老大,王寡妇赵维这四个人的事儿还没解决,现在夏磊又和周明礼打起来了! 大队长晚上睡觉的时候摸一把头发都愁的又多掉了几根,真是麻烦的很! 夏磊被几个青壮拦住,冷冷的看向周明礼和江瓷,怒火依旧燃烧,整个人面红耳赤,脸上的拳头印相当明显。 江瓷和周明礼却没受什么伤,只是周明礼看上去狼狈了一些。 大队长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夏磊,“说说到底为什么打架!” “是江瓷不分青红皂白的先对殷殷动的手!” 夏磊话音才落,顶着一个巴掌印的柳殷殷就跑了出来,满脸是泪的扑到夏磊的身上,“磊哥,你怎么受伤了?怎么这么严重啊!我们去医院!” 夏磊抓住柳殷殷的手,“我没事儿。” “是不是江知青和周老二打的你?”柳殷殷眼泪哗啦啦往下流,说完就看向江瓷和周明礼,声音又高又掷地有声,带着凄苦,“我知道我说错了话,可你为什么还不解气的打磊哥?他又没有招惹你们!你们凭什么打他?” 大队长看到柳殷殷脸上的巴掌印知道这是江瓷打的之后,相当头疼的看向江瓷,“你打她干什么?” 江瓷冷笑,“我为什么打柳知青还需要我再解释?” 看了全程的大婶们就来劲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什么“柳殷殷污蔑周老二非礼王寡妇,江瓷受不了柳殷殷没有证据胡说八道往她男人身上泼脏水,上去打她。”“柳殷殷给江瓷戴高帽,被江瓷又反讽回去自己受不了哭着跑走喊救兵。”“夏磊一来就抬脚要踹江瓷,被周明礼拦了下来。”“夏磊和周明礼缠斗到一起!江瓷怕自家男人受伤上去帮忙”等等。 大婶们你一句我一句就把事情的经过给复原了过来。 大队长本来还以为又是江瓷和周老二这俩刺头搞出来的事儿,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柳殷殷。 众人看向柳殷殷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柳殷殷长得漂亮,肤白貌美,每天穿着的确良的裙子,优雅又娇柔,是山定大队不少单身,已婚汉子的白月光。 白月光是啥?那就是月亮上可遇而不可求的嫦娥,这一下子白月光变成了会胡说八道说人家的坏话的小媳妇儿,这人设就崩了一半,那白月光的滤镜也跟着破了。 汉子们看向柳殷殷的目光就没有以前那般尊敬小心了。 柳殷殷又难堪又煎熬,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江知青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喜欢周老二?大家都忘了吗?江知青喜欢的是我男人,她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来报复我。” “我从来不以最坏的态度去猜测一个人,可是江知青,你打我,说我,真的不是在报复我吗?”柳殷殷泪眼婆娑,咬着唇,哭得梨花带雨,“以前你陷害我的事情我从来没向你追究过,做人不能这么恩将仇报。” 众人不禁又心软起来。 看向江瓷的视线就多了几分猜测古怪。 谁叫江瓷不干好事儿,从来都只会作天作地呢?谁叫江瓷以前喜欢夏磊的美名传遍整个山定大队呢。 人咋可能一瞬间改好? 这说不定,还真是江瓷在利用这事儿来报复柳殷殷故意打她呢? 江瓷淡淡看着柳殷殷哭,说,“这能证明你没说过王寡妇和我男人有一腿这种谣传吗?” 江瓷可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带偏话题的人,她冷静的看着柳殷殷,一副“这个把戏玩能玩第二次,你不是蠢人谁是蠢人?”的表情。 柳殷殷气得简直要浑身发抖了,“你敢说你不喜欢夏磊吗?” 江瓷:“这能证明夏磊不是被你喊过来教训我吗?” 柳殷殷:“!” 该死的江瓷! 怎么就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大队长反复听江瓷说这件闹剧的重点,并没有被柳殷殷带偏了思考模式,就是因为这样,他的脸色才不好看。 “作为一个知青,让你们下乡来建设祖国,不是让你们来说三道四的!更不是让你们张嘴就来的污蔑人的!”大队长黑沉着脸,“你们都是读书人,柳殷殷,你更是通过写文章上过报纸,被镇上表扬过的,你难道不清楚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意义吗!” 柳殷殷紧紧咬着唇,还想说什么辩解,大队长却直接把话题转开,“还有打架!夏磊,你作为一个男人,不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对着一个妇女动手,我看你还是活儿不够多,出的力不够大!” “周老二!江瓷!别以为你们只是防卫就没有错!明明可以把他制止捆起来就完事的事情,你们非得对夏磊动手这就是你们俩的错!” “柳殷殷,罚你去捡锄地!夏磊去挑大粪!江瓷周明礼!你们给我去扶犁拉犁!不干满十天谁都不许给我歇着!” 都是体力活儿,柳殷殷从下乡到现在就没干过体力活儿,整个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要摔倒。 夏磊的脸色也极其的难看。 反倒是江瓷和周明礼,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明面上她和周明礼教训了柳殷殷和夏磊,她们没吃亏,长远影响柳殷殷和夏磊在山定大队与大队长心里那光明磊落,良善好人的形象。 一举好几得,比起柳殷殷和夏磊的惩罚,江瓷和周明礼的惩罚相对来说比较轻。 怎么也是他们赚了啊! 大队长说完后就黑着脸离开。 夏磊冷静下来,挣开了抓住他的禁锢。 他冷冷扫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扶住柳殷殷,放下狠话,“这事儿没完!” 江瓷微微一笑,“可管好你老婆,下次再说我喜欢你,我就得再给她一巴掌,让她知道没有证据的胡说八道就得挨打。” 夏磊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带着柳殷殷离开。 江瓷把手里的棍子给扔掉,看了看自己的手。 哎,打人太用力,把她的手都给震麻了。 周明礼抓过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很痛?” “疼什么?就是麻了。” “回去我给你按按。” 有大婶问,“江知青啊,你真不喜欢夏磊了?” 闻言,江瓷冲着大婶扬了扬眉。 接着,她一踮脚,在周明礼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笑得肆意,“大婶,我都有男人了,还会惦记一个废物?” 第88章 笑死,根本压不住 周明礼回去继续干活的脚步有些机械。 狂飙一百十二的心率扑通扑通。 侧脸上的那不轻不重的力道尤有留存,似乎还伴随着一股浅淡的清香。 雪花膏的香味。 席卷狂风的人钓完就甩手离开,就像是那天晚上一样,随便敷衍的亲他一下就心安理得的躺在他怀里睡觉,徒留他一人兵荒马乱。 周明礼深吸了好几次气,才将耳朵上的热意压下去,走了半天,忽然又抬手摸了一下被江瓷亲过的地方。 接着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沉稳往前走。 和他一起干活的于大哥瞧见周明礼回来,讶异说,“老二,你咋这么高兴?” 周明礼语气努力平稳,“有吗?” “咋没有!”于大哥大咧咧道,“嘴巴上的笑都落不下来!” 贵安在一旁笑呵呵的说,“对啊,老二,你这是遇到啥事儿了?脸上全是笑。” 周明礼努力压了压唇角。 比ak难压。 笑死,根本压不住。 今天最赚的人其实是他才对。 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周明礼就做了承诺给二柱的炒知了猴,周苗和周阳还弄了不少的野草莓,小小的红红的,酸酸甜甜,江瓷吃了好几个,苦中作乐的想着这也勉强算是饭后的水果了吧? 吃过饭天都还没黑。 江瓷进屋里看了看石灰的情况,这夏天真不错,昨晚刷的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再将就个今晚和明天,她们就能回屋睡了。 周明礼反而是出去抱了一大捆的秸秆,用东西截断,又弄了黄土,加水与秸秆搅合在一起。 他家鸡窝的顶还没做呢,周明礼趁天黑之前,做好鸡窝顶的材料,又往上面搭了一张不要的破旧床单铺在竹条上固定好,把混着秸秆的黄土糊在上面。 这东西不难弄,但是这段时间忙的很,周明礼反而没有空来收拾这个,趁着今晚没事,他飞快就搞好了鸡窝没做完的工程。 明天晚上再去换几只能下蛋的母鸡,他们以后就不用再和于家换鸡蛋了。 他干活儿的时候周苗和周阳就蹲在一旁看,看着成形的小窝,江瓷又把剩下的秸秆放进去,俩小孩儿哇了一声,跟两条小泥鳅似的,一下子就钻进了鸡窝里。 周明礼把这鸡窝修的大,俩孩子又还小,一钻进去,躺在干燥的秸杆上,哎呦,舒服的嘞。 “妈,我和妹妹今天睡这里!” 周阳扭着小屁股,“不养鸡啦,我以后住这里!” 这地方可舒服呢!比睡床还要舒服! 周苗也喜欢这里,可她的想法却又不太一样,“妈,我们和鸡一起住在这里,以后小鸡下蛋,我们就能立马拿出来!” “你们见过于大娘家的鸡吗?”江瓷没强硬把这两个孩子给提溜出来,只让他们先玩个痛快,完事再出来洗澡。 不让他们玩够,洗完澡他们要是再往里面钻,江瓷才是要打人。 周苗和周阳经常去于家玩,当然见过他们家的鸡,俩小脑袋在鸡窝里不停的点。 “见过,于大娘家的鸡能下好多蛋,于大娘说她家的鸡每天噗噗噗都能下一个!”周阳学舌,还做了一个母鸡下蛋的动作,小屁股往下咕噜咕噜的动。 “她家的鸡窝臭不臭?” 俩孩子重重点头。 臭啊。 鸡窝最臭了! 江瓷拍周阳开裆裤内露出的小屁股,“你们想和鸡睡在一起也行,以后你们每天都要打扫鸡屎,不仅如此,你们还要照顾它们的吃喝,给它们抓蚯蚓弄菜叶。” 周苗和周阳傻了眼,“啊?” 俩人一骨碌的从里面钻出来,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又一眼,这鸡窝可好着呢,可惜了要养鸡,不然他们住里面多好。 俩小孩儿,一步三回头,演出了琼瑶剧的精髓深情。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两个小家伙,是有点好玩。 江瓷和周明礼分别带着两个孩子洗了澡,江瓷穿着短裤和白色背心,让周苗和周阳自己在院子里玩,拉着周明礼举着手电筒进了屋。 周明礼看着她神秘的模样,默默任由江瓷拉着坐在床边。 屋里没点灯,只有手电筒的光。 “今天早上我去送饭的时候,那个老人和我说话了,他说他叫程叶寒。”江瓷换了一只手拿手电筒,展开手。 里面躺着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 “他似乎借给了沈从禾纸笔,让他写了东西给我。” 周明礼把纸张展开,空白部分沈从禾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同志,如非万不得已,我万万不愿意将你扯进我的事情里来,昨日看守红袖箍刘三告知我有人去了我家第三次翻家,我家中只有妻子与一位十二岁的儿子,我恳求同志你帮忙看一眼我的妻子现在如何,她是镇上的医生,名叫陶素素,如果能帮忙,沈某万分感激。’ 正所谓字如其人,沈从禾的字是十分赏心悦目的瘦金体,下笔很重,显得无比忧心焦虑。 周明礼打消了自己心里的那点想法,问她,“想帮忙?” “昨天我们去镇上的时候,刘三也去了,他肯定知道镇上的那些人又去沈家闹了,自己没分到东西,所以才把程叶寒的饭倒出来往里面放羊的便便,利用侮辱程叶寒来消散自己的愤怒。” 江瓷说,“被我阻止了之后又去找沈从禾的麻烦,恐怕沈从禾也是知道了自己家里的情况不是很好,这才冒险找了程叶寒借纸笔来向我求救。” 她想了想,说道,“如果只是传个话,把沈从禾和他妻子的心都安了,以后也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不然沈从禾要是以后再因为家里的情况来找她帮忙,这很容易出问题。 周明礼颔首,“这事儿做隐蔽一些才好,后面周老大李虎,还有王寡妇他们醒过来,我们一定还会再去一趟镇上,到时候你再找陶素素私底下说这事。” 江瓷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周明礼手指摩挲着纸张,侧头看着江瓷,“你想对我说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吧?” 第89章 怎么江瓷离他这么远? 江瓷轻勾唇,“要不说我和你心有灵犀呢。” 周明礼眉毛一下子扬了起来,凑近她问,“想说什么?” 靠近江瓷那一面的手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只要江瓷言明,他就能搂住江瓷的肩膀。 “看看这张纸,除了沈从禾写的那些,还有其他的!” 周明礼即将上翘的唇角,一下子就落了下去,他默默收回手,低头看去。 沈从禾用来写那段话的纸不是白纸,而是一张草稿纸。 一张写满计算方式的草稿纸。 今天回来时江瓷就已经躲在无人的角落看过一遍纸张了,而且还发现了草稿纸上的一些其他内容! 她在上面看到了几个英文单字:aircraft,fighter aircraft。 这是啥? 飞机,战斗机。 江瓷的呼吸当时瞬间就凝滞了几秒,她的确看不懂这些计算方程,可她看得懂英文。 之前周明礼就跟她说过,thrust to weight ratio,推力重量比是在发动机上运用的参数。 所以那位老人一直都是在研究飞机上发动机! 说不定还是战斗机,大型客运机! 江瓷觉得,这位程叶寒老先生,就算不是真正的研究飞机发动机的大佬,也一定是研究员。 航天工业啊,现代工业皇冠上的明珠。 江瓷隐隐知道了为什么程叶寒老先生进了牛棚还能有特权。 这种人才在七零年代真是少得可怜。 江瓷指向那些英文,她压低了声音,“fighter aircraft,周明礼,那位老人正在研究发动机,战斗机上的发动机!” “我怀疑是上面的人知道他是一位不可缺少的人物,所以才让人给他送饭。” 周明礼微微蹙眉,“按理来说这种人才应该被直招进相关的保密部门研究,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别说周明礼,江瓷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文对这位老人的着墨非常少,只简单提了一下未来会有一位大人物来接这位老人,可这位老人却在不久前被人给磋磨去世。 柳殷殷为老人收殓,受了那位大人物的青睐,提前从大人物的口中得知了快要高考的消息,大人物专门让人通融,夏磊也得到了返乡的介绍信,俩人还不用离婚直接双双去了京市。 柳殷殷提前开始复习高考读大学,夏磊沉寂到八零年国家开始鼓励个体户经营,借着人脉和金钱,火速赚了第一桶金,开启疯狂赚钱捞金成为首富的人生。 至于那位大人物是谁? 江瓷也不知道,她只是大致知道一个剧情,又不是原小说作者,怎么可能事无巨细全都清楚? “回头我打听打听。”周明礼谨慎的把这张纸给折起来,找了洋火,撕拉一声,火苗窜起,将那张草稿纸吞了个干干净净。 江瓷含糊的点头,“程叶寒老先生现在的身子骨还健朗,我瞧着没有什么疾病的样子,刘三对他也有忌惮,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不会磋磨他,如果能找到机会,我也会询问他的身世。” 人脉就摆在她们面前,不抓住机会那还是江瓷和周明礼吗? 这怎么可能! 江瓷的确是能适应现在这个环境,可不代表她愿意过这种生活。 不愁吃喝,有舒适的房子,有佣人打扫房间,不需要自己下厨,出入有轿车,远行坐飞机,她和周明礼是疯了才愿意继续过现在这种苦哈哈的日子! 她们想翻身,可不止是要等到那个小团体倒台,还得找人开介绍信,想办法把她,周明礼,还有两个孩子都弄进城才行。 八零年个体户经济开始,越是大城市机遇才会更多! 谈到做生意,江瓷和周明礼就没一个人说不会。 要知道江瓷她家就是做生意的,她怎么可能错过这个遍地是金,敢干就有钱赚的时代? 江瓷和周明礼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江瓷拿着手电筒,又去摸了摸自己的那三根大黄鱼。 这玩意儿以后就用得着了。 真好。 两人回到院子里,周明礼烧上艾,把两个睡着的孩子往角落放了放,自己挨着江瓷睡。 她洗完澡就和周苗一起用了雪花膏,把蛤蜊油给他和周阳用,江瓷身上散着浅浅的雪花膏的香味。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江瓷张扬的亲他那一下起的作用,周明礼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 这会儿又离她这么近,周明礼有些睡不着。 怎么江瓷离他这么远?中间都能躺两个周阳了。 周明礼不太高兴,往她身边凑了凑。 江瓷显然就没有这个烦恼,她今天忙了一天,入睡相当简单。 躺在那儿就困,闭眼不超过一分钟就想睡觉。 很显然,周明礼并不想这么轻易让她入睡。 “江瓷,你那边有个小虫子。”他压低声音,恶魔低语。 江瓷一个激灵,扭身一骨碌就翻到了周明礼的身上 第90章 和老婆贴贴,好。 这正如周明礼的意,大手一揽,就把江瓷给搂进了怀里。 大夏天的又锁了院门,江瓷穿的就比较少,一个背心,一条大裤衩子,布料极薄。 周明礼轻易就触碰到了她的身体,更近了,雪花膏的香味愈发的浓郁,江瓷几乎整个身体都爬到了周明礼的身上,翻到他双腿中间的腿所抵的地方太过危险,他的眸光几乎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在哪儿虫子?”江瓷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惊疑不定的在自己睡觉的地方看。 唇瓣和江瓷的耳朵离得极近,周明礼嗓音有些哑,“可能是我烧艾的时候你没把那边的小虫都赶走。” 要是江瓷是只猫,恐怕这时候连尾巴毛都全部炸开了。 “你,你去把虫子给赶走。”江瓷拍周明礼,扭头催促周明礼去赶虫子。 却因为两人离得太近,嘴从他唇上一触而过。 江瓷整个人都安静了两秒,紧接着,她的大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江瓷用力大了一些,低声喊,“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要往后退,周明礼却紧紧箍着她的腰,不容她后退半分。 “江瓷,你今天没经过我的同意亲我。” 漫天都是繁星,光洁月光下的周明礼眸子比繁星还要闪烁。 江瓷:“???” 她那不是证明她不喜欢夏磊吗? 不然以后柳殷殷动不动就拿她喜欢夏磊说事儿,村里的大婶们又相信了怎么办? 她这不是为了以绝后患吗,这人怎么还计较上了? “你难道还要亲回来不成?”江瓷压住周明礼的肩膀,“你赶紧给我松开。” “有何不可?”周明礼把她压得更近,深深呼吸平复繁乱的情绪,热气全都打在了江瓷的脸上,滚烫,灼热。 他的手指划过江瓷的脸,这位大小姐每天出门必戴帽檐宽大的草帽,遮住艳阳,虽然干活也多可每天有肉,营养跟得上,抹着雪花膏,肌肤也得到了恢复,粗粝指腹划过,触感柔软又带了点雪花膏的黏。 这里环境又乱又差,两人有太多次的床事,江瓷哪能不知道周明礼是什么性格?在床上他的什么话都不可信! 江瓷大腿抵着周明礼双腿中央,带着威胁与冷,“你要是乱来看我踹不踹你。” “不乱来。”周明礼呼吸深沉,大掌扣着她的脑袋,“我只索要你今天不经过我同意就亲我的回报。” “江大小姐。”他的话语低沉又冷静,好像绷着理智的弦,但又没有绷太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撕去克制外衣,“亲完我帮你把虫子赶跑。” 男女力量差距悬殊,江瓷静了片刻,扭过脸勉强让他亲回来,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你最好是……” 话音还未落,尾音就被堵在了口中,腰间收紧的力道让江瓷压根趴不下去,反而被周明礼带着往上。 周明礼亲得又凶又猛,丝毫不给江瓷反应的时间,闯进坚硬壁垒,邀请她的舌共舞。 今天上午她是这么亲他的吗! 周明礼! 江瓷气急败坏,抓他手,用力推他,牙齿咬他。 他的手如难以撼动的山,被咬的人只微微一顿,紧接着,便如狂风骤雨般的猛烈。 他们多久没这么亲过了。 三个月,四个月? 还是半年。 念想如野草般疯长,周明礼什么都没有多想,脑子里只有她。 江瓷江瓷江瓷。 他的妻子。 他的爱人。 他的……宝宝。 只有最深的缠绵他才敢叫她宝宝,被做到极致她连思考都懒得思考,更不会对他的称呼有什么不满。 于周明礼来说,江瓷对他的撕咬从来都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被深深纠缠的江瓷挣扎压根没有用处,也发现被咬的周明礼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亲越过火。 真是个抖m。 江瓷在心里暗骂了句,只觉得自己都快被亲出火来了,使劲儿推他的脸,含糊不清的说,“周明礼,只是亲而已!” “嗯……” 周明礼短暂的松开了她,似在松气,却是难耐的低喘,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露在外面的肩膀。 喘声落在江瓷耳中,就如电流窜动。 “周明礼!我今天上午是这么亲你的吗?!” 周明礼低低笑了,“你用你的方式亲我,我用我的方式亲你,没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该死的周明礼! 她立刻要离开,却又被周明礼抓住,“江大小姐,去哪儿?” 江瓷无比担心擦枪走火,不打算亲下去了,说,“睡觉,一报还一报,你可以松开我了。” “再亲一下。”周明礼哑着嗓子,唇比烈日还要滚烫,落在她的肩膀上,“以后你再报复回来,我任你处置。” 江瓷:“……” 他猛地一个翻身,就把江瓷压在了身下,低头亲到了她的耳朵。 周明礼太知道怎么对付江瓷了,理智的弦最先绷的不是周明礼,反而是江瓷。 全都乱了。 知道逃不了,江瓷深吸了一口气,手一掰他的脸,仰头。 周明礼停顿了片刻,回以江瓷千百倍的热烈。 脑子昏涨,多巴胺分泌,接吻是最容易让人感到快乐,兴奋的事情。 在两人即将擦枪走火之前,江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江瓷气息起伏不定,语气却想当郑重,“你过火了,周明礼。” 周明礼看着她的脸,半天,压下情绪,“手疼吗?” “抱歉,江瓷,你知道我抵抗不了你的靠近。” 江瓷平复着呼吸,没空搭理周明礼。 周明礼主动说,“要洗洗吗?” 江瓷:…… “你去弄水。” 周明礼任劳任怨,起来又去厨房烧了热水,给江瓷端进屋里,江瓷起来时腿都有些软。 周明礼适时扶住她,“要我抱你过去吗?” 江瓷:“……” “不用。” 江瓷谢绝了周明礼的‘好意’,自己往屋里走。 周明礼这个人,就像是陈酿的红酒,接吻时十足十的色气,又咬又舔,勾的江瓷不由自主地就陷进去,哪怕没更深一步,对江瓷来说后劲极大。 比起江瓷洗澡还要兑热水,周明礼就简单很多,他一身火气,来到缸边弄了不少的凉水出来,浇灭燥火。 两人各自洗漱完,江瓷从屋里出来,把水泼了,看了一眼已经躺好的周明礼,她默默把周阳挪了挪位置,和周苗一起睡。 又闹了这么一通,本来就困的江瓷一倒在席子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左等江瓷不来的周明礼侧身一看。 他默默把江瓷身边的周苗抱去和周阳睡,自己又躺在了江瓷的身边。 和老婆贴贴。 好。 第91章 我死给你们看! 周明礼夜里放肆亲她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江瓷绕着他走,两个人年轻力壮的,这里又没有避孕条件,真擦枪走火万一她肚子里再揣一个,江瓷才是要哭出来。 不过也没躲多久,同在一个屋檐下,还得一起上工做饭啥的,且有的忙,江瓷压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上午去上工的时候,江瓷在这些大婶大娘中间问了一圈,晚上和周明礼一起去送了饭,回来后在村里转了一圈,到家时江瓷手里就多了两只母鸡。 村里自家多养的鸡,在这种乡下,自家都有院子,只要不搞出个十几二十只来养,那也没人能发现。 有人家里孩子多,鸡养的就多,下了蛋都攒起来,去城里找人换,那也是一笔进项,这种情况乡下屡禁不止,民不告官不究。 江瓷和周明礼花了三块钱买了两只母鸡,有些贵,但谁让它是下蛋母鸡呢,养的好了,一天一个鸡蛋,用不了多久也就回本了。 母鸡一进鸡窝就咯咯咯咯的叫了起来。 于大嫂和二柱还过来看了看。 于大嫂对江瓷说了些养鸡的小知识,“反正你家也有孩子,让阳阳,苗苗出去转一圈,就能捉不少蚯蚓给它们吃,平时就喂个烂菜叶子加蚯蚓,没事儿让它们出来跑跑,鸡心情好了,那下蛋自然就多了。” 江瓷认真的点了头,顺便看了一眼自家的菜园。 除了几株黄瓜和豆角,就只剩下辣椒和刚刚种下种子还没长出来的菜,压根没有菜叶子。 江瓷默默想,家里又得添两张嘴。 鸡嘴。 二柱有模有样的拉着周阳周苗,说,“我知道哪的蚯蚓最多,以后我带你们去捉蚯蚓。” 周阳仰着头,也很有义气的用他的小奶音说,“二柱哥,我家鸡下的蛋给你吃!” 二柱:“我家鸡蛋多着呢,我才不稀罕鸡蛋。” 周苗一会儿看自家哥哥,一会儿看二柱哥。 心想:这两个人都是笨蛋吗?明明鸡蛋那么好吃,为啥不稀罕鸡蛋呢?我苗苗可是最爱吃鸡蛋的,最喜欢妈做的水煮蛋! 周阳小朋友和二柱大朋友被小朋友周苗打上了笨蛋的标签。 但她还是乖乖的跟着二柱一起去了能抓到蚯蚓的地方,在晚饭开吃之前弄了好多蚯蚓回来,全都喂给两只搬到新环境有些拘谨的母鸡。 周苗一边给它们喂蚯蚓,一边脆生生说,“鸡呀,鸡呀,你们一定要吃好喝好,下好多蛋蛋哦。” 江瓷路过,闻言便点头,“没错,我们家不养闲鸡,不下蛋的母鸡,全都会被做成鸡汤。” 鸡:叽—— …… 山定大队的所有地全部都犁了一遍,接下来就开始下肥料准备插秧,这又是一阵繁忙。 江瓷和周明礼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时都来不及多说什么,吃过饭洗了澡,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江瓷腰痛,小腿和脚也被泡的白肿,插了三天的秧,勉强习惯,这才不觉得有多痛苦。 江瓷和周明礼直到插完秧第二天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大队长同志,医院里的李虎,赵维还有王寡妇都醒了,现在有情况需要她们夫妻去对峙。 没办法,她们把孩子拜托给了于大嫂,两人骑着自行车,吭哧吭哧地到了终墨镇。 镇医院不远,江瓷之前还来过一次卖蛇,驾轻就熟的找了医护人员,询问了李虎等人的病房号,两人便直接去了病房。 人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闹腾。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然后加快速度,小步噔噔噔跑,飞速来到门口,往里面看去—— 呦。 春花又开始抓王寡妇了。 那个叫小赵的公安和另外一位同事拦都拦不住,上去就抓王寡妇的脸。 王寡妇本来就被春花给抓破了脸,怎么可能还让春花得逞? 她抱住周槐,就把自己的脸藏在周槐的肚子上,呜呜呜的哭啊。 “我和小槐孤女寡母,谁来都能欺负我们,不管是谁都欺负我们,我不活了,我也没脸活了,呜呜呜呜。” “你这个贱人,你勾引我家赵维,还敢说我们欺负你!你不要脸我就把你的脸给抓花!看你还怎么用这副风骚样子去勾引人!” “给我住手!给我住手!” 病房外其他病房的人全都跑出来了,挤挤攘攘的看着这春花骂人去挠王寡妇。 江瓷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要不是被周明礼抓住,指不定就被人挤出去了! 小赵抓住春花,“够了!这里是医院!不是你闹事儿的地方!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给关里面去!” 春花那眼泪哗啦啦就落下来,哭得极惨,“这怨我吗?这怪我吗?王寡妇她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要抓也该抓她这个搞半掩门生意的破鞋!” 众人:“嚯!” 目光如炬的看向王寡妇,虽然她穿着病服,可怎么也能瞧出来一些风韵犹存,这人还是个寡妇,说她是搞半掩门生意的,还真有人信。 “她们母女两个人,也没二嫁,凭借这么一个看上去就没怎么干过活儿的妇女,哪能养得起孩子?指不定真……嘿嘿嘿。” “嘿嘿嘿,兄弟,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哎呦,真不要脸,公安同志,就该把她抓起来,送她去蹲笆篱子!” 病房外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儿大,嘀嘀咕咕。 眼看着春花把事情越闹越大,叫唤的外面全都是围观的人,王寡妇就算是做,那也不敢承认啊。 可怎么办呢? 王寡妇眼一闭!心一横! 一把推开周槐,哭得比春花还要惨,“我那烈士丈夫去得早,我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儿本来就不容易,你男人还趁着天黑对我图谋不轨,现在还往我身上泼脏水,好得很,好得很。” “我看见你们就是想逼死我,你们都想逼死我!” 王寡妇顶着脑袋的伤,一下子就从病床上窜起来,“我做人清清白白,你们都不信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王寡妇床单一扔!人一蹦,就冲着敞开的窗户而去! 第92章 王同志,你不要想不开 终墨镇车站。 从人群中挤挤攘攘走出来了一个男人,他手里提着四四方方的军绿色的包袱,后背也背了一个背包。 男人皮肤麦色,目光在四周看了看,找到了一个能打电话的地方,过去拨了个电话。 待电话接通,男人下意识挺直了腰背,“程先生,我已经到镇上了。” …… “嗯好,那我就先回家安顿,老爷子的事情我会尽快打听。” …… “是。” …… “是!” 电话挂断,男人给了钱,家里没来人接他他也不在意,走出去准备先和当地的部队兄弟打个招呼,借辆自行车回家。 人一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守卫就去通知了首长过来。 来的是一位团长,“你就是……周构?周营长?” 周二狗……不,改名周构的周二狗站直身体,冲着那位首长敬礼,“首长好!我是周构,我任务结束回来探亲!” 团长心情复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进来吧。” 周构放下手,不知道团长看他那眼神到底是什么,但依旧跟了上去。 “你是咱们终墨镇走出去的兵,我刚才查了你的资料,发现你这个任务执行的时间有点长啊,你说说这都过去几年了?四年了吧快?任务重要,但你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传回来,也不报个信。”团长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说,“你家的人来问过不少遍,我们不清楚你去执行什么任务,你家的人回来问了好些次,没得到答案,就以为……” 周构回想到自己九死一生的任务,摸了摸胸口,表情也严肃起来,“我女儿……也以为我没了?” 团长叹了一口气,“要不你先回去看看?有啥事儿回家和家人好好说,你闺女和你妻子应该会理解你。” 周构心情不禁有些紧张。 他好几年没见闺女了,也不知道最近闺女咋样了,肯定长高成个大姑娘了,她打小长得就像她妈,肯定也漂亮! 想到闺女,周构脸上多了笑,“首长说得对,我也是打算先回去看看妻女的,就是我老家距离咱们镇上还是有些远,我想着能不能借一下部队里的自行车,明天我就送过来!” “这有啥不行的?”团长使唤了个人过来,“只要人没事就行,这点小事儿咱们该支持就支持。” “谢谢首长!” 周构成功借到了自行车,他其实是有自行车票的,但他想亲自带着闺女一起去买自行车,让闺女自己挑! 还有…… 他媳妇儿。 没想到他没了消息四年,媳妇儿还带着他闺女,把她给拉扯大。 这些恩情周构想想心里就有些感动,他攒了一大笔的钱和票,这些都是该补偿闺女媳妇儿的,所以这次回来,周构把全部家当都带在了身上。 包袱里还有专门从京市买的糕点,要不是天太热,他还想买一只烤鸭回来。 周构带着能够见到媳妇儿女儿的兴奋雀跃,骑着自行车就回了山定大队。 好不容易插完了秧,不少村民都在家里休养,这会儿田里竟然没有多少人。 瞧见大路上有人骑自行车,负责挑粪的夏磊半眯了一下眼睛。 “哎,忙着呢?”周构笑着冲夏磊点点头。 夏磊也笑,“嗯,我没见过你,你是……” 周构爽快的笑,“你是这几年下乡的知青吧?我之前的名字叫周二狗,现在叫周构,结构的构,当兵的,得了探亲假回来。” 周二狗…… 夏磊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固,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构。 周二狗…… 那不是王寡妇的…… “周二狗!周二狗是你吗!?” 田里的人盯着周构看了好久,不可置信地喊出来。 周构扭头冲着田里的人笑,“是我,鹏哥!” “哎呦!是周二狗!周二狗回来了!” 被周构叫鹏哥的人激动得大叫。 在田里的人顿时就炸了,一股脑的全都涌了上去。 “二狗啊!你当个兵咋还没了消息,这都过去几年了,来个信都不传回来。” “二狗啊,你是不是去抓特务去啦?!” “二狗啊,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哎呦看看身上的衣服,衣锦还乡啦!” “二狗啊……” “二狗呦……” “二狗哦……” 周构被围在中间,听着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二狗,他都不知道该回答谁的。 索性大喊一声,“大家听我说!” 众人安静了。 周构嗓门很大,喊道,“之前是执行任务去了,现在有了探亲假才回来的,婶子叔子们,你们先忙着,我得回家看看我媳妇儿闺女。” 众人僵住了。 他们看向周构的目光变了,变得古怪又充满了异样。 周构顿时从中察觉到了不对,“怎么了?我闺女媳妇儿怎么了?” 他下意识就以为又是弟妹来抢房子欺负他家小槐,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是不是我弟我妹又去我家闹了?” 夏磊默默说,“不是。” 鹏哥说,“那个……二狗啊,你媳妇儿和闺女……现在在镇上的医院呢。” …… 镇医院,想跳窗的王寡妇这个窗户肯定是跳不成的,四周这么多人看着呢,哪能让王寡妇真跳窗? 这可是三楼,跳下去可真会摔出个好歹的。 “哎呦,王寡妇你也看开一点,有啥不舒服的就找公安,你看看这两个公安同志不都在嘛,你不要寻短见嘛!” “没错,那位女同志真要诬蔑了你,你就找公安同志!公安同志给你做主!” 公安小赵点头,“王同志,你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儿,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给你做主。” 春花在一旁冷笑道,“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呢,以前和钱老汉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儿谁不知道?你现在要死要活的,谁信你啊!” 王寡妇呜呜的哭起来,“春花,就没你这么欺负人的,我要是和钱老汉乱搞男女关系,钱家的早就送我去蹲笆篱子了,我现在好好在这儿站着,你凭什么冤枉我。” “我一个寡妇,带着一个闺女辛苦过活,本来就过的不容易,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你家赵维欺负我,你不能为了维护赵维就来骂我啊。” 第93章 亲兄弟没有隔夜仇的 一提到赵维,春花脸就开始扭曲起来,冲上去就想薅王寡妇的头发。 王寡妇动作多快,一把把扶着自己的周槐往春花那边推,挡住了春花要打自己的动作。 一向任由王寡妇拿捏的周槐被这么一推,她就到了春花的手中。 春花恨屋及乌,也不喜欢周槐,哪怕知道她是被牵连的,也得上去教训她。 于是春花一抓住周槐,抬起手就要往她身上抡,“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半大的孩子和你妈学的一样骚!” 江瓷看着春花的动作,微微皱眉。 公安哪能看春花无差别攻击其他人,当即冲上去拦住春花,“你够了!春花!我严肃警告你!你现在打未成年,我下午就把你送进去!” “闹什么闹闹什么闹!再闹都给我出去!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再打架我就不治了,管你们去哪儿!” 从病房门口围观人群外,众人听到了一阵严肃的女声。 和周明礼一起在外面围观看乐子的江瓷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扭头看过去。 围观的人已经纷纷散开,给人让开一条路来。 来人正是负责赵维,李虎,周老大,王寡妇的病的医生,陶素素。 她眼下带着青黑,脸色很难看的往病房里面走。 公安的话还没陶素素的话好用,春花讪讪的收了手。 陶素素严厉的看了一眼春花,走进病房,看了一眼周槐。 得亏公安拦的及时,周槐的衣服也就凌乱了一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王寡妇一把抱住周槐,泪水默默往下流,“小槐,是我没本事,我保护不了你,还让你来出头保护我,是妈没本事……” 周槐低着头,眼睫颤了颤,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王寡妇的动作做的隐蔽,除了能够感受到推力的周槐,没人看到。 她紧紧攥着身上的衣服,什么也不敢说。 陶素素给醒来的几人做了检查。 除了还在昏迷的周老大,李虎三人都已经醒了过来。 周老大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镇医院又这么小,现在又没有核磁共振技术,他脑袋真有大问题也没有医生说敢给他开颅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喏,周老大现在还在那躺着没醒过来呢,一旁周老大的媳妇儿一边看乐子一边带着自己儿子。 护士走进来,催促病房外的人离开这里,“行了行了,大爷,你脚伤严重就别在这儿看热闹了,赶紧回去!还有李婶,你肚子不疼的吗?别看热闹了,都回自己病房去!” 人群散开,就只剩下江瓷和周明礼。 李虎无意间看到门口的江瓷,本来低着的脑袋倏地又抬起,眼底染上了血色。 把江瓷给弄死几乎快成了李虎的执念,他真是太害怕江瓷把自己倒卖文物的事情给说出去,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弄死她! 他伤势太重,只能抬起手指着江瓷,眼睛都快给瞪凸出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周明礼冷冷看着李虎,把江瓷拉到自己身后。 “病人的情绪不要这么激动,冷静一点。”陶素素看了一眼李虎,语气平平的说。 公安也看到了江瓷和周明礼。 “你们就是两桩案件发生的当事人,江知青和周老二是吧?”小赵问道。 江瓷和周明礼就走进了病房里,“是的,大队长说,你们让我们再过来一趟。” “没错,这次主要问询的是李虎,和周老大在你们家里闹事的事情。” 周老大媳妇儿听到这话,赶忙走出来说,“我家已经给了她三十块钱了,这事儿已经算和解了,公安同志,我家老大和老二是亲兄弟,没有隔夜仇的!” 公安小赵瞪她,“谁告诉你我要说的是这件事儿?” “你不要说话!” 周老大媳妇儿唯唯诺诺的闭上了嘴。 江瓷道,“公安同志,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一定原样原貌的回答。” 事发当天,后面她们去镇上都已经做过笔录,这次让她们来医院,其实是为了给李虎定罪。 虽然是两个人互殴,但公安已经调查过李虎,抓住了他之前去鬼市卖文物的证据,这就能坐实江瓷之前说看到李虎在鬼市买卖文物的证词。 李虎偷溜进周明礼和江瓷家里行凶的动机就有了,李虎蹲笆篱子是一定的,但这件事引发的另外一个后果是李虎把周老大打的昏迷,现在还有了生命危险,如果救不过来,那李虎就属于杀人了。 这个罪名更重! 所以需要江瓷再一次复原当天的事情。 公安小赵就对江瓷说,“你就说,从你那天干了什么,又是怎么发现李虎和周老大两人翻进你家里,彼此打起来等等,都说清楚。” 江瓷精神抖擞,笑道,“那说起来就话长了。” “我那天早上起来之后忙完家里的事情又吃了早饭,就去牛棚按照惯例送饭……” 陶素素正在给赵维做检查,他伤的位置很不好说,帘子被拉上隔出私密的空间。 听到江瓷的第一句话,陶素素就怔住了。 她抖了抖唇,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抖着手检查完赵维的伤势,“恢复的还不错。” 赵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倒不希望自己真好了。 王寡妇咬死了是他强奸她,可就算他反驳说两厢情愿,王寡妇也会说他威逼利诱。 他的伤好了,一定会去蹲笆篱子,蹲几十年的笆篱子都有可能。 真不想好。 陶素素可不知道赵维想的什么,她很快就离开了赵维的床位,又去看王寡妇。 江瓷正滔滔不绝的说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已经讲到下午了。 江瓷每天送三次饭,每次都是去牛棚。 她一定知道牛棚在哪儿。 如果如果从禾也在那里…… 陶素素心脏跳动,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江瓷今天穿了一条深蓝色的长裤子,白色的短袖,头发别在耳后,往下垂到肩部,她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草帽,慢悠悠的给自己扇风,稍有些蜡黄的脸有些瘦,但双眼有神,澄澈灵动,说话也不急不徐的。 陶素素微顿,又多看了江瓷一眼。 别人可能没有感觉,可陶素素是京市人,她父母都是军人,人根正苗红的正经大院部队子弟,见过的世面可不少。 第94章 看中医 那些官夫人,官小姐身上都洋溢着自信乐观,这是用权势和不愁吃喝的生活环境堆砌出来的。 而江瓷,她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身上散发出的从容不迫,比之那些官小姐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她身边的那位同样衣服打着补丁,可气质不俗的男人也掩盖不了江瓷的那从容自信的光辉。 不像是终墨镇能养出来的人。 陶素素默默琢磨,又帮王寡妇看了看伤。 江瓷已经快速把后面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着重说了开门后看到李虎压着周老大打的事实。 李虎听得眼睛都赤红。 “你……你打了我,是你把我给打晕的。” 事到临头了,还不忘把她拉下水。 江瓷轻轻一笑,“是你先向我冲过来想害我,我正当防卫,院里来了那么多人,都能看到你当时一副想杀人的模样,如果公安同志不信,可以把当事人都喊过来问问。” 公安当然信江瓷的话,毕竟他们已经全都问过了,李虎冲着江瓷过去的那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他赖不掉。 公安小赵点点头,“所以李虎当晚拿着铁棍往周老大脑袋上砸的事情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小赵又看向周明礼。 “那天王寡妇和赵维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周明礼面无表情,“希望公安同志能够彻查,为什么王寡妇要污蔑我。” 小赵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儿! 他颔首,“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受害者,家里被砸成那样,家里都收拾妥当了吗?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那当然是没有了。 他们早早就把该弄走的贵重物品还有鱼,肉,面等等全都转移,连那个装大黄鱼的漆木盒子都被江瓷给藏了起来,除了墙面和屋子内一些不值钱的摆件,损耗不大。 又询问了几句,这儿就没江瓷和周明礼的事了。 江瓷往外走,凑巧,陶素素也在往外走。 她不着痕迹的对江瓷说,“我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要不要去看看?” 陶素素暗中观察了江瓷那么久,江瓷当然知道,她微微一笑,“好啊,医生,怎么称呼?” 陶素素,“我姓陶。” 她相当热心的带着江瓷去做检查。 周明礼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就听两个女人交谈。 “咱们医院算是镇上最好的医院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来这里看最合适,而且……”陶素素压低了声音,“咱们医院有一位很厉害的中医。” 现在破四旧,虽说没有具体指向,可中医怎么也是算在里面的,那些老中医们被抓的被抓,关门的关门,改行的改行,真想找个中医是难的很。 这位中医现在只给人看头疼脑热和接待孕期的妇女,也学了西医的医术,早在六零年的时候就开始用西医治疗病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少人都忘了他是位中医,也就没人追究他是不是四旧。 江瓷惊讶的扬了扬眉,心想陶素素为了给她套近关系,真是下血本啊。 这么重要的消息都告诉她,不怕她是坏人? 她压低了声音,“真的吗?我也特别想找个中医帮我看看来着。” 江瓷也觉得自己这个身体亏损的厉害,梦多,时常觉得饿。 明明已经顿顿有荤腥,餐餐能吃饱,可她还是觉得饿。 陶素素笑着带她到了那位医生的诊室。 打发了护士在外面等着,陶素素把门关上,对坐在桌子后面的中老年人说,“姜叔,我带个朋友来找您看看。” 江瓷听到陶素素喊姜叔,就笑了笑,“该不会是和我一个姓吧?大江大河的江吗?” 中老年人穿着的确良的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个白大褂,闻言看了她一眼,“我葱姜蒜的姜,和你这大江大河可不一样。” 江瓷也不在意这位姜医生的不客气,依旧笑着说,“姜可是好东西,能驱寒能入药。” 姜医生多看了她一眼,点点下巴,“身体挺虚,坐这儿,我给你把把脉。” 江瓷便坐在姜医生的对面,周明礼默默站在她身后,看着姜医生帮她把脉。 姜医生摸了半天,问,“孕期和生过孩子后谁伺候你过的月子?” “没人伺候。” “也没进补过?几个孩子?孩子怎么样?多高?多重?” 江瓷一一回答。 多重说不出来,也就二三十斤的样子? 姜医生冷笑一声,看向江瓷身后的周明礼,“这你爱人?” 江瓷默默点头。 “怪不得长得这么健硕,吸你跟你子女的血长的吧?” 江瓷:“……” 周明礼:“……” 这姜医生……真是嘴不饶人哈。 第95章 闺女你爹回来了 陶素素勉强笑笑,“姜叔他就这性子,他是好人就是话不太好听,你们听了心里别不舒服。” 周明礼低头认错,“是我的不对,姜医生您说要怎么治?” “没法治,养着吧。”姜医生收回了手,“还有两个孩子,都带过来我看看。” 周明礼:“现在吗?” 姜医生:“不然呢?你还不想给你两个孩子治病?” 周明礼道,“不是,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家,我们是山定大队的,今天出来没带孩子,最迟也得明天才能把他们带来。我妻子要怎么养?您说,该买的药我们都买,该补的东西我们都补。” 姜医生听到这话,才勉强点点头。 他在纸上写了一个方子,给江瓷,江瓷看了半天,姜医生又把方子给收回去,“看完了吗?” 江瓷:“看完了。” 这药方主治身体亏空,江瓷又不懂医,也看不懂,但药名里的红糖,阿胶她知道。 补气血的嘛。 姜医生撇撇嘴,“给你看你也看不懂!” 江瓷:“……” 她在心里蛐蛐:那你给我看啥? 姜医生说,“七块钱,我抓好药在家熬好,今天下午三点找素素拿十天的中药汁,每天都要喝,一天三次的喝!” “回去多吃点肉,鸡肉猪肉,鸡蛋都可以,三餐要吃饱。” 周明礼一边点头一边把钱掏出来,递给姜医生。 幸亏他和江瓷每次来镇上都会习惯性揣点钱,指不定就有什么需求买东西了,这次拿的钱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十二块。 这一下子就出去了七块,幸亏带的够,不然连要钱都不够。 姜医生看着周明礼掏钱还算爽利,表情缓和。 江瓷和周明礼离开时,说了好几声的感谢。 陶素素把她们送走,离开时叮嘱她,“你拿个大点的布兜,这十天的药不少,下午你直接来我办公室,我们把东西放布兜里。” 江瓷感谢道,“这次真是谢谢陶医生了。” 压住心中的急切,陶素素露出了笑,“不用,我一看你就觉得合眼缘,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江瓷心知肚明她为什么对自己亲近,也不多问,和周明礼朝医院外走去。 还没走多远,与他们擦肩而过一个浑身正气的男人冲进去,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陶素素,快步走进去,“这位大夫,我爱人进了医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陶素素看了他一眼,“同志,你爱人叫什么名字?” “她姓王,王招娣!我女儿也在这儿,给我爱人陪床,我女儿叫周槐。” 王招娣,就是王寡妇的名字。 陶素素知道,可江瓷和周明礼不知道,但江瓷和周明礼知道周槐啊! 女儿,周槐。 江瓷和周明礼的脚步噔的一下就刹住了。 她们两人不可置信的相视一眼,扭头看过去。 周构眉眼全都是着急,担心爱人的模样几乎都不用猜。 啊……这…… “这是周二狗?”江瓷拉了好几下周明礼。 周明礼皱眉,“好像……是。” 周二狗当兵很早,周明礼的记忆之中也没有多少他的影子,但他做的好事儿不少。 陶素素也明白这是什么人了,惊讶道,“王寡妇的丈夫?你不是因公殉职了吗?” “这事来不及解释,麻烦大夫你带我去看她。”周构急得不行,一脑门的汗,身上的深绿色衬衫都湿漉漉的。 陶素素点点头,带着周构就去了楼上。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去吗?” “反正现在也没事,就……过去看看呗。” 夫妻俩,嘟嘟嘟又默默的跟了上去。 周构着急忙慌啊,他又担心闺女又担心媳妇,马不停蹄的进了病房。 此时此刻的王寡妇还在抱着周槐哭呢,谁让公安也没走呢,怕春花和王寡妇又打起来,所以留了一个公安在这儿专门看着。 周构一到病房门前,看到的就是自己闺女和媳妇儿抱头痛哭的模样。 周构肝胆俱裂啊,恨得不行,他喊道,“小槐!招娣!我回来了!” 抱着周槐哭的王寡妇浑身一僵。 怪了。 她出现幻听了,她怎么听见那个死鬼丈夫的声音了? 周槐却是愣愣的扭头,对上周构赤红的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 他长得好像她的爸爸。 可又不太像。 她爸不是去世了吗?她怎么大白天看到爸爸了? 难道是因为她这些天太想爸爸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周槐呆愣愣的,看向周构的目光陌生又遥远。 周构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女儿。 他白白软软的女儿,那个被他一举起来就笑咯咯,奶声奶气叫他爸爸,哭着抱着他不想他离开的小女儿。 现在怎么……怎么…… 他的小槐,怎么这么瘦,这么黑。 周构仿佛被利刃劈中,胸口受的那九死一生的伤都不及现在看到女儿的模样惨痛。 周构的喉咙仿佛堵了什么,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父女俩人就这么遥遥相望。 春花和赵维,看到周构,脸色却是无比苍白。 特别是赵维,那被吓得,整张脸就像是死了爹,没了娘,简直没了人色。 周周周周……周二狗…… 他竟然还活着,他没死…… 完了,一切都完了。 江瓷和周明礼两个脑袋一上一下,在门口出现。 喵喵祟祟! 周槐无意间看到,顿时从幻想中抽离出来。 可她爸爸怎么就没有消失呢? 周槐张了张嘴,看看周构,又看向江瓷。 周构似乎察觉到闺女在看自己身后,扭头瞧去。 尾随而来的江瓷和周明礼:“……” “老二?”周构认出了周明礼。 周明礼和江瓷什么人?见识过太多大风大浪,被抓住偷看全然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二狗哥,是我,这是我媳妇儿。” 周构的情绪缓了缓,“是你们啊。” 他也没心情去关心周明礼和江瓷为啥来这儿,又去看自家闺女。 周槐整个人都呆了。 江姨的丈夫竟然在和她爸爸说话。 难道她眼前的爸爸是真的吗? 她打心里就很相信江瓷,周槐无措又迷茫,看向江瓷,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江瓷无奈的笑,“傻孩子,还愣着干什么啊,这真是你父亲,如果你不信,抱一抱他不就知道了?” 周构紧张起来,看着闺女,竟然也有些束手束脚。 江瓷的话给了周槐不少的勇气,她推开了王寡妇,慢慢走向周构。 来到他面前。 周槐谨慎又小心的轻轻抱住了周构。 一个大老爷们,哗啦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紧紧抱住周槐,又哭又笑,“闺女你爹回来了!” 不远处,还以为是幻听的王寡妇,在看到周构时,也哭了。 第96章 二狗,我们离婚吧 周构是闺女主动抱自己的喜极而泣,而王寡妇哭,那就是真哭了。 她没想到周二狗会回来啊! 周二狗不是死了吗?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咋又回来了?! 要是被周二狗发现了她的那些事儿,周二狗不打死她也得把她送去蹲笆篱子! 王寡妇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看向周构的目光都是泪眼婆娑的。 真的,王寡妇从来没有如此不愿意看到周二狗回来。 周构抱着周槐哭了好一会儿,松开后又摸摸她的脸,很是心疼闺女,“长高了,咋这么瘦……” 只是问了这一句,周构就不敢再问了,他胸口发堵,眼眶通红,心知自己这无声无息消失了四年,周槐和王招娣过的肯定不好。 沉甸甸的情绪压得他十分不好受。 周槐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周构给抱了一下,“爸回来了,以后肯定让你过好日子。” 江瓷看周槐呆呆的,显然依旧处在如临梦境的不真实感里,不过也没太大的关系,看周二狗这么关心闺女,江瓷认为她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至于王寡妇…… 她在外面乱搞,对周槐又不好,这些事儿周二狗不知道。 王寡妇以后会怎么样全看她怎么和周二狗说,周二狗又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她的事,过多插手别人的家事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正这么想着,就听王寡妇凄凄惨惨的声音响了起来,“二狗……我……我们离婚吧。” 脸色苍白的春花:? 赵维:? 负责看着这群人的公安:? 正准备离开的陶素素:? 就连江瓷和周明礼都十分惊讶的看向了王寡妇。 周构听到王寡妇的话,脸色都变了,拉着周槐走过去,不敢相信的问,“招娣,你在说什么?” 王寡妇两行清泪在她被刮花的脸上往下流,“我已经是个不干净的女人,在外面传出那样的闲话,我不能连累你,更不能拖累你和小槐。” 王寡妇泪眼婆娑的看着周构,又紧紧抓住周槐的手,哽咽着说,“小槐,是妈没本事,让你吃不好穿不好,这些年你跟着我没让你过过好日子,都是我的错。我们娘俩吃了这么多苦头,全都是因为我没本事,现在你爸回来了,你就跟着你爸,有他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王寡妇越说情绪越大,抱着周槐就是哭,把一个单独拉扯闺女长大,临了要和闺女分开的单身母亲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周构看着王寡妇和周槐抱在一起哭,心里那个抽抽。 都怨他没在家,把全家的重担放在招娣一人身上,她才过的这么艰难。 如果他还在,招娣能被人欺负?能受那些流言蜚语吗? 周构越想越觉得招娣被欺负,闺女变成这副模样都是自己的错,他走上去,一把抓住了王寡妇的手,认真又坚决说,“这不怪你,外面的谣言我也不会相信,我相信你!” 要不说王寡妇能拿捏住男人呢,这一招先下手为强,把周构拿捏的死死的,愧疚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 周构保证了绝对不和王寡妇离婚,把王寡妇给感动的,又低头呜呜呜的哭起来。 等王寡妇哭完,情绪平静下来,周构这才开始问,“你脸上和脑袋上的伤谁打的?” 王寡妇巴不得周构赶紧问呢。 她使劲儿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睛顿时就红得更厉害了,一扭身,倒在病床上,哭的那叫个天崩地裂啊。 周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公安。 他可是真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某个纷争中拼杀,这脸色阴沉下来,可真是够唬人的。 “公安同志你好,我们兄弟部队,我是当兵的,叫周构。” “周同志,你好你好!”公安连忙站起来,“我姓任,你叫我小任就好。” “任同志,在这里看到你就代表这个病房里有案子,我想询问你,这个案子和我的爱人,女儿,有关系吗?” 来了来了! 春花和赵维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赵维吓得都想从这个病房里消失了,嘴唇哆哆嗦嗦。 公安看了一眼春花和赵维,周构是王寡妇的丈夫,这也不能瞒着他。 所以公安便一五一十的把小树林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周明礼还是被害人加目击者,人就站在那儿听着,公安说到王寡妇张口就喊是周明礼强奸她时,周明礼和江瓷的脸色都是黑的。 王寡妇凄凄惨惨的幽幽说,“谁都知道周老二不干好事儿,我就是那天晚上想起来白天上工时有东西忘在小树林里去找了,就有人忽然捂住我的嘴,上来就对我……对我……我还以为是周老二,这才喊了出来。” 不太能站得住脚的发言,她醒之后公安对她的询问王寡妇就是这么说的。 王寡妇咬死了是赵维强了她,赵维和春花却说是王寡妇污蔑他。 不论怎么说,王寡妇和赵维都没说出他们的计划。 赵维心里也很委屈后悔,要是那天晚上他就直接把周明礼给推过去,也不至于被人当场抓奸,还被老丈人给踢爆了蛋…… 是的,赵维并不觉得自己和王寡妇搞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男人哪有不偷吃的?如果不是被抓到,谁知道他和王寡妇有一腿? 赵维悔恨的很,但更恨的是王寡妇! 听听公安是怎么说的? “王招娣说是赵维对她动了手,强了她,春花也同时在当天晚上对王招娣进行了殴打。” “但赵维也坚称是她自愿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他和王寡妇何止百日啊,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他给推出去。 本来赵维能说是她自愿的,可谁让王寡妇的脸上脑袋上都是伤呢,王寡妇张口就说脸上的伤口有些是他打的,他能有啥办法? 赵维很想直接撕破脸皮说是他和王寡妇厮混,乱搞男女关系,索性直接把王寡妇给拉下水。 可王寡妇早早的就警告了他,只要他把他们厮混的消息说出去,那王寡妇就直接说赵维一直对她进行强暴,长达几年的强暴! 现在没有什么监控摄像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王寡妇真要胡咧咧起来,那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赵维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怎么办?他死死盯着装哭扮可怜的王寡妇,不论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盯着周构能杀人的目光,赵维无意间看到了周明礼,他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大声说,“公安同志公安同志,我根本就没对她动过手,她的伤都是我媳妇打的,王寡妇压根就没有拒绝我,她很配合!” “你不信可以再问问当事人!周老二!他知道,他都听见了!” 第97章 周明礼,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冰棍吧? 周构也看向了周明礼,脸色相当难看。 周明礼在这些人的注视之下,语气相当平静,“该说的我都在公安局说过了,笔录也做过了,二狗哥你要是真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去看公安局看笔录,我不接受除了公安同志之外的问询。” 周明礼才不踏进这些破事儿之中。 且不说王寡妇本来就是为了陷害他才去钻的小树林,赵维此人跟着她串通一气的想害他,要不是他有心眼,说不定真的就被陷害了。 周明礼可不给赵维亦或者王寡妇之中的哪个人作证。 自己斗去吧! 周构开口,却是直切痛点,“老二,你看到妇女被欺负,怎么不救人?” 这个痛点切的不是赵维的,切的是王寡妇的啊! 王寡妇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惨叫一声,“别说了,别说了!我再也不愿意回想那天的事情了,二狗,你每提一次都是在我心里插刀,我这心的血都快流干了……” 周构闻言,紧绷起来,放轻了声音,“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也不问了。” 王寡妇见稳住了周构,心里这才安稳些。 可谁知道! 周明礼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我都没听到反抗和拒绝,还以为是哪两个人专门在小树林里私会,怎么救人?” 周构身体一僵。 王寡妇大脑空白,不停飘荡的只有两个字—— 完了。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手,对周构说,“二狗哥,我们就先走了,你们聊。” 搅起惊涛骇浪的周明礼夫妻俩人,拍拍屁股,欸,走了。 不和你们玩了! 江瓷和周明礼走的潇洒,也不管后续。 她们俩舒舒服服的去了国营饭店吃了顿好吃的补补,又给俩孩子一人买了个鸡腿。 距离给江瓷拿药还有些时间,周明礼就让江瓷在国营饭店等着,他自己揣了钱,去了黑市。 粮食全都收了上去,下个月就会发饷,她们的工分抵扣砖门水泥的钱之后,虽然也能分到不少的粮食,可细粮不会太多。 除了来国营饭店,他们吃的都是粗粮,江瓷一直都说粗粮做的窝窝头拉嗓子,周明礼就想着趁春小麦都收了,看看有没有人卖粮食。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发饷,黑市都没卖粮食的,逛了一圈,让周明礼看到了一个好货。 一张工业券! 能买钟表的工业券! 周明礼眼睛都亮了,但他能撑得住,走过去挨个问了一圈,这才问到工业券。 那人也不吭声,手一伸,比了个数字。 七块。 今天他们出来也就带了十二块钱,给了姜医生七块,又吃了个饭,现在身上也就四块七毛多钱。 周明礼捏着手里的钱,直接砍一半,比划。 四块。 那人哼了一声,揣着钱就要走。 周明礼声音很低,“四块五,你这张票也就能买一个十几二十块的便宜钟,不值几个钱。” “不值钱那你还要?六块,少一分都不卖。”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那你走吧,四块五,如果你卖我们就成交,既然你能卖这钟表的工业券,我就能在其他地方找到。” 说完,周明礼竟然真的离开了,理都不理那人一眼。 那人见状傻了一下,这工业券,只要是厂子里的职工的工资每个月超过二十块钱,都会给一两张,拿着没用或者缺钱了才会来黑市卖赚点钱。 他也是第一次来卖这个工业券,没想到直接就碰到硬茬子了。 四块五就来买工业券,想得美你! 不卖你,我卖其他人! 有其他人来问,“咋卖?” 那人立马说,“七块。” “两块钱。” 卖工业券的:?? 反复又来了几个人问价格,这砍价砍的可猛了,一块两块的都有,听说不降价,人就直接走。 卖工业券的人脸都绿了。 周明礼又转了回来,揣着兜,神情淡淡,也看不出买没买到工业券。 那人立刻迎上去,“兄弟,四块五卖给你了,这张券今天算是便宜给你了。”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兄弟,现在开始是买方市场,三块。” 那人脸颊扭曲。 被周明礼大砍价给气得。 也是被刚才没有在四块五的时候卖给周明礼而怄的。 他血亏的点头,“……行!” 周明礼抽了三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交票。 等他再回去,就见江瓷给自己买了根冰棍,坐在树下看人下象棋。 那自在模样,比那些老大爷们还松弛。 周明礼走过去,“吃中药不能吃凉的。” 江瓷叹气,“就吃这一根。” “不行,你身体现在不好,不能吃。” 周明礼把江瓷手里的冰棍拿走,塞进了自己嘴里。 看他丝毫没有抢了自己食物的愧疚,江瓷唇角抽抽。 她蛐蛐周明礼,“周明礼,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冰棍吧?” 第98章 这钱该给妈的,她不该花 周明礼在江瓷幽幽目光下很快吃完了江瓷吃剩下的半根冰棍,他拉着江瓷到了旁边,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票,“买钟表的票弄到了。” 江瓷眼睛蹭亮,拿过来仔细看看,忍不住露出笑来,“真好啊周明礼!我们要有钟表了!” 周明礼见她兴奋的模样,唇角翘起,“现在过去看看?” 江瓷拉着他就走。 刚才她去买冰棍的时候没仔细瞧,两人兜里仅剩一块七毛钱,就这么大剌剌进了供销社。 两人一看一个不吱声。 柜台里光溜溜的,啥也没有! 江瓷指了指那空出来的柜台,问售货员,“之前摆在这里的钟表呢?” 售货员看了一眼,“卖了,前天就被人买走了。”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没事,我们今天带的钱也不够,就算有票也买不起。”江瓷握了握周明礼的胳膊,情绪十分稳定的说。 她又转而问售货员,“还有哪卖钟表?” 售货员又看了江瓷一眼。 呦,熟人!这不是之前过来问有没有牛奶的神人吗! 她撇撇嘴,“市里有百货大楼,你要是想买钟表,可以去市里。” 江瓷:…… 一问一个不吱声。 她的灵机一动,在山定大队和终墨镇逛的久了,都忘了还有市了。 她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想去也去不了啊。 这年头坐车需要开介绍信,他们又没什么事,去市里怎么找大队长说? 江瓷又问,“那咱们下次有钟表是什么时候?” “等着吧,怎么的也得九月后了。” 江瓷道了一声谢,和周明礼一起离开了供销社。 江瓷说,“我们去车站看看?说不定哪天开出了介绍信,我们也知道怎么从车站离开。” 周明礼点头同意。 反正现在也不到三点,她们就逛呗。 终墨镇的车站不大,能去的地方也不多。 主要是四周的镇,以及市里。 哦对了,终墨镇所归的市叫临云市,终墨镇没有火车,想去火车站还得先到临云市,然后再坐车去省城,从省城坐火车,这才能去京市,沪市。 现在的交通可麻烦得紧。 江瓷研究了一遍车站能去的地方之后,就和周明礼一起离开,返回医院。 陶素素已经把中药悄悄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江瓷和周明礼一到,她就帮着把中药给一起装进布兜里。 “姜叔要我给你们交代,回去后禁吃生冷辛辣的食物,不要贪凉,多注意休息。”陶素素对周明礼和江瓷说,“十天后吃完之后再来复诊。” 江瓷看着周明礼装放着中药汁的小药包,点头,“我都记着,陶医生,真是谢谢你为我介绍这么好的医生,陶医生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对我们说,能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帮。” 陶素素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想问的话就快脱口而出,很快,又被她给压下去,她露出勉强的笑,“好。” 这事儿急不来,既然有了线索,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做很多了。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陶素素什么也没说,只把她们两人送出去。 从陶素素的办公室出来,江瓷和周明礼就打算回家了。 出来这么久,俩孩子都被她们放在了于家,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下到三楼,江瓷和周明礼忽然看到了坐在楼梯口的周槐。 她整个人都呆呆的,看上去好像还没从死去的父亲又突然回来的消息之中回过神来。 “小槐?”江瓷低头看着她,“你怎么自己坐在这儿?” 周槐抬头,看了一眼江瓷,讷讷喊道,“江姨。” “爸和妈在病房里说事,让我先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把孩子支出来大人谈事儿,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指不定说的就是周明礼无意间放的那个炸弹。 周槐从兜里拿出了十块钱和几张粮票,有些惶恐的说,“这是爸给我的,说让我去国营饭店去吃饭,能点肉就点肉,想吃大白馒头就吃大白馒头。” 周槐还记得爸给她钱时,妈看她的眼神。 那是一副要把钱全都给抢过去的凶残神色。 周槐坐在外面惶恐不安,这钱该给妈的,她不该花。 江瓷笑了笑,“你爸给你的钱你不花谁花?” “小槐,你还记得我那天在国营饭店和你说的话吗?” 周槐当然记得。 没有人喜欢挨饿,饿了就去吃。 “看看你手里的钱和票,再想想你父亲给你这些东西时对你说的话。” 江瓷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走了哦,小槐,你是有亲人的,江姨能看得出你爸爸很疼爱你。” 所以,不要再害怕你的继母了,好吗? 江瓷没说,和周明礼一起离开医院,回家。 周槐呆呆地在楼梯上坐着。 周构出来时,就看到自家闺女手里拿着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怎么没去吃东西? 周构走上前,蹲下来和颜悦色的对自家闺女说,“在等爸吗?” 周槐回过神来,很是拘谨的点点头。 周构心里高兴坏了。 不愧是他闺女,就是和他亲! 周构牵起周槐的手,“走!爸带你吃好吃的去!” …… 下午江瓷和周明礼去牛棚,就碰见了沈从禾在外面劳作,自从沈从禾给她递了那张纸条之后,江瓷一直没有主动找机会和他说话,沈从禾也只做那天的事情不存在一样,整个人安静下来,常常和隔壁的程叶寒老先生聊天,看他的书。 今天刘三从一个农民手里抢了一只野鸡,这会儿正在房屋后面烧野鸡吃,也顾不得江瓷,见她过来还怕她要呢,很快摆摆手,“你送你的去,别在这儿碍眼。” 江瓷看了一眼那被拔了毛的野鸡,应了一声好,然后慢悠悠往程叶寒老先生住的地方走去。 路过沈从禾时,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的妻子已经知道我在这边给人送饭。” 沈从禾拿着锄头的手一紧。 江瓷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只有一道余音飘荡进沈从禾的耳中,“她是个好人。” 沈从禾眼睛顿时就红了,他喉咙滚动,看着江瓷的背影,嘴唇翕动,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沈从禾握紧锄头,弯下腰,一下一下的锄地。 只要素素和乐乐没事儿,那他就能撑得住,等到被平反的那天,他一定会和妻子们团聚。 第99章 孩子饿坏了,给他吃的二荆条。 送完饭,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进了村子里时,就看到钱大婶追着钱老汉打,脸上全都是愠怒。 “钱老汉我告诉你!你敢把这些肉往王寡妇那里送,我们就离婚!” 钱老汉还在那里狡辩,“王寡妇她们一家多可怜,我们帮衬帮衬怎么了?老婆子,你咋一点爱心都没有呢!” 钱大婶拿着棍子就朝钱老汉身上招呼,“她们家可不可怜管我啥事儿,你拿着我带回来的肉给别人就是不行!钱老汉,你给我把肉放下!” 和钱老汉家离得近的人家纷纷出来看热闹,有人嚷嚷着喊,“钱大叔,人家王寡妇的男人都回来了,王寡妇还需要你接济啊?这事儿要是传到周二狗耳朵里,你看他揍不揍你。” 钱老汉眼睛瞪大,“啥?” 合着这人还不知道周构回乡的消息呢? 有人立马来了兴致,抓住钱老汉说,“今天上午周二狗骑着自行车回来了!鹏子都看到了!还和他搭话了!” “有人对二狗说他媳妇儿孩子都在镇医院,二狗又去镇上了!” “二狗其实没有死!他就是做任务去了,是去抓特务了!所以才没有联系家人!” 前面是对的,可……周二狗说过是抓特务吗? 不管了,反正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了是去抓特务,那就是去抓特务去了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钱老汉听得心都哇凉哇凉的。 王寡妇现在不是王寡妇了,她丈夫回来了,他以后就不能再接济王寡妇了。 人言可畏,以后他也不能和王寡妇接触了。 钱老汉心态崩了,手里的肉,滑啊滑,扑通一下掉在了地上。 钱大婶拎起肉,冷笑的看着他,“你不是惦记王寡妇吗?去吧,去镇医院,随便你去见,老娘再拦你一下我就跟你姓!” 说完,钱大婶扭头就回家。 钱老汉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颓丧的往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才走到门口,钱大婶咣咚一声,把门给关上,钱老汉被他媳妇儿关外面了! “你干啥?赶紧给我开门!”钱老汉不高兴,拍门。 “这可不是你家,你家在王寡妇家呢,你找王寡妇去,别回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关在门外,钱老汉都觉得有些臊得慌,使劲儿拍门,让钱大婶开门。 钱大婶早进屋里去了,压根不搭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江瓷对周明礼说,“没有收音机,这些热闹也够打发时间的。” 周明礼默默点头,十分赞同江瓷的话。 他们穿来之后,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的,就没消停日子,过得相当充裕。 两人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又听别人说周二狗和王寡妇。 “你们说,周二狗要是知道了王寡妇以前干的好事儿,他还能继续和王寡妇过下去吗?” “这铁定不能吧?二狗娶王寡妇的时候就是连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难道不往上升?留着这么一个给自己戴满了绿帽子的媳妇儿,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没错,二狗不会和她过下去的。” “也不一定啊,你们看看王寡妇,她嘴上可会说道了,指不定就能把二狗哄得团团转,让二狗不和她离婚呢。只要不离婚,王寡妇就是连长夫人了,好大的官儿呢!” “这个王寡妇可真是会找丈夫。” 江瓷听了一会儿,拍拍周明礼的后背,示意他可以走了。 两人回到家还在想王寡妇和周构的事。 周构本人本来就对妻子女儿抱有愧疚,周构约莫着就算知道王寡妇和赵维在小树林里厮混,他也有可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王寡妇可是会演戏的。 你单单看王寡妇瞧见周构之后,就立刻提出离婚,接着便抱着周构的闺女哭天喊地,就能猜得到王寡妇把周构的愧疚心拿捏的死死的,她主动提出离婚加卖惨,加她照顾周槐四年的恩情,就算周构知道小树林的事是她的错,周构也不会和她离婚。 江瓷使劲儿的搓了搓衣服,想着周构如果有机会和王寡妇离婚,那就只有一个人能够说动他。 那就是周槐。 周构能忍受王寡妇,那是因为她照顾周槐四年,以为王寡妇不改嫁是为了他闺女。 可如果周构知道王寡妇对周槐不好呢? 那他还会容忍王寡妇给他戴绿帽子吗? 江瓷在心里猜了猜,没得出结论,又使劲儿揉揉衣服。 这个周阳,皮猴子一个,成天上蹿下跳,身上的衣服也弄得脏,非得使劲儿搓才能洗干净。 她阴恻恻看向正在挖土找蚯蚓的周阳,决定晚上再让他多写几个拼音。 一无所知的周阳穿着开裆裤,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吭哧吭哧刨土。 “有蚯蚓啦!” 周苗大叫一声。 周阳一看,周苗手里揪着蚯蚓,高兴的冲着鸡窝跑去,把蚯蚓扔给里面的母鸡吃。 周阳哼哼哼,“妹妹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也很快抓到蚯蚓!我要抓出来两只!” 他都快趴在地上了,裤子,上衣蹭的全都是土,结结实实粘在衣服上。 的亏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这衣服且不好洗着呢。 小屁孩身后,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正用死亡凝视的目光看着他。 吃过晚饭,于大嫂出来乘凉,忽然听到从周家传来小孩儿的惨哭。 于大嫂哎呦一声,“这声儿听着怎么这么像阳阳啊?” 于大哥咬了一口黄瓜,含糊不清的说,“肯定是阳阳,这皮猴子指不定又闯祸了,正挨打呢。” 于大嫂拿着蒲扇往周家走,“那我得过去看看,两人可别把孩子给打坏了。” 周家起了院墙,他们也瞧不见院里发生了啥,只能走近问了。 来到周家门口,于大嫂拍了拍门,“小瓷啊!孩子咋哭啦?” 不一会儿,江瓷出来开门,她用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冲着于大嫂微笑,“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于大嫂见她平静的面容,呃了一声,仔细想了半天,磕磕巴巴说,“那个小瓷啊,教育孩子,可不能只打,不然孩子都记不住做错了啥的。” 江瓷神情淡定,“嫂子说的对,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和孩儿他爸不会打人的。” “那刚才……” “你说刚才啊。”江瓷微微一笑,“孩子饿坏了,给他吃的二荆条。” 第100章 青花瓷 第二天早上,周明礼和江瓷就打算带着孩子去医院。 周阳穿着干净带了补丁的衣服,看了看院里被他挖出来的小土坡,立刻严肃下小脸,一溜烟跑远了。 他也算是长了点记性,前几天喂鸡的时候都是用手臂抱着菜叶子,现在改用手拿着了。 适应了新环境的两只母鸡已经开始下蛋了,周苗和周阳一人手里拿了一个,兴冲冲跑进厨房,把鸡蛋放进厨房里专门盛放鸡蛋的地方。 他们已经攒了四五个鸡蛋了! 爸爸说了,只要鸡蛋攒够八个,他就做鸡蛋饼吃。 俩小孩儿可馋了,每天都不忘记给母鸡喂蚯蚓虫子和剩菜,这可是他们的宝贝鸡,大大的金疙瘩! 江瓷吃了饭,又喝了中药,一家人很快就收拾好锁了大门,去镇上。 这次是给姜医生看看两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如何。 周阳还好一点,毕竟他以前还有“江瓷”给他塞吃的,也就只有一点轻微的营养不良。 苦的是周苗,姜医生一看到她,瞧江瓷和周明礼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给孩子把个脉还要阴阳怪气两个父母。 “真是孩子亲生父母啊,我就没见过对孩子这么好的父母!你们这对父母真是太好了!” 周苗可听不懂大人说的阴阳怪气,还以为这个老爷爷是在夸她爸爸妈妈呢。 周苗十分认同的点头,奶声奶气说,“爸妈对苗苗最好啦,我喜欢现在的爸妈。” 姜医生悠悠看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 江瓷和周明礼:“……” 她总算是知道昨天周明礼被姜医生怼时是什么感觉了。 夫妻两人有苦难言,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得亏后面还有孕妇在等着看病,姜医生没骂这么久,给周苗看完就让她们离开。 周苗身体亏损的也很厉害,她年纪小,还在成长的时候,需要补充营养。 能喝到牛奶是最好的,不行的话就喝豆奶,多吃坚果,奶粉也是可以的。 姜医生说的轻巧,这些东西可都不好搞。 周明礼和江瓷没有这个门路搞到这些东西,只能去一个地方,那就是黑市。 两人带着孩子离开,碰巧也看到周构带着周槐,王寡妇一起出院。 周槐先瞧见了江瓷,她对江瓷一向很好,立马跑过来叫她。 “江姨!” 周槐脸上多了点轻松,看样子昨天周构对她的好让她有了真实感。 江瓷笑了笑,“你们准备回去了吗?” 周槐不好意思的点头,“要回去了,江姨,你们是去看周老大吗?” 谁看他啊。 江瓷面不改色,“不是什么大事。” 周构领着被抓花脸的王寡……不,王招娣也来了,她两眼红肿,低着头一副小媳妇儿样,看上去规矩老实的不得了。 “你就是老二的媳妇吧?我是周构,老二之前喊我哥的。”周构很爽朗一人,眼睛清明,人也看着正直。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瓷虽然看不起王寡妇,但周构确实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她笑着说,“我姓江,大江大河的江,昨天我们见过。” 周明礼不想让周构问他们家里的事,很快就插话转移了话题,“二狗哥,你们准备出院啊?” 周构没解释,就点点头,“你们也准备离开?正好咱们可以一起走。” 周明礼道,“我们打算给孩子买几本小人书看,得去书店。” 这只是一个托词,周明礼还想再去一趟黑市看看有没有卖粮食的,并不打算和周构一起离开。 周构可不清楚他的想法,瞅了一眼周老二和江瓷的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身上穿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正揪着他闺女的手,嘀嘀咕咕说话呢。 周构稀罕小孩儿,便露出笑来说,“去啥书店,想买小人书就去废品收购站买,又便宜又不要票,几毛钱能买好几本。” 周明礼和江瓷面面相觑。 对啊,还有废品收购站呢! 也不怪周明礼和江瓷没想到过这个地方。 周构还很热心的告诉了他们收购站所在的地方。 九月小学就开学了,周构也想给周槐买几本语文数学书看,好让她能够跟上进度,于是就打算和江瓷周明礼一起。 夫妻俩人对视了一眼,没拒绝。 真要拒绝的太厉害,周构说不定还会怀疑他们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家人来了废品收购站,看门的就一个老大爷,里面停了一辆收废品回来的车,正在往下面卸货。 周构上去就和老大爷聊起来,听说他们是来找书的,老大爷和周构很快就谈好了价格。 小人书一毛钱一本,三毛钱四本。 东西就在里面,你们且自己找,他一个老大爷可没那么大的精力。 王招娣嫌弃里面脏,不乐意进去,她温温柔柔的对周构说,“咱的自行车和老二家的自行车都在外面,我帮忙看着吧,你们进去找。” “我也不识字,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构点头,“行,那你在这儿看着自行车。” 周槐牵着周阳,周苗俩孩子已经开始在废品收购站里面找起来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进去找。 江瓷的运气比较好,很快就找到了两本,东西不大,小小的放在手里,江瓷一看。 哎呦,《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上下两册。 她打开看了看,这时候的小人书画的可真不错。 江瓷很满意,抓在手里又去找其他的。 眼睛忽然扫到了一点蓝色。 江瓷目光一顿,走过去。 那是个不太大的碗,仔细看更像是个小缸。 梅花纹白底,碗口内是松柏纹。 很像她的一个收藏古董,青花梅纹的。 她的那个比这个要大得多,是一个青花大器,釉烧的也好,没有一点溢色,而且是元青花。 江瓷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个瓷小,花纹好似一笔勾勒而成,相当精美。 手指一翻,看向下方的落款。 江瓷轻轻扬眉。 大明宣德年制。 江瓷收藏了好几件青花瓷器,其中最为贵重的就是那件元青花,但她本人对青花瓷的了解并不算多。 这种东西最容易出现仿品。 她不是什么研究古董的资深大拿,手里这个大明宣德年制的青花小缸,江瓷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 真是让人感觉丧气。 你说她都穿书了,怎么就没个金手指呢。 就比如……鉴宝什么的。 要不要收了呢…… 江瓷摩挲着这小缸,心里有些纠结。 第101章 周构为什么没离婚? 周明礼瞧江瓷拿着个小缸来回把玩,走过去,“在干什么?” 江瓷看了他一眼,将人拉下来,“看看。” 她手一翻,露出了碗底的款。 “你觉得这是古董?”周明礼微顿,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我之前收藏的青花里倒是有两件宣德的大件,款和这个一样。”江瓷耸肩,“不过人间自有高手,仿个一模一样的款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明礼就没有那么纠结,说道,“想要就带走,没用的话,就拿给咱们家的鸡当喂水的。” 江瓷闻言,便笑了出来,“你说得对。” 她把这小缸拿在手里,“咱家的鸡还差两个吃饭的碗呢,再找找。” 那个装大黄鱼的漆器盒不够用,江瓷还要再找几个盒子,装平时用的小东西, 周明礼觉得也是,如果专门给鸡买吃饭的碗,那多亏,现在在废品收购站,那么多东西,怎么也能淘得出来一两个碗吧? 两人挑挑拣拣,别说,还真让江瓷找到了几个盒子。 那盒子被刷了灰色的漆,闻着却带了点浅浅的幽香,雕工精致漂亮,是福禄寿的,就是连接件已经坏了,盒子的盖子要掉不掉的。 江瓷抚摸着这盒子的光滑表面,不着痕迹的用手指敲了敲,声音和雅清澈,相当饱满。 江瓷微微眯眼,还用指甲抠掉了一小块表漆。 那带着点金黄色的内里,香味飘散,让江瓷呼吸都凝滞了一下。 这是金丝楠木的。 不会吧? 运气这么好? 江瓷都不在意那个青花瓷到底是不是宣德年的了,把盒子抱在怀里。 江瓷看不懂那青花瓷是不是真的,可她能够确定,这盒子就是金!丝!楠!木!的! 她知道这是金丝楠木的原因要追究到江瓷小时候。 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那小老头住在山里,就喜欢玩木头。 特别喜欢楠木。 她从小就在香楠做的床上睡觉,吃饭坐的椅子是水楠,爷爷招待人的茶室里的茶桌是祯楠,爷爷常睡的摇摇椅,就是用金丝楠做的。 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时江瓷睡的都是软床,她也喜欢睡软床,放暑假到爷爷那里玩经常嫌弃床太硬,嚷嚷着要把床给换了。 爷爷就躺在摇摇椅上,手里盘佛珠,“安安刚出生那会儿常常多梦惊悸,在城市睡不好,你奶奶就让你爸妈把你送过来,反正他们工作忙,也不好带你,你打小就睡我亲手给你打的那张床,楠木好,清正,味香,静神养心,你躺在上面睡觉也不哭了,能睡得好。” “小孩子家家睡木床对身体好,不许乱跳。” 年幼的江瓷还挺不乐意的撅嘴,犟不过老爷子,只能不高兴的跟着爷爷睡楠木床。 因为这段经历,江瓷打小就知道楠木是怎样的。 金丝楠,比黄金还要贵重,这一个盒子,雕工又如此精美,就算不是古董也价值不菲。 终墨镇没什么懂行的,说不定就把这个掉了连接件的坏盒子当作不要的物件给扔了。 真是被她捡到了。 就算没有青花瓷,这次来也赚大发了。 江瓷心满意足,在盒子上放了小人书和青花瓷。 她看向周苗和周阳。 周槐带着俩孩子逛起来就很随意了,小孩儿就当是在这里寻宝,一会儿噔噔噔找了个这个,一会儿噔噔噔跑过去又找了那个。 不一会儿手里就多了好多小玩具。 什么木小鸟啦,小沙包啦,木制的小手枪啦,周苗手里还抓了羊拐。 就是抓石子儿,但这是羊上的骨头做的。 俩小孩儿高兴得不行,周阳更是拿着木制的小手枪就开始玩了起来,嘴里嘟嘟嘟,嘟嘟嘟个不停。 “弟妹找的东西真不少啊。”周构手里就拿了几本书,还有好几个练习册,应该是某家人的孩子放在一起卖的。 江瓷笑笑,“是啊,找了个碗给我家鸡接水喝,我看这个盒子还算完整,就是连接件坏了,等回家让老二帮我修一修,也是能用的。” 周明礼手里也拿了两个碗,还有两本小人书。 找齐了东西,两家人来看门大爷那付钱。 东西不算多,周明礼他们的还是多的。 四本小人书,三毛钱,加上三个碗,按五毛钱算,那个盒子贵了一点,毕竟没有损坏,也就是连接件坏了,修修就能用,看门大爷要了两块钱,至于周阳周苗手里拿的玩具,拢共也就一毛钱。 这么一算,江瓷和周明礼今天支出两块九毛。 江瓷面不改色,压根没人发现她内心的狂喜,也不知道她捡了个大漏。 周构花的钱就更少了。 江瓷把这些东西全都放进了布包里。 “我们就不在镇上吃了,打算回家,二狗哥,你们呢?”周明礼问周构。 周构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也才十点多,那就回去吧。” 江瓷和周明礼羡慕的看着周构的手表。 想要。 但没钱。 江瓷把周阳放到前面的小座椅上,抱着周苗坐在后面,周明礼骑着自行车就和周构一起回了山定大队。 路上周构问了不少山定大队的不少事儿。 周明礼的记忆里可没有那么多情况,只含糊不清的回答,言简意赅,少说少错。 幸亏周构没多问,两人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很快回到了山定大队。 周构带着他媳妇儿和周槐回家的路上就被不少人给围观了。 他们昨天还说周构会不会和王招娣离婚呢,结果今天就带着王招娣回来了! 真是稀奇哈,周构竟然没有和王招娣离婚! 他难道不知道王招娣和赵维乱搞? 咋就能容忍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人和他继续生活啊? 村民们在背后蛐蛐周构和王招娣,实在是想不通为啥周构没有和王招娣离婚。 村民们猜不出来,江瓷之前猜的却有七八分正确。 周构为什么没离婚? 因为昨天江瓷和周明礼离开之后,他单独和王招娣说话时,王招娣什么也不解释,就哭着说周槐生了多少次病,她又有多着急的带着周槐去看病。 又说他的弟弟妹妹上门过好些次,拿子虚乌有的风言风语要把她赶出去,要把周槐赶出去。 她保住了他们的房子,也保住了周槐。 周槐能长这么大,全靠她王招娣养着。 她对周槐的恩情,是你一个凭空消失了四年的父亲能想象的吗? 你能为了妻子的一次的失格就把她休弃了吗? 不能! 第102章 无论如何,她不能和周构离婚! 周构难道没有去和公安了解赵维和王招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了解了。 从周明礼说了那句“两人可能是私会,没有听见挣扎求救的动静”后,周构就去找公安问了个清楚。 当天在场的不止周明礼,还有一个民兵在场呢!就算是周明礼说谎,那个民兵也不可能撒谎。 两人证词一致,摆明了指向王招娣和赵维就是去私会了。 周构的脸色也很难看。 可他能和王招娣离婚吗? 不能。 王招娣一个人照顾了小槐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是他一个大男人难以想象的。 他不可能不顾念恩情就和王招娣离婚。 再说了…… 小槐不愿意,她自己也说不要怪妈,这这事之所以发生,都是妈为了照顾她。 周构喜不喜欢王招娣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槐不想他们离婚。 就算是为了小槐,也不能离婚。 昨天中午周构就青着脸和赵维进行了和谈。 赵维被周构那足以杀人的阴沉目光吓得直哆嗦,自然是周构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 既然是和解,公安那边自然也要给周构面子,等两家说定,事也就结束了。 周构一家人回到家,王招娣就像是一个小媳妇儿似的开始收拾起来,勤快的不得了。 在家里一向包揽所有家务的周槐,反而显得局促无措起来。 周构把自己带回来的包裹打开,笑着把周槐给叫过来。 “闺女!看爸给你带了啥好吃的!” 他把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递到周槐面前。 周槐闻到了一股甜香味,她到底才八岁,常年在乡下,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很快就被吸引过去。 周构瞧她好奇,忍不住得意起来,把油纸打开,露出里面的糕点,全都推到周槐的面前,“京市稻香村的点心!你程叔叔专门带我去买的,说小姑娘都爱吃,他家闺女就喜欢的很,小槐,来尝尝看。” 看着那精致点心,周槐手指动了动,嘴里下意识就开始分泌口水,“我……” 话还没说完,周槐就觉得后背一凉,她扭头看过去,就瞧见了妈正在看她。 周槐抿抿唇,说道,“给妈吃,妈也没吃过。” 见她这么孝敬王招娣,周构心里酸涩,笑了笑,说,“你妈她有,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吃吧。” 周槐踌躇着没有拿。 周构心里心疼的不行,却没有强硬逼她做什么,只是把手中油纸包放到周槐手中,“你不是和老二家的那两个小孩儿玩的挺好吗?拿去和他们一起吃。” 周槐眼睛眨了眨,点点头,“那我给江姨家送过去。” 说完,她抱着油纸包就往外冲去。 苗苗和阳阳两个小馋猫,肯定很喜欢吃这个糕点。 好香啊,她也喜欢,也想吃。 这是爸买的。 周槐越跑越快,木木的眼睛里多了神采。 周构看着她跑远,失笑着摇摇头,一转身,瞧见王招娣,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他也不跟王招娣多说话,淡着神情进屋,从包袱里拿了其他京市特产出来,把包袱放好,出门了。 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在干家务的王招娣把手里的抹布给扔了,撇撇嘴自言自语,“干啥要把好东西分给别人?” “一个丫头片子,不要钱的赔钱货吃那么好干什么?留给我吃以后还能给你生儿子呢。” 王招娣说到这儿,话音一落,她溜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 周构已经走远了。 她眼珠子一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关上门,噌噌噌跑到了周构拿回来的包袱和背包前面,不由分说地打开。 下一秒,王招娣眼睛瞬间就亮了! 麦乳精,大白兔奶糖,各种零食,一罐大红袍茶叶,几本笔记本,还有一大块的确良布!布上面还放着一个手表盒子,和一个铁盒子! 王招娣立刻把那手表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银质细链的女士手表! 王招娣激动得不行,手忙脚乱把手表戴在自己手上。 她举起手不停的看来看去,眼里满意的不行,这小手表,衬得她手腕好看死了!手表也好看! 她喜滋滋的,戴着手表也不取下来,又去开了那个铁盒子。 下一秒,王招娣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给压下去。 她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 存折! 存折下面还压了崭新崭新的大团结!! 那么老厚一沓!得有八九百了! 一旁还叠放着不少的票! 王招娣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 发财了! 王招娣生怕自己激动到叫出来,深深吸气,压制住狂喜,打开存折。 王招娣:“!!!!!!” 三千!!!!? 周构存款有三千!!!! 王招娣只觉头晕目眩,脚下轻飘飘的,仿佛是踩在云朵上,巨大的财产数额将王招娣冲击到感觉不太真实。 她疑惑的想,周构他不就是个连长吗?四年下来竟然能存这么多钱。 周构还没对她们说的是,他从去执行秘密任务前就升营长了,以他现在的职位他是有随军的指标的,本来他也打算打申请,结果首长临时点他去执行秘密任务,任务内容不知,不得联系外界,不得告知家属。 他还没来得及写封信给家里,就去执行任务了,四年里他的工资可都是一直存着的,加上立功得的奖励以及上次九死一生的立功奖励周构的存款远不止这些。 那毕竟他回来时买东西也花了不少的钱。 这些王招娣不清楚,她从不真实的感觉中缓过来,看着存折上的存款与那些大团结,目光坚定。 无论如何,她不能和周构离婚! …… 周槐一路小跑到了周明礼家,她喘了一口气,拍拍门,“江姨!你们在家吗?!” 江瓷给她开门,看她热的不行,就让人进来,“你怎么这会儿跑过来了?” 周槐露出腼腆的笑来,“爸在京市买了糕点,让我拿过来给你们吃。” “你爸专门让你送过来给我们吃?”江瓷反问。 周槐愣了愣,略有些局促的点头。 周阳周苗听到周槐的声音,很快就跑出来,踮着脚看周槐手里的东西。 好甜好香的味道! 周槐笑着给周苗和周阳一人一块。 周阳看了看自己的,又看看周苗的,再也没了抢她手里东西的想法,吭哧吭哧咬自己手中的糕点。 “好好吃!香香甜甜的!”周苗立刻发表自己的意见。 周槐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么好吃吗?” 周阳仰着头,“小槐姐姐你尝尝不就知道啦!太好吃啦!” 周槐很犹豫,低头看着手里的糕点哪怕已经馋得不行了,也没动手拿。 妈肯定是要把糕点要走的,如果少的太多,妈会骂她。 第103章 除了一张脸和身高,他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见她这样,江瓷笑了笑,“这么精致的糕点,味道肯定很好,给苗苗和阳阳她们两人一块就够了,剩下的你自己吃。” 江瓷摸摸这小姑娘的脑袋,“小槐,这是你爸专门给你带的,它们属于你。” 周槐愣了半天,她想说江姨说的不对,家里的东西都是妈的,她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自己的。 更何况是这些看上去就十分好吃的糕点呢。 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反驳不了江瓷。 吃进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是自己的,攥在她手里的东西就是她的。 周槐低头看着周阳周苗,好一会儿,她把手里的油纸包又推到江瓷面前,“江姨,你和周叔也吃!” “我的,可以分享给江姨和周叔。” 江瓷微顿,好半天,失笑了一声,“行,那我就拿两块。” 这小姑娘被王招娣pua的不轻,干什么都有些畏首畏尾,看上去立不起来的样子。 可她底色还是好的,谁对她好,她也对谁好。 江瓷把一块糕点塞进周明礼的手中,手里的那块在周槐张嘴和苗苗说话时,不经意塞进她的嘴里。 满嘴清香。 周槐的嘴巴不受自己控制的开始咀嚼起来,她迷茫的看向江瓷。 江瓷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懒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槐,有些话我只对你说一次,你能不能记住听进去就看你怎么想。” “小槐,你觉得王招娣对你好吗?” 周槐一呆,嘴里是父亲给她买的糕点,拿给她时脸上全是笑,她想吃,母亲在她背后偷偷瞪她。 母亲抚养她长大,她照顾母亲是应该的,向母亲付出是应该的。 可她却说不出王招娣对她好这句话。 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小槐,想看清一个人,你不要只听她说了什么,她做了什么才最重要。” 江瓷又一次轻轻说,“小槐,你的母亲对你好吗?” 周槐离开时的背影都是飘忽的。 “你管她的事太多了。”周明礼把手里的糕点掰开,递到她嘴边。 “稻香村的糕点,好久没吃过了。”江瓷含糊不清的咬着,斜睇了他一眼,“我以前帮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说我多管闲事。” 周明礼:“……” 这话点他呢。 江瓷和周明礼大学同学四年,一个是风靡校园的顶尖人物,不论去哪里都是呼朋唤友一群人跟着的潇洒人物,一个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卷天卷地卷自己的卷王选手。 周明礼看不上江瓷,他认为江瓷只是家世好,之所以能够这么高傲受人追捧,那是因为她的父母给了她源源不断的资源。 他自己凭借自己的手赚钱,和江瓷不一样。 江瓷也看不起一向高傲的周明礼,看他来去匆匆从来都不搭理人,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屁,有什么可骄傲的? 周明礼和江瓷在学校的交集并不多,她们互相认识却是在校外。 虽然混迹社会许久,周明礼八百个心眼子,可暑假到某个公司兼职时,还是被摆了一道,他的上司跳槽带走了不少大客户,这个月的销售额骤降,大领导拿他这个小兼职员工出气,严明了如果他没有办法把这个月的销售额给拉上去,就让他付赔偿金。 合同压在那,周明礼还没赚够五十万,就已经背上了几百万的销售额。 他没办法只能去拉客户,各种场都去喝酒喝得胃里惊涛骇浪依旧不能停的跑去宴会上求人。 有个女富婆看上他,笑眯眯的说和她睡一晚,她就签合同。 宴会现场多少人看着,他如果答应损失的就是几个潜在的客户,更何况周明礼压根不愿意答应。 “看看他身上的廉价西装,连头发都不会收拾,这么个下等人怎么混进来的?” “他连酒桌规矩都不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贵宾呢。” 周明礼闯进那种宴会,就像是一颗明珠上沾的泥泞,碍眼,多余,让人鄙夷,想清除。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于周明礼来说如芒在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把他的脊梁骨打断,看着他谄媚,露笑,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冲着他们摇尾巴。 周明礼的自尊在这些人面前,不值一文钱。 他强撑着没说话,肩膀忽然一沉。 “呦,这不是周明礼同学吗。”懒洋洋的女声漫不经心的。 “江大小姐!” “江大小姐!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江大小姐来坐坐!今天的江大小姐您也同样的光彩照人呀!” 看不起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来,冲着周明礼身边光芒万丈的女人谄媚。 周明礼扭头,看清来人,呼吸一滞。 江瓷,那个在学校最亮眼的存在。 在这种场合,同样是万众瞩目,被人恭维的顶级富婆。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吊带长裙,脖子带着他叫不出来名字,设计独特的珍珠项链,肩膀随意搭着一件黑色外套,一侧头,耳朵上的珍珠耳坠便轻轻摇晃。 她占据绝对的高位,那张明艳漂亮的脸颊神色淡淡,垂眸看向他时,并没有过多情绪。 落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如雪般白皙,五指纤长,手指透着粉嫩的健康颜色。 这时的周明礼并不知道,他未来会低声下气的一下一下吻过江瓷的手,咬她的唇,亲遍她的全身,用尽手段的取悦,只想得到她的回应。 他的思绪都被江瓷落在他肩膀上重量给吸引走,耳朵听她散漫的笑,“远远看着我同班同学就在这儿坐,怎么?他和你们是朋友?” “是……是,我们是合作伙伴。” “周同学在做生意呀?”江瓷低头看向他,“有什么好项目也不带带同学?” 众人笑着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听到自己发涩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你看不上。”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看不上?”江瓷往后退,拍他肩膀,“来吧好同学,我们去那边谈。” “江大小姐不再坐坐了吗?” “江大小姐……” “江大小姐……” 周明礼站起身,又被人给抓住,“你小子早说你认识江大小姐啊,合同带了吗?带了记得和江大小姐美言几句,回来我就和你签合同。” “还有我!” 周明礼什么也没说,抬步跟上江瓷的背影。 江瓷似乎没打算和他多说什么,看他神色平静,已经没了方才的窘迫,便道,“自己找个地方玩吧,我走了。” “那些人打算和我签合同了,因为你和我说了两句话。”周明礼看着她,“你帮了我大忙。” “我不喜欢欠人情,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江瓷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正眼看向周明礼,除了一张脸和身高,他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第104章 像个败犬 “你能帮我做什么?”江瓷翘着唇,双手环胸,素白的手指在胳膊上点了点,似乎在思考,“这样吧,你帮我把这学期的思政课全都给上了吧?周同学,做好笔记,然后发给我。” 这个江大小姐,她是故意的。 周明礼的思政课从来都是用来补觉的。 可江瓷帮了他那么大的忙,还没有计较他利用她刚才找他说话的余威搞定销售额,周明礼的思政课一次都没缺过课,作业完成率百分之九十九,老师欣慰的准许他期末免考。 这是江瓷和周明礼交集的开始,却不是结束。 江瓷其实有一些心软的,帮他是这样,帮陶素素是这样,帮小槐也是这样。 回过神来,江瓷已经往院子里面走了,周明礼跟在她身后,问她,“那次为什么突然来帮我?” 江瓷扬眉,“你想知道?” 周明礼没回答,定定看着她。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拿什么来换我的答案呢?”江瓷翘着唇,似乎不太想这么轻易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 周明礼思考片刻,做出决定。 他凑近江瓷,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快而稳的扶住她的后脑,亲上她的唇。 江瓷:? 他又走近了一步,江瓷脚步往后,后背倏地抵在了树干上。 斑驳树影随着夏风摇晃,周明礼的吻就像是燎原的那簇火苗,一点一点灼着她,烧的她嘴唇发烫,舌头像着了火。 比夏天还要滚烫,腰间的力量越收越紧,他邀请江瓷的舌一起共舞,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席卷如浪潮般一下又一下。 他在低喘。 故意的,就像他故意不闭眼睛,企图看她沉溺其中的模样,她偏要睁着眼睛,却撞进他深邃如海,晦暗不明的瞳孔之中。 会沉溺的情绪依旧会沉溺。 该死的周明礼,接个吻还这么涩。 “哇!” 耳边忽然惊起两个小孩儿的叫声。 江瓷猛地推开了周明礼,两个人的呼吸又急促又混乱。 周明礼抱着她的腰还没松开,看了一眼那两个眼睛瞪得溜圆坏他好事儿的小朋友。 “把手举起来,捂住眼睛。”他沙哑的声音冲两个孩子说。 周阳和周苗小手立刻举起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嗯~手指劈叉,圆溜溜的大眼睛又露出来啦! 周明礼:“……” 江瓷被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看得后背都不舒服,她抬手拧周明礼的腰间。 周明礼嘶了一声,“轻点。” “给我松开!” 周明礼闷声笑,呼吸依旧不够平稳,眼睛里映照着有些恼羞成怒的江瓷,弯着唇说,“这个吻够不够换你的答案?” 江瓷:“?” 你还上脸了。 江瓷死死一拧。 很好,效果显着,周明礼松开了。 江瓷趁机撤开,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脑瓜嘣。 “哎呦。” “嗷!!” 江瓷慢悠悠故意说,“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你像个败犬一样在人群里失魂落魄,还挺有意思。” 周明礼看着她进屋,低笑出来。 确实。 那时的他比败犬还不如。 第105章 消息 镇医院。 周老大依旧在昏迷,陶素素又给他做了检查,他的情况不是很好,为了确定他的现在的状况,陶素素还请了姜医生过来给他把脉。 “姜叔,您觉得他还有救吗?”陶素素神情凝重,问姜医生。 姜医生没什么表情,“没救了。” 周老大脑袋上的伤十分严重,单一个颅内出血的可能就能让周老大一辈子都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更何况他的后脖颈,背部,大大小小重击留下的有很多伤痕,脊椎神经也遭受了重创。 现在的医疗水平,想救活这么一个重伤的患者,的确没什么可能。 公安小赵拧着眉听完,“姜爷爷,他真的一点都救不过来了?” 姜医生白了小赵一眼,“你当我是大罗神仙还是华佗再世啊,他能躺多久都不知道,谁能说救得了他?” 小赵急了,“姜爷爷你说啥呢,别封建迷信!” 姜医生给了他一个白眼。 一旁周老大的媳妇虽然已经隐隐知道这个答案,也在这么几天里接受了后果,但真听到医生这么说,面上还是有些灰败。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医生,我家就只有他一个劳动力,要是没了他,我们一家怎么办啊?他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周老大媳妇抱住儿子天天声泪俱下的哭了起来。 天天也哭,他哭的更惨,扯着嗓子嗷嗷大哭。 小赵看了他们母子一眼,说道,“就算他能醒过来,你们也指望不上他。” 周老大媳妇儿没听清小赵的话,还在哭个不停,“什……什么?” 小赵瞥向病床上的周老大,冷笑了一声,“周老大,他被举报跟随红袖箍抄家时私自收敛财物,暗中偷盗考古现场文物古董,涉嫌私自占有国家财产罪。” “就算他安然无恙,周老大这一辈子都得在笆篱子蹲着。” 现在周老大身受重伤,显然不可能去蹲笆篱子。 小赵的话听得周老大媳妇脸煞白煞白的,像是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人一下子就萎了。 陶素素鄙夷的看了一眼周老大,对周老大媳妇同情说,“他现在的情况我们也没法再治了,你看是带他去京市到更大的医院看病,还是怎么?” 周老大现在就算是住在镇医院也于事无补,倒不如转去京市再看看。 周老大媳妇儿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说道,“我们回家拿东西,能不能请医院开个请求去京市的条子,我好去开介绍信。” 陶素素秉承着医德,点点头,“可以,但是公安局那边应该会和你们一起去。” 周老大媳妇咬着牙,“好!” “公安同志,把他伤成这样的人,你们是不是也得把他关进去?送他吃枪子!” 周老大媳妇恶狠狠的瞪着坐在病床上已经恢复大半的李虎。 “关于他和周老大互殴导致周老大身受重伤的事情,我们会追究,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你们关心的问题了。” 周老大媳妇儿心不甘情不愿瞪着李虎, 处理完周老大的事儿,小赵返回病房,这里绝大多数的病人都被清出去了,就只剩下李虎一人。 小赵和陶素素打了声招呼,关上病房的门,扭头看向李虎,“李虎,交代交代你是从哪儿搞的文物去鬼市里卖的。” …… 周老大媳妇带着天天回到了家里,邻居看到她,相当惊讶,“周老大媳妇,你咋回来了?你不是在镇医院照顾你男人吗?他怎么样了?” 周老大媳妇笑的有些不自然,“有些东西还没收拾,我回来拿了就要回镇上。” 邻居哦了一声,眼睛还在她身上打转。 这个周老大媳妇儿,脸色相当古怪,也不知在想啥,她男人到底咋样了? 周老大媳妇只当没瞧见邻居的观察,开了门,飞快进去把藏的钱,票全都拿出来,装在身上,去大队里找大队长帮忙开介绍信。 她眼底全都是破釜沉舟的坚决,她要趁着这个机会,带儿子离开这里! 离开要死的周老大! …… 周构没死返乡这事儿在山定大队里传的算是沸沸扬扬,他为人爽快正直,帮了大队里不少的忙,大队里不少人都找他叙旧,周构来者不拒,和每个人都能聊得来。 等周构彻底把周边的邻居都见了一遍之后,他被请去大队长家里吃饭了。 除了大队长,陪坐的还有一个。 不是别人,正是夏磊。 大队长虽然生气夏磊动手打女人,可大队长还是和夏磊比较亲近,人也有见识,自然而然就拉着他一起跟周构吃饭。 周构和夏磊有过一面之缘,两人打了招呼,大队长就和他们相互介绍,很快就落座。 “你说你走了四年,一个信都没传回来,生产队上的人都以为你……嗐。”大队长拍了一下周构的肩膀,“不说这个,回来感觉咋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 周构笑着说,“我得有五年没回来过了,生产队里的变化还挺大,就说那谷场,比我们之前修的要大了。” 大队长很得意,指了指夏磊,“这小子给我们出的主意,他一来就了解了咱们生产队每年的粮食产量都在上升,觉得咱们的谷场肯定不够用,大着胆子就来找我说这事儿,要我扩大谷场。” 本来大队长还不以为意,可粮食确实就是增产了不少,看着谷场不够用,大队长就拉着夏磊和生产队的木工,会计,瓦工,开始想法子扩大谷场。 周构讶异的看了一眼夏磊,“那你挺有先见之明的。” 夏磊很客气的说,“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三个男人说着生产队里的见闻,周构也说自己在部队上的一些事情。 话题说着说着,周构看了一眼大队长,压低了声音,“叔,我记得咱们这的牛棚……还关着一个老人。” 这话一出,夏磊和大队长都安静了片刻。 大队长起身,看了看外面,把门关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还有个老人,现在还在里面呢。” 周构下意识地直起腰,“你知道他姓什么吗?” 大队长眯了眯眼睛,“好像是……姓程吧?怎么了?” 周构心下一跳,笑着说,“没啥,我就是听到了点风声。” “你也知道,我是在京市当兵的,那里的消息比咱们这儿要快多了。” 大队长来了精神,“啥消息?” 夏磊不说话,耳朵却竖的高高。 第106章 夏磊的心眼子 “一些城市的红袖箍,全都被清撤了。” 大队长:“?!” 夏磊:?! 两人一样的震惊。 周构说,“这两年政策要变,虽然跟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但以后也不用再这么谨言慎行,干什么都怕被抓走了。” 周构没有多说,但他透露的消息也足以让两个人感到不可思议。 夏磊眸子闪了闪。 真是个好又不好的消息。 他还在等待江瓷被红袖箍给带走,结果周构给他带来的消息,直接把他的计划打乱。 话题很快就转开,周构在大队长这里得到了消息,心里也算安心。 他这次回乡,不仅是为了探亲,还是为了牛棚里的那位老先生。 程叶寒程老先生。 他是国内研发战斗飞机的院士之一。 而他的小儿子程化昇,也就是程先生,就是他秘密任务之中要保护的人。 不论什么年代,关于飞机的研发技术都是保密的。 国外某些政要封锁技术,国内想要突破壁垒,让属于国家的战斗机飞上天空,为了不再让抬头听着别的国家飞机轰鸣,只能躲起来无助的捂住耳朵,等待生死无常的人民遭受同等绝望,就必须保护重要人才,隐蔽信息,秘密搞发展。 国家找到这个领域的人才程化昇请求他的帮助时,他答应了,唯一的条件就是照顾他因为某些污点而被关进牛棚的父亲。 周构并不知道他们生产队附近牛棚里关的就是程先生的父亲。 也是后来周构和程化昇聊天时,程化昇听到他说,自己老家在临云市。 程化昇的父亲就在这个市内,但他只知道父亲的大致位置,具体住在哪个牛棚他不清楚,程化昇请求他回乡之后帮他打听一下父亲的消息。 周构当然愿意帮忙了,就是没想到这人就在他们这儿!他明天就去镇上给程先生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周构相当高兴,回家时走路都是轻快的。 与他不同的是,夏磊。 和周构吃的这顿晚饭,夏磊从中提取出了太多有用的消息。 周构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听到大队长说起老人姓程时,周构表情的变化,夏磊就能猜出来周构不是无缘无故提起那个老人的。 周构是在京市当兵的,现在还升到了营长,接触到的人物必定不简单。 或许,是京市的某位大人物准备把牛棚里那位老人给接回去了? 作为男主,怎么可能没有背景?夏磊不是什么农村汉子,他是正正经经的京市人!下乡的知青! 夏磊眼神晦暗,仔细想着京市的哪家人姓程。 想了半天,终于让夏磊想到了一个人。 因为出版洋文书籍,全家都被抓起来革职的革职,抄家的抄家,男女老幼全都被割了头发,遭批斗的京市大学院士一家。 他记得院士只有一个小儿子因为被外公家带着住在香江,这才躲过一劫,后来和程家划清界限,因为他所学习的领域在国内属于极其稀缺的顶级人才,被人吸纳到京市的一处研究所里工作。 至于后面这个小儿子从事什么工作夏磊并不清楚。 想到这些的夏磊只有一个念头,住在牛棚里的那位老人,是京市大学院士程叶寒是能让他们返回京市的大人物。 夏磊回京的介绍信一直没有开出来,以至于明明柳殷殷已经拿到了返城的介绍信,依旧留在山定大队没走,只是为了等他。 如果牛棚里的那位老人如他所想的是京市大学院士程叶寒,那这就是他拿到介绍信的机会。 山定大队不是他该留的地方,他想给殷殷和儿子希希更好的生活,就得离开山定大队回京市。 夏磊目光幽暗。 不能干等江瓷被红袖箍弄走了,他得想办法把江瓷也送进牛棚。 夏磊八百个心眼子不停的转,至于怎么把江瓷给送去牛棚,他也有了主意。 这件事很简单。 夏磊从考古队那里收的一件文物还好好的被他藏起来。 因为担心别人举报,把他抓个正着,夏磊那天下山后一直都没去鬼市,也没把那件文物给拿到家里,这一次却有了用处。 本来要回家的夏磊脚步一转,去了其他地方。 怀里揣着东西,直到即将凌晨,整个大队全部陷入沉寂,夏磊出了家门,往周家而去。 他没走周家的大门前,而是绕到屋后,看着那已经熄了灯的漆黑院子,夏磊眼底闪过一丝说不出的阴冷。 江瓷和周明礼这两个人,他得在离开之前解决,报仇雪恨。 他丝毫不怜悯江瓷和周明礼,只恨不得他们早点玩完才好。 在他家屋后藏好东西之后,便立刻离开。 夏磊没有注意到的是,本来应该在家里的周明礼和江瓷夫妻俩人,一人捂着一个孩子的嘴,就躲在树后面,默默的看着那个漆黑的人影在她家院墙外面偷偷摸摸的干坏事儿! 这睡觉的时间,江瓷和周明礼怎么会在外面呢? 因为他们俩去捞鱼虾去了! 家里之前留的鱼吃完了,周明礼就打算再去那个新发现的池塘捞一些。 江瓷很有兴趣,俩人吃过晚饭,在于大嫂家里说了一会儿话,这就去池塘了。 那个地方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他们出来时没骑自行车,只能靠走路过去,走到那就用了快四十分钟了。 周阳和周苗起初还能坚持,可俩小孩儿精力不济,没一会儿就喊累。 江瓷和周明礼就把她们放在后面的背篓里,一路背到了池塘边。 要不说这里有鱼呢,周明礼撒了两次网,带的四个背篓,就装得满满的!还网到了不少的螃蟹和河虾,周阳和周苗高兴得不行。 看着里面的小鱼,江瓷灵机一动,想烤鱼吃。 提议得到了周阳和周苗的强烈赞同,周明礼忙活了半天,自然也饿,他让江瓷把鱼都放进网里,自己去找了柔软的枯草和枯树枝,没多久就把火给升了起来。 从来到吃上肉他们也不知道具体过去多久,回去时天黑沉沉的,只有月光还算明亮。 捕的鱼太多,江瓷和周明礼回去时就很难抱着这两个孩子,只能拉着他们走。 “该骑自行车来的,不然东西都没法放。”周明礼背了最大的一筐鱼,手里还提了两篓子鱼。 他自己不觉得沉,已经习惯这个重量了,他担心江瓷累着。 江瓷牵着两个孩子,虽然很累,但她情绪相当稳定,并不埋怨什么,只拿出可行的方案,“一会儿我们在前面休息休息,你把鱼篓给我一个,我们让孩子走咱们俩中间,你也能松快一下。” 第107章 窥见 一家四口背着收获满满的鱼篓,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歇,还没到家门口,周明礼就眼尖的看到了什么,抓住江瓷带着俩孩子躲了起来! 他和江瓷,就看着一道黑影在他家正门旁边绕过,去了屋后。 没多久,又沿路返回,朝村里面走去。 他们或许看不清那人是谁,但能够确定,一定是个男人! 江瓷和周明礼把对方的行动尽收眼底,默默等到对方彻底离开,再瞧不见人影,两人才提着鱼篓带着孩子往屋里走。 两个孩子已经困得不行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周明礼去烧了水,等水烧好,江瓷把两个孩子剥光了飞快给他们洗了澡,麻利把两个孩子送到床上睡觉。 关上堂屋的门,江瓷和周明礼相当默契,拿着手电筒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周明礼抄起了铲子,两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家,来到他们家屋后。 “是藏在哪儿了还是埋起来了?”江瓷一边看光照的地方,一边问周明礼。 周明礼神色冷冷,“他从去我们家屋后到离开,绝对不超过五分钟,他看着不像是拿了铲子的样子。” 两人在地上来回找了一圈,没找到泥土被翻过的地方。 江瓷看着自家屋后的那些树,说道,“他会不会爬树上把东西放树上了?” 极有可能! 周明礼立刻将手电筒往上照,来回找了一圈,江瓷忽然看到了什么,抓住周明礼的胳膊,“别动!” 江瓷把他的手一抬,照到一棵不算矮的歪脖子树旁边的树杈上。 “那里是不是放了一个包裹?” “是,你拿着,我爬上去看看。” 周明礼把手里的手电筒交给江瓷,自己快速走过去,踩着歪脖子树爬上去,他个子高,一下子就抓住了树杈上放的包裹。 周明礼一摸就感觉到不对劲。 下面的江瓷看他不动,啧了一声,“愣着干嘛?快下来。” 周明礼很听话的从歪脖子树上下来,压低声音,“先回去。” 见他脸色古怪,江瓷也不说什么,两人又噌噌噌一溜烟回了家,门一关,江瓷把手电筒的光照在上面。 周明礼把包裹打开。 里面放着一个盘子。 样式古朴,青釉,上面印有梅兰竹。 “是我们在山上看到夏磊和李虎与那个眼镜男交易的文物。”江瓷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这东西出现在她们家门后,这意味着什么? 东西是夏磊放的! 他准备动手了!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这东西出现在他们家门外的意义。 江瓷冷嗤一声,“不打算让红袖箍那群人动手,夏磊自己亲自来动手了。” “你说他狗急跳墙的原因是什么?”周明礼面色冷凝,“和周构的回乡有关?” “或许。” “周构是军人,他给小槐吃稻香村的糕点,这证明他当兵的地方就算不在京市也距离京市不远。” 京市是哪里?全国首都!一板砖下去能拍到三个处长的权力聚集之地! 再有一个月那个团体倒台,红袖箍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京市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周构察觉到不对,听到风声是很符合情理的一件事。 江瓷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 江瓷扭头看向周明礼,一字一句的说,“原书里,程叶寒这个时间段已经去世,是柳殷殷给他收殓,受到大人物的赏识,你说,原文里是不是就是周构返乡让夏磊知道了牛棚里的程叶寒老先生就是那位大人物的亲属!” 周明礼还没点头,江瓷的思绪已经越来越清晰,她快速说,“夏磊这才想把偷盗文物的罪名按到我们身上,好让我给柳殷殷挪位置,让她去和柳殷殷接触,趁此机会,结交那位大人物。” 第108章 我让你死在你的算计里! 周明礼的想法和江瓷的不谋而合,只是江瓷说出来了,而周明礼没有说出来。 两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怎么能不生气? 夏磊可真够恶心的,他设计江瓷去牛棚送饭没陷害成,现在又要拿这文物往她头上扣屎盆子,想把她送进去。 这些手段真不怎么高明,真干成了,江瓷怎么也得脱一层皮。 真是让人感觉恶心巴拉的。 江瓷罕见挂上阴霾,声音里夹杂着雪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来江瓷还等着李虎被公安撬开嘴,直接把夏磊供出来,她也就没必要再掺和了。 可现在也不用等了。 文物都到她手里,怎么说,怎么做还不任由她来? 江瓷一点机会都不给夏磊留。 这一次,她一定把夏磊按死。 你不是会搞这些恶心的东西给你家弄好处吗? 我让你死在你的算计里! 周明礼哪能不明白江瓷的意思? 他颔首道,“这东西我去藏,你把自行车悄悄推到村口,我连夜去镇上。” 这事儿宜早不宜晚,先一步把夏磊给按死。 江瓷直接点头,继续补充道,“到地方之后你先问公安李虎交代没有,如果没有交代,就让他们直接去考古队里把那个眼镜男给按住,由那个眼镜男指证这个盘子,夏磊死得更惨。” 周明礼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江瓷扬着下巴,“你有什么手段还需要我点出来?” 周明礼真要是那种只会吃软饭的凤凰男,江瓷真不会多看他一眼。 “等我去镇上,你就在家,不要和我一起过去。”周明礼往屋里走,换掉身上那捕鱼后一身腥味儿的衣服,包着盘子就往外走。 江瓷推着自行车和他同行了一小段路程,让他躲着有狗的人家。 乡下人家里养狗这并不稀奇,江瓷依稀记得有哪几家,告诉了周明礼。 周明礼左拐右拐,谨慎的没有路过那些养狗的人家,这个点怎么也是凌晨了,乡下娱乐少,又是独门独户的,人只要一睡着,除非听到狗叫或者起夜,一般都不会醒过来。 周明礼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夏磊家外面。 他家灯关着,隐约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周明礼没有听别人墙角的习惯,只是又放轻了动作,无声无息的开始在外面寻找合适的位置,他半眯着眼睛在四周巡视,还真找到了一个好位置。 夏磊家院墙外面摆了不少的土陶盆,大大小小的,有的种了花,有的移了草,数量不多但格外养眼,有些陶盆还空着,里面只放了一些土。 周明礼就走过去将其中一个合适的土陶盆里的泥土全部倒出来,然后将盘子放在最下方,重新把泥土给埋进去。 物归原位,周明礼把现场有人动过的痕迹清理干净,淡然又快速的离开,整个过程快速又安静,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来到夏磊家院墙根的土陶盆里藏了东西。 这时候又没有摄像头,想干坏事……那真是太简单了。 周明礼到了村口,藏起来的江瓷瞧见人,就冒了头。 她冲着周明礼摆摆手,他瞧见,便飞快赶过来。 周明礼低声说,“都藏好了,我现在就去镇上。” 江瓷同样小声,“路上小心。” 周明礼低低嗯了一声,“快回去,到家就把门反锁了。” 两人相互叮嘱了两句,周明礼骑着自行车摸黑往镇上去了,江瓷看着他的背影,返回家里。 如果家里就只有她和周明礼,江瓷锁了门就能和他一起去镇上,但家中还有两个孩子。 周阳和周苗才三岁,年纪还太小,不能长时间离开大人。 她和周明礼只能有一个人留在家中看着孩子。 很显然,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骑自行车走夜路,是真会从田里蹿出来一个男人把她先奸后杀再抢走自行车的。 江瓷趁着夜色,一路跑回了家中。 …… 夏磊去周家后面藏好东西之后就回了家,他快速洗漱完就躺在床上。 柳殷殷充满清香的身体就滚进他的怀里。 夏磊听着娇妻软软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办了点事儿。”夏磊抱着柳殷殷,压低了嗓音,“殷殷,你先别睡,我和你说个事儿。” 柳殷殷含糊的嗯了一声,勉强睁开眼睛,“怎么了?” 夏磊摸她的脑袋,“江瓷这次逃不了了,给牛棚那边送饭的活儿就会空出来,你写完稿子还有时间,不如把这个活给揽下来吧。” 柳殷殷听到这话,彻底清醒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江瓷要被红袖箍抓走,你让我顶她的位置,那我不就……夏磊你是不是看上了别人,所以急着把我给赶出去呢?!” 柳殷殷的声音有些大,眼底带着不可思议。 “你想哪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磊忙安抚她,“你听我跟你说!” 柳殷殷气得不轻,瞪着夏磊听他狡辩。 夏磊也不瞒着柳殷殷,“周构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探亲,还是为了找牛棚的那个老人。” 柳殷殷一愣,“什么?” “我也是今天听大队长说那位老人姓程才想起来,他曾经是京市大学的院士,叫程叶寒,他家多数都被批斗了,只有他小儿子现在还在外面。” 夏磊低声说,“程叶寒的小儿子兴许是委托周构寻找他父亲的下落,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来接程老先生回京市。” “殷殷,这是我们一起去京市的机会!” “希希明年就四岁了,生产队里的小学能教的了希希吗?” 柳殷殷攥着夏磊的胳膊,听到夏磊说起儿子才缓过劲儿来。 柳殷殷问他,“你真的能保证没有危险?” “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夏磊拧着眉,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又压低声音透了个消息给柳殷殷。 柳殷殷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真的吗!?” “周构亲口说的,我骗你干什么?”夏磊敛眉,“殷殷,我觉得以后的风向一定会变,这里消息太过闭塞,要不是周构回来说了这事,恐怕等那群人倒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江瓷更别想被红袖箍给送去大西北。” 柳殷殷听明白了,确认道,“我们真能回京市吗?” 夏磊握住她的手,“我保证。” “殷殷,我们不仅能回京市,我们回去前,还能亲眼看着江瓷一家是怎么进去蹲笆篱子的。”夏磊眼神晦暗。 他不准备给江瓷和周明礼反应的机会,明天一早就去举报江瓷,给她来个突袭。 第109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他就不信,江瓷夫妻二人还能安然无恙。 柳殷殷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如果能跟着夏磊一起去京市,那柳殷殷认为这个险能冒。 她可是很受老人家喜欢的,只要能讨程叶寒老先生的欢心,还用愁他的小儿子不帮忙吗? 至于江瓷,她不论受到什么样凄惨的结局,柳殷殷都不会心软。 全是江瓷活该! 夏磊夫妻两人将事情定下,相互依偎着睡觉。 却不知,周明礼大半夜一路骑着自行车,赶到了镇上的公安局。 周明礼把自行车停好,走进公安局,里面值夜班的小公安在打瞌睡。 抬头看了一眼公安局里挂着的钟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也怪不得小公安打瞌睡。 周明礼走到值班台,轻轻扣了扣台面。 小公安咯噔一下就从椅子上坐起来,“谁要报案……” “你?你要报案?”小公安还有些迷糊。 周明礼笑了笑,说道,“不是,我想找赵副队长,我这里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告诉赵副队长。” 小公安上下打量周明礼,“今天我们赵队不值班,值班的是刘队长。” 公安局里的正副两个队长,刘队长和小赵,周明礼都见过,他也不拘泥于非要见哪一位,说,“那能让我见一下刘队长吗?” 小公安又多看了周明礼一眼。 他看着五大三粗的,不太像好人。 “你在这儿等着。” 小公安进了屋内,不多时,一个男人就跟小公安一起出来了。 “周明礼,这么晚来局里有事儿?”刘队长一下子就认出了周明礼。 周明礼看了一眼小公安,没说话。 刘队长立马就明白了什么,他冲着小公安摆摆手,“你继续值班,周同志,你跟我过来。” “好。” 周明礼跟着刘队长进了屋内,刘队长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浓茶,又揉了一把脸,问,“你找小赵有事儿?” “找刘队长还是赵副队长都一样。”周明礼笑着说了一句,很快又问,“刘队长,不知道李虎清醒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交代什么?” 知道李虎是倒卖文物的罪犯这事还是周明礼和他媳妇儿来交代的。 这么晚周明礼找过来,很显然就是为了这件事。 刘队长深深看了周明礼一眼,说道,“什么都没交代,他咬死了没去过,也没卖过什么文物,过来指证他的全都是对他的污蔑,这小子又狠又嘴硬,不是个善茬。” 周明礼敛眸,掩下眼睛里的情绪,手指不停在大腿上来回的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 刘队长察觉到了这点,坐直了身体,循循善诱,“周同志,倒卖文物这可是大罪,那些从墓中出土的文物,对研究那个朝代的人文都有相当重要的意义,这是咱们国家的财产,李虎干这种不是人的事儿,我们是铁定不会饶过他的,当然,他擅闯你家企图行凶这一罪我们也记着呢。” “只要能拿到他倒卖文物的切实证据,我们就能抓人!判刑!” 周明礼面露踌躇,迟疑犹豫。 紧接着,他又站起来,不停的踱步,看上去内心已经陷入了无比纠结的状态。 刘队长默默看着他,又加一句,“想想你的妻子,她差点在那天晚上受到李虎的谋害。” 周明礼冷不丁一个激灵! 他下定了决心,扭头看向刘队长,“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和我媳妇儿一直没说。” 刘队长心下一惊,示意周明礼坐下。 周明礼叹了一口气,“那天我和我媳妇儿去山上……咳,抓了几只兔子,无意间撞见了李虎和另外一个人站在考古现场外,与某个人进行交易。” 刘队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我和我媳妇儿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响,他们发现我们了!如果不是考古队的巡逻队出现吓走了李虎和另外一人,李虎就可能知道我和我媳妇看见他们的交易了。” 刘队长听到这话,又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继续说。” “我和我媳妇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给了李虎他们一个盘子,和李虎一起的人就给了他一沓钱,全是大团结。” 周明礼一副后怕与心悸,“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很快就走了,后面我们差点被发现,回去之后一直担心李虎他们把东西藏起来,我们要是立刻举报,你们找不到东西,万一被李虎他们反咬一口,我和我媳妇儿在大队里就没脸继续过下去了。” 他低着头,喏喏说,“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刘队长沉默了片刻,也明白为啥周明礼不敢说了。 立刻举报就会打草惊蛇,还会暴露自己。 如果他举报没成功,在乡下这种地方要是被人知道他故意举报害人,乡亲们都能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他们给喷死。 “那你现在过来把这些告诉我?” 周明礼立刻说,“也是因为我和我媳妇今天无意间看到和李虎同行的人把东西给露出来了,我们看清了那东西就是他们交易的古董,所以我才想过来问问刘队长你们,李虎有没有把事情给交代出来。” “如果他交代了,那也不用我费口舌多说什么,如果没有……我……”周明礼结结巴巴,紧张到额头都出了汗,“刘队长,我……我说这些也算是将功折罪,你们不会把我给抓进去吧!?” 刘队长吸了一口气,“你立了功,局里还要奖励你,我抓你干啥?” “那个盘子长什么样?” 周明礼大喜,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抖搂了出来。 “那个盘子有点像青色,还有点发蓝,我说不出来是啥颜色,但我看清楚了上面花纹有竹子!我媳妇儿说梅兰竹是什么高雅的东西,古人很喜欢往瓷器上印!” 周明礼他媳妇儿是高中生,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刘队长沉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还有没说的事情吗?” 周明礼赶紧摇头,“没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至于和李虎在一块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刘队长一问就知道了。 刘队长也不干坐着,立马就动了起来。 本来还嘴硬不愿意开口的李虎,在听到盘子,考古队时,整个人的神色瞬间改变。 刘队长看着他,“如果你能把你的同伙以及卖给你们文物的人交代出来,我们可以对你进行减刑。” “李虎,这是我给你争取的机会,就算你为了义气什么也不说,我们只要找到文物,压根不用你交代,我们直接就能零口供定案,我告诉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李虎抖着唇,终于战战兢兢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给吐了出来。 第110章 让他看看什么才是嚣张跋扈 凌晨四点,深山内的考古队里同样在睡觉的那些考古队员们,被一阵亮光和叫喊声全部惊醒。 十几个公安一到考古队,考古队的负责人和那些考古员都呆了。 一行将近百人在凌晨四点天蒙蒙亮的考古现场,被十几个公安看着。 为首的副局长也不客气,考古队负责人说,“教授,这么晚了我们过来,也是因为从一个罪犯口中得到了线索,说你们的人里有人私下里偷盗考古文物,进行买卖交易。” “教授,身为考古队员却没有最基本的素养,监守自盗!这种人比那些二道贩子,盗墓贼都要可恶!这是极其严重的犯法行为!作为终墨镇公安局的副局长,我十分清楚你们在这儿考古的重要性,考古队里从古墓中出土的任何物品都属于国家!我绝对不允许监守自盗的人继续在你们考古队待着!” 负责人豆大的汗水直往外冒,心里恨那监守自盗的人恨的不行,附和着副局长的话,“陈局说的没错,我们考古队也坚决不会容忍这种道德败坏的人继续留在我们的队伍里! 副局长看了一眼负责人,这位教授能不能继续主持接下来的考古挖掘还不一定呢。 全场寂静。 站成一堆的考古员中的某几个人,冷汗淋淋。 副局长半眯着眼睛,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语气凌厉,“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是谁干了这种事情,主动站出来自首,我可以从宽处理,如果你们不站出来,被我一个一个揪出来,后果就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安静,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副局长冷笑一声,“看来我为你们征求的宽大处理你们是不愿意接受了。” “别以为我是在和你们开玩笑,我能来到这里和你们说这些话,那就代表着我手里掌握着绝对的证据,你们不说话,就以为万事大吉,没人知道你们干的好事了?”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把人带过来!” 其中两个公安,押着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走到所有考古员的眼前。 戴着眼镜的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 刹那间,满脸煞白。 …… 江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听见家里的鸡咯咯哒的叫,她索性直接起床。 看着这天蒙蒙亮的,约莫着五点左右。 周明礼还没回来。 江瓷洗漱完,准备做早饭,昨晚弄的虾全死了,鱼也死了大半,但因为时间不长,凌晨的温度也足够凉爽,所以并没有异味。 江瓷只处理了虾准备做滑蛋,鱼这东西一向是周明礼弄的,她搞不了一点,只能等着周明礼回来之后等他弄了。 江瓷开了门往外看了看。 没人。 她又回去做饭,刚把火烧上,就有拍门声传来。 江瓷立刻站起来,噔噔跑到门口开门。 迎面就看到了因为奔波而显得风尘仆仆的周明礼。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还顺利吗?” “考古队的那个人已经被拿下了。”周明礼的声音有些沙哑,“李虎一直没有交代事情,我昨晚到公安局,一说举报他和夏磊,李虎才交代。” “公安局的副局长连夜带人去了山里,把那个眼镜男给拿下了。” 周明礼显然也是累极了,简单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说了个清楚。 见状,江瓷给他倒了碗水,让他喝,“你喝完洗把脸回屋休息,我把饭烧好,有什么事等你醒过来再说。” 周明礼深沉的目光看着她,眸色比水还要柔上几分。 把水喝完,嗓子终于好了一些,“今天公安就会来生产队抓人,东西藏在夏磊家院子外的陶盆里。” “你如果想凑热闹,见他们找不着东西,可以混在里面喊两声。” 江瓷:“……” 她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吗? 把两个孩子揪起来洗脸刷牙,吃过早饭,江瓷没去吵睡觉的周明礼,把另外一个小座椅绑在后座上,前面一个后面一个的带着两个孩子去牛棚送饭。 你说巧不巧,夏磊也骑着自行车往村口去。 正好和江瓷撞见。 夏磊看江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根本不想搭理她。 江瓷也不搭理他,一副高傲冷淡的样子,十分嚣张。 周阳倒是一直都记着夏磊把他提起来甩出去的阴影,瞧见夏磊就害怕,抱住江瓷的腰,呜呜说,“妈,坏蛋!” 小娃娃周苗十分赞同哥哥的话,肃着小脸,“坏蛋!” 江瓷还没说话,夏磊便冷淡讥讽地嘲笑一声。 这两个崽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他们爸妈一个样。 江瓷看了夏磊一眼,比他更嘲弄地一笑,“呵。” “阳阳不用怕,如果再有人敢对你动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夏磊冷冷说,“嚣张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江瓷一脚踩着脚踏板,一脚踩着地,又呵了一声,“夏知青,这话是你在形容你自己吗?” “你要是说我,那我就得谢谢你的夸奖了,我的确很嚣张,但我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江瓷似笑非笑,“谁要是敢惹我,我就让他看看什么才是嚣张跋扈。” 尽管猖狂,再过几个小时,看她江瓷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夏磊眼底全是冷意,心中的阴暗更是不着痕迹的盘旋,就像是临界爆发的火山,不断积累。 就在这时,通往村口的路上,两个公安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叮铃铃的进了村内。 第111章 带路 俩公安自行车骑的飞快,一进村口,就撞见了夏磊和江瓷。 其中一个还是江瓷见过的,小赵。 小赵看到江瓷,那是眼睛一亮,“江知青!” 夏磊和江瓷同时扭头。 夏磊眸色深沉的看着那两个公安,一时有些疑惑,公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难道大队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现在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直接举报身边的江瓷,也免得他再跑这么一趟。 有一个问题是,他要是这么做,村民们指不定会对他有什么别样的看法。 当然,他现在在村里的名声还行,举报一个江瓷,大家只会拍手叫好。 夏磊一时间有些纠结是在这儿举报江瓷,还是是避着人去镇上。 夏磊还在纠结,江瓷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知道小赵来这儿是为什么。 她却好似什么都不明白一样,笑着说,“小赵同志,你怎么来我们山定大队了?” 小赵也明白事儿,道,“我找你们的大队长有事,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你们的大队长?” “哎呦,这可不太凑巧。”江瓷看了一下带着的孩子,说道,“我这还有工作要做呢。” 说到这儿,江瓷目光一转,就落在了夏磊的身上,“小赵同志,我身边这个也是知青,他和大队长的关系不错!不如让他带着你们过去?” 夏磊:? 江瓷真他妈敢说。 夏磊冷冷看着江瓷。 江瓷唇角噙着笑,说不出的愉悦,似乎是在说,‘只要你不高兴,我就舒坦。’ 真是个贱人。 找个机会就给他添堵。 夏磊冷漠收回目光,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夏磊勾着唇一笑,沉稳的对那两个公安说,“我带你们去找大队长。” 这一次他就要江瓷在整个生产队里没脸! 小赵好似没有察觉到夏磊和江瓷之间的不对劲,笑呵呵的点头,“行,那江同志你去忙,我先去找大队长。” 夏磊骑着自行车一转头,带着小赵和另外一个公安去了大队长家。 江瓷看了看天空。 给程老先生送饭来回得半个小时。 她衡量了一下。 夏磊这么精的人,肯定会在路上和小赵反过来举报她,考古队的那个人都被抓了,小赵来山定大队肯定是为了抓夏磊。 她和周明礼的名声可不像夏磊那么好,真干出举报人的事来,指不定多少人当着面骂她们。 你想想,一个作天作地,成天就想着投机取巧,不讨人喜欢的坏人,把一个拿了劳动模范,道德模范,先进模范的三大模范好人给举报了。 还举报成功了。 谁信? 就没人能信! 这话说出口,别人还觉得肯定是那个坏人不干好事,故意搞陷害呢! 现在江瓷和周明礼举报夏磊,就像坏人举报三大模范好人一个道理。 就没人能信夏磊会做那种坏事儿。 于是江瓷果断骑着自行车去取了程叶寒的早饭,吭哧吭哧去牛棚,一路那双腿都快蹬残影来了。 她得早去早回,怎么的也得瞧见夏磊被抓走的那一刻! 江瓷去牛棚的路上,夏磊也在带着小赵等人去大队长家。 他在路上不经意的打探,“我听江知青喊您小赵同志,您和江知青认识?” “认识啊,咋不认识,她家里的那个案子就是我办的。” “这个我知道,前段时间我还去医院看过李虎,他是我的好朋友。”夏磊压了压声音,深深叹气,“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做这种事。” 小赵听到这话,看向夏磊的目光中,终于多了几分探究。 他去看过李虎…… 李虎在医院住了挺久的,那边有轮班看守的同志,小赵也不是一直都在医院。 李虎是知青,他就住在知青点,偶尔会有知青过来把他的东西拿过来,看守的同志只会检查拿过来的东西,并没有细问送东西的人是谁。 没想到这个人之前就去见过他! 这个人难道就是李虎交代的那个……夏磊?! 小赵面不改色,笑道,“是人就总有遇人不淑的时候,习惯就好。” “你叫什么?我在医院怎么没见过你?”小赵不经意的问。 夏磊可不知道李虎已经把他们的事儿全都吐出来了。 因为在他眼里,李虎很早之前就和江瓷结仇了,他报复江瓷,固然有担心江瓷目睹他们和考古队的人交易在,更多的是对江瓷的不喜与厌恶,他和周老大打起来,全都是因为他们对江瓷动手都赶在了一起,彼此先打了起来,可这和他们背地里做的勾当是两码事。 李虎为人义气,不可能把那事说出来,夏磊当然也不可能在公安面前露出马脚来。 他大大方方的说,“我姓夏,单名一个磊,三个石头的那个磊,我也是知青,我已经来这里四年多了。” 小赵立刻和自己的同伴相视一眼。 眼底全都是震惊激动。 他们还以为要找上一番才能抓到人,没想到江同志竟然把人直接送到他们手里了! 江同志和她丈夫都是大好人,有良心的好人民! 小赵压下心中的激动,示意同伴不要轻举妄动。 万一村里有两个叫夏磊的呢,还是需要和大队长确认一番才行。 小赵相当有演技的说,“那你真是来生产队不短时间了,怎么样?对生产队还了解吗?” 夏磊听到这话,面上似乎犹豫了一下,看了小江一眼,说道,“其实我今天起这么早,也是有件事情想去公安局说。” 小赵:“什么事儿?难道你们生产队有人干坏事?” 小赵:还是你不断担心受怕,打算去公安局自首? 下面那句话小赵没说出口,就好奇看着夏磊,等待他说。 夏磊咬了咬牙,说道,“公安同志,我前段时间看到江瓷和她的丈夫,偷偷去他们家后面,藏东西!” “我隐隐瞧见那东西好像还是个古董,这种事,本来不应该我插手,可江瓷现在还担任着给牛棚里送饭的工作,你们也知道牛棚里住着的人都是什么成份,我就觉得他们藏的东西,会不会是她偷偷听到了什么这才找到好东西想据为己有。” 第112章 夏知青被公安同志抓啦! 夏磊不经意的提及,“她们一家以前小偷小摸也就算了,大队里的人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古董都是属于国家的,江知青和她丈夫本来应该上缴,可他们却私藏起来,我觉得不太妥当。” “今天我要去公安局,就想说这件事。” 小赵没想到夏磊竟然会说这些。 他上下打量夏磊,“你既然知道那是古董,应该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吧?” “夏知青,那个古董……”小赵盯着他,“该不会是一个盘子吧?” 夏磊要往下点的脑袋忽然一滞! 公安怎么知道是盘子的?! 他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整个人在那一瞬间都僵硬起来。 小赵快速把手中的自行车扔给同事,当即冲上去,要把还在发愣的夏磊给扑倒。 夏磊当即就想跑,他力气大,有点练家子,可小赵也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他是正经公安,身上可有把子力气和功夫在。 “公安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夏磊一边躲一边强撑着发问。 “夏磊!你可别装了!李虎和考古队的那个陈卫国以及他的同伙全都交代了!你们最后一次交易的东西就是从墓里出土的盘子!” 夏磊瞳孔一缩,整个人的动作一下子就缓慢下来。 小赵找到了机会一拳头揍在夏磊的肚子上,手抓住夏磊的胳膊就是个过肩摔! 夏磊被摔得胸口闷痛,此刻也知道事情败露,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就想逃! 夏磊骤然发力,忍着痛直接把小赵给推开,紧接着,他踉跄着起身要跑! 可过来的公安不止小赵一人,另外一个公安飞快扔下两辆自行车,在夏磊起身之前,一脚踹在他的背上! 夏磊又一次跌在了地上! 小赵倒扣他的手臂,另外一个公安按住了他的脑袋,使劲儿地按住! “把手铐拿出来!给他拷上!” 小赵大喊! 另外一个公安立刻拿出一副手铐,直接拷在了夏磊的手上。 这里是通往大队长家的路,四周全都是村民家。 这会儿在家里洗漱等着吃饭的男女老幼们全都被外面的动静给吸引了出来。 待老少爷们,和大娘小媳妇儿,没嫁人的小姑娘,几岁十几岁的孩子定睛一看! 哎呦喂! 夏磊被两个公安按在了地上! 公安把手铐给亮出来把夏磊拷上了! “哎呦!夏知青被公安同志抓啦!!”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这么喊了一声,听到的全都从自家跑出来。 “咋回事儿!咋回事!” “天啦!夏知青竟然被抓了!” “公安同志!干啥要抓夏知青啊!?” “是啊是啊,公安同志!夏知青他可是好人!你们是不是搞错犯罪对象啦?!”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起来。 去自己朋友家里借东西的于大嫂听到动静,扯着背背篓的儿子大柱,噔噔噔的就冲进去。 “哎呦还真是夏磊被抓了!”于大嫂震惊极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被拷上手铐的夏磊,“该不会是公安抓错人了吧?!” 大柱经常跟着周明礼一起去摸鱼,心里相当偏向周家,见状就道,“肯定没抓错人,妈,这个夏知青不是啥好人。” 于大嫂说,“虽然他欺负你江婶子,的确不算是什么好男人,但他要不是好人,谁还是好人?赵维?李虎?还是周老大啊?” 大柱小少年撅撅嘴,觉得他妈真是无理取闹。 这也不怪于大嫂不认为夏磊会干坏事儿,实在是夏磊在山定大队里立的人设太好,没人相信他会干坏事儿。 就算是他前些时间和江瓷周明礼闹矛盾时人设不小心有一点点的崩塌,可那也只是有一点点,其他人还是蛮相信夏磊的。 这儿距离大队长家也没多远了,外面那么热闹,大队长也听见了。 他媳妇莲婶在厨房里喊,“当家的,你出去瞧瞧看啥情况!” 她也想去看,锅里炒着菜呢,可不能没人盯着! 大队长黑着脸往外走,真是没个清净,大早上就开始闹! 大队长扯着嗓子喊,“都让让!都给我让让!” 没人听大队长的话,依旧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吵吵嚷嚷的环境里,隐约还能听到交谈。 什么“夏磊这究竟是犯了啥事儿。”“公安都来了,肯定没搞错!”“你别挤我啊,看着点!”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大队长终于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夏磊? 夏磊他怎么可能被抓呢?他一个正直肃勇的男人咋能被抓呢? 一直挤不进去看不清情况的大队长愤怒了,他快速回家找到喇叭,出来后就举着喇叭大喊,“都给我散开!凑什么热闹呢!你们家的锅都看了吗!饭菜都焦了!” “还有那个谁!你家狗蛋都被挤摔地上了万一不小心谁踩着了咋办!” “都给我散开!不许围在一起了!” 还得是大喇叭管用,经过大队长这么一吼,做饭的女人们总算想起了自家的锅里还有饭呢,又不舍又急吼吼的跑走了。 人散开了一大半,剩下的女的就都是不用做饭的。 大队长总算挤了进去,就见公安直接提起了一个人! 大队长人都傻了,他急走两步,“公安同志,这咋把夏磊抓起来了呢?这是咋了?” 小赵知道他是大队长,说道,“这是夏磊?” 大队长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他就是夏磊,公安同志,夏磊可是我们生产队数一数二的好人,他是不可能犯事儿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弄错了,或者是搞错了?” 小赵笑了一声,“没搞错,抓的就是他。” 大队长傻眼了,于大嫂,看热闹的老少爷们,不停张望的大婶小媳妇儿,小姑娘全都傻眼了。 大柱哼了一声,“我就说,公安没抓错人!妈,这下你相信了吧?” 大队长和夏磊的关系不错,而且……如果被公安带走了两个人,今年的优秀大队指标肯定轮不上他们了。 明年说不定也轮不上! 他慌忙走过去,“公安同志,你们就算是抓人,那也得讲究个证据吧?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第113章 拔蛀虫拔到大动脉 他就算不说,小赵也打算和大队长说说这事儿,小赵押着夏磊,说道,“这个人,伙同知青点的知青李虎,跑去考古队外面,和考古人员私自接触,从考古队员手里拿了出土的文物在鬼市上倒买倒卖!” “李虎和考古队被抓的人全都交代了,今天我和我的同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拿下他!” “他倒是会演,江同志去工作,让他带我们找你,他反倒恶人先告状,反说江同志偷听了牛棚里人说话,找到了古董!” 小赵冷笑一声,阴恻恻看着冷硬的夏磊,说道,“夏磊,你恐怕没想到吧,我们早就知道李虎在鬼市卖古董,他手里的东西,都是和你一起去考古队那边搞来的吧!” 大队长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煞白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磊,心中那个恼火和愤怒交加在一起,让大队长的眼睛都是赤红的! 为什么公安会知道李虎的事儿? 那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在王寡妇和赵维哼哼哧哧,周老大和李虎偷溜进周明礼他们家中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件事发生之后,江瓷告诉他的! 为什么李虎能怨怼江瓷到要杀她不可的地步? 因为江瓷知道李虎的死穴!李虎他倒买倒卖文物! 大队长当天晚上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来山定大队的公安! 他以为能把山定大队和里的蛀虫全都给拔了…… 可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啊! 拔蛀虫拔到大动脉,线摸到了夏磊这里! 夏磊啊! 他一向公正正直,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他怎么敢干这种事啊! 大队长怒不可遏,又愤怒又悲愤,他更想不通! “夏磊!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要不是你做的你就说!我一定给你做主!”大队长怒喝。 夏磊…… 他连大队长都不敢看,低着脑袋,白着脸一言不发。 大队长悲愤交加,低声怒吼,“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你现在被抓了!你媳妇儿怎么办?你儿子怎么办!?” 夏磊浑身一震,想到柳殷殷,想到儿子夏希,他紧抿着唇,低着头。 小赵阻止了大队长的呵斥,摆摆手道,“行了,大队长,这人可不止卖了一次文物!不论他为人好不好,干这种挖国家墙角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还得去搜赃物,大队长,你来领路。” 大队长气得整个人都有些哆嗦,好半天,千言万语都凝成一声叹息,“唉!” 他弓着背,沉重又缓慢的往夏家走。 他……他都不知道一会儿见到柳殷殷要怎么说! …… 江瓷自行车骑的一路火花带闪电,生生把来回半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二十分钟。 她带着孩子骑着自行车回来时,专门去夏家看了一眼。 哎呦。 看热闹看到新鲜的了。 江瓷看到,夏磊被小赵和压着,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刚到夏家。 周阳和周苗啥也不懂,俩小孩儿,就瞪着双大眼睛,往那人群聚集的地方瞅。 小孩儿看不懂,但小孩儿要跟着妈妈凑热闹! 第114章 她还藏了一个绝无仅有的玉玺! 江瓷还骑着自行车,并没有往人群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跟着,但这并不影响江瓷听到那边的说话。 夏磊闷着声音说,“我家什么都没有,你们这么去我家搜家,如果搜不出什么,这就等于污蔑我,我的清白还要不要?我媳妇看到我这样她要怎么想我?” 小赵凉凉道,“现在想到你媳妇儿了,你去做这种违法事情时怎么没想到你还有媳妇儿儿子?” “有没有东西我们过去看一看就知道。” 夏磊就算再怎么挣扎都没用,他内心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故,分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完成下一步,他和柳殷殷就能回京市,不用再卖力干活儿。 为什么…… 夏磊冷不丁的,余光看到了骑着自行车站在远处的女人。 江瓷。 她十分闲适淡然,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来看八卦的。 可是,明明今天惶恐不安被抓走的人应该是她。 一切都对调了…… 难道…… 夏磊心中涌现出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他们已经到夏家门口了,小赵对大队长说,“这就是夏磊家?” 大队长沉重点头。 小赵上去敲门。 在夏家,柳殷殷每天起的都比较晚,家里一切都有夏磊操持,自从柳殷殷有次做饭切到了手,不慎流了血夏磊就没有再让柳殷殷干过家务,柳殷殷也乐的清闲。 她今天打算找大队长借自行车,去牛棚那边看看,毕竟夏磊后面如果给她争取到了机会,柳殷殷总要了解了解那个老头的喜好,这才好对症下药。 她刚带着儿子夏希吃了饭,忽然就听见家门外有动静传来。 是有人在敲门。 夏希坐不住,立刻一路小跑的来到门口,打开门,扬头一看,“爸爸!” 柳殷殷听到夏希这么叫。 爸爸? 夏磊不是去镇上了吗? 怎么会在家里? 柳殷殷满心疑惑,喊了一声,“磊哥?是你回来了吗?” 夏希往后退了好几步,门被从外面推开,柳殷殷只看到本来应该去镇上的夏磊此时此刻,被两个公安压着手臂,整个人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柳殷殷愣了好一会儿,小赵带着人走进去,问道,“你就是夏磊的妻子知青柳殷殷?” 柳殷殷整个人都是迷茫慌乱的,回过神来,快走了好几步来到夏磊的面前,“我……我是,公安同志,怎么把我丈夫给抓了?他怎么了?” 夏磊听到柳殷殷的声音,心里沉闷得不行。 “你丈夫涉嫌买卖国家重要文物,我们要在你家进行搜查。”小赵肃着脸说。 柳殷殷不敢相信,“这不可能!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她慌乱的说,“公安同志,昨天晚上我……我丈夫还说,他瞧见了周明礼周老二一家偷偷藏了古董,你们要抓的是不是周老二和江瓷?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呀?!” “李虎和另外一个犯案人员都指认了你的丈夫,我们不可能弄错!”小赵按住夏磊,对另外一个公安说,“你去搜,搜仔细一点。” 另外一个公安点头,“我明白。” 柳殷殷想到了什么,慌忙走进去。 她屋子里还锁了好多她这些年捡漏得到的宝贝! 什么十来条大黄鱼,凤鸟缠花镜,冰种的翡翠,好几块纯正琥珀,绝版邮票……这些都放在同一个盒子里! 最重要的是,她还藏了一个绝无仅有的玉玺!传国玉玺的那种! 那是她上山里不小心跌进坑里随手一摸捡到的,夏磊说这是玉玺,是个绝无仅有的宝贝,要她收好。 要不说是主角呢,柳殷殷每出去一趟大大小小都会有收获,她都想好了,以后跟着夏磊回京市,她就出点手里的古董,在京市买一套四合院,也不用和夏磊他的父母兄弟生活在一起。 家里的钱被搜出来柳殷殷不担心,可这些古董老物件要是被公安找到该怎么办?! 因为家里不会来其他人,她也就把东西给锁上,压根没有深藏! 她家院子里挤进来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村民。 江瓷就在夏家门外。 她想了想,把自行车放进隔壁夏磊的邻居家,说了两句好话,就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往夏家走去。 “弟妹?你咋在这儿?” 听到声音,江瓷一扭头,就笑了,“二狗哥,我刚忙完,在看热闹呢。” 来人是周构,他牵着闺女的手,似乎也是听到了动静,过来看热闹。 小槐一见到江瓷,就松开了周构,挤到了江瓷的身边,“江姨。” 江瓷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摸摸她的脑袋。 周苗和周阳也很喜欢周槐,这个姐姐带他们玩,还给他们好吃的,他们都可喜欢周槐了。 瞧着自家闺女这么依赖江瓷,周构酸溜溜的想着闺女啥时候能和他这么好。 闺女对她妈都没对江瓷热切。 周构心里划过这么一个念头,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他回来后一直都在忙,事赶着事儿,倒没有认真观察周槐和王招娣的相处。 而今看到周槐这么粘着江瓷,周构反而想到闺女似乎……对王招娣有些惧怕盲从。 周构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说,只笑道,“小槐这么粘着弟妹你,想来你对她肯定照顾很多,我该多谢谢你才对。” “这有啥,小槐还送了你带回来的糕点给我们吃,我家苗苗和阳阳都喜欢的很。”江瓷看了两个小娃娃,拍他们脑袋,“只谢了小槐姐姐,谢不谢周伯伯?” 周构比周明礼大,两人的太爷爷还是兄弟,勉强算是亲戚。 周苗和周阳喊他伯伯还没真没错。 周阳和周苗听到妈妈的话,立刻齐声说,“谢谢周伯伯!” 周构就喜欢小孩儿,听着俩小孩儿奶声奶气的话,笑得见牙不见眼,兜里一掏,三个大白兔奶糖。 给了周槐一个,另外两个就给周阳和周苗。 “给你们吃!” 周苗和周阳虽然很馋,但没去接,眼巴巴的看向江瓷,瞧她点头,这才一人一个喜滋滋的吃起来。 “这里住的哪家人?怎么这么大的热闹?”周构也不走,问江瓷。 江瓷解释道,“这是夏磊家,刚才我远远听了一耳朵,听说是夏磊干了什么……买卖国家重要文物!” 听到这话,周构脸上的表情一凝。 第115章 这要是打开了,十张嘴都说不清! “买卖国家重要文物?”周构凝重说,“这是真的?” 江瓷无辜的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也才瞧见一点点热闹。” “我正要进去看看怎么个事儿呢。” 周构,“那我和你一起进去。” 周构可是个军人,见不得这种干坏事的家伙,和江瓷一起进了门。 一个公安搜查有些慢,可到底也是被他搜出来了什么。 他手里搬着一个约莫三十厘米乘三十厘米的盒子,盒子上了锁,让柳殷殷打开。 柳殷殷满脸煞白,抿着唇怎么都不说话。 那里面……全是她的宝贝! 这要是打开了,十张嘴都说不清! “钥匙呢?柳知青,你如果包藏罪证,我们是能连你也一起给带走的!” 夏磊也注意到了那个盒子,他也十分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公安拿走!! 夏磊张嘴就说,“我自首!那个盘子我知道在哪儿!” 江瓷一进来看到听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半眯了眼睛,目光落在公安的那个盒子上。 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夏磊直接自首? “东西在哪儿?”小赵立刻问。 夏磊正要说话,眼皮微跳的江瓷就开口了,“那里面装的该不会是更重要的文物吧?” 一句话,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江瓷却在心中暗骂:该死! 昨天的计划太过匆忙,忘记了如果公安去夏家搜家,一定也会搜出来夏家有的其他东西。 她和周明礼如果不动那个盘子,直接去举报,公安过来搜家时,夏磊透露东西在她们家后面的歪脖子树上,那江瓷和周明礼就顺理成章成了受害人。 江瓷哪做过受害人,没想到柳殷殷盒子里的东西竟然那么重要,重要到夏磊甘愿自首。 她压根没往这处想! 不论如何,至少得先把盒子里的东西给弄出来让所有人看到夏磊和柳殷殷都藏了什么。 在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里,江瓷面不改色的头脑风暴,她牵着自家孩子,若无其事的说,“谁不知道夏磊最正直无私,公安同志你就只是查看个盒子,他就要自首,里面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对啊! 小赵觉得江瓷说的很有道理。 一旁的村民们也起哄,想看看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快打开快打开。” “该不会里面装了很多很多文物吧?” “可能是夏磊倒买倒卖换来的钱!”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夏磊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周构看向夏磊的眼神不善。 大队长识人不清,竟然要他听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这种背地里干倒买倒卖这种投机取巧的事的人,能会是什么好人?! 要是因为夏磊而影响程先生接程老先生回京市,那他真是难辞其咎! 小赵思索了片刻,对柳殷殷说,“如果你不主动把盒子打开,我们就要强行打开了。” 柳殷殷咬着唇,“公安同志,这里面真的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这里面……都是我的私人物品!” 公安说,“你可以自己打开,里面的东西如果是你自己的,我们绝对不会碰。”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盒子,是开定了! 柳殷殷没有办法,只能拿出钥匙,抖着手将盒子打开。 很快,就有人看清楚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金灿灿的大黄鱼! 还有散发着盈盈光辉的翡翠! 雕纹很好看的镜子! 五花八门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村民看不懂什么古董,可他们能看懂那金灿灿的东西! 大黄鱼! 两个公安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气得直发抖。 “夏磊!你竟然偷拿了这么多东西!” 小赵劈头盖脸的就在骂夏磊。 江瓷悄悄往后退,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这时人群都在围观那个盒子里的好东西,压根就没人往外走。 周遭墙头上爬的全都是人,全是看热闹的。 江瓷无言以对,看了一眼夏磊门外的那些土陶盆。 她不太清楚周明礼把那个盘子放了哪儿,但铁定在这些陶盆中的一个里。 江瓷看了一眼在墙上趴着看热闹的几个半大小子,里面竟然还有于大嫂家的大柱。 她喊了一声大柱,说道,“你们可小心些,想看热闹就去里面看。” 大柱,“哎,好,江姨你放心,我有力气着呢。” 其他几个小少年看都不看江瓷,道,“进去人挤人哪有在这儿看得清楚?夏磊家藏得宝贝可真多!好多大黄鱼啊!这得有几百块钱了吧?!” 江瓷站在外面,思考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些陶盆全都给搞烂,就听墙头上的少年兴致勃勃地开始播报,“柳殷殷抓住夏磊哭起来了!” “哎呦,这些东西竟然全都是夏磊弄的!” “他竟然还交代了屋里哪个地方藏了卖文物得来的钱!?” “哎哎哎……嗷!” 几个小少年,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手臂先没了力气,一个松懈,咣咚就往下掉,他赶忙去抓其他人,被抓的人就惨了,本来还在上面吊着呢,就这么活生生被扯了下来。 俩少年,一下栽下来,霹雳乓啷的砸在了那些土陶盆上。 “你们真是!看个热闹都看不好!”还爬在墙头的其他少年就笑话掉下去的那两个人。 “等一下!大柱!看那是不是一个盘子!!” 大柱扭头定睛一看,外面被砸烂的陶盆里,有一个淡青色的圆盘! 他立刻兴奋的嗷嗷起来,“公安同志!公安同志!外面的土陶盆里还有一个文物呢!!” 小赵听到这话,立刻拉着夏磊往外走。 果不其然!! 那是李虎交代的文物! “夏磊!你藏的可真严实啊。” 夏磊看到那青釉的盘子,所有的一切全都明白了。 他一下子赤红了双眼,扭头看向气定神闲站在那儿的江瓷! 是她!是她和周明礼! 本来放在江瓷她家后面的东西,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周明礼和江瓷发现了什么,所以将计就计! 不是周明礼和江瓷放的还能是谁?! 他变成这样子,全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 夏磊怎能不恼,怎能不怒! 第116章 原来……是江瓷在给程老先生送饭? 夏磊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可这心里,对江瓷的那个恨,就如滔滔江水. “你这个……贱人!”夏磊怒骂一声,冲着江瓷就想把她撞进夏磊家门口的池塘里! 夏磊他家门前有个大坑,说是池塘,其实更像个深沉的水坑,水可深了。 江瓷怎么可能不警惕夏磊,她当即拉着孩子就躲开,喊,“救命啊!” “夏磊杀人了!!” 小赵怒不可遏,这个夏磊竟然当着他们公安的面行凶! 小赵当即带着另外一个公安上去阻拦夏磊。 夏磊迸发出的力量小赵和另外一个公安竟然不能控制住他! 这还是给他戴上了手铐,如果不是这样,夏磊还真把江瓷撞进水坑里去了! 对夏磊无比失望的大队长看得又跺脚又生气,“夏磊!你怎么还在害人!” 一旁的周构真是看不下去了,就这么个男人,自己干坏事事情败露,竟然拿女人撒气。 他撸了袖子,冲上去,飞身一踹! 夏磊咣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公安立刻按住了夏磊,“你给我安分一点!在公安面前还耍狠!你是不是想吃花生米!” 夏磊再怎么挣扎都没了用,他凶狠又阴沉的死死盯住江瓷,“是你,是你们夫妻陷害我!” 江瓷听到这话,冲上去,一抬脚,就对着夏磊的脸狠狠踹了一脚! 夏磊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清晰的脚掌印。 江瓷只有布鞋和凉鞋,她今天穿的凉鞋。 鞋底梆硬的那种。 夏磊都被她踹出了鼻血。 “谁惜得陷害你!你以为你有多厉害能让我陷害你!”江瓷语气凶狠,似乎生气到了极点,“谁倒买倒卖文物?谁拿的钱?!是我们诱惑你去干倒买倒卖的吗!” “你上嘴皮碰下嘴皮谎话张口就来,我和我男人就该受你编排污蔑了吗?!” “谁让你打我男人的!江瓷!你打夏磊!”柳殷殷这个时候也跑出来了,眼睁睁看着夏磊被江瓷踹了一脚,今天的惊吓和愤怒太多,让向来立温柔娇软人设的柳殷殷绷不住了,冲上去就要和江瓷干架。 江瓷是什么人? 她是打掉了周老大两颗门牙,打碎了李虎蛋蛋,一棒槌砸晕李虎的人。 她能被一个柳殷殷女人欺负? 那肯定不能。 只见江瓷在柳殷殷冲过来之前,一抬脚,标准的横踢! “嘶!” 村民们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殷殷!” 夏磊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江瓷!” 柳殷殷被江瓷给踢出去了。 江瓷冷冷看了夏磊一眼,“叫你姑奶奶干什么?” 夏磊咬碎了牙,恨不能将江瓷生吞活剥,报仇雪恨。 江瓷怕吗?她怕个屁。 一个道貌岸然的玩意儿,江瓷怎么可能怕他? 江瓷穿书这段时间干了不少农活儿,最近又在喝药治病,吃东西明显少了很多,也不会时常觉得饿,身上也越来越有力气。 她以前的兴趣爱好广泛,爸妈还专门请了格斗高手教她练武,就怕自己这么一个独生女因为别人见钱眼开对她出手,以防保镖不在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出事儿。 江瓷学得可快了。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江瓷脑子里记忆的动作可都没忘。 这么一脚下去,周构都想给江瓷竖个大拇指 横踢相当标准! 柳殷殷也被踢倒在地了。 她们儿子夏希见了,一边哭一边冲着江瓷就来了。 江瓷很不耐烦。 一个一个的,你以为你们是葫芦娃救爷爷啊? 得亏大队长生怕江瓷动起手来连孩子也照打不误,伸手就把孩子给捞了起来。 大队长对江瓷说,“江瓷!你可不能打孩子!” 江瓷一脸的不耐冷笑说,“大队长,你也看到是这小子先扑上来的。” 这小子要真扑过来,江瓷虽然不会真对孩子动手,但她也不耐烦这么一个小孩儿闹。 那不是因为你打了他爸他妈吗? 大队长心里发堵,想说点夏磊和柳殷殷的好话,可经历了今天这么一场遭遇,他的好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唉!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幸好是公安在这儿,拦住了人,强硬带着夏磊和搜出来的东西离开山定大队。 这场闹剧才算是勉强结束。 大队长生怕江瓷又打人,对江瓷说,“你不是还得给牛棚的人送饭吗?还不赶紧去?” 江瓷牵着周阳和周苗,说道,“早就送过去了,我每天一日三次,哪天迟到过?” 大队长被江瓷堵得话说不出来,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夏磊是在冤枉你,江瓷,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冤枉你,你放心。” 大队长精疲力竭,“你也先回去,跟你男人说明天开始要挖藕抓鱼了。” 男人被抓走,她这么几年的积攒也被带走了,柳殷殷抱着不停大哭的儿子,心中的愤怒,恨意翻滚。 她冲着江瓷惨笑,眼神里全都是恨,“江瓷!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你高兴了吗?你高兴死了吧!” 江瓷语气淡漠,“是你们家自作自受,别什么帽子就往我身上扣。” 她拉着俩孩子,把自行车推出来,骑上自行车,走了! 周构看向江瓷离开的背影,心中震惊。 原来……是江瓷在给程老先生送饭? 第117章 奶糖 夏磊被抓走,除了一些要上工的回家吃饭,还有不老少的村民在围观。 这也不怪村民们看,现在这年头,家家过的都不容易,精打细算每天都能吃饱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可真是没想到啊,看着夏磊一家清清白白的,他们竟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那大黄鱼,古董镜子,还有亮晶晶的珠宝,更别说最后夏磊交代的那些大团结了。 我累个去,厚厚一沓,得有一两千了! 他们都没见过这么多大团结! 也怪不得柳殷殷啥活儿也不干,只有夏磊一个人上工。 就算他一个人每天能拿十个工分,那也不够他们娘仨花的啊。 原来人家挖国家墙角,偷偷卖文物,赚了这么多钱天天吃香喝辣,人家都不指望那十个工分过日子。 村民们对着柳殷殷指指点点,只觉得她这副漂亮无忧的模样,是用那些金钱堆砌起来的。 柳殷殷感受着四周人对她的注视,她咬了咬唇,握住夏希的手,“我们回家。” 她关上大门,将那些声音也关在了门外,柳殷殷两行泪便流了下来。 她知道夏磊一直有自己赚钱的生意,隐隐也猜到了些什么,她之前心惊胆战了好一会儿,可压根没有人发现,加之她又弄到了好些条大黄鱼和那个玉玺,也没人注意她们。 柳殷殷这才放心大胆。 可没想到…… 这才过去几年,竟然就东窗事发了。 柳殷殷万分心痛,那些大黄鱼和翡翠古董,都是她积攒了好些年的,一下子全都没了,柳殷殷心里怎么可能舒坦? 她带着孩子直接进了屋内,公安拿走的东西多,可那个玉玺不在盒子里,加之夏磊后续交代,那个盘子也被发现,公安这才没有继续搜下去。 柳殷殷找出专门放那个玉玺的小匣子,小心打看了一眼。 雕刻精美的五爪龙盘旋着双目熠熠生辉,仿佛千百年来一直都如此倨傲睥睨着这个世界。 只要这个东西还在,没有被带走就好。 柳殷殷心里深深松了一口气,又不禁埋怨夏磊,做事太过不小心,没把周明礼和江瓷给算计了,反而把她们一家都给搭了进去。 “妈妈,爸爸被抓走了吗?”夏希仰着头问柳殷殷。 柳殷殷眼泪又扑簌簌往下落,“没事的,你爸会没事的。” 她得去一趟公安局,往后该怎么做夏磊得再给她出个主意。 …… 江瓷回到家后,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地。 至少后面不用再担心夏磊时时刻刻等着算计她们。 俩小孩儿从自行车上下来,噔噔噔就往屋里跑去,周明礼才睡下不到一个小时,周阳和周苗嘀嘀咕咕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不停的响。 “大白兔奶糖真是太好吃啦!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吃一颗。” “我就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周苗伸出小手,还是那个大白兔奶糖的糖纸,里面包了半块奶糖。 周阳瞧见,眼睛都直了,“给我舔一口呗?” 周苗把糖收起来,撅着嘴说,“不给你吃,这是我留给妈和爸的。” 周阳嘴撅的比她还要高,委屈巴拉的说,“你不让我吃,那你别让我看见呀。” 小孩儿苗苗哼哼唧唧,吭哧吭哧爬到床上,来到周明礼身边,拿着那半块奶糖往周明礼嘴边塞。 又困又累的周明礼被她的小动作给戳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一小屁孩儿不断用小手戳他。 “干什么?”他嗓子相当沙哑。 “周伯伯给的奶糖。”周苗献宝的说,“苗苗只吃了一半,这一半留给爸妈!” 江瓷刚刚洗了手回屋,就听到这句话。 她微微侧眸,看向周苗。 周苗这个小孩和周阳还不一样,她经常性的被“江瓷”压榨,已经习惯了向周阳付出,吃最少的食物。 她已经习惯了分享。 这么些天身体力行加棍棒教导,周阳倒是乖了不少,哪怕他再馋周苗手里的东西也不会抢,也知道了母亲不再偏心他。 周苗却不那么好掰过来了。 谁也不能说一个孩子喜欢分享有错。 但她能对抢她东西的人说不,就是个进步。 周明礼对上周苗殷切期待的目光,他眸子下移,看到了那半块糖。 嗯…… 天太热,多少有些化了,在她小手上,不太美观。 这么一个小孩儿能克制喜欢吃的欲望,给他们留半块出来,周明礼看着周苗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他语气平静,“给你妈吃吧,我不喜欢吃糖。” 周苗啊了一声,她专门给爸妈留的呢,爸竟然不吃。 小家伙有点失望。 她吭哧吭哧又下了床,去找她妈。 在门口撞见人,周苗又高高举起手,“妈!给你!你吃!” 江瓷笑眯眯摸她脑袋,接过她那半块糖,张嘴。 周苗乖乖的张嘴,“啊——” 江瓷将那半块周苗不舍得吃的奶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眼巴巴看着,还想着能舔上一口的周阳小嘴儿撅得都快能挂酱油了。 周苗睁大了眼睛,嘴里的奶糖甜味化开,她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吃吗?” 周苗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一样,不停的点头。 江瓷摸摸她的脑袋,“好吃就对了,以后咱们家不会缺糖吃。” 周苗不懂,但她把妈妈的话给记在心里了,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江瓷的身后。 周明礼从床上坐起来,“事情结束了?” 江瓷说,“夏磊已经被公安带走了。” 江瓷把今天在夏家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江瓷道,“其实从他家发现那些东西也不太意外,我们都能找到大黄鱼,柳殷殷和夏磊身为这本书的男女主角,有这么多东西也属于意料之中。” 周明礼点头颔首,“有这些东西,夏磊如果想自己一个人揽下来,被判刑的可能只会更大。” 江瓷没上床,只往小凳子上一坐,不紧不慢说,“他不想让柳殷殷出事……我想这是属于夏磊对柳殷殷的真心,还是他另外有企图?” 两人相视一眼,或许两种都有可能。 不论夏磊要面对怎么样的后果,这个人暂时都危害不到他们身上。 江瓷也没和周明礼说多长时间话,告诉他了要去池塘里挖藕和捕鱼的事儿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 周明礼却想到了他们昨晚抓的那些鱼,如果不处理或者及时卖掉,恐怕就要臭了。 周明礼又从床上起来,处理那些鱼。 第118章 他拍的是她家在外面吃饭用的石墩! 周明礼杀鱼解剖,江瓷就在一旁帮着冲刷干净,再洒一遍盐做咸鱼。 这是最好保存鱼的办法,两个人合力,也很快的就把这些鱼都给处理好了。 周明礼累得够呛,他自己洗了澡又换了衣服,等着江瓷也洗了澡,就要回屋睡觉。 别说周明礼,昨天晚上江瓷也一夜没睡着,不过周明礼夜里忙了,而她没有忙,看上去也就比周明礼有精神。 江瓷也想睡一会儿。 两人还没躺下,就听到大门被敲响。 江瓷叹气。 这一天天的事儿比她当总裁的时候都多。 “我去开门吧。”周明礼正好才将水给泼了,喊了一声没让江瓷出去,自己走到门口。 周明礼看清人,很惊讶的喊出声,“二狗哥?” 周构冲着周明礼笑,一眼就瞧见了他家晾晒的鱼,扬扬眉,“大丰收啊,弄了这么多鱼。” 被周构看到,周明礼也没觉得心虚,笑的坦然,“我媳妇儿和孩子都太瘦了,昨天去捕了鱼,打算晒干了做咸鱼,能放到冬天。” 大几十斤的鱼呢,也没法藏,索性就全交代了。 一点肉而已,周构也不至于上纲上线,他看了看屋里,问道,“弟妹在家吗?” “在呢,二狗哥,快进来。” 请周构进门,周明礼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媳妇!二狗哥找你!” 江瓷很快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周构,很惊讶。 “二狗哥,你找我?” 周构笑笑,“有点事情,想找你了解了解。” “成啊,苗苗,阳阳,你们去屋里玩。” 正在玩羊拐的俩小孩儿站起来,嗷了一声,噔噔噔就跑进了屋里。 周构看着孩子进屋,这才说,“我今天过来一件事呢……是想问问小槐,她对你亲近的很,我总觉得……小槐有些内向。” 这话周构说的是委婉了,他回来这些天,除了和江瓷见面时和她的两个孩子玩的好,其他时候压根没有小朋友和她玩。 而且周槐对王招娣怕得很,甚至有些讨好王招娣。 他给周槐拿个什么,周槐都先看向王招娣,说,“给妈吃。” 周构买给周槐的衣服拿给她穿,周槐还是会说,“拿给妈穿,我有衣服的!” 一开始周构还没觉得这有啥不对,还觉得欣慰,他闺女孝顺嘛。 可今天看到周槐对江瓷那么依赖信任,周构回想起他闺女和王招娣的相处,才发现了不对的。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江瓷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一个外人,对二狗哥你们家的家事本来不应该多说。” “但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应该有义务告诉二狗哥你。” 江瓷的神色有些慎重,周构瞧见,后背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起来,“你说。” “你也知道,王招娣很早之前就住了院,那时我和老二一起去镇上买东西,中午带着孩子一起去国营饭店吃午饭,无意间就看到了小槐站在国营饭店的外面,怎么都不肯进去。” “我问她有没有带钱,她带了,说是给她妈买饭吃的,可她妈那时候还在昏迷,我又问她吃饭没有,小槐只说自己不饿。” 江瓷眼神复杂,“小槐虽然只有八岁,但她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为,我不该多加干涉,便没多劝她,只是我刚一个扭头,就有一个穿着邋遢的流浪汉,拿了个馒头给小槐。” “八岁的孩子,再怎么样也知道不能接陌生人给的东西,可小槐,她……”江瓷注意到周构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她顿了顿,觉得自己应该考虑一下一位作为父亲的心情,缓了缓情绪道,“她没事儿,小槐伸手的时候我就把她给拉走了。” “小槐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越俎代庖的教她什么,二狗哥,我觉得你既然回来了,就多带带她。” “啪!” 江瓷和周明礼默默看向周构拍的东西。 嘶。 他拍的是她家在外面吃饭用的石墩! 江瓷和周明礼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得多疼。 周构仿佛没有感觉到痛,气得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那身上的杀气啊,嗖嗖嗖的弥漫。 “二狗哥……你还好吗?”江瓷迟疑的问。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弟妹,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事我会好好调查的。”周构很认真的道谢,“也谢谢你救了小槐,如果你没及时拉住她,她就可能……” 被人给骗走…… 周构想想这个可能,心就像是被剜了一块,痛得不行。 江瓷摆摆手,“她之前还教我不少干农活上的技巧,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周构听到干农活,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缓和了几分,这才又说道,“除了小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弟妹。” 通过周槐,周构现在已经十分相信江瓷的人品,他认真的看着江瓷,“今天早上你和大队长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弟妹,我听你们说,你是在给牛棚那边送饭?” 周明礼看了江瓷一眼,只当一个背景板,什么也不说。 江瓷十分惊讶的看周构,“二狗哥你该不会以为我和牛棚那边接触,所以成分也不好吧?这你可误会我了,是大队长把这活儿交给我,我的成分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周构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完全相信弟妹你!” 周构挠挠脑袋,嗐了一声,“我就是想问问弟妹,你送饭的那位,叫什么?” 江瓷狐疑盯着他。 周构被江瓷盯得面红耳赤,有心想解释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进牛棚的人,那都是不好招惹的,打听他们的消息,这不是给自己,给被打听的对象添麻烦嘛! 周明礼这个时候开口了,“二狗哥,我相信你的人品,所以我们也不瞒你。” “在大队长找我媳妇儿接这个活儿的时候,我们就猜过是为什么。” “你说说,进了牛棚的人多数都是进去受罪的,偏偏那位老人,还能让人特地去送食物。”周明礼一副猜测的模样,“我们就觉得这位老人不简单。” 周明礼直接问,“二狗哥,你问他是谁……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119章 项链 周构复杂的看着周明礼,“老二,你的变化真挺大的。” “以前你都是跟着你大哥不着四六,现在娶了媳妇儿,你倒是知道动脑子了。” 江瓷:“……” 江瓷:噗。 没忍住,她扭头笑出来了。 周明礼:“……” 他斜看了江瓷一眼,强撑着面不改色,“我怎么也得照顾我媳妇。” 这话说出来,周明礼看着江瓷的眸色柔了许多,也不怪她笑话自己了,“她在这儿就只有我一个亲人。” 他不对她好,谁还能对她好? 江瓷脸上的笑微顿,若无其事的坐直。 周构一脸“你长大了!”的欣慰。 他很快就说正事,“既然你都问了,弟妹又和牛棚里的那位老人有接触,我就问一句,弟妹,牛棚里的那个老人,是不是叫程叶寒?” 周构盯着江瓷,等待着她的回答。 江瓷轻轻点头。 “他向我介绍过他的名字。” 周构心里顿时涌现出巨大的喜悦,站起身,在她家院子里来回踱步。 “没错!那就绝对没错!” 周构快速走向江瓷,抬手就要抓江瓷的手。 周明礼及时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周构嫌弃的看了周明礼一眼,松开他,却没有再去抓江瓷,只迫切的问,“弟妹!他现在怎么样!?过的如何?” 江瓷笑道,“他老人家很好,精神矍铄,每日三餐都由我给他送过去,他有纸笔,每天都在写一些东西,看上去像是物理公式,我只读过高中,看不太懂。” 听到江瓷的话,周构长长松了一口气! “弟妹,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周构相当认真的对她说。 只要知道这里的牛棚住着的人就是程叶寒,那剩下的东西他自己就能查。 听到江瓷说老先生相当有精神,那不仅能安周构的心,更能安程化昇的心。 “今天关于我闺女和程叶寒老先生的事儿我都记在心里了,真的很感谢你!” 周构深深的看了江瓷一眼,他说的感谢,绝对不会是嘴上那么简单。 江瓷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对你说了我知道的事情,没什么。” “王招娣到底是怎么和我闺女相处的我一定会查清楚,弟妹,老二,我们可能不会在山定大队待很久,等我结束了探亲假,就会带着小槐去随军。” 至于王招娣,他究竟会不会带她,还要查清楚王招娣究竟是个什么人。 周构再三说了感谢,这才离开他们家。 江瓷和周明礼送走了人,终于能躺在床上了。 “小槐这个被王招娣pua好些年的姑娘能被她爸送去军队里锻炼几年也好。”江瓷疲惫的躺在床上,念念有词地说,“别的不说,军队的确能够磨练人的意志力。” “也是周构观察细致入微,不然也不能发现不对劲。”周明礼也困,和江瓷躺在一起。 江瓷不知想到了什么,瞥了周明礼一眼,话语淡淡,“你这意思是,我观察不够仔细,才会被蒙蔽许久么?” “什么?”周明礼没听清,低声问。 江瓷翻身,背对着周明礼,声音更淡,“没什么。” 周明礼没听出江瓷话中的不对劲,他太困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江瓷睁眼睛,看着坐在桌子旁,依旧在玩羊拐的两个孩子。 本来那天她去找周明礼时,听到女人说的那句,“明礼……你都和她形婚六七年了,你打算和江瓷什么时候离婚啊。”,江瓷只是很不高兴,还没有闹到非要离婚的程度。 她和周明礼结婚六年,亲眼看着他从一无所有变成令人追捧的青年才俊,如果周明礼没有抗拒诱惑的毅力,那他就不可能走这么快。 江瓷和周明礼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江瓷只让周明礼赶紧清理干净那些流言蜚语,不要把这些流言传到爸妈的耳朵里让他们平添忧虑。 可周明礼千不该万不该,把女人领到家里去。 她和周明礼最常居住的别墅,江瓷在她房间的浴缸旁不常打开的匣子里,看到了一串不属于她的项链。 第120章 江瓷有些不对劲。 别墅的第三层都属于江瓷,她的首饰会被生活助理拿到收藏室里进行收纳,再由服装搭配师根据她每天的行程统一搭配。 浴缸旁边的小匣子只是个装饰,从来不会有多余的东西在里面。 施家最经典的小天鹅,在二十多岁的女生里颇受欢迎。 但江瓷从来没有买过这样一条项链。 这栋别墅,除了主人邀请,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她找来了管家询问最近都有谁来过别墅。 除了周明礼,就只有一个女人,周明礼的一个助理,曾跟着周明礼一起回来取文件。 管家是这么说的。 江瓷调了监控,周明礼和那个助理一起上了楼。 江瓷最开始还没认出来这个助理是谁,在去周明礼公司的时候,看到真人她就想起来了。 这个助理是谁呢。 她和周明礼共同的大学同学。 开学后第一节大课课间,江瓷放下刚入手的一串手链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那串手链就被人戴在了手上。 “单纯”的女同学举起自己的手,摇晃了一下,江瓷的手链在她手腕上滑动。 女同学高兴的说,“江同学你这个手串好漂亮啊,我戴上也好看,你在哪买的?多少钱?我也想买一串。” 江瓷看着她对手腕上的那串手链喜欢得无以复加,语气淡淡,“港城chrisrie’s拍卖来的,五十万。” 女同学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阶梯教室里全部鸦雀无声。 江瓷歪了歪脑袋,“不取下来吗?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女同学涨红了脸,连忙把手上的手链取下来。 江瓷从她手里接过了手链,扔在地上,一脚踩碎那星光熠熠的手链。 五十万就这么碎在了江瓷的脚下。 这一脚下去比打女同学的脸还要让她难堪。 因为她买不起这么贵的手链,也赔不起。 江瓷后面和她没什么交集,她又不住学校,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同学而耗费精力。 只是没想到,毕业之后这个女人竟然在周明礼的公司上班,还做了他的助理。 在公司那个女人看到她,完全没有恐惧害怕,反而冲着江瓷一笑,喊了一句,“江总好。” 多熟悉的声音,与那天她在屋外听到的女人声音一模一样。 她手里拿着属于周明礼的手表和领夹,站在她的面前,没有再询问这东西多少钱,她也想要,女人只是攥着手中的东西,笑容里带着些许挑衅。 大学时期江瓷用一串手链打她的脸,她就敢登堂入室,爬进她的浴室,要她的男人。 江瓷抬手捏着女人的脸,左右摆动,对女人说,“剩饭好吃吗?” 慢条斯理的语气,对女人无比轻慢,“想要我的东西,你早说啊。” 以前江瓷能随便踩碎一串价值五十万的手链,现在也能抛弃一个男人,拆掉一栋别墅。 江瓷松开女人的脸,接过助理送来的手帕,越过她,声音冷淡,“她碍着我的眼了。” 沾了脏污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会再要。 后面那个女人有什么结果江瓷并没有打探。 她眼前的事情太多,对于一个插足她感情的女人,根本不会投注太多视线。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轻易就挑起了她和周明礼的离婚前无休止的争吵。 江瓷翻了一个身,没去看周明礼,只盯着棕黑的木梁,或许就是因为她观察不够细致,才没有早点发现那个女人。 虽然穿书了,她和周明礼的关系也应该止步于此,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同一个人背叛两次。 床边两个孩子吭哧吭哧往床上爬,江瓷看了一眼,把周苗和周阳抱上来。 “妈,困了。”周阳揉着眼睛,小奶音低低的。 “躺里面睡,苗苗,你也是。” “噢。” 两个孩子使劲儿把周明礼往里面推,躺在江瓷和周明礼中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瓷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抓着,靠着她睡的是周阳,这孩子虽然调皮了点,但睡着时还算乖巧。 江瓷捏了捏他黑黝黝的脸蛋儿,闭上眼睛,很快也睡了过去。 …… 江瓷有些不对劲。 周明礼看着她吃饭,说话,干活儿,找于大嫂聊天,仿佛哪哪都没有异常。 但周明礼感觉到了,江瓷不对劲。 江瓷是一个相当健谈的性格,为了督促他干活,江瓷忙完自己的,都会不留余力的在一旁夸赞他。 变着法子的夸奖,话都不带重复的。 晚上时他做了鱼肉锅贴饼,江瓷很喜欢吃这道菜,每次吃都会向他竖起大拇指,唇角上扬,眼睛里都是赞美。 可今天的江瓷只吃了一个饼子,喝了一碗汤。 江瓷放下筷子,看着周阳和周苗吭哧吭哧地吃,还叮嘱他们,“仔细点,别吃到鱼刺了。” 周阳和周苗:“不会哒。” 他们吃鱼可小心了,从来都没有卡过鱼刺。 周明礼默默观察着江瓷的动作,深深的皱眉。 等吃过饭,江瓷端起碗筷,站起身对周明礼说了一句,“明天生产队要去池塘挖藕抓鱼,这事你别忘了。” 周明礼应了一声好,“我跟你一起刷。” 江瓷没搭理他,他乐意干活就干,她还能少干一些呢。 “抓鱼还挺好玩的,你要过去玩一玩么?”周明礼不着痕迹的往她那边靠了靠,侧头看着她的侧脸问。 江瓷说,“我就不去了,明天我和于大嫂一起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找些蘑菇和其他野菜。” 马上入秋了,山里肯定特别多的好东西。 周明礼手指动了动,低声道,“好,你们两个带着孩子,能行吗?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瓷说,“周明礼,我刚说的话你都能忘?明天你得去鱼塘挖藕抓鱼。” 周明礼微愣,看向手里的锅,一时间有些无措。 第二天一早,江瓷去牛棚送了饭,接着就回了家,和于大嫂,大柱二柱他们汇合。 于大哥和周明礼也准备好了自己家里的东西,准备和大部队一起去鱼塘。 “你们两个妇人在外面瞅到什么东西带回来就行了,可别往深山里走,里面危险。”于大哥又叮嘱于大嫂一番,让她小心一些。 于大嫂一边点头一边赶人,“我都知道,你别啰嗦了,快走吧。” 周明礼看着江瓷,喉咙滚了滚,想说什么,江瓷已经带着两个孩子朝山那边去了。 周明礼的话堵在口中,心情比昨天晚上还要差。 江瓷和于大嫂走远,于大嫂看着自家的两个皮猴子带着周苗和周阳走远,压低了声音问江瓷,“你今天都没和老二说话,咋啦?你们吵架了?” 第121章 板栗炖鸡 江瓷轻轻挑眉,“嫂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和他吵什么架?” 于大嫂说,“今天没见你们说话。” 江瓷笑道,“我们天天在一块,哪有这么多话要说?” 闻言,于大嫂看了江瓷一眼又一眼。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今天的江瓷显然和之前的江瓷不太一样。 明明她和周明礼在一块的时候,常常能说好一段时间的话,特别是江瓷自己一个人行动的时候,周明礼就像是在关注自己亲闺女一样,把该拿的东西都给她备齐,在她真的离开前又多叮嘱好几句。 真是比一个婆子都要唠叨。 可看看今天? 江瓷和周明礼就没说话! 这正常吗?一点都不正常。 江瓷不习惯和别人吐露自己的感情,笑了笑,安抚了于大嫂,“您放心,我们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 “咱们还是赶紧上山吧,瞧瞧山上都有什么,全都摘回来!” 江瓷鼓足了干劲儿,声音里全都是元气。 于大嫂听着,自己也精神满满起来,她哎了一声,同样满脸是笑的往山上走。 这次来的就她们俩女人和四个孩子,也就没想着往深山里走。 饶是如此,她们也是绕远了一些,毕竟靠近她们生产队的地方经常有人上山,小动物们都不在那片区域活动的,绕偏了路,东西也能多一点。 走偏路的好处可真不少,这不,江瓷指着一棵树,喊道,“苹果!” 于大嫂一看,忍不住笑出来,“小瓷!你再仔细看看那是苹果吗?” 江瓷觉得是,她走近了看,眉头又皱起来。 大柱看了一眼,嘿嘿直笑,“江姨,那是沙果,不是苹果!江姨,你是不是想吃苹果啦?” 江瓷:“……” 于大嫂瞧江瓷呆愣的模样,直乐,“你是城里娃,把沙果认成苹果也不是啥稀罕事儿!” “这玩意儿可好吃了,脆脆的甜甜的,好吃的很!” 江瓷:“……” 脆脆甜甜,你说不是苹果谁信? 江瓷老老实实的闭上嘴,面对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坚决不再多开口。 掉智商,还丢人。 于大嫂说完,招呼大柱上树摘沙果。 只见大柱三两下就爬上了树,摘了不老少下来。 周苗和周阳俩小孩儿一只手一个沙果,也不用擦,嗷呜就咬了一口。 周阳:“呸呸!呜呜呜,妈!酸!” 周阳的俩眼睛哭成了荷包蛋,沙果酸得他五官扭曲。 摸摸他的脑袋,默默把自己手里的沙果给他。 “吃这个,这个甜。” 周阳不太乐意的咬了一口。 嗯~眼睛亮了,甜的! 周苗在一旁说,“哥哥羞羞脸,吃酸的还哭。” 周阳吭哧吭哧啃沙果,哼,他才没哭呢。 江瓷把周阳那个只咬了一口的沙果抛物线的扔出去。 忽然就听有什么咯咯的动静。 江瓷猛地扭头,看向那沙果掉落的位置。 “哎呦!”江瓷眼疾眼快动作更快,一下子就扑了出去。 江瓷抓住了那东西的翅膀! 它还在挣扎,江瓷一下按住它的脖子。 跑不掉了,它咯咯直叫,哼,全都是毫无用处的哀嚎。 江瓷徒手抓住了野鸡! 大柱,二柱和于大嫂目瞪口呆。 周苗周阳睁大了眼睛,无比钦佩的看向江瓷。 大柱二柱兴奋的喊叫起来,“江姨你也太厉害了吧!” 周阳周苗高兴的大叫,“我们有鸡肉吃啦!” 江瓷露出得意的笑,“怎么样?我身手不错吧?” 于大嫂冲着江瓷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何止不错,这也太厉害了! 要知道野鸡可是很难抓的,这玩意儿跑得快,还会飞,也就生产队里会打猎,做陷阱的猎户,才能抓到。 江瓷这是啥运气,扔出去的沙果正好砸中了这野鸡,野鸡一溜烟就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江瓷看着手中的野鸡,又看了看它传出来的位置,眯着眼睛说,“嫂子,你说这野鸡不跑,是不是在看着什么东西?” 于大嫂一个激灵,明白了。 “大柱二柱,你们赶紧过去找找。” “好嘞!” 俩半大小子,立马就跑了出去。 往草丛四周扒拉看了看,哎呦! 果不其然! 野鸡咯咯咯地叫。 “妈!江姨!这里有好多野鸡蛋!!” 野鸡:! 它的仔!!! 江瓷和于大嫂过去一看,还真不少。 得有七八个了! 她们火速把野鸡蛋也收了起来,这才进山就收获了野鸡蛋和一只野鸡,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江瓷的脸上多了几分惬意的笑,倒是将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晚上咱们吃小鸡炖蘑菇!” 二柱腆着脸问,“江姨,我能吃一块鸡肉不?” 江瓷大手一挥,笑着说,“咱们今天要是能找到兔子洞,抓到兔子,咱们今晚敞开了肚子吃肉!” “好!” “敞开肚皮吃肉!” 大柱二柱精神一振,立马就开始找兔子洞。 今天的运气真不错,还真被她们找到了兔子洞。 江瓷学了周明礼的方法,把兔子的所有洞都找出来,挨个点了干草用烟熏兔子。 一只两只三只~ 之前她和周明礼只有四只手只能抓四只兔子,今天就不一样了。 大柱二柱一人扑一只,就连周阳和周苗也合力扑到了一只兔子。 她们这次整整收获了六只兔子! 这下晚上真能吃肉吃到饱了。 大柱二柱高兴得不行。 江瓷把所有火都熄灭,直到看不见一点火苗,一行人这才继续往里面走。 四周还有不少的菌子和木耳,江瓷不咋认识,但于大嫂却晓得的很,她利索的把能吃的菌子全都给摘下来,“这个晒干了在冬天再泡上炒菜,也是很好吃的一道菜。” 江瓷辨认了一下,也摘了不少。 这一片似乎不久前下过雨,树根处长了不少的菌子,江瓷闷头摘,眼睛忽然看到了刺啦啦的一团。 欸? 这是什么? 江瓷拿着木棍戳了一下,那刺啦啦的一团翻了个身,露出被坚硬的刺包裹的内里。 这是……江瓷寻思着很像她吃过的一个东西。 板栗。 但她刚刚因为认错了东西而闹出笑话,江瓷没说出口,把于大嫂喊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于大嫂一看,眼睛亮了,“哎呦,是板栗!” 江瓷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认错。 两人齐齐仰头,这才发觉,这棵树竟然是板栗树。 上面刺啦啦毛团可不少,都挂在树上,还泛着青。 “看样子还没熟,咱们等上两天再来摘,这东西可是好玩意儿,拿回去蒸着吃炒着吃,都好吃的这能做主食,顶顶不错的好东西呢。” 江瓷直接说,“板栗炖鸡。” 大柱二柱,周苗周阳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第122章 主厨不高兴,今天吃窝窝头。 江瓷和于大嫂那边收获颇丰,鱼塘这边同样也有不少的收获。 一个鱼塘光是鱼就捕了不少,还有一些螃蟹,虾,泥鳅之类的,多多少少的装了好几筐。 更别说是那又大又胖的藕节了,洗干净后白白嫩嫩的,看着就爽脆可口。 周明礼周边气压低沉的干着活,心情并不好,也不和别人说话,干活的速度倒是快得很。 贵安捅了捅于大哥,“富贵啊,老二这是咋了?” 于大哥瞥了周明礼一眼,不明白,“他不是在干活吗?咋了?” 贵安啧了一声,“你啥眼神,看不出老二心情不好啊?” 于大哥:“啊?” 有吗? 问于富贵没用,贵安挪动身体,帮周明礼抓住渔网,凑到他身边,“老二,和自己媳妇吵架了?” 周明礼看了贵安一眼,闷闷摇头,“没有。” “那你媳妇儿做了啥事儿让你不高兴了?” 周明礼继续摇头,“没有。” “那你这是咋了?” 周明礼还想摇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头就是摇不下去。 他抿着唇,好半天才说道,“如果,如果有一个和你关系十分亲近的人,忽然就不和你亲近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贵安大剌剌道,“你媳妇儿不喜欢你啦?” 周明礼一愣,立刻说,“不是……没有……” 她不喜欢他,从来没有喜欢过。 不对…… 周明礼瞅了一眼贵安,又说,“为什么这么说?” “啧,你这话问的,你媳妇儿喜欢你才会亲近你,那要是不喜欢你,当然就不搭理你了。”贵安给周明礼一个‘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的鄙视眼神。 “我不是说我,我是打个比方。”周明礼强撑着说,“喜欢才会亲近?” “不然呢?”贵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老二,你要是和你媳妇儿吵架了,这还用别人教吗?晚上被子一盖!嘿嘿,第二天就能和好。” 周明礼:“……” 这什么破主意。 他要真敢这么做,江瓷能把他老二给踹了。 不搭理贵安,心里却是一直都在盘旋贵安说的那句话。 喜欢才会亲近,不喜欢就不搭理。 他漫无目的的干活,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想到没有离婚之前,结婚后第五年时,江瓷和他之间无比和谐,甚至早起后还会一起坐在花园的暖房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谈,江瓷的每次睇盼来的流转眸光,都让他像个傻子般想要在心爱之人面前表现自己。 江瓷还会在爸妈没有注意的时候,凑到他面前,忽然亲他一口,扬眉看着他冷静自持的神色变得凌乱,变得不可控。 不论是哪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标示着她的亲近。 周明礼几乎沉溺进了那种和她故意拉扯,故意纵容她的挑衅,他从不反抗,只是在回到他们的卧室时,撕去伪装,成倍的将她的欲擒故纵还给她。 可如蜜糖般甜蜜的时光却因为一个消息打断,一切如梦般的回忆转瞬成泡影,江瓷看向他的眼神不再黏连,冰冷如寒冰一样的高墙竖立,让他连触碰她的机会都失去。 周明礼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爱,却相信有无缘无故的恨。 人过不如意,连路边的阿猫阿狗都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网络上无端恶意的揣测,毫无下限的造谣,这都在昭示着每个人心底的阴暗。 江瓷或许也有,所以她对他以冷漠,对他以远离。 可他不想接受,不愿意接受。 就像这两天一样。 明明他和江瓷越来越相处融洽,明明她那般明媚的冲着他笑,还会踮着脚拍拍他的脸颊夸他真厉害,他们合作默契,彼此最为了解彼此的心意…… 他几乎又要沉溺其中时,江瓷转瞬间就将他隔离在她的温柔之外。 周明礼攥紧手中的渔网,看着网中不停挣扎的鱼,越陷越深,被牢牢捕抓。 她给予他的雷霆雨露如天气一般无法预测,无缘无故…… 江瓷真的会对他无缘无故爱,又无缘无故的恨么? 不,江瓷从未说过爱他,对她来说,他至多只能算一个合格的合作者,令她满意的床上伴侣,一个…… 无足轻重,说能舍弃就能舍弃的无关紧要之人。 周明礼呼吸有些急促,眼睛泛起猩红。 在发觉到这一事实时,一个周明礼悄悄碎了。 “老二,你别抓这么紧!要把渔网拖上去了!” 周明礼敛眸,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干到了中午。 直到大队长说了收工,他才散发着‘离我远一点’的气息,独自一人回了家。 江瓷不在家,家里只有周阳和周苗在和二柱玩。 “爸回来啦!”周苗站起来喊。 周明礼看着两个孩子,望向院子里。 没有江瓷,也没有自行车,这个点,她应该去牛棚了。 周明礼又不自觉去想江瓷。 两个孩子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江瓷似乎抓到了很多猎物。 他敛眉走进院子,瞧见筐里来回有动静,在鸡窝旁边,还用红塑料绳绑着一只肥硕的野鸡。 除了这些,石墩上还晒着不少的菌子,木耳,还有一些像极了苹果的沙果。 “爸,我们吃兔子吧?”周阳兴冲冲的跑到周明礼的身边,期待的说,“我们抓了六只兔子,大柱哥哥家三只,我们家三只。” 周明礼看了一眼小屁孩。 吃什么兔子? 主厨不高兴,今天全都吃窝窝头。 第123章 没有肉,只有青菜 江瓷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冷锅冷灶。 之前都是周明礼做饭的,除非他实在是有事,江瓷才会下厨。 也不是因为周明礼不舍得让她下厨,而是江瓷的手艺有限,和周明礼的手艺比起来,她做饭的确不好吃。 看了一眼绳子上挂着的衣服,江瓷知道周明礼已经回来了。 江瓷进屋看了一眼,见周明礼躺在床上,似乎在休息,她也没进去打扰,去了厨房做饭。 她做饭手艺不太行,江瓷也就没有对那些兔子,鸡啊之类的下手,只把分到的野鸡蛋给煮上,又手忙脚乱炒了个菜,热了窝窝头。 江瓷喊了一声,“阳阳,苗苗。” 俩孩子立刻跑进厨房。 “妈!饭做好了吗?” 江瓷点点头,“去叫你们爸起来吃饭。” “噢——妈,今天有肉吃吗?” 江瓷,“没有肉,只有青菜。” 周阳和周苗本来还期待今天中午就能吃上好吃的肉呢,没想到只有青菜。 俩小孩有点失望。 周明礼出来了,脸色不是太好。 江瓷把饭菜摆好,吃饭时说道,“今天我们在山上弄了一些野鸡和兔子,大柱二柱他们也想吃鸡肉,今天晚上你把鸡肉做了吧?给于大哥家送去一些。” 周明礼脸色更难看了,他闭了闭眼睛,飞快吃完了饭,“知道了。” 说完,他将自己的碗筷一收拾,将锅啥的一起端出去刷了。 江瓷莫名其妙的看了周明礼一眼,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下午江瓷和于大嫂也去了鱼塘,她们要帮着把莲藕给清理了。 莲藕不需要上交,这些都是要分给生产队里的人,把几个鱼塘里的莲藕都给挖出来,清理干净之后就能分。 而鱼除了要卖给供销社的,也会给各家分上半条。 于大嫂一边清理莲藕上的淤泥,看了一眼干活的周明礼,对身边的江瓷说,“别的不说,老二还是有把子力气的,你看他干活多有力气。” 江瓷唇角抽抽,“可别夸干活厉害,上个干活厉害的已经进去了。” 于大嫂和周边的人顿时明白了江瓷说的是谁。 夏磊嘛! 他力气大,每天都能干十个工分的厉害汉子! “咳咳。”有人重重咳了一声,示意江瓷少说点。 江瓷扭头,就看到不远处柳殷殷推着自行车,后座坐着她儿子夏希,路过这边。 江瓷说的话她肯定听见了。 柳殷殷看向江瓷的眼神都带着阴暗的恨意。 江瓷可不怕柳殷殷,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又平静自然的挪开视线,坦荡的不行。 柳殷殷的牙都快咬碎了。 江瓷! 等她把磊哥从里面救出来,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她! 她骑着自行车,一路往镇上去了。 同在镇上的还有一个人,周构。 他带着闺女一起来的,本来王招娣也想跟过来,周构没同意,说坐不下。 王招娣的脸色当时就很难看。 什么坐不下,二八杠的永久,让周槐坐前面她坐后面,准准能坐下的! 说白了就是周构不想带她去镇上而已! 王招娣就算不情愿,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构带着周槐离开。 周构带着周槐先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这才去办正事儿。 他领着孩子去了镇上的部队还车,还借用了他们的电话。 周构现在是营长,一个营长借用电话,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周构让周槐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进屋打电话。 忙音响了几声,不多时,对面就接通了。 “你好?”男人的声音响起。 周构后背挺起,“程先生,是我,我是周构!” 从混住四合院搬出来,带着妻女住进了单独四合院的程化昇站在堂屋里,穿着整齐的白衬衫,整个人看上去笔挺又清俊。 他听到是周构的声音,整个人的身体就一紧。 程化昇的妻子李爱莲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走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程化昇抬手打断李爱莲的问询,“周营长,你……你有我父亲的消息了吗?” 周构的声音传来,“程先生,我今天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向你汇报这件事儿!” “程老先生就在我们山定大队附近的牛棚!我一个弟弟的媳妇儿担任了给程老先生送饭的工作,她告诉我,程老先生情况很不错!” 程化昇脸上浮现欣喜,“果真吗?你亲自去看过没有?!” 周构挠挠脑袋,“还没,我也前几天才从弟媳那里听到消息,牛棚那边还有红袖箍在看着,我没能靠近。” 程化昇深吸了口气压住自己的喜悦,道,“那能不能有劳你弟媳,帮我询问我的父亲,他可一切安好。” 程化昇眼睛很湿润,“你告诉你的弟媳,说他的儿子没有辜负他的托付,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团聚。” 周构哎了一声,“成,我回去就和弟媳说。” “对了,程先生,我之前了解到了一件事。”周构声音压低,“在我弟媳接这份工作前,给老先生送饭的除了去世的老鳏夫,很多人都被查出了成分不好,送去大西北的送去大西北,还有不少去改造了。” “现在让弟媳和老先生沟通……是不是会让她惹祸上身?” 周构其实是想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再和程叶寒联系的,江瓷能告诉他牛棚里住的就是程叶寒已经是她逾矩了。 再让江瓷冒风险去和程叶寒转达程先生的话,这不是把江瓷往火坑里推吗? 江瓷对他闺女好,还告诉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周构相当感激江瓷,可不会坑江瓷。 程化昇听到这话,微微愣了愣,这才想到了什么,“对……是我太着急了。” 周构就笑,“您和老先生都这么多年没见了,想见亲人的心当然是迫切的。” 周构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想法子让弟媳将您已经回来的消息告诉老先生,老先生能安心,也晓得自己能出去,心里也有个慰藉。” 程化昇觉得周构的主意好,点头认同了周构的话。 “对了,周营长,你的那个弟媳,叫什么名字?” 周构说,“叫江瓷,大江大河的江,瓷器的瓷。” 程化昇笑道,“好名字。” 第124章 不能通融 得到了父亲的消息,程化昇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他将电话筒放回去,笑着握住了妻子的手,“爸的地址已经确定了。” 李爱莲也很高兴,“刚才的电话就是在说这事儿吧?我们什么时候能把爸给接回来?” 程化昇的眼底多了分晦暗,“还需要一段时间,文允这段时间一直都跟着领导开会,前天晚上来找我,跟我说了些事情。” 程文允,是程化昇大哥的孩子,他很早就进了外交部,前几年去了t国的领事馆工作,这才逃过了一劫,两年前程文允回国,现在在某位领导身边做秘书。 “我先去让人开个介绍信,爱莲,我打算下个月亲自去一趟临云市。” 李爱莲犹豫了一下,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虽然当初你离开时和那些人做了约定,让他们照顾好爸,可他那是在牛棚,我和可可在京市,虽然邻居恼人,可我有正式工作,可可也在上学,我们过的日子比起爸要好上许多。” “我趁着暑假还没结束跟你一起过去,也能给爸收拾一些必要的用品,让他在里面过的舒服一些。” 李爱莲心里很敬重这位公爹,她自己就是教中学物理的,知道公爹的能力,如果不是那场劫难,公爹和她的丈夫一起为祖国航天添砖添瓦,那绝对是说不出的荣耀。 程化昇听到李爱莲的话,他犹豫了一下,咬紧牙关,“成,我们一家都过去!也带着可可。” 可可是程化昇和李爱莲的女儿,今年十岁了。 李爱莲笑出来,“好,那我也去开介绍信。” 程化昇和李爱莲很快就各自去了自己工作的单位开介绍信。 李爱莲好开,可程化昇要开介绍信就难的很。 别看程化昇年轻,却是上次秘密研发任务的第二把手,工作虽然结束,但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研发任务,程化昇的人身安全对国安来说相当重要,他说他要去临云市,上面就得给他安排随身保护的安保,还要联系临云市那边做接洽。 总之程化昇的出行十分谨慎。 这可不是小题大做,全球航空先进的几个国家对战斗机相关领域的研究都是绝对封锁保密的,有些外国政要为了遏止别国发展,动手搞暗杀技术人员压根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个事不是小小的终墨镇上的人物能操心的。 注意力转到镇公安局。 柳殷殷带着孩子很快就到了地方,她请求见夏磊,毫无悬念的被拒绝了。 现在的夏磊可是涉嫌相当严重的倒卖国家文物罪的罪犯,轻易不可能让人进去探视。 柳殷殷急得心里直冒火,又是哭又是求的,只说自己什么也不干,就见夏磊一面。 公安小赵和刘队长一点都不通融,不让任何外人见夏磊。 柳殷殷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已然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柳殷殷惶恐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公安局的局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柳殷殷,觉得这人眼熟。 “这个人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局长问身边的下属。 下属仔细瞧了瞧,说道,“局长,您忘了吗?她之前给市里投稿,有一篇写咱们公安局的发表到了日报上,省里的领导还专门夸赞了咱们局呢。” 听下属这么一说,局长就明白了,他看向柳殷殷的视线里多了和颜悦色,又问,“那她为什么哭这么惨?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咱们局里可不能让人民蒙冤受屈。” 下属又在局长耳边嘀嘀咕咕几句。 局长的面色变得复杂,他走过去,“柳知青。” 柳殷殷抬头,看到局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局长!您还认识我。” 局长点点头,“认识,你的文章写的很好。” 柳殷殷眼泪又下来了,“能得到局长您一句夸赞是我的荣幸。” “局长,如果有办法,我是不会找您的,能不能请您通融通融,让我见我丈夫夏磊一面?我就只见他一面!真的!” 这事儿局长还真不能给她通融。 夏磊,李虎,还有考古队的陈卫国以及同伙,这些人已经构成了完整的往外运输文物进行买卖的链条,每一个人都身上都挂着罪,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开脱的。 要是能把这个案子破了,他们终墨镇公安局肯定能受到嘉奖,局长不会放过这个给自己增添履历的机会。 局长摇摇头,“柳知青,你应该知道你丈夫犯的是重罪,在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我们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探视,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柳殷殷听到局长这么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一样,一下子枯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明明一切都还好,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夏希哭着在柳殷殷身边喊母亲。 柳殷殷恍惚的从局里出来,人站在艳阳下面,身上却冰凉得很。 现在还能怎么办? 她的视线在四周环视,忽然看到了一对爷孙。 他们牵着手,孙子手里拿着冰棒,吃个不停。 爷孙…… 爷…… 柳殷殷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咬咬唇,抓住夏希,找到附近能打电话的地方。 “希希,一会儿电话接通,你记得喊爷爷,然后介绍自己,希希,还记得妈妈怎么教你介绍自己的吗?” 夏希乖巧的点头,“妈妈,我记得!” 柳殷殷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里,柳殷殷心跳如雷,终于,咔哒一声,对面接通了。 “喂?” 那是一道苍老的男声。 柳殷殷的手紧了紧,很快,她将手中话筒给夏希。 夏希听从了柳殷殷的话,“爷爷!我是夏希,我的爸爸是夏磊,我的妈妈是柳殷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苍老的声音缓慢说,“你爸?让他接电话。” 柳殷殷将话筒接过来,声音哽咽,“公公,夏磊……夏磊他被抓进去了。” …… 这几天江瓷和周明礼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 两个年纪还小的孩子,都能感受得到家里的低气压。 明明吃的都是周苗和周阳最爱吃的兔子肉,到嘴里都不香了。 周阳和周苗吃一口窝窝头,扬头看看江瓷,又看看周明礼。 从坐下来吃饭开始,爸妈一句话都没说呢。 第125章 暴雨 其实两个人也说话了,不过他们说的大多数是正事。 比如今天晚上大队里分鱼和莲藕,鱼他们家不缺,但莲藕却是不可多得的菜,做糖藕,藕粉,都是很不错的一道甜品。 但除了这些正事,江瓷和周明礼就不会再说其他的了。 这可不像以前,从穿书到现在,芝麻大点的小事儿他和江瓷都能聊半天。 或者饭后教两个孩子拼写,连用铅笔画出个周阳周苗没见过的汽车两人,都能延伸一下迈凯伦720s和保时捷911哪个动力更好。 当然,关于这个话题江瓷更有发言权,因为这两辆车她都有。 而今天江瓷和周明礼说完正事之后,就各自拿了碗筷去刷,两人站的泾渭分明,天还没黑,江瓷领着周苗认数字的汉字,周明礼揪着周阳让他背昨天教他的拼音的最后五个声母。 周阳学的不好,两眼泪汪汪,‘s’了半天,想不起来最后两个是y还是w。 听着周苗,“五,六,七,八……”读的越来越顺畅,周明礼对周阳死亡凝视。 周阳哆哆嗦嗦,一边呜呜哭,一边“嘶……衣……呜……呜呜呜,爸,我背下来了,呜呜呜……” 周明礼面无表情,“现在背韵母。” 周阳的天塌了,嗷嗷大哭啊,他背不出来。 他一下子就扑到江瓷的身上,一边哭一边告状,“爸欺负小孩儿!” 江瓷正教周苗呢,闻言也没多想,随口说了一句,“周明礼,你耐心一点。” 说完,江瓷就愣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周明礼,只见他整个人都笼罩着阴翳,看向她的目光不善。 他们这几天泾渭分明的分工很符合江瓷心中所想的合作,周明礼没有多问一句,也未曾有埋怨,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合作者。 这样的分工合作对江瓷来说理应十分满意。 这是她提出的要求,她要将其推行下去,江瓷没有理由说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 江瓷皱了皱眉头,心口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很快江瓷将其归咎为习惯。 人很难适应养成的习惯发生改变。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穿书,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一起聊天,一起闲谈,一起教两个孩子,一起劳动。 这些天的相处时间比他们以前三年见面时间加起来还要多。 习惯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它就像是六月的梅雨天,每年光顾,每天渗透,让人习惯它的存在,接受它的影响,无声无息的融入人的生活。 江瓷和周明礼彼此都在不着痕迹的影响彼此的存在,习惯彼此的相伴。 想要割舍掉这个习惯,过程相当难熬。 江瓷敛眸,拍周阳,“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你有认真执行吗?” 周阳嗷哭的动静一停,接着又开始干嚎起来。 江瓷无情的说,“哭也没用,如果你学不会,你的木手枪就会被收起来。” 周阳两眼泪巴巴的,看亲妈也是一脸坚决,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周明礼的身边。 小家伙垂头丧气,不想木手枪被收走,那就得好好学习。 他又回到周明礼的身边,老老实实的背韵母, 江瓷看着周苗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一二三,没去看周明礼,只说道,“阳阳学习专注力不行,你要是觉得不耐烦,你教苗苗,我来教他。” 周明礼听着周阳指着ui读成iu,额头的青筋就开始跳,他道,“不用。” 闻言,江瓷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两人今天的谈话止步于此,院里只剩下周阳和周苗学习的声音。 好像缺了什么东西,耳边安静得连蛙鸣都显得聒噪。 除了正事,江瓷和周明礼之间没了更多的交流,所有的工作都变得简单便捷,甚至他们每天上工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相对改变的还有周明礼越来越沉的脸色以及江瓷越来越少的话。 …… 江瓷心里一直惦记着山上的那些板栗,过几天就去找于大嫂问她要不要上山把那些板栗给摘了。 毕竟那山可不是什么有主的,山上的东西谁看到了都能摘,如果她们去晚了,板栗被人摘走了怎么办? 于大嫂寻思也是,这板栗也熟了,要是晚去,指不定就被人全都给弄走了。 她立刻点头,“成啊,今天就带着大柱去,让二柱看着阳阳和苗苗。” 周苗和周阳的体力不行,到山上还没多久就开始喊累。 而且这几天异常的热,周苗和周阳外出很有可能中暑。 做了决定,江瓷和于大嫂立即就带着大柱拿了筐篓往山上去。 闷热的天,连呼吸都让人有种氧气不足的感觉。 周明礼今天和于大哥一起去隔壁大队建粮仓,回来时就看到天边积压着层层的乌云,将天压得极低。 于大哥扇着手里的草帽,擦掉额头上的汗,看着天边的乌云,“从收春小麦到现在就没下过一场雨,看来这次是要下大暴雨了。” 周明礼看了一眼那黑压压的乌云,“我们赶紧回去吧。” 他家的屋子建的不算太好,周明礼不确定他家的屋顶能不能承受的住这一场暴雨,得回去准备一些东西,以防漏雨。 “好。” 周明礼蹬着自行车就加速往山定大队去。 走到半路就开始下雨了,雷鸣加闪电的,整个天地瞬间沉暗下来。 周明礼越骑越快。 于大哥在后面冲着周明礼喊,“老二,咱俩换着骑吧!” “你坐好!马上就到了!” 狂风席卷,周明礼一鼓作气,骑到了家里。 等看到自家门口锁着的门,周明礼的心就一咯噔。 于大哥看了一眼上锁的大门,问周明礼,“你家江瓷和孩子不在家吗?” 周明礼攥紧车龙头,“可能在你家。” 两人到了于家,进屋一看。 二柱正和周苗周阳倒在二柱的床上呼呼大睡呢,哪见江瓷和于大嫂,大柱的踪影? 周明礼蹭的一下蹿进屋里,喊醒了二柱,直接问,“你妈和你江姨呢?!” 二柱睡得迷迷糊糊的,瞧见浑身都是雨水的周明礼,“妈和江姨去山上打板栗了……我哥也跟着一起去了。” 话还没说完,周明礼脸色铁青,扭头就冲进雨幕之中。 于大哥声音极大,“啥?!啥时候去的山里?!你妈和你哥都去啦?!” “嗯,都去了,爸,咋了?”二柱醒了,连忙追问。 “外面下大暴雨了!这种天在山上是要出人命的!你看着苗苗和阳阳,不准出门!” 喊完,于大哥也跑了出去。 周明礼冲向了山里,而于大哥则是往大队长那边跑了。 他和周明礼两人肯定不够,还是得先找到大队长,让他组织村里的男丁一起去找人才行。 第126章 他快被逼疯了。 于大哥刚到大队长家里,人就呆住了。 “桂花!大柱!” 他媳妇儿和儿子正在大队长家里呢! 他媳妇儿身边不就是江瓷吗! “你们……你们不是上山了吗?被人带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于大哥一下子冲到了于大嫂身边焦急的问。 于大嫂摆摆手,“没事儿,你没看我的衣服都没怎么湿嘛。” 于大哥:“你……你们没去山上啊?” 大柱嘴快,说道,“我们还没去山上就被莲大妈给喊去干活儿去了,还没干多久就开始下雨,我们就只能先到莲大妈家里躲雨了。” 于大哥听到她们没去山上,长长松了口气,看了眼江瓷,狠狠拍自己脑袋,“坏了!老二以为你上山了,一下子就冲出去往山上去了。” 江瓷听到这话,本来还算闲适的神色骤变,快步走到于大哥面前,声音带着紧张确认,“你说什么?” “老二去山上了!” 江瓷脑袋懵了一下,接着眼底腾现焦急,狠狠咬牙,语气不善,“他不跟你过来他往山上跑什么?” 沉沉视线投向门外,大雨如注,雷鸣如狰狞猛兽,在天际不停发出怒吼,一点一点拉近天和地的距离,雨幕将天地连接,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下这么大的雨,周明礼是疯了吗?往山上去! 于大哥又解释了一句,“他听到你去山上……就直接跑出去了……欸,江瓷!你干什么去!” 江瓷:“回家!” 回个屁。 江瓷往山那边跑去了。 …… 江瓷自认为和周明礼的默契还没有达到彼此心灵合一,足以猜测到对方踪迹的地步。 下这么大的雨想要找到周明礼从哪儿进的山林实在是太过困难。 江瓷理应像于大哥一样,请求大队长的帮忙,让他集结生产队里的汉子和她一起进山寻人。 江瓷一向能够冷静的分析利弊,再从中做出最优的解答。 她本来应该这么做。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冲了出来。 也许是江瓷引以为豪的冷静思考在听到周明礼一个人上了山之后就崩裂了,她紧绷着神经,说不出是怒火还是什么样的情绪充斥她的胸腔,快让她炸开,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 这比当初她听到那个女人对周明礼询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婚的消息还要让江瓷无法冷静,江瓷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雨下的太大了,她眼前一片模糊,水滴砸进眼睛里,疼得她恨不能现在就找到周明礼在和他大吵一架。 江瓷酝酿着翻江倒海的情绪,走到了于家门口,看到她的自行车倒在门内。 再回到家门前。 门紧锁着。 顺着她家往山林方向而去的路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往前,被雨幕隔断。 江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很快的看清了那脚印,下一秒又被雨水无情的遮挡。 周明礼,真的上山了。 纷杂的思绪太多,迷茫和无措在一刹那于江瓷心中闪过,她甚至来不及去捕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瓷咬紧了牙关,雨水从她的眼角流出。 她好像在哭。 江瓷的心脏就如烈火烧过,大雨浇透的原野,空寂到人走在上面,脚下踩着燃烧殆尽的灰烬,目之所及的每一处都让人无比荒凉。 周明礼,那个笨蛋怎么敢一个人上山! 江瓷顺着那几乎快被暴雨冲刷干净的脚印,闷头就冲了出去。 …… 雷声轰鸣。 噼里啪啦的雨滴往下落,泥泞的路踩下一脚鞋子里灌得全都是泥水。 周明礼浑身湿透,鞋里全是泥水,脚落地后,在泥泞之中留下深深痕迹,脚底沾满了混着雨水的泥,让他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他的大脑里已经反复浮现不下十种江瓷被困在山林之中的惨状,不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周明礼发疯发狂,难以忍受一分一秒的时间在路上。 此时此刻的周明礼无比后悔,为了他那一点因为得不到江瓷回应的可怜暗恋而故意疏离冷漠,后悔没有和江瓷进行足够的交谈,他甚至都不知道江瓷为什么要上山。 作为一个合作者,作为一个丈夫,不论哪一点他都做得不够充分。 周明礼脑袋思绪纷乱复杂,一会儿闪过江瓷明艳张扬的笑,一会儿又闪过江瓷冷艳倨傲的神态,一会儿又有她明媚开怀,纯净到没有丝毫杂质的开朗笑颜。 江瓷江瓷江瓷。 他满脑子都是江瓷。 她能往哪里走?她去了哪儿? 令周明礼绝望的是,他发觉到自己竟然无从猜测她的去向。 快一点找到她,再快点发现她。 在路上浪费的每一秒,江瓷自己在山上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周明礼眼前的山如深渊入口,散发着张牙舞爪的阴沉死寂,不论是谁踏进去,都不会有好下场。 看着这无情的山林,周明礼绝望到快疯了。 他猩红着双眼丝毫没有停顿,沾满泥泞的双脚沉重又急促迈入山林之中。 周明礼进山之后,便一声一声开始叫江瓷的名字。 湿滑难以往上走的路让周明礼越来越心惊,喊江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 “江瓷!” “江瓷!!” “江瓷!!!” 雷声夹杂着雨声,周明礼的声音在这里面,就像滴进河流之中的一滴水,经不起半点波澜。 没有回应,更没有求救。 除了雷雨,周明礼耳边安静得可怕。 他的嗓音越来越哑,覆盖在风雨之下的声音就如漂泊的船帆,找不到停靠港岸。 周明礼去了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 挖野菜的地方,抓兔子的地方,考古队边缘。 没人。 没有回应。 没人。 没有回应。 没人。 没有回应。 她不在他们曾经来过的每一处。 越过考古现场,再往里就是深山。 绵延不绝的山脉翠绿葱葱,比深渊和黑洞还要令人感到胆寒。 如果…… 如果她走进去…… 周明礼呼吸比砸在他身上的雨水还要冰冷,漆黑眼睛被极端阴翳吞没,看不到一丝光亮。 找不到江瓷。 他快被逼疯了。 “明……” 周明礼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什么。 即将迈入深山之内的步伐骤然一顿。 他猛地扭头。 轰隆隆的雷声骤然炸响。 “周……礼!” 断断续续的。 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周明礼忽然就跑了起来,脚下一个趔趄,他没能稳住身形,栽倒在地往下滚了好几下! “周明礼!” 他听见了! 江瓷的声音! 周明礼那双眸子,细碎的星坠落进去,明亮了。 第127章 独占欲 雨下得太大了,江瓷走的很艰难,她压根没有看路,从跟着周明礼的脚印进入山林之中后,江瓷就知道他去了哪儿。 江瓷和周明礼只来过山里一次。 他们两个一起。 他们抓了兔子,采了野菜木耳,一起窥见夏磊的交易,被一条大蛇追着吱哇乱叫的逃窜。 那一条路,江瓷记得。 她一边闷头沿着记忆中的路往山上跑,一边喊着周明礼的名字。 “周明礼!” “周明礼!!” “周明礼!!!” 江瓷叫周明礼时总会连名带姓。 曾经周明礼问过她,为什么不和爸妈一样叫他明礼,如果她想喊他小明,周明礼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江瓷说周明礼这个名字不论是叫明礼,还是小明,小礼都不好听。 周明礼最好听。 她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 江瓷眼前全都是雨水,混着雨水的泥土,湿漉漉模样棕黑的树木,深绿的树丛…… 她一个趔趄,人就要往下栽。 人忽然被紧紧抓住。 扣住她胳膊的掌心和她的肌肤一样冰冷,湿漉如蛇。 江瓷整个人回过神来,抬头看去。 眼前被暴雨打的什么都看不清,雨水打得脸生疼。 顺着他湿透的发顺着冷峻面容的轮廓往下,滑过紧绷下颌,攀上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往下流淌。 是周明礼。 熟悉的人让江瓷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下来。 她整个人都在下坠。 周明礼抓住了她。 “周明礼……!” 四周雨滴滴落打在树叶,土地,枝干,石头上噼里啪啦。 江瓷的气息不稳,声音都在发抖,“你疯了!看到下雨为什么要上山!” 周明死死盯着她,好似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眼眶猩红,缠绕着比阴翳的天空还要黑沉的情绪。 周明礼的嗓音比沙子还要粗粝,压抑着说,“我跑进山里还能为了什么?” 轰隆一声。 高空闪电雷鸣。 江瓷看到周明礼满脸都是雨水,深深看着她。 江瓷的心无端提起,往后退,周明礼陡然抓紧江瓷的胳膊,不容她后退一步,嘶哑的声音在暴雨之中就如小舟,没有停靠点,“江瓷,这个世上谁还能让我什么都不顾的冒雨进山?” “我疯了下着雨上山?!”江瓷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闭了闭眼睛,呼气,又吸气,“现在就下山。” 她恢复了理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压抑的情绪积累胸腔,她压着,忍着,扭头就往山下走,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山林里多待。 她没上山。 周明礼漆黑的眼眸看着她。 那她现在为什么在山上? 找他? 山体很滑,除了人们经常走而形成的小路,根本没有供人行走的台阶。 江瓷的鞋上沾满了泥土,走路都在打滑。 周明礼紧紧攥住她的手臂,一路未曾开口,眼睛却像是钉在了江瓷的身上,一刻未曾挪离。 下山的路,江瓷脚下踩到苔藓,一下子就往下滑落。 握着她胳膊的手臂骤然发力,将江瓷紧紧抓住。 周明礼扣住她险些滑下去的身体,浑身上下的肌肉全部紧绷,仿佛一座压抑许久的火山,即将爆发。 “为什么来山上找我?”周明礼压制着情绪,漆黑的双眸里倒映着江瓷的身影,“你在和我之间的距离上划定泾渭分明的线,不让我跨越,可你现在在干什么?” “告诉我,江瓷。” 他扣着江瓷腰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狰狞如困斗之兽一样。 “为什么又一次跨越那条线,来到我身边,为什么来找我。” “江瓷,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是一条召之即来的挥之即去的狗吗? 合作者,默契的拍档,共患难的前夫…… 这些字词在她脑海中嗡嗡闪现,可被周明礼的话一个接一个的淹没,只留下他说过的话。 你把我当什么? 江瓷脑子嗡嗡作响。 她的沉默让周明礼脸上多了几分惨淡的笑。 她不说话,就足以把周明礼的所有理智摧毁。 周明礼眼神彻底黯淡沉寂,扣住她腰的手正要放开,忽然听到江瓷的声音。 “那你呢?周明礼。” 江瓷不走了,濒临爆发的情绪被浇灭,声线平得如没有波澜的水平面。 “和我结婚应该让你很难堪吧?做江家的女婿让你成了别人口中攀附权贵的凤凰男,别人一句‘还不是沾了江家的光’就把你所有努力付之一炬。形婚六年,我是不能让你和你心中所爱在一起的拦路虎?” 江瓷眼眶通红,揪住周明礼的衣领,死死盯着他的脸,字句仿佛从牙缝之中挤出,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周明礼直接咬死。 江瓷情绪濒临崩溃边缘,“周明礼,你背着我把你喜欢的人领到我的家中,用我的浴缸,穿我的衣服时,你在想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一个我看不上的杂碎,你敢让她睡我的床用我的东西!你现在来问我把你当作什么?你什么也不是!” 江瓷狠狠推开周明礼,擦掉脸上的雨水,扭头朝山下走。 “你说得对,我不该把你当作什么人,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永不续约!” 江瓷声音狠厉,严苛冰冷到让人胆寒。 周明礼原地站了许久。 余光里江瓷要跌倒了,周明礼下意识冲过去扶住了她。 江瓷甩开他的手,后背笔直挺立,走得飞快。 她是一个很优秀的领导者,对待下属不吝夸赞,遇事从不推卸责任,理智又冷静的分析。 她生来就拥有太多太多,所以她大方,慷慨,将所有东西都不看在眼里。 周明礼从来都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她的眼。 他从未想过,江瓷内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 周明礼垂眼。 不,他应该知道。 她会购买许多奢侈包包,首饰,香水,可她从来不用,那些都是她用来送给别人的,送给助理,下属,朋友,因为他们喜欢这些东西,用钱能够解决的人际关系江瓷一向不会着重经营。 可她从来都不会外借自己的私人物品。 她的衣服,属于她的首饰,属于她的车,属于她的包。 周明礼依稀记得大学时期,江瓷干过一件让她风靡整个校园的大事。 一个女同学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首饰,询问她多少钱。 江瓷倨傲的说那首饰五十万,不是你一个女同学该碰的东西。 因为被外人触碰,江瓷直接踩碎了那价值五十万的首饰,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明礼不知道那个不经允许拿江瓷私人物品的女同学是谁。 却明白江瓷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别人触碰她的私人物品,江瓷宁可毁掉那物品,也不允许别人触碰。 独占欲,隐秘又强烈到极致的独占。 她看中的东西,她拥有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别人觊觎触碰。 他意识到了什么。 好半天,周明礼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他胸膛如火一样在烧,心口像是滚烫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往外溢着灼热的水气。 轰隆隆一声。 响雷炸开。 他抹了一把脸,平复着快要炸出胸膛的心跳。 或许在江瓷心中,他并非无足轻重。 第128章 我是有喜欢的人。 周明礼看着江瓷越走越远,眸底深处酝酿着浅淡的柔光。 紧接着他又深深皱眉,想到了江瓷的话。 他什么时候带过别的女人去别墅? 江瓷的怒意不加掩饰,无比笃定他有别的女人。 怎么可能? 周明礼紧跟上江瓷,在心里逐字逐句的分析江瓷说过的话。 和她结婚让他难堪? 不,能和江瓷结婚,对周明礼来说比中了头奖还要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和惊喜不安。 他成了别人口中的凤凰男? 或许结婚第一年他还太过稚嫩,被别人的语言影响而心情不快,可与江瓷说开之后,周明礼便不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因为他很忙很忙。 而且爸妈对他有多好,周明礼比谁都清楚。 还有形婚……他们滚了那么多次床单,这算是形婚? 周明礼更不可能带其他女人去他们家里,更别说是纵容其他女人用江瓷的东西,穿她的衣服,睡她的床! 还有江瓷的最后一句话…… 她都用上杂碎这个词了,对方一定令江瓷厌恶不已…… 周明礼眉头深皱,他和江瓷没有就感情的事情聊过,以至于他现在十分怀疑他和江瓷离婚的根本原因就是有人利用这一点,两头欺瞒,演戏骗他和江瓷。 周明礼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刘可,被提拔到他办公室做秘书,不到两个月,秘书长说她能力不足被调走了。 周明礼能记住她,是因为她被秘书长带到他面前时,刘可说过自己和他是大学同学,她还是江瓷宿舍的舍友。 再接着,他出差回来,江瓷给他发了离婚短信。 太多细节需要敞开说了。 周明礼吐出一口浊气,他们很有必要敞开心扉把所有事情都谈一谈。 快步跟上江瓷。 “路很难走。”周明礼跟在江瓷身边,像太后娘娘身边最忠实的太监(不是)一样,扶着她的胳膊,想让她走稳一些。 江瓷冷冷看着他,“松开。” 周明礼没松,反而将她扶得更稳,“安安,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大的误会。” 他喊起了江瓷的小名。 爸妈在家时都是这么叫江瓷。 江瓷冷笑,“你难道要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是子虚乌有,我胡编乱造?” 周明礼:“……” 不是子虚乌有,也不是胡编乱造。 他看了江瓷一眼。 他又看了江瓷一眼。 他又双看了江瓷一眼。 周明礼表情古怪,一看就是心虚。 江瓷笑意更冷,她难以描述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愤怒,生气,胸口就像是有一座大山死死的压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感到窒息。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周明礼。 甚至后悔自己找罪受! 如果周明礼真死在山上,她一定去庙里烧香诅咒周明礼下辈子出生没屁眼。 江瓷心情越来越憋闷,四周也不是让她发泄怒火的地方,她只能越走越快。 “我扶着你,能走得更快一些。”周明礼跟在她身边,被雨水不停砸的脸上努力维持冷静,“事情说起来太长,我们到家再说。” 江瓷觉得周明礼真该感谢她的自控力良好,才没有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还没下山,依稀听到了山下陆陆续续的呼喊。 “江瓷!!!” “周老二!!!!” 是生产队的人找来了。 虽说生产队里的人多数都对江瓷和周明礼的印象不太好,可他们冒雨上山,大队长一喊,汉子们还是披上了雨衣出来找人。 这可是两条人命,雨下这么大,没人真的想看江瓷和周明礼死在山上。 周明礼立刻大声喊道,“我们在这儿!” 于大哥和贵安最先注意到他们两人,“人在这儿!找到了!大家别往山里去了!找到人了!” 大队长听到动静,立刻也喊,“都回来!大家都回来了!!” 于大哥和贵安快走到江瓷和周明礼面前,急切问,“没事吧?!” 江瓷和周明礼都狼狈极了,身上全都是雨水,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浑身上下都沾着泥。 周明礼往江瓷前面站了站,遮住了于大哥和贵安看向江瓷的视线,“我们都没事,于大哥戴多余的雨衣了吗?我想给我媳妇用。” 四周人都围了上来,江瓷眼刀子往周明礼身上扫。 周明礼如芒在背,故作冷静。 于大哥立刻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老二,给你媳妇儿用。” “多谢。” 周明礼道了谢,把黑色的雨衣包在江瓷的身上,将她整个人全都裹了起来。 这里都是汉子,他一个大男人不怕被其他男人看,江瓷不行。 大队长也赶了过来,关切问,“你们都没事儿吧?” 周明礼回答,“没事儿,大队长,我们赶紧下山吧,这雨只会越下越大,留在山上不安全。” 人都找到了,大队长不做耽搁,大喊一声,一行人就赶忙往山下而去。 雨哗啦啦的下,江瓷和周明礼虽然闹得很不愉快,可还是对每个帮忙上山找他们的人道谢。 还没走的就只剩下于大哥,江瓷进屋脱掉了身上的雨衣, 周明礼从她手里接过雨衣,出门把它交还给于大哥。 “今天真是谢谢于大哥你了,这天下了这么大的雨,你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衣服。”周明礼对于大哥说,“我和我媳妇身上也全都湿透了,能不能再让苗苗阳阳在你家多呆一会儿,我和我媳妇收拾好了再去接他们。” “你们且赶紧收拾,千万别感冒了,我家有二柱在,一定把俩孩子都看住了,你就放心好了。”于大哥冲着他摆摆手,穿上雨衣,“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慢点。” 周明礼目送于大哥离开,快步走到正屋檐下,“江瓷,我去烧热水,你换了衣服之后记得把热水端进去洗个热水澡。” 江瓷声音冰冷,“不用。” 周明礼站在门外,对屋内的江瓷说,“江瓷,我们之间有误会,我认为必须要说开。” “我不想和你说车轱辘话,周明礼,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你喜欢谁,说你和你喜欢的人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她的声音咬牙切齿,明明看不到人,周明礼却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不然,我真会忍不住揍你。” 周明礼听着她的话,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认知到江瓷有多么在意他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周明礼抹了一把脸,五指穿插进短发间,额前的头发尽数被他一下拢到了脑后。 英俊削瘦的脸全部露了出来,他在外面站了片刻。 下一秒,他推开了门。 江瓷才擦干身上的泥水,还没换上干净的衣服。 听到推门声,她的眼神格外冷冽,来人三步并作两步,眨眼的功夫走到她面前。 他眼睛未曾胡乱瞥视,只看着对方的脸,“没有别人。” 对上江瓷愤怒的眼睛,周明礼既无奈,又妥协。 他又转过身,“不洗澡很容易感冒,我去烧热水。” 周明礼走到门口,声音低而和缓,“我是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从来没变过。” “她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毕业后的妻子。” “她叫江瓷。” -------- 作者ps:本章开头重修,宝子们可以重看一下 第129章 小杂种…… 洗了澡,换了干爽的衣服。 江瓷坐在桌子旁的小凳子上,冷睨着周明礼。 他的衣服还没换,依旧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将他身体的轮廓勾勒出来。 敞开的正屋门外,大雨依旧哗啦啦的下,一阵阵风吹进来,本该爽快对周明礼来说却有些冷。 他早就在江瓷洗澡时组织好了语言,现在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明礼便直接说,“你认识刘可么。” 问话时,周明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瓷的脸。 听到这个名字,江瓷脸色肉眼可见的冷酷起来。 周明礼眼神暗了暗,果然是因为她。 “她在秘书处做了两个月的秘书。”周明礼并没有因为江瓷的脸色难看而停下说话,“你今天说我带女人回别墅,我想过了,你提离婚之前,只有一个人去过那里。” 江瓷没有说话,周明礼便继续说,“那会你说你要去国外,走之前有一份文件我拿给你看过,后来放在了书房……没带走。” 那时江瓷才出差回来没多久,两人还没相处两天,江瓷又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展览,周明礼面上没有表现什么,晚上却拿了一份文件,上三楼敲门虚心求教江瓷。 即将又一次离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加上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感作祟,他和江瓷那天晚上的事态有些失控。 他们不仅在书房里做了几次,回到卧室之后也压根没睡。 江瓷卧室里仅剩的一盒套那天晚上全都用完了。 那份文件就被遗忘在了书房里。 周明礼捏了捏眉心,说道,“在你书房里的那份文件本来是我要带走的,临走时发现找不到,我就回了家,同行的除了秘书长还有刘可。” “秘书长和刘可的确和我一起进了别墅,但他们都在一楼……你住的三楼就连我也要先询问过你的意见才能进入,我怎么会让一个秘书往楼上走?” “江瓷,如果是刘可在我没有注意时,故意闯进三楼,不慎碰了你的东西,留下什么,这的确是我的错,我本来应该在最根本上消除这个可能。”周明礼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但我从没有喜欢过别人,也绝对不会领别人去我们家中过夜。” 江瓷面上没有表情,安静的听完了周明礼的话。 半天才道,“你知道刘可是谁吗?” 周明礼,“她说她是你的舍友。” “我从来没住过学校宿舍哪来的舍友?”江瓷冷冷的嗤笑,“她在三楼的浴缸旁边的匣子里,放了一条项链。” 江瓷的首饰都有固定购买的渠道,有世界顶尖的设计师亲自操刀,每一样都是绝无仅有的孤品,那条项链江瓷一眼就看出来了。 周明礼沉默。 一阵透着雨水气息的风吹到他身上,周明礼身上凉的透骨。 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哑,“是我的错。” 哪怕是无意,周明礼依旧是将刘可领进他们家的人。 周明礼看着自己发抖的手,闭了闭眼睛,好半天才又开口,“还有吗?” 他的嗓子沙哑到了极点。 “你不知道吗?”江瓷看着他,“当初刘可私自拿了我的手链,戴在她自己的手腕上,问我那手链多少钱。” 周明礼猛地抬头。 江瓷一下就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 江瓷一点都笑不出来,语气不善,“你不知道她和我的过节?那节课你没上?” 周明礼一点都不知道! 江瓷和刘可的事儿发生在大一,彼时周明礼和江瓷没有一点交集! 周明礼大一逃的课可多了。 大一的公共选修课周明礼能逃就逃,他忙碌于兼职和专业课之间,江瓷和别人有过节,一脚踩碎了五十万的首饰一事还是他听的一耳朵八卦。 至于另一个主人公是谁,如果今天江瓷不告诉他,周明礼一辈子都不会去主动打听。 那人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周明礼脸色铁青。 怪不得,怪不得江瓷非要和他离婚不可。 江瓷以为他和曾经结下过梁子的女人搅合在一起,江瓷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丈夫和不问自取她东西的女人在一起? 江瓷看到周明礼的反应,终于明白刘可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压着气,说道,“发现那条项链之前,我晚上去你公司找过你一次。” 周明礼:“?” 周明礼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什么时候?” 江瓷说了一个日期。 周明礼嚯的站起来,来回踱步,脸色阴沉的可怕,额头青筋暴起,一下一下的跳动,仿佛是绑着猛兽的绳索被不停挣扎拉扯。 他来回走了好几圈,喉咙滚了好几圈,气息不匀道,“那天晚上开拓部的经理谈了一个大单,给我打了电话,我过去谈合作了,根本没在公司!” 他甚至都不知道江瓷那天晚上去过公司! 江瓷在他公司来去自由,还有专属电梯的权限,即使不打扰到加班的员工她同样能到周明礼的办公室。 他办公室外的秘书部才有可能知道江瓷来到公司。 事到如今,周明礼没有必要再说一些谎话欺骗她,如果周明礼说的都是真的。 那这个刘可就是两头骗,她一面自导自演自己和周明礼情意浓浓,故意让江瓷听到那些话,又找到机会去了她们的家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江瓷和周明礼都是相当自傲的人,她们又聚少离多,每年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哪怕怀疑,愤怒,都会因为见不到面又被其他工作将空闲时间填满,没有空闲去管这些事情。 这种手段有时候在中介上经常使用,因为客户双方不见面,彼此所有沟通都是由中介转达,做一些事,再简单吧话术进行加工包装,只要对方不见面,中介就不用担心被拆穿。 而江瓷和周明礼,就是因为沟通不正常而被耍的团团转,最后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江瓷真想穿回去找到刘可,再给她两个大耳刮子,刘可要干什么她就要刘可干不成,她要把刘可搞到流离失所,这辈子都别想再起来! 忍了半天,江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声骂了一句,“小杂种……” 周明礼心中的恶意只会比江瓷更甚,深深吸气,呼气,把散发不到她所在那个世界的怒意压下去。 归根究底,周明礼也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是他和江瓷沟通不够。 第130章 亲一口 他看向江瓷。 江瓷对上周明礼的目光,又深吸了一口气,将她发现刘可是周明礼秘书那天的事也说了出来。 周明礼沉默了许久,“我那天在国外出差。” 江瓷烦躁的啧了一声,“我知道,她是故意拿给我看的。” 可真够憋屈的,明明知道了真相,却不能把始作俑者给狠狠教训一番! 隔着世界的距离,江瓷鞭长莫及! 简直能把江瓷给气死! 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把这件无比憋屈的事儿给抛诸脑后。 现在再看周明礼,顺眼了不少。 江瓷是个讲道理的人,心里没了疙瘩,就不会随便牵连无辜之人。 她看了一眼杵在那儿的周明礼,走到了窗户旁,说,“你先去换衣服。” 周明礼微愣,他看了一眼江瓷,她没看他,只是将目光落在窗外的大雨上。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虽然刚才烧了火,可衣服都是湿的,黏在他身上,裤腿上全都是泥土,显得狼狈不堪。 他抬手脱掉身上的短袖衫,后背上还留着原身死之前被打的痕迹,这些天周明礼每天都在干农活,身上全都是精瘦的肌肉,肩宽腰窄,没有一丝赘肉。 周明礼胡乱擦了一下身上的雨水,忽然听到江瓷在他身后说话。 “周明礼,刘可的事我想留下的教训足够深刻,以后的日子我们应该更坦诚一点。” 她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 “是,我也这么想。”周明礼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或许在最开始我就不应该隐瞒什么。” 他脱掉裤子,大裤衩,又擦干,重新换上新的,套上一件有补丁的短袖衫。 周明礼走到了江瓷身后,低头看着她问,“所以你呢?江瓷,你喜欢谁?” 江瓷扭头瞥他,“我看你是想问我喜不喜欢你吧?” 周明礼,“能问吗?” 江瓷靠在窗户边,扬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这算是什么回答? 周明礼学着她的动作轻轻扬眉。 “因为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总需要尝试。” 周明礼:“怎么尝试?” 江瓷扬头看着他,思索一下。 周明礼比她高将近一个头,以前她习惯性拽周明礼的领带,粗的,细的,都相当顺手,她只需要用力,周明礼就会顺从她的力道,弯腰停在最合适的位置。 现在的周明礼脖颈可没有领带。 江瓷只好直接说,“低头。” 周明礼顿了顿,十分听从的低下头,他的双手压在江瓷两侧的窗台上。 窗外的雨还在下,哗啦啦哗啦啦,有些微雨点砸在了周明礼的手背,他侧头看过去,“你后背会被雨……” 江瓷的距离拉近,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唇角,周明礼的话戛然而止,漆黑安静的眸子骤然发生了改变,撑在她两侧的手臂肌肉紧绷。 不像他,亲一下还需要找借口,江瓷亲的理直气壮。 唇角的触碰很快松开,周明礼低着头,身上的气息悄然变化,看着她,声音有些哑,“尝试出来了吗?” 江瓷直截了当,“没有。” 和以前每一次接吻的感觉一样。 愉悦,放松,是不错的解压方式。 至少刘可这根刺剔除,江瓷并不排斥周明礼。 周明礼喉咙滚了滚,不着痕迹的说,“亲的不够深吧?” 江瓷送给周明礼一个白眼。 他往后退,眉眼松散,“行,以后再试试,总会有个结果。” 周明礼可不敢逼迫江瓷立刻做决定。 往后还有很多时间,既然已经说开了,难道他还怕江瓷再不搭理他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江瓷走出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雨,终于想起了两个仔,“苗苗和阳阳还在于大哥家里。” “现在的雨还太大,等雨小了我再去接她们。”周明礼顿了顿,和她站在一起,问,“你今天去山上干什么?” “摘板栗啊。”江瓷想了想,决定坦诚,“本来想着把那些板栗全都给摘回来,再把那只野鸡给杀了做板栗炖鸡。” 她把今天的计划也给坦诚出来,“我和于嫂子,大柱她们还没上山就被莲婶给叫去帮忙了,没干多久天就开始下雨,山没上成,我和于嫂子大柱都在大队长家里。” 周明礼:“……” 周明礼无言半晌,“你没在家,二柱说你和他妈上山了。” “以后你一个人不要去山上那么危险的地方,特别是雷雨天。”周明礼对她说,“很危险。” 江瓷:“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能去?” 周明礼心里微动,看向江瓷的眸子放柔,可依旧和她说,“我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长大的,我能回来,别为了我冒险。” 两人话说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没有手机真不方便。 江瓷想了个办法,到桌边抽了一张纸出来,“如果你临时有事没法及时通知我,可以写在纸上,我回到家就能看到,如果我有急事,我也一样。” 周明礼同意了江瓷的办法。 至少不会失去对方的行踪。 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减小,她们家里还没有钟表,这雨下得江瓷都摸不准时间了。 下这么大的雨,中午怎么给程叶寒送饭啊? 江瓷正愁着,大门外来了一个披着雨衣的人。 “江知青!这都一点了,你咋还没去牛棚那边?!” 来的是给程叶寒做饭的厨子,他饭盒装好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江瓷还没来,他看着外面的雨,还以为江瓷在家躲懒,今天不打算去送饭了。 索性直接找上门来问了。 江瓷无语了,“我家没表,没注意时间,我这就去!” “那你快一点!” 江瓷立刻就去找雨衣。 她家是有雨衣的,“周老二”买的,江瓷穿上又宽又大,她真怀疑能不能挡雨。 周明礼在四周找了找,摸出几个绳子,把她的脖颈,袖口,全都给系上,以防雨水往她雨衣里灌。 “我去于大哥家借雨衣,我们两个一起过去,下这么大雨,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周明礼不装了,理直气壮地要跟在江瓷的身边。 他想跟着就跟着呗,她正好不用骑车了。 “那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帮你把雨衣拿过来。” 她家没雨伞。 周明礼一出去保准又被淋成个落汤鸡。 穿着雨衣的江瓷一脚就踩了出去,啪嗒啪嗒的雨水砸在她雨衣的帽子上,就像是砸在江瓷的耳边一样。 她很快的去而复返,不仅拿了雨衣,还推了自行车回来。 周明礼很快穿好,他带着江瓷,拿了饭盒之后,很快就朝牛棚那边去。 江瓷一到,牛棚里的刘三看向她的目光就带了些不善,“江知青,你竟然迟到,是不是在偷奸耍滑?!” 第131章 离婚后就回京市,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 刘三找她的事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人说他坏,他还是个胆小的家伙,自从刘三从江瓷的嘴里听说有大人物会来之后,刘三就不敢再去找程叶寒的麻烦了,也不再克扣程叶寒的食物。 可说他好吧,他还经常找沈从禾的茬,动不动就指使沈从禾干这干那,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又像现在,刘三看向江瓷的视线里全都是不满和威胁。 江瓷哪能没有准备? 她手一翻,拿出了半条咸鱼,她深深叹气,带了点无奈的说,“今天的雨下的太大,我家没有表,这才没能恰好时间过来。” “这是我们生产队之前一起清鱼塘时给我家的鱼,做成了咸鱼,这下这么大的雨,晚上把咸鱼炖上,顶顶暖和的一道菜。” 刘三看到江瓷把咸鱼拿出来后,整个人的眼睛都黏在上面呢,他咽了咽口水,那威胁与不满顿时消散,从江瓷的手里接过,“有那么好吃吗?” “可不是,你炖的时候往里面加点酸菜,或者是芫荽,好吃的很。” “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我一个人守在这儿不容易。”刘三放过了江瓷,看着鱼,摆摆手,“去给他送过去吧,把饭盒送进他屋里!” 这下着大雨,程叶寒可没有雨衣,他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万一淋了雨感冒了咋办? 江瓷哎了一声,从刘三的房间里出来,脚步飞快的往程叶寒那边去。 路过沈从禾那间屋子,江瓷很明显听到沈从禾在拍门。 江瓷顿了顿,拐弯走过去,“你怎么了?!” “是你!”沈从禾赶紧说,“那位老先生晕过去了!我刚才他那间屋子里传来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动静!” 江瓷听到这话,心里一紧,“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赶紧跑过去。 推开门。 一阵风吹进去,卷起乱七八糟堆放的写满计算公式的纸张。 一摞摞的纸全堆砌的哪里都是,压根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这些纸张里,程叶寒这位老人就倒在地上。 江瓷赶紧把手中的饭盒放在一旁,顾不上身上也是湿漉漉的,赶紧冲过去拍拍程叶寒的肩膀,“程老先生?程老先生?!” 江瓷又摸他的额头。 滚烫。 他发烧了。 江瓷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其他部位。 没有多余的伤口,很显然程叶寒只是因为发烧而晕过去的。 江瓷立刻又跑出去,冲到了刘三的房间。 刘三正喜滋滋的想着怎么做这半条咸鱼才好呢,门被大力推开。 刘三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谁,人又怒了,“江知青!你干啥呢?!” “那位老人发烧晕过去了,得赶紧把大夫喊过来给他治病。”江瓷没和他掰扯什么,“人现在就倒在地上,刘哥,你要先过去确认一下吗?” 刘三听到江瓷的话,整个人一哆嗦,声音又拔高了两分,“晕过去了?!” 他立刻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拿了伞就跟着江瓷一起去了程叶寒的房间。 果不其然,程叶寒就倒在地上,整个人不省人事。 刘三声音哆哆嗦嗦的,“他不会死了吧?” 江瓷:“……” 她关上门,防止冷风吹进来,“没有,他只是发烧晕过去了,刘哥,现在必须去附近的医务站把大夫给叫来。” 江瓷默默在刘三耳边说,“刘哥,你别忘了这可是有背景的人,真要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声音如恶魔低语,又成功让刘三浑身战栗。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儿,他肯定会被追究! “对对对,得先去把大夫给叫来。”刘三六神无主,看到江瓷,立刻说,“你不是有自行车吗,你去,我在这儿看着他!” 江瓷:“……” 这真是个蠢人,机会都喂到他嘴边了,刘三还能一边推开一边说,‘拿走拿走拿走我不要这泼天福贵我不要!’ 她真想捏眉,江瓷生生忍住冲动,说道,“我男人今天来送我了,我让他去喊大夫过来吧?我在这儿给老先生烧些热水。” 刘三觉得这个主意好,他连忙点头,“行行行,你快去。” 他只需要把人给抬到床上,然后坐等江瓷她男人把医生给领过来,把人给治好。 然后再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美滋滋。 江瓷扭头又出了门,去找了在外面等着的周明礼。 周明礼看到她,脚踩上踏板,“走吧。” “走不了。”江瓷看了一眼牛棚,说道,“程叶寒发烧昏过去了。” 周明礼眉头微皱,听江瓷说,“你去把牛医生叫过来,如果路过周构家,把这件事也告诉他。” 要不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呢,江瓷一说,周明礼就明白了。 周构关心程叶寒的安全,这次程叶寒发烧,如果周构知道,肯定会想法子过来。 前段时间因为他是陌生人,没法进来找程叶寒,可他这次能装成在医务站工作的人,跟着牛医生一起进去看看程叶寒的情况。 这一来周构看到程叶寒的状况,肯定会想办法给老先生送东西进来,二来,周构也一定会联络程叶寒的家人,让他们尽快把人从牛棚里接走,也免得让这老人家一直在这种地方受苦。 周明礼心思便转,“我这就过去,外面雨下的大,你小心自己别再淋雨了。” 这事儿虽然很重要,但江瓷已经淋过一场雨了,要是再受凉,她肯定会感冒。 江瓷胡乱点点头,转身又走了进去。 两人分头行动,江瓷进去之后没有立即去烧热水,反而到了沈从禾的屋子外面。 她敲了敲门。 在屋内不停踱步的沈从禾立刻跑到了门口。 却听到雨声之中夹杂着女人平和的话语,“我去过镇医院,也见过你妻子,陶医生现在一切都好,她似乎猜到了我来过牛棚。” “沈校长,你的妻子给我介绍了一位中医,再过几天我就会去医院复诊,你有什么话让我转达吗?” 沈从禾听到江瓷的话,眼睛里浮现热泪。 他抹了一把脸,知道江瓷这是冒着危险帮他,不敢耽搁时间,立刻说,“谢谢你,你就对我妻子说,照顾好自己,看好我们的孩子,别让她担心,可以让她准备一些……离婚的证明,我同意和她离婚。” “孩子跟她,让她离婚后就回京市,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 “就这些,同志,真的很感激你。” 沈从禾不敢多说什么。 江瓷听到他的话,心情十分复杂。 第132章 嘿,一个知青还会拽洋文。 沈从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平反,有他这么一个成分不好的丈夫,父亲在,陶素素和儿子沈庭就一定会受到影响。 陶素素还好,她是个成年人,能够忍受那些闲言碎语,可沈庭不行。 他还小,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学了,如果在学校有人因为他父亲的成分问题找他的麻烦,沈庭整个人都会受到十分大的影响。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陶素素和他离婚。 陶素素是京市人,她写个信给岳父,岳父就能帮她离婚,帮她开介绍信带着孩子回京,远离终墨镇。 江瓷心情复杂的说,“我会把你的话转达。” 沈从禾抿了抿唇,又干涩的说了一句,“谢谢。” 江瓷想到了那天陶素素去工会,被人从里面推出来倒在地上的模样,想到陶素素知道自己是往牛棚那边送饭的人后,谨慎殷勤的接近。 她转达给陶素素的话,陶素素不一定会同意离婚。 沈从禾在为陶素素和儿子着想,而陶素素…… 她同样对沈从禾不离不弃。 眼睫往下垂了垂,江瓷手指微动,语气依旧平和,“沈校长,你见过暴雨后的光有多好看吗?” 沈从禾微怔,看向窗外。 大雨不停。 江瓷临走之前,对沈从禾说了最后一句,“沈校长,只需等待。” 大雨总有停的那日。 黎明也总会到来。 …… 下雨天乡下的泥土路实在是难骑,歪歪扭扭全都是泥泞。 自行车的车轱辘上沾满了泥水,周明礼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自行车骑到了周构家。 他砰砰敲门,“二狗哥!” 周构正在和闺女说话,王招娣最近越来越不敢招惹周构,她自己坐在厨房里,脸色阴恻恻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构耳朵相当灵敏,听到动静,立刻起身撑伞来到门口。 “老二?你咋来了?快进来!” 周明礼没寒暄,单脚撑着自行车,“程叶寒老先生发烧了,我现在要去找牛医生带他去牛棚,你要过去看看么?” 周构震惊的提高声音,“什么?!” “我过去!你等等!我骑着自行车和你一起过去!” 说完,周构立马扭身回了家里。 要不说周构是当兵的呢,他收拾起来非常迅速,雨衣很快就套上,扯着嗓子对周槐说,“闺女!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啊!” 周槐穿着一身棉布做的崭新衣服,站在门口,眼睛里多了许多神采,看着周构骑着自行车就要走,扬声说,“好!” 等周构离开,周槐一扭头,对上了王招娣黑沉的目光,她脸上血色尽消,后背下意识地就弯了下去。 …… 去医务站的路上,周明礼简单对周构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周构紧皱着眉头,决定把自己装成在医务站工作的人,和牛医生一起过去。 牛医生虽然不太了解周构为什么要执着去牛棚,但周构之前帮过他的忙,对周构的想法,牛医生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三个人两辆自行车迎着完全不见停歇的大雨很快就到了牛棚。 江瓷已经烧了热水放在一旁,这里没有医用酒精,她也没法帮程叶寒擦拭腋下,只能和刘三在一旁等。 外面传来叫她的动静,江瓷就知道周明礼带人过来了。 “我丈夫过来了,我过去看看。”江瓷立刻站起身,对刘三道。 刘三早就等得焦急不已,闻言就赶紧让她把人给带过来。 江瓷拿了刘三的雨伞,一路小跑到门口,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周构,她什么也没说,带着一行人进了牛棚。 程叶寒住的房间本来就小,又来了三个汉子,瞬间就把整个房间挤得满满的。 “你们哪个是医生?那个谁?江瓷的丈夫出去,你不用进来!”刘三喝道。 这人倒是卸磨杀驴的一把手。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又看了一眼紧张望向程叶寒的周构,啥也没说,夫妻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牛医生很快从周构的手里接过了医药箱,开始给程叶寒进行治疗。 周构曾经在程化昇那里看过程叶寒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照片里的老者比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要年轻很多,也胖很多。 可周构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人就是程化昇的父亲,程叶寒。 这牛棚真不是人待的,把人给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周构默默地给牛医生递东西,一边将目光落在刘三身上。 单听刚才刘三卸磨杀驴一般的把周老二赶出去,他就不是什么好货。 指不定怎么磋磨程老先生。 周构给他记了一笔。 “医生,他怎么样啊?”刘三赶忙问。 “就是发烧了,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本来就容易受凉,这个屋子又潮又不见阳光,又下大雨气温骤降,老人身体受不住。”牛医生给程叶寒打针。 “等他醒了吃过饭就让他吃药,如果退烧了,就把安乃近给拿出来,剩下的继续吃。” 牛医生很快的把常用的发烧所用的药物给用正正方方的纸给包好,左右看了看,无语半天,把几包药放在了被纸张放满的桌子上。 “能给他换个屋子住就换个屋子住,这房子太潮了。” 刘三:“……” 这里的房子都一个样,都住进牛棚里的人了,还轮得到他挑住啥样的房子? 真是想得美。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刘三哼了一声,嘟哝一句。 忽然,他感觉后背有些凉,刘三扭头看去,就见牛医生身边的那个人冷测测的看着他。 刘三瞪眼,一身的恶霸气,“看啥看?你有意见?你要是有意见就进来也住住?” “他刚来我们医务站没多久,不太熟练,你别和他计较。”牛医生笑着走过去说。 刘三冷哼了一声,“在我面前,就没人敢冲着我大吼大叫!还敢瞪我!” 那个时候的这种人……害,就没几个好的。 牛医生连连告饶,带着周构从程叶寒的房间退出来。 俩人穿好雨衣。 来到周明礼和江瓷躲雨的棚子下面,江瓷和周明礼正说那些纸上都写了什么公式呢,听到动静,连忙看过去。 “人怎么样?”江瓷问牛医生。 “就是人太虚弱,受不了凉,我给他打过针了,睡一觉再吃几包药就好了,不是什么大病。”牛医生摆了摆手,“不过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是得注意一点。” 江瓷点点头,“补充营养是吧?” 牛医生瞅了她一眼。 嘿,一个知青还会拽洋文。 第133章 晚上给你做肉 “没错!就是补充营养。”牛医生搂着自己的医药箱,“咱们赶紧回去吧,这雨真是停不下来了。” “行。” 江瓷也打算和他们一起走。 就听刘三在屋里喊,“江知青!你不能走!你得负责在这里照顾他!”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看来在程叶寒恢复之前,刘三是不打算放她离开了。 周明礼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周构低声怒道,“这人真是不讲一点道理!” “习惯就好。”江瓷习以为常,她对周明礼说,“你先回去吧,我估摸着得在这里待到晚上。” 周明礼拢眉,看着她说,“我回去给你做饭送过来。” 江瓷答应,“好啊,别做太好的,刘三看到了估计要和我抢,没香味儿的那种最好。” 周构听到这话,看向江瓷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自己人的亲近。 周老二娶的这个媳妇儿真是个好心肠的,愿意帮忙照顾程老先生,还自己有成算。 更何况,她还搭手救过他闺女。 真是个不错的人。 周构摸了摸自己的兜,从里面掏了好几块大白兔奶糖。 “弟妹,这个给你。” 周构把奶糖塞进江瓷的手中,压低声音说,“程老先生的儿子给我发了电报,他近期会过来。” 江瓷轻轻扬眉。 周构撤回去,没有多说什么。 周明礼看了一眼江瓷手里的大白兔奶糖,抿了抿唇。 他默不作声地隔开周构和江瓷,对她说,“晚上给你做肉。” 江瓷笑眯眯地点头。 肉啊,她现在最爱吃肉了。 三个汉子离开。 江瓷把奶糖放进兜里,去了程叶寒的房间。 这房间又潮又闷,刘三在确认程叶寒没事之后,就待不下去了。 他烦躁的对江瓷说,“你就在这里照顾他。” 江瓷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她细声细气的说,“刘哥,我本来就是个送饭的,虽然这个老人的遭遇很让人惋惜,但照顾他……会给我带来不好影响的。” “我不说你怕啥?!”刘三瞪眼,“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你尽管照顾他就是了。” 江瓷面露迟疑,没有立即答应。 刘三见状,气得很,又回了自己的屋里,拿东西过来放在江瓷的面前,“你是知青,认识字吧?写个字据,我签自己的名儿,这总行了吧?” 江瓷一边握起笔,一边说,“刘哥,你也不要怪我谨慎,我不想被关进这种地方,也不想去大西北……我就是个穷送饭的,我家里还有俩娃得养呢。” 刘三看她这副两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模样,心里知道她这是怕他呢,刘三心里畅快了不少,“既然如此,那你就乖乖地照顾人,不要说一些有的没的,也不要做你不该做的事儿。” 江瓷忙点头,“那是当然了。” “对了,刘哥,这个老人叫啥啊,我总得把他的名字给写上。” 刘三没多想,“程叶寒。” 江瓷就用这个名字,很快就写好了一个字据。 刘三看了一眼,他是认识字,但他的字就跟狗爬的一样,也不喜欢写字。 他哼了一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阴阳怪气的说,“不愧是读过书的知青,这字儿就是好看。” 江瓷笑笑,没搭这话。 刘三很快就撑着伞走了,一刻都不想在这间房间多待。 江瓷看了看四周,把饭盒放在了热水里温着,又将那些纸张放在一起整理。 程叶寒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那个送饭的小姑娘,在动他的计算纸。 “谁让你碰那个的……”程叶寒倒是想生气,但气虚的很,倒在床上只能干瞪眼。 江瓷听到了他的话,扭头看过去,笑道,“您醒了。” 程叶寒这老先生瞪眼看她手里的纸。 第134章 肉夹饼 江瓷顶着老人的瞪视,笑了笑,说道,“我没有胡乱收起来,而是根据您上面写的英文类型分的。” 江瓷和周明礼知道程叶寒在干什么之后,私底下还研究了许久相关方面的公式。 真不是她们学习菜,物理领域实在是如果你不去学习,那就跟天书没啥区别。 周明礼大学时候还选修过,江瓷则是纯粹的两眼一抹黑。 她只能依照老人上面写的英文,拿一张在下面编一个注脚。 一二三四…… “您看,我上面都写了注脚。”江瓷把其中一沓递给程叶寒。 程叶寒抬起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肃着脸翻了翻自己的纸。 半天后,程叶寒由阴转多云,“你认识英文?” “略懂一点点。”江瓷谦虚的说。 程叶寒撑着身体要起来,江瓷靠近,将他扶起。 他看着江瓷,“那你说fighter aircraft是什么意思?” 江瓷,“战斗机。” “粗浅懂英文的人还知道fighter aircraft是什么。”程叶寒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气若游丝,“剩下的你不要收拾了,给我弄乱了我还要一页页地重新去整理。” 江瓷:“……” 她目光四下一扫,无言以对,“您这儿还不够乱啊?” 程叶寒:“那是我知道我写下的每一张都在什么位置。” 每个天才都有自己的强迫症,江瓷尊重,她点点头,把饭从热水里拿出来,递到他的面前,“程老先生,你发烧了,这是我送过来的中午饭,你赶紧吃,一会儿还要吃药。” 程叶寒其实没什么胃口吃饭,但见江瓷已经把饭递过来,程叶寒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他默默接过来吃。 江瓷就不再说话,站在一旁等他吃完。 程叶寒显然已经许久没和外人接触过了,他看了一眼江瓷,慢吞吞一边吃一边说,“桌子上有一张全英文的纸,你试着翻译一下。” 江瓷找了找,把那张纸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 里面哪怕有艰涩难懂的偏僻英文,江瓷也能顺着大致意思解释。 她也就读了开篇一段,见程叶寒饭也不吃了,似乎想听她把整张纸都翻译完。 江瓷把纸放下去,“程老先生,这是您的字迹吧?还需要我为您翻译?” 程叶寒嘴唇翕动了一下,眼皮下垂,脸上的皱褶都透着的心虚。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能读懂多少。” 绝对不是因为他一老头子孤单的很,好不容易有人能和他交流,所以他想和人多说说话。 程叶寒找到了借口,理不直气也壮的说,“你翻译的还不错,一些专业名词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 “如果你能帮我把我写的这一篇论文翻译成中文,我……”程叶寒想说给你钱,但又想到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不能像没进来之前,花钱大手大脚的。 老先生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那就让你翻译一篇。” 江瓷:“……” 这小老头,可真有意思。 她差点笑出声,顺着老人的话道,“您写吧,说不定以后我能帮你翻译上。” 程叶寒多看了她一眼。 江瓷示意老人家赶紧吃饭,看他吃完饭,又吃了药,江瓷这才说,“我的一个……算是哥哥吧,他和您的儿子有着关系,您儿子不久前发了电报过来,他过段时间会来终墨镇。” 程叶寒握着茶缸子的手抖了抖,很快又握紧,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些颤抖的艰涩,“你说的都是真的?” 江瓷眨了眨眼睛,没有吭声。 程叶寒却从她的神色中感觉到了什么,程叶寒消瘦没有肉的脸颊微微抖动,那双过分纯净的眼睛湿润了一些。 他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吃饭。 自从换成江瓷给他送饭之后,程叶寒就发现他的三餐正常很多。 至少不会被人恶意的放进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程叶寒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安静的吃着饭。 老人修养极好,吃饭不吧唧嘴,就连筷子碰撞铁饭盒的声音都极少发出。 他吃完饭又吃了药,药很容易犯困,程叶寒睡觉之前,又郑重地对江瓷说了一句,“谢谢。” 江瓷摇了摇头,“没事,您睡吧。” 江瓷守到了约莫下午五点左右。 等程叶寒睡醒,她才离开,和刘三商量去给程叶寒拿今天的晚饭。 刘三上下扫她,“那老头和你说什么没有?” 江瓷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可不敢和他搭话,盯着他吃了饭和药,他问我是哪里人,我没回答,他可能觉得我是木头,就没再搭理我,很快就自己睡了。” 刘三知道江瓷“胆小”的很,压根就不敢惹事儿,对江瓷的话也没有什么意外,“你去吧,送了晚饭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江瓷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来,“真的啊?!” 刘三可不想看到江瓷这么高兴,赶紧摆手,“赶紧走。” 江瓷腼腆的一笑,戴好雨衣上的帽子,出了牛棚。 下了快一天的雨终于是小了,淅淅沥沥的。 江瓷从牛棚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在等着。 那辆自行车江瓷一看就知道是她家的。 那人是周明礼? 江瓷心神一动,加快脚步走近。 她默默绕到那人身后,拍了他的肩膀。 他很快的扭过头,看清他冷峻的面容,江瓷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惊讶的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周明礼说,“看着时间不早了,就猜你该为程老先生拿晚饭。” 江瓷颔首,“没错,给他送了晚饭,我就能回家了。” 周明礼嗯了一声,将自行车转过来,摆好姿势,这才让江瓷坐上后车座。 江瓷坐好,“走吧。” 周明礼没立刻走,反而是从雨衣下面摸了半天。 他摸出了一个油纸包包着的东西,递给江瓷,“做好挺久了,可能有些凉,你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先吃个饼垫垫。” 江瓷接过,油纸包摸着还有些温热,她打开看了一眼。 白面做的饼,饼里面夹着剁开的肉,鼓囊囊的把整个饼都撑开了,肉香与青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打开后香味极其迅速的充斥进江瓷的鼻翼。 好香。 江瓷本来还没感觉,这会儿肚子却是咕噜咕噜的作响。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道,“你回家后做的?” 第135章 怀里 周明礼开始骑车,“嗯,去钱大婶家里买了两斤肉。” 她家没多少白面,买的那些还是跑了供销社又跑粮店,才买到的二十斤。 “你吃了吗?”江瓷问他。 周明礼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吃过了。” 江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冲着那白面做的肉夹饼狠狠就咬了一口。 纯粹的白面饼混合着肥瘦相间的卤猪肉的肉香,其中还有青椒的脆爽。 江瓷整个口腔里全都被碳水撑满,大脑立即反应愉悦,满足得江瓷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不得不说,自从江瓷穿书,她对肉的热爱,那起码超过了以前对香车的热爱。 江瓷放言,“周明礼,等过两年放开,我们就先开个小饭店,你掌厨。” “你做饭真挺好吃的。”她不吝赞美,咽下口中的肉,又接连吃了好几口,“你的手艺我们可以去开饭店。” 周明礼哑然失笑,“好啊,我技术入股。” 江瓷画饼,“放心,我保证不让你吃亏,有我一口肉吃就一定不会让你喝汤。” 周明礼眼底的笑意渐浓,脚下吭哧吭哧地骑着自行车,小心挑选着比较平坦的路走,虽然慢,但能让江瓷好好的把饼给吃完。 等江瓷吃饱,她才有空去想其他的。 比如…… 周明礼把肉夹饼放哪儿了,送到她手里时竟然还是热乎的。 江瓷觉得不能只自己猜,毕竟她和周明礼说好了要坦诚。 “你把饼放在哪里了?” 周明礼扶着自行车头的手差点往一旁歪,他很快的稳住,侧头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瓷眨了眨眼睛,唇角上扬,露出笑来,“我在学习坦诚。” 周明礼:“……” 大可不必用在探究这个上面吧? 周明礼继续骑车,“给你机会猜一猜,猜不出来我再告诉你。” 江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周明礼没听见她的动静,有些忍不住的想扭头往后看。 忽然。 他那件打了补丁的短袖衫里钻进了一只泛着冰凉的手,冷的周明礼轻颤了下。 江瓷很会得寸进尺。 因为她知道周明礼喜欢她,所以她占便宜占的有恃无恐。 食指和中指若无其事的按了一下他腰腹间的肌肉。 那柔软的肌肤在江瓷手底下缓慢变硬,江瓷仿佛没感觉到一样,问他,“放这儿了?” “江瓷。”他蹬自行车的脚下有些沉,江瓷看不见人,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别乱摸。” “真是没道理,明明是你让我猜,又不让我摸。”江瓷慢悠悠说。 指尖又往上,雨衣上挂着的雨水随着江瓷的动作滑落在周明礼的身上,顺着他弓起的腰腹从胸口往下滑,沿着江瓷往上的线路滑落,没入裤腰。 也不知道江瓷点了哪儿,她单纯的笑,“总不会挂在这儿吧?” 话才落,江瓷就听到周明礼低沉的喘了一下。 他嗓音沙哑,更冷静的低声回应,“挂不上。” 一颗小红豆而已,什么也挂不上。 “江瓷。”他单手骑,一手抓住江瓷在雨衣下面随便乱碰的手,语气听上去还是很冷静,“快进生产队里了。” 往牛棚去的这一条路没什么人烟,周明礼才纵容江瓷对他上下其手。 有人看到不好。 江瓷从他手里抽回手,“到底放哪儿了?” 周明礼:“……” 他低叹了一声,无奈回答,“怀里。” 油纸包当然挂不了他身上。 周明礼去牛棚的路上是单手骑车,另外一只手一直捂着油纸包,谨慎小心的走了一路,就担心摔倒,担心饼凉了不好吃。 江瓷又戳了一下他的腰。 眉眼带着惬意与轻松,唇角轻轻上扬。 周明礼没瞧见,现在的江瓷,那眉眼与笑,像极了以前她故意逗弄自己之后的得意模样。 江瓷和周明礼很快的把晚饭送过去,在天黑之前,终于是回了家。 天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周阳和周苗都被放在于家,江瓷和周明礼回来时,先把两个孩子给接走,顺便周明礼把雨衣还给于家。 和于大哥于大嫂道了谢,这才领着孩子回家。 “爸,妈,我和苗苗回去之后还能再吃一个饼吗?”周阳坐在后车座上,看着抱着周苗走在路上的江瓷,一边吞咽口水一边期待的问。 这俩小孩儿在周明礼给江瓷送饭之前就已经一人吃了一个肉夹饼了。 周明礼送到于家的,统共做了六个,他们一家四口一人一个,另外两个进了大柱和二柱的肚子。 周明礼直接回答,“没了。” “啊?!”周阳一张黑黝黝勉强有了肉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还不肯相信,睁着一双大眼睛,巴巴问,“真的吃完了吗?” 老父亲冷酷的回答,“对。” 周阳撅了撅小嘴儿,“我想吃白面饼子。” 周苗也喜欢吃,但她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家里很穷的,所以她对周阳说,“哥哥,家里穷,没有那么多白面吃。” 周阳煞有其事的叹气,“唉,要是以后每天都能吃白面做的饼子就好啦。” 周苗:“大白馒头也好吃!” 周阳奋力点头,“对哒!大白馒头也好吃!” 俩小孩儿,就着吃说了一路。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眼底全都是无奈。 因为提前吃了饭,晚上一家人在家周明礼就没有再做什么。 为此周明礼还凑到江瓷身边问她还想不想吃鸡肉。 江瓷没说话,把周构给她的奶糖塞到周明礼嘴里一块。 她扬眉说,“我可不是吃独食的人。” 周明礼满嘴都是大白兔奶糖的奶香甜味。 他眸子幽深的看着她,说,“周构对你挺好的。” “那是因为他知道小槐和我好,我正在帮程叶寒。”江瓷没好气说,“撇开这些,你看周构会主动和我说话?” 周明礼默默的不吭声。 维系关系就是这样,他们和于大哥家现在关系好吧? 都是前期江瓷和周明礼你来我往的人情往来,江瓷找于大嫂,也都会给大柱二柱一些硬糖,周明礼做了好吃的,会给于家端过去一碗,于大嫂也会在周明礼没回来做饭时,主动叫江瓷带着俩孩子去他们家吃饭,两家人都知道彼此可以相互依靠帮把手,感情这才真正好起来。 周构能对江瓷和周明礼好,那是因为周槐和程叶寒,没有他们两人的人情在其中联系,周构可不会搭理她。 人情都是有来有往的,既然两家已经产生了交际,好好把人际关系维护好,以后都是助力。 不过这些事儿自己知道就好,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第136章 你可以继续乱来 周明礼没有再询问这件事儿,两人分别进了屋,分别听周阳和周苗背了一遍他们教的东西之后,这才让他们去睡觉。 今天的事儿发生的太多,江瓷又是淋雨又是照顾老人的,早就累得不行了,洗漱完躺在床上就想睡觉。 周明礼和她躺在一块儿,没让她直接睡,“下午为什么突然摸我?” “什么?”江瓷没听清他的话。 周明礼默默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硬硬的肌肉触感在江瓷的手心一跳一跳的,江瓷下意识就摸了一把。 房间里什么光也没有,门外的雨似乎也要停了。 “今天下午,你这样摸我是为了尝试你心里的想法么?”周明礼感受着她手掌在自己身上轻抚留下的触感,腰腹的肌肉越来越清晰起来。 江瓷觉没了,对周明礼一本正经的话给气笑了。 周明礼对她的笑完全没有感到羞耻,反正都说开了,江瓷也知道他喜欢她,追老婆要什么脸?要脸能追上老婆吗? 没穿书之前惨遭老婆离婚的周明礼已经得到了答案。 似乎是担心惊扰了一旁两个呼呼大睡的孩子,周明礼侧身,将两人中间的那点缝隙填平,低头靠近她的耳边,放轻的耳语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江瓷耳朵都被他喷洒的热意给染红,听完他的话,她没好气的踢他一下,“你要点脸吧。” 周明礼沉静的看着她,隐约只能看清她面容的轮廓,“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瓷,现在你可以继续乱来。” 江瓷:“……” 周明礼肩宽腰窄,这么些天的高强度上工,让他的腰腹的六块肌肉相当明显,两人都洗过澡,他们用的是相同的肥皂,因为家里只有一块肥皂。 他的身上除了肥皂味,就只剩下江瓷方才触碰他的腹部时留下的雪花膏香味。 那香味很淡,却和江瓷身上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江瓷拍他的胸口,意有所指的说,“我可不想怀孕,在没有搞到避孕套前,你确定要一直忍吗?” 她可是个成年的女性,有自己的需求很正常。 现在误会解开,江瓷的心态放平,在面对周明礼时,多少恢复了一些她们婚后四年左右时的状态。 既然想快乐,那就得快乐,干嘛要压制自己的需求?她又不是苦行僧。 这年头避孕套少得很,一年也就能免费领一两个,这还不是供应乡下的,周明礼想搞都搞不到。 他皱了皱眉,沉默半天说,“我过段时间去市里做个结扎。” 江瓷差点没喷出来,“你没开玩笑?” 周明礼反问,“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你还想再生吗?” 江瓷:当然不想。 已经无痛当妈了干嘛还要想不开再自己生一个? 这么一想,江瓷举双手赞同周明礼的提议。 江瓷有些迟疑,“现在能做这种手术吗?” 周明礼:“应该能,等我们去镇上问问医生。” 江瓷高兴了,双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一用力。 周明礼的唇贴在了江瓷的唇上。 松开了一些,江瓷呵气如兰,“这是给你的奖励。” 周明礼微微顿住,很快就反应过来,扶过她的脸颊,唇齿相贴,钻进她的口腔,追上她的舌。 周明礼的吻又强势又迫切,江瓷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住了他的短发,在手里揉搓。 亲的太用力,不慎发出了些微啧啧的声音,江瓷立刻拍周明礼,气息不稳的说,“轻点。” 一旁还有两个孩子,这么亲已经是过火了。 周明礼松开了一下,胸口沉沉的起伏,朝旁边瞧了一眼,声音沙哑,“得再打张小床,把阳阳和苗苗和我们隔开。” 说完,周明礼扶住江瓷的脸,低头湿漉漉的吻落在不同地方。 江瓷:“……” 不停捏他的耳朵。 又是结扎又是打小床的。 这男人真是饿狠了。 …… 周构家里。 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家也没什么娱乐,王招娣这些天又殷勤,把家里的活儿全都包揽了下来,做饭,打扫,洗衣,那叫个勤快。 可周构对王招娣就是一句话也不多说,默默看着王招娣干活儿,看着周槐在一旁想替王招娣干活儿又不敢上手的模样。 他一直觉得不对劲,可周构又说不出是什么不对劲。 晚上周构一直都在想程老先生的事儿,倒是没有注意王招娣一直都在给他闺女使眼色。 等到睡觉前,周槐忽然叫他,“爸。” 周构和蔼的笑,“怎么啦?” 周槐的手不停的搓来搓去,把声音压的很低,带着颤抖,“你和妈再给我生个弟弟吧。” 第137章 江瓷却悲催的发烧了 王招娣偷偷站在门后面,脑袋侧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真是奇怪哈,周槐说了那句话之后,王招娣就没有听到周构回答什么。 王招娣这心啊,就跟被痒痒挠抓一样,总想过去看上两眼到底发生了才甘心。 王招娣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周构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是你自己想的吗?”周构语气相当的重。 父亲回来到现在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周槐感受着父亲的威压,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心里涌现害怕的情绪。 她怕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瑟缩的说,“是……我……我想有个弟弟,有了弟弟以后我和妈就有依靠了。” 周构听到这话,气得心肝脾胃都要冒火了。 他的愤怒和沉重等同。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的谎言大人稍稍一问就能看破,而周槐的心性并不坚定,也没有那么坚强。 虽然周构不太想承认,但其实,周槐就是软弱。 软弱的人谎言更是能够一眼戳破。 周构愤怒教唆周槐说这种话的人,沉重于闺女在这人面前的怯懦,盲从。 他不让自己把怒火冲着孩子去,“你给我睡觉去!” 周槐哆嗦了一下,紧紧抿着唇,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构大跨步朝正屋走,门砰的一下就开了。 王招娣吓得一激灵,对上周构阴沉的目光,匆忙低下头,装作一副乖顺的模样。 他身上散发的那股具有压迫性的气息总是让王招娣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其实王招娣还是相当害怕周构的。 周构冷冷的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瞧着唯唯诺诺的王招娣身上。 “小槐说她想有一个弟弟,你怎么想的?”周构冷淡的问。 王招娣装作纠结了一下,这才温温柔柔的说,“其实我是不想要孩子的。” “小槐她心思敏感,你走了三年之后,我不是没有想过改嫁,可小槐察觉到我想改嫁的想法之后,就会每天粘着我睡觉,晚上还会哭醒,我舍不得这么一个乖孩子,又担心她被她的叔叔姑姑欺负,这才……” “你才回来,小槐尝够了家里没有男人撑腰的日子,这才说了这种浑话,你可别放在心里,等她以后想明白了,就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王招娣语气不急不缓,那说得可有道理了。 周构听着她的话,都要以为自己真是误会了王招娣,认为她是个顶好的好人了。 他沉沉的没有接王招娣的话,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问,“四年前,我最后一次和你发电报寄东西,里面我放了五百块钱,两票,和好几块布。” “我看小槐的衣服很少,也瘦的很,王招娣,你把那些钱花在哪里了?” 王招娣哪想到周构突然翻旧账,整个人都呆了呆,想了半天,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下来,“你寄钱了?二狗,我真不知道你寄了钱回来,如果里面装了布,怎么也得很大一个包裹,可是我四年前压根就没有收到这么一个包裹呀!” “你不在家,我又要养小槐,还要去上工,操持家里,你给我的钱也就只够我们俩吃饱而已,小槐又在长个,吃得多,钱很快就花完了,你的弟弟和妹妹还时常来家里打秋风,他们都以为你留给家里很多东西,家里的东西都被他们给抢走了,我想拦也拦不住呀……” 王招娣哭得那叫个委屈,她人长得好看,丰乳肥臀,穿着也轻薄,远远看着谁都要怜惜几分。 周构沉默的盯着王招娣,似乎是在审视,似乎是在斟酌她的话是真是假。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现在名誉尽毁,这么和你在一起就是拖累了你,二狗,你还是和我离婚吧,反正小槐也不是我亲生的孩子,都说后妈难当,我不当了还不行吗?” 王招娣见周构还是不为所动,心一横,扭身就要走。 周构捏了捏眉头,“行了,时候不早了,去睡觉吧。” 说完,周构进了屋。 王招娣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在指缝间看向周构,他已经进了屋,压根就没有追她或者是哄她的打算。 王招娣心里那个恨啊,这个男人怎么就能那么铁石心肠呢! 他回来这么久,一下都没碰过王招娣,两个人看上去是躺在一张床上,可中间横了十万八千里,她晚上故意装睡贴过去,周构直接就把她给推开。 她若有若无的袒胸,周构转身就走。 如果不是确认周构是个男人,王招娣都要觉得他已经废了! 他都单了四年多了啊!身边躺着个这么美的女人竟然一点都不动心? 这合理吗? 王招娣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把周构给按下然后强上! 可她不能。 前面为了掩饰和赵维的私情,王招娣已经把人设立下了,她是个有自己坚持的寡妇,可不能做那种勾引男人的事儿,这要真强上周构,周构转身就能一脚把她给踹飞,然后真和她离婚。 王招娣不想离婚,她还要做营长夫人呢,她还想给周构生个儿子以后继承营长的位置呢。 这么想着,王招娣眼睛转了转,手摸了摸肚子。 王招娣悄悄做半掩门的生意这么多年,为啥没有怀孕? 那是因为她早早就去市里上环了! 她根本不怕怀孕! 王招娣把这事儿隐藏的很好,根本没人知道! 现在周构回来了,她就开始寻思,要不要把环给取了,给周构生个男娃。 周构有了儿子铁定就看不上周槐了,到时候把她随便嫁了人,周家的一切就是她的了。 王招娣盘算的相当好,又在心里强迫自己要有耐心,等周构和她好了,不和她离婚,那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另外一间屋子里。 周槐躺在床上,默默的流眼泪。 她心里难受的不行,又害怕却又不敢和父亲说。 如果有了弟弟,那父亲还会像现在喜欢她吗? 而且…… 周槐眼泪啪嗒啪嗒掉,抽泣起来。 妈已经生了一个哥哥了,再有一个弟弟,那妈肯定会更讨厌她。 …… 程叶寒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是他年纪大了,病去如抽丝,整个人又消瘦了不少。 他的病好了,江瓷却悲催的发烧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 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江瓷和周明礼少说得淋了四五十分钟,江瓷这刚养了不久的身子骨在凌晨就开始发热。 第138章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江瓷和周明礼昨天都折腾得不轻,睡得都比较沉,早上起来时周明礼也有些头痛,但他的状况比江瓷要轻上很多,发现江瓷脸都烧红了,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带着人就去了医务站。 医务站给两人分别量了体温。 很好。 江瓷发烧三十八度二,周明礼三十七度八。 医务站还有好些小孩儿,老人,都等着看病呢,很显然是昨天突然降下去的温度让抵抗力弱的小孩老人都着了道。 江瓷挨了一屁股针,整个人脸都是青的。 虽然吃了退烧片,江瓷依旧昏昏欲睡,周明礼摸她额头,依旧滚烫。 周明礼有些不太安心,给程叶寒送了早饭之后,他把孩子放在了于家,带着江瓷去了镇上。 因为下雨,自行车不太好骑,江瓷一点说话的念头都没有,抱着周明礼的腰,眼睛一闭昏昏沉沉的坐在后车座,自行车颠得很,江瓷睡了又醒。 周明礼握了握她放在腰间的手,找着比较好走的路,一路歪歪扭扭的到了镇上。 周明礼和江瓷直奔镇医院。 今天的医院都比往常人要多。 周明礼握着江瓷的手,直奔姜医生的诊房。 运气比较好的是,今天姜医生上班,他刚送走带着孩子来看病的病人,就看到周明礼和江瓷站在外面。 他还记得这俩人,冲着他们招了招手,“进来吧。” 周明礼拉着江瓷进屋,关上诊室的门,这才对姜医生说,“姜医生,我媳妇发烧了,来时在我们大队医务站打了退烧针,您给看看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昨天淋雨了?”姜医生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直截了当的问。 周明礼点点头。 姜医生嘿笑了出来,“你们真是我见过最配合的病人了,比三岁小孩儿都要配合我治病,让你不要受冻受寒,你就跑去淋雨,太配合了,真是配合的我都想鼓掌了!” 这医生真是! 阴阳怪气! 周明礼面无异色,“那现在怎么办?” “你想小葱拌还是辣椒拌啊?”姜医生气死人不偿命,“这十天的中药白喝了。” “坐下,我再给你把把脉。” 江瓷嘴里全都是苦味儿,一坐下,脑袋额头就抵在了桌子上。 困啊。 江瓷现在想念床比想念吃肉还要更加强烈。 姜医生说,“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把我的桌子给砸坏了,我可是要找你赔的。” 江瓷想甩给他一句,‘我缺你买桌子的钱?’再默默想想自家存款。 很好,闭嘴了。 姜医生看了江瓷一眼,问,“昨天是最后一天的中药?” 周明礼点头,“每天都在喝,全都喝完了。” “还行,没有变得更差。”姜医生道,“她犯困是吃过退烧片之后的正常反应,她现在需要休息。” “中午之前去找素素拿十天的药。”姜医生写药方,又看了江瓷一眼,“退烧片就不要再吃了。” 江瓷有气无力的点头。 “谢谢您。”周明礼扶起江瓷。 作势就要掏钱。 姜医生指了指他,“你也坐下。” 周明礼微顿,想想这个姜医生的确有两把刷子,他没必要推三阻四,索性就坐在了江瓷刚才的位置上。 姜医生拿了听诊器,在周明礼胸口听了半天。 “你也打针了?” 周明礼点点头,“我发烧没那么严重。” “嗯,看出来了。”姜医生坐回去,刷刷开了药,“一会儿去拿药,七块钱是你媳妇儿的药费,你的药钱直接去楼下付。” “和你媳妇一样,该休息休息,年纪轻轻的,拼命干活只会早早透支了自己的身体,这种人可不长命。” 江瓷听到姜医生的话,抬眸看了周明礼一眼。 他将钱拿出来给姜医生,道了谢之后,拿着药单起身。 他神态自若的握住江瓷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江瓷想到了昨天的事儿。 其实算起来昨天的周明礼才是最累的,从山上下来之后,又是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给程叶寒送饭,又帮她叫牛医生和周构到牛棚去,回到家马不停蹄的做饭,晚上到来之前赶到牛棚等她。 来回又是两趟。 要知道昨天没下雨之前,周明礼还去隔壁生产大队帮忙去了,那干的可都是体力活儿。 周明礼昨天连轴转的奔波一整天,今天又骑自行车带她来镇上看病。 江瓷看了看他握着自己的手。 “昨天累吗?”她问道,“坦诚和我说,不要撒谎,也不要沉默。” 周明礼听到她的话,眸子微凝,随即又释然,笑道,“累。” 他又不是铁做的,和周构一起从牛棚回来之后,他就想躺床上一点都不想动。 双手双脚,浑身上下累得哪哪都疼,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周明礼相信自己只要躺下,不出一分钟就能秒睡。 他想想江瓷,还一个人在牛棚里照顾老人,就一点都不敢躺在那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超过了那个度,周明礼吃了点东西后再去牛棚,又没有那么累了。 晚上得到的那缠绵的吻,和江瓷收起竖着对他的刺,周明礼只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累。 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瓷还在病中,声音蔫耷,“话撂在前面,你要是早死我可不给你守寡。” 周明礼差点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多,有人差点撞到江瓷,周明礼趁机松开她的手,将人搂进自己怀里,嘴唇在她耳朵上一点即离。 他又气又笑,“不给你守寡的机会。” 两人说着话,到了一楼拿药。 还没到领药的窗口,江瓷和周明礼就听到那边有人闹腾。 “你插什么队啊?!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领药么!” 这是一个男人的怒喝。 “有人说要排队了吗?没人说我站在这儿就不算插队!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生病了等着吃药呢!他要是因为你耽搁吃药,你就是在害我儿子!我可和你没完!” 这是一个扯着嗓子撒泼无赖的女人声音。 “你这个娘们好不讲道理!来医院的人谁不是生病?你家孩子孩子金贵谁家孩子不金贵?大家都是自觉排队,凭啥让你插队,你给我让开!” 说着,男人一把把女人给推开。 女人作势往地上一倒,开始哭起来,“没王法了!买个药还要被人欺负!真是没王法啦!” “大家快来看看啊!这老爷们欺负我一个女人,不让我买药还把我给推倒了!他以强凌弱啊!” 众人看着女人撒泼打滚,对着男人指指点点。 “谁欺负我妈?!”一个长相白胖白胖的十一二岁的男孩跑出来,一下子冲到了女人身边瞪着四周的人,最后看向推他母亲的男人,“是不是你!” “谁欺负她了,是你妈插队!”男人可不惯着这撒泼的妇女,冷笑,“你撒泼没用,你尽管哭!就算哭死老子也不让你插队!” 男人冲着女人又啐了一口,“你还说你儿子生病吃药,老子看你儿子好得很,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女人撒泼得更厉害了,“你这个老封建男人,这个年代你还敢欺负妇女,医院的人呢!怎么没人管管他!?” “你欺负我,还诅咒我儿子,你肯定没儿子嫉妒我!” 男人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时候医院的人终于出来了,护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吵吵什么?!这里是医院可不是你们吵架斗殴的地方!再闹我就把保卫科的人叫来了!” 女人可不敢冲着护士撒火,狠狠瞪着男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好看!” 男人冷笑,“我等着你让我好看。” 说完,男人依旧站在原地,同样怒视的瞪回去,总之就是不让她插队。 女人简直要气死了,最后还是有一对好心肠的母女俩给她让了位置让她提前买药。 女人终于不生气了,站过去时趾高气扬的,“给我起开点,你们想挤死我吗?” 说完,拉着自家儿子一起站在队伍里,对着儿子嘘寒问暖。 那对好心肠的母女:“???” 江瓷和周明礼看了全程,对视一眼。 江瓷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第139章 她还啥都没说呢,怎么就直接押题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没去吐槽这一对母子,安安心心排队拿了药,江瓷的困劲儿过去,就和周明礼一起去了供销社。 周明礼这次出来是拿了钱和票的,包括那张买钟表的票。 既然人都到镇上了,高低得去供销社碰碰运气。 万一这钟表就有货了呢? 江瓷和周明礼现在最想要的东西,莫过于表了。 当然,戴在手上的那种表她们是买不起也没门路,钟表还是能买的,这个不贵,便宜的十几块钱就能买到。 两人抱着‘钟表没有就没有,我就是进来看看’的心态进了供销社,眼睛往那柜台上一扫。 哎呦! 江瓷和周明礼眼睛齐齐放光。 来表啦!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提声对售货员道,“我要这个!” 她们指向了柜台里那最便宜的钟表。 售货员看了一眼江瓷,又看了一眼周明礼,“这种只有这一台,你们谁再看看要不要其他的。”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周明礼解释道,“我们是一家人,就要这一台,你给我们拿出来就行。” “成,一张票加十五块钱。” 江瓷看向周明礼。 今天出来时,钱和票都放在周明礼身上。 周明礼也不磨蹭,很快就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票和十五块钱。 售货员收了钱和票,把柜台里那一台钟表给抱了出来,用纸壳箱包好。 江瓷和周明礼双眼炯炯有神,啥也不干,就盯着售货员包装她们的表。 售货员被瞅的后背直发麻,没好气的说,“不会给你们摔了的,你们还有其他要的吗?” 她把钟表递过去。 “没有。”两人又一起回答。 周明礼把钟表抱起来,这钟表并不沉,但一想到以后能掐准时间了,周明礼脸上就多了一些笑。 对于他和江瓷,对时间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这段时间迷迷瞪瞪的跟着村里的生活节奏过得那叫个浑浑噩噩。 有了表,以后出门也不会着急忙慌了。 江瓷和周明礼脸上带笑,感觉自己的病从抱着钟表从供销社出来就好了。 一个字。 爽! 又去书店买了铅笔和本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们这才返回医院。 没去姜医生那里,周明礼和江瓷直接去找了陶素素。 陶素素不是治感冒发烧的,她看的病都是严重外伤,所以比姜医生还要清闲一些。 她算着时间江瓷也该来了,果不其然的姜医生让她把熬好的中药都装好带走,说是交给江瓷,陶素素心中高兴,在自己的诊室里来回不停踱步,听着门口的动静。 等了好半天,终于江瓷和周明礼来了! 陶素素看到江瓷时眼睛都亮了。 “你们快坐。”陶素素招呼她们坐下,抿着唇笑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这是前几天发工资时我们这些医生的福利,每人四两茶叶,都是今年的茶。” 茶叶在这个时候也是个稀罕玩意儿,都是干部往上才能有一定的配额,陶素素算是镇医院里为数不多正经上过医学院的大学生,十分有能力,这才会给她每个月四两茶叶的配额。 “谢谢陶医生。”江瓷接过尝了一口,“是六安瓜片吧?” 陶素素惊讶的看着她,“你的嘴真够刁的,这都能尝的出来?” 江瓷笑了笑,“以前喝过一两次,记住味道了。” “那挺不错,你喜欢吗?”陶素素从那装茶叶的铁盒里抽出一小袋一小袋包装的,塞到江瓷的手中,“给你们拿着回去泡茶喝。” 这可不能收。 江瓷将茶叶推回去,面上的笑容不变,“陶医生,我喊你素素姐吧,你给我介绍了姜医生帮我治病,我心里已经感激不尽了,你把我当朋友,我也不拿你做外人。” “这些东西你拿给我就真是见外了。” 陶素素听到江瓷的话,眼睛微微有些热。 自从她的丈夫进了牛棚,以前多少巴结她们家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她上门求助帮忙,没一个人见她不说,还躲着她走。 而今再听到这么一番话,陶素素久未的感受到了熨帖。 “哎,好。”陶素素攥着手里的那成小包装的茶叶。 江瓷看着她,又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心下了然,他走出诊室,站在外面以防别人偷听。 门被关上了,江瓷这才低声对陶素素说,“素素姐,其实我最开始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叫陶素素。” “我见过你的丈夫,沈从禾校长。” 陶素素倏地抬头,似乎有些预料,又有些难以相信。 江瓷手里握着茶杯,慢慢道,“沈从禾校长被带走的那天,我正好和他一样同在书店里,我因为工作去牛棚,沈校长也认出了我,我们在医院第一次见面前,沈校长从看守牛棚的人口中得知了你家又被人抄抢,心里放不下,冒险给我写了一封信,请求我找你,看你们一家的情况。” 陶素素本来只是有些热的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她喉咙堵得不行,想说什么,却又死死的咬住嘴唇,忍耐着即将濒临崩溃的情绪。 江瓷继续道,“我能看得出来,素素姐你为我提供帮助是因为你想知道沈校长的消息,我以为你帮我引荐了姜医生之后就会立刻提出自己的请求,没想到你竟然忍了下来,到现在也是由我开口提及这事。” 陶素素紧紧抿唇,一张口,声音都在抖,“我其实……其实本来今天就想探探你的口风,从禾他被带走后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这都是肉眼可见的,我不敢轻易连累你。” 江瓷也是发现了她的谨慎这才会主动向陶素素提及此事。 在此之前,江瓷也默默看过陶素素的遭遇,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同样也了解了沈从禾的为人,所以江瓷才愿意帮忙。 “昨天下大雨,我在牛棚的时候和你丈夫说过话,他要我为你带几句话。” 陶素素脑袋嗡了一下,立即说,“我不会和他离婚的!” 江瓷:“??” 哈? 她还啥都没说呢,陶素素怎么就直接押题了? 第140章 周老大死了 瞧她一脸惊讶,陶素素勉强笑了笑,唇角全都是苦涩,“我和从禾是大学里认识的,从谈对象,结婚到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将近二十三年了。” “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如果我是他,我被抓进去,即将面临处分,身上背着不好的成分,我一定会选择和他离婚,让他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这里,不受我的影响继续生活。”陶素素眼底闪烁着泪花,“他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担心他想和我离婚。” 江瓷沉默。 她的无言给了陶素素答案,“江……小瓷,我就叫你小瓷,我接近你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他在里面好不好?有没有生病能不能吃上饭,会不会冷着,累着。” 江瓷默了默,道,“累一定比他做校长时要累一些,毕竟让知识分子做农活,这就不是一个理想的工作。” “他的饭需要他自己做,东西不多,说不上吃饱,只能说能让他不挨饿,至于其他的,我想我不说,你也能猜得出来那里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陶素素听完了江瓷的话,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来,“他做饭的手艺还好……只要不挨饿就好。” 说到这儿,陶素素声音又低了好些,透着绝望和焦虑,“可眼看着夏天就要过去了,冬天他要怎么挨过去啊?” 就在这时陶素素忽然听到江瓷和缓轻柔的声音,“在冬天来临之前,或许他就出来了呢?” 陶素素忽然抬头。 江瓷唇角噙着笑,那双明亮没有杂质的眼睛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光芒,“不是有一句诗这么念吗?轻舟已过万重山。” 江瓷带着她的药走的时候,陶素素人还是恍惚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江瓷也没再说什么,和周明礼就往外走,时候也不早了,她们得赶回生产队了。 回去的路上,江瓷就紧紧抱着那钟表,把药全都塞在前面的篮子里,两人丁叮啷当的回生产队。 “看前面是谁?” 路上,周明礼忽然开口说。 江瓷扭头看向前面。 哎呦,那是柳殷殷和她儿子夏希! 还有公安小赵! 江瓷有些惊讶,“柳殷殷这是从镇上回来了?” “应该是。”周明礼没骑这么快,也没打算追上小赵和柳殷殷,“她从大队离开这么久,原来是住在了镇上。” 江瓷半眯了眼睛,捅了捅周明礼的腰,“你觉得她这次回来,能在这儿久待么?” 周明礼沉默片刻,摇头,“不会。” “她手里有自己的介绍信,如果她在镇上这么久,一定会想尽办法和夏磊见面。” “她现在回来,说不定是回来拿介绍信,带着孩子离开终墨镇。” 江瓷听他这么说,半眯起了眼睛,“你说夏磊应该会被重判吧?” “至少五年内他出不来。”周明礼压低了声音。 至于五年后,他们也一定比现在更有能力,把夏磊彻底按死在监狱里,永远都别想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完全不担心夏磊,反而是柳殷殷,如果她离开终墨镇,将会去哪儿? 去京市? 亦或者回她自己的家乡? 江瓷和周明礼没有说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们俩就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一前一后地回到了生产队。 村里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柳殷殷。 “哎呦,柳知青!你看上去咋老了这么多?” 一个年纪不大的婶子瞧见柳殷殷就走过去,嗓门老大。 这会儿的柳殷殷实在是憔悴的很,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脸蛋儿没了以往的光泽红润,没有一点精气神,和以前那个优雅漂亮的知青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也就怪不得那婶子大惊小怪。 柳殷殷没工夫和这人搭话,只是勉强的笑了笑,“是有些累了。” 有人看不惯夏磊和柳殷殷装腔作势,更加直接的说,“你家男人没事儿吧?他真的偷了那么多文物古董吗?你家买的这辆自行车就是用卖古董的钱换的吧?” 柳殷殷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脸色难看的要命。 “这事儿公安局都还没有定论,要你在这儿评头论足?我家夏磊行得正坐的端,你要是再污蔑人,我就举报你诽谤胡说八道!”她脸色铁青,说话也不留情面。 有一个在地里干活的知青,有理有据的质问,“那天的事儿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家藏了那么多东西,夏磊交代的钱,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看得到!你说我们胡说八道,那你说说,那些钱是哪来的?你盒子里的那些金子和宝石是哪来的?” 柳殷殷回答不上来,神色更加难看,“我和你们没话说!” 那知青对公安说,“公安同志,可不要放过这一家子,柳知青指不定还藏了什么好东西没完全交代呢!” 公安幽幽看了那知青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知青冷哼了一声,“我们来这儿是因为政策,大家吃苦就一起吃苦,夏磊和柳殷殷他们一家投机倒把,不干人事儿,就不兴别人说了?真是一家子都不讲道理。” “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柳殷殷忍无可忍,冲着那知青愤怒道。 “有本事你碰我一下试试?公安同志在这儿你还敢动手?你胆子真大啊!” 看着柳殷殷都快被人给挑起火来了,小赵站出来,“哎哎哎,柳知青,你赶紧带着你儿子回去吧,别在这儿起冲突了。” 柳殷殷深深吸了一口气,蹬着自行车就走。 小赵对这些村民和知青说,“柳知青已经拿到了介绍信,今天她回来就是来收拾东西离开的,大家以后一定要遵守秩序,不要做,也不要沾违反秩序的事儿,不然,我们可不会轻易饶过的!” 小赵声音严肃,听的那些村民们纷纷点头。 “公安同志你放心,我们都是良民,可不会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 “没错没错!我们可不是夏磊!” 小赵点点头,眼睛扫了扫,“周明礼周同志在不在?!” 正在他们后面听八卦的周明礼忽然被点名。 周明礼默默,“我在。” 小赵一回头,吓了一跳,“你咋跟在我们后面?你们刚从镇上回来?” “我媳妇儿生病了,我们去镇上看病去了。” 小赵看了一眼江瓷。 她的脸还透着不正常的红,很明显是生病了。 “你们也是不容易。”小赵感叹了一声,“对了,有件事儿我要通知你一下。” 周明礼问,“什么事儿?” 小赵咳了一声,肃着脸道,“你的亲兄弟,周老大,周明文,在去京市的路上因为颅内出血死了。” “啥?!!!” “周老大死了?!” “我勒个去!!” 江瓷和周明礼还没有反应,四周的那些大爷大娘大婶们活儿也不干了,直接挤到了小赵的身边。 “啥是颅内出血?他脑袋被砸得厉害,所以被砸死了?” “我勒个老天爷啊!那李虎岂不是杀人了!?” “他真死了呀?!” “真是可惜了,周老大还不到三十呢,年纪轻轻的一伙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众人纷纷对周老大的死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小赵被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给挤得都不能开口了。 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拉着周明礼说,“你们看要接收他的遗体吗?” 周明礼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寡淡得仿佛周老大不是他哥一样,“不要。” 他是疯了去安葬一个企图害他们的男人的遗体? 江瓷问小赵,“周老大的媳妇儿呢?他还有妻子,为什么要我们接收他的遗体?” 小赵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第141章 我不会给他下葬 “周老大的媳妇儿本来是跟着我们送周老大治伤的公安同志一起去京市,半路上周老大就因为颅内出血死了,当天晚上,周老大媳妇儿和她儿子就不见了。” 小赵捏了捏眉心,“这人直接逃走躲起来了,暂时还没有得到她的消息,周老大死了,他的责任没法继续追究,所以只能寻找他的亲属帮他安葬。” “这周老大媳妇儿啊,真不是人,男人死了她竟然就直接跑了。” 当初周老大媳妇儿回来时,见到她的邻居在一旁蛐蛐周老大媳妇儿,“我说那天周老大媳妇儿回来怎么鬼鬼祟祟的,说不定就是回来收拾东西准备走呢,周老大家里的东西准定全都被她给拿走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把周老大的儿子给带走了,这不是让周老大给绝后了吗!” “唉,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儿了。” 周老大人死了,就有人开始可惜起来。 江瓷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来。 这周老大活着有什么用? 这人伤的可是脑袋,就算是活着也是落下个全身残疾,这种情况就算判他,他也没法坐牢,周老大媳妇儿带着儿子跑了,说不定周老大还会砸进她和周明礼手里。 她是自己嫌自己苦吃得不够多啊还要照顾一个周老大。 死了就死了,这种人就算死十个二十个江瓷的内心都不会产生一点波澜。 周明礼手搭在自行车的龙头上,思索片刻,对小赵语气坚定的说,“公安同志,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我也给你透个底,从周老大打我媳妇儿打我家主意的时候,他就不是我哥,我们和他已经决裂,绝没有修复关系的可能。” “也别提什么人死了他以前做过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在我们家,没有人死罪消这一说,你们公安局拿周老大怎么着都行,我不会给他下葬,也不会接收他的遗体,更不会给他拿一分一毛钱。” 周明礼的话撂在这儿,其他村民看向他的目光里多少带了点不赞同。 “老二啊,怎么说周老大也是你亲哥哥,你咋能说不管就不管他了呢?” “对啊,你们爹妈死了,都是你们兄弟两个人相依为命,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老大都死了,你怎么说也得把他给下葬了吧?还有周阳,得让他摔盆。” 几个大爷大娘说着就给他们安排起来。 周明礼理都不理他们,对小赵说,“关于周老大的事儿我的态度你现在也知道了,公安同志,还有其他事情吗?” 小赵心里也清楚,周明礼一家是绝对不可能拿出一点精力和钱财来安顿周老大的尸体。 害死周老大的人是李虎,他倒是还有钱拿出来把周老大给安顿了。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按照我们公安局的规矩来解决。” 周明礼客气的对小赵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家了。” “你们回去吧。”小赵摆摆手,“我还得跟着柳殷殷呢。” 江瓷和周明礼就往家去。 村里的人看向江瓷和周明礼的背影,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周老二真是没良心,连亲哥的尸体都不愿意给收殓,那可是他亲哥!他就这么一个亲戚了,竟然一点旧情都不顾。” “你才知道周老二凉薄吗?他和他媳妇儿都是一个样,都心冷的很,就不能和她们有来往!” “没错没错!” 有些人是这么想的,也有些却不这么想。 “你们这话说的,要是你家兄弟大晚上跑去你家想要害你们媳妇儿,你们能忍?难道没害成就能当他没有这个害人的心思吗?” 一个小媳妇儿撇撇嘴,“反正要我是江瓷,丈夫亲哥想害我,自己作死,我是绝对不可能给他收尸的,提到他就膈应,死远点才好。” 有些赞同小媳妇儿话的人点头,“周老大又不是啥好人,他和李虎在周老二家里相互殴打死的,当时都成啥样了你们没看到?周老大这人就是没憋啥好屁,干啥留着?留着继续让他祸害人啊?” “你们也是没良心的!” 那边村里的人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当事人江瓷和周明礼已经潇洒的回了。 把周阳和周苗从于家接回来,江瓷和周明礼把已经调好时间的表拿出来,就开始寻思把这个钟表放在哪里。 “放对着门的地方吧,我们回来或是出去一眼就能看见时间。” 周明礼无条件支持江瓷的话,把钟表摆放在进门后一眼就看到的桌子上。 有了表的好心情持续相当长时间,江瓷看了一眼表。 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得赶紧给程叶寒送饭去了。 周明礼还想跟她一起,被江瓷给拦住了,“你在家做饭吧,你也在生病,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好好在家里休息一下。” 闻言,周明礼眼底多了几分柔色,点了点头,“行,那你路上慢点。” 江瓷已经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只有她的话还在空气中回荡,“好!” 周明礼目送她离开,看了看家里的存粮。 他和江瓷都还在生病,需要吃点好的补补。 就吃兔子吧。 兔命,稍纵即逝! 仅剩的一只还存活的野鸡躲在鸡窝里吭哧吭哧吃着周阳和周苗之前找的蚯蚓。 野鸡身瑟瑟发抖。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在一旁捂住自己的眼睛,小表情狰狞又纠结。 小兔子死的好惨! 他们会把它的肉全都吃光光的! 吸溜吸溜! 兔肉!好吃! 江瓷骑着自行车从村里行过,正好瞧见了柳殷殷收拾了一个大皮箱的东西站在她家门口。 外面是小赵蹲在地上正在检查她的箱子。 这年头有皮箱的人可不多,她多看了一眼。 却见柳殷殷的脸色相当的沉重,仿佛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开的难题。 “这个小包里放的都是我家希希的糖,你们看看。”柳殷殷打开了其中一个圆筒状的小包。 小赵看了一眼,满满一大包的糖,奶糖,硬糖,水果糖,各种各样的混在一起,小赵没多注意,只说了一句,“你们家倒是疼孩子,能准备这么一大包糖给他。” 柳殷殷将那圆筒状的小包合上,塞给了夏希。 她微不可见的轻轻松了一口气,抬头不经意的就看到了江瓷。 第142章 可能是谁在心里想我吧 她泄出的气再一次提起来,看向江瓷的目光阴沉得很。 给夏希他爷爷打过电话之后,过了许久柳殷殷才得到一个见夏磊的机会。 也是夏磊告诉了她,是江瓷和周明礼暗中举报了他们。 因为李虎之前去鬼市卖陶碗时被江瓷看到了! 这事儿李虎一直没有告诉夏磊,也是他们都进去了,偶然一次见面,李虎才告诉的夏磊。 夏磊的脸都被气青了,差点没在里面对李虎动手。 那个蠢货,害的他也一起进来! 夏磊当时就猜,一定是江瓷和周明礼当初在山上看到了他们的交易,这两个贱人一直拿捏着这个把柄,就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夏磊恨这两个人,柳殷殷也恨。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 见夏磊时,夏磊十分冷静的对她说,“殷殷,我们暂时先离婚,你带着希希去京市,虽然我这些年和家里的关系闹得不算太好,但有希希在,你在京市不会受什么委屈。” “当初我已经听周构说过,这几个月国家的政策会变,你只要在京市好好的,以后一定有出头之日。” “等我出去……” 柳殷殷眼泪巴巴,哭着同意了夏磊的提议。 没有办法,她自己一个人在乡下是活不下去的,她又不做家务又不做饭,更不会干活儿,在乡下根本没有立足之处。 去了京市有夏磊的家人帮衬,她肯定能过好。 于是柳殷殷和夏磊离婚了,不仅如此,她还请求回生产队拿介绍信和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京市。 这次回来柳殷殷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那块玉玺。 柳殷殷怨恨的看了一眼江瓷,很快就把目光垂下,安静的看着小赵检查她的皮箱。 江瓷当然不知道柳殷殷还留了这么大一个好东西在身上,她还得给程叶寒送饭,也没多看多久,很快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她只是知道柳殷殷离开山定大队这件事,留了一个心眼。 现在的生活和书里的剧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本来夏磊和柳殷殷应该借着程家的势两人齐齐风风光光去了京市,开始大展拳脚。 而现在夏磊进了监狱,柳殷殷虽然拿着介绍信,但进京的代价却是和夏磊离婚,狼狈的奔逃进京。 她甚至都没有和程家的人搭上关系。 至于回京后会不会风风光光的上大学…… 不一定哦。 明年高考虽然放开,但是各个大学在录取学生时还是会进行背景调查的。 有这么一个进行倒买倒卖文物的前夫,柳殷殷七七年,七八年乃至于八零年初都别想考上大学。 今年年底,返乡的高潮即将拉开序幕,未来都将不确定起来。 江瓷心里留了个心眼,蹬着自行车,吭哧吭哧拿着饭盒去了牛棚。 …… 京市。 程化昇一边拿行李一边对新派到他身边的两个警卫员,说,“你们在一旁看着就行,不用帮我拿东西。” 警卫员小吴说,“那不行,程先生,我们首长已经说了,你的手是用来拿笔杆子,给我们造战斗机的,可不能让你的手有啥意外。” “我们有的是力气,这些东西就让我们来搬吧,程先生,你就在一旁等着就行!” 程化昇听到这话,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倒也没真让他们两个人忙,自己也帮着把东西一起搬进了吉普车上。 李爱莲和他们的女儿程可站在一旁看着,脸上也带了不少的笑。 “多亏了文允帮我们借了车,咱们去临云市也不用挤火车了。”李爱莲看着程化昇,心情很好的说。 程化昇也点头,“他认识的人比我还多,这次真是得谢谢他。” 正说着话,一个骑着二八杠自行车,穿着西装裤和白色衬衫的男人来到了四合院门口。 他长得相当周正,短发修剪得齐整,生了一双凤眼,薄唇不笑时有些冷冽之感,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一到就听见小叔小婶夸我,我这来的还挺是时候的。”他脚踩在了地上,冲着程化昇露出浅笑。 程化昇瞧见来人,惊讶,“文允,你没去上班?” 程文允把自行车停好,看着可可跑到他身边,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嗯了一声道,“请了一会儿假,过来送小叔你们一家。” 程文允看了一眼吉普车上装的东西,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程化昇颔首,把手里的一个包袱交给李爱莲,让她拿到车上,“里面大多数东西都是给你爷爷的,我们这次过去不一定能真把你爷爷接回来,如果接不回来,这些东西也就能用上了。” 一手插兜里,程文允声音压低,“给家里翻案的材料都交上去了,下个月应该不成,等十月份之后吧。” 程化昇眼神微动,“确定吗?” 程文允:“八九不离十。” “行,我知道了。” 程化昇和程文允聊了几句,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耽搁了,直接开车去临云市。” “好,到地方之后我再给终墨镇的部队旅长打个电话,让他把周构叫去市里接你,小叔和他应该相处很久了。” 程化昇听到熟人的名字,眼底带出笑来,“嗯,这次也是他帮忙找了他的弟妹……一个叫江瓷的知青,前两天你爷爷发烧生病,都是她冒着危险在照顾。” 程叶寒生病的消息,周构去镇上打电话给程化昇说了。 程文允,“爷爷没事吧?” 程化昇摆摆手,“没事儿,他就是发烧了了。” “江瓷。”程文允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等回来再说。” “好。” 程文允目送小叔小婶带着堂妹上了吉普车。 他堂妹还从窗户里伸出头来,冲着他摆摆手,“堂哥,我们走啦。” 程文允唇角带了点笑,摆了摆手。 …… “阿嚏!” 江瓷揉了揉鼻子,看着周明礼在一旁弄网。 “还没好?”周明礼听到她打喷嚏,侧头看向懒洋洋坐在树荫下的江瓷。 江瓷大言不惭,“可能是谁在心里想我吧。” 周明礼闻言,笑了一声,“可能是池塘里的鱼迫不及待地想让你把它们给网走。” 第143章 小瓷啊,你真是太牛了! 江瓷毫不客气地接下来,“今天我跟着你们一起过去,肯定能大丰收。” 她的运气一向不错的。 她们和于大嫂家约好了,吃过晚饭之后就去池塘里网鱼。 这次去网鱼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卖给石料厂。 自从上次卖鱼尝到了甜头,于大哥就一直想着再来一次。 再过段时间就要入秋了,家里也该准备过冬的东西,于大嫂想给大柱做一套新棉衣,二柱也就能穿他哥的旧衣。 而周明礼和江瓷,他们家的棉被甚至只有两条,棉衣什么的更是少得可怜,周阳和周苗这段时间都蹿了个,看上去也比之前胖了不少,更是得买布裁衣,这需要钱和票的地方且不少。 趁现在农活不多,偷偷网个鱼卖给石料厂,他们也能赚一笔钱不是? 晚上,他们吃过了晚饭,两家人就推着自行车,锁了门,提上好些个鱼篓,趁天还没黑,往那个鱼多的池塘而去。 周阳和周苗也不坐自行车,屁颠屁颠的跟在大柱和二柱的屁股后面,大柱抓个什么东西,二柱也学着抓一个,周阳周苗一看,立马跟着做。 四个孩子手里不一会儿就多了好多的野果子。 什么鼻涕果,黄牙果……味道不说好不好,但小孩子是一定要吃的。 江瓷默默看了半天。 有点担心这些东西有毒。 可于大哥和于大嫂俩人都平静的不行,完全不担心自家孩子吃坏肚子。 江瓷见状,就把欲言又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她不说。 以免暴露她的智商盆地。 对上这些野外的东西,江瓷真是两眼一抹黑,一问一个不吱声。 之前周明礼还打趣她,“你不是和爷爷住在山上,怎么连这些东西都不认识?” 江瓷怎么反驳的来着:“你一个野生野长的,怎么还怕蛇?” 周明礼不吱声了。 江瓷大获全胜。 周阳和周苗一口一个小野果,还嘟嘟囔囔的。 “没有沙果好吃,沙果甜甜的,脆脆的可好吃啦。” 二柱一边走一边吭哧吭哧地往嘴里塞野果子,说道,“这边没有沙果,想吃沙果还是得去山上才能找到。” 周阳大胆说,“想上山~” 江瓷幽幽,“我看你想上天。” 于大哥于大嫂顿时笑起来。 周阳可听不懂大人的嘲讽,他一听妈妈的话,立刻冲到了江瓷的身边,举起手,“妈,飞高高!上天!” 江瓷没给他一个大逼兜是她仅剩的母爱。 周苗一边咬果子一边挠头,单纯又扎心的说,“哥哥真是笨蛋。” 周阳一听,吱哇乱叫,冲过去要和周苗打架。 周苗现在可机灵了,立马哇哇的跑起来。 俩孩子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样,跑来跑去,看着活泼极了。 听着他们热热闹闹的,一行人倒也没觉得有多累。 很快,他们到了池塘,周明礼把渔网拿出来,开始和于大哥找地方撒网。 周阳和周苗勒令了不许靠近水边,俩小孩儿只能在岸边眼巴巴的看。 而江瓷和于大嫂就在岸边寻找有没有什么野菜给挖了。 江瓷还拿了手电筒,在四周不停的照来照去。 “也不怪老二找的这个池塘有鱼,这地方隐蔽的很,我嫁到山定大队这么久,压根就没听过有这么一个池塘。”于大嫂一边走一边和江瓷说话,“要是咱们这次还能网回去百八十斤,那咱们今年过年可真就不缺吃喝了!” 于大嫂眼底透着笑,期待的不行。 “那就得看于大哥和周明礼能不能网到鱼了。”江瓷也笑眯眯的,“只要有鱼……” “哎呦,我去!” 江瓷的话还没说完,人就扑了出去!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于大嫂大叫,连忙扶起江瓷。 “咋回事儿啊?!” 江瓷站起身,一抬手。 于大嫂看清楚她手里的东西之后,眼睛瞪大。 “哎呦我滴妈呀!小瓷你快走远点!我害怕这玩意儿!” 江瓷手里拿了个啥呢。 水蛇。 没毒的水蛇。 江瓷死死的掐住那蛇的七寸,任由它缠绕扭曲,她面不改色。 哼,她虽然怕两米的大蛇,但能怕这小小水蛇? 拿捏得死死的。 于大嫂吓得脸都白了,大叫声惊来了大柱二柱还有周阳周苗。 大柱和二柱兴奋极了,“哇!江姨你也太厉害了吧?!徒手抓蛇!” 江瓷说,“带着阳阳和苗苗离远点,我把这蛇给杀了。” 俩小孩儿已经被吓呆了,人都快被吓死了。 “好嘞!” 大柱二柱立马一人抱一个,把人给抱走。 江瓷找了找,拿出了一把铲子,手起刀落。 水蛇死了。 她将水蛇打了个结,团巴团巴扔进了篓里。 于大嫂白着脸冲着江瓷竖起大拇指,“小瓷啊,你真是太牛了!” 第144章 猪猪boy 幸好江瓷没有尾巴,不然还真得翘起来。 她装作一副这都是小场面的淡定模样,“一条小蛇而已,没什么厉害的。” “我是不敢碰蛇的,这玩意儿我瞧见就膈应。” 江瓷没说自己曾经砍死了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蛇,这一条小水蛇和那条两米的蛇比起来那就是洒洒水。 “咱们再往其他地方找找,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他好东西。”江瓷收回话题,抬脚继续往前走。 于大嫂觉得江瓷的运气很不错,很快就跟了上去。 那边大柱和二柱已经对正在网鱼的周明礼和亲爹讲述了一下江瓷手捏水蛇的雄姿。 俩半大孩子,嘴巴得吧得吧说个不停,什么“江姨一下子就抓住了那条蛇!”“蛇在江姨手里就像个小泥鳅一样,逃都逃不掉!”“江姨一点都不害怕,比爸还要厉害!” 周明礼扯着已经沉下去的网,“什么蛇?没咬到人吧?” 大柱:“没有!周叔,那就是一条小水蛇,江姨三两下就搞死了!” 闻言,周明礼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夸赞,“你江姨本来就厉害。” 于大哥格外的多看了周明礼一眼,暗暗寻思:前段时间你们俩闹别扭的时候,你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渔网刚刚捞起一些,水面就泛起了波动,周明礼和于大哥精神一振,加紧时间把网拉上来。 “哇!好多鱼!” “好多鱼呀!!” 大柱和二柱发出惊叹,周阳和周苗也在岸上跟着嗷嗷嗷的叫唤,激动得不行。 江瓷和于大嫂听到动静,往池塘那边看了一眼,再看看自己这边的收获。 很好,只有一条水蛇。 落差一下子就上来了。 “咱们再往里面走一走,看看有什么东西。”江瓷提议。 于大嫂也来了干劲儿,“好,我们走。” 这人啊,就是不能有胜负欲,好嘛江瓷和于大嫂的胜负欲都上来了,俩人身上仿佛在燃着战斗的火,气势也跟着一起上来了。 可这附近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她们俩手里也就两个铲子,真要是抓什么小动物,那真是难得很。 江瓷和于大嫂往里面走了好半天,啥也没遇见。 江瓷觉得这在山里淘货,就不能那么自信,不然铁定要打脸。 “沙沙沙!” 正无端寻找的江瓷耳边忽然捕捉到了什么动静,她一下子就停下了往前走的步伐。 “怎么了?” “嘘——” 江瓷压低嘘了一声,于大嫂顿时安静下来。 “沙沙沙——” 又是一阵声音传来。 江瓷握紧手中的小铲子,默默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 绕过一处芦苇丛,手电筒不停的照,忽然,手电筒的光停在了一处! 那里有一个大坑,刚才江瓷听到的所有动静都是从这个大坑里传出来的! 于大嫂拉住江瓷,有些惶恐的说,“里面……该不会是什么野兽吧?” “不会,这里又不是深山,哪有什么野兽?”江瓷拍拍她的胳膊,让于大嫂放宽心,自己拿着手电筒继续照着那大坑所在的方向。 当然,她也没有冒进,而是左右看了看,找到一个巴掌大的鹅卵石,往坑里一砸。 “哼哧哼哧,哼哼哼~” 江瓷忍不住爆粗口,“我去!” 于大嫂,“我滴妈呀!” 江瓷和于大嫂纷纷上前。 只见那大坑里不是什么野兽,而是猪猪boy! 野猪猪!!! 长着獠牙的野猪!!! 那野猪明显还活蹦乱跳,那将近一米五深的坑野猪上不来,只能在坑里打转,獠牙不停的在刨坑。 江瓷和于大嫂倒吸了一口凉气,江瓷拍于大嫂,“快快去把周明礼和于大哥喊过来!这是头活的!” 几百斤的野猪啊! 这不比鱼肉香!? “哎哎哎!”于大嫂回过神来,立刻跑起来,回去喊周明礼和于大哥去了。 不多时,周明礼和于大哥就过来了,三个大人身边还跟着四个跟屁虫。 江瓷看到孩子也来了,立刻说,“你们四个离这里远一点,这是野猪,且凶狠着呢。” 大柱和二柱明显不太想走,被自家爸妈眼睛一瞪,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周明礼快步走到江瓷身边上下打量她,“多大的野猪?” 江瓷指了指里面,“你自己看看,我估摸不出来有多少斤。” 于大哥也跟着过去看。 嗬了一声,“这得有三四百斤了吧?” 于大哥蠢蠢欲动,看向周明礼,“怎么搞?” 周明礼冷静的看着那野猪。 遇到这种强健正在壮年的野猪最好是赶紧跑,省得受伤。 可这是肉,不可多得的猪肉,在场的四个人没一个想放过这个吃肉的机会,几乎要想方设法的把它给弄死才好。 而且在周明礼看来,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猎枪直接给这野猪一枪,然后等着野猪死掉就行。 很明显,他们没有猎枪。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用一些比较残酷的手段了。 “弄死它之前,需要把它的獠牙给绑起来,将它困在树上才好杀。” “我记得我们拿绳子了吧?”江瓷看向周明礼。 “拿了,但不够粗。” 那是他们拿着预备用来绑兔子,野鸡之类的野味儿的,可控制不了这么大的野猪,而且这四周最粗的一棵树距离这个大坑有三米远,他们没有那么长的绳子。 江瓷冷不丁的说,“要是有弓箭就好了。” 和枪是一个道理,射杀。 于大哥听到江瓷的话,和于大嫂面面相觑。 说实话。 他家还真有。 于大哥祖上八代贫农,没什么大本事,靠着一亩三分地生活。 这贫农有贫农的过法,饿得很了也就会逼着自己学点东西。 于大哥家就留着一套弓箭,那是他太爷留下来的。 “就算是有,我们也不会用啊。”于大哥默默说,“我家有弓有箭,咱们谁也没学过,这要是射歪了,岂不是野猪还是杀不了?” 周明礼看向于大哥,“真有?” 于大哥点点头。 这个时候,江瓷默默指了指自己,“我会。” 周明礼指着江瓷,“她会。”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一个豪门出身的独生女,多才多艺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江瓷不仅学过弓箭打靶,手枪打靶,她在国外还有猎枪持有证呢。 国外狩猎季的时候,江瓷还和朋友一起合作打了头驯鹿。 不过江瓷也有自己的犹豫。 现在这时候的弓箭和后世的弓箭可不一样,她不一定真能用好。 在杀和不杀野猪之间,江瓷选择了后者。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第145章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目前唯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于大哥一咬牙,“我让大柱骑自行车回去把东西给拿过来。” “算了,还是我跟着一起回去吧,顺便再拿一盘粗绳。” 周明礼道,“把刀也带过来。” 于大哥点点头,“好。” 他立即就带着大柱回去拿工具。 于大嫂惊叹的看着江瓷,“你真会啊?” “你家不是城里的吗?你咋会这个?” 江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小时候跟着我爷爷,他教我的。” 说完,江瓷立马转移了话题,“对了,鱼都弄上来了吗?” 周明礼帮江瓷打掩护,冷静说道,“还没有装完,这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野猪,不如我们先去把那些鱼给弄上来?” 江瓷果断点头。 果然,只要挨着吃的,于大嫂就一定不会多说什么,立马道,“咱们赶紧先回去。” 等江瓷三人把鱼都给捡进背篓里,于大哥和大柱骑着自行车就回来了。 大柱后背果然背了一张弓,还有四五支箭。 “这玩意儿得有好些年没用过了,弟妹,你真的能用吗?” 于大哥把弓递给江瓷。 一把十分标准的反曲弓。 江瓷拉了拉弦,有点松。 再看看那箭头。 嗯…… 根据这箭头的生锈程度就能看得出来,这万一的确很长时间没用过了。 “先把箭头给磨一磨吧,我把弦紧紧。” 于大哥很不好意思,“这东西我们家除了我太爷,就没人会用,也就把东西给闲置了下来,一直没怎么用过。” “没事,有工具总比没有工具强。” 几个人就开始分工,在水边找了石头开始磨箭头,江瓷则指挥着周明礼紧弦。 毕竟她的力道没有周明礼大,弦紧,箭射出去的力量才强。 不过在此之前江瓷还是试了试弓的柔韧程度。 好在这弓不会因为她拉开时绷断。 又忙活了好半天,弓和箭才弄好。 江瓷拿了箭过来,搭在弦上,对准树木。 她屏息凝神,三指勾弦,缓慢拉满弓,手臂夹紧。 于大哥于大嫂同样紧张看着江瓷的动作,他们也不懂,就是感觉江瓷这动作真是挺能唬人的。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仰着脑袋,瞪眼看着自家亲妈。 这是在干啥呢? “爸……” 周阳刚刚扯了一下周明礼,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江瓷手指一松。 箭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射中在了树上。 “哇!江姨好厉害!!” “真射中树上了!” 江瓷默默看了看自己射中的位置。 咳…… 这要是标准靶,她已经脱靶了。 但于大哥于大嫂不知道啊,江瓷能把箭射在树上就代表她真的有能力! 两人喜不自胜,大柱已经跑过去看了看弓箭。 箭头射进树干之内约莫两厘米左右的深度,可见江瓷的箭还是有点杀伤力的。 江瓷知道有用,立刻来了精神,用那一支箭又练习了好一会儿,七环,八环,约莫将近九环,射进去的深度也增加了一些。 感觉练得差不多了,江瓷才拿着弓,说道,“今晚这只野猪,我们必定拿下。” 她说得淡定,于大哥于大嫂,还有大柱二柱四个人却是信心爆棚。 弟妹(江姨)这么厉害,哪有拿不下的猎物?! 周明礼面上淡然,看上去也十分相信江瓷。 他有什么不相信的? 他以前还在爸妈那里吃过江瓷在国外猎到的驯鹿肉。 大柱二柱还是被留下看着周苗周阳,四个大人拿着菜刀,粗绳,弓箭,准备和野猪一对四。 四个人轻手轻脚,甚至连手电筒的光都调到了最弱,缓慢靠近那个坑。 猪猪boy也不知道是不是拱土拱累了,趴在坑下面一动不动。 这可是好机会! 周明礼,于大嫂,于大哥,齐齐把目光投向了江瓷。 江瓷压力倍增,但她相当能沉得住气,面上半点不显急躁,稳稳把弓给架起来,箭矢对准野猪。 四周安静,青蛙的鸣叫都仿佛如在耳边。 周明礼默默的抬起了手中的手电筒,帮她照亮那野猪。 野猪睁了睁眼睛,白光下它什么都看不见,很快又闭上了。 就在这时,一道破风之声! 野猪顿时惨叫起来! 它整个猪猛烈的在大坑里乱撞! 江瓷手中的箭射中了野猪的一只眼睛! “厉害!”于大哥狠狠一拍手! 本来是瞄准野猪脖子的江瓷唇角抽了抽,她淡定开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于大嫂看向江瓷的眼睛都多了崇拜。 能徒手抓蛇,还会射箭! 以前咋就没有发现江瓷有这么多优点呢! 坑里的野猪还在乱撞乱跳,惨痛的眼睛让它不停往坑里的土壁上撞,它企图把箭折断,可箭折断了,也同样把箭头又狠狠往眼睛内扎进一些。 手电筒照到的地方,江瓷等人明显能瞧见那箭头已经完全没入了野猪的眼睛。 这真是个好现象啊。 也亏得这坑深,野猪怎么跳怎么蹦都没从坑里跳出来。 又耐心等了一会儿,野猪蹦的没了力气,一边哀嚎一边又爬下去休息,江瓷又悄悄架起箭。 箭矢刷的一下蹿出去,直接中了野猪的另外一只眼睛! 野猪又惨叫起来,无能狂怒的在坑里来回撞,从眼睛内流出来不少血。 可它就是弄不出来。 可怜的野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没有办法反抗。 江瓷等它撞累了,又射出一箭,如法炮制,消耗野猪的精力,同时将他关键部位,眼睛,耳朵等处都来了几箭。 周明礼和于大哥眼看着它走路摇摇晃晃,紧接着倒在了地上,哼哧哼哧的喘气儿,这才觉得机会来了。 周明礼手里拿着绳子,又快又准的绑在了野猪的獠牙上,粗绳的另外一端绑在树上,任凭野猪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挣开。 果然啊,野猪又开始来回动起来。 很显然已经被江瓷玩到精疲力竭的野猪现在的力量不能和之前完好无损的时候相比,周明礼拉紧绳子另外一端,于大哥趁此机会,举着菜刀就砍在了野猪的脖子上! 鲜血直飙! 野猪又是一声惨叫! 野猪发狂了! 周明礼立刻对于大哥说,“快上去!” 一米五的坑,野猪上不去,两个大男人还是能飞快爬上去的,于大哥撂下手中的菜刀,紧接着跑到周明礼身边,跟着他一起死死扯住绳子另外一端。 野猪吭哧吭哧的在坑里好半天血不停的流,终于……它精疲力竭,彻底倒在了坑内。 四个大人在坑外看了好半天,面面相觑,全部都笑了出来。 终于! 他们有猪肉吃了! 第146章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兔子好吃 于大哥和周明礼合力把这将近四百斤的野猪从坑里搬了出来,江瓷和于大嫂脸上都带着笑,喜气洋洋的,就跟过年没什么两样了。 有了野猪这么大的一个收获,江瓷等人也决定不再捞鱼,先回去把这一头野猪给宰割收拾了再说。 不然野猪身上的血味儿传开,不一定会引来什么东西呢。 野猪被放在了自行车车后座上,就连周阳和周苗都失去了坐车的权力,俩小孩儿屁颠屁颠的跟在大人身后。 周明礼和于大哥轮流推着自行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了周明礼他们家里。 他们两家分这一头野猪,那再好分不过了。 直接一家一半。 周明礼和于大哥开始分割这头野猪。 两人都是干体力活的,身上有劲儿,虽然不如别人专业宰猪的人刀法好,可也把野猪分出来了。 至于猪下水啥的,于大哥他们家也都不会弄,便全都给了江瓷她们。 于大嫂问,“你们打算咋整这么多的肉啊?全吃也吃不完吧?”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她是不懂这些的,周明礼要怎么搞就怎么搞。 “留一些猪五花熏干做腊肉,前腿后腿也留下来做腊肠。”说到这儿,周明礼扭头看向江瓷,“想吃排骨吗?” 周阳和周苗眨着大眼睛,猜测:腊肉是啥?是肉肯定好吃!腊肠又是啥?排骨呢?又是啥呀?! 是吃的肯定就很好吃吧?! 吸溜吸溜,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小兔子好吃。 江瓷想想排骨的滋味儿……许久没吃过了,她口中有些泛口水,点头,“想。” 周明礼点头,说道,“那再留下三排肋骨,其他的我打算全都卖了。” 他们家吃不完这些肉,这些肉处理不完那放着就会坏,留一些卖一些是不错的打算。 于大哥于大嫂相视一眼,有些不太舍得把肉给卖掉。 江瓷看出来他们的犹豫,主动说,“于大哥,你们家两个小伙子,他们还在长身体,这些猪肉足够他们吃许久了,不行就全都做成腊肉,放着慢慢吃。” “至于卖钱,咱们以后还能继续网鱼,卖鱼也不错。” 于大哥夫妻两人纷纷点头,觉得江瓷说得对,“那我们就不卖了。” 于大哥他们把属于他们的那一半野猪给抬走,周明礼就开始把他想要的部位留下来。 做腊肉,腊肠什么的的确能把肉保持很久,但也十分耗费功夫和盐。 两人收拾了大半宿,终于是切下了两个猪腿,三条五花肉,三排肋骨,至于猪头?他们没要。 周明礼提前将这些东西的毛皮给弄干净,然后腌上,又收拾干净了猪下水。 鱼肉也是两家平分的,周明礼这儿有七八条。 “今晚就去卖吗?”江瓷看着他把猪肉给绑在自行车上,又将装鱼的背篓背上。 “今晚就卖,我摸黑去一趟石料厂,把这些东西给卖了,留在家里容易遭贼。” 江瓷却不太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去。 犹豫半天,她说道,“我和你一起。” 周明礼,“就一辆自行车你怎么去?” 江瓷说,“借周构家的。” 大队长家也有自行车,但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明显不太可行,周构他新买了自行车,江瓷去借,周构一定会借给她。 周明礼默了默,没立刻答应。 江瓷态度坚硬,“如果是我们两个,路上还能有些帮衬,万一有歹人看到是你自己一人,直接劫你怎么办?” 周明礼捏捏眉心,同意下来,“行。” 江瓷就去了一趟于家,拜托于家帮忙照顾一下周苗周阳。 于大嫂他们也没睡觉,正在宰肉,听到他们大晚上就要去卖肉,于大嫂说,“你们也不休息休息,怎么这么赶啊?” “我们这是担心没腌的肉有味儿,想着赶紧处理掉。” 江瓷说,“嫂子,你让大柱二柱去我家睡,帮忙看一下苗苗和阳阳。” 于大嫂点点头,“成,那俩小子也没睡呢,帮着忙活了半宿。” 大柱二柱被打发去了周家,江瓷道了感谢,抹黑跟着周明礼一起去了周构家。 周构当兵的习惯,睡觉很浅,江瓷和周明礼在外面一喊他就醒了。 看了一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王招娣,周构披上衣服出了正屋。 恰巧,他闺女也醒了,站在自己屋的门口,手里拿着手电筒,正犹豫要不要去门口看看。 “爸,是江姨和周叔。” 周构催她回去休息,“我听见了,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去睡,不用管。” 周槐眼巴巴的点点头,扭头回了房间。 等周槐关了门,周构才走到大门口,打开了大门。 瞧见江瓷和周明礼,他一顿,目光往周明礼推着的自行车后面一扫。 他瞳孔震惊。 “你们……” 江瓷简洁的解释了一下,“我们和于大哥打了一头野猪,我家人少吃不完,想着把这些卖给石料厂,二狗哥,我们能不能借你家的自行车?” 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的周构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因为她们要卖猪肉而有什么不满,紧接着又皱眉,“你们打算两个人过去?” 江瓷和周明礼没说话,默认了。 “胆子真大,你们是真不知道晚上有多乱,万一遇到那些要财要色不要命的,你们俩都得交代。”周构指了指他们两人,扭头回屋,声音远远的传来,“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等一会儿。”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同时露出了一个笑来。 不多时,周构就换了衣服推着自行车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周槐。 “把门锁好之后就回去睡觉,晓得不?”周构叮嘱周槐。 周槐认真点头,她站在门口,冲着江瓷和周明礼说,“江姨,周叔,你们路上小心。” 她看向江瓷眼底的关切几乎掩饰不了。 周构察觉到了她对江瓷的亲近,心里酸溜溜,叹了一口气,啥也没说,和周明礼换了自行车,让他载着自己媳妇儿,他骑他们的自行车载着猪肉,三人飞快往村外去。 路上周构问起他们是怎么杀的野猪,江瓷就把今天晚上在池塘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周构沉默半天,看向江瓷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古怪。 “你还会弓箭?” 江瓷腼腆一笑,谦虚说,“不会,练练就会了。” 周构哈哈笑出来,“那你还挺有天赋。” “那你会用枪不?” 江瓷道,“我哪会用枪?我都没摸过枪。” “我在部队的时候也组织人一起去山里猎野猪,那里的野猪太多,时常下山吃生产队里的庄稼,用猎枪杀野猪是最快的。” 周构想到了在部队里的生活,说话都带了几分轻快。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往石料厂那边去。 周明礼他们出发之前还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多。 按照上次的路程,恐怕现在得凌晨三点了。 还没到石料厂,他们就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货车。 货车旁还有好些骑着自行车的人。 周明礼看了一眼。 瞧见了一个熟人。 他去石料厂找的人,就在里面。 “小曲!” 周明礼直接喊。 小曲一扭头,看到了周明礼,“哎呦!你又来换东西啊!” 周明礼和周构骑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货车旁,周明礼打量着货车,“天都快亮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听到这话,小曲就垂头丧气,“还不是货车出了问题,怎么都打不了火,司机也搞不懂为啥,这里面放的都后厨的食材,眼看着就要天亮了,食堂的饭还没开始准备呢,我老丈人听说车坏了,就让我过来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第147章 我媳妇儿是城里人 上次周明礼就碰到了货车来送东西,他和江瓷相视一眼,把自行车停好,走过去,“一点都启动不了吗?” 周构也凑了过去。 “可不是,这辆货车也是时间久了,经常性打不着火。” 货车司机也很无奈,“之前修理汽车的人说是蓄电池不行了,我们立马换了蓄电池,结果还是时常打不着火。” 周构也是会开车的,闻言问,“火花塞呢?怎么样?” “火花塞也是刚刚换过的。” 货车司机揉了一把脸,很沧桑说,“该检查的地方我们都检查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我也没辙了。” “那不应该啊。”周构亲自上去试了试。 启动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周明礼和江瓷就站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周明礼看向江瓷,“能听得出来有什么毛病吗?” 听到这话,江瓷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幽幽看着他,“周明礼,我是有很多车子,但不代表我还懂货车。” “不过车子点不着火的原因也就那些,不是这个总是那个,你要是想帮忙就去挨个检查一下呗。” 周明礼嗯了一声,同样也走过去。 跟着周构一起看了蓄电池和火花塞,又检查了换气滤芯,节气门之类的地方。 这辆车的确是有些年头了,一些地方的东西能够看得出来是换新过的。 周明礼跟着看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周明礼沉默了,他对汽车的了解还没江瓷多。 “该不会是没油了吧?”有人大胆猜测。 货车司机烦躁的不行,“这咋可能?里面至少还有一箱油呢!” 听到这个话,周明礼抬头目光扫向了另外一处,他默默开口,“你多久没换过机油了?” 这话一问出口,货车司机的烦躁顿时僵住了。 普通的小汽车每年都要做一次保养换机油,更别说是这种来回跑长途的货车了。 有些司机觉得机油贵,经常不喜欢更换机油,劣等机油加上长时间不更换新机油…… 妥妥的buff叠加,打不着火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周明礼一看货车司机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沉默片刻,“你还是让人来看看车子的发动机怎么样了吧。” 货车司机赶忙骑着厂子里的自行车去厂子找能够修理汽车的人去了,一通手忙脚乱,修理工开了发动机,里面积碳严重,修理工当场修了半天,才清理好。 等货车打着了火时,江瓷和周明礼已经在这边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货车司机脸上的笑都挂不住,冲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小子,你真厉害啊!也是当货车司机的?” 周明礼摇摇头,“我就是乡下的贫农。” “那你咋会知道这是发动机有问题啊?”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周明礼。 这也不是他们问题多,现在这个年头,能在终墨镇瞧见一辆小汽车都稀罕得不行,乡下更是很难见到,知道汽车乃至货车构造的人就更少了。 一个乡下汉子咋会知道这些东西呢? 周明礼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之下,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媳妇儿是城里人,她是知青。” “我对车就很好奇,拉着她给我讲了讲,她说过车最重要的部位就是发动机,既然车有毛病,说不定就是发动机出问题了。” 江瓷:“……” 这知青的身份是真好用啊。 不论啥情况都能扯出来做大旗。 大旗呼呼响,更离谱的是他们竟然相信了。 “也是,城里的小汽车可比咱们这儿多多了,你媳妇儿是知青,肯定见过小汽车,说不定还坐过呢!” 货车司机咧着唇露出笑来,拍拍周明礼的肩膀,“同志,这次真是谢谢你啊!” 周明礼笑笑,“都是小事儿。” 小曲也高兴,毕竟这人是来找他的,别人知道他的人帮了忙,他脸上也有光。 终于到了石料厂后门。 小曲得了空,这才跑过来,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一男一女。 周明礼和那个女同志明显挨得近,估计这是一家人。 他问,“这两个是……?” “这是我媳妇,那个是我哥,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来,帮我带东西。” 也是,他们自行车后面可是有半扇野猪呢。 小曲看了一眼他们的鱼篓,“这次带了啥呀?” 周明礼把这次带过来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有五条草鱼,三条鲤鱼,还有这半扇野猪。” 上次周明礼送来的就是鱼,俩人弄了好几篓,沉的很,这八条鱼就显得没有那么多了。 想到了什么,周明礼顿了顿,凑近小曲压低声音,“里面还有一条水蛇,你要不?” “要啊,咋不要?”小曲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说,“这野猪来的时候都看到了,我老丈人说有多少全都换,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一块钱一斤?” “水蛇我可以给你贵一点,一块一毛,鱼还是一块。” 周明礼没有和他讲价,直接点头。 能在这儿销出去就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了,猪肉每个部分不同,价格也不同。 有一块二的这是肥肉最多的部分,能够熬不少猪油,有八毛的,还有六毛的。 周明礼他们打的是野猪,一块一斤全收,小曲就算再往外出也能赚不少。 周明礼推着自行车背着鱼篓往石料厂走,周构和江瓷在外面等着。 进了后厨,小曲和周明礼合力把这半扇野猪给抬到了秤上。 一百四十七斤,八条鱼十斤五两,那条水蛇也就五斤二两 一共一百六十三块二毛二分。 算好了钱,周明礼压低声音和小曲说话。 “给我一百五十五,剩下的那些钱,你看看有布票,油票之类实用的票抵换给我吗?” 小曲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想要布啊?” “想啊,不仅想要布,还想要棉,这眼看夏天就过去了,天气冷下来,我媳妇儿孩子都得添冬衣。” “你还怪疼老婆孩子。”小曲嘀咕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我姐姐姐夫就是纺织厂的,你要是想要布……这零钱我可以给你拿五米布,五斤棉,布是粗布棉布都有,你可别想着全都是棉布啊,有些是大块的布,不是一整块,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拿一整块一整块的布出来给你。” 那些大块不要的布都是残次品,到手了也得缝缝补补,不过到底也是大块布,只要到手,能做的东西就多了。 这年头谁家的东西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周明礼知道没法挑,八块二毛二分换五米布和五斤棉已经算不错了。 他点头,“可以。” 第148章 上药 周明礼不挑,小曲很快就和他做好了交易,他进去了一会儿,很快就拿了钱和一张纸出来。 “这是给你的一百五十五块钱,还有这张纸,我会把布给你准备好,但是你可得在三天之内取才行,拿着这张纸过来。” 周明礼把钱塞进自己兜里,“好。” 小曲把他给送出去,路上还遇到了石料厂的后勤主任。 “小曲啊,你咋在这儿?” 小曲连忙堆起笑来,“主任,我来送我一个朋友,刚才咱们送食材的货车不是撂路上了吗?是他给出的主意,这才把货车给修好。” 后勤主任多看了周明礼一眼,“你不是我们石料厂的工人吧?” 周明礼点点头,“不是。” 后勤主任问道,“会修车?” 这种技术工种可不多见,他要是会修车,倒是能吸纳到他们石料厂里来,他们石料厂有好几辆运石材的大货车,厂里的修理工虽然还不错,但也称不上上乘。 周明礼摆摆手,“我也就嘴上的功夫,我不会修车。” 听到周明礼的回答,后勤主任有些失望,但周明礼到底是帮了他们厂子的忙,也不至于对他来厂里到底干什么而追根问底。 “行,那你们先去,我到后厨那边看看到底怎么个事儿。” “好嘞,主任您慢走。” 小曲笑嘻嘻的送走了后勤主任,这才抹着汗送周明礼出去。 “真是稀奇,我们主任竟然凌晨三四点的工夫就到厂里了。” 他们后厨要弄早饭,凌晨两三点起来到厂里都不算什么,后勤主任可是正常上班的,大晚上过来肯定有事儿。 不过小曲就是一个帮厨,不知道也正常。 “可能是那辆货车撂在路上,你们领导过来看看情况。” “也有这个可能。” “成了,我就送你到这边,这眼看着也快五点了,你们快回去吧。” “好,那我估摸着明天下午过来。” 小曲想了想,“你明天三点来吧,离石料厂远一点,我三点下班,到时候我找你。” 周明礼同意了。 他推着自行车出了石料厂的后门,江瓷和周构正在闲谈,听到动静,立马凑过去。 “怎么样?” “全卖完了。” 周明礼想想那一百五十五块钱,脸上多了些微笑意。 “看来那半扇野猪给你们挣了不少钱。” 周明礼冲着周构感激的笑了笑,“我家还留了排骨,今天中午做了排骨,给二狗哥家里也送去一些,你尝尝我的手艺。” 周构大晚上的不睡觉陪他们跑一趟,给钱他肯定不会收,只能另外想法子补偿了。 “行啊,那我就尝尝你做的好吃不好吃!” 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往山定大队去。 天蒙蒙亮,周明礼和周构在村头分开,各自回了家。 “所有东西加一起卖了一百六十三块两毛二分,我拿了一百五十五,剩下的钱和小曲做交易换了布和棉。”周明礼一边骑自行车带着江瓷,一边说了说今天的进账和花出去的开销。 江瓷正昏昏欲睡,闻言问了一句,“那不是石料厂吗?他还能搞到布和棉花?” 周明礼笑了笑,“他姐姐姐夫是纺织厂的工人,我猜测他姐夫可能和纺织厂的领导有些关系,不然普通工人肯定弄不到那些布和棉花。” “也是。” 江瓷打了个哈欠,“除去咱们这段时间的花销,还有李虎,周老大媳妇儿给的赔偿,再加上这一百五十多块钱,咱家现在的存款快四百了。” “后天我去市里一趟。”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她抬着手打哈欠,眸子在她的手心定格了一秒,他很快就回过神,扶稳车把。 江瓷唇角抽抽,他还真是对结扎念念不忘。 也是没办法,这年头真没什么好的避孕手段,江瓷不想怀孕,那就只能让周明礼去结扎了。 回到家,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洗了澡,江瓷也没能直接睡,而是等到六点,给程叶寒送了饭之后,人在蹬车踏板魂儿在后面飞的骑回了家。 她一躺那儿就直接睡过去了,窗外的阳光都叫不醒她。 周明礼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瞧了一眼自行车就知道江瓷回来了。 他走进屋内,看到床上沉沉睡觉的女人,轻手轻脚的走近。 她身边还有两个同样睡得跟小猪似的小孩。 周明礼把两个孩子挪了挪,他坐在床上,小心将江瓷的手给抬起来。 拉弦的那只手手心,磨出的红痕纵横交错,还有几处都渗了血。 她这具身体根本没拉过弓,手上虽然有茧子,但依旧受不了拉满弓的弓弦带来的拉力。 周明礼一言不发的轻轻吹了吹江瓷的手心,从兜里拿出了一小包药粉和一块不太大的纱布。 去医务站找牛医生买的,药粉很小一包,但牛医生说很好用,洒在伤口上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药粉轻轻落在江瓷的手心。 伤口蜇疼,江瓷蹙着眉,下意识地缩手。 周明礼的动作更不敢重,压低声音的哄,“不疼,很快就好了……” 周明礼压着她想要曲起的手指,加快速度的撒上药粉,用纱布包裹,缠好。 他一松手,江瓷立马把手给收了回去,还翻了个身,背对他。 知道她还在睡,压根没醒,周明礼却被她仿佛带了点嫌弃不想搭理他的动作给看笑了。 把剩下的药粉包好放在桌子上,他也跟着躺在床上,靠着江瓷,默默伸出手拉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江瓷躲开不让他拉。 周明礼反而追上去非要拉。 一晚上没睡的江瓷恼了,噌的一下坐起来,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腰上,她咬牙切齿,“周明礼……!” 周明礼看着她,慢慢的说了一句,“我就是想拉着你的手睡。” 他神色浅淡,可哪哪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卑微委屈。 江瓷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怜,可怜的是她! 她都被吵醒了! “你还是孩子吗,还要拉手!” 江瓷一伸手,看到手上的纱布,一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弄的。 周明礼半仰了身,“刚才去买了药帮你洒上包好了。” 他摩挲了一下江瓷的手指,脑袋离她的脑袋很近,周明礼用气声说,“疼的厉害吗?” …… ps:还有一章在十二点半 第149章 我想吃你的 江瓷抬眸就撞进他认真的眼睛里。 她的气儿倒是散了一些,勾住他的脖子,“疼啊,流血了怎么不疼?” 周明礼的呼吸在她靠近时就发生了变化,他喉结微滚,看着江瓷动了一下身体。 他的肌肉悄然地紧绷。 “你看到了?”她抵上周明礼的额头,呼吸交缠,那若即若离的气息,近在咫尺,“有没有给我吹吹?” 周明礼嗯了一声,手缓慢禁锢在了她的腰上,让她又靠近几分,语气镇定,“你那会儿睡着了。” 江瓷挑眉。 “你没睡的话我更想亲一遍。” 周明礼的鼻尖挨着了她的鼻间,肌肤相触,于周明礼来说就如蝴蝶柔弱的足部短暂停留在他指尖,微弱的感觉传到神经末梢,让人着迷。 他淡然说,“唾液更有利于伤口恢复。” 江瓷差点笑出来,“谁要你的唾液。” 周明礼坐起身,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覆上她脆弱的脖颈,滑到后脑,“我想吃你的。” 他贴上江瓷的唇,“再试试看。” “江瓷,今天有没有心动。” 放松的感觉相当舒服,江瓷没有拒绝,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将这个吻加深,周明礼一张嘴,咬住了她的唇,滑进她的口,追逐她的舌,他亲的温柔,缠绵的就像是阳光下懒洋洋流淌的溪流,脑后的有力修长的五指轻轻按揉,更是让江瓷舒服的想要喟叹。 周明礼如他说的那样,吃着她,碾着她,每一个缝隙都不放过,他亲得越来越深,偶尔睁开的眼眸深处越来越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给全部吃掉。 他的头发也长长了一些,落在江瓷的手里,周明礼只要咬她,她就微微扯一下。 头皮轻微的痛于他来说就像是情愫催化剂,让他咬的愈发狠。 江瓷真庆幸现在不用穿礼服,用不上胸贴。 事态失控之前,周明礼只觉得肩膀上一沉,他停顿下来,呼吸沉重喘息,侧头一看。 江瓷又睡过去了。 周明礼:“……” 他哑然的笑了出来,抱着江瓷缓了许久,最后无奈的发现抱她只会让自己的火越烧越旺。 周明礼把人放在床上,自己平躺在那儿,想着现在住的环境有多差,他那颗膨胀的心就慢慢冷静下来。 一家四口,安安静静的在床上睡觉。 …… 中午周明礼睡醒后把排骨红焖上,这才去叫醒江瓷。 等她从牛棚回来,周明礼的排骨也炖好了。 他盛了一碗出来,放进篮子里,让江瓷先吃,自己提着篮子去了周构家。 周明礼到时,周构正在收拾东西。 “二狗哥……你这是?”周明礼微顿,“要回部队了?” 周构瞧见周明礼,笑了出来,“没有没有,我有事明天要去市里,先把东西给收拾好。” 周明礼微微一想,明白了什么,他也没有细问,把篮子给打开,“刚炖好的排骨。” 周构看了一眼,红彤彤裹着酱汁的红焖排骨,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他惊讶极了,“这是你做的?” 周明礼,“对。” “闻着就香,我去拿碗!” 周构赶紧去厨房拿了碗出来,周明礼将一大碗排骨倒进了周构的碗里,周构也不嫌自己的手脏,捡了一块放进嘴里。 按理来说野猪的膻味很重,可这红焖排骨没有一点膻味儿,入口酱汁鲜美,满嘴都是肉的香味儿! 恰到好处的美味! 周构冲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你的手艺真不错!” 周构朝屋里喊了一声,“小槐!出来尝尝你二叔做的排骨!” “哎!” 周槐也跑了出来,看着那肉,眼睛都在放光。 这个时候她听到屋里有一些动静。 周槐身体一僵,扭头看去,正在叠衣服的王招娣看了她一眼。 周槐讷讷,“让妈也来吃吧。” 这话一出,周构的脸色就不怎么好,周明礼笑了笑,道,“给你们端过来的,就是给二狗哥你们家吃的,你们怎么吃都行。”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周明礼也不在这儿多待,很快就要离开。 周构跟上去,“哎,老二,我要去市里,你有啥东西让我帮你家带吗?” 周明礼说,“我后天也要去市里。” 周构惊讶,“真的啊?你去市里办事儿?” 第150章 以后试试? 周明礼当然不可能对周构说自己去市里的目的,他只含糊的点头,“是去办事儿。” “你要是早点去就好了,我们还能一起过去。”周构很是遗憾。 周明礼:“说不定我们能在市里偶遇。” 周构哈哈笑了出来,“行,那我就等着在市里遇见你了!” 两人说完了话,周明礼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大队长那边,找他开介绍信。 他说要去市里的医院做个手术,大队长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问清楚了情况,很快就给他开了一张七天的介绍信。 江瓷这次不能跟着过去,她还得给程叶寒送饭,这活儿不好找其他人代替。 周明礼回到家和江瓷说了这事儿。 听到他的话,江瓷没有太失望,这年头本来上哪儿都不方便,更何况,如果她也跟着一起过去,指不定还得带着两个孩子。 虽然江瓷以前没有孩子,但她却是知道一个至理名言——不论去哪儿,带上孩子都是渡劫。 这么一想,江瓷果断对周明礼说,“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去吧,弄好了再回来。” 眼神坚定,没有一点留恋。 周明礼看了她半天,语气清幽,“要我教你多做几道菜吗?” 江瓷:“?” 虽然江瓷学了做饭,可她也就是会做最简单的炒青菜,蒸个鸡蛋羹,至于炒肉,炖肉…… 江瓷表示让她来做就是糟蹋好东西。 她犹豫半晌,说道,“我找于大嫂帮忙做,这都是不是问题。” 周明礼低声叹气,“好。” 就算这么说,周明礼下午还是把家里该干的活儿都干了。 烧火用的木柴,水缸里的水,脱换下来的衣服,并且在去找小曲前,把要做成腊肠的肉全都给剁好。 为此他还又去找了钱大婶,和她买了不少肠衣,还借了灌肠用的工具。 第二天又去了趟石料厂,小曲果然带了一个大包袱过来。 “棉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够软,你拿回家之后可以找人再把棉花给弹一弹,怎么也够做你媳妇儿孩子的棉衣,就这还能有剩余做一床三斤左右的棉被。” 周明礼将东西绑在了自己的自行车上,“谢了,下次如果有棉花或者是布,我给你送东西时你可以告诉我。” “行啊。”小曲眼睛转了转,“你还能搞到蛇之类的野味儿吗?” 周明礼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野鸡,兔子之类地我们家也经常能抓到。” 兔子! 野鸡! 小曲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他嘿嘿一笑,“你拿来咱们换,我给你搞布!你知道,我们这厂子好多车,货车司机往外跑,这能周转的东西,你懂的。” 周明礼笑笑,“行啊。” 两人说定,周明礼带着那一大包东西,特地转了个大圈,找了没人的路回了家。 到家之后,他也马不停蹄的开始做东西。 煮肠衣,灌腊肠,把腊肠绑成长度相等的串,找了个通风阴凉的地方,把腊肠全部挂好,晾晒起来。 至于那些五花肉就更好处理了,省去了剁肉的时间,他直接腌渍后存放,因为周明礼后天就要去市里,所以他还特地叮嘱了江瓷,四天后把这五花肉拿出来放在通风的地方晾晒。 一整天下来,他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对此,江瓷送给他一个大拇指,在他干活的时候偶尔帮个忙,然后再称赞他的能干。 有些人不喜欢别人夸,干活儿的时候甚至不愿意和别人讲话,只要事后的报酬能给足就行,而有些人干活的时候如果有人在他耳边夸奖,那他就会动力十足,全都是干劲儿。 周明礼就属于后者,江瓷一夸他,他就好像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儿。 但他也不是只要求夸奖,偶尔总也要向江瓷讨要一些真正意义上的奖励。 就像现在。 明明刚刚把腌好的五花肉放进陶罐里密封好,耳边听着江瓷笑吟吟地说,“要不说你这些天干农活干的力气都大了不少呢,这么重地陶罐说搬起来就搬起来,一点力气都不费。” “以周总的力气搬什么东西都毫不费力吧?” 周明礼将陶罐好,闻言扭过身,弯腰倏地托起她的臀,一只手就将江瓷一整个给抱了起来。 江瓷低呼了一声,赶紧扶住了他的肩膀,透过薄薄的布料,她隐隐能感受到大腿下的胳膊薄而有力的肌肉跳动 “这算不算有力气?”周明礼仰着头看比自己高了快一个脑袋的江瓷。 江瓷扬起眉毛,“想听真话吗?” 周明礼不置可否,她就抬起手捏住他的耳朵,指腹揉了揉他的耳垂,她故意拉长音调,“和你以前比不算。” 周明礼:“……” 他哪能听不懂江瓷在说什么? “以后试试?”周明礼托着她的背,眼眸比他的话语清冽不知多少,“你别做到一半喊停。” 一高一低,视线纠缠,江瓷明白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狠狠捏他的耳垂,“等你真能做了再说!” 周明礼和江瓷都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尝到滋味儿之后的两人也是解锁了不少的姿势。 某些高难度的动作,总会是江瓷提起来尝试,可不到五分钟就嚷嚷着太刺激要结束。 周明礼扬头亲在了她的下巴上,嗓音嘶哑,“江瓷,低头。” 江瓷就这么被周明礼高高抱起,勉为其难的低下她高傲的头颅,赏给周明礼一个吻。 周明礼向来会得寸进尺,江瓷只是亲一下,他就及时扣住了她的后脑,抱着人一转弯,将人抵在了门上。 木门硌着江瓷的后背,她呜咽着推人,只是喊了一声门硬,周明礼就把手给递到了她的身后,帮她隔绝与木门的接触。 他不打算松开,时而一下一下仰着头啄着她的唇,时而又咬她的下唇,吮过她的舌,他整个人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寂静又悄然地将她笼罩,让她难以逃离。 怀里的人一点点软化,双腿垂在他腰两侧,本来抓住他耳朵的手也攀上了他的肩膀,抓在他后背,在本就残留了伤痕的后背上又留下浅浅的一道泛着轻微疼痛的伤痕。 周明礼抵着江瓷在门边亲的忘我。 院外的大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还有周二狗那厮大咧咧的动静,“老二啊!我明儿和你一起……”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景象让周二狗的声音一滞。 第151章 我不放心。 周明礼从房间里出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挂着冰霜。 冷幽幽扫向周构。 周构尴尬得耳朵都红了,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解释,“那什么……” “二狗哥,你先去市里。”周明礼打断他企图解释的话。 周构愣了愣,问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咱们俩一起去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不太想。”周明礼果断说,“我担心路上我忍不住打人。” 周构:“……” 周构也很委屈。 他哪知道大白天的周老二这夯货竟然在家里和自己媳妇儿亲密! 乡下虽然也有些腌臜,但大多数人在男女之事上还是淳朴的,这时候多数都是盲婚哑嫁,夫妻之间有多少感情都说不一定反正都是搭伙过日子而已。 有些夫妻晚上能关上门来搞一次都已经不错了,像周老二这种大白天在院子里和媳妇儿亲得忘我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周构也没想到自己能撞见这种事儿啊! 多尴尬!多羞人! 他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瓷了! “既然你不想和我一起去,那我就自己去了。” 周构说得很委屈,还企图想再解释两句,“我什么都没看到,老二,这个你放心。” 周明礼:“……” 不用解释这!么!清!楚! 周构本来还想着和周明礼一起去呢,现在搞的,只能他自己个儿去了。 “对了,我还是有一件事想拜托弟妹来着。”周构说起正事儿,脸上的为难和尴尬尽消,正经了不少。 周明礼语气淡淡,“你说。” “我去市里也待不了几天,寻思着能不能让弟妹帮我看着点小槐?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务必让弟妹告诉我,不用隐瞒。”周构语气沉沉。 周明礼挑眉看了他一眼。 周构也很无奈,“你也能看得出来,小槐太害怕她母亲了,几乎唯命是从,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想知道在我不在时,她们究竟是怎么相处的。” 听完了周构的话,周明礼并没有答应,而是看着他说,“二狗哥,你家的事让我媳妇插手,还让她以一个长舌妇的样子向你描述你家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失妥当?” 周构听到这话,脸都快涨红了,“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明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二狗哥你的家事只有你自己能解决,王招娣究竟做了什么,或许乡亲们觉得隔了一层不好对你直说,但你是有眼睛的,能看。你也有腿,能找。你真想知道真相,难道自己查不出来吗?” 周明礼的声音透着淡漠,但相当有道理。 说到底,周构还是不愿意去查。 他从十五岁就入伍,现在都已经成了营长,难道还不会什么侦察手段? 这怎么可能? 周构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不敢去查。 小槐变成这样,亦或者王招娣现在模样,都和他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好几年有关,他对周槐有所亏欠,对王招娣有所亏欠,所以他不敢去查。 他缺少了一个让他下定决心的理由,他自己做不到推自己一把,就想让别人推他。 周构对待敌人,对待从小拿他当血包吸的弟弟妹妹从来不手软,可对待乡亲邻里,对待他的闺女,妻子,他反倒束手束脚起来。 周构想让人推他一把让他做决定,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可周明礼不愿意让江瓷干这种事情。 就像个长舌妇一样在背后说人坏话,吃力不讨好。 “二狗哥,现在的我如果是你,我一定会把我想知道的真相全都给查出来。”周明礼站定,对周构说,“剪不断理还乱,有时候只有直面问题根源,才是解决所有事情最好的办法。” “小槐那边我和我媳妇儿会照看的,她喊我们一声叔和姨,愿意亲近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放任她不管,至于其他的……每个人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不便插手。” “二狗哥,你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周明礼就回家了。 周构在原地站了好半天,后背就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整个都弯了下去。 他揉了一把脸,什么也没说,回家拿了收拾起来的东西,去了镇上。 王招娣看着周构离开的背影,弯了许久的脊梁终于挺了起来,她愤愤的扔下了手中的抹布,看向坐在小板凳上愣愣出神的周槐。 “死丫头!还看什么看!赶紧给我去倒一杯水!” 周槐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赶紧站起来,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 王招娣从周槐的房间拿了一瓶麦乳精,拿了一罐罐头出来,用麦乳精泡了水,一边吃罐头一边阴冷的看着周槐。 “赔钱玩意儿,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当作耳旁风了吗?让你跟你爸说想要个弟弟,你怎么嘴就跟是据嘴的葫芦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好!” “还吃罐头,喝麦乳精……这些好东西是你一个赔钱货能吃的吗?” 周槐低着脑袋,听着王招娣的骂,眼睛热了起来,“我,我这就去干活儿。” 王招娣看着周槐木讷顺从的模样,心里这才舒服一些。 她的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了那辆自行车上。 这有了自行车,她能去的地方不就多了? 王招娣心里有了盘算,唇角一勾,笑了出来。 …… 翌日一早,周明礼也把收拾好的东西都放进一个破旧的包袱里。 “钱和票都装好了?”江瓷问他。 周明礼嗯了一声,“和介绍信放在一个手帕里。” 江瓷道,“到了市里之后,先看看市医院的医疗水平怎么样,如果水平不行就别做了。” 周明礼低头看着她,“这个时候的技术应该还行,不至于这种小手术也做不了。” “应该不会切错地方,让我变成太监。” 江瓷听到他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行了,赶紧骑自行车,我送你到镇上。” 说着,江瓷往后退,打算出屋把两个孩子先送到于家去。 还没走出门,周明礼将她拉回来,抱个满怀。 他闭了闭眼睛,嗓音压低,“就你自己一个大人,还要带两个孩子,在这里我不放心。” 他们穿来之后,几乎每天朝夕相处,周明礼这次去市里没有一个星期左右根本回不来。 一个星期。 没办法见面,没办法联系,甚至连通信都十分麻烦。 周明礼还没走,人就开始焦虑上了。 第152章 爸爸不在家,就只能吃妈妈做的饭啦 “我现在‘凶名在外’,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来挑衅吧?” 江瓷抬手推他,刚刚拉开一些距离,就又被周明礼拉回去填满。 他语气沉沉,“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解决不了就找人,我尽量能早回来就早回来。” 江瓷第一次发现周明礼这人怎么这么黏人? 她们以前一年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清,也没见周明礼磨磨蹭蹭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她又推了好几下,周明礼这才松开。 又去了一趟于家,周明礼和于大哥说了两句话,把周阳和周苗暂时放在他家玩儿,周明礼这才骑着自行车带江瓷一起去镇上。 他们之前来过一次车站,知道地方。 因为周明礼是去市里路程不远,价钱也不贵,花了三毛钱买了一张票,等真正进去坐车时,他又深深看了江瓷一眼,这才扭头跟着人流入内。 江瓷也推着自行车离开了车站。 。 江瓷回到家后,就去了牛棚送午饭,程老先生的病已经好了,依旧待在自己那个小屋子里不常出来。 而沈从禾这段时间也在遭受刘三的折磨,她也找不到机会和沈从禾搭话,只能做完自己分内之事后就离开。 刚到家,两个孩子也跟着大柱二柱回来了。 她们手里拎着一个小桶,黑黢黢的小脸上挂着笑,看上去还挺乐呵。 周阳和周苗看到母亲,立马噔噔噔跑过去。 “妈,我们抓了好多蚯蚓!” 周苗献宝一样把手里的小桶举起来。 江瓷往里面看了一眼,还真是不少,得有小半桶。 江瓷含笑挨个揉了她们的脑袋,“干的真不错。” 周苗和周阳立刻喜滋滋起来。 江瓷又看向大柱二柱,“你们也该开学了吧?谢谢你们今天带着苗苗和阳阳出去玩儿。” 大柱点点头,“九月五号开学,江姨别说客气话,妹妹弟弟们都听话,我们都没操心。” 二柱扬头看向江瓷家里,“江姨,今天中午是周叔做饭吗?我能不能拿我今天掏的鸟蛋来换?” 江瓷扬眉,“这一个星期都是我做饭,你们周叔不在家。” 二柱:“啊?” 周阳和周苗失望,“啊!!” 二柱也很失望,但他还是抓了四五个鸟蛋给江瓷,“那算了,我还是回家吃吧。” 江瓷半眯了眼睛,“怎么?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 二柱看向自己大哥,眼睛里面求救。 江瓷也威胁般的看向大柱。 可怜的大柱被可恶的大人威胁,十分无助的挠了挠脑袋。 忽然他大喊,“妈喊我们回家吃饭了!” 江瓷做的饭……还没他们爸做的好吃! 大人就喜欢问让小孩儿为难的问题,还是赶紧跑吧! 溜了溜了! “江姨再见!” “啊!大哥等等我!” 二柱连忙追上去,那步伐,快如闪电! 江瓷给气笑了,“这俩小兔崽子。” “走,我们回家,今天我给你们炒菜。” 可怜的周阳周苗,撅着小嘴,背影沉重的跟上了亲妈身影。 唉。 他们小孩子就是很可怜。 爸爸不在家,就只能吃妈妈做的饭啦。 虽然妈妈教他们小孩子不能挑嘴,可……爸爸做饭更好吃呀。 小孩子还是能知道谁做饭好吃谁做饭不好吃的。 …… 临云市。 相比起终墨镇上略显拥挤的街道,还有不少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市里的路明显宽敞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穿的确良戴手表,骑自行车的人多了起来。 零星的小汽车在道路上跑,总会引来不少人艳羡的目光。 周构提前一晚到了临云市,一早从招待所里出来,周构直接去了临云市内的兵团。 他和程先生已经说好了,到地方之后他们会直接到部队来。 这里虽然比不上招待所什么都有,但胜在安全。 和部队里的首长见过面,周构大约等了五十分钟,部队的警备处就人传话过来,说有一辆挂着京牌的吉普车到了外面。 周构立马站起来,脸上带了笑出来,对部队首长说,“是程先生来了!” 首长大手一挥,“放行,让人带他们来这里。” “是!” 小兵跑走,在周构不停踱步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程先生!”周构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来,快步走到了来人面前。 程化昇和周构朝夕相处了好些年,对周构相当熟悉,眉宇间带出了笑意,“你来的挺早!” 周构:“我也没来多久,本来还以为你们要今天下午才到呢。” 程化昇,“我们走的算慢呢,京市离临云市也不远,生生走了三天。” 两老朋友寒暄了两句,程化昇这才和部队首长见面认识。 程化昇给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话语间还有些微的不好意思,“我们一家来这边探亲,还要打扰到首长你们,真是太占用人力了。” 首长乐呵呵的笑,“你是国家宝贵的人才,我们这些当兵的就是为了保护国家财产,保护人民,保护国家财产,没有什么占用人力不占用人力的。” 接着首长又关切的问,“这一路还好吧?还算安全顺利吗?” “还好,多亏了沿路的兄弟部队帮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 程化昇许久没有出过远门,想到路上遇见的拦路劫道,以及各种小偷小摸的事儿,他这一路也是疲惫的很。 首长也就来询问两句,很快就让人带着他们一家人去准备好的宿舍休息。 路上,程化昇拉着周构的胳膊,仔细询问他父亲的事情。 周构将自己从江瓷那听到的话都告诉了程化昇,“病已经好了,我听我弟妹说,人现在挺精神的,就是因为他自己本身成分有问题,不太愿意和别人多说什么话。” 程化昇眉眼微松,“只要身体健康就好,剩下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周构问他,“那程先生,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去终墨镇?” 程化昇思索了片刻,看向自己的爱人和女儿。 李爱莲还好,程可是一点远门都没出过,整个人都有些颓丧。 程化昇心疼女儿,说道,“今天先休息休息,顺便让她们娘俩在临云市转一转,看看有什么东西再给老爷子添一些,明天你跟我一起开车回去。” 周构爽快点头,“成啊。” 第153章 耀祖!我的儿子! 周明礼离开,江瓷的戒断反应还是有些严重的。 毕竟她们穿书之后就是朝夕相处,每天搭伙过日子。 只要周明礼不忙,基本上都是他在家里做饭,挑水劈柴之类的重活儿都是周明礼不说二话的包揽。 周明礼才走第一天,江瓷吃了两顿自己的饭,又是忙家务又是带孩子。 她抬头望天,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周明礼什么时候回来。 这家庭主妇真不是人能干的。 晚上,江瓷费了老命的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又把自己给洗了,泼掉第三盆水,腰都开始疼了。 她家的门被敲了敲。 江瓷冲着屋里的孩子喊,“你们好好在桌子面前给我写拼音,不许乱跑。” 周阳&周苗:“嗷~” 江瓷抄起棍子,往门外走。 她喊道,“谁啊?” “我!” 是于大嫂的声音。 江瓷听到,立刻过去开了门。 看到门外果真是于大嫂,江瓷惊讶的说,“嫂子,你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 于大嫂笑吟吟地说,“你家就你一个人带俩孩子,我和你于大哥都不放心,你于大哥让我过来跟你一起睡。” “这怎么好意思?我和周明礼每次出门都把孩子放你家,让你帮着照顾,这都大晚上了哪能再劳烦你?” “嗐,这有啥的?我和你睡你还能有个照应,不然俩孩子晚上要真全都有了啥不舒服的,你自己也照顾不过来啊。” 于大嫂热心的说,江瓷盛情难却,只能引着她回了自己家。 把大门锁好,江瓷道,“两个孩子还在写字,可能得过一会儿才睡觉。” 她们家就一张床,如果换做以前的江瓷,绝对不可能让外人睡她的床的。 可谁让现在她已经穿书了呢,还是这种生活质量本来就不高的七零年代乡下,江瓷的标准已经一降再降,只要求住的地方干净整洁就好。 于大嫂和于大哥也是担心她带着两个孩子,江瓷不是那种不识好人心的人,自然没有负担的答应下于大嫂的同床请求。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人于大嫂也爱干净。 刚洗过澡,她还用了蛤蜊油,穿着清清爽爽的衣服! 一看就很难让人产生讨厌的感觉。 于大嫂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已经洗干净的孩子乖乖巧巧的坐在桌子前一人手里拿着一只铅笔,认真的写字。 她眼底带着羡慕,“我家大柱二柱要是有苗苗和阳阳三分安分,我就能心满意足了!” 她家那两个皮猴子,简直就是上天下地,干啥都行,就是上学不行! 真是快愁死于大嫂了。 江瓷:“等他们开学,我给他们辅导辅导。” 于大嫂,“哎呦,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轻声说着话,于大嫂看着周明礼搞回来的布和棉,还说要带她一起去弹棉花,再做一床被子。 至于她家的棉服,现在还用不上,棉可以攒着,先做些长袖的衣服。 这个江瓷真搞不来,于大嫂能提出帮忙,江瓷简直感激不尽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周苗和周阳也写完了两张纸,江瓷大致扫了一遍,没什么错处,放他们去睡觉。 等四人都躺在床上,江瓷把手电筒给关了,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江瓷扭头看了一眼于大嫂睡的地方,默了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该死的戒断反应。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江瓷只觉得自己还没睡多久,天就亮了,外面传来猛敲门的动静。 还有脸上细细簌簌的小动作。 “周明礼……你别弄我……” 她翻身迷迷瞪瞪的嘀咕了一句。 一旁已经醒了的于大嫂听到,没忍住偷笑出来。 这小瓷和周老二的这关系真是越来越融洽了。 可真不错! 门外还在传来不停的敲门声,于大嫂喊道,“小瓷,快醒醒,门外好像有人找你呢!” 江瓷在床上反应半天,终于坐起来,穿上裤子,出门开大门。 紧接着,江瓷就看到了满脸泪痕的周槐。 江瓷顿时皱起了眉头,“小槐?你怎么了?” 周槐都快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声音抽噎,“江姨……我妈……她拿走了爸带回来的东西,骑着自行车去找她儿子去了。” 江瓷:“……?” 她面上多了几分还没睡醒的呆滞。 啊? 儿子? …… 周槐其实很早就知道继母有一个孩子。 大约在多久之前? 她六岁左右。 那时候周构已经三四年没有音信了,姑姑和叔叔总是来她家抢东西。 王招娣极有心计,总是能找到汉子帮她把姑姑和叔叔撵走。 王招娣总是没好气的对她说,“要不是为了你!老娘至于留在这里守活寡吗?贱蹄子,你伺候我都是应该的!” 周槐已经没有了爸爸,她更不想妈妈离开,心惊胆战紧张的点头,“我伺候妈妈!” 六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pua,哪里懂什么故意调教,大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只要妈妈不离开她,她什么都会做。 王招娣不让她睡原来的屋子,只让她睡在不见光的杂物房里,周槐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只要妈妈不走,那她还有妈妈,不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 杂物房又冷又暗,周槐晚上常常睡不安稳,她曾惊恐的看到男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她家,和她的妈妈进了屋。 周槐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太饿了,起来偷偷去了厨房。 她家大门就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 王招娣飞快去开了门,喜极而泣,“耀祖!我的儿子!你终于来看妈妈了!” 周槐迷迷瞪瞪,呆呆的躲在厨房里,她的视野里,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个被称作耀祖的男孩儿,他吃得白白胖胖,身边还跟有一个高大的男人。 “姓周的闺女睡了吗?” “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她在杂物房,听不到我们说话的。”王招娣喜笑颜开,眼睛黏在儿子身上,一刻都不想挪开,“耀祖,走走走,咱们快进来!” “妈给你留了好多好东西!全都是给我们耀祖的,快跟妈妈过来!” 这个叫耀祖的男孩儿听到有好东西,立刻就跟了上去,“妈妈,好东西在哪儿?” 六岁的周槐,听着从来都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一个微笑的妈妈软言软语的一口一个乖儿子,真是妈妈的好大儿等等,眼泪哗啦啦的流。 第154章 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 后面周槐晚上陆陆续续又见过那个男孩儿几次,看到王招娣每次见到那个男孩儿,脸上的笑容比花还要灿烂,一口一个乖儿子,乖宝宝的叫。 王招娣买的好吃的,什么大白兔奶糖,麦乳精,水果糖,罐头,以及猪肉,羊肉,都会被王招娣送给耀祖,说是给耀祖补充营养,只有耀祖吃好喝好,她以后才有好日子。 周槐一个孩子,不敢多说,不敢多问,表现得就像是不知道王招娣晚上会拉男人进她屋里一样。 慢慢长大的周槐被王招娣打压,被她使唤着干各种各样的活儿,渐渐的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是王招娣的继女,而不是什么被随意使唤的丫鬟。 直到江瓷告诉她那些话。 “握在你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你的,吃进你肚子里的东西才是属于你的。” “你觉得王招娣对你好吗?你觉得你的母亲对你好吗?” “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她做了什么。” 一个随便指使着干活儿,看不顺眼就要骂人;一个含在嘴里,捧在手心,想方设法把所有好东西都递到面前。 这是王招娣对待她和亲生儿子的区别。 她说不出王招娣对她好的话,因为周槐亲眼见过王招娣对她的儿子有多好。 而她爸爸不一样,他给她买新衣服,教她读书,教她骑自行车,将好多好多吃的捧到她面前,耐心和她说话,爸爸从来不会骂她,也不会打她。 周槐两相对比,加上江瓷的话,她渐渐明白了什么,可又不太能确定。 直到父亲离开,今天一早,周槐还没睡醒时,听到外面有动静传出来。 周槐从窗户里看到母亲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骑着父亲买的自行车出了门。 王招娣前脚出门,周槐后脚就出了房,往正屋里走。 所有东西全都空了。 周构买的所有食物,没有裁剪做成成衣的布,甚至是周构给周槐买的书籍都不见了。 周槐的脸一瞬间煞白,整个人呆在那里愣了许久。 刚才她的母亲出门带的包袱,装的都是父亲买给她的,母亲把属于她的东西,没有问过她的同意,带走了。 这些东西母亲带走能带到哪里去? 几乎不用周槐多想,她就有了答案——给了母亲的儿子,耀祖。 如果江瓷没有对她说那些话以前,或许周槐压根不会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 而现在,周槐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本来属于她的东西,被母亲拿走给了别人。 周槐冷得浑身都在发抖,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 她六神无主的在屋内待了许久,好半天,她跑了起来,一刻停顿也没有的跑到了江瓷家门外。 这一路周槐都在哭,她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胸口发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在沸腾,就像是一阵大风刮在尚未收割的麦田上,刮在平静的湖面,一片又一片的波浪被卷起,全是波涛。 等江姨家里的门被打开,周槐看到江瓷的那一刻,眼泪哗啦啦的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说出了那句让江瓷懵了许久的话。 江瓷看她哭得满脸通红,甚至都有些岔气的样子,没说什么,拉她进了院子。 周阳和周苗也起来了,还没穿裤子,一个两个都只穿了一件大一点的短袖,盖住了小屁屁,四条白哇哇的腿全都露在外面,光着屁股蛋的小孩儿噔噔噔就跑到了周槐身边,齐齐扬头看她,“小槐姐姐不要哭。” 江瓷去厨房给她倒了一碗凉白开,于大嫂也走过去,低声问,“咋了?这小槐咋哭这么狠?” 江瓷低声说,“刚才小槐说她妈带着家里的东西去找她儿子去了。” 于大嫂:“?” 啊? 她也呆滞了。 江瓷端着凉白开出来,把水递给周槐,“先喝口水缓缓,把事情重新和我说一遍,好吗?” 她语气沉静,似乎拥有安抚人心的魔力,抽噎不停的周槐喝了水,慢慢缓了过来。 她哽咽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清楚。 听完的江瓷无言了半天,又问,“你说你母亲有一个儿子,他叫什么?你知道他有多大吗?比你小还是比你大?” 周槐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低着头说,“比我大,妈喊他耀祖。” 耀祖。 真是个“好名字”啊。 江瓷捏了捏眉心,扭头看向已经呆滞了好半天的于大嫂,“于大嫂,你知道周构和王招娣结婚之前,王招娣说过自己是二婚吗?” 于大嫂听到问话,回过神来,“哪能啊,王招娣说过自己是头婚,她不是咱们终墨镇的人,好像是前些年从外地搬来的,和周构见了两面就结婚了。” 江瓷陷入沉思。 王招娣为啥要隐瞒自己结过婚还有过一个孩子的消息? 怕周构不给她养儿子? 亦或者……她前任丈夫有什么不能说的身份? 不管是哪一种,王招娣拿着周构的东西去养自己的儿子,不顾周槐这事儿让周构知道,他铁定不会放过王招娣。 思索到这儿,江瓷立刻说,“知道你妈去了哪吗?” 周槐想了好半天,擦着眼泪道,“好……好像是镇上。” “行,我们可以先去找一找。”江瓷直接拍案决定。 江瓷没让周槐回家,她给周阳周苗穿上衣服,于大嫂又在她家张罗了早饭,四人吃了早饭,江瓷骑着自行车带着周槐去牛棚那边,周阳周苗被于大嫂带去了她家。 在路上江瓷又问了一些关于那个耀祖的事儿。 周槐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事无巨细告诉了她。 江瓷听完,暗暗寻思,这王招娣真是会算计啊。 周槐还小的时候只是去厨房里偷吃就能撞见她晚上见自己儿子,可见就算周构之前还有消息的时候,说不定王招娣就在晚上的时候见她前任和儿子。 王招娣有儿子,还和前任一直见面,这代表着什么? 王招娣不仅和前任还有感情,还十分疼爱自己的那个儿子! 她嫁给周构的原因就能找出来了。 第155章 真该把周槐扔进军营里磨练磨练意志 一,周构是当兵的,她不用随军,和周构两地分居,不用担心周构忽然回家,撞见她和儿子前任见面。 二,周构在部队怎么样也是有职衔的,她嫁给周构时,周构就已经是连长了,他入伍早,兵龄长,每个月能有五六十块钱的工资,周构一般都是把钱打回家里,用作王招娣和孩子两个人的花销。 这笔钱让两个人花,顶顶能够花的,在乡下这种地方甚至你有钱还花不出去,王招娣克扣周槐的,把这笔钱拿给她儿子花,周构也不知道啊。 这就等于她嫁的人还要帮她养活儿子,拉帮套。 三,王招娣还能有自己的地方住,作为军嫂,她的待遇好,不用担心自己单独一个人被人欺负。 这么仔细一算,王招娣嫁给周构真是百利而无一害,老公不在家,只要她小心,想睡谁就睡谁,拿捏着周构的钱,补贴儿子和前任,还不怕被发现。 如果王招娣当初是有意嫁给周构,那足可见她的心机有多深沉。 不,说不定还有她背后的前任出谋划策。 江瓷心里不停想着,脚下蹬车飞快,没多久就到了镇上。 那个耀祖吃得白白胖胖,除了王招娣的补贴,她前任的家里肯定也相当疼他。 这年头能吃好喝好的家庭可不多。 她左右看了看,瞄准了几个地方。 机关政府,公安局的家属院,纺织厂家属院,榨菜厂家属院,镇医院家属院,以及车站的家属院。 镇里基本上家境不错的人家都围绕着这几个地方住,其他的地方也有可能,但江瓷决定还是先以大范围的进行搜找,如果找不到了,再想别的办法。 再不济等周构回来了把这事儿告诉他。 江瓷不信周构知道王招娣还有一个儿子,他还能坐的住? 周槐不知道王招娣有没有去过前任家里,所以不能确定王招娣的前任家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但江瓷觉得王招娣的前任大晚上往周构家跑,这就能印证她的一个猜测,那就是王招娣的前任不一定愿意让王招娣进门。 他们应该是在外面见面的。 江瓷先去了她纺织厂家属院那边。 找了一圈,啥也没瞧见。 江瓷也不气馁,又去了榨菜厂的家属院。 又是在附近绕了一圈,没见到王招娣。 周槐越是走,心里越是惴惴不安,江瓷推着自行车,无意间扭头,就看到周槐整个人慌张无措的模样。 “怎么了?”江瓷站定,问她。 周槐捏着拳头,话语无助又惶恐,“江姨……要不……要不……” 要不就……不去找了吧…… 江瓷听出了她的潜台词。 她没有动,安静的看着她。 那双澄澈的眼眸似乎能够看到周槐的心底,让她的软弱和胆小怯懦无处遁形。 周槐双手攥紧,低下头愈发的不敢说话。 “小槐,抬起头看着我。”江瓷几乎是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对周槐说话。 从未有过的严肃冷苛。 周槐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 对上江瓷的眼睛,她的眼眶又红了。 “我不和你说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江瓷语气冷酷,再也没有往常对待她的耐心,“找还是不找。” 江瓷自认为自己已经给她说了很多,讲了很多,也帮了她很多。 周槐的确是一个底色不错的姑娘,对待她时,也真诚纯善,江瓷愿意拉她一把。 可她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事情做到一半忽然喊停,把心思歪到没边的。 这种人立场不坚定,不论是当朋友还是做合作伙伴,都有背叛的风险。 现在江瓷将抉择交给周槐,也是在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她退缩,江瓷将永远都不再管她,随她自生自灭。 周槐被推到了独木桥上,只有两条路,往后,退回去,往前,继续走。 她看着江瓷平静到足以称之为冷淡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比惧怕王招娣还要强烈的涌上心头。 周槐的大脑不断告诉她,如果说不找,那她以后再也不能找江姨了。 周槐快步走到江瓷的身边,眼泪啪嗒啪嗒的,“江姨你别生气,我找,我找。” 她声音里带着哀求。 听到她的话,江瓷心里有些失望。 周槐都清楚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还是在依靠别人的情绪来帮助自己做抉择。 当初周构的提议真是没有错。 真的该把周槐扔进军营里磨练磨练意志。 江瓷没有再说话,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江瓷又问,“等你父亲回来,你会把王招娣的事儿告诉你父亲吗?” 这一次周槐没有迟疑,又擦了一下眼泪,立刻点头回答,“会,我会把……她的事情都告诉我爸。” 还算没蠢到骨子里。 江瓷叹了一口气,推着自行车往机关大院那边走。 还没走到终墨镇大街的主路,她冷不丁就停下了脚步,推着自行车一溜烟往一个角落跑。 周槐连忙跟上去。 江瓷躲起来,又扯了一把周槐,把她往里面扯了扯,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人。 哎呦! 那不是她找了半天没找到的王招娣吗! 还有那个又白个头又高的男孩儿。 江瓷也见过! 就不久前,在镇医院,因为横行霸道插队闹起来的那个女人她儿子! 王招娣还牵着男孩儿的手,脸上全都是笑,乐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个就是耀祖? 江瓷往他们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方向尽头右拐,就是招待所。 难道是去招待所的? 江瓷看着他们拐弯,立刻推着自行车跟上去。 周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跟上了江瓷。 终墨镇大街主路,路上出现了一辆吉普车。 程可趴在窗户旁看着外面,说道,“爸爸,这儿就是终墨镇吗?” 程化昇也在看外面,笑着说,“对,这儿就是终墨镇。” 周构坐在副驾驶上,对着程化昇说,“咱们这次也是住在部队里,本来说是要住招待所的,上面担心有什么歹人,还是觉得住部队比较安全。” 李爱莲和气道,“安全第一,我们住哪儿都好。” 周构笑着点点头,“是这样的,唉,可可你看那边那里就是招待所。” 周构还冲着窗外指向了招待所所在的地方。 窗外,周构忽然看到一女牵着一个孩子,往招待所走。 第156章 八卦 短暂时间里,周构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女人他相当熟悉。 王招娣。 他的妻子。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牵着一个男孩儿的手。 周构揉了揉眼睛,再重新往那边看。 下一秒,他又觉得魔幻起来了。 这次他不仅看到了王招娣,还看到了他的弟妹江瓷,以及他闺女。 江瓷带着他闺女鬼鬼祟祟的走到了招待所门口,往里面不停张望。 周构立刻把车窗放下来,伸出头往招待所那边看。、 那真是他闺女! 那真是江瓷! 如果是这样的话……刚才他看到的女人……真是王招娣? 她牵着一个男孩儿的手…… 周构心里隐隐涌现出让他感到震惊和不可置信的念头,令他呼吸陡然沉重。 “周构,你怎么了?”程化昇见他异样动作,皱眉问。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缩回车内,对程化昇说,“没什么,我有些事情估计得先行下车,你们一直往前走,到镇政府,后面就是驻军部队在镇里的办公地点。” 说完,周构沉着脸对负责开车的司机说,“先停车。” 司机哦了一声,忙在路旁把车停下来。 周构直接下了车。 司机问,“那程先生,咱们就先去部队那边?” 程化昇和李爱莲相视一眼。 “我们也下去看看。” “好。” 程化昇和李爱莲一下车,就跟上了周构的脚步。 周构看到身边的人,“程先生,你们怎么下来了?” “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如果你家里有什么事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程化昇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周构嘴唇翕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阴沉沉的走到了江瓷和周槐的身后。 他拍了一下周槐的肩膀。 正在往招待所里张望的周槐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扭头看过去,看清是谁后,周槐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爸。” 江瓷被周槐的惊叫吓了一个激灵,扭头。 她惊讶的看着来人,目光扫过他身边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和穿着的确良做的浅蓝色裙子的女人,“二狗哥?” “你们怎么在这儿?”周构看了一眼闺女,问江瓷。 江瓷将自行车停好,说道,“二狗哥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进去看。” 周槐一个八岁的孩子显然没有江瓷那么能沉得住气,眼泪掉下来,话语不甚清晰的说道,“爸,妈带着你买回来的东西给她的儿子。” 闺女的哭诉还在继续,“她和她的儿子现在就在招待所里。” 周构的脸色已然黑的吓人。 江瓷咳了一声,道,“那孩子我见过,他有一个很护短的母亲,当然,我说的这个母亲不是王招娣。” 话音才落,周构已经大跨步的走进了招待所里。 江瓷没跟进去,只是看了一眼周槐,语气平静道,“小槐,我想你也该进去看看。” 周槐愣了愣,看向江瓷。 江瓷相当无情的说,“不要询问我的主意,你自己做决定。” 周槐咬了咬唇,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抬脚就冲了进去。 看着周槐进去,江瓷转过身,面对程化昇和李爱莲,“你们好,我叫江瓷。” “你就是……”程化昇眼睛一动,立刻想到了什么,要说什么却见江瓷抬起手。 “有什么事儿咱们后面再说。” 江瓷冲程化昇,李爱莲一摆手,然后直接冲进了招待所。 程化昇和李爱莲两夫妻:“?” 啊? 笑话,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八卦! 江瓷这个热闹怎么可能不凑!!! 就算八卦对象是周二狗一家她也要听! 娱乐匮乏的七零年代,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娱乐设施,江瓷唯一的爱好就是听八卦了。 程化昇和李爱莲夫妻两人两脸懵逼。 他们虽然不懂,但还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可别是周构一会儿打人。 他是军人,要严于律己,周构真要动手,他程化昇还能上去拦一拦。 江瓷女士一个女人拦不住。 程化昇默默如此想。 绝对不是他们夫妻也想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招待所内。 王招娣拉着自己好大儿孙耀祖的手,脸上全都是喜意,“这次妈给你拿了好多好吃的,有罐头,有大白兔奶糖,有麦乳精,还有桃酥和饼干!” “妈还给你弄了好几块布,就是妈不能亲自给你做衣服,你都拿着,让那个女人给你做衣服,好不好?” 王招娣满眼慈爱,一会儿摸摸孙耀祖的背,一会儿揉揉他的脑袋,尽显一个母亲对一个儿子的疼爱。 “妈,我要吃桃酥!”孙耀祖毫不客气,王招娣立马给乖儿子拿出了桃酥。 孙耀祖一边吃一边说,“妈你不知道,我前段时间生病了,那个丑八怪带着我去看病,还在医院里大闹了一场,我都不想过去承认那是我妈,要不是爸非要我过去,我真不想去帮她。” 孙耀祖白白胖胖的脸上全都是对另外一个妈的嫌弃。 他亲妈长得好看,还给他好多好多好吃的,说话也温柔细气,从来不像那个妈一样,张嘴就是骂人嫌弃,总之,泼妇得不行! 王招娣心疼极了,“你再忍忍,等你爸踩着那一家子人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调去京市,咱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王招娣和亲儿子一边说话,一边去了招待所的房间里。 她没瞧见,她的死鬼丈夫和拖油瓶继女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 那俩人身后,还尾随了三个默默听八卦的人。 这招待所不是经常有人住,招待所里的人看着没有介绍信就往楼上走的几人,本来是想拦的。 可一看周构。 嗯……不是好惹的人。 关键是他还掏出了自己的士兵证。 那人没敢拦。 再看江瓷,程化昇和李爱莲。 虽然江瓷穿的没那么好,可她气定神闲,比那一身贵气的人还像有钱人,她身后的两个更是衣着不凡。 那人纠结,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拦。 于是乎,这三个人就一前一后跟着上了楼。 至于王招娣。 她完全没有发现! 现在的王招娣满心满眼全都是她的好大儿,其他的啥都看不到了! 周构听着她一路和亲儿子说的话,身上的冰寒冷意就一层盖过一层,阴沉的气息几乎化作浓郁黑墨。 第157章 恶毒 这年头的房子都不怎么隔音。 王招娣和孙耀祖在屋里面说话,周构就站在门外,而他身边是默默不敢吭声的周槐。 而周构不远处,还偷偷摸摸跟着三个人。 程化昇这辈子都没发现自己还能干偷听人墙角的事儿。 他努力绷着脸,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猥琐。 李爱莲之前是住在大院里的,四周住的邻居多,她虽然也不偷听,但竖起耳朵总能听到些八卦,所以她适应良好,还低声和偷感极重,全然不觉得自己在干坏事儿的江瓷说上了话。 “这个位置能听到吗?” 江瓷听了听,点头,“可以。” 李爱莲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走廊上陷入一阵安静。 只有她们靠近的屋子里传来了动静。 王招娣相当殷勤的给自己儿子开着各种各样的零食。 孙耀祖一会儿吃这个,一会儿吃那个,吃得不亦乐乎。 王招娣眼里全都是对儿子的爱,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对孙耀祖说,“儿子啊,等你回去后,就跟你爸说,我打算把环给摘了,给姓周的生个儿子。” 孙耀祖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妈!你是不是打算有了另外一个儿子之后就不要我了?!” 王招娣连忙说,“怎么可能?你可是妈最爱的宝,妈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啊!” “那你为啥要生儿子?我不要你生儿子,你有我一个儿子就够了!” 孙耀祖可不希望自己有什么弟弟妹妹,那些坏东西都是来和他抢爸妈的喜爱的,抢他的东西的,他才不要弟弟妹妹! 王招娣哄着孙耀祖,“乖宝,你真是误会妈妈了,妈生儿子,是为了以后给你帮忙呀!” “本来我以为姓周的已经死了,等你爸去了京市,我就把姓周家的房子一卖,把周槐也卖了换钱,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京市,可谁知道姓周的又回来了,他还升了官儿。” 王招娣仔细地将自己的打算给孙耀祖说,好让他把话传给孙耀祖的父亲,“姓周的可有钱呢,他回来第一天我就看到了,单单是现金就有九百多呢!存款也有三千来块钱!” 猝不及防知道了周构家底的江瓷幽幽看向了周构。 唉。 她一点都不羡慕。 真的。 一点都不。 屋里的孙耀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王招娣笑着说,“对对对,都是你的!” “可妈得先给他生个儿子啊,你想想,姓周的不是你亲爸,他不可能把钱给你花,如果他把钱全都给那个赔钱货花完了怎么办?妈给他生了儿子,他自然而然就不会在意一个闺女了,这还不把钱全都交给你妈我?” “我跟着姓周的随军去京市,你和你爸也去京市,到时候就像以前那样,妈把姓周的工资都拿给你花,等你弟弟长大,你再和他交朋友,这做弟弟的,和周槐那个做妹妹的,可不得一直帮助咱们耀祖?让他们帮你一辈子,让他们出钱给你娶媳妇儿,给你找工作,给你安排房子!” “以后你和你媳妇儿生了孩子,就让他们帮助你的孩子,让他们的孩子帮助你的孩子。” 王招娣一脸和善,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恶毒到家了! “这姓周的一家,就该祖祖辈辈都帮咱们!” 孙耀祖高兴得不行,“就像赵翠花一家一辈子帮我和爸一样对不对?” 王招娣夸赞,“没错!咱们耀祖就是聪明!” “这个好这个好,有那么多人帮我,以后我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别看孙耀祖只有十岁十一岁的年纪,他已经知道不少事儿了。 他一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爸妈各自吸着两家人的血供养他,他别提有多爽了! 要是能吸这两家一辈子的血,孙耀祖那这辈子就成了! 这母子俩,高兴得找不着北,越说越兴奋起来。 已经开始畅想在京市通过周家和赵家两家能有一套四合院了。 怪不得王招娣干着半掩门的腌臜事儿竟然没怀孕,原来是带了环。 饶是江瓷自认为见过不少物种多样性的人,听完了王招娣整个计划,都不得不说上一句,真是最毒蛇蝎心啊! 吸两家人的血供养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还吸的心安理得,吸一辈子,吸完老子吸儿子,吸完儿子还想吸孙子。 老子儿子闺女,一个都别想跑! 如果不是周槐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江瓷,江瓷带她来了招待所,王招娣和她前任的这个恶毒计划兴许真的能成功。 因为没人知道王招娣还有一个儿子,她只要能不和周构离婚,温水煮青蛙,慢慢的拿捏周构,再摘了环,和周构生一个孩子。 等孩子长大,肯定是要交朋友的,到时候孙耀祖再和王招娣与周构的孩子交朋友,夺取他们孩子的所有信任,以王招娣这种pua的手段,这还不把一个小孩儿调教成像周槐这么一个怯懦,听话,指哪打哪的好枪? 真要等到那个时候,王招娣和周构的孩子,说不定都敢在周构晚年躺在病床上起不来的时候直接拔了他的呼吸管! 江瓷只是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浑身全冒冷汗。 这法子真是恶毒阴险到了极点! 不说江瓷,程化昇和李爱莲,也感觉哪哪都冒着冷气。 且不论其他的,就单单说这个诡计,这是一个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吗? 饶是家中发生过剧变,经历不少大起大落的程化昇,也从来没想过能用这种阴毒的法子来坑害人! 最应该进牛棚的应该是这种人才对! 程化昇脸色难看,看向了周构。 周构……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曾经执行任务时,见过国外的那些间谍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怎么去诱惑,折磨人。 他以为自己算是见过这个世界最阴暗一面的人性,而现在他只觉得人的阴暗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低。 王招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锋利的刀片,将他一寸寸凌迟,明晃晃的告诉他究竟娶了一个什么东西回家。 愤怒?仇恨?怒火中烧? 不不不,仅仅是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现在很冷静。 理智被完全焚烧后的冷静。 第158章 周二狗你就不是个人! 周构一脚踹开门时,脚下的力道几乎用了个十成十。 屋内王招娣和孙耀祖母子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被门猛然打开的动静给吓了一跳,齐齐扭头。 待看清外面的人是谁时,王招娣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孙耀祖可不认识什么周构,他气呼呼站在了门口,“你干嘛啊?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出去!” 周构不仅没有出去,反而一步一步走进去。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气,那强烈到难以忽视的目光更是带着能够杀人的迫势,令王招娣浑身都开始发抖起来。 “二二……二狗,你听我解释!”王招娣说话的声音都害怕得在发抖。 周构冷静的发疯,盯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解释。” 江瓷和李爱莲,程化昇三人在周构和周槐的身后,一个接着一个从门口伸出脑袋。 招待所里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住客的,听到动静立马也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王招娣想着怎么狡辩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 王招娣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和前任的事情会败露,这个时候又被周构死亡目光犹如实质的盯着,她后背冒着冷汗,害怕的发抖,完了完了完了。 这个念头在她头昏脑胀里不断发酵,根本没有办法让她冷静下来思考。 周构冰冷的看着她,“你想好怎么解释你拿着我的钱去养你亲生儿子了吗?” “你想好怎么解释拿着我的钱,想和我生个孩子再继续给你亲生儿子供血了吗?” “你想好怎么解释你的恶毒算计了吗?” 三连问,让王招娣整个呆住,浑身冰凉,仿佛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湖里,冷得她战战兢兢。 周构看她竟然还会不知所措,就觉得离谱荒唐到了极点。 一个恶毒到极点的人,竟然还会不知所措! 他越看王招娣,想到他娶了她之后,寄回家给她和闺女花的钱,每一笔都被她拿给了和他不相干的小孩儿。 本该长在他闺女身上的肉,全都长在了这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身上,周构只觉得王招娣面目可憎! 他恨不得把王招娣给杀了才能解心头之恨!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 就当王招娣以为周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会干什么而松气时,周构骤然扭头,猛地一巴掌扇在了王招娣的脸上! 一个军人,一个没有背景却能做到营长的军人,周构他或许不够聪明,但他身手一定出色,力量一定强! 王招娣整个人都被周构一巴掌给扇飞了出去,她惊叫一声,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女人啊。” “就是就是,这人真不是个爷们!” 有人见不惯男人打女人。 江瓷看了他们一眼,没吭声。 有时候自证是有用的,而有时候,自证只会陷入陷阱。 和这些没有关系的人扯既浪费口舌,也没用。 周构大跨步走向了王招娣,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气愤到极点,眼睛赤红,扯着王招娣的头发就把她给扯了起来。 王招娣只觉得整个头皮都快要扯下来了,整个人发出凄惨的尖叫。 孙耀祖见自己妈被打,立刻冲上去,“你松开我妈!” 周构本来还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小屁孩身上,他一说话,周构就注意到他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另外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把这个小杂种给抓住了。 孙耀祖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就这么扯着这一对母子,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众人看着这一幕,看着周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阴冷气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默默的让开了一条路。 “周二狗……你放开我,我知道错了,你快放开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好疼周二狗,你把我给扯痛了!” 王招娣一边哭一边喊。 孙耀祖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他在家,那可是被一大家子人疼爱的,不论是外公外婆还是爸爸妈妈,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手磕破了一点皮都能被家人嘘寒问暖许久,更别提是被人这么不当人的扯着。 他哭嚎着,整个人都快哭断气了。 王招娣听到儿子的哭闹,又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周二狗!你放开我儿子!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把他给扯进来!你放开他!你没看他在哭吗?” “周二狗……啊!” 话还没说完,王招娣另外半张脸就又被扇了一巴掌,她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嘴里全都是血。 王招娣往外一吐。 一颗混着血水的牙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王招娣的眼前。 王招娣立刻哭起来,“我不活了!” “周二狗!你不是个人!你简直不配当一个军人!” “当初是你说我们结婚之后你把钱全都交给我任由我做主!现在又嫌弃我早就生了个儿子!我嫁给你这五年,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兢兢业业拉扯你的那个赔钱货!” “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的闺女当保姆!当下人!” “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生生消失了四年,一点音信都不传回来,如果不是我把你女儿抚养长大,你女儿早就被人给磋磨死了!” “现在你威风了,你成了营长就不把我这个妻子看在眼里,使劲儿欺负我还打我!周二狗你就不是个人!” “我要把你告到公安,我要向上举报!我要举报你殴打妻子!我要让你当不成这个营长!” 王招娣一边哭一边骂,往地上一坐,就开始细数周构的罪! 在场的那些没有听王招娣和她儿子说了些什么的人看向周构的眼神都变得不对起来。 “还是个军人呢!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抛妻弃子的玩意儿,真给军人这个神圣职业丢脸!” “就是!人家嫁给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管了,你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打人!” “女同志,我们支持你报公安!向上举报!把他直接给抓起来!这种人渣真不配当军人!” 在场看热闹的众人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把周构给抓起来去劳改才罢休。 招待所的服务员见状,立马就去了同一条街上的镇公安局,把公安给喊了过来。 …… ps:出去玩了,今天略微短小,qaq 第159章 周槐爆发 不远处的江瓷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也没做。 一旁的李爱莲明显对王招娣有些生气,气愤的对程化昇说,“我帮周营长说两句!” 程化昇也很气愤,这四年来他和周构相处的时间最长,他也知道周构是一个什么人。 就是因为知道周构是什么人,才对王招娣的胡说八道而感到恼怒。 这是什么人啊!自己有那么龌龊的想法,现在反而来倒打一耙! 程化昇正要点头,余光扫到了站在自己妻子身边的人——江瓷。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以及周构对江瓷的夸赞。 程化昇无比感激江瓷对他父亲的帮助,但这个时候江瓷竟然能这么冷静,程化昇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 不如趁这个时候试探试探江瓷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 程化昇心思便转,说道,“江女士是怎么想的?” “我?”江瓷看了程化昇一眼,说道,“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帮忙,有点多余讨人嫌吧?” “为什么这么说?”李爱莲惊讶的看向江瓷,“你不是周营长的弟妹吗?” 江瓷:“快出五服的弟妹。” 李爱莲:“……” 江瓷相当理智冷静的说,“外人帮忙治标不治本,现在周构和王招娣之间演变成这样,固然有他四年里杳无音信的原因在,但其最重要的因素还是他识人不清。” 她语气平平,“或许在他选择和王招娣结婚的时候不知道王招娣的人品,可从他回来到现在,从来没有一次的去主动了解过王招娣这四年来究竟干了什么,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看破王招娣,却当作视而不见。”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周构既没有准备,也没有预防恶事发生的备选方案,现在演变成这个场景,我们这些外人帮忙,没什么用。” 这…… 江瓷的话听上去几乎冷酷到不近人情,李爱莲和程化昇面面相觑,却是说不出一点错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江瓷屡次三番的帮助周槐,估计到现在周构还蒙在鼓里呢,事情要真是酝酿到王招娣所说的那样孙耀祖吸周家子子孙孙的血,周构恐怕肠子悔青都没有办法重来。 “那我们就在这儿干看?”李爱莲问道。 江瓷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了在人群中个子矮矮,眼眶还有些发红的周槐。 现在是让周槐打破枷锁的一个契机。 不破不立。 人在恐惧时,只有直面恐惧才有突破的机会。 而勇敢的人,总会先享受世界。 周槐在一旁听着王招娣的陷害,其他人也跟着王招娣一起污蔑父亲,她那颗心就无比着急,都快急到团团转了! 她在胡说。 她全都是在胡说! 明明真相不是这样的! 八岁的周槐早在亲生母亲去世后,家中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而懂事长大。 她着急得直冒汗,左右环顾,希望让大家不要再说她爸爸。 冷不丁的,周槐对上了江瓷的目光。 江姨依旧安静沉稳的看着她,视线里没有太多情绪。 一片乱糟糟的环境之中,周槐的脑袋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她似乎读懂了江姨的未尽之意。 周槐的手在颤抖,大脑在颤栗。 她回想起王招娣以前对她极尽刻薄的语言。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给我做饭去!” “小贱人,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把你给养大,你要是敢往外乱说一句话,我就撕烂你的嘴,把你卖到山沟沟里!” “没人要的赔钱货,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能嫁给你爸,短命鬼死得早,怎么没把你也给带下去也省得老娘还得养活你!给我干活儿!” “周槐!你给我记住,你这辈子都得给我当丫鬟,当下人!” 周槐耳朵里又传来了那些大人们对爸爸的苛责。 “你媳妇儿帮你养没有血缘的关系,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打人,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就是!不懂感恩,还打媳妇儿的垃圾玩意儿真不配当丈夫也不配当军人!” “把他抓起来去劳改!” 不……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周槐不住的摇头,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不停喷薄,呼之欲出。 头顶那些刻薄鄙夷的目光,让周槐蓦地冲了出去。 “你胡说八道!!” 一个稚嫩的带着颤抖的声音高亢的响起,像是孱弱的小兽在学会行走之前痛苦挣扎的哀嚎。 周槐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声音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你……你嫁给我爸爸……就是图爸爸的钱!” “爸爸寄回来的工资,你全都用来给你儿子买吃的,买用的,从来都没有给我花一分钱!” “爸爸不在家时,你让我每天起来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你吃白面馒头我每天只能吃一个窝窝头……” “只有……只有爸爸回来时,你才故意让我穿好的,吃好的。”周槐擦着眼泪,她哭得太厉害了,浑身都在发抖。 周构听到这些话,浑身一颤,震惊到无以复加。 吼完这些,周槐已经完全崩溃了,语气越来越语无伦次,“生产队里的人都说爸爸死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我偷听到……偷听到生产队每年都会给我家补助,有票有肉……可那些东西还没发下来你就直接去要,全都送给你儿子,我从来没有吃过一口肉!” 王招娣听到周槐的话,简直气疯了! 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敢这么大声的冲着她吆五喝六,真是给她脸了! 王招娣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槐眼泪狂飙,比她声音还要大的吼回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爸爸没在家,晚上你还把你儿子领到家里去!还有很多很多大人……周叔的哥哥,春花婶的丈夫,钱奶奶的老伴……” 众人:“!!!” 程化昇and李爱莲:“……” 我勒个去! 本来还无比同情王招娣的吃瓜群众们,眼睛睁得一个比一个大,看向王招娣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古怪嫌弃。 合着这是一个骗婚的半掩门啊! 你花着人家的钱,住着人家的房子,还把外面的野男人领到家里来。 该打! 第160章 你堂姐,真生了一个儿子吗? 众人又看向周槐,这孩子是真崩溃了,啥话都往外说。 王招娣的那根弦也崩了,仇恨的看向周槐,怒吼,“我撕烂你的嘴!” 话音一落,王招娣冲着周槐就扑去! 人还没碰到周槐,王招娣又飞了出去! 这一次是被周构给踹飞出去的,人直接砸在了走廊靠近楼梯的墙上。 周构的脸色阴沉如压城的黑云,看向王招娣的目光,那简直能杀人! 孙耀祖被周构那可怕的眼神给吓得嗷嗷大哭,胖墩一整个坐在地上,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 王招娣又是掉了一颗牙又是被周构踹了一脚,人倒在地上,曲着身体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构大跨步的走到她的面前,眼底闪烁着狠意,他抬起脚,似乎是要把王招娣直接从楼梯上踹下去! 程化昇看他真的要杀人,连忙冲上去拉住了周构,“周构!你要是真杀了人,进笆篱子,那才是真不值得!” “你想想你闺女!你闺女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以后难道还想让她一个人吗?” 周构压抑不住低声怒吼,“我就是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才想把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杀了!” 周构能和王招娣结婚,就是因为看她对待孩子耐心,和善,有亲和力。 刚见王招娣的时,他原妻子刚刚去世没多久,弟弟妹妹上门争着抢着要替他养周槐,嘴里说着都是为了大哥,为了能给大哥减轻负担,我们帮忙都是应该的,不要报酬啥的。 其实暗里全都是为了他把在部队的工资给他们。 周构知道弟弟妹妹不可能真对周槐好,但被他们闹得心情烦躁,去了镇上散心。 然后他就见到了王招娣。 王招娣看上去是个十分泼辣的性格,有人对她出言不逊,她不仅没有瑟缩的后退,还上去把那人给赶跑了,又去哄和家人走散的孩子,心疼又不吝啬的给孩子一颗水果硬糖。 当时周构就想,这女同志是一个虽然泼辣却有爱心的女人。 后来又偶遇了几次,周构得知她因为家里要把她卖给鳏夫而跑出了家,自己在终墨镇当了好几天的黑户。 当时他还带着周槐,他请王招娣吃饭,王招娣却事事紧着他闺女,她眼里全都是对他闺女的喜爱,周构脑袋一热,就提出了和她结婚的请求。 王招娣是黑户,他打申请结婚颇费了一番功夫,但到底还是把她给娶进了家门。 他主动提出会把自己的工资都寄回来给她和闺女花用,希望她能在周家好好生活,帮他照顾周槐。 王招娣满口答应,对待周槐,就跟对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看着周槐被王招娣照顾得乖巧可爱,周构安心的回了部队。 他当时想着,要努力争取机会带着孩子和老婆去随军。 可是呢? 可是呢? 如果说王招娣的那些话是让周构看清楚了她的为人,那周槐的话就让周构彻彻底底的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一个多么严重,巨大,后悔不已的错误决定! 他不仅想杀王招娣,他甚至想狠狠给自己两拳! 周构眼眶猩红,死死盯着王招娣,一字一句,“我们现在就去见公安。” 王招娣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 江瓷把这场闹剧给尽收眼底。 视线又在发泄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的周槐身上扫了一圈,没说什么,扭头对李爱莲说,“你们不是想帮他吗?机会来了。” 李爱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江瓷一笑,悄无声的往楼下走。 李爱莲看向程化昇,程化昇道,“你跟着她一起过去,我在这儿看着点,不让周构真动手杀人。” “好。” 李爱莲连忙跟上江瓷,往楼下去了。 李爱莲连忙问,“江同志,你要怎么帮周构?” 江瓷看着匆匆跑来的公安,里面还有她的熟人,公安,小赵。 小赵瞧见江瓷,整个人都麻了。 “江同志,你真巧啊。”小赵冲着江瓷打招呼。 “不巧不巧,楼上的事情已经闹完了,我看了全程。” 小赵听到这话,立马热切了起来,“是怎么个事儿?” 江瓷看了看和小赵一起过来的其他公安,“你知道政府部门,或者是其他有途径能往京市那边升迁的机关单位里有一个人叫赵翠花吗?” 小赵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就呆住了。 “你说谁?”小赵声音拔高,“赵翠花?!” 小赵实实在在的惊了。 江瓷不知道他在惊什么,那双不大的眼睛硬生生被他震惊得眼球外凸,大了两倍不止呢! 忽然,她想到小赵的姓名,微顿,古怪的看向小赵,“你……赵翠花她弟?” 小赵:“……” 还,还真是。 “如果你没说错名字的话,她是我二大爷的闺女,我堂姐。” 江瓷,“她儿子叫耀祖。” 听到这个名字,小赵整个人都不好起来了,“啥事儿啊?!” 江瓷和李爱莲相视一眼,俩女同志虽然刚见面,但已经结下了一起看八卦的‘深厚友谊’,两人你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和小赵说清楚了楼上发生的事情。 小赵在听到耀祖叫王招娣喊妈的时候,人脸是扭曲的。 气的。 他当初可是负责的李虎,周老大打架事件,同一时间发生的还有王招娣和赵维乱搞男女关系事件,这事儿是队长负责的,但因为这些人当时都住同一间病房,所以小赵也认识王招娣。 他还见过周构! 王招娣的案子办完了大半个月,回旋镖竟然回到了自家人身上…… 小赵那脸气得,直发青。 他可是知道他二大爷二大娘有多宝贝这个耀祖,这可是他们家的独苗苗,虽然是这个耀祖是姓孙,可那个姓孙的是住在岳丈家里啊! “你们先上去,我去找我堂姐去。” “小赵,等一下。”江瓷喊住了扭头就要跑的小赵。 “有啥事儿不能等我回来再说吗?你看给我急的,汗都下来了。” 江瓷笑了一声,“急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堂姐,真生了一个儿子吗?” 第161章 扔了? “那当然了!我堂姐生产当天我还过去看了!那能有假?!” 小赵理直气壮地喊了这句话。 说完,他意识到了江瓷这句话的深意,整个人都呆了。 “我靠……” 小赵爆了粗口。 江瓷收敛了笑,神色严肃,“能想出吸两家人的血去供养一个孩子的人,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不觉得意外。” 小赵紧绷着脸,点点头,人噌的一下就跑了出去。 还得喊上他爸,二大爷二大娘! 养了那么大的孩子一转眼去叫别人妈,这事儿可不对劲。 江瓷下来,本来就是打算去公安局找人,让他们先把这个孙耀祖的母亲给找到,再提前把她们听到的王招娣和孙耀祖说的话告诉公安局的人。 她听完王招娣和孙耀祖的话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 孙耀祖是王招娣和他父亲的孩子,那孙耀祖的母亲赵翠花生的孩子呢? 只是看看那天在医院赵翠花插队给孙耀祖拿药的那泼辣劲儿,就可见赵翠花对她孙耀祖相当疼宠. 赵翠花知道孙耀祖不是她亲生的吗? 江瓷不清楚,但她猜测赵翠花不知道。 李爱莲听完江瓷的话,整个人都不寒而栗,她牙齿都有些打颤,“江同志,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王招娣和她儿子的父亲一起把赵翠花的孩子给……” 李爱莲做出了一个往外撇的动作,随后又增加一句,“扔了吧?” 江瓷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还是得从王招娣和耀祖他爸的口中才能得知。 李爱莲愤愤不平的说,“这王招娣和她儿子的父亲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人啊,竟然能想出这么坏的主意。” 江瓷看着公安从招待所里把周构等人全都叫了下来,她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永远都不要怀疑人性的恶。” 李爱莲微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暗暗点头,赞同了江瓷的话。 公安带着几个人就往公安局去。 江瓷左右瞧了瞧,推上自己的自行车,也跟着一起过去。 热闹还没凑完呢,她可不能离席。 而这个时候,小赵已经跑到了机关单位,喊上了自家亲爸。 小赵着急忙慌,小赵爸看不上儿子一点都不稳重,还肃着脸提醒他,“气儿喘匀了再说话,看看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当公安的。” 小赵喘着粗气,话一截一截的,“刚才我接了一个……一个案子,牵连上孙耀祖了……他……他喊其他人妈。” 小赵爸噌的一下站起来,“啥?!” 他抓住了小赵的胳膊,“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儿!” 小赵:我不稳重,我不稳重,您老稳重啊!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事情有点复杂,爸,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我寻思着得通知翠花姐和二大爷二大娘。” “你二大娘有心脏病,给她知道这事儿,她还活不活了?”小赵爸问,“人呢?耀祖在哪儿?” 小赵:“应该去公安局了。” 小赵爸,“那你去找你二大爷和翠花,我去公安局看看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 十一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162章 爱是常觉亏欠 赵翠花一家都是在机关单位工作,虽然不在同一个单位,可他们一家四口都是正式职工。 相较于她丈夫孙建城跟在父亲身边做副手整天忙来忙去,赵翠花在妇联工作,事情没有那么多,也相对轻松一点。 今天赵翠花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和同事们说哪家哪家的八卦,她听到别人家不如意,赵翠花就高兴。 她爸妈就她一个女儿,这么些年不少人都说让她爸妈离婚,要他爸再娶,生个儿子。 可她爸不同意,这么多年,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因为这事儿背后里不少人蛐蛐他们家。 幸好她看男人的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孙建城,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 虽然儿子不姓赵,可她们都是和她爸妈一起住的,孙建城对待爸妈也像是亲爸妈一样,这白得了一个大儿子,她爸妈也高兴。 反正她们家现在和和美美,赵翠花只要听到别人家过得不好,她两相比较,心里就说不出的美滋滋。 就在赵翠花端着茶缸子喝茶的时候,办公室门口窜出来了一个人。 “翠花姐!” 赵翠花吓得手一抖,一抬眼看到门口的小赵,没好气的说,“你咋咋呼呼的干啥呢!” 小赵一眼锁定堂姐,走过去拉着赵翠花就往外走,“有事儿!你赶紧和我走!” “我还在上班呢!” “哎呦!我的堂姐!这事儿比你上班重要!” 小赵拉着赵翠花就出了办公室。 同是妇联的人不停扬头往外张望。 “翠花她堂弟找她干啥呢?” “这种事儿咱们哪能知道?不过看上去挺急的,咱们要不跟上去瞧瞧发生了啥?这万一有啥事儿,咱们作为妇联是有责任调解的!” 几个同事面面相觑,一致决定,跟上去! 赵翠花从楼上下来,脸上还是挂着不满,“你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上班时间你非要拉着我下来!” 小赵看了一眼赵翠花,觉得他不能一下子爆猛料,不然这堂姐要是知道自己唯一的亲儿子竟然不是她的崽,那肯定得崩溃。 他眼珠子转了半天,想到了一个主意,“姐夫在外面偷人了!被抓了个正着!” 儿子都养到孙耀祖那么大了,可不是偷人了! 小赵觉得自己这话没毛病。 赵翠花脸上浮现震惊,紧接着就是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你姐夫不是那种人!他一向对外面的那些有花花肠子的女人不感兴趣,可别是有人嫉妒你姐夫走得快,故意给你姐夫下套!” “哎呦翠花姐!都抓了个正着还能有假?现在人估计都送去公安局了。” 赵翠花肃着脸,还是不太相信小赵的话。 见状,小赵只能继续说,“不然咱们就去公安局看看。” 他已经在路过他二大爷机关单位时,刻意避着孙建城让二大爷先去了公安局。 小赵没和他二大爷细说,只提了一句和他宝贝孙子有关,二大爷立马就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去了公安局。 赵翠花听到小赵这么说,心里虽然不相信,但还是跟着小赵走了。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狐狸精竟然敢污蔑她男人! 她赵翠花一定把这个狐狸精的皮给扒了! 小赵爸,赵翠花她爸,以及赵翠花和小赵先后来到了公安局。 此时此刻公安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周构刚才险些杀红了眼,这会儿到了公安局,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闺女,眼眶一热,一个大男人,抱着闺女就痛哭起来。 周槐才止住的泪,在周构抱着她哭起来的时候,就又忍不住了。 她本来是低声抽泣,后来越哭越觉得委屈,放声大哭,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懦弱,麻木,盲从,全部都释放出来。 长年积累深入骨髓的毒,就需要挖肉刮骨,只有自己知道反抗,忍受痛苦,彻彻底底的清尽。 程化昇在一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爸,周叔叔怎么了?”程可和警卫员一起下车也来了公安局,她跑到程化昇身边,好奇张望。 程化昇揉揉自己闺女的脑袋,“他觉得亏欠他的闺女。” 想到自己也是四年里为了国家也有属于自己的战斗机,没有和家里联系,他媳妇和闺女受到的委屈,眼底同样也是充满了愧疚。 程可抿唇笑出来,“妈妈说,爱是常觉亏欠,周叔叔肯定很爱自己的女儿。” 程化昇眼底柔色化开,“是的。” 比起周构和周槐父女俩痛哭流涕,王招娣这会儿也在抱着孙耀祖哭。 陶素素就是外科医生,她被公安局的人叫来这边给王招娣包扎。 她看着王招娣抱着孙耀祖,孙耀祖一口一个“妈啊!妈我害怕!”王招娣搂着孙耀祖,“儿子别怕,妈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陶素素沉默了。 见多识广的陶医生搞不懂了。 第163章 我孙子耀祖在哪儿! 陶素素就搞不懂了,眼前这个人,不是当初那个在医院里原谅了和其他男人乱搞男女关系的军人的妻子吗? 她怎么抱着自己一个朋友的亲戚家的孩子?那孩子还喊她妈。 陶素素一时间竟然没有看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沉默的给王招娣看了伤。 要不说周构怒极呢,王招娣的下巴都被周构给扇脱臼了,胸口处还断了一根肋骨。 王招娣倒是能忍,自己都这样了,还抱着大儿子一边呵护的哄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痛。 江瓷和李爱莲都在外面,她们可都是听到了王招娣和孙耀祖说话的证人。 虽然已经对程化昇和周构做过笔录了,公安局的公安还是觉得不够,又把江瓷和李爱莲问了一遍。 江瓷当然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从今天早上她起床被周槐喊起来开始。 事无巨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就江瓷做笔录的时间,小赵爸来了。 公安局的公安瞧见人,立马过去喊,“赵叔,你来啦。” “来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耀祖在里面?” 公安的表情一言难尽,有和小赵关系不错,两家是世交的一个公安古怪道,“在里面。” 小赵爸脸就沉了。 那公安还添了一句,“不仅在里面,耀祖现在还被一个已婚妇女抱在怀里哭呢,母子俩哭得很惨。” 这句话话音刚落,就被一只脚踏进门的赵翠花父亲,也就是孙耀祖的外公,听到了。 翠花爸一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听到两眼发昏,差点没有一跟头栽在地上。 还是其他公安反应比较快,赶紧冲过去把翠花爸给扶住。 翠花爸声音里带着愠怒,喊道,“我孙子耀祖在哪儿!?” 翠花爸在终墨镇颇有些威望,这么一喊,不怒自威,很快就有公安战战兢兢说,“就在审讯室里面,和王招娣在一块儿。” 翠花爸立刻抬步往前走,跟着一起的还有小赵爸。 “哥,你别太生气,事情还没有定论呢。”小赵爸一边走一边安抚着翠花爸的情绪。 翠花爸面若冰霜,一句话也没说,和小赵爸一起来到了王招娣和孙耀祖她们待的房间。 透过一小块透明玻璃,翠花爸和小赵爸很清晰的能看到孙耀祖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嘴里不停喊妈。 那个女人不仅没有表现出‘你认错人’的神态,反而把孙耀祖紧紧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任谁过来看这一场景,都得感叹一句真是母慈子孝的一幕。 翠花爸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女人是谁?”他压抑着怒气,问。 刚才那个给江瓷做笔录的公安立马就走了出来,“她叫王招娣,是京市某兵团,营长周构的妻子。” 京市……兵团…… 翠花爸到底也是接触到镇上权力中心的人,这几天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有大人物来镇上,去接待的正是来自终墨镇的一位在京市当兵的军人。 翠花爸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小赵爸看到翠花爸这个神色,暗暗在心里叫苦。 这事儿恐怕不太好办啊。 耀祖这孩子是他老哥家里唯一一根独苗苗,他哥一家四口几乎把这个儿子当作宝,宠的不行。 要说他是别人的孩子,小赵爸最开始还万万不信,以为又是哪个对头对付他们家的借口。 可现在看着孙耀祖冲着一个陌生女人喊妈喊得朗朗上口,抱着那个女人全然一副依赖模样,小赵爸就觉得这事儿难办。 更何况这女人的丈夫还是个当兵的,职位还做到了营长。 这真是不好办。 那小公安看了看翠花爸的脸色,又看了看小赵爸的脸色,想着如果自己对这两领导说了他们家的丑事,两位领导会不会看他不顺眼,给他小鞋穿。 可这案子就是他和小赵一起办的,没道理犯案的亲属来了,他反而啥也不说啊。 小公安很纠结,纠结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江瓷和李爱莲一起出来了,江瓷的目光从公安面前的那两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上扫过。 不用想,这两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孙耀祖的亲爷爷。 不,不对,应该说是养爷爷。 江瓷还没细看,那小公安瞧见江瓷和李爱莲,就像是看到了活菩萨一样,眼里立刻有了光彩,二话没说,立马拉着江瓷和李爱莲来到了两个领导面前。 “赵书记,赵叔,这两位女同志是这个案子的目击证人,你们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她们。” 江瓷:“?” 江瓷:你这小公安这么办案以后升职都升不上去的! 哪有把自己的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 翠花爸和小赵爸的目光在江瓷和李爱莲身上扫了一圈。 与穿着长裙,一身气质淡雅的李爱莲比起来,江瓷的穿着就比较像是终墨镇普通工人家小媳妇儿了。 她的衣服干净,可没办法避免蓝色裤子上打了一块深蓝色的补丁,可江瓷两眼澄澈有神,站立笔挺,对上他们的目光时,比身边那位看上去家境就相当不错的女同志还要坦然淡定。 “两位女同志,你们好。”小赵爸先过去和她们握手,“我叫赵武,这是我的大哥,赵文。” 江瓷和李爱莲分别和他们握手,并做了自我介绍。 “刚才这个小公安说你们目击了案件发生的全部过程,里面的那个孩子是我们一个晚辈,不知道能不能问问你们当时案件发生的具体情况?” 李爱莲看了一眼江瓷,担心她害怕,就主动把话茬给接过来,“我和我丈夫刚到终墨镇,陪同的人是周营长。” 李爱莲是教高中物理的,她话语和煦缓慢,又条条有理,“周营长帮我们介绍终墨镇的风景,偶然看到了招待所,他瞧见了自己的妻子,带着一个男孩儿正在往招待所里面走,便下车跟上去。” “我和我的丈夫担心周营长遇到了什么不妥的事情,便跟了上去,才和周营长站在门外面,我们就听到了周营长的……嗯,王招娣,她在打算把身体里的环取下来和周营长生个孩子,方便你们口中的那个孩子长大后吸周营长的血。” 第164章 我要找我亲妈! 小赵爸和翠花爸两个人听到李爱莲的话,整个人都呆了。 李爱莲目光扫过这两中年人的脸色,继续说,“你们口中的孩子,其实不是你们家的,他应该是你们哪家女婿和王招娣生的孩子。” 小赵和赵翠花急匆匆赶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赵翠花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可看到自己父亲和堂叔就在那里站着,她的心里隐隐浮现不好的预感。 不是小赵抓孙建城和别人乱搞的案子吗? 怎么跟孩子联系到一起了? 什么孩子? 哪来的孩子? 赵翠花越想越心慌,一下子就推开了小赵,快步走到了她们面前。 “爸!什么孩子?这个人说的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她说的该不会是我们家吧?” 赵翠花脸上带着强撑的笑,看向自己亲爸。 翠花爸能当到书记的人,当然不可能是蠢货,李爱莲三言两语,就让翠花爸明白了。 孙建城和别的女人在外面生了孩子,把孩子换进了他们家里过好日子。 依照李爱莲说的王招娣想吸周构的血的盘算,估摸着孙建城也打算吸他们家的血来供养孩子! 翠花爸脑子转了半天,很快就想到了关键。 如果耀祖是孙建城换到他家的,那翠花的孩子呢? 翠花爸很确定自己知道翠花生了一个男娃,就在镇医院生的。 刚出生的婴儿他还亲手抱过…… 翠花爸脑海里猛然出现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面对女儿的问题,翠花爸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得让赵翠花感到心惊胆战。 赵翠花眼睛立马就红了,尖刻大喊,“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赶紧告诉我啊!” “是不是建城和别人乱搞了?!是不是有人胡说八道,说耀祖不是我的孩子?这都是假的!爸你怎么能相信呢!” 赵翠花冲着她爸喊完,眼神里带着泼辣愤怒,“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在我们赵家背后嚼舌根!我拔了她的舌头!” 紧接着,赵翠花就看到了李爱莲和江瓷。 她的目标相当明确,李爱莲。 “是不是你!你这个贱蹄子!得不到我丈夫的心就开始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打死你!” 赵翠花嗷的一声就冲着李爱莲去了。 李爱莲虽然淡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江瓷就看着李爱莲轻巧的一转身,赵翠花就扑了个空。 见状,江瓷收回了目光也跟着离赵翠花远一点。 早就在医院见过这娘们的破坏力,她可不凑上去和不讲道理的人硬掰扯。 因为掰扯对赵翠花这种人没用! 赵翠花可不会和别人讲道理,她一向都是谁蛮横谁讲道理! 听到外面动静的程化昇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泼辣的女人想对他妻子动手。 程化昇沉着脸大跨步走过去,一下就把这泼妇给掀开,赵翠花人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 待看清人,她整个人愣了愣,紧接着又见程化昇快步来到李爱莲的身边。 赵翠花气得脸红脖子粗,“好你个贱人,勾搭一个不够,竟然还勾搭俩!” 赵翠花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像给李爱莲一个大耳刮子。 程化昇可不给这娘们机会,冷冷的反手一巴掌扇过去! “哪家没教好的野狗,在公安局还敢乱叫。”程化昇语气冷硬,目光扫过在场的小赵以及其他公安,“你们公安个个都是瞎了眼吗?任由这个女同志随便辱骂人,中伤人?” “你骂谁是狗!?”赵翠花愤怒喊道。 “够了!”翠花爸低吼了一句,“赵翠花!你给我回来!” 赵翠花生平最怕自己的父亲,听到他不帮自己的忙,反而骂她,赵翠花的眼眶就发红,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爸,她们打我还骂我,你不帮我也就算了,怎么还阻止我报仇?” “你报什么仇?她们什么时候陷害你了?还要你报仇?!”翠花爸气得要发抖,“你也不自己去看看!你的好儿子现在正在抱着谁喊妈!” 翠花爸的确很疼孩子。 可他疼的是自己的外孙! 如果李爱莲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亲生外孙究竟还有没有活在世上都不一定,他怎么可能再分出隔辈亲的喜爱留给一个占据他亲外孙所有资源好处的孩子? 不可能! 赵翠花被亲爸这么一通吼,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顺着父亲手指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紧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她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好儿子,她的耀祖,现在正紧紧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眼里全都是害怕! 这一幕对赵翠花来说,比看到孙建城和其他女人睡在一张床上来的冲击还要大! 那是她儿子!那可是她含辛茹苦养育了十一年的儿子! 现在竟然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腰,惊惧地看着自己! 这和儿子陡然变成了仇人有什么区别?! 赵翠花眼睛赤红,大喊,“孙耀祖!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过来!” 孙耀祖怕极了癫狂的赵翠花,紧紧抱住王招娣的腰,“呜呜呜!你不是我妈!你不是我妈!我妈不是你!” 他冲着王招娣求救,“妈妈救我!” 王招娣听到这个赵翠花还在不断从自己手里抢儿子,为人母的刚强立马就上来了,她也死死抱住自己儿子,怒喊道,“什么你儿子!这是我儿子!我怀孕十个月生下来的儿子!和你可没有一点关系!” “你这个泼妇,可别在这里胡乱攀咬人!” “你……你胡说八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生我养的孩子!”赵翠花的眼睛都红了,冲上去就要把孙耀祖从王招娣的手里抢过来。 赵翠花可是个泼妇,她力气也不小,而王招娣早就被周构给扇的下巴脱臼,断了肋骨,也因此她现在可不是赵翠花的对手,孙耀祖转瞬间就被赵翠花给抢了过去。 孙耀祖还不想和赵翠花在一起,对着赵翠花又拍又打,哭闹不停,哎呦,这小孩儿尖锐的哭声和吵闹声,吵得人脑仁疼。 “哭什么哭!你也不看看你亲妈是谁!你就抱着其他人喊妈!她是你妈吗你就胡乱喊!”赵翠花拍在孙耀祖的屁股上,气得眼泪直冒。 孙耀祖无愧他的名字,那可是一点都不给赵翠花面子,他横行霸道惯了,谁都不怕,张嘴就喊,“你不是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妈!你快放开我!我要找我亲妈!” …… 有错字可以评论一下,我明天上课时候改! 第165章 关键人物 孙耀祖的哭喊多少带了点撕心裂肺,听得王招娣这个为人母脑子一热,左右看了看,忽然跑进屋里,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医药箱,扭头就朝赵翠花而去—— 陶素素看到她拿起自己的医药箱时,立刻叫了出来,“我的医药箱!” “大家快让让!” 小赵看着王招娣提着医药箱就要冲着人砸,立马冲上去把人给拦了下来,幸亏王招娣受了伤,一个女人也没有太大的力气,小赵夺走了她手中的东西,将人给拦了下来。 王招娣歇斯底里的大喊,“你给我放开!那是我的儿子!那是我的儿子!” 赵翠花冲着王招娣就啐了一口,“这是我的儿子!你个疯婆娘,还敢在公安局撒野,看我不把你送进去!” 这个时候赵翠花全然忘了自己刚才又骂又打的模样。 “闹腾什么闹腾!这是公安局!是你们闹腾的地方吗!?”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站在审讯室门前的众人扭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脸色肃穆的走了过来。 这是公安局的副局长! “陈局长!”小赵连忙走了过去。 翠花爸和小赵爸也走了过去,和他握手。 陈副局长目光落在了小赵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在公安局里闹起来。” 赵翠花立马指向王招娣,“陈局长,是这个女人在捣乱!她还拿着东西砸人!这个女人刚才想杀我!你们一定得把这个失心疯的女人给抓起来!” “我没有!是你在抢我儿子!”王招娣愤恨喊道。 “够了!”陈副局长不耐烦听这俩女同志争辩,张口让其他公安过来,把赵翠花和王招娣分开。 翠花爸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默认了陈副局长的动作。 以他的身份,这些底层的公安大抵不敢压下翠花的气焰,陈副局长位置虽然比他低,可并不用巴结他,这犯事儿到了他的地盘,陈副局长自然不用给他面子。 等把赵翠花和王招娣分开,小赵看向和自己一起分头行动的公安一眼,让他完完整整的把事情给讲一遍。 毕竟刚才小赵去喊人了,他没有经历这件案子。 有副队长点头,那个小公安这才没有再犹豫什么,三言两语就把在招待所发生的事情给讲了一遍,其中还包括他分别找周构,程化昇,以及江瓷和李爱莲等人做的笔录。 赵翠花听到王招娣对孙耀祖说的那一无比恶毒的计划后,人都有些站不稳。 这一定是王招娣自己的计划,和她儿子和丈夫没有一点关系! 她的丈夫温柔体贴,从来都不会对她大呼小叫,怎么可能想出这种吸两家人的血去供奉一个孩子的计划啊! 赵翠花不相信,看向王招娣的眼神里全都是仇恨。 全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陈副局长没有看到赵翠花的眼刀,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王招娣,“这个女同志的丈夫呢?” “在另外一间休息室里。” “去把他给叫出来。” 陈副局长挥手让人去叫周构。 “不用,陈局长,我一直都在看。” 不远处,将这场荒诞尽收眼底的周构开了口。 王招娣一听到周构沉沉说话声,就想起了自己断掉的肋骨以及被打掉的牙齿,下意识地哆嗦。 周构迈步走到了陈副局长的面前,和他握了一下手,说道,“你好,我叫周构,是一名军人,这是我的军官证。” 周构从兜里把军官证取出来,交给陈副局长。 陈副局长打开看了看,将军官证交还给周构,“周营长,你也知道我刚才听了我们公安同志对你的笔录,以及其他目击证人做的笔录补充,我也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你的妻子与赵翠花的丈夫在十几年前就开始进行筹谋,这不仅牵连了你们一家,更牵连了镇委书记赵书记一家,说不定里面还另外一个孩子,或者一条人命。” 陈副局长脑子转得更快,没多久就想到了其中最无辜的一个孩子。 那个不知道究竟是孙家,还是王招娣孩子的婴儿。 ta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人命不论在哪儿都高于一切。 小赵爸和翠花爸的脸色在听完陈副局长的话之后,就阴沉无比。 那可是一条人命! 如果现在他们养的孩子是王招娣的种,那他们家的小孩儿呢?去了哪?人是死是活?! 陈副局长没有去看翠花爸和小赵爸的脸色,只是看向周构,一字一句,“在没有确定孩子是死是活之前,我们会对王招娣,以及还没到场的孙建城的所有背景以及这些年的行动轨迹重新做调查,包括他们十一年前,乃至更久的人际活动以及人情来往全方面的调查。” “我们公安局一定会把这个案件彻底摸清,理透,还给你们一个真相。” 陈副局长脸色肃穆,声音中全都是坚定。 如果孙建城和王招娣存的心思真是这么恶毒,那受害方一个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已经走到营长的军人,一个在终墨镇上担任书记,亲戚在各个单位都有任职的政员,这事儿怎么都不可能糊弄过去。 站在那儿的王招娣几乎摇摇欲坠,眼神里带着求救的看向周构。 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 周构目光冷漠的从她身上扫过,面无表情的对陈副局长,“我同意陈局长你的决定,也真切希望能够快点得到答案。” 程化昇在这个时候适时开口,“不过你们怎么确定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家的?” 王招娣和赵翠花几乎同时说,“我的!!” 两个母亲对上彼此的目光,分外眼红! 她们两人现在都恨不得直接掐死对方! 赵翠花怨恨的看着王招娣,“这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 “他是我生的!我难道认不出来我自己的孩子吗?!” “你生的就是你的?难道是你把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调换了?所以你的孩子变成了我的孩子?”赵翠花到底是在妇联工作的,这脑袋比王招娣转的快了那么一点。 她这一句话把王招娣给问住了,因为孩子根本不是她换的! 王招娣和赵翠花的孩子出生几乎算是前后脚,算是同年同月同日,王招娣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孙建城给抱走了,说是送到赵家过好日子,而赵翠花的孩子…… 她怎么知道孙建城送去了哪里? 王招娣被问得哑然无声,眼神飘了又飘。 她这副模样,兴许赵翠花还以为王招娣心虚说不出话来,可瞒不过在场几个老狐狸的眼睛。 江瓷扫了王招娣一眼,猜出孩子是否被调换的关键人物不是王招娣。 而是一直没有出现,尚被蒙在鼓里的孙耀祖的父亲。 第166章 好法子 如果现在是九零,甚至是八七八八年左右,江瓷都能提议让他们去做个dna检测,不仅准确,还很快速就能知道这个孙耀祖究竟是谁的孩子。 只可惜啊。 现在是七六年。 江瓷看着他们陷入沉思,似乎也在考虑孙耀祖究竟是谁的孩子,他们眉头紧紧锁着,没什么好办法。 周槐跟在父亲的身边,看着大人们的沉思,她心里也跟着着急。 那一通发泄出来后,周槐的神志清醒了不少,也算是想明白了江姨对她说的那些话。 周槐不想让王招娣再在她们家待着,她也不想过苦日子,可能有什么办法认定孙耀祖是王招娣的儿子呢? 周槐不自觉的就走到了江瓷的身边,拉着江瓷的衣摆,“江姨,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女声顿时打破了在场沉默的气氛,让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江瓷。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周槐,默默想: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她还真有一个法子。 翠花爸看着江瓷不言语,只是摸摸孩子的脑袋,他思忖片刻,往前迈出一步,“这位……女同志,骗婚,交换孩子这种事情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如果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好的建议可以提出来,如果有助于公安局破案,那公安局一定会有奖励。” “除此之外,你也能看得出来,我和我的妻子只有一个女儿,同样也就只有一个外孙,不论……我赵文,一定会记住这个恩情。” 翠花爸这番话算是把恩情给放在明面上,以后江瓷不论是想进厂子里做正式职工,还是想要介绍信回城,这都是能有优待。 江瓷手指点了点,笑了笑,说道,“能得到镇委书记的承诺,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这话算是呈了翠花爸的话。 江瓷不疾不徐的说,“我的确是有一个办法,能让您的女婿自己露出马脚来,但我只是提建议的人,你们愿不愿意采纳,全凭你们自己的想法。” 程化昇看了江瓷一眼,暗暗思忖,不愧是能在牛棚里不动声色和老爷子搭上话的人,这个女同志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聪慧。 翠花爸呼吸一沉。 就连赵翠花看向江瓷的目光都带了几分迟疑。 江瓷没有在意赵翠花的视线,她在四下扫了扫,十分轻松的说,“有其他没人的房间吗?我们可以坐下来聊。” “王招娣和你们的外孙就不用跟着了。” 陈副局长听到这话,立刻让人把王招娣和孙耀祖分别带走。 王招娣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她本来就受了伤,又闹了这么一通,脑子昏昏沉沉,根本就没了反抗的余地,人啪嗒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陈副局长见状,就对现场唯一一个医生陶素素说,“小陶,你先带她一起去医院,给她好好看看。” 陶素素虽然也对赵家的事儿也很感兴趣,但还是人命要紧,她点点头,“成。” 临走时,陶素素冲着江瓷笑了笑。 江瓷摆摆手,所有话都在不言中。 清完了场,一行人跟着陈副局到了他的办公室。 留下来的人有赵翠花,翠花爸,小赵,小赵爸,程化昇,李爱莲,陈副局长,周构,以及江瓷。 陈副局长招呼在场的众人坐下,“你们都坐。” 小赵立马去给在场的人倒了水。 等所有人都坐下,江瓷一抬眼,直接看向了赵翠花,“赵同志,在我说这个计划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你想知道你现在的儿子是你的亲儿子吗?” 第167章 钓鱼执法 这话将赵翠花给问住了,她原地怔了好一会儿,还是一旁她的父亲沉重说,“我们当然想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江瓷看了一眼翠花爸,“书记,您心志坚定,有些事不需要我说直说,您心里也有数,可这人是不一样的,您的女儿少了您这么多年的阅历,在遇到这种问题,答案可不一定能和您一样。” 小赵爸拉了拉翠花爸,示意他不要替赵翠花做决定。 翠花爸张了张嘴,好半天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此时此刻的赵翠花脑袋都是乱糟糟的。 她当然想要亲儿子。 那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的心肝她的宝! 这世上没有人能像她一样希望孙耀祖是她亲生的孩子。 可她爸在路上也把道理给她掰碎了,揉成了渣喂给她吃,饶是赵翠花再怎么信任孙建城,在回想到孙耀祖那副拒绝她的触碰,抱着王招娣不撒手哭着嚷着喊妈时,赵翠花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孙建城背着她在别处乱搞? 还把她的孩子认其他的女人做母亲! 仅仅这个念头就让赵翠花心都碎成了渣渣。 那可是她从小捧到大的孩子! 那是她视若珍宝的儿子! 他怎么能喊另外一个女人妈?! 孙建城怎么能让他别人妈! 赵翠花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我当然……我当然想知道耀祖是不是我的亲儿子……” 翠花爸听到闺女的这个答案,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身体往后靠了靠。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江瓷的身上。 江瓷微微一笑,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赵同志你的丈夫,但他做了这么久的谋划都没露出马脚,他对外一定把自己的形象经营的相当好,比如,好男人,爱媳妇,家庭圆满,事业有成。” 小赵和他爸听的直点头。 可不是嘛! 孙建城相当爱护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外面从来不让赵翠花受一点委屈,虽然孙建城能跟着翠花爸在政府工作有岳丈帮忙的原因在,可他的情商高,会说话,升职的速度可快得不行,三十来岁就能做翠花爸的副手,未来说不定能往中央调呢! “这种人凭借他能想到吸两家人的血供奉儿子这种算计,我斗胆猜测他的为人相当自私自利,他所作的这些不一定是为了孩子,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他自己。” “这种人,一旦成功,掌控欲就会变强强,他会对自己相当自信,有手段而且容易多想,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所掌控的事情超出范围,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或许还会为此而牺牲一些东西。” “比如……真相。” 江瓷觉得孙耀祖不一定是王招娣的孩子。 孙建城这种人她见多了,恶毒,底线极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爱王招娣吗? 他要是爱王招娣能让王招娣和周构结婚,任由她做半掩门的生意? 绝对——不可能——爱。 他真会拿一个不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去换要地位有地位,要身份有身份的妻子生的孩子? 除非孙建城恨极了赵家一家,不然江瓷不觉得孙建城会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江瓷心思便转,目光在赵翠花和翠花爸的身上转过,“我这个办法,是基于你们知道了孙建城的所作所为,孙耀祖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基础上来进行的。” “现在以这个孩子不是你们亲生的有两种假设,一个是孩子死了,另外一个是孩子被他送了人。” “我们排除孩子死了这个假设,被送走的亲生儿子又回到了你们的身边,你们怜惜这个孩子,愤恨孙建城的所作所为。” “你们可以‘处理掉’孙耀祖和王招娣,一面接济那个孩子,一面打压孙建城的工作,不用刻意掩饰疏离。” “你们觉得孙建城感受到莫名其妙的打压和疏离,以及孩子的突然消失,他会选择怎么做?” 他会惊慌失措,他会混乱,紧接着就会强硬让自己冷静下来。 孙建城一定不敢明面和岳丈一家撕破脸,他只会暗中调查为什么岳丈一家这么对待他,去暗中调查孙耀祖目前的状况,等到孙建城知道了岳丈一家的反常,孙耀祖被‘处理掉’的原因,孙建城一定会陷入自我怀疑和恼怒。 怀疑十一年前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被谁看到,或者哪里露了馅。 为此,他一定会返回现场,去寻找孩子的踪迹,去确认自己当初做的够不够干净。 另外一个消失的孩子是死是活就会浮出水面。 一旦他返回现场去寻找,就坐实了他抛子,杀人等罪名,只要把人的罪名坐实,其他一切都好说。 江瓷后面的话没说,可在场的几个老狐狸一定能听明白。 说白了,就是钓鱼执法。 就是认定你是嫌疑人,明目张胆的把知道你做过坏事的模样表现出来,等待你自己露出马脚。 这种方法面对拥有信息差且多疑,聪慧的人相当好用。 赵翠花嘴唇抖了抖,“这能行吗?” 她可没干过这种事儿。 “怎么不行?”翠花爸压低了声音,“你想想,如果你亲儿子真的被……我们养别人的孩子养了十几年!你还要和孙建城过下去?!” 赵翠花听到这个假设,眼睛又一下赤红了。 为母则刚,她愿意为了孩子去尝试! 第168章 紧张 江瓷的提议是有一定可行性的赵翠花一家人在终墨镇有权有势,达到江瓷所说的情况并不困难。 找一家人伪装成养大她‘亲生儿子’的夫妻,再找一个和孙耀祖一样大的孩子假装‘亲生儿子’,这并不难办到。 至于她们要怎么做,这就不是江瓷能够操心的了。 说得口干舌燥的江瓷喝了一口水,不经意的抬眼,瞧见了副局长办公室内挂着的钟表。 瞧见上面的时间,她脸上的表情裂了。 十一点半…… 坏了! 江瓷猛地放下手中的水杯,噌一下就站了起来,“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说完,江瓷就往外跑。 这小年轻一阵风似的,说走就走,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呢! 周构同样看了一眼时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程化昇,在他耳边低语,“我弟妹中午还要给老爷子送饭,这个时间点恐怕是晚了。” 周构有些愧疚,江瓷都是为了帮他,这才延误了去给程老先生送饭的时间,如果被牛棚那个刘三瞧见,指不定要怎么为难江瓷。 他低头对程化昇说,“程先生,咱们……要不直接去大队?也送一下我弟妹,牛棚那个红袖箍,真的是只要找到机会就要捞好处的,我担心他会为难我弟妹。” 程化昇闻言,心情立马紧张起来,他点头说,“当……当然可以。” 程化昇看了一眼李爱莲,冲她点点头。 两口子就一起站起来,“诸位聊,我们就先走了。” 周构也站了起来,“王招娣的事情我相信陈局长会给我一个交代,我闺女还在外面等我,我也先回去了。” 陈副局长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没有挽留,立马站起来送他们离开。 等着周构带着闺女跟上程化昇的步伐,陈副局长这才往回走。 他对翠花爸说,“外面停的那辆京牌的吉普车看到了吧?这个程先生是什么人?” 翠花爸讳莫如深,“这位周营长专门跑到市里去接的人,你觉得是小人物?” 陈局长默了默,没有继续深问下去。 翠花爸这个时候可没有太多精力去关心程先生究竟是谁,他转回去继续和自家人商量究竟要怎么演这一场戏。 …… 江瓷还没走出去多远,吉普车就追了上来。 程化昇邀请她上车,并答应直接送她回生产队。 有车送,江瓷也不矫情,直接点头,把自行车交给程化昇的警卫员,让他们直接绑在了车顶,一行人直接往山定生产大队去了。 车是四车座的,坐的人除了开车的警卫员,还有六个人,坐得有些拥挤,周构就坐在前排,把周槐抱在怀里,程化昇同样也抱着自己的闺女,李爱莲坐在了中间,两旁分别是她丈夫和江瓷。 “今天上午事情有些多,我们都没来得及做介绍。”李爱莲笑着对江瓷说,“我叫李爱莲,是高中物理老师,这是我的爱人,叫程化昇,那个是我们的女儿,程可。” 程化昇冲着她笑了笑,程可倒是嘴很甜,歪着脑袋冲着江瓷笑,“江阿姨好。” 江瓷对程可微微一笑,“你们好,二狗哥可能和你们说过我,我是江瓷。” 程化昇,“知道,我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只是现在才来终墨镇,见到真人。” 江瓷点点头,“咱们虽然才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也明白,你们为什么知道我,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不要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寒暄,好吗?”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江瓷直切主题的话,相视一眼。 这倒是和刚才江瓷必须要得到赵翠花的答案才肯出谋划策的样子不一样。 不过这也正好能让程化昇安心,他点点头,“可以的,江同志,我现在很想知道,我父亲程叶寒他现在怎么样?” 江瓷道,“今天早上我六点半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并没有见到他的人。” 没有见到? “这是很常见的事,一般我都是将饭放在固定的地点,我走后程老先生会自己出来拿,吃完之后我送中午饭时,会把饭盒带走,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程老先生和我都是错开的。” “上次见面是因为天在下雨,我不得不留在牛棚帮忙照顾程老先生。” 程化昇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被看管得这么严格。 上面的人向他打了保证,一定不会让他父亲出事,可现在看…… 就算放宽了条件,父亲不需要劳作,不需要做饭,可以在牛棚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父亲被管制的依旧很是严格。 江瓷看了一眼程化昇紧蹙的眉头,又道,“昨天晚上饭盒里的饭全部都被吃光了,这就能证明你的父亲现在的状况很好,至少能吃能喝。” 程化昇勉强一笑,“你说的对。” 他握紧拳头,没有再说话。 在程叶寒还没出事前,程化昇一直都是跟着他学习物理,一起研究飞机的引擎和发动机,在他心里,父亲强大,聪慧,天资聪颖。 那么一个顶顶聪慧的人,却被奸人所害,在牛棚里受人磋磨。 因为感情太深,程化昇在答应送江瓷回去之后,心就不停的在加速跳动。 面对许久未见的父亲而紧张,更害怕看到他如今模样。 手忽然被握住,程化昇回过神来,侧头看了一眼。 却见李爱莲冲着他笑了笑,带着安抚。 程化昇的情绪渐渐平复,能见到父亲是件高兴的事,不用紧张。 他很快就和江瓷闲话家常。 “你是周营长的弟妹,今天怎么就你来了镇上,你的丈夫……?” 提到这个,江瓷脸上的闲散的情绪就垮了垮。 周构侧头说,“他在临云市呢,本来还以为咱们能在临云市和他偶遇,结果压根没见着人!” 江瓷撇撇嘴:你们又不去医院看男科,当然见不到他。 程化昇关切的问,“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江瓷:“不用,他就是办一点小事,约莫七八天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周明礼现在进了医院没有,他走时拿了一百多块钱,应该够这一个月住院的吧? 江瓷就想到了周明礼,默默盘算着现在周明礼是个什么情况。 第169章 他被吓得结巴了! 刚刚换上病号服的周明礼打了个喷嚏。 市里的医院要比终墨镇大上许多,昨天周明礼到地方之后,直奔医院,到男科之后就发现有好些男人来这做绝育。 原来市中心医院里有一位‘割蛋’专家坐镇,做结扎的水准相当高。 事关他的命根子,周明礼当然要打听多一些,默不作声地听了那些预备结扎的汉子们说了半天,知道了那个医生叫什么名字,直接去找了那位医生。 那位医生对来找他结扎的病人见怪不怪,咨询了一些必要的问题之后,又让周明礼做了一个体检,确定他能做这个手术,就给他开了住院证明,让他第二天来住院。 周明礼来的时候拿了一百五十块钱,结扎是个小手术,而且现在医院已经开始提倡男人结扎,来结扎的男人还有一些费用上的减免,也就是说周明礼只需要花费很小一部分的钱就能做这个手术。 周明礼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办理入住手续,明天做手术,在医院恢复两天就能回家。 如果按照几十年后的医学,男人结扎甚至只算的上微创手术,做完就能回家,但现在是七零年,那该住的院,还是要住的。 周明礼揉了揉鼻子,敛眸将东西放下,坐在床上长腿踩在地上,目光看向窗外,思绪飘远。 也不知道江瓷在家里怎么样,她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应付过来两个小家伙。 她做饭还是不太好吃,几天下来可别把好不容易养的肉又给饿瘦下去。 江瓷…… 周明礼脑袋里想的全都是江瓷。 …… 江瓷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十二点前回到了山定大队。 那辆吉普车没有进村里,就被人围观了。 这本来在外面劳作上工的村民就不少,山定大队可没来过吉普车,车子在村口一停,正准备下工吃饭的那些村民,饭也不吃了,立马就围了上去。 周构没下车,只让周槐下了车,让她先回家。 村民看到里面的周构,立马就打招呼,“哎呦!二狗!你还坐上车啦!这是啥车啊?咋不太像小汽车?” “二狗真是出息了!让我也坐坐呗!!” “我勒个老天爷!咱们大队竟然还能有车开进来!!”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着这吉普车有多新奇和古怪。 这车子在他们眼里就像是块砖一样,那颜色,那车轮,都是他们没见过的,稀奇得很! 周构今天的心情不好,只是随便敷衍了几句,冲着周槐喊,“好好在家待着!” “哎!”周槐也大声的回应。 就在村民的围观之中,从车里传出一道女声,“让让,乡亲们,你们都让让。” 车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众人连忙挪开,想看看这车上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可是汽车!稀罕牛气的很! 他们这群土老帽,也真是长见识了! 可是能吹一辈子了! 村民们眼睛瞪大,看着车门一点一点打开。 这下来的人是谁呢? 不是周构。 也不是其他陌生人。 而是…… 江瓷!! 江瓷下了车,手抵着门框,气定神闲的冲着他们摆摆手,“嗨。” 村民们吓得往后一趔趄。 哎呦我的妈呀! 这咋能是江瓷呢! 村民们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江瓷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们胡咧咧,一下车麻溜就关上了车门,一骨碌爬上车顶,把自己的自行车给取下来。 “乡亲们,帮我把自行车抬下去呗?谢谢啦!” 江瓷这么一喊,那些被震惊到的村民这才木楞楞的帮江瓷把自行车给抬了下来。 江瓷拍了一下车窗,对车里的人说,“我走了。” 程化昇等人知道她去干什么,点点头,江瓷一溜烟骑上自行车,就跑了。 村民们傻眼了,这咋一句话都不解释就跑了呢? 周构也冲着那些村民摆了摆手,“乡亲们,我们也就先走了。” “哎……” 村民话还没问出来,小汽车哎~一溜烟,跑的比江瓷还快。 这不废话吗,小汽车肯定比自行车跑得快! 江瓷骑上自行车就去取了盒饭,一路就往牛棚去了。 路上就碰到了那辆吉普车。 这是她和周构等人在车上说好的,吉普车不进村庄,绕路去牛棚,而她则取了饭之后,直接去牛棚。 周构对江瓷说,“弟妹,我骑自行车,你来坐车吧!” “不用,这段路不远。”江瓷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往前走,她自己一路火花带闪电,刺溜刺溜的就把自行车骑到了牛棚附近。 吉普车就不远不近的跟着,江瓷到了,吉普车也到了。 此时此刻,刘三就在牛棚门口等着迟到的江瓷。 他正愁最近吃得淡,想再从江瓷那里弄条咸鱼吃,专门在门口堵犯错的江瓷。 可未曾想,刘三竟然在门口看到了吉普车! 刘三到底比那些土老帽的村民见多识广,人家见过吉普车! 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目光落在京市的车牌上时,刘三的腿开始发软。 江江江江瓷说的果然没错…… 这个老头……果然家里有背景! 完了完了!这车上的人该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吧! 刘三一想到自己对程叶寒做过的坏事儿,那本来理直气壮准备拿捏江瓷的念头立马就熄了,双腿抖得啊,就跟扭来扭去的弹簧似的! 紧接着,刘三就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西装革履,脚上踩着牛皮做的小皮鞋,身上穿着黑西装,打领结,白衬衫,黑裤子! 我的天我的奶,我的亲娘我的姥!!! 男人才看过来一眼,刘三腿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就站在刘三前面的江瓷:“……”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吧? 这万一让人想差了,还以为她是那奴隶下人的地主咋整? 江瓷嗯~脚一抬,往一旁挪了挪。 刘三跪的就不是她了。 “那什么,刘哥,我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去了。”江瓷假装没有发现刘三在这里堵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 刘三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那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大人物的目光之下,连着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你你你别别别走!我我我我跟你一一一一起去!” 刘三他他被吓得结巴了! 第170章 我没有孙女 面对程化昇时完全没有了骨气的刘三死命抓住了江瓷。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刘三,刘三抬头也看她。 她差点没给气笑了,蹲下来对刘三说,“刘哥,那个就是程老先生的亲戚吧?大人物都过来了,你还怕什么?” “这可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刘三呆了呆,忽然就想到,对啊! 他这大半个月来可没为难过程叶寒,还找人给他看病,给他拿药,找人照顾他,这可都是他做的,要不是没有他,这老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按道理来说,这程化昇应该感激他才对啊,他为啥要怕? 江瓷的话算是壮了刘三这怂人胆,刘三很快就枝楞起来,从地上爬起。 强撑着想让自己不露怯实则早在刚刚见面时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所有怯懦。 “你……你是哪位?我们这儿不允许外人看视。”刘三还是有些结巴。 程化昇看了他一眼,还算客气的冲着他伸出手,“你好,我叫程化昇,我的父亲,程叶寒在这里吧?” 父父父父亲!? 这个男人竟然是程叶寒的儿子! 刘三差点又给跪了…… 刘三气弱,伸出的手在不停的哆嗦,“在……他是在这里。” 李爱莲看这刘三这么害怕,她走到了程化昇的身边,对着刘三笑道,“我们知道你们这儿的规矩,本来我们也没想着进去看,就是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想知道我们的父亲身体是否安好?他最近怎么样了?” 听到女人温和的话,刘三总算没有那么没出息了,他噢噢了两声,心想这不就是他的机会吗,刘三很快起了范,“咱们不说远的,就上星期,程老先生生了病,那可都是我忙前忙后的照顾,那天还下着大雨,我可是不顾风雨帮老先生叫了医生过来……” 刘三嘚吧嘚吧往自己脸上贴金。 要不是程化昇已经从周构那里知道,江瓷夫妻一个在牛棚里照顾老人,一个冒着大雨骑自行车到生产队叫了医生和周构一起过去看他父亲的情况,程化昇说不定真信了这人的话! 程化昇看着眼前这人把功利和等好处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他在心中冷笑。 竟然还敢冒领江瓷夫妻的功劳!真不是什么好人! 但刘三是牛棚的看守人,职位虽然小,可却是真真切切的牵涉到他的父亲。 为了能让父亲在里面过得好一些,这个时候他不能得罪刘三。 程化昇侧头看了一眼李爱莲。 李爱莲心领神会,笑着从闺女的手中拿过一盒稻香村的糕点。 “这是我们在京市买的一些特产,想着临云市也没有,刘同志你尝尝?” 刘三的眼睛都黏在那盒糕点上了,他在心里窃喜,江瓷说的果然没错,这大人物才来第一次,就给他送了一盒糕点,以后多跑几趟,想和程叶寒见面,那不得给他送票送钱? 不不不……他应该抓住机会,让程化昇把他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调走! 把他调去京市的某委会!说不定还能靠着关系捞个小领导当当。 刘三越想越高兴,钱啦,票啦这种小恩小惠,他甚至还有些看不上! 不过人家既然送了,他当然得接。 刘三故意假惺惺说,“你看咱们刚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怪不好意思的。” 说完,刘三立马就接了过来。 程化昇没多说什么,看着李爱莲和刘三打太极,让刘三同意把他们给程叶寒买的一些长袖保暖的衣服送进去给他。 进牛棚内送饭的江瓷走得很快,还碰到了正在干农活的沈从禾。 她思忖片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走到了沈从禾的身边,“沈校长。” 沈从禾扶了扶眼镜,有些紧张的往刘三住的房子那边看,声音还算沉稳,“江同志,你……你来晚了,刘三在这儿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没找你的麻烦吧?” 江瓷笑了笑,“程老先生的儿子来看他,刘三这会儿正在外面巴结他,没空找我的麻烦。” 沈从禾闻言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不敢磋磨程老先生。” 其实是刘三不敢拿程叶寒怎么样,把火气都对准了沈从禾。 他倒是对程老先生没什么怨怼,毕竟程老先生年纪都那么大了,可经不起折腾,他正当壮年,刘三再怎么折腾人,也就是让他干活儿,让他肉体上受些折磨。 而且,他和程叶寒搭过话,也看过程叶寒的手稿,在心里深深敬佩这么一位天才,只希望他能活得再久一些。 沈从禾一直记着江瓷的那句话。 只需等待。 “我就是趁这个机会,跟你说一句,陶医生她不愿意和你离婚,也不想回京。” 沈从禾握着农具的手一紧,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低头用胳膊挤开眼镜,擦了一下泪。 沈从禾忧虑重重,“马上要开学了,他们不回京,沈庭在学校一定会被排挤的。” 听到这话,江瓷忽然问了一句,“你儿子的学习怎么样?” 不知道江瓷为什么问这个,沈从禾想都没想的点头,“当然,他在学校每年都是第一名。” “那缺一个月的课不算什么。”江瓷随口道,“我想以你们家对孩子学业上的教育,你儿子的学习进度应该比学校实际学习的进度要快上一些,开学这一两个月就让他在家里休学呗。” 江瓷说得好似无心,却如一记重雷,狠狠砸在了沈从禾的心口上。 为什么江瓷说得这么笃定。 休学一两个月之后,沈庭就能不被歧视?难道……是江瓷从程叶寒的子女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沈从禾呼吸沉重,江瓷没有说明,这个隐晦传达的消息却足以让他坚定起来。 只需等待……! 江瓷没有在意沈从禾改变的神色,冲着他摆了摆手,很快就到了程叶寒所在的房间外。 这小老头今天竟然在房间外的棚子里站着。 难道是因为她来送饭晚了,这小老头饿了? 也不知道她和沈从禾说话时,小老头看了多少。 江瓷快走两步,将手中的饭盒放过去。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 “没有晚。”程叶寒依旧体体面面的站在她的面前,哪怕瘦的快脱了相,他的眼睛还是干净有神。 “给您说个好消息。”江瓷冲着程叶寒笑,语气轻快,“您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女现在就在外面。” 太过久远的称呼让程叶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程叶寒这小老头第一句竟然是,“我没有孙女。” 第171章 我是你的孙女! 这也不怪程叶寒这么说,他被抓时,程化昇也才刚刚成年,根本没结婚! 现在程可都八九岁了,家里人找不着他,也没人告诉他小儿子结婚生女。 江瓷都愣了愣,颇为不解的说,“程化昇不是你儿子吗?” 程叶寒脸上的神情顿时发生了变化,老先生几乎有些失态地朝江瓷那边快走了几步,“化昇!?” “是的,他带着妻子和女儿一起过来的。” “爷爷!!!” “你在里面吗!!!” “我是你的孙女!!我是可可!!!” 江瓷的话音才落,超级清亮的女娃声音响了起来。 程叶寒愣了一秒,江瓷就看到这老先生就像是枯木逢春,脸上流露出微红的喜色,立马冲着那声音所在的地方跑去。 “爷爷在!爷爷在里面!” 程叶寒跑到了一堵墙旁。 围墙隔绝了墙内墙外。 “爷爷,我和爸爸妈妈来看你啦,你在里面好吗?” “好好,我一切都好,可可,你多大啦?” 这严肃老头,在面对孙女时,声音倒是罕见的和蔼。 爷孙两人隔着一堵墙,程叶寒这小老头表情轻柔,眉宇放松,与外面的程可说得有来有去。 江瓷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站着看着那老先生弯着腰,凑近了墙壁,似乎是想听清墙外的人说话声音。 好半天,她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江瓷出来时,李爱莲正指挥程化昇把车上为程叶寒准备的东西给拿下来。 因为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把人给接走,这天渐渐就要冷了,他们就准备了新的被褥和衣服,热水瓶,还有一个暖水瓶。 其实被子里还裹了程叶寒爱喝的茶。 刘三不让他们进去见人,却愿意把东西帮他们送进去,李爱莲挑的都是程叶寒能够用上的。 江瓷扫了一眼,发现周构没下来。 仔细一想,刘三在下雨的那天见过周构,他假装是医务站的人,为了谎言不被戳穿,他还是不要下来见刘三比较好。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于大嫂家,江瓷也没和程化昇说什么,只是冲着这夫妻两人点点头,推上自己的自行车,自顾自的走了。 李爱莲将东西递给刘三,看着刘三把收拾好的东西拿进去。 虽然刘三很想昧下来,可他到底没有蠢到这个程度,虽然眼馋,但他还是把东西全部都送了过去。 程可这小姑娘还很机灵,站在外面脆生生的问,“爷爷,我和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的东西你瞧见了吗?” 程叶寒笑着说,“瞧见了,也收到了!” “那爷爷你要好好的哦,我们都会等你的!” 程叶寒笑得脸都要歪了,脑袋也在不停的点。 程可和程叶寒说了拜拜,还说明天也会过来,程叶寒更是眉开眼笑。 虽然没有见到儿子和儿媳妇,孙女,可程叶寒就是高兴。 来日方长嘛。 程化昇看着闺女蹦蹦跳跳的回到身边,深深的往他父亲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总会见到的。 程化昇带着闺女妻子坐上车,对周构说,“我们明天再来一趟,顺便再去江同志家里看看吧?” 江瓷一家帮他们良多,程化昇私心里认为只用钱和票这种物质上的报答不够展现他们的真诚,或许能有更好方法报答他们的恩情。 周构思索半天说道,“周老二不在家,就江瓷一个人在家,不太好接待吧?” 李爱莲也捅了捅程化昇的胳膊,“你忘了,江同志的丈夫去临云市了?” 程化昇听到这个,才反应过来,“说的也是。” 周构也想帮江瓷和周明礼,侧头对程化昇说,“周老二也是个好人,他妻子还是高中毕业,下乡当的知青,他们俩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这日子过的也苦。” “可惜了老二的年纪够不上,不然让他去当兵,以他人高马大的,肯定也能让妻子孩子跟着他去随军。” 程化昇听到这话,看向李爱莲,“你说,我们把他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转到京市怎么样?” “给他们夫妻安排个工作,两个人都是双职工,在京市也能安顿下来,到时候我们也能帮衬一些。” 李爱莲立马鼓掌,“这个好,这个好!” 周构想到了什么,竖起大拇指,“老二做饭好吃!他可会做饭了!做的排骨相当好吃!” 程可弯着眼睛笑,童言无忌的说,“那他可以去国营饭店当大厨!” 周构一拍手,“是啊!程先生,我可不和你吹嘘,老二他的手艺不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差的!” 程化昇露出笑来,“你这话说的,能比之前我们在的单位师傅做饭好吃?” 那个单位不亏待他们的吃食,食堂的师傅曾经给前朝皇室做过饭,那手艺是真不错。 周构嘿嘿一笑,“那倒是……还有点差距的,但只有一点。” 程化昇心里就开始思索,哪里饭堂能给周明礼安排去做饭。 因为程化昇还没见过周明礼,只见了江瓷,他觉得江瓷这么一个聪慧的人,能有更好的去处。 …… 江瓷这边,她一回到家,就先去于家了。 周苗周阳俩孩子已经在于家吃过了饭,正在大柱二柱的屋里睡午觉。 江瓷没打扰他们,拉着于大嫂说今天的八卦。 江瓷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这讲起故事来,那叫一个前因后果无比清楚,情节跌宕起伏。 于大嫂目瞪口呆的同时,时不时:“哎呦我的妈呀!”“这人咋这样!”“好恶毒的法子!”“我勒个去!”“卧槽!!” 那听故事的也捧场的很,江瓷和于大嫂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听完之后的于大嫂开始感叹,“早知道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了,你瞧瞧这一上午的时间发生了多少事儿!” “之前钱大婶跟我说过,周二狗是军人,还是有职务的军人,屠宰场的肉每个月都是有一定份额分给周家的,你说周家每月都有半斤肉,这怎么滴也不能让周槐饿成这样,原来是王招娣拿着周家的肉和钱,全都供自己的儿子花用了!” “你说这人恶毒不恶毒!” “以后和人交往,可得长点心眼!” 江瓷笑眯眯的点头。 下午没什么事,江瓷和于大嫂就去了她家,把周明礼临走之前弄的布给打开看了看。 就像小曲说的那样,布虽然是好布,但花样印的乱七八糟,还有一些颜色混杂得很,压根就不能拿出去卖,这种布最多,里面也有一些纯色但剪得七零八落的布,不大,可拼拼凑凑还是能做两件成人穿的里衣。 于大嫂相当麻利,很快就决定好了这些布和棉花要怎么做。 “现在还不够冷,我觉得你们应该先做一床被子,三斤被子太薄了,这棉花我瞧着有五六斤,不如就先做一床五斤的被子,等九月十月,天冷了咱们兴许穿不上棉袄,可一定得盖上厚被子,你们晚上也不至于被冻着。” 江瓷听得连连点头。 这棉花也不是什么好棉花,需要重新弹,于大嫂最懂这些,俩人等孩子一睡醒,带着孩子和这些棉花就找地方去弹棉花。 第172章 想周明礼了 程叶寒在屋里收拾程化昇给他准备的东西。 暖瓶暖水瓶,新做的两套衣服,两双鞋,一床新做的被褥,被单里面,还包裹了一些从港城带来,从国外买的钙片。 程叶寒眼眶有些湿润,又打开了被褥。 里面夹了好些袋饼干,核桃酥,还有一盒茶叶,以及一封信。 程叶寒嘴唇翕动,伸手将信打开。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不少人,他认识的,有些印象的。 其中就有他的小儿子,程化昇,照片里的小儿子牵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女孩儿身边是一个娴静的女人,他们站在了中间,两边有四个大小伙子。 程叶寒记得站在最后面的那个。 那是他大儿子的儿子文允,他的第一个孙子 他在被抓起来之前,还有文成,少君,少天三个孙子。 程叶寒眼眶湿润,枯瘦的手指触摸过照片上的每一个人,记下他们的样子。 一翻过来,照片的背后有他儿子的字迹。 ‘照片是在我们出发来找您之前拍的,依次是文成,文允,我,可可,和我的妻子爱莲,少天,少君。 父亲,我们在京市一切安好,请务必保重身体,切勿担心。 ——您的儿子,程化昇’ 只有他的小儿子和他的孙子…… 他的妻子,大儿子,二儿子,大儿媳妇,二儿媳妇…… 程叶寒意识到了什么,老人一下子难以控制情绪,在狭小的房子里痛哭出声。 …… 晚上,周阳和周苗还是吃的妈妈做的饭。 虽然不太好吃,但现在他们也没多挑,老老实实的把饭菜给吃完了,江瓷让他们去练习写字,自己把锅什么的全都给刷了。 之前周明礼在的时候,厨房的事儿就没让她操过心,她最多也就是在一旁帮忙烧个火,端个菜,再负责情绪价值拉满,周明礼就满是干劲儿的把活儿都给做完了。 这会儿她自己来,才算是又一次感受到厨房里的活儿有多碎多累。 唉。 周明礼不在家,她连个说八卦的人都没有。 忙完厨房里的活儿,江瓷又看了看两个孩子的作业。 不出意料的,周阳这小屁孩压根就没写几个字,被江瓷幽幽的教训了一顿,洗澡的时候都是一边嗷嗷着哭,一边用把水往自己脸上洒。 “妈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江瓷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周阳一脸水在假哭的模样。 江瓷毫不留情的拍了这小子屁股一下。 坐在床上已经洗干净的周苗笑咯咯的看哥哥笑话。 周阳撅着小嘴儿,老老实实,大眼睛还在瞅周苗,大有要记仇的意思。 等江瓷忙完,自己也洗了澡刷了牙,这才吹了油灯躺在床上睡觉。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江瓷一睡着就做了个梦。 她梦见爷爷了。 父母做生意太忙,江瓷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总说她小时候就调皮,三岁半大的小孩儿都敢去和五六岁的孩子干架,打不过就嗷嗷哭着跑回家告状,要他找回场子。 等爷爷帮她把欺负她的孩子都恐吓了一遍之后,她才会破涕为笑,撒娇着让爷爷背她回家。 路上遇到卖烧烤的,还会馋的直流口水。 暑假时她去爷爷那儿,爷爷提到这个,江瓷还总会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因为她压根不怎么吃烧烤。 爷爷就笑而不语,去他的‘宝库’左翻翻右翻翻,翻出了她小时候的照片出来,让她看她是怎么缠着她奶奶,她爷爷要吃的要糖的。 有照片就这点不好,小时候一旦做了点什么糗事都能被记录下来! 小老头又爱钓鱼,还爱各种木头,奶奶总烦他一出去钓鱼就是一整天,河边那么滑,万一出了啥事儿可怎么办? 爷爷总笑呵呵的说下次不去了,但有下一次还是会去。 江瓷从上小学到初中时的寒暑假所有记忆,都是爷爷奶奶。 只是……这小老头去的太早,她初升高的那几天的考试中,人就去了。 医生说他是突然走的,走前的两个小时里,他很坚持要去城市里见孙女,人坐在沙发上等车开过来,一转眼的时间,他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江瓷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赶上。 她梦见自己在爷爷身边睡午觉,爷爷接过奶奶给他的蒲扇,慢悠悠的给她扇着风。 梦见爷爷钓到鱼,乐呵呵说要给乖孙做红烧鱼吃,梦见他那双包含智慧,宽容,慈爱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她,看着她越走越远。 江瓷总想转身回去,可背后就像是有一双手,不断推着她向前,离爷爷越来越远。 江瓷猛地睁开了眼,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胸口那股如春雨一般细细密密绵绵不绝的痛楚传来。 她在想爷爷。 也在想爸妈。 他们可就她一个闺女,心爱的女儿突然去世,他们该有多痛苦。 江瓷转了一个身,抬手飞快的将眼边的泪擦掉。 眼睫颤了颤,她闭上眼睛,安静的平复心情。 江瓷没有再出去过,除了给牛棚那边送饭,就是带着孩子上工,然后再在家跟着于大嫂学着做衣服。 周构那边不需要她操心,她法子也出了,如果一个镇委书记一个公安局副局长都搞不了一个孙建城,那他们也别干了。 江瓷没有再管周构的事儿,反而是周槐来了一趟。 距离那天的事儿才过去三天,这小姑娘明显比以前精神了许多,眼睛亮晶晶的,散发着黑暗之后初生晨曦的纯粹光芒。 “江姨,这是爸爸让我送过来的东西!” 周槐把盒子递到江瓷的面前。 江瓷笑了笑,“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爸爸说您帮了我家大忙,虽然让我给您送东西过来,可这并不能代表我和爸爸对你表达的感恩。”周槐把手里的盒子推给江瓷,“江姨,你快接着吧!” 江瓷就把盒子接过来,她还没说话,周槐忽然抱住了她。 “江姨,我知道那天您带着我去找王招娣的时候,我退缩了,您很失望。”她的声音很闷,“我知道我很软弱,您教了我很多次,我都不敢去反抗,不敢去为自己争取什么。” “江姨,这次我爸爸再去军营,我就会跟着他一起去了,我已经打算好了,我要参军!” 周槐把脑袋露出来,坚定的看着江瓷,“江姨,请您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软弱了。” 低头看着这小姑娘认真的表情,江瓷吸了一口气,又松懈般的笑了出来,“你还小,以后你的路还很长,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教训,不要再被绊倒。” 周槐很努力的点点头。 江瓷摸摸她的脑袋,“快回去吧。” 等周槐离开,江瓷这才想到周构还托周槐给她了一个盒子。 等江瓷打开一看,愣了愣。 那是一只手表。 第173章 给周明礼打电话 想想周构那令她羡慕的存款,江瓷再低头看一看这一块表,就觉得正常起来。 手表的确很贵,而且这块还是瑞士产的梅花表,要将近两百块了。 可这两百块要看是谁拿出来的,如果是江瓷,她现在一定不可能拿家里一半的存款去购买这么贵的手表,而两百块对周构来说,当然比江瓷更轻松能拿出来。 江瓷翻来翻去,来回看了看,发现这还是一只女士手表。 想想本来应该是送给王招娣的,他和王招娣现在不死不休,怎么可能把这手表给她? 但这表本身是送媳妇儿的,转送给她却不太合适。 江瓷没戴,直接把手表装进兜里,回头看看能不能找人另外换一只。 在江瓷这里,送给她的东西默认所有权就是属于她,这表她不合适戴,但可以和别人换只戴不是? 不过这事儿也得告诉周构一声,免得他误会。 江瓷打定主意,很快结束了工作,去牛棚送了饭,刘三最近捧程叶寒捧得很,都不让她把饭盒送进去了,都是他接过来亲自送进去。 江瓷看他这么勤快,也没说什么,乐得能早点回去。 现在已经进入了九月,大柱二柱也快开学了,江瓷寻思着去一趟镇上,给陶素素说一说,看她愿不愿意先给她儿子办个休学。 江瓷索性再带着孩子去镇上吃个饭,偷懒不做饭了。 周阳和周苗那肯定是小脑袋不停的点啊,眼睛亮晶晶的,全都是期待。 江瓷就把两个小座椅分别放好,带着两个孩子往镇上去。 在路上江瓷还故意问周阳和周苗,“国营饭店的饭好吃还是你们爸爸做饭好吃?” 周阳和周苗不假思索,“国营饭店!” 江瓷:“那我做的饭好吃还是国营饭店做的饭好吃?” 周阳嘴比脑子快,“当然是国营饭店好吃啦!妈做的饭还没爸好吃呢!” 江瓷要不是还得骑自行车,高低给这臭小子来一下。 周苗就比较在意她妈的感受,“妈做的饭只比国营饭店差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 她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小心虚,不仅眼睛乱飘,手指不停的戳戳戳。 江瓷又相当‘恶魔’的问,“那你是喜欢吃妈做的饭还是喜欢吃国营饭店的饭?” 周苗傻眼了。 这种问题对于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三岁孩子还是太深奥了,根本不知道怎么作答! 周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养得白嫩一些的脸都憋红了。 江瓷看她张皇无措的样子,不厚道的哈哈笑了出来。 就这么一路到了镇上,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们就先去国营饭店吃饭。 来得太晚,肉菜和馒头已经没有了,江瓷要了一大碗面条和一小碗面条,她吃大碗的,周阳和周苗分吃一小碗。 周阳和周苗吃得就像是个小猪似的吭哧吭哧个不停。 虽然没有吃到肉,可白面的面条也好吃呀! 江瓷吃了个饱没骑自行车,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就去了镇医院。 她跑这边跑的还挺勤,所以驾轻就熟。 她们在医院遇见了赵翠花。 赵翠花和她的父亲,母亲,围绕着一个瘦了吧唧的孩子一边擦泪一边去做检查,不停的对着他寒暄。 而不远处,一个偷偷跟来的男人,正目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幕。 仿佛幕后导演的江瓷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个男人沉默无言的跟上赵翠花一家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带着孩子就去找了陶素素。 这赵家的速度倒是快,距离她们碰见王招娣和孙耀祖见面的那天才过去了两天,赵家和陈副局长就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并且找到人开始进行计划的实施。 现在还不到两点,陶素素在休息,正在看儿子沈庭写暑假作业。 江瓷带着孩子一到,陶素素就看到了,她惊喜的站起身,“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啦?” 江瓷笑道,“没什么大事儿,你现在有空吗?” “有的有的!” 陶素素立刻往外看了看,然后把门给关上。 陶素素对儿子说,“庭庭,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在旁边吃糖,好吗?” “好。”沈庭把作业合上,来到两个小不点面前。 “喊哥哥。” 周阳和周苗眨巴眨巴眼睛,同时奶声奶气的喊,“哥哥好。” 好黑的小孩子。 沈庭在心里默默想,然后带着他们去书桌后面吃大白兔奶糖。 江瓷拉着陶素素往旁边走了走,压低声音和她交谈。 “沈校长听了我转达的话之后,唯一一个担心是你们儿子在学校会不会受欺凌,他也快开学了吧?” 陶素素一脸愁容,“是。” 这段时间她都在为这个发愁。 江瓷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问过沈校长沈庭的学习怎么样,他说你们儿子的成绩很好,素素姐,你说先给他办两个月的休学怎么样?” “只是两个月,不会影响他的学习,也能让他避免受到沈校长的影响。” 陶素素的医术过硬,和命比起来,她丈夫的成分不好这点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可他们的儿子去学校,肯定会受到排挤和欺凌,陶素素也是从自己丈夫那里听说过一些成分不好的孩子在学校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陶素素微愣,“只要两个月?为什……” 陶素素忽然想到了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是不是那位程先生……” 江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陶素素想起自己从招待所出来后看到的京市牌子的吉普车,明白了。 她紧紧抓住江瓷的手,“好,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她要为自己儿子办休学。 “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你记着就好。” “谢谢你!”陶素素心里感激江瓷感激得不行,“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了!” 江瓷唇角勾了勾,灵光乍现,忽然对陶素素说,“那个,你们医院能不能把电话打到市医院?” 陶素素,“能啊,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江瓷摆手,“不是不是,是我丈夫现在在市医院,我想问问他怎么样了。” 陶素素看她为难的模样,很体贴地没有去追根究底,只点点头,“行,你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第174章 我们去屋里看。 陶素素带着江瓷到了另外一个科室,和里面值班的护士说了句话,把电话给拿过来,十分熟练的拨通了市医院的电话。 没多时,陶素素就接通了那边的电话。 “我是终墨镇医院的,想找个病人。” “……” “叫周明礼,明天的明,礼貌的礼……对对……男科?” 陶素素目光落在江瓷身上,江瓷:“……” “他的手术昨天下午就做完了呀?好的,今天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嗯嗯……好,我知道了,好的,麻烦你了。” 陶素素通完了电话,对江瓷说,“那边的护士查了他的住院情况,他本来应该住院三天的,但他人很健康,伤口恢复的很快,所以就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今天上午九点就出院了,如果他回来的快,今天中午就应该到终墨镇了。” 镇上距离市里其实也没有太远,就是来回停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饶是如此,两个半小时也应该能到了。 江瓷听到这个消息,点点头,“素素姐,谢谢你帮我打这个电话。” “我就不在这儿耽搁了,去车站看看他到了没有。” “我跟着你一起去吧,你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去车站,那里乱糟糟的,还是小心一些。” 陶素素还得上班,江瓷当然不可能让她跟着自己去了,立刻拒绝,“没事儿,我骑着自行车来的,速度很快。” 江瓷说着就去了陶素素的办公室带着周阳周苗急匆匆离开了医院。 陶素素看着她跑这么快,心里想,小瓷和她丈夫的感情还真不错。 她丈夫怎么还能去市医院看男科呢?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应该不会啊。 两人都生了龙凤胎了,怎么还会…… 难道…… 咳。 陶素素想到了一个答案。 不会是周明礼不行吧? 江瓷可不知道陶素素的想法,她算了算时间,九点出院,如果周明礼坐公交车去车站,应该也就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加上路程,周明礼应该在十二点半就到了。 现在都两点半了,他该不会自己走回去了吧?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带着孩子去车站看一看,没人的话再回家。 这么想着,江瓷立刻去国营饭店那边停车的地方还了牌子给了看车的大爷五分钱,把周阳周苗放上去,就带着人去了车站。 以江瓷对周明礼的了解,他从医院离开之后,一定会回来,都这个点了,周明礼怎么也在往山定大队那边去了。 所以他现在不一定在车站。 可江瓷还是去了车站转了一圈。 熙熙攘攘味道还不怎么好闻的车站里果然没有周明礼。 她还专门瞧了瞧从临云市往终墨镇走的车,过路车,直达车,都没有周明礼的踪迹。 连人到哪了都无从得知。 江瓷再一次愤慨起这个年代没有电话的不方便。 她在车站找不到人,只能先回去,沿路看看周明礼到了没有。 就当江瓷打算离开时,一辆从临云市来的车子从她身边走过。 周苗昂起了脑袋好奇张望,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大声喊,“爸!” 江瓷一怔,扭头看过去。 那辆客车上的玻璃被打开,一个人从里面钻出了脑袋。 “江瓷!” 江瓷听到里面的人大喊。 她立马停下来,很快就又转回了车站! 车子刚停稳,里面的人拥挤的下来,周明礼手里拎着一个饱满的包袱,也从客车上挤下来。 他个子高,脚一踩在地上,一边往外挤,一边寻找江瓷的踪迹,看清后,一步一步的朝江瓷迈去。 不多时,周明礼就到了江瓷的面前。 明明他离开才不过几天,却让周明礼有种和她分开几个月后再相聚还要让他欢欣雀跃,满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还是两个小孩儿比较热情,飞快就扑到了周明礼的身上,俩小屁孩儿,一人抱着周明礼一条大腿,高兴的喊,“爸!” 周明礼把他们两个孩子抱起来,分别亲了一下他们的脸颊。 俩小孩儿,眼睛睁得圆溜溜,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明礼。 爸爸亲他们了! 就连江瓷,也相当讶然。 虽然周明礼对两个孩子相当尽职尽责,面对作为父亲的责任,该做的督促与管教都不会扔给江瓷一个人干,可他从来不会和孩子这么亲近。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人长大,无父无母,周明礼的性子十分独,除了江瓷,哪怕和谁再亲近,也像是隔了一层。 今天他竟然亲了两个孩子。 面对一家四口人,三人都睁大眼睛看他,周明礼难得赧然,好半天,才吐出三个生硬的字,“我回来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两个孩子。 只是…… 看到江瓷带着孩子在车站,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得满满的,欢欣雀跃的甜水仿佛要溢出来。 过分的情绪外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又变成了在江瓷面前不论干什么都生涩的人。 他离江瓷很近,手臂几乎贴在车把手上,身上的热意微微散开,让江瓷的手指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明明坐了许久的车子,周明礼身上却没有太多车内那难闻的味道。 也不知他是不是抢到了车窗边的位置,把车窗开到最大然后散气。 他看向江瓷的眼睛亮的惊人,江瓷对上他的目光时,都觉得有些烫人。 不知道为什么,江瓷就挪开了目光,催促他,“快把东西放好,我们回家……你吃饭了吗?” “坐车前吃了些东西,我现在不饿。” 周明礼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包袱使劲压了压,将其又压扁了许多,塞进前面的车篓里还有些摇摇欲坠。 周明礼又用红绳子绑起来固定,把后车座上的那个小座椅给拆下来,吊在红绳子上。 江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行车,顿了顿,勉强说,“要不……我载你们?” 也不是江瓷非要这么做。 这不是周明礼才刚刚出院,怕那啥…… 扯着蛋嘛。 江瓷目移,在他身上扫过。 周明礼怎么可能不懂她的意思? 默默想了想医生对他的叮嘱,他看向江瓷,“你能行吗?” 江瓷撸起袖子,“你说谁不行?” 周明礼闷声笑出来,“好。” 俩孩子加上周明礼,江瓷感受到了负重两百斤前进的艰难。 真重! 可周明礼结扎之后半个月内基本上都不能骑自行车,要么步行要么就是乘车,他都是坐一会儿,让江瓷自己骑着往前走,然后在阴凉处停下来休息休息等他走过来。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江瓷总算是带着周明礼回到了山定大队。 好些天没见过周明礼的人瞧见他们夫妻俩回来,立马就要围上来问。 江瓷跑得多快啊,使劲蹬自行车踏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溜烟就跑了。 一群老大妈还不乐意。 “你说江知青自行车骑这么快干啥?咱们又不会吃人!” “显摆她有自行车呗!要我有自行车,我保准能把自行车骑的比她还快!” “你们说,周老二这么多天没在家,这人到底是去哪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晓得他去干啥了。 可想想以前周老二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常常不见人,也能有个推测。 就比如…… 他又去搞钱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倒是不知道这群老大妈们想了什么,很快就把自行车骑到了家中。 周阳和周苗下了车,黏黏糊糊的跟在爸爸身边,不太想离开爸爸。 周明礼看了他们一眼,把包裹打开,“我给你们买了玩具。” “哇!!!!” 周阳周苗眼睛又睁大了。 那个圆嘟嘟的包袱里,装了好些东西。 除了几个黑色袋子装的东西外,其他全都是零零碎碎的,还有几件十分干净整洁的衣服。 小袋子里放了沙包,还有一只万花筒! 俩孩子拿着万花筒立马就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 “好漂亮!” “这个要怎么用呀?” “苗苗你不会!让我来!” “哇!好多好多漂亮的花!”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两个孩子很快就玩做了一团。 周明礼看到他们对着玩具兴奋得乐不思蜀,笑了笑,又看向江瓷。 他轻声对江瓷说,“这些衣服是给你买的,还有黑色袋子里面的东西,你要看看吗?” 江瓷好奇的问,“是什么东西?” 周明礼,“我们去屋里看。” 第175章 你很重要 周明礼一贯装腔作势,平静外表之下全都是黑心肠,她严重怀疑这厮让她跟着进屋,其实是周明礼想对她做一些图谋不轨的事儿。 要不他怎么会给两个孩子准备玩具? 江瓷认为,她猜出了周明礼的心思。 上下扫视,江瓷没说什么,率先进了屋。 却不曾想,她这次竟然猜错了。 两人进屋之后,周明礼将手中那些黑袋子送到了江瓷面前,让她打开。 江瓷讶异,但还是打开了周明礼拿来的东西。 就只是看一眼,她人就愣住了。 里面是什么东西呢? 纯棉的内衣内裤。 还有好几包卫生巾。 这种东西,终墨镇完全没有的! 现在想要买到卫生巾更是难得很! 江瓷看着这卫生巾,人都呆了好一会儿。 “你……”江瓷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周明礼,“这东西你怎么买到的?” “临云市的百货商场其实也没有这个,我是去专门卖国外商品的地方才买到的这几包。” 周明礼之所以没有按照江瓷回来的时间那么早,就是因为他去了临云市的百货商场。 那里当然也有国外的柜台,因为东西寻常百姓都看不懂,外国货在大众的心中又很贵,在这个连吃饭都相当节省的时代,自然没有那么多人去国外柜台买东西。 周明礼当然不怕,他缺什么就去逛,就去买。 最后他给江瓷买了更加舒服的纯棉做的内衣内裤,还有这几包卫生巾。 东西的确不便宜,但江瓷能用上,且对她来说还是必须要用的东西,周明礼认为自己买这个东西没有买错。 “我看过了,这个东西只有国外的,国内没有产。” 周明礼和江瓷也不是对这个年代事事都理解透了,能记住一些大事件的时间,可这卫生巾国内什么时候开始生产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清楚。 江瓷看着那几包卫生巾,不吝啬的夸赞,“你能买到这个真是太厉害了,这东西的确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她毫不掩饰的赞同,这让周明礼眉眼舒展,他靠近江瓷坐下,“其实国外柜台上面还有很多洗护用品,我看了成分表,有点不太干净,就没买。” “临云市里的百货商场要有很多终墨镇上没有的东西,以后咱们可以一起过去看看。” 就没有女人会对买买买,逛逛逛产生厌恶。 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人在店里买,而现在的人在手机上买。 “你可别乱买东西,先紧着家里没有的东西买。”江瓷对他说。 听到这话,周明礼点点头,“我有成算。” 说完,他看着江瓷,忍不住抬手摸她的脑袋。 齐肩的发因为营养跟上,没了毛糙和暗淡,变得有了光泽。 江瓷拍他的手,“干什么?可怜我?” 周明礼哪敢说可怜江瓷,喉咙滚了滚,低声找其他借口,“只是觉得我们现在仅仅够上温饱,想要真过上富裕的生活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他顺势拉住江瓷的手,低头看着她,问,“我不在这几天,你过的还好吗?” 江瓷侧眸看他,“你说的是哪些事?” 周明礼:“吃饭?” 江瓷,“……” 真会戳她死穴。 她面不改色,“我和两个孩子都没饿着。” 江瓷目移,不去看周明礼。 见她这般,周明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没下过厨,不会做饭真是太正常了,难为她这么几天都坚持自己做饭了。 周明礼笑出来,抬起手,扶过她的脸颊,对上她澄澈的眼眸,话语沉静的又问,“那我呢?” 江瓷扬眉,“你?” 她打算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周明礼似乎能猜出她怎么想的一样,说道,“江瓷,我们彼此承诺过要坦诚,对吗?” 他脑袋距离江瓷更近了一些,扶着她侧脸的手,拇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若无其事的滑进她的发间。 “我很想你,江瓷。”周明礼没有挪开视线,诚如他们承诺那般诉说,“担心你吃不好,担心两个孩子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担心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想来趁人之危。” 周明礼的额头轻轻抵在了江瓷的额上,声音愈发的轻,院子里周苗周阳高兴嬉笑的声音传荡,悦耳得就像是一串清凌凌的乐声。 离得太近,就连彼此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化作情绪浓烈的烟,吸入肺腑。 “江瓷。” “你好啰嗦啊周明礼。”江瓷气恼地捏他的手。 周明礼故意一声一声的叫她,像是一只男狐狸,喊了一声又一声,不入主题,只勾着他的善人,潋滟唤着他的善人。 周明礼气声笑了下,“我在向你坦诚,江瓷,你应该知道,我想你这件事在情理之中。” 周明礼:“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这几天我离开,你有没有想我?” 他每说一句话,都在靠近,近的江瓷好像靠近了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唇也近,呵出的每个字,洒出的清爽呼吸都落在她的唇上。 周明礼说完,就停下话语,耐心等她的回答。 好半天,江瓷受不了他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问道,“我的回答很重要?” “你很重要。” 江瓷沉默。 她忽然挣开了周明礼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靠的近,很容易让某些举动做得无比简单。 在她后脑的手,感受到江瓷的脱离,很快就追上去。 江瓷重重的亲在了他的唇上。 江瓷很快的松开,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好了,你快松开我。” 她鲜少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感情,江瓷有些不太好意思,推他,要坐正姿势。 也是因为周明礼看向她的眼睛太亮,炽热如一轮烈阳,让江瓷有些招架不住。 人还没撤离,发间那只手发了力,将江瓷重新推向自己。 周明礼不似前几次的温柔,极具攻击和掠夺。 江瓷整个人都被他抱过来,放在自己双腿上,他的手,从头侧转到后脑,再到脖子,一寸寸触过每厘肌肤,仿佛他的舌一点点进攻江瓷腔内每一处柔软壁垒。 周明礼没有克制,却又未曾真正的去触碰她衣服内的肌肤,只是亲吻猛烈,腰弓起,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腰间钳制的手,让江瓷不得不被周明礼一点点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亲的越来越重,江瓷呜咽声才从唇齿间溢出又被快速吞咽。 她哼了一声,去摸他的腹肌。 周明礼反应过来,松开她。 他的嗓音带了些被情欲沾染的哑,“……还不行。” 江瓷:“……?” “做完结扎之后,三个月内不能……” 江瓷听到这话,气恼的抬脚踹他,“那你勾引我干什么?!” 周明礼闷闷的笑了出来,又猛地亲住她,将她扑倒在床上,扬声对外面的孩子说,“周阳周苗,去跟着大柱二柱捉蚯蚓!” 母鸡还要下蛋呢。 周阳周苗拉长了音调,高高兴兴的说,“好嗷~~” 她们现在有玩具啦,当然要拿着玩具和哥哥们显摆啦。 周阳拿着玩具和小桶,兴奋的和周苗一起出门找大柱二柱去了。 全然不知道自家父亲的“险恶用心”。 江瓷要从他身边离开,却又被周明礼给拉回去,他扣住江瓷的手,吻她的唇,话语含糊不清,“不用它也能让你满意。” 江瓷:“你洗手了吗!?” 周明礼,“洗了。” “还剪了指甲。” 他的手很好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特别仔细的清洗过。 周明礼待她检查完,亲着她的耳朵,“江老板还满意吗?” 江瓷勉为其难,“茧子多了。” 周明礼没忍住笑了,五指寸寸抚过她的肌肤,因为亲在耳朵,所以说些其他的话分外容易。 舌头没有茧子。 手指可没舌头会。 会什么呢? 江瓷的大脑很快被其他情绪给占据,顾不得思考周明礼的未尽之言。 宣泄之后的人总是会很快放松下来,江瓷身上粘腻腻的,闭着眼睛在床上躺着,连话都不想说,只是踢了一下周明礼的小腿,让他去弄些热水。 她要洗澡。 还得把床上的东西给换一下。 周明礼看着她一副想睡觉的模样,想着她骑着自行车载了自己一路,肯定累坏了,自然任劳任怨的伺候人。 江瓷洗澡的功夫,周明礼也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一遍,江瓷躺床上声音泛着懒洋洋,“我睡一会儿,到时间了记得叫我。” 周明礼又忍不住的凑到她身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睡,我帮你把新买的那些衣服都洗一遍。” 江瓷嗯了一声,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明礼抱着东西出了门,重新打了水,把他买回来的衣服,以及给江瓷买的内衣内裤全都洗了一遍。 洗江瓷的内裤时,他没忍住想到了之前江瓷有一天早上睡醒后换下来的内裤。 她气急败坏的让他不许再洗她的贴身衣物。 周明礼忍不住的笑了笑。 又认真的搓洗江瓷的衣服。 在洗到江瓷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时,他摸到了裤兜里有一个东西。 周明礼掏了掏,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块女士手表。 第176章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江瓷是被一阵香味给吸引才醒过来的,人在床上躺了半天,回过神来,闻着这股香味儿,才想起来周明礼已经回来。 她慢悠悠的起床,整理好衣服刚走到门口,习惯性的往自家的钟表所在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顿住。 钟表旁边放的还有一个钢制的东西。 江瓷走过去,这才看清楚。 那是周构托周槐给她送过来的那只手表。 江瓷往外瞧了一眼,晾衣绳上挂满了她的衣服,还有一套是她今天换下来的。 这手表本来在裤子兜里揣着,现在转移到了钟表旁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江瓷拿着表往厨房走。 周明礼果然在里面忙活。 他烧了一条鱼,这会儿正在锅里炖着,江瓷刚才闻到的香味就是锅里传出来的香味。 人才走到厨房,在里面忙碌的周明礼就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飞快地扭头看向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闻着味道就起来了,今天做饭这么早?” 江瓷自知手艺不行,去加柴烧火这种事儿也是能做的。 她手里还拿着那支表,往小木墩上坐时,随手把它放在了灶沿上。 周明礼看到那支表,微微顿了顿,侧眸又看她。 江瓷似乎是在等着他发问,手指又敲了敲灶沿旁手表所在的位置。 周明礼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是陶医生送给你的?” “今天我帮你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在口袋里,我拿出来放在堂屋了。” 江瓷扬眉,“没想过是我自己买的?” “开源节流,抵抗未知风险,江瓷,除了我们日常的花销,你从来没有把钱浪费在其他东西上。” 周明礼这一点还是十分信任江瓷的,她和他一样,在存款还不足以去应对未知的危险时,花销都会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 ……给江瓷买东西不算。 周明礼一开口,紧绷的情绪就一下子松散下来,眉眼舒展起来,将锅盖打开,从里面夹了一块最鲜嫩,没有刺的鱼肉,等没有那么烫时,送到江瓷的面前,让她尝尝味道。 “我只是疑惑这个手表的来历。” 江瓷吃下鲜美的鱼肉,说道,“周构托周槐给我的。” 这下轮到周明礼扬眉了,他定定看着江瓷,有些不太明白。 江瓷往锅里塞了一根细柴,“你不知道,你走后的第二天,发生了一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面上全都是分享欲,周明礼示意她不用添柴了,一边听她说自己不在的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 江瓷不说还好,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周明礼总算是明白了他到底错过了一桩什么事儿。 “周槐把表送过来的时候,我就猜这东西可能是周构原本买下来送给王招娣的,我没戴,回头找周构说一声,把它拿去换一只其他的表。” 周明礼总算知道了这表的来历,他点了点头,“回头我去换,梅花和与浪琴差不多,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换一只浪琴。” 黑市可能没有换表的,但周明礼可以去表行。 江瓷:“行啊。” “今天我在医院还看到赵翠花一家已经开始演上了,赵翠花她的丈夫已经发现了,后面估计还有大热闹,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看到了。” 江瓷还想看赵家的乐子呢,这热闹也能被她津津乐道好几天了。 江瓷怨声载道,周明礼听得直想笑,“找个时间我们多往镇上跑几趟,说不定哪天就撞见现场了。” 对此话,江瓷冲着周明礼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一支表差点引起的隔阂,被微妙又轻松的化解,周明礼算是尝受到了坦诚的好处,就连神色都变得轻快了几分。 今天周明礼做饭比较早,也是觉得江瓷比较累,先吃了饭之后再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周明礼刚刚把饭给摆好,江瓷还没去叫两个孩子,这俩小孩儿就跑回来了。 他们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 “妈!有人找你!”周阳和周苗提着小桶,脏兮兮的跑回来,手里的万花筒也沾了不少的灰。 江瓷和周明礼看到这俩熊孩子身上全都是泥土的模样,血压直飙。 再往后一看,周构领着程化昇和李爱莲一家三口来了。 “老二!弟妹!哎呦,你们在吃饭啊?” 周构这次没有直接闯进去,等两个孩子喊完人,这才慢吞吞的带着人进去。 这要是带着程先生一家莽莽撞撞的闯进去,正好碰见这恩爱的小两口嘬嘬嘬,那他真是无颜见人了。 “二狗哥,你这是……” 周明礼还没见过程化昇和李爱莲一家,虽然从刚才江瓷对他说的那件事儿里猜得出来这一家三口是谁,但他话语依旧略显迟疑。 一旁的江瓷说,“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程化昇先生和李爱莲女士。” 程化昇走过去,“你好,我是程化昇,你就是周明礼同志吧?” 周明礼伸手和他握手,“我是周明礼。” 做完这个动作,程化昇还愣了愣,周明礼坦然说,“我媳妇儿教过我城里人初次见面的人要握手。”、 江瓷:…… 她再次感叹,这城里下乡的知青身份是真好用啊。 程化昇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笑道,“我们是听周构说你回来了,这才登门拜访,有些突然,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周明礼说,“没有,你们吃了吗?你们先和我媳妇儿说话,我再去炒几个菜。” “不用不用!不用这么麻烦!” 程化昇连忙追进去,周明礼已经重新握上了刀。 程化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周明礼刷刷刷地就已经又切了块肉,往刚刷好的锅里放油。 这…… “之前听周营长说你丈夫做饭好吃,现在看你们家都是他做饭啊?”李爱莲含笑的问。 江瓷丝毫不觉得愧疚,“对,我做饭不好吃。” “那我们今天就厚脸皮蹭上一顿饭了。”李爱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话落又去看女儿程可,“可可,去车上把我们给你江阿姨准备的礼物拿下来。” “好!”程可立马喊了一句,很快离开,又回来。 一整个箱子被警卫员给提着进来。 江瓷惊讶的看着这箱子,“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不夸张,我们明天就要回京市了,我们的父亲暂时还不能离开,只能请你多多照看一番,这些东西你要是不收,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跟你开这个口。” 李爱莲笑着从警卫员手中把箱子打开,“我们进屋里面说?” “好啊。”江瓷领着李爱莲和程可就往屋里走,路过两个泥猴儿似的孩子,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指了指他们的小脑袋瓜子,“给我自己去洗!” 周阳和周苗撅了撅小嘴,垂头丧气的去自己换衣服洗脸洗手去了。 他们今天玩的有点疯,都忘了妈妈不让他们把自己弄得脏脏的了。 周构左右看了看,摸摸鼻子,跟着钻进了厨房。 进了屋之后,李爱莲把箱子打开。 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袱,给江瓷介绍道,“这里面是一整套擦脸的,终墨镇虽然什么也不缺,但这个牌子是国外的,也就在京市,沪市,港城这种地方能买得到,我用着很好用,你可以试试!” “还有这个。”李爱莲又拿出了一个包袱,压低声音在江瓷耳边低语,“等你来那个,把这个一小包一小包的垫在内裤上,就不用怕弄脏了。” 她这么说,江瓷还能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不瞒你说,我丈夫去临云市也帮我买了一些,我知道这东西很好用,你送的加上我丈夫给我买的,很够我用好几个月了。”江瓷很感激,“李同志,谢谢你!” 李爱莲很惊讶,没想到江瓷的丈夫竟然会买这个给她。 再想想江瓷是知青,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周明礼,李爱莲也就释然了,她又去拿里面的其他东西,“我和我丈夫在京市的百货商场买了两件大衣,一件是女士的,一件是男士的,周营长只说你们夫妻的身量,我寻思着我们俩个子应该差不多,就按照我的体型给你买的。” “这里面还有程可小时候穿的棉衣,我都洗干净晒好了,可以给苗苗穿,也能重新拆了给阳阳做新的。” 这箱子真是大,东西装了不老少。 且都是切切实实能用得到的,江瓷只是看看里面还有零零碎碎的非常实用的小物件,就知道李爱莲帮他们准备礼物时有多用心了。 “谢谢你们帮我们准备的这些东西,真是送到我的心坎上了。”江瓷再次表达自己的感激。 看她是真心喜欢,李爱莲抿唇笑了出来。 等介绍完送的东西,李爱莲才让程可出去找两个弟弟妹妹玩。 李爱莲往外看了一眼,轻声对江瓷说,“小瓷,我就叫你小瓷吧,昨天化昇他的侄子打了电报来,从这个月开始,正式对某委会开始清肃运动,后面知青返城将会越演越烈,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江瓷听完她的话,愣了愣,说道,“李同志,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离开,和我丈夫签个离婚协议,就能拿到介绍信返城。” 江瓷认真的对李爱莲说,“我对我的丈夫感情很深,而且我相信时代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不远的以后我和我丈夫能够一起离开这里。” 第177章 柳殷殷的处境 这话高低没让周明礼听到,不然他得高兴得嘴角直往上翘。 李爱莲和丈夫商量这件事儿的时候,自然是按照把她们一家人全都带走的打算,先这么问也是看看江瓷的态度。 她既然这么说,那李爱莲后面的话再说出口时,就没有太多顾忌了。 “其实我们家里还有一些门路,可以给你们夫妻两人在京市找个工作,顺便也能将你们两个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调去京市,这么一来,你就不能回你的家乡,而是去京市。” 大多数知青返城都是往自己所在的城市回,没有去其他地方的道理,程化昇家里的几个子侄倒是有人能操作,但也只是能把她们弄到京市,户口变成京市的户口,让周明礼跟着江瓷回她的家乡,这需要的打点就和她们去京市的打点又有些不一样。 李爱莲担心江瓷想念父母家人,不愿意去京市反而想回家,这才没有一开始就说让他们去京市的事儿。 江瓷却笑了出来,“京市比我的家要好多了呀。” “我倒是还要感激你们让我们有一个能去京市的机会,虽然山定大队没什么不好的,可你也知道,当工人和当农民,其实有本质的区别。”江瓷说的十分认真。 这个时候,工人就是比其他人的地位要高一点,不仅有工资,还有粮食的定额,以及其他的补助。 而且,做农民要比当工人累得多得多。 李爱莲看江瓷坦荡,对她的好感又加了一层。 她们彼此都知道,程叶寒现在之所以能这么好,全靠江瓷一日三餐往里面送,不着痕迹的拿捏着刘三,不然程叶寒恐怕早就被刘三给磋磨得没几天活头了。 单单是江瓷在程叶寒生病时在他身边照顾这一个恩情,就足以让她们不留余力的帮这一家人将户口给搞到城市里去。 面对品德道德高尚的人,只恩情两个字,就是一辈子还不清的债。 哪怕这里面有江瓷在猜测出来程叶寒的身份之后的故意帮扶,那也是真真切切落到实处,让程叶寒在牛棚里好过不少的。 这一份人情,江瓷能受,她受的坦坦荡荡,如果江瓷表面假意拒绝背地里还是想要捞好处,李爱莲才会觉得她虚伪做作。 “等最近风声过去,化昇会再回来一趟。”李爱莲轻声说,“约摸着就是十月中旬左右。” 江瓷听懂了李爱莲的话。 十月中旬她们就能离开山定大队,前往京市。 江瓷微微一笑,点头表示明白。 等江瓷和李爱莲从房间里出来,厨房里的那三个老爷们似乎也说完了话。 周明礼临时加了四个菜,又贴了饼子,菜虽然不多,但量都是足够的,几个人过来一起吃饭,堪堪够吃罢了。 江瓷还要给程老先生送饭,现在天黑的早,周明礼也担心她一个人过去,要和她一起过去,这么一来,程化昇等人就先离开。 周明礼和江瓷送他们离开,这才让两个小孩儿拿了四颗水果糖,去于家找大柱二柱玩。 程化昇一家和周构一边往车那边走,程可一边吃着江瓷给她的大白兔奶糖,含糊不清的说,“周叔叔做饭真好吃。” 程化昇和李爱莲深以为然的点头,周构一脸的得意,“我说的没错吧?他的手艺不比国营饭店厨子的手艺差!” 程化昇:“这下我倒是有机会介绍了。” 他都尝过周明礼的手艺了,五道菜,没有一道逊色的,没看江瓷和两个孩子都习以为常的吃吗,足可见这是周明礼寻常发挥的水准。 程化昇寻思着要把周明礼往哪里塞,目光一动,视线落在了警卫员手中提着的周明礼给他准备的东西。 好些腊肠! 这倒是个能送礼的好东西。 …… 京市。 穿着白衬衫,深蓝色长裤的男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一个大杂院门口。 这个大杂院住了不少人,其中,有一间房子里住着一对母子。 男人将自行车停在了门口,拎起前面的车篓中拿出了一个饭盒,接着走到那住着一对母子的房间门口。 门是敞开的,里面很乱,压根不像是一个母亲在带着一个孩子生活的样子。 男人仿佛早就习惯了,将拎着饭盒走进去,将饭盒放在桌子上。 “嫂子,我来给你和希希送饭了。” 从里屋走出一个女人,她穿着红色碎花的的确良连衣裙,露在外面的手臂与脖颈白皙如雪,那一张脸更是清纯妩媚,格外引人注目。 “向学,真是谢谢你这么些天忙来忙去了。”女人感动的看着夏向学。 这个女人是谁呢。 正是和夏磊离婚之后,带着孩子来到京市投奔夏磊亲戚的柳殷殷。 柳殷殷不会做饭,除了会写个稿子赚点钱,洗衣服,料理家务那是一概都不会的,这夏家又不能不管她,只能让人来给她送饭。 夏向学目光在柳殷殷的脸上流连,说道,“嫂子,你要是跟着爸妈一起住大院里就好了,再怎么样也比这环境好,家里人也能好好的照顾你。” 柳殷殷苦涩的一笑,“我和磊哥离婚了,哪里还有什么资格住在你们家?” “可你们离婚也是不得已啊,你还带着爸妈的孙子,他们又不会真把你怎么样。” 柳殷殷摇摇头,一副怎么都不愿意去夏家住的表情。 夏向学叹了一口气,“好吧,嫂子,你找几个碗,我把饭给你们倒出来。” 柳殷殷哎了一声,再去找碗,发现今天中午吃饭的碗都还没刷。 柳殷殷一时间有些尴尬,夏向学知道柳殷殷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走过去帮忙把碗都给刷了,这才将饭给倒进刚刷好的碗里。 柳殷殷十分感动,“向学,要不是有你在,嫂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眼眶微红,说话也哽咽,“以前你哥从来都不让我干家务,我什么也不会……” 夏向学看着美人哭,那浑身都是牛劲儿,二话不说,立马帮柳殷殷把整个家里都收拾了一遍。 柳殷殷又是夸赞又是示弱的,夏向学离开时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看着夏向学离开的背影,柳殷殷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死死咬了咬牙。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不想住这种人多眼杂的大杂院! 可夏家的老爷子发了话,如果她不肯住在院里,那就只能给她找这种地方住。 你们以为柳殷殷为啥放着干净整洁的大院不住,反而来这种什么人都有的大杂院? 还不是因为,夏磊几个哥哥的嫂子们,压根不做人! 第178章 死人 这个年代讲究个财不外露,特别是京市这种地方,金银珠宝这种东西一旦露出来那就完了。 除非你同意和知道你有金银珠宝的人分赃,不然对方分分钟就去举报你。 柳殷殷来京市的时候打算得可好了,有夏家人帮衬,她来到京市有房住,有钱花,也不用工作,不用操心家务等等,只要等着夏磊被放出来就够了。 可没想到,她才到京市没多久,夏磊的那几个嫂子,就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夏磊是因为什么蹲笆篱子,每天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打量与试探。 夏磊的每个嫂子都认为夏磊一定给这个媳妇儿留了许多许多没有交代的财宝和钱,想方设法的去打听她那里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柳殷殷怎么可能会告诉她们? 柳殷殷纵使再不想说,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只是出去的功夫,柳殷殷住的房间就被几个嫂子给开了门,偷偷溜进去找好东西去了。 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却什么都翻不出来,柳殷殷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自己的物品凌乱无比,她心惊胆战又无比愤怒。 柳殷殷想去找人理论,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深深的知道比起事业有成的儿子,进了笆篱子的儿子对夏老先生来说,可不得他的心,能让柳殷殷带着孩子住进来,已经是夏老先生对她的怜悯。 所以柳殷殷压根不敢去找那几个嫂子理论。 她整日生活在惶恐之中,生怕自己藏起来的东西被人找到偷走,没有办法,只能提出搬出大院。 夏老先生什么都没说,给她和夏希安排到了这个大杂院里住。 那些结婚的,没结婚的男邻居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别样的色彩,柳殷殷这段时间常常感受到夜里有人在敲她的门,这种恐惧对柳殷殷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之压力。 柳殷殷咬着唇,想着被自己藏起来,偷偷带到京市的那枚玉玺,以及被夏磊偷偷藏起来,自己临走时才拿走的金银珠宝。 她必须先找到一个靠山才行。 以她的美色,柳殷殷并不觉得自己找不到。 …… 程化昇很快就走了,周明礼和江瓷的生活倒是没有被他们的话影响多少。 该攒的钱还是要攒,该过的日子还要过,在他们离开这件事没有下结论之前,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入了九月,这山里熟了的东西就开始多了起来。 今天不用上工,江瓷和周明礼一起去给程老先生送了饭之后,就寻思着要不要再上山一趟。 江瓷想起家里还没杀的野鸡,拉了拉周明礼的衣襟,“周明礼,板栗炖鸡——” 天杀的,板栗炖鸡她都快念叨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吃进嘴里! 周明礼:“那我们一会儿直接去山上?” 江瓷:“好啊!” 两人火速赶回了家,找到家里所有的背篓,又带了手套,去于家领了两个孩子,就开始往山上走。 于大嫂偷偷去帮要结婚的新娘子盘头发去了,早上并不在家,所以这次去也就没带于家的人,江瓷想着如果那颗板栗树没有被人发现,她们把板栗全都摘下来,回头分给于大嫂一筐。 能跟着爸妈上山,周阳和周苗满满的全都是干劲儿,一路小跑地跟着爸妈,兴冲冲地就上了山。 得亏江瓷认识路,七扭八拐地,竟然还能再找到那颗板栗树所在的地方。 看到那硕果累累的板栗树以及地上被某些动物开了壳被盗走了果实的板栗外壳,江瓷眼睛蹭亮。 “竟然没有人来过这里!”江瓷快步走过去,情不自禁为自己的记忆力点了一个赞。 真不错啊。 周明礼眉眼也带了笑,丰收的季节,能看到有收获,总是会让人感到高兴快乐。 周明礼将身上的背篓都取下来,对江瓷和两个孩子说,“你们离远一点,我把上面的毛栗子都给打下来,然后我们再捡。” “好。” 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就退开。 周明礼很快就找了一根树枝,他爬上了板栗树,开始往下打毛栗子。 他且还得打一会儿,江瓷就带着周阳和周苗在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不识趣的野鸡让她抓。 很可惜,没有。 江瓷找了一圈,连只兔子都没瞧见,这次怕是找不到什么肉了。 她手里也拿了根棍子,在四周随便翻翻看,想找找有什么藏起来的东西。 “有蘑菇!”周苗先看到了什么东西,拉着江瓷的裤腿,指着不远处背阴的地方。 江瓷走过去,果不其然,那里长了一片蘑菇。 这玩意儿江瓷可不确定能不能吃,万一摘了什么什么躺板板的蘑菇回去吃,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江瓷拿手里的棍戳了戳,忽然咦了一声。 那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蚂蚁,仔细看过去竟然还有一些残破的布头。 江瓷看到那布头,精神一凛,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你们快去爸爸那边。” 江瓷立刻赶走两个才三岁的孩子。 周阳周苗一脸的懵,可看到妈妈脸色凝重,没有转圜余地,只好怕怕的跑去找爸爸去了。 江瓷神色冷凝,看着那密密麻麻蚂蚁爬过的地方,看着那白色接近透明的诡异蘑菇,她心中那股预感更盛。 紧接着,江瓷拿着手里的木棍,对准那白色蘑菇所在的位置,往下一戳—— 噗呲。 有什么东西腐烂后化作脓水的东西流了出来,紧接着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蔓延。 江瓷心下一凛,握着那木棍的手有些抖,她慢慢将木棍拔出来。 那木头尖上。 挂着一颗已经腐烂的眼珠。 正在板栗树上打毛栗子的周明礼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他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脸色顿时沉下来,几乎直接从树上跳下,脚下踩着毛栗子趔趄了好几下,幸亏后面稳住了脚步才没有栽倒。 周明礼立即朝着江瓷发生动静的地方跑去。 周阳和周苗吓傻了,看着父亲跑远,立马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等周明礼走过去时,就见江瓷跌坐在地上,一整个人惊魂未定,满脸煞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江瓷!”周明礼立马跑过去,将江瓷扶起来,“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他急切地上下打量江瓷,生怕她是遇到了什么猛兽。 江瓷抓着周明礼的胳膊,又听到周阳和周苗喊,“爸妈!!” “不许过来!”江瓷冲着两个孩子厉喝,周阳和周苗一呆,不敢再动,却是因为被母亲严厉的呵斥而不知所措到红了眼睛。 江瓷没去看两个孩子,只是撇开视线,将脸颊扭到另外一侧,声音艰涩,“这里……有一个死人。” 第179章 暗格 饶是江瓷再怎么见多识广,也不可能没事找事到去看一个尸体长什么样,看一个腐烂到极致的尸体长什么样。 她侧着的脑袋靠近周明礼的胸口,江瓷几乎直接就把脸靠在他的胸口处,不太愿意再去看那腐尸。 周明礼脸色虽然难看,但还算能撑得住,目光扫视江瓷刚才戳过的地方,低声说道,“我们还不清楚这死者是谁,要不我们直接报警。” 他的大掌落在江瓷的脑袋上,轻抚的揉了揉,低头在她地额头上亲了亲,带着安抚的意味。 目光却是突然扫到了这被埋的尸体处,还有一块布,上面似乎写了什么。 “江瓷,那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周明礼轻声对江瓷说。 江瓷后背下意识地挺直,“还有一位死者?” 她刚才也是被棍子随便戳那一下直接戳出了一只眼球吓得不轻,这要是再有一个死人…… 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不是。”周明礼缓声,“你先在这边站着,我过去把东西拿起来。” 江瓷就没动,周明礼自顾自地走过去,将那块大半埋在土里的布给拉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东西埋进去多久了,上面还有很多被溶解的情况。 周明礼摊开看,字勉强能认清。 “这块布上有字。”周明礼低声对江瓷说。 江瓷终于是有了动静,目光一挪,落在周明礼手里的东西上。 ‘不论是哪位同志见到了这块布,请您前往山下山定大队的那片树林后,泥土里埋了一只盒子,里面装有三条金子,盒子下方有一暗格,请您务必打开。——黄……’ 最后的名字看不清是什么,但江瓷和周明礼却是看懂了山定大队那片树林和三条金子这几个字。 江瓷和周明礼几乎同时的眼皮直跳。 山定大队里只有一片树林,那就是他们家屋子后面的那片,还有金子。 在大半个月前,江瓷带着周苗和周阳在树林里寻找知了猴时,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三条重量不轻的金子。 这……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那盒子是这个人故意埋的?还有那个盒子,我们一直没有发现里面有暗格。” 周明礼低声,“有三条金子在里面放着,我们大概率也不会去看盒子有没有暗格。” 江瓷脑袋转的也快,说道,“我们可以把这个人的尸体报告给公安,但这块布暂时不能交出去。” 她们是先找到的那三条金子,如果连带着这块布也交出去,那公安一定会怀疑他们把金子私吞了。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很快就做了决定。 先回家看看那盒子里的暗格中藏了什么东西,如果有东西证明这个人的身份,再做打算。 这突然发现的东西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所以周明礼和江瓷带着孩子返回板栗树旁边,先将这些毛栗子全都装进筐里带走。 等把所有毛栗子都装进筐里之后,江瓷背上一筐,又帮周明礼背上一筐,另外两筐被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提着,四只筐里全都装得满满的,仔细算算,周明礼的两个筐还比江瓷大一圈,毛栗子装得也多。 周阳和周苗两个孩子安静地很,显然是被刚才江瓷的严肃给吓到了,一点都不乱跑乱叫,乖乖的跟在江瓷的身边,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瓷目光扫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为了避免让这两个孩子产生心理负担,等把东西带回家里,江瓷把两个孩子叫过来。 “今天被我吓到了吗?” 周苗和周阳眼睛眨巴眨巴,倒是后知后觉的又委屈上了,一个红了眼眶,另外一个就哭起来。 周苗一边抽噎一边说,“妈,我们乖。” 江瓷虽然偶尔会对他们发火,却从来不会如此严厉的呵斥,调教周阳的性格时,也是以一种让他越来越习惯家里资源的平均,如果撒泼打滚,爸妈不会打他也不会惩罚他,只是看着他哭闹,如果他想砸东西,那就另算了。 他砸一个东西,就会吃一次二荆条。 犯什么错受什么惩罚,久而久之,周阳倒是没那么能闯祸了,也不再说‘妹妹的东西都是我的’这种话,很习以为常的把他们两个共同拥有的食物分给周苗一半。 正是因为江瓷很少对他们说这种相当严厉的话,他们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才会手足无措,感到委屈。 江瓷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抬起来,摸摸她们的小脑袋,将两个小不点搂进怀里,“你们很乖,我也不是凶你们,刚才是我说话的语气太重了,我向你们赔不是好不好?” “你们长大之前,我会尽量不让你们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所以你们要记得我的话,我勒令不让你们去的地方你们就一定不能去,比如河边,危险的地方,好吗?” 周阳周苗抱住江瓷就是一通哭,却也将江瓷的话给听进去了,哭太狠还打嗝,一边打嗝一边点头。 他们已然将今天妈妈严厉不让他们靠近的地方与“危险”画上等号,如此他们自然而然不会再感到委屈。 等两个孩子哭累了,今天又走了那么多路,两个孩子很快就打起了瞌睡,在一旁看着江瓷教育孩子的周明礼就过去,一手抱一个,将两个孩子送到了床上。 江瓷则去拿了那个盒子。 表面的漆器还相当完整,样式古朴,相当好用。 里面放了江瓷的雪花膏和梳子,她把东西都拿出来,将盒子摆在了桌子上。 周明礼和江瓷坐在桌子两旁,盯着这么一个不大的盒子。 “之前没怎么留意,现在打开了之后再仔细看,好像盒子内的底部其实要比外面的底部要高一点。”江瓷伸出两只手,一根手指按在盒子里,一根手指按在桌面上,高低差距立马就展现了出来。 周明礼的目光从她的手上划过,说道,“只高出这么一点,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 江瓷仔细翻找了半天,还真被她发现了一个小机关,轻轻一扣,两人就听到一声咔哒脆响。 第180章 玉玺 两人相视一眼,立刻觉得有戏。 扣在底部的平面被拿出来,再往里面看去,江瓷和周明礼就发现里面竟然还放了一封信。 江瓷把信给拿了出来,周明礼立刻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江瓷将信封打开。 里面有一张纸,还有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两人只是把目光从这照片上扫了一眼,呼吸就是一凝。 照片上是什么呢。 被戴着手套的手举起来的物什上半五爪龙盘踞,高傲俯视众生的龙,下面四四方方,俨然是一大块的玉。 就算江瓷和周明礼再不识货,也能看得出来这玩意儿是什么。 古时候象征着帝王至高无上权力的玉玺。 江瓷和周明礼又相视一眼,神色渐渐凝重,将照片放在一旁,继续看信。 ‘同志。 如果您打开了这封信,我想我已经去世,而您也收到了信封之上摆着的三条金条,如果您愿意,这将是属于您的报酬,我国发现的第一枚来自六百年前的国传玉玺,如果您能找到那枚玉玺,我万分恳切您能将它交给当地文保局,让它归属于国家。 接下来,我将告诉您我的信息,我姓黄,名叫致远,是一名考古学家,不久之前我与我的同事一起来到临云市,进行距今已有四百年的古墓勘考,并进行四周地理环境收集,研究古墓是否拥有进行保护性考古研究的要求,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先发现了一个距今六百多年前的无名墓坑,里面已被盗空,而那枚传国玉玺就在这个墓坑最不被那些盗墓人喜欢的地方藏着。 我们发现这枚玉玺时,高兴雀跃,自觉找到了这枚国宝级别的传国玉玺却不幸被恶人发现,我的同事,章逢春,叶明化,全部都丧生于他们手中,为了那国宝级别的玉玺,我们只能冒险将它藏起,写这封信时……我的同事,牺牲的章同志,叶同志,已经全部丧生,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只能将三根金条放在盒子里,并压下这么一封信,埋藏起来。 害我们的人是知晓我们发现玉玺的人,我并不知道是谁,但他一定与京市曾经属于文物保护某会组织的人。我将列下几个名字,希望你们能将他们举报。 亲爱的同志,那枚玉玺对于你来说一定没有那么大的重要性,它不可被买卖,它属于国家,它是传国玉玺,本身已经被赋予了最为重要的含义,希望你收下那三条金条之后,不要再打它的主意,我将告诉你我把玉玺藏在了哪里……如果它不在了,那一定是被人拿走,请你们务必将这张照片拿去登报,并告知全国这个消息,它一定会被找出来。 ……接下来,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私心之情,我曾离婚独自带着一个儿子结婚,他叫黄折月,生活在京市,我的死一定会让他的生活十分艰难,他只有十岁,如果您有余力,我希望您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此恩我将永生不忘。 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三日,黄致远绝笔。’ 不短的信,将那个死者的信息以及死因全都写清楚了。 江瓷低声叹了一口气,“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写好了价格。”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白得的东西,就连她们发现的金条,也是报酬。 江瓷和周明礼都短时间陷入了沉默。 好半天,江瓷和周明礼却是异口同声,“那金条和这封信都不能留。” 这倒不是周明礼不爱财亦或者江瓷傻了要把金条拱手让出。 事关国宝级的古董,已经不是现在的江瓷和周明礼能掌控的了的。 以他们现在的地位和人脉,是不可能凭借她们两个人就能把事情调查清楚并且摆平的。 心有余而力不足。 “把这件事告诉谁?”周明礼问她。 江瓷往后靠,理了理现在的人脉。 程化昇,他自然是江瓷认识的地位最高的一个人,但江瓷知道,程化昇并不处于权力中央,程家真正有权力的人是程化昇的侄子们。 周构,他是京市某军区的营长,这个地位真不算高,他就算是发现了惨案,也不可能违背军营的规定私自去调查。 赵文赵武,这两人一个是终墨镇的镇委书记,一个是镇政府宣传科的科长,也能算是终墨镇的地头蛇,当然,这东西可以交给他们,但江瓷和他们之间并没有太深刻的认识,甚至都算不上朋友。 陈副局长,还有小赵。 陈副局长为人正直,倒是能帮忙,可他头上还有局长以及市公安局,市政府等等直接的管辖,万一打草惊蛇,不仅她们手里的证据没了,说不定连她们都会被灭口。 “你觉得呢?这事不论和谁说,对方需要有的一点品德就是为人正直。” 不然信上所写死去的章同志,叶同志,以及写下这封信的黄致远就白死了。 “这事急不来,最先要确定的是这个黄致远除了他的儿子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李爱莲给了我她们家的地址,过段时间我给她写封信,让她帮忙问一问。”江瓷侧着头,“不过她们家现在不宜高调,不太好查。” 周明礼赞同了江瓷的说法,深深点头。 江瓷把那三条金子拿出来,连带着那封信和照片都放回了盒子里。 这东西如有必要,得一起交出去。 中午江瓷去牛棚送了饭,下午她就和周明礼一起去黄致远所写的地方找玉玺。 玉玺被他藏在了山里,黄致远还做了标记,十分简单的一个中字,山太大,就他们两个人找,费了好几天的时间。 幸亏他们在山里也抓了野鸡和兔子,不然真是要白白浪费好几天的时间。 终于,江瓷和周明礼在靠近深山的附近,找到了那个中字,这字在树皮上,有被人刻意划掉的痕迹。 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划出来的,比如熊。 可熊又怎么可能在这么低的树上划拉? 仔细去看,其实还是能看得出有中这个字的痕迹。 瞧见划痕,江瓷和周明礼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相视一眼,开始去挖。 空空如也。 第181章 惟妙惟肖 在看到黄致远留下的痕迹被毁了之后,看到这里空空如也,心里也没有太多失望。 只能说他们发现的太晚,东西被人先一步给拿走了。 江瓷和周明礼又把附近找了一遍,同样的一无所获。 没办法,两人只能放弃。 “可能是那伙人找到了。” “想办法让人查查黄致远在信上提起的那几个让他怀疑的人吧。” 目前来说只能这么办了。 回到家的江瓷又把那张照片给拿出来,看了看那枚玉玺长什么样子,沉吟的思索着什么。 周明礼看她盯着一张照片出神,走过去问,“怎么了?” 江瓷侧头瞥他,“这种照片如果没有底片能另外弄出来多余的照片吗?” 周明礼:“恐怕不能。” 如果放在几十年后,这种技术轻轻松松就能办到把旧照片翻新或者复制,可现在他们连电脑都没有更别说用软件复制照片了,压根不可能。 江瓷叹气,“那就只能让我把它给画出来了。” 周明礼扬眉看着她。 江瓷见他不相信,“你以为我不会画画啊?” 周明礼:“没见过。” 江瓷双手环胸,“那你知道别墅客厅摆放的那几幅画是出自谁的手笔吗?” 他们居住的那栋别墅是江瓷亲手设计,东西也是她往里面添的,周明礼曾经仔仔细细看过别墅内的每一处设计,自然记得那些画。 那些画不说有多精致逼真,却相当有个人风格。 上面没有落款,只有简单的一串日期记录。 周明礼这下子是真惊讶了,“你画的?” 江瓷慢慢翘起了唇,用稀疏平常这都是小场面的口吻说,“简单的素描而已,我画那种东西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这话掺杂了多少的水分,那就只有江瓷自己知道了。 周明礼瞧她眉眼都上扬,顺着她话问,“那你能把这张照片上的玉玺给画出来吗?” 江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小事一桩!” 周明礼眼底笑意加深,“我去给你拿纸笔。” 幸亏家里为了教两个孩子买了纸笔,不然江瓷还真不好画画。 周明礼很快就拿了东西过来。 江瓷坐在桌子前对着那照片里的东西比来比去,好半天,她瞪向周明礼,“你能不能去自己忙自己的?” 这个周明礼,就往她身后一杵,存在感极强的看她画画,江瓷一点都画不下去。 周明礼闷声笑,胸膛震动了好几下,他往后退了退,“行,那你画,我去做饭。” 碍事儿的人走了,江瓷才安静下来。 最终的成品虽然和原版没什么关系,可照片上必要的细节还是展现出来了。 看过江瓷的画之后的周明礼对此表示:“惟妙惟肖。” 后面又加了一句:“菜就多练。” 然后被当事人江瓷揪住暴揍了一顿。 周明礼照单全收。 至于后面揍人的动作不知不觉变了味,反被周明礼握住手亲吻,故意拿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襟之中任其随意捏揉,以消她的怒气的自罚一事那就是另说了。 周明礼被揉捏的痛不痛江瓷不知道,但她看周明礼的表情倒是挺享受的。 为此江瓷深思了一分钟,认为这压根不是对他的惩罚! 赶他去做饭,江瓷把闹乱的衣服给整理好,唇瓣嫣红,那双眸也带着潋滟。 她坐在桌子前,给李爱莲认真写了信,并加上她画的画一起封进信封,中午给程老先生送过饭之后,她们一家就去了镇上。 这一来是把信给寄出去,二来就是江瓷的药又吃完了。 周明礼认为中医治病需要不间断的进行治疗,其中必然要包括一天都不落的喝药调理与必然要去的复诊。 所以江瓷把信给寄出去之后,周明礼就带着江瓷和两个孩子去了镇医院。 周明礼和江瓷还给姜医生带了礼物——周明礼自己做的腊肠。 周明礼把东西拿着个布袋装着,放在了姜医生的桌子上。 这个时候可没什么不许医生收礼的规矩。 姜医生看了一眼,没说啥,示意江瓷坐下。 他给江瓷把完脉,又看了看两个明显比之前过来要胖,有精神的孩子,总算不再阴阳怪气周明礼。 “你养的不错,最近应该要来月经了,我把你的药进行一些增减,你坚持喝。” 江瓷点头,表示自己的明白。 “下午四点之前来拿药,九块钱。” 比之前贵了两块,周明礼也不问原因,直接从兜里拿出了一个五块的和四张一块钱给姜医生。 姜医生看了周明礼一眼,“也不问问我为啥给你加钱?” 周明礼自贬道,“您老是医生,我一个外行人也不懂,当然,如果您愿意告诉我,那也行。” 姜医生哼笑,弯腰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盒东西。 两盒阿胶,还有三罐奶粉。 江瓷和周明礼看到这些东西,都惊呆了。 姜医生指了指周明礼,“要不是看你们家真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我才不费这个功夫给你们搞这些东西。” “阿胶是给你媳妇吃的,一天不要吃超过两块,不然虚不受补,奶粉是给孩子喝的,里面有配套的奶壶,你们每天给两个孩子泡一壶,两个孩子分着喝,多吃肉,多吃粮食,只有营养跟得上,他们才更聪明,更健康。。” 因为奶粉只有三罐,两个孩子的饭量又在慢慢增加的,这一天三顿吃,那可不够吃几天的。 这姜医生看上去是个苛刻的小老头,对待人却出奇意外的好。 江瓷和周明礼承了这个恩情,对待姜医生,自然要更加慎重。 “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遵守您的医嘱。” 等江瓷和周阳周苗看完,周明礼让她们在外面等他,周明礼也坐下来,让姜医生帮他把把脉。 姜医生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想再生娃,那也得等你媳妇儿养好身体之后再说。” 周明礼:“……” 他欲求不满到已经姜医生一眼都能瞧出来了? “不是,我没那么想。”周明礼很无奈,却也直白说道,“姜老先生,我前段时间去做了结扎,没去市里复查,想请您帮我看看,术后还有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182章 孩子 姜医生听到周明礼的话,倒是挺惊讶的,“你们不要孩子了?” “嗯,有两个就够了,生太多也养不过来。”周明礼坦然回答。 “也是,一儿一女不错,不像有些人,就拼男娃,生了五六个女娃,又怀孕了让我给看看肚子里是男是女。”姜医生冷笑,“我有透视眼吗还能看得出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这种多半是如果还是女娃就直接打了,继续拼儿子。 而且男人鲜少有像周明礼这样自己去结扎的。 毕竟……这男人不能生娃,那和太监有啥区别。 姜医生让他去了内室,帮他检查了一下,“你没事,再晚来一段时间,伤口就痊愈了!” “三个月内不要同房,三个月残留精子里依旧可能有存活的,你媳妇儿依旧有概率怀孕。” 周明礼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没什么其他的事儿,周明礼很快出了门,和江瓷带着两个孩子拎着用布包装着的东西往外走。 江瓷对周明礼说,“下次咱们要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也给姜医生送一份。” 周明礼认真点头,“好。” 其实江瓷更想的是,如果能够提前促进国内对中医的重视那就更好了。 想一想这段时间中医的断层,以后想找个好中医都难的场面,也是让人有些难过。 不过这事急不来,毕竟就连江瓷她自己现在还没发达。 人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两人带着孩子打算在镇上转一转,或者再去收购站去瞧瞧有啥好东西。 这么一走,路过镇政府时,江瓷忽然就拉了拉周明礼的衣袖,示意他停下来。 “你快看那边!” “嗯?” 周明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却见有一个穿着体面,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骑着自行车匆匆离开。 没多久,又有一个男人,跟着一起走了。 周明礼扫了一眼镇政府的牌子,想到什么,说,“周构妻子姘头的岳家岳父?” 江瓷:好总结! “没错,他身后跟着的人,应该就是赵翠花的丈夫。” 这该不会是被她们撞见翠花爸设计引诱孙连城上当的戏码了吧?! 江瓷立刻想看后续,“走走,跟上去看看!” 她追连续剧都没这么热切! 周明礼顿一顿,提醒江瓷,“我们还带着孩子。” 江瓷低头看了看周阳,又看了看周苗。 两小孩儿,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懵懂。 江瓷表情严肃,“今天晚上我们吃铁锅炖野鸡,你们想吃吗?” 俩小孩儿,齐齐咽口水,使劲儿点头,“想!” “那你们一会儿不许说话,不许胡乱问问题,也不能大喊大叫,能做到吗?” “能!” 周阳和周苗立刻捂住嘴巴,闷声闷气的说,“妈妈,我们一定不说话,不大喊大叫,晚上吃鸡!” 江瓷笑眯眯的揉了两个孩子的脑袋,对周明礼说,“走吧。” 周明礼:“……” 行吧。 反正还有三个小时要打发,看个热闹也没什么。 于是,江瓷和周明礼就偷偷跟了上去。 …… 最近孙建城过得很不好。 自从那天孙耀祖出去了一趟后,赵家一家不知道把他儿子孙耀祖送去了哪儿,还背着他去照顾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碎。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本来岳父分到他手里的工作全部被转移给了其他同事手里,他反而被架空,每天上班如点卯,连他手下那些值得他信任的人也同样受到排挤。 坐在自己工位上的孙建城揉了一把脸,脸色阴翳,余光又瞥见岳父急急忙忙的从办公室里出来,直接就往外走了。 孙建城立马站起身,快步走上去,“书记,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忙?” 纵使赵文最近看他不顺眼,孙建城也不能装作自己知道,依旧勤勤恳恳做一副一切都为了媳妇儿岳父的模样。 翠花爸冷漠的说,“一点私事,你不用去。” 说完,翠花爸就快速离开了镇政府。 孙建城脸色瞬间沉下,却又很快收敛起来,他握紧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循环了好几次,才把烦躁情绪压下去,从窗户处,孙建城看着翠花爸独自骑着自行车离开。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什么的孙建城很快就下了楼,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跟了上去。 孙建城这一路就跟着翠花爸来到了河边。 翠花爸很快停下自行车,把自行车存起来,然后往河堤走。 孙建城走得很慢,紧随其后。 他一边躲着翠花爸,一边靠近,很快,他就看到翠花爸面前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像是夫妻! 孙建城看着那一男一女身上穿着补丁衣服,破破烂烂的,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他的脸色就又难看了几分。 “我家给孩子做了检查,该花的钱也花了,你们现在应该告诉我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我们赵家的种了吧?” 孙建城就听他的岳父声音凝重的说。 孙建城心中一咯噔,翻起惊涛巨浪。 果然……! 他岳父已经怀疑耀祖不是他家的孩子了! 可这到底为什么? 当初他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有其他人看到?! 孙建城神色难看的继续听。 男人紧张又匆忙说,“他真是你家的孩子,那天我媳妇儿也在医院生孩子,她亲眼看到你的女婿抱了个孩子出了医院处理掉,我家的孩子没活成,这才抱了他去养……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女人也在一旁怯懦补充,“他还在医院去看过另外一个女人……从那个女人的病房里抱出一个孩子……” 孙建城握紧拳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却听他岳父愤怒到了极点,压着气,一字一句,“你们说得都是真的?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拿假的孩子骗我……” “我们可不敢的!真的!!我们敢和你的女婿面对面说!” “我记住你们的话。这事儿我会去派人调查清楚,而你们……” 翠花爸一句一句按照计划中的去安排这对夫妻,让他们住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仿佛没有看到树后的孙建城,一字一句的叮嘱。 而孙建城,整个人都已经惊慌到了极点。 竟然有人知道他做过的事儿! 这怎么可能?! 孙建城听到翠花爸叮嘱完要离开。 他连忙慌乱的跑起来。 不行,他得再去确认一下,明明他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会有人看到?这对夫妻竟然还瞧见他和王招娣见面,看到他把他和王招娣的孩子抱走! 孙建城十分想冲上去告诉翠花爸,这两个人是在胡说八道,拿话骗他! 他们是在拿他们自己的儿子换赵家的亲儿子享福! 因为他弄死的是他和王招娣的孩子,而不是他和赵翠花的孩子! 第183章 活埋 孙建城的确挺喜欢王招娣的,她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更重要的是她爱他爱得一心一意,完全不在意他已经结了婚。 孙建城在赵家,基本上就属于是倒插门,赵翠花那个泼妇也被他拿捏,可家里还有一个当镇委书记的岳父,还有一个做妇联主任的岳母,他们两个人压着,孙建城不得不装孙子。 只有在王招娣面前,他才能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一家之主。 所以在他们有了孩子之后,王招娣缠着他要把孩子生下来时,他一时心软答应了。 可等王招娣的肚子越来越大,孙建城才猛然惊觉这是个麻烦。 因为翠花也怀孕了,如果王招娣带着孩子去家里闹,依照翠花爸的性子,一定会把他净身出户。 他的家庭,事业都会受到牵连。 孙建城想往上爬,必须有岳父做助力,他打不掉王招娣的孩子,就想到了一个恶毒的计谋。 诓骗王招娣把孩子生下来,让他抱走送到赵家享福,再让王招娣找一个男人结婚,让那个男人拉帮套,供孩子长大。 王招娣问他,他和赵翠花的孩子怎么办,那孙建城就说他十分厌恶那个孩子,直接扔了任其自生自灭。 王招娣果然中招,为了让两个孩子生下来后的差不了多少,赵翠花生完孩子没多久,王招娣的孩子也出世了。 孙建城抱走了孩子。 他压根没有把孩子给换掉。 而是把王招娣的孩子活埋了! 就埋在他和王招娣偷情时住的一个平房后面。 虎毒不食子,孙建城却不这么认为,这个孩子和他自己比起来,那当然是他自己才最重要! 私生子而已,死就死了,他还有其他孩子。 至于留下的那个孩子孙建城对他喊谁叫妈,并无意见。 这事儿他做的隐蔽,没人知道,而且他在外人设立的好,也没人怀疑他和其他的女人有牵扯。 唯一让他感觉不爽的就是孩子慢慢长大,王招娣还没物色好结婚的对象,要求见孩子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么下去很容易露馅。 直到王招娣和周构结婚,孙耀祖去见王招娣的时间没那么多了,孙建城才松了一口气。 通过孙建城有意的引导,孙耀祖又是既得利益者,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知道不能把王招娣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这么多年没穿帮,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孙耀祖够听他的话,能藏得住事儿。 可现在…… 孙建城越走越快,整个人的脸也是铁青的。 将近十一年的时间,让他都有些淡忘了那天的事儿。 难道那对夫妻在他埋了孩子之后又把孩子给刨出来了? 很快,孙建城就来到了那个平房的后面。 他疯了一样拿了把铁锹,开始铲地。 一点一点又一点。 孙建城挖到后面,眼前陡然出现了一点白。 十一年都过去了,骨头都分解得只剩下那么一点点。 孙建城瞳孔一缩,暗骂一声,“这该死的人!竟然敢占我家的便宜!” 他一定得想个法子把那夫妻的伪装给戳破! 正这么想,孙建城忽然感到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在看,他猛地扭头。 却见本该怒气冲冲返回镇政府的岳父,以及他的妻子赵翠花,赵翠花的堂弟,都阴沉的看着他。 孙建城整个人一愣。 小赵快步走过去,看到那只剩下一点点的白骨,他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孙建城的脸就是狠狠一拳头! “你这个恶毒至极的奸人!” 小赵可是公安,人高马大,一拳头下去,孙建城整个人都往后趔趄了好几步,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们……唔!” 孙建城急切要狡辩的话还没说出口,小赵又给他来了一拳! 赵翠花和翠花爸紧绷着脸,同样走上去去看孙建城刚才挖的地方。 一个婴孩儿的头骨还没有完全分解,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赵翠花看到这个头骨时,精神一下子就崩了,尖叫一声,冲上去发疯似的冲着孙建城打起来。 “他还这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孙建城!你还我的孩子!啊啊啊!!!!” 赵翠花可不是什么良善的家伙,此时此刻只要她一想起这里面的孩子可能是她的崽,赵翠花就恨不得直接把孙建城给大卸八块! 赵翠花那爪子刷刷刷!冲着孙建城的脸就挠,她下手是真的狠,孙建城的脸都被挠出了好多血痕,看着相当可怕。 周明礼和江瓷赶到时,一边伸着脑袋瞧,一边分别捂住了两个孩子的眼睛。 哎呦这场面……略血腥,小孩子还是不要看得好。 孙建城一边抬起手躲赵翠花的抓挠,一边趁机着急解释,“那里面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是耀祖,是耀祖啊!” 翠花爸一下提起孙建城的衣领,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你以为这种狡辩我们会相信?孙建城,我们赵家哪里对不起你?换了别家的孩子来我家,还让他叫其他人妈!” 翠花爸老当益壮,对着孙建城的脸又不留余力的再揍一拳! 好了,这下孙建城的脸是彻底不能看了。 江瓷轻嘶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之前柳殷殷找我事儿的时候,我扇她那一巴掌和书记,小赵打这男人的几拳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周明礼:“……” 是这么比较的吗? 周明礼淡定接她的话,“下次有人再惹你,我在一旁给你递武器。” 江瓷微笑着伸出手捏他腰间的肉,“我谢谢你。” 她的手被周明礼顺势握住。 那边翠花爸已经又狠狠打了好几下,打得孙建城眼冒金星,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小赵直接将人给提起来要送去公安局。 “大伯,剩下的事儿我们一定都给查清,这里的孩子遗骨我让法医过来看,你们……” 赵翠花看着那坑里的孩子,只要一想到这可能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就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翠花爸也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声音沧桑,“就按照计划的那样来办吧。” 第184章 安排 小赵带着被暴揍一顿晕乎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的孙建城往外走,瞧见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捂着一个孩子的眼睛,站在不远处,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把刚才翠花父女两人混合双打看了个全程。 小赵人都麻了。 唉。 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怎么只要有什么大事儿,这夫妻俩保准就在一旁看热闹。 也不知道他们身上是不是贴了什么感应八卦的雷达。 “你们怎么在这儿?”小赵一脸生无可恋的问。 “有事儿来了趟镇上,没想到就碰到你手里的人跟踪书记,我们就……”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小赵已经懂了其中含义。 他无可奈何的点头,“行吧,这事儿已经解决一大半了,就只剩下审问这个畜生了!” 说到畜生两个字时,小赵忍不住还上脚踹了孙建城一下,声音里带着凶狠。 小赵很快就走了,江瓷和周明礼又默默的看了看那那对父女。 翠花爸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能撑得住,勉强冲着江瓷笑了笑,感谢了她出的主意,说现在他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恐怕难以和他们说些什么。 江瓷和周明礼也懂,什么也没多说,只说了告辞,很快就离开了这边。 就像小赵说的那样,只要抓住了孙建城残杀婴孩的把柄,这事儿就解决了一大半,接下来就要看公安局那边要怎么查了。 陈副局长总不至于连死去的孩子,究竟是王招娣的还是赵翠花的都问不出来吧? 当然,这和江瓷没什么关系,周明礼骑上自行车,带着她和两个孩子就回了镇医院,他将这次的药拿走,又骑着自行车咣啷咣啷的往回走。 在山定大队里除了一些日常上工,江瓷和周明礼就好像是隔绝了外面的风浪,日子过得相当平静。 全国性大规模的运动就在这种平静的日子里开始了。 而今的江瓷和周明礼只是小人物,尚且感受不到这种风雨欲来所带来的变化,等到她和周明礼再一次到牛棚时,发现刘三不见了。 这边换了其他相关的工作人员接管,开始对沈从禾和程叶寒两人的成分重新进行审核。 这里倒是没有江瓷的用武之地了,夫妻两个人被盘问了一番之后,那些人就让他们尽快离开这里。 江瓷往里面看了一眼,没见沈从禾和程叶寒,她倒也不纠结,很快就和周明礼离开。 …… 京市。 李爱莲刚从学校放学回家,就碰到邮差来送信。 “李老师!有你的信!” 李爱莲收了信,冲着邮递员笑了笑,“谢谢啦。” “客气啥,我走啦!” 李爱莲拿着信回到家里,瞧见院子里停的另外一辆自行车,就知道是程文允来了。 “化昇,你和文允在屋里说话吗?”李爱莲提了提声音问。 “哎!婶子,是我!” 是程文允的声音。 “行,那你们先说,我去做饭,文允今天就在家里吃饭。” 程文允又应了一声。 最近京市风起云涌的,各处都在变动,程文允跟着领导忙,这好不容易休息了,立马就赶到程家找他小叔说话。 程文允低声说,“可以着手准备接爷爷回来了,所有资料我都准备好,等到时机合适,我把资料提交上去,爸和二叔他们的清白也能恢复。” 程化昇揉了一把脸,掩下自己的激动与泪水,“还有你妈妈,你的二婶,和奶奶。” 程文允的表情沉重了些,“我都知道。” “今天我给那边发个电报,让老周和江瓷他们帮忙看着点,别让老爷子出什么事儿。”程化昇看了程文允一眼,“顺便把你父母和你二叔,二婶,奶奶的骨灰拿回来。” 程文允继续点头,叔侄两人把事情商议妥当,李爱莲那边也说要吃饭了。 今天李爱莲炖了鱼,程文允笑着夸赞,“婶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李爱莲就笑,“跟周明礼学的,他做鱼好吃,我就问了问他怎么做的。” 提起周明礼,程化昇就想起来了,对程文允说,“江瓷和周明礼是夫妻,我让少君帮了个忙,打算把他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给转到京市来。” 以程少君现在所在的位置,很轻松就能做到。 “周明礼他的手艺不错,我记得你上次过来,还说你们单位里的两个帮厨因为争抢大厨的位置打架,两个都停工了,这会儿招到人了吗?” “哪能这么快,其他人也都想着塞自家亲戚进来,人事那边卡的且严格,不许胡乱招人。”程文允扒了一口饭,说道,“这个月人事送了文件上来,说要把想要当帮厨的人都拉到一起做做评比,让大厨们选,谁手艺好就要谁。” 程文允说,“你发电报的时候可以问问,他们十一月能不能赶过来,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程化昇笑道,“行,我一会儿就拍电报过去。” 李爱莲听到江瓷和周明礼能来京市,脸上也挂上了喜意,“他们能尽快来那当然是最好的了,对了,如果周明礼能做帮厨,也算是正式职工了,那你们单位分房子不?” 程文允认真想了想,说道,“有分的,但他刚来没有工龄,我没去看过我们单位还有没有多余的房子分配,如果他能进来,我去打听打听。” 李爱莲和程化昇纷纷点头。 程文允问程化昇,“江瓷的丈夫工作安排了,江瓷呢?” 他对这个人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说实话,程文允倒是挺想见见江瓷,能在牛棚里出入,还不被怀疑,帮着周营长发现了他妻子的腌臜事,就连小叔小婶都夸赞她好,如果一次两次还好,可这种事儿多了,那就能证明,江瓷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程文允就更好奇了。 “这个还真不好随便安排,以她的能力和手段,我觉得她相当适合做领导者。” 她的统筹能力,对待事情的分析能力都能称得上是一流。 程化昇觉得让她干小活儿都是屈才。 可现在每个厂子的小领导,那都是一个一个从基层干起来的,哪能让江瓷说空降当领导就让她当领导的? 第185章 是我杀了那个婴孩 江瓷到京市后要给她安排什么工作这还真成了问题。 程文允:“等人到了问问她吧,她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能满足的要求尽量满足。” “也是,这事儿不着急,先把你爷爷和江瓷他们弄到京市来,剩下的事情再说。” “哎呦,就只听你们说话了,我都给忘了,江瓷今天给我邮了一封信呢!” 李爱莲想起了信的事儿,赶紧把信给拿了过来看。 等看完这封信,李爱莲的脸色有些难看。 察觉到婶子脸色不太好的程文允问道,“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吧。” 李爱莲把手里的信递给自己丈夫。 程化昇不解,却还是接过信看。 程文允也凑过去看。 瞧见江瓷的字之后,程文允第一个念头是这个女同志的字写的真不错。 漂亮的瘦金体,赏心悦目。 等看完,他的脸色同样不好起来。 为了争夺一个玉玺,竟然不惜杀了三个人。 京市的黄家。 程文允和程化昇想了半天,对这个姓氏并没有太熟悉。 毕竟京市人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也多,程文允也并非所有人都认识。 这个疑问没有解答,程化昇又去看另外一张描绘画的纸。 那张画美观程度实在是有一些超前,程化昇有些一言难尽。 程文允瞥了一眼,没忍住笑出来,“这就是江瓷信里提到的那张画?” 虽然能看得出来是龙,但这条龙未免也太憨态可掬了一些。 身体和眼睛都是圆溜溜的,眼睛也沾了点智慧的神色。 “江瓷画画的造诣……挺高。” 程化昇看着那画,紧绷的脸色也有些微的放松,“江瓷提到的玉玺一定很宝贵,为了这东西死了三个人,必须要严查。” 程文允颔首,“少君那边能查这个黄折月现在住在哪里。”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让少君查的时候小心一些。” “好。” 等吃完饭,程文允回单位上班,而程化昇则给周构发了电报,并在电报里写明了过多长时间让江瓷和周明礼去开前往京市的介绍信。 而这个时候的周构,和江瓷周明礼正在公安局里看副局长审讯孙建城。 这小子的嘴倒是硬起来了,这会儿是怎么都不肯说自己杀了孩子。 陈副局长差点被孙建城给气笑了。 “人赃并获,你以为只要你说你没杀孩子我们就能相信你的话,让你出去吗!?” 陈副局长语气严厉,“就算你抵死狡辩,只要有那个孩子的骨头在,我们都能零口供定案,压根不需要你的证词!” “你是不是在赵翠花与王招娣生下两个孩子之后,将两个孩子进行了交换,并且把赵翠花的孩子给杀害?!” 孙建城被问得差点破防,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说的话我听都没听过,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行,反正现在赵翠花的孩子也找到了,我们也不再审问,你身为机关职工,不以身作则,反而残杀婴孩,证据已经保留并移交法医进行尸检,等待你的将是无期徒刑。” 听到这话,孙建城急了,“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随便污蔑好人!” “还有,什么叫赵翠花的孩子也找到了?那压根不是我们的孩子!那夫妻在骗人!他们就是想拿这件事拿捏我们家,让他们的孩子来赵家鸠占鹊巢!” “耀祖就是我和翠花的孩子,副局长,我要是说一句谎话,我天打雷劈!” “哼,你怎么知道她们找到的孩子是假冒的?你怎么知道那对夫妻是在骗人?你有证据吗?” 孙建城顿时哑火。 陈副局长站起身,“你大概不知道吧,孙耀祖当着赵翠花的面喊王招娣妈,此事在终墨镇闹得沸沸扬扬,也就只有你不知道。” “孙耀祖是你和王招娣的孩子,你不仅婚内出轨,还生下私生子,用私生子替换你和赵翠花的孩子享福,这都是你干的吧?” “我没有!”孙建城双眼冒火,这一句话吼出去,仿佛用了他浑身的力气。 陈副局长啪嗒一声,将手里的笔录狠狠扔在孙建城的桌子上,语气比他更加愤怒,“亲眼看到王招娣带着孙耀祖在招待所说话,目击现场情况的人所做的笔录都在这里!孙建城!你想看就看!” 不用看那厚厚一沓笔录,只是听到陈副局长说的那一番话,孙建城后背彻底被汗水浸湿,他神色恍惚的靠在椅背,整个人都萎靡下去。 头顶陈副局长凌厉的视线如悬吊在那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落在他脑袋上的剑。 孙建城嗓子干哑,自知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可唯独仅剩下的这个孩子他必须要保住。 “我承认,是我杀了那个婴孩。” 这句话让在外面看审讯的众人全都听见了。 江瓷,周明礼,周槐,以及赵翠花,翠花爸,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王招娣。 王招娣整个人都呆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孙建城只是把孩子给扔了,或者送给其他人,没想到孙建城真的把孩子给杀了! 王招娣不禁有些庆幸,幸好活着的是她的儿子耀祖。 想到这里,王招娣还十分隐晦的挑衅了一下赵翠花,你和孙建城的孩子被他亲手杀了,可她的孩子还好好活着呢! 赵翠花和翠花爸两人愈发的崩溃,赵翠花更是摇摇欲坠,死死咬着唇,看向审讯室里的孙建城,就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你讲讲过程。”陈副局长看向审讯室里另外一名公安。 那小公安立即提笔准备记录。 “王招娣和赵翠花是在同一个医院生产的,两个孩子出生的时间没差几天,我不想要王招娣的那个孩子,就诓骗她把孩子送到赵家,让赵家养孩子,王招娣就把孩子给了我。” 孙建城闭了闭眼睛,“我没有换孩子,而是抱走了孩子把他给,埋在了之前王招娣住过的房子后面。” “我没有撒谎,耀祖生下来脚背就有一颗痣,这事赵翠花知道,那个孩子没有!” 赵翠花听到孙建城的话,这才猛然想起了孙耀祖脚背上的的确确从小就带了一颗痣。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给忘了。 她想现在立刻就去找孙耀祖,看看他脚背上那颗痣还在不在。 江瓷倒吸了一口凉气,拉了拉周明礼。 “你觉得他是直接把孩子扔进坑里埋了,还是杀了之后再埋的?” 周明礼淡声说,“都有可能。” “不论哪种可能,都掩饰不了这个男人就是个畜生的事实。” 一旁的周构深以为然点头。 他冷漠的看向王招娣。 却见王招娣脸上隐隐的得意龟裂了。 第186章 不值得同情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孙建城。 陈副局长,“你这些话并不可信,这个招数是你想出来的,既然你把孩子给杀了,为什么要让孙耀祖叫王招娣妈?” 孙建城想到了什么,扯着唇嗤笑,“赵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在他们面前装孙子,那让赵翠花的孩子喊其他人叫妈又有什么不可?” “你真没有杀赵翠花的孩子?” “我是恨极了赵家,可我不是傻子!”孙建城怒声说,“就算我再怎么蠢,也绝不可能把两个孩子给换了为以后留后患!” “你让王招娣接触孙耀祖就不是留后患了?” 孙建城被陈副局长问到又一次哑火。 “王招娣嫁给周构之后,每年都会把周构的工资,以及各项补贴都给你,除了这些之外,王招娣拿了周构的什么东西给你?” 孙建城愣了愣,好半天才回答,“王招娣嫁的那个军人离奇失踪之后,上面就打了一笔款过来,好几百块,还有很多补贴,她都给了耀祖。” 陈副局长别有深意的说,“你嘴上说让王招娣的孩子在赵家享福,其实是王招娣嫁了人之后给你和赵翠花的孩子拉帮套,把钱供养给了和王招娣完全没有关系的孩子。” 孙建城沉默,没有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打开。 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目眦欲裂的看向孙建城,“孙建城!我杀了你!!!” 冲进去的人是谁呢。 王招娣。 一个被孙建城耍得团团转,彻头彻尾大怨种的王招娣。 她以为她全天下最聪明,把赵家,周家耍得团团转,其实是她自己被孙建城玩弄在股掌之中! 她的孩子死了,才出生就被孙建城哄骗走杀了…… 王招娣眼泪飙出,冲着孙建城就扑过去,死命的厮打。 “你凭什么杀我的孩子!你凭什么!” “他难道不是你的种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下得去手啊!他那么小!我就看了他一眼,你就把他给杀了!!” “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啊!!” 王招娣歇斯底里的大喊,绝望的嘶吼与眼泪让整个审讯室都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低沉气息。 孙建城本来前段时间就被赵翠花,翠花爸还有小赵给打了一顿,这会儿王招娣又使出九阴白骨爪,孙建城更是难以招架,被王招娣好一顿厮打。 一旁的公安赶紧上去阻拦,这才没有酿成什么人命。 王招娣绝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紧接着,她直接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在场的众人看着她哭,没人说话。 王招娣惨吗? 惨。 孩子刚刚出生就被亲生父亲扼杀,身为母亲的她不仅没有感觉,甚至还把自己的钱财拿去供养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 可归根究底,还是王招娣贪心不足蛇吞象。 花言巧语的孙建城纵然可恶,可王招娣她就没错了? 她放纵孙建城抱走孩子,轻信孙建城的话,一心只想着占便宜的想法,才造成如此恶果。 不论是江瓷还是周明礼,都不可能同情这种人。 赵翠花和翠花爸赶紧去找暂且住在公安局里的孙耀祖,脱掉他的鞋就检查他的脚背。 看到那颗痣之后,赵翠花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后不死,她抱着孙耀祖就哭起来。 孙耀祖还在嚷嚷着赵翠花不是她妈,他妈是王招娣。 气的翠花爸一把扯开赵翠花,冲着孙耀祖就啪啪两个大耳刮子。 “你想认别人做妈,你就去!你看我们管不管你!” “翠花!立马和孙建城离婚!你还年轻!以后爸再给你找好的,重新生一个孩子!这孩子不要也罢!” 孙耀祖嗷嗷哭,冲着外面就跑了出去。 等他找到王招娣,孙耀祖立马喊,“妈!” 等她想要冲到王招娣的怀里时,王招娣盯着这孙耀祖,抬起手就想把这个孩子给掐死! “别叫我妈!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王招娣整个人都疯癫了,抓住孙耀祖的脖子,死死的掐! 孙耀祖惊恐的看着王招娣,喉咙被掐的呼吸不上来。 追下来的赵翠花尖叫一声,快跑过去,扯住王招娣的胳膊,王招娣一松手,孙耀祖就掉在了地上,他已经傻了,整个人跌在地上哭闹不停。 而这两个妇人又开始厮打。 江瓷和周明礼默默的躲在不远处的廊下看,这瓜吃得全须全尾,相当不错。 江瓷看了一眼孙耀祖,说道,“幸亏我们家的阳阳也才三岁多点,轻轻松松就把这小子的性子给改了过来,阳阳真要是长到孙耀祖这么大,且还是个混球,我一定管都不管他。” 周明礼深以为然,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构,“二狗哥,你和王招娣的离婚证明打下来了吗?” 周构嗯了一声,“我们是军婚,王招娣婚内出轨,隐瞒背景,我提出离婚时,上面很快就同意了。” 现在的王招娣得知了自己孩子死无葬身之地,整个都崩溃精神失常,也算是罪有应得。 周构想想自己的女儿被虐待,就提不起对王招娣半点同情。 反正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就让王招娣自生自灭。 这边的事情解决,江瓷和周明礼准备和周构一起离开。 人还没走多远,陈副局长叫住了他们。 “你们走这么快干啥?”陈副局长背着手,看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 “您……找我们有事?”周明礼迟疑发问。 陈副局长笑了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们了?” 夫妻俩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我过来是给你们说三个消息。”陈副局长也不再卖关子,伸出一只手,竖起食指,“李虎杀害你哥的罪名成立,加上他对国家文物进行买卖,他蹲笆篱子,甚至挨枪子儿都是有可能的。” 陈副局长又竖起中指,“这第二个就是夏磊,他可能会被送去劳改,关不了多久。” 有关夏磊的消息说得实在是含糊,江瓷和周明礼深深皱眉,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关不了多久的意思是,他还能会被放出来? 江瓷思索半天,看向陈副局长,冷不丁对上对方的眼睛。 江瓷不说话了。 因为她明白了。 上面有人在保夏磊。 第187章 一定把江总伺候好 关于夏磊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陈副局长也不能打包票,他也就是将这事告知一下最先报案的两人。 说完了夏磊的事儿,陈副局长伸出了背在身后的手,那是一个信封。 “鉴于你们夫妻在夏磊一案的帮忙,还有揭穿王招娣与孙建城之间恶行的英勇事迹,我们公安局给你们准备了奖励。”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短时间里竟然没人去接陈副局长手中的东西,陈副局长扬眉,“怎么?嫌给你们的奖励少?” 周明礼又看了江瓷一眼,笑了笑,从陈副局长手中把东西接过来,“不嫌,我们是举手之劳,你们公安给我们嘉奖已经是对我们的肯定了。” 江瓷在一旁笑眯眯的点头。 陈副局长挑着眉问,“不看看里面放了啥?” 一旁的周构也兴致勃勃的伸着脑袋去瞧。 周明礼就把信封打开。 里面竟然放了五张大团结。 还有四张票! 两张二十斤细粮票,两张五斤肉票! 江瓷惊讶的看着这些东西,“陈副局长,这奖励也太多了吧?” 陈副局长摆摆手,“这些东西和你们做的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就单单夏磊那个案子,他带领破案之后,公安局还追缴回来好几份珍贵的文物,陈副局长这算是立了大功。 他还帮了镇委书记的忙,翠花爸再怎么样也得给他美言几句。 陈副局长说不定明年就要调去临云市,这是升职。 江瓷她们让他立功,陈副局长当然得好好感谢他们。 周明礼听他这么说,也不推诿,将东西收了起来。 从公安局离开之后江瓷和周明礼也也没打算直接回山定大队。 周构看着他们俩往其他地方走,问道,“你们不回去吗?” 周明礼推着自行车,“是,二狗哥,我们有事,得迟一会儿才回去。” 提到这个,周明礼顿了顿,把自行车先让江瓷扶着,拉着周构去了一旁。 找周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周明礼和江瓷决定把周构给江瓷的手表换掉,这事儿得告知周构一声。 既然现在有空,那周明礼也就没拖沓,拉着周构就把事情叽里咕噜的给说了一遍。 周构燥了个大脸红,“老二啊,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我买那块手表最开始的用途是送给王招娣的,可是……可是……嗐!我真没想这么多!” 周构都快着急上火了,周明礼扶住他的肩膀,“二狗哥,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打算把这个手表给换了。” “换,可以换,送给你们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了,随便你们处置的!”周构连忙说。 他送东西是好意,可不想让江瓷与周明礼多想。 早知道就应该学陈副局长,送钱多好! 又实惠又省事儿! 得了周构的话,周明礼和江瓷换表就没有负担了。 周明礼拿着表去了终墨镇的钟表行,江瓷在外面等他。 这里距离纺织厂学校不远,江瓷就看到有一队公安从里面出来,他们似乎还押着一个人。 “哎呦,那个不是刚刚上任的校长吗?怎么被押走了?” “听说是因为他用不正当办法往前校长身上泼脏水,你忘了某委会这段时间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吗?这个校长和某委会牵扯极深呢!” “呸,活该!看着他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江瓷看着公安带着人越走越远,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 这意思是,沈从禾身上的污点要洗净了? 忽然,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换好了。” 周明礼将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全新的浪琴女款手表。 周明礼把江瓷的手拉过来,帮她戴上。 钢制细链,表盘干净大方,戴在她手腕上相当美观。 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腕,周明礼说道,“正好。” “时间什么的都调好了吧?”江瓷也觉得好看。 周明礼点头,江瓷心情不错的笑了出来。 她拍拍周明礼的肩膀,大气说,“好好跟着我干,下次也给你搞一只表!” 周明礼看着她,纵容的笑,“一定把江总伺候好。” 江瓷把位置让出来,大手一挥,“骑车,我们回家!” 周明礼忍不住发笑,长腿一迈,上了自行车,等江瓷坐好,腰腹间多了只手环着,他眼底笑意彻底散开,满是干劲的蹬着自行车往家的方向而去。 …… 那位纺织厂现任校长被抓之后没多久,沈从禾就从牛棚里出来了。 江瓷得知消息比较早,为此还特地跑了一趟镇上,将这件事告诉陶素素。 刚刚下了一台手术的陶素素听到这个好消息,差点连手术服都没脱就要往外跑。 还是江瓷拉住她,让她先去把身上带着血的手术服给换掉。 陶素素慌忙换了衣服,又叫上儿子沈庭,骑上自行车就跟着江瓷一起去了牛棚那边。 他们刚到,陶素素就看到沈从禾从里面出来。 才短短两个多月,沈从禾就瘦得更加萧索了。 “爸!” 沈庭先一步冲上去,就像一个小牛犊一样,冲进了沈从禾的怀里。 江瓷说得没错。 只需等待。 沈从禾抱紧了儿子,只觉自己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沈从禾眼眶湿润,紧紧抱住了沈庭,泪眼朦胧的,他看向江瓷身边的陶素素。 陶素素眼泪也在掉,隔着老远的距离,夫妻两人无言泪两行。 江瓷看到这一幕,也没有上去打扰,微微露出了笑,到了一旁。 她往牛棚那边看了一眼。 里面的东西多数都被拆了,还有工作人员在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江。” 有个小老头喊她。 江瓷顿了顿,扭头看过去,“程老先生,出来散步啊?” 这话说得好像是遇到了邻居家吃完饭走路消食的老头。 程叶寒穿着依旧得体,他的衣服是簇新的,李爱莲之前给他买的。 “是啊,我能在这边随意进出。”程叶寒笑着点点头,“我最近就要回京了,还没来得及对你道一声谢。” 江瓷扬眉,故意说,“您老要怎么谢我啊?” 程叶寒认真想了想,进了牛棚,没多久,他又出来了,手里拿了一沓纸,“给你。” 江瓷:? 啊? 她低头看了一眼,唇角抽抽。 第188章 准备进京 “您确定这东西是给我的?”江瓷把纸举到程叶寒的眼前。 纸上写的全都是英文,很显然是程叶寒在牛棚里写的纯英文的论文。 程叶寒认真点头,“我知道你英文不错,你把这篇论文给翻译成中文。” “您老不能做?” 程叶寒理直气壮,“我一个老头,没那么多精力做这些。” “等你翻译完,把原稿和你翻译过后的稿子都给我寄过来,不会让你白忙活。” 他说得理直气壮,完事儿还往江瓷手里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然后人就走了。 江瓷唇角抽抽,也不知道这小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她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论文,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大白兔奶糖,失笑了一声。 程老先生表达感谢的方法……真是别具一格。 江瓷心情不错的将糖放进口袋里,留了一颗握着。 等陶素素一家哭完,她才走过去。 江瓷笑着说,“今天你们就去我家吃中午饭,正好也给沈校长接风洗尘。” “这怎么好麻烦你们。”陶素素连忙摆手,“要请也是我们一家请你们才对。” 江瓷,“你们也忙了一上午,回到家都多晚了?走吧,我丈夫今天做了你们的饭呢。” 江瓷都这么说了,陶素素和沈从禾相视一眼,“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现在谁家粮食都不宽裕,江瓷和周明礼还能请他们,陶素素和沈从禾说不感激是假的。 总归日子还长着呢,恩情他们慢慢还。 江瓷把手里的那块奶糖给了沈庭,笑眯眯的摸摸他的小狗头,“走吧,我带你,让你爸带着你妈。” 沈庭对上江瓷的笑,文静的小男孩儿这下脸彻底红了,握着奶糖,很是羞涩的说了一句,“谢谢江姨。” 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周家。 陶素素和沈从禾这是第一次来乡下朋友家做客,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这会儿院子里还有好几个小孩儿。 三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 听到门口的动静,孩子们立刻停了下来。 “江姨!” “妈!” 两个小萝卜头跑着喊妈,至于喊姨的就是大柱二柱还有周槐了。 今天的人聚的倒是齐整得很,除了周明礼外,于大哥于大嫂也在,还有周构。 江瓷惊讶的抬了抬眉毛。 “我们是不是……打扰了?”陶素素看到院子里的人,有些踌躇。 “不打扰不打扰!”于大嫂看到江瓷身后的人,连忙站起来帮忙张罗,“快请进吧!” 江瓷也点点头,带着他们一家三口进去。 沈庭和周阳周苗认识,俩小孩儿拉着沈庭和大柱二柱他们一块儿玩,江瓷就把沈从禾和陶素素介绍给于大哥于大嫂,以及周构。 周明礼也从厨房里出来,和陶素素打了声招呼,又与沈从禾相互认识了一番。 他拉着江瓷,低声说了两句话,江瓷多看了周构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 “锅里还有好几个菜,很快就做好了。”周明礼帮她别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江瓷瞪他一眼,示意他收敛。 周明礼笑了笑,进了厨房。 而江瓷搬了个小凳子,刚刚坐下,就听于大嫂说,“小瓷啊,你们一家真要去京市啊?” 去京市? 陶素素和沈从禾看向江瓷。 江瓷还算淡定,“还没人给我准信呢,我也不清楚。” 周构抬手,“是我,程先生给我发了电报,他在电报里提的。” “程先生说,你和老二尽管去开介绍信,那边都已经打点好了,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能转到京市。” 这事儿也瞒不住,毕竟牛棚那边都被拆了,大队里本来就多了不少杂音,一些知青更是按捺不住,频频试探大队长那边,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返城。 “小瓷,你们真要去京市吗?”于大嫂很是不舍的问。 江瓷坦然说,“有这个机会,我们当然是想去京市的,毕竟那里是首都,干什么都方便。” 于大哥点点头,是这个理。 于大嫂眼眶有点红,“你说这好好的,怎么说离开就要离开了?” 江瓷往于大嫂那边靠了靠,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们以后见不着面了一样。” 她仿佛是在大胆的猜测,“说不定再过几年,咱们就不需要介绍信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要是想回来,那就能回来,嫂子你要是想去京市,就能去京市。” “这介绍信咋可能没?你可别哄我。”于大嫂嗔了她一眼,又叮嘱,“既然要搬家,那你们去了京市住哪儿?有没有安排房子住啊?你们咋去京市?” 于大嫂一连串的问。 对于住和去京市的事儿,江瓷和周明礼也才得到消息,还没确定。 陶素素在一旁轻声说,“我们家在京市还有一套房子,小瓷,你们去了京市之后可以先住在那里,不过那房子在筒子楼里。” “不用不用。”江瓷摆摆手,“我们家还有一些积蓄,到了京市就算没有地方住,我们也能暂时租两间房子住,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到了京市我们再慢慢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临时工,也没什么问题的。” “你心里有盘算就好。” 江瓷就笑眯眯的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江瓷又去给周明礼帮忙。 几个女人帮周明礼打下手,菜出锅的速度就更快了。 这么多菜和窝窝头里,除了周家准备的,于家和周构也拿了不少东西过来。 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顿美味的中午饭。 送走了陶素素她们,于大哥于大嫂也带着孩子回了家。 周构这才对江瓷和周明礼说,“程先生在电报里也说了,下个月有一个单位要招帮厨,能给老二一个名额参加,如果能被招进去,那以后老二就是正式工了,他们那分配房子的,就是老二的工龄不长,估计得等。” 江瓷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捏她的手心,“我会努力拿到那个帮厨名额的。” 能有一个正式工的工作,在京市才能扎稳脚跟,至于其他的,先在京市安顿下来再说。 “那行,你们可以先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再去知青点按章,镇政府那边也得去一趟。” 周构笑着说,“说不定咱们这次还能一起去京市呢。” 第189章 希望他以后善良,不做那种阴险小人! 周明礼一家要去京市的事儿并没有闹开,毕竟知道的人不多,大家每天都要忙着上工,周家又住在相对来说比较偏的地方。 周明礼和江瓷不论干什么,只要不在村里转悠,也就没几个人能知道。 周构和于大哥一家又不是什么多嘴的人,所以江瓷和周明礼去找大队长说这事儿的时候,大队长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都要去京市?” ?“我记得江知青你不是京市来的知青啊,你要是想返城,不是该回你家?怎么要去京市?还有老二。”大队长上下打量周明礼,“你的户口是农村户口,没有城市户口,去京市有啥用?”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每家每户有什么事,只要牵扯到出门,那必定瞒不了大队长。 周明礼和江瓷本也没想瞒着大队长,便说道,“有一个朋友,说京市有一个拿正式职工的机会,可以推荐我,我就想过去试试。” 大队长更加震惊的看向了周明礼,“真的啊?!你可别骗我!” 周明礼无奈,“我骗您干什么?要不是有消息,我也不会来找您开介绍信。” 大队长见他和江瓷都一脸正色,心里的怀疑也少了许多,思忖片刻问,“那你们一家……都过去?” 周明礼点头,顿一顿还笑着添了一句,“不带他们一起,难道让我媳妇带两个孩子在大队吗?” 大队长寻思也是。 他把介绍信给开出来,说道,“你媳妇的这份需要拿到镇上的知青点盖章,然后再去镇政府那边盖个章,你们就能去了。” 把东西交给周明礼,他看了看周明礼,又看了看江瓷,“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去京市!” 大队长故作神秘的凑到了江瓷耳边,压低声音说,“是不是因为牛棚里的那位……” 江瓷笑而不语。 见状,大队长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人江瓷一家能得到这个造化,那也是因为江瓷背了一定风险。 这万一弄不好,江瓷都有可能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送去大西北的。 江瓷背了这个风险,那也该得这么多的好处。 大队长倒也不嫉妒,只是艳羡的拍拍周明礼的肩膀,“京市可比咱们这儿大多了,你们夫妻俩,可别到了京市之后还一副刺头的模样!” “你们在外面闯祸,可没人站出来打圆场!” 江瓷不乐意了,“大队长,我们都是文明人,怎么可能闯祸?” 大队长:“呵呵。” 就单单看江瓷下乡这么久,闯的祸还少吗! 和大队长寒暄完,周明礼和江瓷又抽空去了一趟镇上,把介绍信该盖的章全都给盖了一遍。 要不说有关系什么东西就都好弄了呢。 知青点那边有人提前打点好了一切,而镇政府那边速度就更快了。 江瓷和周明礼才到,翠花爸就出来了。 问明来意,翠花爸又看了江瓷的介绍信上已经盖了知青点的章,二话不说,就带着人也盖了章。 “江同志,你们一家非池中之物啊。” 解决掉了令翠花爸无比厌恶的孙建城,翠花爸看上去虽然憔悴,但好歹恢复的不错,人看着也有了精神。 翠花爸笑着将目光在江瓷和周明礼的身上扫过。 这两夫妻俩倒是很有意思,普通老百姓看到书记,就算再不客气,多多少少也会微微弯腰,话语之中夹杂讨好与恭敬。 江瓷和周明礼却不会,他们和他平视,说话时尊敬居多,却没有夹杂其他过多的意思。 “我这个年纪恐怕也升不动了,我赵文欠你们一个人情,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说,当然,这个要求……” 翠花爸话语未尽,但江瓷和周明礼还是听懂了。 他能帮忙的当然会帮,但可不会帮他们做什么坏事儿。 江瓷笑了一下,“我们只是举手之劳,能抓住孙建城这么一个恶棍,也算是为民除害,不然真让他升上去,指不定会祸害多少人,您说对不对?” 翠花爸严肃点头,“本来他今年是有机会调到京市的,幸亏内推还没办。” 江瓷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书记您外孙……?” 提起孙子,翠花爸的脸色突然就难看起来。 他冷冷的笑了一声,“是我们把他给宠成了现在这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自然也要把他给掰过来。” “那小子就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现在他之前所有的优待都没有了,每天吃窝窝头喝茬子粥,倒是听话了一些。” “不过还是得掰。” 也是,他们赵家就这么一个外孙,再不好好教,那就得让赵翠花再找个男人结婚生二胎了。 “你们不打算给他改个姓?” 翠花爸:“已经改了,他现在叫赵善君!希望他以后善良,不做那种阴险小人!” 江瓷和周明礼:“……” 这书记身上对孙建城的怨气都快能凝成实质了。 离开镇政府之后,趁着有时间,江瓷和周明礼还去了一趟医院。 他们这才专门又买了一些东西给姜医生,并告诉他,她们要去京市的事情。 以后想要再来复诊,那就有些困难了。 姜医生看了一眼他们买的东西,目光又在江瓷身上扫了一圈,慢吞吞的写了一张纸条,“这是我的师弟在京市的地址,你的病好得没那么快,就算到了京市,该做的复查也得做,我会把你的脉案告诉他的,你要是不去,当我没说。” 江瓷连话都还没说呢,周明礼率先走上前把纸张拿起来,看过之后,又珍重的放进兜里,“您放心,我们会按时去看病。” “看你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在京市能买到的好东西也多,以后你也别亏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的,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姜医生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后面还有其他的病人,姜医生又开始赶人。 江瓷很无奈,却也没说什么,将买给姜医生的东西放下之后,冲他摆了摆手,便离开了诊房。 这位姜老医生,别看嘴硬会阴阳怪气人,可他的心肠是软的。 单单上次他给她和两个孩子搞的阿胶和奶粉,一定超过了两块钱。 因为之前和陶素素聊过要去京市的事儿,这次江瓷就没有专门去找她。 但江瓷觉得,陶素素和沈从禾应该不会在这里多待。 江瓷的这个想法,还真被她给猜对了。 第190章 醉了? 从沈从禾被证明了是被副校长算计之后,他就被放了出来,教育局那边想让他继续在纺织厂学校担任校长。 沈从禾还没答应,纺织厂学校的老师,还有学生的家长先一步抗议起来。 在他们眼中,沈从禾是进过牛棚的,成分一定不好! 管你是不是被算计进去的,教师和孩子都不乐意有一个成分不好的校长,一封封的意见信往教育局飘。 教育局的人还没把事儿给压下去,教师和学生家长不愿意再让沈从禾继续担任纺织厂学校校长一职的事情就传到了沈从禾的耳中。 自打从牛棚回来,沈从禾就生了一场病,这刚刚回来,同一个大院的老师,还有学生家长就来打探他要不要回纺织厂学校担任校长。 话里话外的疏离和委婉提醒,都让沈从禾冷下了脸。 回到家后,陶素素谨慎的看着沈从禾的脸色,一时间也拿不准他现在在想什么。 “你不必担心我。”沈从禾到家之后神色就缓了过来,“这个情况我也有一些预料。” “明明你才是受害的,明明也平了反,你的成分没问题,他们却还当你犯了什么错。”陶素素拧着秀眉,为丈夫打抱不平。 “人家对我有成见,不论我是不是被污蔑,这个牛棚我进了,那就意味着我这个人就带上了污点。” 陶素素兀自生了闷气,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扭头看向沈从禾,“今年我们医院有往京市推荐的指标,从禾,要不我们回京市吧。” 这个提议沈从禾没有立即拒绝,只苦涩的笑了笑,说,“就算回京市,我要是想重新找工作,别人知道我曾经进过牛棚,难道他们会对此视而不见吗?” “做学问的本来身份就敏感,我多了这么一层污点,哪怕是到了京市,有家中的人斡旋,也不一定能让我再回学校。” “我们也不是非要去学校,你有才华,离开了学校自然有离开学校的去处。” 沈从禾惊愕了好半天。 陶素素见他下不定决心,便直接做了主,“今年医院推荐医生去京市的指标我会争取拿到,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顺便再辅导一下小庭的功课,等结果下来,我们就去京市。” 沈从禾叹了一口气,点头,好半天,又不禁笑了出来,“以前我总以为自己会在校园待上一辈子,没想到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要换个工作从头开始。” 陶素素也笑,“那是因为你在学校这种地方呆惯了,世界且大着呢。” 夫妻两人对望了半天,皆失笑出声。 沈从禾坐到陶素素身边将她搂在怀里,握着她的手,疼惜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陶素素眼眶发热,“只要你能出来,我们一家团聚,我做什么都不苦。” …… 所有手续都办好了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又上了一次山,这次是把黄致远的尸体收殓,重新埋葬。 临走之前,周明礼又做了一桌饭菜来款待于家。 他们虽然和于家相处不过三个月,两家却是有来有往的相互照料,真算起来,周明礼和江瓷受于家的照顾还算是多的。 毕竟他俩经常往镇上跑,有时照顾不到两个孩子,周阳和周苗都是在于家玩,于大嫂也没什么怨言。 就连她们现在用的被子,穿的衣服多数也都是请于大嫂帮忙做的,江瓷和周明礼对于大嫂一家的感激不止这顿饭。 于大哥他们还没过来,厨房里就只有江瓷和周明礼。 今天上午他们去河里弄了不少的鱼虾还有螺蛳。 现在的虾小了许多,周明礼把虾清理干净之后下油炸,又和韭菜一起炒,再烙饼,韭菜炒虾夹饼也是一绝。 鱼也做了两条,一条烤,一条炖,再加上一盘炒腊肠,和梅菜扣肉,一桌全都是肉菜。 周明礼从开始做饭,厨房里的香味儿就不停。 他炒好一道,就会夹起味道最鲜美的一部分喂到江瓷的嘴边,让她尝尝好不好吃。 江瓷每吃一次,都不住点头夸赞美味,周明礼脸上的笑容就一点接着一点的变多。 于大哥来到周家,手里还提了一个罐子,他神神秘秘的拿着那罐子就去找了周明礼。 “老二,你猜我去弄了啥回来?” 正让江瓷帮忙拿味的周明礼面不改色的等她吃完,放下筷子扭头看过去。 “酒?” 于大哥嘿嘿一笑,“对啊!隔壁大队有个人会酿高粱酒,我让他给我换了一点。” “今晚咱们喝个痛快!” 于大哥这也是第一次喝酒,那眼睛里全都是期待。 周明礼点点头,“行啊,那我再做几个下酒菜。” 其实就是炒花生米。 大柱二柱放学回家,直奔周家,闻到那喷香扑鼻的肉味,俩孩子馋的不行。 周阳和周苗早就在窗户旁边趴着了,眼巴巴的看着父母忙来忙去,本来担心他们饿,周明礼还给两个孩子泡了一壶奶粉,让他们分着喝。 这俩小孩儿奶粉也喝了,却半点都不妨碍他们继续趴在窗户旁望着那做好的肉菜流口水。 口水流了一层又一层,一口还没吃到嘴里呢。 等于大嫂也过来,周家这才开饭。 小酒倒了四小碗,那罐子里还有小半。 “你们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呢。” 于大哥怅然若失的说了一句,很快又笨拙的把酒杯举起来,“你们去了京市,可别忘了我们!” 周明礼失笑,抬起手中的酒碗,和于大哥碰了一下,“不会忘。” 两人喝了一口,于大哥也不知道这酒啥味儿,一口就喝了不少,给他呛得脸红起来。 于大嫂赶紧给他倒了水,“净逞能,酒你会喝吗?” 于大哥相当倔强,“还行啊!我觉得挺好喝!” 如果不看他发飘的眼睛的话。 大柱二柱吭哧吭哧吃肉。 周苗周阳却好奇的左看一眼父母,右看一眼于伯伯。 大人真奇怪。 放着这么好吃的肉不吃,反而喝酒。 酒难道能比肉好吃吗? 俩小孩儿动作出奇一致的低下头嗷呜咬了一口韭菜炒河虾夹饼。 江瓷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高粱酒,扬了扬眉,问周明礼,“好喝?” 周明礼面不改色,“还行。” 这种每年酿一次的白酒肯定不如酱香的好喝。 江瓷便也喝了一口。 又辣又呛。 江瓷不喝了,全倒给了周明礼。 周明礼笑了笑,照单全收。 于大哥倒是喝出了滋味儿,拉着周明礼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话。 江瓷则在一旁和于大嫂说以后的事儿。 “嫂子你会剪头发,手艺可不要丢,这一天天的变化快的很,指不定哪天政策又开了,能让人民自己单独做生意了呢。” 于大嫂哈哈笑,“你也真敢想,我要是出去做生意,可不就被打成资本家啦?” 江瓷也笑,“那某委会都没了,镇上,大队,连红袖箍都没了,谁还抓人?” “你没看到咱们村上的一些人,都明里暗里的拿着家里的鸡蛋去镇上卖吗?” 于大嫂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鱼,石料厂那边是需要鱼的,周明礼已经和石料厂那边的小曲说好了,你们要是能再网到鱼,就往他们那边送,他们都是收的,嫂子,你们一家都是勤快人,不论是种地还是料理家事都是一把好手,但咱们也要多学一些其他的技能。” “于大哥才二十七,除了种地,也能干点其他的,不是吗?” 江瓷循循善诱,也看着于大嫂的神色。 于大嫂抓住江瓷的手,“你说,你大哥学点啥好?” 江瓷早早就想好了说,“开车。” “货车。” 于大哥为人沉稳,且不急不躁,货车司机往后几十年都不怕没活干。 于大嫂睁大了眼睛,“我家富贵能开货车?” “不会能学呀。”江瓷眨了眨眼睛。 于大嫂迷瞪了。 他们家可能没有门路让于大哥去学车,但江瓷和周明礼可以。 江瓷和周明礼在终墨镇上再怎么样也是有了好几条门路,帮于大哥找个学开车的地方也是能行的。 这种工种,不论去哪儿都能吃得开。 而江瓷和周明礼也已经帮于大哥找好了学开车的地方,今天约他们一起吃饭,一来是要离开终墨镇了,二来也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个。 江瓷给了于大嫂一个条子,“明儿你们去一趟镇上,找这里,他们那有师傅教的。” 于大嫂也是会来事儿的,立刻点头,喜得见笑不见眼,“嫂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江瓷笑着握住她的手,“咱们还说什么客气话。” 这一顿饭吃到了月上三竿。 于大哥喝得醉醺醺的,于大嫂和大柱扶着他,先回了家。 江瓷看了一眼还端坐在凳子上的周明礼,一时间也拿不准他有没有喝醉。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人没动静。 江瓷正要收回手,却被他猛地捉住。 第191章 我没醉 周明礼上工时干体力活比较多,人的力气便出奇的大,轻轻一拉,江瓷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凳子不大,周明礼坐在上面离饭桌太近的话,那双长腿就显得逼仄,他坐的位置也就距离饭桌比较远,江瓷被他这么一拉,人坐下去,他那双长腿还依旧稳稳撑着,丝毫不晃。 江瓷往一旁看了看,找周阳和周苗现在在哪儿。 头还没扭一半,就被周明礼给扶了回来,“看什么?” “真喝醉了?”江瓷的脸往旁边侧了侧,想离开他略有些发烫的手心,谁知这人的手却跟了过来。 周明礼:“那点酒度数不高,我没醉。” 江瓷默默的看着他。 你小子要是别贴这么近嘴里全都是酒味的说这种话更可靠一些。 那么一小罐,真是不多,就连周明礼身上的酒味都浅得很。 不过现在的人估计喝酒都少,周明礼倒不像没有穿书之前那样,一斤白酒下肚都面不改色。 现在的周明礼多少有些醉了。 这会儿的周明礼实在是有些粘人,他松开了江瓷的手,反而落在她的腰间,似乎担心她会掉下去,稳稳地扶着,黑色脑袋侧垂着,鼻尖在江瓷脖颈上轻蹭。 透着清浅酒味的吐息夹杂着湿热,落在江瓷锁骨上。 “江瓷,好想你。” 仿佛海浪滚过的粗粝,湿哑,又性感。 他直勾勾的看着江瓷,眼底是明晃晃的暗示。 江瓷头皮有些发麻,抬手按住他的脑袋,面无表情的说,“没本事就别撩我。” 周明礼默了好半天,将她抱的更紧。 滚烫的身躯,有力的臂膀,格外让人难以忽视的位置如他身体那般炽热。 他似乎是在自己的实际现状告知江瓷,他不是没本事。 是没办法。 目前距离他结扎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来天,连一个月都没有,就算他有本事那也不能真刀实枪的来。 周明礼的鼻尖又在蹭江瓷的下颌,吻在下巴,一触即逝,“没本事连亲都不能亲?” “周明礼,你这是趁机耍酒疯呢吧?”江瓷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给抬起来,眯着眼睛说。 周明礼眸子倒映着趾高气扬的江瓷,笑意漫开,“不敢。” 江瓷威胁的捏他下巴的手力道加重,“我看你敢的很,把你的手从我衣服里拿出去。” 话音才落,她的腰就被狠狠按了一下。 江瓷被按得腰一下塌了下去,一时不察,被他推得距离更近。 太近了,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周明礼,你找着挨打呢?!”江瓷一拳头砸在他肩膀上。 周明礼几近贪恋的嗅着她的清香,他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冲着他嗔怒的江瓷,他非但不觉得痛,反而觉得江瓷打轻了。 她打得越重,他越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周明礼疼不疼自己没什么感觉,他还担心江瓷手给打痛了呢。 周明礼斟酌给她提意见,“肩膀上的肉少,你试试打胸口?” 江瓷无言,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 她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他的胸,撑着他的腹肌从他身上起来,“别骚了,赶紧收拾收拾。” 刚吃过饭,桌子上还一片狼藉,一旁还有两个小孩儿,江瓷可没有要在两个孩子面前上演某种不可描述十八禁的想法。 周明礼也没真想干什么,略有些摇晃的站起来,余光追随着江瓷进了厨房,笑了笑,将桌子上的狼藉给收拾干净。 把锅碗全都刷好,清扫了院子,江瓷和周明礼又依次带着周苗周阳洗了澡,这才回屋睡觉。 周阳和周苗也是有感觉他们要离开这里的,因为爸爸妈妈要离开,他们小孩子要跟着爸爸妈妈一起走。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对离别这两个词尚且还没有太深的体会。 就是有些舍不得大柱哥,二柱哥。 江瓷和周明礼在收拾细软,看两个小孩儿撅着屁股在数自己还有几块糖。 他们还颇为一本正经的说,“这奶糖分四颗给大柱哥和二柱哥,水果糖分六颗给大柱哥二柱哥。” 周苗掰着手指头,冲着周阳伸出小黑手,“我们俩一人拿一二三……五颗出来!” “这么多呀。”周阳撅着小嘴儿,看了看自己的糖,又看看周苗的糖。 他是个小贪吃鬼,以前爸妈给他的糖他都是有几颗就吃几颗,后来看到苗苗有时会把糖藏起来不吃,他才学着一起藏的。 苗苗藏得多,他藏得少,这下要拿出来五颗给大柱哥和二柱哥,他的糖就直线少了好多好多! “你的糖多,你给多一点,我给少一点。”阳阳理直气壮地说。 苗苗比他更大声地说,“不!行!” “这都是我攒的,我们说好了都给大柱哥二柱哥糖,我们要拿的一样多才行。” 周苗说话硬气了不少。 周阳还想据理力争,可周苗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要是不给,那我就告诉大柱哥和二柱哥,你有糖也不给他们吃。” “你这个臭屁精,告状精!哼哼!给你给你!不就是五颗糖吗,我攒攒……攒攒就有了!” 周阳从自己那不到十五颗糖里推出了五颗给周苗。 周苗也分出了五颗出来,一共四颗大白兔,六颗水果糖。 她又好好的把自己剩下的糖都给放进妈妈给她专门缝的零食袋子里,抱着糖去于家给大柱二柱他们。 周阳也跟着跑了出去。 江瓷笑着摇了摇头,把该收拾的东西全都装起来。 周明礼将刚套好没用过几次的厚被子也重重挤压成豆腐块,米面和肉之类的,也都拿东西打包起来。 他们的衣服倒没有多少,现在天也有些冷了,能穿身上的就穿身上,穿不上的也就都裹在了被子里。 周家唯一一个行李箱是之前李爱莲给她家准备礼物时送的。 这行李箱也没少放东西,他们多数不能直接拿出来吃的食物都在这里面放着。 因为要倒车坐车的,周明礼烙了好几张饼,还做了一些肉干,在路上吃也不怕坏。 两人正收拾着,就见周阳哒哒哒跑回来,吭哧吭哧的拿了自己仅剩的两颗奶糖。 剥开外包装,嗷呜就吃了下去,嘴里塞满了糖,含含糊糊的奶音有些听不太清,“我不攒了!吃进我肚子里的才是我的!” 江瓷和周明礼:“……” 这话周槐学会多少江瓷不知道,这小奶娃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第192章 这一路啊……且有的辛苦呢 把东西收拾好,于大哥于大嫂又来了一趟,他们还拿了不少的东西,一看,全都是吃的。 “你们去京市,我们也没啥可送的,这些都是之前我腌的咸菜,还有一袋炒面,你们在火车上用热水一冲,好吃的很嘞!” “还有我腌的咸鸭蛋,里面的红油可香呢!” 于大嫂没把东西拿出来,只是零星拿出了几样给她看。 “你们拿这些干什么,不用的,我们这东西已经很多了,都拿不下啦。” 江瓷推诿不要。 现在吃得有多金贵她又不是不知道,于大嫂家又不是富得流油,还有两个半大小子,有多少东西都能吃得完。 更何况,关于这种换地方就要把一整个家都要搬走的感觉,江瓷看一眼那大大小小的包袱,脑袋就疼的不行。 真不想带这么多东西。 “哎呦,东西都准备好了,有啥拿不下的?” 于大嫂风风火火的就冲过去把她拿过来的东西刷刷两下就绑在了一个包袱上。 江瓷看的目瞪口呆。 她对于打包行李这种事情,真是不太行。 东西江瓷可以收拾,但负责打包的都是周明礼。 于大嫂高兴的拍了拍,“怎么样?正好绑在这儿。” 江瓷无奈的笑,“谢谢嫂子。” 于大嫂也在笑,温和的很,“你们在京市也要好好的,别又突然变了个性子,那地儿你们陌生,万事以和为贵。” 江瓷点点头,“我都懂。” 等周明礼把东西全都拾掇好,于大哥还专门去借了大队长那边的自行车,把周家一大部分的行李绑在那个自行车上。 一路往村口走,沿路就碰到了不少的村民。 他们大包小包的,看上去就像是要搬家一样。 众人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老二啊!你们这是干啥呀?” “你们要去镇上住了?” “东西怪多嘞!” 江瓷笑眯眯的,倒也没有隐瞒。 毕竟她们都要走了,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是要去其他地方,我们一家都过去。” “工作到地方再找,先过去看看嘛。” “以后会回来的。” 村民们看着周明礼骑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孩子,同行的还有于大哥,周构周槐。 周明礼和江瓷离开山定大队是和周构一起的。 众人看着江瓷等人渐行渐远,还有些感叹。 “你说,江知青来咱们这儿四五年了,就没一天消停的,看着她现在要走了,倒是有些不太舍得了咋回事儿?” “肯定是她没去你家找你麻烦!” 众人没忍住的哈哈哈哈笑出来。 上面那人说话的人脸都憋青了,哼哼两声,“我和她又没啥恩怨,她找我麻烦干啥?” “别管说什么,周老二这次跟着江知青离开,那也是发达了!能去城市里,在城市生活,以后就和咱们不一样啦!” “说不定市里还没咱们这儿好呢!城市有啥好的,要什么没什么,人还多,东西还贵!” “就是就是,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家又灰溜溜的回来了呢!” 在场的众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可她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江瓷等人对他们的心思并不在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依山傍水的山定大队,笑了笑,向着更好的生活迈进。 周构已经和王招娣的离婚证明打下来了,周构给部队打了申请,带着女儿周槐跟他随军。 现在的周构已经是营长,有分配房子的指标,再加上他进行的任务,他们团部也会提前给他申请房子。 哪怕不大,也足够他们父女两个人住了。 周构在来往京市和终墨镇的路线是相当熟的,他们拿的东西又很多,除了衣物家什之外,还他们最贵重的家具——自行车! 对于江瓷和周明礼来说,不论哪个东西不带,也得把家里唯一一辆交通工具给带走! 一百多买的,可不能随便就丢掉! 车站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周构对周槐说,“小槐啊,你牵紧弟弟妹妹的手,就在旁边等着,我们把东西放好,带你们上车!” 周槐十分认真的点头,抓紧了迷茫又好奇四处探望的周阳周苗。 于大哥帮忙把周明礼的东西都放在了车顶,连带着的还有他们的自行车,周构的自行车。 周明礼冲上去抢位置,把位置占好,立马对周槐说,“你们上来坐这儿。” “好!” 周槐紧张的拉着周阳和周苗上了车子。 车上,周明礼抱起两个孩子,让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周槐坐在外面,又叮嘱了不让她们乱动,帮江瓷把其他小的包袱拿到车上。 这会儿车上的人也多,周明礼左右看了看,对江瓷说,“你们先坐好,我和于大哥说几句话。” 江瓷没说什么,点点头。 周明礼下了车,和于大哥抱了一下。 “于大哥,好好学开车,以后能往外地开,要是能去京市,我们就还能再见面。” 于大哥眼眶都有些红了,一股雄心壮志就冲上来,他重重点头,“成!那你们就等着我去京市!” 周明礼松开他,笑着说,“那我们走了。” 于大哥摆摆手,看着周明礼上了车。 没多久,前往临云市的车启动,载着满满一车的人,离开车站。 江瓷抱着周苗,周阳坐在周明礼的腿上,周构和周槐父女坐在他们后面,就这么一路咣当咣当的去了临云市。 她们还要在临云市转车去省会,在那里坐火车,才能抵达京市。 单单是换车,就得把绑在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一遍,再重新绑到另外一辆车上,再重新抢座位…… 如果就江瓷和周明礼也就算了。 但他们还带着两个孩子呢! 这一路啊……且有的辛苦呢。 第193章 棉花一个! 京市某处被严格看守的监狱,现在的人又称之为笆篱子的地方。 穿着驼色大衣,内里搭配了一条米色的确良长裙的女人站在大厅里,焦急等待,不停往里面打探。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人。 被剃成寸头,穿着里面统一服制的夏磊被狱警带着走了出来。 柳殷殷看到夏磊的那一刻,眼眶就红了,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 被关进去将近两个月的夏磊沧桑了不少,下巴胡茬乱冒,那双眼睛里也少了许多意气风发。 他看到柳殷殷时,眼睛才亮了一些。 “探视时间五分钟,柳同志,你注意时间。” 把柳殷殷带过来的狱警提醒她。 柳殷殷赶紧点头,“我明白我明白!谢谢您帮忙了!” 等人退开,柳殷殷才与夏磊相隔着一块玻璃,相顾无言的对视。 “在京市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娘俩?”夏磊深深的看着柳殷殷,话语温和。 柳殷殷咬着唇,又不禁委屈得哭了起来。 “我才到你家,你的那些嫂子们,就以为我还有不少好东西,整天在打我行李的主意,还趁我不在,到房间里乱翻找。” “我没办法,只能搬出去住,老爷子给我安排去了大杂院,那里每天晚上都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在敲门……” 柳殷殷上来就是一通诉苦,把自己这段时间在京市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夏磊。 却见夏磊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他怜惜的看着柳殷殷,心里也为自己仓促之间所做的安排有些愧疚。 柳殷殷曾和他说过,她在自己家时就是被娇宠长大的,没吃过苦,没受过累,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也答应过柳殷殷,万事不要她操心,她只需要当一个小女人就好。 但是……他食言了。 夏磊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你和儿子没事吧?” “没……没事。”柳殷殷摇摇头,“你的侄子夏向学会把饭给我带过来,还帮忙收拾了家务。” 夏磊听到这个,神色才好一些。 他握了握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大杂院住着不安全,你去一个地方,找一位姓郭的先生,把东西交给他。” 柳殷殷震惊的看着夏磊,紧张不已的左右看了看。 狱警们离得远,她们的声音又不大,只有彼此能听见,柳殷殷死死的盯着夏磊,听他继续说。 “我之前救过那位郭先生,他兴许还能记得我的一点点恩情,你向他提两个条件。” “一,给你弄一个好一点的住所,找人照顾你和儿子。” “二,想办法尽快把我弄出去。” 柳殷殷一边抹泪一边点头,认真的把夏磊的话给记住。 她只感觉自己还没和夏磊说几句话,狱警就赶了过来,告诉她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磊哥!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儿子!” 两个人隔着玻璃又喊了一句,夏磊一步三回头,看着柳殷殷离开,他紧紧抿了抿唇,对周明礼,对江瓷的恨意又上了一层。 若非这两个人的诡计圈套,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 火车站。 犹如搬家一样的迁徙,真是让江瓷感受到了真正自己动手的感觉有多累。 从山定大队到终墨镇,再到临云市车站,火急火燎的占位置,抢放行李的地方,再从临云市车站到省城,两辆自行车咣当咣当的载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又到了火车站。 就这么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生生让她们从早赶到了黑。 连两个孩子也累得一到火车站就趴在行李上呼呼大睡,连她们喜欢吃的肉干都喊不起来。 幸亏周构是军人,他走快速通道,帮江瓷和周明礼一家也买了去往京市的火车票,不用在省城多停一夜,直接坐临停站的火车,直接去京市。 好不容易上了火车,周明礼就让她带着三个孩子先找到位置坐下来,剩下的东西他们两个放。 江瓷也知道自己体力不够,没硬撑,带着孩子寻找她们的位置。 刚刚找到,江瓷对着票仔细看了看,没错,她们的位置。 再低头看去,围绕着一个小支撑台的前后座位上坐着一家五口,一对夫妻以及两女一男三个孩子。 夫妻在大剌剌的嗑瓜子,看着两个女孩儿照顾那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正嚷嚷着吃火腿儿,吃罐头,要吃奶糖,总之想到什么就要什么。 “让你们看个弟弟都看不好!小心点!没听到小成要喝水吗?二丫!还不赶紧去给小成去弄水!” “我这就去!” 一个小女孩儿赶紧拿着水壶去弄水。 她蹭着江瓷的胳膊走过去。 火车上的人多,形形色色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也尤其难闻,江瓷看了一眼那跑走的小女孩儿,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三个孩子。 周阳和周苗是生怕自己走丢的,紧紧抓住彼此的手,两边又抓着她和周槐,四个人中间还用布条绑着,唯恐孩子被人流冲走。 周槐用手虚掩的护着弟弟妹妹,扬头看着江瓷,小声说,“江姨,她们是不是坐的我们的位置呀?” “嗯。” 江瓷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周槐,笑一笑说道,“能看好弟弟妹妹吗?” 周槐精神一振,立马点头,“能!” “江姨你放心!我在家里时,我爸教了我防身术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活力与期待。 经过王招娣那件事之后,这小姑娘也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了。 江瓷拍拍她的肩膀,将绑在自己手腕上的布条给解开。 紧接着,江瓷摸向自己随身带的一个包袱。 里面也没放什么杀伤性的武器,区区一根小孩儿手臂粗的擀面杖。 座位上大剌剌吃东西的这一家五口人还没注意到身边站着的女人,那个女人已经抽出了擀面杖。 江瓷一向奉行先礼后兵,所以她最开始说话还算温和。 “同志,这个位置是我们的,请问你们能起来吗?” 火车这种场合上,用这种绵软的话语交流是完全不管用的。 别人听到你用这种语气说话。 哼。 棉花一个! 随便捏! 第194章 欺软怕硬 “你说这位置是你的就是你的啊!把票给我拿出来!我们先坐下的就是我们的位置!哪来的小贱蹄子!还敢来我这儿抢位置!滚蛋!” 这是一家五口中的成年男人说的。 “好不要脸的小媳妇,我们在这儿坐得好好的,你就来抢位置,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这是一家五口中成年女人说的。 “女同志,你别招惹他们,从起始站这一家就在这儿坐,这压根不是他们的位置,拿着车票的人上来要他们离开,他们都能和有车票的人抢车票!” “列车员拿他们都没办法,你可别惹他们!” 这是同样去京市,没有临途下车的乘客们对江瓷说的。 江瓷闻言,看了那些乘客们一眼,稀罕道,“买站票的霸占了买坐票之人的位置,还能这么猖狂?” 这话一出,一家五口中的男人就不乐意了,狠拍了一下支撑台,瞪向江瓷,“你说谁猖狂?说谁猖狂呢!” 他站起身来,一脸的凶神恶煞。 江瓷看清了他的个头。 还没她高。 江瓷有一米七,这男人估摸才一米六。 已经从个头上压他一头了。 “臭娘们,我再跟你说一遍!位置是我们占的!谁先坐在这儿那就是谁的!给老子滚远点!” 江瓷似笑非笑的,“难道你第一个到故宫,第一个坐在龙椅上你就是皇帝了吗?” 在场的乘客们一愣,纷纷哈哈哈大笑出来。 “真要是什么都能先来后到,那还要选举啥总理!给你当算了!” “就是就是,不要脸就是不要脸,还说什么先来后到,你凶就你有道理啦?” 众人在一旁嘲笑起来。 那男人听得恼羞成怒,“关你们啥事儿啊!给老子滚蛋!谁在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老子抽你们!” 话音才落。 男人就瞧见江瓷手中了一根不短的棍子。 男人瞳孔一缩,眼睛瞪得更凶狠起来,“怎么?臭娘们?你还想打老子?!” 江瓷微微一笑,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之中,透着毫不留情的狠厉。 咣! 江瓷直接就给他来了一棍! 男人嗷的一声,“你……你这个……啊啊啊啊!!”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 对付无赖,流氓,就需要用更无赖,更流氓的方法。 江瓷压根就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一抬手江瓷就打他肚子,他一捂肚子江瓷就砸他的头,他想抢江瓷手中的擀面杖,江瓷就敲他的手。 男人被打的气急败坏,却奈何人太矮,地方太小,一旁就是他儿子,男人害怕伤到了自己的儿子,压根不敢真正的反抗。 “啊啊啊!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男人!!” 一家五口的女人破防了,噌的一下就站起来要冲上去找江瓷的麻烦! “打你男人。”江瓷一笑,冲着女人伸出的手狠狠就是一棒! “我打的就是你们!”江瓷脸上的笑刷的一下就降了下来,身上的气息顿变,无一不透着凌厉与压迫,“老娘和你们好好说话你们不听,非要我动手才能听得进去?” “这位置是你们的吗?嗯?” “有没有对你们说,你们坐了我的位置?” “有没有让你们离开?” “这张嘴要是只会屁股干的事儿,就滚去厕所放屁拉屎,这里是厕所吗?你们在这儿乱拉什么?” 江瓷每说一句,就将这夫妻两人伸过来的手狠狠打一下,两个人都被江瓷给敲得往座椅下钻。 夫妻俩那两个留在座椅上的孩子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然连反应都没有。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这趾高气昂的夫妻俩竟然被打得痛哭哀嚎。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走,我们走!我们走还不行吗?” “对对对,我们走,我们走,我们不坐在这儿了!” 江瓷半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夫妻。 他们也是欺软怕硬。 不然也不可能只会嚷嚷,甚至连江瓷动手打他们,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手。 “立刻,马上。”江瓷冷声说,“别在我的耐心用完之前还没把你们的东西收拾完。” “好好好,我们这就收拾!” 这夫妻俩也是被打怕了,仓惶的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胡乱的把支撑台上的东西给扫进自己的包袱里。 女人抱起自己的儿子,就从位置上挪开。 男人狼狈抱着他们的包袱,也一挪一挪的往外走。 直到他们四个全都从位置上下来,江瓷这才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三个小不点。 周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瓷,立马带着周阳和周苗往里面坐。 江姨真是太厉害啦!她今天又学到了! 男人瞪眼看着他们才离开,就有三个小不点往里面钻,男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气不来一出来! 合着这女人也是装腔作势!带了三个孩子出来还敢这么嚣张! 男人火冒三丈,放下自己手中的包袱就要抓跟在最后面的周苗! “妈的臭娘们!竟然敢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 手还没碰到周苗,他的胳膊就又被抓住了—— “你想对我女儿干什么?” 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 男人身体一僵,僵硬的扭头往后看。 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男人身体一抖,立刻软了下去。 周明礼一字一句,又问一句,“你想对我女儿干什么?” 男人嘴巴张了又合,哆哆嗦嗦,“不……没,我我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有一个东西忘了拿……” 他磕磕巴巴的拿起了一个垃圾。 周明礼淡漠的松开他,往后退一步,给这个男人让出一条路来。 男人赶紧踉踉跄跄的往外走,除了周明礼,他还看到一个同样阴沉冷冷看着他的男人。 他浑身又是一哆嗦,屁话都没放,带着媳妇儿孩子夹着尾巴跑了。 周明礼和周构冷冽的看着那一家子离开,这才去看江瓷和几个孩子。 “怎么样?没事儿吧?” 周明礼上下看着江瓷,声音里带着紧切。 “没事儿,他们也就放狠话,不敢动手。” 江瓷摇摇头,挥了挥手里的擀面杖。 周明礼嗯了一声,扭头又看了那一家人离开的背影一眼,眼底带着冷意。 第195章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座位被那一家五口给弄的相当杂乱,周构和周明礼过来之后,收拾了一番。 周明礼拿着两个水壶,又去排队接了热水,回来后把水给了江瓷和周槐。 周槐正在兴奋又激动的对父亲说着江瓷的英姿。 “爸!你不知道,那个男人一动!江姨拿着擀面杖就咚的敲他!他一伸手,江姨哒的一下就打他的手!那两个坏人被江姨打得都不敢还手!” 周槐手舞足蹈的,还有些遗憾,“要是江姨打累了,我也是能上去帮忙的!” 江瓷看了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扬眉说,“你还是先多吃几口饭吧。” 被苛待了四年的女孩儿想要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可没那么简单。 周槐努力的说,“我的饭量大了好多。” 一旁一个奶声奶气插进来,“小槐姐姐没有我能吃!” 几个大人看过去,就见周阳挺着小肚子,十分骄傲,“我是饭桶!” 众人一愣,没忍住的扑哧笑出来。 其中还夹杂着旁边没说话的乘客的笑声。 这是大柱给他取的外号,因为他一口吃完了自己积攒的所有奶糖。 周阳不但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 江瓷拍了拍他的脑袋,冷酷的说,“你要是长了蛀牙,一颗糖都没有。” 周阳撅着小嘴儿,“妈,我没有蛀牙。” 周苗也说,“大柱哥说了,我们小孩子长蛀牙也没关系,蛀牙长出来了,等我们长大也会换牙!所以小孩子是可以随便吃糖的。” 周明礼和江瓷的唇角抽了抽。 现在真恨不得回山定大队,把大柱那小混蛋给揪过来打一顿。 火车一路咣当咣当的往京市缓慢的开着,这么个距离,坐火车估计得有一天一夜。 孩子们累得不行,在这趟旅途之中除了颠簸就是抢时间,小孩儿尚且没有太多精力去好奇,说了一小会儿的话就东倒西歪的直接进入睡眠模式。 周构买的车票正好占了面对面的四个位置,周阳和周苗分别被周明礼和江瓷抱着,倒在爸妈的身上睡得正香。 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同样也在打瞌睡的江瓷,压低了嗓音说,“靠着我睡吧。” 江瓷的脑袋往他那边偏了偏,话语含糊,“你困吗?” 周明礼,“还好。” 江瓷眼睛都没睁的笑了一声,“一路折腾到上火车,除了能在坐车的时候休息一会儿,把体力活干完了你还不累,真当自己是铁人啊?” 周明礼道,“我们这次相当于搬家,东西带的多,路途又远,不过也就折腾这一次,我还能撑。” “行吧,那我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叫我。” 江瓷也不勉强,与其两个极度劳累的人都熬着不睡觉,反而一人替一会儿的睡要好一些。 周明礼朝江瓷的方向偏了偏身体,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睡吧。” 江瓷也是真困了,依靠着周明礼,又抱着孩子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明礼抬头和对面的周构相视一眼。 周构羡慕的看着周明礼和他媳妇彼此之间的互动,说道,“你们感情真好。” 周明礼笑了笑。 看上去确实。 可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某个已经睡着的女人到现在还没给他个准信。 周明礼又侧头看了一眼江瓷,小心将她的脑袋又往上托了托。 在火车上也不可能睡得那么好,一天一夜的路程,江瓷睡了醒,又让周明礼和周构睡,三个大人照看着三个孩子,吃饭去厕所,应对得也还算游刃有余。 倒是那个被赶走的一家五口,本来还想着去其他车厢里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找到空的座位先仗着气势把位置给占了,总比站上一天一夜要强得多。 还真让他们找到了空位置坐下,那几个年轻人也不敢和他们抢,只能气愤的瞪他们。 那几个年轻人就要去找列车员,一家五口的那个男人没有丝毫害怕,明明脸上带着被江瓷打出来的印子,却依旧掩饰不了他的横行霸道,趾高气昂。 等他们回来,列车员没找,反而一个个像是被点拨了一样,冲着男人就凶神恶煞的来了,人手一个物什似乎要教训这个男人。 男人已经在江瓷手下受过一次打了,哪里还能受得了第二次? 带着身上隐隐的疼,在这群人真的要下手之前,赶紧从座位上下来跑走了。 就这么一家五口,流窜在各个车厢,想方设法的找位子座,利用自己的丑相去抢占,却没有一次成功。 那男人还不知道为什么,只暗暗的嘀咕,“这是咋回事儿啊,怎么咱们这次遇到的人都这么硬气?连个位置都占不到。” 咋回事儿? 那当然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了。 周明礼偶尔从座位上离开,在车厢里走上两圈,看到这一家人在抢别人位置,他就上去与被抢位置的人‘如此这般’一说,那些被抢位置的知道了这一家人就是欺软怕硬,自然也就不怕他们,跟他们硬刚起来。 周明礼就看着这一家人狼狈的被赶走一次又一次,他淡漠着脸,丝毫都不同情他们。 …… 早上的京市,某个四合院里。 程化昇起床后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身体,一转眼就看到了父亲在浇花。 程化昇哭笑不得的说,“您打从一回来就和这盆花杠上了,再怎么爱水的花也经不住您这么浇啊。” 程叶寒瞥了儿子一眼,把手中的花洒放下,说道,“我浇个花你还管上了?” “我哪敢管您?”程化昇走过去,笑着问,“爸,回到京市还习惯吗?” 程叶寒站直了腰,“我都这把年纪了,在哪儿都一样,没什么习不习惯的。” “要说有些不习惯的……” 程叶寒看了一眼发亮的天,说,“这个点,小江那丫头已经把早饭给我送过来了。” 在牛棚的时候,江瓷几乎风雨无阻,每天一天三顿的给他送饭,天蒙蒙亮就来,送完就走。 虽说他们交流的时间不多,但程叶寒每天都在小屋子里观察江瓷。 看她和刘三交流,看她走来走去。 第196章 抵京 他一个被关在牛棚里的老头,每天除了计算,也没有多少娱乐打发,他观察江瓷能坚持多久就成了一个新的兴趣。 令他没想到的是,江瓷竟然帮他带来了转机。 程叶寒当然是感激江瓷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写的英文论文给她让她翻译。 他就等着江瓷翻译完了,拿给他后,他再润色润色,拿去给几个老家伙看看,顺便再把江瓷介绍给他们。 也能把这聪慧灵透的小姑娘邀请来京市。 现在的程叶寒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把江瓷一家全都给搞到京市来了。 这小老头看了程化昇一眼,又看了程化昇一眼,说道,“你觉得小江那一家人怎么样?” 程化昇想了想,“江同志的丈夫做饭很好吃,可靠,聪明。” 等他们到了,以后说不定还能经常吃到周明礼做的饭呢。 程化昇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 程叶寒:“那你觉得他们一家在京市能不能过得好?” 程化昇:“那肯定能啊,这样的人,不论在哪儿都能把生活过的风生水起的。” 说到这儿,程化昇要是再感觉不到他家老爷子话中深意,那他也就别喊爹了。 程化昇惊诧的快走两步,“爸,你这是让我想法子把她们弄到京市来?” 程叶寒瞪他,“你就是一个研究所的总工而已,你有那么大本事吗?” 程化昇:“……” 小老头背着手,铿锵有力的说,“我找你帮忙,还不如去找头驴子把她们给拉过来呢。” 听到这话,程化昇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他算了算时间,昨天晚上周构他们上的火车,今天晚上应该能到。 周构必然是带着周槐直接去部队了,周明礼一家就得找地方住。 这个程化昇早就安排好了。 本来他还没想着把这事儿告诉老爷子,觉得江瓷和周明礼到了京市之后,以后肯定还会常来常往,老爷子见着人了,自然也就知道他们也搬到京市来了。 但现在看…… 程化昇笑眯眯的瞧着小老头回房间,算了,再瞒他十几个小时。 等晚上江瓷一家到了,再看看父亲瞧见江同志和周同志出现在他们家里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一天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从临云市所在省城方向而来的火车经过一天一夜的行进,在下午六点,终于抵达了京市。 又是匆匆忙忙的下火车,搬运行李。 周明礼显然已经有了经验,早早就从位置上离开,先把他们的东西卸下来。 江瓷则又把三个孩子绑在了自己身边,她身上的行李箱中放着她家的所有钱和贵重的金丝楠木盒子,以及那个疑似元青花的瓷器和装着三条大黄鱼的漆器盒子。 除了那个行李箱,江瓷还拎着好几个装衣服的包袱,就连周阳和周苗,手里也大大小小的拎了一两个小包袱。 江瓷带着三个孩子先下了火车,在楼梯旁边等着周明礼和周构把东西给拿下来。 没多久,周明礼和周构就推着自行车上叮铃咣啷挂着的大小包袱过来了。 “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拿吗?”江瓷上下扫了扫,算了算包袱的数量。 周明礼摇头,“全都带完了,就这么多。” “那行,走吧。” 推着自行车顺着汹涌的人流,江瓷一行人异常狼狈的从火车站挤了出来。 气儿还没喘匀,就听到有人大喊,“周构!!营长!周营长!!” 周构一仰头,也不知是看到了谁,立马就笑了出来,“在这儿呢!” 瞬时就有好几个汉子跑了过来。 他们穿着整整齐齐的军装,看上去应该是刚从军营里出来的。 其中一个看上去略有些黑黢黢的汉子看了江瓷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周槐,嘿嘿一笑,“这就是嫂子和侄女儿了吧?!” 黑黢黢汉子热情的说,“快快快!我们向团部申请把皮卡给开出来了,咱们坐那个回去!” 周明礼脸都黑了。 周构感受到他身上飘出来的黑气儿,赶紧解释,“啥嫂子!这是我弟妹!她和我弟是一家!” 周构狠狠瞪了一眼黑黢黢汉子,连忙对周明礼说,“小龙说话不中听,老二,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黑黢黢的汉子傻眼了,好半天反应过来,一张黑黢黢的脸上似乎都浮现了一抹难以言说的燥红,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事。”周明礼默不作声地朝江瓷所在的方向走了好几步,“你们好,我是周明礼,这是我媳妇儿,江瓷。” 周构赶紧也给周明礼和江瓷介绍来的人。 黑黢黢的汉子叫王龙,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三个军人,都是周构手底下的兵,也是知道周构今天到京市,所以专门来接他。 “你们这群兔崽子,都给我往后点!”周构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往后站。 由于王龙闹得这么个乌龙,这几个兵也不敢吭声,齐齐往后退。 周构对江瓷和周明礼说,“程先生肯定给你们准备了住的地方,正好他们也把车给开过来了,咱们先把东西给搬上去,先送你们去程先生那边。”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他们来时也想过程化昇会不会帮他们找房子。 如果找了,那就暂时先住,后面她们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再搬出去就好。 如果没找,她们有介绍信,可以在招待所住上几天。 只要粮食关系和户口转到了京市,她们也是能暂时“住”在别人的房子里。 其实这个“住”就是租的意思,虽然明面上不让人往外租房子,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有房子住,周明礼能应聘上那个帮厨的工作,她们也算是在京市有了落脚之地。 正要答应下来,就又有人过来了。 “你们在这儿呢!” 江瓷等人听着声音熟悉,扭头一看,却见是程化昇和李爱莲。 “程先生,李同志!”江瓷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是我们邀请你们一家来的京市,哪里有只负责邀请,却不安排的道理?”李爱莲满脸是笑。 看了看她,又摸摸周阳和周苗,周槐的脑袋,说道,“我们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还以为你们的火车没到呢!结果化昇瞧见有一辆军区的车开过来,我们猜着是不是你们,就赶紧过来看,没想到还真是!” 第197章 程叶寒人老,可还是要脸的。 周构的兵开了车过来,他们这些零碎的东西就能全都给带走了。 几个大男人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两家的东西全都装了上去,再将自行车往上面一捆。 至于人,现在也不讲究什么风度不风度的,能有车坐,人随便往哪个包袱上一坐就好了。 皮卡载着人和行李,开往四九城内。 “我们提前给你们先找了两间房子住,这地方是化昇他侄子的,那小子和领导出国,要两年才回来,你们且先住着,等工作的事情敲定,单位那边分了房子再搬走也没事。” 李爱莲与江瓷坐在皮卡后面,她仔细和江瓷说着房子的事儿,“不过程少天的房子是楼房,而且还是在六楼,来回爬楼就麻烦了些,不过楼房也很好的,自家独门独户的,自来水入户,还有单独的厕所。” 江瓷觉得这再妥帖不过了,她握住李爱莲的手,十分感激的说,“能有地方住就已经很不错了,能住楼房更是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来京市没有你们的帮衬,我们恐怕就是找房子这事儿就得忙得焦头烂额了!” 江瓷发自内心的感激,眼底还带着对未来住所的期待,这对为了房子忙前忙后,精心挑选的李爱莲来说十分受用。 毕竟也没人乐意自己帮了这么多,结果连个感激都不落的。 李爱莲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一层,笑道,“那里最好的一点就是出了楼就是幼儿园!以后你们两个都是要工作的,阳阳和苗苗两个孩子在家里你们也不放心,等安顿好了,就让她们去幼儿园上学,你们也能安心上班。” 江瓷震惊了。 没想到李爱莲连孩子上学的事儿都帮她想到了。 这一点江瓷真的还没想到。 她怎么给忘了俩小孩儿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呢! 江瓷想想说道,“幼儿园应该已经开学了,阳阳和苗苗能插班去上学吗?” 李爱莲说,“这有什么不能的?幼儿园里就是一群老师带着孩子做做游戏,只要你们的户口,粮食关系没什么问题,就能送去的。” 江瓷大定,笑道,“那行,等我们忙完,就把孩子送去幼儿园。” 有李爱莲帮忙一理事,江瓷慢慢也有了成算。 这皮卡是先开往李爱莲她们住的四合院的,天色也晚了,程化昇一家要给江瓷一家和周构一家接风洗尘,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皮卡一停下,四合院的门就开了,程可一阵风的跑出来,眼睛睁大,高兴的喊,“爸爸妈妈!” “大家快下来!快下来!” 程化昇招呼着周构和周明礼,还顺便把周阳和周苗从车上给抱下来。 周阳和周苗两个小家伙儿,已经呆了。 两小孩儿从火车站出来之后,就像是那水里的小鱼儿,被水一样的大人裹挟着飘上了皮卡。 之前坐车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懵懵懂懂,又因为行程匆忙,父母去哪里他们就跟着去哪里。 在皮卡上的时候,她们感受着吹在脸上的风,看着和山定大队,终墨镇完全不一样的景色,两个孩子终于感受到了不同。 她们眼睛里是目不暇接不断变化的场景,大人们在说话,俩小孩儿——不敢吭气。 周阳和周苗窝在江瓷的身边,也不敢说话,彼此握着对方的小手,两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偶尔探出小脑袋,观察外面的风景,又很快的缩回,往江瓷身上一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干了坏事儿一样用小手捂着嘴偷笑。 直到车子停下,她们被程化昇从车上抱下来。 周阳和周苗这两个小家伙彻底拘谨起来,不敢动了。 迷茫的扬着小脑袋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大人也在交际,说话声,还有脚步声一起响,两个孩子手足无措,不知该干什么。 幸亏江瓷和周明礼不是忘崽夫妻,进门时没忘记把这两个孩子给捞上。 周阳和周苗握住父母的手,又高兴起来,好奇四望。 房子好漂亮呀! 还有之前见过的可可姐姐! 还有好多好多的花儿,还有鸟儿! 地也是用石头铺的,一点灰尘都扬不起来! 她们跟着父母走进了屋内,里面的陈列也是小孩儿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让他们看得目不暇接。 江瓷扭头问程化昇,“程先生,程老先生是否在这儿?” 程化昇闻言,露出了莫名笑来,“当然在,他现在应该在书房里。” 江瓷便也笑,“我们先去拜访长辈。” 程化昇和李爱莲相视一眼,眼底皆是满意。 “那跟我过来。” 程化昇带着江瓷等人去书房。 程叶寒在书房里听了好一会儿的动静了。 本来今天就是休息,他儿媳妇又是买鱼买肉买菜的,提前做了好一顿大餐,还说今天晚饭会晚,说完人就和化昇一起离开了。 程叶寒背着手在家里嘀咕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了人回来,他就维持着身为老人的体面先去了书房。 然后开了点窗户鬼鬼祟祟看门外是谁。 人还没看清,一群人走来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程叶寒一瞥,和某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女同志对上了眼睛。 一把年纪的程老先生:“……” 江瓷轻扬眉。 您这小老头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程叶寒:“咳咳咳咳咳!!” 书房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程化昇脚步一顿,很快又加快了脚步走到书房门口,“爸?你怎么了?” 又是一阵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动静传来。 江瓷,周明礼还有周构以及他的战友们也一起到了门口,书房门终于是打开了。 程叶寒以手抵唇,又咳了两声,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纯棉的褂子,人虽瘦,可眼睛晶亮,瞧着就是位精神抖擞的小老头。 “我能有什么事?”程叶寒表情严肃,目光在儿子身后的这些人身上扫过,面无表情道,“这都是你的朋友?” 程化昇笑道,“您忘了?这是山定大队的江同志,还有她的丈夫,他们来京市了。” 程叶寒:我的眼睛还不花,看得见! 他今早还说程化昇没本事把人给弄过来,今天晚上江瓷一家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程叶寒人老,可还是要脸的。 第198章 从腐肉中新发的枝丫 “我没忘。”程叶寒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从书房里出来,往堂屋走。 “你们这次过来,算是探亲还是常住?”程叶寒一边走一边问江瓷。 这些人中,他最熟悉的也就是江瓷了。 江瓷自然而然的回答,“多亏了程先生帮我们把粮食关系和户口都转到了京市,以后我们就在京市常住了。” 程叶寒又看了一眼满脸是笑的程化昇,哦了一声,“那你们过来干什么工作?” 程化昇便接了话,说,“文允他们单位后厨缺帮厨,这个月统一应聘,能让江同志她爱人过去试一试,如果能应聘上,那他们也算是在京市有了正式工作。” 程叶寒总算是搞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系,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等到了堂屋,江瓷,周明礼和周构分别带着自家的孩子见了程叶寒,周构的战友也见过了老先生,才开始准备吃饭。 李爱莲真是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就算多了四个大汉,那也是够吃的。 本来程化昇准备的还有酒,但想想一会儿他们开车的开车,还要去周明礼他们的新家收拾东西,喝酒就误事了,便索性也没开酒,大家就单纯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程叶寒又问了江瓷她们在哪儿落脚,李爱莲都一一回答了,得知她们现在住在他三孙子少天的房子那儿,程叶寒估算了一下路程,眉眼松了松,说道,“你们住的地方离这边不远,有什么麻烦事,就来这边找我们。” 江瓷笑着应了。 待吃过了饭,程叶寒看着她们又上了皮卡,车开动往两条街外的楼房去了。 这老人的脸上才多了几分笑。 来了也好,不用让他一直记挂着这事儿,总想着还欠着一个小姑娘的人情。 …… 程叶寒三孙子程少天分的房子算是家属楼,住在这边的人多少也算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现在天冷了,楼下也没什么人说话,就是自己吃过了饭在楼下走一走,消消食。 听到有车的动静传来,几个年纪不大,在楼下玩的小孩儿,立马围了过去。 “哇!好大的车!” “是车子来啦!” 孩子的声音不小,引得楼上的人纷纷开了窗户去看。 部队的车,他们附近这些楼里在部队当兵的人可不少,是谁啊? 各家有各家的猜测。 “看看那车上大包小包的,该不会是准备搬过来咱们这楼住的吧?” “楼里都住满了,哪有空房子分配?而且,我也没听单位的人说有人分过来了。” 皮卡上放满的东西一看就是搬家的,楼上的住户瞧的真切,却猜不出到底是谁搬过来了。 也就程少天的房子对面的邻居,楼下的住户,看到程化昇和李爱莲之后,忽然就明白了! 江瓷一家未来的邻居的一个老太太热闹也不看了,立刻进了客厅对自家老伴和儿子说,“哎呦,我猜的真不错!程化昇这当小叔的,就是对自家侄子的房子有企图!” “你瞧瞧!少天才出国多久,他就带着人上门了!” 老太太儿子正在听收音机,闻言往外看了一眼,“妈,你别瞎说,程化昇又不是缺房子住的人,少天的房子是分给他的,少天的叔叔没有处理的权力。” “不信的话你去窗边瞧瞧,皮卡拉着好些人,里面就有少天他小叔和他小婶!车上那么多行李,一定是打算来这里住的!”老太太坚信程化昇是找人过来占程少天的房子。 和儿子说话,她还不忘记狠狠瞪了一眼想往窗户那边看热闹的儿媳妇一眼,“看什么看!赶紧干你的活!让你洗个衣服你都洗多久了还没洗完!你咋这么会磨洋工呢!” 儿媳妇赶紧收回了视线,“妈,衣服我马上就洗完了。” 老太太又伸着脖子去窗户外面看,果不其然的瞧见程化昇和李爱莲带着人上了他们这栋楼,立马又笃定起来,“我就说吧!这些人铁定是住在少天家的!” 这一家的老爷子和儿子总算是站起来去窗户边看。 老爷子皱了皱眉,“把外人带到自己侄子家住,这事儿化昇办的不地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儿子瞧见开的车是军用的,还有这么多人帮衬,觉得未来住在这儿的一家人身份不一般。 老爷子点点头,“先看看为人。” “就算有来头,人要是不三不四,咱们这儿也不能留。” 江瓷一家未来的邻居,已经准备往江瓷她们身上贴个‘不三不四’的标签。 这事儿江瓷还不知道。 周构的几个战友,帮着江瓷和周明礼拿行李,四个壮汉一手拎俩,走的虎虎生威,完全没有一点压力,一次性就把她们所有家当全都拿上来了。 省时省力的紧。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禁松了一大口气。 这么多东西,单靠她们两个人来回爬楼往上搬,估计累得够呛。 李爱莲帮忙开了门,又把钥匙给了江瓷,带着她说了说这个房子的格局。 就是很简单的两室一厅,厨房和洗手间都很小,大概是房子分配了之后主人就没怎么住过,也没多少家具,锅碗都还是李爱莲之前过来时给买的。 也就四十多平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客厅。 一个人住铁定是宽松的很,对江瓷这么四口之家来说,算是很小了。 但总比没有好。 七八个大人站在里面,东西再往里面一放,甚至连转身都觉得局促。 他们也就没在房间里多待,江瓷和周明礼又跟着一起下了楼,把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一次性全拿完,顺便再送周构和周槐。 “我们就先回部队,等我休息了,再带着小槐出来和你们见面。” 周构拍了拍周明礼的肩膀,“好好应聘,争取能把这个帮厨的工作拿下来,你们也算是能在京市扎稳脚跟。” 周明礼点头,应道,“行,替我谢谢你的战友,如果下次他们一起出来,我请他们喝酒。” 周构笑呵呵的应下来,“成!” 比起大人能坦然面对分别,周槐就十分的不舍,还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紧张害怕,待在江瓷的身边有些不愿意离开。 周构在那边喊她,周槐眼巴巴的看着江瓷,“江姨,我以后能来这边找你吗?” 江瓷哭笑不得,故意说,“如果不能呢?” 周槐的神色立马就变了,顿时局促不安,仿佛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见状,江瓷叹气,“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周槐有些赧然,“我记得,江姨,你和别人不一样,在我心里,你……你比很多人,很多事情都要重要!” “我……我不想让你失望。” 看着在自己面前无比乖顺的小姑娘,江瓷没说什么,只摸摸她的脑袋,“跟着你爸爸去吧。” 从腐肉之中新发的枝丫,去成长看吧。 看它会成长为怎样的形状。 第199章 明天我就去再买一张床。 需要收拾的地方太多,送走了周构,程化昇等人之后,江瓷和周明礼返回六楼,就着手开始布置东西。 这地方也不大,多数还都是空的,这反倒比来回换要更好整理。 江瓷和周明礼先整理出来的是卧室和卫生间。 先给两个孩子洗了澡让他们先睡觉,江瓷和周明礼把钟表找了个地方挂好,看着时间整理。 一晚上是不可能整理好的,毕竟她们也奔波劳累了整整两天,人也累得不行,把厨房用的东西拿出来,又收拾了另外一间卧室。 这个房子虽然小,也没客厅,但有两间单独的房间,这就意味着她们能隔出两间卧室,一间他们用,一间给两个孩子。 卧室小,放的床也不像在山定大队的床那样,一张床能睡下他们四个,现在房子里的床也就一米五乘两米,睡两个人正好,多两个孩子就睡不下了。 周明礼把他们的洗漱用品都摆出来,放在卫生间里,侧头看着江瓷蹲在那儿将放在行李最里面的钱拿出来。 这是他们所有的家当,算上卖鱼,卖野猪的,以及镇公安局给他们的奖励,他们之前攒下来的钱,林林总总加一起又超过了四百。 刚到新地,需要购置的东西还真不少。 江瓷从里面拿了五十块出来,准备用做家里添置东西的花用。 “我问过爱莲姐,这房子是程化昇他侄子的,人出了国,一两年后才回来。”江瓷把拿出来的五十块放好,走向卫生间对周明礼说,“毕竟不是我们的房子,如果能尽快从这里搬出去,还是搬出去好。” “就算能应聘上那个帮厨的工作,我也不认为我们能够立刻分到房子。”周明礼侧头看她,压低了声音,“想法子再多赚一些钱,先买一套房子。” 江瓷反问他,“你不打算拿这些钱做未来的启动基金?” 周明礼不急不缓,“未来每个节点都会让我们踩在浪潮之上,有钱固然能立刻把摊子铺大,但房子也是固有资产。” 就是没有那么容易变现罢了。 江瓷点了点头,“行,这可有的挣了。” 就算是买房子,那也得个大一万,他们现在的存款也才四百多块而已。 周明礼颔首,看她是要洗漱,便靠近,抬手握住她的头发,用一根小皮筋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江瓷的头发长长了,营养跟得上,头发也愈发的柔顺蓬松,周明礼没忍住,五指皆插入她的发,看着乌黑的发丝从他指缝之中滑落。 “明天早上我去把户口什么的弄好,下午去这边的幼儿园问一问,看能不能让阳阳和苗苗插班。” 江瓷不让他弄自己的头发,挤了牙膏出来,侧头问,“你看到幼儿园在哪了?” “在皮卡上看到了。”周明礼跟她并肩站,从江瓷手里拿过牙膏,给自己也挤上,两个人把整个卫生间都占满了,“咱们也教了有一阵,阳阳和苗苗应该能赶得上幼儿园的进度。” 江瓷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来,“你倒是有一点做父亲的感觉了。” 他开了水龙头接水,说,“阳阳和苗苗去上学,我们也能从孩子那边解放出来,干我们的事。” 江瓷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周明礼给自己的杯子里也接了水,说,“其实我们一家还没庆祝一下。” 周明礼看向镜子里的江瓷。 “明天……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到酒?”周明礼话中带了点迟疑。 “谁说要喝酒?”江瓷眉眼潋滟,从周明礼的手中拿过刷牙的杯子,哪怕疲惫也难以遮掩她唇角上仰的弧度,恰到好处的闲散惬意,“周明礼,为了庆祝我们搬家,干杯!” 声音充斥着活力和对未来的期待,丝毫阴霾也无。 周明礼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镜中江瓷,只觉如今的她与以前那个光芒万丈的江瓷别无二致。 不,站在他眼前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个独一无二的江瓷。 周明礼握紧自己的杯子,眸色暗沉,举起杯子,和她轻碰,“庆祝我们搬家。” 他眉宇放柔,细碎的昏黄灯光落在瞳孔之中,“江瓷,干杯。” 塑料的杯子轻碰,两个人火速洗脸刷牙。 虽然有自来水,但热水还是需要他们自己烧。 李爱莲给他们提前买了一些煤球,周明礼烧了一些热水,两人又洗了个澡,这才躺下。 床太小,两个孩子睡得又七仰八叉,江瓷和周明礼就只能再挤一挤。 把江瓷往自己身边带这种事儿周明礼做得再顺手不过了,人刚上床,就把她给拉到了自己怀里。 “没压着两个孩子吧?你再往我这边躺一躺?”周明礼面不改色的将江瓷把拉到自己身上,还问周阳和周苗的情况。 江瓷整个人都被周明礼抱进了他怀里,双腿被周明礼的腿夹着,仿佛成了人形挂件一样,哪可能挤到两个小孩儿? “我怎么可能压着他们?”江瓷抬手抓他肩膀,压低了声音,“周明礼,你欲盖弥彰骗谁呢?你怎么不说让我睡你身上?” 周明礼往后一躺,带着她趴在自己身上,“以前你这么睡说不舒服。” 他轻蹭着江瓷的侧脸,同样与她耳语,“你要是想睡,我没什么意见,而且乐意之至。” 以前的周明礼虽然不是那种看上去就无比夸张的肌肉男,身上却覆盖着不容人忽视的薄肌。 他的肌肤偏白,不用力时腰腹摸着富有弹性,用力时又轮廓分明,挂着细细密密的汗,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张力。 江瓷也忘了是哪年,两人缠弄过火,一整夜紧密相贴,第二天早上她人还在周明礼身上趴着没起来。 短暂的睡眠让江瓷身体累得不行,睡醒就直言再也不睡他身上。 这事儿江瓷都忘了,周明礼竟然还记得。 江瓷一侧头,声音依旧很低,“你是想让我睡你,还是你想睡我呢?” 她扬着音调,拖着尾音,落入他的耳中,似有若无的黏连。 周明礼呼吸滞了滞。 将江瓷又往自己怀里按,低呼出一口热气,“都想。” 接着周明礼就听到江瓷轻笑了一声,他把江瓷的脸扶过来,吻上她的唇,细细吸吮。 暗想:明天我就去再买一张床。 第200章 人情世故 江瓷和周明礼齐齐起晚了。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睡得好,醒的也早,看爸爸妈妈还在依偎着休息,并没有上去打扰。 两个孩子年纪虽然不大,却也知道这两天他们跟着爸爸妈妈一直都在坐车,每天都在跟着人流挤来挤去,大人都很累很累了,所以要好好睡觉。 两个孩子从床上下来,像是探险一样手牵着手,又把这个不大的房子给逛了一遍。 直到周苗捂住自己的小肚子,眨巴眨巴眼睛,“想拉臭臭。” “去找爸妈!” 他们赶紧冲向了房间,开始叫江瓷和周明礼起床。 隔壁,这一家姓何,除了何老太太,何老爷子与他们儿子儿媳都是工人,起床吃了饭,立马就去上班,老太太在家没事儿,就找了同一楼的几个老姐们在自家嘀嘀咕咕的说话。 一个看上去颇有些富态的老太太好奇问,“你们隔壁少天家的房子是谁住了呀?” 何老太太一边嗑瓜子儿,一边说,“我昨天都瞧见了,住这里的是一家四口!夫妻俩带了两个孩子,我瞧着是一男一女双胞胎,少天他小叔亲自带着人过来的,来的还有部队的人帮忙搬运行李!这难道是少天他家的亲戚?也没听说过程家在部队也有人。” “程家在部队里是没人,但少天他小叔,不是和部队的人认识吗?之前我还听说,少天他叔带着他老婆闺女从本来那个四合院搬走时,也是部队的车去接的!说不定对门的那一家四口家里有部队的背景呢。” 有老太太分析得头头是道,立马得到了其他老太太的赞同。 这有机灵的,立马就问了,“这可真是,何老太,你知道他家姓啥不?” 何老太翻了个白眼,“我又没和他们说话,我哪知道他们姓啥?” 富态的老太太捅了捅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一个相对年轻的大妈,“他们肯定得去找街道那边报道的,小严,你是咱们这儿的管事,你去问问呗。” 这个小严人称严大妈,与这群年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比起来,她才五十出头,这才被这群老太太称为小严。 严大妈想想也是,这来了新人,没道理她这个管事连人家的名字也不知道啊。 “我过去问问!” “对对对,你去问问!” 何老太等人立马跟在严大妈的身后,去了隔壁。 严大妈刚刚抬手要敲门,门忽然就开了。 严大妈和屋里开门的人来了个眼对眼。 却见里面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看上去好像是要出门。 一大早就遇到老太太堵门,这把江瓷都给整不会了,“你们……?” 周阳周苗扬着小脑袋,盯着这群奇怪的奶奶们。 “哎呦,女同志,你别误会!我是咱们这栋楼的管事,姓严,你们管我叫严大妈就好!”严大妈赶紧说,“你们不是刚搬过来吗?我就过来问问情况!” 这把严大妈给搞得汗流浃背的,她自己都觉得她们这群人好像那什么不怀好意的老太太们了。 “严大妈。”江瓷懂了,脸上露出轻快的笑,“你好,我叫江瓷,这是我的爱人,周明礼,这两个小家伙是我们的孩子,周阳,周苗。” “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们正想去街道那边做个记录,严大妈,您能告诉我们街道在哪办公吗?” 江瓷说话不急不徐,透着股大气敞亮的利落劲儿,这让严大妈好感顿生,她也露出和蔼的笑来,给她介绍,“到路上往棉花胡同……哎呦你们还不知道棉花胡同在哪吧,就顺着路往西走!供销社对面就是街道办事的!” “那一条街上粮店,油店都有,骑着自行车往西走到尽头再左拐,右拐,就是百货商店,那里卖的东西更全!” 严大妈三言两语就把能购买东西的地方为江瓷说了一遍。 江瓷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记下来,“我都记住了,严大妈,谢谢您。” 江瓷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会意,从随身带的包里拿了好几个油纸包的四四方方的小包出来。 一向淡然的面上多了一些笑,周明礼把这些东西分给几个老太太,“我们一家初来乍到,要整理麻烦的事情有些多,还请多多包涵,我们都不是京市人,这些是我们老家的特产,你们尝尝怎么样。” 老太太们没想到江瓷竟然这么会来事儿,把东西接过来一看,油纸包上印着吴记麻花的样式。 这里面装的是麻花啊! 虽然东西不大,但却让老太太们对江瓷一家的人印象好了很多。 她们的衣服上虽然有补丁,可她们会做人啊,知道处理邻居关系! 想想看,这年头谁家的衣服全都是新衣服啊?工人节俭,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衣服上有补丁再正常不过了! 一群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亲切的把他们这栋楼一些消息都告诉了江瓷她们。 这一片的楼其实是京市报社的家属楼,她们这栋多数住的都是京市报社的记者,编辑,还有小领导。 当然这里还住了广播电台的一些职工家属。 就比如江瓷的邻居何老太一家,她的丈夫儿子媳妇,都是在电台工作的,那可都是相当体面的工作! 江瓷和周明礼听了一耳朵有关这个地方的消息,这才带着孩子出门。 严大妈和一群老太太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手里的麻花。 “这一家人是会来事儿的,看上去人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来京市是干啥的。” “会做人还担心干不成事儿?你瞧瞧江瓷和周明礼,她们长得又俊,还会说话,我估摸着肯定有安排!” 这人老成精,住在这种消息漫天飞的地方,更是对人际来往看得相当重要。 几个老太太认为江瓷和周明礼一定有背景,不然也不能住到这边来,暗暗寻思着要好好打交道。 等过热脸贴了好几天,她们终于发现江瓷其实现在是无业游民!那个周明礼更只是一个机关单位穷帮厨的! 她们又迫不及待的拉开了和她们的关系,一个好脸也不给了。 人情世故,几个老太太展现得那叫个淋漓尽致。 第201章 黄折月 李爱莲不太放心江瓷一家,结束了上午的课后连午饭都没吃就去她们的住处。 人才到那一片街区,就听到好像是吵架的动静。 李爱莲心中一咯噔,赶紧推着自行车就赶了过去。 就在楼下,已经围了好些附近的居民,周明礼和江瓷的个头高挑,被围在人群中央,她一眼就瞧见了! 李爱莲暗道坏了,想也不想的赶紧冲上去。 “放开!放开!我们是被冤枉的!你们快放开!” “小兔崽子!我们盯你们好一阵了!被抓了个正着还不承认!这次必须要把你们父母给找过来!” 李爱莲才挤进人群,就听到里面的人说话。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周明礼手里按着一个半大的寸头男孩儿,江瓷也提着一个年纪也就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后衣领。 “怎……怎么了?!”李爱莲脸都变了,赶紧问。 “爱莲姐,你来了。”江瓷扭头看了一眼李爱莲,语气格外淡定,“哦,你说我们手里的这两个孩子啊,他们当小偷偷到我们身上来了,被我们抓了一个正着。” 也不怪这群小偷盯上江瓷她们,也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一家人有些太扎眼了。 她们去街道处理完事儿之后,便去买了点家里需要用的东西。 要不说大城市好呢,她们要的东西基本上就没缺的! 之前江瓷她们养的有两个母鸡,家里不缺鸡蛋,可来京市却不能把母鸡也给带上,自然而然地就得买鸡蛋。 周明礼和江瓷也是去惯了医院的人,知道医院附近会有人偷偷卖鸡蛋,于是她们就又去附近的医院溜了一圈,买了一篮子的鸡蛋,回来带着不少的红枣,和新鲜的菜。 她们一家骑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孩子,还装了这么多东西,一看就是不缺钱的。 这条路上的小偷……就默默的跟上了她们。 这一家人小偷们以前没见过,应该不是这条胡同里住的人,他们就算是偷了也不怕什么。 于是乎……江瓷和周明礼还没到家,两人一人按住了一个把手伸进他们口袋的小偷。 这几个小偷还想砸了他们的鸡蛋就跑,江瓷和周明礼怎么可能纵容这种小混蛋?一人给了一巴掌,打得这两个小偷晕头转向,他们的同伴见状,还想过来救人。 结果被周明礼三下五除二的放倒了,附近的人立马喊了公安过来,等李爱莲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按着一个小偷的场景。 李爱莲对小偷也是深恶痛绝,又追问,“那你们没被偷什么吧?” “没有。”江瓷说完又瞪了这几个小混蛋一眼,东西是没有被偷,但她刚买的新鲜蔬菜被糟蹋了好几颗! “你们也是倒霉,这一群小偷专门偷这条街上的陌生人,偷完就仗着对这里熟悉东溜西蹿,仗着年纪小,滑头得很!”公安在一旁说着,抬手就拽过了周明礼按着的那个寸头小少年,“黄折月!今天你必须把你家长给我叫来!不然你就给我去少管所!” “你说说你!以前自己一个人偷!现在都学会组织人一起偷了!” 公安狠狠的教训着被周明礼按着的那不大的小少年。 却不知江瓷和周明礼听到这个名字时一愣,齐齐看向那满脸桀骜冷酷的寸头。 这孩子看上去也不大,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脸颊消瘦,沾着泥,他的唇紧抿着,全然没有小孩偷东西被抓的窘迫,眉眼透着股不符合年龄的锋利尖锐。 他身上穿着件宽大外套,外套上面覆着重重一层脏污,看上去像是许久没有洗过。 “你找我家长?成啊。”黄折月说着相当地道地京腔,话语却是不折不扣地流氓音,“我求您赶紧把人给找出来,这人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我那个比皇上还难见的爹早不知道死哪去了,您要是想找家长,那您去找呗!” 公安你你你了半天,“你怎么这么说话!” “公安叔叔,您第一天认识我啊?”黄折月咧着嘴笑,也不逃,“我偷了这么多东西,也没见你把我那个该死的爸给找出来啊。” “真是个混蛋!” “可不是嘛!我要是有这种儿子,保准他出生就把他给掐死!” “也怪不得他叔叔婶婶不愿意领养他,这种白眼狼养不熟!” 在一旁看热闹的路人指着黄折月小声嘀咕。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从黄折月的话中提取出了相当重要的信息。 这个和黄致远儿子名字相同,年纪也大差不差的孩子的爹,失踪了。 如果真是那么凑巧,这个黄折月就是黄致远的儿子…… 江瓷和周明礼眼底多了几分复杂。 事情有些难办。 “哥……哥快救救我!” 江瓷手里的那小孩儿开始扭起来,冲着黄折月喊。 江瓷还没动,就听一声尖叫,“小智!!!” 紧接着,一个女人就冲了进来,直接推向了江瓷! 江瓷被推了个猝不及防,人直接就往前跌去,幸亏周明礼就在旁边,他立刻上前一步抱住了江瓷,她这才没摔倒。 周明礼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看向那个推江瓷的女人。 女人尤不觉得危险临头,抱住了被江瓷抓住的小男孩儿,对着江瓷就是一通输出,“你这个混蛋!你没有孩子吗!?这么大的人了竟然打孩子!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和你没完!” “我的小智啊!你被这个贱女人打到哪里了?疼不疼?!” 被女人称作小智的小偷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自以为来了靠山,指着江瓷就告状,“妈!是她打我!是她打我!疼死我了!!” 这话被那女人听了,那简直比捅了马蜂窝还让她炸裂! 只见那个女人直接化身尖叫鸡,冲着小智指着的江瓷就冲了过去,“他还是个孩子!你有心吗!竟然伤害一个孩子!我打死你这个贱女人!!” 她挥舞着手,江瓷冷眼看着这发疯的女人,动都没动。 扶着江瓷的周明礼直接一挥手就把这个不知道在破防什么的女人给挥开。 女人没想到这两人不仅欺负她孩子,还敢对她动手,人更怒了,大叫一声,又冲了上去。 这次还是没没有碰到江瓷,因为她半路被公安直接给抓住了。 第202章 小嘴儿抹砒霜了吧? “你是吃干饭的吗?!欺负我儿子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不抓他们拦着我干什么!” 女人又开始冲着公安咆哮。 站在一旁的李爱莲惊愕的看着这短暂发生的一幕,听到女人的没有一点道理可言的嘶吼,十分愤怒的说,“什么叫欺负你儿子!你儿子是小偷!偷人家的东西,人家抓小偷有什么错!” “不可能!他就是个孩子!压根不会偷东西,你又算是哪根葱!别在这儿污蔑我儿子!”女人直截了当的否定,恶狠狠的瞪着李爱莲。 “那位女同志说的没错!你儿子偷人家的东西,被抓了个正着!”公安也受不了这女人发疯,直接了当的说,“没人欺负你儿子!是你儿子自己犯了错!” “公安同志,这个女人就是想胡闹了事!别听她胡搅蛮缠!把她也给抓起来教训一番她就老实了!” “没错,这种上来就打人的泼妇怎么可能教好孩子!” 女人听到公安也这么说,周围看戏的人也鄙夷的看着她们,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她的脸色顿时一变,抱住小智就哭起来,“公安同志,他就是个孩子啊!他懂什么呀,他什么都不懂!” “我看他懂的很!你也懂的很!”公安严肃说,“小智的母亲是吧?你作为一个母亲,孩子偷东西这么大的事你到底管不管!” 女人瑟缩了一下,哭唧唧的说,“管,当然是管的,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的教育他,公安同志,我家穷,一个月才拿了十几块的工资,一家五口过得紧紧巴巴,小智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看到别人有好的,就也想尝尝,他没坏心的,我们就是……太穷了,吃不起好东西……呜呜呜。” 这女人说变脸就变脸,一边哭一边诉苦,说得在场的众人又有些动容。 公安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眼,她身上的衣服确确实实不怎么好,人也瘦,看着就不像是有钱的,他的表情也没那么严肃了。 江瓷在这个时候慢慢的开口了,“你没钱吗?” “你这话问的,看她穿这么破这么旧,就不像是有钱的啊。”有一个大妈很同情这女人,“大妹子,这孩子也小,咱们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儿置气不是?” “看着还真像没钱呢。”江瓷却不接那大妈的后一句话,侧头凑到周明礼的耳边,像是很小声的与自己男人嘀咕,实则声音不低,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我看她带着一块表,百达翡丽呢!买一块要不老少钱吧?” 那女人听到江瓷的话,脸色巨变,匆忙小幅度的把袖子往下拉,遮住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表。 在场的人中,也不缺懂表的,只是站的远,看不清女人手腕到底有没有戴东西。 可这百达翡丽是什么东西,他们却是明白的。 “百达翡丽是啥?听着洋气啊!” “外国货!可不便宜呢!” 众人看向女人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 “不是不是,我戴的不是什么百达翡丽,我都没听过这是什么牌子!” 女人脸色难看的辩解。 周明礼冷冷扫了那女人一眼,接上江瓷的话,声音冷淡,“确实要不少钱,一块手表一千多。” 一千多!!!! 就那么一块手表! 要一千多! 这表是金的吗!?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安看向女人的视线变得不善起来。 女人仓惶想解释什么,可在场的众人已经没人相信她了。 难道她说这表不是她买的? 她这么穷买不起这种手表,那这表是长了腿飞到她手腕上的? 如果女人说不出这手表的来历,肯定还是要被怀疑一番,不论她怎么解释,都不可能有人相信她了。 这种装穷扮可怜的就是最恶心的! “你别解释了!带着你儿子跟我去公安局!” 公安面无表情的说。 临走之前,他还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两位同志,你们家有什么东西被偷或者是被他们给损毁了?” 周明礼说,“鸡蛋碎了五个,一颗白菜不能吃了。” 五个鸡蛋和那颗大白菜也值好几毛钱呢,可不能白白算了。 “行我知道了。”公安点点头,又看向黄折月,没好气的说,“你!跟我走!” 黄折月人小,起初那个女人还没瞧见他,等她抱着儿子跟着公安走时,这才注意到公安身边的黄折月。 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发生了变化,扭曲,气愤,厌恶! “黄折月……!你竟然带着小智偷东西!!” “你就是个搅家精!我家小智到底怎么你了!你教他不学好!教他偷东西!!” 公安听到这话,扭头看向女人,又看看黄折月,半眯起了眼睛。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女人冷笑,“什么关系,我和他没关系!我倒了八百辈子血霉才嫁到他们黄家!碰到这么一个白眼狼,搅家精!黄折月!你怎么不和你那个该死的爹一起死在外面!你克死了你爸!现在又来祸害我儿子!最该死的人就是你!” 众人听到这话,耳朵都竖得高高的。 黄折月在这附近也算是有名的小偷了,因为他太能流窜太能跑,公安拿他都没办法,一些知道他的人,也就只知道他家里没人,被叔叔婶婶给赶了出去,可要具体知道他叔叔婶婶是谁,这还真没人知道。 就连公安查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想到今天竟然直接碰到了黄折月的亲戚! 难道是他的所谓那个婶婶? 众人看看黄折月,又看看那辱天咒地骂黄折月的女人,深深觉得这一家肯定有!瓜! 果不其然的,黄折月对女人的辱骂丝毫不为所动,还讥讽说,“你儿子自己不学好跟着我偷东西,你以为我想搭理他?” 黄折月笑嘻嘻,“黄家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一家更是地狱来的吸血鬼。” 吼嗬! 众人睁大了眼睛。 这一张嘴,江瓷都怀疑黄折月舔一舔自己的嘴唇都得被自己给毒死。 小嘴儿抹砒霜了吧。 第203章 买了一张床 李爱莲被江瓷和周明礼邀请去了楼上吃午饭。 周明礼揉了白面做手擀面,很简单的在煎鸡蛋煮成的汤里,又下了些虾皮与白菜,相当简单却十足勾人胃口。 李爱莲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是过来瞧瞧江瓷和周明礼在这边怎么样,结果先在她家吃上了。 江瓷给两个孩子分了面条,看着周阳和周苗吭哧吭哧地吃面条,扭头问李爱莲,“爱莲姐,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写的那封信吗?” “记得记得,你说的那事化昇让文允查了,不过最近文允貌似很忙,从他爷爷回来之后见过一面之后,他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事儿也就一直没个下落。” 李爱莲对江瓷解释了一番,有一瞬间的疑惑江瓷为什么会问这个,可脑袋里忽然就闪过了信上写的名字。 黄致远…… 黄折月…… 回过神来的李爱莲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碗给摔了,她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小瓷,你说今天在外面遇到的那个小偷,不会就是你信上写的那个黄折月吧?!” 江瓷耸耸肩,“到底是不是他我不知道,但从他的年纪和口中描述的父亲失踪上来看,说不定还真是他。” 这世上可能有好些同名同姓的人,但经历相同,又出生在同一个地方的人细数起来,还真不可能这么凑巧弄错。 李爱莲点点头,觉得江瓷说得对,“我今天上完课回去的时候再给文允打个电话,问问他情况。” 李爱莲吃完饭就回了学校去上课,江瓷就在家里收拾东西,周明礼则出了一趟门,去这边的幼儿园询问孩子能不能插班上学的事。 下午周明礼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堆木头。 江瓷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把东西从一楼搬到六楼,问道,“你不是去问阳阳和苗苗上学的事吗?怎么弄这些东西回来?” “我问过了,苗苗和阳阳年纪合适,户口又是京市的,他们能去上小班,不过学费还是按照从九月开学去上学的孩子学费算,一个人两块钱,再交相应的午饭粮票和米面。”周明礼把东西放在了那间没有床的屋子里,说了一下自己去幼儿园问的情况,又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那堆木头,“在一个木厂工人那弄的,一整个床的所有零件,没组装,他给我按便宜算,才不到二十块。” 江瓷闻言,绕着周明礼走了一圈,又一次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要不说是周总呢!执行力就是强呀。” 周明礼按住她的肩膀,一下将她从地上托抱起来,扬眉说,“今晚试试让那两个小家伙自己睡?” 这就差没把我们俩睡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江瓷没忍住的笑出来,拍他肩膀,“你给我放下来!身上全都是汗!臭死了!” 周明礼不仅没放,还拿着侧脸贴了贴她的脸颊,又惹得江瓷发痒的笑。 闹了一会儿,他这才开始把这张床的所有零件都摆好,开始组装起来。 周阳和周苗听说自己要有属于他们的床了,立马兴奋的过来围观,瞪着大眼睛瞧着周明礼拿着工具左右开弓,在江瓷的协助下,三下五除二的把一张一米五乘一米八的床给组装好了。 周明礼才把床推到墙边,试了试尺寸,周阳和周苗就激动的爬了上去,在没有床垫的木板上来回的打滚。 “爸爸妈妈!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床了吗?!” “好大呀!我们能在上面打滚!” “今天就想睡在这里!爸爸妈妈我们分床吧!” 很显然,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和父母分床睡觉的不舍之情。 笑死了! 小孩子就要用自己的床! 江瓷和周明礼见他们这么兴奋,相视一眼,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他们年纪还小,虽然分了床,但也得再在这上面加一个扶栏防止他们从上面掉下来。”周明礼搂着江瓷的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江瓷觉得周明礼说得对,“那一会儿咱们再出去一趟,把床垫和需要用的东西买回来。” …… 程文允的确很忙,那个小团体下台,中央不少工作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每个人都恨不得掰开了当三个人用,忙的脚不沾地。 他最近连休息都没怎么休息,接到婶子的电话时,他都想了好一会儿这个黄致远和黄折月是谁。 总算从混乱的思绪之中想到了这两个人物,程文允一拍脑袋,惭愧的说,“我都给忘了!婶子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 “前段时间就有人告诉我了调查的结果,这个黄致远的确是在两年前失踪了,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另外两名考古人员,而且他们失踪的地点就在终墨镇,原因是因为终墨镇山区内的那个依旧在保护性发掘的古墓。” 李爱莲喃喃,“那这事儿不就真和小瓷在信上写的事一样了?” 程文允嗯了一声,继续说,“本来这事是在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考古队员失踪案被模糊了,渐渐没人提起。如果不是我让人去查了黄致远,恐怕这案子还是在放在角落吃灰。” 程文允嗅觉灵敏,直觉这事儿不简单,恐怕和那个玉玺有极大的关系。 “那黄致远的儿子?” 程文允捏了捏因为过度加班而突突直跳的眉心,继续说,“他的儿子叫黄折月,黄致远失踪之后,黄折月就被他的叔叔领养了,他现在应该借住在自己叔叔家里,黄致远儿子的事情应该不用担心。” 如果说李爱莲听完江瓷的话之后有八成的感觉今天遇到的黄折月就是黄致远的儿子,现在听完程文允的话,她心中的猜测就变成了十分。 想想黄折月现在都变成了小偷了,一副阴暗厌世的模样,哪里不让人担心了?! “文允!你不知道,黄致远的那个儿子,现在都变成小偷了!他今天还去偷了小瓷他们家,被小瓷抓了个正着!” “他不仅自己偷,还带着他叔叔的儿子!” 李爱莲语气焦灼。 程文允人微微一愣。 偷江瓷一家? 第204章 再试试看你今天有没有喜欢上我 程文允觉得在电话里说不通,抬手看了看时间,说道,“婶子,我还有一点工作,忙完之后晚上我去你家吃饭吧,顺便你好好和我说说这事儿。” 李爱莲也觉得要说清楚电话费估计不少,她点点头,“行,那我多炒几个菜!” 说到这儿,李爱莲还在话筒里多说了一句,“真该让小瓷她爱人去你们单位,他的手艺能做大厨!” 程文允听到这话,哭笑不得。 有那么好吃吗! 挂了电话,程文允转身又去了办公室。 晚上八点,程文允终于忙完下班,到了程家。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程文允满头是汗,停好自行车,赶紧跑过去。 程可拿着一个手帕小跑到程文允的身边,把手帕给他,“哥哥,你擦擦汗!” 程文允笑着接过手帕,摸摸她的脑袋,“谢谢可可。” “你们单位忙的连正常下班都不做不到了?”程叶寒背着手看着他,表情严肃。 程文允擦了擦汗,“唉,事情有些多。” 李爱莲给他端了一杯水,“事儿多也得注意休息啊,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程文允笑着听爷爷和婶子说教他,话过三巡,这才坐下准备吃饭。 程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李爱莲就在饭桌上把今天在江瓷那边遇到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程叶寒暂时还不知道黄折月是谁,也就只是觉得这一家乱糟糟的,干的也都不是什么人事儿。 而程文允眉头已经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黄折月说完那些话,他婶子就想冲上去打他,被公安给拦住了,全都被带去了公安局。”李爱莲叹了一口气,“中午小瓷就让我去她家吃饭,在饭桌上江瓷就说了她的猜想,我觉得她说得很对,这才给你打了那个电话。” 程文允点点头,“幸亏婶子你给我打了这个电话,不然我估计还没把这事想起来。” 程化昇和程叶寒面面相觑,有些听不懂,程化昇仔细想了想,试探的问,“江瓷给你写的那封信?” 李爱莲颔首,程化昇不免又解释了一番,程化昇和程叶寒这下才是真懂了。 “玉玺的事儿必定是要查的,正好江瓷现在也在京市,婶子,你看看能不能让她把那封信和照片拿来给我看看,我也好对着照片的样子去找。” 至于江瓷画的那幅画。 嗯…… 艺术性太高,不太适合作为参考。 “回头我去问问!”李爱莲当即答应了下来。 “黄折月你们打算怎么办?”程叶寒问了一句。 程文允想了想,说,“先调查一下他以前是什么样的,还有他那个叔叔婶婶,如果是这一家不太行,我会帮忙寻找他其他的家人,母亲,外公外婆之类的。” 这些事儿还没做背调,程文允并不知晓。 程化昇和程叶寒齐齐点头。 他们两个都是做科研的,做事反而没有这个小他们几十十几岁的小辈圆滑妥帖。 李爱莲又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单位什么时候公开招聘帮厨?时间确定了吗?我好给小瓷说一声,让她爱人也准备准备。” 程文允道,“下周三,让他上午十点之前去我们单位人事科那边登记,对了,江瓷的爱人叫什么?我让人事科的人做个记录。” 李爱莲说,“周明礼。” 程允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帮厨这种职位每个部门的人都想着让自家还没工作的人去顶上,能学到东西,还是正式职工,人事那边也不好说用谁的亲戚,不用谁的亲戚,还是人事科的科长站出来做主说由他们举荐人,把举荐的人都弄到一起,做个集体招聘,谁的手艺好就留下谁。 程文允也就只能给周明礼提供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他自己了。 …… 周明礼还不知道这个机会是人才面试。 经过一天的整理,这个两室的小房子总算是有一点像样了。 因为两个孩子还小,一张床睡两个没什么问题,他们的那个房间用房子里本来就有的一个书架给隔开,一半做了周阳和周苗睡觉的地方,一小半作为了她们吃饭的地方。 两个孩子明天就能办去幼儿园上学的手续,周明礼和江瓷又弄了一个长点的书桌放在她们卧室的窗户旁,用做两个孩子以后写作业和他们写字的地方。 周明礼和江瓷的房间就主要作为睡觉和存放大件物品的地方,毕竟房间小,能用的空间有限。 地方虽小,但被江瓷和周明礼收拾的井井有条,就算有两个孩子在,也挤中有序,并不杂乱。 晚上周阳和周苗睡觉之前分喝了一壶奶粉,便兴奋的跑去了属于他们的床上睡觉。 江瓷和周明礼倒也没就直接把她们给扔在隔壁房间就不管了,而是陪他们玩到困,倒在床上呼呼睡觉,给他们盖好了被子,这才往旁边的卧室走。 江瓷前脚刚刚走进卧室,就听到门被轻轻关上,后背贴上一个燥热的身躯。 周明礼环住她的腰,一声压抑许久终得释放的喘息在耳边响起。 耳朵被这温热的气息弄得有些痒,江瓷侧了侧脑袋,无言,“至于吗?” “至于。”周明礼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感受着久违的只有他们两个独处的夜晚时光。 在山定大队,他们家就只有一间屋子,一张床。 本来周明礼是准备让木工打一张床出来给两个孩子躺,至少先把床给分了。 可又想到他们必定不会在山定大队久待,床打出来也是浪费钱。 而他才做了结扎,对着江瓷,只能看不能吃,纵使梦中,脑袋里上演了无数次的场景,也不可能对她真做些什么,周明礼就只能压着自己的情绪打消了打床的念头。 直到他们搬进这里。 虽然是借住,但好歹有两间房。 周明礼下午问了幼儿园的事情之后,就迫不及待去找能打床的。 这人要是真想去干点什么事儿,那是有一大把的精力和耐心去干的。 这不。 周明礼出门不到三个小时,把周阳和周苗睡觉的床给搞定了。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帘没能遮住的皎洁月光朦胧的洒下一束。 周明礼凑近了她的脖颈,沿着她肌肤下血脉流淌的位置,鼻尖轻蹭,吻印于上。 “江瓷,再试试看你今天有没有喜欢上我。” 第205章 先让江大小姐满意 “每次亲密你都要问一遍?” 她的血脉流动的地方,清晰感受到他唇所印的力度。 仿佛是被锁链缠绕着的凶兽,不论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可凶兽就是凶兽,潜藏的危险,即将迸发的力量都在虎视眈眈。 “你也可以不回答。”周明礼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敛眸,顺着她的腰寻到她的手,穿入她的指缝,握紧。 “但是我理应让你知道,你的肯定回答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如蛛网般寸寸往前。 江瓷极其困难的在他怀里转了一圈,顺便把他握住的手给抽出来。 两人是站着的,周明礼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房间里太过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脸,可江瓷能感受到他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存在感极其强烈。 她抬着手在周明礼身上摸索,沿着腰腹的肌肉,到胸肌,在她手心滚动的喉结,再到下巴,耳朵,后脑勺。 周明礼不知什么时候扣住了她的腰,胳膊随着她那只手移动的轨迹慢慢收束,抱紧。 他的眼睛红的吓人,紧紧的盯着眼前只依稀能看得清轮廓的江瓷,抱紧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与他融为一体。 江瓷的抚摸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催情剂,哪怕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只手,就足以让他为之疯狂。 江瓷的手,在他的后脑散漫的拨动,像是在抚摸一只大型的犬类。 如以往每一次漫不经心的逗弄,她语调也透着漫不经心,“我要是回答否定呢?” 喉结滚动,周明礼定定看着她,“还没开始。” 他往前迈进了一步。 手臂托着她,周明礼将人抱起来,声音冷静,“看来我最先做到的是让江大小姐满意,再谈喜不喜欢。” 周明礼这个人在床上和日常上十分不一样,以前还会因为有两个孩子收敛一些,而今却不需要。 他把江瓷扔在床上,江瓷还没翻身,双手就被抓住抵在了床头。 他提出建议,“设置个安全词?” “你要疯了?”江瓷的脸还被埋在枕头里,感受着身后的灼热滚烫的身躯,踹他的大腿。 周明礼,“担心你半路又不玩了。” 江瓷:“………………” 离了个大谱。 江瓷被激起了斗志,笑道,“行啊。” 轻快的笑娇俏的传入了周明礼的耳朵。 “就……哥哥吧。” 周明礼一静。 他的呼吸发沉,眼神愈发凶狠。 一向不会服输的江瓷几乎放纵周明礼将她拉入欢愉的深渊。 一个还没有完全解禁的狼,为了听到那破碎哭着的一声哥哥,名为理智的弦全部崩毁。 直到下半夜。 周明礼如愿以偿地听她喊了好几声闯进他心里的哥哥,眉眼舒展,将眼睫上挂着泪的江瓷抱起来,去了卫生间。 又洗了澡,江瓷去隔壁的小房间看周阳和周苗有没有踢被子,周明礼去换床上的被单。 卧室里一塌糊涂,这种事后工作自然是周明礼做,他也乐意,很快把床重新铺好。 江瓷倒在床上,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 她就穿了一条纯棉的睡裙,倒在床上,那双长腿便展露无遗。 上面全都是青色的痕迹。 仔细看,似乎有吻痕,还有被五指抓狠了留下的印记。 刚才洗澡的时候周明礼记得江瓷大腿里侧的情况更惨一些。 周明礼盯着那双腿看了好半天,旋即若无其事的扯过江瓷压着的被子,跟着躺上去,把人给拉进自己怀里。 江瓷正要在他怀里找个位置睡觉,人又被他摸索到了脸颊,被按在床上又亲了好一会儿。 舌尖扫过腔内每一寸,江瓷呼吸又急促了好几分,在他短暂分离的时候气恼地说,“你不累吗?” 周明礼又堵住她的嘴,“不累。” 甚至精神奕奕,一点都不困! 江瓷:“……………” 她掐周明礼的胳膊,被吻得连说话都含糊不清,“我们……就只有两条……床单!” 周明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停了。 老老实实的抱着江瓷。 “睡觉。” “……你先把你的手从我腿上拿开。” 往哪儿推呢! 周明礼叹气,拍了一下她的臀,“江瓷,你别扭,我就把手拿开。” “谁扭了!” 两个人在被窝里掐尖掐了半天,慢慢的说话声才小下去,江瓷窝在周明礼的怀里沉沉睡过去。 她不让周明礼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这人自己倒是霸道,一只腿搭在周明礼的腰上,手也要按在周明礼的胸口,睡梦中无意识的捏一捏。 江瓷不说,但其实她相当喜欢周明礼的胸口。 他的胸肌手感十分好。 周明礼睁眼看着漆黑天花板上映衬的那一束清冷的月光,叹了一口气,按着她的手,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把人从自己身上挪开,自己又去了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 …… 周阳和周苗早上就听爸爸妈妈说他们要去幼儿园上学了。 幼儿园是什么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大的概念,可上学他们知道是什么。 大柱哥和二柱哥过完暑假之后,每天都要上学,跟他们一起玩的时间少了好多好多,只有下午放学的时候才会带着他们出去。 他们还说上学可不好玩了,每天都要听老师讲课,数学语文,他们都听不懂! 周阳和周苗那时候就想,有什么听不懂的呀? 他们在家里的时候爸爸妈妈也都要教他们学拼音呢! 阳阳和苗苗可都是把声母韵母全都给背下来了,还能从一数到二十了! 而且爸爸妈妈说,在幼儿园就有好多小伙伴跟他们一起玩了,周阳和周苗就没什么不满,带着一点点懵懂,好奇的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去了幼儿园。 那里面有好多好多小朋友! 周阳和周苗什么也没干,就是被妈妈说着使用筷子和自己上厕所,还有自己穿衣服。 然后周阳和周苗就眼睁睁的看着爸爸妈妈把他们交到了被称为‘老师’的手中,他们就走了…… 走了…… 周阳和周苗还迷茫呢。 咋回事儿啊? 爸爸妈妈怎么走了呀? 两个还不理解上幼儿园是什么东西的小朋友,在等爸妈好几个小时都没等到之后,扯着嗓子开始嚎哭起来。 第206章 你觉得我有吸引力? 老师们都习以为常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第一天来上学,都是这样。 非常习惯带小孩子的幼儿园老师们自有一套哄孩子的方法,不多时,周阳和周苗就被带去了和小朋友们一起做游戏。 还哭唧唧的周阳和周苗看到玩在一起的孩子,收了眼泪。 周阳眼睛里还挂着小泪珠,哭唧唧的问周苗,“苗苗,你说爸爸妈妈会来接我们吗?” 周苗也是大眼睛红彤彤的,吸了一下鼻子,说,“会的,妈妈说了,我们在幼儿园就像是在于大娘家里一样,等到了时间,爸爸妈妈就来接我们回去。” 周阳抹了一下眼泪,眼睛在那些玩游戏的小朋友们身上挪不开,“那……那我们也去玩呗。” 到底是双胞胎,有亲密的人陪着,周苗很快也鼓起了勇气点点头。 两个小不点,就这么手牵着手,跑去玩了。 一开始,他们也不敢直接和其他陌生的小朋友搭话,就抱团兄妹俩玩兄妹俩的。 到后面有小朋友过来跟他们玩,他们才慢慢融入进去。 站在幼儿园外面的周明礼和江瓷,看着两个孩子从懵逼到紧张找他们,然后嚎啕大哭再情绪稳定的玩起来,没忍住的松了一口气。 周阳和周苗之前在山定大队的时候两个孩子不用上学,漫天遍野的到处都是能玩的地方,还有大柱二柱带着他们到处跑,撒野撒惯了,反倒是不太粘大人。 可离开熟悉的地方,到这种陌生环境里来,三四岁的孩子再怎么外向也是粘着大人的,江瓷和周明礼都担心他们在陌生环境里不适应,一直哭闹。 幸亏周阳和周苗都不算是特别内向的小孩儿,还能和新的小朋友玩到一起。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放心的离开了幼儿园。 把孩子送去上学,江瓷和周明礼干什么都不用想着两个孩子了,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江瓷坐在家里,还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句,“耳朵这么清静,我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周明礼也有这种感觉,“阳阳和苗苗在家时间长,也一直跟着我们,你和我都习惯了。” 江瓷捏捏眉心,“肯定是因为还不够忙!” 想想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江瓷就闲不下来了。 她站起身去卧室,“我把之前程叶寒给我的那篇论文给翻译完,明天给他送过去。” 周明礼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找出铅笔和纸张,坐在窗户边的长桌前准备干活,他凑过去问,“不困?” 江瓷唇角抽抽,看他一眼,相当淡定的说,“我困什么?我一点都不困。” 周明礼轻轻扬眉,不说话,眼睛落在她的腰上,神色意味深长。 “你要是累那你就去睡一会儿呗。”江瓷慢悠悠的,将注意力放在桌上的那篇论文上,嘴上不饶人,“以前听说男人到了三十岁之后,精力就会下降。” 周明礼又好气又好笑,“就算没穿书之前,我也才二十八岁。” 江瓷,“也就两年。” 周明礼把她注意力从论文上给拉过来,双手直接就把她给抱起举高,江瓷惊呼了一声,坐在了书桌上。 周明礼准备身体力行的让她看看他现在的精力如何。 门忽然被敲响。 正乱作一团的两人动作同时停下来,扭头看向了门口。 周明礼拉了拉江瓷有些被弄乱的衣服,自己到门口开门。 来人是一个没见过的女人。 穿着洗到发白的衣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 女人看到周明礼,眼睛就是一亮。 周明礼长得高,眉眼冷峻,五官也生得好,相当耐看。 她冲着周明礼温柔的一笑,自我介绍道,“同志你好,我姓白,你可以叫我白花。” 白花唇角带着一抹细细的笑,目光往里面看了一眼,瞧见屋里的江瓷,笑容不变,“你是刚搬过来的吧?昨天我婆婆收到了你们送的礼物,我们家穷,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亲自过来道谢。” 昨天早上跟着严大妈一起过来了好几个老太太,周明礼哪知道她说的是哪个? 他点了点头,道,“不用谢。” 白花:你倒是请我进去坐坐呀! 周明礼就杵在门口,压根没有要请白花进去坐的意思。 白花笑容有一些僵硬,很快她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对了,你还不知道你家对门住的是谁吧?” 白花话语不急不徐的,还带了点南方的软,像是唱歌似的,“要不我和你介绍介绍吧?” 江瓷扬着眉,找了个椅子坐下,也不出去,就听着门外的白花说话。 看周明礼怎么应对。 周明礼这人软硬不吃,听到白花的话,还算客气,“谢谢你的好意,邻居处久了就认识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我们家有些忙。” 这意思是我不需要你介绍,邻居什么样我自己会去看,你该干啥干啥去,别在我家站着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白花却好像把周明礼的逐客令听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他媳妇儿还在家,倒是不好明晃晃的说话,等他媳妇儿不在时,她再慢慢给他介绍。 白花咬咬唇,那眼睛里透着波光,哎呦,说不出的情意。 “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白花柔柔地一笑,“再见。” 说完,白花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她还觉得周明礼在身后看她呢,殊不知,白花一转身,周明礼啪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清净不少。 周明礼回头,就看到江瓷似笑非笑的。 “前有王招娣,现在又来了朵小白花,周总你艳福不浅啊。” 周明礼走过去,弯腰,凑近她。 江瓷一巴掌过去,推他的脸。 周明礼握住她的手,平静的说,“你觉得我有吸引力?” 江瓷,“那话是夸你?” 周明礼笑了,“我觉得也不是。” “我要是真有那么大魅力,也不见把江大小姐给勾引到。” 他拖着嗓音,慢悠悠的,眼睛却是看着她的眼睛。 江瓷没忍住,眉眼露出了笑。 “真吃醋了?”周明礼追问。 “吃个鬼!起开!”江瓷推他,站起身说,“奇怪怎么忽然就有女人过来找你了。” 江瓷和周明礼以前人在高位,遇到的诱惑只多不少,以前出差,江瓷和周明礼多多少少都能遇见那种脑瘫,想方设法的溜进他们的住所,剥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或者假装偶遇,自认为帅气或者美丽的勾引。 周明礼要是连白花这一点都看不破,那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周明礼也奇怪。 他们一家刚搬来,什么也没干,怎么就有人上门了? 他们的确什么也没干,但止不住有人会补脑啊! 白花是这栋楼三楼的住户,家里有个婆婆,还有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老公,白花和她老公还有一个不大的儿子。 白花的老公之前是报社的记者,因为公务,受了伤,工作也丢了,养活一家四口的担子就落在了白花的身上。 白花哪是这么能干的女强人?她一个月也就拿着二十七块钱的工资,勉为其难的能够家里的口粮,可老公还要吃药看病,这钱就不够花了。 白花她男人也是够大方的,想了个馊主意,让白花出去找个男人,给外面的男人生儿子! 让那个男人出钱! 这事儿她婆婆也知道,甚至还帮忙物色人。 这不,前年白花才生了一个儿子送走,休息了一年,家里的钱又不够花了,他们就开始找下一家。 很不巧。 周明礼就被盯上了。 按理来说,周明礼有儿有女,白花婆婆不应该盯上他才对。 可白花婆婆昨天都看到了! 周明礼和江瓷眼都不眨的买鸡蛋,买菜,还弄了不老少的红枣! 下午周明礼还弄了一张床回来! 这些可都是要钱的! 白花婆婆觉得他家肯定不缺钱。 他们住的房子可是程少天的! 程少天他也就是驻国外的记者,不算啥,可他家有背景啊! 他大堂哥在中央做领导的秘书,二堂哥在外交部,堂弟在人资部,叔叔还是某研究所的总工。 这些都是未来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 新搬来的这一家很明显和程家的关系不错,如果白花能给周明礼做小,他去求求程少天的大堂哥,不久能给她儿子再重新安排一个轻松好挣钱的工作? 往后她孙子也能有好处! 白花婆婆觉得周明礼是个潜力股,能投资,于是就让白花出手了。 白花喜滋滋的想着周明礼的那张脸,觉得婆婆的眼睛真毒,慧眼识珠! 等到了家,白花婆婆问她,“怎么样了?” 白花,“还不错呢,他家媳妇在家,我就没和他多说什么,不过我瞧他的意思是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白花婆婆眼睛里全都是精光,“他家有靠山,可得把人给抓牢了。” “我知道~” 第207章 你的画真是够抽象的。 距离报社家属楼不远的椿树胡同。 一个院子墙外,一堆狗尾巴草不停的晃动,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来,定睛一看,竟然有个不大的少年从里面钻了出来! 原来这狗尾巴草遮掩的地方有一个狗洞!地方隐蔽,竟然没人发现。 穿着宽大满是脏污的少年黄折月此时此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难看不是指他的表情,而是状态。 黄折月捂住肋骨所在的位置,一瘸一拐的往胡同外走。 刚出胡同口,他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立刻找了个地方钻了进去。 “黄工!回来啦!” “嗯,刚下班。” “哎,听说公安局那边把你侄子送回来了,怎么没见他出来?” 胡同口两个认识的汉子在相互打招呼。 被称为黄工的男人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脸的憨厚相,推着一辆自行车,闻言脸上挂上了惭愧,“这小子在外面闯了祸,我就罚他在家里不让他出门。” “你们家也是辛苦,你亲哥哥失踪,留下个这么不省心的儿子……” 黄工不说话,只笑了笑。 等和认识的人分开,他脸上的笑容立马垮了下去,隐晦啐了一口,“妈的,教唆小智偷东西,老子早晚把那孙子给弄死!” 黄工骂骂咧咧的往家回。 没看到藏在角落里的黄折月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全都是冷意,没有一丝笑。 手掌发抖的捂着肋骨,黄折月从被东西遮挡的地方钻出来,却是直接跑了起来。 如果黄工发现他不在家,一定会再次出来抓他回去。 落在黄工手里,他指不定就是一个死,逃走就要趁快。 就如黄折月所想的那样,他才跑出去没多远,就听到黄工在喊。 “哎呦!黄折月他又跑了!” “大家快帮忙找一下啊!黄折月他又跑了!” 黄折月立马十分熟练的拐去其他胡同里。 京市这个地方,大大小小几千条胡同,黄折月不说记下了全部,几百条是有的。 他仗着人小,七扭八拐,很快就跑到了报社家属楼这边,这里他也摸透了,闯进去之后,直接往楼上跑,一股脑爬到了顶楼。 到顶楼的黄折月已经快累死了,他几乎才站稳,就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捂着肋骨,冷汗往下掉,人直接趴在了那里,不省人事。 …… 下午李爱莲和程化昇来了一次,程化昇看到这小小的两居室被周明礼和江瓷弄得挤而不乱,干净整洁,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下周三上午应聘,文允说是直接考验厨艺,谁的厨艺好谁留下。” 程化昇和李爱莲坐在餐桌前,周明礼给她们倒了茶。 茶叶是之前陶素素送的。 周明礼记下时间,点着头说,“好,我会准时过去的。” 这次程化昇和李爱莲一起过来,也是为了说黄致远的事儿。 程化昇大致转述了一下程文允让人调查的情况,也让江瓷和周明礼了解这背后可能隐藏的一些阴谋。 黄致远与他同事的死亡到现在还没有被人重视,公安局那边也只将其列为失踪,还被人故意模糊,到现在还未查清。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江瓷进了屋里,周明礼说道,“我们来之前,把黄致远重新下葬了,下葬的地方还在那个山里。” “之前江瓷也在信里提过,我们是在找到他的尸体之后,才发现的那封信,其实黄致远先是在一块布上标注了藏着那封信的地点,位置就在我家后面。” “早在我们发现这件事之前,江瓷带着孩子出去玩时,就把藏着那封信的盒子给挖了出来,我们只发现里面放了三根金条,后面根据那块布上的提示,才从盒子的夹层里找到了信和那张照片。”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这个情况,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意外之财并不是那么好得的。 所有的馈赠都有代价。 把这件事说出来,是江瓷和周明礼早就做下的决定。 只要想帮黄致远找到死亡的真相和那枚玉玺的去向,金条和信就压根不可能隐瞒。 周明礼解释一番之后,江瓷也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在我们发现黄致远的地方拿到的这块布我们也带了过来,和那封信一直都放在一起。”江瓷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 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三根金条,江瓷将金条拿出来,按了某处机关,就听咔哒一声,江瓷把底部的木块拿出来,露出里面的那封信和那块布。 程化昇和李爱莲凑近了看,布上的字痕迹已经很浅了,也就只有泛黄的信封上的字还能看得清。 程化昇夫妻拆开看信的时间,周明礼又说,“我们已经去黄致远所写的地方去找了,根本没有找到玉玺,他留下的提示明显有被人破坏的痕迹,所以我们才在信里写那枚玉玺可能被拿走了,拿走的人极有可能是与黄致远一样来自京市的人。” 程化昇看完了信,心情相当复杂,再去看那张照片。 目光落在江瓷的身上,欲言又止。 他其实更想问问江瓷,你的画真是够抽象的。 和这照片上究竟哪里像了。 “这枚玉玺在京市并没有出现过,我也去京市的故宫,国家博物馆等等所有相关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没有哪枚玉玺和这一枚一样。”程化昇的记忆力相当好,看过照片上的玉玺真实模样之后,就知道自己看过的玉玺就没有和这个一样的。 这下就难办了。 江瓷,“就算对方真拿到手,这两年恐怕也是藏着不让外人知道。” 那群红袖箍刚刚被撸下来,十月之前,谁敢把这玩意儿露出来? 除非是傻子,觉得自己脑袋上没挂资本主义头衔,不是地主,傻了吧唧的把我有钱明晃晃写在脸上炫耀! “不过后面或许就不会藏了。”江瓷意有所指。 李爱莲惊讶的问,“为什么?” “现在也没人敢把这种古董拿出来炫耀的。” 江瓷耐心的解释,“人都有炫耀的心理,国内不允许,就拿近的地方讲,程先生你之前就在香江生活,也应该知道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家到底会不会炫耀。” 第208章 倒在地上的人 程化昇的母亲娘家就是香江有名的豪门,他身处其中,当然清楚的很。 程化昇赞同颔首,“是的,那边的富商就算是看一局赛马,赌注就有可能是几百年前的古董。” “香江那边与我们这边的政策完全不同,小江,不能一概而论吧?” 江瓷笑笑,“政策都是改变的,那个团体都倒台了,后面就算有人说我们又能做生意了,我都不觉得奇怪。”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这话,瞠目了好一会儿。 再看看文允那边透出来的风声,似乎上面有要重启高考的意思。 那是不是就代表各大高校就要开始重新招生? 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程化昇也不敢笃定。 江瓷说未来国内会和香江一样,程化昇这会儿也说不出不可能的话。 “所以我们就等待对方把玉玺主动给露出来的那一刻?” “也不全是,毕竟我们不能确定拿走这个玉玺的究竟是什么人,万一是有人把玉玺卖给了外国人,我们就算拍马也追不上,更不可能得知是谁杀了黄致远和他的同事。” 程化昇皱起了眉头。 李爱莲问,“那怎么办?我们现在也太被动了。” 周明礼,“可我觉得我们现在是主动。” 程化昇眉头依旧深皱,想到了什么,开口,“你是说,我们能顺着有人模糊黄致远和他的同事们失踪案子这件事去查?” 周明礼点点头,语气平静的说,“那枚传世的玉玺价值固然十分重要,但黄致远和他同事们的命比古董更重要。” “谁拿走了玉玺固然是一个调查方向,但杀人之人,模糊案件明显透出了心虚,他们或许真的位高权重,但背负上人命,他们就低人一头。” 如果死一个人那或许还能悄无声息的掩盖,可这一下子死了三个人。 寻找这三人的家人,再进行调查,总会查出蛛丝马迹。 李爱莲豁然开朗。 “好,我会把你们的话告诉文允。” 程化昇看着那三根金条,说道,“信上黄致远说了,这金条是给予你们的报酬,这是你们的东西。” “不过这个我今天会带走拿给文允,让他去找信得过的人进行调查。” “这三根金条就算后面拿不回来,也会给你们相应的补偿。” 总归不会让他们一家吃亏。 钱对江瓷和周明礼来说当然很重要,但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江瓷和周明礼就已经不把那三根金条当作她们的所有物。 但江瓷和周明礼也相当坦荡,说道,“我们也没说非要拿这个金条,不过如果能有补偿,那当然是好的。” 哪有人不喜欢钱的? 程化昇笑出来,“那行,这东西我就带走了。” 周明礼和江瓷把程化昇夫妻送下了楼。 他们骑了自行车,看着两人离开,这才转身。 还没往楼上去,江瓷和周明礼就齐齐抬了头,看向三楼。 白花和她婆婆突然看到江瓷和周明礼抬头,吓了一跳,赶紧回了自己家。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疑色更重。 江瓷皱着眉,“这小白花想干嘛?” “非奸即盗。”周明礼平静说,“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江瓷嗯了一声,她看了一下表,哎呦了一声,“苗苗和阳阳应该要放学了。” 周明礼也不回家了,说,“去接她们。” 周阳和周苗老早就等着父母来接了,应该说幼儿园里的所有小朋友都在等家人来接。 现在孩子们放学的时间也不算太早,下午五点。 幼儿园外面早早就等了不少家长。 江瓷和周明礼也不往里面挤,等着那些家长们把自家的孩子接走,地方慢慢空出来,他们才上前。 小班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就剩下周苗和周阳。 俩小孩儿不停的往外面张望,还有些想往外面跑,被老师一手一个的控制住。 “爸爸妈妈怎么还没有来呀!” 周阳嘟着小嘴,掐着小腰,“臭苗苗,你不是说爸爸妈妈会来接我们吗?都过去那么那么久啦!爸爸妈妈还没来!你是不是在骗我呀!” 周苗也很慌张,“爸爸妈妈说了会来的,我才没有骗你呢。” “可班里的小朋友都走完了呀,爸爸妈妈还没来。” 周阳小嘴儿撅得都快能挂油瓶了。 小班的老师听到他们说话,没忍住的笑出来,仗着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模样颇为惹眼的夫妻俩。 她笑着说,“苗苗阳阳,你们的爸爸妈妈来了。” 俩小孩儿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立刻往外看去。 “爸爸妈妈!!” 他们赶紧抱着学校发的小书包往外跑。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抱了一个,把俩孩子给抱起来。 和爸爸妈妈分开这么久,俩小孩儿可想江瓷和周明礼了,周苗和妈妈贴贴,抱着江瓷的脖子不撒手,小奶音呼呼的,“妈妈,我可想你了!” 周阳不甘示弱,也抱着周明礼的脖子,“爸爸,我也想你!”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的,全都笑了出来。 江瓷亲了亲周苗的小嫩脸,问道,“上学第一天怎么样?” 周苗和周阳立马就像是小鸟一样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好玩儿!” “幼儿园有好多好多好玩的!老师还教我们唱儿歌!” “我们还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做游戏了呢!” “老师给我们发了两个小书包,装了故事书,老师说让爸爸妈妈念给我们听!” 周阳和周苗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嘴儿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周明礼和江瓷看他们都不说自己在幼儿园里大哭的事,忍住了笑。 俩小孩儿去上学还不错。 他们空出了时间,孩子也有地方释放自己的精力了。 回到家,周明礼没着急做饭,而是去了顶楼收今天洗的床单。 他们的房子本来就小,床单洗了之后,晾在家里滴的到处都是水,周明礼就把床单给晒到了顶楼。 人刚到,周明礼就看到他洗好的床单在地上躺着。 周明礼脸色一黑,再仔细一看,就发现床单上倒着一个人。 一个眼熟的人。 第209章 我能吃饱了 好吵。 黄折月从昏迷中醒过来时,耳边是聒噪的交谈,还有肋骨处隐隐作痛。 眼前恢复光明,却又被刺眼的阳光照得一片发白,待适应了光芒之后,他才看清自己现在在哪儿。 医院的病房。 目移到他处,又瞧见一个女人坐在床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处热闹。 从侧脸看,黄折月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 这个女人就是上次在报社家属楼那边把他堂弟抓住的女人。 黄折月到现在还记得这女人一下子就把小智给揪住时的果断。 他立马翻身起来,准备逃跑。 作为一个小偷,是怎么也不可能愿意和把他们抓住的人在一块的,他必须果断跑! 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人还没下床,也就刚刚坐起来,黄折月就闷哼一声,额头冒汗的又躺了回去。 该死的,黄工打他打的太狠,才坐起来黄折月就感受到了一股让他难以忍受的痛苦。 “你肋骨断了两根,脸部挫伤,还有些轻微脑震荡,医生建议你住院一个星期休息。” 黄折月疼的倒吸凉气,耳边就响起女人懒洋洋的声音。 他呼吸一滞,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球转动,默默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瓷是今天上午过来的,昨天黄昏左右,周明礼把这小孩儿从楼顶上抱下来,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就听到路上有人喊黄折月。 江瓷和周明礼往外一打量,发现是小智的母亲,也就是黄折月的婶子在喊人。 这小孩儿昏倒在楼顶,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江瓷和周明礼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来他身上的伤到底是哪来的。 思量之下,周明礼把黄折月送到了医院。 医生看完,还以为周明礼是黄折月的父亲,把他给臭骂一顿,说就算是当父母的也不能这么教育孩子!看把孩子给打成什么样了! 周明礼简直比窦娥还冤。 他解释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医生明白,他只是偶然碰到黄折月受伤,把人给送到了医院而已。 医生将信将疑,但看周明礼把医药费,住院费什么的给交了,勉强相信了他的话。 今天周明礼回了家,江瓷就过来替他看着这小子。 黄折月脸上除了青紫的痕迹之外,那就只剩下苍白了,他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救了我?” 江瓷道,“我丈夫救了你。” 黄折月默默的想起了轻松把他给按趴下的高个英俊男人。 “医药费多少钱?我出院把钱给你们。” 江瓷惊讶的看着他。 黄折月被看的很不自在,下意识地就竖起了刺来保护自己,“给你们钱还不好?看什么啊看!” “小朋友,我很担心你把你之前的窃金拿出来给我们。” 他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孩,没了父亲,叔叔婶婶又是那样的人,他能有什么钱? 之前黄折月还做小偷,他就算有钱,钱是什么来历,江瓷也估摸着也不是正规路数来的。 黄折月被说得没了面子。 “我倒是想干活儿挣钱,街道扶贫招临时工都不找我我当然只能去偷了。”黄折月语气依旧毒辣,“我和你们大人可不一样,反正凭我自己拿到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到我手里的东西,算什么窃金?” 江瓷没去说教他这套理论歪的没边,拿着自己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钱的事吧。” 黄折月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水,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暗暗观察江瓷。 她好像压根并不在意他,目光饶有兴致的落在那边争吵的两个病人身上,就像病房里其他看热闹的路人一样,只是她的坐姿格外悠闲,自在得仿佛这里是她自己家一样。 不多时,江瓷又站起来,往外走。 黄折月视线落在那杯江瓷给他倒的热水上。 他默了默,从被子里钻出来,往外看了一眼,见江瓷没有回来的意思,很快的端起了那个杯子,喝了一口。 里面好像放了麦乳精,甜甜的,还有红枣的香甜。 黄折月微顿,低头看了一眼。 热水泛着泡了什么的澄澈微黄,就连散发的热气都透着甜味。 他又抿了抿唇,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像是做小偷似的,喝完之后,黄折月飞快地又躺了回去,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他的耳朵有点红,刚才偷喝的感觉让黄折月想起了他当小偷时第一次偷东西的感觉。 黄工把他赶出了家门,他在街上已经流浪了三天,他简直快饿疯了,看到街上小孩儿手里拿着好吃的,他真想直接抢过来吃。 但爸爸说过,做人要光明正大,诚实守信,不能干小偷小摸的事情。 他想着等爸爸从外地回来,就能把黄工叔叔婶婶从他家赶出去,他就能吃东西了。 黄折月又流浪了好几天, 而他这几天唯一能吃的东西只有街道每天发放的一些补给。 很多人抢很少的食物。 他人小,压根抢不到,就算抢到了也会被大人给抢走。 中秋是爸爸约定了回来的日子,他从早等到了晚,在家门口守着,看着黄工带着他的妻子儿子出来又回去,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黄折月等啊等,等啊等。 爸爸没回来。 黄工发现了他,拿着扫帚赶他,把他赶出了胡同。 黄折月对着八月十五晚上那圆溜溜的月亮,嚎啕大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他就盯上了一个很爱打人,很爱喝酒的汉子,他等到他喝醉,偷偷拿走了那个汉子身上的所有钱,票。 看着手中的十块钱和两张粮票,黄折月只有一个念头,我能吃饱了。 而现在。 偷藏在被子里的黄折月也只有一个念头。 很久很久没人给他喝过甜甜的麦乳精了。 江瓷从外面回来,看了一眼空空的杯子,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她又往里面倒了一杯,然后慢悠悠的往水杯的杯盖里倒了些,慢悠悠的喝。 黄折月从被子里出来,看到那又满了的一杯,脸涨得通红。 第210章 一个土老帽 中午周明礼送了午饭过来。 一个醋溜土豆丝,一个番茄炒鸡蛋,还有三个窝窝头。 黄折月并不认为他带来的饭菜有他的份,他不吃,也不去看。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饿肚子的感觉,对饭菜真没有那么馋。 可醋溜土豆的香味足够浓烈,整个病房的人都往江瓷那边瞅,就在江瓷附近的黄折月哪能忍得住? 他鼻翼轻耸,酸溜土豆的香味不要钱的往他鼻腔里钻,他没忍住,才扭头就被江瓷和周明礼逮了个正着。 “看什么?过来吃饭。” 黄折月一愣。 桀骜不驯的小少年被两个完全不在意他到底在别扭什么的大人搞得昏头胀脑,反应过来时,手里多了一双筷子和一个窝窝头。 等他想拒绝的时候,黄折月的手和嘴不听他使唤,已经咬上了那二合面窝窝头,筷子夹向了那被分出来的土豆丝和番茄炒鸡蛋。 饭菜入口,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股脑的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饭菜上。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周明礼把筷子递给江瓷,“先吃饭吧。” 江瓷一边吃饭一边对周明礼说,“下午我得去一趟程老先生那边,把论文给交过去,这边你盯着?” “可以,那一会儿你直接回去,自行车还停在你来时放的位置。” “好。” 江瓷很快就吃完了,等黄折月也吃完了饭,拿着碗筷放进小包里就往外走。 周明礼看着连吃了两个窝窝头,忍不住打饱嗝的黄折月。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黄折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强撑着说,“饭是你们让我吃的,可不是我让你们给我带的。” “没人在意这个。”周明礼坐下来,与黄折月平视,“之前你说你的父亲失踪,那你的母亲呢?除了你叔叔之外,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黄折月的脸色立马臭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不是你的父母,也和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虽然能帮你交了医药费,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那么时间一直待在这里陪着你。”周明礼不急不缓,“我们需要把你的家人找来照看你。” 黄折月铁硬着一张脸,声音坚冷,“不需要!” 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会用的语气。 “你和你的母亲关系不好?” “我没有母亲!我也没有其他亲人!你们就算帮我交了医药费我也不会感激你们!想走就赶紧走!”黄折月声音又拔高了一层,带着尖锐与刻薄。 周明礼扬了扬眉,没说话,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 尖刻的外壳包裹的是怎样柔软的内心周明礼并没有想要去探究的念头。 对于黄折月,周明礼帮他的原因除了他就倒在面前之外,也就是因为黄致远那封信里,说明了请求他看到那封信的人帮忙的描述。 在能力范围内,周明礼愿意施以援助,但他后天就要去应聘,如果顺利,他也就有了工作。 而江瓷一定不会甘于碌碌无为,她必然也是要找工作的,他们不会为了黄折月而打乱自己的步调。 可黄折月一个孩子住院,必须有人照顾他。 这个人不是他们,那就得是黄折月的亲人。 眼下黄折月七十斤的体重里有六十九斤的反骨,完全拒绝和他交流。 周明礼也不去深究,就这么看着他。 直将黄折月看得坐回去,低下头,眼眶发红。 周明礼这才再次开口,“你有玩的好的伙伴么?他们愿意来这里照顾你?” 黄折月愣了愣,半天,才点点头。 “好,告诉我他们在哪,我会把他们带过来帮忙照顾你。” 黄折月说了几个名字之后,两人就没什么交流了。 周明礼不像江瓷,她多少还会给黄折月倒点她喝的水,周明礼找了一份报纸,坐在那边看,等黄折月要打吊瓶,或者上厕所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帮忙换个吊瓶,带着他去卫生间,其他时候一概就是安静看报。 黄折月也不说话,躺在床上要么睡觉要么发呆。 …… 江瓷回了一趟家,把饭盒什么的洗干净之后,就回了屋去拿已经翻译好的论文,准备给程叶寒送过去。 从房间里出来,正好与何家人撞了个正着。 来人是何老太的儿子与儿媳妇。 她儿子叫何光。 他们看到江瓷,还算客气的点了一下头,“出门吗?” 江瓷笑了笑,“对,你们夫妻也出门?” “我和我爱人回一趟娘家。”开口的是何光的媳妇儿,她和和气气的对着江瓷说,“你姓……江是吧?我婆婆之前见过你,你送给她一份麻花。” “我姓赵,叫赵香。” “是我们刚搬来的第二天吧?跟着严大妈一起来的老太太有些多,我就没细问。” “我婆婆瘦,头发都是黑的,显得很年轻,下次有机会你一看就知道了!”赵香说了一句,又似有若无的问,“你们是我们报社新来的记者?还是编辑?我记得这边的家属院除了我们报社的,还有广播台那边的职工也住在这里。” 江瓷闻言,哦了一声,坦然说,“我们刚到京市,我现在没有工作。” 何光与赵香相视一眼。 明白了。 这有门路的是她的丈夫,这是个在家什么也不干的小媳妇。 赵香看向江瓷的眼神里就带了几分优越。 她不仅家世好,还在报社工作,是正式的职工,可比这种在家里啃男人的女人要好多了。 江瓷骑上自行车,把横背的深绿色军挎包往身后一推,客气的对何光与赵香说,“我就先走了。” “哎好,那你路上慢点。” 江瓷也不回头,自行车一路火花带闪电,走了。 赵香切了一声,“也不是永久和凤凰啊,连飞鸽都不是,破红旗,有啥好显摆的。” 何光骑上永久二八大杠,说,“恐怕是仗着她丈夫她才能来的京市,一个土老帽,送礼才送个麻花,能有什么见识?” 语气里全都是对江瓷一家的看不起,“快上车,去爸妈家里晚了,你爸妈又要说闲话了。” 赵香赶紧坐上后车座,夫妻俩往赵香娘家而去。 第211章 去华大 报社家属院距离程家并没有多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江瓷骑着自行车,不多时就到了程家。 江瓷也是走在路上时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程化昇和李爱莲都不在家,程可也是去上学了。 至于程叶寒这位老先生在不在家她还有些不太确定。 但人来都来了,江瓷总不会不去看看程家有没有人就离开。 目光在大门上一扫,没落锁,估计程叶寒在家。 下车要去敲门,门忽然就开了。 江瓷和程叶寒打了个照面。 江瓷镇定自若,语气平静的问,“老先生,出门啊。” 程叶寒上下打量她,“你怎么过来了?找爱莲?她今天有课。” “不是,找您的。”江瓷摇头,把深绿色的军挎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厚厚的一沓纸,“喏,上面放的是您的原稿,下面反着放的是我的翻译。” 程叶寒从她手里接过来,直接将那一沓纸翻了过来。 这纸就是很普通的数学本的纸张,没有装订,一袋一袋卖的,纸张也不便宜,这么厚一沓,估摸着得快一块钱了。 程叶寒能手写英文原稿,本身的翻译能力就不俗,他见江瓷用一些英语的底子,把这篇论文给她让她翻译,程叶寒只是借此帮她来京市,给她弄个工作。 可他没想过江瓷真能把这篇论文给全都翻译出来。 毕竟里面也有不少的专业名词和数学名词,没学过,自然也不知其意。 可程叶寒简单看了前三张纸上的内容,多看五秒钟都要抬头瞥江瓷一眼。 论文引申注释使用了哪本书上的内容,他标注了,江瓷连这都能给他翻译出来。 程叶寒问她,“你在国外待过?” 江瓷含糊的摸了摸鼻子,道,“我老家靠近沪市。” 沪市啊。 那里相比起其他地方的确更容易遇见外国人。 或许江瓷认识了外国人,那人教她了英语也不一定呢? 不然江瓷一个只上了高中的知青怎么可能能翻译一篇论文? 程叶寒把自己给说服了。 他也没去深究江瓷到底在哪儿学的英文,她有这个能力,就足以代表了一切。 程叶寒又简略的往后看了看,说道,“你上面有其他拿不准怎么翻译的地方么?” “有,有些专有名词我实在弄不懂是什么意思的,后面我都用括号标注了。” “嗯,好。”程叶寒看了看时间,背着手,人虽清瘦,但精神矍铄,腰背挺得笔直,一副大佬的模样,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云淡风轻地说,“行吧,你跟我走。” 江瓷讶然地抬了抬眉头,也没说不好,只看着程叶寒锁了门,然后骑上自行车开始往外走。 江瓷当然要跟上。 “老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不知道?”程叶寒问了一句,这才想起来他压根没告诉江瓷自己要去哪儿,咳了一声,说,“去华大。” 京大,华大,京市最着名的两所大学。 现在不是所有大学都停办了,京大和华大目前还在办,而学生,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工农兵大学生。 既然有学生在里面,那自然也有教师,院士。 程叶寒在没被带走之前,就在华大任物理系的院士。 而今他平反了,从程叶寒从终墨镇回来,一直都有华大的人来返聘他回去做物理系的院长。 程叶寒没有同意,转身去了军工部,给他们提交了足有二十厘米厚的这些年他在牛棚里的计算,研究。 这些年他在牛棚整天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没有外界信息的滋扰,没有社交,没有其他活动。 程叶寒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计算,计算。 他虽然过的苦,精神世界却无比的充盈,他甚至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攻破困扰他的难题,解开了国内在战斗机推进器动力不足的难题,以及有关战斗机动力系统的全部计算公式。 程叶寒不知道国内的青年才俊有没有在他被关的这些年完成这些工作,他只是把自己的成果上交给了国家。 程叶寒人已经老了,七十八快八十岁了,对名利没有那么多的追求,交完他的毕生所有研究,拍拍衣服就走了。 他却不知道这些研究对军工部带来的震惊有多大。 前段时间军工部的人请他去程化昇所在的研究所,一起进行保密任务下一阶段的研发方向确认。 程叶寒只是提出了意见,却没有真正参与,但不论是军方还是政方,都对他保持了相当大的尊重与重视。 军强国强,只有造出不输国外的战斗机,他们才能说保卫天空。 空中防卫与武备国内实在是落后太多,想要在国际站稳脚跟,就得猛猛的发展军工业。 程叶寒在军工部也见到了不少的老熟人,老家伙们碰在了一起,又是一阵感怀与痛哭流涕。 这次程叶寒带着江瓷去见的人,就是程叶寒的一个相当好的朋友。 当初程叶寒突然被抓,家里的人多数都没有逃过,如果不是那位朋友紧急打了电话告知程化昇不要让他回京,程叶寒最小的儿子程化昇恐怕就要坐上火车回京市了。 “那老头爱钓鱼,成天去福海钓鱼,昨儿钓了条大的,让我过去品鉴,说白了就是向我炫耀。”程叶寒吭哧吭哧地往前骑自行车。 他们离华大还真有点远,不过程叶寒骑自行车都不喊累,江瓷当然也不叫累, 笑话,她从山定大队骑到终墨镇要将近一个小时,一来一回她都不带叫苦叫累的好吗! 身体好得很! 路上,程叶寒也给江瓷介绍了带着她要去见的人是谁。 程叶寒的老朋友姓霍,现在在华大任教授,却和程叶寒以前一样,任物理系的院士。 他主要研究领域在力学。 霍老先生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皆已成婚,大孙子都和程文允一样大了。 到了华大附近,程叶寒却没有带江瓷去学校,而是来到一栋三层小洋楼前停下。 程叶寒下了自行车,推着往那边走。 “早早就等着你来了!我说让老二开车去接你过来,你非要自己骑自行车!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 人还没到,黑色的铁门就先打开,没好气的老者声音从里面传来。 江瓷抬头看过去,却见是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这就是程叶寒说的霍老先生了。 他看上去比程叶寒要胖许多,头发也比程叶寒的头发要黑,步伐迈得虽快,却相当沉稳。 “我才七十八,哪大了?”程叶寒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十分不服老。 第212章 笑死,出来! 程叶寒对着霍老先生介绍说,“这是我的一个小辈,江瓷,担心我大老远跑过来,跟着一起来的。” “这就是我在路上跟你说过的我的老朋友。” 江瓷立刻走过去向他握手,“霍老先生,您好,我是江瓷,大江大河的江,青花瓷的瓷。” “好名字。”霍老先生上下打量江瓷。 她最近养的愈发好,肌肤虽然还有些蜡黄,但精神状态相当好,瓜子脸,挺鼻梁,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透着澄澈。 江瓷穿的是之前用周明礼和小曲换的布料做的新衣服,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长裤,身上背着个深绿色的军挎包,长长的头发利落的绑成了马尾,看着就有精神。 唇角带着清浅的笑,不拘谨,不谄媚,落落大方。 相当好的一小姑娘。 霍老先生笑出来,和江瓷握了握手,“走,咱们进屋说话。” 江瓷主动的落后了两步,让程叶寒和霍老先生并肩走说话,虽不和他们并齐走,却能听清两位老人说话,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进了院子,围栏上爬着的绿植遮住了视线,也因如此,江瓷没有瞧见,从隔壁的三层洋楼里,走出了一男一女。 男人江瓷不认识,但那个女人,江瓷一定,一定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谁! 女人穿着漂亮的驼色针织长裙,黑发披肩,她生的又漂亮,这番相当温婉的打扮看上去温柔又知性。 这个女人是谁呢。 柳殷殷。 她双眸一向潋滟,看向男人时多情又带着说不出道不尽的柔意。 “郭先生,真是太感谢您的帮助了,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我一个女人带着不到四岁的孩子还能怎么办。”柳殷殷再次向眼前的男人表达感激。 “现在我和我的儿子有了安居之所,这些全都依赖郭先生您,您的恩情我一定牢记。” 这男人约莫着三十五六岁的模样,生的高大,带了一架金丝眼镜,瞧着也相当周正,正是当初柳殷殷费尽心思和夏磊在监狱里见面时,他提到的男人,郭臻。 郭臻双手插兜,道,“你既然能下本掷出敲门砖,就足以展现你的诚意。” 他目光从柳殷殷身上一扫而过,声音愈发的淡,“夏磊的事情有些麻烦,想把他弄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柳殷殷想一想那价值连城的玉玺,心就在滴血,勉强的笑,“没关系,只要他没事,能出来我等多久都无所谓。” 郭臻抬手,“你可以另外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可以答应你。” 柳殷殷震惊,扬头看着郭臻。 他身世不凡,柳殷殷在看到他独居住在这么豪华的小洋楼里,里面还停了一辆小汽车时,柳殷殷就足以猜到。 有郭臻的保证,柳殷殷的确不用担心他办不到。 现在郭臻开了口,就代表她就算是现在向郭臻要求给她弄一份工作,郭臻也会眼都不眨的给他安排。 很可惜,从来没有干过活的柳殷殷,上班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她也从来都没想过要上班。 反正只要把夏磊弄出来,他就能搞钱,她只需要美美的做一个小女人,偶尔写些文章投稿,当一个知名的作家,享受书粉的爱戴就够了。 柳殷殷没想着让郭臻帮她安排工作,想的却是,她和夏磊的仇,不能不报。 害她这么些天心惊胆战,害她丈夫进了监狱,害她们夫妻分隔两地的元凶!她必须让他们尝到代价! 柳殷殷心中恨得不行,咬着唇,心一狠,说道,“郭先生兴许不知道,我和我丈夫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和一个知青脱不了关系。” “我和我丈夫从下乡开始,她就在不停的找我们的麻烦,不仅常常做陷害人的勾当,还口蜜腹剑。” “这种人不论是在哪儿,以后都会成为祸害。” 郭臻听明白了柳殷殷的话。 很明显,她想把那个所谓的知青给按在泥地里永远都出不来。 他看了柳殷殷一眼,“那个知青还在终墨镇?” 柳殷殷嗯了一声。 郭臻语气平平,“一个只能在乡下一辈子永远都翻不了身的知青而已。” “叫什么?” “她叫江瓷,她丈夫叫周明礼。” 郭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按死一个乡下人,一个下乡的知青相当简单。 柳殷殷想一想江瓷以后就要在山定大队永远回不到城里,她心中就一阵畅快。 郭臻专门安排了他的助理让他开车送柳殷殷回去。 柳殷殷也没拒绝,再三向郭臻表示了感谢,扭身上了车,十分欢喜的离开了这里。 待车走远,郭臻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的镜框,语气寡淡的自言自语,“一个男人让女人帮忙东奔西走捞人,也真是够出息。” 郭臻一点都不同情夏磊。 他既然没有本事,就不要碰倒买倒卖文物这种事。 污蔑人不成,反被抓到把柄进了监狱,就只这一点,郭臻就已经把夏磊划进了不适合相交的范围之内。 如果不是夏磊曾经帮过他,柳殷殷拿着玉玺来做敲门砖,郭臻已经和夏磊老死不相往来。 他敛眸,转身回家。 江瓷,周明礼…… 只当帮柳殷殷一个忙,让她看清楚真正的有担当有魄力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被盯上的江瓷正在郭臻家隔壁做客。 与其说是做客,其实更像是一场……嗯……面试。 起初江瓷也没发觉,甚至还有一种被霍老先生拉着相亲的既视感。 相亲的对象,还是霍老先生的大孙子。 江瓷一进门,霍老先生就冲着书房的方向喊,“小斯,出来!” 江瓷幻听:笑死,出来! 她表情古怪,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空耳了,旋即面不改色。 “爷爷,你能不能喊我的大名!霍本斯!不要叫小斯行不行!” 一个青年从书房里走出来,白衬衫,黑长裤,剑眉星目,五官相当耐打,神色里带着点对长辈的不满。 他目光很快就和江瓷的视线对上了,微微一愣,这才发现来了客人,有些别扭的抓了一下脸,走过去。 霍老先生,没好气的说,“你要是能直接出来待客,还需要我喊你?” 霍老先生扭头,又和颜悦色的对江瓷说,“小江同志啊,你也听到他说了,他是我大孙子,叫霍本斯!今年二十二岁,在外交部工作!” 江瓷:这扑面而来的相亲感。 第213章 不是相亲局,是面试局 经由霍老先生的介绍,霍本斯也和江瓷打了招呼,算是彼此认识了一番。 霍老先生看看江瓷,又看看自家孙儿。 江瓷虽然看上去黑了一点,看底子还是个漂亮的姑娘,年纪也不大,瞧着也大大方方的,应该是个爽利性子。 霍老先生打算再探探江瓷的家庭。 “小斯,你去给客人准备茶点。”霍老先生打发霍本斯去端茶倒水,带着程叶寒和江瓷来客厅坐。 霍本斯一边去厨房泡茶,一边嚷嚷,“我虽然今天没去上班,但我还是有工作的!” 霍老先生不搭理他。 从外面看是洋房,这里面的摆设却相当中式,红木沙发,中间放着一个茶几,墙边的桌子上铺着白底的蓝色碎花桌布,上面摆放着日历,花瓶,还有收音机,以及一张家庭合照。 朝南的窗户旁还摆着不少的绿植,可见这家的女主人对这个房子的爱惜与养护。 江瓷一眼扫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安安静静的陪坐,听两个老人说话。 虽然要打听江瓷的家庭背景,但这事儿却又是急不来的。 “今天晚上你们就留在我家吃饭,老程我跟你说啊,我昨天又钓到两条大鲤鱼!让我儿媳妇给红烧了,好吃的紧!” 霍老先生得意洋洋的炫耀。 程叶寒又不爱钓鱼,完全不接霍老先生的炫耀,从自己带的包里摸出了厚厚一沓纸出来,拿到了程老先生的面前。 “看看怎么样,能行我就去发表。” 霍老先生震惊了,“你回来这还不到半个月吧?就又写了一篇论文?” 程叶寒幽幽,“我写论文肯定比你钓鱼更轻松。” 霍老先生被老友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不妨碍他把纸拿起来看。 随意一打量,霍老先生嘶了一声,“老程这不像是你的字啊,你什么时候学的瘦金体?你儿子写字也不是瘦金体啊。” “让你孙子代写的?文允有那么多空闲吗?” 别说,这漂亮的瘦金体一眼看过去相当的赏心悦目。 程叶寒下巴一扬,说,“我家里几个男人会写啥瘦金体?” 霍老先生又猜,“你儿媳妇代笔?” 程叶寒笑了,唇角上钩,目光落在了江瓷身上,“她写的。” 霍老先生顺着程叶寒的视线看向江瓷,惊讶极了。 瘦金体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练,不仅需要长期坚持,更要观察字帖,反复临摹不断提高水平才有可能练出来这么好的字。 可要知道这些年各地都在打压旧思想旧文学,视所有旧思想旧文学为糟粕,哪家人能让自家闺女这么用笔纸练字学习瘦金体? 如果江瓷是个男人,那霍老先生还能说她家里的家长对她好,舍得花钱供她读书,可江瓷是个姑娘啊。 霍老先生是真的震惊了。 程叶寒还嫌霍老先生震惊不够,往后一靠,看霍本斯从厨房里端着茶水和点心出来,慢悠悠的说,“这篇论文是我在牛棚时写的,你们也知道,我家几个孩子运作,让我能在牛棚里纸笔自由,三餐有人送。” “这为我送餐的就是小瓷,她是个聪慧机敏的姑娘,帮了我不少忙,最难得的是她还略懂英文。” 程叶寒唇角带着笑,比刚才霍老先生炫耀自己钓到两条大鲤鱼时的得意劲儿还要大。 继续向霍老先生显摆,“我临走前将我写的全英文论文交给她,让她帮忙翻译出来,本是考验考验她,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真给翻译出来了。” 他抬手点了点霍老先生手中的论文,“我看了前几张,与我那篇原文翻译几乎分毫不差。” 霍本斯来到客厅就听到了程叶寒对江瓷大夸特夸。 听完了炫耀,霍本斯脸上的表情与他爷爷几乎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霍本斯走到自家爷爷身边,伸头去看他手里的论文。 他看到纸张上的字时,第一反应是:字很不错。 干净,漂亮,几乎没有错字。 再简单看了开篇,因为是论文,开篇多数为大纲提要。 虽说是翻译,但还是需要很大的语言总结能力,霍本斯只是看了前几段,就暗暗点头。 不说翻译的对不对,至少江瓷的总结能力能打个九分了。 他在外交部工作,常年与国外的记者,外国驻本国大使馆的理事打交道,外国人,说话一大串,不止有口癖,更要从中提炼信息,这都是需要长时间的交谈与积累才能形成的。 江瓷能把英文总结成这样,真是不比他在外交部的同事差。 霍本斯又看了一眼江瓷。 却见她被程老先生这么当着面的夸,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原本看上去不算漂亮得无比出众的脸在这一刻似乎在发光一样。 霍本斯心里冒出有些古怪的情绪,他没将其当一回事,只是把正经想法表达了出来。 “你会说英语吗?”霍本斯这句话是用英文问的。 江瓷心想:合着这不是相亲局,是面试局啊。 江瓷放心了,同样用英文回答,“一点。” 吐字清晰,带了伦敦腔。 她不止会英文,法语,德语等多数外语江瓷都会。 这是作为一个家业唯一继承人必须要掌握的技巧之一。 她从小就有对应的外语老师教授相应课程,不说死记硬背,每天日常交流时,江瓷就不止用中文,日积月累的,江瓷至少能够熟练的运用四种语言用作日常的交流,至于一些小语种,万变不离其宗,学学也总是能会的。 霍本斯看向江瓷的眼睛就亮了一下。 真不错啊。 十月初的事结束到现在,国家机关每一处都是一个人当作三个人用,就这人还不够用。 他们外交部的领导更是说了,要在工农兵大学生中再挑一批外语优秀的学生过来工作。 但还没出学校的大学生又能干啥? 更何况是工农兵大学生。 这都是推荐上的,要说有真材实料,恐怕连高中生都比不上。 霍本斯动了念头,又和江瓷用英文交流。 主要就是问一些,“你家乡是在哪儿?”“你读过多少书。”“你的英文是和谁学的?”之类的。 江瓷都毫无压力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霍老先生听着她们俩你来我往的搭话,唇角抽了抽。 这个霍本斯,词汇量还没一个小姑娘大! 还好意思考验人家? 霍老先生觉得有点丢脸。 第214章 这未来孙媳妇儿,真不错啊。 江瓷就没那么多感想了。 程老先生带她过来,还拿着她翻译的论文,摆明了就是要选拔人才准备面试嘛。 霍本斯坐在她面前,就已经自动变成了hr。 她虽然没有面试的经历,但她有面试别人的经历啊,想想优秀求职者是怎么回答,江瓷的回答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岂止不差! 江瓷那流利的英文,远超霍本斯词库的词汇量,以及相当正面的回答,都让霍本斯觉得自己这次真是给他们外交部挖到宝了! 霍本斯看向江瓷的眼睛都是那种卟灵卟灵发亮的! 霍本斯痛心的说,“江同志,你做知青真是大材小用了!” 这霍本斯年龄不大,用一张俊脸表现出中年人才会有的对人才浪费的痛心疾首表情出来,实在是有说不出来的搞笑意味。 江瓷觉得自己刚来时没有听错。 小斯=笑死。 霍本斯虽然心里想着把这个人才必须给搞到外交部让她发光发热去,但并没有直接把邀请的话给说出来。 毕竟他并不负责外交部人事变动,他可以向领导推荐江瓷,向领导打包票江瓷十分适合外交部,却不能把这话给说死。 毕竟他们也只是才刚刚进行一场交谈,彼此结识并不深。 虽说有程爷爷的引荐,但该有的警惕霍本斯还是有的。 霍老先生见识了江瓷的能耐之后,看江瓷的眼神就越来越慈祥了。 瞧瞧,多好的姑娘。 就算她家的情况困难一点,那也没事儿。 人有能耐就算家里困难也不怕,他孙子在她面前不还是落了下风? 这以后结了婚,小斯还能跟着江瓷学学,小夫妻俩一起进步! 霍老先生走一步,看一百步,已经在盘算曾孙叫什么好了。 他对江瓷露出来的笑越来越大,有一点‘你这个小姑娘就要被老头子我给拐走当孙媳妇儿啦哈哈哈哈哈哈怕不怕’的既视感。 当然,江瓷还没练就成看笑容能看破人心话的能耐,只觉得她这场面试hr和领导都高兴了,说不定已经准备给她发offer了。 江瓷觉得妥了,也不由得高兴,唇角露出清浅的笑,那双漂亮的眼眸愈发的明亮澄澈,看向霍本斯都带着殷切。 快把录用通知给我吧! 霍本斯对上江瓷的目光,耳朵却是噌的一下红了。 他有些慌忙地挪开了视线,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如小鹿一样乱跳地心脏胡乱想:江……小江同志笑起来真好看啊。 这一场会面,主客尽欢。 本来霍老先生还想留下两人吃晚饭呢,程叶寒一句,“你不如把鲤鱼送给我们,让我们回家炖。” 霍老先生唇角抽抽,直接赶人。 但看看到手的孙媳妇儿,他咳了一声,还是对霍本斯说,“你去把我昨天钓的那两条鲤鱼给串起来,给你程爷爷和小瓷一人一条!” 哎呦。 霍老先生都亲切喊上小瓷了。 江瓷哪能收领导的礼?她赶忙拒绝说不用。 霍老先生严肃着脸,“长辈给你的你还能拒绝吗?” 这话说的,江瓷也就不好推辞了。 霍本斯把鱼用线串起来,想想小江同志细胳膊细腿,这鲤鱼快四斤了,提着多勒手啊。 于是霍本斯又去找他妈准备用作冬天给他暖手用的做了一半的手套出来,往上面一套,霍本斯提了提。 嗯,不勒手了。 他提着两条鱼就从家里出来,把鱼给了程叶寒和江瓷。 霍老先生话都撂在那里了,江瓷也没有再推辞,以后再回礼就是了。 她冲着霍本斯笑了笑,“谢谢。” 霍本斯看她笑,耳朵又有点热,含糊的嗯了一声,“要不我送你……和程爷爷吧,我记得程爷爷离这边挺远的。” 霍老先生瞧了孙子一眼,没好气说,“你会开车啊?” 霍本斯:“……” 不会。 他本来能考驾照的,但霍本斯不喜欢开车,一直推着没去。 这下想想,霍本斯真是痛心疾首。 早知道就该听家里人的话,去考个驾照来! 还能送小江同志! 悔了! 江瓷笑着说,“不用送,我和程老先生骑着车一会儿就到了。” 他们都是骑自行车过来的,程叶寒也不多寒暄,直接上了自行车,“小瓷,咱们走。” “好。” 江瓷又相当有礼的说了一句再见,这才骑上自行车,跟着程叶寒离开。 霍本斯瞧着江瓷的背影,人都拐弯走了,他还没把视线收回来。 霍老先生见状,哪能不知道自家孙子在想什么? 这小子,之前死活不愿意相亲,更不要谈对象,现在好了。 这遇到对的人,心失守的也忒快了些。 霍老先生咳了一声,霍本斯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往家走。 “看上人家姑娘了?”霍老先生问他。 霍本斯白净的脸立马噌的一下就红了,吭哧半天,也没说出反驳的话,“我就是在想小江同志这么厉害,能不能向我领导推荐一下。” “小江同志人厉害,应该发光发热!” 霍老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霍本斯一眼,说道,“你尽管推荐就是了,我有空也帮个忙。” 帮未来孙媳妇儿弄个工作,也是应该的。 就算不成,那江瓷本人也是个有能耐的,但是听她用英文说话有条不紊,比他孙子还厉害,她去外交部就不算推荐错人。 这未来孙媳妇儿,真不错啊。 霍老先生也高兴,背着手,哼着京市的小曲儿,回了家。 江瓷也在为即将拿到offer高兴,路上也在不断的向程叶寒道谢。 如果不是他引荐,或许连这个面试机会都没有。 程叶寒不揽功,“我只是让你有表现自己的机会,能不能成,还得看小斯那边怎么推荐。” “更何况,你要是自己没有这个本事,我也不可能帮你。” 江瓷也洒脱,笑道,“如果能成,我不仅要谢您更要谢霍家的帮忙,如果不成,我能结识霍家,也不是差事儿。”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吗?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她可不是什么内耗的人。 程叶寒见她这般看得明白,心里豁然开朗。 他也哈哈的笑,“你有这种心态,想干什么能干不成呢?” 江瓷得意的一笑。 两人骑着自行车,又回到了四合院。 江瓷这次就没下车,说,“我也得赶紧回去接孩子放学了,程老,我先走啦!” 程叶寒笑着点点头,“你路上也慢点,看着些路!” “好!” 江瓷说完,骑着自行车就回了家。 快五点了,周阳周苗也准备放学。 江瓷接了两个孩子,把自行车停好,提着鱼回家。 这鱼她做不了,决定等周明礼回来再搞。 他还在医院看着黄折月,江瓷便要自己下厨,做完了饭替周明礼去医院做陪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情好,江瓷今天大胆炒了个肉菜,竟然炒成功了! 江瓷得意洋洋,“我果然是个天才。” 周明礼回到家,闻着味儿到厨房,听到的就是江瓷这么一句自夸。 第215章 有好事,我当然高兴了 “看来以后厨房要没有我什么事儿了。” 周明礼站在江瓷身后,语气轻快的打趣。 听到动静,江瓷一扭头,唇角笑意不变,两三步走到周明礼面前,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心情非常的好的给他一个亲吻。 江瓷拉长了音调,“这可是你的地盘,我才不和你争抢。” 周明礼低着头,目光随着她亲完就退开的身影而动,“这么高兴?” “有好事,我当然高兴了。” “我做。”周明礼从她手里接过锅铲,另外一只手搂过她的腰,将她拉近,低头亲在她的唇上,加深。 江瓷也不拒绝,眉眼溢出的喜悦几乎不加掩饰。 煤球还烧着,周明礼也没亲多久,担心会控制不住,只是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就克制的松开了她。 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周明礼问,“不打算分享吗?” “你好好炒菜,我好不容易成功做个菜,你不许给我搞砸了。”江瓷推他看着锅里的菜,拉长了音调,“现在还没有确定,等后面有了结果再说。” 她高兴归高兴,但江瓷也知道人家压根没有给她保证什么,也没有完全确定说“你,对就是你江瓷,你回头就来外交部工作!”这种话,江瓷当然也不能在周明礼面前夸大其词。 不然以后要是被打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但能结交霍家,对江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 谁会嫌弃自己的人脉广呢? 周明礼见她不肯说,笑了笑,也不逼迫什么,看锅里的肉也是炒好了,便将其盛了出来。 江瓷想起了什么,问,“你不在医院里看着黄折月吗?怎么回来了?” “我把他的朋友找过去了,给他们买了饭,让他们看着。”周明礼目光落在那条鲤鱼上,“你买的?” “黄折月的朋友靠谱吗?”江瓷又问,顺便回答,“不是,程老先生的朋友钓的,给他和我一人一条。” “我看过了,人还成,有些小毛病,但还算诚实,可靠,他肋骨都被他叔叔打断了,要住院这么久,我们也不可能为了照顾他耽误咱们自己的事情,便去找了他的朋友帮忙看着。” 周明礼解释了一句,着手处理那条鲤鱼,“做红烧鲤鱼?” 江瓷立马点头,“好啊。” 他的手艺当然不用担心,顺便也让他练练刀工,回头去面试的时候也能游刃有余。 江瓷离开了厨房,去看两个小孩儿今天在幼儿园又学了什么舞蹈。 现在的幼儿园就是老师们带着孩子玩,顺便再教一些常识和简单的数字,对外界的认知等等。 今天他们的老师教他们跳舞了。 周阳和周苗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摇摇摆摆的蹦来跳去,说不出的活力。 俩小孩儿把江瓷拉过来,脱了鞋,站在他们的床上,兴奋的一边唱,一边扭着小屁股,手挥来挥去。 唱的是什么……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 “妈妈,我们跳的好不好看!?” “我们唱歌是不是也很好听!” 俩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等着江瓷给他们评价。 以现在江瓷的审美来说:难评。 但孩子都这么期待了,江瓷当然要给足情绪价值,鼓着掌说,“跳得很不错!唱歌的声音也很大,以后要和老师继续学。” 周阳和周苗不愧是还没拿到幼儿园毕业证的小班学生,被亲妈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高兴到摇头晃脑。 …… 程文允又加班到了晚上十点,这是他们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常态。 他的领导到现在都还没走,正在处理公务。 “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工作明天上班时再解决。”领导声音虽然残留着疲惫,但语气温和,“人是铁饭是钢,你们要是休息不好,我的工作又怎么能顺利往下推行呢?” 程文允没让人给领导泡茶,而是在杯子里放了热牛奶。 “您比我们更需要休息。”程文允将杯子轻轻放在领导书桌旁,“里面放的是牛奶,您结束工作之后喝了之后便也该回去休息了。” 领导笑一笑,“我懂,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儿了,回去吧。” 程文允跟着其他同事一起,离开了领导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从外面来了一个文员打扮的女职工,她来到程文允的身边,说道,“程秘,这是您之前让我查的东西,资料都在上面。” 女职工递上了一份文件。 “谢谢你。”程文允冲着女职工笑笑,“现在早就下班了,你怎么还在这儿?为了给我送这个?” 女职工摸摸脑袋,笑道,“不是,我和我爱人吃过饭在外面散步聊天,路过单位,我背的包里正好有这个,想着最近忙,您肯定还在加班,就顺便给您送过来了。” “真是有心了,你爱人还在外面等着你呢吧?快去吧。” 女职工点点头,“那我先走啦!” 程文允也很快的收拾完了东西。 和同事们打过招呼,带着女职工给他送的文件回到了自己家。 程文允到现在也还没结婚,他自己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 他自己一个人住,房子布置却十分雅致,这是他婶子帮忙弄的。 程文允开了灯,去厨房烧了水,来到客厅打开了文件看。 这是关于黄致远父子的背景调查。 黄折月的父母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离婚了,他的母亲在离婚一个月后,便又火速结婚,并在次年生下一子,目前定居在沪市。 黄折月的父亲是考古专业的大学生,毕业之后一直都在京市的博物馆进行文物相应历史背景研究与陈列设计,一个大男人独自带着儿子在京市生活。 黄致远有一个弟弟,名叫黄工,黄致远和黄工的关系并不好,在他的父母去世后,带着儿子离开了父母留下的房子,搬去了博物馆分配的房子住。 而父母留下的房子在黄致远离开之后,是黄工与其妻子住在那里。 自从黄致远失踪之后,黄折月单独一人生活,街道的工作人员认为他一个孩子尚且不能自理,便做主找了黄工他们一家,想让他们帮忙照顾黄折月。 黄工和他妻子从父母的房子搬出来,反而住进了黄致远的家里,一年多过去了,一直没有搬走。 就是去年,黄折月的性格越来越乖僻,与外面那些外来户产生了交集,混成了一个小偷,再也没有回过家。 第216章 回去后再把亲吻补上 黄致远的背景很简单,做调查也不难,所以文件并不厚。 程文允很快就看完了。 也怪不得黄折月会从家里离开没人管了。 街道本来想着做好事儿,让他叔叔一家照顾他,反而让他们鸠占鹊巢,自己堂而皇之的住到了哥哥家,把黄折月从家里赶了出去。 看一看黄折月在学校曾经得过的奖,程文允心情复杂。 黄折月真不算是什么笨孩子,也不是什么调皮的孩子。 黄致远从事考古研究,因为这几年的动乱,在博物馆工作并不需要往外跑,对儿子的教育抓的相当紧。 黄折月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十分懂事听话。 再想想婶子口中描述的那个嘴巴上像是抹了毒对婶婶毫不客气的尖锐小少年,与调查上的那个黄折月真是判若两人。 他现在也是无父无母了,还被叔叔家这么欺负…… 真是挺可怜的。 程文允泛涨的眉头,把文件给收起来,算了算时间。 后天就是周三了,江瓷的爱人周明礼也该去单位应聘了。 他得去凑个热闹,顺便把这个文件给他,让他们夫妻想想要怎么对待黄折月。 总不能让这孩子一直当个小偷。 如果能让他回学校继续读书也是好的。 但这个前提是把他父亲的房子给他保住。 灭了煤球,程文允热水兑凉水,喝了一大杯,这才去洗漱休息。 时间一眨眼而过,很快就到了周三。 江瓷和周明礼把孩子送去了幼儿园上学,便骑着自行车去了程文允的单位。 还别说,这次来的人真是不少。 有男有女,穿着体面,也有家里人陪着,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周明礼的对手。 江瓷坐在后车座,仰头看了一眼,环着他腰的手就抓了一下他的小腹的腹肌,“好好面试,程家一家帮我们争取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也不能任由这个机会从咱们手里溜走。” 这不仅是为了他们以后的生活,更是给程化昇,程文允帮他们找了这个机会的一个答案。 江瓷和周明礼已经展露出他们的能力,程化昇和程文允也帮了忙,如果连个面试都拿不下,那真是要打脸了。 周明礼抓住她的手,在手心握紧。 “我会的。” 周明礼还真不怵面试。 他在和江瓷结婚之前,换的工作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八。 他无父无母,想要上学就得自己打工赚钱,工作的时间太过零碎,所以换工作也很频繁。 周明礼对面试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从自行车上下来,低头看着江瓷,“不给我打打气?” “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场景?我亲你一下别人就得说我犯流氓罪把我给抓起来。”江瓷扶着自行车,说得有理有据。 周明礼讶异的看了一眼江瓷,“你想哪去了?” 江瓷,“?” 他眉眼多了笑,“我就是让你对我说一句加油。” “没说让你现在亲我。” 江瓷哪看不出他眼底的戏谑? “快去吧!”她没好气的说。 周明礼抬手不经意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回去后再把亲吻补上也不迟。” “你想得美。” 周明礼轻笑了一声,转身往人群方向走去。 那边有负责核对信息的人事,周明礼走过去说了自己的名字,人事就看了他一眼。 周明礼把提前准备好的介绍信拿出来交给人事,人事看了之后,点点头,“行,你站在那边,等人到齐,统一进去。” 周明礼应了好,顺着人事指的方向走去。 这边围的人都是要竞争帮厨这个岗位的,单位就收两个帮厨,在场的每个人都是竞争选手,必须要慎重! 周明礼才在这边站定,就有不少人警惕的打量他。 周明礼也不在意,安静的等在一旁。 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程文允和同事跟着大厨出来,过来看这边的情况。 同事看着那扎堆的人群,感叹,“这次来的人真不少。” “现在工作不好安排,又有大批知青返城,虽然只是一个帮厨的工作,但盯着的人的确不少。”程文允捏了捏眉头,“听公安局那边的人说,因为知青返城,又没有这么多的工作安排给他们,有不少知青在城里干坏事,治安也跟着坏了不少。” 这也是目前他们领导为止头疼的事情之一。 “唉,看来这次来应聘的也就是知青比较多。”大厨很不高兴,“一群从乡下回来的知青,能对厨房里的东西懂多少?” 大厨对程文允的同事说,“我可告诉你啊,如果有哪个领导暗示你们非要用他家的亲戚,我可是不答应的,我的帮厨必须要有技术,有能力!我可不管来应聘的都是谁家的亲戚,我的帮厨可不能砸我的招牌!” 乡下的资源又没有京市那么多,而且他们单位的后厨,做的菜除了给单位的职工之外,还有大领导们! 虽然领导说不用太多讲究,但他这个当大厨的,真能不讲究? 如果有国外宾客抵京需要宴客,他们这些厨子也是能争取去当大厨的,当的帮厨如果最基础的刀工都不过关,那要这种帮厨有什么用? 所以大厨必须要挑选有基础,对多样食材都认识,并且对各大菜系都明白的帮厨才行。 这是他这个大厨不能降低的标准! 同事汗颜,“我明白,我明白,怎么说您也是国宴大厨,我肯定不能让帮厨砸了您的招牌啊。” 说完,同事还悄悄看了一眼程文允。 咳了一声。 他知道程文允也推荐了一个人当帮厨。 虽说程文允是做了推荐,可程文允也就是提了一嘴,人事记下了这个名字之后,程文允就没有再提过。 同事也不知道程文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负责这次应聘帮厨的他也是头疼得很。 好些领导都找他明示暗示想要把这个帮厨的位置安排给自家亲戚。 来的领导太多,他不论答应谁,不答应谁,都会得罪领导! 真是…… 头大! 程文允敏锐察觉到了同事的偷窥。 他一片淡然,“我们都知道您老常常做国宴,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年底接待外宾的宴会相当多,您老也要忙,人事那边当然不可能让您的帮厨拖您后腿。” 大厨和同事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程文允这么说了,就代表了领导的意思。 就按正常流程走,优胜劣汰。 程文允的目光在那片人群中扫了一眼,没看出来哪个是周明礼。 但他也是注意了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虽然站在人群中,但不交谈,不串联,个头高,人远远看着长得也还不错。 真是有点太大意了。 应该找叔叔要江瓷和周明礼的照片的。 不过也不着急,等他们都进去了,每人做介绍时,他也总会知道哪个是周明礼。 第217章 我没有这个刀工 等到了规定的时间人事就领着这些人去了后厨。 人事也不墨迹,直接了当的说了单位目前需要几位帮厨,以及应聘所需要的步骤。 帮厨考验的是手艺活儿,倒没有那么多的其他硬性要求,这么多人过来,比拼的就是个手上的功夫。 ”本来咱们单位有两位大厨,其中一位退休了,目前后厨里只有一位大厨在,今天你们要应聘的内容就是莫大厨准备的。” 人事站在一群人面前,仔细介绍。 她向在场众人介绍了不远处的大厨。 莫大厨走了出来,轻咳一声,神色严肃的说,“我就不自我介绍了,能进单位做帮厨的人,应聘进来之后,该说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我就给你们准备了三个内容,第一个,切土豆,第二个,切豆腐,第三个,蛋炒饭。” 众人听到第一个内容和第三个内容时,脸上都轻松起来。 还有这什么切豆腐,不是很简单嘛? 就是土豆有些难,毕竟是应聘,土豆要切的又细又均匀。 莫大厨也不解释,让他们排队,一个接着一个试。 周明礼心中有计较,跟着人群去排队,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能隐约瞧见有几个人神色严肃,眉头紧锁。 切土豆就是对做家常菜的熟练程度考验,而蛋炒饭也能料到,简单,但也要做好吃,能搞大锅饭。 至于这个切豆腐豆腐…… 周明礼认为莫大厨说的极有可能是文思豆腐的那种切豆腐。 有些人可能没离开过京市,文思豆腐又不是常有人能吃得到,不知道切豆腐指的是什么。 但很显然,在场的人中眉头紧锁的,多数应该都猜出来了切豆腐的难处。 只是一个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帮厨,为什么要学切豆腐? 周明礼深敛眸色,既不多问,也不多说。 大厨准备了三个台子,直接往排队的人群中叫了三个人过来。 有男有女,穿着体面。 大厨就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的动作。 莫大厨给他们准备的土豆也不是每人一整个土豆,而是每个人四分之一的土豆,豆腐也是四分之一块,算是把勤俭节约运用到了极致。 两个大男人,把好好的土豆给切得七扭八歪不说,连切菜拿刀的正确姿势都不对! 莫大厨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看着他们下了第三刀,直接了当说,“行了!赶紧离开,你们连个土豆都切不好,来我这儿是给我做帮厨呢还是给我添乱呢?!” 两个男人被莫大厨骂的满脸通红,讪讪放下手里的刀。 灶台前的那个女同志被这么一喊,手下的刀也哆嗦了一下。 还好她很快就稳定了下来,继续往下切。 莫大厨看了她一眼,在她要切豆腐的时候,又道,“行了,你可以结束了。” 女同志一愣,再看看眼前的豆腐,“莫大厨,我……我还没切呢。” 莫大厨翻了个白眼,“你土豆切的不行,把豆腐给我切坏了你给钱啊?” 女同志被说得眼底多了泪花。 莫大厨站在灶台前,对在场的应聘人群说,“粮食非常珍贵,我不能允许你们胡乱浪费粮食,你们如果谁连切土豆都不会,就赶紧从这场应聘里离开,别等着我亲自去说啊!”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对比女同志切的土豆,在心中和自己做对比。 想必连她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的人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退缩的情绪. 而有一些,却是高傲地抬着头,对莫大厨的态度全然不屑。 就算不会切菜又怎么了? 他们的叔叔(大伯,爷爷)可是领导! 亲戚们已经和人事打过招呼了,他们今天过来就是走个过场,保准能把这个帮厨的工作给拿下来! 殊不知在场能参加应聘的人,哪个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连一点背景都没有,恐怕根本没有得知这里有两个帮厨工作的消息渠道。 每上去三个人,有的刚拿到刀,人就被莫大厨给臭骂一顿,让人赶紧下来给别人让位置。 有的人被骂得满脸通红, 周明礼等了一会儿,这才轮到他。 切土豆并不难,但周明礼并没有立即动手。 他看了看那四分之一块豆腐,感受了一下手里的刀。 周明礼将注意力放在了土豆上。 又来三个连饭都不会做的男人。 莫大厨相当看不起这些人。 不会做饭还来应聘帮厨,真是不知道领导和这些来应聘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不是纯纯给他添乱吗! 莫大厨在心中暗暗的吐槽,还没开口要赶人,就瞧见站在左边的那个男人将袖子挽到小胳膊到胳膊肘的位置,握着刀,目光在豆腐上停留片刻,又很快把视线落回土豆上。 莫大厨本来要赶人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看他下手利落,咚咚咚切菜的动静规律又不嘈杂,是相当有节奏的动静。 莫大厨看向那男人的神色这才多了几分认真。 就四分之一块土豆,周明礼很快就切完了。 对他来说,切豆腐才是最困难的。 他没有直接下手。 莫大厨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怎么不切?” 周明礼抬眸,回答,“我没有做过文思豆腐,把豆腐切得像发丝一般细,很抱歉,我没有这个刀工。” 他回答的十分诚实。 众人看向周明礼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你真是不识趣”的意思。 莫大厨都让你切了,你直接切就得了呗,还说不能切,这不是找着挨骂吗? 可奇怪的是,莫大厨听完了周明礼的话之后,哈哈一笑,说,“你切就行了。” 周明礼闻言,嗯了一声。 他没有再用两只手操作,而是只用一只手,豆腐在案板上放着,周明礼又开始下刀。 周明礼的确不可能把豆腐切成豆腐丝那般细,但他下刀的动作很利落,力道在前面还有一些掌控不住,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后面的豆腐切的就愈发好起来。 莫大厨安静的看着,暗暗点头。 虽然刀工没有磨练到家,但比那些连土豆都切不好的人要好多了。 更重要的是……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知道文思豆腐,而且还会调整下刀的力道,这么一小块豆腐在他手里都能为他积累成长的经验,可见他是有很强的学习能力的。 做菜可是门需要有学习能力的课程。 周明礼把豆腐切完,往水里一放。 虽然不是根根如发丝,却也相得益彰,豆腐丝丝丝分明。 弄完豆腐丝,周明礼熟稔的把蛋炒饭给做好,盛出来时,一股霸道的香味就弥漫了出来。 第218章 成功入职 周明礼是第一个把蛋炒饭给做出来的,香味儿几乎很快就在后厨这边传开了。 众人吸了吸鼻子,有些个没吃早饭的,肚子直接咕噜咕噜叫了起来,盯着那碗蛋炒饭,吞咽口水。 蛋炒饭的量准备得也不多,莫大厨拿了公勺舀了一些放在碟子里,尝了一口,眉眼之中满意的神色更重。 “你做的很不错。”莫大厨夸奖,“在家经常下厨?” 周明礼谦虚的说,“偶尔。” 莫大厨点点头,直接道,“行,那你一会儿离开时去人事科做个登记,明天上午八点来报到。” 周明礼一愣,直接口头上宣布他能过来就行了? 众人看向周明礼的眼睛都快嫉妒死了。 现在没有什么必须打申请,领导签字什么的你才算能入职,莫大厨张口说要了周明礼,人事那边立刻就能把周明礼的名字给记下来,明天周明礼就能来报到。 却见人事果然走到了周明礼的面前,对他说,“咱们这边的后厨本来有两位大厨,除了莫大厨之外的另外一位大厨因为一些事情,不能继续工作,帮厨也因为记大过被解雇了,所以单位后厨比较缺人手,你明天就来报到,一会儿和另外一位帮厨跟着我去做登记。” 周明礼镇定点头,“好。” 周明礼还走到莫大厨的身边,介绍了一下自己,“莫大厨,我叫周明礼,明天我会按时过来。” 莫大厨脸上带笑,点点头,“成,你去那边等着吧!” 周明礼毫无意外的拿下了这个职位,他在一众目光之下,走的从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他走的痛快,可其他人就不这么好受了。 莫大厨依旧炮轰手艺不好却过来滥竽充数想拿下工作的人,骂的人脸直青直言说,“你你你!我爸可是某某科的科长!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莫大厨嘴他,“我管你爹是什么科长,你赶紧给我把刀放下来,让你来应聘都是浪费粮食!” 还有人哭道,“莫大厨,我现在虽然不会,可我能学!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莫大厨冷笑,“这是市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不是你家厨房!也不是机械厂,纺织厂,榨菜厂,实习还能拿工资!我也不是你师傅!凭啥你领着工资我还要负责教你?” 那人被莫大厨骂的脸红脖子粗,吭哧吭哧半天,最后只能抹着泪,狼狈走了。 人剩的越来越少,莫大厨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除了周明礼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土豆切的不成样子,豆腐更是不会切,炒个蛋炒饭都能炒糊…… 太浪费了! 人事抹了一把汗,悄悄又看了莫大厨一眼。 幸亏这次面试里还有一个周明礼,不然莫大厨估计得要气死。 帮厨的最后一个人选怎么都选不出来。 最后人事科的科长过来,和莫大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莫大厨不太情愿的从这么些人之中,选了一个不那么菜的。 人事科的科长看了看那个人。 嗯,财务科职工家的亲戚。 还行。 再看看周明礼。 没见过。 他看向负责这事儿的人事。 人事立马走过去,在科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个叫周明礼,是程秘推荐的。” 科长微顿,他点点头,“好,记得带他们把流程都弄完。” “我都明白!” 剩下的人中还有几个不满意的,冲到了人事科科长的面前,怒气冲冲地说,“科长,我爸妈都和你说好了!你怎么能让我落选呢?!” “我当了五年的知青,好不容易才从乡下回来,一个帮厨的工作你都不愿意给我!” “我家的大伯和你们科也有关系,科长,你怎么能这样啊!” 冲到人事科科长面前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家里多多少少都是和这边有些关系的,有工作机会当然是要争一争,更何况是帮厨这种肥差。 那可是后厨。 见过饿死的官员,他们就没见过能饿死的厨子! 后厨吃不完的剩菜剩饭,都是默认大厨和帮厨带走的,这可是粮食,这个年代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很多以为自己肯定能拿下这个工作的人,不乐意的冲到了科长面前,想让他给个解释。 科长也怒了,他冷笑一声,“你们当了知青,刚从乡下回来的知青难道就少了?外面那么多返乡的,政府难道没有为知青的工作问题烦恼吗?帮厨这两个工作是你们将近二十个人共同竞争的!能者上,不能者下!” “你想做帮厨,土豆会切吗?豆腐能切成丝吗?大锅菜会做吗?什么都不会你干什么的帮厨?!这是后厨!不是你们偷懒的地方!” “你们有谁对今天的应聘不满意的,尽管去找你们的亲戚!家人!让他来找我!我看他们谁到我面前说我保证过让你们一定能进来!” 自己没本事,还敢舞到他面前! 没有领导会喜欢这样的人。 人事科的科长发了一通脾气,骂的那些没有应聘上的人也讪讪起来。 人事则带着周明礼以及另外一个成功应聘上的帮厨一起去了人事科登记。 填完了表,人事对他们说,“我看你们的资料,都是刚从乡下过来的,你们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周明礼未来的同事赶紧说,“还没有,我现在和爸妈哥嫂,弟妹们住在一起,家里就两间房……” 周明礼微顿,也道,“我和我的妻子,两个孩子借住在朋友家。” 这两个都是住房紧张的。 人事看了他们一眼,对另外一个人说道,“咱们单位有单人住房,你们家里要是挤,可以打申请,单位很快就能批下来。” 那人脸上一喜。 “周明礼,你先填个申请表,你刚刚工作,没有工龄,分配房子估计得等个一两年才行。” 周明礼没说什么,很快就把申请表给填好了。 “咱们单位周一到周五都是工作日,每天管早中两顿饭,你们是早上五点上班,下午两点半下班,每个月工资是十九块,你们可以跟着莫大厨学学手艺,考厨师证,咱们这边都会根据你们的厨师证加每个月的工资。” 人事低声说,“莫大厨连续负责了三年的国宴,每个月工资快一百了。” 就这工资,超过了京市百分之九十的工人工资了! 周明礼未来的同事眼底流露出了羡慕。 周明礼:怪不得要切豆腐。 他在单位被安排未来的工作问题,江瓷这边才到报社家属院,就撞见了一场好戏。 “你个不要脸的白花!敢勾引我男人!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丑事报道出去!让京市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嘴脸!” 第219章 白花这一家人,不简单啊。 江瓷那扫描八卦的小雷达啪嗒就开始亮了起来,她眼睛炯炯有神,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就跑了过去。 此时此刻,报社家属楼下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江瓷要挤进去那还是真有些困难。 左右一看,很快就确定了一个好位置。 她把自行车一停,噔噔噔,上了二楼! 这可是绝佳的吃瓜看热闹的好地方。 江瓷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护栏旁,低头一瞧,就把楼下的热闹给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被围起来的地方最中央位置站了四个人。 江瓷就认识俩。 那个上门明面上是感谢她们送的麻花,实则另有谋算的小白花。 另外一个也是她们住进来后的第二天跟着严大妈一起过来的老太太其中一位。 这个应该是白花的婆婆。 具体叫什么…… 江瓷不清楚。 另外地上还倒着一个男人,那老太太就扶着男人正在嚎啕大哭,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儿子或者……亲戚。 至于与这一家对峙的,是个穿着大衣的洋气女人,她眉头竖起,看向白花的眼神之中透着腾腾杀意,恨不得要咬死白花的样子。 江瓷想到自己刚回来时有个人说抢她男人的话。 看样子应该是这个洋气女人的爱人出轨了。 江瓷刚刚在心里判定,那边女人已经开始扬高了声音,“来大家评评理!” “我和我男人没有孩子,去年他突然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说是在福利院领养的,才出生就被亲人给抛弃了,我男人说孩子可怜,就抱回来当作我们的孩子,我寻思着反正孩子小,当作亲儿子养大,以后也是一个依靠。” “这养了一年,我才发现不对啊!他们一家人抱着孩子背着我偷偷说这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孙子!一定要好好养大!这孩子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亲儿子!” “后来我才发现,我男人之前拿了五百块钱不知道干了什么,我查了两个月才查出来是怎么回事……” 女人讥讽笑着看向白花,“白花,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你真是有能耐!偷人偷到我头上,想让我给你养儿子是吧!” 白花哭的梨花带雨,面对洋气女人的强势,她弱的就像一只小兔子,经不起风吹日晒的,“你胡说什么?我和你爱人压根就不认识,在报社也没说过几句话,你这是血口喷人,污蔑我……” “我家的确在报社里没什么人脉,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文员,你是总编辑的女儿,你想怎么欺负我,报社都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也不能污蔑我的清白……” 白花一边抹泪一边控诉,“什么儿子,什么偷人,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污蔑我,你污蔑我!” 在场的众人多数都是报社职工的家属,不用上班,但知道报社的总编辑是谁,白花一说这女人是报社总编辑的女儿,立马就明白了。 “你这不是以势压人吗?” “没错没错,白花她有男人,还有儿子,凭啥还要勾搭你家的男人?你男人出轨了是你自己拴不住男人,凭啥怪别人?” “我看你就是看白花好欺负,专门过来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妇女!你也是个女人,竟然还做出这种欺负女人的举动,真不是啥好人!” 白花一家在家属院这边的名声还挺好,所以维护她们的人还不少。 白花的丈夫一副快断气儿的模样,泣不成声,“是我没本事,肖芸,你再欺负我妻子,我就算是拖着我快死的身体,也得去找你父亲说道说道,就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白花婆婆也在一旁发力,“妮儿啊,做人可不能随便给人扣帽子,我家虽然过的贫苦,可我儿媳妇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妇,勤劳能干,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的话要是传出去了,我家可怎么活啊……” 这白花一家全部发力,在场众人的舆论也开始一边倒起来,纷纷不满的看向那被白花的丈夫称作肖芸的洋气女人,好像她是什么资本家的小姐,来这边压榨农民来了。 洋气的女人肖芸气得火冒三丈,没想到这一家竟然这么无耻! “你就是勾引了我男人!不然就凭你的工资能买得起药给你男人治病?!白花!你装什么装!” 白花听她这么说,更是来了机会,哭的愈发凄惨起来,“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我男人身体不好,为了给我男人治病,我婆婆厚着脸皮去街道那边接了糊纸盒的活儿,我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糊纸盒子,伺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从来没有过休息的时候!” “我们一家已经过得这么辛苦了,你竟然还污蔑我勾引你男人!肖芸你真是欺人太甚了!” “你胡说八道!!” 肖芸怒火中烧! “行了行了!肖芸!别以为你父亲是报社的总编辑就能在这里胡作非为!人家白花是你们报社正经的职工,就没你这样随便欺负报社职工的!你在这儿胡说八道,就是给白花同志这种正经人抹黑!你赶紧走!不然我们可是要把街道的人喊过来了!” “没错!大家的家属哪个不是在报社工作的,难道还能怕她爸把大家的家属全都给开了吗?绝不可能!” “肖芸!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在场的众人开始撵人了。 洋气女人肖芸家并不在这里,就连她亲爸妈也不住在这儿。 肖芸气得脸红脖子粗,没想到自己今天过来找白花的麻烦,不仅没有成功,反惹了一身的骚! 她抖着手指向了白花,“我和你没完!” 白花不搭理她,呜呜呜的哭。 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肖芸只能不甘的离开。 众人扶白花男人的扶白花男人,安慰白花的安慰白花。 “你们一家也不容易,竟然被总编辑的女儿给盯上了,白花,你以后在报社可得小心点。” “没错没错,我看肖芸那女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白花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我相信,邪不压正。” 在一片安慰声之下,白花一家终于把所有颓丧全都收了起来。 在二楼看完这场戏的江瓷轻嘶了一声。 白花这一家人,不简单啊。 第220章 我们已经在往上坡路走了 白花这一家既会给人扣大帽子,还会卖惨,真是把群众同情弱者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再有就是这肖芸没有拿出什么确切的证据就过来找茬,虽然大声,但大声对付这种外弱内强的人可不顶用。 更何况现在又没有dna亲子鉴定,是谁的孩子,不是谁的孩子就没有铁证证明,白花就是咬死了不承认,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王招娣与孙建城玩的把戏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能被戳穿,全都是因为王招娣自己先露了馅,后来赵翠花一家又联合了公安局的陈副局长进行了一场钓鱼执法,这才把孙建城给诈出来。 如果白花真和肖芸的丈夫生了一个孩子,两人没有当场被戳破,只要咬死了不承认,还能给肖芸扣个大帽子。 等江瓷暗暗喊最难防的就是白花这种小人时,她正正好好的听到了这家对他们的算计! 事情也是发生在今天。 周明礼成功通过应聘并且在人事那边登记完成之后,便离开了单位。 他明天才开始正式上班,现在不用留在这里。 人才从人事那边出来,周明礼就碰到了等他的程文允。 程文允也是第一次和周明礼见面,他看了一眼同事,同事点点头,程文允这才朝周明礼走去。 “你好,我姓程,文允。”程文允面带微笑,自我介绍。 周明礼只是看到他走过来,看他那张脸,就知道是谁了。 程文允和他叔叔长得有几分像。 周明礼很正式的与他握手,“你好,周明礼。” “早就在小叔那里听说过你们夫妻的名字,没想到直到今天才碰见。”程文允唇角的笑容不变,却已经把周明礼给打量了一遍。 他今天来穿的是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也是来这边之前于大嫂帮忙做的。 深蓝近黑的长裤,同样是深色的长袖,十月的京市已经有些冷了,但今天周明礼没有穿外套,他个头高,这么一套深色搭配下来,让他看上去颇为沉稳。 他的头发来之前也剪过一次,没有发蜡,也不能抓造型,只能遮住了额头,露出眉眼与瘦削的脸庞。 周明礼语气平静,“我们刚搬过来,的确有些忙,之前去程家登门拜访,也没能遇见程先生,的确有些不凑巧。” 他说话时口吻中完全没有一点谄媚,眼眸澄澈,不亢不卑的。 程文允暗暗点头,暗道:小叔和小婶看人的眼光并不差。 他笑道,“也是我最近太忙了,既然你们都搬来了京市,那以后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对了,我这边还有些资料,你拿回去看看吧?”程文允大大方方的将携带的资料交给了周明礼。 周明礼颔首,“好。” “那行,先恭喜你入职,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程文允看了一眼时间,道,“我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就不多聊了。” 周明礼了然,笑了笑,“你先忙,等闲下来我与我爱人一起亲自向你道谢。” 程文允应了一声,冲他摆了摆手,转身回去继续工作。 周明礼则拿着文件往外走。 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暗暗有了计较。 在京市圈子就那么大,屁大点事儿很快就能传开。 更何况报社的记者常常要跑市政府那边核对新闻稿,领导发言稿等等。 住在报社家属院的周明礼在市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做帮厨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报社家属院这边。 那些还以为周明礼与江瓷有什么大背景,来京市就能直接入职什么小领导岗位的人不禁撇撇嘴。 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有厉害背景的人,结果来京市就是为了当一个帮厨。 真是白瞎了他们暗暗期待。 白花去接孩子回来,就听到了邻居们的议论。 “刚才我去报社找我男人,听到一个消息。” “啥消息啊?快说说!” 一个大妈撇撇嘴,说道,“你们还记得之前搬到少天家里的那一家四口人嘛?” 白花听到这些话,耳朵竖起来,立马带着儿子走了过去。 “记得记得,上次他们还抓了好几个小偷!这事儿我听街道说,公安那边还要给予奖励呢!” “是嘛!都给啥奖励?” “几个毛头小偷,给不了啥好东西,顶多送俩枕套,送个茶缸子啥的。” “别说这个,你快说说,你男人听到啥消息了?” 那大妈就继续说,“他今天去市政府那边拿要编辑印发的新闻稿,正好碰到人事应聘后厨的帮厨,你们猜猜都是谁被选上了?” 有人立马说,“该不会是那什么……周……周明礼吧?” 那大妈斩钉截铁,“没错!” “嗐,我还以为周明礼是要去报社工作呢,没想到在市政府那边也就是个帮厨,连后厨大厨都算不上!” “谁说不是呢?你们看他们一家穿的,衣服上打了多少补丁?瞧着就寒酸的紧,本来我还以为他们是啥有背景的家庭,没想到……就那样吧!” “其实帮厨也不错啊,我听说市政府后厨的那位大厨,可是国宴厨师,可厉害着呢,周明礼要是能学上个一星半点,不就能升任当厨子了?厨子多好!” “那他也得有能耐啊!他的人脉就给他安排这么一个帮厨的工作,我看周家和程家也没那么深的关系。” 几个没事儿的,就在楼底下嘀嘀咕咕。 白花听完了这么一番话,心里却是一咯噔。 她家是要算计周明礼的,如果周明礼没有那么大的后台,那他们算计个屁? 白花想想周明礼那张俊脸,又咬咬唇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没什么背景呢? 今天早上她还碰见江瓷和周明礼下楼丢垃圾的时候发现他们一家昨天吃了排骨! 这种吃香喝辣的家庭,就算没有背景,那肯定也不缺钱才对! 白花纠结着脸,上了楼。 暗暗观察周家。 周明礼很快就回来了,路上不少人都似笑非笑的恭喜他找了帮厨的工作。 周明礼哪能听不懂他们话中的嘲讽,他平平淡淡的,对这些人的话不予理会。 去了楼上,就见江瓷握着刀,在一条咸鱼上来回的比划。 她会做肉菜,但烧鱼,还是没学会。 周明礼快走两步从她手里把刀给夺过来。 江瓷惊讶的看他,“回来啦。” 周明礼把刀放下来,应了一声,把人从厨房拉出来,看着她说,“应聘上了,每个月十九块。” 这个钱真不多。 她家一家四口人呢,十九块怎么也够不上温饱,这都能算上京市的贫穷户了。 “那边的人事跟我说,莫大厨是国宴厨师,跟着他如果能考厨师证,工资会涨。” 现在涨工资的条件颇有些苛刻,一个是考级,一个就是工龄。 周明礼没说的是,死工资没法涨,但厨子能去赚外快。 当然,必须得手艺好。 “总之先有工作再说。”江瓷点头认可,分析道,“我们现在找个工作都困难,一直都处于被选择状态,也是没有办法。” 能抓住机会已经算是她们能做到最好的了。 周明礼抬手摸她的脑袋,“我们已经在往上坡路走了。” 听到这话,江瓷很高兴,她抬眸,却又撞进周明礼的眼眸里。 第221章 想了吗? 周明礼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专注,冷静。 却在注视江瓷时,无波平面下又潜藏了热烈。 江瓷被那灼热烫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看我干什么?” “今天早上你答应我了。”周明礼见她打算往后退,却是抓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往后退。 另外一只手不知足的环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拉。 江瓷小臂抵在他的胸口,说道,“我对你说的明明是想得美。” 周明礼眼眸往下垂,看着她,默默说,“我去面试没有加油,面试成功也没有奖励。” 江瓷:…… 面无表情的表现委屈,怎么看都很难让人心软吧!? 江瓷叹气,拍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说道,“谁叫你是我的人呢?” 周明礼微怔,还未反应过来,手掌轻抚的腰上移,薄唇被贴上了柔软,牙齿轻咬。 他脑子里还循环着江瓷说的那句话。 是那个意思吗? 是他想的含义吗? 还是仅限于他们之间的夫妻身份,把他划分到她领域之内。 唇瓣轻微泛疼,密密麻麻,让周明礼回过神来。 江瓷已经亲完准备撤开了,却又被周明礼猛地扣住后脑,两个人的牙齿隔着嘴唇磕了一下。 江瓷痛得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责怪他,周明礼却又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失去所有技巧,迈进一步,亲得毫无章法。 吻越来越深,甚至有啧啧之声在江瓷耳边回响,她被周明礼抱了起来,抵在墙上,双腿无力的横亘在他腰两侧。 江瓷几乎要被他亲得要窒息了,费尽力气才把人给推开。 眼睫颤了颤,江瓷睁开眼,周明礼的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硬挺俊朗的脸上似有潮红,闭着的眼睛挂着一尾红,潮热的呼吸带着与她口腔内相同的牙膏清香,打在她的唇上,下唇还残留着她刚才轻轻嘶磨留下的痕迹。 周明礼这会儿看上去很好亲啊。 她直直盯着周明礼,脑海里这想法一闪而过。 江瓷一向不会亏待自己,手抓上他的耳朵,一低头,又亲上他。 连续两次。 江瓷连续主动亲他两次。 周明礼脑袋里的弦断了,人也疯了。 他本来只是向江瓷讨一个吻就能心满意足,可沾上有关江瓷的事,事态就开始脱离他的掌控。 察觉到周明礼想干什么之后,江瓷呜咽一声,制止他,“过头了……!” 周明礼托着她的臀,往卧室走,抓住她戴着手表的那只手,看了看时间。 沙哑的嗓音被清润到如海中沙砾,“才十一点。” “阳阳苗苗下午五点才放学。” “你不用去上班吗?!” 周明礼将她放在床上,手臂一抬,却是拉上了卧室的窗帘,窗帘遮住人影,却遮不住光。 他按住江瓷的手,闻言就低笑了出来,“明天才去。” 牵引着她,钻到自己衣服内,让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肌肤上。 光洁的肌肤包裹着即将爆发力量的肌肉,每一块都令她爱不释手。 不用周明礼引导,江瓷就自动找到了自己的最爱。 周明礼看着她,要亲不亲的在她耳垂,脖颈四处留恋,问,“想了吗?” 江瓷:“……” 周明礼美男计用的淋漓尽致。 她没有拒绝,周明礼又笑了,吻在她耳后那片娇嫩的肌肤上。 抬手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摸。 江瓷听到动静,余光扫了一眼。 “……你哪弄的?” “医院。”周明礼忙中有序的回答,“已婚夫妻每年能领两个。” 虽然医生叮嘱说三个月内不能同房,这其中比较重要的原因是三个月内可能还残留着没有死绝的精子,同房依旧有怀孕的概率。 之前周明礼在医院看黄折月,顺便就去问了一下。 周明礼登记完,就给了他两个避孕套。 他回来之后把东西放在了抽屉里,一直没动,想着用来应对这三个月内的突发状况。 这不…… 用上了。 江瓷瞪眼还想问什么,却是呜咽一声,被他截断了话头。 他扣着江瓷的手,十指相扣,不许她躲。 一向冷静克制的人,在床上却不是足够淡然的性格。 等周明礼去做午饭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他烧了热水,抱着江瓷去洗了澡,这才做饭。 给江瓷做了相当丰盛的一餐,还体贴的在她吃饭的时候帮她揉腰。 差点又过火,被江瓷一个瞪眼,老老实实的坐回去。 等吃完饭,周明礼想到了程文允给他的资料,又去把东西给拿过来。 江瓷就算吃了饭,也浑身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看了一眼,拿起来打开,“这是什么?” “今天见程化昇的侄子程文允了,这是他做的黄家调查。” 江瓷点点头,“你还没看?” “没有。” 他回来就和江瓷腻在一起了,压根没空看这些资料。 “那一起看吧。” 周明礼坐到了江瓷的身边,跟她一起看。 这些文件就是程文允之前看的那些,包括黄致远和妻子离婚,妻子火速再嫁并生子,黄致远失踪之后,其弟上门鸠占鹊巢,把黄致远的房子给霸占,并且将黄折月给赶出去,让他成了一个小偷。 江瓷看完,“黄折月会变成这样,和黄致远去世真是有脱不开的关系。” 周明礼说,“如果我们帮黄折月把房子从黄工的手里要过来还给他,也算是替黄致远帮了他儿子。” 江瓷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看向周明礼,“我记得你就没有父母,爷爷奶奶带你长大的吧?” 周明礼微愣。 他和江瓷在一起,并不经常谈及他的家庭,江瓷也只是简单知道他父母去世的早,爷爷奶奶带他,没多久也去世了。 周明礼回神,嗯了一声,“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大约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时间太长,记不清了。” 他提起他自己父母的时候,声音相当寡淡,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爷爷奶奶就我爸一个儿子,就我一个孙子,他们是摆早摊的,流动摊没有经营许可证,经常要躲着城管走,有一次城管来得急,她们还有客人买早餐,走的有些晚,匆忙逃走的时候,车翻了,两个人都没抢救过来。” 第222章 要没钱了 江瓷看他神色淡淡,好歹刚刚被人给伺候爽了,便抬手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周明礼默不作声,凑过去,将她抱住,似乎是在寻求温暖。 江瓷没把他推开,说,“看样子黄折月的情况和你有些像。” 周明礼趁机轻蹭她的脖颈,“我和他不一样。” 周明礼失去了最后两个亲人之后,也彻底失去了庇护。 以他这种没有亲人的孤儿,本来是该被福利院收容,等着人来收养。 但周明礼还收到了一笔政府给的抚恤金,他没有去福利院,自己住在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里,拿着那笔抚恤金一边上学一边去打工。 幸亏他生了个好脑子,老师知道他的情况,也说不出让一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孩子辍学,对他上完课就跑走打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明礼就是在上学,赚钱这两条目标上一路长大的。 黄折月至少是被他的父亲精心抚养长大到了十一岁,他十一岁之前,不缺吃穿,有父亲的爱护,能好好在学校读书。 周明礼对外人没有太多同情的想法。 他早就见惯了人情冷暖,也因此,人也变得格外冷心。 “去年的黄折月也有十一岁了,他有独立的思考能力,本有很多办法让自己好过,却非要选择当小偷。” 周明礼再次强调,“我和他不一样。” “但你打算帮他把他的房子从黄工手里抢回来。” 周明礼沉默不说话。 江瓷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把他父亲去世的消息瞒着了,怎么也得告诉黄折月。” 周明礼嗯了一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我去医院看看黄折月。” 江瓷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了,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周明礼看她不是勉强,也不说硬要她在家的话。 把锅碗给刷了,周明礼和江瓷便又出了门,去医院看黄折月。 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这小子和几个半大小伙儿在打牌。 黄折月和另外两个与他年纪差不了几岁的人底下的小动作不断,动作飞快地换牌。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 周明礼提声咳了咳。 黄折月压根没在意,只余光扫了一眼,就继续和朋友玩牌。 等周明礼和江瓷走到他们床边的时候,黄折月待看清了来人,愣了愣,然后无所谓地继续玩。 “你伤好了吗?医生说让你躺床静养。”周明礼目光落在他们支起小架子上的牌,问道。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黄折月说的理直气壮,还顺手把自己手里的牌给打了出去。 江瓷手里还拿着水壶,闻言,将他的杯子拿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 黄折月鼻翼轻耸,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江瓷把杯子递给他,俯身,压低了声音,“你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失踪吗?” 手里的牌散作一团,黄折月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瓷将杯子塞进他手里,“好好养伤,等你出院。” 江瓷和周明礼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只是过来看看他的情况,见他生龙活虎,便要离开。 黄折月从呆愣中抽离回来,手一抖,杯中水洒落,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踉跄从床上爬起来,忍着痛朝江瓷和周明礼跑去。 他的两个小伙伴赶紧要扶他,被黄折月一把甩开。 “你们……你们知道我爸?!” 黄折月双眼发红,拦住江瓷和周明礼要走的步伐,站在她们面前,抬眼看着她们,抖着声音问,“那老头跑哪去了?!” 他眼睛亮的吓人,怒火,思念,委屈,各种情绪交织掺杂在一起,让他看上去情绪格外激烈。 “你觉得这里是谈话的地方吗?”周明礼看他。 平静的声音就如一桶冷水,浇得黄折月清醒了一些。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终于发现自己现在还在医院。 肋骨的痛更是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现在还没好。 “好好在医院养伤,等你出院我们再谈有关你父亲的事。” 周明礼把话说得明确,黄折月看着他带着江瓷就走了,又气又没办法。 谁让他掌握着那个失踪了一年多的老头的信息。 黄折月看着他们的背影,咬咬牙,一瘸一拐的往病床那边走。 “折月哥,你咋啦?” 一个剃着寸头的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问黄折月。 “没事儿。”黄折月压着心中的急躁,摆了摆手。 另外一个还算聪明,问,“是不是你爸有消息了?” 黄折月抿着唇,“可能吧。” “你爸要是回来了,那你还和我们一起玩吗?” 黄折月抬眼,“当然?咱们是朋友,我当然会和你们玩!” “我爸又不管这些。”黄折月心里又有些雀跃。 如果他爸回来,那他就不用流离失所了。 周明礼和江瓷也没着急回去,这眼看着就要冬天了,要过冬的话就得采购一些保暖的东西。 他们手里还有布票棉票,家里的煤球也快用完了,得买不少煤球过冬用。 百货大楼有成衣,江瓷和周明礼都不会做衣服,这个时候反而是买成衣要更方便一些。 他们分别买了一件大人穿的厚袄,一件厚点的外套,又给周阳周苗两个小家伙也分别买了两件棉袄和外套,都是照着大点买的,孩子见风长,买合身的穿恐怕过冬时再穿就小了。 再加上买的煤球和菜,今天没有进账,花费小一百。 江瓷细数自家的存款,她有些坐不住了。 存款马上就要缩水到二百六了! 她戳戳周明礼的腰,“要没钱了。” 周明礼侧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到了报社家属楼下面,提着东西就飞速上了楼。 得商量商量怎么赚钱了。 夫妻俩关上门,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到了四点四十,就下楼去接俩孩子放学。 幼儿园距离家属楼不远,走路也就五分钟。 就是这五分钟里,江瓷和周明礼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动静。 “你还说周家没钱没势力,瞧见没瞧见没?他们回来时拿了多少东西!我远远看着就发现了!那是在百货大楼买的衣服!新衣服!我看着得有四五件呢!这是没钱?” 说话的是个老太太的声音。 江瓷听着耳熟,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在说她们家,立马拽着周明礼过去偷听。 “可我听楼下的赵大妈说了,周明礼他就是个死帮厨,压根没什么人脉,我就算找他拉帮套,也帮不了富强哥呀。” 听到这个声音,江瓷明白这是谁了。 小白花嘛! 第223章 他看上去很像有钱有权的样子吗? 白花在听完了那些人对周明礼找了什么工作的议论之后,虽然不甘心,但也打算放弃周明礼了。 回去这么和婆婆,丈夫一说,他们也同意。 本来他们想让白花找周明礼,就是看中他背后的人脉,如果能搭上了,那还能给白花的丈夫找个轻松的工作赚钱,这不比让她出去找没有孩子的男人生娃要赚得多? 可听到楼下那群大妈嘀咕的话之后,白花夫家就不想白花浪费这么个时间去勾搭周明礼了。 决定刚刚做下,谁知道……白花她婆婆在家的窗户旁晒衣服的时候,就看到周明礼和江瓷从外面回来。 两个人手里提着印有百货大楼标志的袋子,满满当当的拿了不老少东西! 白花她婆婆眼睛顿时就红了。 嫉妒羡慕的。 等她推开窗户仔细去看,就发现,那里面装的全都是冬天穿的厚衣服!大棉袄! 白花她婆婆心里酸得要命! 这群年轻人真是不懂得节俭,旧衣服对付着能穿不就行了?竟然还买成衣! 要是这些衣服给她儿子穿,她儿子冬天肯定不用担心受冻了。 她偷偷出了门,就盯着楼梯口,果然看到江瓷和周明礼上楼,她还瞧见那袋子里装的还有小孩儿穿的。 如果这衣服给孙子穿就好了。 周家的那两个孩子,随便穿大人的衣服改小的不就行了? 周家什么东西,竟然能买这么好的东西! 白花婆婆切切实实的嫉妒得要命,酸得要命。 等白花下班要接儿子的时候,白花婆婆立马就拉住了白花,和她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不,被同样去接孩子的周明礼和江瓷撞了个正着。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默默的都不说话,往四周打量了一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偷偷的藏了起来。 只听白花和她婆婆继续交谈。 白花婆婆,“你真笨,那几个大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周明礼的人脉能给他搞来一个市政府后厨的帮厨,那后面就能帮他做大厨!” 白花婆婆就好像是那开窍了一样,精明的眼睛里放着光,“说不定程家的人不太好直接给周明礼安排什么小领导的职位,所以让周明礼先做一个小帮厨,后面再一步一步的帮他提升到大厨,甚至出去做国营饭店的大厨……这都是有可能的!” 白花听得一愣一愣的。 躲在角落里偷听的周明礼和江瓷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知道程文允的确只能帮他拿到一个面试名额,周明礼和江瓷还真信了白花婆婆说的话,以为程文允打算帮周明礼一步一步走到大厨呢。 渐渐的,白花的呼吸都重了起来,深深觉得她婆婆说的真对! “妈!你比咱们家属楼里的大妈们聪明多了!别人都看不出程家对周明礼的安排,就只有你看出来了!”白花眼睛亮晶晶的,越看她婆婆,眼底的敬佩就越重。 白花婆婆得意的一笑,“也是程家和周明礼藏得太深,把我们都瞒了过去!” “所以说,白花,你可千万别把这么一个肥羊给弄飞了。” 白花重重点头,“妈,你说的对!” “等我把周明礼拿下,一定让他去说动程家的人,怎么说也得给咱们富强安排一个工作~”白花声音娇滴滴的,柔媚的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白花婆婆和煦点头,“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等你们都成了职工,咱们家也就能好起来,你也是熬到头了。” 白花畅想着那一天,郑重答应下来,“嗯!” “那妈,你先回去,我得赶紧把儿子接回来了。” “好。” 白花高高兴兴地走了,也没瞧见角落里偷偷藏着的江瓷和周明礼。 白花婆婆脸上表情一收,厌恶不善的盯着扭着屁股离开的白花。 她暗暗啐了一口,“真是个骚东西,要不是我家没了人工作,我早让富强把你这个贱东西给休了!” “除了会卖,你还能干什么玩意儿!” 白花婆婆骂了好一会儿,直到瞧见有人往这边走,才恢复了以往的温柔,慢吞吞往家去。 还没来得及走的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该去接孩子了。”周明礼提醒了一句。 江瓷默默的走出来,和周明礼并肩走。 他们一时间还有些沉默。 周明礼一言难尽的同时,脸色也相当难看。 之前在山定大队的时候,王招娣算计他的钱,到了京市,还是免不了被人盯上。 周明礼想想今天回家之后查看家中还有多少余额,脸就更臭了。 他看上去很像有钱有权的样子吗? 注意到江瓷在看他,周明礼侧头,却见她似乎在打量他。 周明礼不明所以,“怎么了?” 如果不是在外面,江瓷真就上手把他的脸扭来扭去反复看看。 “没什么,就是瞧瞧你是不是一看就像十分有钱的模样。” 周明礼:“……” 江瓷嘶了一声,又说,“大概是你表情太冷了?所以显得十分局气?” 周明礼:“……” 他岔开话题,“看来这一家在我们来的时候就开始有这个打算了。” “是啊。”江瓷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被这么一窝小人盯上,真是让人火大。” 他侧头,“生气了?” “生气?这倒没有,不过有些膈应与厌恶罢了。”江瓷说,“我可不喜欢被人算计,特别是用这种低劣的方式,算计的东西还是一些他们自己虚构出来的。” “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又讨厌又可笑。” 要是实打实的算计他们手里的东西,江瓷还能说一句有利可图。 可白花算计的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臆想和压根不存在的权力。 周明礼低声说道,“最好不要把这种人留在身边。” “就算我们没有受到她的算计,这家人在后面憋着的坏招也不少。” 江瓷:“向来都是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周明礼和江瓷没有继续说,但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打算。 这一次他们打算主动出击,把白花一家的阴谋扼杀在摇篮里。 两人很快就到了幼儿园。 这会儿正是放学的高峰期,家长们等着一群小萝卜头排队从幼儿园里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看着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儿和他们的朋友挥挥手,噔噔噔的跑到了他们身边。 第224章 江……瓷?这是谁?你亲戚? 终墨镇。 翠花爸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听身边的人说大批知青不断往知青点跑,让知青点的人给他们开介绍信。 关于这事儿他们也很头疼。 大批知青返城,这不仅对大城市造成了极大冲击,对乡下的冲击也相当大,不少家庭妻离子散。 因为知青里有很大一批女知青,男知青下乡之后难免会和乡下的汉子,女人结婚,生子。 可返城大潮一来,没结婚的知青走也就走了,可结了婚的知青得知能回家,哪怕是离婚,丢下孩子,也要逃跑回城,也不愿意留在乡下。 就因为这个,已经造成了终墨镇不小的混乱。 翠花爸几乎忙的焦头烂额,现在要去吃饭了,还听同事,镇长说这事儿,一时间有些吃不下饭。 “赵书记,有您的电话。” 一个文员追上翠花爸,说道。 翠花爸闻言,停下脚步,正好借口和这群人分开,不要再听那些个烦人事儿。 “你们先去吃饭,我接个电话。” “那行,我们就先过去了。” 镇长一行人先走了,翠花爸又回去,接过电话,“你好,我是赵文。” “老赵!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翠花爸听到这个声音,迟疑半晌,“老刘?” “是我啊!老同学,我们才半年没联系,你该不会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吧?” 翠花爸笑道,“怎么可能?你忙的很,我哪敢打扰你啊?” 老刘:“我就算忙,也惦记着老同学你啊。” 翠花爸便问,“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这不是想起来一件事,上次咱们通电话时,你说你的女婿孙建城立了不少功,我看了他的政绩,觉得他明年有机会能调到京市来。”老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嘶嘶啦啦的传过来。 提起孙建城那该死的东西,翠花爸的脸色就一沉。 现在的孙建城已经入了狱,他是政府官员,应该尽快把他犯法的事情写成报告往京市通报,但因为知青返城闹出来的事儿挤压,政府这边忙的很,反倒把孙建城的案子给压了下去,京市那边才没得到消息和动静。 翠花爸也不是什么傻子,不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直觉老刘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提此事一定有什么原因。 “真的吗?那真是一个好消息!”翠花爸嘴里全都是欢喜,“我这就去让建城写报告!” “别急别急。”老刘哈哈一笑,慢悠悠的说,“老同学,我可以帮你推荐你女婿调到京市,我这边……也有一件事想请求你的帮助。” 果然。 翠花爸心思沉了沉,面不改色的说,“哦?能有什么事儿让你来拜托我?”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现在大批知青返城,那些返城的知青又没有工作,甚至离婚抛夫弃子,抛妻弃子的回来,这影响很不好。” 难道是老刘有朋友或者是亲人在终墨镇做知青? 这不应该。 如果真有,老刘应该早就和他打招呼了。 就听老刘继续说,“我一个朋友托我问问,你们终墨镇是不是有一个叫江瓷的知青?她结婚了,嫁给了当地的村民。” 江瓷?! 谁? 翠花爸心中震动,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 从老刘的口中听到救了他全家的恩人的名字,翠花爸真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翠花爸装作一副不知其人的模样,继续问,“江……瓷?这是谁?你亲戚?” “怎么可能?”老刘带着轻蔑的口吻,“她和我朋友的朋友结了仇,也是因为这个知青返城,我朋友的朋友觉得这个江瓷肯定会和他丈夫离婚返城。” “这个知青江瓷,在她下乡的地方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儿,我朋友就简单跟我说了几件,我就觉得这人活该待在乡下一辈子!” 翠花爸若无其事,“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的查查这个江瓷。” “好,她就是个知青,还结了婚,我觉得你们这种镇里的政府就应该出台一个不允许已与村民结婚的知青打离婚申请的政策,这样也就能大大减少知青返乡的人数不是?” 老刘话中无一不是对乡下的看不起。 翠花爸在心中冷笑,含糊的对付了几句,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翠花爸的脸色冷了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江瓷肯定是在京市惹到了谁,才不惜老刘用把孙建城那垃圾调去京市换江瓷永永远远留在山定大队。 翠花爸是个知恩图报的。 他当然不可能把江瓷一家在京市的消息告诉老刘,但老刘这边也得糊弄过去。 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要把江瓷被京市的某个大人物给盯上的事情告诉她。 防微杜渐,也让她们尽量不要往那个盯上她们的大人物跟前撞。 这也算是报答她帮他们一家把孙建城这该死的畜生给抓住的报答。 如果江瓷能在京市大展拳脚,这次的提醒,也能加强他们两家的联系,以后他们家有什么事,说不定也能让江瓷帮个忙。 翠花爸已经五十多岁了,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他不求往上升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待在终墨镇做这个镇委书记。 可他还有个女儿,外孙,再怎么样也得给她们做打算。 翠花爸深深叹了一口气,去给周构发电报。 是的,是发电报给周构而不是江瓷和周明礼。 他并不知道江瓷和周明礼到了京市之后住在哪儿,唯一能联系的就是之前有过交际,同样是受害者的周构。 …… 江瓷打了好几个喷嚏。 难道是她这辈子做不成生意? 怎么才刚开始准备暗暗搞点钱,就开始不停打喷嚏。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没错。 江瓷准备开张了。 周明礼一早就去上班了,他没骑自行车,把车子留给了江瓷。 江瓷就骑着自行车满京市的逛。 每一条胡同,每一条大街,她都走过,记下。 这么逛了两天,她算是发现了,京市返城的知青非常多,大街上有不少没有工作的知青在四处流动。 吃喝住,工作,都成了麻烦。 小偷,抢劫,大白天的都能瞧见。 江瓷只白天在大街上走,没人的小胡同她一般不去。 就算是这样,她也掌握了一定的情报。 比如……哪里有空闲的房子,谁家准备租房子。 没错,江瓷准备做租房的中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下乘选择。 一来,她们家现在就只有二百多块,本金实在是太少,而霍家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所以她得提前做好找不到工作,自己创业的准备。 二来,现在流窜的知青那么多,她就算真能弄到货拿去卖,那些无业游民的知青也会盯上她,抢她手里的东西。 为了安全考虑,江瓷暂时能选择的就是做中介。 第225章 三观崩塌了 所以江瓷需要在京市来回逛,把哪里空房子多,各个地方都住了什么人给记下来。 这是个繁杂的工作,没有电脑,也没办法做数据,只能动手自己来。 拟定合同的时候,江瓷又发现了一个相当大的问题,那就是现在没有律师。 她拟定合同,也没有法律保护,这意味着眼前的拟合同只是白纸一张。 江瓷看着手中的拟合同,又把它给撕了。 她又看向自己记录的有出租房子意向,以及有住房需求的人。 有空房的多数都是家里职工比较多,人口却没有那么多,一家人分开住花销大,便把房子给空了出来,但这么空着房子也有可能被厂里给收走的风险等等。 而有住房需求的绝大多数都是知青,他们离家多年,好点的家庭也许能给他们让出一个床位让他们住,如果家庭有矛盾的,亦或者已经结婚的双知青返城,那是没有房子住的。 没有合同,没有法律的约束,租房和住房都有风险。 所以她要挑选的租客和住客最先要确定的就是人品。 一味只想着赚钱,发生了什么问题无礼还要搅三分的人不行,不讲诚信的人不行,过河拆桥的人不行。 江瓷一再把租客和住客的要求提高也是无奈之举。 现在时代如此,租房也不能说租房,只能说是家里的亲戚返城了,没地方住,只能先暂时住我们家等等之类的理由应付。 江瓷一条一条的把自己写下的东西给划去,总结完毕之后再看,留下的只剩下两位有租房需求的知青,以及三套符合的房子。 她又看了一遍,这才收起东西,离开家又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江瓷打算先去和这几套房子的房主联络一下。 做中介,总得先把房源给确定下来吧。 她才骑着自行车出了家属院,眼前就突然窜出来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江瓷定眼一瞧。 哎呦。 黄折月。 “你们现在能告诉我我爸去哪了吗?”黄折月直入主题,眼睛紧紧的盯着江瓷。 江瓷上下打量他,“你出院了?” 黄折月的住院费是他们给的,出院不用再交钱,办个出院手续就行。 黄折月闻言,挺起十分单薄的胸膛,“出院了,我已经好了。” 江瓷目光往下一扫,看到了他因为长高而变小的上衣下面缠绕着的纱布。 黄折月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这才发现自己露了馅,耳朵通红的扯了扯自己的上衣。 却听江瓷慢悠悠的笑了一声,“上车吧,等我忙完咱们再说这事儿。” 黄折月不太情愿和这个可怕的女人走,“现在不能说吗?” 江瓷:“走还是不走?” 黄折月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江瓷的后车座上。 江瓷也不多说,蹬着自行车左拐右拐。 黄折月看着这街道,一时间竟然拿不准江瓷想干什么。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女人和她丈夫该不会是什么拐子吧? 故意拿他父亲的去向吊着他,然后把他给骗走,卖给其他人?! 黄折月看向江瓷的背影,一脸惊恐。 就在这时,江瓷一下刹住了自行车。 黄折月脸啪的砸在了江瓷的背上。 “唔……”他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小东西,你怎么还自己撞上来?”江瓷侧头看他,打趣说。 黄折月立刻放下手,“我可没有,是你突然停车,我才不小心撞上的。” 江瓷耸肩,“下来吧。” 黄折月吭哧吭哧从后车座下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发现这里的环境竟然很好,是个四合院。 作为四处流窜的小偷,黄折月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京市一个糕点厂职工分配的区域。 她怎么会来这里? 黄折月默默的看着江瓷也不知在打量什么,忽然瞧见了谁,笑着挥手。 “刘妈!是我!” “哎呦,小安,你来啦。” 被称为刘妈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生的身宽体胖,脸上带着笑,看上去相当面善。 “对,今天没什么事儿,正好走到这边,就来和你说说话。” 江瓷十分闲适,说话的口音里竟然还带了点京腔,就连黄折月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市小少年都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他呆呆地站在一旁,就看着江瓷熟稔的与这个被称为刘妈的大妈说得有来有往。 好半天,黄折月才听懂她在说什么。 这个女人……在帮刘妈找房子的住客。 她们说话不避人,敞敞亮亮的就在宽敞的地方说话,看上去就像是唠嗑一样,四周有谁过去,有谁来过看得都清清楚楚。 就因为敞亮,所以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远的听不清,有人走过来,她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停下交谈。 黄折月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瓷和这位刘妈不到半个小时地交谈就把刘妈要求的房子每个月要交多少钱,想要什么样的租客,最看重对方什么,以及其他的不能损坏房间里的东西,也不能把房东与租客关系透露出去等等各项要求给聊好了。 江瓷竟然还在里面添加了更多的刘妈没有考虑到的提议,比如两块钱押金,如果有人租,那您和租客打好关系,这样也显得你们看上去像是亲戚,如果租的人是一家三口,是不是也给他们说说哪里招工,这样也好让他们继续在你这儿租房子之类的。 刘妈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来过,认真的记下了江瓷的话,还拍拍江瓷的胳膊,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等谈完,江瓷笑着将刘妈送回去,说自己会尽快帮忙找租客,如果合适,会带人和她见面,到时候她腾出来时间与人见见,如果看人不错,再带人去看房子。 刘妈见江瓷这么体贴,甚至还想到了不能先带人去看房子这一点,她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连连点头。 两人分开,江瓷这才又带着黄折月去了另外一家。 黄折月又见她的话术不同了。 江瓷说话没有对刘妈那样和煦,反而公事公办,看上去,就像是……嗯……非常正经的感觉。 再去看她见的人,对方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似乎还非常满意江瓷的正经! 江瓷那嘴皮子利索的,比说相声的还厉害! 十二岁的黄折月听着江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观崩塌了。 第226章 你一个月给我五块钱就行! 等江瓷跑完三套房子的人家,时间也到五点了。 周明礼下午两点半下班,江瓷倒不用担心接孩子的问题。 想着到家也得大半个小时,再晚一些估计就要赶不上饭点了,江瓷就带着黄折月回家。 黄折月坐在后车座上,有些坐立不安。 实在是江瓷现在干的事儿多少有一些危险。 这算是做生意吧? 以他们京市旧时候的说法,江瓷现在就是牙人! “你……你这样做要是被人发现,是会被举报的。”黄折月犹犹豫豫的,提醒了一句。 江瓷还在蹬自行车,闻言反问,“你是在关心我?” 黄折月闹了个大脸红,很快又坚决的否认,“怎么可能!我是会关心人的人吗?你们说了要告诉我我爸的踪迹,你要是被抓走,就不能告诉我爸现在在哪里了!我才不关心你会不会被抓!你可别觉得我是什么好人!” 他说话的声音还提高了不少,嘴皮子也十分利索的反驳。 江瓷觉得他这是装腔作势。 她也没必要和一个小孩儿计较什么。 一边骑车一边说,“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工作想要赚钱,就得承担一些风险。” “你也见过黑市儿那些做生意的人吧?” 黄折月噤声了。 “以前抓的严,那是因为红袖箍还在,你瞧瞧这个月,私底下做买卖的人是少了还是多了?” 黄折月眼睛眨了眨,他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当然是能看清京市底层现状的人之一。 当然,能分析出来,也是黄折月这小子本来就聪明。 他爸还在的时候,黄折月在学校的学习成绩还不错。 江瓷说得漫不经心,“你想温饱,想赚钱,并不止做小偷一个选项。” “谁做生意没有风险?就算拿出东西去卖,那也有亏本的风险,你当小偷不也会被抓?这不是风险吗?如果只着眼风险,是赚不到钱的。” 江瓷说完,也不管黄折月听不听得懂,闭嘴专注骑车。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倒是给自己未来培养了一个得力干将。 黄折月听完江瓷的话,就像是本来被壳子包裹的小鸡仔,被人帮助破了壳,看清了全新的世界。 他感觉自己恍然大悟,眼界开阔起来。 是啊。 他爸之前给他订牛奶,过来送牛奶的都是小孩儿,说是送牛奶的大人给了小孩儿一天五分钱,让他们帮忙送牛奶。 一天五分钱,一个月也有一块五毛钱了。 虽然不多,对于这些帮家里忙的小孩来说,那也是个进项呀。 小孩儿怎么可能会有工作呢?还不是大人给他们的机会? 他虽然也是小孩儿,但也能去做生意啊! 反正横竖就是被抓而已! 黄折月精神澎湃,立马有了一个好思路,小心谨慎的抓了抓江瓷的衣服,问道,“你……你要不要给你问的那几家租房子的人找租客?” 江瓷:“?” 黄折月开始毛遂自荐,“我对京市可熟了!我可以帮你找租客!你……你一个月给我五块钱就行!” 江瓷:我没有顾童工,压榨童工的打算! 她还没当老板呢,怎么就有人上赶着要给她做手下了? 江瓷唇角抽抽,“你还是先把伤给养好吧。” 黄折月耳朵又红了,嘀嘀咕咕,“我的伤已经好了!” 第1章 撕女主介绍信的恶毒女配 山定生产队。 本该下地收获的时间,谷场上却围了不少人。 人群中心躺倒着一个身形偏高却十分消瘦的女人。 “江瓷!又拿装昏这一套来吓唬人是吧?我告诉你!今天的事儿你要是不能给出一个说法,你今儿就算是死在这儿,也不能罢休!” 一个穿着深绿色短袖衬衫,五大三粗的男人气势汹汹冲着倒地的女人大喊。 这么以强凌弱的场景,却没有激起在场众人对女人的偏心,反而对着倒地的女人指指点点。 其中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温声细语道,“李知青,算了,江瓷也不是有意的,她都说了,是她家里来了信,她来这儿是来找信的,和我的介绍信没有关系。” “殷殷,你就是心肠太软,太善良,别人说什么话你都相信!”深绿色短袖衬衫男人愤怒说,“谁不知道江瓷她爸妈压根不管她,这种蹩脚的谎话说出来,你看看大队的人谁信!” “就是就是,她来大队也好几年了,就没见过她的家人给她捎来一点东西。” “我看呐,江瓷就是嫉妒殷殷开了介绍信,能返乡了,偷偷跑过来捣乱的!以前她又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儿!” “看她做的哪件事给殷殷的影响不严重?这次江瓷甚至都打上了殷殷返乡的介绍信上!如果介绍信真被她撕了,那还了得?这事儿不能完,必须找大队长给殷殷一个公道!” “没错!” 耳边叽叽喳喳,比去年公司遭遇危机,那群拿不出解决办法只会推脱责任的部门主管吵架的声音还要聒噪。 江瓷躺在那儿足足有十分钟,终于从灌进脑子里的记忆中缓过劲儿来,她的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 她赶上穿书潮流了。 还穿进了年代文中,男女主红火日子的对照组。 “江瓷”,一个喜欢男主,立志于给男女主感情,事业上添砖添瓦的恶毒知青女配。 做过的恶毒事包括不限于:拿走男主送给女主的好东西,骗女主给自己干活,故意往男主身上凑,并成功成为男女主在一起的垫脚石。 她设计女主与别的男人有染,结果女主嫁给了男主,她嫁给了家暴男。 饶是嫁了人,“江瓷”依旧勤勤恳恳的干坏事,和女主比较来比较去。 女主被男主宠上天,不下地不干活,“江瓷”也想不干活,结果被家暴男抽了一顿。 女主怀孕,“江瓷”也怀。 女主生一个,她一胎生俩。 女主搞到了回城的介绍信,“江瓷”知道了,终于绷不住,破防了。 她跑到距离谷场不远的大队长家里,借口家中有人给她写信,企图想找到女主的介绍信并且撕毁,被同是知青的男配抓了个正着。 推搡之下,“江瓷”磕碰了脑袋,江瓷,穿来了。 简短将“江瓷”以前干过的事情总结一遍的江瓷闭上了眼睛。 男配李虎恶狠狠喊道,“江瓷!你别装死!” 江瓷睁开眼睛。 凑热闹的人将她围成了一个圆,除了那一张张黑黢黢的脸,只剩下蓝蓝天空。 江瓷生无可恋。 江瓷木着表情。 天塌了,莫过于此。 她前脚才和没有感情的丈夫离婚,离婚证还没热乎,后脚就到了要什么什么都没有的七零年代。 难道是看不过去她这么多年过的顺风顺水,老天爷要给她惩罚? 不明白,不理解。 “江瓷你要是再不给个说法,等大队长过来,我们就把你给送去镇上的公安局里!”那个李虎还在持续输出。 江瓷从地上坐起,捂住还有些疼的后脑勺,手顿时湿漉漉的。 她低头一看。 满是厚茧的黢黑手掌心全都是血。 “哎呦,真流血了!” “摔了脑袋,你说流不流血!” “要不……还是先送去医务站吧?” “李虎,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人给推倒啊,看看脑袋都磕破了!” 其他人见到,也吓了一跳。 江瓷不以为意,只皱了皱眉,没有纸巾擦手上的血,索性不管。 从地上站起来,她身形还有些晃。 李虎见到血,也有些紧张,但见江瓷还能站起来,便故作冷静的喊,“她不是能站起来吗,那必然是没事儿的,江瓷,你还想怎么狡辩,承不承认自己拿殷殷的介绍信!” 江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捉奸在床,抓贼拿赃。” “你从我身上搜出来柳殷殷的介绍信了吗?” “我都看到了!你竟然还不承认!”李虎大气。 江瓷当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拿介绍信,就算拿了,那现在的江瓷也不能承认。 “江瓷”拿的,和她江瓷有什么关系? 她脑袋有些疼,伤口必须得处理,没这么多时间和李虎纠缠。 “你看到什么了?”江瓷把手臂展开,明明个头还没有李虎高,那平淡淡漠的眸子,却让李虎凝滞。 她语气平平,“来,你要是从我身上搜出来柳殷殷的介绍信,我立刻给她道歉。” 李虎黑脸发红,吼道,“我才不碰你!你就是偷拿了殷殷的东西!!” 江瓷说,“说我偷拿她的信,你却不能从我身上找出来,你不仅污蔑我,还将我推倒,撞在石头上。” 江瓷手上的血还明晃晃的证明着刚才李虎推搡她的事实,李虎骑虎难下,只能瞪大了眼睛,呼吸粗重。 “干什么干什么!” 大嗓门从人群外响起。 “是大队长回来了!” 众人连忙让出了一条路,大队长从二八大杠自行车上下来,黑着脸冲着人吼,“不去收麦子都围在这儿干什么?闲的蛋疼了不是?!”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今天的事儿都对大队长说了一遍。 听完后大队长冷冷看着江瓷,她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好好的大队成天解决的就是这个知青搅弄的麻烦事儿,真是快烦死了! “江知青你说,你是不是又嫉妒柳知青,偷拿了她的介绍信!?” 江瓷掀了眼皮,“我没拿。” “还敢撒谎!”大队长大声呵斥,“江知青,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给送去公安局!”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拿没拿她的东西,她进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说到这儿,江瓷的身形晃了晃,没忍住,又是踉跄的坐倒在地上,脸色很是不好。 大队长见她这样,语气一顿,皱眉看着她手上的血。 “……我男人三天没回家了,我找大队长你问问他去哪了。” 说完,江瓷眼睛一闭。 晕了。 第2章 兜比脸干净 江瓷再醒过来时,手背还有些疼。 入眼的是有些年头的木梁。 不是她干净大方的天花板,也没有柔软舒服的大床,更没有她亲自布置的舒坦别墅。 江瓷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叹气。 “醒了?”一个没好气的声音响起。 江瓷扭头,是个穿着深色短袖的婶子,“莲婶。” 莲婶是大队长的妻子。 “你说说你,好好的……”莲婶想到了什么,话没说完,转了口风,“既然已经嫁人了,还有两个孩子,你就不能安生安生!人家夏磊和柳殷殷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你看看你!” “刚下乡时多水灵的一个姑娘,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最后嫁了个什么人?” “好好收收心!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莲婶恨铁不成钢,又狠狠数落了江瓷一次。 江瓷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转移话题,“我怎么了?” 莲婶看她淡淡的模样,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没有。 “你被李虎弄的后脑袋出了血,医务室的知青说你有些营养……营养不良,又失血过多,这才晕过去的。” 江瓷打完点滴,在医务站的知青说道:“两瓶药水,还有这些药,一共两块三毛。” 说到这儿,知青又道,“对了,你身上还有很多伤,要不要拿点药回去擦擦?” 莲婶听到这话,哪还不明白江瓷是怎么回事,她看着江瓷,低声说了一句,“造孽呦。” 莲婶对江瓷肃着脸说,“身上有伤就得赶紧看,这要是拖下去,以后就别想好了!” 江瓷也是这么想的,她目前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把自己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了。 低声嗯了一声,江瓷说,“算上那些擦药,一共多少钱?” “三块五。” 江瓷摸向自己的兜。 一顿。 江瓷看着医务站知青。 医务站知青也看向她。 沉默,是今天的医务站。 从出生到长大,活了二十七岁的江瓷从来没为钱发过愁。 她家祖上就没缺过钱,江瓷更是在金窝银窝里长大的,更不会少钱花。 但现在…… 别说是三块五毛钱了,江瓷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莲婶看到这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摸了摸身上,嘀咕又埋怨的对江瓷说,“你可得还我钱,不然,我就得上你家闹去!” 掏出零零散散的三块五,医务站的知青终于把药给了江瓷。 江瓷拿着药,对着莲婶露出了笑,十分感激,“谢谢您,我一会儿就把钱还给您。” 莲婶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江瓷说话竟然这么软和。 “等你什么时候有钱再还吧。” 发饷是按工分的,江瓷手里没钱,只能等发饷了。 江瓷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好半天,又说,“我的脑袋,是李虎弄的吧?” 莲婶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莲婶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离开医务站,江瓷告别莲婶,却没有回家,原身挣的工分,和发饷时给的钱,粮票,布票之类的都在原身的男人手里,原身可没钱。 她不知道那个家暴狂把钱藏哪了,要交还莲婶的钱,就得想其他的办法。 知青点。 李虎和其他知青坐在一起说话。 “没想到柳殷殷的介绍信还在信堆里,哎,李虎,你是不是真看错了,其实江瓷压根没有去拿柳殷殷的介绍信?” 闻言,李虎猛拍了一下桌子,“我看错?我怎么可能看错!江瓷她就是在拿殷殷的介绍信!” “可柳殷殷的介绍信,就是在那一堆信中压着呢,江瓷昏过去前,说是来找大队长询问她男人的消息……”有和李虎不太合的知青故意说,“该不会是你因为江瓷和柳殷殷过不去,所以故意污蔑她的吧?” “当时是你在场还是我在场!”李虎怒道,“江瓷陷害殷殷的事儿还少吗?你相信她那么一个蛇蝎的妇人也不信我?我会为了殷殷的前程来污蔑江瓷吗?” 众知青听到李虎的话,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李虎的话说的也不错。 江瓷可是干过不少坏事的。 前几年,江瓷为了设计嫁给夏磊,还把柳殷殷诓骗去村里出名的二流子那里,企图坏柳殷殷的名声。 这种人的确不该相信。 李虎冷哼了一声,“再说了,姓周的那个把江瓷都打成啥样了?姓周的一个月不回家江瓷也未必会难过吧?怎么会主动找他?” “这么蹩脚的谎言也就大队长和你们才会信,我可不信她说的话。” “可你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江瓷真拿了柳殷殷的介绍信啊。”有人这么说。 李虎气了个仰倒,心里恨江瓷恨得不行。 等下一次,他一定抓江瓷一个现行,看她还怎么狡辩! …… 江瓷一路闷头走,凭借记忆来到知青点。 找到了李虎住的屋子,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喊道,“李虎,你给我出来!” 喊完,江瓷就捂住了裹着纱布的脑袋。 坏了。 喊的声音太大,把自己脑瓜子震得嗡嗡的。 李虎走出来,见到江瓷,眼睛都睁大了,“你竟然还敢找过来?” 江瓷没空和他掰扯,拿出医务站医生给她写的病单,说道,“你把我打出血了,赔我十块钱,十斤粮食。” 李虎都快气笑了,“我还没把你送去公安局,你反倒来讹我?” 十块钱,十斤粮食,亏她说得出口! “我的伤是你打的吧?”江瓷没搭理他的已读乱回,“因为你我去了医务站,你没跟过去给医药费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把事情给赖过去?” “谁知道你的伤是不是你男人给你打的,现在想赖我身上,我可不怕你!” 李虎说完,还想把她从知青点赶走,手刚刚落在江瓷的肩膀上,却见江瓷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他。 一股说不出的冷意从脚底直窜,让李虎动作一顿。 “上个月中旬,你去鬼市卖了一个陶碗,那东西是古董吧。” 因为受伤,江瓷的声音很虚,却犹如一只来自深渊的手,狠狠攥住了李虎的命脉。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瓷,“你……” 她怎么知道?! 江瓷微微一笑,伸出手,“十块,十斤粮食,三张肉票。” 她的笑似乎是恶魔低语,“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陶碗吧?” 李虎看她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娘了个腿的,江瓷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了距离山定大队不远的牛棚,李虎艰难咽了一口口水,很是不甘愿,但还是回屋拿了钱和肉票。 “我也没那么多粮食,只能给你这么多!”李虎手里拎了个布兜,里面装的是玉米面。 白面可金贵,发饷时也就能给个几十斤而已,况且知青们都是先吃白面再吃玉米面,距离下次发饷就只有一个多月了,白面早吃光了,哪里还有白面? 江瓷抬手抓住那些钱和票,李虎却没有立刻放手。 他盯着江瓷,恶狠狠说道,“你要是敢把鬼市的事儿说出去……” 江瓷将东西从李虎手中抽过来,点了点钱和粮票,不急不徐说,“你东西给全了,那事儿我自然会忘。” 数没错,江瓷拎着玉米面,转身离开。 李虎黑着脸,看着她走远。 江瓷先去大队长的家里,找莲婶把医药费给结了,拿着仅剩的六块五,返回到了家中。 江瓷的男人……周家,在山定大队最边缘的地方,这里住的人很少,因为荒芜,远远看上去也就是两间破屋。 还没走近,有两个黑黢黢的孩子跑过来。 “娘!” 一个吃得相对来说壮实但依旧瘦巴巴的孩子抱住她的腿。 另外一个更加瘦小的孩子怯懦的看着她,弱弱喊了一声,“娘……你回来了。”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她。 终于意识到无痛有娃的江瓷,两眼一黑。 第3章 很能干的男人 “江瓷”和家暴男生有两个孩子,龙凤胎,哥哥妹妹分别取名叫周阳,周苗。 江瓷低头看着挂在身上和站在一旁怯生生看着她的两个小孩儿。 她没有孩子,身边也没几个有孩子的朋友,对着这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实在是生不出什么慈母的心肠。 可虽然不是她生的,现在她的确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 不能不管。 江瓷仔细打量这两个孩子。 她对三岁的孩子有多大缺乏概念,但这两个孩子实在是瘦小的很。 隔着薄薄的裤腿,都能感受到小孩儿身上没几两肉。 抱住她的还是哥哥周阳,原身偏心哥哥,省的吃食多半进了哥哥的嘴,妹妹周苗就更别提过的有多难了,比周知还要瘦小上一圈。 她抬手习惯性想捏捏眉心,又看到手心全是脏污的血,眼皮一跳,把手放下。 “回来了,咱们先回家。”江瓷略显僵硬的说。 周阳显然比周苗更粘母亲,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布兜,兴奋的喊道,“娘,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我都快饿死了!” 周苗亦步亦趋的跟上,看着那布兜,吞咽了一下口水。 回到那两间破屋,目光一扫。 呵,比她预料之中的要更惨。 入眼杂乱又没什么东西能用。 家徒四壁。 两间破屋,一间大点,是住人的,另外一间就是厨房。 江瓷没回房间,径直去了厨房。 厨房外面放了一口缺了豁口的大缸,里面应该是用来装水的。 厨房里放米面的缸不大,里面的粮食早就见了底,也就只剩下一点玉米面和两个窝窝头。 桌子上放了不算多的蔬菜,几根黄瓜,辣椒,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菜。 江瓷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中的玉米面,用葫芦盛了水反复洗了好几次水盆,这才使劲洗手。 反复洗了快五遍,江瓷那双手才露出本来的模样。 上面全都是因为干活而留下的厚茧与裂痕,粗糙到像是树皮。 至于指缝的脏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那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江瓷原地爆炸的程度。 江瓷:“……” 站在一旁好奇看母亲洗手的两个崽子终于忍不住了 周阳眼巴巴的问,“娘,咱啥时候吃饭啊?” 江瓷肚子也咕噜叫了一声。 她没说话,沉默的倒了水,开始准备做饭。 穿书之前,江瓷继承了父母的公司,身价百亿的公司总裁。 她生活低调,不太爱买奢侈品,但生活质量却从来都是最高的。 江瓷从小锦衣玉食,别说是做饭了,你让她看西红柿她都能认成苹果。 猛然回到七零年代用锅灶,江瓷哪怕凭借记忆中原身做饭时的模样,生火都生了半天,没见着一个火星子。 被两个娃娃看着,连火都生不起来的江瓷有些烦躁。 “娘,我……我烧火吧……” 周苗怯懦的开口。 江瓷笑了,“你一个三岁娃娃,会烧什么火?” “娘,一直都是苗苗烧火啊。”周阳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全都是渴望,“娘,你快做饭吧。” 江瓷狐疑的站起身。 周苗立刻窜过去,熟练的放柔软的秸秆进去,点着了灶火。 江瓷:“……” 江瓷:我竟比不过一个小孩…… 周苗看向江瓷,那么小的孩子,乖乖的坐在灶火前,一半脸颊被火光映衬出黑红的颜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偷偷看向她。 两人视线一对上,周苗就飞快的挪开,慌张又害怕的低下脑袋。 江瓷静默下来。 周苗让她想起了前夫。 周明礼。 一个很能干的男人。 第4章 换鸡蛋 她和周明礼是大学同学,毕业后结婚。 不是联姻,而是互利互惠的合作。 她需要一个家庭,而周明礼需要钱,和帮助他站稳脚跟的人脉,资源。 周明礼是个不知道累的人。 江瓷自诩是个工作狂,事业批,为了工作能一个月不着家。 可周明礼能以年为单位计算的在工作上连轴转。 结婚后,她和周明礼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虽说没有感情,但周明礼在各种场合的应对实在太过生涩,有几次被人故意设计出丑,闹得哄堂大笑。 没办法,江瓷只能亲自手把手的教他。 “周明礼,你给我认真一点,下次宴会不许丢我的脸。” 她一边教一边警告他。 周明礼闷声不吭,只认真的学。 等江瓷再问他学会没有,周明礼就会专注的点点头。 江瓷松开他的手,让他自己来。 周明礼做完之后,看向江瓷,一对上她的视线,就像周苗一样,慌乱挪开,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 回想到这儿,江瓷眼底情绪很是复杂。 周明礼很快就学会了自己教他的东西,在宴会上越来越像一回事,褪去穷人的自卑与怯懦,变得大胆成熟,游刃有余。 教会周明礼必要场合的应对之后,江瓷投入了工作之中。 而周明礼,短短三年,他借助岳父家的势力站稳了脚跟,公司越做越大,人也褪去了青涩,愈发沉稳内敛。 无论是谁见到她,都得夸赞一句,“江总真是太有眼光了,周总的公司越做越大了。” 夫妻一体,夸周明礼那就等于夸她,江瓷自然也受着。 她认为她们两人之间的合作很顺利,本来并没有离婚的打算,但是…… 江瓷扯唇冷笑一声。 周苗听见江瓷不是很开心的冷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赶紧说,“娘,我快点学会做饭……” 一个小屁孩,还没灶台高,做什么饭? 江瓷看着她惧怕的模样,回想到以前的“江瓷”是怎么对待她的,便叹了一口气。 起身,江瓷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拿了瓢往锅中加了水,把仅剩的两个窝窝头放进锅里热。 周苗愣愣的捂住脑袋,呆了好半天。 “苗苗,火要灭啦!”周阳大声提醒周苗。 周苗慌乱回神,赶忙往灶里添柴。 江瓷哪里会做饭,那些菜,要来的玉米面,江瓷都不会处理。 而热的两个窝窝头,三个人吃,怎么算都不够。 为了避免她胡来把粮食浪费,江瓷将那十斤玉米面分出了一半,又倒了一碗,趁着天还没黑,往炊烟袅袅的邻居家走去。 于家正在做饭,有孩子看到江瓷,便嚷嚷的跑进屋,大喊,“妈!江瓷那个坏知青来啦!” 江瓷:“……” 小子,你可别落我手里,不然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坏大人。 从厨房里走出了一个女人,警惕的看向门口。 女人嗓音洪亮,非常嫌弃的说,“你来干什么?要是来还东西,那还好说,要不是,你就赶紧走,我家可没有东西再借给你了!” 江瓷有苦难言,“于嫂子,我来还之前借的玉米面。” 于嫂子看过去,这才发现江瓷手中拎着一个布兜,还端着一碗玉米面。 江瓷将那布兜递过去,“这里面应该有五斤,不知道够不够还的,要是还有缺,您说,我再想法子弄。” 于嫂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接过布兜拎了拎,估摸着的确有五斤左右,“你还算有点良心,借了我家这么久的粮食,还知道还。” 江瓷笑了笑,“有借有还,之前我家困难,没能及时还上,是我的错。” 这话听得于嫂子舒坦,伸手不打笑脸人,于嫂子的神情缓和,看了江瓷一眼,“你碗里的玉米面是干嘛的?” 江瓷说,“您也知道,今天在谷场我被李虎打了,脑袋还有伤,这天也不早了,我没那么多精力做饭,家里就剩两个窝窝头,不够吃的。” “所以……我想着用这一碗玉米面,换点窝窝头。” “您看着换,多少我都是乐意的。” 于嫂子听明白了她的话,江瓷作恶多端,她本来不该多和江瓷打交道,可江瓷家的两个孩子的确是让人心中可怜的紧。 看着那碗玉米面,于嫂子没好气的端过来,“等着。” 于嫂子端着玉米面进去,很快又出来,碗里多了三个窝窝头。 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蒸出来的。 江瓷接过,感激说,“谢谢于嫂子。” “我是看两个孩子可怜,才乐意给你换的,你要是真有愧疚,就该对俩孩子好点。”于嫂子冷淡的说。 江瓷依旧笑,“您教训的对,我被李虎推那么一下,躺在医务站也想明白了,干什么都不如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 于嫂子说,“你明白就好!” 江瓷从兜里掏出了五毛钱,笑说,“所以,于嫂子,您看您家还有鸡蛋吗?我和您换点鸡蛋。” 于嫂子盯着她手里的钱,“哪来的?” 江瓷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说,“李虎给我的补偿,还您的玉米面也是。” 于嫂子看她半天,若有所思,既然有钱,那当然是得要的。 她家养了好几只老母鸡,专门下蛋的,于家不缺鸡蛋。 但是,她家缺钱啊! 江瓷离开于家时,布兜里的玉米面,变成了十三个鸡蛋。 江瓷拿了三个鸡蛋出来,放进锅里一起煮。 接替了周苗烧火的活儿,对两个孩子说,“去把手和脸洗干净,一会儿吃饭。” 周苗和周阳立刻风一样的跑出去,开始自己用瓢盛了水洗手洗脸。 江瓷往火里扔了几根木柴,又洗了一根黄瓜,不太熟练地切成厚厚的薄片,没有香油,江瓷也估摸着两个孩子不能吃辣,连蒜都没放,几片黄瓜就这么放进碗里。 等鸡蛋煮熟,江瓷又手忙脚乱地掀锅,把热的那两个窝窝头和鸡蛋都拿出来。 很烫,江瓷的手被水蒸气和窝窝头,鸡蛋烫了好几下,可那热意下去,她的手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等俩小孩儿围在厨房前,眼巴巴的看她时,江瓷将鸡蛋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光滑的蛋清。 孩子咽口水的声音很响。 “咕噜噜……” 江瓷低头,对上两个小孩儿亮晶晶的目光。 周阳踮着脚,伸着手要鸡蛋,“娘……娘,我要吃鸡蛋,给我吃鸡蛋……” 周苗的眼睛也不受控制的黏在鸡蛋上,她小嘴紧紧抿着,低下头不吭声。 娘都把鸡蛋给阳阳,我吃窝窝头就好了,窝窝头也能吃饱的…… 可是……还是很想吃鸡蛋呀…… 那可是鸡蛋…… 周阳缠的厉害,反正两个孩子都有,先给谁后给谁都一样。 江瓷没太多所谓的把手里剥开的那个顺手给了周阳,警告,“不许吃太快,蛋黄容易噎人。” 周阳已经把鸡蛋往嘴里塞了。 狼吞虎咽的声音馋的周苗忍不住去看。 鸡蛋的味道好香好香。 她也想吃。 可娘只会把吃的给阳阳,她从来没吃过鸡蛋。 周苗有些落寞,可还是不可避免地馋到眼睛都红了,不停吞口水。 忽然。 她眼前出现白白嫩嫩,剥了壳的大鸡蛋。 周苗一呆。 第5章 浑身受伤的男人 “愣着干什么?手都洗好了,还不想吃鸡蛋吗?” 头顶含笑的声音响起。 周苗呆呆地抬头看过去,就见她娘正轻笑地看着她,摇了摇手里令人垂涎的鸡蛋。 周苗猛地从江瓷手中拿过鸡蛋,嗷呜下去就是一大口,比周阳吃得还要凶狠。 她想,娘好像有点变了,要是娘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吃慢点,碗里还有黄瓜。”江瓷不急不徐地说,“以后苗苗和阳阳都吃一样的,你们每人一天一个鸡蛋,吃胖一些才健康。” 周阳嘴里咬着鸡蛋,含糊不清的说,“娘,鸡蛋真好吃!” 紧接着,周苗便重重点头。 鸡蛋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了! 江瓷看着这两个又瘦又黑的孩子。 一颗鸡蛋就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她又深深叹气。 剩下的那颗鸡蛋进了江瓷的嘴里,两个孩子需要补充营养,江瓷也需要,她脑袋上还有伤呢,怎么能不吃好的? 鸡蛋没什么好吃不好吃的,江瓷接受良好,等她拿起窝窝头吃时,第一口差点吐出来。 这窝窝头也不知道是拿什么面做的,又糙又硬,还剌嗓子! 江瓷脸色变了又变,扭曲,纠结,变态…… 她余光瞥向两个孩子。 俩孩子分了一个窝窝头吃,嗷呜嗷呜的吃的正香。 我一个大人难道还比不过小孩儿? 江瓷一边想,一边扭曲着脸,凶神恶煞的吃下窝窝头。 …… 于大嫂将钱收进了存钱的盒子里,等饭的男人见状,问道,“这是江瓷买鸡蛋的钱?” “是啊,她看上去像是真改了,不仅还了之前借咱们的面,还花钱买鸡蛋。”于大嫂说着,把盒子藏起来,“看她们娘仨瘦的,我就多给了一个鸡蛋。” 于大嫂纳闷的说,“你说也是奇怪,小江刚下乡那一年,多好的姑娘,能干开朗,和乡亲们处的都好,这柳知青和夏知青一到,小江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死命的缠着夏知青,成天和柳知青作对,这都结婚了,还不停作妖。” “你问我,我问谁去?”男人哪懂这些,只道,“希望她是真改了,她男人见天的打她,人也怪可怜的,咱们能多帮衬就多帮衬点。” 于大嫂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警惕的,“还是得再观望观望,江瓷真能改好咱们再帮。” 于大嫂和她男人说完了话,一起出门去吃晚饭。 …… 饭后,江瓷把剩下的三个窝窝头收起来,又烧了一大锅的水。 她脑袋上有伤,强忍着脏没洗头,只洗了一个澡。 江瓷身上的伤口很多,新新旧旧的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狰狞。 给自己上了药,江瓷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那个家暴男。 如果他回来,自己岂不是要走原身的老路,继续被家暴男打? 江瓷已经在思考能不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死掉。 换了一盆水,江瓷把周苗抱过来,脱掉她的衣服洗澡。 小姑娘瘦骨嶙峋的,一碰身上全都是骨头,只有肚子大一些。 江瓷都不敢用力给她洗澡。 “水烫不烫?”江瓷试探的往她身上擦了一下。 周苗摇摇头,“不烫。” 说完,周苗的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她连忙捂住鼓鼓的小肚子,慌乱说,“我不拉,我不拉。” 这是想去上茅房了。 江瓷笑了笑,眉眼带了点温柔,“马上给你洗完,我带你去茅房。” 江瓷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给周苗洗完,江瓷带着她去茅房,周家的茅房很简陋,比旱厕都不如,就是挖了坑而已。 没有荤腥只能吃窝窝头,家徒四壁四处漏风等等,这些江瓷都接受了,可看到那茅坑,江瓷宛如直面深渊恶鬼,脸色巨变,一个箭步转身,风一样冲出去干呕。 “娘……?” 江瓷把晚饭全都给吐了出来,脑袋一阵阵发晕,刚刚扶着树干站稳,扭头就看到无措的周苗。 江瓷闭了闭眼睛,“我没事儿,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转眼一想,周苗才三岁,怎么会上茅厕? 江瓷想自杀的心都有了,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带着周苗进了茅房。 等抱着周苗出来,江瓷的脸都要憋青了。 不行,头疼。 大脑缺氧,得让她缓缓。 周苗局促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裳,小心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江瓷。 江瓷没注意小孩的小动作,领她回了房,又给周阳洗了澡。 等把睡觉的房间收拾一遍之后,天已经很暗了。 这个时候能娱乐消遣的东西可不多,灯油又珍惜,农村人家早早就睡了,而两个孩子,也已经在打盹儿。 江瓷也累得够呛,看着勉强干净一些的床,带着两个孩子躺下。 七八月的晚上很热,没有空调,只能拿着蒲扇扇风。 江瓷睡的浑浑噩噩,以前的生活和穿书后短暂的经历交织,让整个梦境都变得光怪陆离,不够真实。 忽然,江瓷听到了些微哭声。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翻了一个身,那压抑的低泣却愈发的明晰。 江瓷睁开眼,半起身看过去,就见哭的人是周苗。 她凑过去,皱眉问,“怎么哭了?” 周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很是虚弱,“呜呜……娘……我疼……” 疼? 江瓷立刻抓住她的小手臂,却感觉很烫。 江瓷赶紧问,“哪里疼?” 周苗说不出哪里疼,只哭的愈发难受。 江瓷摸她的脑袋,温度高的吓人。 江瓷顿时明白这是发烧烧的身体疼,不再多想,江瓷抱起人,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周阳。 她拍了拍周阳的小屁股,“妹妹发烧了,我带妹妹去医务站,你自己在家好好睡觉,不准乱跑。” 周阳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一翻身,撅着屁股继续睡。 江瓷皱眉,不太安心让周阳一个孩子在这儿睡,抱着孩子出了门之后,就去了于家。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他皱着眉,“谁啊。” “于大哥,我是江瓷。”江瓷简洁解释,“苗苗发烧了,我得带她去医务站,阳阳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太放心,能不能请您去我家帮我看着点阳阳?” 被称为于大哥的看清人,又往江瓷怀里哭个不止的周苗看了一眼。 “行,你去吧,我过去看着。” “谢谢于大哥!” 江瓷连忙感谢,不再多寒暄,抱着周苗摸黑冲去了医务站。 医务站的医生和知青都是住在这里的,这会儿医务站的灯竟然还亮着,江瓷没多观察,冲进去就喊,“医生,我闺女发烧了!” 灯光下,医生正在给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包扎,那男人还醒着,饶是身上到处都是伤,被清理时,也忍着痛一声不吭。 听到动静,男人抬眸,朝门口看过去。 江瓷对上男人的目光,脚步一滞,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蹭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第6章 她们不是我们的孩子 “别动!”医生训斥,“给你清理伤口呢,你乱动什么?!” 男人嘴唇翕动,目光却紧紧盯着江瓷,深邃内敛,仿佛洞穿一切。 江瓷晃了晃身体,很快又稳住,深呼吸平复忽然翻涌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激动。 江瓷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只抱着周苗到了他的身边。 “你死哪去了?这么几天都不回家!”江瓷的声音有些颤抖,看上去还算是平稳。 男人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嗓音很是嘶哑,“出了点意外。” 医生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江瓷。 “你们一家也是,既然受伤,就一家整整齐齐的受伤是不是?” 医生让知青继续给男人清理伤口,自己则回去拿了体温计,给周苗量体温。 三十九度八。 医生问,“烧多久了?” 江瓷:“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好的,晚上突然就疼哭了,我碰她身体,发现她身上很热,就直接过来了。” “先给她打一针退烧的。” 医生去里面拿针和药液,江瓷就抱着周苗,看知青给男人上药处理伤口。 和男人的视线对上,那目光都相当的复杂。 等周苗打了退烧针,又在医务站吃了一包药。 江瓷站起来,交医药费。 从李虎那儿敲诈来的十块,除去自己的药费,和买鸡蛋的钱,现在就只剩六块,江瓷全都拿过来了。 本想着只给周苗打针拿药,怎么也得有剩余,可没想到这儿还多了一个病号。 江瓷的钱不仅全给出去了,还差了两块。 身后,江瓷总觉得那个男人在看她。 江瓷汗流浃背,颇有些尴尬。 以前的她出手大方,见到喜欢的几乎就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更别提给不上钱了。 现在竟然……还不够医药费。 江瓷有点窘迫。 “你们夫妻先回去,明天记得把那两块钱给送过来。” 男人应了一声,站起身。 他本来坐在那儿,还不显,站起之后,比江瓷要高上一个头。 他一瘸一拐的跟在江瓷身后,三人离开了医务站。 夜色浓郁,只有月光还算明亮,依稀照亮回去的路。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江瓷才试探询问般开口,“周……周明礼?” “是我。” 周明礼低声说,“江瓷,是我。” 本打算离婚后再也不见的江瓷不知为何,在确定原身的那个家暴男老公变成了她的前夫周明礼,江瓷竟有一种热流盈眶的轻松感。 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 江瓷赶紧问,“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周明礼摇了摇脑袋,“我醒来时自己倒在一个大坑里,浑身上下都痛,还有一些陌生的记忆填充,这才知道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跟着他哥去偷东西,被那一家人发现了,他大哥推了他一下,自己跑了。” “这身上的伤就是这么的,我醒过来之后,走了很久才走回来。” 江瓷有些唏嘘,“我和你的遭遇虽然不太一样,但都不怎么好。” 江瓷把自己醒来后发生的事情也对周明礼说了一遍。 周明礼听的认真。 “虽然不太相信,但我们的确是穿进年代文里了,还是那种恶毒的男女配角一家。” 说到这儿,江瓷情绪有些沉重,好半天,才问周明礼,“爸妈怎么样了?” 周明礼沉默,“不知道。” 江瓷:“你不知道?” 周明礼摇头,“按照时间计算,我们应该是在一起出事后,就都来到了这里,没人去见爸妈。” 这个爸妈说的是江瓷的父母,周明礼只有爷爷和奶奶,他们早就去世了。 江瓷敏锐察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从民政局出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明礼反问她,“你不记得了?” 江瓷:“记得什么?” 周明礼揉了揉依稀还残留着剧烈紧缩之感的心脏,说道,“我们……你才出民政局,就有一辆失控的车朝你冲过来。” 朝她来的车,他怎么会也出事? 江瓷脚步一停,周明礼想到她会突然刹车,差点撞上她。 江瓷扭头看他,“你救我不成,一起被车撞了?” 周明礼没回答,江瓷当他默认。 她继续抬步往前走,没再开口。 周明礼更是一个少言寡语的性格,江瓷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虽然周苗很轻,但到底也是三岁的孩子,有几十斤重,江瓷抱了她一路,手臂很累,路上总是要将她往上颠一颠,活动一下发胀发酸的手臂。 周明礼低声说,“我来抱吧。” “你身上都是伤,动作太大又扯动伤口渗血了怎么办?”江瓷回答,“我还欠医务站两块钱的医药费。” 周明礼看着她绑着纱布的脑袋,“你脑袋上不也有伤?” 两人同时的一滞,江瓷没忍住,苦中作乐的轻笑出来,“你也没见过我这么狼狈过吧?” 以前的江瓷不论去哪儿,不说光芒万丈,却也是人群的焦点,不论她干什么,都胸有成竹,信手拈来,在她面前,好像没有什么困难是解不开的。 周明礼眉眼放松一些,说道,“这种狼狈,在七零年代人身上,很多人都有,不是你的问题。” 两人将离婚的事情放在了一旁,江瓷给他说了说家里的情况,“这一对儿夫妻的钱都是你拿着的,今天回去之后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看看有多少钱,先解决一下我们和孩子的吃住问题。” “相比起你的伤,我的伤并不算严重,这几天正是开镰收麦的时候,为了发饷时能有食物,我得去上工。” 周明礼眼皮子跳了跳,到底没说什么,点点头,“你放心,我能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江瓷扬眉,看向他。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距离那两间破屋不远了。 周明礼站定,拉住她的手臂,说道,“在此之前,这两个孩子。” 他冷静看着江瓷,“她们不是我们的孩子。” 所以,江瓷和周明礼可以不抚养她们,他们想办法离开这里,七零年代的国内没什么好发展的,但他们可以去香江,以他们的能力,不用发愁挣不到钱。 他们是相同的人,江瓷怎么可能不明白周明礼的意思。 现在是一九七六年,明年十月才会宣布高考,她嫁了乡下人,没有介绍信,婚姻会把她绑在农村不能回城。 想要谋出路,就必须冒险去别的地方。 这两个孩子是累赘。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周苗。 她刚打过针,吃过药,眼下睡的很沉。 瘦瘦巴巴的小姑娘缩在她怀里,无知无觉。 江瓷问周明礼,“你觉得我是不顾孩子死活,只顾自己升官发财的人吗?” 第7章 我老婆孩子都还在 “这的确不是我的孩子,我的道德告诉我,扔掉这两个孩子,我以后就算腰缠万贯,也会在午夜惊醒。” 这意思是要养了。 江瓷说,“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自己去打拼,就算不用你,我也能将这两个孩子养大。” 江瓷抱着周苗往房子那边走。 感觉到她的冷淡,周明礼快走两步,抓住她的手臂,感受到阻力,江瓷一板一眼道,“干什么?” 周明礼低头看着她,“没有不愿意。” “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做不来这种事,我也没想过自己离开,那些话我只是问问,你不要多想。” 说完,周明礼松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周老大那里一趟。” 江瓷侧眸看他,周明礼神情内敛,天又黑,根本看不出什么。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下来,江瓷也不再纠结这些,只道,“好。” 江瓷一路回了那两间破屋。 于大哥没睡,就坐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蒲扇。 见人走近,就站起身来,“怎么样了?” “打了一针退烧针,又拿了药,于大哥,谢谢你在这儿守着了。” 于大哥害了声,“邻里邻居的,能帮就帮点,刚才看你和一个男人走回来的,那是老二吧?” 江瓷点头,“是他。” 于大哥很是看不起周明礼,说道,“怎么不见他回来?到家门口还能走,你也不管管。” 江瓷说,“我是在医务站碰见他的,他身上也受了伤,说是有事去了他大哥家里一趟,让我先回来。” 于大哥应了一声,“行,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等忙完农忙,我家再请您吃饭正式感谢。”江瓷笑着说。 于大哥连说不用,但回去时心里还是高兴的,任谁出手帮忙,听对方记着自己的好不舒坦? 至少帮这个忙没帮错不是? 周明礼趁夜一声不吭的朝周老大家中走去。 原身周明礼的爷娘早就死了,留下周老大和周老二兄弟俩。 这兄弟二人都是大队中偷鸡摸狗的货,不久前,周老大也不知是从哪儿得了消息,说不远的生产大队里,有人在山里搞考古的地方偷偷弄了不少金银珠宝。 他拉着周老二周明礼,打算一起偷过来,尽快去鬼市脱手,能赚不少钱。 兄弟两个一合计,三天前就去了,谁知道那大队的爷们更凶,还养了大黑狗,两人刚刚摸黑进那大队里,就被抓住了。 周老大推了周老二一下,自己跑了,周老二被狠狠打了一顿,人都没了,被扔到山沟里,周明礼这才穿进了周老二的身体里。 周明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他身上被打的致命伤已经消失,不致命的伤却大大小小残留了不少。 周明礼这么晚不回去,就是去找周老大,不弄死他,也要吓他弄点赔偿。 他和江瓷来到这种地方,江瓷从小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在这儿就是受苦。 就现在而言的状况,除非一道雷把他们又劈回到以前的时代,不然很难在短时间里恢复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状况。 周明礼不想让她那么辛苦,就只能先搞点钱和东西,把居住环境改变一些。 默默算了算需要多少钱才能让江瓷过上好日子,周明礼的神色愈发的凝重。 路过谷场,周明礼进去拿了一把镰刀,闷声走到了周老大的家门口。 夜色已经很浓,家家都入了夜。 周明礼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摸了摸腹部的伤口,眼神沉静,却透着说不出的狠意。 紧接着,两声巨响的咣咚! 周老二的体格强壮的很,虽说受了伤,但一把子力气还在,咚咚两脚下去,那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门,竟然被周明礼直接给踹烂了。 正搂着媳妇儿睡觉的周老大和他媳妇儿被这一声惊醒,却听孩子哭了起来。 “天天!”周老大媳妇儿惊叫一声,忙跑了出去。 “咋回事儿,谁大晚上的不睡觉搞出这么大动静!” 周老大外套也不穿,不耐烦嚷嚷,光着膀子追了出去。 “啊!” 紧接着又是他媳妇儿的惨叫,嗓音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天天,我的天天啊!” 周老大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脚步加快,闯进儿子的房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熟悉的人! 他无比熟悉的人——周老二! 周老二衣服上全都是暗色的血迹,阴森森的房屋里,他一只手拎着自己的儿子周天,一只手拿着一把镰刀! 尖锐一面抵着他儿子的脖子,只要周老二愿意,他儿子就要没命! 周老二! 他竟然活着回来了! 现在还想杀了他儿子! 周老大内心惊恐,心虚,害怕交织在一起,不可置信的喊,“周老二!你干什么!把我儿子放下!” “老二啊,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慢慢说,你……你把你侄子放下,他是嫂子的命根子,求求你了,把我儿子放下吧……”周老大媳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周明礼哀求。 周明礼发出嘶哑阴沉的反派笑声,“放过他?你问问你男人,三天前,他怎么没有想过放过我?” 周老大心脏剧烈猛跳,无比慌乱。 “老二……话不是这么说的。”周老大勉强为自己找补,“我也是……想着咱们俩能逃出来一个也好,就能去公安那里报案,也能把搭进去的人救出来不是?” “再……再说了,咱们这一支就剩你和我,我又是老大……能给家里继承香火,肯定是我的命更宝贵一些了……” “这就是你在我逃跑的时候一把将我扯倒的理由?”周明礼声音很低,却透着股森然。 听的周老大遍体生寒。 周明礼手中的镰刀在哭闹不停的周天的脖子间移动,不曾歇斯底里丝毫质问,却让周老大心惊胆战,神经紧绷,如临大敌。 “老子命都没了,你还想着继承香火,”周明礼缓慢开口,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说我把你儿子给宰了,你还有没有后?” 周明礼手里的孩子吓傻了,嗷嗷的开始哭起来。 扑通。 周老大媳妇儿吓得满脸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跟着儿子一起大哭。 周老大笑得比哭还难看,“老老老二,我知道你是在瞎说,那事儿确实是我这个做哥哥做的不对,有什么话咱们哥俩说,你别拿你侄子开玩笑!” 周明礼眼皮一掀,语气不疾不徐,“我的确不会杀你儿子,毕竟我媳妇孩子都还在,要是杀了你儿子,你反去报复她们,本来是你欠我,却害了我媳妇孩子,我去找谁说理?” 第8章 要钱 周明礼拿着镰刀的侧面,拍了拍哭不停的孩子的侧脸,对周老大说道,“但因为你扯我,我差点被那群爷们给打死,知道我欠了医院多少钱吗?” 周老大脸皮抽动,“这都好说,医药费我给,哥给你赔偿成不?再给你二十块的营养费。” 周明礼低笑,“打发叫花子呢?” “一百五。” 周老大的媳妇尖叫,“你怎么不去抢!” 周明礼居高临下睥睨般冷眼看她,手中镰刀又比划了一下,“我不杀他,不代表我不会伤害他,因为你男人,我身上上上下下几十处伤口,我不要钱,那你想不想让我把这些伤口还你儿子身上?” “!!!” “呜呜呜,娘!救救我,呜呜呜——” 恶毒的周老二! 周老大媳妇又想晕了。 “老老二……一百五太多了……我家没那么多……” “两百。”周明礼不耐烦,“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有数,给不给。” 周老大气得直磨牙,可他又知道老二就是个浑不吝的,惹着他的人,他肯定不择手段的报复回来。 本来以为他就死在那个生产大队里,没想到他竟然活了。 周老二回来,他就要遭殃…… 该死的,他怎么就没死在那群人手中! 周明礼还在往上加钱,“二百六。” “一百五,一百五!我给你!”周老大咬紧了牙关,很是不甘的说。 周明礼眼眸有光暗暗闪动。 山定大队可不是什么富有的生产队。 周老大在权衡之后能给他一百五,那他就得有五百。 在他的记忆里,周老大瞒着人做了不少事儿,但周老二并不清楚他到底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在这个年代里能赚钱的活儿…… 总是在犯罪之间游走。 周老大媳妇惊叫的抓住周老大,开始哭穷,“咱们家哪有这么多钱啊!” 周老大恨恨瞪她,“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钱!” 周老大媳妇哭哭啼啼的去拿了钱。 等送钱的功夫,周老大阴阴盯着周明礼,“老二,你活着真是命大。” “不用你提醒。”周明礼淡漠回答,丝毫不将周老大那能杀人的目光放在眼中,“毕竟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谁也不怕,敢碰我媳妇孩子,我一定和他拼命。” 周老大瞳孔微缩,半天,他收回目光,“他娘的,算你狠。” 周老大媳妇不甘心的拿了十一张大团结和好几张五块的钱来。 把钱拿过来,周明礼并没有细数,将钱塞进兜里,把孩子扔进周老大的怀里。 周明礼将拿着镰刀的手垂下,漠然的对周老大说,“你害我差点被那群人打死的事儿就用你这一百五十买过去了,老大,我以后不跟着你干了,你最好不要再惹我。” 周老大抱着儿子,仔细看了看他的脖子,没有伤。 儿子还在不停的哭,周老大狠狠瞪了周明礼一眼,“以后你想让我带你也不可能了!” “这样最好。” 周明礼不再多停留,转身离开了周老大的家中。 还了镰刀,周明礼回了家。 老旧的门吱呀打开,周明礼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这房子就一间能睡觉的,周明礼趁着夜色看过去,就见江瓷侧躺在床上,靠近墙壁角落处有一个睡得跟小猪似的孩子,江瓷身边睡着还在病中的周苗。 他轻轻关了门,站在窗子边看着江瓷。 江瓷有洁癖。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没有交际,周明礼并没有太大的认知。 结婚后才知道她对杂乱的容忍度为零。 三位生活助理在服饰,出行,餐饮上为她尽心尽力的规划,他和江瓷住的地方,更是有一位管家管理。 周明礼和她领了证之后,搬到江瓷的豪宅,江瓷就对他说,“二楼是你的区域,我已经让人将我的东西从二楼给搬走,但书房和运动房都在二楼,我有时需要健身和办公时会过去,你……你的房间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让我看到有杂乱出现在公共场合。” 江瓷沉吟着,半天又开口,“我想你答应和我结婚之前,就应该想过,我们家庭之间有着很大的鸿沟,当然,我并不在意你怎么穿,但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你最好接受我让裁缝过来帮你量身制作衣服……如果你喜欢奢侈品牌,就让管家去把店长叫过来,有时进入这个圈子,除了你自己本身的优秀之外,你也要有足够的涵养。” 周明礼在管家那里知道,整个豪宅里,每天都会有人清扫每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江瓷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整洁干净的。 而后面他们不算频繁的床事上,江瓷也会要求周明礼洗干净,她不喜欢他身上有怪味。 结束之后不管多累,江瓷都要去洗澡换一身新的睡衣。 床上的东西,更要全部换新。 当然……换床品这事是周明礼任劳任怨的亲力亲为。 就是这么一个对生活环境以及枕边人要求严格的大小姐,现在正躺在脏乱差的床上睡觉。 周明礼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要到钱了?” 床上的女人忽然开口。 周明礼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过去,声音放轻,“你没睡着?” 江瓷翻了一个身,仰躺着,生无可恋的说,“你知道这屋里的味儿有多难闻吗?” 周明礼:“……” “这种生活状况短时间里很难改变。”周明礼将兜里的那一百五十块拿出来,“从周老大那里搞来的,一百五十。” “我明天把这里都收拾收拾,该添置的东西添置,该刷漆的刷漆,这些都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一百五听着很少,但在七零年代这种背景下,真不算少了,至少能添置很多东西。 有了钱,江瓷计算了一下,心里有了数。 江瓷扭头看着他,好半天,才叹了一声,“这话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我还是要说,幸亏你来了。” 周明礼笑了笑,低声附和,“我也很庆幸我来了。” “堂堂江总,恐怕连饭都不会做吧?” 江瓷不太服气,“今天晚上我自己煮熟了鸡蛋,热了窝窝头,还切了黄瓜。” 周明礼没忍住,胸膛震动。 江瓷:“……” 她颇有些羞恼,“赶紧睡觉!” 周明礼想找找这儿有没有蒲席,他打地铺。 江瓷说,“睡床上,你病要不赶紧好,我自己可干不了那么多活。” 周明礼想了想,没有说什么,躺在江瓷身边的位置上。 几个小时前,才刚刚离婚的夫妻二人,安静下来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江瓷无所谓,周明礼心中却有千言万语想问江瓷。 但他没问。 也不敢问。 第9章 为之疯,为之狂 周明礼浑浑噩噩的睡过去,天亮了也没醒。 江瓷反而因为脑袋疼醒得早,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青着脸去了旱厕上厕所,出来又干呕了好一会儿。 缸里的水已经用完了,江瓷又提桶去接了水倒进缸里,刷了锅,往里面加了水,家里没有米,那就只能继续热窝窝头和鸡蛋。 江瓷昨天晚上看到周苗怎么生火,自己琢磨着拿了柔软的秸秆,不多会儿就把火给点起来了。 江瓷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已经能点火了,进展很不错。 家里就剩三个窝窝头,剩下的玉米面江瓷不会弄,只能等周明礼醒了之后,看他会不会了。 家里四个人都要补充营养,江瓷毫不吝啬,又煮了四个鸡蛋。 周阳这会儿醒了,看到床上躺着的浑身都是血的爹,吓得顿时大哭起来。 周苗顿时被吵醒了,顺着哥哥的视线一看。 得嘞,眼睛顿时成了俩煎鸡蛋,扯起嗓子,开哭! 周明礼伤有点重,身边二重奏都没吵醒他,只眉头紧皱着,很不舒服的模样。 江瓷走进来,两个孩子看到母亲,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了一样,立刻跑过去,一人抱住一条腿,躲在她身后。 “娘……爹……爹死了——” 江瓷:你亲爹那倒霉玩意儿的确早就死了。 心中腹诽,江瓷却没有表现出来,拉开两个孩子,蹲下身拍拍他们的脑袋,“没死,他就是受伤了,现在需要休息。” “你们饿不饿?我做好了早饭,要不要吃饭?” 周苗和周阳听到吃的,立刻什么都忘了,泪眼汪汪的点头,“吃。” 江瓷给他们穿好衣服,带着两个孩子漱口,洗脸。 周家连个牙刷都没有,知道用清水漱口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人家,那是不刷牙直接吃饭的。 江瓷依旧给他们一人剥了个鸡蛋,两个小孩儿分吃了一个窝窝头,江瓷又盛了热水给周苗吃药。 周苗吃着苦苦的退烧药,眉头紧紧皱着。 江瓷碰了碰她的鼻尖,小家伙洗干净了脸,能看得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毕竟江瓷原身长得也是水灵灵的。 “好好吃药,今天中午我看看能不能和人换肉,给你吃肉补补。” 周苗眼睛蹭的亮了,但看着江瓷,又很快谨慎小心起来。 周阳听见有肉,那眼睛顿时亮起来,迫不及待地大喊,“娘,我要吃肉!” “那今天你们和我一起去上工?自己玩儿,看我干活儿。” 周苗和周阳纷纷点头。 原身以前下乡的时候,随身带了一个军绿的水壶,江瓷把它灌满热水,又把剩下的饭放到屋子里。 她拍拍周明礼。 周明礼身上有伤,这会儿还在睡。 江瓷推了好几下,周明礼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先把早饭和你的药吃了,孩子我带过去上工,你在家休息。” 周明礼嗯了一声,坐起身,看着那鸡蛋和窝窝头,好半天才拿起,默不作声地吃光。 鸡蛋在这时已经是最容易弄到手的荤腥了。 “给我五块,我顺路去还了医务站的药钱。” 周明礼把兜里的钱都给了江瓷,他自己吃了药,躺下又睡了过去。 看着他身上的血污,江瓷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想了想,拿了两张五块钱,又把李虎给的肉票拿了,剩下的钱都藏起来,带着孩子往田地里去。 现在正是春小麦收获的季节,生产队里早早就开始广播,动员大队里的人准备开镰收麦子。 这不仅关乎下一次的发饷,更是赚工分的好时候。 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医务站还了那两块钱的医药费,医生又给周苗量了一下体温,小家伙的烧已经退了,就是还有些精神不济。 医生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从抽屉里拿了两颗糖,“昨天打针小姑娘没哭,这是奖励你的。” 周苗眨着眼睛,有些不安,还有些无措的看向江瓷。 而周阳已经想上去抢了,被江瓷一把按住,动都不能动弹。 江瓷将医生找给她的三块零钱中的五毛拿出来,笑着对医生说,“我下乡前,常常听说谁家的孩子又被人贩子给带走了,报上刊登的原因,竟然是用一点点食物给骗走的,我觉得防范于未然,不能给孩子传导给吃的就是好人的想法。” “您的好意我都明白,但这糖就当是我买的,您看行不行?” 七零年代人贩子不多,但到了八零年代,九零年代,那孩子的走失率几乎成倍的往上翻。 江瓷一个高门大户出身的,自然不懂这些,是有相关部门找她,想邀请她投资基因信息相关领域的研究,拿了资料给她看,江瓷才知道几十年前人贩子有多么泛滥。 而走失的孩子,往往都是因为贫穷,饥饿,被人用一点点食物骗走。 江瓷这么说,医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惊讶的看了江瓷一眼,也不占她便宜,从抽屉里抓了一小把约莫七八颗糖给了江瓷。 “行,小孩儿都不爱吃药,你给周苗多留一些,千万别偏心!” “我都明白。” 江瓷和医生银货两讫,这才带着孩子往外走。 “娘!糖,我要吃糖!”周阳还没出医务站,就向江瓷要糖。 江瓷低头看着这只要是吃的就得要的小娃娃。 他什么都不懂,以前和“原身”要东西要习惯了,知道妹妹就算有什么,娘也会夺过来给他,所以才会抢医生手里的糖。 “这些糖是给妹妹买的,她生病了,身体很虚弱,所以她需要吃糖,你生病了吗?” 这会儿的周阳肚子还不饿,但小孩儿不知饥饱,更何况那是糖,这种东西的诱惑下,周阳压根听不懂江瓷在说什么。 周阳十分理直气壮地说,“妹妹的给我,糖是我的!” 周苗低着头,安安静静地也不吭声。 她知道娘一定会把糖给阳阳,如果她主动要,娘就会骂她,周苗从来不会向娘要东西。 江瓷没兴趣和这小孩儿掰扯,一手控制住了周阳,把糖放进兜里,拿了两颗,塞进周苗的手中。 周苗恍惚呆呆地看着多了两颗糖的小手,仰头看江瓷。 还未高升的太阳已经有刺眼的光,打在江瓷的身上,温暖,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她蹲下去,和周苗平视,语气稀疏平常,“苗苗生病了,打了针,还吃了药,这两颗糖是给你战胜病魔的奖励。” “不想给哥哥就把给你的东西抓紧,就算你哥哥来告状,我也不会让你把糖让给她,好吗?” 农村的孩子很早熟,周苗就是这样,她害怕“江瓷”的谩骂,委屈“江瓷”的偏心,面对“江瓷”小心翼翼,可能她并不懂这些情绪具体被称作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但她一定懂别人对她好不好。 周苗攥紧了手中的糖,懵懂的看着江瓷,“娘,我能不给阳阳糖吗?” 江瓷笑着鼓励她,“当然可以。” 周阳没有得到糖,又哭又闹,江瓷也不搭理,拎着他牵着周苗到了地头。 这里是生产队的主路,种了好些杨树,树荫下并不算热。 刚到,就见地里已经有那年轻力壮的汉子们开干,江瓷算来的晚了。 大队长看她一个人还带着孩子,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今天过来的时候听医务站的医生说,你家男人回来了?” “嗯,但他受伤很重,现在还在睡,恐怕没法来干活了。”江瓷没有隐瞒,“我今天能干。” 她说的坚定,眼睛澄澈,不像以前那样,一眼望过去全都是算计。 大队长收回目光,点头,“你就跟在他们后面,把遗落的麦穗捡起来,捆成捆,这些麦穗要等机子开过来一起打。” 山定大队没有打穗机,这个得等其他生产队用完了轮到他们才能开打。 江瓷点点头,看了一眼还没高升的太阳,带着孩子去阴凉的地方,周阳已经哭不动了,这边好玩的东西多,他很快就被好玩的给吸引了注意力。 江瓷拉着两人,又抛出了一个诱饵,“我要去干活,你们在这玩一会儿,等我们回去,我给你们弄肉吃好不好?” 俩小孩儿狠狠咽了好几下口水,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小嫩音异口同声,“好!” 有肉吊着他们,周苗和周阳到底也是双胞胎的亲兄妹,忘掉了糖之后,很快又高高兴兴的玩在了一起。 这里距离上工的地方很近,而且还有其他孩子在,江瓷也就不再担心,去上工了。 大队长给她安排的活儿那是半大小子干的,一天最多也就五六个工分,江瓷也不在意,她想的是过段时间发饷的白面。 这东西紧俏的很,就算是有粮票,你想去供销社都买不到。 到时候能多换些白面,那自然是多要些白面的。 江瓷没干过这种活儿,更多的是新鲜,如今地里面放眼望过去全都是等待收获的麦穗,低头看留在土地上的麦茬和土地颜色差不多,看上去似乎比那两间房子还要干净一些,江瓷反而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江瓷自己吭哧吭哧地干活,玩的开心,却不知道,那些捆麦子的妇人瞧见她,稀奇的很。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知青竟然没偷懒,老老实实在地里干活。” “这你就想多了,也不看看,那边干活的人是谁?” 有妇人朝不远处努努嘴。 在前面打头阵割麦子的汉子里,遥遥领先的就是柳殷殷的男人,夏磊。 也是江瓷喜欢到为之疯,为之狂,为之哐哐撞大墙的男主。 “哦——” 捆麦子的妇人们发出了了然的腔调。 有人看不起江瓷,很是鄙视的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竟然还能当着孩子的面去勾搭男人,也不知道羞耻!” “也是阳阳和苗苗没福气,三岁的孩子看着跟两岁似的,这身上瘦的呦,都没几两肉,还得看着自家亲娘作妖,你说说,等俩孩子长大,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娘,那心里能舒坦?” “谁让她是他们的娘呢?” 妇人们一边工作一边说着八卦,靠近地头的妇人忽然哎了一声,说道,“夏磊他媳妇来了!” 这一声,顿时吸引了其他妇人的注意力,她们蹭的直起腰,往路边树荫处看去,果不其然,一个深绿色长裤白色短袖衬衫,干净清爽的女人牵着一个同样干净体面的小男孩儿走了过来。 女人一过来,就走到了大队长的身边,笑着松开自己孩子的手,让他去玩儿。 那孩子看了看母亲,紧接着钻进了一起玩的小朋友群里。 “来看磊子啊?” 同样在忙碌的大队长放下手上的活儿,对女人笑了笑。 “是啊,我们俩都是知青,要是都出来上工,那孩子就没人看了,我家夏磊让我在家看孩子,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儿,就带了点绿豆汤过来,给夏磊解解暑。” 柳殷殷肤白貌美,笑容也很甜,在大夏天的这种炎热中,就像是一缕凉风似的,吹的人舒舒服服的。 她就是没下地干过活的,大队长扭头冲着夏磊喊了一嗓子,“磊子!你媳妇儿来看你了!” 一嗓子惊动了夏磊,但更多的妇人,看的却是江瓷。 这不知廉耻的知青,肯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添笑话了。 第10章 你瞧男人贱不贱 夏磊力气大,体力好,干了两个小时的活,和别人比起来那是遥遥领先,他拿着镰刀往回走,路过那些大婶大妈们,就感觉她们的视线不太对。 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就听那妇人看乐子一样的开口,“哎呦夏知青,你可离这边远点,不然江知青可就又要往你身上歪倒了。” 作为极品恶毒女配,那“江瓷”在原书里只要没死,就是个能蹦跶,使劲儿作妖的。 这大婶子话中全都是幸灾乐祸,也是因为“江瓷”以前干过不少专挑夏磊上工的地方干活,然后等夏磊路过她时,她就故意装柔弱,往人家身上倒的矬事。 夏磊听到大婶子的话,朝那些妇人所看的视线望了一眼,果不其然,瞧见了令他厌恶的人。 他丝毫不掩饰嫌恶,冷声说,“殷殷的账还没算,她敢过来试试?” “江知青,听见没,夏知青要找你算柳知青的账呢!”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顿时起哄。 正在捡零散落在地上的麦穗的江瓷仿佛跟没听到一样,头都不抬一下。 这些妇人见状,不禁诧异,有不信邪的,过去拍了拍江瓷的肩膀,“江知青,夏知青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吭声?” 蹲着的江瓷缓慢站起身,因为脑袋还有伤,站起来时还有些头晕目眩,她扶着来人,说道,“大婶,我头晕,让我扶一扶。” 来人就要扫开江瓷,“要扶你扶夏知青去啊,扶我干什么?” 缓劲儿的功夫,江瓷丝毫不在意来人故意说的话,反而散漫笑道,“我犯贱啊?人三番两次拒绝,我还热脸贴冷屁股?” 这话听得众妇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地看着江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瓷还能改性不喜欢夏磊了? 别说妇人们,夏磊都不信她的话,眉头皱的更深,语气冷冽,“别以为你欲擒故纵我就会多看你一眼,江知青,我已经结婚了,你也结婚了,我绝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江瓷笑得更戏谑了,还嘿了一声,对抓住的大婶道,“你瞧男人贱不贱?我都说了不缠着他了,他竟然还能以为我在欲擒故纵呢。” 本来是看江瓷的笑话,可这江瓷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这么回怼夏磊,被江瓷当作拐棍扶着的大婶儿竟然没忍住,被江瓷的话给逗笑了。 夏磊的脸色铁青,冷冷扫了江瓷一眼。 他是睚眦必报的,江瓷差点害殷殷没了介绍信,这个仇他势必要为殷殷报回来。 “夏磊,过来喝绿豆汤啊。”柳殷殷站在树荫下,语气娇软,“站在那儿晒不晒?” 夏磊冷哼一声,大步朝柳殷殷走去。 江瓷收回笑,松开了那大婶,“谢谢您了,我刚才是真头疼,您瞧瞧,我这儿还有伤口呢,李虎昨天污蔑我,这给我推的。” 江瓷煞有其事的指着自己的后脑,给那大婶儿看。 大婶儿瞧见纱布上还有血,倒没有怀疑她说的是假话,“那你还来上工,怎么不见你男人来?” 江瓷叹气,说道,“我男人也受伤了。” 大婶和一旁的那些妇人们,闻着八卦的腥味儿就围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周老二咋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重啊。”江瓷一本正经的胡咧咧,“昨晚回去,浑身都是伤,还说胡话呢!” 立刻有人追问,“周老二说啥胡话了?” 江瓷面色犹豫,妇人们就催促,“说说呗,又没啥的,我们这些大婶大娘的,还能给你支支招不是?” 闻言,江瓷便只好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说,“他说,以后我再也不敢打你了,你不知道,我出去三天没回家,就是有一群人知道我以前总是打你,那群人看不起打女人,还是打自己女人的汉子,抓住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说,以后我再打你,他们就会再来揍我。” 妇人们听得眼睛都睁大了,“这是啥人啊,咋还会管这事儿?” “对啊对啊,这都什么人?” 江瓷纯良的一笑,说,“他们说他们叫什么……反暴什么力的卫士啥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啥,反正他说他以后不敢打我了,还说以后要改好,让我过好日子,我也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周明礼在这儿,他一眼就能看穿江瓷在演戏。 江瓷啊,她多少有一些表演型人格在身上,并非时时刻刻都冷艳逼人。 她这些话听得妇人们将信将疑,却也在她们心中种下了一个周家老二会变好的种子,周家老二到底会不会变好,浪子回头,那就得看周老二再出现后怎么表现了。 江瓷在这群老娘们周围,侃着大山,忽然就听见有小孩儿的哭声。 江瓷一扭头,就瞧见哭的人是周苗,她神情微变,大跨步走过去。 来到树荫下,江瓷脸色一沉。 却见周苗身上脏兮兮的,手里还攥着一颗糖,而周阳,已经和一个小崽子打起来了。 江瓷还没动,有人更快冲过去,那男人身材高大,雷厉风行的一把抓住周阳,紧接着就要把周阳往外甩。 周阳才多大,一个三岁的小孩儿,这么甩出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瓷瞳孔一缩,脑子率先空白,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冲上去,抓住周阳的胳膊拉了他一把,这才让周阳免于被摔地上的后果。 可江瓷也不是什么健健康康的人,男人力道大,江瓷踉跄倒退了好几步后背砸在了树上,这才免于栽倒。 周阳也吓住了,嗷嗷大哭起来。 周苗冲着跑过来,抱住了江瓷的腿,一样的哭。 江瓷后背疼的很,强忍着倒吸凉气的冲动,蹲下来把两个孩子抱住,现在问这两个只会哭的孩子也问不出什么,她便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孩子们,道,“发生什么了?我家孩子为什么会和他打架?” 江瓷的他指的是和周阳打架的小孩儿。 这群小孩儿都是在一起玩的,听江瓷问,立刻叽叽喳喳的说,“周阳和周苗偷夏希的糖,他们被夏希抓了个正着,还不承认!” “夏希就要把糖给抢过来,周苗不给,夏希和女孩子打起来了,周阳就打夏希!” 第11章 大人大量 夏磊听得怒气冲冲,朝江瓷怒吼道,“江瓷!你就是这么教育你孩子的吗?!让他们俩合伙欺负我儿子!你能不能要点脸!” 听到这话,江瓷火气也上来了,冷冷看着那一家三口,“你儿子说我女儿偷了他的糖,就是偷了他的糖?” 夏希口齿清晰的说,“她就是拿了我的糖,那是我偷偷在家里带的两颗糖,我们在一起玩儿,周苗趁我不注意,就把糖给拿走了!”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听到夏希的话,看向江瓷和她两个孩子的眼神都变了。 “这么小就学会偷东西了,那以后还了得?” “可不是?也不看看周老二家穷成什么样了,两小孩儿肯定馋夏知青家孩子的糖,这才想法子偷过来吃。” 江瓷不会掏钱给俩孩子买糖。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十分笃定的想法,毕竟江瓷自己都被周老二给打成什么样了,她身上都没钱,怎么可能会给孩子买糖? 这糖肯定是周苗偷夏希的。 周苗哭声渐弱,站在江瓷的身边,声音不太大的反驳,“这是娘给我的糖,是我战胜发烧的奖励。” “娘说了给我,我谁也不给。” 说的都是江瓷对她说的话。 周苗本身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这会儿又受了惊,刚才还被夏希推倒了好几次,脸又涨红起来,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 江瓷将周苗抱起来,一手拉住周阳,冷漠看着夏磊怀里的那孩子,“你再说一遍,我孩子手里的糖,是你在家里拿的吗?” 夏希被江瓷那冷酷的眼神给吓住了,心虚又不敢说,嘴一撇哭起来。 站在夏磊身边的柳殷殷似乎也生气了,“江瓷!你少吓唬孩子,我告诉你,你偷拿我介绍信的事儿我可以原谅你,但你家两个孩子打我家孩子的事儿我不会这么轻易翻篇!” 她也认为江瓷不会买糖给两个孩子。 而希希打小就聪明,还知道家里放糖的位置,有时候会偷偷拿两颗,才吃就会被逮住教训,希希长得可爱,她和夏磊都不忍心很重的教育他。 今天希希出来也有可能拿了两颗糖吃。 想到这儿,再看看儿子身上的伤,柳殷殷看向江瓷的目光就愈发的愤怒。 大队长皱着眉头,“江瓷,教孩子不是这么教的,你家孩子做错了事那就要道歉,你两个孩子去欺负一个孩子,你还教她说谎话,你这不是摧残祖国花朵吗!” 闻言,江瓷就看向大队长,语气冷静的说,“要是我孩子做错了,我自然会让他们给夏希道歉,但这事儿我家孩子没错,反而是夏磊,他刚才在干什么?两个孩子打架,他一个大人插手,差点把阳阳甩出去,夏磊多大个我儿子多大个?他把孩子甩出去,如果我没接住周阳砸在地上,要是头落地,孩子出了事儿谁的责任?” 夏磊怒声说,“江瓷,是你家两个孩子打我儿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瓷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对大队长说,“他甩我家阳阳出去的事儿暂且不论,先说苗苗手里的糖。” “昨天晚上苗苗发高烧,我带她去医务站打针,今早我来上工前先去了医务站找医生给苗苗量了体温,医生看苗苗打针也不哭,吃药也不哭,夸奖她是个乖孩子,就给我家苗苗两颗糖,我想着不能让医生白给,就拿了五毛钱给苗苗买了七块糖。” 江瓷掏了兜,将兜里的那剩余五颗糖拿出来,在一众沉默之中她忍着怒说,“这是苗苗生病,我才忍痛买了医生的糖,苗苗没吃过糖,稀罕的紧,连她哥哥要都没给,自己一直攥着,夏希说是他的,那他拿出证据来!” “你们要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跟我去医务站去问问医生这七颗糖究竟是我买的,还是我闺女偷了夏希的!” 江瓷说的有理有据,事情头尾都讲得清清楚楚,在场的人看了看江瓷手里的那五颗糖,再看看哭嚎的夏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人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溜烟跑去把医生给叫了过来。 瞧见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医生嘿了一声,“谁中暑了?还是生病了?要我过来?” 大夏天的收春小麦,医生也不清闲,得在地头巡视瞧瞧,万一谁中暑了,他也好急救。 有人赶紧问,“医生,江瓷说在你这儿买了七颗糖给她家孩儿,这是真的吗?” 医生惊讶的看了那人一眼,“你怎么知道?” 这还是真的了? 夏磊和柳殷殷的脸色不是太好,夏磊一向光明磊落,不相信自己儿子是个会向人抢糖的孩子,紧紧盯着医生,“江瓷真买了你的糖?医生,该不会是你和江瓷有什么首尾,所以故意偏帮她吧?” 医生的脸顿时就黑了,“你胡咧咧什么!我和她有个屁的首尾!江瓷今早带着孩子来医务站给孩子量体温,孩子昨晚发烧了,江瓷昨晚抱着孩子来看病,还碰到了同样一身是伤的周老二!今天江瓷向我买糖给孩子的时候,医务站的知青都看着,不信我的话你问他们去!江瓷给我五毛,我给她七颗糖,医务站的知青可都知道!” 医生的脾气也爆,瞪着夏磊,“夏磊,我可告诉你,你张口污蔑我和女同志的清白,我可和你没完!” 夏磊的神情就更难看了。 柳殷殷哭了出来,拍夏希,“你说!你是不是拿了她的糖!你说!” 夏希那是嗷嗷哭啊。 江瓷扯着唇笑,“既然你家儿子说自己拿的是家里的糖,我想你家的糖也没多到没数,随便孩子吃吧?你家有多少糖,你自己回去数数不就知道了?” 糖在这个时候可是金贵东西,更别说是一颗一颗包装好的,这玩意儿在供销社那是有钱也不好抢的稀罕货。 也就医生这种,靠着家里的关系能买上一两斤,放在这生产队里,没有门路根本弄不来。 就算是夏磊和柳殷殷,能弄到麦乳精,弄到包装好的水果糖,也是很难的。 夏磊脸色一沉,狠狠拍了一下夏希的后背,“说!是不是你要抢周苗的糖!” 夏希被夏磊打得身体摇晃,见夏磊下狠手,柳殷殷又不愿意了,抓住夏磊的手,“你打孩子干什么,他这么小,能管得住自己吃什么吗?” 一旁看热闹的人见状,也劝,“是啊是啊,孩子才多大,说说就算了,可别打坏了。” “江瓷,你也大人有大量,别和一个小孩儿计较,这事儿算了。” 第12章 你得赔医药费! 这些人劝着劝着,又开始劝江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多少心眼?不如就算了。 要是能这么算了,她就不会叫江瓷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没把孩子教好,谎话张嘴就来?夏磊家的孩子污蔑我闺女偷他的糖,他甚至都不承认污蔑别人,你们说让我算了,这怎么算?” 江瓷语气笃定,“教育孩子可不是纵容孩子撒谎,夏知青,柳知青,你们都是高中生,可比我明白吧?” 夏磊和柳殷殷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白。 最后,还是夏磊沉沉开口,“你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给你赔钱?” 江瓷丝毫不惧夏磊的目光,一字一句说,“这是你道歉的口吻?夏磊,我还没找你算把我儿子扔出去的账呢。” 江瓷从来都不是能任人欺负的主,这种七零年代,邻里关系的确很重要,彼此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的,江瓷愿意和山定大队的人打好交道,可这不代表着别人能欺负到她头上来。 柳殷殷眼泪落下来,抓住夏希的肩膀,哀哀说,“你快说,糖到底是谁的?” “如果是你在家里拿的,爸爸和妈妈怎么说都不让别人冤枉你,如果糖不是你的……爸妈去道歉!你快说,糖到底是谁的!” 夏希看父亲母亲都不包庇他,知道自己一定逃不过去了,这才抽抽噎噎的说,“是她的,她自私,有两颗糖却自己偷偷舔着吃,不分享给我们,她是自私鬼。” 夏希指着江瓷怀里的周苗,仿佛找到了周苗做的不对之处,声音都变得理直气壮了。 江瓷冷笑,“我家孩子自私,想必夏家的糖肯定很多了,我就纳闷了,怎么不见你们大公无私的把糖拿出来,给全大队的孩子们都分上一颗?” 这话听得在场的众人心里赞同不已。 夏希说出周苗自私,自己偷吃糖的时候,这些大人们就知道今天小孩儿闹出来的事儿,那就是夏希的错。 现在这环境,能给自己孩子偷偷吃一两颗就很不错了。 江瓷给周苗吃糖,你一个外人吃不到嘴里就骂人家小孩子自私,你大气,你有本事把自己家里的糖都拿出来给小朋友都分享啊! 夏希哭哭啼啼的说了自己抢周苗糖的原因,夏磊脸色难看的很,柳殷殷却是能屈能伸的,一边落泪一边对江瓷说,“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孩子,这事儿都是我家的错。” 江瓷看向怀里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睁着黑白分明大眼睛听大人说话的周苗,声音一转,很是温和,“夏希拿走你的东西了吗?” 周阳抢着回答,“他吃了妹妹的糖!” 周阳都要气死了,苗苗的糖都不愿意给他舔一口,这个夏希,却直接抢了过去,真是太坏了! 这个仇他能记一辈子! 周苗也点头,“他吃了我的糖。” 江瓷明白了,颔首,随口说,“行,那你们家赔我女儿一颗糖。” 在场的众人听到江瓷的话,都呆了。 就这儿? 你不狮子大开口找夏家要上十块钱? 就给你女儿要了一颗糖? 大队长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事儿江瓷点了头,那就是大事化小了,夏磊家当然有糖,给江瓷一颗,那这事儿就算是完了,没必要再计较。 大队长多看了江瓷一眼,他媳妇儿昨儿还说江瓷变了,媳妇儿帮江瓷垫了医药费,江瓷没多久就把钱给她送过来了,说话也好听,看上去很是讲道理。 大队长本来还不信,但现在…… 看来江瓷真的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强词夺理,死缠烂打了。 柳殷殷擦了擦眼角,说,“好,我回去就赔你女儿一颗糖。” 话锋一转,柳殷殷却又碰了碰夏希的脸,声音不高,却带着说不出的怨怼,“可你儿子打了我儿子,这事儿你总不能说是我家孩子的错吧?” 夏希脸上的伤那是实实在在的,就是周阳打的。 江瓷总不能把这事儿给赖掉。 她让他们家出这么大丑,还有昨天江瓷偷她介绍信的事儿,柳殷殷新仇加旧恨,可都还没报复回来呢。 慢悠悠来上工,凑近来看热闹的周老大,本想着能看周老二媳妇儿的笑话,没想到以前在柳殷殷面前一直都是吃瘪的江瓷竟然吵赢了,他心里不是很舒坦。 又听见柳殷殷再次反攻,他立刻来了精神,决定帮柳殷殷,让江瓷狠狠吃瘪,好松快松快。 于是周老大开口了,“不是我说你,老二家的,小孩儿都爱吃,不就是为了一颗糖吗,你把夏家的孩子架在火上烤,你儿子还揍了人家小朋友,这像话吗?” 江瓷掀起眼皮看了周老大一眼,没吭声。 夏磊和柳殷殷看了周老大一眼,两人又相视一眼,这周老大,竟然不和周老二一伙,反而来帮他们了。 怎么?他们两家闹掰了? 这个疑问不止夏磊夫妻二人有,看热闹的人也满肚子腹诽。 “谁不知道周家俩浑不吝的,成天斗鸡摸狗,狼狈为奸的不干好事儿,现在周老大竟然帮起柳知青,埋怨江瓷?他们两家吵架了?” “谁知道呢,不过更可能是周老大看不过周阳那小子打夏希,所以要批评江瓷,让她好好教侄子。” “真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 周老大越说越来劲儿,想起昨晚周老二拿镰刀威胁他还敲诈走了一百五十块钱,周老大的心里就在滴血,他恨恨瞪着江瓷说道,“我做主了,你必须得赔柳家医药费!一百!少一毛都不行!” 人群里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声喊,“周老大,你真敢开口啊!” “周老二家是你亲弟妹还是夏知青他媳妇是你亲弟妹,你咋能这么坑自己亲人呢!” 周老大不耐烦的喊,“去去去,我周老大做事向来公道,小孩儿打了人,就得让他出出血,才能让老二家记住教训,让他们家知道,做人不能心太狠!” “一百块!老二家的,你赶紧回去拿钱,不然我就让老二把你给踢了!我家可不敢要你这种婆娘!” 江瓷听着这人吆五喝六,到喉咙的那句“你谁”还没说出口,就听一道发闷的男声在人群外面响起,“周老大,什么时候轮到你做我的主了?” 在场的众人扭头看去,不禁嗬了一声。 第13章 计划又双改了 周明礼吃了药后躺在那儿又睡了快两个小时才醒,这会儿家里已经没人了。 他身上还都是伤,幸好的是他没有发烧,伤口恢复的应该不错。 本来他应该继续躺着的,可和江瓷结婚这么多年,周明礼多多少少还是沾染上了她的些许洁癖,这会儿实在是难以忍受自己脏兮兮的躺在床上,索性下床把衣服给脱下来。 幸亏现在是夏天,周明礼倒了点水进盆里,打湿巾子擦身体时,也不觉得水有多凉。 换了新衣服,周明礼才觉得舒坦一些,左右睡不着,周明礼就在这两间破屋里来回打转,默默计算着需要买的东西。 最要紧的是先把住的地方重新粉刷一遍,给整个房子做一个大扫除,不要的东西全都扔了。 还得弄个正儿八经的桌子用来吃饭,他们家住的偏僻,四周全都是杂树杂草,家里连个蚊帐都没有,晚上蚊子能把人给咬的浑身都是包。 周明礼想着,脸色变了变,捂着肚子往旱厕去。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周明礼的脚步硬生生的顿住,以肉眼可见的,他那张麦色的脸变成了铁青。 周家的茅厕,那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与其说是茅厕,倒不如说就是用茅草随便搭了个棚子,挖了个坑,那就是茅厕了。 周明礼硬着头皮上完,也不顾身上疼不疼,直接从里面跑了出来,他强忍着没吐,却是默默将心里的计划变了变。 最要紧的不是粉刷墙,而是先把茅厕给改了! 周明礼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出去看看其他地方。 山定大队紧挨着好几座大山,正值夏天,山上郁郁葱葱的,看着就像是有很多野味儿的地方。 周明礼摸了摸身上的伤,想到距离他家不远的地方还有个不算太大的湖,水有些深,里面应该有不少鱼。 旁边的浅滩晚上也应该有黄鳝泥鳅之类的。 现在江瓷太瘦了,她还有两个孩子,都得吃肉补。 周明礼琢磨着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后,就能编个笼子下水里捞鱼。 等捞着了鱼,江瓷的饮食就能改善一些。 做完美梦,周明礼拐身去了厨房,瞧了瞧家里的余粮。 看完他就沉默了。 六个鸡蛋,一些小青菜和豆角,还有不太多的玉米面,连窝窝头都没了。 这些东西最多三顿饭,家里就得断粮,可距离发饷还有一个多月呢! 周明礼回想着这个年代,只有上工挣取工分才能在发饷的时候多领米面,就明白了为什么江瓷身上都有伤还要上工。 真不能歇,家里本来就穷的揭不开锅了,江瓷要再不挣工分,恐怕他们就要饿死了。 周明礼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的盖上了面缸的盖子。 周明礼的计划又双变了。 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他扶着额头,锁上门,打算去看看江瓷干的怎么样了。 两个孩子不在家,肯定是江瓷给带走了。 他凭借记忆来到地头,同样目睹了江瓷和夏磊,柳殷殷两人对峙的场面。 这种小事儿江瓷很轻松就能搞定。 他们一家在山定大队的名声不太好,自己要直接上场恩怨就大了,江瓷自己来,反而能让大队里的人对江瓷的印象改观,这对以后的来往关系也有好处。 周明礼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听到江瓷只要一颗糖时,就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他猜的没有错。 可等周老大蹦出来,周明礼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了。 这周老大是记着昨天晚上的仇呢。 “周老大,你什么时候能当我的主了?” 周明礼站在人群外,声音因为身上的伤而有些沉闷。 众人惊诧的看着周明礼,他这会儿看上去可不算太好。 呐呐呐,脖子,胳膊,腿上,可都缠着纱布呢! “哎呦,周老二还真因为打媳妇儿被人给教训了!” “啧啧啧,看看这一身伤,那些人肯定下了狠手了,江瓷真没说谎啊。” “这一身伤还不够证明的吗?” 周明礼这么一副被人暴打的模样,真让不少妇人相信了之前江瓷对她们胡咧咧的话。 周明礼朝人群中央走,江瓷看到他,想说的话就牢牢咽进了肚子里。 虽然周明礼还一瘸一拐的,可他个子高啊,比周老大还高半个头,现在眸子一沉,居高临下看着周老大,身上的气势就足以让周老大有些打颤。 周老大想起了昨天晚上周明礼的警告。 今时不同往日了,昨晚周明礼能威胁到他,那是因为周明礼拿捏了他儿子,现在他儿子可不在周明礼的手中,他可不怕周明礼! 这么想着,周老大就想要发作,谁料大队长却先发难,黑着脸冲周老大喊道,“这里有你啥事儿!你今天上工了吗!咋这么有闲心,还来这儿管事儿!” 周老大梗着脖子,“我管我弟弟家的事,能算闲事吗?” 周明礼淡淡对大队长说,“您知道,我们两家早就分家了,各家自扫门前雪,我家里的事儿由不得他做主。” 大队长瞪周老大,“听见没!” 周老大气得都要吹胡子瞪眼,可周明礼却不管他了。 这周老大就是个搅屎棍,周明礼可记着柳殷殷拿孩子身上的伤来说事。 他看了一眼周阳。 这小家伙还气不过呢,一双虎眼气呼呼的瞪着夏希,他脸上身上也有伤,但周阳晒得黑,不如娇生惯养的夏希看上去严重。 “你让我们赔你医药费,可以。”周明礼随手按在周阳的脑袋上。 接着,又悄悄把手给挪开。 这小屁孩儿头发短又硬,扎手。 他目光落在夏希身上,声音不高不低,带着让人信服的沉稳,“我把他扔出去,你要是能接住你儿子,那我们就不计较刚才你男人扔阳阳的错。” 刚才江瓷说的话周明礼可都听见了,这场闹剧所造成的最大后果,不是谁偷了谁的糖,谁污蔑了谁,而是夏磊差点把周阳给扔出去。 要是江瓷没把孩子接住,后果可不是现在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嘴炮能解决得了的。 下手抓人的夏磊脸色发沉。 江瓷看了一眼周明礼。 在心里骂了一句,臭男人。 偷偷看了这么久的热闹。 第14章 心疼 冷不丁,周明礼忽然扭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对上,他又慢慢将脑袋低下,目光落在周阳的身上。 江瓷在心里又骂了他一句,却很是默契的喊旁边还在生气的医生。 “医生,你看看我儿子的脸,好像肿了。” 闻言,医生立刻走到了周阳的身边。 周阳脸上的确有伤,而且和夏希比起来,周阳的伤更重。 要知道夏希备受父母的宠爱,爹妈都疼他,加之夏磊能干,从来没有在吃的亏待过夏希,他看上去比生产队上多数三岁小孩儿都要壮实。 而周阳呢?周家的财政大权都是周老二掌控的,他就是个家暴男,打江瓷,对两个孩子也不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进他自己肚子里。 就算“江瓷”以前省吃俭用把吃的给了周阳,那他也是瘦瘦小小的,根本没几两肉。 要不说是对照组呢,对照就是得从家庭,婚姻,孩子,事业,方方面面的对照。 这孩子谁家养的好,也是一目了然的。 医生想到夏磊对他的污蔑,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拿着医药箱,当场就用碘伏给周阳处理伤口。 还在气愤的周阳,忽然觉得脸一疼,紧接着,一双眼睛变的澄澈,水珠子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嗷!!!!” 周阳冲着江瓷,仰头,扯着嗓子嗷的一声就哭出来。 疼啊。 委屈啊。 周明礼:“……” 江瓷:“……” 医生没好气的说,“有伤的地方擦碘伏才会疼!你这个小娃娃,晒的这么黑,我都快找不着你的伤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周阳说的,而是对夏磊,柳殷殷以及在场的山定大队的村民,大队长等人说的。 周阳抓住江瓷的大腿死乞白赖的哭着要她抱,江瓷没有办法,只好把周苗放下来,蹲在他身边摸他狗头,“好了,上完药就不疼了。” 周苗也在一旁安慰,“阳阳,你别哭,我……我给你糖吃。” 还在嚎的周阳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抽抽噎噎的望着周苗,“那我不哭了,你把糖给我。” 周苗:“……” 她撇撇嘴,看向江瓷,就快哭了。 江瓷:“……”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拿了一颗糖,“你们俩一人一颗,谁也别抢谁的。” 周阳立刻拆开塞进自己的嘴里,硬块水果糖被他用舌头一会儿推到左脸颊,一会儿又推到右脸颊,不停吸溜吸溜。 “娘!这糖真甜!” 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笑眯眯起来。 一旁的孩子见他吃糖,馋的都快哭了,也开始学周阳,一边嚎一边向自己的爹妈要糖吃。 “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娘!我也要吃!” 众大人们瞪江瓷。 这败家婆娘,孩子打架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的吗,给什么糖啊,现在好了,他们的崽也学着要! 谁家人出来上工还带糖啊! “臭小子,糖没有,皮鞭炒肉要不要?” 一时间孩子们哭的更惨了。 因为周阳嗷嗷哭这么一打断,事情反而不好继续掰扯下去了。 医生给周阳擦完碘伏就起身,看向夏磊似笑非笑的,“来让我看看你儿子受的伤严不严重。” “我儿子的伤肯定比周阳严重多了。”柳殷殷说道。 这话听上去似乎还不愿意把这事轻易掀过去。 一直没说话的大队长这时候站出来了,“老牛,你去给夏家的孩子也看看。” 这一声老牛喊的是医生,他姓牛。 牛医生走过去给夏希检查了一番,说道,“和周家的孩子一样,都是很轻微的挫伤,皮都没掉。” 周阳脸上还掉皮了,不然用碘伏时不可能那么疼。 “既然两个孩子都受了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两家的孩子为了两颗糖打架,夏磊,你家孩子也承认了是他冤枉了周老二家的孩子,一会儿你让你媳妇儿回家拿颗糖还给她,俩孩子都各自领回家自己教育!” 大队长直接拍板,“瞧瞧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了俩孩子的事儿闹了这么久,麦子还收不收了!耽误了今天的工时,亏的可都是你们!” “糖的事儿过去了,夏磊扔我儿子的事可没过去。”江瓷语气凉凉,“夏磊,别人都说你是个善良正直的好人,你的来说说,两个小孩子打架,善良的你是怎么处理这事的?” “把孩子提起来,扔出去!你扔垃圾吗这么随便!” 夏磊扔周阳这事儿可被在场的众人都看在眼里,大队长和夏磊关系好,想大事化小 小事化无,江瓷可不乐意。 糖的事儿是孩子们打架,不计较也就算了,这事儿能给糊弄过去? “你想怎么样?”夏磊忍着气,沉声道。 江瓷扯唇嗤笑,“我江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错是你犯下的,怎么赔是你的事,赔礼道歉都不会,还用得着我教吗?” 谁也不能说江瓷说的不对,毕竟她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把麻烦抛给夏磊他们一家而已。 柳殷殷抹着泪,声音惨然,“这事儿的确是我家做的不对,大队长,你说该怎么办。”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谁看了都的先心软三分。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夏磊,你给江瓷拿二十块钱,向她家道歉,这事儿的确是你的错,再怎么闹矛盾也不能扔孩子啊。” 众人齐齐点头,没错,这咋能对孩子下手呢? “江瓷,你觉得这么办怎么样?” 江瓷扫了脸色难看的夏磊,“我知道大队长公正,你说的我们听着也贴切,不过我还是郑重告诉夏磊。” 江瓷似笑非笑,“管好你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会给人套大帽子,你不教育,以后有的人是帮你教育。” 柳殷殷气死了,正要反驳,被夏磊抓住胳膊。 夏磊冷声说,“这话也送给你。” 夏磊当即冷冷道了歉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看完了热闹,慢慢散开。 夏磊目光时而阴沉,时而冷酷的扫向周明礼一家。 周明礼问江瓷,“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 江瓷说没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夫妻还能打我不成?” 夏磊和柳殷殷脸色都奇差,却听江瓷又说,“做错的又不是咱们家,他要是敢打我,那我就敢在他家赖上个三个月,不给我养好,我绝不回去。” 夏磊:“……” 柳殷殷:“……” 这该死的江瓷!其心险恶!为人恶毒! 周明礼笑出来,“他真打你,我也不会和他家罢休的。” “夏磊,我把你今天早上熬的绿豆汤给带来了,你先喝完再去干活儿,我回去拿钱。” 柳殷殷今天丢了大脸,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匆匆带着儿子离开。 夏磊也不在这儿,拎着绿豆汤冷冷朝远处走去。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江瓷凉凉一笑,“看我热闹好玩吗?” 周明礼含笑,“我要是开口,不就破坏你的计划了?” 江瓷:“那你又站出来干什么?” 周明礼:“周老大是冲着我来的,祸是我惹来的,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江瓷诧异的看了周明礼一眼。 周明礼肯定不是和周老大讲道理才弄来的这一百五十块钱,具体用了什么手段,江瓷不知道,周明礼也不会告诉她。 不过能从他口中听到解释,周明礼真是有长进。 “好,我会注意周老大的。” 说着,江瓷又对周明礼说了一遍自己和那些妇人们胡咧咧的话,“这是给你找的借口,你记清楚了,以后别人问你为啥改了,你就这么说就行,咱俩可别解释的话都说不对。” 周明礼颔首,“我都记住了。” 等柳殷殷把钱送过来,江瓷从兜里把肉票和今天出来的钱拿出来,一起递给周明礼,“你看上去伤的也不严重,我得继续干了,你去弄点肉,我们中午吃。” 周明礼接住,看了一眼手中的票,顿顿,忽然笑道,“弄了肉你会做吗?” 江瓷凉凉看他,“你要是不怕死,我当然可以做。” 周明礼:“……” 那还是算了。 “我会,我回去做。” 周明礼:“要吃面饼吗?” “要。” “好。”周明礼点了头,低头看了那两个孩子,说,“我把他们一起带走吧。” 江瓷:“行,他们留在这儿我还要分心看着他们,有点麻烦。” 周苗和周阳显然还有些害怕父亲,抓住江瓷的大腿,不愿意离开她。 江瓷好一顿安抚,才把他们哄好,让他们跟着周明礼一起离开。 两人说完了话,江瓷就重新往太阳底下走去。 周明礼看着江瓷的背影,看着她弯下了腰,捡起遗落的麦穗。 周明礼的手急促的攥紧,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闷。 第15章 那是肉! 江瓷在田地里忙碌,周明礼带着两个孩子去找人换肉。 山定大队里其实有人偷偷去黑市卖肉,一般都是摸黑大早上去,不到八点再回来,周老二以前看到过那是哪家人。 周明礼这会儿就是要去那家换肉。 山定大队是改革后成立之后打散组成的村落,人口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八十多户人,住的地方也四四方方的呈个四方形。 靠近田地的就是村里的大道,而四方的东角,就是村口所在的地方,住着一家姓钱的人家,钱家人有亲戚在城里做供销社的员工,专门卖肉的,所以钱家人的体格在现在每每个人都很是消瘦的人群中,看上去就显得十分壮硕。 周明礼带着俩孩子来到村东头的钱家,拍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周老二?你来我家干什么?” 年轻妇人警惕的说。 周明礼笑了笑,“钱大娘在么?我找她买点今天剩的肉。” 年轻妇人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这才让周明礼带着孩子进来。 她关上门,就开始叫,“娘!周老二找你!” 很快,一个风风火火看上去有四五十的大娘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钱大娘打量了了周老二一眼,“行啊,这次竟然带孩子过来。” “孩儿他妈去上工了,我受了伤,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这话听得钱大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乖乖嘞,我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你周老二竟然还知道给家里做力所能及的事儿?江瓷竟然能去上工?” “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 周阳和周苗还在回味那颗糖的味道呢,两双眼睛眨啊眨。 心想:用小刀拉屁股,那屁股得多疼啊,今天夏希推我们,我们摔了屁股蹲,屁股都可疼可疼了,这个奶奶用小刀拉屁股,她不怕疼吗? 钱大娘的儿媳妇有些看不过去,“娘,人家来买肉的!” 你这么埋汰客人,一会儿周老二就走了!肉还卖不卖! 现在这天可热着呢,肉放久了那就坏了。 钱大娘想起了正事儿,这才把话题拐到正题上,“这次你要买多少?” 周明礼把江瓷给他的肉票和钱拿给钱大娘。 三斤二等肉的票。 现在二等肉价八毛一斤,周明礼没打算一次性全把肉票花光,只给了钱大娘一张肉票。 “买三斤,要是有猪下水,也可以做添头凑整卖给我。”周明礼拿五块钱给钱大娘,说了一些香料的名字,“钱大娘家里有吗?有的话我也都买一些,统共给我算五块钱的就行。” 钱家就有亲戚卖肉,家里肯定有这些炖肉的香料,她算了算,说道,“成,三斤肉两块四,算三块,我给你添两斤猪下水。” “剩下两块我都给你拿大料。” 周明礼点点头,同意了钱大娘的话。 钱大娘转身进去给周明礼切肉的功夫,周阳和周苗已经看着那晾衣服绳子上绑着的腊肉流口水了。 好大的肉啊,好想吃! 钱大娘的儿媳妇看着这俩小孩儿,扑哧地笑了出来,拿了一把瓜子,让了让周明礼。 周明礼没接,摆摆手拒绝了。 钱大娘的儿媳妇就逗两个孩子,“别馋了,你们爹不是给你们买肉了吗?中午你们就有的吃了,可别对着我家的肉流口水啦。” 周阳说,“娘说要吃肉,就能吃肉。” “娘不骗我们!” 周苗重重点头,“我们可听话了。” “可真乖啊这俩孩子,才两岁吧,说话就这么利索了。” 周明礼哪知道他们几岁,思索了片刻,才道,“可能聪明吧。” “他们娘就聪明。” 钱大娘的媳妇儿差点笑出来。 谁不知道江瓷蠢得要命,又蠢又坏,虽然她还没嫁到山定大队多久,可江瓷做的那些蠢事儿,她早就听她婆婆说过。 “孩子小,好好教肯定更聪明!” 周明礼只当没听见她话中的笑话,随意一笑。 江瓷本来就很聪明。 别人不知道。 他知道。 肉这种东西太显眼,钱大娘给他们拿了个篮子,上面放了装大料的袋子盖住,“你下次过来得把我的篮子还过来啊。” “下午给您拿过来。” 周明礼提出了告辞,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 这一路没少晒太阳,本来就受伤还没好全的周明礼就有点气喘。 两个孩子玩了一上午,又出了那么一遭事儿,自己回房躺床上睡了。 周明礼也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处理猪下水。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除了上学,吃喝拉撒,其他时间周明礼都在想方设法的赚钱。 去餐饮店打工自然也必不可少。 那会儿还有人雇佣童工刷碗,周明礼也去刷,但他聪明,别人的孩子只知道闷头干自己的,他就会偷偷看大厨怎么处理食材。 等他偷学会了,就敢跑去其他店里说自己是学徒,知道怎么处理食材。 周明礼就从刷碗的小工,变成了给厨子洗菜洗肉切菜切肉的小学徒。 等到他偷学会了大厨的厨艺,寒暑假时,就攒钱自己买了煤气灶和食材,支个小摊自己卖。 周明礼没有贷款,上大学的学费就是这么来的。 他的厨艺很好,只不过和江瓷结婚之后,家里有专门的厨师,甜点师,根本不需要他动手,周明礼又不是真的爱做饭,加之工作又忙,便没有再下过厨。 可那些被他深深牢记的做饭技巧,周明礼是不可能忘掉的。 他熟练的将猪下水给处理干净,二等肉的肥肉不多,比五花肉要瘦一点,不过也是能炖红烧肉的。 把辣椒,和刚买的大料洗了洗,周明礼点了火,先把偏肥的肉放进去煸炒,将油给炒出来。 没办法,他家连油都没有,猪油能煸出来多少就算多少。 周明礼叹了一口气,巧夫难为无米之炊。 他自己在厨房里忙碌,却没瞧见,两个本来在睡觉的小豆丁,钻到了厨房旁,使劲儿地吸鼻子。 哇! 好好闻的味道! 那是肉! 第16章 她吃了我的肉! 周明礼转身拿东西的空档,就看到厨房门口站着俩小孩儿。 两个孩子嘴里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眼睛放光的盯着那咕噜咕噜不停冒着热气的锅,口水不停的吞咽。 想吃的意思都不用明说! 周明礼看着他们那馋猫的样子,拿了个干净的碗,从里面夹了两块肉出来,“一人一块,不许抢。” 俩小孩儿还有些害怕这个爹,他的话就相当于金科玉律,小脑袋猛点,眼睛早就黏在那红彤彤,油光滑亮,大料的香味将肉香推上了一个高峰,虚虚上飘的肉香雾,让人吸一下就有些受不了。 周阳迫不及待地接住,抱着碗到了门外,围着凳子蹲下,他率先抓住了比较大的一块儿,嗷呜一声,就是相当凶狠地一口。 周苗也受不住,抓住就狠狠咬掉一大块。 就这么一口,两个孩子的眼睛就瞬间亮了。 “好好吃啊!” 周阳,“狗蛋说肉好吃,他没骗咱们。” 周苗含糊不清的说,“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吃肉就好了。” 周苗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娘给她的糖,挣扎的看着那块吃了一半的肉, 很快她把肉放回了碗里,奶声奶气的,“不能全吃完,要给娘留,娘还没吃呢。” 周阳可不舍得,小孩子不知饥饱,吃到剩下一点点瘦肉,才眼巴巴的放进去,“好!” 两个孩子在外面的嘀嘀咕咕,周明礼也听见了,他笑了笑,将玉米面揉成的饼子贴在锅边,盖上锅盖,准备再焖一会儿,等江瓷回来就能开饭。 从厨房出来,周明礼路过俩小孩儿,说道,“肉锅里还有。” 听到这话,周苗小手一伸! 抓住了自己剩下的那一半肉,塞进嘴里。 周阳看到,又急又气,“等娘回来我要告状!你不把肉留给我!” 周苗呆了呆,可那肉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吸溜一下,就进了周苗的肚子。 已经全吃光了,没有了。 周苗开始局促起来。 周阳撇着嘴,只能可怜巴巴的吃自己那一小块儿。 两个孩子闹腾半天,周明礼把屋内又规整了一下,额头冒着汗,白着脸坐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除了有些疼,并没有渗血。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 “娘!苗苗把肉都吃了没给我留!” 坐在床上的周明礼听见周阳告状的声音。 是江瓷回来了。 周明礼从屋里出来,果然看到了江瓷。 从来没有干什么体力活的江瓷累得不轻,她刚到家,来洗手的盆边洗了洗手,周苗就端着一个带了缺口的碗过来,里面放了水。 周苗低着头,又不安又紧张,她没有让阳阳吃肉,娘会怪她。 周明礼拿了板凳给她坐。 江瓷也不客气,坐下,笑着看周苗,“肉好不好吃?” 周苗憋红了脸,却不得不承认,“好吃。” “娘,肉,好吃!” 江瓷接过她端来的水,喝了一口,周阳又钻过来,坚持不懈的告状,“娘,她不把肉留给我。” 那都是他的肉,以前娘都让苗苗吃的留给他,苗苗这次竟然全都吃完了。 他不高兴,他得告状。 江瓷看向周明礼,周明礼只得说,“刚做好,这两个孩子太馋了,就给她们两人一人一块肉吃。” 周苗小声说,“我没吃阳阳的肉,想留给娘吃,爹说,不用。” 江瓷算听明白了,幽幽看向周阳,“你爸说了一人一块,你抢苗苗的肉?” “以前娘都把苗苗的给我,苗苗的是我的。”周阳理直气壮地说。 江瓷非常严肃的对周阳说,“现在,以后,都不行了,你的就是你的,苗苗的就是苗苗的。” 周阳听到这话,天都塌了。 却不知,江瓷昨天晚上就想对周阳说这话了。 和周老二结婚之后,“江瓷”就对夏磊与柳殷殷恨上了,处处都要和夏磊那两口子攀比。 “江瓷”把重男轻女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乡下本来资源紧张,吃的,用的都很稀缺,“江瓷”从来都紧着儿子来。 夏磊两口子对儿子好,“江瓷”也对儿子好,更何况,她本来就更疼爱儿子周阳,对周苗的态度就是能给她一口吃的就不错,一个丫头片子,你还想要啥? “江瓷”还会对儿子说,“苗苗的就是你的,你要是还想要啥东西,拿苗苗的就行,可别往外偷。” “以后苗苗大了还得接济你呢,你可是男娃,还是她哥,她不接济你谁接济你?” “苗苗要是抢你的东西,你就跟娘说,娘保准揍她。” 周阳年纪虽然小,可江瓷说过的话他明白啊。 明白苗苗虽然是他妹妹,但苗苗得让着他,好吃的他吃,好用的他用,他看不上的她才能用。 今天娘给苗苗两颗糖,却一颗都不给他,周阳就很生气了,在树荫下玩的时候,周阳就想抢周苗的糖。 可周苗就是不给他,她手里的糖还被夏希看到了,夏希吃过糖,知道糖是好东西,就去抢。 周苗哪是健康健硕的夏希的对手,夏希成功的抢走了一颗糖,很快就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周阳看到之后,那火立刻就窜上来了。 凭什么啊! 苗苗的糖都不给他!你一个其他家的小孩儿凭什么抢她的糖! 苗苗能忍阳阳不能忍! 阳阳嗷的一声就冲上去了。 那场仗打胜了! 因为他娘也给了他一颗糖。 好哄的周阳可高兴了。 可现在…… 好哄的周阳觉得天塌了。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我不要我不要!苗苗的就是我的!这是娘你说的!她吃了我的肉她吃了我的肉呜呜呜呜!!” 周阳开始撒泼打滚。 这招对付他娘最有用,他最多吼两嗓子,娘就会来哄他。 周苗看周阳哭,几乎是反射性地蹲下低头抱住了脑袋,同样哭起来,“娘,我以后都把东西让给阳阳,别打苗苗……” 第17章 我们的困境 江瓷无言地看着这两个孩子,抬头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虽然没有孩子,但这场景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明礼相当冷酷的说,“孩子不从小掰过来,以后也是渣滓。” 江瓷深以为然的点头。 两个孩子相互扶持那当然是好的,可周阳现在就知道吸周苗的血,要是不管,以后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来。 周明礼和江瓷现在的身体,就是他们的爹妈,既然摆脱不掉,那就只能下手管。 首先,得让他明白,他不能再从周苗身上得到好处了。 江瓷也就没有去管周阳的哭闹,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哭得瑟瑟发抖的周苗给拉了起来。 本该落在身上的拍打,变成了握住她胳膊的轻柔力量。 周苗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满眼是泪的看着江瓷。 只是一眼,江瓷就看的怔愣了。 这孩子到底遭了多少原身的打,她就是在周阳哭闹时碰她一下,她就害怕到看她就像是在看穷凶极恶的恶人。 江瓷将她拉起来,轻轻抱了抱她,忍不住叹气,“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别害怕。” 周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还带着泪,母亲温暖带了点泥土与麦子混杂在一起的清香怀抱,化成了让她镇静的抚慰剂,周苗不太够用的小脑袋里多了很多名为委屈的情绪,她小手抱住江瓷,先是小声啜泣,没多久又大声哭起来。 哭得又难过又委屈。 江瓷很愁苦,她又没有孩子,不知道怎么哄,只拍她后背,余光瞥向周明礼。 他好像是在笑。 江瓷的愁苦立刻消散。 该死的前夫,竟然还在看她笑话! 穿书到现在,前夫一直在看她笑话! 周苗后面一边打嗝一边哭,周阳反而先停止了哭闹,他不明白为什么娘没来哄他,一抬头就看到他娘正抱着苗苗哄。 周阳噌噌起身就要把周苗从他娘怀里拽出来,他很慌张,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远离他一样,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去抢夺。 人还没到地方,周阳就被控制住了。 周明礼按住了他的脑袋。 “你妈说的你都没听进去?你和周苗是兄妹,以后你们得到的东西都一样,你再抢你妹妹的东西,我和你妈就会教训你。” 周明礼这个爹还是有压迫力,周阳撇着嘴吭吭唧唧的哭,却不敢再把周苗从他娘怀里拽出来了。 等周苗不再狠哭,周家终于是开饭了。 待那香喷喷的肉盛出来,两个孩子彻底不闹了,眼巴巴的看着周明礼手里端的那一沓碗肉。 江瓷也在盯着那碗肉。 别说孩子馋,她现在整个人,神经,大脑,肚子,都在叫嚣着要吃肉。 这相当奇怪,以前江瓷根本不吃猪肉,她甚至都不好口腹之欲。 可穿来这七零年代,看到肉的江瓷就像是看到了她人生第一辆车子时那浑身上下都喊着想要拥有的感觉。 “玉米饼有点烫,小心点。”周明礼侧头对端着玉米饼,目光还落在他手中那碗肉上面的江瓷说。 江瓷收回目光,相当矜持的点点头,“我知道。” 周家没有餐桌,只有一个石头墩,周明礼拿水洗了几遍,先将就着用这个当餐桌。 四个小矮凳围着石头墩,盛着肉的碗放在石头墩上,八只眼睛就盯着肉。 红烧肉上还放了豆角,这会儿看上去红中有绿,一看就十分好吃。 江瓷一说吃饭,两个孩子话也不说了,吭哧吭哧地一口肉一口玉米饼,吃得那叫一个香。 江瓷和周明礼同样也饿,也不多说什么,闷头开吃! 周苗和周阳都没怎么吃过油水大的东西,周明礼看他们吃了个七分饱,就勒令他们不许再吃了。 两个孩子不知饥饱,却十分听话的放下了碗筷,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们俩小孩儿都害怕周明礼。 江瓷和周明礼倒是吃了个饱,放下筷子后,江瓷不知道为什么,很舒坦的打了一个嗝。 打完之后她顿觉不对,看向周明礼。 却见周明礼也在看她,唇角带了点笑。 江瓷:“……” 她在心里气急败坏的想:该死的前夫哥,又笑话我! 江瓷强撑着没露怯,仿佛刚才那个嗝不存在一样,十分淡定说,“你的手艺不错。” 周明礼唇角又往上翘,很快又被他压下去,矜持说,“你喜欢吃就行。” 两个人吃饱了,都不太想动弹,江瓷看着两个孩子昏昏欲睡,就让他们自己洗洗脸,回屋睡觉。 院子里就剩她和周明礼,江瓷就听周明礼低声说,“我们俩很久没坐一起吃饭了。” 江瓷恍惚了一下,侧头瞥他一眼,想了想。 上次和周明礼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妈勒令她和周明礼回家,两人推了一个多月,才一起回江家,陪二老吃了个饭。 晚饭之后,江母还扯着江瓷说了一会儿话。 问她是不是和周明礼闹矛盾了。 江瓷说,“我和他闹什么矛盾,我忙的很。” “那也得关心关心你丈夫,明礼是你老公,你还不上心。” 江瓷不以为意,周明礼多大的人了?他现在事业有成,还需要她上心什么? 直到江瓷结束工作,回到父母身边陪他们,偶尔出去应酬时,别人总会对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听得江瓷直皱眉。 什么是“要我是江总,我一定给他一个大耳巴子,让他明白明白,没了江总他什么都不是。”“江总,我这儿还有很多贫穷男大,个个体格好,身强力壮,你要不要看看?”云云的话。 江瓷直觉感到不对,晚上周明礼在公司加班,她便直接去了周明礼的公司,“明礼……你都和她形婚六七年了,你打算和江瓷什么时候离婚啊。” 那女人千娇百媚的声音到现在依旧盘旋于江瓷的耳中。 刺耳又让江瓷想冷笑。 她的神情变得淡淡,说道,“比起这个,还是想想后面要怎么办。” 江瓷语气平静,“明年十月才恢复高考,现在还有红袖章在城里来回巡逻,做生意保不准就被抓。” 察觉到她的冷淡,周明礼心里泛起些微苦涩,他和江瓷离婚前的确闹得很不愉快。 理智回笼,周明礼道,“想这些还太远,我们目前的困境是……” 顿了顿,周明礼说,“家里剩的玉米面没有多少了,最多再吃两三顿,我们得去供销社买一些。” “还有油盐等等,都见底了,这些是立刻需要解决的问题。” 温饱,只有吃饱了她们才能继续考虑其他事情。 从没有为生计发过愁的江瓷,听着这些柴米油盐的事儿,反常的接受良好。 她说,“把钱和票都拿出来,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钱。” 第18章 算计 提起钱和票,周明礼和江瓷相当默契的站起身回了屋内,两个孩子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小手搭在肚子上睡得相当香甜。 江瓷把今天早上周明礼给她的钱拿了出来,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两张粮票。 粮票是李虎给的,也不是啥白面粮票就是普通的玉米面。 一百四十块钱,加两张粮票。 而周明礼来到他们睡觉的床边沿,蹲下,撬开了一块不起眼的砖头,那里放着铁皮的糖盒子。 江瓷走过去看,周明礼把铁皮盒子拿出来。 “周老大和周老二一起干过不少坏事儿。”周明礼一边说一边将铁皮盒子打开,“之前他们和带红袖章的一起去那些成分不好的地主家里抄家,不认识的东西就直接砸,这两个人虽然不识货,却还认得银元,珠宝,黄金。” 铁皮盒内,放着好几个碗豆状的大拇指大小的金子,还有很多张大团结,十块的,五块的,粮票,肉票,布票,油票……仔细数数零零散散的也有好些张,更重要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周明礼看江瓷目光落在那些票和钱上,继续说,“周老二在鬼市上把那些值钱的珠宝都给卖了,仔细算算有小一千,他自己在外面吃的风光,这些年花了不少,也就剩下这么多。” 周老二个子高,身体壮,这可都是周老二自己贴膘的原因,可怜两个孩子跟着“江瓷”受罪,身上都没几两肉。 “鬼市……我昨天穿来,找知青点的那个知青要钱要票,也是拿记忆中‘江瓷’看到他去鬼市卖东西威胁。”江瓷蹙了蹙眉,“山定大队哪来这么多文物。” 江瓷不太了解,可继承了周老二记忆的周明礼却明白的很。 他眉眼收敛,压低声音对江瓷说,“山里有墓,好几年前就被上面的人划成了禁止进入区域,里面住了考古队和其他保安人员,但知道里面有好东西的人,就会忍不住贪欲想发财,自然会不顾危险进去捡漏。” 那墓具体年份周明礼不知道,但少说有几百年,现在没有监控考古队和保安人员只能巡查,只要是人那一定会有私心和疏忽,利益熏心加偷懒就演变成了漏洞,往外流的东西就多了。 周老大就是知道有人利用漏洞搞东西,这才想着拉周老二去偷那些好东西赚钱。 于是乎……悲剧就这么搞成了,周明礼也穿来了。 江瓷扭头看他,半眯眼睛,“那个家暴男没有去搞吧?” 周明礼坚定摇头,“没有,这些钱和票都是抄家得来的东西换的,和那个墓堆没关系。” 江瓷嗯了一声,解释说,“那个家暴男真要干这事儿,上面追究下来,你肯定也逃不了。” 这事儿不是周明礼干的,可干的人是周老二,上面真追究起来,江瓷少不得要考虑和周明礼带着孩子离开这里才好。 周明礼笑笑,“我都明白。”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把钱和票都规整到一起,分别数了数。 要不说周老二自私自利呢,除去周明礼搞到还剩下的一百四十块,周老二自己就藏了二百六十五块钱!粮票有二十张,零零散散的肉票,布票,油票,盐票加一起也有十来张。 这些票都是可以拿到供销社,国营饭店直接用的,给票给钱你就能买衣服,食物,压根不用带回家。 江瓷数到后面,发现存款有四百块,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钱,那他们就暂且不用担心温饱了,就是要添置东西也会轻松很多。 江瓷神情放松了一些,笑着说,“今天你就在家带孩子,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镇上供销社买粮食和该用的东西。” 江瓷点了点那张自行车票,“这辆自行车票也得用,我们缺少交通工具。” “不怕别人议论?”周明礼反问。 江瓷轻轻扬眉,“为什么怕?” “只有你掏出血本,让生产队里的人都知道,你已经下血本改变,她们才会相信你变好。” “以前周老二都是在镇上混,能搞到什么她们并不知道,自行车票这么难得,她们也不会细问,咱们能糊弄过去,要是等以后你再买,别人一定会问东问西,刨根问底。” 周明礼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笑了出来,“你说的都对。” 江瓷说完正事,看向周明礼,“你把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藏好,然后出去。” 周明礼:“为什么?” 江瓷瞪他,“我要换衣服睡一会儿!” 周明礼:“……”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把东西收拾起来,从屋里出去,问,“要不要水擦身体?” 要是条件可以,江瓷当然想再洗个澡,今天在田里干了快四个小时,江瓷都感觉身上很脏,可周明礼还一身伤呢,她可没有心安理得的让前夫哥给她端水。 “不用,我换个衣服睡一会儿就行了。” 周明礼应了一声,自己出去,把门关上。 江瓷很快就换好了,“江瓷”也不知道多久没买过新衣服了,内衣内裤都很破旧,内裤的屁股蛋上还烂了一个洞。 江瓷穿着膈应的很,打定主意明天去供销社一定得买些内衣内裤。 她看了两个小孩儿,思忖着还得给他们买新衣服。 需要添置的东西太多,江瓷用受伤的脑袋想了没多久,便开始犯困打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瓷能舒舒服服的睡过去,可有人睡不着。 夏磊和柳殷殷的家里,柳殷殷抱住哭嚎的夏希,冲夏磊说,“你打孩子有什么用?他懂什么?你说他贪吃,这性格就是遗传了我,我也贪吃,好吃懒做,你要是嫌弃,你干什么娶我!” 柳殷殷护着夏希,眼眶红红的瞪着夏磊。 可她的怒瞪对夏磊来说根本没有威胁性,他手里还握着一根皮带,见她这么护着儿子,哭得像是个小白兔,就生不起气来。 “殷殷,事儿一码归一码,希希才三岁大一点儿,就已经学会污蔑别人了,再这么惯着他,他以后还不把天捅破了?”夏磊很是无奈的说,“看看今天因为他闹出来的事儿,偏偏还让周家那一家人占了上风,处处拿捏着我们。” 想起这件事柳殷殷也不高兴,“那你也不能打孩子,他才三岁他懂什么?有什么道理我们慢慢教就是了,你拿那么大的皮鞭抽他,也不怕把孩子给抽怕了。” 闻言,夏磊只好捏着鼻子过去给儿子道歉。 夏希哭唧唧的抱着柳殷殷的脖子,不肯面对夏磊,还是夏磊拿了糖,才把夏希给哄笑。 教训完孩子的事儿,夏磊下厨做饭,他也觉得今天儿子受委屈了,索性拿了条腊肉切了一半。 柳殷殷在一旁看着,夏磊能干,她嫁给夏磊之后不用做家务,也没有在吃喝上被亏待过,这肉她隔个三四天就能吃上,自然不馋,就连夏希也觉得肉还没有糖好吃,他吃着大白兔奶糖,在院子里自己玩。 柳殷殷在厨房看夏磊做饭,继续说江瓷和周明礼,声音软软糯糯的,“今天也是稀奇了,周老二竟然帮着江瓷说话,连他大哥都忤逆,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把我们的希希给扔出去这事儿就算完。” “希希可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儿子爹不疼娘不爱的,怎么和我们希希比?” 夏磊紧皱眉,“周老二的那个孩子和周老二一样,是个会偷袭的,我瞧见他们俩打架的时候,那小崽子正往希希脸上揍。” 柳殷殷恨声说,“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江瓷偷我介绍信的账我还没算呢。” 夏磊看柳殷殷这么生气,心里也厌恶的很,想了想说,“牛棚里还关着一个人吧?” 第19章 我不和他家攀比 柳殷殷微顿,听明白了,顿时露出比鲜花还要灿烂的笑容,小跑到夏磊身边,握住他的胳膊,“在里面呢,是个老头,听别人说他宣传歪门邪道,还弄了很多洋文的书,听人说要把他在牛棚里关到死呢,给他送饭的都被查了,成分不好的送去了大西北。” “江瓷这种人只会邪门歪道,和牛棚里的那位还真是一丘之貉。”夏磊眼底闪过厌恶,“我找个机会和大队长那边谈谈。” 牛棚距离他们山定大队近,安排给牛棚那边送饭的人多数都是山定大队的,大队长管这个管的比较多。 柳殷殷一点也不觉得让江瓷被送去大西北有什么不好,那么恶毒,狠辣的女人,就得去大西北彻彻底底接受改造,不然她一个劲儿的作妖,她可受不了。 柳殷殷含笑凑到夏磊脸颊旁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声音甜腻腻的,“夏磊,我嫁给你真是太幸福了。” 夏磊幽幽看她,“别找事儿。” “我在自己家亲我男人还不行啦?” 柳殷殷笑得就像是小狐狸,勾的夏磊心痒痒。 夏磊啥也没说,闷着头做饭。 等吃完,柳殷殷刚把夏希哄睡着了,就被夏磊扛进了房间内。 一阵汗雨挥洒,夏磊喘着气,压低声音说,“你下午就在家休息,我今天骑自行车带着希希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给大队长送过去。” 柳殷殷懒洋洋的,“好……” …… 周明礼独自一人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回去就瞧见江瓷已经睡着了,一个床被俩孩子,四肢张开的江瓷占满,他连上床的机会都没。 周明礼叹气,还是得多打一张床才行。 睡了个午觉,江瓷又穿着今早去上工时穿的衣服去地里继续拣麦穗。 虽然没干过活,但江瓷已经无师自通了勤俭节约的道理。 她爸妈看到高低得表扬她两句。 跟她一起搭配干活的还是那些大婶们,她们相当八卦的说着各家的闲话,还煞有其事的问江瓷,“江知青,你家阳阳怎么样啊?伤的严重不?” “要是不严重能不和我一起来上工?”江瓷说,“我让他们两个在家玩了,我男人看着呢,我可不敢再让他们来这儿了,万一再碰到夏家的那小子,再瞧见我闺女手里拿了糖吵着要怎么办?” 大婶们来了精神,“你能让周老二看俩孩子?也不怕他把孩子给你卖了!” 这周老二,在大婶们的嘴里,那就不是个东西。 江瓷唇角抽了抽,“且看他改不改,今儿中午我回去吃饭的时候,他还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要带我和孩子们一起去镇上的供销社看看。” 说到这儿,江瓷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男人还说要买辆自行车呢。” 有大婶接话茬,“该不会是你看夏知青给柳知青买了自行车,所以编瞎话诳我们吧?” 江瓷一本正经说,“我不和他家攀比.” 话音才落,就听有人嗬了一声,“哎呦,夏知青这骑着自行车去干啥啊?” 第20章 您没事吧? 夏磊推着二八杠自行车,前面大杠上坐着他儿子夏希。 现在有自行车的人都是大户,夏磊家就是这样的大户,在场的娘们,爷们,无一不羡慕的看着夏磊的那辆永久牌二八杠自行车,整个山定大队,也就只有两辆这个牌子的自行车。 不对,更准确点是整个山定大队只有两辆自行车! 一辆是政府批的,现在停在大队长的家里,谁要用可以借,而另外一辆,那就是夏磊现在骑的这辆! “有事儿要去镇上,大家忙着呢。”夏磊神清气爽,笑着说。 大婶们目光一聚,却是落在了江瓷的身上。 有人笑嘻嘻说,“江瓷说她男人要给她买自行车呢,我们猜是不是江瓷看到你家的自行车了,所以也想买一辆!” 夏磊听到江瓷的名字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冷冷看了一眼站在人群的江瓷。 “我们家不和谁攀比,有的人别和我家沾上边。” 江瓷差点发出某位明星流传甚广的梗:您没事吧? 好在她忍住了,心中不禁嘀咕,这话赶话都能碰到夏磊,直接把她送到夏磊面前被打脸。 她学着夏磊的口吻对几位大婶说,“我家不和谁攀比,婶子们,我男人弄得就是一辆杂牌自行车,哪比得上永久,我可沾不上永久的边。” 众人听得直笑,夏磊却是黑了脸。 且让她得意,等她被送去大西北,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夏磊黑着脸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江瓷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麦地上,眸色沉沉。 江瓷不争馒头争口气,这自行车她还真要买下来不可。 结束下午的上工,江瓷今天下午准点来,除了夏磊那一场风波之外没摸过鱼,今天有五个工分。 不多,连小孩儿的满工分都算不上。 江瓷却也不着急,走在田间地头回了家。 下午周明礼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感觉身上的伤都没多疼了,算着江瓷快回来了,便先烧了一大锅水,倒一盆出来,等江瓷一到家听周明礼说给她准备了热水洗澡,她就关上屋子的门,先洗了一个澡。 江瓷换了干净的白色背心和五分裤,干干净净的从屋子里出来,叫人,“周明礼,你看看我后脑勺的结疤了没,我想洗头。” 周明礼从厨房出来,将她的头发剥开,掀开纱布看了看。 “结疤了,但不能洗头,你自己洗很容易碰到伤口。”周明礼帮她把纱布重新缠好,“等我一会儿,晚饭快做好了,吃过饭我帮你洗。” 他说的随意,弄完就返回厨房继续做饭,江瓷顿了顿,到底还是不能忍受头发乱糟糟的,默认了周明礼的说法。 晚饭周明礼做的简单,他拌了两根黄瓜,又打了两个鸡蛋炒豆角,剩下的玉米面被他全都做了窝窝头,里面没有掺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对江瓷来说,虽然还是拉嗓子,却是比她第一次吃窝窝头时,要好吃很多。 周明礼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两个孩子,对江瓷说,“换点白面,掺进玉米面里,不会那么拉嗓子。” “咱们再买两只母鸡,我扎个篱笆,圈起来养,以后就不会缺鸡蛋了。” 第21章 剪头发 这种生活方面的事儿,江瓷自认为是比不过拥有丰富经验的周明礼,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江瓷只需要点头就行。 吃过饭,江瓷给两个孩子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周明礼手里拿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坐在盆前揉搓。 他显然是自己手洗惯衣服的人,知道容易弄脏的地方重点搓洗,每一处都不落下。 明明这人身上还有伤,可干起家务来一点都不嫌累。 江瓷没见过这样的周明礼,更何况她们已经离婚了,眼皮微跳,提声说,“我的衣服自己洗就行了,你没必要把我的衣服也洗了。” 周明礼扭头看她,两个孩子也洗完澡了,穿着凉拖鞋,干干净净的在江瓷左右站着,跟左右护法似的。 夕阳橙黄,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堆积,带着暖意,仿佛连燥热的夏都变得温和起来。 他说,“这些东西你不会,下次换下衣服我们一起洗,我教你怎么洗。” 江瓷:我谢谢你。 周明礼把洗好的衣服搭在晾衣绳上,他洗的衣服里除了江瓷的还有两个孩子的,他的,大大小小迎风摇摆,使这个破旧房屋都多了几分热闹的人气。 周明礼换了热水,又搬了一个小凳子,对江瓷说,“过来。” 江瓷坐在小凳子上,弯下腰,头发那根根神经末梢便将周明礼触碰她发丝的感觉全部传入头皮,大脑。 “只剩下一点能洗头的东西,不算太好,明天我们买好的。”周明礼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江瓷耳边响起。 “有东西洗头就不错了,我倒是想弄些好的,也没渠道买。” 江瓷闭着眼睛,任由周明礼轻柔的将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归拢到一起。 周家没有镜子,江瓷每天洗脸时看到水面中的自己都无比嫌弃,不说干干净净,头发乱糟,皮肤蜡黄,整个人都透着营养不良的瘦骨如柴。 幸亏原身还有一点底子,仔细看也能从蜡黄的肌肤下瞧出骨相是好的,江瓷心里安慰自己养养还能看。 眼下这么狼狈难看的样子周明礼也见过了,江瓷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周明礼把她的纱布给取下来,又看了一眼她结痂的后脑勺,也不知在想什么,动作更轻了几分。 不得不说,“江瓷”活得是真糙,头发都打结不少,饶是周明礼不想用力,还是会扯得江瓷轻声吸气。 “我再轻一点。”周明礼低声说。 江瓷微微蹙眉,对周明礼说,“你去于大嫂家借把剪刀过来。” 周家连把剪刀都没有。 周明礼听江瓷的,嗯了一声,起身后又叮嘱,“你别自己洗,等我回来。” “知道,你去吧。” 周老二来他家借剪刀,于大嫂下意识就警惕起来,很不善的看着周明礼,“你借剪刀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会胡乱把伤人的玩意儿借给你的。” 周明礼很无奈,不得已,只能闷声解释,“是借来剪头发的。” 于大嫂还不太相信,眼睛转了转,最后扭头回了家,拿着一个布包,说,“我跟你一块回去看看,这剪刀我是一定不会放你手里的。” 只要她愿意让他们用,周明礼就算被警惕也没说什么,和于大嫂回了家。 周家没有院子,里面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到头,这会儿洗过澡的江瓷正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了一个树枝,也不知在地上写写画画什么。 “江瓷啊!你要借剪刀吗?”于大嫂的嗓门大,还没走近,喊了一声江瓷就听见了。 她将手中的树枝放下,起身,“是啊,周明礼没和你说吗?” 于大嫂斜了周明礼一眼,声音很低,“我可不敢把剪刀借给你男人,万一他拿着回家捅你了咋办?” 周老二在村子里是有名的二流子不要脸,这是个有仇必报的主,惹恼了他,他可是真会两刀子捅人的! 于大嫂信不过他,也不敢轻易招惹周老二,只能小声和江瓷说,让她长点心眼。 江瓷很无奈,又把之前对那些大婶们嘀咕的话说给于大嫂听。 她还指着浑身都是伤,包着纱布的周明礼说,“您看看他的伤,这就是他挨揍的证据,今天下午我去上工,俩孩子跟着他在家也没出什么事。” 于大嫂将信将疑,可江瓷一脸坦然,这日子是他们一家人过,于大嫂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你借剪刀是要做衣裳吗?” “不是……您看我头发,这都打结了,梳不通,我就想直接给剪了,也好打理。” 江瓷的头发毛糙糙的,就跟枯草一样,于大嫂看了之后就明白了。 她害了一声,“这有啥的,我帮你剪!” 江瓷有些惊讶,于大嫂肃着脸,“咋的,你不信我的手艺,我可是跟着我爹学剪头发的,要不是这几年政策紧张,我也不会在家呆着。” “哪能啊,是我不好麻烦您,毕竟之前给您家添了那么多麻烦,怪不好意思的。”江瓷笑了出来,“没想到您还有这个手艺,那可是便宜我了。” 江瓷大大方方的坐下,“您剪,我信您。” 她爽利,于大嫂也露出笑来,拿了梳子,在江瓷的头发上梳。 确定周明礼开口,“她后脑勺还有伤。” 于大嫂听到这话,格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嘀咕,江瓷身上的伤还少吗?可不都是你打的,现在知道心疼媳妇儿了? 于大嫂不自觉就绕开江瓷的伤口,把打结梳不通的头发咔嚓咔嚓全都给剪了。 周明礼反而没了事儿,余光瞥见地上江瓷画的东西,顿了顿,忽然开口问于大嫂,“于嫂子,于大哥这几天还有其他事儿吗?我想起个院子,把房子围起来。” 于大嫂那一剪刀下去,差点错手剪错地方! “啥?!”于大嫂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要建院子?!” 周明礼摸了摸耳朵,默默点头,“是,要有个院子才行。” 不然他要是买了鸡,家门前就要成小偷的自助取餐区了。 江瓷见他也不解释为什么要建院子,补充道,“我和孩子身体都不太好,打算去供销社买两只母鸡下蛋。” “您放心,不让于大哥白忙活,我记得于大哥他弟也在吧?您回去时和于大哥说说,要成我们明天再买点材料。” 山定大队就算是最穷的那几家也会用篱笆把院子给围起来,哪像周老二家,光秃秃就两间破屋子,一眼望过去,家里吃了啥,干了啥全都能看清。 不论什么时候,钱都是很重要的,更何况是有赚钱的活计。 于大嫂仔细问了问要建多大的院子,“最近在收麦子,恐怕也得下工后才能来给你家建院子。” 江瓷说,“不着急,周明礼还得养身体,我家要收拾的地方也多,于大哥要是能能干,那就等收完麦子之后再开工,我家还得准备材料呢。” “成,我回去给你于大哥说说。”于大嫂利落的帮江瓷剪好了头,比齐短发要长一些,算是齐肩发,江瓷要是嫌披散着麻烦,还能扎起来。 “谢谢嫂子,这糖您拿着,回去给大柱和二柱吃。”江瓷从兜里拿了两颗糖,塞进于大嫂的手里。 于大嫂哎呦两声,推搡不过,脸上露出深深的笑容来,“你这孩子,这么金贵的东西,你看看给你家孩子留着多好!” “我还有,都是给孩子留的,您就放心拿着吧。” 江瓷笑着让于大嫂把糖塞进口袋里。 于大嫂回去时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她扭头朝江瓷和周明礼的家那边看了一眼。 今儿月亮很明亮,银色的月光洒下来,那里屋亮着的灯油已经被熄灭了,可月光下女主人坐在小凳子上弯着腰,男主人在她面前,为女主人仔细清洗着头发。 第22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于大嫂纳罕的看了好一会儿,既感到不可思议,还有些对江瓷的说法将信将疑。 难不成,周老二真改了? 她不知道。 可周老二都能亲手给江瓷洗头,江瓷还任由他的帮忙,这夫妻俩显然是已经说通了。 他们应该是准备好好过日子的。 于大嫂一脸深思的回到了家中。 于大哥见状,便拍了媳妇儿的肩膀一下,“你想啥呢?这么入神。” 于大嫂一副''我见到大场面''的表情,深沉的对于大哥说,“你猜我刚才去干嘛了?” 于大哥:“你不是说周老二找你借剪刀,你怕他拿剪刀伤人,所以亲自去了一趟吗?这剪刀是江瓷借的吧?她要裁衣服?” “哪能啊!”于大嫂害了一声,“是江瓷想把头发剪短,我就过去帮了一把。” 解释完,于大嫂压低了嗓音,故作神秘说,“我回来时,看到周老二竟然在帮江瓷洗头发!” 于大哥斩钉截铁,“不可能!” 他耻笑又带了点鄙夷的说,“就周老二那性子,不打死江瓷已经是他仁慈了,他能给婆娘洗头?我不信!” 要是换做半个小时前的于大嫂也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她啧了一声,扯住自家爷们,噔噔就往外走。 于大哥家和周家就挨着,相距也就三五十米左右的样子,就是现在有点黑,看的不太真切。 但依稀还是能瞧见门口有两个身影的。 两个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块儿,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于大嫂证明了自己的说法,相当得意的捅了捅自家男人,“瞧见没,瞧见没,江瓷和周老二正和和气气说话呢,我还能为了这事儿骗你不成?” 于大哥喃了一句,“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老二知道和自己媳妇心平气和说话了?” 于大嫂哼了一声,把江瓷说的周明礼被教训的事儿转达了一遍,于大哥听完就哎呦一声,“怪不得那天周老二回来时一身的伤,安安分分走在江瓷身边!原来是因为他那时候已经被教训了啊!” 于大嫂也听自家男人提过他帮江瓷看着周阳的事儿,“我估摸着就是因为这。” 俩人往回走,于大嫂感叹,“周老二要是能改好,江瓷也不至于再那么纠缠夏磊,好端端又作死了吧?” 于大哥点头,“能好好过日子,人自然是想着好好把日子过红火的。” 夫妻俩躺床上准备睡觉,于大哥都快睡着了,于大嫂却又突然想起了周明礼说的话,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哎,我差点都给忘了!周老二说要给自家建个院子,把屋子围起来,他问我你有没有空帮把手。” “我听江瓷的话音,周老二是打算拿钱的,你去吧?” 于大哥闭着眼翻了个身,“忙着收麦子呢,哪有空给他家建院子。” “人说收完麦子之后!” “……明天我去找周老二说说,看他院子怎么建。” 第二天一大早,于大哥吃了饭,先去了周家。 周明礼和江瓷也吃过了,这年头没什么好娱乐的,昨晚江瓷头发干了之后便回去睡觉,这起的也就格外早。 要去供销社,江瓷和周明礼没打算带两个孩子,也想着去于家,请于大嫂先帮忙看一天。 于大哥和周明礼一碰头,就知道昨天晚上他媳妇儿没吹牛,周老二的确变了。 “于大哥,我们正要去你们家呢。”江瓷笑着说。 周明礼也跟着江瓷喊,“于大哥早。” 于大哥,早。 听听,周老二啥时候喊他过于大哥? 这货见到他通常都是埋汰一顿,又骂他怂包怕老婆,两个人不干架就已经算是和气了,周老二啥时候对他这么客气过! 于大哥差点被他给迷惑了,好半天才肃着脸,“桂花昨天回去说你们要建院子?” 于大嫂姓黄,叫桂花。 周明礼点头,“是的,我们也是今天准备去供销社看看,您看看要建院子,要买些什么材料经济实惠?” 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搞砖砌,用其他材料替代了。 于大哥就说了几种材料,“这些在大队就能换,工分兑,没必要跑供销社买,要票还要钱。”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觉得于大哥说的不无道理。 她们势必不可能在山定大队呆一辈子的,把房子修整干净顺眼,能住人才是他们的共同目标,在这一点上江瓷和周明礼已经达成了共识。 周明礼和江瓷齐齐点头,“行,等收完春小麦,把下季种子种了,我就请您来帮把手。” 于大哥继续肃着脸点头,“我去上工了。” 说完,于大哥转身去生产队给他分配的麦田收麦子。 江瓷带着周阳,周苗俩小孩儿到了于家。 于大哥和于大嫂有两个儿子,大柱,二柱,都是皮孩子,于大嫂要在家里看着俩孩子,顺便做做家务就没有去上工。 江瓷带着孩子到时大柱和二柱才起床,正坐在饭桌前吃饭呢,于大嫂一边督促他们赶紧吃一边拿着扫把打扫院子。 听见大门被敲,这才嘿了一声,“你们咋来了,老于刚才去你家找周老二,碰见了吧?” “都已经谈妥了,多亏了于大哥给我们出主意,我们建院子时,材料能给我们省笔花销呢。”江瓷说着,把家里仅剩的窝窝头都拿出来,给于大嫂。 “我和阳阳他爸要去一趟供销社,这镇上挺远的,带着两个孩子不太方便,不知道大嫂能不能帮我看一天,这是给他们俩的口粮。” 周家就剩三个窝窝头,江瓷全拿过来了。 既然请人帮忙就不能空手而来,除了周苗和周阳的口粮,江瓷多拿的两个是和于大嫂交往的人情。 于大嫂见状立刻严肃说,“你们拿这个过来干什么,我家还能缺这两孩子的饭不成?” “拿回去拿回去!” 于大嫂说的坚决,江瓷想了想,便没有硬塞,“那就多多劳您看顾这两个孩子了。” 于大嫂低头看周阳和周苗,她们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脸,手,头发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虽然黑瘦了一些,可比之前看着还要有精神。 于大嫂就笑,“成,你们只管去,我帮你们带一天。” 第23章 周明礼,你要是记恨我就直说! 告别两个依依不舍的小孩儿,江瓷和周明礼一起去了大队长家。 镇上的供销社距离山定大队还是有些距离的,她们得骑自行车去。 刚到大队长家,就碰到了个熟人。 只见夏磊正在和大队长寒暄。 大队长手里提着两条大草鱼,面上的笑也十分灿烂。 江瓷和周明礼几乎不约而同的挑起了眉。 周明礼不着痕迹的拍了拍敞开的大门。 大队长和夏磊扭头,看到江瓷和周明礼,脸上的笑微顿。 这夫妻俩好像是没有察觉到气氛变化一样,一起走进大队长的院子。 “你们怎么来了?”大队长问了一句,又喊了一声媳妇儿。 莲婶从房里出来,接过大队长手中的草鱼,冲着夏磊道了句谢。 江瓷自觉和莲婶的关系还不错,冲着莲婶笑了笑。 莲婶微顿,向江瓷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咋来了?” “我们要去一趟供销社,想问问自行车在不在。” 这事儿莲婶做不了主,扭头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看了这俩人一眼,“啥时候回来?” 江瓷不确定,扭头看向周明礼,周明礼思忖片刻,道,“能赶在中午前回来就中午回来,不行就下午四点前。” 大队长也没说不借,只嗯了一声,指了指停自行车的地方,“车在那儿,能尽早回来就赶早,这车还有其他人要用呢。” 话中的意思很简单,让他们赶紧回来。 周明礼应下,过去推车。 两人从来到离开,和大队长站在一起的夏磊就没有开过口。 只是视线扫过江瓷时,眼底的神色全是算计。 江瓷和周明礼说话的声音传来,“你会骑自行车吗?还是这种二八杠的。” “会,你坐好就行。” 江瓷将信将疑,但还是坐在了后座上。 周明礼踩着脚踏板,离开时,忽然扭头。 视线正对上那满是算计的目光。 夏磊微顿,冷冷的回视。 周明礼无事发生,腿一用力,骑着自行车离开。 看着夫妻俩走远,大队长还嘀咕了一声,“周老二这人,难不成还真变好了?” 莲婶提着草鱼往厨房走,“变好还不好?他们俩好好过日子,咱们大队也就没那么多作妖的事儿了。” 莲婶冲着大队长笑,“你也能清闲清闲不是?” 大队长深深点头,赞同了自家媳妇的话,“对了,磊子,你来找我有啥事儿?” 夏磊,“大队长,咱们屋里面说。” 两人进了屋。 …… 这二八杠的自行车周明礼骑的还挺稳当,路过麦田边时,在田里上工的人瞧见这一幕,惊奇得直咋舌。 “周老二是真改好了!都能带着媳妇儿往镇上去了!” “是不是改好那且有的看呢,人都是会装的,指不定好了两天又变坏,动不动就打人。” “周老二还有点改好的模样,你说他媳妇能改好不?” “这怎么可能?你没见昨天江瓷还和柳知青,夏知青掐架呢?她要改好,狗都能改掉吃屎!” 这话说的恶心,可乡下人真吵起架来你叉叉个叉叉,你叉叉了个叉那都是随口就出来的,真没那么多讲究。 其他人听到顿时带偏了话题,哈哈直笑的说,“江瓷能改好,比东头寡妇不去勾搭男人都难!” “你他妈的,再胡咧咧一句,老娘撕了你的嘴!睡你家男人了我干什么要你说!” 泼辣又不乏娇媚的声音顿时传来,这生产队东头住的寡妇今天就在这边上工呢!这些人在她背后编排她听不见也就算了,咋的她人就在这儿竟然还敢胡咧咧。 那位寡妇掐着腰,前凸后翘小细腰,这展现的淋漓尽致,在前面割麦子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江瓷算什么玩意儿,面黄肌瘦,身上没几两肉的丑东西,还能和我比?” “你这个臭娘们再让我听到你编排我,小心老娘睡你爷们!” 编排这寡妇的女人气的滋哇乱叫,“你个骚货,给刘家小子带了多少顶绿帽子你还美上了!在周家做个寡妇,谁不知道你是啥打算,靠着卖肉让男人接济你,你还美上了!一夜几个男人钻你被窝啊你这么美,前脚走一个后脚就来一个吧!刘家的闺女跟着你指不定被你给带歪了也跟着去卖呢!” 寡妇也恼了,嗷地一声就冲上去和那女人撕扯起来。 一时间麦田里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掐架吵骂。 而无意挑起争端的江瓷和周明礼已经离开了山定大队,沿着土路往镇上去。 山定大队以及周边的几个大队都归终墨镇管,山定大队又在山脚下,算是离终墨镇最远的一个大队。 江瓷坐在后座,看着四周黄灿灿的麦子,放眼北方望不尽的山岭,觉得这地儿还不错,依山傍水,很适合做旅游度假开发。 江瓷想什么就说什么,“改革开放之后,我们可以回来把这这里做成旅游开发区。” 周明礼身后冒汗,听到她这么说,便先笑了出来,“那也得等零几年的时候,如果我们能赶上改革浪潮,的确能大赚一笔。” 两人的事业心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她们现状就是穷,要不是有周老二之前跟着去地主家抄家偷偷藏起来的几百块钱,她们怕是连饭都吃不起。 搞钱。 这是江瓷和周明礼内心深处最迫切的事情之一。 想了想她们的家当,江瓷幽幽叹息,“在此之前,我们先赚到第一桶金再说吧。” 周明礼深以为然,想着赚钱,他又加快踩脚踏板的速度。 可钱哪是这么好赚的?不能做生意,又不能搞个体经营,他们手中也没啥好东西能卖,赚钱说得简单,实际行动起来却难得很。 周老二的身体还算强健,受伤的周明礼吭哧吭哧在满是泥土飞扬的路上骑了快四十分钟,才呼吸粗重起来。 他的后背几乎全都湿了,都是汗,江瓷拍了一下周明礼的后背,说道,“还有多久啊?” 周明礼估算了一下路程,“应该快了,没多少距离。” “那这一段我带你吧。”江瓷说。 话音才落,江瓷就感到一下猛刹,她的鼻子咚的一下就撞在了周明礼的脊梁骨上。 应激的疼让她眼睛顿时红了,捂住自己的鼻子闷闷哼了一声。 周明礼忙扭头,看向低头捂鼻子的江瓷,听她磨牙,“周明礼,你要是记恨我就直说!” 干什么暗箭伤人! 第24章 压榨伤残妇女劳动力!不是人! “鼻子没事吧?要不要紧?” “没事!”江瓷揉了一下,那是应激痛,很快就会消下去,“虽然是我提出的离婚,你不满意可以直接说,现在来暗算我是想出气?” 周明礼眉眼多了两分阴霾,“我很小气?” 他幽幽看着江瓷,语调带着不知名的情绪,“能从你口中听见帮我,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这话落在江瓷耳中,那就是咬牙切齿的反话。 江瓷便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你可别多想,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互帮互助是因为现实原因,以后你我的困境解开,你想干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这意思是,困境之中两人相互扶持,脱离困境之后,就拜拜? 周明礼盯着江瓷,给气笑了,他蹭的从车上下来,“你要是这么算,行,昨天晚上我帮你洗头,今天晚上回去你必须帮我洗澡。” “剩下的路程你必须把我给带到镇上。” 江瓷骑就骑,一边往前,一边理智反驳,“周明礼!你别在这儿耍流氓!洗头和洗澡是一个性质吗?” 她身高也有一米六六,可这八二杠本来就大,周明礼这人高马大的坐在座子上脚都能挨着地,江瓷斜着上去坐座子上。 一只脚踩地,另外一只脚凌空。 整个人扶着自行车斜着。 卡……卡住了=_=! “在我这就是一个性质。”周明礼双手环胸,就站在一旁看着江瓷奋力上自行车。 江瓷蹦了好几次,都尝试上车失败。 都没空和周明礼吵架了。 失败第四次之后,江瓷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句短促的“哧——” 江瓷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很滑稽,脸,脖子,耳朵都红了。 气的。 被江瓷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周明礼心里的气不知道为什么就消了。 他走近,一只手扶住江瓷的胳膊,一只手扶住自行车龙头,微微用力,江瓷踩着脚踏就缓慢起了起来。 还别说,这八二杠的视野就是好。 江瓷闷声闷气,“上来。” 周明礼就跳着跨坐到后车座上。 江瓷扶着龙头歪歪扭扭的很危险的摇晃两下,在周明礼以为要歪时,她又稳定了下来。 往镇上的速度减缓,但还是在走。 周明礼看着她的后背,消瘦,笔挺,好像无论何时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不停生长。 江瓷是会骑自行车的,不然周明礼也不会让她载着。 周明礼捂住腹部的位置,那里的伤口有些痛。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因为江瓷提起离婚的事,周明礼心头还有些火。 他闭了闭眼睛,实在不愿意想起江瓷冷淡对他提出离婚时的场景。 那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对周明礼来说依旧历历在目。 因为快到七夕,妈妈给他打电话,让他抽空多陪陪江瓷,也让外面的闲言碎语少一点。 他的事业越来越成功,身边的诱惑也越来越多,就算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拒绝,依旧有贪心的人想攀附他,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周明礼烦不胜烦,索性不再管,谁知那谣言反而越来越广,都传进了妈妈和爸爸的耳朵里。 周明礼很恼怒,一边着手打算把那些搞事的人一网打尽,一边尽快处理公务,亲自去买了江瓷之前提过很喜欢的一个设计师新出的产品作为七夕礼物送给她。 周明礼从飞机上下来,却收到江瓷的信息。 老婆:下飞机后来民政局签个协议。 周明礼看着那一贯冷淡的字句,下意识感到不好,给她打电话。 “去民政局干什么?要补充什么协议?”他强作镇定的问。 “你不清楚?”电话里江瓷的声音遥远疏离,“签离婚协议。” 周明礼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他脚步时而加快时而又减缓,呼吸却异常沉重,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情绪,“什么离婚?江瓷,你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江瓷轻笑,“之前我们合作时说的很清楚明白,我需要一个丈夫,你需要人脉和资源让你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 “周明礼,你现在事业有成,是别人口中的人中翘楚,你已经从我这得到了你想要的,现在离婚不正好吗?” “我已经不需要丈夫了,你明白吗?周明礼。” 江瓷一向知道如何往人心上插刀,那一刀刀捅的周明礼肝胆俱裂。 他握紧手机,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下颌紧绷发颤,字句从牙缝中挤出,“我不同意。” “江瓷,我不同意!” 从江瓷提出离婚到他们真正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那两个月几乎是周明礼最痛苦的两个月,现在想起来依旧让他太阳穴直跳,直传大脑的应激痛苦反射仍旧存在。 周明礼看着她的后背,抬手环住她的腰。 手掌落在她腹部时,江瓷差点炸毛,“周明礼,你干什么?” 周明礼气极了江瓷和他离婚,咬牙切齿对前妻说,“伤口裂开了,你不让我扶我就摔下去给你看。” 江瓷:你丫少碰瓷! 她知道周明礼受了多严重的伤,这几天他本来应该好好在家里休息的,这会儿去镇上是勉强他了。 她磨着牙,哼哧哼哧奋力踩脚踏板。 我骑我骑我骑! 这二八杠显然没有山地车好骑,江瓷和周明礼到镇上时,江瓷也累了一身的汗。 周明礼反而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后背的汗也干了,看上去比江瓷的状况还要好一点。 他闲庭信步,还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这么大男人竟然要自己媳妇载,真不是爷们。” “瞧把他媳妇累的脸上都是汗啊,人头上还有伤呢!” “压榨伤残妇女劳动力!不是人!” 接受到一众谴责目光的周明礼:“……” 江瓷没手帕也没纸巾,脸上身上也都是汗,头上顶着纱布,本来就瘦巴巴面色蜡黄的一平凡模样,这会儿看上去愈发的可怜起来。 江瓷感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可怜,幽幽对周明礼说,“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他们一伙,毕竟咱俩都是伤残。” 周明礼:“……” 第25章 黑市 这几天正是收麦子的时候,供销社的人并不算多,江瓷和周明礼到时,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看商品。 两人今天过来要买的东西有不少,最先挑的就是他们手中那一张自行车票能买的自行车。 周老二搞的是一辆永久的自行车票,可买下它太贵了,这么一辆自行车就要一百七十多块钱,快把他们手里的钱花一半了。 江瓷看了一圈,把永久拉入自己的黑名单之中,她目前不会买这个牌子的自行车。 江瓷拉着周明礼,摇了摇头,“我们能不能拿这张自行车票换成其他牌子的?再顺便多换二十块钱。” 周明礼明白江瓷的意思,他低声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去哪?” 周明礼没吭声,从江瓷手里抽走那张自行车票,骑着自行车,走了。 江瓷猜他去黑市了,便没有多想,保护好兜里装的票和钱,等在供销社的门口。 终墨镇上有纺织厂,榨菜场,还有个石料厂,这儿的工人多,住的人也多。 江瓷就看着那些穿着补丁衣服的人来来往往的行走匆匆,一看就是有事要干的,就没有一个像她这样闲散站在供销社外的。 这衬得她很格格不入。 供销社的对面还有一个书店,江瓷想了想,反正也没其他事,便进了书店,去看看有没有高中的书,如果明年她们能有能力让一个人去读大学这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书店里的人也不多,江瓷扫了一眼,只有两三个人或看书或在看纸笔。 其中有个穿着的确良衬衫,带着眼镜的男人,瞧着四五十岁的样子,瘦瘦高高的,身上带着书卷气,应该是当老师或者校长的。 江瓷在心里猜测了一下,随即继续往店里走。 高中的书不多,只有语文和数学,政治这种。 江瓷翻了翻,简单了解了这个年代高中学习的深度。 还没看多少,外面忽然一阵骚乱,书店的售货员和客人听到动静,朝外看了眼,皮一下子紧绷起来,眼底多了两分惊恐。 不是因为别的,造成骚乱的人胳膊上绑着红袖箍,耀武扬威的模样比公安局的公安同志还要嚣张! 更让书店售货员和顾客们感到慌乱的是,这群人朝着书店来了! 售货员连忙走出来,陪笑着说,“我们书店可没有卖什么禁书!” “谁找你了!还是你这书店里有什么东西,是严禁打击的禁书?!”为首的男人嗓门很大,“你要是老实就自己交代,否则,我们要查起来……” 售货员的腿都软了。 那些戴着红袖箍的人立刻笑了起来。 江瓷站在书店深处,就听见有一个拿着书看的人低声骂了一句,“这群丧家玩意儿!” 为首大嗓门男人望了书店这三四个人,面上带着残忍的笑,“沈从禾,谁是沈从禾!” 那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戴着眼镜的男人朝那群红袖箍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走出去,“我是。” 沈从禾语气很平静,“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嗓门男人很是看不惯沈从禾镇定自若的模样,走到他面前,闲庭信步的绕着他走了两圈,说道,“你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对吧?” 书店里的人听到这个职称,看向沈从禾的眼神就变了,知识分子,在这个年代最容易被批\/斗。 沈从禾坦然点头,“是。” 他自认为坦荡,经得起查,没什么可怕的。 大嗓门男人颔首,阴狠一笑,“有人举报你在学校传播外文读物,我们有义务把你带走调查!” 沈从禾听到这话,神情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大嗓门男人身后的人就冲上去,架起沈从禾的胳膊,直接把他给带走了。 这群无比嚣张的人,风风火火的来,浩浩荡荡的走,前前后后不超过五分钟,一个前途无量的中学校长就被带走了。 “沈从禾可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他竟然在学校宣传那种东西!这不是毒害学生吗?!” “还为人师表呢!在那个学校上学的学生可遭了大罪!” “活该以后游大街!” “坏了!我大姐家嫂子的儿子在纺织厂中学上学呢!” “哎呦,你还是赶紧去提醒一声吧!” 外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不少,有不少纺织厂的职工家属们也匆忙回家给自家亲戚,亦或者自家孩子就是在那个学校念书的跑回去传递消息。 江瓷站在书店门口,看着这一幕,什么都没说,只愈发的谨慎,将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上。 …… 周明礼随便找了块能遮住脸的东西,便在黑市里开始问起来。 “谁想要自行车票?” “只给钱不行,拿其他牌子的自行车票来换。” 他不太确定能换得到,可只要有市场,那就会有人买。 周明礼一边走一边问。 没走多远,就有个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兄弟,你有永久自行车票?” “有。”周明礼言简意赅,他默不作声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票的一角,很快又缩回去。 男人轻而易举就看清了那自行车票上写的是啥牌子的。 永久! 男人心中的宝马!跑车中的法拉利! 他眼睛顿时亮了,挠挠头,压低声音,“兄弟,我这有一辆红旗的,我要娶媳妇儿了,她家非要永久牌的,我这辆虽然比不上永久,可也不赖,你要是想换……不如咱俩换换?” 周明礼目光下移,那男人也飞速露出自行车票的一角。 红旗。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红旗自行车的价格,默算了一下,说道,“一张票外加二十五块钱。” 男人眼里不禁泛起苦意,周明礼不紧不慢的说,“你知道永久有多紧俏,我家买车是给我媳妇骑的,要不是我媳妇太矮,骑不了永久,我都不乐意把票拿出来换。” “你要是不着急,可以去其他地方再问问,我是不急的,毕竟我就算是要一张票,外加三十块,等着人来换,也是能等到的。” 周明礼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模样。 他着急,他当然着急了!他在黑市都等三天了,就没有遇见卖永久牌票的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男人不愿意就这么让票白白飞了。 第26章 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他磨磨牙,说,“十五,兄弟,我买车还要一二百块钱呢,你多要的话,我就真不够了!” 周明礼还价,“二十四,我没和你多要,你一个红旗的票来换永久,我要价这么低已经是便宜你了。” “十七,十七怎么样,我再搭给你一些其他的票!” 周明礼咬死,“二十三……你让我看看有什么票。” 男人低声说,“一张手电筒票,两张棉布票。” 手电筒。 周明礼微顿,看了看男人,说道,“十九,外加你刚才说的票,行就换,不行我就走。” 男人睁大眼睛,“这张手电筒票就值三块了!” 周明礼闻言,作势就要走。 男人连忙拉住他,“行行行,十九就十九!” “兄弟你心太黑了!”男人一边心痛的拿出了票和钱,飞快和周明礼达成了交易。 周明礼把票揣进兜里,压低声音问,“你是国营饭店的?” 那男人震惊看着他。 周明礼坦然道,“朋友体格健硕。” 指甲缝里还有面粉残留,这不是在饭店或者与厨子有关的岗位工作,周明礼就不姓周了。 男人警惕起来,“我告诉你,你可别想着坑我!我是不可能说我在哪里工作的!” 周明礼笑了笑,“没想坑你,我们在这种地方见面,拆穿了对谁都不好。” “我就是想问,如果有兔子,野鸡之类的你们收不收?要是收,我去哪儿找你?” 闻言,男人上下打量了周明礼一眼。 周明礼也人高马大,男人想了想说道,“你要是有,就去石料厂的后厨,找姓曲的,保证给你的价格公道。” 周明礼点头,“我知道了,朋友再见。” 男人达成了目的,两人各自离开。 周明礼还想看看黑市有什么他需要的票,就听有人喊,“红袖箍来了!快跑!” 周明礼立刻跳上自行车,蹭蹭蹭蹿得比谁都快。 不多会儿,他回到江瓷身边,路上还看到红袖箍压着一个人十分高傲的从人群走过。 “刚才发生了什么?”周明礼问江瓷。 江瓷就把方才在书店发生的事情对周明礼说了一遍,“你应该碰见了吧?那群红袖箍带人离开。” “嗯。”周明礼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微微颔首,旋即又道,“不说这个,票弄到手了,红旗的。” “红旗也行啊……手电筒票!”江瓷嘶了一声,盯着那手电筒票有些不敢相信。 周明礼笑出来,“一个石料厂后厨厨子拿来的,那种场子有这种票也不奇怪。” 这年头偷什么东西的都有,石料厂占地大,又难防,厂子里肯定会订一批手电筒票,专门让人去买手电筒以便夜间巡逻。 “先去买自行车!”江瓷小手一挥。 他这张票换的是中间不带杠的那种自行车,江瓷骑正好。 虽然没有永久那样一辆自行车一百七八十那么离谱,却也花了一百一十五。 买完自行车,周明礼和江瓷就开始着手买其他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粮食,白面票用不了,更别说是米了,供销社都没有。 周明礼只能换其他的面。 各种面加在一起,周明礼一次性买了五十斤,面这种东西是不用嫌多的,什么时候都不能嫌弃多。 紧接着又是各种需要用的东西。 油盐酱醋,还有料酒,周明礼昨天去钱家买肉时搭给的下水还没做呢…… 新的洗脸盆,碗,筷子,皂子,毛巾,洗头波,蚊帐…… 周明礼拉着江瓷,让她瞧瞧还有什么需要的。 江瓷低声说,“衣服。” 周明礼顿时明白了,江瓷从口袋里拿出布票,“我们要买衣服。” 售货员看都没看她手里的布票,说道,“哪有成品衣服?你要买布就是买布!” 江瓷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年代,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能穿就行,要新衣服那就自己扯布自己做。 江瓷小心提道,“那外汇券……” 售货员对这个词汇一脸陌生。 江瓷就明白自己大概记错了,外汇券出现不是这个时候。 她不再多说,道,“那就扯布,扯……” 江瓷说不出来了。 老天爷,谁知道一个人做一套衣服需要多少布啊?! 更何况是她! 她对这个根本就没有概念。 周明礼接过江瓷的话茬,十分谨慎的再次看了一眼布票上面写的,说道,“我们扯三尺棉布。” 售货员这才去拿布。 江瓷看了一眼,约莫也就一米多点的布,心想,这么点怎么够给一个人做一套衣服? 她心情沉重的接过那三尺布,周明礼又买了针线。 售货员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店里还有最后两盒雪花膏,你们要不要?” 江瓷还没说话,周明礼便当机立断,“要。” 江瓷侧眸看了周明礼一眼,没说什么。 售货员便将那两盒雪花膏给他们。 周明礼接着又换了那张手电筒票。 临近中午了,江瓷和周明礼才把成堆的东西往自行车上塞,面袋能吊在从大队长那借来的自行车前杠上,盆里也能放一些厨房用品,零零散散能绑的都绑上。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敢在镇上多待。 他们买东西太多了,扎眼的很,以防有人盯上他们,把东西装好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就各自骑了一辆自行车,闷声飞快往山定大队所在的方向骑起来。 幸亏他们骑了自行车跑得快,江瓷和周明礼刚出终墨镇,他们身后就出现好几个跑着的半大小伙子气喘吁吁。 “他娘的,跑的可真快!” “早知道在镇上就该把他们给打劫了,那么多东西呢!” “再后悔也没办法了,记住他们的脸了吧?下次他们再来,一定早早给我按住了!” 这群半大小伙子眼底闪烁着贪婪的光。 江瓷和周明礼回到山定大队时,太阳正烈得很,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路上和田地里都没人,多数都回去午睡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就把自行车骑到了自家门口。 周明礼说,“你去接俩孩子,我把东西给放好。” 江瓷,“好。” 江瓷往于家走,还没走多远,忽然听到周明礼大喝一声,“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第27章 周老大大闹周家 周明礼刚刚将自行车前杠上挂着的那五十斤面给搬下来,目光落在他们休息的那间房的窗户上时,忽然察觉到不太对劲。 今天早上离开时,江瓷和周明礼把门窗全都关好,并把门给锁上了,就是担心有小偷会趁他们离开跑进去偷东西。 临走前周明礼还检查了一遍,眼下靠近厨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缝。 紧闭的窗户怎么会有一条缝? 周明礼立刻打开窗户,一眼就把屋内所有陈设全部看清——里面有一个人! 不是周苗,不是周阳,更不可能是他和江瓷,那是一个陌生人! 他躲在床下,脸虽然没露出来,可脚和腿都露出来了,周明礼一眼就瞧见了! 周明礼喝了一声,惊动了那个陌生人,同时听到的还有江瓷。 江瓷见状,立刻跑起来,脸上的汗还没干,人就跑向于家。 “于大哥!于大哥!我家遭贼了!!!” 江瓷人还没进去,就冲着于家大门大喊。 正在午睡的于大哥于大嫂顿时就醒过来了。 贼! 这种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令人痛恨与不齿的败类! 于大哥匆忙穿上鞋就往外跑,冲着于大嫂喊了一句,“你别出去,看着小孩儿!别让他们乱跑!” 于大哥跑出门,就瞧见满头大汗的江瓷。 “贼在哪儿?!” “我……我家!” 江瓷还有些气喘,她和周明礼回来的路上都不敢走慢一点,那自行车啊,一路骑的火花带闪电,自行车有事没事她还不清楚,但江瓷本人一定有点事儿。 于大哥还没来得及多问,就听到一声轰隆响。 两人忙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周家的屋门被人……踹烂了。 烂了。 于大哥立刻朝周家跑去。 这会儿,站在周明礼面前,把屋门踹烂的人,正阴冷又愤恨地看着周明礼。 周明礼面前的两辆满载而归的自行车,他脚下的面粉…… 这全都是周老二用他的钱买的! 一百五十块! 周明礼冷冷看着那男人,一字一句,“你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周老大……” “我这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老二,你他娘的可真能花,这是我的钱!你一天给我花光了?!” 周老大都快气死了! 今天十一点快十二点的时候,周老大去上工,从别人嘴里听到江瓷和周明礼去镇上还没回来。 周老大心思顿时就动了起来。 他可还记得周明礼从他手里拿走的那一百五十块钱呢。 周老二直接跑他家威胁他要钱,全然不顾兄弟情份,那他去把那一百五十块偷回来,周老二又能拿他怎么样? 周老大只要想起自己损失的那一百五十块,就心痛得很,反正他和周老二已经撕破脸了,他拿回自己的钱,也没关系吧? 于是周老大装模做样的上了一会儿工,正准备去周明礼家里偷钱的时候,被他婆娘喊去回家吃饭,周老大心里一盘算,周明礼身上有伤,江瓷也不是什么有体力的玩意儿,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 于是周老大先回家吃了饭,这才去周明礼家。 如他所料地那样,周明礼家根本没人,俩小兔崽子在于家,压根没回来。 周老大几乎大摇大摆地进了周明礼家的厨房,厨房里压根什么都没有,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锁,厨房便没有锁。 饭,菜,面今天早上的一顿饭几乎都吃光了,剩下一些少到可怜的调味料,也不值几个钱,就只剩下一堆闻上去就令人作恶的猪下水才处理了一半。 周老大闻着那味儿,恶心的不行,立刻从厨房出去,厌恶的在地上吐了一口痰,“穷痨鬼!” 里屋的门锁了,但窗户没有锁,周老大翻着窗户就进了里面。 这里就是被江瓷和周明礼当作一个睡觉的地方,两人反复收拾了好几次,虽然墙壁依旧尽是黑污,可该规整到一起的东西都规整到一起,洗干净的衣服折起来放进了仅有的柜子里,“江瓷”下乡时带的水壶放在缺了一条腿被架在柜子边角的桌子上,床上铺着干干净净的麻布床单,整个房间看着整洁了不少。 周老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推翻了桌子,把柜子打开,开始翻腾起来。 全是补丁的衣服被随意扔在地上,东西被掀的乱七八糟。 “他妈的,老子的钱呢。” 柜子里放的就是衣服,根本没藏钱。 周老大一脚踩在那些衣服上,又开始翻床。 床单,枕头,能扔的全都扔地上,方方面面,不放过一个角落。 要不是警惕着于家,没敢搞出大动静,周老大都想把整个床都给掀了。 枕头上用的红色枕单,好巧不巧,落在了周老二藏铁盒子的那处,挡了个严严实实。 周老大找了一圈,把房间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能扔的东西都扔了,竟然连一分钱都没找到。 他气得不行。 暗想肯定是周老二和江瓷去镇上把钱都带上潇洒去了。 他咬牙切齿,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心里才好受了一些,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门外有自行车刹车的动静。 周老大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最后躲到了床下。 接着,他就听周老二要江瓷去接孩子的话。 周老大暗暗揣度,一会儿趁周老二忙,就从窗户跳出去跑走。 可谁料,周老二竟然这么警惕,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还大喊了出来! 真该死!于老大肯定听见了! 周老大气急了,新仇加旧恨,让他直接从床底下出来,冲着门就来了一脚! 门就这么给踹烂了。 看着眼前满载而归的周明礼,周老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钱! 他的一百五十块钱!全都被周老二这个遭瘟的给霍霍完了! 他竟然还买了一辆自行车! 周老大的眼睛都气红了,这都是用他的钱买的! 第28章 江瓷,我一定要杀了你 周老大一想到他的钱被周老二花光了,那气血翻涌,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卡崩就断了。 所谓亲兄弟为了一个馒头都能打起来,更何况是一百五十块钱? 现在这年代,农村家庭一年能落个几块十几块都是家里人勤劳能干,花用节俭,一百五十块,这可是农村家庭好几年才能挣到的钱! 周老大气蒙了,发了狠,冲上去抡起拳头就朝周明礼砸去! 周老大倒卖从地主家抢来的古董珠宝金银也赚了不少钱,虽然没有周老二潇洒,可吃得也不赖,人高马大,比现在还带着伤的周明礼要能打多了。 周明礼谨慎,没和他硬碰硬,立刻躲了过去。 周老大一拳没砸中更气了,追上去抓周明礼,可这孙子贼的很,周老大抓他就躲,滑不溜秋根本抓不住! 奶奶的周老二,你他娘的有这身手,那天我一推就被那群人抓住? 周老大在心中大骂,抓不住周老二,周老大转瞬就把自己的目标放在那两辆自行车上! 他当即就冲着那两辆自行车上面放的东西去了。 花我的钱!老子让你花我的钱!我全都给你砸了! 周明礼不怕周老大冲着他来,怕周老大打上那些东西的主意! 察觉到周老大不追他反而搞自行车上的东西去了,立即上去阻拦! 可周老大距离那两辆自行车更近,周明礼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就当周老大快要一脚把自行车给踹翻时,周老大的伸出去的腿被人狠狠打了一棍! “嗷!” 周老大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于大哥手里拿着扫帚,怒视周老大,“周老大!你想干什么?!你这是想干什么!” “姓于的!我家的家事和你有屁关系!你多管什么闲事!” 周老大抱住自己的腿,满眼都是仇恨的瞪于大哥。 于大哥可不听他胡咧咧,扫帚冲着周老大挥了挥,“什么家事?这是你家你跑过来撒野?偷东西偷到自家兄弟头上来了,我们山定大队怎么有你这种败类!” 江瓷紧赶慢赶跟着于大哥后面给跑过来,看了一眼被踹坏的门。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这会儿江瓷算是看清了房间里面被弄到一片狼藉的场景。 她脑子嗡地一下就充了血,眼睛都红了。 从穿书到现在,江瓷没喊过苦,没叫过累,自知这个年代资源紧缺,很难将自己的生活提升到以前的水平,她努力适应,跟着那些农民一起下地,吃窝窝头。 干着以前从来不会干的活,吃着从来没有吃过的苦。 这一切江瓷都能忍。 她和周明礼商量着努力要把日子过好。 她们打扫房间,把东西规整好,该归类的归类,已然能让自己勉强看顺眼一些。 可就是出一趟门,只过了几个小时的功夫,门烂了,剩了三条腿的桌子塌了,洗干净叠整齐的衣服被扔了。 她投注的心血,计划踏出的第一步,就这么被人给糟蹋了个满地。 江瓷猩红着眼睛,满脸满身的汗水,脏污混杂着令人难以接受的刺鼻味道,无一不让她疯狂,煎熬。 她什么话都没说,抬步走到被踹烂的门前,弯腰,直接钻进去,抄起立在门后自家的一条棍子。 那当然不是江瓷和周明礼专门搞来防小偷的,那是以前周老二用来打“江瓷”的。 江瓷又从门内钻出来,她手中握紧了棍子。 江瓷。 周老大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一个臭娘们能有什么能耐? 被周老二打,被夏磊打脸,被柳殷殷欺负,江瓷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大蠢货! 现在的周老大也没注意江瓷。 他也没看到,握着棍子的江瓷冲着他来了。 周明礼瞧见,立刻上去抓住江瓷的手,“江瓷,你冷静点,现在不是闹起来的时候。” 江瓷转眸看向他,“三,二。” 周明礼被她盯得头皮直发麻,在江瓷最后喊出一之前,松开了手。 她迈着冷静发疯的步子,走到周老大的身后,扬起手中的棍子冲着周老大的脑袋,咣的一下,就是一棍! 速度之快,站在周老大面前的于大哥都没拦住,周明礼沉默的看着江瓷的动作,全然没有阻拦之意。 周老大被江瓷这么一闷棍的偷袭,脑袋嗡嗡的,他扭过头,看向身后的人,直直撞进江瓷的眼睛。 寂静如深渊,冷漠诡秘,让人胆寒。 周老大下意识在正午烈阳照耀下打了个冷战,反应过来时,他便愈发的愤怒,“臭娘们!你竟然敢打我!” 周老大立即就要抓她,可手才抬起来,就被一旁站着的周明礼给抓住! 江瓷对着他的嘴,又来了一棍! 周老大整个脑袋往后仰,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两颗混杂着血的牙蹦飞,沾满黄土滚了老远。 江瓷握着棍子走到周老大的面前,声音冷的像是冰碴,“这是你家吗?你来这撒野。” “无主擅闯,不问擅拿,你不是偷不是贼谁是?” 江瓷夹杂着寒霜的话继续,“在这里我才是主人,教训贼教训小偷,你去满村里问问,谁说我一个不是!” “江瓷……老子一定要杀了你!” 江瓷冷漠一笑,“你来个试试,看谁先杀了谁。” 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死?她就算是死,也得拉着周老大一起死! 说不定她死了还能再穿回去继续过原来的生活,不比在这个年代吃苦强? 所以江瓷压根不怕死。 周老大到底跟人混过,见的世面多,当然也知道真不怕死的人是怎样的一个表现。 不知为何,周老大在江瓷身上看到了那种感觉。 她似乎真会死也要把他给一起拖下去。 周老大顿时清醒过来,嘴里流着血,掉了牙说话都漏风,“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试试看究竟是谁先不让谁好过?”江瓷唇角扯起笑来,比恶魔的笑还要恶劣。 她说完,转身就走,手里还拿着那根棍子。 周老大见状,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连忙朝着江瓷扑去,周明礼揪住他,冷冷说,“老大,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不要来我家闹事。” 周老大彻底慌了,“你们想干什么?你给我松开!” 周明礼漠然的笑,“你砸我家,我媳妇儿把你家砸了,不过分吧?” 第29章 担心周老二把自行车给卖了 周老大满眼惊恐,周明礼仿佛看不到一样,一拳砸在他脸上,打的周老大眼冒金星。 他就这么扯住周老大的衣领,跟上了江瓷的脚步。 于大哥看了看周明礼家烂掉的门,半点都不同情周老大,他还默默跟了上去。 江瓷,周明礼和周老大一前一后,引了不少村民的观看。 “哎呦!江知青拿着棍子这是想干啥呢?” “还有周老二,他还扯着周老大的衣服往外拖呢!” “咋回事儿!咋回事儿!?江知青又作啥妖啊!” “这方向看着上去……咋这么像周老大家啊?!” “哎呦!快跟上去看热闹!!” 说着话,跟上江瓷步伐的人越来越多,跟在后面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到底咋了。 江瓷冷着脸,手中拿着棍棒一马当先,来到周老大家门前。 周老大目眦欲裂啊,没想到江瓷竟然真是来砸他家的。 在众人目光之下,只见江瓷看着半掩的门,紧接着一抬脚下去! 咣咚一声,门直接被踹开了! “江瓷!你这个贱人!你敢砸我家试试!” 周明礼对着周老大的肚子又来了一下,他语气阴沉恶劣,“你砸我家时怎么没想过停手?” 江瓷充耳不闻,大跨步的走进了院子。 周明礼扯着周老大紧随其后。 他们身后的村民,噔噔噔立马跟了上去! 周老大媳妇儿还在家洗衣服呢,听到动静还没反应过来,一大堆人就把她家的院子给挤满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周老大媳妇儿迷茫的喊了一声,在看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周老大,尖叫了一声,“老大啊!你咋了!?” “咚!” 江瓷抄起了周老大家里的铁铲,冲着他家放在厨房门口的水缸就砸了下去。 水缸直接烂成了两半。 周老大媳妇儿惨叫,“哎呦!我的缸!!” 周老大媳妇儿看向江瓷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仇恨,“你谁啊你!敢来我家砸东西!” 周老大媳妇儿直接冲了上去,要和江瓷撕扯。 江瓷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巴子! 啪的一声! 打的周老大媳妇儿眼冒金星,踉跄后退。 尾随而来的那些村民:“嘶!” 看着江瓷冷酷冰寒的目光,噤若寒蝉。 周老大去她家就是为了找回他的钱,所以才胡乱翻东西。 江瓷就不一样了。 她见什么贵砸什么。 你周老大买了暖水瓶是吧? 江瓷木棍一扫! 碎了。 你周老大用瓷碗是吧? 江瓷木棍一扫! 全脆了。 你周老大家还买收音机是吧? 江瓷一摔! 很好,收音机里发出嘶嘶啦啦的动静,坏了。 什么东西值钱,她就摔什么东西。 周老大媳妇哭天喊地,“你们谁拦拦她啊!” 谁敢上去拦啊! 江瓷这个人疯了啊,你没看到她砸的眼睛通红,明显上头了吗? 她手里还拿着棍子呢!这谁敢上?万一自己被她也打了一顿那可咋办? 没人敢出这个头,缩着脖子在外面看。 一通下来,江瓷把周老大家里被摔得稀巴烂,她还把周老大放零用钱的盒子给找出来了。 江瓷也没看里面有多少钱,在周老大能杀人的目光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出完了气,冲着周老大弯唇一笑。 “我江瓷有仇必报,欢迎你再来我家,砸门,砸窗,把能砸的都砸了,随便你。”她的笑在周老大眼里,全都是恶劣与挑衅。 “我随便你砸,等你下次家里再添好东西的时候记得叫我。” “我来替你把这些东西全都给砸了。” 周老大和周老大媳妇儿被江瓷这几句话给气得眼冒金星。 过来围观的村民可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这是周老大去了周老二家里闹,把他们家给砸了,江瓷这才来报仇啊。 “砸的好!活该!” “还是当哥哥的呢!竟然去自己亲弟家里闹事儿!” 江瓷拿完了钱,扭头就离开周老大家里。 周明礼看着几乎能杀人的周老大,低头在他耳边低语。 “……” 周老大眼神愈发愤怒起来。 周明礼一笑,下一秒,笑容尽收,照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本来就满嘴是血的周老大唔了一声,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周明礼松开他,拍拍手。 转身,走了! 于大哥跟在他们身后,默默的打了个抖。 这周老二和江瓷,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 周明礼仿佛没事人,解决了周老大,语气平和的对于大哥说,“于大哥,我家的事都解决了,刚才真是谢谢你赶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于大哥摆摆手,神色有几分古怪,“如果周老大再报复你们咋办?” 周明礼颔首,余光瞥向江瓷,“那就送他进去蹲笆篱子。” 好主意。 于大哥没忍住,又谴责,“周老大这货真是坏到家了!偷东西都偷到亲弟弟家里来了!” 说话的功夫,他们也到了家,于大嫂带着周阳周苗正站在他们家门口呢。 两个小孩儿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迈着小步子噔噔跑到了江瓷的身边。 这会儿的江瓷已经冷静下来了,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严肃。 于大嫂跟着走近,一眼便瞧见了那被踹烂的门。 “哎呦!这天杀的!周老大怎么不去死呢!”于大嫂一瞧见里面一地乱七八糟就开始骂起来,“这不是糟蹋人吗!” 她又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江瓷。 这城里来的姑娘才改好,就遇到这种极品大哥,她不生气谁生气啊。 有好事的人跟过来看了看周明礼家,脸上表情扭曲的不行。 连门都给人踹烂了,周老大挨着么一遭真不亏! 活该啊真是! 江瓷已经平静完了,站起身,对周明礼说,“你先把门给卸下来,把自行车还回去,这里我收拾。” 周明礼:“好。” 她对于大嫂道,“今天谢谢你们一家了,我家乱糟糟的,也不好招待你们,等我们收拾完,再请你们家吃饭。” 于大嫂性子爽利,“邻里邻居的,说这个干啥!” “老于,搭把手!”于大嫂喊了一声自家爷们。 于大哥也不多说,和周明礼一起把门给卸了。 江瓷和于大嫂这才走进屋内。 一眼望过去,满目狼藉。 于大嫂又不禁开始骂起来,“这个周老大,真是个该死的,好好的家被搞成这么乱!” 就算骂的再狠,该收拾也得收拾。 江瓷和于大嫂一起捡扔在地上的东西。 干净衣服上还粘着泥土混杂着细碎秸秆的脚印,于大嫂在心中骂了一句糟践东西的玩意儿! 四个大人收拾的快,于大嫂对江瓷说,“我们去把这些衣服重新洗一下,还有这被单,枕单,都得重新洗。” 周明礼闻言,便说,“嫂子,东西我洗就行,您不用管。” 江瓷已经把东西都扔进了盆里,说,“嫂子,我们走吧。” 周明礼微顿,江瓷看了他一眼,“你去找大队长,看看门需要什么木料,还有砌院子的砖。” 于大嫂和于大哥相视一眼,听明白江瓷的话了。 周老大敢这么正大光明的来他家偷东西,周老二要弄围墙,就不能再想着糊弄了事,必须整好一些才能防的住人。 周明礼点头,“好,自行车的盆里放的有洗衣粉,用那个洗。” 江瓷和于大嫂带着孩子去了河边洗衣服。 周明礼则和于大哥把自行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下来。 于大哥看着还有些啧啧,“你们买的东西可真不少。” “这都是之前我攒下的钱,既然要过日子,就得把之前没拿的东西拿出来。” 于大哥心想,可不就是大出血了嘛。 规整了一番,于大哥还担心周老大趁周明礼去大队长家再回来偷,便让周明礼自己去,他替他们看着。 周明礼也没多说什么,骑着自行车又去了大队长家里。 大队长今天就没能睡午觉,担心周老二把自行车给偷走卖了。 第30章 我的肉!!! 瞧见他远远的骑回来,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周明礼把自行车停到原来的位置,没着急走,问道,“大队长,我家的门被周老大踹烂了,想生产队批点木料,和石砖,做门和围院墙,您看看怎么个流程。” 门被周老大踹烂了?! 大队长都惊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明礼也没想着给周老大隐瞒,把他们从镇上回到家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队长。 大队长脸色有点黑,背起手,“走,我去你家瞧瞧到底怎么个事儿!” …… 江瓷和于大嫂在河边洗衣服,她看着于大嫂怎么洗,跟着她的动作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学。 周苗也想拿着一起搓,小手刚刚碰到衣服,就被江瓷轻轻打了一下小手。 江瓷说道,“你才多大,不许玩水,去和哥哥到一边玩。” “我帮娘洗衣服。”周苗小奶音里带着点希冀。 江瓷就说,“等你长到七岁再帮我的忙吧。” “你家苗苗倒是懂事的很。”于大嫂含笑的看着周苗,“今天她在我家一点都不闹,可乖了,阳阳倒是和大柱二柱俩能玩得起来,跟在他们身后乱跑。” 江瓷笑了笑,“阳阳性格比较活泼。” 说周阳周阳到,他跑到江瓷身边,声音憨憨的,“娘,我想玩水!” 江瓷,“小孩儿玩水,晚上见鬼。” 周阳和周苗眼睛同时都睁大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鬼!?” 他们开始东奔西窜起来,嘴里还忍不住的尖叫,“啊啊啊!!” 这俩小孩儿的动静太有意思,于大嫂忍不住直笑。 就连江瓷,眼底也不禁多了些笑意。 周阳和周苗跑了一圈,最后老老实实地缩在江瓷地身边,不敢再乱跑,也不敢再说玩水的事了。 于大嫂说,“你们还得再买一把锁,省的再有小偷往你家跑偷东西。” 江瓷深以为然,颔首说,“还得把门做的结结实实,谁也踹不烂。” 周苗懵懵懂懂的仿佛听明白了什么,“娘,我们家进小偷了吗?” 江瓷还没回答,于大嫂就在一旁说,“对啊,幸亏你妈和你爸把值钱的东西都给带走了,不然你家可就要遭殃了。” 周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呆了呆,紧接着,忽然就往家的方向跑。 周阳瞧见,他也跟着跑,一边跑还一边说,“苗苗!苗苗!你跑啥!” 苗苗说,“我的糖!我的糖!” “小偷偷糖!” 周阳傻了一秒,紧接着,哇了一声,吭哧吭哧小短腿跑的比周苗还要快,“我的肉!!!” 江瓷和于大嫂相视一眼,扑哧地笑了出来。 俩小孩儿顶着大热的天跑回了家,一溜烟进了房,各自跑到自己藏东西的小角落,开始翻找起来。 于大哥瞧见这俩萝卜头,“你们俩干啥呢?” 周阳和周苗可没空搭理他,闷头找着自己的东西。 周苗翻的是她生病吃药时娘给她的糖,而周阳…… 他偷偷藏了两块肉! 昨天晚上吃肉的时候他偷藏了两块呢! 可不能让小偷给拿走了! 周苗翻出了自己的糖,大松了一口气,可周阳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肉啊!我的肉!” 周阳一小孩儿凄惨的哭声在这乱糟糟的狼藉中,显得格外凄惨。 周明礼和大队长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听见小孩儿凄惨的哭泣,大队长被吓了一跳。 他快走两步,果然看到墙上倚着被踹烂的两扇门,再往里,桌子塌了,地上还有尚未来得及清扫的木屑,整个房间里也刚刚清理一遍,床上连个床单都没有,东西胡乱放着。 两间破屋,乱七八糟,瞧着就凄惨。 特别是再加上一个痛哭流涕的黑瘦小屁孩。 惨。 谁看了不说一句惨? 大队长脸黑如锅底,“这都是周老大弄的?” 周明礼点头,于大哥这时候也站起来,“没错,我可以作证,大队长,姓周的那个就不是什么好货!你不知道他有多坏!偷东西偷到自家兄弟家不说,还把东西给砸了个遍,扔了个遍!你看看那门,这是一个当哥的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大队长骂了一句,“这个混球!” 周明礼漠然说,“没事,我媳妇儿已经把他家也砸了。” 大队长一梗,差点没被周明礼的话给噎死。 他也不耽误正事儿,看了看周明礼家的里屋的门,说,“队里还有木料,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些都是需要你拿票和钱买的,但我想你家也没有票。” 周明礼默默的不说话,他的确没有这种票。 “你家也该拾掇拾掇了,下个月发饷的票里我做主先匀给你做门和围院墙的票,不过钱你需要先拿出来,给会计做抵押。” 闻言,周明礼也不含糊,问,“需要多少钱?” “你打算围多大的院墙?” 周明礼想了想,在四周看了一圈,给拿着木棍估摸着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 大队长思量片刻,说,“这么多砖估计得要二三十,你先拿十五,五块算门钱,十块是砖的抵押。” 周明礼没犹豫,从兜里掏了之前去黑市换自行车票时那兄弟给的十九块,抽了十五给大队长,“剩下该交的钱你跟我说,我都补上。” 大队长点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个月可得拿满工分,不然换了你围院墙的票,就领不到多少粮食了。” “我都明白。” 大队长还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说,叹了一口气,“行了,我先走了。” 说完,大队长就先离开了。 这时间也过去不少,周明礼让于大哥先去上工,剩下的东西他自己收拾。 待于大哥也走了,周明礼才进屋,看哭唧唧的周阳。 “你哭什么?” “肉……爹……我的肉被小偷偷走了!” 周阳委屈,周阳难受,周阳想哭! 周明礼看向周阳的目光多了点古怪。 做熟的肉味道很大,更何况是什么东西都很容易变质的夏天。 江瓷和周明礼昨天晚上忙完回去休息,躺在床上就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那是熟肉变质的味道。 现在冰箱很少见,更何况是乡下,压根就没有冰箱。 江瓷和周明礼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散发味道的位置。 一个小布包,包着两块肉。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俩一致决定把这块肉给扔了。 罪魁祸首之一——周明礼十分淡定的把锅扔给了周老大,“是他偷走了你的肉,以后离他远一点,他给你什么也不要吃,不然,他会把你也给骗走。” 第31章 请客 重新洗过的衣服床单之类的把整个院子的晾衣绳都摆满了,周明礼简单做了手擀面下锅,又打了最后剩下的两个鸡蛋,放了把韭菜,做韭菜蛋花做浇头,弄了几碗面条。 江瓷和周明礼这一顿折腾着实饿的不行,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闷头吃面。 饭后江瓷和周明礼弄水分别在家里洗了个澡,两人又合力把新买的蚊帐给挂上,躺在光秃秃的凉席上,江瓷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周明礼翻了个身,看着她面上的疲惫,抬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半晌自己也睡了过去。 这忙碌又累人的一上午,实在是太累了。 周明礼比江瓷醒的早一些,他先去医务站换药,又被大队长喊去看了木料。 山定大队的房屋都是统一建成的,所有改造,加建都需要到大队长这里报备,而周家的房子统一建成之后还没做过改造,木工那里就有房子门窗的尺寸,周明礼和木工一说,木工就带着他去看了准备好做门的木料。 木工是个沉闷木讷的人,只说正事,“这些木料都是现成的,你要是要的急,我今天就能给你做好。” 周明礼点头说,“能尽快做好那就今天做好。” 家里连个门都没有,他一个男人没什么大不了,可江瓷不行。 今天他们吃过饭,江瓷就在屋内反复问他有没有其他人来这边。 屋外的周明礼也就只能反复回答没有。 他家刚添置那么多东西,晚上他睡觉恐怕都睡不安稳。 木工点了一下头,“行,我做好了拿板车推过去。” 沟通完,周明礼没着急回家,看了一眼在门外的大队长,压低了声音,“有没有桌子,我家的桌子已经彻底断掉不能用了。” 周明礼拿了两块钱出来,塞进木工的手中。 木工看了一眼,不紧不慢的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说,“晚上和门一起拉过去。” 周明礼感激道谢,把桌子的事搞定,周明礼才回家,他们也没有表,只看了看依旧灿烂的太阳就知道这估摸着也就才三四点的样子。 他进屋看了一眼还在睡的江瓷,出门到厨房处理那些猪下水。 今天上午他在镇上买了去腥除臭的材料,把猪下水又清洗了个遍,剁好,直接开始卤,卤猪下水是现在周明礼能做的最简单的菜式。 家里虽然添置了很多东西,但有些是不能立即能买得到的。 比如新鲜的蔬菜。 他家就只种了一些夏天最多的豆角,黄瓜,韭菜和辣椒,其他菜一概没有。 而其中韭菜已经很多都不能吃了,六月韭,臭死狗,周明礼今天中午做的那一锅面条里面下的是最嫩,勉强能食用的韭菜。 其他蔬菜还没有精细打理,结的豆角和黄瓜很少。 他家在吃上的确有很大的问题。 周明礼在心中默默想了想,往锅下添了一把柴。 大锅内的水咕噜咕噜香,肉味很快就飘开,周明礼计算着时间,没有再添柴,只让小火继续温着,自己出了厨房。 江瓷已经醒了,周明礼一出来就看到江瓷带着俩小孩儿,正往厨房方向瞧。 江瓷没想到周明礼会突然出来,发馋的模样被周明礼逮了个正着,她立即把目光挪开。 周明礼笑了出来,问道,“饿了吗?” “没有。” “饿了!” “饿了!” 第一句是江瓷回答的,下面异口同声回答的是俩小孩儿。 他们可馋可馋肉了! 周明礼看了俩孩子一眼,对江瓷说,“还得蒸些窝窝头,需要再等四十分钟。” 江瓷说,“把于大哥他们一家也叫过来吧,请他们一起吃。” 周明礼,“你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那我现在就去请人,免得他们做上晚饭推脱不来。” 江瓷说完,就带着孩子去于家说吃饭的事儿,走到半路,她扭头问,“你做的肉够多吧?” 可别人请来了肉不够吃。 周明礼坚定的点头道,“管够的。” 他以前可是钱大婶的常客,那些做搭头给他的猪下水有两个猪肺,不少猪大肠,里面还有一颗猪心,周明礼拎着这么多搭头,怎么也有两斤多。 昨天那三斤肉又没有全用完,一会儿再炒个肉片豆角,窝窝头多蒸一些,怎么也是够吃的。 江瓷听他这么说,心里才安稳,去于家请人来吃饭。 于大嫂听说江瓷和周明礼邀请她们家吃饭,立马摆手,“这有啥的,你要是真想谢我们也得等你们安定下来再谢啊,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先顾着自己!” 江瓷言辞恳切,“以后请的是以后的,今天你和于大哥在我家忙前忙后的,我们不答谢心里也过不去,以后都不敢再上门请你们帮忙了。” “你这个孩子,真是的!”于大嫂脸上多了些动容。 看着江瓷的目光也带上亲近,“那行,一会儿我炒俩青菜,端过去咱们一起吃!” 江瓷笑道,“还得搬过去几个板凳呢,不然咱们这么多人,可不够坐的。” “成!”于大嫂爽快答应了,扭头对着家里的大柱二柱喊,“大柱二柱!你们俩一人搬俩板凳去你周叔家去!” 大柱和二柱已经是八九岁的孩子了,皮实得很,刚刚放学回来,就被亲妈指挥着干活,哀声载道的拎着板凳跟在了江瓷的身后。 周家还没他家吃得好呢,去他家吃啥啊。 大柱和二柱挤眉弄眼的搞小动作,不是太想去周家吃饭。 可周阳不这么想,他很高兴的跟在两个大哥哥的身后,努力说,“我家做肉了!肉最好吃了!” 二柱说,“吹牛吧,前几天你妈还去我家换窝窝头和鸡蛋,你家怎么可能有肉吃?” 周阳着急了,“我家有肉!” “哼,不信。”二柱扭过头,不搭理这个小屁孩。 大柱却忽然动了动鼻子,拿自己的肩膀拱了拱自己的弟弟,“二柱,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这么香。” 周苗仰着小脑袋,说,“那是我爹做的肉!我爹做的肉最好吃了。” 二柱眼睛都直了,“你家真做肉了?” “那当然。”周阳掐着小腰,还想说什么,就被江瓷拍脑袋。 周阳嗷呜一声,可怜巴巴的抱住脑袋吭吭唧唧。 “你爸妈今天帮了我们大忙,婶子和叔叔才想着请你们吃饭,别想那么多,到点去吃就行。”江瓷神情淡定的对大柱和二柱说。 大柱和二柱哇了一声,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很快来到周家厨房前,果不其然,闻到了一股非常非常浓郁,浓烈,霸道,他们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 香!太香了! 是肉的香味儿! 第32章 想吃鱼吗 周明礼正在揉面,两个小子蹭蹭的闯了进来,大柱挤开弟弟,对周明礼说,“周叔,我帮你烧火吧!我烧火可厉害了!” “我也能我也能!周叔我给你打下手!” 这两个小子嘴上说着帮他的忙,可目光都落在地锅的其中一口上,那冒着热气儿的锅,散发着浓郁肉香的味道,就算是打下手在这里多吸两口味道也是赚的啊! 周明礼看了看这两个小子,“你们两个真要是有力量,那就去把厨房旁边的那个空地的草给拔了,一会儿开饭随便你们吃。” 大柱和二柱眼睛立刻亮了,“真的?!” 周明礼颔首,“我不骗小孩。” “我们这就去!” 说完,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跑出去,开始在厨房旁边有很多杂草的空地上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 烧火的成了江瓷,外面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江瓷就看周明礼把发好的面揉成团,然后来回搓成长条,揪下一个个小剂子,挨个揉搓。 周明礼真知道怎么做饭,江瓷瞪大眼,就瞧见他手上那一个个不规则的小剂子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窝窝头的形状,柔滑的静置在案板上。 三和面做成的窝窝头初看有些发黑,但这已经是她们在镇上买的最好的面粉做成的窝窝头。 应该比之前吃得要软一些……好入口一些……吧? 似乎是能看得出江瓷心里的想法,周明礼低头看着她,“面比我们之前吃的要好一些,粉质比较细,也没那么多不明的麸质,入口没那么拉喉咙。” “以后日子好了,白面会更多,咱们也不用吃窝窝头。” 江瓷:“。” 她是那么挑嘴的人吗? 江瓷无奈道,“现在能有吃的就行,我没那么严苛。” 周明礼,“我想让你过好点。” 江瓷微怔,看着灶火内不断烧着锅底的火舌,一时没有回答。 这句话就好像是周明礼随便从口中说出来的一样,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深究其中道理,等另外一口锅内的水烧开了,便将窝窝头给放进去开始蒸。 刚把窝窝头放进去,外面就传来一声叫,“周老二!” 周苗和周阳噔噔噔跑过来,齐声喊道,“爹!有人来了!” 周明礼把锅盖盖上,这才出了厨房 是木工推着板车把门给送过来了。 周明礼惊讶道,“这么快。” “这东西都是做惯的,你家门尺寸没变,就不会做错。”木工嘴里吸着旱烟,“过来搭把手。” 周明礼便和木工一起把木门给卸下来,大柱和二柱也很有眼色,走过去问,“周叔,这个桌子也是你家的吗?” “是,你和二柱一起把它拿下来吧。” “好!” 木工现场就把门给装上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些活都是做惯的,手熟的很,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东西给搞上了。 周明礼又拿了五毛钱,给了木工,算是他跑这么远的工费。 木工没说啥,收了钱,低声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再找我。” 他这个“需要”,说的就是椅子,以及其他家具了。 周明礼心里了然,“成,家里乱,就不留你吃饭了。” 木工摆摆手,“不用,我家今天做的也是肉!” 说完,木工推着板车又走了。 等于大哥下工,周家这才开饭。 卤肉自开了锅,那香味就不要钱的往人鼻子里钻。 于大嫂和于大哥都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 “江瓷你的手艺这么好啊?做的肉这么香!” 江瓷笑道,“你让我做个家常菜还行,这肉是周明礼做的,我可做不来。” 于大嫂便又高看了周明礼,心想,这周老二一改好,江瓷他们一家的好日子才算开始。 一大盆卤肉端上桌,一旁还有大盘豆角炒肉,这也是下饭的好菜。 于大嫂虽然嘴上说着就炒青菜,其实也是狠心切了过年时没吃完的腊肉进去炒的,虽然和周明礼煮的那一锅肉没法比,但也是肉啊! 几个孩子早就馋死了,江瓷把新买的筷子全部都烫了一遍,分发出去,唇角带着笑,“别客气,大家快动筷吧!” 大柱和二柱立刻齐齐将目标对准那一大锅卤肉! 新买的桌子太高,周阳和周苗都够不着卤肉,江瓷分别给他们夹了两筷子,两个小孩一口肉一口窝窝头,吃得整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瞧着就让人忍不住发笑。 “老二,你的手艺真不错啊!不去国营饭店当厨子真是可惜了!”于大哥尝了一口那卤肉,忍不住的竖起大拇指夸赞。 周明礼看着江瓷也夹了肉,吃后眉眼舒展下来,唇角微微上翘,“好吃就多吃一些。” “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于大哥一边吃一边说,他自己都不知道缺了啥。 周明礼和江瓷几乎是异口同声,“缺酒。” 说完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 别说馋不馋,他们也就才三天没喝过酒,这会儿想想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于大哥一愣,哈哈直笑,“你们喝过酒啊?我可没喝过,酒是啥味儿啊?” 周明礼:“不好喝。” 江瓷:“我也不常喝,以前小时候跟着父母去吃席,尝过一次,难喝。” 这话可不是江瓷瞎编的,“江瓷”是城里下乡的知青,她家里人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小时候去吃席,那“江瓷”父母都是带着自家一大堆小孩儿一起去的,连吃带拿,能吃多少吃多少,能拿多少是多少。 “江瓷”尝过父亲喝的高粱酒,反正在她记忆里,酒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 于大哥是纯纯的农民,没喝过酒,听江瓷和周明礼都说不好喝,也就不问了,闷头干饭。 待到饭饱,周明礼看于大嫂已经主动开始收拾东西,想着一会儿做的事儿,便对江瓷说,“这些你先帮忙收拾一下,我和于大哥去那边河里看看,瞧能不能抓些鱼虾。” 江瓷眼睛一动,“能行吗?” 周明礼低头对她笑,“想吃烤鱼吗?” 江瓷:“……” 该死的周明礼!怎么学会拿吃的诱惑她了?! “你能抓到我为什么不吃?” “那我争取让你吃上鱼。” 第33章 做衣服 “天这么黑,不好摸鱼的吧?” 于大哥指挥着大柱二柱回去拿桶和网,问周明礼。 周明礼转身回了屋,再出来时,于大哥就瞧见他手里多了一个很大的黑玩意儿。 周明礼推动黑玩意儿上的某处,那东西立刻亮了起来,光芒亮眼。 于大哥立刻兴奋起来,快走过去重重拍了拍周明礼的肩膀,“好家伙!你竟然能搞来手电筒!” 周明礼笑了笑,没有解释,“我们走吧。” “爸!周叔!等等我们!” 大柱二柱也嚷嚷着要去,两个半大孩子,也算是有劳动力,周明礼默认了他们也可以过去,一行四个人就从周家出发,去附近的水域摸鱼。 周阳也嗷嗷叫,“爹!爹!我也想去!” 江瓷毫不手软的把他给按了回来,不许他乱跑。 周阳蹲在门口哭,嗷嗷哭。 周苗看自己哥哥一眼,然后跟在江瓷后面,看她和于大嫂一起忙着收拾东西。 等收拾完,江瓷才向于大嫂请教问题。 她把今天在供销社买的布拿出来,道,“我不会做衣服,嫂子你会不?能不能教教我?” “哪有不成的?”于大嫂擦了擦手,将布撤开,上下看了看,“这布可不少,得有三尺了吧?” 江瓷点点头,“三尺的棉布,我想做内裤和内衣。” 话音顿了顿,江瓷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看两个孩子,“还得给周明礼做几条,两个孩子也得一人做一套衣服。” 江瓷说得坦荡,于大嫂也不觉得臊,上下打量江瓷,“咱们进屋里说。” 周明礼扯的布多,内衣内裤也用不了多少,在于大嫂的建议下,江瓷能做三条内裤,还有两件小内衣。 周苗和周阳也得一人做两件内裤。 周明礼更简单了,现在不兴什么四角内裤,给周明礼做两条大裤衩子就可以。 让江瓷学个做饭她还能学会,可这做衣服就难了,于大嫂便帮她裁好,一针一针的教她怎么缝。 江瓷勉强学会了,倒是有点兴致,就着新买的油灯,把几件内衣内裤给做好了。 周苗和周阳的新衣服是于大嫂帮忙做的,孩子还小,又是见风长的年纪,于大嫂给俩孩子的衣服放量大了一些,也能多穿一段时间。 于大嫂最是会节省的,做完大大小小这么几件衣服,还能剩下三分之一的好布。 “这些你就留着,以后需要补衣服或者再做内衣了,你比照着现在穿的裁就行,不过这点布料想做新衣服就难了,太少了。” 江瓷默默点头。 幸亏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他们要买的东西就更多了,棉被,棉袄,御寒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的。 不过现在她们可以慢慢攒,入秋后就可以慢慢做了。 送走于大嫂,江瓷把这些新做出来的内衣裤全都洗了一遍,盯着那些内衣裤,江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真是不可思议,她竟然能穿上自己做的内衣内裤。 又将房间内重新收拾了一遍,江瓷招呼周阳和周苗进屋洗澡。 周明礼和于大哥,大柱二柱摸黑来到了附近的水域。 这里算是一个小水塘,从山上河流分支流下的水到这个凹坑形成了水塘,接着又冲出一条分支,流出一条小溪往低处流。 最近都在收麦子,没多少人来这里摸鱼,周明礼和于大哥到了之后,便脱了鞋,脱了裤子,准备下水。 “大柱二柱,你们就在水边,瞅瞅有没有虾螃蟹,都装桶里!” “小心点知道吗!” 俩孩子能半夜来水边就已经很兴奋了,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开始老实在水边摸小鱼小虾。 而周明礼和于大哥,一人拿网,一人打着手电筒,踩着水轻手轻脚的往水塘里面走。 这水塘不深,最深处也就两米多点。 两人慢慢往水里面走,手电筒在水面上缓慢移动,寻找着里面游动生命。 水面漫过周明礼和于大哥的大腿,周明礼忽然握住了于大哥的胳膊,停止他转动手电筒。 于大哥一惊,当即冲亮光所在的方向看去,他们两人左侧上方,有鱼鳞在发亮! 周明礼示意于大哥拿好手电筒,他手中的网缓慢的凑上前,在水中没有任何动静。 也是因为光照让鱼的感官变的愈发迟钝,根本没有挣扎的就被周明礼给网了起来,脱离水面时,那鱼才开始激烈的扑腾起来。 “真不赖!”于大哥哈哈哈的笑了出来,“这花鲢可真大!” 开门红,周明礼当然也高兴,露出笑来,“有五六斤左右……能弄一条就能弄两条,三条。” 周明礼网着鱼回到岸边把鱼放进桶里。 得亏他们拿来的桶比较大,鱼放进去还在扑棱。 大柱和二柱瞧见,惊喜的哇了一声。 大柱毫不吝啬夸奖,“周叔!你可真厉害!” 周明礼笑问,“你们收获怎么样?” 大柱让他看另外一个小桶里的收获,“弄了好多虾!还有黄鳝!” 多数都是个头不算大的河虾,里面还有两条黄鳝,已经很不错的收获了。 周明礼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干得不错。” 大柱咧着嘴笑开了。 四个人干到了深夜,弄了三条花鲢两条草鱼,还有好几条黄鳝,这些东西个头都不小,更重要的还有一小桶虾。 回到周家,四人才开始分鱼。 周明礼说,“于哥,我们家要一条花鲢一条草鱼,那些黄鳝和虾能不能匀一些给我,我给你拿钱。” 五条鱼都是周明礼抓的,他只要两条,和一些黄鳝虾,于大哥当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于大哥算起来还觉得自己赚便宜了呢。 黄鳝他家做不好,怎么搞都有股很重的腥味儿,不过也是口肉,他家也没那么多讲究。 “要什么钱!你要是要钱就是和我们生分了,本来就是咱们一起去的,要不是你有手电筒,咱们这次也弄不来这么多好东西,我家俩大小子,多占了你一条鱼已经是占便宜了。” “大柱二柱,把你们桶里的虾和黄鳝给你周叔。” “这些东西也不值当什么,就用这桶里的虾和黄鳝换我家多分的那条鱼!”于大哥拍板,“下次咱们再去弄鱼,还得用你的手电筒呢,这些可别计较。” 第34章 生气 周明礼哪能占这么大的便宜? 和于大哥据理力争了半天,周明礼拍案说只要两条黄鳝和一些虾,其他的都由于家拎走。 这么分于大哥要是再不答应,那他可就不敢再和他们一起去摸鱼了。 于大哥很无奈,但也同意了周明礼的分法。 于是周明礼提着两条鱼和两条黄鳝以及一半河虾回了家。 新换的门很结实,里外都能锁,周明礼没着急进去,反而在外面处理鱼和黄鳝。 这种东西只要死了就不能久放,很容易有味变坏。 周明礼打算把黄鳝养养吐沙,鱼就直接杀了拿盐腌起来再晒干做成咸鱼。 门打开了,本来该睡觉的江瓷从房里走出来,搬了个板凳坐在一旁看着周明礼收拾鱼。 不是她不帮忙,江瓷没干过这种活儿,周明礼自己干的很顺手,她在一旁恐怕只会帮倒忙。 “怎么没睡觉?”周明礼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拿了个扇子给她。 江瓷给他扇风,“今天下午睡得太多,不困。” 这会儿就他们两人,周明礼说话时也就没有太多的谨慎,声音在夜色之中都多了几分温柔,“这是给你自己扇的,院里蚊子多。” 江瓷:“……” 她收回手,哼了一声,给自己扇风。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半天后江瓷慢吞吞开口,“今天周老大来闹事儿,是因为那一百五十块钱?” “百分之九十的缘故。”周明礼想起这个,心里也不是很高兴,眼底染上了一些阴霾。 “这人可真有意思。”江瓷慢慢打着扇子,说,“又怕死,又爱财,肚子里多数都是诡计占便宜。” 周明礼扭头看她,笑道,“今天被气坏了吧?” 江瓷冷哼一声,心里已经有几十个方法搞死周老大了。 对付这种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只要打不死,他就会故态复萌,永无止境的宛如苍蝇一般在你耳边一直飞来飞去。 “我爸妈之前教我过一个道理。”江瓷心情相当平静的说,“对付品德和道德感高尚的人,一个人情就足以让他们记上一辈子。” “而对付贪心的人,只需要利用他的贪心,他自己就会掉进欲望泥潭之中,怎么也爬不出来。” 周明礼颔首,“爸妈说的对。” 话音才落,他就被江瓷给踢了一下。 江瓷警告他,“那是我爸妈。” 他们俩已经离婚了,那是她爸妈。 周明礼慢吞吞说,“之前他们说就算我们离婚,我也是他们的儿子。” 江瓷语气淡淡,“那是他们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 周明礼手中的动作一停,扭头看向她。 浓郁夜色之中,他的视线充斥着侵略与强势,半分不像他之前表现出的那么沉默,情绪稳定。 “真面目,你看出我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 江瓷对于他的威迫没有一点畏缩,依旧淡然,反问,“你不会以为自己能瞒得过所有人吧?” 周明礼,“你看清我的真面目才和我离婚?” 江瓷脸冷下来,“周明礼,你真要现在和我争辩这个?” 周明礼甩了一下手,抓住她的胳膊,一用力,江瓷整个人都朝他的方向靠近了。 江瓷皱眉,用力挣,却没挣开,“你干什么?放手!” 他眼底酝酿着波涛磅礴情绪,压抑又克制,“江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想离婚!” 若非他和她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只要碰面,必定就会提起离婚的话题,一次又一次的尖锐刺伤,折磨得让人痛苦发疯,锐利伤人的冷漠让他和她越来越远,周明礼绝不会同意和她离婚。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那一步,好不容易能和她…… 离婚? 他怎么能愿意! “你说再多次我也只有那么一个回答!”江瓷语气冷硬,坚决不改变立场。 周明礼几乎要被江瓷给气死,他牙齿紧咬,怒极反笑。 “松手!谁要陪你在这儿喂蚊子!”江瓷又挣。 周明礼一字一句,“昨天晚上我帮你洗头,我已经说过了,你必须帮我洗澡。” 说着,他抬手拽自己身上的衣服。 “周明礼!你要点脸!” 要脸? 他媳妇都飞了还要什么脸? 周明礼不许江瓷走,非要她帮他洗澡。 今天周明礼刚下过水塘,腿上还沾着泥,胳膊,脖子,好几处都有泥。 江瓷气得不行,可他胸膛上绑着的绷带又不是假的。 “周明礼!你也就占我这一次便宜!你看我以后还让不让你得逞!” “你给我扭过去!看见你的脸我就烦!” 让我给你洗澡! 搓搓搓搓!搓疼死你! “再不乐意我们现在也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周明礼感受着她的力道,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依旧绑定在一起。” “以夫妻的身份。” 现在离婚可不是那么好离的,更何况没有工作,没有娘家支持的女人,那是能被这个社会吃到连骨头都不剩的。 江瓷再怎么烦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他离婚。 虽说是互利互惠,可现在真实的情况是江瓷还离不开周明礼。 周明礼却不一样,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可以随时踢了江瓷,因为他是男人,就算他离了婚,也同样能够潇洒的过。 只因为他是男人,他的顾虑很少。 因为他的性别是男。 江瓷的脸色很难看,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些,知道她非得和周明礼绑定在一起,所以才心情沉郁。 不论换哪个年代,八零,九零,她自己就能把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可偏偏现在是七零。 改革的确开放了,但他们在的是乡下,农村。 风气再开放,也还没切切实实的吹到这里。 农村里的所有资源都是倾斜给男人的,女人得到的实惠很少。 江瓷是个商人,她就算再能经商,在七零也施展不开,因为现在根本没有经商这一说! 私底下干买卖,你就是我们工农阶级的敌人,是要挨批斗的! 养尊处优的江瓷在这种地方,就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处处需要人帮衬的“废物点心”。 越是想,江瓷的心情就越差,她扑通一声把毛巾扔进水盆里,扭头走了。 周明礼看着腿上溅的水,微微捏了捏眉心。 让天之骄女,生来骄傲的人因为社会现状而去依附男人,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他不该说这些。 哪怕他从来没有折辱江瓷的想法,这些话说出口,也会让江瓷心中有刺。 她本来就看他不顺眼。 周明礼心情也变得有些差,他今天本来想和江瓷说对付周老大的事,可一提起离婚,他和江瓷的情绪都不能收敛。 没有其他心思了,自己随便擦了擦,换了衣服,周明礼把腌好的鱼拿进屋里靠窗的位置让风流通。 出去又洗了个手,周明礼要把毛巾挂起来晾干,目光忽然锁定了晾衣绳上那飘扬的小衣服。 上面有两个大裤衩子。 第35章 低头 屋内床上已经挂上了蚊帐,江瓷睡觉之前把蚊帐里的蚊子都拍了一遍,再把蚊帐下方角角落落都塞进被单下,确保一个蚊子都飞不进来。 周明礼摸黑进的屋,只有窗户外有一点点月光透进来,并不明亮。 他扫了一眼,隐约能看到江瓷。 她面对着墙侧躺,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周阳和周苗两人占据了一大半的床,睡得四仰八叉。 周明礼沉默了片刻,上了床将两个孩子往旁边放了放。 俩孩子还不乐意,撅着屁股吭吭唧唧的往刚刚挪开位置的方向动。 周明礼见缝插针,先一步躺那儿,周阳和周苗碰到肉墙,倚着靠着,继续呼呼大睡。 被倚靠的周明礼艰难转身,用胳膊支撑身体看向江瓷。 床上还能隐隐闻到一股雪花膏的香味,浅淡却又让人放松。 担心吵醒两个孩子,周明礼向江瓷身侧挪动了一些,两个孩子顺势翻滚了一些,将江瓷和两个孩子中间的位置再一次挤压。 此时周明礼也想不了那么多,侧头很低声的问江瓷,“睡了吗?” 江瓷没有搭理他,闭眼不说话。 周明礼默了半天,才干巴巴的找话题,“今天晚上吃过饭去摸鱼的时候,水塘里有蚂蟥差点把我的血给吸干,咬住腿了。” “于大哥也不知道在哪儿弄的火,往我腿上燎了一会儿,那个蚂蟥才肯松口。” “我们弄了五条大鱼,还有很多黄鳝河虾,我要了一条花鲢和一条草鱼,还有一些虾,两条黄鳝,这几天家里的肉不用担心缺。” “明天我会去山上一趟,弄根竹子下来做个鸡棚,我们就能和村民换两只母鸡养了。” “你喜欢吃虾,明天早上我给你做虾饼吧?” 江瓷忍无可忍,翻身,瞪着周明礼,“周明礼,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话音才落,就听周明礼掷地有声的回答,“再也不要提以前的事了。” 江瓷微愣,黑夜里她不太能看得清周明礼脸上的表情,只是他那双眼睛,冷静克制。 他的喉咙有些冒火,还有些干。 周明礼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江瓷要和他谈离婚,但他不想明白了。 既然他和江瓷都穿书了,那就把这里当作全新的起点,重新过下去。 “以前的事既然到现在依旧是一团死结,就让它绑在以前。”周明礼的声音重新变低,专注的看着江瓷,“现在……我们就只说现在,我们一起改变现状,从这里离开。” “……你知道的,我对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一向不怎么样,即使当初我们结婚那么长时间,还是把那些关系处理的一团糟。” “如果没有你,我很难和山定大队里的人处好。” 他在递台阶,向江瓷说明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她的地方,他们之间依旧是合作关系,彼此倚靠。 江瓷紧紧抿着唇,重新躺回去,“以前的事你不提我自然不会提。” 她看着漆黑的屋梁,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抛开。 “现在我确实一无是处,但我想要你知道,你会的我都能学。”江瓷说,“抛却身份和家世不谈,我始终认为努力和勤奋是一个平凡的人能够翻身的重要原因。” “你是,我也会是。” 没穿书之前的周明礼的确是逆风翻盘的一个典型。 他从农村走出来,小小年纪就开始打工赚钱,读书和学校是他上升的渠道,上大学是他改变自身阶级的敲门砖,而他本身的努力和勤劳就是他摆脱贫困和苦难的最重要因素。 如果她们俩没有结婚,周明礼最多就是奋斗的时间比较长,凭借他自己也能达到他之前达到的地位。 周明礼能做到,她也能做到。 江瓷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周明礼差。 她认定般又对周明礼重复,“你能做到,我也能。” 周明礼微怔,却忽然轻笑出来。 江瓷不太高兴,“笑什么?” 周明礼侧躺着看她,“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你现在连做衣服都会了,我应该很快就能吃上你做的饭了。” 江瓷扭身不搭理他。 “那两个裤衩子给我做的吧?” “于大嫂做的。” 周明礼唇角却是翘起来,于大嫂做的是周苗周阳的那两件衣服,于大嫂的针脚又密又整齐,江瓷刚刚碰针线,能做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追求美观?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两个裤衩子是江瓷做的。 “你做的很好。”周明礼由衷的说。 江瓷轻哼一声,语调很低,“还用你说?” 以后她还能做衣服,这些东西,只要肯下功夫学,就一定能学会。 不说做多好,能穿出去就行。 现在这个年代,乡下农村,就是这么不讲究。 “不要再说了,我明天要上工。”江瓷说,“这个月要把大队长赊给我们的门和砖票所需要的工分干出来。” 周明礼低低应了一声,“好。” 房间陷入安静,江瓷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周明礼本应该是最需要休息的人,可他却睡不着。 前两天他身上的伤比较重,需要休息恢复精力,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有些睡不着。 看着江瓷,他的心很安静。 穿书之前的那几个月他和江瓷一直都在争吵,见面就是谈离婚,他几乎精疲力竭,殚精竭虑。 现在,在这个无比简陋的房间里,他竟然和江瓷没有过多争吵的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睡觉的样子了。 他们最近的一次同房能追溯到四个月前,他和江瓷被爸妈叫回家,吃了晚饭之后,爸妈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周明礼和江瓷都没有准确的回答,只含糊的应了过去。 回到卧室之后,他看着取下腕表的江瓷,不知道哪根弦搭错,问了一句,“你想要小孩吗?” 她过分明艳的眉眼全是散漫慵懒。 轻哒一声,她手中的腕表放在了桌子上。 “小孩儿很吵。”睇来的眸子轻淡,“你想要?” 周明礼说,“不想。” 他自己都还没活明白,要什么孩子? 周明礼就看到江瓷笑了,那是被取悦到才会露出的笑,踩着柔软拖鞋的人走近他,手拉住了他的黑色领带,过分白皙的手指与那黑区别明显,可她的指甲是粉色的。 周明礼被她轻轻一扯,便弯下了腰,江瓷如兰的气音很轻,却足以将他所有冷静克制点燃。 “家里还有套么?” 第36章 又是为了夏知青来的吧! 过去的几年,次数不够多的见面里,江瓷总会说他床上床下不是一类人。 江瓷说他是冷静克制的,不论干什么都能将利害得失全部算清,理性分析,既然出手,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在床上他从来都不够冷静,他总想在床上破坏江瓷的一切,她身体弯曲的尺度,她不够热情的回应,她尚存的理智,她看着他发狂的理智。 周明礼都想把那些全都破坏。 属于男人的恶劣与不同的思考方式都让周明礼想要捣碎她的清醒,看她在自己怀里失神,看她失去高高在上的矜贵与他一起堕入沉沦,看她因为自己而疯狂。 江瓷说不喜欢听他说浑话,他就偏说。 做到她脱力只能依靠他,做到从她口中听到她从来不会喊的昵称。 江瓷不知道每次精疲力竭沉睡,周明礼抱她去洗过澡后,总会在换过床品的大床上,将她抱紧,眸子一寸寸看着她睡着的容颜,有时会用手描摹她脸颊。 他和江瓷每一次见面都聚少离多,只有热情褪去之后他才能那么安心的看着她。 周明礼深知她身体的每一处,他们曾经没有一点距离的相拥安睡。 而现在,随意搭在床上的手距离江瓷只有不到三厘米,可他已经不能再前进一步。 周明礼感受着江瓷呼吸的平稳,缓缓侧起身,在她发上落下极轻的一吻。 克制又压抑。 …… 早上周明礼做了虾饼。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做个饭弄个家务还行,要是下地割麦子,一直弯腰的话会把后背上的伤给扯开,他准备多休息两天再和江瓷一起去上工。 虾饼并不难做,周明礼把那些河虾全都给剥了壳去了头,倒了一点葱姜水去腥,然后将虾肉剁碎,保留了一些颗粒吃起来更有虾肉的劲道感。 周明礼往里面弄了一些玉米面,放点油和盐,弄成一块块的圆饼,烧了火,周明礼把虾饼给煎出来。 接着周明礼又去于家换了几个鸡蛋,回来用剩下的虾蒸了个滑蛋。 江瓷起来之后,就闻到了一股专属于虾的香味儿。 她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江瓷猛吸了一口气,能吃好吃的早餐,她起床后的心情无比好。 拿着新买的牙刷牙膏刷牙洗脸,江瓷又抹了雪花膏,这才钻进厨房,对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该说不说,你的厨艺很不错!” 周明礼扬眉,“过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周明礼拿了块早就煎好的虾饼给江瓷。 不烫,两面焦黄,不太能看得出虾肉的形状,只单单弥漫出来的肉香味就足以让江瓷唾液分泌。 江瓷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鲜嫩的虾肉弹牙肉质紧实,有油脂煎出来的独特味道,咸咸的,入口就让人感受到满足。 真好吃! “好吃!” 周明礼唇角上翘,“还有好几个,另一个锅里我还蒸了窝窝头和滑蛋,一会儿给你盛一碗。” 江瓷点点头,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那一块虾饼。 “我把阳阳和苗苗叫起来吃饭。” 周阳和周苗很快就起来了,他们闻到虾饼的味道,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厨房里,两眼流露出想吃的光。 还没尝到,俩小孩儿就被江瓷拉着洗脸刷牙,把板凳搬到门前那个大石墩前,眼巴巴看着爹娘端着饭出来。 两个小孩儿一人一个虾饼,四分之一个窝窝头,一小碗鲜虾滑蛋。 周阳看了看自己的饭,又看了看周苗的,想动手把那个虾饼给拿过来,被周明礼和江瓷一人拍了一下手。 “你们两个人的东西都一样,不许抢。” 周阳撇撇嘴,也许是这几天的教导,他倒是渐渐接受了自己要和妹妹拥有一模一样的资源,没有再哭天喊地。 孩子的定力到底不大,江瓷才说了一句吃饭,她们就率先把战斗力放在虾饼上。 嗷呜嗷呜! 吃得可凶可凶了。 穷苦的孩子都这样,就跟个饿坏了的猫儿一样,吃饭凶,护食,不知饥饱。 成人拳头大的虾饼她们很快就吃光了,接着又是鲜虾滑蛋,最后才是窝窝头。 江瓷和周明礼的饭量比两个孩子大,剩下的东西她们两个就能包圆。 周明礼对江瓷说,“水壶里我已经给你弄了凉白开,戴着帽子,注意太阳。” 江瓷颔首,“那我先走了。” 她吃过饭之后,便换上去上工的那套衣服,背着水壶带着帽子去了地里。 吃饱的周阳和周苗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跟着周明礼。 一天没来,麦田又收了好大一块儿,一垛垛麦子连着秸秆被扎起来,晒在麦田里,等脱粒机一到麦子就能丰收。 今天江瓷来的还算早,到田里干活的人没几个。 她去记上名字后,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她后脑的伤已经好了。 说不定能试试割麦子。 说干就干,江瓷拿了个镰刀,雄赳赳气昂昂就去割麦子去了。 割麦子的工分最多,因为它要一直弯着腰,手眼并用,不能像捆麦子一样,还能直起腰歇歇,所以江瓷要是能干一天,能拿满七个工分。 正在田里割麦子的老爷们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正想着是哪个来上工了,扭头一看。 “嗬!” 这一声让在前头干活的老爷们和一些力气比较大不怕苦不怕累的妇人们给吓了一跳,纷纷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哎呦我去!” “江……江知青?!” 知青点就那么些知青,村民们也是都认识的。 江瓷一向能偷懒就偷懒,不能偷懒就和柳殷殷作对,想着法子勾引夏磊,啥时候主动来干过活儿了? 江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冲他们挥了挥镰刀,“嗨。” 嗨你个头! 他们都要被吓死了好不好? “哎呦~这不是江知青吗。” 一个更加娇柔的声音响起,像是掐着嗓子说的一样,“你不是说你家周老二已经改好了吗?怎么不见你改好~想吸引夏知青的注意都开始往这里钻了?” “我说呢,江知青怎么来割麦子,合着还是为了夏知青?” “去去去!别在这里捣乱!” 有人脸黑了,开始赶人。 江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娇柔做作的人一眼。 “这不是王寡妇吗。” “我人刚到你就知道我是为了勾引夏知青才来这儿的?” “你又懂了?比我肚子里的蛔虫都要明白我想什么,可真厉害,这世上就没有比你还要懂我的人了。” 第37章 早晚把你男人勾过来! 王寡妇。 和“江瓷”一样,是个反派。 作为本书里的反派,王寡妇和“江瓷”还有些不一样。 “江瓷”作为同为知青的对照组,越过越惨,嫁给家暴男,还生了两个孩子,整个人就像是被吸干精气的女鬼,瘦骨嶙峋,比农村人还要瘦弱几分。 王寡妇就不一样了。 她是看上夏磊了,想嫁给他那是因为夏磊有一把子力气,身材魁梧且能干,嫁给他指定能过好日子。 人家长得好看,勾搭的法子自然也多,不像“江瓷”,手段低,还总是被打脸。 看上夏磊归看上夏磊,但王寡妇在山定大队可还养了不少的鱼呢。 王寡妇身段妖娆,丰臀肥乳,不知道迷了多少男人的眼,让人在她屁股后面追。 有人给她钱,有人给她吃的,给她各种各样的东西,王寡妇滋补的很,从来没被亏待过,放在山定大队,也就比柳殷殷次一些,就算是和大队里其他小年轻比,那也是当仁不让的。 原着剧情里还有王寡妇和“江瓷”为了夏磊打架的剧情呢! “江瓷”欺负王寡妇,王寡妇的姘头就跑出来,对着“江瓷”一阵痛打。 这“江瓷”和王寡妇也是结怨已深,不然昨天早上王寡妇也不会听到别人拿江瓷编排自己就闹着和人打起来。 这会儿的王寡妇就很哀怨,娇滴滴的语气说不出来的婉转,周围的老爷们听得不禁往她身上瞧,“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才说了一句话,你就拿七八句来回我,江知青,你可真真是冤枉我了。” “谁不知道我和你有仇,我来上工干活,你偏凑上来找我,你不是找事还是想干什么?和我握手言和?”江瓷完全没有被王寡妇的话给激怒,语气平静,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讽。 王寡妇哪知道向来不会吵架的江瓷今天竟然这么巧言善辩,心里便一气,“江知青,我是真的是来和你握手言和的。” “可别,我可不想多一个当着我的面说我勾搭男人的朋友。” 江瓷说完,挥舞手中的镰刀,“走开,耽误我上工,七个工分你分给我吗?” 分你?分你个仙人板板! 你咋好意思开这个口要工分的! 王寡妇气死了,瞪着江瓷,依旧认为江瓷来这是勾搭夏知青的。 江瓷不搭理她,比划着手中的镰刀,看要怎么割麦子。 “江知青,你也太不讲道理了?你这么金贵别人还不能和你说两句话了?” “而且王寡妇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多想,咋还能怨别人?” 有人看不过去,冲着江瓷喊。 江瓷看了开口之人一眼,也不站起来,扭头就冲着身后喊,“招娣!你男人帮王寡妇说话呢!” 那个被江瓷喊招娣的大婶立刻站了起来,阴沉沉看着自家男人。 招娣男人脸都变了,喊道,“我可没有替她说话!你别胡说八道!” “上工不好好上工,你倒是有力气和一个臭寡妇纠缠,你咋这么能耐!” 王寡妇闻言骂道,“你个臭女人,骂谁臭寡妇呢!” 招娣大婶张嘴就骂,“骂的就是你!穿这么风骚一看就不是个干活的样子,你来这干的了活吗?勾引男人给你买粮买肉呢吧!” 一大早,麦田里就开始了激情对骂。 祸水东引的江瓷冲招娣大婶打气,自个儿赶紧割麦子。 没一会儿大队长就过来了,他黑着脸扯着嗓子让她们结束争吵,该干活就去干活,别在这儿影响其他人。 王寡妇的头发都被扯乱了,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江瓷,冷哼一声,“早晚把你男人也勾过来你家的钱给我花!” “看你还怎么得瑟!” 王寡妇昨天中午可是看到了,江瓷和周明礼带了不少好东西从镇上回来呢! 当天王寡妇就琢磨起来了,这估计是以前江瓷挣得工分和周老二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搞的钱。 不说别的,就那辆自行车就得一百多,还有车上的那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说也得一百三四十了吧? 一百四十块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能这么花钱,就代表周家还有更多的钱! 王寡妇的眼睛放光,全都是贪婪与垂涎。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把周家的钱给搞到手里才行。 大队长解决了纠纷,目光在田地里扫了一圈,终于在割麦子的大部队里找到了落后于其他人,但干活干的有模有样的江瓷。 他犹豫了一下,心里依旧有些挣扎。 昨天早上夏磊来找他,给他提了两条草鱼,说的是他开介绍信回城的事儿。 后面的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带出了点想让江瓷去给牛棚里的人送饭的意思。 从山定大队有牛棚开始,关进去了成分有问题的人就不少。 年纪大的,年纪过小的,受不了苦死了很多人,也处决了很多人,现在里面就只剩下一个老人还勉强苟活着,牛棚里生活艰苦,那老人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可人再老也是要吃饭的,山定大队被安排了给那老人送饭的工作。 可奇了怪了,去送饭的人多数都被查出有问题,送去了大西北。 别人问起缘由,得到的回答就是被老人洗脑,帮老人传递信息到外界。 久而久之,就没人敢给那个老人送饭了,直到有个老鳏夫主动接过这个活,唯一的要求是能吃饱饭。 他也没几天活头,就想有一口饭吃,大队长就每天管他的饭,老鳏夫去牛棚送饭。 可现在那老鳏夫也去世没了,给老人送饭的活儿就得重新找人。 夏磊无意中的提醒,也是让大队长有点想让江瓷过去。 江瓷她太能作妖了,生产队里就没有几个人喜欢她。 可要是几天前提,大队长真就直接答应下来,能把江瓷给打发走,整个生产队都能清净不少。 可现在不一样了,江瓷和他男人好好过日子,不作妖,不闹腾,还知道来上工认真干活。 这人是迷途知返,以后还能好好过日子,让她去给牛棚里的老人送饭,那他不是把江瓷往火坑里推吗? 大队长可做不出来这种荒唐事儿。 大队长正犹豫着,目光时不时就往江瓷那边看。 正累的想喘口气的江瓷,一抬头就对上了大队长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站起身先擦了擦汗,再喝口水,神情不变的走过去。 “大队长,你有事儿找我?” 听到江瓷问,大队长又纠结了老半天才开口,“江瓷啊,你想不想换个轻松一点的活儿?我可以算你一天满工分。” 江瓷:还能有这好事儿? 第38章 你比我的脑袋灵活啊,周明礼 江瓷不着痕迹的扬了扬眉,“这种活儿能轮到我?” 大队长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咋轮不到你?你看你这几天的表现也不错,如果你能保持,什么样的活儿你都能做。” 江瓷便问,“你说说是什么活儿?” 大队长摸了摸鼻子,“给个老人送饭。” 说完,他的目光就转走了。 “给老人……送饭?” 大队长点了点头,“这个老人……成分有点问题,一直在牛棚里关着,他也没几年的活头,自己不能做饭,上头的人又不能把他给饿死,就让我们山定大队接了给他送饭的活儿。” “上个给他送饭的人去世了,我就想着你也是个知青,干这些重活累活的确很辛苦,所以你愿不愿意给那位老人去送饭?我可以给你记满工分。” 江瓷听到牛棚这两个字,心里就打了个拒绝的回答。 那些和牛棚扯上关系的就没几个好结局,她江瓷又不是什么天选之人,硬凑上去指不定就把她给带去审查拷问了。 但她没有直接拒绝,莫名想到了昨天在书店遇到的那个被红袖箍带走的沈从禾。 “大队长,你知道我家的确需要工分,我家还欠着生产队上的票,你的要求我应该答应,因为我们还欠很多工分,但这事儿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我得回去和我男人商量商量。” 大队长没听她直接拒绝,已经算是一个意外了。 牛棚那边,是任谁也不乐意沾边的。 “你好好考虑考虑。”大队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放心,如果你乐意干这活儿,我……我努力不让你出事儿!” 这是大队长能做出的最大保证了。 江瓷点点头。 割了一上午的麦子,江瓷扶着酸痛的腰往家回。 大队长的确对他家围院墙的事儿上了心,江瓷到家时,就看到门口放着一棵竹子,周明礼在和人说话,似乎是在计算围院墙需要多少砖和材料。 他们还要打一个大门,这又是一笔花销。 江瓷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来人是生产队的会计,说估计需要四十块钱的砖,大门比房屋内用的门材料要好,也更大,七块钱加一张票。 这么一算,又是四十七块钱。 他们总资产也就四百出头,昨天买东西预定门砖给的十五块,加加减减,两天就花出去了快两百块钱了。 资产缩水了一半,饶是不是抠门性格的江瓷,也觉得花的有些多。 但这些是必要的开销,江瓷倒也不心疼,只是想赚钱和囤积食物的心就有些加重。 如果能提前把围院墙和大门的票给弄出来,的确能减轻不少压力。 江瓷自己坐在一旁盘算,周明礼和生产队的会计说完话,目送会计离开,这才回到江瓷身边。 她虽然戴着帽子,可还是被晒得不轻,胳膊发红,还有些抓痕。 周明礼问她,“喝不喝绿豆汤?祛祛暑气。” “在哪儿弄的绿豆?” “于大嫂给的,也就半碗。” 周明礼给她倒水,“你先进屋洗个澡换个衣服,我把绿豆汤给你盛出来。” 江瓷扶着腰站起来,只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屋里去。 等周明礼倒好水,江瓷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头发还在滴水,一出来就先喝了一大碗绿豆汤。 “别勉强自己,就算咱们再欠着大队长那边,你也不要把自己给累坏了。”周明礼看着她洗过澡后,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脖子依旧发红,手背碰了碰,便知道她这是晒伤了。 周明礼眉头皱的很厉害,“晒伤了。” “没事儿,一会抹点雪花膏就行了。”江瓷很不在意的说,“周阳和周苗呢?” “大柱二柱今天休息,他们跟着大柱二柱在外面玩。”周明礼回答,去把门前那些竹子叶子和小枝干全都扫在一起。 江瓷想了想,对周明礼说,“我回来之前,大队长找我说要我去给牛棚里的老人送饭。” 周明礼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江瓷便把大队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太累,没有精力开口,周明礼也不说话。 好半天,周明礼忽然问,“他为什么突然找到你干这个活?” 江瓷沉默,坐在树荫下倚着树干,说,“大概是夏磊的提议吧?” “昨天早上我们在大队长家里看到夏磊了,不是吗?” 周明礼低应了一声,把竹子扯过来,用借来的镰刀把它割成细长条状,“他怕是在报复你,你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想偷他女人回城的介绍信,前天我们还和他们起了争执,他不会善罢甘休。” “去牛棚给那位老人送饭的人多数被送去了大西北,他想利用这一点把你也给解决了。” 说到这儿,周明礼顿了顿,说道,“今天我上山砍竹子,看到红袖箍押人去了牛棚那边。” 树影摇晃,斑驳的光透过细碎缝隙落在江瓷的脸上,她的神情很不真切,“是昨天我们在街上见到的那个?” 周明礼摇摇头,“没看清。” 阳光洒进江瓷的眼里,她眯了眯眼,侧头看向周明礼,“你还记得那个团体彻底倒台是什么时候吗?” 周明礼沉吟片刻,“今年,十月份。” 听到这个回答,江瓷就笑了,语气轻快,“你比我的脑袋灵活啊,周明礼。” “如果只有那位老人一人待在牛棚,我过去的确很危险,可如果有了第二个人在,那就不一样了。”江瓷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更何况今年局势乱,不一定还会有人一直盯着那位老人吧?” 周明礼不太愿意她冒险,“很危险。” “瞻前顾后是做不成生意的。”江瓷比了个三,“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周明礼还想说什么,江瓷站起身,拉长嗓音,“我好饿周明礼,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不要转移话题,江瓷,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不能无视我的话。”周明礼肃着脸,“炖了黄鳝。”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下午我去找大队长说。”江瓷往外走,“我去喊周苗和周阳回来吃饭,饿死了。” “江——瓷——” 第39章 上头有人在保他? 江瓷做下的决定没多少人能扭转,周明礼两次三番想再说起这件事情的危险性,都被江瓷给糊弄了过去。 周明礼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中午吃了饭,江瓷就去大队长家里答应了给老人送饭的事儿。 同去的还有周明礼和俩小孩儿,这么大的事儿,周明礼是一定要知道的,周苗和周阳又不睡觉,只能带着她们一起过来。 大队长又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们家欠着生产队的票,还得找人弄围墙,这可都需要他在中间帮忙,江瓷欠他的人情,不论怎么看,江瓷都是会答应的。 大队长还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还是自己这边理亏一些。 “也就送三餐的时间,我记得有人说你家买了一辆自行车,一会儿你就跟我一起过去一趟,我带你认认路。” 江瓷同意下来,“那我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去上工了?” 大队长以为江瓷又要偷奸耍滑,黑着脸说,“那你也不能偷懒,你不用上工,你男人不要上工吗?他伤好了要加入干活队伍的,这做饭,家里各种家务的操持,都得你来!” “你可别啥也不干,不然我可是要把这工作给你收了的。” 周明礼听了半天,说道,“大队长这个你放心,我家没有懒人。” 大队长唇角抽了抽,别有深意的看周明礼。 整个山定生产大队,就数你周老二最懒!你还好意思说自家没有懒人! 你瞧我信不! 江瓷道,“那我先回去骑自行车。” 大队长严肃着脸点头,“在东头汇合。” 周家的自行车不是二八杠型制的,带两个小孩儿一起去那边有点困难,大队长和这一家四口换了自行车,周明礼骑二八杠,周阳坐在前面的横杠上,江瓷把周苗放在她和周明礼的中间。 从村头出发,麦田里劳作的人瞧见周明礼一家四口跟着大队长一起离开,议论纷纷。 “这大队长带着周老二一家去干啥了?连监督咱们干活的工作都不做了。” “那谁知道,反正我觉得不会是啥好事儿。” “我可不关心这个,我反而在想,这周老二家,咋说买自行车就买自行车了?虽然不是永久的吧,可那一辆自行车怎么的也得百八十吧?他家说买就买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老二以前不着家,成天在镇上混,说不定就有门路弄到自行车票了,你看江知青嫁给周老二之后,江知青和俩孩子过的啥日子?要吃的没吃的,怀孕的时候连个鸡蛋都没得吃,生下来就又下地干活,瘦的都不成人样了!” “她的工分哪去了?她的钱哪去了?还不是被周老二拿捏着?周老二手里指定有钱!” 听人这么一分析,田里的人不觉得奇怪了,合着周老二吃得人高马大,还有钱买自行车,这是吸江瓷的血吸出来的! 同在田里的夏磊直起腰,看向越走越远的大队长和周家一家四口,眼眸幽深。 别人不知道大队长带着江瓷她们去了哪里,夏磊可是心知肚明。 大队长这是让江瓷答应了给那个老人送饭的差事。 这事儿还是他无意间提起来的。 江瓷偷拿殷殷的介绍信还不承认,差点让殷殷不能回城,还在第二日让她两个孩子打希希。 这一桩桩一件件夏磊可都记着呢,本来他也没有多好的法子报复回去,毕竟看江瓷被周老二每天打到鼻青脸肿,而他家过的红红火火已经是一种报复,足以让他心里产生爽快。 但谁让给那边老人送饭的老鳏夫死了呢。 空出来的缺,正是能把江瓷给送到大西北的好机会。 江瓷这种人,就是需要接受建设大西北的再教育,让她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夏磊唇角似有若无的上翘了一下,继续低头割麦子。 再过不久,他的介绍信也能开出来,等那时他就能和殷殷一起带着孩子回城。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等他们回城,将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至于江瓷和周老二一家? 呵,谁会在意? …… 山定大队是距离这边最近的一个大队,饶是这样,也得骑个二十分钟的自行车才到地方。 路上大队长对江瓷说了,送去的三餐都是在队里做好的,有专门的饭盒,那边的人会每天检查。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知道这个年代那群人是怎么对付“成分”不好的人的,可到了地方之后,两人都沉默起来。 她们什么都没说,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与大队长一样,先去见了这边看守的人。 今天又送过来一人,这边看着的人多了三个,他们正在说昨天在镇上把纺织厂中学校长给拿下时的场面,话语嚣张,眉眼得意,张狂极了。 大队长话语里带着点“尊敬”,笑着和他们介绍了江瓷。 “她是我们大队里的知青,头上受了伤,我就让她来给里面的人送饭,你们看成不?” 屋里坐着的三人瞧了一眼江瓷。 瘦嘎嘎没几两肉,长得也不好看,低眉顺眼,看上去倒是个老实听话的。 “带她去认认门,别跑错了。” “欸,好。” 说着大队长扯着江瓷来角落处的房间走。 路过另外一间房时,江瓷扭头那边看了一眼。 狭小的窗户半开着,里面站着的正是昨天上午她在书店里遇见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他依旧戴着圆框的眼镜,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后背挺拔的通过那半开的窗户往外看。 沈从禾。 那位纺织厂中学校长。 江瓷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从禾似乎也注意到有人看他,目光落在江瓷身上,似乎有些愣。 江瓷很快就挪开了目光,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认出她来了。 毕竟昨天上午在书店里并没有几个人,而女人去书店的更是少之又少,难免沈从禾就记住她了。 江瓷跟着大队长一起走,不经意问,“我就只负责那位老人的三餐吗?刚才我好像听到他们说又带过来一个人。” “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大队长警告她,沉默半天,又说,“只给那一位送就行。” 江瓷眼底划过若有所思。 不管沈从禾怎么吃饭,却要让那位老人三餐不缺,甚至送去大西北好几个人都得继续找人给那位老人送食物。 那位老人的身份不一般啊。 或者说…… 上头有人在保他? 第40章 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 江瓷一时间也没有个眉目,想知道为什么还得再等等。 来到角落的房间,大队长没让她靠近,只远远站着给她指了指房间叮嘱她,“你以后送饭,就把饭放到这里,不要靠近,不要和他说话,更不要拿从这房间里弄出来的任何一张纸,不要相信那上面的每一句话。” 江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外面的周明礼带着两个孩子,神情很严肃。 这里每一处都散发着让人不太舒服的气息,极度危险,让周明礼很想带着江瓷和两个孩子离开这里。 偏偏江瓷已经卷进来了,再说什么都是马后炮。 周阳和周苗没有这个烦恼,两个孩子就呆在距离自行车不远处的地方,往那儿一蹲,你嘀咕一句我嘀咕一句,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大队长又带着江瓷去和那三人打了声招呼,说今天下午她就会来给老人送饭,等三人点头,这才与江瓷一起离开这里。 江瓷怎么想他不知道,但大多数山定大队的村民都不会喜欢这里。 换了一个轻松的活儿的好处就是江瓷的时间空出来了,她每天送三顿饭就能拿满工分,等周明礼休息完,他也可以上工,攒够欠生产队的工分说不定就够了。 毕竟还有一个月就发饷了,还得留些工分换白面。 大队长在村头和周明礼换了自行车,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坐在后座,江瓷推着车子,一家四口也不着急回家,慢悠悠去医务站给周明礼换药。 “伤口恢复的还行,但有点慢,要是能歇着那就好好休息,也让伤口好快一点。”牛医生给他换好了药,扭头又去看周苗。 周苗这两天很高兴,因为吃饱吃好,看上去也不像以前那样见到谁都是怯生生的,跟在江瓷身边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牛伯伯。” 牛医生摸了摸她的额头,“行,退烧了,苗苗的药也吃完了吧?” 江瓷颔首,“已经吃完了,这几天的精神头都还可以,能吃能喝。” “能吃好啊,能吃就代表她已经恢复健康了,不用吃药了,回去注意点别着凉就行。” 江瓷也笑,“好,我知道了。” 周苗小黑脸有些发红,不好意思的往江瓷身后躲。 她很不好意思的想:我吃了好多好多饭呢,爹做饭好吃,喜欢! 牛医生又看了看江瓷的脑袋。 她后脑勺的伤口已经好了,不用再绑绷带。 可江瓷觉得自己还能再绑几天,至少能降低别人对她的警惕。 弄完这些,江瓷和周明礼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路上江瓷还对周明礼说,“幸亏买了这辆自行车,去给那老人送饭的路上能节省不少时间。” 既然事情已经拍案定下,周明礼就不会再后悔继而絮絮叨叨什么,他点点头,说道,“晚上我们就一起过去,你自己不安全。” 这年头,遇到那不要脸的恶人,那是真敢在晚上把独行的妇女给拉到田里霸王枪上弓的。 江瓷没见识过,但出身环境不好的周明礼却很明白,他是绝对不会让江瓷自己一个人走夜路的。 江瓷也没拒绝,点点头,“行。” 把车放好,两个孩子遭不住,回房间睡觉去了,周明礼就继续把还没编好的鸡棚围栏给编好。 周明礼已经设计好了,就把喂鸡的地方放在昨天晚上大柱二柱拔草的地方,也就是厨房旁边。 这东西不难做,周明礼也做过,所以弄得很快,就是竹子需要砍开,江瓷便主动接了锯子,开始锯竹子。 江大小姐哪干过这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憋得满脸通红,才弄了浅浅的一道口子。 周明礼在一旁看,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 江瓷擦了擦汗,说道,“这也不比割麦子轻松啊。” “你用的劲不对。”周明礼站起身,走到江瓷的身边,从背后抓住她的手。 “抬脚,踩住它。” “江瓷,不要用死力气,放轻松一点。” 周老二其实和周明礼长得很像,但周老二一身流子气,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周明礼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能读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他本身就有一股不亢不卑的气质,经过六七年的商场沉浮,周明礼的气质愈发的沉稳克制,情绪也十分内敛,寻常没人能激怒他。 这会儿两人贴近,江瓷很轻易就能感受到周明礼说话的抑扬顿挫。 燥热的夏天哪怕是在树荫下,也没有那么凉爽。 江瓷心烦意乱的学着,说道,“你这是教我用锯子还是想趁机吃豆腐?” 周明礼低笑,“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 江瓷斜他,“有想法也得给我压下去。” “我现在只想把生活质量提起来。” 周明礼无奈,“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周明礼还抓着江瓷的手,他有些不舍得松开,很认真的说,“江瓷,最开始我没想过你竟然这么轻松的就接受了这个年代的生活。”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以前的洁癖。 “江瓷,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能轻易改变自己的习惯。” 周明礼的话很好的取悦了江瓷,她轻扬脑袋,很得意,“我小时候是和我爷爷一起生活的,住在山里,不瞒你说,我五岁就敢抓蛇。” 江瓷的山里可不是山村,而是山里的疗养院。 周明礼夸赞她,“你比我厉害多了,我最怕蛇。” 江瓷:“那你还往山上走?” 周明礼:“我躲着蛇走。” 江瓷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下次你上山叫着我,如果能碰到,兴许我们能吃上蛇肉。” 周明礼:“……” 周明礼咬牙切齿,“江瓷,你是故意的吗?” 江瓷扬眉,“是又怎么样?” 她拍周明礼的手,“起开,今天的任务,把鸡棚做好。” 周明礼往后退,看着她有模有样的干活,不禁笑了起来。 江瓷她从来就是这样,迎难而上,鲜活,就像是夏日的太阳。 炽烈,灼热。 …… 京市。 某个胡同的四合院前停了一辆红旗牌的小汽车。 不少住户都出来围观,只瞧见小汽车的后车座里走出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材挺拔,神情内敛。 有人一下子认出了他,哎呦了一声,“程家小子!你回来了?!” 那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闻言看向说话的大婶,轻轻点头,“婶子,好久不见。” 第41章 哎呀,你别这么猴急嘛 “哎呦!程家小子!真是太久没见啦!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是啊是啊,从你走到现在都得有七八年了吧?你还活着怎么也不给家里来封信?” “你媳妇女儿恐怕都要不认你了!” 邻里街坊们通通出来,围着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程化昇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汽车上出来个体型彪壮的大汉,“别围在这儿!别围在这儿!” 大汉穿着军装,看上去像是个保安员,邻居们一边往后退,那议论声就更大了。 程化昇抬步往四合院走,并未对这些邻居们解释太多。 他朝着记忆中的房间走去,还没走进,就听到有女人气愤的嘶喊,“强无赖!你还敢偷东西!” 程化昇眼睛一眯,脚步加快,来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一个秀丽清瘦的女人抓住一个男人的胳膊不让他走,又气又怒,“把我的钱还给我!快点!” “你一个寡妇带着个赔钱货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接济接济我家咋了?到我手里的钱就是我的,你给我滚一边去!” 强无赖真不愧这个外号,耍着无赖就把钱给揣进自己兜里,说话骂人不够还要踹女人。 脚才抬起来,人就被抓了个趔趄。 “他拿了家里多少钱?” 秀丽的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两秒,听到声音抬头看去,陌生又熟悉的眉眼让她眼睛一红,身体一颤。 泪啊,便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这有你他妈……程……程化昇!?” 强无赖的话还没说完,脸色一变。 程化昇抓住他的胳膊,一寸寸将强无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掰开手指。 强无赖的手中握着十五块钱。 “曾强,你欺负人欺负到我家来?”程化昇脸色沉沉。 强无赖脸上的笑顿时苍白起来,“不……不是……程化昇,你听我说……” “滚蛋!” 强无赖在程化昇难看的脸色下,屁滚尿流的跑了。 房间门口顿时就只剩下他和秀丽女人。 程化昇扭头看向女人,有千言万语想说,喉咙却堵得厉害。 他抬起手帮女人拭泪,“爱莲,我回来了。” …… 江瓷和周明礼弄了半下午,才把鸡棚给弄好,竹子编成的围栏在靠着厨房的位置围出四四方方的一片空地来。 周明礼在鸡棚上方搭了个斜坡,看了看,说道,“等打完麦子,咱们把秸秆给抱回来一些,混着黄泥在上面搭个屋顶,下面也铺上秸秆,母鸡在里面就能下蛋了。” 江瓷把围栏牢牢地固定起来,好奇说,“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吗?既然要养鸡,我们不得给它们弄食物?咱们自己现在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养?” 一旁的周阳和周苗有话要说,十分积极的举手,“娘!我们去给母鸡抓虫子!” 周苗脆生生说,“我会抓蚯蚓!二丫说,母鸡最喜欢吃蚯蚓了!” 周阳赶紧积极表现自己,“我也会抓蚯蚓!” 周阳馋的都流口水了,嘿嘿,嘿嘿,嘿嘿嘿的傻乐,“我们把鸡养的肥肥的,然后杀掉吃鸡肉!” 江瓷:“……” 周明礼:“……” 这倒霉孩子,真是欠打。 没一会儿,周阳就被江瓷和周明礼组合教育,让他明白他家养鸡是为了下蛋,不是为了让你吃鸡肉的。 周阳撇着嘴,他就是想吃鸡肉呀,大柱哥和二柱哥说了,鸡肉可好吃可好吃了! 因为要给老人送饭,周明礼和江瓷弄完鸡棚之后就去做饭,他们都是早上中午吃得好,晚上吃得就简单一些。 把周阳和周苗送到于家,让他们和大柱二柱一起玩,江瓷对于大嫂吆喝了一声,就和周明礼一起骑着自行车给老人去送饭。 夏天天黑的晚,周明礼骑的也快,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你别进去,我自己过去就行。”江瓷对周明礼说。 周明礼如临大敌,“有什么危险就喊人,我就在外面。” 江瓷笑了笑,拎着饭盒进去。 这会儿看守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他也在吃饭,坐在房间外,翘着二郎腿,饭盒里有肉有汤,好不自在。 看到瘦不拉几没二两肉的江瓷,男人撇撇嘴,说道,“打开饭盒我看看。” 江瓷应声打开,饭菜都是固定的,炒野菜,一个窝窝头,还有一碗汤。 男人把窝窝头掰开,搅和搅和野菜,又用沾了野菜的筷子搅和汤。 江瓷眼底闪过不适,她很轻易就收敛起来,面不改色的端着饭盒。 男人确定里面没有什么东西,这才说,“行了,你送过去吧。” “好。” 江瓷把饭盒合上,走向最角落的那间房间。 忽然又看到了沈从禾。 他站在外面,一只脚抬起来一只脚站立,整个人左右摇摇摆摆,脸色苍白。 江瓷被沈从禾吓了一跳,对上沈从禾的目光,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快地挪开目光,走向最角落地房间。 沈从禾也没想和江瓷搭话,和待在这里面的人多说一句话都会被盯上,最好的就是,不言语,不靠近。 他不想害人,所以沈从禾只是看着江瓷过去,什么也没说。 江瓷将饭盒放在大队长对她说过的位置,依从大队长的话,不说不做,转身离开。 没有开门的声音,也没有人出来拿饭盒,江瓷知道一天内不可能弄清楚里面关着的人是谁,也不气馁,和看守这里的人打了个招呼,离开。 走到门口时,江瓷还往后看了一眼。 那个看守这里的男人还在吃肉,满嘴流油,扭头冲着站在房间外面,单脚站立的沈从禾说,“你要是再不承认自己传播那劳什子洋文是垃圾读物,你就一直在这儿站着接受改造!” 江瓷没有听到沈从禾回答。 她面色如常的对周明礼说,“我们走吧。” 周明礼也不说什么,骑上自行车带着江瓷离开。 过了五六分钟,周明礼才开口,“见到人了吗?” “没有,看守的红袖箍够恶心的,检查那老人的饭菜,拿自己吃饭的筷子不停在饭菜里面扒来扒去。”江瓷压低声音说。 周明礼听得眉头直皱。 别说江瓷,周明礼也看不上这种人。 你检查就检查,翻来翻去是怎么个事儿? “哎呀,你别这么猴急嘛。” 忽然,江瓷和周明礼听到一声娇滴滴的话。 周明礼当场来了个急刹车,扭头和江瓷面面相觑。 怎么个事儿? 第42章 所以,你想和我结婚吗? 作为见多识广的穿书党,江瓷和周明礼是不屑于看这种现场演出的。 可江瓷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有时候机遇就是这突然敏锐捕捉到的,于是江瓷拽住周明礼的衣襟,压低声音,“过去看看。” 周明礼:“……?” “看什么?” “你过去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 江瓷已经率先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蹑手蹑脚,偷感极重的小碎步往前挪。 周明礼看着她的动静,无言以对,只能悄声的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 江瓷忽然站定,往下一蹲,冲着周明礼挥手示意他也蹲下去。 等周明礼也伪装好,江瓷轻微抬头,看清楚了不远处的场景。 这种钻小树林的事儿,就是一男一女这样那样,也没什么好看的,江瓷凑过来的原因自然也不是性欲大发非得看真人表演,而是她想看看说话的女人是谁。 只一眼,江瓷就看清楚是谁了。 那不是,那不是她们山定大队的王寡妇嘛。 再看一眼男人—— 哎呦呵! 江瓷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用了定身术一样。 周明礼左右看四下无人,便轻手轻脚停好自行车,来到江瓷身边。 “怎么……唔?” 话还没说完,周明礼的嘴巴就被啪的一下给挡住,江瓷给他做口型,“嘘——” 周明礼抓住她的胳膊,深深看了她一眼。 江瓷没注意他的神情,抬手往小树林那边指。 周明礼顺着她的手往那边瞧。 待看清人。 周明礼:“……” “今天中午就见你在麦田里扭来扭去,又勾搭谁呢?”男人开口了,急吼吼的对王寡妇上下其手,吃尽了豆腐。 “死鬼,除了勾引你我还能勾引谁?” “哼,还说老子急,是你急还是老子急?” 两人很快就开始互脱衣服起来,江瓷已经收回了目光,全然不受那两人咿咿呀呀的声音,“看清楚没,那个男主角。” 周明礼沉默片刻,拉着江瓷离开。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周明礼压低声音道,“周老大靠抄家发财赚的钱只会比周老二多,不会比他少。” “只有穷人乍富的才会做以前不敢做的事。” “比如当个瓢虫,做个赌徒?” 周明礼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 周明礼让她坐上自行车,他骑着往家回。 江瓷还在问,“那请问周总,你和我结婚之后我给你转了第一笔钱时,你看到后是什么想法?” 周明礼:“……” “哎呦,周明礼,你好好骑呀,别乱扭!” 他一瞬间的失神,差点没把控好车头,周明礼及时抽回思绪,认真骑车,闷声闷气的回答,“不记得了。” 骗人。 他记得清清楚楚。 彼时他和江瓷刚刚毕业,拍完毕业照,所有同学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周明礼脱下学士服,准备去进行下一场的校招面试。 商场西装太贵,他想去二手市场淘一淘看有没有便宜的。 人还没走出校门,周明礼就被人给拦住了。 拦他的人是江瓷,这个在他大学四年的校园生活里最顶尖的风云人物。 他们两人的交际并不多,最近的一次是她帮他要到了工资。 “周明礼,你去哪儿?” 江瓷还穿着学士服,精致漂亮的芙蓉面仰着,因为阳光太好,她只能轻微眯眼,细碎的光全部都揉进她的眼中,漂亮得不像话。 “去面试。”周明礼很简单的说了一句。 “哦。”江瓷点了点她的小皮鞋,“有一笔生意,你想不想做?能让你平步青云,跨越阶级的生意。” 周明礼眼皮微跳,冷下声音,“我没时间陪你玩大小姐的游戏。” 他越过江瓷走的很快,江瓷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和我去领证吧?结婚证,我可以出资给你,让你进入你最想进入的圈子,我也可以给你牵线搭桥,让你快速获得你想要的知识,人脉,满足你的野心。” 周明礼往前走的脚步忽然就变得十分沉重,呼吸都重了起来。 等他转身看向江瓷时,就见她背对着太阳,唇角带着笑,胜券在握,又势在必得。 “你也可以拒绝我,周明礼,你有一分……不,十秒的思考时间。” 她身上有精灵在欢快跳动,风吹动她的头发,光在她发间跳跃,比精灵还要调皮。 “十……八……六……五四三二!” 江瓷一开始就是无赖的,拉长的嗓音突然就加快速度,揪着他的心,让他心跳律动都随着她的声音而不停加快。 周明礼攥着手,后背全都是汗,冷着脸说,“别玩了,江瓷,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胡闹。” “谁说我是胡闹?”江瓷从自己的学士服兜里拿出了两个证件,在他面前摇了摇。 那是身份证和户口本。 盯着那两证,周明礼喉咙干渴,修剪齐整的指甲还是嵌入肉中,疼痛不断提醒着这是真实世界而非做梦。 不,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好事儿。 “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江瓷迈着腿走向他,与他一样的学士服下小腿白皙,被黑色筒袜包裹着脚踝格外的纤细,好像一折就会断。 江瓷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因为你有需要,而我也有需要,我父母想让我和一个男人结婚,可那个男人是个同性恋,还是想娶我,因为他想成为江家的乘龙快婿帮他男朋友拿到更好的资源。” “我妈妈和那个男人的母亲是好朋友,我父亲和他的父亲也是合作伙伴,我不太好直接拒绝,就只能……先斩后奏喽。” 周明礼不可置信的皱眉,“人渣。”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男人。” 江瓷就笑了,歪了歪脑袋,轻笑的又问,“所以,你想和我结婚吗?” “周明礼同学,你就只剩下一秒钟考虑的时间了。” 第43章 除了我,你还想找谁结婚? 夏日的蝉鸣太聒噪,吵得让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夏日的炽热又太漫长,让他几乎感受到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煎熬。 他如世上少有中大奖的人一样,脑袋昏沉,耳朵鼓膜嗡嗡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视线凝落在江瓷身上久久未曾言语。 江瓷似乎没有那么多耐心,看他一直不说话,便耸肩想走。 刚刚扭头,她就被抓住了胳膊。 那么细,那么软,让他不敢用力。 可周明礼只能用力,他低头看着江瓷,看着她别在耳后乌黑的发,看她小巧可爱的耳垂,看她细腻如玉的肌肤。 “除了我,你还想找谁结婚?”周明礼的声音说不出的哑,像是沙滩最粗粝的沙石。 他眼神阴的可怕,可江瓷望回来时,他又快速的收敛起来,沉默内敛。 江瓷没回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手跟随心脏猛地一颤,紧接着,周明礼紧绷的神经,后背忽然就垮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听到自己说,“好。” 他回答了江瓷,却没从江瓷口中得到答案,但周明礼依旧旷掉面试,回宿舍拿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就这么和江瓷一起去了民政局。 她脱掉了学士服,里面是一条很漂亮白色裙子,衬得她像是一朵白色的芍药,纯净又绽放着层层叠叠的妖娆花瓣。 他们在民政局拍了结婚照,很小寸的结婚证。 “周明礼,你能不能别这么紧张。” “周明礼,你肩膀放松一点。” “周明礼!你别挤我啊,摄影师让你往我这边靠不是让你靠我身上!” “周明礼我收回以前对你的评价,你真是笨啊!” 拍一个结婚证,江瓷把他数落了一遍,她的裙摆在他腿边扫来扫去,哪怕隔着黑色棉裤的布料也存在感十足,他低头瞥视,只看到那裙摆似波浪一般摇摆。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摇曳不定。 摄影师笑着对他说,“你老婆真能念叨你啊!” 周明礼闷声闷气的接过那几张照片,怔愣的看了许久,小心又不敢相信地描摹照片上那小小的江瓷。 照片上的江瓷在笑,而他严肃得像是机械一样。 领完结婚证,江瓷就给他发了一个地址,让他把行李收拾一下,以后搬去这个地址住。 紧接着,她给他转了一笔钱。 一百万 一后面缀了很多零,重重砸在周明礼的心上。 离奇的是,他没有愉悦和惊喜,反而被沉重包裹。 他阴暗不得人知的情绪在作祟,重重压在周明礼的心头。 一百万对于江瓷来说,只是一串数字。 如果他最珍惜的钱江瓷都看不上,那他究竟要拿出什么来,才能得到她注意的瞥视? 他们能结婚来自江瓷一个荒唐的理由,六年的美梦又由江瓷一句冷漠的“我不需要丈夫了”而结束。 周明礼心脏紧缩,猛的又被狠狠攥住,细细密密的疼一如那煎熬的两个月,不断折磨他。 江瓷给他转第一笔巨款的日子就是他们结婚的日子,周明礼怎么可能忘记? 他不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江瓷,更不想再提起离婚的事让江瓷再一次远离自己。 周明礼只能吭哧吭哧骑自行车,生硬转移话题,“明天我们把茅厕翻修一下。” “周明礼!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厕所!” 周明礼笑出来,不用回头,他都能补脑出来现在江瓷是什么表情——紧皱眉头,用手捂住鼻子,好像已经能闻到和看到比深渊还要可怕,比毒气还要难闻的场景与味道。 她可嫌弃死那个茅厕了。 周明礼笑声愈发不遮掩,腰被江瓷狠狠捏了一下。 江瓷咬牙切齿,“明天必须翻修厕所!” 周明礼,“好,一定翻新。” 他们夫妻俩不知道,王寡妇和他们看到的周老大一番咿咿呀呀之后,话题冷不丁的就转到了周明礼的身上。 王寡妇语调轻柔娇媚,“以后不和你来这儿了,真是折腾人,也容易被人看到。” 周老大从兜里掏了三块钱给王寡妇,“你还怕被人瞧见?” “那不是因为你太猛了嘛。”王寡妇给他抛了个媚眼,把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眸光一转,说道,“还是你最厉害,大队里除了夏磊,就没有几个和你一样彪悍勇猛的。” 周老大被捧得飘飘然,可听到夏磊,扫她一眼,皮笑肉不笑,“怎么?你还和夏知青上个床?” “我哪有这个本事呀?”王寡妇扯着衣服,不紧不慢的说,“我可沾不上人家的边,周老大,你说你和你弟弟都一样,生的高大威猛的,他肯定也不比你差吧?” 周老大的脸沉下来,“你可真够骚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王寡妇又给周老大抛了个媚眼,“你这是什么话,至少刚才,我是属于你的人呀。” 周老大冷笑一声,忽然脸上的神色变了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意变得阴险起来,“你要是能勾搭到周老二,我给你二十块。” 王寡妇的眼睛忽然一亮,又亲亲热热地凑过去,“怎么?你这是生你弟弟的气呢?” “这事儿用不着你管,你只需要勾引他就行,最好能勾到他给你上床,王寡妇,周明礼可有不下一百块钱存款。” 王寡妇眼睛里的贪婪都快溢出来了。 一百块钱! 真和她想的差不多了! “等着瞧吧你。”王寡妇轻拍了一下周老大的肩膀,扭着小腰走了。 等她把周老二给勾过来,就吃死他,把他的钱全都给骗走! 看江瓷还怎么得瑟! 既给江瓷难看,又拿到钱,一举两得!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美啊,喜滋滋的回了家。 王寡妇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是他的前夫和过世的妻子生的,王寡妇是她的继母。 这会儿八岁大的女孩儿正提着水桶费劲往家里抬水。 “小槐,饭做好了吗?”王寡妇声音懒洋洋的。 周槐看了王寡妇一眼,很紧张的说,“还……还没有,家里没水了,我我去提水去了……” “真是个没用的,这都啥时辰了还不赶紧做饭!”王寡妇很不高兴,“要不是你,老娘早就改嫁了,你伺候我是应该的!我给你一口饭吃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周槐闷声闷气的低着头听着王寡妇的骂,“我这就去做饭,妈,你别生气。” “快点!我要吃馒头,你只准吃窝窝头!不许偷吃馒头!”王寡妇凶狠的警告周绣花。 周槐拎着水桶不敢有一点偷懒,沉沉的水桶被她摇摇晃晃往厨房提,坚硬的木头磕在腿上,她似乎感觉不到,麻木又机械的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第44章 二哥,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周明礼的伤快全好了,能用力量的地方就多了起来,他趁江瓷送完早饭回来,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镇上,供销社,黑市都跑了一趟。 把能买的材料都买下来,回到生产队后又到大队长那换了材料。 他不打算做现在常见的那种挖个深坑做厕所,他想弄一个化粪池。 因为材料有限,而且用的人只有他和江瓷,两个孩子四个人,周明礼便只能做最简易化粪池,做污水和沉淀物两处的分离,能减少很多臭味儿与蝇虫。 虽然简单,可是个体力活,单是挖坑就用了不少时间。 幸亏江瓷的活儿轻松许多,给老人送了饭又意料之中的没有碰到人之后,江瓷回来就和周明礼一起干活。 周苗很懂事,小小的娃娃就知道捡地上的石头扔掉。 周阳平常都是和周苗一起玩的,周苗自顾自干活不和他玩,他自己玩了一会儿也没意思,就和周苗一起玩捡石头。 没错,捡石头对周阳来说就是玩游戏。 两个人合力,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大坑,接着又修改整理,一个长方形的大坑就出来了,这用了江瓷和周明礼一下午的时间,中间周明礼和江瓷又去给老人送了晚饭。 简单吃了个晚饭后,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洗了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就躺在床上睡了一个早觉。 第二天一早,江瓷刚刚睡醒,就听到外面干活的声音。 她腰酸背痛的下了床,胳膊抬起来时都是痛的。 出门一看,周明礼已经开始砌砖了。 大队长那里是有砖的。 谁家需要用少部分的砖在大队长这里申请就能拿到,而周家要建院墙用的砖很多,大队长一个人不能决定,自然就需要打申请让会计拿票。 弄化粪池用砖并不多,周明礼去大队长那边一问,大队长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一板车的砖,足够用了。 江瓷站在门口,看着周明礼有模有样的砌砖,问道,“你还干过建筑工?” 周明礼抬头看她,他干有一会儿了,额头出了一层汗,“高三暑假毕业之后在工地干过一阵。” 工地的收入很高,只要你有力气,肯干,一天四五百。 周明礼什么活儿都做过,砌砖这种活儿他自然也会。 江瓷干不来这种砌砖的细致活,她吃了周明礼早上做的饭,帮他把水泥给混好,就骑着自行车拿了饭给老人送过去。 路过王寡妇的门前,刚刚睡醒的王寡妇就躲在门后,看着江瓷离开。 她半眯着眼睛,心道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王寡妇回屋翻了翻衣服,穿上了她最值钱的的确良裙子,抹了雪花膏,扯着嗓子对外面喊,“小槐!你做好饭之后就别去干活儿了!跟着我走!” 周槐从厨房里钻出来,乖顺的应道,“好。” 王寡妇吃了个鸡蛋一个馒头,就拉着还没把窝窝头啃完的周槐拉起来,拎了个竹篮子,锁上门,扭着腰带周槐出了门。 周家和王寡妇家有段距离,沿着树荫走了半天才到周家所在的那片空地。 瞧着那两间破屋子,王寡妇的眉头皱着,很看不起周明礼。 你既然有钱,也不知道好好把房子给修一修,真是够能凑合的! 不过很快王寡妇又笑起来,幸亏没有修,不然那一百来块钱可不就飞了? 王寡妇挂着娇滴滴的笑,抓住周槐的手冲着周家就去了。 周明礼正在砌砖,他一抬头就看到周苗穿了个小裤衩,费劲巴拉的抱着砖往他这边来。 “谢谢。”周明礼从她怀里把砖拿过来,“去用盆里的水洗一洗,那边给你和阳阳留的有饭,我这里不用你帮忙。” 周苗眨巴着眼睛,“苗苗可以帮忙。” “砖很沉,你年纪也太小,不适合帮这个忙,肚子饿么?”周明礼很有耐心的问。 周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鼓囊囊,那并不是因为吃饱,而是太瘦内脏又太多撑起来的。 她脆生生说,“饿啦。” 周明礼笑了笑,“去吃饭吧。” 周苗乖乖应了一声,很听话的洗了手和脸,还记得娘教的要刷牙,拿着自己的牙刷沾了点牙粉刷了牙,这才去吃饭。 周苗吃自己的,周明礼看她很听话,便不再管周苗,正要继续砌砖,忽然扭头。 王寡妇手肘放了一个篮子,拉着周槐,带着点疲倦又缠绵的声音响起,“这天真是热呀。” “小槐,辛苦你大早上跟我一起出来忙了,渴不渴?妈给你弄点水去。” 周槐低着头,极小心的点点头,“渴,妈,我渴。” 王寡妇唇角上翘,很满意周槐的上道,挎着篮子,腰一扭一扭的走向正在砌砖的周明礼。 “二哥,你忙着呐。”王寡妇声音娇柔似水,就跟糖在水里化开一样甜。 周明礼神情淡淡,“有事?” “我和我闺女出来干活,她小姑娘家家的,也累得不轻,能不能跟你讨杯水喝?” 王寡妇语气愈发的柔媚,“二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给的。” 周明礼将抹上水泥的砖砌上,从砌一半的坑里走出来。 上半身只穿了无袖老汉衫的胳膊露在外面,用力时手臂肌肉结实又鼓囊囊的,王寡妇眼睛都看直了。 她看着周明礼站起来,从她身边路过,也不看她。 小样的还挺能装呢~ 向来都是被男人直勾勾看的王寡妇一下子就拿捏到了周明礼的内心,腰一歪,身体就朝周明礼倒去。 “二哥~我的头……好痛啊——啊!” 本该千娇百媚的婉转尾音忽然就变成了惨叫! 王寡妇本想着歪到周明礼身上,周明礼一定会扶住她,然后她再顺势朝他身上一蹭,让周明礼感受感受自己傲人的身材,她就不信,感受过自己的滋味儿,周明礼还能看得上江瓷那个身上没二两肉的瘦豆芽菜! 可谁知,王寡妇歪向周明礼的身体没人扶,没有受力的身体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王寡妇痛的啊,眼眶都红了。 她的的确良! 周明礼仿佛没有注意到王寡妇的惨状,也没去倒水,走到周苗身边看她的碗。 里面的鸡蛋饼已经吃完了,她正在喝凉白开。 “去问问那个姐姐渴不渴,她要是渴就把人带过来喝水。”周明礼拍拍周苗的脑袋。 周苗领了任务,立刻兴冲冲跑到周槐的身边。 “姐姐,你要不要喝水水?”周苗面对不太熟的人还是有些不太热络,仰着头怯生生的问周槐。 周槐手足无措了片刻,被周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轻轻点头。 周苗就领着周槐去喝水。 王寡妇站起身,心疼的拍了拍裙子上沾的灰,不高兴的撅着嘴来到周明礼的身边,语气带着小小的不高兴,“二哥,你真是好狠的心,我摔倒了也不扶一下。” “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周明礼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寡妇冲着周明礼放电,话语愈发的柔情似水,“我来这儿还能干什么啊?二哥,你不知道,我其实……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第45章 前脚和周老大钻小树林,后脚就勾引周明礼? 能把山定大队里偷腥的男人拿捏死死的王寡妇当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她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一个,过好日子!从男人手里抢钱,把自己的日子给过好! 为了能让她自己过上好日子,区区对着不喜欢的男人说甜言蜜语哄男人的钱,和他们上床,这都不值一提! 王寡妇一步一步的走近周明礼,语气说不出的丝丝哀哀缠绵,“我知道,我是个没有妇道的,从我嫁过来之后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二哥了,可我已经嫁了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哥你娶了江知青,二哥不知道,我看着你和江瓷结婚,心里有多痛呢。” 王寡妇一边说一边观察周明礼,这周老二倒是能忍,面上表情都没变,相当平静的看着她。 王寡妇在心里嘀咕:你个闷骚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什么都不表现,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 谁会看不上她这种有韵味的少妇而去喜欢瘦豆芽菜呢?! 王寡妇还想说什么,就听身后有人说话,“老二,你家干啥呢?昨天看你和小瓷忙活一天了。” 来人是于大嫂,她视线不善的盯着王寡妇,走过去和周明礼搭话。 周明礼喊了一句嫂子,回答,“修一个茅厕,已经快完工了。” 于大嫂过去瞅了一眼,“这是茅厕?咋还用砖砌?” 她就是这么一问,也没想让周明礼回答,扭头看向王寡妇,皮笑肉不笑说,“这不是东头的王寡妇吗?怎么溜达到这来了?” 该死的桂花!净出来捣乱! 有外人在,王寡妇当然不可能就那么大剌剌的勾搭人,她冲着周明礼柔柔的一笑,“我出来干活儿,小槐那孩子非要跟着我来,这忙活了一上午,小槐说渴了,我就来二哥家里讨杯水喝。” 王寡妇的媚眼注定抛给了瞎子,因为周明礼都没看她! 他停下手头的活儿是为了喝口水休息片刻,然后赶在太阳毒辣前把砖都给砌好,再抹一层水泥晾着就行了。 再有就是看看这王寡妇到底搞什么名堂。 那一番话表白,周明礼要是信了才有鬼,昨天他还和他老婆一起看到王寡妇和周老大钻小树林咿咿呀呀的画面,今天王寡妇就来和他表白,周明礼是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他看了一眼跟在周苗身边的周槐,这小姑娘喝完了水,赶紧跑回了王寡妇的身边,低着头手紧紧攥着,看着局促又紧张。 于大嫂从来不信王寡妇的话,她撇撇嘴,很嫌弃王寡妇,对周明礼说,“小瓷呢?回来没?” 周明礼算了算时间,“刚去没多久,估摸着二十分钟后才回来,嫂子找她有事儿?” 于大嫂便笑出来,“昨天晚上你们送饭回来,她不是来我家坐了一会儿吗?我那俩小子作业都做不好,数学题怎么都解不出来,小瓷三两下就给他们教会了,要不是今早大柱二柱说起这事儿我都不知道!” 于大嫂也不看王寡妇,笑眯眯拿了一包晒干地蘑菇递给周明礼,“大柱二柱他们俩小子去山上采的,我家都吃不完!你们拿着中午也能加个菜!” 周明礼笑了笑,拒绝道,“我家还有其他的菜,你们留着吃,以后大柱二柱要是再上山,就带着我们一起去就行了。” 于大嫂见他是真不要,这才歇了给蘑菇干的心思,直点头,“他们放暑假就去!” 周明礼和于大嫂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唠大柱和二柱的学习起来,接着又说明年周苗和周阳也能去读学前班,王寡妇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心里气的不行。 她跺了一下脚,重重咳了一声,对周明礼说,“二哥,今天谢谢你了,我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王寡妇又对着周明礼抛了个媚眼,“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来我家找我。” “我和小槐就先走了哈。” 说完,王寡妇扯着周槐就走。 于大嫂看她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声,“给周二狗戴满了绿帽子,周二狗要是知道在地下都能蹦出来找你算账!” 说完,于大嫂又对周明礼苦口婆心说,“你可别上了她的当,你家好不容易过正常,你要是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瓷指不定就不和你过了。” 周明礼应声,“我都知道。” 他喝了水,就又继续干活,压根没把王寡妇弄的这一遭放在心上。 于大嫂看着周明礼干活,暗道她还是得和江瓷说说这事儿,让江瓷可得把周老二看紧了,不然男人这偷腥起来,就不管家里了! 江瓷送完饭回来,就被于大嫂给拦住,鬼鬼祟祟拉到自家院子里开始对江瓷说今天王寡妇来找周明礼的事儿。 江瓷轻轻扬眉。 昨天那王寡妇还在和周老大钻小树林,今天就来勾引周明礼? 见她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于大嫂拍她手,“你可得把这事儿放心上!那王寡妇可不是个东西!” 江瓷就问,“为啥?” 这事儿说起来就长了。 王寡妇嫁的人叫周二狗,听着名字不咋地,人却是不错,十五六岁就去部队当兵去了,王寡妇是周二狗的二婚妻子,他头婚娶的是自家亲娘娘家大队里的一个女人,本来周二狗想带她去随军的,可周二狗前妻的身体不好,受不住旅途劳顿。 没办法,周二狗就只能把妻子放在家里,每个月将自己的工资全都寄回来给妻子花。 可周二狗前妻身体真不好,又被周二狗弟弟妹妹一家抢东西,她自己个儿守不住周二狗寄来的钱和票,怀孕时过的苦得不行。 前妻拼着给周二狗生了个闺女后,身体就更差了,养周槐到了三岁,人就没了。 周二狗从部队回来,弟弟妹妹就开始抢周槐的抚养权。 周二狗的弟弟妹妹的目的很简单,周槐在他们家养着,那周二狗在部队上的工资就都得给他们家啊,周二狗当兵一个月能挣不老少呢!他弟,他妹眼馋那笔工资,周二狗一个男的会花什么钱?还不如把钱给他们让他们花! 周二狗看透了自己弟弟妹妹的嘴脸,孩子谁也没教给,自己寻摸又娶了一个,给闺女当继母。 再娶的就是王寡妇了。 王寡妇刚进门那两年还算安分,毕竟周二狗回部队之后依旧把钱给寄回来,这钱落在王寡妇手里,她过得很滋润。 可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大队长就到他家说周二狗不见了!有人说是他去打仗打没的,有人说他是抓犯罪分子被犯罪分子给弄死了,这种谣传很多,总结下来就是,周二狗可能死了! 第46章 过分性感 按理来说,周二狗死了,王寡妇就算丢下周槐也能再嫁,毕竟她还年轻,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寡妇竟然留在周二狗家里,没有二嫁。 政府给王寡妇一大笔抚恤金,王寡妇就带着周槐生活在周二狗家里,周二狗的弟弟妹妹想抢房子,也没能争过王寡妇。 “这王寡妇安分了几个月,就开始勾搭人。”于大嫂讲到这儿,眼底多了一些鄙视,“起初我们都不知道,直到东头那个钱家,他家亲戚有人在供销社卖肉的钱家,你知道吧?” 江瓷点点头,周明礼拿着那几张肉票不就是去钱家换的肉?这个周明礼跟她说了。 “钱大婶的丈夫,哎呦,半夜里去周二狗家里和王寡妇睡,被半夜醒来去厕所的钱大婶发现了!” “你可不知道那打的……血花四溅,天昏地暗啊!钱大婶吃得好,身体又壮,又在屠宰场工作,有一把子力气!下手可狠呢!把她爷们脸都抓花了!王寡妇也没讨得了好!” 于大嫂说起来眉飞色舞的,可见那天晚上钱大婶丈夫偷人风波闹得有多大。 “这就发现了王寡妇经常睡生产队男人的事儿了?”江瓷耳朵竖起来,追问。 “钱大婶嗓门多大的人?她一嚎,整个村子里的人醒了大半,去看热闹的老少妇人一到周二狗家,就看到了不少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这家养的下蛋鸡啊,那家刚换的鱼啊,生产队首富换的的确良布啊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妇人们对自家东西都了解的很,自家爷们说东西丢了,她们还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小偷无耻。 结果呢,被偷走的东西全都在王寡妇家里! 女人在男人偷腥这一点上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自家的东西出现在王寡妇家里这证明什么? 除非王寡妇就是个贼,要不然就是她们家的爷们给送过来的! 妇人们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脸越黑,回去就是哐哐一顿严加审问,紧接着,大半个村子都能听见叫骂声! “当天晚上过后的第二天,我路过周二狗家,她家门口就扔了好几只破鞋!”于大嫂哼了一声,“就这样了王寡妇都没收敛,该勾搭勾搭,该睡睡,东西也该拿拿,问就是她自己凭本事得的,村里的妇人也拿她没办法。” 江瓷听得真是目瞪口呆。 饶是她见过不少世面,知道不少上流社会的鸡鸣狗盗,至少她知道的那些做尽下流事儿的豪门,也知道给自己扯块遮羞布,可这种赖在死去前夫家里卖的人江瓷也是少见。 真是诠释了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这下知道王寡妇是什么人了吧?周二狗多好的人,名字不好听,但他干人事,咱们生产队的谷场都是他帮忙张罗建起来的,人也好,从部队回来也会帮着抓小偷。”于大嫂提起周二狗就遗憾的很,“你说说,周二狗这么好的人,咋就摊上这么个媳妇?小槐都被她给耽误了。” 江瓷没见过周槐,听完于大嫂的话,她内心里觉得周二狗的确应该是个有责任的人。 “嫂子,我明白你跟我说的这些,你放心,周明礼要是真被王寡妇给勾走了,那我也没有和他过下去的必要,你说是不是?”江瓷笑着说。 于大嫂拍拍她的手,“你明白就好。” 江瓷听了一肚子的八卦,回去时走路都快了不少。 她其实不担心周明礼能看上王寡妇。 这王寡妇和周老大那些破事儿昨天都被周明礼看到了,周明礼哪怕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相中王寡妇。 如果他真相中了…… 江瓷能暂时把穿书之前的事给暂忘,可他还来这一套,江瓷只会直接把他给踹开。 她一派轻松的回家,瞧见周明礼还在砌砖,她听八卦的功夫周明礼已经把活儿快干完了。 “周明礼,你干活的速度好快啊。”江瓷唇角扬起,走过去帮忙。 “没多少活了,你别下手了。”周明礼制止她,“给我倒碗水吧?” 江瓷看他额头都是汗,也没拒绝,去厨房倒了一碗水给他。 周明礼接过,他是真渴了,也不嫌弃自己的手脏,将碗沿凑到唇边扬头就喝。 有些水不慎从他唇边溢出来,顺着唇角往下滑,到下巴,划过下颌,水痕不慎明显的出现在他的喉结处,一上一下隐隐浮现。 过分的性感。 江瓷瞧他半天,又收回目光,不着痕迹的问,“你今天没什么和我说的?” 周明礼喝完了一大碗水,将碗递给江瓷,把手里的活放了放,扬头看她,“王寡妇?” 江瓷,“嗯哼?” 周明礼,“没什么好说的,她来演戏,骗我上当图我的钱。” 江瓷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出来,心情突然好起来,扭身往厨房走。 周明礼莫名其妙的看着江瓷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开心。 上午江瓷在一旁陪周明礼唠嗑,说了王寡妇的八卦,周明礼也不觉得累,听着听着就把砖给砌好了。 接着又他又将剩下的水泥给铺了一遍,正午的太阳炽热,用不了两天就能把它给晒干。 江瓷送完饭回来,兴致很高的围着进度百分之八十的化粪池转了一圈,觉得周明礼做的很不错。 中午周明礼切了半条草鱼,做了个鱼汤,就是家里没有菜了,周明礼开始思考要不要上山弄些野菜出来。 江瓷闻言,立刻说,“去啊,我跟你一起!这次你可以去有蛇的地方,要是瞧见了蛇,我帮你抓。” 周明礼唇角抽了抽,“你可真贴心。” 江瓷眉飞色舞,“总得弄些野味回来吧?” “好啊,先让于大嫂帮忙看着苗苗和阳阳,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抓一些野味。”周明礼答应了下来,“弄鸡棚剩下的竹子还有,我去弄几个小网。” 说着两人吃完了饭,就开始弄装东西的竹网。 周阳和周苗也不困,在一旁玩。 江瓷看了看两个孩子,这几天她们吃得好,看着气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不像第一天她刚穿来那会儿,都没什么精神。 “娘,娘!看我找到了什么!知了猴!”周阳在树底下巴拉半天,从一个洞里扒出了个棕色的虫子,他兴冲冲跑到江瓷的身边,高兴说。 江瓷稀疏平常说,“真厉害,自己拿着玩儿吧。” 周明礼看了一眼,说道,“知了猴能炒着吃,有肉,很香。” 周阳和周苗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急吼吼问,“真的吗!这个能吃吗?!” “能,如果你们能找到五十个,我就给你们做。” 两个连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小屁孩就这么被忽悠了,拍着胸脯保证,“我们一定能抓到五十个!” 哼哼,没上过幼儿园的小屁孩。 五十都不知道是多少吧? 第47章 抓兔子 把周苗和周阳放在于家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借了于家的铲子,拿好装备,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山上。 大队里有不少人常常到山上去弄些野味,所以她们在距离大队近的山里是找不到什么的,两人费了些脚程,人行走的痕迹变得少了,能遇到的东西就多起来。 周明礼显然对这种环境很熟悉,他四下一扫,笑了出来。 江瓷正新鲜的四处看,听到他笑,便凑过去,“怎么?” “兔子洞。”周明礼低笑着说,“今天我们或许能吃上兔子。” 江瓷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明礼以前就是这么辨认的,具体为什么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弯腰扒开四周草叶,草叶下方果然有一个洞。 江瓷不禁兴奋起来,“直接掏吗?我的胳膊细,我能伸进去!” 周明礼抓住已经跃跃欲试的江瓷,“哪有这么容易?狡兔三窟,这些兔子在地下挖洞,肯定不止这一个出口。” 周明礼,“先四处找找枯叶子,我找兔子洞,一会儿把能找到的兔子洞全都给用烟堵了,如果里面有兔子,它们一定只会从一个洞口跑出来。” 江瓷明白了周明礼的意思,当即就动了起来,这能找到肉的活儿,江瓷是干什么都不会嫌累。 说来也奇怪,以前的江瓷从来都不好口腹之欲,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用饭,三两口解决问题,不爱吃的东西没人能往江瓷嘴里塞,吃的还没剩的多。 可现在,周明礼做一顿饭,那碗盆必定空空如也,难啃的窝窝头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咽下,掉一点饭渣子江瓷都不愿意,更别说是浪费粮食了。 她现在提到肉嘴里就馋得不行,大概是身体饿怕了,本能反应传递进大脑,让江瓷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馋食物,疯狂满足自己的胃。 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一条半的鱼和面,这可不够吃几顿的,只要提到弄肉江瓷的积极性可高了。 没多久,江瓷弄了一大堆枯叶过来,周明礼翻找附近,找到了四五个兔子洞,他和江瓷挨个将兔子洞给堵上,只留下一个洞口。 江瓷蹲守在留下的兔子洞前,周明礼将枯叶点着,这地方刚刚下过雨很潮,没多久浓烟就开始往兔子洞里弥漫。 江瓷盯着洞口,还没说话,突然感觉有什么噌的一下蹿了出来! 她一呆,手比脑子快抓过去,手里接着就多了两只兔耳朵,她还怕这兔子挣扎跑开,直接按住兔兔脑袋! 江瓷:“???” 这兔子这么好抓的吗?! 念头一闪而过,江瓷大喊:“哎呦!” 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扑过去! 又一只兔子!! 周明礼也没想到兔子竟然这么快就被熏出来,他直觉这兔子洞里一定还有,索性熄了火,快速跑到江瓷身边。 正如周明礼所想的那般,他和江瓷捅兔子窝了! 蹭蹭蹭一只接着一只的兔子往外跑,江瓷一手按着一只肥兔子,压根没手抓了! 周明礼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兔子逃跑,眼疾手快地又按住两只。 从他们脚下呲溜钻过去好几只肥兔子。 江瓷定睛一看,“还有五只?!” “抓不了了。” 周明礼有些惋惜,四手难抓九兔。 江瓷低头看了看她手里按着的兔子,又看看周明礼按的两只,眼睛一弯,笑出来,“那些看着不太大,我们适量抓,韭菜也是要割一波再让它长下一茬,对不对?” 只要她们知道这里有兔子,那以后就不愁吃不到兔子肉。 周明礼对上江瓷亮晶晶的眼睛,笑了。 “你说的对。” 幸亏周明礼提前编了竹网,四只肥兔子往里面一扔,鼓囊囊的占了一个竹网。 周明礼掂了掂,“有十来斤重,咱家吃不完,回去可以给于大哥他们家分一个。” 江瓷点头,于家帮她们很多,送一只兔子是应该的。 江瓷和周明礼把火灭了,确定没有烟和火苗后才继续往深处走。 遇到一片绿莹莹的草地,周明礼便认出了野菜。 他指给江瓷看,“这些可以吃,晚上用这个炖鱼。”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拿着一个小铲子,又弄了不少野菜进袋子里。 江瓷挖着挖着人就和周明礼散开了,这是个山坡,往下是树林,两侧也有不少的树,她腿蹲得有些麻,才站起来眼前就一片黑。 坏了,起猛了。 晃了两下,江瓷赶忙扶住一旁的树干。 江瓷忽然觉得手感不太对,某种柔软,微潮,一面粗糙一面光滑的触感在她指腹出现。 不像是树皮。 江瓷摇了摇脑袋,不晕后扭头一瞧,不禁喊了一声。 周明礼听到江瓷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怎么了?” 江瓷往后退了好几步,“周明礼!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周明礼走过去,扶住有些震惊的江瓷,抬头看过去,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的周明礼舒了一口气。 “木耳,江瓷,这是黑木耳。” 江瓷惊疑不定的看着那树上层层叠叠的黑色东西,“有这么大的木耳吗?好难看。” 周明礼颔首,“这木耳长得很不错,处理好后炖肉,清炒都可以。” 听到这话,江瓷立刻不觉得这玩意儿长得丑了,摘!全是她的! 这棵树枯了木耳才能长这么多,周明礼和江瓷摘了个干干净净,这些东西不摘就枯烂了,倒不如摘完回去暴晒成干木耳,以后想吃了就拿出来泡发。 两人又往山里面去,还没走多远,江瓷正研究四周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时,手忽然被周明礼抓住,她还没发问,周明礼拉着江瓷蹲下,接着把自行车也歪倒。 江瓷不明所以,但还是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有人。”周明礼的声音很低。 江瓷立刻噤声,两人谁也没说话,很快,远处就有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 江瓷抬头看了看。 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江瓷睁大眼睛,又钻回去,扭头看向周明礼,在周明礼耳边嘀嘀咕咕,“是李虎和夏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 温热的呼吸在他耳边洒落,周明礼的一半身体仿佛都麻了,他僵着没动,等江瓷说完,才侧头看向她。 江瓷还没撤开,两个人离得极近,似乎呼吸可闻。 如此近的距离让江瓷和周明礼几乎能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 他们同时愣住。 第48章 倒卖文物 呼吸似乎交缠了一瞬,江瓷猛地往后撤,若无其事的挪开了目光。 她的手还被周明礼抓着,江瓷立刻就要收回来,周明礼却握紧,没有松开。 周明礼冷静开口,“别乱动,被他们发现我们两个就走不了了。” 江瓷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也不会乱动。” 话落,她轻轻抬头继续看向李虎和夏磊出现的地方。 这是三个人见面,除了李虎和夏磊,还有个穿着棉布短袖衬衫和深蓝色长裤戴眼镜的男人。 从江瓷看过去的方向,能够清清楚楚瞧见三人正在干什么。 那戴眼镜男人左右看了看,随即递给夏磊一个包裹。 江瓷呼吸不禁放轻,眯了眯眼睛,夏磊将包裹打开了,江瓷隐约看到从包裹里露出半个青釉的盘子。 那是…… 江瓷几乎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 周明礼也看到了这一幕。 在夏磊和李虎没瞧见的地方,江瓷和周明礼夫妻偷感极重的观察。 他们毫无所觉,李虎和夏磊相视一眼,从兜里拿出了有点厚度的大团结,交给了戴眼镜男人。 显然,这种交易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眼镜男看了看钱,知道李虎和夏磊没有坑他,便默默把钱给收起来,转身离开。 夏磊很快把东西收起来,扶着自行车,和李虎离开。 很短时间的交易,他们全程都没有交流,做完交易之后便各自分散。 江瓷和周明礼在李虎和夏磊看过来之前,异常同步的噌的一下低头,两个脑袋轻轻撞在了一起。 江瓷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树林有什么东西轻轻摇晃。 夏磊和李虎脚步一顿,立刻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有人?”夏磊压低声音,警惕的发问。 “我过去看看。”李虎抬步就想走过去。 距离江瓷和周明礼躲的地方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李虎拿着东西四处敲打的声音。 江瓷十分沉得住气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低着头,冷静看着地面。 李虎拨着草丛继续走。 越来越近了。 正当李虎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太阳折射了光芒,想细看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夏磊立刻推着车子往来时的路退,压低声音急促喊了一句,“李虎!” 李虎也被那些脚步声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草丛里有什么,忙跟上夏磊的步伐一起离开。 发出脚步声音的人在很远处,往四周看了看,“有人吗?” “没吧,这边都是一些小动物啥的,应该是小动物发出的声音。” “你说的对,但队长可都交代了,怀疑考古队里有人监守自盗,咱们可得看严实,绝不许有人拿国家的文物出去买卖,知道吗?” “我们懂,我们懂!” 这些谈话渐走渐远,江瓷和周明礼耐心等了许久,直到四周没有人声才慢慢抬起头。 他们相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周明礼推起自行车,和江瓷一起悄悄上前,走近。 铁丝网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屏障,屏障内部是防守严密的考古队。 这里是那个墓坑,是被政府和军队严加把守的考古现场! 江瓷和周明礼看完,没有多做停留,背着竹网推着自行车,走向与夏磊李虎两人截然不同的路下去。 走出很远,进了一片树林后,江瓷和周明礼才交谈,“我终于知道李虎那个陶碗是从哪得来的了。” “这是从考古队里搞来的文物!” “李虎和夏磊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们很熟练。”周明礼语气平静,“他们在鬼市出货?” 江瓷点头,“肯定是这样。” 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这本书里夏磊和柳殷殷回乡后没多久柳殷殷就考上了大学,过两年改革开放,夏磊顺着东风就去倒腾东西干买卖,后面又去了东北捣鼓石油,赚了个盆满钵满,房地产开始发展,夏磊又利用捣鼓石油的钱投资房地产,成了全国首富。” “以你和我前几天和夏磊的较量,你觉得夏磊是个聪明人吗?”江瓷扭头问周明礼。 周明礼眼皮下敛,思索片刻才说,“他能想到让你去牛棚那边送饭以此来对付你,且不说他聪不聪明,夏磊为人一定杀人不眨眼。” “他睚眦必报。” 江瓷轻笑,“真巧,我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穿来之前,“江瓷”和夏磊,柳殷殷之间的恩怨和她没关系,但她穿进这本书了,她就成了书中的江瓷,“江瓷”和夏磊的恩怨顺延到她身上,以至于夏磊算计她。 江瓷现在不动手对付他,那是她连自己的事儿还没理清,没工夫搭理他,等江瓷腾出手来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夏磊和柳殷殷。 “夏磊能有钱做启动资金,很显然,这笔钱是私底下卖文物赚的,在他们离开山定大队返乡之前,他们一定会继续做这门生意,好积攒资金。”江瓷扭头看周明礼,“这次咱们的运气真好,抓住了他的把柄。” 倒卖文物这个罪落在夏磊身上,夏磊还能翻身? 她和周明礼不会按照书上的描写去行动,只要跳出既定的结局,那他们的以后便没有约束。 周明礼嗯了一声,“在此之前,我们要安稳的度过这两个月。” 等到十月一过,那个团体彻底倒台,那群不问缘由乱抓人的红袖箍就彻底粉碎了,等到那时候,夏磊还想利用红袖箍阴她们? 不可能。 夏磊在暗中倒卖文物的事儿不能这么轻易就举报上去,毕竟他也不是傻子,听到风吹草动,必定把东西给藏起来,她们先举报,反而会暴露自己,逼夏磊动手。 这个致命的把柄,就是一柄利刃,在必要的时候一击必中。 只要平稳度过十月。 不,甚至用不了两个月,那个势力一旦弱下,首先遭殃的就是这些平时作威作福的红袖箍。 这需要足够的耐心,需要刻意的引导。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因为得到解决问题的答案而欣喜。 她和周明礼都习惯了博弈,而博弈最需要的是什么? 果决,才智,冷静,耐心。 这些他们都具备。 “周明礼!”江瓷忽然喊周明礼。 周明礼侧头看向江瓷,却见她盯着他的身后,身体紧绷,“有蛇……!” 周明礼:“?!” 果决,才智,冷静,耐心,这些优良品质在一瞬间全部破碎,周明礼额头冷汗直冒,眼底弥漫出惊惧,扭头看去—— 一条将近两米的大蛇正抬起头和躯干,冰冷竖瞳看着他们,嘶嘶的蛇信子吐出,冲着江瓷和周明礼发出危险的警告。 第49章 我时刻需要江总的保护 好大的蛇! 周明礼的呼吸瞬间凝滞,整个人还未有动作,就被江瓷一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跑!” 江瓷的那一下周明礼终于是回过神来,推着自行车就疯狂跑起来。 那条两米多长的大蛇还不罢休,快速扭动着蛇身就跟了上去。 周明礼往后看一眼都觉得眩晕,扭头对江瓷说,“江总你不是五岁就抓蛇吗?” 江瓷跑的也很快,闻言崩溃说,“我抓的是小蛇!刚破蛋的小蛇!” 不到二十厘米的小蛇娃能和这么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蛇比吗?! 周明礼:“……” 两人都算是负重跑,这么下去肯定跑不了多远,江瓷扭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蛇,心里火气冒上来。 她堂堂江瓷什么时候被蛇追着打过?! 叔叔婶婶能忍,她江瓷忍不了! 从竹网里拿出了铲野菜用的铲子,江瓷一个扭身! 铲子啪的一下就扔向那穷追不舍的大蛇。 铲子正中大蛇的蛇头! 这也不是江瓷随便扔的,她以前兴趣爱好广泛,射箭,打靶,去国外打猎江瓷都玩过。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最基本的准头还是在的,毕竟这蛇离他们太近了! 大蛇被江瓷打的头歪倒在地,蛇蛇暴怒,扬头就要追上去给这两个人类一点厉害瞧瞧,蛇脑袋忽然就和身体分了家! 蛇身顿时缠绕上给它分家的东西。 周明礼的铲子的木棍被蛇身紧紧缠绕,还有一大半的蛇身爬上江瓷的胳膊,用力缠绕! 江瓷沉着脸抓住那冰凉的蛇身,往外扯。 失去蛇头的断口还在汩汩冒血,蛇身扭曲,缠绕,残留的意志和下意识的反应让蛇身紧紧缠着江瓷的胳膊。 周明礼扭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双目赤红,扔下自行车就冲过去,也不知是什么蒙蔽住了他的眼睛,无比惧怕蛇的周明礼在这一刻竟抓住了缠绕江瓷胳膊的蛇,狠狠一扯。 蛇身被周明礼从江瓷胳膊上扯开。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胳膊,仔细又紧张的来回查看。 周明礼声音发涩,“哪里疼?有没有受伤?” 江瓷的胳膊被蛇身具有压迫力的挤压缠绕出了明显的红痕,狰狞展现在周明礼眼中,他心绪不停翻涌,压抑又沉重。 “没有……嘶,周明礼,你抓的力量比蛇缠我还重!” 周明礼赶忙松开了一些,“对不起。” 他有些后悔,“如果我不怕蛇,你就不用去对付它。” 江瓷扬眉,看着周明礼,说道,“周明礼,你现在还在抓着那条蛇呢。” 周明礼闻言一愣,垂头望去,果不其然,他手中还抓着那条死得透透的蛇。 他的手没有抖,没有惊惧害怕,就好像…… 手里的东西不过是一个细长的玩具。 江瓷在一旁笑他,“你不是不怕蛇吗?周明礼,你之前该不会是在诓我吧?” 她的笑带着戏谑,眼里也有打趣,本来是想看周明礼的笑话,却见他倏地看向她,深沉邃暗的眼眸比深海还要危险。 江瓷的笑声戛然而止,周明礼在她面前低下头。 喉咙不停的滚,想说的字句在喉间不停的挤弄,拼了命想表达出来,却被他逐字逐句地压下。 “嗯……以后我不会再害怕蛇了。” 周明礼拉着江瓷站起身,看着她胳膊上的红痕,只觉无比刺眼。 江瓷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毫不在意,拍拍他的肩膀,“人都会有弱点,就比如我,你往家里弄回来一只蟑螂试试?” 江瓷似反驳似明示的说,“刚才我只是被这条蛇的长度大小给吓着了,可不是因为我怕它,周明礼你可别以为我是受不得伤,见不得血时刻需要保护的那类人。” 说罢,她作势拿起了那条蛇。 虽然很嫌弃,但这可是好东西。 周明礼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眼里,半晌,哑声说,“江总最厉害,我怕蛇,我需要江总时刻保护。” 江瓷浑身的鸡皮疙瘩,“周明礼!你给我好好说话。” 周明礼笑了。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两人也没了继续在山里逛下去的打算。 蛇身,蛇头,江瓷全都给拿走,她仔细观察过,觉得这是一条毒蛇。 周明礼道,“明天我带着蛇头和蛇身,去镇上的医院走一趟,看看他们收不收。” 江瓷:“行!” 两人满载而归。 下山的另外一条路,李虎和夏磊也跑了很远之后才停下来。 夏磊扶着自行车,问李虎,“刚才你在那边看到什么了?” 李虎摇头,“啥也没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山里下雨,有积水,我被太阳光闪了一下,考古队里巡逻的人就来了,没仔细看。” 夏磊神情不太好,“以防万一,今天回去之后在大队问问,看有谁上了山。” 卖文物这事儿可不能被别人知道,不然就是亲自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对方手里,以后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 李虎挠挠头,“应该没人去山上吧,你想想,最近抢收麦子,大家都去地里面干活了,谁有空去山上?” 夏磊意味深长的说,“总有人没去地里干活的,你,我。” “周老大,还有,周老二,江瓷。” 提到江瓷,李虎脸就变了又变,紧接着阴沉下来,“真要是江瓷去了山上,我弄不死她!” 李虎可不敢让夏磊知道自己去鬼市卖东西的事儿被江瓷看到过。 富贵险中求,江瓷说不说不一定,但他是一定要赚钱的。 至于江瓷…… 他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她永远都闭嘴才好。 夏磊看着李虎自己琢磨起来,便不再说什么。 反正他也有对付江瓷的法子,倒不如先让李虎把江瓷搞掉,那他也不用大费周章的把人送到大西北,如果李虎的法子不成,他再动手,江瓷一样逃不了。 有两手准备,夏磊心情好了很多,下山时也抓了一条菜青蛇,打算回去给殷殷炖个蛇羹。 柳殷殷正在家里和儿子睡懒觉,听到开门和自行车的声音,她就知道是夏磊回来了,柳殷殷穿了条棉质的吊带裙子,从屋里走出来,“磊哥,你怎么才回来?” “已经算快了。”夏磊看着自家媳妇,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睡眼惺忪,像是个懵懂的小白兔。 他眼底多了些柔色,“去山上弄了些野味,晚上咱们加个餐。” “真的呀?是什么?野鸡还是兔子?” 柳殷殷高兴起来,跑到自行车旁,往前面车篓看去,脸色剧变,忙忙往后退,“蛇!” 夏磊笑着把她抱怀里,“已经死了,你怕什么?” 柳殷殷嗔怒的瞪他,“我最怕蛇了!你还故意让我看!” 夏磊摸了摸她的腰,说道,“你只管在家里享福,这些东西我来弄,我挣钱养着你,保管不让你碰到蛇虫鼠蚁。” 柳殷殷弯唇一笑,亲了夏磊一下,“我就知道磊哥你最好。” 第50章 周明礼,你的脑袋真聪明! 江瓷和周明礼把东西锁在家里,没急着吃饭,先去那边送饭。 他们行动快,到家后天还大亮着,约莫也就五点左右。 到牛棚后,江瓷已经和那个看门的红袖箍混熟了,她这个人想要和谁打好关系实在是再简单的事儿不过。 这里就关了一个人,就算沈从禾进来也就只有俩人,这地儿既没什么油水,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收敛,看守的红袖箍干着也挺不爽的。 江瓷不着痕迹的和他拉近关系,那人对她倒也没多少警惕心了。 刘三看着江瓷打开饭盒,随口问,“今天晚上弄肉了吗?” 江瓷说道,“没,最近大队都在抢收,大队长也组织人在忙,这边的伙食就有点差。” 话落,江瓷笑了笑,说道,“我男人昨天去了镇上,听说主任犒劳会里的同事,中午请他们在国营饭店吃饭呢。” 刘三听到江瓷的话,心里就很不乐意。 凭啥他在这儿吃糠咽菜,镇上的天天吃香喝辣? 刘三不高兴,连翻弄老人饭的心情都没了,也没咋看,就让江瓷收起来,“行了行了,你送过去吧!” 江瓷应了声好,把饭盒合上。 刘三气闷,扭头回了屋子,门一关躺床上开始打算起来。 江瓷扭头看了一眼,抬步往前走。 沈从禾刚刚干完了活儿,在这只有老人享受有人送饭的待遇,沈从禾不仅要干超负荷的活,还得自己做饭。 饭菜也是那种极其难以下咽的东西。 两人打了个照面。 江瓷平静的向沈从禾点点头。 沈从禾唇角动了动,“如果有人来找你打听我的消息,请让她别担心。” 他说的声音很低,只有江瓷和他自己能听见。 “江知青,我在学校给学生们看的课外读物是格林童话,不是什么杂乱东西。” 江瓷没说话,自顾自的走。 沈从禾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 江瓷是来这边给人送饭,从沈从禾的观察里发现,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着痕迹的和看守的红袖箍刘三拉近关系。 刘三本来很喜欢把老人的饭弄得恶心的不行,可随着江瓷和刘三的关系好起来,刘三反倒没有再动饭盒里的饭菜,顶多就是把里面的鸡蛋,肉啥的全都弄进自己的碗里。 江瓷是在不着痕迹的帮那位老人免遭别人的糟践。 沈从禾相信她是个好人。 如果他的家人找到她,沈从禾希望江瓷能帮他带两句话,哪怕安定她们的心也好。 可饶是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的沈从禾,也看不出江瓷是什么个态度。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难以捉摸。 江瓷可不知道沈从禾内心的想法,就算她知道,也会一笑了之。 她可以什么都不做,毕竟等两个月后,沈从禾就能从这里走出去和他的家人团聚。 但如果他的家人为了救他而走向极端……江瓷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照例来到那位老人的门口,将手中的饭盒放在固定的位置上。 江瓷刚想走,抬眼被吓了一跳。 棚子下方,冷不丁有个人待在那里! 他脸颊凹陷,皱纹堆砌在一起几乎脱了相。 身上的破旧衣服松松垮垮,露在外面的胳膊几乎是皮包着骨头。 是个瘦脱相的老人。 江瓷对上了他的眼睛。 比起他的瘦,最惹眼的却是老人的眼睛,分外的清明,不浑浊不黯淡,澄澈明亮,干净得像是一汪湖水。 江瓷一震。 老人似乎只是看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手里拿着纸笔,在写着什么。 江瓷随意扫了一眼。 西边太阳绽放金色光辉洒在他的纸上,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英文字母。 江瓷看不懂那些公式,却能看懂英文字母。 thrust to weight ratio。 推力重量比。 江瓷大脑飞快运转,推力重量比,这个词好耳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她什么都没说,放下手中的饭盒,自顾自的离开。 今天有很大的进展。 至少她看到了自己一直送饭的人是什么模样。 知道她值不值得为了这位老人冒一些风险。 很显然,她觉得值得。 江瓷信任自己的直觉,而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位老人,一定是一个无比重要的人。 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江瓷拍了拍刘三房子的门,“饭盒已经放到那儿了,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刘三语气不太好,显然还在介意江瓷跟他说的那些话。 江瓷扯唇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抬步离开。 周明礼在外面等她,江瓷一坐上后座,周明礼就往回走。 “沈从禾今天和我说话了,他觉得他的家人可能会为了他找我。”江瓷没隐瞒周明礼,直接把里面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周明礼说,“我没见过沈从禾,他是不是个值得相信的人得去打听打听。” 江瓷,“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吧?” 周明礼沉吟片刻,点点头,“行,这次把两个孩子也带上。” 总不能一直让于大嫂帮他们带孩子。 江瓷也没什么意见。 江瓷拍拍周明礼的后背,“thrust to weight ratio。” “什么?”周明礼一时间没明白江瓷的意思。 江瓷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英文,“推力重量比,什么东西能用上这个参数?” 周明礼和江瓷是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读的专业一样,不同的是两人的选修不太一样。 周明礼念了好几遍江瓷说的这个单词,半天才想起来什么,“发动机会用到这个参数。” 他说了几个公式,问江瓷,“你见过吗?” 江瓷扯周明礼的衣服,高兴说,“见了啊!就是那位老人!他今天纸上写的就有这几个公式!” “周明礼!你的脑袋真是比我的好用!大学学的知识现在还能记着!” 周明礼被江瓷夸得耳朵有点红,他故作镇定,很快把话题给扯回来,“那位老人在研究发动机?什么物件上的发动机?” 车?船?还是…… 江瓷道,“我哪知道?那一页就只有这么串英文,那些公式我看不懂,不然一准就能猜出来是发动机。” 江瓷是当老板的,又不是当工程师,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懂,什么都会。 第51章 李虎上门 那位老人到底在研究什么江瓷和周明礼暂且没有结论,他们也很快把这事儿给放下,回家。 晚上周明礼就把一只兔子给杀了剩下的全都放进刚刚建好的鸡棚里,江瓷抓了一只送去于家。 于大嫂瞧见那肥兔子,眼睛都亮了,听说江瓷是给她的,连忙摆手,“你们好不容易抓到兔子,我咋能拿你的东西?快拿回去!” “我和周明礼抓了四只呢。”江瓷压低声音说,“苗苗和阳阳成天在你家放着,让你看着,我们才能安心去山上抓兔子啊,我谢谢嫂子你还来不及呢,你可不能和我客气。” 江瓷说什么都要把兔子给于大嫂,于大嫂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来过,推辞半天,于大嫂还是收了下来,“你放心,明儿大柱二柱就放暑假了,你们想去干什么就把孩子放我家,让大柱二柱带着他们玩儿!” 大柱二柱听到他们的名字,立马跑出来,瞧见自己亲妈手中的肥兔子,眼睛也蹭的亮起来。 “婶婶放心!你们尽管去抓鱼弄肉!有我和二柱在,保准不让阳阳和苗苗受人欺负!”大柱拍着胸脯保证。 二柱也立刻说,“没错,要是能再吃到周叔做的肉就更好了,周叔做的肉真好吃!” 他无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馋的要命。 江瓷忍不住笑了出来,拍拍二柱的肩膀,“成,等你周叔一会儿弄好了肉,做了一定给你端一碗让你尝尝。” “真哒!婶婶!你也太好了!” 二柱立刻开心起来,“你就是我亲婶!” 大柱说,“江婶婶你就是我亲婶!” 于大嫂给两人一人一拳头。 说了一会儿话,江瓷就带着周阳和周苗回去。 俩孩子在江瓷身边听了好一会儿的话,都知道自己家里今天有肉吃,他们都可高兴了,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赶。 走到一半,江瓷看向不远处,就发现有人往这边走。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虎。 江瓷半眯了一下眼睛,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后背,对周苗说,“回去对你爸爸说,把兔子藏起来。” 周苗最听江瓷的话,立马狠狠点头,两个孩子撒丫子往家跑。 江瓷不着急回家,反而一拐,走向李虎。 李虎盯着江瓷走过来,“这么晚了江知青不回家吃饭,闲逛什么?” 江瓷扬眉,语气说不出的张扬,“我在我家门口转关你什么事儿?” 李虎冷笑,“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了吧?” 江瓷,“真是笑掉大牙了,谁心虚我都不会心虚,看看现在究竟是谁在闲逛呢?嗯?李知青。” 李虎盯着她,江瓷坦坦荡荡,全然没有一点心虚紧张,无比嚣张挑衅的回视他。 江瓷这个没头脑的东西,真要是干了坏事儿,保不齐立马就暴露。 他没有打马虎眼,直接问,“你今天上山了?” 江瓷双手环胸,上下打量李虎,看得李虎心里发毛,恼羞成怒,“你看什么看?!” 江瓷扯唇,开嘲讽技能,“真是好笑,我上不上山关你什么事儿?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干什么轮得到你来发问?我们很熟吗?” “少在这儿伶牙俐齿!你一定是上了山,所以才装腔作势的反驳我!”李虎怒吼,目光不善起来。 该死的江瓷,竟然反诈他,李虎是个没脑子的,江瓷就这么一激,他立刻上当眼底充血。 “你这么关注我有没有上山,是不是你自己上山干了什么坏事儿,害怕被人知道?”江瓷半眯着眼睛,声音冷厉,“李虎,你该不会……” 话还没说完,李虎便被江瓷三言两语给挑拨得发起了火,他心虚,他害怕,他害怕江瓷真把自己上山弄了陶碗去黑市卖的事儿给说出来。 于是他伸出了手,就要掐江瓷的脖子! “你个贱人!你还敢说!” 李虎五大三粗,动起手来那可不是容易避开的,江瓷当初能给周老大两棒槌,那是因为她搞了偷袭,真正面杠上,江瓷一个瘦不拉几的女人真不是这种人的对手。 江瓷想躲开,李虎却速度更快,抓住她的肩膀,手就要去掐江瓷的脖子! 把这个人给弄死,所有的一切都好说了,只要她死了,以后就没人知道他去鬼市卖过陶碗的事儿。 把她给弄死! 她还欺负殷殷,成天作妖,这种东西就该死了才好!死绝了才好! 李虎眼眸充血,面露狰狞。 就在这时,从江瓷身后闪出一人,死死抓住了李虎恶向胆边生的手! “李虎,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你就敢撒野。”周明礼声音阴沉,冷冷盯着李虎。 李虎没能得逞掐死江瓷,江瓷却是早早捕捉到他的杀意,脚下比他更狠的直接踹向李虎的双腿中间! 一记旋风腿! 李虎那凶狠的模样顷刻间消散,整个人变得澄澈,只透出一种情绪。 他的命根子…… 一定被江瓷…… 踹断了……! 痛! 要死的痛! 周明礼还不忘补上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用劲可是十成十的,一点余力都没留。 李虎被踹倒在地上,嗷嗷叫起来。 周家虽然住的偏,但李虎的声音这么一嚎,立刻引来了不少的人。 先到的是于大嫂,她看到江瓷和周明礼夫妻站在一起,对面就是倒在地上的不停嗷嗷的李虎。 她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骑着自行车的大队长就出现了。 瞧见同样的场景,大队长眉头直皱,火速下了自行车,大声说,“怎么回事!你们又闹什么!” 李虎的命根子挨了一脚,现在疼的不行,整个人冷汗淋淋,说不出话来。 大队长就去看江瓷和周明礼,“你们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江瓷说,“是我踹的。” 出来看热闹的人:“嚯!” 大队长太阳穴突突直跳,看向江瓷的眼神多了几分失望。 他还以为江瓷已经改好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这么能作妖! 第52章 于大嫂的战斗力 “江瓷!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队长的声音几乎是压抑着吼出来的。 这才消停几天,又惹事,又惹事! 在大队长颇为愤怒的眼神下,江瓷反倒十分的沉静。 “大队长,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倒是想问问李虎,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瓷走近了李虎,条条有理,“我带着孩子从于大嫂家里出来,就瞧见李虎来我家周围晃荡,前几天他推我砸伤脑袋的事已经过去,我没放在心上,可这人一直在我家转悠,不知道心里打什么坏主意,我就想问他来我家干什么。” “他反倒先质问我今天有没有去山上。”江瓷冷笑,“我和他什么关系?我上哪儿还需要向他李虎报备不成?”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认定了我去山上,上来就想掐我脖子,要不是我男人赶过来,我都不知道现在我还能不能站着和你说话!” “李虎问我话时处处逼迫,还掐我脖子,这不是想杀我还是什么?我就是踹断他都是他活该!” 于大嫂听完了江瓷的话,立刻说,“没错大队长,江瓷回来之后就来我家找我说话!” 于大嫂和江瓷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起兔子的事儿。 众人听到江瓷的话,议论纷纷,“江知青说的也没错,她干啥有李知青什么事?他咋管这么宽?” “指不定还是对江知青怀恨在心,想找个理由报复呢!” “掐人脖子,这是要杀人啊!江瓷踹的真不冤!” 听着四周看热闹村民的议论,李虎捂住自己的命根子,气若游丝对于大嫂说,,“关你什么事儿……你和江瓷都是一丘之貉……” 于大嫂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李虎就开骂,“嘿你个王八蛋!老娘为谁说话是老娘的事儿,轮得到你逼逼赖赖吗!只知道跟女人屁股后面舔臭脚的东西,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遭瘟的臭小子,要我说小瓷就踹轻了!搁我这儿,看老娘不把你扇死!” 于大嫂这嘴叭叭的十分能说,李虎哪是她的对手,被气的心绪起伏得厉害。 这该死的老娘们! 他强撑着站起来,抡起胳膊就想打于大嫂。 大队长还没说话,于大哥就先站出来又给李虎一脚! “李知青,你敢动我媳妇儿一下试试?” 于大哥也是个横的,欺负他媳妇儿都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能乐意? 于大嫂哪想到这李虎还敢打她,火气更猛,抬手上去就挠李虎! “你个不要脸的,你还敢打我!看老娘不打死你!” 四周的邻里邻居都在看热闹,大队长黑着脸,“小于!还不赶紧把你媳妇拦住!” “桂花!行了行了!别打了!” 站在一旁的江瓷看的那叫个目瞪口呆。 她哪见过真正的乡下妇女打架?于大嫂看着风风火火的一个爽利妇人,没想到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她一贯就是以理服人,以理服不了就拿钱砸,打架从来不是她的选项。 江瓷挠了一下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学到了。 周明礼就显得十分淡定了。 在他看来这都是小场面,不过于大嫂和于大哥都是为他们起的冲突,江瓷和周明礼很快就上前一人拉着一个,把于家夫妻俩给拉开。 江瓷感激的拍了拍于大嫂的手,扭头看向大队长,“大队长,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就问问李虎,为什么要问我今天有没有去过山上,这山是他的山不成?别人难道还不能进去了?” 大队长黑着脸,看向李虎,“你说,江瓷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虎哪敢说真话? 他是不要命了还是嫌外面太自由,才会把自己进山从考古队里倒卖文物的事儿说出来? 李虎嘴里苦得不行,又气又恨,恨江瓷,恨周明礼,也恨于家一家。 可他不敢说实话,他当时冲动想掐死江瓷,可没成功,现在江瓷只要把他去黑市买卖陶碗的事儿捅出去,那他就没路可了。 李虎抬头死死看向江瓷,只见她神情淡淡,站在不远处高高看着他。 他就如江瓷手里的蚂蚱,只要江瓷愿意,她轻轻一握,他就一定会玩完。 这会儿李虎的脑子倒是灵光起来,江瓷没有主动说出陶碗的事儿,就代表只要他不透出刚才发生的事情,江瓷就不会开口。 李虎心里呕的不行,他的命根子都快被踹断了,竟然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他声音发虚,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大队长喝声说,“误会!误会你们闹成这样!” 李虎挨顿批,却是咬死了是误会,怎么都不愿意多说什么。 看热闹的村民见状,对他又是指指点点。 大队长劈头盖脸骂了好一会儿,看李虎捂住自己的命根子脸都白了,这才放过。 江瓷在一旁看着,忽然问,“李虎,你还要我赔医药费吗?” 臭娘们,你咋不去死呢! 李虎在心里恨不得咬死江瓷这贱人,面上却一点都不敢带出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不,不用,不用你拿医药费。” “能不能来个人……把我送去医务站……”李虎气若游丝的哀嚎。 这乡下人到底还是热心,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几个汉子,抬着李虎去医务站。 待人群散开,现场就只剩下周家和于家以及大队长。 大队长肃着脸看向江瓷和周明礼。 江瓷轻耸肩,“大队长,这事儿真不是我惹的。” “你最好给我老实安分一点!”大队长指了指江瓷。 江瓷心想:我一向很安分。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胳膊,问大队长,“大队长来这边有事?” 大队长自然不可能闲逛来到周家这里,他的确有事找周明礼。 “今年的麦子丰收,收春小麦的速度太慢,必须抢收,大队的人不够用,周老二你明天就去上工,不能偷懒!” “还有你!江瓷!你也得给我去干活!” 大队长说,“给那边送饭我依旧算你七个工分,你干满工分后多余的工分就算你家盖围墙的工业票抵扣!” “小于,你家也是,桂花,你俩孩子都放暑假了吧?该去跟着干点活儿就去,咱们可不能偷懒。” 于家只有于大哥去干活儿,家里还有一大堆的家务需要于大嫂干,两个孩子又在上学,根本抽不开身。 大队长的这意思是全生产队的总动员,不论男女老少,都得下地抢收,如果收不完,那下一季的作物下种的时间就得延缓,粮食就是天下大事,可耽误不得。 于大嫂当然是可以下地的,想必这几天必须得忙活起来了,很快就点头,“成,没问题。”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分别颔首答应下来。 江瓷说,“明天早上他就去,我下午过去行不行?” 大队长眉毛都要竖起来,刚要发火,就听江瓷说,“我得去一趟镇上,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早去早回!” 听到江瓷的话,周明礼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第53章 谁会嫌钱多? 大队长到底还是答应了江瓷的话,只叮嘱她一定早点回来,不能偷懒。 骑着自行车,大队长也离开了。 于大嫂看着江瓷,“小瓷啊,你要去镇上?” 江瓷笑着点点头,“是啊,办点事儿。” “嫂子家里的针线用的差不多了,你能不能帮嫂子买点?” 江瓷,“可以啊,一会儿吃过饭我去你家找你,你跟我说买什么就成。” 于大嫂便爽朗一笑,“成!” 家里饭还没做好,两家人就分开,各自回家。 周明礼扯着江瓷的胳膊,“你打算明天自己去?” 江瓷点点头,“对,我已经记住了去镇上的路,不会出事。” 周明礼抿抿唇,“打听沈从禾的事儿可以缓缓。” 江瓷讶异看向周明礼,哈哈笑出来,“周明礼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沈从禾才去镇上的吧?” 周明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从禾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人脉必然不少,如果能帮他,他们从困境中走出来就能简单很多。 打听他的为人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听江瓷这么说,周明礼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想把那条蛇给处理了?” 江瓷往那两间破屋走,“没错,我去镇上的原因是打算把那条蛇给处理了,李虎为什么来找到我们家?肯定是夏磊起疑了,我们必须把这些东西尽快出手,没有院墙,咱们家里有什么他们一览无余。” 李虎一出现江瓷就知道夏磊保准在怀疑她和周明礼。 今天闹出来的事也一定会传到夏磊的耳中。 夏磊要是去找李虎问,江瓷觉得李虎担心她把陶碗和鬼市的事儿说出去,不一定会把真话告诉夏磊。 就算夏磊知道明天江瓷去了镇上又怎么样?他只要没第一现场抓获江瓷处理蛇,那夏磊也就只剩下怀疑。 有时候怀疑就足以让人谨慎起来。 特别是有弱点的人。 夏磊怀疑江瓷和周明礼知道他在倒卖文物,就会像李虎一样担心她鱼死网破。 除非夏磊有把握将江瓷直接按死,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不然夏磊一定不会轻易动她。 周明礼心下微沉,看着那孤孤零零的两间破屋,心里的确起了一点焦躁。 要尽快把院墙给建起来。 吃个兔子都得担心被人瞧见兔子毛。 烦人得很。 周明礼最终还是答应下来,“行,晚上我把干辣椒给磨成粉,给你做点防身用的。” 本来他们还想着养两只后面慢慢吃,现在也别想了,三只全都杀了,江瓷让周明礼留了一只,明天拿镇上去黑市卖了。 她家虽然还有点存款,可谁会觉得钱多呢? 才两百出头的存款,连千元户都算不上。 周阳和周苗看着父母忙碌,闻着兔子被炒熟后的香味,努力吸口水。 好香啊,今天又有肉吃啦! 周阳钻到江瓷身边,“妈!我也想去镇上!” 好几天的教改,周阳和周苗终于不喊他们爹娘改爸妈了。 江瓷侧头低头,“想去啊?” 周阳使劲儿点头,黑黝黝脸上满满的期待。 江瓷摸摸他扎手的脑袋瓜子,“行啊,学会我们教的拼音,就答应你和妹妹去。” “哇!” “啊!” 前一声是周阳,后一声是周苗。 周苗听到自己也能去镇上,小脸通红,不停绕着江瓷走来走去,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 侧头瞥了一眼兴奋的周苗,江瓷又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还不去背拼音?” “妈,我很快就学会!”周苗红着小脸蛋,大声的保证。 周阳岂能落后?他抱住江瓷的腿,“我也,我也能!” 俩小孩儿跑出去看江瓷在地上写的拼音,你一句我一句念的嗷嗷叫。 江瓷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活儿。 周明礼突然问,“不是不喜欢孩子吗?” 闻言,江瓷若有所思,“这不是不管孩子的理由,至少我想让他们以后能保全自己,能过上好日子。” 专注听完,周明礼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眸光放软。 周明礼卯足了劲儿做了一顿丰盛晚饭,炖兔子肉,炖鱼汤,炒野菜。 给于家送了一碗兔子肉,于大嫂还了好几颗鸡蛋,晚上吃饭时,周家一家人谁也没说话,敞开了肚皮吃。 …… 夏磊本来晚上是要做蛇羹的,柳殷殷却因为怕蛇怎么都不肯吃,最后只能选择做其他的。 大队长通知了江瓷和周明礼,又来夏磊家里通知柳殷殷。 柳殷殷听到自己也得干活儿的时候,脸都垮了,不是很情愿的问,“我也要干活吗?” 大队长苦口婆心的劝,“柳知青,你也知道最近在抢收,田里的活儿多的不行,你家夏磊的确能干,但活确实多,这全大队都去干活,咱也不能闲着不是吗?” 柳殷殷不想去。 这大夏天的天多热呀,而且她身体虚,在太阳底下晒那么久,她肯定会晕倒的。 万一晒黑了怎么办? 柳殷殷咬着唇没说话,看向夏磊。 夏磊也心疼媳妇,沉默片刻,说道,“大队长,你也知道殷殷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她的活我帮她干。” 柳殷殷心里甜蜜,情意绵绵的看着夏磊,“磊哥,我不能让你这么累,就是下地而已,我也能做的。” 夏磊握了握柳殷殷的手,他一个大男人,要是连媳妇儿都照顾不好,那还算什么男人? 夏磊愈发坚定起来,“大队长,就这么决定了,我帮我媳妇下地,多出来的工分算她的。” 大队长听到她家都这么说了,也不能多说什么。 再看柳殷殷,那雪白貌美的模样,任哪个男人都不可能乐意看到她晒黑。 “算了,这事儿你们自己决定吧。” 夏磊道了声谢,送大队长往外走,压低声音问,“大队长,你看我的介绍信……” “已经送到市里面找人开了,最近返乡的知青不少,估计得等一等。”大队长解释了一句,扭头看他,“你家里不是有人吗?你写封信回去让他们帮个忙。” 夏磊微顿,摇了摇头,“算了,等等也没事。” 大队长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个有能耐的,返乡有大出息!” “这事儿我记着,回头去催催人问,你安心等着,介绍信一定给你开出来。” 得到了大队长的保证,夏磊笑了出来,转身离开时,忽然看到夹着腚走路的李虎。 他脚步一顿,脸上笑容落下。 第54章 卖蛇 虽然担心,但晚上吃过饭之后,周明礼还是做了两个能够容纳两个孩子坐的小座椅,用绳子牢牢固定在自行车后座和前面。 这种绑法有些像现代社会购买的那种放置在电动车电瓶上方放脚位置的儿童座椅。 不过这是简易版,后方弄这么一个是担心孩子抓不紧掉下去,或者腿没岔开脚卷进车轮中。 江瓷拿了于大嫂的钱,听了交代要买哪种线,回来就绕着自行车上多出来的两个部分走了两圈,很是稀罕。 她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三言两语就把周明礼给哄得相当高兴,那唇角翘的,都能去钓鱼了! 周明礼把周苗和周阳都放进去试了试,很不错,既不用担心孩子掉下去,也不用担心孩子的脚伸进自行车轮里绞了脚。 最高兴的就是周阳和周苗,他们去抓了好只知了猴,晚上睡觉时又冲着江瓷嗷嗷背着她教的那些拼音,听到江瓷答应了带他们去镇上,翻来覆去的玩耍,就是睡不着。 得亏现在的娱乐比较少,就算闹再晚,两个孩子其实睡得也挺早。 周明礼和江瓷今天也累的不行,又是弄化粪池,又是上山,晚上又搞了这么一处,真是精疲力尽。 两人躺在床上,好半天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 最后还是江瓷拍了拍周明礼的胳膊,问,“你伤好全了没?” 周明礼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拍,低声,“基本上都结痂了,割麦子这种活儿我熟,没什么问题。” 江瓷,“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明天中午别做饭了,我在镇上的国营饭店瞧瞧有没有米饭炒菜之类的,给你带一些回来。” 周明礼应了一声,“你自己也别省,带孩子在镇上吃饱再回来。” 江瓷,“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江大小姐当然不是。” 周明礼苦中作乐的喊,江瓷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也不知道那条蛇能卖多少钱。” 江瓷翻了个身问,“你对这个价格应该熟悉,你给估算估算?” 周明礼,“这个年代的物价和咱们那会儿的物价不一样,我也估不准,20左右?这是蛇胆的价格,蛇肉另算,你就保守估计一下。那只兔子应该能在黑市卖两块钱。” 一只母鸡也就这个价,黑市里买这个的就图个新鲜。 “那我自己过去问。” “路上一定要小心。”他握着江瓷手腕的力量有些重。 江瓷笑完,扯了扯手,说,“松开手,我要睡觉了。” 周明礼有些不舍,但还是依言松开。 黑黢黢的房间渐渐安静下来,江瓷和周明礼也实在是困,闲谈后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江瓷起了个大早,今天的事儿多,可容不得她赖床。 周阳周苗也被她给拉了起来,一家人洗脸刷牙,周明礼做了早饭,帮着江瓷把东西都用袋子全都装好,不将里面的蛇和兔子露出来。 周明礼将草帽递给江瓷,把孩子抱到车座上,再三叮嘱,“路上小心,走大路别往其他地方钻。” 江瓷冲着周明礼摆摆手,把今天带的钱和粮票都放好,脚下一蹬,自行车火花带闪电的就跑远了。 周明礼失笑着摇了摇头,将所有门窗都锁好,这才去上工。 江瓷这次去送饭比较早,刘三都还没睡醒,听到江瓷的声音,有一种被吵醒的不高兴。 江瓷可不管他高不高兴,笑着解释了两句,刘三看了一眼那饭盒。 今天早上老人有一颗水煮蛋。 江瓷便相当识趣的把水煮蛋给挑出来放在他的桌上,刘三很满意,打了个哈欠,打发她去送饭,自己接着回去睡大觉。 今天没有见到那位老人。 江瓷放下饭盒之后,很快就走了。 没往山定大队那边走,江瓷直接带着孩子往终墨镇的方向去。 周阳周苗这还是第一次去镇上,他们倒是不害怕,还唧唧歪歪的和江瓷说话。 周苗,“大柱哥哥说镇上可热闹啦,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妈,真的吗?” 周阳,“大柱哥哥还说镇上有小汽车!” 周阳,“妈,小汽车长什么样呀?” 江瓷吭哧吭哧骑车,这土路不好骑,时间紧任务重,得赶紧到地方才行。 她抽空回了一句,“我是大人了,对玩的不感兴趣,吃的……你爸做的饭不好吃吗?” 江瓷:“你想知道小汽车长什么样吗?” 周苗:“爸做的饭好吃!最好吃了!” 周阳:“想!” 江瓷:“等晚上咱们再让你爸做饭……咱们买了纸笔,我把汽车画出来汽,让你瞧瞧汽车长什么样。” 俩孩子叽叽喳喳,江瓷和他们说话,倒也没觉得有多累,没有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骑了多久才到的终墨镇。 镇上的路要比生产队宽敞,到处都是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人。 放暑假的孩子哇哇哇的成群结队在路上跑来跑去,热闹的不行。 周苗和周阳眼睛都不够看的,恨不能把眼睛给粘上去看个够。 镇上依旧很热闹,今天红袖箍似乎没有在大街上晃悠,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处理那条蛇。 终墨镇上只有一家大型医院,也是终墨镇的镇医院。 她找了个寄放自行车的地方,给了看车的老人两分钱,领了牌子,拎着袋子带着两个孩子往医院里走。 这个时间段是抢收的时候,也是上班时间,大厅里没有多少人。 江瓷来到一个窗口前,问道,“你好,请问收不收死毒蛇?” 窗口内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抬头看去。 江瓷这几天吃得好,又坚持用雪花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亏损过多,这一开始补,就很见效,原身本来长得还不错,是个十分标致的模样,现在脸上少了许多蜡黄黢黑,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身上穿着干净的蓝色短袖,齐肩短发,带着草帽,瞧着就很有精神的样子。 “毒蛇?” 江瓷大方的笑,“对,我们是生产队里来的,昨天去山上找野菜,就碰见了一条蛇,我男人说蛇的头如果是扁的,保准有毒,我们医务站也用不上这个,就想着来镇上咱们医院看看收不收。” “你沿着条走廊往里面走到尽头的房间,屋里有采购员,你拿给他看看。” 江瓷道了声谢,带着两个孩子往走廊尽头去。 第55章 妈……不哭 江瓷带着两个闲不住四处乱看的孩子走到走廊尽头,敲了敲门。 “请进。” 屋里面围着长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刚才似乎正在唠嗑,嘴里还有瓜子。 瞧见开门进来的人,三人都是一顿,上下打量她,似乎已经习惯有生产队的村民弄些药材过来,女人开口问,“你弄了什么东西来?” 江瓷等两个孩子都进来,这才将袋子打开,说道,“是一条毒蛇。” “毒蛇?!” 三个人都围上来,蛇稀罕,毒蛇也稀罕! 江瓷把蛇头与蛇身子都拿出来。 周苗和周阳本来不知道这袋子里面装了什么,不知也就无知无觉,可他们瞧见她们亲妈掏出来的东西,俩小孩儿眼睛里顿时弥漫出惊惧,呜嗷一声,哭了。 哎呦那小珍珠掉的,哗啦啦可快了! 别说是孩子了,三个大人都被这么大的蛇给吓了一跳,女人更是连连往后退。 “哎呦,我看不得这个,快装起来,快装起来!” 江瓷很无奈,很是淡定把蛇又塞了进去。 然后开始哄俩小孩儿。 什么,“别哭了,蛇已经没了。”“只要你们不哭我就带你们去买糖。”“谁哭今天的肉包子就不给谁吃。” 现在的小孩儿,只要一听到吃的,那保准比玩具,出去玩啥的都有效,这不,俩孩子被江瓷三哄两哄就停止了嚎哭,一边抽泣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江瓷。 周苗小奶音带着哭腔,“真……真的还能吃糖吗?” 周阳抹了一把眼泪,“妈,我想吃大肉包。” 江瓷心一横,“买,都给你们买!” 两个孩子好不容易不哭了,躲在江瓷的身后,又害怕又好奇的张望着两双大眼睛,瞅一下那袋子,赶紧缩回去。 紧张的小手小脚都无处安放了! 阳阳and苗苗:哎呦!蛇蛇真是太可怕了! 三个采购员笑着看江瓷哄完了两个孩子,这才对她说,“这确实是毒蛇,蛇胆按照咱们这边的收购价给你,四十五。这蛇身我们也能收,中午给咱们的医生加个餐,做蛇羹,这蛇身我就按一等肉的价钱,一块二一斤收,你看行不行?” 四十五,比周明礼预估的要贵,这都是一个四五级技术工种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很不错。 江瓷思考片刻,笑着说,“可以,你们给的价钱很公道,这玩意儿我家孩子都害怕,你们不收她们也不敢让我拿了。” 才看过小孩儿大哭模样的采购员忍俊不禁。 江瓷又含笑说,“我那袋子里还有一只兔子,你看你们要不要再给食堂加个餐?” “你收获颇丰啊。”女人笑道,“多大?可以给领导加餐。” 江瓷:“得有个五六斤吧,我手不准,你们称称。” 蛇和兔子医院一起收了,采购员称了一下蛇身和蛇头,这蛇的确不轻,有十三斤呢! 蛇胆四十五,整条蛇按一块二毛一斤的价格卖,卖了十五块六,再加上兔子,八毛钱一斤,四斤二两卖了三块三毛六分。 一共六十三块九毛六分。 有零有整。 江瓷没想到这条蛇竟然这么值钱,拿着这快七十的钱,她低头看着,眼睛竟然有些发热。 周苗格外敏感,抓住江瓷的裤腿,扬头看江瓷,紧张又无措,“妈……不哭。” 江瓷快速抹了一下泪,眼眶还发红。 “我这是喜极而泣。” 江瓷紧紧攥住那六十三块多的钱,这真是她靠自己的双手获得的,来之不易才格外的让她有所感触。 江瓷冲着三个采购员笑了出来,既大方又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们。” 采购员看她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很是知礼,反倒对她也多了几分亲近,“我们这儿都是收药材的,你们要是能弄到可以送过来,不过这毒蛇还是有一定危险的,可别为了钱专门去找毒蛇。” 江瓷颔首,“也是这蛇追着我和我男人不放,我被逼急了才上手砍了它,要是放在以前,我是不敢招惹这种毒物的。” 三个采购员:“?” 啥? 这蛇…… 是眼前这个女人杀的?! 三个采购员看向江瓷的眼神都变了,下意识地往后退……退……退。 江瓷不知道这三人心情有多复杂,她不用跑黑市就把兔子也给解决了,心中很轻松,把钱贴身收好,拿上空袋子示意周阳周苗与人打招呼告辞。 医院里挂的有表,江瓷看了一眼,现在才九点二十。 江瓷心里有了数,就带着周阳周苗去了供销社。 俩孩子来这里,就像是进了天堂,一下子就窜到糖果所在的地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 江瓷先买了于大嫂要买的针线,又买了三尺布,布这个东西就像是粮食一样,不嫌多的。 人要穿衣服,还得缝被子,棉花啥的可得备着,不然冬天就难熬了。 江瓷扫了一圈,问道,“白面吗?牛奶有吗?” 售货员古怪的看她,“白面没有,咱们这种小镇供销社,怎么可能有牛奶。” 要是有,也早早被领导们给拿走了,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意料之中,江瓷也没有太失落,没有牛奶,却还有麦乳精,江瓷买了两罐麦乳精,又买了一斤水果糖。 周明礼也说了一些做饭用的辅料,油盐酱醋之类的,江瓷一开口,售货员就一一给她拿出来。 她还买了两盒蛤蜊油和皂角。 雪花膏供销社卖完了,只能买蛤蜊油屯着了。 江瓷一手给票一手将东西全都装起来。 余光扫了一眼柜台,发现了一支国产的手表。 江瓷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 其实她们家里也挺缺一块表的,不然连时间都算不准。 可惜了,便宜的表她们买得起,但没有票。 这种票很少很少,基本上都不在市面上流通。 没有白面,江瓷也就没买其他的面,今天在供销社她一共花了八块八毛钱。 出来时带的十块钱都没花完。 从供销社出来时,周阳和周苗都喜气洋洋的。 江瓷一挥手,“走,我们去国营饭店!” 周阳和周苗:“好耶!” 他们可以去吃大肉包子啦! 第56章 这可是我亲手赚的! 江瓷的运气不错,在国营饭店买到了最后剩下的四个大肉包,江瓷还抢到了一份红烧肉。 国营饭店的厨子厨艺到底还是有保障的,与周明礼做的红烧肉不同,饭店里的红烧肉更鲜,红润光泽,duangduang的,q弹得不行。 周苗和周阳眼睛亮亮的,吃的嘴巴外一圈都是红油。 就这还不够,嗷呜一口大肉包子,又嗷呜一口红烧肉! 香! 江瓷和两个孩子一人吃了一个肉包子,红烧肉反倒是吃不了多少,还剩下一半。 江瓷又买了好几个棒子面做的馒头,与剩下的完全没有碰的红烧肉,一个肉包子全部装起来,给周明礼打包带回去。 带着两个孩子收获满满的取回了自行车,两个孩子掉了个个,本来哥哥坐在后面,妹妹坐在前面,回去时就变成了妹妹坐在后面,哥哥坐在前面。 江瓷骑着自行车,没着急回去,反而去了终墨镇的红袖箍工会附近。 她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沈从禾被关到牛棚那边几天了,也没见人在那边找人,要么是沈从禾的家人要和他撇清关系,要么就是因为他的家人还没找到人在哪儿。 江瓷只知道沈从禾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可并不知道他家人是干什么的。 真想碰运气瞧见沈从禾的家人,来这里观察比去学校那边概率要大。 江瓷只是试试概率,没想过真能碰见沈从禾的家人。 可没想到的是,红袖箍工会的门前,还真是有一个女人十分固执站在那儿。 一有人从工会里走出来,女人就冲上去,“你们告诉我!我丈夫究竟关在了哪里!” 那女人留着整齐短发,干净的深蓝色衬衫这会儿蔫巴又凌乱,整个人瞧着也十分的憔悴,顽固又死脾气的抓住出来的人一遍又一遍的问。 “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别以为你救过我们主任,主任就能一直放任你在这儿嚣张撒野!”被女人拦住的人很生气,冲着女人呵斥。 “谁撒野了?你告诉我谁撒野了!我丈夫教书育人二十五年!从来没有干过一件对不起学生的事!你们说把他抓走就把他抓走凭什么?凭什么!”女人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嗓音嘶哑,带着些悲凉的狠意,“就凭别人拿了本子虚乌有的外文书,你们就相信那是我丈夫在学校宣传的?你们看学校里学生学的是什么了吗!” “在学校教外文,本来就不应该!沈从禾就是违背了原则!他就是一个潜在的特务!间谍!只是把他抓起来已经是我们主任看你的面子宽宏大量了,你竟然还敢狡辩!”男人狠狠把那女人推开。 “我告诉你!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也给送进去!让你和你丈夫一家团聚!” 女人踉跄地从台阶上跌下去,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摔得头昏脑胀。 四周围观的人却不敢上去扶她。 对面就是红袖箍的总部,他们当着这些不做人的畜生的面扶她,可不是会被牵连吗? 女人在地上呜咽着哭了许久,好半天才爬起来。 她一瘸一拐的,双目无神,也不知往哪里走去。 江瓷听到身边有人叹气,“真是可怜……” 江瓷扭头,问道,“为什么可怜?” 那人撇了江瓷一眼,“这你都不知道?那位是陶医生,她丈夫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前几天被带走了。” 江瓷心念一动,不着痕迹的说,“不认识,他很有名吗?” “有名!怎么没有名啊!沈从禾可是咱们镇上最好的校长!我儿子就是纺织厂中学毕业的学生,现在在京市当工人呢!”那人很骄傲的挺起了胸膛,“我儿子读初中的时候本来不想读了,就是沈校长来我家把他给劝回学校的,他还推荐了我儿子去工农兵大学,不然我儿子可不能在京市当工人。” 江瓷惊讶,“沈从禾这么厉害呢?” “对啊,他在教书育人上,真是这个。”那人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接着,那人又比了一个大拇指,“他妻子在医院也是这个!” “这一家都是好人,可好人……呵,没好报啊。” 江瓷装作不在意的哦了一声,然后骑着自行车慢慢的往前走,偶尔停停装作和孩子说话,听着四周的议论。 镇上认识沈从禾的人不少,每个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真正的老师,对学生认真负责。 也有人说他太严厉,对学生太苛刻,有人说他们学校的老师对他的教育方针很有意见,说他让孩子们学英文就是在学校训练特务。 也有人可怜那位陶医生,觉得她和沈从禾之间的感情真是深厚。 总之说什么都有。 江瓷听了一路,感觉没有更多拥有的信息,这才离开。 看着时间不早了,江瓷回了山定大队。 她也是凑巧,江瓷紧赶慢赶回来,正好碰到下工的周明礼。 江瓷就下了车和他一起回去。 于大嫂也凑过来,“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江瓷笑道,“也没多少,对了,嫂子,这是你让我带的线,给,这是剩下的钱。” 这些东西要的钱都是固定的,于大嫂都不用看,把东西塞进兜里,“谢谢了哈,这有了自行车,就是方便很多。” 江瓷笑眯眯的点头,又拿了两颗糖给于大嫂,让她给大柱二柱吃。 周明礼见她和于大嫂说的火热,便没有吭声,一路回到了家。 周苗和周阳玩了一圈,回来时在路上就睡着了,这会儿还倒在座椅上睡觉,歪着嘴巴流口水呢。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抱一个,把他们送去了房间。 “运气好,买到了包子和红烧肉,你去洗洗,赶紧吃饭吧,我得再跑一趟,一会儿回来咱们再说。” 周明礼的确累,却没着急吃饭,抓住要去送饭的江瓷,低声说,“你吃了吗?去镇上一路还顺利吗?” 江瓷闻言,便神秘兮兮的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沓钱。 “六十三!那些零钱用来吃饭和买东西了!” “周明礼!”江瓷眼睛亮晶晶的,比璀璨星河,比钻石还要耀眼。 轻轻上扬的尾音带着炫耀,“这可是我亲手赚的。” 第57章 他媳妇买给他的,凭啥分给你俩? 提起赚钱这件事,周明礼曾和江瓷吵了一架。 是他们刚结婚没多久发生的事儿。 江瓷向来张扬又相当富有,巴结她,想接住从江瓷指缝中流下的财富的人多到数不胜数。 因此江瓷走到哪儿都跟了一大堆人。 她突然结婚,很多朋友都不太明白江瓷的用意,明明大好的前途为什么选择这么早结婚。 难道婚姻对她来说就不是牵绊吗? 事实证明江瓷结婚之后依旧我行我素的生活,只要有空,江瓷身边一定一群人围绕。 那时他因为在宴会上因为礼仪出了差错,江瓷整天在家亲自教他,周明礼学得窘迫又认真,因为不想让江瓷失望,总是一言不发的认真学习。 也不知他学习的进程快,江瓷会对着他笑,扬着眉不吝夸赞,“这不是学的很好么?周明礼你为什么总是要低下头?面对商业伙伴,你低头是看不到机会的。” 江瓷走近他,抬手食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自己。 她靠的太近了,身上散发着淡淡张扬却不具侵略感的香味在他鼻间弥漫,让周明礼无法集中精神,后背紧绷,眼,手,四肢,五脏六腑都因为电流窜过后而酥麻。 呼吸好近,她那张未施粉黛却依旧干净明艳的面颊也很近。 他不敢看江瓷,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 周明礼听见江瓷别有深意的笑,感受到她修剪圆润整齐的指尖于下巴剐蹭到喉间,指腹点在那不听他使唤而不断上下翻滚的喉结上。 “周明礼,以后不论见谁都不许再低头了,知道吗?” 她很快就收回了手,像是他即将抓到的那一缕风,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又轻飘飘的溜走。 四周空荡荡,已经没有了江瓷的踪迹,周明礼跌坐在单人沙发上,长腿前伸,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捂住了脸。 他闭上了眼,喉结依旧在滚动。 耳根红透。 扑通扑通。 该死。 他的心率一定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 两人本来陌生的关系因此而得到缓解。 为了证明江瓷对他调教的成功,江瓷又一次带着他去了一场小型的聚会,那场局上都是江瓷的朋友。 江瓷挽着他的手,心情颇好的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周明礼没有愧对国内顶尖学府高材生的身份,把江瓷教他的东西融会贯通,谁看了都会夸赞一句他们夫妻两人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饭桌上的闲谈里,不知道是谁提到了他们某个共同的朋友,说他家里破产后去创业,赚了小五十万,高兴的在朋友圈炫耀。 五十万这个数字于周明礼来说,是他高中大学几年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除去之后还能有很多剩余。 而对这场局上的人来说,小得不能再小的数字,或许只是饭桌上的一瓶酒,一支包,一场在澳洲赌局上的最小筹码。 在场的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还好他从我们的圈子里退出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说他是我的朋友。” “真不敢想象就赚了五十万他怎么敢炫耀的。” 话语中的轻慢鄙视几乎要溢出来。 “好歹也算是赚钱了吧?”有人把话题转向江瓷,“大小姐,你觉得呢?” 江瓷神情淡淡,只随口问,“他是一天盈利五十万吗?” 众人一愣,哈哈大笑出来,“怎么可能,是大半年!” “不愧是江大小姐,一天盈利五十万的人才能入大小姐你的眼吧!” 这些笑声,听得周明礼格外刺耳,他坐在这觥筹交错的饭局上,显得格格不入。 晚上回去休息,江瓷拍他的肩膀,“今天表现很好,再接再厉哦。” 周明礼静静看着江瓷,忽然开口,“江瓷,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江瓷眉头微蹙,“你在说什么?” “我一个月赚过最多的钱是一万三,连你吃早餐时喝的牛奶都买不起,更别说是和你做朋友。”周明礼扯开领结,说不出的烦躁尖锐,“所以你才费劲教我那些礼仪……” 江瓷面上的情绪消散,冷漠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周明礼,你情愿自怨自艾是你自己的事,别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扯。” “你赚不到钱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我?周明礼,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一个月也有几千万的分红,你要和我比,那你还不如重新投胎。” 江瓷似乎懒得搭理抽风的他,转身就走。 二十四岁的周明礼在初入云泥之别的阶级中敏感又锐利,浑身都是刺,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快步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是,你比绝大数人都会投胎,如果你成为我这样的人,别说赚钱了,你恐怕连活下去都困……” “啪!” 江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眼神冰冷,寸寸冻结心脉。 “周明礼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结婚是因为合作,我从来不需要和你共情,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话,你就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眼前转。” 向来张扬的江瓷,第一次在家里发火,佣人和管家噤若寒蝉。 那是他们六年婚姻之中除去最后三个月的时间里,为数不多的吵架,冷战了将近两个月,原因就是他拿自己的不幸去刺伤她。 他曾经想过如果江瓷成为他这样的人,野生野长,一定不会比他更优秀。 她会什么呢? 锦衣玉食,父母恩爱,更是顶级的豪门。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眼神就有人前赴后继的为她献上所需。 她能干什么? 她会什么? 落草的凤凰依旧高昂着下巴,挺直着腰背接受了生活质量断崖式下降。 她从不抱怨不公,抛去以前鲜丽的外衣,为了生存学着劈柴做饭,能学着做衣洗衣,更能下地上山,那么大条蛇她说砍就砍。 抛去身份和地位后,勤奋和智慧只会让她活得越来越好。 当初江瓷打他的那一巴掌,依旧让他记忆深刻。 二十四岁的周明礼敏感解不开的心结,现在得到了答案。 周明礼手指微颤,几乎用尽所有理智才没做出过多的举动。 他的嗓音沙哑到了极点,“江瓷,你真的很厉害。” 江瓷心里当然高兴,把钱塞进他手里,“那还用你说?把钱藏好,我先走了。” 她火急火燎的骑着自行车又去牛棚送饭。 周明礼低头看着那六十三块钱,唇角上翘,很听话的去把钱给藏了起来。 周明礼把江瓷给他带的午饭给拿出来。 一个大肉包,好几个棒子面馒头,还有一半红烧肉。 他拿去热了热,刚坐在石墩前准备吃饭,大柱二柱来了。 大柱手里端了一碗白面面条,“周叔!我妈下的面条!” 刚说完,大柱就闻到一股肉香。 二柱已经蹭蹭跑到了周明礼的身边,“哇!周叔!你在吃肉呀!” 大柱紧跟上去! 周明礼矜持点头,他掰开了包子。 猪肉香菇的,刚刚热好的大肉包,一掰开里面的香味儿就无比霸道的往外面钻。 大柱和二柱瞬间觉得他们妈做的面条不香了。 周明礼咬了一口肉包,扭头问俩孩子,“大肉包香不?” 大柱和二柱口水要流出来了:“香!” 周明礼:“你们江姨给我买的。” 大柱和二柱:“江姨真是大好人!” 周明礼又吃了一口红烧肉,“红烧肉香不?” 大柱和二柱疯狂吞咽口水,“香!!” 周明礼,“也是你们江姨给我买的。” 大柱和二柱:“江姨真是太好太好了!!” 周明礼很有认同感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大柱眼睛钉在那红烧肉上挪不开,厚着脸皮说,“叔,我们能吃一块吗?我和我弟分吃一块。” 周明礼一笑,“不行。” 他媳妇买给他的,凭啥分给你俩? 第58章 江瓷竟然用雪花膏 周明礼虽然没把红烧肉给他们,却还是还了一碗昨天没吃完的兔子肉。 大柱二柱很坚定的拒绝了。 周叔给他们的兔子还没吃呢,他妈说过几天就杀了,今天能吃白面已经很不错了,周叔家比他家还穷,他们咋能吃他家的肉? 大柱二柱看一眼红烧肉,又看一眼红烧肉。 周明礼被他们的动静气笑了,把掰开的大肉包给了他们一半,打发他们离开,自己快速把红烧肉给包圆。 顺手洗了锅碗,周明礼又十分精神的把化粪池剩下的活儿给干了。 这活儿也没剩多少,他将之前买好的管道都已经预埋好,只需要封顶盖上土就完工了。 厕所虽然还是那个茅厕,但里面已经大变样了,以后使用时只要勤加打扫,基本上不会有烦人的苍蝇。 江瓷送午饭回来,就看到自家的厕所已经修建好了。 这段时间她们都是去于家上的厕所,整天麻烦人家,还挺不好意思的。 “等咱们的院墙盖起来,就能买鸡养了。”江瓷把自行车停进屋里,很高兴的说。 周明礼应了一声,“最近估计得忙起来了。” 江瓷也叹气,“谁说不是呢。” 睡了一会儿觉,江瓷和周明礼一家就与于家一家上工。 大柱二柱打了保票,带着周阳和周苗一起,江瓷倒也不用担心。 麦田里,随着振奋人心的广播,整个山定大队里的人都开始抢收麦子。 除了一些真是不能动的老人和孩子,几乎所有人都下地了,甚至王寡妇都得带着周槐不情不愿的干活儿,可这些人中却不含柳殷殷的。 她家男人能干,夏磊也在大队长保证了自己干满工分之后会继续干活,工分都算柳殷殷的。 柳殷殷写的一手好文章,每个月都能收到邮局寄来的汇款,她可有钱着呢,也因此,柳殷殷每天就在家里待着想着怎么写文章。 她每次拎着夏磊早上煮好的绿豆汤给他送过去时,柳殷殷自己打了把伞穿着的确良的裙子走在田垄上,看着那些老妇人小媳妇吭哧吭哧的在地里干活儿,她虽然面上不太显现高傲,可心里却很是自我高看的。 她长得好看,又聪明,还找到了稳定赚钱的活,怎么可能跟着一群人在地里干这种粗活? 今天柳殷殷给夏磊送解暑汤时,在那群妇人之中看到了江瓷。 她的唇角上翘,踩着凉鞋故意从江瓷身边过去。 柳殷殷知道江瓷很嫉妒她,羡慕她。 嫉妒她嫁给了夏磊,羡慕她长得漂亮,只要她一出现江瓷就一定会暴跳如雷,所以她就喜欢看江瓷羡慕嫉妒恨她,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的样子。 头顶着草帽的江瓷正被周槐教着怎么把一捆麦子打的又整齐又稳当,压根没有注意到柳殷殷从她身边走过去。 天老爷,周槐才八九岁的年纪,手上干这种活儿时已经干的又快又稳了。 江瓷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一瞧见就夸周槐厉害。 周槐被夸奖得小脸红扑扑的,又不好意思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捆麦子的秸秆……村里的人都会呀。 又悄悄多打了几个不同的结。 果不其然,江瓷瞧见了,又惊讶的夸奖她厉害。 周槐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我……我可以教你。” 说完,周槐又有些窘迫,“你你……你应该会的。” 江瓷笑道,“不会啊,所以我才想让你教教我。” 周槐还是第一次教人呢,可高兴可激动了,重重点头,“好。” 柳殷殷从她身边路过时,江瓷已经捆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捆麦子。 周槐的目光被柳殷殷那漂亮的裙子给吸引了过去。 江瓷已经捆好了麦子,自我欣赏了一下,“还不错。” 周槐羡慕的看着那漂亮的碎花裙子裙摆,“柳知青的裙子好看。” 柳殷殷翘起了嘴角。 江瓷没听清周槐的话,以为她在夸自己绑的麦子好,“有眼光。” 柳殷殷走路的脚差点崴了! 她扭头看了江瓷一眼,眼底震惊又不可置信。 周槐偷看被发现,脸更红,连忙低下头。 柳殷殷的视线太过明显,江瓷想感受不到都不行,扭头回望,眉头上扬。 哎呦,死对头。 “有事?” “江瓷,别以为你一两句夸赞我就会当真,我记得你以前用过这种戏码来骗我。”柳殷殷警惕又冷冷的说。 江瓷:“?” 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江瓷:“夸赞?我夸赞你?” 柳殷殷冷哼,眼底全都是“你还想狡辩?我不会相信你!” 江瓷扭头看周槐,“小槐,你看看我这麦子捆得好不好?” 周槐忙不迭点头,小小声说,“好,你学的真快。” 江瓷勾唇,“这是艺术品,小槐,你有一双发现艺术品的眼睛,很有眼光。” “走,咱们继续。” 江瓷压根就不搭理柳殷殷了,柳殷殷听得脸色有点难看。 江瓷的潜台词她都听明白了。 人家夸的是自己捆出来的麦子,什么时候夸你柳殷殷了! 咋这么自作多情呢? 江瓷和周槐越过柳殷殷,继续把割下来的麦子归拢到一起,捆成一捆。 柳殷殷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味道,脸色愈发的不好起来。 江瓷竟然用了雪花膏。 那香味儿她可不会闻错。 江瓷竟然有雪花膏。 她怎么能用雪花膏?她怎么用得起雪花膏? 柳殷殷看向江瓷,却忽然发现了一个细节。 江瓷……变得不太一样了。 柳殷殷刚下乡时,江瓷是好看的,那时她皮肤也很好,一身白皮太阳怎么晒也晒不黑,绑着两根大麻花辫,性情开朗,一口大白牙,眼睛明亮有神,知青点里有好几个男知青都喜欢她。 可江瓷喜欢上了夏磊,为了追求夏磊,江瓷不择手段的陷害她,最后害人反害己的嫁给了周老二。 江瓷讨厌她和夏磊结婚,所以婚后处处和她比较,她怀孕,江瓷也怀孕。 怀孕时的江瓷整个人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一样,气色很快就落下来,人越来越黑,越来越瘦,每天嫉妒的看着日子红火的柳殷殷,人也愈发的偏激。 柳殷殷才不和她比较,她怀孕期间有人照顾,吃好喝好,不仅没有孕吐反而肌肤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美,她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呢。 第59章 活该你找江瓷那样的媳妇! 孩子生下后,柳殷殷的状态也更好。 而江瓷产后因为被家暴,整个人都变成了作天作地,怨天尤人的怨妇,每天不是找柳殷殷的茬,就是在大队里得罪人。 前几天江瓷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她开了介绍信,为此嫉妒不已跑去偷她的介绍信。 柳殷殷对江瓷烦不胜烦,也无比恨她恨不得她去死才好。 明明江瓷都已经快把自己作死了,可她现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柳殷殷盯着江瓷,想从她身上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的江瓷,皮肤不再那般蜡黄,剪了齐肩的头发用一根皮筋扎起来,头顶着草帽,脸上也似乎有了肉,穿着干净妥帖的衣服,虽然瘦,可身上散发着由内自外的自信轻松。 这还是江瓷吗? 江瓷应该是被周老二打得站不起来,哭着从房子里爬出来却又被周老二拖进去继续打,穿着破旧衣服在阴暗角落里自怨自艾,作天作地被所有人讨厌才是。 可现在的江瓷一点都没有以前的刻薄阴暗扭曲。 江瓷肯定是装的,装成自信大方的模样,在家里不知道怎么被周老二打呢。 她就是装的。 自以为得到答案的柳殷殷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矜持的冷哼一声。 柳殷殷才不会把过多的关注投给这个人,加快脚步朝夏磊走去。 周槐和江瓷一起干了一下午的活儿,周明礼那边也不安静。 因为周槐的在,江瓷没功夫去找周明礼,这王寡妇就得了空子。 她不好好干活,左看右看,找到了周明礼所在的位置。 王寡妇暗暗发誓,这次肯定得让他答应和自己这样那样。 为了周明礼的钱,王寡妇都恨不得把自己那白花花的沟露出来给干活的周明礼看。 她就不信周明礼能忍得住? 只要上钩一次,那周明礼的人和钱,就是她的了! 为了那一百来块钱,她能豁出去! 王寡妇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开始往周明礼那边凑。 可这周明礼就像是那泥里的泥鳅似的滑不溜秋! 她前脚刚到,还没娇滴滴喊一句“二哥”,周明礼后脚人没了。 欸!人换地方继续割麦子去了! 王寡妇给气得直跺脚,刚要追上去就被她的一个老相好给拦住,拉住她不让她走,和她说浑话。 王寡妇真想一板砖把这个老相好给拍死。 死鬼,没钱还想聊荤段子,滚一边去吧你!挡着我勾大款了,知道吗你! 好不容易摆脱了老相好,王寡妇找周明礼,却发现周明礼三下两下人影没了! 她那叫个火冒三丈,没品位的男人活该你找江瓷那样的媳妇! 气恼的王寡妇只能退而求其次,和其他一个男人早早离开了麦田,快活去了。 干活的周明礼淡淡扫了王寡妇和另外一人离开的背影,眸子里全都是冰冷。 …… 晚上王寡妇回去时,看到周槐正在烧火做饭。 王寡妇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周槐,似笑非笑的,“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会讨人喜欢呢,看看江知青多喜欢你,还给了你一块糖。” 周槐的脸顿时就白了,从兜里把那一颗糖交到王寡妇的面前,小心又讨好地说,“妈……给你吃。” “算你孝顺,你也知道我拉扯你长这么大不容易,孝敬我是应该的。”王寡妇从她手里把糖给拿过来,“给我和江瓷打好关系!知道吗?” “只有你和她打好关系,我才能有机可乘,不然,谁去给你弄肉吃?” 周槐麻木的点头,“我会的,妈。” “快去做饭,晚上别忘了把床单和我的衣服给洗干净,知道不?” 周槐小声的应了一声,扭头继续回到厨房里做饭。 王寡妇看了一眼她,哼了一声,“遭瘟的周二狗,要不是你死的这么早,我至于这么辛苦的拉扯你的死拖油瓶吗!” “什么也不会干,只知道吃吃吃,真是白养这么大了。” 王寡妇骂骂咧咧,往外面走。 今天周槐能和江瓷一起干活,就是王寡妇的示意。 她也是瞧见周家一家人都出来干活儿了,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周槐是个小孩儿,不会引起江瓷的怀疑,所以王寡妇就用周槐拖住江瓷,她去勾引周明礼 可今天的周明礼还是没搭理她!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气啊,可气归气,钱还是很重要的,这抢收还得好几天呢,她一定要把周明礼的钱给弄到手。 只要周槐一直拖着江瓷,那她就有办法。 且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王寡妇心里惦记着周明礼和江瓷,江瓷一家的话题却是周槐。 “那小姑娘不会撒谎,故意凑过来没三分钟就露馅了。”送完饭回来的江瓷一边烧火一边看着周明礼炒菜。 江瓷一语道破,“我估计是王寡妇还没放过勾引你,所以才用周槐来拖住我。” 江瓷慢悠悠说,“周明礼,王寡妇是不是围在你身边转呢?” 第60章 周明礼!你在洗什么!!! 周明礼默了默,低头炒菜。 江瓷,“少给我缄默不言装王八。” “没装。”周明礼低声说,“王寡妇的确凑过来了,我没搭理她,去其他地方收麦子。” 江瓷打量周明礼,“你不是很喜欢那款?” 周明礼抬眸看她,反问,“哪款?”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两人同时沉默,江瓷想到了什么,扭开脑袋。 江瓷没回答,周明礼也未曾追问,只说,“我看到了和王寡妇有染的男人是谁。” 江瓷就问,“谁?” 周明礼说,“生产队里会计家倒插门的知青,赵维。” 江瓷:“?” 啊? 山定大队有好几个知青,除了还没结婚的几个年轻男知青外,其他嫁的嫁了,找乡下姑娘的也不是没有,而这个赵维是生产队小学的老师,同时也是生产队会计的女婿。 说是女婿,其实赵维更像是赘婿。 赵维比江瓷下乡的还要早,他读过书,因为家里穷给他弄不到工作,这才下了乡。 赵维长得人模人样,被会计的女儿一眼相中,不到一年火速结婚,现在赵维和他媳妇春花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最小的那个还在赵维他媳妇儿春花的肚子里。 江瓷认识赵维,也认识他媳妇春花,不过没说过话。 可她知道,春花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媳妇儿,这乡下丫头可火爆着呢,谁要是惹了她,一定会惹一身骚。 江瓷没吭声了。 周明礼能提起赵维,就代表他心里有数,两人心里憋着坏,没再说什么,很快的做好了晚饭。 饭后,周明礼和江瓷先后带着周阳周苗洗了澡。 一家人躺在床上,几乎没怎么交流,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里的江瓷却没怎么睡好。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做晚饭时冷不丁提起的周明礼所喜欢的类型,晚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全部都冒了出来。 结婚后的江瓷和周明礼聚少离多,第一次发生的也相当离谱。 江瓷记忆中似乎是因为某件事情吵架,冷战了许久,再见面时她们都喝了酒。 因为那件事,她们回到家走在路上就又吵起来。 江瓷顶着富n代的光环空降家里企业做高管,看不起她不拿她当回事的人大有人在,江瓷压力极大,心情也不是很好,不知为什么,就提起了那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继而又和周明礼吵两句就烦了,想离开周明礼却一直跟着她喋喋不休。 江瓷听得极烦,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滚。 那一巴掌落在了周明礼的脸上,江瓷看都没看他,继续往前走。 腰际却突然多了一双手,单薄布料抵挡不住滚热大掌的存在感。 看上去清瘦的周明礼力气却出奇的大,几乎一只手就把她整个人都给抱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们现在是夫妻,没必要把事情理的那么清楚。”他一边脸巴掌印清晰,整个人却理智清醒得吓人。 “江瓷,刚才那一巴掌解气了吗?” 他几乎大跨步的走进了客厅,砰的一声关门,佣人,管家都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未曾打扰房屋真正的主人。 周明礼扣紧她的手腕,往自己另外半边脸凑,眼底似乎盛着足以燎原的火,燃烧理智,吞噬那名叫克制的弦,“要不要再在这边来一下?” “打你我还嫌手疼!”江瓷抬脚就踹他,“松开。” 周明礼在这个圈子有很多不懂,所以他很听江瓷的话,她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可在她面前一向听话的人此刻却没有动。 酒精放大着人的恶欲,更壮人胆。 江瓷眼睁睁看着才挨了她一巴掌的人沉沉看了她许久,竟忽然低头,亲上她的手心。 高压下的江瓷释放压力的方法有很多,不论哪种都让她畅快淋漓,所以江瓷从不将滚床单列在其中。 从手心一路吻到她脖颈贴近血液流动的地方,仿佛纯白之中滴进的墨,一瞬间漾开,染黑所有。 周明礼的唇挪到了她的下巴,那过分嫣红的薄唇开开合合,“江瓷,我这么做,你能接受么?” 江瓷心里乱成了麻,向来占据上风的人怎么会露怯? 酒精啊酒精。 她抓住了周明礼的领带,一低头,亲上了他的唇。 他们忘记了为何吵架,只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明明上一秒还在吵架的两人下一秒却亲在了一起。 周明礼真不会接吻,杂乱无章的亲,牙齿磕了牙齿,还敢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疼的江瓷咬他,以为他会退开,结果周明礼是一顿,陡然加深那个吻。 呼吸,精神几乎全被他夺走,后背收紧的力量越来越重,周明礼一整个把她给抱了起来。 外套,领结,衬衫,长裙。 随着他们移动的轨迹一件一件的脱落,哪怕不见人,也足以让人补脑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进了房间之后,江瓷身上的衣服已经少得可怜,她呼吸不够稳,要勒令周明礼停下来,话还没说出口,周明礼却又将她的呜咽尽数吞下。 江瓷:“&*%$” 事前洗澡是她最后的倔强。 周明礼厚着脸皮跟她挤进了一间浴室。 谁会想到她和周明礼的第一次是在浴缸这种地方? 她选择和周明礼结婚时,可没考虑过这件事。 但她看男人的眼光应该不错。 至少周明礼看着虽然瘦,可他有腹肌,还有力气。 落在耳边的低沉喘息像是催化剂,江瓷看着他被白雾氤氲后不够真切却异常俊秀的脸,想,这也是她丈夫,凭什么不能做呢? 她解开心房,一翻身,把周明礼压到了身下。 梦里的江瓷一夜都没能睡得着,二十四岁的周明礼和江瓷热血方刚,刚刚尝到这种事情的滋味,嘴上说着要睡觉明天要上班,周明礼只是把手搭在她的腰际,两人便情不自禁的纠缠到了一起。 周明礼最喜欢最留恋的地方不是胸部,而是她的腿还有臀。 她问过周明礼为什么总是要捏她的臀亲她的腿。 周明礼眼睛却飘起来,没有看她,耳根发红。 他的亲吻随即落下,嘶哑的声音透着情欲,衣冠整齐,话语下流。 江瓷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户外的天光,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未缓过来。 她不知感受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暗暗骂了一句,起身下床换衣服。 周明礼刚刚做好早饭,听到茅厕的动静,知道江瓷也起来了,返回去屋内看孩子们醒没醒。 冷不丁的,周明礼就瞧见了江瓷刚刚换下的内裤。 江瓷有洁癖,她后面又做了好几条内衣内裤换着穿。 周明礼习惯性的拿起她的内裤,出去洗。 江瓷从厕所出来,就看到周明礼在水边洗什么。 洗什么? 江瓷一个激灵,猛地跑向房间。 “周明礼!你在洗什么!!!” 第61章 建院墙 她又冲出来,看向周明礼。 他大手中握着一条小小的内裤。 上面还有皂角打出来的沫子。 江瓷眼前一昏。 差点晕过去。 “帮你洗个内裤,怎么了?”周明礼不着痕迹的问。 以前周明礼帮她洗过很多次,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江瓷咬牙又咬牙,好半天的压制才没把情绪表现出来。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变化,“没事,以后我的内裤内衣我自己洗,你不要帮我了。” 周明礼微顿,“好。” 他很快就把江瓷的内裤洗出来,晾在晾衣架上。 江瓷故作无事的冷静刷牙。 周明礼甩了甩手,不经意走到她的身后,说道,“今早自己去了?” 江瓷:“……” 她上去就给了周明礼一脚。 周明礼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黑发,故意又惹了江瓷一脚,心情很好的走了。 结婚六年,周明礼哪能不知道江瓷? 他比谁都了解她。 两人也没说多长时间的话,叫醒了周阳周苗,吃过饭后就又去干活。 七八月的艳阳足够晒人,田地里的春小麦终于是收完了。 大队长联系来了拖拉机,把农田里的小麦全都拉到谷场上,已经在谷场上准备好的脱粒机在小麦抵达之后,立刻就开始运作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从早到晚就没停过。 机子少麦子多,谷场上围着的汉子就足够把这些脱粒机占据,妇女们就把打下来的麦粒摊开晾晒。 看着黄澄澄的麦粒和金灿灿的麦垛,山定大队的村民没一个不高兴的。 今年的春小麦可真是一个大丰收呢! 下午下工前,大队长把大队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说道,“咱们的麦子也收完了,接下来就是犁地松土,引水灌田准备种水稻了,这几天大家累得不轻,但要保持住,只有劳动才能让咱们吃饱穿暖!” “咱们大队上的人就没有孬的,但为了防止那些手脚不干净偷麦子的人,也是往年的惯例,在麦子收走之前,我们需要每天晚上组成民兵小队,由咱们这边的驻兵来带领巡逻!” “你们有谁不同意的?” 虽然是惯例,大队长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生产队的村民哪有不同意的,这些粮食可关乎着他们下半年能不能吃饱,可不能让那些个二流子,好吃懒做的给钻了空子。 周老大听到这话,眼珠子却转的飞快,恶毒目光看向江瓷和周明礼。 这正是他报仇的好机会! 只要周明礼晚上去巡逻,他就去周老二家里大闹一番。 反正她家没院墙,进出就跟他自己家一样,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要灯一灭,那他就跳窗进去把江瓷搞死! 他默不作声地来到了王寡妇的身边,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王寡妇差点叫出来,瞧见是周老大,眉毛一挑。 周老大给她做眼神示意,王寡妇顺着看去。 周明礼和江瓷。 “趁周老二巡逻的时候,你给我缠住了他,知道吗?” “瞧我的吧。” 王寡妇也打起包票。 收麦子那几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王寡妇也不能做得太过,只能暗戳戳的勾引,可周明礼压根不上当,周槐倒是和江瓷关系打得好,现在已经喊江瓷喊上姨了,王寡妇却一点甜头都没占上。 趁这个机会,她一定把周明礼给扯进小树林。 周明礼就算不上当也没用,她想好了,只要把周明礼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按!再抓住他不放,威胁周明礼说他非礼她,如果他不给钱,她就告他耍流氓! 耍流氓在这个年代可是重罪,那闹大点可是会死人的! 王寡妇就不信周明礼不乖乖把钱交出来? 周老大想报仇,王寡妇想要钱,这俩人一拍即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人走远,你一言我一语的筹谋,把给周明礼和江瓷下套的事儿就决定了下来。 他们以为人多,周明礼和江瓷就看不着他们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江瓷和周明礼听到要巡逻,就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 夫妻两人一个盯夏磊一家,一个盯周老大和李虎。 现在和他们家仇最大的就是这些人,有漏洞出现,江瓷和周明礼就下意识地开始寻找潜在的危险。 这一看一个准,李虎,周老大都动起来了。 特别是周老大,他都当着村民的面找王寡妇去了,还能憋什么好事儿? 而李虎表现的就更明显了,他眼神夹杂着冰霜和杀意,死死盯着江瓷。 江瓷:不像演的。 她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周明礼。 两人的视线很快对上,又分别散开。 大队长早早就做好了名单,挨个念。 麦子三天就能晒干,所以从今天开始巡逻三天。 生产队的青壮们也就分成了三组。 周老大被分到了二组。 念到最后一组时,大队长的声音依旧洪亮,“夏磊!赵维!周明礼!我,于富贵……” 哎呦呵。 这真是主角配角齐聚一堂了,可真热闹! 大队长分完了巡逻小队,大声说,“行了,今天的工作结束,第一组巡逻的一会儿吃过饭后就来谷场!我是会点名的!” 第一组巡逻小队的人员应了一声,大家各自散去,回家休息。 周老大心里高兴,美得不行。 这不和周老二一组好啊,只要周老二晚上去巡逻,他就趁黑摸进周老二家里,把江瓷这个贱人给弄死! 敢打掉他的牙,江瓷就得承担后果! 想得美的还有王寡妇,李虎。 李虎和周老大想的都一样,那就是要搞死江瓷。 和周老大纯粹的报仇不同,李虎是有弱点被江瓷拿捏,他哪能让江瓷多活一天?一定得弄死她李虎心里才安稳。 这些人各怀心思的回家,就等着晒麦子第三天的到来。 可令周老大和李虎没想到的是,周家起院墙了! 江瓷和周明礼在大队长说了要巡逻之后,回到家就算了算家里的钱。 生产队申请的砖早就到了,不过是因为这几天抢收,各家都忙的很,腾不出手来帮工。 这几天能松快一些,江瓷和于大哥提了这事儿,于大哥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他找了平时关系比较好的村民来到周家两间房屋门口。 周明礼也找了一起割麦子时认识的青壮来。 他预估了要围多大的地方,拿着石灰横平竖直的这么一圈,于大哥等人就知道他家要弄多大的院墙。 “砖和水泥大队长和会计一会儿就送过来,我也不能让大哥你们几个白忙活,建好后每人三块钱,你们看怎么样?” 第62章 箱子? 于大哥帮周明礼找了六个人,连带着周明礼叫来的人就是八个人,个个都是身体强壮的,他们都是干活的老手,以前生产队组织建什么东西,他们都是抢在最前头干的,那活儿又干净又利落。 就是一个砖垒院墙,八个人最多就用两天的时间就能搞定,三块钱真不老少了。 于大哥和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见他们都满意这个价格,便直接点头应下。 见状,江瓷就先拿了八块钱给他们平分。 “最后那两块等你们干完了再给,你们看成不成?” 还没开干先拿到了钱,众人精神顿时抖擞起来,知道她们不会赖账就想赶紧把活儿干完拿到剩下的钱。 周明礼说,“我家没个院墙,后天我去巡逻心里都不安生,怕出了什么事我也赶不上。” 于大哥拍着周明礼的肩膀,“你放心,我们一定早点给你建好。” 八个大老爷们,今天忙活了一天也不嫌累,拿了铲子就开干起来。 等大队长把砖和水泥送过来时,围绕着两间房已经弄好了四四方方院墙的地基。 江瓷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心下知道这些人的速度不慢,便安心的去牛棚那边送饭。 周家起院墙的事儿压根没惊动多少人,但干活的这些爷们也是有家庭的,晚上到家拿出了一块钱,那些小媳妇们惊了。 问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周老二家里起了围墙,去帮忙的人每人给三块钱。 干上两天就有三块钱,这可不少了! “管饭不?”有媳妇问自家男人。 “都给三块钱了,怎么可能管饭?” 周明礼和江瓷出的钱多,他们过去就是干活,不包饭,饶是这样也是能赚一大笔钱呢。 虽然遗憾自家爷们不能在外面多吃一碗饭,但这些媳妇们也满足,第二天一大早去干活时就把这事儿给传了出去。 “周老二家还是有钱啊,你看看,又买了自行车,又砌院墙的,这怎么也得一二百了吧?” “可不是吗,也没见周老二去干过活啊,这钱是咋弄来的?” 这么一问,怀疑的种子就这么不经意间种下。 是啊……周老二怎么这么有钱呢? “你们猜我和我儿子闺女为什么这么瘦?” 一个女人的声音悠悠在她们身后响起,吓了这些老娘们一跳。 江瓷依旧戴着她的草帽,赤着脚走在黄澄澄麦子铺成的平面上留下两条平行线。 山定大队吃的还算好,毕竟靠着山,勤快的人上山转一圈怎么也有些收获,至少能填饱肚子,不说人有多胖,那铁定比平原地区那些只能靠天和田地吃饭的农民要好许多。 而江瓷比山定大队的妇人都要瘦,这还是她这些天努力增加肉食后的模样,以前那黑瘦黑瘦的,就跟个黑猴子似的! 一群老娘们背后念叨人,结果原主就在眼前,她们不禁有些心虚。 眼睛一撇一撇的往江瓷身上瞅,却是已经联想起来。 这江瓷和那俩黑瘦的小孩儿一看就是没吃饱过,以前江瓷被周老二怎么对待她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一定是周老二拿捏了江瓷的钱,克扣了她们的粮食,这才买得起自行车,建的起院墙。 这么一想,老娘们们看向江瓷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可怜。 原本冒出来的怀疑又悄悄在无形之中被江瓷一句话带起的风吹散。 江瓷本人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边打哈欠边懒洋洋蹚麦子,溜达一圈,又溜达一圈。 一群老娘们聊天,忽然看到从谷场外面来了一群人。 他们迈着端正的步伐,身上也穿着干干净净的军装。 江瓷瞧了一眼,就听人说,“哎呦,那不是附近军区派过来咱们这儿帮忙看守麦子的民兵吗?” “是啊,来了一个班吧。” 十个人就在谷场操练,昨天晚上江瓷回去之后就没过来,所以没瞧见。 不过江瓷也就看个乐子,她不需要参加巡逻,比起注意这些人,她还是警惕周明礼明天晚上巡逻时,家里会来些什么牛鬼蛇神吧。 没错,江瓷已经有预感,明天晚上一定不会平静。 最近的平静,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晚上回到家时,院墙果然如于大哥说的那样已经修好了。 将近三米高的院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从外看向院内的视线,大门再一关上,以前那种被人一眼就看穿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江瓷带着周阳和周苗一起回到家,看两个孩子撒欢一样跑进院子里,也忍不住快走了两步。 周明礼似乎有所感应似的,从里面将门打开。 他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向了江瓷,“回来了。” 江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迈开步子走过去。 “今天中午离开之前也才弄了一半,这才一下午的时间就建好了?”江瓷进了门,周明礼把大门关上。 江瓷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半下午就建好了,先将就着用,晚上吃过饭我把外面多出来的水泥都铲掉,等忙完再粉墙。”周明礼说。 江瓷眼眸微弯,笑了出来,“也可以把修整房屋内的墙提上日程了。” 现在屋里的墙黑黢黢的难看又难闻,因为没买到白漆,江瓷只能去广播站借了报纸糊上,勉强眼不见心不烦。 还有家里的板凳,都是那种比较矮小的,高凳一个都没有,幸亏了周明礼有先见之明搞了一个桌子,不然家里真就是家徒四壁了。 需要换和购买的东西太多,他家之前买东西剩下的加上江瓷卖蛇的钱存款也才将将三百,未来的事情还不能确定,且不能乱花呢。 家里的肉快吃完了,晚上周明礼和于大哥又去网鱼去了,江瓷带着两个孩子洗了澡,就出去找知了猴。 俩孩子到现在也没能抓够五十个。 她们也不走远,就在家后面的林子里打转,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出来消食的人也不会走到这边来,人很少。 “妈!这里有一个!”周苗一手抓了一个知了猴,跑到一棵树旁,兴奋的指着她够不着的地方。 江瓷走过去抬手就抓了下来。 上面还趴了一只蝉蜕。 江瓷把蝉蜕也捏下,随手放进了那一堆知了猴中。 周苗和周阳俩小孩儿最近吃得不错,人也精神得很。 两个孩子你追我我追你的玩,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哎呦!” 周苗跑得太快,不知绊倒了什么,一下就栽到地上。 江瓷忙走过去,把人给扶起来。 周苗也不觉得疼,说,“妈,我不疼。” “走路小心点,不许跑了。”江瓷拍拍她的手,又检查了一下,看她身上没有擦伤,叮嘱她。 周苗脆生生的说,“苗苗看路了,被硬硬的东西给绊倒了。” 江瓷本以为是杂石绊的周苗,可她仔细一看,却发现了不对。 那明明是一个棱角分明大半埋在土里的箱子的一角。 箱子? 第63章 大黄鱼! 这里怎么会有箱子? 江瓷也不嫌弃脏,伸手将裸露在外那一角周围的土拨开,这哪是箱子啊,是个半大的盒子。 周阳周苗有点看不懂,“妈,这是啥呀?” “不知道,挖出来看看。 江瓷放下手里的桶,找了个尖锐的石头,开始挖那盒子。 周苗攥着小手,小小的人蹲在一旁,给江瓷鼓劲。 周阳就更欢腾鼓舞,扭着屁股,两只手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的举:妈妈!加油!妈妈加油! 周围的土太硬实,还挺难挖。 等盒子露出一半来,江瓷抓住使劲这么一拽,带出压在盒子上的一大块石头和不少泥土,黑夜之中不太能看清到底是什么样子,摸着像是漆器,江瓷仔细看了看,上面还有一把锁。 “妈,这是啥呀?”周阳一伸头,挡住了江瓷看向盒子的视线。 江瓷把他的小脑袋给按回去,“不知道,回去让你爸瞧瞧。” 在这不好打开,江瓷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树林偏僻没什么人,她直接把盒子放进桶里,知了猴爬上爬下,很快就将盒子淹没。 江瓷很平静的对两个孩子说,“走,趁天还没黑,再找找还有没有知了猴。” 周阳:“好耶!” 江瓷:“不许跑,方才你妹妹摔倒你没瞧见吗?” 周阳撒欢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撅了撅小嘴,老老实实等着周苗跟上来。 周阳和周苗手牵着手,走在江瓷的前面,这瞅瞅,那看看,没一会儿就把盒子的事儿给忘了。 天即将黑下来时,江瓷才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周明礼还没回来,江瓷又给两个孩子洗了手和脸,换下疯玩一趟就脏的衣服,便让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玩。 她走进屋里,拿了个东西开始砸盒子上的锁。 锁不大,很容易就被砸开了。 江瓷缓缓打开了盒子。 天太黑,还有些瞧不清,江瓷微微眯眼,手探进去,想摸摸里面是什么。 手指触摸到盒子内,江瓷的呼吸一滞,有答案在隐隐浮现。 忽然,江瓷蹭的站起身找到家里唯一一盏油灯,点亮,把它挪到了桌子上,照亮盒子。 油灯微弱的灯光照亮周围,江瓷看清楚了里面放着的东西。 那是大黄鱼! 整整三条大黄鱼! 她这么好运的吗?! 江瓷摸着那三条大黄鱼,半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怀疑她是不是真沾了什么好运。 出去转了一圈就能搞到三条大黄鱼。 真不愧是她! 无数财富曾从她指缝流动,江瓷倒没有被这三条大黄鱼给冲昏头脑。 毕竟这大黄鱼暂时也不能换钱,还是先藏起来。 江瓷将盒子擦拭干净,随意放在床头,这盒子外漆完好,形制也古朴,当个装东西的储物盒也不错。 …… 周明礼还没回来,江瓷出了屋,脸上洋溢着喜悦,四处看了看,开始自己给自己找活,拿了锄头将菜园四周的土松一松,这个菜园以后还能用呢。 天彻底黑了,江瓷才听到门口有动静。 大柱二柱兴奋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清,“周叔!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混了,你太厉害啦!” “我们逮的虾和黄鳝都给你好不好?” 周明礼染上笑意的嗓音传来,“现在就学会上供了?” “那当然,这些虾可没有小鸟好吃!” “哎呦,到底谁才是你们爹?” 于大哥在一旁故意说,大柱和二柱立马又围着亲爹团团转。 江瓷放下锄头,把门打开就瞧见这一行四人手里拎了不少的东西,她瞧了一眼周明礼,虽然天色已经暗下来,可他们手里拿的有手电筒,能看得清周明礼身上全都是泥。 “江姨,我们回来了!” 江瓷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今天出去的时间还挺长,看来收获不错。” 于大哥满脸喜意,“那可不,老二眼睛真是毒!竟然找到了一个有很多鱼的池塘,我们网了不少鱼!” 大柱二柱也在一旁说,“周叔还知道怎么抓鸟雀!江姨,我们抓了好多鸟雀!” 周苗和周阳跑出来,听到鸟雀,兴奋围上了大柱二柱。 他们也不客气,拎出了一串绑在一起的鸟雀给周阳和周苗。 俩小孩儿哪儿抓过鸟,看着那鸟儿一呆,立刻害怕起来,大柱还故意逗他们,往周阳身上扔,周阳哇哇大叫,嗷地一声就在门前大跑起来,周苗见哥哥跑,也跟上去,哇哇喊着跑了起来。 众人看得可乐,笑了好一会儿。 等把鱼分完,于大哥领着俩孩子回家,周明礼一家也回到院子里,把门给关上。 这次周明礼真是大丰收,分完之后还能有两筐鱼呢。 有了自家的院子,大门一关,周明礼也没了那么多讲究,抬手将身上沾满泥的上衣给脱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周明礼似乎是在专注干自己的事,但他总是在江瓷面前晃悠。 江瓷一看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不瞅他扭头去瞧那两筐鱼。 “今天收获怎么这么多。” 要知道他们第一次去捕鱼时才捞到五条鱼而已。 “这次于大哥借到了网,我们一行人到第一次去捕鱼的地方时,已经有人在那里抓鱼了,我们就换了一个地方。” 离开之后,周明礼等人左拐右拐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还真让他又找到了一个池塘,这里似乎没有那么多人来,于大哥和他刚下第一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扑通扑通跳的鱼,足有八九条! 周明礼和于大哥的呼吸都不由得沉重了一下,八九条鱼!这才是第一网! 把鱼拖上来,直接就装满了一背篓,于大哥立刻让大柱回家,又拿了三个背篓过来。 除了二柱手里的那个装了河虾,螃蟹,泥鳅的桶,周明礼和于大哥带来的背篓全都装满了! 整整五背篓的鱼! 周明礼又说起大柱二柱为什么这么激动:“网完鱼我发现那边鸟雀也挺多,就又搞了一个陷阱,给大柱二柱弄了一些鸟雀,他们就变成这样了,天色暗些我们回去才安全。”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回来晚了的原因。 “这么多鱼我们也吃不完。”江瓷说,“要拿去黑市卖?” 周明礼说,“放心,能处理掉,今晚凌晨我和于大哥摸黑骑自行车把这些给卖了。” 第64章 卖鱼 江瓷听他有成算,就不管了,“我挑出来几条,这些虾也处理了吧?” 周明礼:“好。” 江瓷挑了六条,主要做咸鱼,相对小一点的草鱼可以腌制一下,明天中午吃烤鱼。 周明礼洗澡,江瓷就把虾全都处理好,等他洗完,江瓷又冲了一下,用肥皂把身上的那股腥味洗掉。 等忙活完,江瓷让两个孩子去床上拍蚊帐里的蚊子,她则拉住周明礼,往屋里面走,把包起来的东西拿出来。 周明礼轻轻扬眉,可江瓷不说话,他也就默不作声地看着江瓷地动作。 “这是我在屋后面树林里挖出来的,你猜里面是什么?”江瓷压低声音问。 能让江瓷用棉布包裹的东西,一定是贵重的。 周明礼看她一副:“你绝对猜不出来”的模样,十分配合的反问,“是什么?” 江瓷慢慢将布打开。 里面躺着三条大黄鱼。 周明礼的视线接触到那金灿灿的大黄鱼时,呼吸还是静了一下。 他的目光转移,挪到江瓷的脸上,她唇角勾起弧度,带了点得意。 周明礼稳了稳情绪,把她拿着大黄鱼的手给握住,棉布重新遮掩住了那金灿灿的光芒。 “我辛苦打了两个小时的鱼,还没你出去转一圈赚的多。”周明礼压低了声音。 “那还用你说?”江瓷把大黄鱼给重新包好,她不吝赞美的回夸,“不过你也不赖。” 周明礼失笑,认真对她说,“藏好,不能让别人发现了,明晚咱们家不会安生。” 江瓷点点头,“你说得对,咱们得把家里的钱和那几个金豌豆都换个地方藏。” 足以预见的危险,他们必然要做出应对。 江瓷和周明礼夫妻两人嘀嘀咕咕了好半天,将家里放在屋内的粮食,肉,菜等等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搬进厨房,至于钱和这些金子,那铁定是要放个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摸黑又忙活了一阵,这才齐齐回屋睡觉。 凌晨一两点左右,周明礼便起床,将两筐鱼装好,骑着自行车来到于家。 于大哥根本就没睡,周家一有动静,他也把东西都拾掇好,两人低声简短交谈了几句,就摸黑骑着自行车绕过谷场所在地,离开了山定大队。 石料厂距离山定大队有些距离,周明礼和于大哥交换着骑自行车,也是骑了一个小时才到。 石料厂的活儿又重又多,很多工人一大早就得起来上班,石料厂食堂的厨师也很早就起床准备做饭。 周明礼和于大哥来到石料厂后没多久就遇到了打着哈欠上班的工人。 “兄弟。” 周明礼拍了拍那打哈欠的工人。 那工人被吓了一跳,看到是陌生人,脸色巨变,张嘴就要喊出来。 周明礼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说,“我是来卖鱼的,我一个朋友让我过来的,他姓曲。” “呜呜呜呜!”那工人被周明礼死死捂住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不叫,我就松开你。”周明礼力气极大,嘴上却说得客气,还彬彬有礼地询问他的意见,“你能答应么?” 那工人呜呜呜地点头。 周明礼松开了手,那工人立刻嚎起来,“你他娘的放屁,石料厂就我一个姓曲的,我可没有……呜呜……” 周明礼又捂住了他的嘴。 于大哥有些迟疑,“老二,你确定这事儿能成吗?” 周明礼给了他一个安抚眼神,又去看被自己控制的工人。 他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关键词,“黑市,永久自行车,你结婚买自行车。” 拼命挣扎无比惊恐的工人:“?” 他眼神狐疑起来。 周明礼又说,“红旗自行车。” 工人终于不挣扎了,他拍拍周明礼的胳膊。 周明礼松开了他。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就随口一问,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工人上下打量他,天太黑,根本看不清。 其实他回去之后还期待了好几天,和他换自行车的人要是能搞来野味,那他也跟着沾光不是? 结果这人一直没来,工人这才失望的打消了念头。 周明礼简单回答了一句,“前些天太忙,没空。” “五篓鱼,要不要?” “要!”工人看了周明礼和于大哥一眼,“你们跟我走吧。” 于大哥见有戏,心里便高兴起来,身上背着,手里拿着,一路跟了上去。 “兄弟,我叫曲大山,石料厂食堂的帮厨,你叫啥?”曲大山问周明礼。 “我姓周,这是我哥,姓于。” 曲大山见他们也不说自己叫啥,心里也明白。 虽说明面上都在严令禁止私下贩卖东西,可现在的政策可不如前几年了,特别是今年,黑市能够买卖的东西种类越来越多,那些红袖箍虽然也抓,却明显不如前几年频繁了。 也就沈从禾被抓走,风声又紧了起来。 至于周明礼把这些鱼卖给石料厂,这都是私底下做的交易,民不告,官不究,他们不说,谁能查得到? 做这种小买卖,还是得低调点,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不是? 曲大山领着他们到了后厨,直接拿了个秤过来,“你们把鱼卖给我们,也省了去黑市的危险,你说对不对?我们也不是不公道的人,这鱼咱们算一块钱一斤,你说怎么样?” 周明礼看向于大哥。 于大哥的呼吸还是沉重的,一块钱一斤! 他们这每一篓鱼都有三十多斤重,带来的有五篓呢! 周明礼说,“我明白你说的意思,那咱们就按篓秤,我和我哥也好分。” 曲大山点头,“成,里面都是大鱼吧?要是大半篓都是小鱼,我可不和你做这生意。” 周明礼,“网上来时就已经挑过了,你自己看。” 曲大山果然五个篓都看了一遍,多数都是鲤鱼和草鱼,个头有大有小,最小的看上去也得有两斤。 曲大山点点头,知道周明礼没坑他,这才把五个篓都称了一下。 周明礼带来的两篓有六十八斤,于大哥那三篓更重,八十八斤。 曲大山进了后厨一会儿,没多久就拿了钱出来。 一块钱一斤,周明礼得了六十八块,于大哥得了八十八块。 曲大山对周明礼说,“以后要是有兔子,菜花蛇啥的也能送过来,我可好这口的,给你按一块二一斤买!” 周明礼笑了笑,“成,抓得住就给你送过来。” 等鱼篓里的鱼全部倒出来,周明礼收拾起空鱼篓,拉着走路有些飘的于大哥离开。 第65章 小赵,这次你可得帮帮姐 手里握着八十八块钱,于大哥走路都是飘的,整个人恍惚不已。 他从小就是个老实人,祖上八代贫农,老实本分的种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战争过后,他们一家都落户在山定大队,靠着一身力气,也是能吃饱饭,能穿上体面的衣裳。 可从春天忙到冬天,除了吃饱穿暖之外,他家攒下的钱从来不超过十块。 虽然没钱,于大哥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吃饱穿暖,老婆孩子热炕头,家里家外他们夫妻俩都能操持,俩孩子也活泼健康,他们不用担心未来,这就已经是以前从来都不敢奢望的事儿了。 可今天,他卖了三篓鱼,就赚了八十八块钱。 八十八块钱! 他和桂花结婚到现在家里的存款都没有超过三十! 这么大一笔钱,于大哥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于大哥低头又仔仔细细的摩挲着那些大团结和一块钱的纸币,眼角湿润,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于大哥真心实意的说,“老二,谢谢你了。” 他声音里还有些哽咽。 周明礼沉默了片刻,说,“于大哥,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于大哥心情很好,抹去湿润眼角的泪痕,咧着嘴笑,“这话我相信,你看看前些年还在打仗呢,打了小鬼子又去打老美,前些年过的都是啥生活?能啃到树皮都是万幸!现在好了,能吃饱饭,偶尔能吃口肉,过年时也有了年味儿。” “老二咱们现在过得多好啊!” 周明礼喉咙滚了滚。 他想说以后会更好,顿顿吃肉,餐餐有白面。 千言万语在周明礼喉间翻滚,最后只落下一句,“今年能过个好年。” 于大哥哈哈大笑,“是啊,能多买好些肉!还能给家里那俩臭小子一人做一套棉衣,暖和的过个年!” 两人说着话,在东方泛起蒙蒙微亮的光辉下,自行车轮子碾过路边沾着露珠的野草,回到了家。 江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从床上起来,提起床边放着的木棍,推开窗户往外看,瞧见是周明礼,她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木棍放下,穿上拖鞋就出了门。 “没出什么意外吧?”江瓷走过去帮周明礼把身上的鱼篓给取下来。 “没有,之前在黑市遇到那个换自行车票的人就是石料厂食堂的帮厨,我直接把鱼卖给他了。”周明礼将自行车停到一旁,“卖了六十八块。” 江瓷,“很不错,比那条蛇还要值钱。” 周明礼扭头看她,“你不觉得我压过你的风头了吗?” 她卖条蛇才六十三块,他的鱼就卖了六十八。 江瓷幽幽看他,伸出手,“钱呢?” 周明礼从兜里把那六十八块钱拿出来,放到江瓷的手中。 江瓷随手就揣兜里,下巴微扬,“笑话,我都搞到了大黄鱼,还担心你能压得住我的风头?” 周明礼一愣,看着江瓷相当自在的往屋里走,好半天,周明礼忍不住露出了个笑,跟着一起进了屋内。 同样转辗难眠等待自家男人回来的也有于大嫂。 于大哥一回来,于大嫂就立马窜了出去,“咋样了?!” 于大哥满脸都是笑,“赚了!” 夫妻两人钻进自己房间,于大哥把那八十八块钱拿出来。 足足八张大团结,看得于大嫂眼睛都晃了好几下。 “这……这么多!” “八十八块钱!”于大哥把钱交给于大嫂。 于大嫂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眼睛有些红。 于大哥看得心里又酸又涩,抓住于大嫂的手,“咱们能赚到这么多钱,还得感谢老二他们一家,我们没去黑市,找了石料厂食堂里的人卖的,没有风险。” 于大嫂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哎,我都明白,老二家从来不占咱家的便宜,你们俩一起网这么多鱼,本来该平分,他还主动让我们家多拿,咱们这是占便宜了。” 周明礼要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肉,江瓷都会让二柱或者大柱来端一碗回去吃,这一来二往的,他们俩家的关系已经处得很好了。 于大嫂碎碎念,“小瓷不咋会做衣裳,等快过冬了,我帮她家做几件。” …… 谷场的所有麦子全都脱粒,已经在谷场上晒得很干,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明天上午就得开始装袋送走了。 上午周明礼和于大哥就去听大队长说了晚上巡逻的重点要事。 除了谷场周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得警惕起来,民兵会每次带领四个人为一小组的交换巡逻,以防谷场的麦子被偷。 这头一回巡逻的人就是周明礼,夏磊,赵维以及另外一个村民,人称二壮的汉子。 周明礼与夏磊本来就有仇,这又分到一组里巡逻,那气氛,真是格外的冷。 民兵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赵维与二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王寡妇就撅着屁股躲在一旁偷听。 上午周老大跟她说过巡逻是按小组,民兵带着一起去的,所以她得把握好机会,一有时间,她就抓住周明礼! 然后把他往小树林一拽! 现在听到赵维和周明礼是一个小组,王寡妇那脸上顿时多了几分荡漾的笑,这不是给她创造机会吗! 王寡妇听得直乐,那翘起来的屁股也一扭一扭的,她虽然躲着人偷听,可耐不住有人瞧见了! 几个老娘们,就看着王寡妇扭来扭去,哎呦喂,真是臊死这群大婶们了。 没眼看没眼看! 这王寡妇,给周二狗脑袋上戴了多少帽子了!现在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扭屁股,真是的…… 有伤风化! 再看周二狗的闺女周槐。 那小姑娘低着头,跟在江瓷身后,一起蹚麦子。 几个大婶子又狠狠摇了摇头。 江瓷感受到目光,扭头看过去。 却见几个大婶身后王寡妇鬼鬼祟祟的走出来。 江瓷眼睛一眯。 没多久,赵维也走了出来,尾随王寡妇离开的方向而去。 江瓷不紧不慢把头上草帽拿下来,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往公共厕所走。 “小槐,你先忙,姨上个厕所。”江瓷对周槐说。 周槐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跟上去。 江瓷走到厕所,却没进去,蹭的一下绕到了公共厕所后面。 谷场的一个粮仓就靠近厕所,刚才王寡妇和赵维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江瓷悄无声息的走近,忽然脚步一停! 她听见了王寡妇说话。 “小赵,这次你可得帮帮姐~” 第66章 夜晚来临 赵维的媳妇儿春花最看不起王寡妇,每次见她都得骂她伤风败俗,王寡妇当然气不过,所以两人常常吵架,那动手打起来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儿。 王寡妇哪是每天干体力活的春花的对手?她打不过春花这个泼妇,每次都得受伤。 王寡妇气不过,走着走着就到了学校,看着教室里的周槐,她心想索性把这死丫头给卖了得了,再把周二狗的房子给卖了,拿着几百块钱去哪儿不爽? 可这个念头也就是想想,现在到哪儿去都得介绍信,卖孩子更是不行,更何况周槐还是烈士遗孤,真这么做的话,她保不准就要蹲笆篱子去了。 王寡妇眼睛一转,目光就落在了赵维的身上。 赵维整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的书呆子模样,看上去一派正人君子油盐不进,可他好勾搭的很,王寡妇才摸到赵维的小手,赵维立马就抱住了她,俩人在没人的办公室里……这样那样。 这个赵维就是被下半身给控制的男人,每次王寡妇找他都不用一分钟,保准就上钩。 此后王寡妇再碰见春花,就有一种隐秘的得意。 春花你再厉害能怎么样?家里过得富裕又咋了?你男人还不得让我睡?你爹妈挣的钱还不是得让你男人拿来给我花? 王寡妇扯住赵维的胳膊,声音柔媚娇软,一句话的音调得转三个弯。 赵维推开她的手,“大白天你干什么?” “有什么事就说,不要拉拉扯扯的。” 王寡妇幽怨的看了一眼赵维,心里暗骂一句臭男人,“今天晚上你巡逻的时候,记得来小树林找我~” 赵维多看了她一眼,“巡逻你还来找我?” 王寡妇嗔了男人一眼,“哎呀,你就别管了,记得带上周老二,不然万一被别人瞧见,都该怀疑你和我有什么了!” 赵维幽幽盯着她,嘲讽的笑,“怎么?又看上周老二了?” “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他就是个暴虐狂,我才不喜欢他呢~”王寡妇轻轻拍了一下赵维的胸口,“我喜欢的人是你呀~” 赵维哼了一声,扫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哎,小赵,你帮不帮姐呀?” 赵维说,“在树林里等着就是了。” 王寡妇:“姐回头一定好好谢谢你~” 赵维看了王寡妇一眼,心里骂了一句下贱东西。 就这么一个只会勾引男人才能活的下去的人,他赵维真能看得上? 呸! 不过是睡几次罢了,他可是高中生,怎么可能看得上山定大队的人? 要不是没有介绍信,他早就走了! 等他拿到介绍信,就卷了岳父家里的钱直接离开这里,春花那个蠢媳妇和两个蠢孩子他一个都看不上! “谁要和你们这一群泥腿子一直在这么个山窝窝里过?我可是高中生。” 赵维一边走一边低声骂,眼底是难以掩饰的嫌弃。 要不是和王寡妇睡过,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他也犯不着帮王寡妇的忙,其实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把王寡妇给甩了,毕竟他以后还得开介绍信回城,可不能再和这个王寡妇纠缠。 等王寡妇真和周老二有什么纠缠,他就趁机威胁周老二和王寡妇,拿捏住他们。 赵维眼底闪光精光。 一天的忙碌,夜晚如约而至。 周明礼和于大哥来的不早,他还是先与江瓷一起给牛棚里的那位老人送过饭回来吃过饭之后,才去的谷场,所以他们两人到时今天晚上安排巡逻的人都已经全到齐了。 于大哥全然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赚了钱的喜悦让他一整天都乐呵呵的,他和二壮的关系不错,走过去拍着二壮的肩膀对他说,“今天你和老二一起巡逻,可注意一点,照顾着点你周二哥。” “啊?富贵哥,你让我照顾谁?”二壮眼睛都瞪出来了,“我照顾周老二?” 于大哥反问,“咋的?不愿意?” 虽然他对周明礼没啥好感,可二壮受过于大哥的恩,见状只能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说,“行,我都知道了。” 晾晒好的麦子被全部收拢到了一起,遮盖上塑料雨布,以防半夜的时候忽然下雨把麦子给淋湿。 大队里有手电筒,负责守夜的汉子们就围在麦子周围搭建的简易床上睡, 反正现在也不冷,也就蚊子多点。 不过大男人嘛,哪里怕蚊子的叮咬? 而第一组巡逻的四人连带民兵,拿着手电筒时时刻刻在谷场四周游走。 天色已经黑下来,农村这种地方睡觉早,也就九点十点左右,所有光线全部熄灭,除了头顶的繁星,就只剩下手电筒在四周来回照的光。 他们需要巡逻一个小时,约莫十一点到十二点的时候轮换到下一班。 周明礼这一队就是第二组巡逻的,他躺在简易床上,就盯着满天星河,一起守夜的那些大老爷们也不困,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周明礼一点都听不进去,心里想的全都是家中的情况。 虽然他已经和江瓷商量好了今天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应对办法,可放任她一个人在家,周明礼怎么可能不忧心? 周明礼闭了闭眼睛,低声叹了口气。 安静与以往每天晚上别无二致,周明礼辗转了好一会儿,就听一旁的人说话。 “你说你都拉了一天了,到底咋回事儿?” “欸,可能是今天早上西瓜吃多了,别说了,我……我要去上茅厕……” 虚弱的声音刚落,一连串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跑去厕所的是一位民兵。 没一会儿,那位民兵就出来了,他的脚步还是虚浮的,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 与他一个班的兵走过去扶住他,“要不你在这儿休息吧,我们帮你巡逻。” “不行,你们也没怎么睡好,就是一个小时的巡逻而已,我可以。” 一直拉肚子的民兵白着脸坚决不同意他战友的帮忙,只是拉个肚子而已,他还能撑下去! 等到第一队巡逻的人回来,第二队……也就是周明礼,夏磊,赵维以及二壮就从简易床上起来。 说来也巧,负责带他们这一组去巡逻的就是这个一直都在闹肚子的民兵。 他走路飘虚不定,看着就不像是人还好的样子。 换班的大队长见状,“要不你别去了,我替你巡逻得了。” 那兵却是个倔性子,哪怕摇摇欲坠还是坚持道,“不行,我们排长说了,轻伤不下火线,我这连轻伤都不算,就是拉肚子而已!” 第67章 我快拉了,快走快走 “我可以!” 众人面面相觑,没办法,这小子性格倔强硬不来,只能让这一行五人开始巡逻。 大队长还在后面喊,“不许闹事!周老二!你听见没有!” 夏磊,赵维,二壮默默看向了周明礼。 周明礼:“……” 他若无其事的抬脚往前走,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一行五人开始在谷场附近巡逻,因为民兵的身体不好,唯一的手电筒就落在了夏磊的手中。 他正直可靠,赵维和二壮都是更相信他的。 不用周明礼包揽什么责任,他乐的清闲,目光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高低错落的房屋遮住他的视线,黑夜之中什么都看不清。 小树林所在的位置处于谷场的左侧,再往外走五十米走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池塘,池塘附近就是树林,常常有人在忙完农活之后待在里面纳凉闲聊。 里面很黑,要是有那种心怀不轨的藏在里面,还真挺容易躲避他们巡逻的视线,悄悄溜到谷场里,所以这里也是巡逻队路过的地点。 赵维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周明礼的身上,他一时间有些犯难。 王寡妇说让他带着周明礼一起去小树林,可他压根没和周明礼说过话,这要是突然找周明礼说话,岂不是显得很突兀? 赵维在心里努力想着该怎么找借口,忽然发现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赵维抬头,看向最前方的民兵。 他一计上头,默默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周明礼就在他的身后,赵维的脚步踉跄了起来,低声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赵维皱着眉头,一脸的难受,“我想去厕所。” 二壮闻言,说道,“你咋不提前去啊,咱们这都走多远了,你跑回去再跑回来,多浪费时间!” 赵维有些不好意思,“我……这种事儿我也控制不住啊……” 夏磊拿手电筒照了他一下,又去看民兵,“你们都想去?” 民兵本来就一直在拉肚子,听到夏磊一问,他摇了摇头,“不能拖慢咱们巡逻的进程,他要是想去就先去那边的小树林将就一下,后面赶快追上来就行。” 夏磊正直的说,“不行,我刚才就听见你的战友说你已经拉了一天了,这种事儿根本憋不住。” “赵维,要不你们两个扶着一起过去。” 赵维也摇摇欲坠起来,“我……我一个人扶不住他啊!我也憋得不行了,站不稳!” 赵维生怕夏磊去找二壮,扭头对周明礼说,“周老二,要不你去扶着民兵同志吧,我,我还能坚持一下。” 夏磊看了一眼赵维。 又去看了一眼周明礼。 想明白了什么。 他是乐于看到周明礼栽的,这人不好过,江瓷就好过不了。 夏磊就去看民兵,“你觉得怎么样?我身上有点功夫在,小偷轻易对付不了我,我可以先和二壮一起往前走,你们完事看到手电筒的灯光就跟上来。” 民兵也是实在忍不住了,听到夏磊的话,明白他也是个练家子,这才点点头,“成,那我们结束后尽快跟上。” 夏磊压根没有要取得周明礼意见的意思,拍案决定下来,就喊了一声二壮,两人先一步往前走。 周明礼目光幽深,看了夏磊一眼,十分平静的走上前扶住了民兵,问道,“你还好么?” “我……我不行,快拉出来了……” 赵维立刻在一旁说,“快走,快走。” 周明礼扶住民兵,就进了小树林,民兵肚子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几乎身体所有重量都落在了周明礼的身上。 赵维说,“我们往里面去一点。” 小树林里树木把天上那些繁星全部遮住,黑不见五指。 赵维早就习惯了做这种钻小树林的事,他故意把声音提起来,“这边,这边。” 早早躲在树林的王寡妇听到赵维的声音后,立刻精神一振! 终于来了! 要知道她可是在这里躲许久了,因为害怕被巡逻的人提前瞧见,她都不敢往外面走,就一直窝在一个地方,等着赵维给她发信号。 王寡妇抬起头,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树林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人。 但里面肯定有赵维和周明礼! “赵知青,再往里走,就是池塘了,咱们就在这儿吧?” “靠近池塘才好,有水咱们还能洗洗手。” “行吧,就听你的。” 周明礼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很快就听从了赵维的话。 王寡妇心下一喜,知道要去的地方在哪儿,立刻跟上去。 民兵早就受不了了,拍了一下周明礼,虚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示意他把自己松开。 他决定就在这里解决。 周明礼默不作声地松开,任由民兵开始解裤腰带,他则跟上赵维。 赵维对周明礼说,“咱们就在这儿。” 周明礼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赵维压根不是想上厕所,但拿这个做借口,他就也开始解裤腰带装作要拉屎的模样。 周明礼却是轻轻往后退,退了很远。 王寡妇听清了声音在哪里传过来的,抹黑走过去,手来回在四周抓来抓去。 忽然,她碰到了一个人的手臂! 王寡妇精神一振,没听见那人开口,就知道这是赵维,她确定般压低声音,“赵维?周老二呢?” 周明礼强忍着把王寡妇给甩出去的冲动,装作赵维的声音,简短的说了两个字,“前面。” “小赵,姐真是太谢谢你了~等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周明礼把手臂抽出来,往后退。 王寡妇被计划已成的喜悦充斥,加上她本身也没多精明,高高兴兴的就朝池塘所在的方向而去。 周明礼按照原来的方向返回到民兵的身边,压低声音,“我给你找了点东西,擦擦。” 民兵很感激,声音又虚又小,“谢谢啊,你可真是个好同志。” 周明礼也说,“没事儿。” 民兵也拉不出来什么,就是肚子很痛,就是想拉,没多久,就站了起来。 他正提裤子,忽然听到有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死鬼,你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可算是来了~” 民兵:“?” 怎么个事儿啊这是?? 第68章 捉奸 王寡妇生怕周明礼叫出声来,她碰到人,就立刻捂住了“周明礼”的嘴巴。 “你不知道,我都等你等好久了,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这一颗真心就寄错人了……” 王寡妇声音娇媚,对着“周明礼”又亲又啃,还不忘在他耳边说话,“我都快想死你了~” “之前你媳妇儿都跟你在一起,你都不看我一眼~我真没有你媳妇儿好吗?” 民兵:我靠…… 这是撞上幽会现场了……? 民兵的肚子都不疼了,整个人都支楞起来,竖起耳朵,不好意思的认真听起来。 忽然,民兵又想起来身边有人,是那个被称作周老二的男人。 生产队的大队长貌似很担心他会闯祸似的,民兵却觉得这人还不赖呢,还会给他找大叶子用。 真是个不错的同志。 民兵的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紧接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激灵,压低了声音,“卧槽……” 民兵使劲拉了拉周明礼。 周明礼:“有事吗?” 他也放低了声音,也一副紧张又害怕被发现的样子。 “那个赵……赵知青人呢?” “不知道,他到别的地方拉去了。” 民兵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边已经吭哧吭哧地亲上了,女人滴滴地娇笑声还能听见,而男人却是一言不发。 “我勒个乖乖。” 民兵明白了,民兵他悟了啊! 这和那女人偷情的人是赵知青啊! 赵维心里也看不懂。 王寡妇上来就抱住了他,那两大团柔软的东西贴上来,赵维就管不住自己了,更何况王寡妇又娇又媚的说怎么怎么想他,怎么怎么等着她,赵维这脑子里就只剩下和她吭哧吭哧。 难道王寡妇让他叫周老二过来是为了让他们搞起来更刺激? 仔细想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王寡妇骚得很,之前还想邀请他来个二龙戏珠,赵维给拒绝了,可现在…… 赵维心里那个刺激,那个爽! 一种被人窥视别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却不敢声张的隐秘暗爽把赵维的脑袋都给冲昏了! 王寡妇一亲他,赵维立马把她给抱住了。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得意,你个周明礼,不是挺能演吗?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吗?还不是一上手就急吼吼的? 蔫坏! 两人很快就啃上了。 更妙的是,赵维为了演自己也在拉屎,裤子早就脱了,而王寡妇,为了今天能够计划成功,还穿了一条裙子。 空档的那种。 哦呦呦,幸亏现在是黑天,不然那真是……污言秽语,难以入目哦! 周明礼全程面无表情,而那个民兵,早就听呆了! 他还是个没娶媳妇的大小伙子呢! 这这这……这知青竟然这么放得开吗?! 这是他不给钱就能听到的动静吗?! 民兵听得耳热心燥,那叫个难受。 他还想仔细听听呢,忽然发现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近。 民兵立刻往后瞧,哎呦呵! 成群结队的好几个人! “爸,爸你等等我。” “等什么等?你给我走快点!把手电筒给我打开!” 一男一女的声音响起。 手电筒的光噌的一下就亮了。 正好照在周明礼和民兵的身上,两人一副别扭又为难的模样。 而不远处还有男女这样那样时发出来的暧昧声音呢。 他们就站在一旁咋可能不尴尬? 民兵为证清白,立刻说,“我拉肚子,一直都在这儿,可没有往里面去,不信你问周同志!” 周明礼点头,“这位民兵同志不舒服,我怕他栽倒,一直在他旁边。” 民兵:我才没那么蠢好吧…… 这会儿他自然不会拆周明礼的台,忙忙点头。 来人是谁呢。 是山定大队的大队长,会计,还有会计的女儿春花! 以及春花的亲娘,于大嫂,谷场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老爷们。 会计脸色很难看,抢过大队长手中的手电筒,那光摇晃好几下,循着发出动静的方向扫去。 还没照到人,就听见一道:“强奸了!有人强奸我!” 相比起赵维的吭哧吭哧猛干,王寡妇就不同了,她听着四周的动静呢。 毕竟这是陷害人的事儿,可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所以王寡妇一听到有动静立马扯着嗓子就喊起来。 “是周明礼!周明礼强奸我!!” 大队长:“?” 民兵:“?” 会计:“?” 大队长扭头看向周明礼,就见他脸色难看黝黑。 周明礼仿佛气到了极点,怒极反笑,“大队长,这事儿还需要我狡辩?” 周明礼好端端在他面前站着,大队长疯了才会怀疑周明礼,他还没说什么,就又听见一声尖叫! 那是女声的尖叫。 众人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影子突然就冲了上去! 春花亲妈的身边紧接着就没了人,手电筒的光飞快朝人影所在的方向照去,飞奔出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春花! 就在春花她爸拿着手电筒在四周扫的时候,春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丈夫赵维,正趴在王寡妇的身上! 春花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她整个人也炸了,崩溃了,尖叫一声就冲了上去,她一把推开赵维,抬起手就给王寡妇狠狠一巴掌! “贱人!王寡妇!竟然敢勾引我男人!我打死你!” “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春花眼睛赤红,全是恨啊! 一巴掌根本难以发泄心中怒火,春花上前啪啪啪就狠狠扇了王寡妇好几巴掌! 王寡妇衣服都没穿呢!那白花花的身体赤裸裸在外,被春花这手劲极大的女人打得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人也直接翻倒在地,跟着一起过来看热闹的那些青壮们,眼睛都看直了! 春花她妈也生气,愤怒,不过她不是冲着王寡妇,而是冲着呆在当场的赵维! 春花妈冲上前去,对着赵维的脸啪啪啪也是几巴掌,“赵维!我家春花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背着她偷人!” “你对得起春花吗!你对得起你们的孩子吗!” 会计也气,只觉他家的脸全都被丢尽了,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对着赵维中间的命根子就是两脚。 “管不住下半身的东西!你既然管不住老子就给你废了!” “嗷!!!” 呆愣的赵维惨叫一声,疼的弓起身,冷汗淋淋。 他万般疼痛,抬头看向四周的人,只见他的岳父岳母仇恨的看着他,眼底全都是失望。 赵维搞不懂。 为啥啊。 发生了什么? 这究竟是为啥啊。 第69章 大混战 会计踹上两脚还不解气,就要再补两脚,决意要把这个败坏他家门风的女婿给直接踹废了才好! 赵维疼啊,疼的他眼泪直流,鼻涕直冒。 众人看得默默离会计远了些,屁股蛋夹紧。 嘶!痛! 大队长生怕会计真把人给踹出个好歹来,连忙拦住他,“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去说,回去说,真要是闹出来人命就完了!” 春花也扑到赵维的身上,嗷嗷哭啊,“爸,不是赵维的错,是王寡妇!是王寡妇勾引的赵维,这和赵维没关系,和他没关系啊!” “都抓了个现行你还维护他!”会计恨铁不成钢的骂,“我看他刚才玩的尽兴的很!一点都没有被强迫!” 于大嫂简直没眼看,瞥了一眼围观的人,见自家男人和周明礼站在一块儿,低着头也不知道在说啥,倒是没往王寡妇那边瞧。 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走上前,没好气的对王寡妇说,“你还不赶紧把衣裳穿起来!伤风败俗!” 王寡妇就开始哭,“是他强奸我,是他强奸我!大队长,我要把他送去公安局!送去蹲笆篱子吃枪子!” 于大嫂冷笑一声,“你嘴里有一句是真话不?你刚才还说是周老二强奸你呢!人周老二好端端站在那儿你却说他强奸你,跟你鬼混的是赵维!你要点脸吧你!” 王寡妇刚才被春花扇那几下扇的人都懵了。 天老爷! 刚才和她快活的人不是周明礼吗?! 怎么会是赵维!怎么会变成赵维啊! 她是想讹周明礼的,怎么会变成赵维! 王寡妇嘤嘤地哭,不论于大嫂怎么骂,她就一句话,“是他强奸我!我是被占便宜的那个,大队长,你要给我做主啊!” 无论如何这锅都不能她背,现在她得保全自己。 “你行了!赶紧穿好衣服!非得让所有人都看你光着身子吗?”大队长都替她害臊,也不看王寡妇,忍着怒气说。 王寡妇哭唧唧说,“是他强奸了我,大队长,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为啥不把他给抓起来?” “你还敢说!你还敢说!”春花气得火冒三丈,冲上去又对着王寡妇那张脸抓去。 王寡妇也不能任由她打啊,一边惨叫一边躲开。 “是你男人强了我,你还打我,你们一家全不是什么好人!” “欺负人啊!山定大队的会计一家看我家没有男人,就欺负我家孤儿寡母!老天爷!没个天理了!” 春花眼眶赤红,简直要杀人,一把薅住王寡妇的脑袋,就冲着一旁的树撞去! 众人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去阻拦。 春花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力气且大着呢,于大嫂上去拦,一下还没拦住,王寡妇的脑袋咣咚一声!撞在了树上! 王寡妇:“叽——” 她晕过去了。 春花还不解恨,duangduang又是两下! “让你勾引我男人!让你陷害我男人!我杀了你!” 春花已经没了理智,那副模样真是想杀了王寡妇! 大队长大喊,“春花!住手!快住手!” 虽然喊的声音大,大队长可没敢上去拦住春花,周围的老爷们也不敢。 王寡妇身上的衣服可还没穿好,他们这群老爷们要是上去阻拦,碰了人家的身体以后可说不清了。 虽说这些人里也有好些个与王寡妇乱搞过,可那都是暗地里悄悄不让人知道的事儿,这么多人围观,他们可不想让人知道。 这里面,就有卖给周明礼肉的钱大婶的丈夫,钱老汉。 就是那个半夜和王寡妇鬼混被钱大婶抓了个正着,最后闹得人尽皆知的那个钱老汉。 钱老汉看着王寡妇都晕了还在被春花薅住头发往树上撞,哎呦那叫个心疼。 他是真喜欢王寡妇。 看到喜欢的人被这么打,是个人也不能忍啊。 钱老汉热血翻涌! 他!站出来了! 只见钱老汉噌的一下冲了出去,一把推开春花,抱住了他的心上人! “你闹够了没有!” “没听见王寡妇说是你男人强奸她吗?!你男人犯的错你打受害者干什么!” 众人看着钱老汉心疼的模样,哎呦喂,捂住了眼睛。 春花冷笑,“瘪犊子的玩意,谁不知道你和她有一腿!你五十多岁的老爷们抱着一个寡妇,你害不害臊!你媳妇儿知道吗?” 钱老汉慌乱了一瞬,气顿时虚起来,“别在这儿扯别的,你打人就是你的不对!” “我打人?我还打你呢!” 春花上去又抓又挠啊,那手就是九阴白骨爪! 钱老汉:“你你你!不可理喻!我的鼻子我的脸!” 春花的战斗力,那可是呱呱的,能干的过她的娘们十里八村都不找不着一个呢。 “够了!”大队长怒吼一声,“闹够了没有!” “春花娘!你还不赶紧把你闺女拉开!真出了什么事儿,你闺女就进去蹲笆篱子了!” “钱老汉!你什么德行!你媳妇儿还在家呢你在这跟个寡妇拉拉扯扯!还不松开王寡妇!” “桂花!帮忙把王寡妇的衣服给穿上,来几个人!把赵维给抬出去!” 大队长的威严还是有的,黑着脸三下五除二的把事儿给安排好。 春花娘虽然愤怒,但还是有些理智,怕女儿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上去拉开了春花。 春花打的还不解气,又给了钱老汉一脚,钱老汉唔了一声,冷汗淋淋。 春花踹人都不看踹哪里的,他的命根子遭受了平生不能忍受之痛! 钱老汉:“呃——” 他也倒地了。 其他汉子看得都不由得夹紧双腿。 嘶!痛! 全程没有说话的周明礼和民兵站在一起,就看着这一场闹剧被大队长收了尾。 事儿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过去,可这大晚上的,总不能让他们继续在这儿打下去。 夏磊和二壮赶过来时,看到场景就是,小树林里围了十来二十个人,几个大汉抬着三个人出来了。 一个赵维,一个钱老汉,一个满头是血的王寡妇。 赵维和钱老汉呻吟着哀嚎着,捂住男人的那个部位,疼得呲牙咧嘴,疼的痛哭哀嚎。 而王寡妇已经晕过去了,满脸的血啊,看着就跟演鬼片似的。 抬人的大汉的后面跟了不老少人,一起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二壮看不懂了,“咋个事儿啊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第70章 不在现场的人没有发言权! 夏磊也摸不着头脑,他皱着眉看着这场闹剧,目光挪向周明礼。 他跟着民兵一起走,身边还有大队长。 看到夏磊和二壮,大队长冲他们招了招手,把他们也给叫了过来。 大队长黑着脸,对四人说,“你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巡逻到小树林,赵维就说自己肚子痛要上厕所,这里离谷场的厕所有点远,他们就决定去小树林里。”夏磊不着痕迹的说,“周明礼跟着一起过去的。” 大队长扭头看向周明礼,“你也肚子疼?” 周明礼:“我肚子不疼。” “那你跟过去干什么?”大队长狐疑说。 民兵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他是扶我过去的,我拉肚子拉得太狠,走路都走不稳,是他扶着我过去的。” 民兵说到这儿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进去之后,我就开始拉,这位周同志一直在附近帮我,我才提起裤子,就听到一些动静。” 民兵精神抖擞,说起八卦来,也不肚子疼也不虚了,“大队长,这俩人,压根不是谁强奸谁,谁勾引谁,这俩人就是来这里幽会的!” “我和周同志都听见了!” 周明礼面无表情点头,“她冤枉我。” 大队长的脸更黑了,“我知道了,别人是谁胡来别人都看在眼里,我不会胡乱错怪人。” 夏磊来的太晚,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从民兵的话语中,也是能听出来点具体情况。 看来是王寡妇和赵维想坑周明礼,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作进去了。 夏磊开口问民兵,“天这么黑,你怎么知道周老二一直跟你在一起?” 民兵一愣,挠挠头,“我……我看不清……可他确实和我在一起啊。” 大队长的目光落在了周明礼的身上。 却听周明礼冷冷一笑,“你又不在场,你怎么知道我没和他在一起?” 夏磊脸色难看了一瞬,“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周明礼没给他面子,“没办法就闭嘴,你张嘴叭叭除了干扰别人的判断令人曲解真实现场,还能有什么用?” 夏磊怒道,“你!周老二,我难道连质疑的权力都没有吗?!” 周明礼冷冷说,“你做主还是大队长做主?你什么身份?来质疑我?” “行了!别吵吵了!”大队长怒喊了一句,“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己会判断!你们自己忙自己的去!” 大队长不高兴的看了一眼夏磊,觉得他刚才的问话就是多余的。 王寡妇为啥会半夜来到小树林,为啥又和赵维乱来,为啥嘴上喊周明礼非礼她,这都是需要问当事人的,夏磊凭借三言两语就能得到答案? 这咋可能! 大队长心情烦躁,一甩手,走了! 话题顿时不了了之。 夏磊脸色相当难看,目光阴冷的扫过周明礼,却见周明礼夹杂冰霜瞳孔冷幽幽,身上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夏磊心中微缩,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瞧时,周明礼已经扶着那民兵离开,压根没有在原地停留。 王寡妇和赵维的事情铁定没完,周明礼却没有功夫想这事儿。 他面上看着相当沉稳冷静,实则心里早已焦虑不已。 也不知道江瓷那边怎么样了。 胡思乱想的回到了谷场,却瞧见从他家所在的方向跑来了一个小子,他一边跑还在一边喊,“抓小偷啦!抓小偷啦!我们抓到小偷啦!!” 周明礼定睛一瞧,那不是大柱吗! 周明礼心下一惊,当即跑过去,“在哪儿!?” 大柱喘着气儿,“叔,在你家呢!” 此时此刻,谷场上的人可围了不少,大柱嚷嚷的声音几乎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注意,他们一扭头,就见周明礼朝自家跑去。 一眨眼的功夫,人没影了。 这会儿身受重伤的王寡妇,赵维以及钱老汉都送去了医务室,那边的事儿一时半会竟然还不能解决。 大队长看了一眼谷场,开口道,“今天负责巡逻的人继续巡逻!越是这种乱的时候越有人趁乱打劫!谷场上的麦子要是少了一分一毫,我可不和你们愿意!” 大队长这么一吼,某些心思浮动的人的念头便消散了不少,大队长又严肃的对驻守的民兵说了几句话,这才匆匆赶去周明礼家。 周明礼一路快跑,脑子嗡嗡直响,却异常冷静的问一旁的大柱,“你姨有事吗?” “没……没事!”大柱说时人都是相当兴奋的,“叔你不知道,江姨可勇猛了!” 周明礼绷着脸,心想,她以前生气动手打人时的确很勇猛。 可面对的是两个壮汉,江瓷怎么能打得过? 紧绷的心情催促周明礼尽快赶回了家。 于家和他家都亮着灯,他家门口还站着好些个人,其中就有大队长的妻子莲婶。 一群大婶大妈,指着他家院子里面,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活该啊他们俩!” “就是!得亏江知青厉害,不然还真搞不定他们俩人!” 周明礼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那些大婶大妈,挤进家门。 只见两个满脸满身都是血的大汉倒在地上,他们面前,站着个手拿棍棒的女人以及两个因为生气把小嘴儿都撅到天上去的小屁孩。 “周老二回来啦。” 两个孩子听到有人这么说,一扭头,瞧见亲爸,立马跑过去。 周苗仰着头喊了一声,“爸,你回来啦!” 周阳手舞足蹈,“我们和妈打倒了坏人!” 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周明礼看向江瓷。 江瓷浑身上下和与他分开时一样,她整个人也都气定神闲的,完全没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周明礼紧绷的心这才松懈下来,神情变得沉静,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正如他和江瓷所料的那样。 周老大,李虎。 这两人真是太好懂了,心思一猜一个准。 都不用他们忙完腾出手来解决就自己奔过来找死。 周明礼看着周老大和李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打的?” 江瓷扬眉,畅快说道,“不是,这是他们互殴的结果。” 第71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相比起周明礼在小树林的表演,江瓷这边就简单粗暴多了。 事情还得往前推上半个小时。 周明礼去参加夜间巡逻之后,江瓷就带着孩子一直在于家玩,等于大嫂一离开,她让大柱二柱看好周阳周苗,自己回去了。 周苗和周阳还太小,这种场合还是在于家大柱二柱的房间里待着自己玩耍比较好。 江瓷回到家,一如往常的点了油灯,就着油灯的光亮接水洗脸刷牙,人还慢悠悠走到门口泼了一盆水,好似完全没有发现有人悄悄溜进自己屋里。 等泼了水,江瓷把盆放好进屋就熄了灯。 她似乎有些肚子疼哎呦哎呦叫了两声,还没上床趁黑就跑去了厕所。 月黑风高杀人夜,溜进房屋内的周老大察觉到江瓷离开,率先从床底下爬上床,藏在靠近墙壁的角落。 木制的窗户透不进光,没了油灯的光,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老大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周老大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他就把江瓷这个贱人给先奸后杀,让她知道他打掉他的牙需要付出的代价! 所以他才偷偷上了床,等着江瓷从厕所回来,只要江瓷一上床…… 哼哼哼哼,他就直接把江瓷给打晕! 昏过去的江瓷不就任由他拿捏? 小贱人,他一定把她给玩死! 至于周阳周苗那两个小孩儿?他都看到了,江瓷把孩子留在了于家,估摸着是这俩孩子和于家那两个娃玩的好,没回来。 这不重要,他主要对付的是江瓷。 吱呀一声,门开了! 周老大一个激灵,愈发不敢发出声音,屏息凝神。 有人进来了! 肯定是江瓷! 人走进来了,脚步很轻。 屋内太黑,周老大压根看不清来人是谁,但除了是江瓷还能有谁呢? 总不能是周明礼回来了吧? 这怎么可能?去巡逻的人要一整夜都待在谷场的,周明礼不会回来。 所以周老大认定了回来的人一定是江瓷! 他不知道,想趁今天来干掉江瓷的还有一个人。 ——李虎。 李虎他也早早就藏起来等着江瓷关灯睡觉呢。 他藏得可比周老大还要严实,躲在了屋后面。 也就是因为李虎没在前面观察,他没瞧见周老大趁江瓷泼水的时候闯进了房间里。 李虎是等着灯灭了,才悄悄摸到前面去,她家盖了围墙之后,就不太好爬,李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吭哧吭哧爬上了围墙。 他小小冒了一个头,暗中观察。 只见江瓷关了灯,又捂着肚子从屋里跑出来去厕所。 李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要知道他和夏磊担心好几天了,默默等人来举报他们。 因为不确定那天在山上撞见他们交易的究竟是谁,谨慎起见,夏磊一下山就把换的文物给藏了起来,就算那人举报,有人去夏磊家里找文物,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啥也找不到。 东西早就被藏起来了,天王老子来找也不可能找得到! 因为不确定,他和夏磊还想着让人赶紧举报他们,这样他们就能知道是哪个瘪犊子在背地里阴人。 一天两天三天。 就是没人举报他们,提心吊胆的日子真难受,夏磊难受,他也难受。 比起夏磊,他实实在在有把柄被江瓷拿捏着! 只有干掉江瓷,他在外面买卖文物的事情就没人知晓。 在黑市买卖文物这种事儿只有抓到现行才可能被判重罪,江瓷空口无凭的往外说,只要他咬死了没干过这种事,死不承认,别人就拿他没办法。 可李虎是要赚钱的,他还得继续去鬼市赚钱呢! 不弄死江瓷,他去鬼市都得提心吊胆江瓷会去告密,不爽的很。 所以今天李虎是必定要动手的,毕竟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指不定要等多久呢。 李虎吭哧吭哧爬墙,然后飞快地翻过墙去,落地时没注意,还崴了脚! 疼得李虎呲牙咧嘴,又死死捂住了嘴巴不敢吭声。 第72章 抓贼啊! 李虎一瘸一拐,丝毫不敢逗留的小心打开了房间门。 如果两个孩子在,那他就把那两个孩子也给打晕搞掉,然后就是江瓷。 总而言之,他是不可能放过江瓷的。 李虎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往房间里面走。 刚做的新门就这一点好,它开关门的动静很小,微弱的光在开门后的地上映照出一道极浅的影子。 李虎摸了进去,悄悄走向了床所在的方向,他打算先看看那两个小崽子到底在不在,先把两个崽子给搞定。 之前李虎躲在房后,没看到江瓷回来时有没有带孩子。 更何况现在都这么晚了,孩子也该睡觉了,没有发出动静也正常。 屋内太黑了,李虎张开手摸索往前走。 欸,他摸到了蚊帐,那就是床。 李虎掀开蚊帐,半个身体探进去,开始找小孩儿。 就在这时,李虎忽然听到床上动静,一惊! 猝不及防间,李虎的脑袋被狠狠砸了一下! 痛的李虎嗷的一声惨叫! 听到声音,动手的周老大懵圈了,这不是女人的声音,这是男人的声音! 这不是江瓷!咋会不是江瓷呢? 难道是江瓷的姘头趁周明礼不在家来和江瓷幽会?! 周老大又恨又气,知道今天不能得手了就想着跑。 李虎怎么可能会让他跑? 妈的,他脑袋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这个江瓷先是踹了他的命根子,又砸他的脑袋! 他跟江瓷势不两立! 李虎嗷的一声就扑向声音发出所在的位置,他摸到了一个人! 盛怒之中的李虎哪管三七二十一,握紧拳头,冲着那人就邦邦来了两拳! 周老大也火了,他过来弄江瓷,怎知道江瓷竟然在家里幽会! 周老二怎么说也是他弟弟,江瓷给他弟弟戴绿帽子,她姘头还来打他,这让周老大怎么不愤怒? 于是周老大怒吼一声,“操你妈!” 他奋起抵抗,咚的一下直接把李虎给掀翻,他手里可是有武器的,专门用来袭击江瓷的武器,李虎最开始脑袋挨那一下就是周老大用武器打的—— 那是一根铁棍! 周老大打红了眼,为了那一百五十块钱,为了自己掉的那两颗牙! 两个汉子那动起真格来是连命都不要的。 听到动静的江瓷从厕所跑出来。 李虎和周老大闯进她家想守株待兔,等着江瓷睡着后动手,这种小把戏几乎都不用猜就能知道,江瓷和周明礼就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只要两个人一进去,江瓷就把门,窗户全都锁上。 然后江瓷就能高呼喊人来抓个现形。 没想到的是,计划竟然这么成功,俩人竟然直接在她家屋里打起来了。 天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把戏,这两人都能干起来。 江瓷一时间也无语住了,相当谨慎的没有进去,而是在屋外听。 咚! 嘶!听声音像是她家的桌子! duang! 该死!像是她的自行车! 咔嚓! 妈的,不会是支撑蚊帐的木棍吧?! 江瓷在心中滴血,上去把门和窗户锁上。 锁是新买的,可结实着呢。 接着,江瓷就出了门,找了大柱和二柱,让他们结伴去找莲婶。 莲婶是大队长的妻子,平常也会做一些调和邻里乡亲之间摩擦矛盾的事儿。 等大柱和二柱离开,江瓷拿了自家那个破铁盆,走进村里,深吸了一口气,duang的一声狠狠敲了一下。 “抓贼了!抓贼了!有贼啊!” 三声大喊,江瓷又猛猛敲盆。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折腾醒了刚刚入睡的村民们。 她们不太高兴的起床,有人家拿着手电筒就出来了。 朝着喊话方向照过去,就看到江瓷一边跑一边敲盆,嘴里喊,“抓贼了!抓贼了!” 有乡亲不太高兴的说,“啥抓贼!哪来的贼!江知青,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啥折腾我们?” “就是,江知青看你最近老老实实的,我们都还以为你改好了呢,咋又开始作起来了?”说这话的是个老太婆。 也有汉子喊,“贼在哪儿!” 要是能抓到贼,大队里可是会有表功的,这些娘们抓不到,可汉子能抓到啊。 江瓷装作一副愤怒的模样,说道,“就在我家!刚才我上厕所,出来时忽然听到我家屋里有动静,我都快吓死了!” 江瓷头发还凌乱,粘在冒汗的瘦小脸颊,她一脸的慌张无措,脚上还没穿鞋,很显然是慌乱之下跑出来大喊人的。 江瓷急得“冒泪”,“我是一点都不敢回家了,这可咋办啊。” 江瓷抹泪。 委屈啊,害怕啊。 手到擒来。 演技真不错。 要不是为了继承百亿家产,说不定她还能去娱乐圈闯一闯。 江瓷她男人去谷场巡逻,她自己在家的确很不安全。 到底是邻居,他们还是紧张江瓷家里是不是真遭贼了。 乡亲们相视一眼,立马就回家拿起自家的家伙什儿,一起往江瓷家方向去。 “快快快!快过去看看!” “快点快点!” 大部队往前走着,大柱和二柱也紧赶慢赶把莲婶给拖过来了。 莲婶年纪也不小了,一边跑一边说,“哎呦我的腰。” “孩子呢!孩子呢!孩子有事没事!” “没事儿!阳阳和苗苗与我们一起玩,都在我家呢!” “慢点跑慢点跑!” 打头阵的汉子们举着火把赶到了江瓷家里,就听见屋内还有动静响。 坏了!真是贼! 汉子们得到了答案,心下一凌。 他们小心翼翼靠近正屋。 有人嘶了一声,“嘶,我这听着怎么不像是在偷东西,更像是……打架?” “没错没错,我听着也像!” 众人附议的点头。 汉子们又看向江瓷。 江瓷脸上尤有泪痕,听着家里的动静嘴唇都哆嗦起来。 “打,打架?” 看她也一副害怕惊悚的模样,汉子们就知道她啥也不明白。 几个汉子刚转身正要进屋把那贼抓个现行,一到门口才发现,上面锁着一个大锁。 汉子们:“……?” 汉子身后的那些妇人:“?” 目光又一次转移到江瓷身上,江瓷似乎很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担心里面的贼跑了,就把门和窗户都锁上了。” 第73章 保准送他们去劳改! “也是因为把贼锁在屋里,我才敢出去喊你们来的。” 众人:不知道为啥,话听着很有道理。 但你都不担心家里的东西都被偷光!? 江瓷不清楚这些人心里想了什么,亦步亦趋的上去把门锁打开。 汉子们噌的一下就钻了进去。 火把的光和手电筒的灯同时照向屋内。 紧接着,所有人都呆了。 一个大男人按着另外一个大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铁棍,正一下一下往人头上砸! 这人是谁呢? 砸人的是李虎,被砸的是周老大。 李虎打红眼了了,头和胳膊在飙血,整个人都处在极度亢奋与愤怒之中,对着周老大那是往死里打啊! 众人:“……卧槽。” “哎呦!打得可真狠啊!” 这场面,别说是汉子们身后的妇人了,就连这些农家汉子也同样是一脸扭曲。 疯了!李虎他指定是疯了! 挤进来的莲婶见状,跺了一下脚,“还愣着干啥?赶紧上去把他们给拉开!快点!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 莲婶大喊,“李知青!李虎!你赶紧住手!再打就闹出人命来了!” 汉子们手里拿了家伙什儿的,看着李虎这副疯狂模样,虽然心里有些打鼓,可那也不能让李虎真把周老大给打死啊。 几个汉子相视一眼,一起冲上去。 有人拿着棍子压住李虎的胳膊,有人用耙子抵住了他的腿,有人直接扑上去按住了他的身体,好几个汉子一起用力,死死将李虎给镇压住了。 江瓷见状,直接把李虎手中的铁棍给夺了过来。 “把人给弄出去,快把人给弄出去!”莲婶大喊,“再来几个人,把周老大也抬出去!” 众人用力把周老大和李虎都给弄了出去。 周老大已经被李虎给打的不省人事了,脑袋直接被李虎给开了瓢,那血还直飙呢! 李虎整个人都是清醒的,他看上去显然要比周老大状况更好,被几个人按着,又拿绳子给绑了起来。 他眼前一片血红,被绑的时候他一个冷不丁,看到了和莲婶站在一起的江瓷。 江瓷! “江瓷!我杀了你!” 李虎怒吼一声,浑身竟然又迸发出了惊人的力气,猛地朝江瓷扑去! 几个汉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拦,可没拦住,李虎直直就冲着江瓷去了! 莲婶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李虎这个没理智的玩意儿扑过来,铁定连累莲婶。 江瓷一把把莲婶给推开,自己在李虎扑过来时灵巧一避,手中抡起铁棍,像是打高尔夫球,高高举起铁棍,咚地一声,砸在了李虎的后脑勺上! 李虎眼睛一突,整个人那充斥着杀意的气息顿时一散,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江瓷嫌弃地一脚把他踢开,看向那几个庄家汉子,语气冷静,带着不容置喙,“拿绳子把他的双腿也给绑上。” 汉子们呆了呆,不知道为啥,看着江瓷手拿铁棍的模样,莫名其妙地就听从了江瓷的命令,走过去把李虎的双腿也给用绳子绑上。 等他们绑完人,江瓷对那些汉子说,“麻烦你们谁去一趟镇上,找公安过来。” 有妇人愣了愣,迟疑的问,“江瓷,这……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江瓷看了那妇人一眼,“大妈,对犯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残忍,刚才李虎打人是什么模样?周老大是什么模样?李虎身上的伤又是什么模样?我家屋里又被糟蹋成了什么模样?” “这种人不把公安叫过来,谁能管得住?”江瓷幽幽说,“等他们醒过来继续发疯把我家全部都给砸了吗?” 妇人说不出话来了,莲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一个汉子走出来,“我去吧,不过我要是跑着去是不是有些慢了?我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 江瓷记得他,之前她家修院墙的时候这个人也来了。 “不用,贵安哥,我家有自行车,你骑着去就行。” 说到这,江瓷一顿,又猛地往屋里跑。 有人赶紧追进去,莲婶也跟着进屋,手电筒光芒照到的地方全都是一片狼藉。 莲婶看得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心疼了。 好好的支撑蚊帐的竹子条也折断了,地上,床上,四处都混着血迹,都不能看。 江瓷呢,江瓷去看自家现在唯一的贵重物品——自行车。 自行车倒在了地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事。 江瓷忙跑过去把车子扶起来,左右看了看,没事。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瞧见莲婶看向她的怜悯目光,江瓷很无奈的笑,“莲婶,我家遭受这种无妄之灾,追周老大和李虎的责任没问题吧?” 莲婶立刻点头,“没问题,这是他们应该赔的!这俩人保准要送去农场劳改!你放心!” 江瓷把车子推出去,那位被江瓷喊做贵安哥的人骑着自行车又带了个同伴,就出去找公安去了。 没多久,周阳和周苗也被二柱带回来了。 等周明礼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状况无比悲惨的人。 听完江瓷的讲述,周明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队长看了自己老妻一眼,现在这糟心的事儿可真是不少。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让他们一直躺在你家也不是个事儿,先把人送去医务站,这俩人伤的都不轻,我估计还得转送去镇上的医院呢!” “那就先把他们给弄到医务站去。” 还没离开的几个汉子抬着周老大和李虎就往医务站去。 大队长还不忘喊了个人去周老大家里以及知青点通知,让周老大的媳妇儿和知青点与李虎关系比较近的人去医务站付医药费。 今晚的医务站肯定是一团乱。 现在她家可不能收拾,她们需要保留证据,等公安赶到再让他们看看现场。 于是周明礼和江瓷让大柱二柱带着周阳和周苗去于家睡觉,江瓷和周明礼则锁了门,跟着大部队一起转移到了医务站。 人还没走到,就听到里面还在吵,还在骂。 这次叫喊的却不是王寡妇和春花。 这俩人一个在病床上躺着昏迷,另外一个……喏,一样看热闹呢。 看谁的热闹? 看钱老汉和钱大婶的热闹呗。 第74章 你怎么有脸偷人的! 钱老汉被春花一脚踹在了命根子上,虽然他已经五六十岁的人了,早就没有了那方面的需求,可钱老汉也是要脸的,被踹在这种致命的位置上丢死人了。 而且,他的心上人王寡妇的脑袋也受了伤,脸上也是,被抓出了好多血痕。 他就不停嚷嚷着要牛医生帮他和王寡妇看,牛医生就只是一个赤脚医生,给人看个头疼脑热,中暑骨折还成,可他不是看男科的大夫啊。 他现在正拿赵维那被踹得都要出血的玩意儿抓瞎呢,哪顾得上钱老汉。 赵维疼晕了,没法嚷嚷,可钱老汉还醒着,他一直纠缠牛医生,搞得牛医生都气得不行,真想再给他补上两脚! 瘪犊子的钱老汉,真会给他增加无用的工作量! 这个时候,钱大婶来了。 去给钱大婶传信的人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他是怎么对钱大婶说的呢? “钱大婶你家老头被人踹了命根子!” “钱大婶!你家钱老汉又和王寡妇纠缠起来了!” “钱大婶!他还为王寡妇出头,俩人抱在一起了!” 听听! 这真是在搅局。 传信的人是谁? 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于富贵!于大哥! 钱大婶正睡觉呢,听着于大哥的话,立马就窜起来了。 紧接着,钱大婶的儿子,儿媳妇也起来了。 一家三口黑着脸也不问发生了什么,直接就冲到了医务站。 钱大婶刚到,就听钱老汉的声音,“你快给招娣瞧瞧啊,你看看她的伤,可比其他人的重多了!” 还招娣! 医务站围了这么多人,钱老汉竟然就敢这么喊王寡妇,钱大婶……她怒了。 钱老汉的儿子儿媳妇脸上也挂不住,神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钱大婶四处瞧了瞧,找到了一个竹制的耙子,大吼一声,“钱老汉!” 还在担心王寡妇的钱老汉浑身一抖,一扭头,就瞧见有人在不停的让开位置。 他家婆娘钱大婶手里拎着耙子就直接冲他而来! 钱老汉手忙脚乱,手舞足蹈,四肢不听自己使唤的开始爬起来。 前文提过,钱大婶在屠宰场工作,那一把子力气,等闲人扛不住的! 以前钱老汉就遭过钱大婶的重拳出击,被打的好几天没下床,现在想想钱老汉的心里都还有大大的阴影。 那次他这把老骨头真是老遭罪了! “吃里爬外的东西!我他妈的让你偷!你想和王寡妇过有本事和我离婚!他妈的吃着老娘赚的肉心里还想其他人!老娘惯的你!” “你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不死,能不能要点脸!老钱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钱大婶是真伤心,她今年都快六十了,钱老汉也是这个年纪,她和钱老汉结婚快四十年了,才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从年轻扶持走到现在,钱老汉也不是没有过体贴她的时候,这么些年,她们夫妻彼此之间感情很重。 可从啥时候开始的?钱老汉就变了,其实当初被她拆穿之前,钱大婶就已经怀疑钱老汉不对劲了。 钱大婶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钱老汉越做越过分,她前脚才从屠宰场拿回来了些大棒骨和肉,想给生了孩子的女儿送去补补,后脚钱老汉就拿着肉走了,还找借口说是给他兄弟家吃了。 还说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该是女儿从婆家拿东西贴补娘家,哪有还从娘家拿东西贴补婆家的道理? 这话听得钱大婶心寒死了,没人能和她的女儿儿子比,钱老汉说这些话就是往钱大婶心窝子里插刀,她怎么可能容得了别人吸她女儿的血? 于是乎,大半夜钱老汉又偷偷出去找王寡妇的时候,钱大婶出动了。 她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钱老汉最后一点体面都被剥光,钱老汉跪下求她说以后不敢了,求她原谅他。 钱大婶原谅了,可现在呢? 大队长组织人拦住钱大婶,被控制住的钱大婶回想以前种种,一下子就哭了。 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钱老汉他怎么有脸继续偷人的啊! 第75章 简直用心险恶! 这么多人围观钱老汉挨打,钱老汉脸上也挂不住,辩解说,“我啥时候又偷了,我可没偷,是春花打人,我见义勇为去了,你别冤枉我。” 钱大婶冷笑,“怎么不见别人去见义勇为?让你一个快六十的人见义勇为?” 钱老汉讪讪,眼神飘忽。 众人看向钱老汉的眼神都是鄙夷的。 谁不知道你钱老汉对王寡妇有情?都这样了还在扯遮羞布,真是……要不是怕钱大婶把人给打死,她们真觉得打轻了! “让开让开,牛大夫!这里还有俩重伤患!” 正当众人看热闹时,周老大和李虎也被送了过来。 大队长喊道,“去叫知青点的人和周老大媳妇的人回来了吗?人到了没有!” “还没还没!” 大队长骂了一句墨迹,又让牛医生给这两个看上去伤得就很重的互殴选手看看。 “咋搞的这是?” “哎呦比王寡妇和赵维伤的都重!” “赵维比他们重吧?他都被他老丈人给踹残废了吧!” 住在附近的大半生产队的人连觉都不睡了,就围在医务站看热闹。 路上江瓷听了周明礼简单的讲述,得知王寡妇和赵维搞破鞋被抓了个正着,会计一家人被于大嫂带过去捉奸,以及王寡妇被春花一阵痛打,赵维被会计几脚踹废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听着是个很好吃的瓜,可周明礼委实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赋,江瓷听得都对这个瓜没兴趣,到地方之后反而拉着于大嫂说了一遍。 于大嫂多会说,叽里呱啦就冲着江瓷说了一遍。 那语言丰富用词严谨得都不像是只读过扫盲班的乡下妇人。 什么“我们到时赵维还趴在王寡妇身上,吭哧吭哧,俩人都赤条条呢!”“春花一把薅住了王寡妇的头发,砰砰往树上撞!”“钱老汉一把抱住了王寡妇!”等等张口就来,讲的绘声绘色。 她的声音不低,正好也给刚到的邻居科普一番在小树林中发生的事情。 江瓷眉毛都挑了起来,看了一眼周明礼。 不用说,这种阴差阳错其中一定有周明礼的暗中引导,至于他在这里面都做了什么,现在没必要多讲。 于大嫂又问起了江瓷家里的情况。 江瓷紧绷着脸,语气很不好,“别提了,屋里全都给砸了,根本没办法住人。” 于大嫂恨恨说,“可不能放过这两个混蛋,你说说周老大!他还是老二的大哥,竟然又做这种跑进你家偷东西的事儿!” 有邻居说,“你可不知道,他们手里还拿了铁棍!拿着铁棍去周老二家里能干啥?肯定是想行凶!” “没错没错!” “这俩人真是太坏了!一定得严惩!” 目睹了江瓷家里一片狼藉的人对周老大和李虎都没有什么好感,在一旁附和着要追究周老大和李虎的责任。 一旁的大队长也听见了,他黑着脸,神色沉沉。 今天不光是周老二家里,在小树林时,其实王寡妇喊的也是周明礼非礼她。 同一时间发生的两件事所要达成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对周老二家里动手。 还分头行动一个对付周明礼一个对付江瓷。 简直用心险恶! 他们山定大队怎么就这么多事儿,没有一刻安定的时候! 大队长心里知道这事儿一定不可能善了,他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 这夫妻两人一个明显在生气,一个面无表情压着怒火。 大队长走过去,把江瓷和周明礼拉到没人的地方,问道,“两件案子,第一个王寡妇的事儿目前还没有定论,但她和赵维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是一定坐实了,至于王寡妇诽谤你强奸她,这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一定让王寡妇给你补偿。” “第二个,周老大和李虎到你们家闹事,他们两个大男人趁你男人不在家往你家去,铁定是为了私怨。” 大队长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了,看向江瓷。 江瓷和周明礼对视了一眼,江瓷想了想,说道,“周老大去我家闹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小半个月前他就去过一次,你也知道,他把我家门砸了,房子里翻了个遍,家里买门修院墙就是在防周老大,我打了他一顿,周老大想报复我,大队长你应该也明白。” 这事儿大队长也清楚,他沉着脸点点头,“李虎呢?为了上次你踹他?还是……山上?”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说话,大队长不高兴的说,“有啥不能告诉我的?” 不能说的事那可太多了。 夏磊和李虎是一丘之貉,夏磊和大队长关系很好,保不齐大队长知道之后还会包庇李虎和夏磊。 捉贼拿赃,这里可不是以后天网遍布各地的时代,你偷东西,搞犯罪所需付出的代价都极大,现在搞这种偷偷买卖物品的事只要没人发现,没人找到赃物,只要你咬死不承认,那就是拿你没办法。 相反,告密的人反而讨不了好。 周明礼看着江瓷沉思,他知道比起自己,江瓷反而是那个更不容易相信外人的性子。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和山上没什么关系,大队长,是她曾经撞见过李虎去鬼市卖一个陶碗。” 江瓷皱眉,看了周明礼一眼。 大队长眼睛都睁大了,震惊,“什么?!” 周明礼一把捂住了大队长的嘴。 周明礼语气平静,“您知道鬼市等于什么,李虎被我媳妇拿捏了弱点,就想杀她以绝后患,这也是他为什么三番两次来找我媳妇麻烦的原因。” 大队长眼底的震惊几乎压不住,他又气又怒又惊,要知道李虎可是知青!他可是读过书的知青! 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呢! 能去鬼市买卖的陶碗会是什么普通货吗?那一定是文物是古董啊! 山定大队背靠的山里面有什么?那是一整个考古队!一整个正在挖掘的古墓! 李虎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大队长脸色一阵铁青,“你说的都是真的?” 周明礼看向江瓷。 大队长的视线也紧紧锁住江瓷。 江瓷皱了皱眉,“我是在鬼市看到过,但看到的人只有我,我说这话你会信?李虎要是死不承认的反咬我一口,我该向谁说理?” 第76章 你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以后你养他! 大队长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你去鬼市干什么?” 江瓷:“……” 她就知道会有这种问题。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 江瓷指了指身边的周明礼,“周老二之前打了我一顿,把工分换的粮食和粮票全都拿走了,一点都没给我和孩子留,我也很饿,就出去找吃的。” “我走到一处地方,那些人说附近有鬼市开,我就想着等鬼市开了,就去找红袖箍举报,我也能拿到奖励,别说多或少至少能吃上饭。” “我就在附近蹲守,亲眼看到了李虎到拿着陶碗出现,进鬼市之前他还蒙住了脸,在里面把陶碗卖了人。” 这是原身的经历,她还如愿以偿地举报了这个地方,拿到了奖励。 大队长无言以对,周明礼听得抬头望天。 虽然指的是他,但说的不是他。 大队长可不知道周老二身体里的灵魂已经发生了改变,他狠狠拍了下周明礼的后背,“以后对你媳妇好一点!” 周明礼:“……嗯。” “这情况我了解了,等一会公安来了我会亲自把李虎的事情跟他们讲一遍。” 大队长沉吟说,“这事儿肯定不是他自己干,一定有同伙。” 江瓷在这时默默开口,“大队长,这事除了公安,你谁都不能说,周明礼相信你才开口对你说了这事,我也没隐瞒,眼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你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就被那群团伙知道了,以后要抓人可就难了。” 大队长瞪她,“我还用你提醒?” 倒卖文物这可是侵犯国家财产!李虎不止是劳改,这次估计得进去蹲笆篱子了。 大队长听了这么一个大秘密,忧心忡忡,背着手心里愁苦的走了出去。 江瓷和周明礼神色自然,一点情绪都没外露,跟着大队长一起走出去。 幸亏大队长也是能绷住的人,回到人群中之后他的情绪就调整好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听了大秘密的样子。 就在这时,知青点的人和周老大媳妇也纷纷赶过来。 李虎有没有人同情他们不知道,但知青点的知青们把李虎的钱全都给拿了出来,仔细数数,得有百十来块钱呢! 大队长看着那钱,脸都黑了。 而周老大的媳妇,看到周老大浑身是血,嗷的一声就哭着扑上去。 “老大你咋了!你这是咋了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呜呜呜……” 周老大媳妇哭的惨,已经帮周老大包扎完的牛医生说,“你再摇,你男人就没命了!这四个都赶紧拉去送镇上的医院吧,我水平有限,只能帮他们包扎外表伤口,做不了太多。” 周老大媳妇的天都塌了,“咋会这样,咋会这样啊!” “哪来的钱去医院,我家早就没钱了!”周老大媳妇嗷嗷哭啊,“大队长,我男人伤得这么重,该是打他的人拿医药费!大队长,你可得帮帮我家啊呜呜呜……” 大队长听到周老大媳妇这么说,都给气笑了,“你男人跑去周老二家里行凶,自作孽你还想让别人出医药费,你要不要脸!” 周老大媳妇听到周老二这三个字,眼里带出凶光,立马扑向江瓷和周明礼,“你们两个遭瘟的是不是人啊!他是你亲哥!你们竟然把他打成这样!” “周老二!你把你亲哥打成这个惨状,你就不怕你爹妈从地下爬上来找你的麻烦吗!” “还不赶紧拿钱出来赔我家医药费!我告诉你,你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以后你养他!不然我可和你没完!” 江瓷和周明礼一躲,周老大媳妇扑了个空,周明礼丝毫没有怜悯一个女人的心,抬脚就把周老大媳妇给踹飞,周老大媳妇坐在地上又哭又骂。 江瓷冲着周老大媳妇冷笑,“真是倒反天罡,我还没追究周老大的责任,你倒是先来血口喷人。” “我倒要看看你和我怎么个没完法,是学你男人一样偷偷半夜溜进我家里去行凶吗?” 周老大媳妇脸一阵红一阵白,哇哇大哭,开始撒泼,“没天理了!亲弟弟欺负哥哥,还不承认啊!真是没天理啊!” 莲婶看不下去,走出来对周老大媳妇说,“打你男人的又不是周老二!是李虎!你家男人不要脸,半夜跑去周老二家里当贼,你还委屈上了你?” 周老大媳妇的哭声一哽,“李虎?李虎呢!” 众人默默让出了一条路,周老大躺平的对面一张病床上躺着的人赫然就是满身是血的李虎。 周老大媳妇想要发作的心情顿时僵在了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情绪了。 还有好心人替她说明了一句,“对了,你男人和李虎互殴,他们俩变成这样都是他们彼此打的。” 周老大媳妇彻底瘫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这个时候大队长走了出来,看着周老大媳妇,冷声说,“哭完了吗?哭完了就把钱给拿出来,你家男人和李虎把周老二家砸的都不能看了,必须得赔他家损失!” 这一点知青点的人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不用他们掏钱,他们只是把李虎的钱给拿过来,李虎还在那昏迷着,没人给他做主,这做主的人就成了大队长。 大队长拿过李虎的钱,从里面拿了三张大团结递给周明礼,“这算是李虎给你们的补偿,周老大家的,你们也拿三十出来给老二家,不然……” 大队长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会儿公安过来可不让你们好过。” 李虎就算赔了钱,他也得进去,而周老大…… 江瓷和周明礼还没说什么,周老大媳妇就开始哭起来,“我家哪有钱啊……没钱了!” “老二家的,你这要是逼死嫂子和你侄子吗?” 周明礼淡淡看了她一眼,对大队长说,“大队长,我们不要钱,公安来了之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入室抢劫,打架斗殴,该抓进笆篱子里就抓进笆篱子里,该进农场劳改就进农场劳改,请务必一个也不要放过。” 在场默默安静听他们说话的村民们听完了周明礼的话,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打算不和解啊! 周老大媳妇的天都塌了,“你说什么?!” 第77章 公安来了 江瓷和周明礼压根不想搭理这个蠢人,扭身就往外走。 大队长已经给了他们保障,只要等公安的人过来,把该说的都告诉公安,他们就得回家收拾起来了。 周老大媳妇可是被周明礼那一番话给唬住了,又哭又叫,抓住江瓷和周明礼不让她们走。 “老二啊,那可是你大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们是一个爹妈,两兄弟相互扶持了这么多年,你咋能说不管他就不管了呢!那可是你亲哥哥!” 周明礼一把将她给挥开,“他趁我不在偷溜进我家时,可没想过我是他亲弟弟!” 没多久,贵安和同伴就带着公安回来了。 周老大媳妇儿看到公安,整个人都瘫软地不行,浑身发抖。 她开始害怕起来。 周老大媳妇连滚带爬的来到周明礼身边,说道,“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老二家的,你别把你哥给搞进去了,我求求你了,我和你侄子就只有你哥了,没了他我们可怎么活啊!” 周明礼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周老大媳妇,“你应该早就知道周老大来我家,你怎么没想过把他拦下?” “现在出了事要被抓反倒来求情,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周明礼拉着江瓷就去了别处,压根不搭理周老大媳妇,周老大媳妇孤立无援,又哭又喊,总之闹腾得比钱老汉还要厉害。 公安一到事情就好办了。 “周老大和李虎是哪两个?还有江瓷,周明礼!”公安来时已经被贵安先一步科普了一遍周明礼家的事,所以一到就先询问这事。 大队长忙走过去,说道,“周老大和李虎在床上躺着呢!他们都昏过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走出来,“江瓷和周明礼是我们。” “他们入室抢劫,被江瓷锁进了门里,等江瓷喊了人回家,进去就看到李虎在按着周老大打?” 江瓷点头。 跟着江瓷一起来目睹了全过程的邻居们也纷纷点头。 公安看着江瓷,“你从头说说,为啥两个人溜进你家屋里你都没有发现?” 江瓷便道,“我是吃过晚饭之后带着俩孩子在邻居家玩,就是于大嫂家,我儿子和女儿很喜欢与大柱二柱玩,还嚷嚷着要和他们一起睡,我们两家关系好,我就没有管他们,自己回去收拾收拾,想着等她们睡着了我再把人给抱回来。” “可就是我洗漱完去了个厕所的时间,就忽然听到我家屋里有响动,我吓死了,偷听像是有人在摸东西,我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们,就想着把里面的人关在我家里,不让他们给跑了,这可是贼,如果放跑了以后他们肯定还会祸害其他邻里邻居,于是我把门和窗户都给锁上,出去叫乡亲们来一起抓贼。” “可没想到,我和乡亲们回到我家之后,却听见的是里面打架的动静,我一开门,就和邻居们看到李虎拿着铁棍照着周老大打,那时周老大已经昏过去了。” 江瓷说的全都是真话。 那些邻居们早早就听过江瓷说过一遍,差不多的描述,也因此,邻里邻居也纷纷点头。 也是江瓷那时的状态太无措凌乱,一看就是猝不及防想出来办法来困住贼。 来的两个公安听完江瓷的话,也没说相不相信,直点点头,“带我们去你家看看。” “好。” 江瓷和周明礼与大队长一起带着两个公安回家。 临走时公安还特别说了一句,‘把这四个受伤的人都抬上板车送去镇上的医院。’ 可不能让人在乡下出事,人做错了事就得受过,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至于王寡妇等人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总之先把人给保下来再说。 于是就有人组织着把李虎,周老大,王寡妇,赵维抬到板车上,趁夜去了医院。 江瓷和周明礼一行也往家里去。 趁着机会溜出来目睹了全程的夏磊紧紧皱着眉头,看向李虎被推走的方向,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瓷家的乱状是肉眼可见的。 公安只是进了院子往屋里一看,就眉头皱得紧紧的。 屋里一片狼藉,什么东西全都倒成一片,几乎都不能用。 有一个公安怜悯的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说了一句,“你家也是遭罪。” 江瓷苦涩一笑,“这能有啥办法?能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就已经是大幸事了,好歹以后别人都会防着他们俩。” 这是大实话。 公安点点头,“情况我们都了解了,等周老大和李虎醒过来之后,我们会继续跟进这件事,他们犯案的动机我们也都会查出来,还你们一个公道。” 江瓷和周明礼纷纷感激的道谢。 等把公安送出门,江瓷看到大队长跟上去,在和公安沟通交流什么。 江瓷没吭声,只若有所思。 周明礼走到她身边,“在想什么?” 江瓷反问,“你觉得大队长会把李虎的事情告诉夏磊么?” 第78章 晚安,江瓷 周明礼垂眸,“不一定。”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江瓷的眼睫往下,唇角上翘,转身往屋里走,“听说他是军人退伍,他之前参加过抗美援朝。” “他不像是能放过侵染国家财产这种小偷的人。” 大队长的震惊和动怒不是假的,如果以后李虎真被关了笆篱子,夏磊要是向大队长问起,恐怕不仅不会得到大队长的回答,反而会引起大队长的怀疑。 周明礼很赞同江瓷的话,他默默点头。 至于周老大…… 周明礼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他也别想出来。 进了门,周明礼说道,“阳阳和苗苗要抱回来睡吗?” “家里还一团乱,先让他们俩在于家睡吧,我们先收拾收拾。” 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队长勉强给周明礼行了方便让他在家里和江瓷收拾,明天麦子就得拉走,后面还有好多事儿要干,可得先把自家的事儿给解决了。 江瓷和周明礼没再说话,开始把屋里面的东西给清理干净。 早在今天白天他们两人就把值钱的东西全都给藏了起来,以及那些面和肉,都锁在厨房里呢。 还有那些好的布料,被子,都收进了柜子里,放在屋内的东西,其实都没什么价值。 就是血弄得到处都是,收拾起来略有些麻烦。 还有墙上糊的报纸上,也都是血。 真的难搞,马上这间屋子都要变成比鬼屋还可怕的地方了。 “一定要买白漆把屋子里重新粉刷一遍!”江瓷忍了又忍,没忍住喊了一声。 周明礼闻言,认真点头,“好。” 等江瓷和周明礼把东西全都收拾好时,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江瓷精疲力尽,强撑着洗了一个凉水澡,倒在换了新的床单的床上,眼皮都撑不开了。 周明礼也差不多是这样,只是他心里还揣着事儿,安静下来一时都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面对江瓷。 屋里已经没有光了,什么都看不清,但来自江瓷身上的浅浅雪花膏的香味,让周明礼明白江瓷好好的躺在他身侧。 今天晚上同时发生的两件事,很显然是江瓷这边更加的凶险,两个大男人进了屋内,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周明礼都不敢想那个场面。 打扫房间时看到的血让周明礼心有余悸,躺在床上便愈发的后怕起来。 “江大小姐。”周明礼哑着嗓音,低低叫了一声。 江瓷困极了,只是懒懒的发了个鼻音,“嗯?” 近在咫尺的人,近在咫尺的距离。 周明礼轻轻挪动身体,“握一下手好不好。” 江瓷要睡着了,翻了个身,手臂打开,落在周明礼的身上。 周明礼屏住呼吸,顿了好一会儿,抬起胳膊抓住了她的手。 手指穿进她的指缝,紧紧的握住。 十指相扣。 周明礼,“江大小姐?” 江瓷快睡着了,没有回答他,只是又翻个身,像无意识又像是以前一起过年时应酬太多凌晨才准备休息时,明明困极了,还是会在听到他故意喊她时凑过来,胡乱在他脸上敷衍的亲一口,明确告诉他今天晚上什么都不想干只是单纯睡觉。 贴近的江大小姐身上雪花膏香味馥郁,头发打在他的脸上,又快又敷衍的一吻落在他的脸颊,接着,江大小姐撩完无情的从他手里抽出手,于他怀中找了一个柔软不硌人的位置,睡得更沉。 周明礼呼吸凝滞,心脏仿佛于江瓷落吻的那一刻停止跳动,又于她的离开而剧烈涨起不舍,肾上腺素如过山车般骤缩飙升,最后在她轻靠在自己怀里之后,归于平静。 似有一注热泉注入他后怕冰凉的心脏,涨暖又让周明礼有些眼眶发热。 久违到让他恍如隔世的相拥,周明礼放轻了呼吸,放慢了动作,放缓了语调。 凑近她,搂住她,低声说,“晚安,江瓷。” 镇医院。 陶素素昨天晚上值班,都凌晨了来了四个急诊的病人。 三男一女,身上的伤虽然被包扎过可没多大的用。 她最近因为丈夫被抓颇有些精神不济,看到来了人,便蹙着眉问,“怎么回事?怎么伤这么严重?” 大队长和陪同的公安也很无奈,“打架斗殴,乱搞男女关系。” 陶素素:“?” 公安说,“陶医生,先给他们看看吧,有三个人脑袋上有伤。” 陶素素喝光了杯子里的浓茶,点点头,“行,那你们先在外面等着吧。” 除了那四个受伤的,一行人便留在了急诊室外。 来的人除了大队长,两名公安之外,还有春花,周槐,周老大媳妇。 春花一直都在哭,看向周槐的目光幽怨又带着恨,似乎是把对王寡妇的恨转移到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周槐紧缩着瘦骨嶙峋的身体,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捂住自己的兜。 今天晚上她在家里睡觉时,忽然有人来砸门,说她妈受伤了,让她赶快拿着钱一起走。 天知道周槐才八九岁的年纪,整个人听完都呆了,蒙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最后还是莲婶过来,帮周槐找到了王寡妇藏起来的钱。 王寡妇这个人有钱的很,一个铁盒子里大团结都给装满了! 莲婶再看瘦骨嶙峋的周槐,暗暗骂了一句王寡妇不是人,把铁盒子里的钱拿出来递给周槐,剩下的又都放回去,“小槐,拿着这钱,跟上你大队长爷爷,快去吧。” 周槐就这么无措的跟上了大部队,来到镇上的医院。 她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愣愣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等陶素素处理完四个人的伤,她脸上的疲惫感更重了一些。 春花忙走上去问,“医生,我丈夫的伤没事儿吧?他有没有事啊?” 陶素素问,“你丈夫是哪个?” 春花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说,“那个……下面被踹烂的……” 陶素素的神色也微妙起来,她捏捏眉心,说道,“蛋碎了,我给他缝补过了,至少还能看出有个样子,但是……” 陶素素顿了顿,问,“你们有孩子吧?” 第79章 抢夺 春花脸上一片惨淡。 她摸上自己的肚子,声音里带着哭,“这是第三个。” 陶素素松了一口气,勉强安慰了一句,“有孩子就成,看开点。” 春花她一点都看不开! 咋就成这样了呢?明明是王寡妇那个骚狐狸勾引她男人,她爸怎么就能狠心把赵维踹成这样? 这可是她的男人啊! 春花心里又委屈又怨恨,一下子又把自己亲爹给记恨上了。 周老大媳妇听到赵维蛋碎了,还不行了,差点没笑出来。 大队长和两个公安一脸便秘。 这当老丈人的也是真下脚啊,直接给踹废了! 狠,太狠了。 周老大媳妇笑完,想起自家男人也在里面呢,巴巴凑上来,“医生医生,我,我男人呢?我男人咋样了?” “你男人又是哪个?”陶素素又一次捏眉心,“剩下三个人的伤都已经处理过了,另外两个男患者的伤比较重,特别是个子比较矮的那个,他的脑袋连续遭受了不下八次的重击,差一点就砸在太阳穴上了,我虽然尽量给他做了救治,但不能确定脑袋里面有没有事儿。” 周老大媳妇儿眼前发昏,声音抖着,“我男人可高呢,医生你说的不会是我男人吧?不是吧?” 大队长看了周老大媳妇一眼,说道,“周老大没李虎高。” 周老大媳妇惨叫一声,崩溃大哭起来。 见状,大队长也叹了一口气,问,“其他两个人呢?有事吗?” “那位女同志还好,脑袋上的伤不重,至于另外一个男同志,伤比较严重,但不致命,让他们的家属都去办住院手续吧,这个情况得在医院住上很久。” 大队长点点头,“成,我知道了。” 春花掩面哭,看着从急诊室里推出来的四人,目光哀怨的落在王寡妇的身上,依旧骂骂咧咧,什么该被送去农场, 陶素素准备离开的身影一滞,扭头看了春花一眼。 和陶素素认识的公安很明白为什么陶素素停下来,他忙走过去推着陶素素走,“陶医生,你也累一晚上了,赶快去休息吧,这里都有我们。” 陶素素抓住了公安的胳膊,“小赵,你帮我找找你老师吧。我求求你了。” 公安小赵紧紧抿着唇,“我不能告诉你,陶医生,你别问了,沈老师他清者自清,肯定会没事的。” “你别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陶素素凄苦说,“我就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公安小赵眼里也多了几分无奈的苦涩,“师娘,沈老师被带去哪儿我真的不知道。” 陶素素死死看他好一会儿,小赵挪开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找!” 陶素素松开小赵的胳膊,擦了一下泪,往办公室走去。 翌日早,结束值班的陶素素回家,刚到大院里就听到一阵吵闹。 孩子的喊声,东西被砸的声音全都传进了陶素素的耳中。 那是她儿子的声音! 陶素素撒腿就跑,紧赶慢赶的跑回家,她家门口围满了人,有在外面的瞧见陶素素,连忙喊,“陶医生,有人来拿你丈夫的东西!” 陶素素一进门,果然看到她儿子正在挣扎。 “松手!”陶素素目露凶色,冲上去就抓控制她儿子的人,“把我儿子放开!” 他们本来也不想对陶素素的儿子动手,实在是这小子难缠得很,陶素素一冲过来,他们就把人给放了\/ 沈庭顿时被陶素素抱住,他眼睛发红,紧紧抓住了母亲的手臂,哽咽的喊了一声,“妈。” 陶素素低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啊,乐乐不哭。” 陶素素目光锐利,抬眸冷冷看向为首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陶医生,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丈夫被革职,学校工作还得继续做,我是来取文件的,你别多想。” 陶素素的双手紧握,气得几乎要昏过去,可她死死绷着,咬碎了牙说,“郑孝文,你拿文件就拿文件,你们把我家翻个底朝天干什么?” 这位郑孝文校长也不客气,“既然要交接工作,那一定不能把重要的文件,工作落下,陶医生,我们这也是按章办事,你不要扰乱我们工作。” 说完,郑孝文也不管陶素素和沈庭,今天过来本来就是拿东西的,甭管什么东西,三下五除二能拿的都拿走。 什么茶叶,暖瓶,收音机,手电筒拿走都拿走,要不是缝纫机太大,他们恐怕连缝纫机都想着一起搬走。 大院里的人默默看着,指指点点。 沈庭看到连父亲送给他的钢笔这些人也不放过的要往兜里放,眼睛通红,恨意直冲大脑,冲上去就咬住那人的手,把钢笔抢回来。 “啊!该死的臭小子!” 那人气急败坏,对着沈庭就狠狠来了一巴掌。 陶素素脑袋嗡了一瞬,冲上去就推那人,“你要不要脸!为什么要打我儿子!” 那人也理直气壮,“谁让他先咬人的!” 沈庭怒吼,“你拿我的钢笔!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你凭什么拿!” 有人冲过去就把钢笔抢过来,“沈从禾送的东西就是赃物!” 沈庭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压根抢不过,手指被一寸寸掰开,他爸爸送他的礼物也被抢走了。 第80章 想买钟表 这一群人如恶狼一般又来了一遍,临走时整个家里一片狼藉。 陶素素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神一样,愣愣的站在那儿,沈庭憋着泪,抓住陶素素的手,依旧忍不住的哭。 “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受苦受难的就是他家,为什么爸爸会被抓走,为什么这群强盗不去死呢。 陶素素清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是啊,为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 虽说山定大队发生了两件大事,该忙的活儿却不会少,晒好的麦子装袋运走,准备插秧的稻苗,组织村民犁地施肥,活儿且多着呢。 江瓷和周明礼作为受害者和目睹乱搞男女关系的证人,被叫去了镇上。 大队长也给他们批了假,允许她们在镇上多待一段时间,中午给牛棚老人送饭的活儿他帮忙做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没说什么,带上钱,又把周苗周阳带着,一家四口骑着自行车就去了终墨镇。 周阳和周苗来过一次镇上,啥也没记住,就记住了一个地方——国营饭店! 周阳坐在前面的小座椅里,仰头说,“爸!我们去国营饭店吧!” 周苗奶声奶气的,“国营饭店有红烧肉,有大包子!红烧肉好吃,肉包子好吃!” 周明礼努力蹬自行车:“……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今早像小猪似的吭哧吭哧一人吃了一碗虾肉滑蛋的周阳周苗小脸立刻皱起来,表情纠结。 她们爸爸做饭当然好吃了,做出来的吃的是他们以前都没吃过的好吃的! 可是国营饭店的饭也好吃啊。 周苗小脑子要烧了,眼巴巴的看向江瓷。 妈妈!救救! 小家伙最近吃的好,脸上也有了肉,也能瞧出来漂亮了,江瓷捏了捏她的小嫩脸,说道,“上次的红烧肉是给你带回去的,都凉了,二次加热吃起来口感也没有刚做好好吃。” 江瓷拍周明礼的后背,“让你偷个懒,中午不用做饭你心里还不乐意?” 周明礼笑了笑,“乐意,咱们这次去镇上钱带的足,今天就去国营饭店吃饭。” 周苗周阳:“好耶!” 两个孩子高兴了,路上别说有多兴奋了。 江瓷和周明礼轮流骑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干活练出了力量,这次到镇上用的时间比头一回她们来终墨镇用的时间要短很多。 她们先去了公安局做了笔录,今天同去的还有那位和周明礼一起巡逻的民兵,两个证人所言所说都一样,这基本上都证实了王寡妇和赵维确实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至于王寡妇最开始喊什么周明礼非礼她,后面又说是赵维非礼她,这个就得等到王寡妇醒过来之后才能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 江瓷又被公安局里的人喊去另外问话,等一连串的笔录询问结束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江瓷和周明礼就一起去买东西 他们家的粮食还有,再过一段时间就发饷了,没必要买粮食,今天主要来买昨天晚上家里弄坏的东西。 相当好运的是他们买到了白灰! 这下能把房子里面涂一遍,把那些血迹啊和脏污全都给带走! 江瓷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东西买完,江瓷和周明礼就盯着那钟走不动。 如果是手表,的确是贵,可钟这种东西有贵有便宜的,全看你怎么选。 可这玩意儿要票啊,他们手里没有。 他们现在对时间的认知都有些模糊,如果有钟就不一样了,至少知道到哪个点儿了,该干什么事,也不至于干什么都慌慌张张摸不准时间。 钟表啊,真是很想拥有一台呢。 夫妻两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供销社,暗戳戳的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搞一张钟表的票,带着期待已久的周阳周苗去国营饭店吃饭。 在国营饭店门口,江瓷眼尖的看到了一个小姑娘。 瘦瘦巴巴的站在国营饭店前,既想进去又不敢的样子。 那是周槐。 第81章 小槐姐姐,别人给的吃的不能要,会被骗走哒。 想想王寡妇被送去医院,周槐出现在镇上那就有迹可循了。 这孩子不应该在医院吗?怎么会来这儿? 江瓷和周槐的关系还不错,这小姑娘虽然听她继母的话一直缠着自己,但周槐本质上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江瓷对周明礼说,“你先带着孩子进去,我去看看。” 周明礼点点头,“好。” 周苗一边走一边扭头,说道,“妈,你快点来哦。” 看她眼巴巴的小模样,江瓷没忍住笑了笑,“好,你去吧。” 等人进去,江瓷才走向周槐。 这小姑娘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们,江瓷走近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周槐激灵了一下,看到是江瓷,她瑟缩脑袋深深的低下去,“江姨……” 江瓷话语并不严厉,一如往常的音调,“小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周槐捏着自己的衣服,喏喏说,“我……我妈在住院还没醒,我在这里照顾她。” 话音才落,周槐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江瓷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周槐黑黝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红晕,臊得脑袋埋的更低了。 “你……还没吃饭?” 周槐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用吃饭,我就是想给我妈买一点。” 江瓷笑了笑,“你是铁做的吗?还不用吃饭?” “你妈都没醒,她能吃什么?” 周槐紧紧抿着唇,她嘴笨,被江瓷这么一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江瓷又问,“带钱带票了吗?” 周槐点点头,“嗯……” 莲婶不仅给她拿了钱,还拿了不少的粮票。 “带钱了就进去吃饭。” 周槐没抬脚,站在门外依旧低着头。 看她这副模样,江瓷于心中叹了一口气,周槐的底色的确是好的,奈何被这么一个继母拿捏。 可江瓷又不是什么见谁受苦就施舍的善人,她耸了一下肩,最后说了一句,“别人管不着你的死活,你母亲也不会管,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 说完,江瓷不再看周槐,抬步进了国营饭店。 她可不会给周槐买吃的,周槐的事迹纵然很让人感到怜悯,但她自己不立起来,被王寡妇拿捏,帮她再多也是打水漂,还会替别人养孩子。 江瓷可不乐意这么干。 她又不是以前那个百亿富翁,拿出个几百万来建立助学基金会赞助那些品行端正,学业有成的贫苦孩子不值一提。 江瓷现在还要为自己的生计发愁,自然不会把自己的钱分享出来给别人。 周槐看着江瓷离开的背影,脑子嗡嗡的。 她真的很饿。 昨晚她跟着走了一路到镇上,今早到现在一滴水,一口饭都没吃。 本来在家她吃的就很少,干活又多,每天都没吃饱过,江姨的那句“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就像是一句魔咒,一直在她心里不停的打转。 可妈说过,养她长大已经花费了很多了,如果不是养她妈早就该嫁了,叔叔姑姑对她都不好,只有妈是她的亲人。 要把钱和票留下来给妈用。 可是好饿好饿啊。 周槐肚子不停咕噜咕噜的叫。 她该回医院了。 来自灵魂的饥饿与国营饭店不停往外飘荡的肉香,馒头香不停的蛊惑她,引诱她,让她难以迈动脚步。 就在这时,有一个穿着邋遢,笑容猥琐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个大白馒头,递向周槐。 “小姑娘,吃吧,吃吧。” 周槐眼睛几乎黏在那大白馒头上。 她不停吞咽口水,咕噜咕噜。 饿。 模样邋遢的男人在她面前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馒头,继续低语,“吃吧吃吧,不要钱。” 周槐猛的就冲了上去! 正当她要抓住那馒头的时候,有人拽住了她,往后一扯! 看着即将上钩的人忽然被抓走,男人脸色大变,正要发怒,就对上一双冷若冰霜极具压迫感的眼睛,男人到嘴边的辱骂顿时生生咽了回去。 “滚不滚?还是我把你这个拐子送去附近公安局?”江瓷语气冰冷。 男人骂骂咧咧,却不敢停留,夹着尾巴就跑了。 周槐的视线还落在男人手中的馒头上。 江瓷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善,“还看?一个馒头就能把你给卖给别人当童养媳。” 周槐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说,“我……我没有……” 这年代的确没有那么多拐子,可不代表没有,真要是被拐走,那就一辈子就甭想回家了。 “饿就拿着钱进去买吃的,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别人教?”江瓷低头看着这孩子,“周槐,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周槐愣愣的站在那儿,江瓷没好气说,“还愣着干什么,把钱拿出来!进去买吃的!” 周槐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从了江瓷的话,亦步亦趋的跟上了江瓷的步伐。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默默看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步伐,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江瓷回头看了一下,没有再管这件事。 不论是哪一个时代,对拐子都是零容忍,他们也会把那个男人送到公安局。 周槐从来没有下过馆子,一进去就被里面的热闹给震住了。 躲在门口看的周苗和周阳藏在自己爸爸身后,周明礼面不改色的教导两个孩子,“看到没有?以后如果有人给你们吃的,不管是肉还是大白馒头,糖果牛奶,你们都需要警惕起来,不能接受,不然就再也见不到我和你们妈妈了。” 周阳周苗:“!!!” 老天爷!这也太可怕啦! 他们才不要离开爸爸妈妈! 周阳挺着胸脯说,“我们从来不吃别人给的登西!” 周苗小脑袋点点点,“妈妈都会拿东西和别人换,我们不白拿。” 这俩孩子记住了江瓷拿五毛钱和医生换糖的事儿了。 那会儿江瓷才穿来,不清楚物价,一向大手大脚的江大小姐上去就给了五毛钱,上次她带俩孩子去供销社买了一大袋水果硬糖花费还不到一块钱,江瓷都后悔死了,早知道给医生一毛钱就得了。 周明礼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带着孩子回到桌前。 周槐很窘迫,束手束脚的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江瓷就拉着她看。 好半天,周槐才挑了两个棒子面馒头,国营饭店有送的榨菜,周槐听江瓷说榨菜是送的,冒着劲冲进去,拼着和那些大妈们抢了不少。 她却不是自己吃,反而把榨菜给江瓷,殷切的说,“江姨,给你。” 江瓷眼神复杂的看着周槐,“你不吃?” “我再进去拿,江姨,我……我个头小,她们挤不过我的。” 见她跃跃欲试,江瓷把榨菜接过来,周槐果然又一次冲进去,厚着脸皮又弄了一大份榨菜出来。 周槐护着自己的饭,一边咽口水一边和江瓷一家坐在了一起。 她和周苗玩的还挺好。 周苗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语重心长的对周槐说,“小槐姐姐,别人给的吃的不能要,会被骗走哒。” 第82章 如果她也是江姨的孩子就好了。 周阳认真点头,“没错,不可以吃外人的东西!” 被两个比她小了那么多的孩子说教,周槐脸热不已,无比窘迫的点了点头。 等她的棒子面馒头上来,周槐已经在不停吞口水了,可她还是掰了一个递给周阳和周苗。 “给你们吃。” 周阳和周苗纷纷摇头,“小槐姐姐你吃!” 他们的肚子可是要留着吃肉肉的! “你自己吃吧,我们要的还有菜。” 周槐默了默,看着手中的馒头,张口就狠狠咬了一口。 她饿坏了,第一口下去后吃得又凶又急, 周阳和周苗看得目瞪口呆。 “小槐姐姐,你慢点吃,不要吃那么快,小心噎着。”周苗把自己的水推给周槐,一本正经的说。 周槐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周苗的话,掰开的馒头三两口就没了,接着又是另外半个。 她都没吃榨菜,一整个大馒头被吃了个精光。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有些无可奈何。 她现在的模样和几天前的周阳周苗有一些像,似乎一直没有吃饱过,往嘴里塞食物时,是没有饱腹感的。 “好了,你抢的榨菜不也没吃呢吗?就着馒头吃。”江瓷制止她干啃馒头,把榨菜推过去让她吃。 周槐回过神来,又因为自己刚才的狼吞虎咽而感到窘迫,一口榨菜一口馒头的,吃得依旧不算慢。 “一会儿你再去买两个馒头,晚上你还要陪床,不能不吃饭。” 江瓷似有若无,似乎是自言自语,“没人喜欢一直挨饿,有钱为什么不给自己买吃的?” 周槐眼泪差点流下来,她紧紧抿着唇,含糊不清的说,“好。” 等她吃完,周槐真去又给自己买了两个棒子面馒头,榨菜已经被抢完了,江瓷又把她刚才给自家的那一份帮她装起来。 “去吧。” 周槐连忙摆手,“江姨,这是我给你拿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江瓷不收,只说道,“我们点的有菜,你安心拿走吧。” 话音刚落,周槐就看到江瓷和周明礼点的馒头先被端上来了。 白白胖胖的白面馒头,看着就让人无比有食欲。 周阳和周苗兴奋的喊,“还有肉肉!” 服务员,“一会儿就给你们端过来!” 周槐抿抿唇,接住那榨菜,“江姨,我先走了。” “去吧。” 周槐出了国营饭店,回头看了一眼。 江姨和她的丈夫把周阳和周苗包围着坐,给他们一人一半馒头,肉菜上了,两个孩子吃得两眼亮晶晶,嘴巴鼓囊囊的。 周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猛然擦了擦眼睛,扭头快速往镇医院的方向跑。 当江姨的孩子真好。 如果她也是江姨的孩子就好了。 如果妈妈没有去世,爸爸没有去世,那就好了。 …… 这次点的数不多但量大管饱,江瓷和周明礼骑自行车也累得够呛,点的东西全都被他们两人包圆,桌上的盘子全部空了。 在国营饭店吃吃饱喝足,江瓷和周明礼又去书店买了铅笔与几本纸,打算教教周阳周苗写他们之前学会的拼音。 周阳和周苗对于学习这件事并不怎么热衷,但江瓷和周明礼抽空就教,小孩儿的记忆力又是最好的,无形之中也记住了所有的拼音的读法,就是他们之前只拿根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还没用过笔。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吃饱喝足,周阳上了自行车前面的小座椅,就歪着脑袋睡着了,周苗同样也是,被江瓷抱在怀里小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呼呼大睡。 错过最炎热的两三点,江瓷和周明礼到家时已经是五点多了。 明天准备插秧前的工作,今天晚上也没啥活儿,周明礼准备把家里墙面先收拾一遍,准备刷灰。 江瓷见状也飞速去牛棚送了晚饭,准备回来后和周明礼一起干。 她到时,发现刘三竟然也刚从外面回来。 他的表情不太好,人看上去也透着愠怒。 看到江瓷,刘三神色愈发的难看。 江瓷什么也没说,只是照常把饭盒打开。 今天里面竟然放了土豆和肉片。 刘三脸色更阴了几分,夺过江瓷手里的饭盒,“妈的,一个老头吃得比老子都好!” 他三两下就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进自己碗里,然后往里面装了令人作呕的羊屎。 江瓷看到时,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 但她什么都没说,默默接过饭盒,往里面走去。 刘三竟然也跟在了她的身后,江瓷沉默着走到原定的位置。 “死老头赶紧出来吃饭!”刘三大声喊。 小屋子门紧紧关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三骂骂咧咧,直接闯进去,把屋里的那位消瘦却无比清明的老人给提了出来,他把老人往前一扔,将饭盒打开,往老人的面前放,“吃!快给我吃!” 老人怎么可能会吃羊屎?他扬手挥开刘三,扭身就又往屋里走。 刘三在镇上吃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牛棚里的人都敢对他撒气,刘三怒极了,拿起饭盒就抓住老人,似乎要往老人嘴里硬塞。 “什么人!” 江瓷忽然开口了。 刘三的动作一顿,扭头凶狠的看向江瓷。 江瓷谨慎的指了指不远处,“刚才好像有人在偷看!” 刘三骂了一句,松开老人,往江瓷指的地方看。 江瓷弱弱说,“这……这该不会是那位老人的家属找来了吧?” 刘三一惊,骂道,“这怎么可能!” 江瓷好像不经意的提起,“大队长安排我这个活儿时我就觉得奇怪,一个都进牛棚的老人,怎么还能享受每天有人送饭吃的待遇,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呢。” 她装作一副迷茫懵懂的模样,刘三看了她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蛋。 这当然是这个老人背后有人呗! 不然他们早就把这人给弄死了,谁乐意待在这么一个没油水也看不到出路的地方? 想到这儿,刘三心里一咯噔。 该不会上面照顾老人的人终于起来了,准备把他给接回去了吧? 刘三顿时也不去找那个偷看的黑影了,心有戚戚。 江瓷一言不发的将刘三的着急焦虑看在眼里。 她摸摸脑袋,“刘哥,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刘三烦躁摆了摆手。 江瓷自言自语,“我男人还在家等我吃饭呢,以前他最讨厌我了,幸亏我没放弃,每天都对他好,他现在也对我好得很呢。” 第83章 我!没!有!害!怕! 江瓷说的无意,可刘三却听进去了。 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他以前对这老人不好,可以后他对老人好一点那等他离开这里,说不定会给他美言几句呢? 刘三的心慌得到了平复,他立马赶回自己住的屋子,去拿他的饭。 还没进屋的老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江瓷离开的背影。 这个姑娘,为什么帮他? 老人想不出答案,但看着刘三给自己送来的饭菜,慢吞吞接过来。 有像样的食物为什么不吃?做人为什么要对自己不好呢? 刘三见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不就代表这老人以后回去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说不定以后还能因为老人记着他的好,带他一起飞黄腾达呢。 刘三心里高兴起来,路过沈从禾所在的房子时,他哼笑一声,“沈校长……不现在纺织厂学校的校长已经是郑校长了,沈从禾,你家还挺有钱的啊,搜罗了三遍还能从你家搜出好东西来。” 还没走远的江瓷听到刘三的话,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却见沈从禾狂拍着被锁起来的门,“你什么意思?!你们是人吗!去我家闹三次!你们把我妻子孩子怎么了?!” 刘三终于畅快起来,“沈从禾,你曾送给你儿子一支钢笔吧?” 沈从禾的动静一凝,紧接着,江瓷就听到肝胆俱裂的低声怒吼。 江瓷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骑上自行车,离开这里。 怪不得刘三回来这么生气,原来他今天也去了镇上,似乎这群人又去沈家搜刮东西去了。 也怪不得沈从禾发疯,要换做她,被人无缘无故的抄了家,拿走所有值钱的东西,江瓷肯定比他更疯。 江瓷一路蹬着自行车回了家。 周明礼已经把晚饭给做好了,正在往外端。 “妈!吃饭啦~” 一进门就闻到股浓烈的鱼香味儿,油灯照亮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周苗和周阳一溜烟的跑过来围着她。 江瓷因为去牛棚所见所闻而腾起的戾气被悄然抚平,她冲着两个孩子露出笑来,“洗手吃饭。” 晚上周明礼做的是鱼锅贴饼。 那香味儿霸道得很,还没掀锅时周阳周苗闻到味儿就忍不住的抓住灶台,不停吞咽口水。 你一句,“熟了吗?”我一句,“能吃啦!” 两人又一句,“爸,可以吃饭啦!” 周明礼把两个孩子提溜出去,无情说,“你们妈妈还没回来。” 两个孩子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盼江瓷赶紧回来。 好不容易把江瓷盼回来,那当然是赶快开饭啦! 他们小孩子可都饿了,爸爸妈妈一定也饿! 江瓷也没让他们久等,带着孩子洗了手一家人就开始围着桌子吃饭。 要不说周明礼有几分手艺呢,鱼锅贴饼的味道相当不错。 明明中午刚刚大吃大喝过,这一锅鱼锅贴饼竟然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周明礼和江瓷饭后就开始干活,周明礼把买来的白灰调好,江瓷则趁时间的空档将屋内靠墙的东西全部都拉开。 确保不会有东西妨碍她们工作之后,江瓷和周明礼一人一个滚筒,就开始大干特干起来。 这房子本也没多大,两人站凳子的站凳子,上柜子的上柜子,总之能够着多高的地方就够多高的地儿。 当然,也别指望这两个人能把这房子给收拾到像是以前住的豪宅,能将墙上那些脏污刮掉重新上灰,放眼看过去顺眼干净,就已经是他们能力之内做到最好了。 江瓷到底没有周明礼的个子高,周明礼一米八几的高个,能把白灰涂到靠近木梁的位置。 她吭哧吭哧把下面全都给刷好,就拿着个灯帮周明礼照着。 该说不说,周明礼是有一些强迫症在身上的,每一次抬手的起点,必定与上次抬手的位置齐平,然后刷下去,往下就忍不住歪了。 在底下看周明礼干活并帮他打灯的江瓷:有强迫症,但不多。 至少抬头看过去,那白色与黑色的交界线是笔直的,看着就舒坦不是? 江瓷不吝赞美,“周明礼,你的活干的真不错。” “今天晚上我们说不定能把整间屋子都给刷完。” “周明礼,我们今天晚上能睡外面,看星星,给屋子通风散气。” 周明礼闻言,扭头问,“你不怕被蚊子咬?” 江瓷:“烧些艾草,应该没问题吧?” 早先他们还没买蚊帐时用的驱蚊手段就是割一把艾草晒干后在屋子里面烧。 那个味道驱蚊的效果还不错。 江瓷都这么说了,这屋子里刷过之后还需要再通风打扫,且还不能住,周明礼默认了江瓷的话,很快把屋子里的墙刷好,所有窗户都打开,江瓷和周明礼分别带着周苗和周阳洗了一个澡,在外面打地铺。 江瓷躺地上睡的次数不多,更何况这是乡下。 周阳和周苗反倒是有爹妈不愁,玩累后躺那就能呼呼大睡。 她穿着短裤和背心,躺下后感受到夏风的暖,冷不丁问周明礼,“会不会有虫爬上来?” 周明礼刚烧完了艾草,闻言默了默,幽幽说,“有可能。” 江瓷:“?” 周明礼,“乡下遇见蛇,蜈蚣蝎子之类的都十分常见,更别说是蟑螂,螳螂……” 江瓷带点恼的抬手强行禁言周明礼。 被捂嘴的周明礼胸膛震动,发出闷闷的声音,“你不是不怕蛇吗?” 江瓷幽幽说,“我当然不怕,我是担心你怕,所以制止你继续幻想,否则你今天可能睡不着。” 她还轻拍了一下周明礼的脸,“你可别睡着睡着有虫子爬到你身上,你被吓醒喊我起来保护你。” 周明礼忍住了笑,翻身往江瓷身边靠,“我还需要江大小姐罩,你不管我那怎么行?” 江瓷撑着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周明礼看着她的侧脸,语气放柔,“放心,这四周我都烧了艾草,不会有虫子往这里飞。” 江瓷:“?!” 她重申,“我!没!有!害!怕!” “没说你害怕。” 没用的车轱辘话说到天明都得不到答案,两人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看着无云满是繁星的高空,江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 明明是个百废待兴的小院,但江瓷生出了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静谧。 真是奇怪的很。 她拍了一下身边的周明礼,问道,“周明礼,你觉得我这些天表现的怎么样?” 第84章 指不定他们俩早就有一腿了! “想听真话吗?” “不然你说假话来给我听听?” 周明礼在黑夜中勾唇笑了笑,道,“真话是从第一天我们认出对方时,我就想好了你会对环境各种挑剔,住不好,吃不好,用的也不好,没有以前那些娱乐,整日的生活枯燥乏味,我还想过你说不定还会选择自杀来试试能不能重新回家。” 周明礼之前提出丢下两个孩子离开,这并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想法。 这两个孩子失去不喜欢他们的父母的难过,肯定比不过江瓷的爸爸妈妈失去唯一的挚爱女儿痛苦。 爸妈看到江瓷在这种地方受苦,他们一定会心痛得哭出来。 他不能因为自己吃过这种苦,就劝一个天之骄女也学会放下身段,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变成洗手做羹汤的普通人,周明礼不愿意,也不想。 所以他看到江瓷忍受脏乱,一大早起床去地里干活,围在一群乡下大娘中间,甚至为自己捆出漂亮的一捆麦子而洋洋得意时,周明礼内心深处的震惊几乎难以言喻。 周明礼喉结滚了滚,半天后又道,“假话是我很轻松就接受了你的改变。” 江瓷瞥了他一眼,道,“那是你压根不了解我。” 是夫妻又怎么样?江瓷和周明礼相见并不多,除了床上,那就只剩下宴会,和父母相见时团聚。 江瓷私底下是不会主动约周明礼出去玩的。 江瓷享受假期和私人空间的娱乐项目,从来都不会有周明礼这个选项,而周明礼他的生活更是枯燥,努力工作,创业赚钱,工作占据了他生活的十分之八,哪来的时间和江瓷独处? 周明礼对江瓷的了解,甚至没有江瓷的朋友对她了解多。 江瓷慢慢道,“你不知道我的八面玲珑,惹人喜爱,每个和我相处的人都觉得我是好人等等数不清的优点,就像我以前也不知道你做饭很好吃,手工也不错,还会捕鱼,大男人竟然怕蛇虫鼠蚁。” 周明礼:“……” 到底谁怕虫子他不说。 他耐心听完了江瓷的话,半天才开口,“所以我们现在才对对方开始了解,对吗?” “对。”江瓷拍拍他的肩膀,“周明礼,我觉得你比我想象中更优秀。” 周明礼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变大。 “以后合作愉快。” 周明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打了一个哈欠,又一次问,“真没有虫子爬进来?” 周明礼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归为一句无可奈何的,“不会。” 他倒是真想有一只小虫子爬进来,爬到江瓷的身上,她一定会手忙脚乱。 英雄救美这是个俗套却无比有用的拉近距离的机会。 可恶。 艾草烧的太多了,别说虫子了,周围连个蚊子都没有! 在外面听着蛙声睡了一夜,天蒙蒙亮,江瓷和周明礼就起来开始收拾昨天晚上没有打扫干净的屋子。 把其他东西归位,周明礼做了早饭,一家四口吃了饭后,江瓷骑着自行车又去给那老人送饭,而周明礼则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于家,大柱二柱带着周阳周苗玩,他则和于大哥一起去上工。 江瓷来的早,刘三还没睡醒,听到动静,他勉强起了床,“里面有没有鸡蛋?” 江瓷打开饭盒,“有。” 刘三:“那你把鸡蛋给我留……不,算了,都给他送过去吧,不要吵我睡觉。” 江瓷意料之外的多看了刘三一眼。 没想到昨天她故意说的话刘三还真相信了。 江瓷颔首,“好,那我把饭送过去就直接回去上工了。” 刘三敷衍的摆了摆手,倒头又回去睡觉。 合上饭盒,江瓷往里面走。 还没到最里面的那间屋,江瓷就看到那位老人就站在棚子下面,他这次没写东西,高高的身形瘦骨嶙峋,都撑不起他的衣服,可老者后背笔直,将衣服拉得板板正正,仿佛是在等待一位尊贵的客人。 江瓷微顿,走上前,把饭盒放在那里。 她依照以前的做法,依旧不多说话,扭头要离开。 “程叶寒,我的名字。”老人很礼貌的说。 江瓷脚步停下,讶异的看向老人,接着客气回礼,“您好,我叫江瓷。” 程叶寒颔首,指了指沈从禾那边的房屋,苍老的声音透着睿智与清明,“他似乎有事找你。” 现在刘三还没醒过来,他们尚能简单聊上两句,如果刘三发现江瓷和沈从禾,程叶寒说话,指不定把她也给关进去。 江瓷冲着老者点了点头,不慌不忙的往外走。 沈从禾住的房间从外面被锁上了门,只有一个狭小的窗户开着,晨曦的光只有一点打在他的眼睛里。 他的双眸赤红,压抑,沉重,难过,浓烈的负面情绪仿佛黏稠的黑雾,紧紧将他包裹,那点晨光都透不进浓郁的黑中。 沈从禾没有说话,只举起手,一支小小的纸飞机,被他从窗户扔出去。 完美的滑翔轨迹,纸飞机精准落在了江瓷的手中。 江瓷若无其事的收拢,放进口袋里。 纸飞机被江瓷藏起来,她没着急打开,反而去地里干活儿。 别看大队出现了这么大的事儿,可生产不能停,拖拉机远远就开始呜啦啦啦的响起来,拖拉机不能进的地方,那就需要人扶着犁,牛拉,人拉,反正一切都是为了生产,干就完了。 江瓷则依旧和一群老大妈们分苗,等引水灌溉,就能准备插秧了。 江瓷干的慢吞吞的,看得一群老大妈直摇头。 “江知青,你这活儿做的也太慢了!一天赚不了五个工分的!” 江瓷当然不能说自己第一次体验分苗,依旧慢吞吞,自我夸赞道,“大娘,我干的虽然慢,可我分的均匀,看看这一把把,分毫不差。” 众人给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的眼神,她们只用手感觉着都能分个差不多,你有啥好得意的? “你可得加紧点干!” 众人也不说江瓷干的慢了,反而提起王寡妇,赵维的八卦。 “王寡妇说赵维是强奸她,你说赵维也没反驳,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咋可能?”有一个大婶神秘兮兮说,“我之前就见过赵维和王寡妇不清不楚的拉拉扯扯,指不定他们俩早就有一腿了!” “我也看到过,我也看到过!” 给夏磊送解暑汤的柳殷殷路过这边,听到那些大婶的话,目光在认真分苗的江瓷身上划过,她轻笑一声,说道,“我怎么听磊哥说,王寡妇最开始喊的是周老二非礼她?” 柳殷殷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该不会是王寡妇认错了人,其实王寡妇是和江知青的丈夫偷……啊!” 话音还没落,众人就听到一声啪! 第85章 柳殷殷心态崩了 清脆的声音,震得分苗的大婶,附近工作的青壮,柳殷殷,全都安静了。 大婶们:·0· 青壮们:·0· 众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疯了。 江瓷竟然给了柳殷殷一巴掌。 虽然说她俩的确一直有仇,可要知道江瓷在结婚之后,就没在柳殷殷身上占过便宜了。 快足足四年了!江瓷一向是被打压的一方。 山定大队的大婶们,青壮们骤然瞧见柳殷殷遭了江瓷的打,震惊的张大了嘴。 柳殷殷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脑袋偏到另外一侧。 冷不丁的动作带起了泥水,沾在她嘴唇,脸颊,鼻子,眉毛,额头上,甚至连漂亮的碎发上都多了些微泥水。 柳殷殷满眼的不可置信,脑袋回正,本就是杏眼的她眸子几乎瞪大到快要凸出来,她咬碎了牙,一字一句,“江瓷!” 江瓷微微一笑,“清脆吗?响就证明这是张好脸。” “你敢打我?”柳殷殷一下子破防了,再也维持不住以往的清甜漂亮,看向江瓷的视线多了几分仇恨与敌视。 “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你们不好好教训你们的儿子,以后有的是人帮你们教训。”江瓷随便甩了甩手上的泥水,“你妈不好好教训你,我这是帮你妈教训,不让你喊我一声妈,那是因为我不想认你这么一个不孝女。” 江瓷一副‘你能得到这么好的教育,可得来谢谢我’的模样。 柳殷殷简直要气死了,“我怎么样用的你来指手画脚!别拿这些歪理给你随便打人找借口!现在可不是以前封建社会,你独断打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瓷格外惊讶的看她,用一种让人听了就很生气很想打人的语气说,“瞧你说的,我还以为你就是这么玩得起的人呢,怎么?许你嘴臭胡说八道,就不许别人给你一巴掌治治你嘴臭的毛病。” “可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不然红袖箍来了,我还真与他们说道说道,你柳殷殷是怎么宣传旧思想的。” 互相伤害?她能怕柳殷殷? 她,见过世界生物多样性的江瓷能怕柳殷殷? 搞笑的嘞! 柳殷殷哪有江瓷能说会道,暗恨江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咬着牙想了半天,眼泪挤满眼眶,雪白的下颌轻轻颤,娇小身影显得格外我见犹怜。 柳殷殷:“我说错了吗?那天晚上王寡妇喊出来的是不是周老二强奸她。” 柳殷殷:“江知青,你想维护周老二用打我来敲山震虎,你想独断专行的捂嘴,可大家都是有眼睛,有耳朵的,能看到能听到,你的算计一定不会成功。” “就是就是,江知青,你打人还有理了?王寡妇那天喊的可是周老二强奸她,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怎么还能以强凌弱?” “最该进去蹲笆篱子的人是你才对!动不动就打人!真不是个东西!” “没错!大队长怎么没把你们一家都给抓走!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 要不说是女主角呢,这煽风点火转移话题和民众活力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三言两语就挑拨的四周看热闹的青壮们和大婶们看向江瓷的目光都都是谴责与愤恨。 却听她轻嗤出声。 她竟然还在笑! 众人看向她的视线愈发的不善起来。 江瓷不紧不慢说,“柳殷殷,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王寡妇那一句分不出真假的‘周老二强奸我’而打的你吧?” 柳殷殷的脸色一绷,忽然意识到不对,可江瓷却没放过她。 “柳殷殷,谁不知道你是下乡知青里最深明大义最单纯无辜的知青?可方才你是怎么说来着?你一来就说我丈夫周明礼和王寡妇有一腿,乱搞男女关系。” “你嘴里说我丈夫周明礼和王寡妇睡觉,偷情,是因为你有证据吗?你亲眼看到她们两个偷情了?还是你躲在了王寡妇家的床底,我家的床底,偷听到他们俩偷情了?” 江瓷语气逐渐冷冽严肃起来,没有乱喊乱骂却口齿清晰,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我打你是因为王寡妇的那句话,王寡妇出于什么目的陷害周明礼公安会调查,我打你是你拿不出证据就污蔑我男人和一个烈士遗孀乱搞男女关系,让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你想攀咬谁是你的事儿,污蔑我男人乱搞男女关系,呵……”江瓷冷笑,“这事儿你捅到大队长那里我也不怕你。” 这些大婶们,青壮们听完了江瓷的话,忽然觉得江瓷说得也对啊。 柳殷殷一到这里就瞎胡乱猜测周老二和王寡妇有一腿,你说说你要是有真凭实据,那咱们肯定信你,可你没有证据,这不是污蔑人吗! 乱搞男女关系的罪也大,可不能乱说的! “那你也不能随便打人啊!”有怜惜柳殷殷柔弱的青壮喊。 江瓷继续冷笑,“行啊,那柳殷殷说你和你家隔壁小媳妇晚上钻小树林,你媳妇要是能忍,那你们就去呗。” 青壮被江瓷说得面红耳赤,怒火中烧。 他的媳妇儿就在不远处另外一波里分苗,看向青壮的目光不善。 其他青壮也被自家媳妇儿盯着,生怕怕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忙说,“这事儿也是柳殷殷不对,说八卦就说八卦,你空口无凭的胡编乱造干啥?” “没错,柳知青啊,你就算和江知青有仇有怨,那也不能污蔑人呐。” “柳知青,这事儿真是你不对。” 柳殷殷面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江瓷凉凉看着她,“柳殷殷,你应该庆幸我不是春花,不然就以你胡编乱造说谎话的本事,你这张脸就不是只挨这么一下打就轻轻揭过。” 柳殷殷呼吸急促,盯着江瓷,你你你了半天,哭道,“我从来都没这么说过,你才是污蔑。” 江瓷轻笑,“我污蔑你什么了?我污蔑你说我男人和王寡妇有一腿?” 柳殷殷心态又崩了,江瓷狠话还没放完呢,人就直接哭着跑开了。 第86章 夫妻混合双打 不跑没法子啊,柳殷殷想给江瓷戴高帽,利用这些大婶大娘的嘴来坐实那天晚上想非礼王寡妇的人是周老二。 传八卦就是这样,谁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这个话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肯定就有人相信。 以前的‘江瓷’就是这么传她的坏话,柳殷殷只是把‘江瓷’用过的手段,反用在她身上,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可江瓷压根不接茬,死咬她话中的错处不放,柳殷殷知道自己再辩下去也不可能得到好处,反而会让那些乡亲们对她的感官不好,只能擦着泪一副备受委屈的模样跑远了。 那群大婶们看得直啧啧。 这江瓷,是彻底翻身了啊,以前咋就没发现她这么能说会道呢? 能说会道的江瓷在心里哼了一下,没坐回去,反而去四处看看。 正巧瞧见一小孩儿屁颠屁颠的拿着个背篓在路上跑。 “二柱!你不是和你哥带着阳阳苗苗去割猪笼草去了吗?” 二柱笑嘻嘻地喊了一句,“江姨,我回去拿篓子,阳阳找到了好大一片野草莓!我们要去装野草莓!” “你先别去,把你周叔喊过来,就说我有事儿找他。”江瓷拍了一下二柱的肩膀,“事儿办得好晚上给你吃你叔做的炒知了猴。” 二柱一听到有吃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好!江姨你放心,我保准把这事儿给你办妥!” 说完,二柱撒丫子就跑起来。 啥野草莓? 野草莓有啥好吃的? 知了猴肯定更好吃啊! 还是周叔做的。 嘶溜! 肯定很好吃! 二柱眼睛亮晶晶的,一溜烟就没影了。 江瓷笑了一下,在四周找了找,随便找了个棍子,挥动试了试,嗯,很不错。 握着棍子,江瓷慢悠悠回到原来的位置。 有大婶问,“江知青,你捡这东西干什么?” “防身呗。”江瓷笑眯眯的回答,“这要是有啥被刺激上头的小丑来找我的麻烦,我可不得先行准备好迎战?” 有大婶不懂了,迷茫的问,“啥?啥是小丑?” 江瓷慢悠悠的,“破防后无能狂怒的人最后只能搬来小丑当救兵。” 江瓷不管柳殷殷会不会找来人,反正她是先把防卫用的武器给准备好,然后继续分苗。 她送饭本来就有七个工分,满了十个工分后多出来的劳动都是还债的,她也不偷懒,好好干自己的活。 江瓷说得这些大婶儿们也听不懂,可理解她的意思还是很简单的。 这不就是说柳殷殷可能会叫人过来嘛! “啥?柳知青该不会去找人过来吧?” “不会吧!柳知青一向都是体面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 “对啊,再说本来就是柳知青胡说八道,她咋有脸喊人过来找江知青的麻烦?”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柳知青这个体面人应该不会找人来。 他们干着干着,忽然听到一声叫。 大婶们,青壮们,小媳妇们,立刻扭头! 眼睛瞪得像铜铃,看向路口—— 只见夏磊阴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哎呦哎呦!夏知青来了!” “真是为了给柳知青出气啊!” “我勒个老天爷!江知青!你还是快跑吧!” 她一个瘦小的女人,咋能打得过夏磊这么个汉子? 赶紧跑吧! 众人纷纷劝江瓷赶紧跑。 夏磊来的目的很明确,直冲着江瓷就来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健硕,宛如一座移动的山,一只暴怒之中的狮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现在的夏磊十分危险! 江瓷半眯了一下眼睛,坐在那儿也不动,看着夏磊风一样的过来,他脸上全都是愠怒,走到江瓷面前抬脚就想给她来一下,把她人给踹出去。 “哎呦我的妈呀!” “夏知青你干啥啊!可不能打人!” 大婶们纷纷大叫,希望夏磊能够忍住脾气。 笑话,踹出去的脚岂有收回的道理? 他怎么也不可能收回脚! 夏磊眼底透着狰狞的神色,看向江瓷的目光相当狠厉。 令他古怪的是,江瓷的神色压根没有变化,不退不避。 奇怪。 夏磊的心中一瞬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他只觉腿一痛! 夏磊的脚压根就没有碰到江瓷! 因为有人在夏磊即将踹到江瓷时,先一步用东西狠砸在夏磊的腿上,夏磊一下子没站稳,先一下摔倒了! “周叔好样的!!” 这是二柱兴奋的大叫。 周明礼与夏磊先后脚的到了这里! 他阴鸷看着摔倒的夏磊,一言不发,松开了手中的武器,抓住夏磊的衣领,冲着夏磊的脸咚的一下来了一拳! 看热闹的众人嘶了一声。 夏磊作为男主角,当然不可能这么由着人打,很快就反应过来,强健的体魄让他一发力,就把周明礼给推开,夏磊冷笑着,“你们这一对夫妻,可真行!” 他一撸膀子,冲着周明礼就去! 别看周明礼这名字风度翩翩的,他本人可不是这么个人! 以前有那混社会的小子看周明礼瘦瘦小小还会赚钱,可是专门找着他抢钱,起初周明礼还会被抢,后面他就不会了。 因为他不怕死,学会了打架! 他眼神狠厉,全然没有以前在江瓷面前的温和,就像只凶狠的恶狼,夏磊比周明礼高,也比他更壮,在力量上略胜一筹,冲过去就把周明礼压制在身下,按住他的胸口,抬拳向周明礼砸去! 众人尖叫出声! 咣咚! 淹没在大婶,大娘,青壮,小媳妇儿尖叫声中的是一记闷棍! 这些人尖叫的不是夏磊要打周明礼! 而是江瓷握着她不久前找到的棍子,就像是那天晚上打李虎时一样,高高举起,冲着夏磊的后背就狠狠来了一下! 夏磊被打了个趔趄,周明礼趁机夺回优势,一眨眼的功夫,夏磊又一次被周明礼压制,被他狠狠又揍了一拳! 众人:“嘶!” “呀!” “哇!” 夏磊每一次想夺回主动权,都会被瞅准时机的江瓷来这么一下子,周明礼瞬间压制住他! 夫妻两人配合默契,夏磊这一次来找江瓷算账给自己老婆找回场子的计划落了空。 还遭了一顿夫妻混合双打。 他又憋屈又愤怒,怒吼一声,就要用尽全力挣开。 夏磊还以为又要用很大的力气,可谁料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挣开了! 夏磊一愣,紧接着冲着周明礼而去! “夏磊!给我安分点!不许打架!” 大队长和村里的青壮都赶过来了,死死抓住夏磊,没让他碰周明礼。 周明礼沉着脸,抓着江瓷的手,冷漠又阴鸷的回望夏磊。 第87章 管好你老婆 “你们能不能安分一点!每天除了打架还是打架!”大队长脸黑如墨,冲着夏磊和周明礼,江瓷就是一阵大骂。 天知道他这个生产队大队长有多难做! 前头李虎周老大,王寡妇赵维这四个人的事儿还没解决,现在夏磊又和周明礼打起来了! 大队长晚上睡觉的时候摸一把头发都愁的又多掉了几根,真是麻烦的很! 夏磊被几个青壮拦住,冷冷的看向周明礼和江瓷,怒火依旧燃烧,整个人面红耳赤,脸上的拳头印相当明显。 江瓷和周明礼却没受什么伤,只是周明礼看上去狼狈了一些。 大队长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夏磊,“说说到底为什么打架!” “是江瓷不分青红皂白的先对殷殷动的手!” 夏磊话音才落,顶着一个巴掌印的柳殷殷就跑了出来,满脸是泪的扑到夏磊的身上,“磊哥,你怎么受伤了?怎么这么严重啊!我们去医院!” 夏磊抓住柳殷殷的手,“我没事儿。” “是不是江知青和周老二打的你?”柳殷殷眼泪哗啦啦往下流,说完就看向江瓷和周明礼,声音又高又掷地有声,带着凄苦,“我知道我说错了话,可你为什么还不解气的打磊哥?他又没有招惹你们!你们凭什么打他?” 大队长看到柳殷殷脸上的巴掌印知道这是江瓷打的之后,相当头疼的看向江瓷,“你打她干什么?” 江瓷冷笑,“我为什么打柳知青还需要我再解释?” 看了全程的大婶们就来劲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什么“柳殷殷污蔑周老二非礼王寡妇,江瓷受不了柳殷殷没有证据胡说八道往她男人身上泼脏水,上去打她。”“柳殷殷给江瓷戴高帽,被江瓷又反讽回去自己受不了哭着跑走喊救兵。”“夏磊一来就抬脚要踹江瓷,被周明礼拦了下来。”“夏磊和周明礼缠斗到一起!江瓷怕自家男人受伤上去帮忙”等等。 大婶们你一句我一句就把事情的经过给复原了过来。 大队长本来还以为又是江瓷和周老二这俩刺头搞出来的事儿,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柳殷殷。 众人看向柳殷殷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柳殷殷长得漂亮,肤白貌美,每天穿着的确良的裙子,优雅又娇柔,是山定大队不少单身,已婚汉子的白月光。 白月光是啥?那就是月亮上可遇而不可求的嫦娥,这一下子白月光变成了会胡说八道说人家的坏话的小媳妇儿,这人设就崩了一半,那白月光的滤镜也跟着破了。 汉子们看向柳殷殷的目光就没有以前那般尊敬小心了。 柳殷殷又难堪又煎熬,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江知青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喜欢周老二?大家都忘了吗?江知青喜欢的是我男人,她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来报复我。” “我从来不以最坏的态度去猜测一个人,可是江知青,你打我,说我,真的不是在报复我吗?”柳殷殷泪眼婆娑,咬着唇,哭得梨花带雨,“以前你陷害我的事情我从来没向你追究过,做人不能这么恩将仇报。” 众人不禁又心软起来。 看向江瓷的视线就多了几分猜测古怪。 谁叫江瓷不干好事儿,从来都只会作天作地呢?谁叫江瓷以前喜欢夏磊的美名传遍整个山定大队呢。 人咋可能一瞬间改好? 这说不定,还真是江瓷在利用这事儿来报复柳殷殷故意打她呢? 江瓷淡淡看着柳殷殷哭,说,“这能证明你没说过王寡妇和我男人有一腿这种谣传吗?” 江瓷可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带偏话题的人,她冷静的看着柳殷殷,一副“这个把戏玩能玩第二次,你不是蠢人谁是蠢人?”的表情。 柳殷殷气得简直要浑身发抖了,“你敢说你不喜欢夏磊吗?” 江瓷:“这能证明夏磊不是被你喊过来教训我吗?” 柳殷殷:“!” 该死的江瓷! 怎么就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大队长反复听江瓷说这件闹剧的重点,并没有被柳殷殷带偏了思考模式,就是因为这样,他的脸色才不好看。 “作为一个知青,让你们下乡来建设祖国,不是让你们来说三道四的!更不是让你们张嘴就来的污蔑人的!”大队长黑沉着脸,“你们都是读书人,柳殷殷,你更是通过写文章上过报纸,被镇上表扬过的,你难道不清楚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意义吗!” 柳殷殷紧紧咬着唇,还想说什么辩解,大队长却直接把话题转开,“还有打架!夏磊,你作为一个男人,不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对着一个妇女动手,我看你还是活儿不够多,出的力不够大!” “周老二!江瓷!别以为你们只是防卫就没有错!明明可以把他制止捆起来就完事的事情,你们非得对夏磊动手这就是你们俩的错!” “柳殷殷,罚你去捡锄地!夏磊去挑大粪!江瓷周明礼!你们给我去扶犁拉犁!不干满十天谁都不许给我歇着!” 都是体力活儿,柳殷殷从下乡到现在就没干过体力活儿,整个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要摔倒。 夏磊的脸色也极其的难看。 反倒是江瓷和周明礼,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明面上她和周明礼教训了柳殷殷和夏磊,她们没吃亏,长远影响柳殷殷和夏磊在山定大队与大队长心里那光明磊落,良善好人的形象。 一举好几得,比起柳殷殷和夏磊的惩罚,江瓷和周明礼的惩罚相对来说比较轻。 怎么也是他们赚了啊! 大队长说完后就黑着脸离开。 夏磊冷静下来,挣开了抓住他的禁锢。 他冷冷扫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扶住柳殷殷,放下狠话,“这事儿没完!” 江瓷微微一笑,“可管好你老婆,下次再说我喜欢你,我就得再给她一巴掌,让她知道没有证据的胡说八道就得挨打。” 夏磊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带着柳殷殷离开。 江瓷把手里的棍子给扔掉,看了看自己的手。 哎,打人太用力,把她的手都给震麻了。 周明礼抓过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很痛?” “疼什么?就是麻了。” “回去我给你按按。” 有大婶问,“江知青啊,你真不喜欢夏磊了?” 闻言,江瓷冲着大婶扬了扬眉。 接着,她一踮脚,在周明礼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笑得肆意,“大婶,我都有男人了,还会惦记一个废物?” 第88章 笑死,根本压不住 周明礼回去继续干活的脚步有些机械。 狂飙一百十二的心率扑通扑通。 侧脸上的那不轻不重的力道尤有留存,似乎还伴随着一股浅淡的清香。 雪花膏的香味。 席卷狂风的人钓完就甩手离开,就像是那天晚上一样,随便敷衍的亲他一下就心安理得的躺在他怀里睡觉,徒留他一人兵荒马乱。 周明礼深吸了好几次气,才将耳朵上的热意压下去,走了半天,忽然又抬手摸了一下被江瓷亲过的地方。 接着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沉稳往前走。 和他一起干活的于大哥瞧见周明礼回来,讶异说,“老二,你咋这么高兴?” 周明礼语气努力平稳,“有吗?” “咋没有!”于大哥大咧咧道,“嘴巴上的笑都落不下来!” 贵安在一旁笑呵呵的说,“对啊,老二,你这是遇到啥事儿了?脸上全是笑。” 周明礼努力压了压唇角。 比ak难压。 笑死,根本压不住。 今天最赚的人其实是他才对。 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周明礼就做了承诺给二柱的炒知了猴,周苗和周阳还弄了不少的野草莓,小小的红红的,酸酸甜甜,江瓷吃了好几个,苦中作乐的想着这也勉强算是饭后的水果了吧? 吃过饭天都还没黑。 江瓷进屋里看了看石灰的情况,这夏天真不错,昨晚刷的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再将就个今晚和明天,她们就能回屋睡了。 周明礼反而是出去抱了一大捆的秸秆,用东西截断,又弄了黄土,加水与秸秆搅合在一起。 他家鸡窝的顶还没做呢,周明礼趁天黑之前,做好鸡窝顶的材料,又往上面搭了一张不要的破旧床单铺在竹条上固定好,把混着秸秆的黄土糊在上面。 这东西不难弄,但是这段时间忙的很,周明礼反而没有空来收拾这个,趁着今晚没事,他飞快就搞好了鸡窝没做完的工程。 明天晚上再去换几只能下蛋的母鸡,他们以后就不用再和于家换鸡蛋了。 他干活儿的时候周苗和周阳就蹲在一旁看,看着成形的小窝,江瓷又把剩下的秸秆放进去,俩小孩儿哇了一声,跟两条小泥鳅似的,一下子就钻进了鸡窝里。 周明礼把这鸡窝修的大,俩孩子又还小,一钻进去,躺在干燥的秸杆上,哎呦,舒服的嘞。 “妈,我和妹妹今天睡这里!” 周阳扭着小屁股,“不养鸡啦,我以后住这里!” 这地方可舒服呢!比睡床还要舒服! 周苗也喜欢这里,可她的想法却又不太一样,“妈,我们和鸡一起住在这里,以后小鸡下蛋,我们就能立马拿出来!” “你们见过于大娘家的鸡吗?”江瓷没强硬把这两个孩子给提溜出来,只让他们先玩个痛快,完事再出来洗澡。 不让他们玩够,洗完澡他们要是再往里面钻,江瓷才是要打人。 周苗和周阳经常去于家玩,当然见过他们家的鸡,俩小脑袋在鸡窝里不停的点。 “见过,于大娘家的鸡能下好多蛋,于大娘说她家的鸡每天噗噗噗都能下一个!”周阳学舌,还做了一个母鸡下蛋的动作,小屁股往下咕噜咕噜的动。 “她家的鸡窝臭不臭?” 俩孩子重重点头。 臭啊。 鸡窝最臭了! 江瓷拍周阳开裆裤内露出的小屁股,“你们想和鸡睡在一起也行,以后你们每天都要打扫鸡屎,不仅如此,你们还要照顾它们的吃喝,给它们抓蚯蚓弄菜叶。” 周苗和周阳傻了眼,“啊?” 俩人一骨碌的从里面钻出来,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又一眼,这鸡窝可好着呢,可惜了要养鸡,不然他们住里面多好。 俩小孩儿,一步三回头,演出了琼瑶剧的精髓深情。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两个小家伙,是有点好玩。 江瓷和周明礼分别带着两个孩子洗了澡,江瓷穿着短裤和白色背心,让周苗和周阳自己在院子里玩,拉着周明礼举着手电筒进了屋。 周明礼看着她神秘的模样,默默任由江瓷拉着坐在床边。 屋里没点灯,只有手电筒的光。 “今天早上我去送饭的时候,那个老人和我说话了,他说他叫程叶寒。”江瓷换了一只手拿手电筒,展开手。 里面躺着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 “他似乎借给了沈从禾纸笔,让他写了东西给我。” 周明礼把纸张展开,空白部分沈从禾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同志,如非万不得已,我万万不愿意将你扯进我的事情里来,昨日看守红袖箍刘三告知我有人去了我家第三次翻家,我家中只有妻子与一位十二岁的儿子,我恳求同志你帮忙看一眼我的妻子现在如何,她是镇上的医生,名叫陶素素,如果能帮忙,沈某万分感激。’ 正所谓字如其人,沈从禾的字是十分赏心悦目的瘦金体,下笔很重,显得无比忧心焦虑。 周明礼打消了自己心里的那点想法,问她,“想帮忙?” “昨天我们去镇上的时候,刘三也去了,他肯定知道镇上的那些人又去沈家闹了,自己没分到东西,所以才把程叶寒的饭倒出来往里面放羊的便便,利用侮辱程叶寒来消散自己的愤怒。” 江瓷说,“被我阻止了之后又去找沈从禾的麻烦,恐怕沈从禾也是知道了自己家里的情况不是很好,这才冒险找了程叶寒借纸笔来向我求救。” 她想了想,说道,“如果只是传个话,把沈从禾和他妻子的心都安了,以后也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不然沈从禾要是以后再因为家里的情况来找她帮忙,这很容易出问题。 周明礼颔首,“这事儿做隐蔽一些才好,后面周老大李虎,还有王寡妇他们醒过来,我们一定还会再去一趟镇上,到时候你再找陶素素私底下说这事。” 江瓷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周明礼手指摩挲着纸张,侧头看着江瓷,“你想对我说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吧?” 第89章 怎么江瓷离他这么远? 江瓷轻勾唇,“要不说我和你心有灵犀呢。” 周明礼眉毛一下子扬了起来,凑近她问,“想说什么?” 靠近江瓷那一面的手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只要江瓷言明,他就能搂住江瓷的肩膀。 “看看这张纸,除了沈从禾写的那些,还有其他的!” 周明礼即将上翘的唇角,一下子就落了下去,他默默收回手,低头看去。 沈从禾用来写那段话的纸不是白纸,而是一张草稿纸。 一张写满计算方式的草稿纸。 今天回来时江瓷就已经躲在无人的角落看过一遍纸张了,而且还发现了草稿纸上的一些其他内容! 她在上面看到了几个英文单字:aircraft,fighter aircraft。 这是啥? 飞机,战斗机。 江瓷的呼吸当时瞬间就凝滞了几秒,她的确看不懂这些计算方程,可她看得懂英文。 之前周明礼就跟她说过,thrust to weight ratio,推力重量比是在发动机上运用的参数。 所以那位老人一直都是在研究飞机上发动机! 说不定还是战斗机,大型客运机! 江瓷觉得,这位程叶寒老先生,就算不是真正的研究飞机发动机的大佬,也一定是研究员。 航天工业啊,现代工业皇冠上的明珠。 江瓷隐隐知道了为什么程叶寒老先生进了牛棚还能有特权。 这种人才在七零年代真是少得可怜。 江瓷指向那些英文,她压低了声音,“fighter aircraft,周明礼,那位老人正在研究发动机,战斗机上的发动机!” “我怀疑是上面的人知道他是一位不可缺少的人物,所以才让人给他送饭。” 周明礼微微蹙眉,“按理来说这种人才应该被直招进相关的保密部门研究,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别说周明礼,江瓷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文对这位老人的着墨非常少,只简单提了一下未来会有一位大人物来接这位老人,可这位老人却在不久前被人给磋磨去世。 柳殷殷为老人收殓,受了那位大人物的青睐,提前从大人物的口中得知了快要高考的消息,大人物专门让人通融,夏磊也得到了返乡的介绍信,俩人还不用离婚直接双双去了京市。 柳殷殷提前开始复习高考读大学,夏磊沉寂到八零年国家开始鼓励个体户经营,借着人脉和金钱,火速赚了第一桶金,开启疯狂赚钱捞金成为首富的人生。 至于那位大人物是谁? 江瓷也不知道,她只是大致知道一个剧情,又不是原小说作者,怎么可能事无巨细全都清楚? “回头我打听打听。”周明礼谨慎的把这张纸给折起来,找了洋火,撕拉一声,火苗窜起,将那张草稿纸吞了个干干净净。 江瓷含糊的点头,“程叶寒老先生现在的身子骨还健朗,我瞧着没有什么疾病的样子,刘三对他也有忌惮,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不会磋磨他,如果能找到机会,我也会询问他的身世。” 人脉就摆在她们面前,不抓住机会那还是江瓷和周明礼吗? 这怎么可能! 江瓷的确是能适应现在这个环境,可不代表她愿意过这种生活。 不愁吃喝,有舒适的房子,有佣人打扫房间,不需要自己下厨,出入有轿车,远行坐飞机,她和周明礼是疯了才愿意继续过现在这种苦哈哈的日子! 她们想翻身,可不止是要等到那个小团体倒台,还得找人开介绍信,想办法把她,周明礼,还有两个孩子都弄进城才行。 八零年个体户经济开始,越是大城市机遇才会更多! 谈到做生意,江瓷和周明礼就没一个人说不会。 要知道江瓷她家就是做生意的,她怎么可能错过这个遍地是金,敢干就有钱赚的时代? 江瓷和周明礼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江瓷拿着手电筒,又去摸了摸自己的那三根大黄鱼。 这玩意儿以后就用得着了。 真好。 两人回到院子里,周明礼烧上艾,把两个睡着的孩子往角落放了放,自己挨着江瓷睡。 她洗完澡就和周苗一起用了雪花膏,把蛤蜊油给他和周阳用,江瓷身上散着浅浅的雪花膏的香味。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江瓷张扬的亲他那一下起的作用,周明礼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 这会儿又离她这么近,周明礼有些睡不着。 怎么江瓷离他这么远?中间都能躺两个周阳了。 周明礼不太高兴,往她身边凑了凑。 江瓷显然就没有这个烦恼,她今天忙了一天,入睡相当简单。 躺在那儿就困,闭眼不超过一分钟就想睡觉。 很显然,周明礼并不想这么轻易让她入睡。 “江瓷,你那边有个小虫子。”他压低声音,恶魔低语。 江瓷一个激灵,扭身一骨碌就翻到了周明礼的身上 第90章 和老婆贴贴,好。 这正如周明礼的意,大手一揽,就把江瓷给搂进了怀里。 大夏天的又锁了院门,江瓷穿的就比较少,一个背心,一条大裤衩子,布料极薄。 周明礼轻易就触碰到了她的身体,更近了,雪花膏的香味愈发的浓郁,江瓷几乎整个身体都爬到了周明礼的身上,翻到他双腿中间的腿所抵的地方太过危险,他的眸光几乎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在哪儿虫子?”江瓷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惊疑不定的在自己睡觉的地方看。 唇瓣和江瓷的耳朵离得极近,周明礼嗓音有些哑,“可能是我烧艾的时候你没把那边的小虫都赶走。” 要是江瓷是只猫,恐怕这时候连尾巴毛都全部炸开了。 “你,你去把虫子给赶走。”江瓷拍周明礼,扭头催促周明礼去赶虫子。 却因为两人离得太近,嘴从他唇上一触而过。 江瓷整个人都安静了两秒,紧接着,她的大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江瓷用力大了一些,低声喊,“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要往后退,周明礼却紧紧箍着她的腰,不容她后退半分。 “江瓷,你今天没经过我的同意亲我。” 漫天都是繁星,光洁月光下的周明礼眸子比繁星还要闪烁。 江瓷:“???” 她那不是证明她不喜欢夏磊吗? 不然以后柳殷殷动不动就拿她喜欢夏磊说事儿,村里的大婶们又相信了怎么办? 她这不是为了以绝后患吗,这人怎么还计较上了? “你难道还要亲回来不成?”江瓷压住周明礼的肩膀,“你赶紧给我松开。” “有何不可?”周明礼把她压得更近,深深呼吸平复繁乱的情绪,热气全都打在了江瓷的脸上,滚烫,灼热。 他的手指划过江瓷的脸,这位大小姐每天出门必戴帽檐宽大的草帽,遮住艳阳,虽然干活也多可每天有肉,营养跟得上,抹着雪花膏,肌肤也得到了恢复,粗粝指腹划过,触感柔软又带了点雪花膏的黏。 这里环境又乱又差,两人有太多次的床事,江瓷哪能不知道周明礼是什么性格?在床上他的什么话都不可信! 江瓷大腿抵着周明礼双腿中央,带着威胁与冷,“你要是乱来看我踹不踹你。” “不乱来。”周明礼呼吸深沉,大掌扣着她的脑袋,“我只索要你今天不经过我同意就亲我的回报。” “江大小姐。”他的话语低沉又冷静,好像绷着理智的弦,但又没有绷太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撕去克制外衣,“亲完我帮你把虫子赶跑。” 男女力量差距悬殊,江瓷静了片刻,扭过脸勉强让他亲回来,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你最好是……” 话音还未落,尾音就被堵在了口中,腰间收紧的力道让江瓷压根趴不下去,反而被周明礼带着往上。 周明礼亲得又凶又猛,丝毫不给江瓷反应的时间,闯进坚硬壁垒,邀请她的舌共舞。 今天上午她是这么亲他的吗! 周明礼! 江瓷气急败坏,抓他手,用力推他,牙齿咬他。 他的手如难以撼动的山,被咬的人只微微一顿,紧接着,便如狂风骤雨般的猛烈。 他们多久没这么亲过了。 三个月,四个月? 还是半年。 念想如野草般疯长,周明礼什么都没有多想,脑子里只有她。 江瓷江瓷江瓷。 他的妻子。 他的爱人。 他的……宝宝。 只有最深的缠绵他才敢叫她宝宝,被做到极致她连思考都懒得思考,更不会对他的称呼有什么不满。 于周明礼来说,江瓷对他的撕咬从来都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被深深纠缠的江瓷挣扎压根没有用处,也发现被咬的周明礼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亲越过火。 真是个抖m。 江瓷在心里暗骂了句,只觉得自己都快被亲出火来了,使劲儿推他的脸,含糊不清的说,“周明礼,只是亲而已!” “嗯……” 周明礼短暂的松开了她,似在松气,却是难耐的低喘,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露在外面的肩膀。 喘声落在江瓷耳中,就如电流窜动。 “周明礼!我今天上午是这么亲你的吗?!” 周明礼低低笑了,“你用你的方式亲我,我用我的方式亲你,没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该死的周明礼! 她立刻要离开,却又被周明礼抓住,“江大小姐,去哪儿?” 江瓷无比担心擦枪走火,不打算亲下去了,说,“睡觉,一报还一报,你可以松开我了。” “再亲一下。”周明礼哑着嗓子,唇比烈日还要滚烫,落在她的肩膀上,“以后你再报复回来,我任你处置。” 江瓷:“……” 他猛地一个翻身,就把江瓷压在了身下,低头亲到了她的耳朵。 周明礼太知道怎么对付江瓷了,理智的弦最先绷的不是周明礼,反而是江瓷。 全都乱了。 知道逃不了,江瓷深吸了一口气,手一掰他的脸,仰头。 周明礼停顿了片刻,回以江瓷千百倍的热烈。 脑子昏涨,多巴胺分泌,接吻是最容易让人感到快乐,兴奋的事情。 在两人即将擦枪走火之前,江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江瓷气息起伏不定,语气却想当郑重,“你过火了,周明礼。” 周明礼看着她的脸,半天,压下情绪,“手疼吗?” “抱歉,江瓷,你知道我抵抗不了你的靠近。” 江瓷平复着呼吸,没空搭理周明礼。 周明礼主动说,“要洗洗吗?” 江瓷:…… “你去弄水。” 周明礼任劳任怨,起来又去厨房烧了热水,给江瓷端进屋里,江瓷起来时腿都有些软。 周明礼适时扶住她,“要我抱你过去吗?” 江瓷:“……” “不用。” 江瓷谢绝了周明礼的‘好意’,自己往屋里走。 周明礼这个人,就像是陈酿的红酒,接吻时十足十的色气,又咬又舔,勾的江瓷不由自主地就陷进去,哪怕没更深一步,对江瓷来说后劲极大。 比起江瓷洗澡还要兑热水,周明礼就简单很多,他一身火气,来到缸边弄了不少的凉水出来,浇灭燥火。 两人各自洗漱完,江瓷从屋里出来,把水泼了,看了一眼已经躺好的周明礼,她默默把周阳挪了挪位置,和周苗一起睡。 又闹了这么一通,本来就困的江瓷一倒在席子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左等江瓷不来的周明礼侧身一看。 他默默把江瓷身边的周苗抱去和周阳睡,自己又躺在了江瓷的身边。 和老婆贴贴。 好。 第91章 我死给你们看! 周明礼夜里放肆亲她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江瓷绕着他走,两个人年轻力壮的,这里又没有避孕条件,真擦枪走火万一她肚子里再揣一个,江瓷才是要哭出来。 不过也没躲多久,同在一个屋檐下,还得一起上工做饭啥的,且有的忙,江瓷压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上午去上工的时候,江瓷在这些大婶大娘中间问了一圈,晚上和周明礼一起去送了饭,回来后在村里转了一圈,到家时江瓷手里就多了两只母鸡。 村里自家多养的鸡,在这种乡下,自家都有院子,只要不搞出个十几二十只来养,那也没人能发现。 有人家里孩子多,鸡养的就多,下了蛋都攒起来,去城里找人换,那也是一笔进项,这种情况乡下屡禁不止,民不告官不究。 江瓷和周明礼花了三块钱买了两只母鸡,有些贵,但谁让它是下蛋母鸡呢,养的好了,一天一个鸡蛋,用不了多久也就回本了。 母鸡一进鸡窝就咯咯咯咯的叫了起来。 于大嫂和二柱还过来看了看。 于大嫂对江瓷说了些养鸡的小知识,“反正你家也有孩子,让阳阳,苗苗出去转一圈,就能捉不少蚯蚓给它们吃,平时就喂个烂菜叶子加蚯蚓,没事儿让它们出来跑跑,鸡心情好了,那下蛋自然就多了。” 江瓷认真的点了头,顺便看了一眼自家的菜园。 除了几株黄瓜和豆角,就只剩下辣椒和刚刚种下种子还没长出来的菜,压根没有菜叶子。 江瓷默默想,家里又得添两张嘴。 鸡嘴。 二柱有模有样的拉着周阳周苗,说,“我知道哪的蚯蚓最多,以后我带你们去捉蚯蚓。” 周阳仰着头,也很有义气的用他的小奶音说,“二柱哥,我家鸡下的蛋给你吃!” 二柱:“我家鸡蛋多着呢,我才不稀罕鸡蛋。” 周苗一会儿看自家哥哥,一会儿看二柱哥。 心想:这两个人都是笨蛋吗?明明鸡蛋那么好吃,为啥不稀罕鸡蛋呢?我苗苗可是最爱吃鸡蛋的,最喜欢妈做的水煮蛋! 周阳小朋友和二柱大朋友被小朋友周苗打上了笨蛋的标签。 但她还是乖乖的跟着二柱一起去了能抓到蚯蚓的地方,在晚饭开吃之前弄了好多蚯蚓回来,全都喂给两只搬到新环境有些拘谨的母鸡。 周苗一边给它们喂蚯蚓,一边脆生生说,“鸡呀,鸡呀,你们一定要吃好喝好,下好多蛋蛋哦。” 江瓷路过,闻言便点头,“没错,我们家不养闲鸡,不下蛋的母鸡,全都会被做成鸡汤。” 鸡:叽—— …… 山定大队的所有地全部都犁了一遍,接下来就开始下肥料准备插秧,这又是一阵繁忙。 江瓷和周明礼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时都来不及多说什么,吃过饭洗了澡,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江瓷腰痛,小腿和脚也被泡的白肿,插了三天的秧,勉强习惯,这才不觉得有多痛苦。 江瓷和周明礼直到插完秧第二天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大队长同志,医院里的李虎,赵维还有王寡妇都醒了,现在有情况需要她们夫妻去对峙。 没办法,她们把孩子拜托给了于大嫂,两人骑着自行车,吭哧吭哧地到了终墨镇。 镇医院不远,江瓷之前还来过一次卖蛇,驾轻就熟的找了医护人员,询问了李虎等人的病房号,两人便直接去了病房。 人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闹腾。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然后加快速度,小步噔噔噔跑,飞速来到门口,往里面看去—— 呦。 春花又开始抓王寡妇了。 那个叫小赵的公安和另外一位同事拦都拦不住,上去就抓王寡妇的脸。 王寡妇本来就被春花给抓破了脸,怎么可能还让春花得逞? 她抱住周槐,就把自己的脸藏在周槐的肚子上,呜呜呜的哭啊。 “我和小槐孤女寡母,谁来都能欺负我们,不管是谁都欺负我们,我不活了,我也没脸活了,呜呜呜呜。” “你这个贱人,你勾引我家赵维,还敢说我们欺负你!你不要脸我就把你的脸给抓花!看你还怎么用这副风骚样子去勾引人!” “给我住手!给我住手!” 病房外其他病房的人全都跑出来了,挤挤攘攘的看着这春花骂人去挠王寡妇。 江瓷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要不是被周明礼抓住,指不定就被人挤出去了! 小赵抓住春花,“够了!这里是医院!不是你闹事儿的地方!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给关里面去!” 春花那眼泪哗啦啦就落下来,哭得极惨,“这怨我吗?这怪我吗?王寡妇她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要抓也该抓她这个搞半掩门生意的破鞋!” 众人:“嚯!” 目光如炬的看向王寡妇,虽然她穿着病服,可怎么也能瞧出来一些风韵犹存,这人还是个寡妇,说她是搞半掩门生意的,还真有人信。 “她们母女两个人,也没二嫁,凭借这么一个看上去就没怎么干过活儿的妇女,哪能养得起孩子?指不定真……嘿嘿嘿。” “嘿嘿嘿,兄弟,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哎呦,真不要脸,公安同志,就该把她抓起来,送她去蹲笆篱子!” 病房外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儿大,嘀嘀咕咕。 眼看着春花把事情越闹越大,叫唤的外面全都是围观的人,王寡妇就算是做,那也不敢承认啊。 可怎么办呢? 王寡妇眼一闭!心一横! 一把推开周槐,哭得比春花还要惨,“我那烈士丈夫去得早,我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儿本来就不容易,你男人还趁着天黑对我图谋不轨,现在还往我身上泼脏水,好得很,好得很。” “我看见你们就是想逼死我,你们都想逼死我!” 王寡妇顶着脑袋的伤,一下子就从病床上窜起来,“我做人清清白白,你们都不信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王寡妇床单一扔!人一蹦,就冲着敞开的窗户而去! 第92章 王同志,你不要想不开 终墨镇车站。 从人群中挤挤攘攘走出来了一个男人,他手里提着四四方方的军绿色的包袱,后背也背了一个背包。 男人皮肤麦色,目光在四周看了看,找到了一个能打电话的地方,过去拨了个电话。 待电话接通,男人下意识挺直了腰背,“程先生,我已经到镇上了。” …… “嗯好,那我就先回家安顿,老爷子的事情我会尽快打听。” …… “是。” …… “是!” 电话挂断,男人给了钱,家里没来人接他他也不在意,走出去准备先和当地的部队兄弟打个招呼,借辆自行车回家。 人一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守卫就去通知了首长过来。 来的是一位团长,“你就是……周构?周营长?” 周二狗……不,改名周构的周二狗站直身体,冲着那位首长敬礼,“首长好!我是周构,我任务结束回来探亲!” 团长心情复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进来吧。” 周构放下手,不知道团长看他那眼神到底是什么,但依旧跟了上去。 “你是咱们终墨镇走出去的兵,我刚才查了你的资料,发现你这个任务执行的时间有点长啊,你说说这都过去几年了?四年了吧快?任务重要,但你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传回来,也不报个信。”团长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说,“你家的人来问过不少遍,我们不清楚你去执行什么任务,你家的人回来问了好些次,没得到答案,就以为……” 周构回想到自己九死一生的任务,摸了摸胸口,表情也严肃起来,“我女儿……也以为我没了?” 团长叹了一口气,“要不你先回去看看?有啥事儿回家和家人好好说,你闺女和你妻子应该会理解你。” 周构心情不禁有些紧张。 他好几年没见闺女了,也不知道最近闺女咋样了,肯定长高成个大姑娘了,她打小长得就像她妈,肯定也漂亮! 想到闺女,周构脸上多了笑,“首长说得对,我也是打算先回去看看妻女的,就是我老家距离咱们镇上还是有些远,我想着能不能借一下部队里的自行车,明天我就送过来!” “这有啥不行的?”团长使唤了个人过来,“只要人没事就行,这点小事儿咱们该支持就支持。” “谢谢首长!” 周构成功借到了自行车,他其实是有自行车票的,但他想亲自带着闺女一起去买自行车,让闺女自己挑! 还有…… 他媳妇儿。 没想到他没了消息四年,媳妇儿还带着他闺女,把她给拉扯大。 这些恩情周构想想心里就有些感动,他攒了一大笔的钱和票,这些都是该补偿闺女媳妇儿的,所以这次回来,周构把全部家当都带在了身上。 包袱里还有专门从京市买的糕点,要不是天太热,他还想买一只烤鸭回来。 周构带着能够见到媳妇儿女儿的兴奋雀跃,骑着自行车就回了山定大队。 好不容易插完了秧,不少村民都在家里休养,这会儿田里竟然没有多少人。 瞧见大路上有人骑自行车,负责挑粪的夏磊半眯了一下眼睛。 “哎,忙着呢?”周构笑着冲夏磊点点头。 夏磊也笑,“嗯,我没见过你,你是……” 周构爽快的笑,“你是这几年下乡的知青吧?我之前的名字叫周二狗,现在叫周构,结构的构,当兵的,得了探亲假回来。” 周二狗…… 夏磊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固,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构。 周二狗…… 那不是王寡妇的…… “周二狗!周二狗是你吗!?” 田里的人盯着周构看了好久,不可置信地喊出来。 周构扭头冲着田里的人笑,“是我,鹏哥!” “哎呦!是周二狗!周二狗回来了!” 被周构叫鹏哥的人激动得大叫。 在田里的人顿时就炸了,一股脑的全都涌了上去。 “二狗啊!你当个兵咋还没了消息,这都过去几年了,来个信都不传回来。” “二狗啊,你是不是去抓特务去啦?!” “二狗啊,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哎呦看看身上的衣服,衣锦还乡啦!” “二狗啊……” “二狗呦……” “二狗哦……” 周构被围在中间,听着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二狗,他都不知道该回答谁的。 索性大喊一声,“大家听我说!” 众人安静了。 周构嗓门很大,喊道,“之前是执行任务去了,现在有了探亲假才回来的,婶子叔子们,你们先忙着,我得回家看看我媳妇儿闺女。” 众人僵住了。 他们看向周构的目光变了,变得古怪又充满了异样。 周构顿时从中察觉到了不对,“怎么了?我闺女媳妇儿怎么了?” 他下意识就以为又是弟妹来抢房子欺负他家小槐,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是不是我弟我妹又去我家闹了?” 夏磊默默说,“不是。” 鹏哥说,“那个……二狗啊,你媳妇儿和闺女……现在在镇上的医院呢。” …… 镇医院,想跳窗的王寡妇这个窗户肯定是跳不成的,四周这么多人看着呢,哪能让王寡妇真跳窗? 这可是三楼,跳下去可真会摔出个好歹的。 “哎呦,王寡妇你也看开一点,有啥不舒服的就找公安,你看看这两个公安同志不都在嘛,你不要寻短见嘛!” “没错,那位女同志真要诬蔑了你,你就找公安同志!公安同志给你做主!” 公安小赵点头,“王同志,你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儿,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给你做主。” 春花在一旁冷笑道,“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呢,以前和钱老汉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儿谁不知道?你现在要死要活的,谁信你啊!” 王寡妇呜呜的哭起来,“春花,就没你这么欺负人的,我要是和钱老汉乱搞男女关系,钱家的早就送我去蹲笆篱子了,我现在好好在这儿站着,你凭什么冤枉我。” “我一个寡妇,带着一个闺女辛苦过活,本来就过的不容易,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你家赵维欺负我,你不能为了维护赵维就来骂我啊。” 第93章 亲兄弟没有隔夜仇的 一提到赵维,春花脸就开始扭曲起来,冲上去就想薅王寡妇的头发。 王寡妇动作多快,一把把扶着自己的周槐往春花那边推,挡住了春花要打自己的动作。 一向任由王寡妇拿捏的周槐被这么一推,她就到了春花的手中。 春花恨屋及乌,也不喜欢周槐,哪怕知道她是被牵连的,也得上去教训她。 于是春花一抓住周槐,抬起手就要往她身上抡,“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半大的孩子和你妈学的一样骚!” 江瓷看着春花的动作,微微皱眉。 公安哪能看春花无差别攻击其他人,当即冲上去拦住春花,“你够了!春花!我严肃警告你!你现在打未成年,我下午就把你送进去!” “闹什么闹闹什么闹!再闹都给我出去!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再打架我就不治了,管你们去哪儿!” 从病房门口围观人群外,众人听到了一阵严肃的女声。 和周明礼一起在外面围观看乐子的江瓷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扭头看过去。 围观的人已经纷纷散开,给人让开一条路来。 来人正是负责赵维,李虎,周老大,王寡妇的病的医生,陶素素。 她眼下带着青黑,脸色很难看的往病房里面走。 公安的话还没陶素素的话好用,春花讪讪的收了手。 陶素素严厉的看了一眼春花,走进病房,看了一眼周槐。 得亏公安拦的及时,周槐的衣服也就凌乱了一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王寡妇一把抱住周槐,泪水默默往下流,“小槐,是我没本事,我保护不了你,还让你来出头保护我,是妈没本事……” 周槐低着头,眼睫颤了颤,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王寡妇的动作做的隐蔽,除了能够感受到推力的周槐,没人看到。 她紧紧攥着身上的衣服,什么也不敢说。 陶素素给醒来的几人做了检查。 除了还在昏迷的周老大,李虎三人都已经醒了过来。 周老大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镇医院又这么小,现在又没有核磁共振技术,他脑袋真有大问题也没有医生说敢给他开颅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喏,周老大现在还在那躺着没醒过来呢,一旁周老大的媳妇儿一边看乐子一边带着自己儿子。 护士走进来,催促病房外的人离开这里,“行了行了,大爷,你脚伤严重就别在这儿看热闹了,赶紧回去!还有李婶,你肚子不疼的吗?别看热闹了,都回自己病房去!” 人群散开,就只剩下江瓷和周明礼。 李虎无意间看到门口的江瓷,本来低着的脑袋倏地又抬起,眼底染上了血色。 把江瓷给弄死几乎快成了李虎的执念,他真是太害怕江瓷把自己倒卖文物的事情给说出去,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弄死她! 他伤势太重,只能抬起手指着江瓷,眼睛都快给瞪凸出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周明礼冷冷看着李虎,把江瓷拉到自己身后。 “病人的情绪不要这么激动,冷静一点。”陶素素看了一眼李虎,语气平平的说。 公安也看到了江瓷和周明礼。 “你们就是两桩案件发生的当事人,江知青和周老二是吧?”小赵问道。 江瓷和周明礼就走进了病房里,“是的,大队长说,你们让我们再过来一趟。” “没错,这次主要问询的是李虎,和周老大在你们家里闹事的事情。” 周老大媳妇儿听到这话,赶忙走出来说,“我家已经给了她三十块钱了,这事儿已经算和解了,公安同志,我家老大和老二是亲兄弟,没有隔夜仇的!” 公安小赵瞪她,“谁告诉你我要说的是这件事儿?” “你不要说话!” 周老大媳妇儿唯唯诺诺的闭上了嘴。 江瓷道,“公安同志,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一定原样原貌的回答。” 事发当天,后面她们去镇上都已经做过笔录,这次让她们来医院,其实是为了给李虎定罪。 虽然是两个人互殴,但公安已经调查过李虎,抓住了他之前去鬼市卖文物的证据,这就能坐实江瓷之前说看到李虎在鬼市买卖文物的证词。 李虎偷溜进周明礼和江瓷家里行凶的动机就有了,李虎蹲笆篱子是一定的,但这件事引发的另外一个后果是李虎把周老大打的昏迷,现在还有了生命危险,如果救不过来,那李虎就属于杀人了。 这个罪名更重! 所以需要江瓷再一次复原当天的事情。 公安小赵就对江瓷说,“你就说,从你那天干了什么,又是怎么发现李虎和周老大两人翻进你家里,彼此打起来等等,都说清楚。” 江瓷精神抖擞,笑道,“那说起来就话长了。” “我那天早上起来之后忙完家里的事情又吃了早饭,就去牛棚按照惯例送饭……” 陶素素正在给赵维做检查,他伤的位置很不好说,帘子被拉上隔出私密的空间。 听到江瓷的第一句话,陶素素就怔住了。 她抖了抖唇,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抖着手检查完赵维的伤势,“恢复的还不错。” 赵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倒不希望自己真好了。 王寡妇咬死了是他强奸她,可就算他反驳说两厢情愿,王寡妇也会说他威逼利诱。 他的伤好了,一定会去蹲笆篱子,蹲几十年的笆篱子都有可能。 真不想好。 陶素素可不知道赵维想的什么,她很快就离开了赵维的床位,又去看王寡妇。 江瓷正滔滔不绝的说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已经讲到下午了。 江瓷每天送三次饭,每次都是去牛棚。 她一定知道牛棚在哪儿。 如果如果从禾也在那里…… 陶素素心脏跳动,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江瓷今天穿了一条深蓝色的长裤子,白色的短袖,头发别在耳后,往下垂到肩部,她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草帽,慢悠悠的给自己扇风,稍有些蜡黄的脸有些瘦,但双眼有神,澄澈灵动,说话也不急不徐的。 陶素素微顿,又多看了江瓷一眼。 别人可能没有感觉,可陶素素是京市人,她父母都是军人,人根正苗红的正经大院部队子弟,见过的世面可不少。 第94章 看中医 那些官夫人,官小姐身上都洋溢着自信乐观,这是用权势和不愁吃喝的生活环境堆砌出来的。 而江瓷,她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身上散发出的从容不迫,比之那些官小姐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她身边的那位同样衣服打着补丁,可气质不俗的男人也掩盖不了江瓷的那从容自信的光辉。 不像是终墨镇能养出来的人。 陶素素默默琢磨,又帮王寡妇看了看伤。 江瓷已经快速把后面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着重说了开门后看到李虎压着周老大打的事实。 李虎听得眼睛都赤红。 “你……你打了我,是你把我给打晕的。” 事到临头了,还不忘把她拉下水。 江瓷轻轻一笑,“是你先向我冲过来想害我,我正当防卫,院里来了那么多人,都能看到你当时一副想杀人的模样,如果公安同志不信,可以把当事人都喊过来问问。” 公安当然信江瓷的话,毕竟他们已经全都问过了,李虎冲着江瓷过去的那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他赖不掉。 公安小赵点点头,“所以李虎当晚拿着铁棍往周老大脑袋上砸的事情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小赵又看向周明礼。 “那天王寡妇和赵维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周明礼面无表情,“希望公安同志能够彻查,为什么王寡妇要污蔑我。” 小赵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儿! 他颔首,“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受害者,家里被砸成那样,家里都收拾妥当了吗?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那当然是没有了。 他们早早就把该弄走的贵重物品还有鱼,肉,面等等全都转移,连那个装大黄鱼的漆木盒子都被江瓷给藏了起来,除了墙面和屋子内一些不值钱的摆件,损耗不大。 又询问了几句,这儿就没江瓷和周明礼的事了。 江瓷往外走,凑巧,陶素素也在往外走。 她不着痕迹的对江瓷说,“我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要不要去看看?” 陶素素暗中观察了江瓷那么久,江瓷当然知道,她微微一笑,“好啊,医生,怎么称呼?” 陶素素,“我姓陶。” 她相当热心的带着江瓷去做检查。 周明礼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就听两个女人交谈。 “咱们医院算是镇上最好的医院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来这里看最合适,而且……”陶素素压低了声音,“咱们医院有一位很厉害的中医。” 现在破四旧,虽说没有具体指向,可中医怎么也是算在里面的,那些老中医们被抓的被抓,关门的关门,改行的改行,真想找个中医是难的很。 这位中医现在只给人看头疼脑热和接待孕期的妇女,也学了西医的医术,早在六零年的时候就开始用西医治疗病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少人都忘了他是位中医,也就没人追究他是不是四旧。 江瓷惊讶的扬了扬眉,心想陶素素为了给她套近关系,真是下血本啊。 这么重要的消息都告诉她,不怕她是坏人? 她压低了声音,“真的吗?我也特别想找个中医帮我看看来着。” 江瓷也觉得自己这个身体亏损的厉害,梦多,时常觉得饿。 明明已经顿顿有荤腥,餐餐能吃饱,可她还是觉得饿。 陶素素笑着带她到了那位医生的诊室。 打发了护士在外面等着,陶素素把门关上,对坐在桌子后面的中老年人说,“姜叔,我带个朋友来找您看看。” 江瓷听到陶素素喊姜叔,就笑了笑,“该不会是和我一个姓吧?大江大河的江吗?” 中老年人穿着的确良的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个白大褂,闻言看了她一眼,“我葱姜蒜的姜,和你这大江大河可不一样。” 江瓷也不在意这位姜医生的不客气,依旧笑着说,“姜可是好东西,能驱寒能入药。” 姜医生多看了她一眼,点点下巴,“身体挺虚,坐这儿,我给你把把脉。” 江瓷便坐在姜医生的对面,周明礼默默站在她身后,看着姜医生帮她把脉。 姜医生摸了半天,问,“孕期和生过孩子后谁伺候你过的月子?” “没人伺候。” “也没进补过?几个孩子?孩子怎么样?多高?多重?” 江瓷一一回答。 多重说不出来,也就二三十斤的样子? 姜医生冷笑一声,看向江瓷身后的周明礼,“这你爱人?” 江瓷默默点头。 “怪不得长得这么健硕,吸你跟你子女的血长的吧?” 江瓷:“……” 周明礼:“……” 这姜医生……真是嘴不饶人哈。 第95章 闺女你爹回来了 陶素素勉强笑笑,“姜叔他就这性子,他是好人就是话不太好听,你们听了心里别不舒服。” 周明礼低头认错,“是我的不对,姜医生您说要怎么治?” “没法治,养着吧。”姜医生收回了手,“还有两个孩子,都带过来我看看。” 周明礼:“现在吗?” 姜医生:“不然呢?你还不想给你两个孩子治病?” 周明礼道,“不是,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家,我们是山定大队的,今天出来没带孩子,最迟也得明天才能把他们带来。我妻子要怎么养?您说,该买的药我们都买,该补的东西我们都补。” 姜医生听到这话,才勉强点点头。 他在纸上写了一个方子,给江瓷,江瓷看了半天,姜医生又把方子给收回去,“看完了吗?” 江瓷:“看完了。” 这药方主治身体亏空,江瓷又不懂医,也看不懂,但药名里的红糖,阿胶她知道。 补气血的嘛。 姜医生撇撇嘴,“给你看你也看不懂!” 江瓷:“……” 她在心里蛐蛐:那你给我看啥? 姜医生说,“七块钱,我抓好药在家熬好,今天下午三点找素素拿十天的中药汁,每天都要喝,一天三次的喝!” “回去多吃点肉,鸡肉猪肉,鸡蛋都可以,三餐要吃饱。” 周明礼一边点头一边把钱掏出来,递给姜医生。 幸亏他和江瓷每次来镇上都会习惯性揣点钱,指不定就有什么需求买东西了,这次拿的钱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十二块。 这一下子就出去了七块,幸亏带的够,不然连要钱都不够。 姜医生看着周明礼掏钱还算爽利,表情缓和。 江瓷和周明礼离开时,说了好几声的感谢。 陶素素把她们送走,离开时叮嘱她,“你拿个大点的布兜,这十天的药不少,下午你直接来我办公室,我们把东西放布兜里。” 江瓷感谢道,“这次真是谢谢陶医生了。” 压住心中的急切,陶素素露出了笑,“不用,我一看你就觉得合眼缘,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江瓷心知肚明她为什么对自己亲近,也不多问,和周明礼朝医院外走去。 还没走多远,与他们擦肩而过一个浑身正气的男人冲进去,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陶素素,快步走进去,“这位大夫,我爱人进了医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陶素素看了他一眼,“同志,你爱人叫什么名字?” “她姓王,王招娣!我女儿也在这儿,给我爱人陪床,我女儿叫周槐。” 王招娣,就是王寡妇的名字。 陶素素知道,可江瓷和周明礼不知道,但江瓷和周明礼知道周槐啊! 女儿,周槐。 江瓷和周明礼的脚步噔的一下就刹住了。 她们两人不可置信的相视一眼,扭头看过去。 周构眉眼全都是着急,担心爱人的模样几乎都不用猜。 啊……这…… “这是周二狗?”江瓷拉了好几下周明礼。 周明礼皱眉,“好像……是。” 周二狗当兵很早,周明礼的记忆之中也没有多少他的影子,但他做的好事儿不少。 陶素素也明白这是什么人了,惊讶道,“王寡妇的丈夫?你不是因公殉职了吗?” “这事来不及解释,麻烦大夫你带我去看她。”周构急得不行,一脑门的汗,身上的深绿色衬衫都湿漉漉的。 陶素素点点头,带着周构就去了楼上。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去吗?” “反正现在也没事,就……过去看看呗。” 夫妻俩,嘟嘟嘟又默默的跟了上去。 周构着急忙慌啊,他又担心闺女又担心媳妇,马不停蹄的进了病房。 此时此刻的王寡妇还在抱着周槐哭呢,谁让公安也没走呢,怕春花和王寡妇又打起来,所以留了一个公安在这儿专门看着。 周构一到病房门前,看到的就是自己闺女和媳妇儿抱头痛哭的模样。 周构肝胆俱裂啊,恨得不行,他喊道,“小槐!招娣!我回来了!” 抱着周槐哭的王寡妇浑身一僵。 怪了。 她出现幻听了,她怎么听见那个死鬼丈夫的声音了? 周槐却是愣愣的扭头,对上周构赤红的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 他长得好像她的爸爸。 可又不太像。 她爸不是去世了吗?她怎么大白天看到爸爸了? 难道是因为她这些天太想爸爸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周槐呆愣愣的,看向周构的目光陌生又遥远。 周构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女儿。 他白白软软的女儿,那个被他一举起来就笑咯咯,奶声奶气叫他爸爸,哭着抱着他不想他离开的小女儿。 现在怎么……怎么…… 他的小槐,怎么这么瘦,这么黑。 周构仿佛被利刃劈中,胸口受的那九死一生的伤都不及现在看到女儿的模样惨痛。 周构的喉咙仿佛堵了什么,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父女俩人就这么遥遥相望。 春花和赵维,看到周构,脸色却是无比苍白。 特别是赵维,那被吓得,整张脸就像是死了爹,没了娘,简直没了人色。 周周周周……周二狗…… 他竟然还活着,他没死…… 完了,一切都完了。 江瓷和周明礼两个脑袋一上一下,在门口出现。 喵喵祟祟! 周槐无意间看到,顿时从幻想中抽离出来。 可她爸爸怎么就没有消失呢? 周槐张了张嘴,看看周构,又看向江瓷。 周构似乎察觉到闺女在看自己身后,扭头瞧去。 尾随而来的江瓷和周明礼:“……” “老二?”周构认出了周明礼。 周明礼和江瓷什么人?见识过太多大风大浪,被抓住偷看全然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二狗哥,是我,这是我媳妇儿。” 周构的情绪缓了缓,“是你们啊。” 他也没心情去关心周明礼和江瓷为啥来这儿,又去看自家闺女。 周槐整个人都呆了。 江姨的丈夫竟然在和她爸爸说话。 难道她眼前的爸爸是真的吗? 她打心里就很相信江瓷,周槐无措又迷茫,看向江瓷,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江瓷无奈的笑,“傻孩子,还愣着干什么啊,这真是你父亲,如果你不信,抱一抱他不就知道了?” 周构紧张起来,看着闺女,竟然也有些束手束脚。 江瓷的话给了周槐不少的勇气,她推开了王寡妇,慢慢走向周构。 来到他面前。 周槐谨慎又小心的轻轻抱住了周构。 一个大老爷们,哗啦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紧紧抱住周槐,又哭又笑,“闺女你爹回来了!” 不远处,还以为是幻听的王寡妇,在看到周构时,也哭了。 第96章 二狗,我们离婚吧 周构是闺女主动抱自己的喜极而泣,而王寡妇哭,那就是真哭了。 她没想到周二狗会回来啊! 周二狗不是死了吗?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咋又回来了?! 要是被周二狗发现了她的那些事儿,周二狗不打死她也得把她送去蹲笆篱子! 王寡妇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看向周构的目光都是泪眼婆娑的。 真的,王寡妇从来没有如此不愿意看到周二狗回来。 周构抱着周槐哭了好一会儿,松开后又摸摸她的脸,很是心疼闺女,“长高了,咋这么瘦……” 只是问了这一句,周构就不敢再问了,他胸口发堵,眼眶通红,心知自己这无声无息消失了四年,周槐和王招娣过的肯定不好。 沉甸甸的情绪压得他十分不好受。 周槐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周构给抱了一下,“爸回来了,以后肯定让你过好日子。” 江瓷看周槐呆呆的,显然依旧处在如临梦境的不真实感里,不过也没太大的关系,看周二狗这么关心闺女,江瓷认为她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至于王寡妇…… 她在外面乱搞,对周槐又不好,这些事儿周二狗不知道。 王寡妇以后会怎么样全看她怎么和周二狗说,周二狗又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她的事,过多插手别人的家事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正这么想着,就听王寡妇凄凄惨惨的声音响了起来,“二狗……我……我们离婚吧。” 脸色苍白的春花:? 赵维:? 负责看着这群人的公安:? 正准备离开的陶素素:? 就连江瓷和周明礼都十分惊讶的看向了王寡妇。 周构听到王寡妇的话,脸色都变了,拉着周槐走过去,不敢相信的问,“招娣,你在说什么?” 王寡妇两行清泪在她被刮花的脸上往下流,“我已经是个不干净的女人,在外面传出那样的闲话,我不能连累你,更不能拖累你和小槐。” 王寡妇泪眼婆娑的看着周构,又紧紧抓住周槐的手,哽咽着说,“小槐,是妈没本事,让你吃不好穿不好,这些年你跟着我没让你过过好日子,都是我的错。我们娘俩吃了这么多苦头,全都是因为我没本事,现在你爸回来了,你就跟着你爸,有他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王寡妇越说情绪越大,抱着周槐就是哭,把一个单独拉扯闺女长大,临了要和闺女分开的单身母亲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周构看着王寡妇和周槐抱在一起哭,心里那个抽抽。 都怨他没在家,把全家的重担放在招娣一人身上,她才过的这么艰难。 如果他还在,招娣能被人欺负?能受那些流言蜚语吗? 周构越想越觉得招娣被欺负,闺女变成这副模样都是自己的错,他走上去,一把抓住了王寡妇的手,认真又坚决说,“这不怪你,外面的谣言我也不会相信,我相信你!” 要不说王寡妇能拿捏住男人呢,这一招先下手为强,把周构拿捏的死死的,愧疚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 周构保证了绝对不和王寡妇离婚,把王寡妇给感动的,又低头呜呜呜的哭起来。 等王寡妇哭完,情绪平静下来,周构这才开始问,“你脸上和脑袋上的伤谁打的?” 王寡妇巴不得周构赶紧问呢。 她使劲儿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睛顿时就红得更厉害了,一扭身,倒在病床上,哭的那叫个天崩地裂啊。 周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公安。 他可是真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某个纷争中拼杀,这脸色阴沉下来,可真是够唬人的。 “公安同志你好,我们兄弟部队,我是当兵的,叫周构。” “周同志,你好你好!”公安连忙站起来,“我姓任,你叫我小任就好。” “任同志,在这里看到你就代表这个病房里有案子,我想询问你,这个案子和我的爱人,女儿,有关系吗?” 来了来了! 春花和赵维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赵维吓得都想从这个病房里消失了,嘴唇哆哆嗦嗦。 公安看了一眼春花和赵维,周构是王寡妇的丈夫,这也不能瞒着他。 所以公安便一五一十的把小树林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周明礼还是被害人加目击者,人就站在那儿听着,公安说到王寡妇张口就喊是周明礼强奸她时,周明礼和江瓷的脸色都是黑的。 王寡妇凄凄惨惨的幽幽说,“谁都知道周老二不干好事儿,我就是那天晚上想起来白天上工时有东西忘在小树林里去找了,就有人忽然捂住我的嘴,上来就对我……对我……我还以为是周老二,这才喊了出来。” 不太能站得住脚的发言,她醒之后公安对她的询问王寡妇就是这么说的。 王寡妇咬死了是赵维强了她,赵维和春花却说是王寡妇污蔑他。 不论怎么说,王寡妇和赵维都没说出他们的计划。 赵维心里也很委屈后悔,要是那天晚上他就直接把周明礼给推过去,也不至于被人当场抓奸,还被老丈人给踢爆了蛋…… 是的,赵维并不觉得自己和王寡妇搞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男人哪有不偷吃的?如果不是被抓到,谁知道他和王寡妇有一腿? 赵维悔恨的很,但更恨的是王寡妇! 听听公安是怎么说的? “王招娣说是赵维对她动了手,强了她,春花也同时在当天晚上对王招娣进行了殴打。” “但赵维也坚称是她自愿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他和王寡妇何止百日啊,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他给推出去。 本来赵维能说是她自愿的,可谁让王寡妇的脸上脑袋上都是伤呢,王寡妇张口就说脸上的伤口有些是他打的,他能有啥办法? 赵维很想直接撕破脸皮说是他和王寡妇厮混,乱搞男女关系,索性直接把王寡妇给拉下水。 可王寡妇早早的就警告了他,只要他把他们厮混的消息说出去,那王寡妇就直接说赵维一直对她进行强暴,长达几年的强暴! 现在没有什么监控摄像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王寡妇真要胡咧咧起来,那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赵维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怎么办?他死死盯着装哭扮可怜的王寡妇,不论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盯着周构能杀人的目光,赵维无意间看到了周明礼,他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大声说,“公安同志公安同志,我根本就没对她动过手,她的伤都是我媳妇打的,王寡妇压根就没有拒绝我,她很配合!” “你不信可以再问问当事人!周老二!他知道,他都听见了!” 第97章 周明礼,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冰棍吧? 周构也看向了周明礼,脸色相当难看。 周明礼在这些人的注视之下,语气相当平静,“该说的我都在公安局说过了,笔录也做过了,二狗哥你要是真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去看公安局看笔录,我不接受除了公安同志之外的问询。” 周明礼才不踏进这些破事儿之中。 且不说王寡妇本来就是为了陷害他才去钻的小树林,赵维此人跟着她串通一气的想害他,要不是他有心眼,说不定真的就被陷害了。 周明礼可不给赵维亦或者王寡妇之中的哪个人作证。 自己斗去吧! 周构开口,却是直切痛点,“老二,你看到妇女被欺负,怎么不救人?” 这个痛点切的不是赵维的,切的是王寡妇的啊! 王寡妇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惨叫一声,“别说了,别说了!我再也不愿意回想那天的事情了,二狗,你每提一次都是在我心里插刀,我这心的血都快流干了……” 周构闻言,紧绷起来,放轻了声音,“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也不问了。” 王寡妇见稳住了周构,心里这才安稳些。 可谁知道! 周明礼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我都没听到反抗和拒绝,还以为是哪两个人专门在小树林里私会,怎么救人?” 周构身体一僵。 王寡妇大脑空白,不停飘荡的只有两个字—— 完了。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手,对周构说,“二狗哥,我们就先走了,你们聊。” 搅起惊涛骇浪的周明礼夫妻俩人,拍拍屁股,欸,走了。 不和你们玩了! 江瓷和周明礼走的潇洒,也不管后续。 她们俩舒舒服服的去了国营饭店吃了顿好吃的补补,又给俩孩子一人买了个鸡腿。 距离给江瓷拿药还有些时间,周明礼就让江瓷在国营饭店等着,他自己揣了钱,去了黑市。 粮食全都收了上去,下个月就会发饷,她们的工分抵扣砖门水泥的钱之后,虽然也能分到不少的粮食,可细粮不会太多。 除了来国营饭店,他们吃的都是粗粮,江瓷一直都说粗粮做的窝窝头拉嗓子,周明礼就想着趁春小麦都收了,看看有没有人卖粮食。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发饷,黑市都没卖粮食的,逛了一圈,让周明礼看到了一个好货。 一张工业券! 能买钟表的工业券! 周明礼眼睛都亮了,但他能撑得住,走过去挨个问了一圈,这才问到工业券。 那人也不吭声,手一伸,比了个数字。 七块。 今天他们出来也就带了十二块钱,给了姜医生七块,又吃了个饭,现在身上也就四块七毛多钱。 周明礼捏着手里的钱,直接砍一半,比划。 四块。 那人哼了一声,揣着钱就要走。 周明礼声音很低,“四块五,你这张票也就能买一个十几二十块的便宜钟,不值几个钱。” “不值钱那你还要?六块,少一分都不卖。”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那你走吧,四块五,如果你卖我们就成交,既然你能卖这钟表的工业券,我就能在其他地方找到。” 说完,周明礼竟然真的离开了,理都不理那人一眼。 那人见状傻了一下,这工业券,只要是厂子里的职工的工资每个月超过二十块钱,都会给一两张,拿着没用或者缺钱了才会来黑市卖赚点钱。 他也是第一次来卖这个工业券,没想到直接就碰到硬茬子了。 四块五就来买工业券,想得美你! 不卖你,我卖其他人! 有其他人来问,“咋卖?” 那人立马说,“七块。” “两块钱。” 卖工业券的:?? 反复又来了几个人问价格,这砍价砍的可猛了,一块两块的都有,听说不降价,人就直接走。 卖工业券的人脸都绿了。 周明礼又转了回来,揣着兜,神情淡淡,也看不出买没买到工业券。 那人立刻迎上去,“兄弟,四块五卖给你了,这张券今天算是便宜给你了。”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兄弟,现在开始是买方市场,三块。” 那人脸颊扭曲。 被周明礼大砍价给气得。 也是被刚才没有在四块五的时候卖给周明礼而怄的。 他血亏的点头,“……行!” 周明礼抽了三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交票。 等他再回去,就见江瓷给自己买了根冰棍,坐在树下看人下象棋。 那自在模样,比那些老大爷们还松弛。 周明礼走过去,“吃中药不能吃凉的。” 江瓷叹气,“就吃这一根。” “不行,你身体现在不好,不能吃。” 周明礼把江瓷手里的冰棍拿走,塞进了自己嘴里。 看他丝毫没有抢了自己食物的愧疚,江瓷唇角抽抽。 她蛐蛐周明礼,“周明礼,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冰棍吧?” 第98章 这钱该给妈的,她不该花 周明礼在江瓷幽幽目光下很快吃完了江瓷吃剩下的半根冰棍,他拉着江瓷到了旁边,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票,“买钟表的票弄到了。” 江瓷眼睛蹭亮,拿过来仔细看看,忍不住露出笑来,“真好啊周明礼!我们要有钟表了!” 周明礼见她兴奋的模样,唇角翘起,“现在过去看看?” 江瓷拉着他就走。 刚才她去买冰棍的时候没仔细瞧,两人兜里仅剩一块七毛钱,就这么大剌剌进了供销社。 两人一看一个不吱声。 柜台里光溜溜的,啥也没有! 江瓷指了指那空出来的柜台,问售货员,“之前摆在这里的钟表呢?” 售货员看了一眼,“卖了,前天就被人买走了。”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没事,我们今天带的钱也不够,就算有票也买不起。”江瓷握了握周明礼的胳膊,情绪十分稳定的说。 她又转而问售货员,“还有哪卖钟表?” 售货员又看了江瓷一眼。 呦,熟人!这不是之前过来问有没有牛奶的神人吗! 她撇撇嘴,“市里有百货大楼,你要是想买钟表,可以去市里。” 江瓷:…… 一问一个不吱声。 她的灵机一动,在山定大队和终墨镇逛的久了,都忘了还有市了。 她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想去也去不了啊。 这年头坐车需要开介绍信,他们又没什么事,去市里怎么找大队长说? 江瓷又问,“那咱们下次有钟表是什么时候?” “等着吧,怎么的也得九月后了。” 江瓷道了一声谢,和周明礼一起离开了供销社。 江瓷说,“我们去车站看看?说不定哪天开出了介绍信,我们也知道怎么从车站离开。” 周明礼点头同意。 反正现在也不到三点,她们就逛呗。 终墨镇的车站不大,能去的地方也不多。 主要是四周的镇,以及市里。 哦对了,终墨镇所归的市叫临云市,终墨镇没有火车,想去火车站还得先到临云市,然后再坐车去省城,从省城坐火车,这才能去京市,沪市。 现在的交通可麻烦得紧。 江瓷研究了一遍车站能去的地方之后,就和周明礼一起离开,返回医院。 陶素素已经把中药悄悄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江瓷和周明礼一到,她就帮着把中药给一起装进布兜里。 “姜叔要我给你们交代,回去后禁吃生冷辛辣的食物,不要贪凉,多注意休息。”陶素素对周明礼和江瓷说,“十天后吃完之后再来复诊。” 江瓷看着周明礼装放着中药汁的小药包,点头,“我都记着,陶医生,真是谢谢你为我介绍这么好的医生,陶医生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对我们说,能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帮。” 陶素素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想问的话就快脱口而出,很快,又被她给压下去,她露出勉强的笑,“好。” 这事儿急不来,既然有了线索,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做很多了。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陶素素什么也没说,只把她们两人送出去。 从陶素素的办公室出来,江瓷和周明礼就打算回家了。 出来这么久,俩孩子都被她们放在了于家,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下到三楼,江瓷和周明礼忽然看到了坐在楼梯口的周槐。 她整个人都呆呆的,看上去好像还没从死去的父亲又突然回来的消息之中回过神来。 “小槐?”江瓷低头看着她,“你怎么自己坐在这儿?” 周槐抬头,看了一眼江瓷,讷讷喊道,“江姨。” “爸和妈在病房里说事,让我先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把孩子支出来大人谈事儿,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指不定说的就是周明礼无意间放的那个炸弹。 周槐从兜里拿出了十块钱和几张粮票,有些惶恐的说,“这是爸给我的,说让我去国营饭店去吃饭,能点肉就点肉,想吃大白馒头就吃大白馒头。” 周槐还记得爸给她钱时,妈看她的眼神。 那是一副要把钱全都给抢过去的凶残神色。 周槐坐在外面惶恐不安,这钱该给妈的,她不该花。 江瓷笑了笑,“你爸给你的钱你不花谁花?” “小槐,你还记得我那天在国营饭店和你说的话吗?” 周槐当然记得。 没有人喜欢挨饿,饿了就去吃。 “看看你手里的钱和票,再想想你父亲给你这些东西时对你说的话。” 江瓷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走了哦,小槐,你是有亲人的,江姨能看得出你爸爸很疼爱你。” 所以,不要再害怕你的继母了,好吗? 江瓷没说,和周明礼一起离开医院,回家。 周槐呆呆地在楼梯上坐着。 周构出来时,就看到自家闺女手里拿着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怎么没去吃东西? 周构走上前,蹲下来和颜悦色的对自家闺女说,“在等爸吗?” 周槐回过神来,很是拘谨的点点头。 周构心里高兴坏了。 不愧是他闺女,就是和他亲! 周构牵起周槐的手,“走!爸带你吃好吃的去!” …… 下午江瓷和周明礼去牛棚,就碰见了沈从禾在外面劳作,自从沈从禾给她递了那张纸条之后,江瓷一直没有主动找机会和他说话,沈从禾也只做那天的事情不存在一样,整个人安静下来,常常和隔壁的程叶寒老先生聊天,看他的书。 今天刘三从一个农民手里抢了一只野鸡,这会儿正在房屋后面烧野鸡吃,也顾不得江瓷,见她过来还怕她要呢,很快摆摆手,“你送你的去,别在这儿碍眼。” 江瓷看了一眼那被拔了毛的野鸡,应了一声好,然后慢悠悠往程叶寒老先生住的地方走去。 路过沈从禾时,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的妻子已经知道我在这边给人送饭。” 沈从禾拿着锄头的手一紧。 江瓷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只有一道余音飘荡进沈从禾的耳中,“她是个好人。” 沈从禾眼睛顿时就红了,他喉咙滚动,看着江瓷的背影,嘴唇翕动,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沈从禾握紧锄头,弯下腰,一下一下的锄地。 只要素素和乐乐没事儿,那他就能撑得住,等到被平反的那天,他一定会和妻子们团聚。 第99章 孩子饿坏了,给他吃的二荆条。 送完饭,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进了村子里时,就看到钱大婶追着钱老汉打,脸上全都是愠怒。 “钱老汉我告诉你!你敢把这些肉往王寡妇那里送,我们就离婚!” 钱老汉还在那里狡辩,“王寡妇她们一家多可怜,我们帮衬帮衬怎么了?老婆子,你咋一点爱心都没有呢!” 钱大婶拿着棍子就朝钱老汉身上招呼,“她们家可不可怜管我啥事儿,你拿着我带回来的肉给别人就是不行!钱老汉,你给我把肉放下!” 和钱老汉家离得近的人家纷纷出来看热闹,有人嚷嚷着喊,“钱大叔,人家王寡妇的男人都回来了,王寡妇还需要你接济啊?这事儿要是传到周二狗耳朵里,你看他揍不揍你。” 钱老汉眼睛瞪大,“啥?” 合着这人还不知道周构回乡的消息呢? 有人立马来了兴致,抓住钱老汉说,“今天上午周二狗骑着自行车回来了!鹏子都看到了!还和他搭话了!” “有人对二狗说他媳妇儿孩子都在镇医院,二狗又去镇上了!” “二狗其实没有死!他就是做任务去了,是去抓特务了!所以才没有联系家人!” 前面是对的,可……周二狗说过是抓特务吗? 不管了,反正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了是去抓特务,那就是去抓特务去了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钱老汉听得心都哇凉哇凉的。 王寡妇现在不是王寡妇了,她丈夫回来了,他以后就不能再接济王寡妇了。 人言可畏,以后他也不能和王寡妇接触了。 钱老汉心态崩了,手里的肉,滑啊滑,扑通一下掉在了地上。 钱大婶拎起肉,冷笑的看着他,“你不是惦记王寡妇吗?去吧,去镇医院,随便你去见,老娘再拦你一下我就跟你姓!” 说完,钱大婶扭头就回家。 钱老汉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颓丧的往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才走到门口,钱大婶咣咚一声,把门给关上,钱老汉被他媳妇儿关外面了! “你干啥?赶紧给我开门!”钱老汉不高兴,拍门。 “这可不是你家,你家在王寡妇家呢,你找王寡妇去,别回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关在门外,钱老汉都觉得有些臊得慌,使劲儿拍门,让钱大婶开门。 钱大婶早进屋里去了,压根不搭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江瓷对周明礼说,“没有收音机,这些热闹也够打发时间的。” 周明礼默默点头,十分赞同江瓷的话。 他们穿来之后,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的,就没消停日子,过得相当充裕。 两人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又听别人说周二狗和王寡妇。 “你们说,周二狗要是知道了王寡妇以前干的好事儿,他还能继续和王寡妇过下去吗?” “这铁定不能吧?二狗娶王寡妇的时候就是连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难道不往上升?留着这么一个给自己戴满了绿帽子的媳妇儿,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没错,二狗不会和她过下去的。” “也不一定啊,你们看看王寡妇,她嘴上可会说道了,指不定就能把二狗哄得团团转,让二狗不和她离婚呢。只要不离婚,王寡妇就是连长夫人了,好大的官儿呢!” “这个王寡妇可真是会找丈夫。” 江瓷听了一会儿,拍拍周明礼的后背,示意他可以走了。 两人回到家还在想王寡妇和周构的事。 周构本人本来就对妻子女儿抱有愧疚,周构约莫着就算知道王寡妇和赵维在小树林里厮混,他也有可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王寡妇可是会演戏的。 你单单看王寡妇瞧见周构之后,就立刻提出离婚,接着便抱着周构的闺女哭天喊地,就能猜得到王寡妇把周构的愧疚心拿捏的死死的,她主动提出离婚加卖惨,加她照顾周槐四年的恩情,就算周构知道小树林的事是她的错,周构也不会和她离婚。 江瓷使劲儿的搓了搓衣服,想着周构如果有机会和王寡妇离婚,那就只有一个人能够说动他。 那就是周槐。 周构能忍受王寡妇,那是因为她照顾周槐四年,以为王寡妇不改嫁是为了他闺女。 可如果周构知道王寡妇对周槐不好呢? 那他还会容忍王寡妇给他戴绿帽子吗? 江瓷在心里猜了猜,没得出结论,又使劲儿揉揉衣服。 这个周阳,皮猴子一个,成天上蹿下跳,身上的衣服也弄得脏,非得使劲儿搓才能洗干净。 她阴恻恻看向正在挖土找蚯蚓的周阳,决定晚上再让他多写几个拼音。 一无所知的周阳穿着开裆裤,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吭哧吭哧刨土。 “有蚯蚓啦!” 周苗大叫一声。 周阳一看,周苗手里揪着蚯蚓,高兴的冲着鸡窝跑去,把蚯蚓扔给里面的母鸡吃。 周阳哼哼哼,“妹妹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也很快抓到蚯蚓!我要抓出来两只!” 他都快趴在地上了,裤子,上衣蹭的全都是土,结结实实粘在衣服上。 的亏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这衣服且不好洗着呢。 小屁孩身后,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正用死亡凝视的目光看着他。 吃过晚饭,于大嫂出来乘凉,忽然听到从周家传来小孩儿的惨哭。 于大嫂哎呦一声,“这声儿听着怎么这么像阳阳啊?” 于大哥咬了一口黄瓜,含糊不清的说,“肯定是阳阳,这皮猴子指不定又闯祸了,正挨打呢。” 于大嫂拿着蒲扇往周家走,“那我得过去看看,两人可别把孩子给打坏了。” 周家起了院墙,他们也瞧不见院里发生了啥,只能走近问了。 来到周家门口,于大嫂拍了拍门,“小瓷啊!孩子咋哭啦?” 不一会儿,江瓷出来开门,她用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冲着于大嫂微笑,“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于大嫂见她平静的面容,呃了一声,仔细想了半天,磕磕巴巴说,“那个小瓷啊,教育孩子,可不能只打,不然孩子都记不住做错了啥的。” 江瓷神情淡定,“嫂子说的对,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和孩儿他爸不会打人的。” “那刚才……” “你说刚才啊。”江瓷微微一笑,“孩子饿坏了,给他吃的二荆条。” 第100章 青花瓷 第二天早上,周明礼和江瓷就打算带着孩子去医院。 周阳穿着干净带了补丁的衣服,看了看院里被他挖出来的小土坡,立刻严肃下小脸,一溜烟跑远了。 他也算是长了点记性,前几天喂鸡的时候都是用手臂抱着菜叶子,现在改用手拿着了。 适应了新环境的两只母鸡已经开始下蛋了,周苗和周阳一人手里拿了一个,兴冲冲跑进厨房,把鸡蛋放进厨房里专门盛放鸡蛋的地方。 他们已经攒了四五个鸡蛋了! 爸爸说了,只要鸡蛋攒够八个,他就做鸡蛋饼吃。 俩小孩儿可馋了,每天都不忘记给母鸡喂蚯蚓虫子和剩菜,这可是他们的宝贝鸡,大大的金疙瘩! 江瓷吃了饭,又喝了中药,一家人很快就收拾好锁了大门,去镇上。 这次是给姜医生看看两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如何。 周阳还好一点,毕竟他以前还有“江瓷”给他塞吃的,也就只有一点轻微的营养不良。 苦的是周苗,姜医生一看到她,瞧江瓷和周明礼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给孩子把个脉还要阴阳怪气两个父母。 “真是孩子亲生父母啊,我就没见过对孩子这么好的父母!你们这对父母真是太好了!” 周苗可听不懂大人说的阴阳怪气,还以为这个老爷爷是在夸她爸爸妈妈呢。 周苗十分认同的点头,奶声奶气说,“爸妈对苗苗最好啦,我喜欢现在的爸妈。” 姜医生悠悠看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 江瓷和周明礼:“……” 她总算是知道昨天周明礼被姜医生怼时是什么感觉了。 夫妻两人有苦难言,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得亏后面还有孕妇在等着看病,姜医生没骂这么久,给周苗看完就让她们离开。 周苗身体亏损的也很厉害,她年纪小,还在成长的时候,需要补充营养。 能喝到牛奶是最好的,不行的话就喝豆奶,多吃坚果,奶粉也是可以的。 姜医生说的轻巧,这些东西可都不好搞。 周明礼和江瓷没有这个门路搞到这些东西,只能去一个地方,那就是黑市。 两人带着孩子离开,碰巧也看到周构带着周槐,王寡妇一起出院。 周槐先瞧见了江瓷,她对江瓷一向很好,立马跑过来叫她。 “江姨!” 周槐脸上多了点轻松,看样子昨天周构对她的好让她有了真实感。 江瓷笑了笑,“你们准备回去了吗?” 周槐不好意思的点头,“要回去了,江姨,你们是去看周老大吗?” 谁看他啊。 江瓷面不改色,“不是什么大事。” 周构领着被抓花脸的王寡……不,王招娣也来了,她两眼红肿,低着头一副小媳妇儿样,看上去规矩老实的不得了。 “你就是老二的媳妇吧?我是周构,老二之前喊我哥的。”周构很爽朗一人,眼睛清明,人也看着正直。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瓷虽然看不起王寡妇,但周构确实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她笑着说,“我姓江,大江大河的江,昨天我们见过。” 周明礼不想让周构问他们家里的事,很快就插话转移了话题,“二狗哥,你们准备出院啊?” 周构没解释,就点点头,“你们也准备离开?正好咱们可以一起走。” 周明礼道,“我们打算给孩子买几本小人书看,得去书店。” 这只是一个托词,周明礼还想再去一趟黑市看看有没有卖粮食的,并不打算和周构一起离开。 周构可不清楚他的想法,瞅了一眼周老二和江瓷的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身上穿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正揪着他闺女的手,嘀嘀咕咕说话呢。 周构稀罕小孩儿,便露出笑来说,“去啥书店,想买小人书就去废品收购站买,又便宜又不要票,几毛钱能买好几本。” 周明礼和江瓷面面相觑。 对啊,还有废品收购站呢! 也不怪周明礼和江瓷没想到过这个地方。 周构还很热心的告诉了他们收购站所在的地方。 九月小学就开学了,周构也想给周槐买几本语文数学书看,好让她能够跟上进度,于是就打算和江瓷周明礼一起。 夫妻俩人对视了一眼,没拒绝。 真要拒绝的太厉害,周构说不定还会怀疑他们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家人来了废品收购站,看门的就一个老大爷,里面停了一辆收废品回来的车,正在往下面卸货。 周构上去就和老大爷聊起来,听说他们是来找书的,老大爷和周构很快就谈好了价格。 小人书一毛钱一本,三毛钱四本。 东西就在里面,你们且自己找,他一个老大爷可没那么大的精力。 王招娣嫌弃里面脏,不乐意进去,她温温柔柔的对周构说,“咱的自行车和老二家的自行车都在外面,我帮忙看着吧,你们进去找。” “我也不识字,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构点头,“行,那你在这儿看着自行车。” 周槐牵着周阳,周苗俩孩子已经开始在废品收购站里面找起来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进去找。 江瓷的运气比较好,很快就找到了两本,东西不大,小小的放在手里,江瓷一看。 哎呦,《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上下两册。 她打开看了看,这时候的小人书画的可真不错。 江瓷很满意,抓在手里又去找其他的。 眼睛忽然扫到了一点蓝色。 江瓷目光一顿,走过去。 那是个不太大的碗,仔细看更像是个小缸。 梅花纹白底,碗口内是松柏纹。 很像她的一个收藏古董,青花梅纹的。 她的那个比这个要大得多,是一个青花大器,釉烧的也好,没有一点溢色,而且是元青花。 江瓷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个瓷小,花纹好似一笔勾勒而成,相当精美。 手指一翻,看向下方的落款。 江瓷轻轻扬眉。 大明宣德年制。 江瓷收藏了好几件青花瓷器,其中最为贵重的就是那件元青花,但她本人对青花瓷的了解并不算多。 这种东西最容易出现仿品。 她不是什么研究古董的资深大拿,手里这个大明宣德年制的青花小缸,江瓷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 真是让人感觉丧气。 你说她都穿书了,怎么就没个金手指呢。 就比如……鉴宝什么的。 要不要收了呢…… 江瓷摩挲着这小缸,心里有些纠结。 第101章 周构为什么没离婚? 周明礼瞧江瓷拿着个小缸来回把玩,走过去,“在干什么?” 江瓷看了他一眼,将人拉下来,“看看。” 她手一翻,露出了碗底的款。 “你觉得这是古董?”周明礼微顿,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我之前收藏的青花里倒是有两件宣德的大件,款和这个一样。”江瓷耸肩,“不过人间自有高手,仿个一模一样的款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明礼就没有那么纠结,说道,“想要就带走,没用的话,就拿给咱们家的鸡当喂水的。” 江瓷闻言,便笑了出来,“你说得对。” 她把这小缸拿在手里,“咱家的鸡还差两个吃饭的碗呢,再找找。” 那个装大黄鱼的漆器盒不够用,江瓷还要再找几个盒子,装平时用的小东西, 周明礼觉得也是,如果专门给鸡买吃饭的碗,那多亏,现在在废品收购站,那么多东西,怎么也能淘得出来一两个碗吧? 两人挑挑拣拣,别说,还真让江瓷找到了几个盒子。 那盒子被刷了灰色的漆,闻着却带了点浅浅的幽香,雕工精致漂亮,是福禄寿的,就是连接件已经坏了,盒子的盖子要掉不掉的。 江瓷抚摸着这盒子的光滑表面,不着痕迹的用手指敲了敲,声音和雅清澈,相当饱满。 江瓷微微眯眼,还用指甲抠掉了一小块表漆。 那带着点金黄色的内里,香味飘散,让江瓷呼吸都凝滞了一下。 这是金丝楠木的。 不会吧? 运气这么好? 江瓷都不在意那个青花瓷到底是不是宣德年的了,把盒子抱在怀里。 江瓷看不懂那青花瓷是不是真的,可她能够确定,这盒子就是金!丝!楠!木!的! 她知道这是金丝楠木的原因要追究到江瓷小时候。 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那小老头住在山里,就喜欢玩木头。 特别喜欢楠木。 她从小就在香楠做的床上睡觉,吃饭坐的椅子是水楠,爷爷招待人的茶室里的茶桌是祯楠,爷爷常睡的摇摇椅,就是用金丝楠做的。 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时江瓷睡的都是软床,她也喜欢睡软床,放暑假到爷爷那里玩经常嫌弃床太硬,嚷嚷着要把床给换了。 爷爷就躺在摇摇椅上,手里盘佛珠,“安安刚出生那会儿常常多梦惊悸,在城市睡不好,你奶奶就让你爸妈把你送过来,反正他们工作忙,也不好带你,你打小就睡我亲手给你打的那张床,楠木好,清正,味香,静神养心,你躺在上面睡觉也不哭了,能睡得好。” “小孩子家家睡木床对身体好,不许乱跳。” 年幼的江瓷还挺不乐意的撅嘴,犟不过老爷子,只能不高兴的跟着爷爷睡楠木床。 因为这段经历,江瓷打小就知道楠木是怎样的。 金丝楠,比黄金还要贵重,这一个盒子,雕工又如此精美,就算不是古董也价值不菲。 终墨镇没什么懂行的,说不定就把这个掉了连接件的坏盒子当作不要的物件给扔了。 真是被她捡到了。 就算没有青花瓷,这次来也赚大发了。 江瓷心满意足,在盒子上放了小人书和青花瓷。 她看向周苗和周阳。 周槐带着俩孩子逛起来就很随意了,小孩儿就当是在这里寻宝,一会儿噔噔噔找了个这个,一会儿噔噔噔跑过去又找了那个。 不一会儿手里就多了好多小玩具。 什么木小鸟啦,小沙包啦,木制的小手枪啦,周苗手里还抓了羊拐。 就是抓石子儿,但这是羊上的骨头做的。 俩小孩儿高兴得不行,周阳更是拿着木制的小手枪就开始玩了起来,嘴里嘟嘟嘟,嘟嘟嘟个不停。 “弟妹找的东西真不少啊。”周构手里就拿了几本书,还有好几个练习册,应该是某家人的孩子放在一起卖的。 江瓷笑笑,“是啊,找了个碗给我家鸡接水喝,我看这个盒子还算完整,就是连接件坏了,等回家让老二帮我修一修,也是能用的。” 周明礼手里也拿了两个碗,还有两本小人书。 找齐了东西,两家人来看门大爷那付钱。 东西不算多,周明礼他们的还是多的。 四本小人书,三毛钱,加上三个碗,按五毛钱算,那个盒子贵了一点,毕竟没有损坏,也就是连接件坏了,修修就能用,看门大爷要了两块钱,至于周阳周苗手里拿的玩具,拢共也就一毛钱。 这么一算,江瓷和周明礼今天支出两块九毛。 江瓷面不改色,压根没人发现她内心的狂喜,也不知道她捡了个大漏。 周构花的钱就更少了。 江瓷把这些东西全都放进了布包里。 “我们就不在镇上吃了,打算回家,二狗哥,你们呢?”周明礼问周构。 周构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也才十点多,那就回去吧。” 江瓷和周明礼羡慕的看着周构的手表。 想要。 但没钱。 江瓷把周阳放到前面的小座椅上,抱着周苗坐在后面,周明礼骑着自行车就和周构一起回了山定大队。 路上周构问了不少山定大队的不少事儿。 周明礼的记忆里可没有那么多情况,只含糊不清的回答,言简意赅,少说少错。 幸亏周构没多问,两人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很快回到了山定大队。 周构带着他媳妇儿和周槐回家的路上就被不少人给围观了。 他们昨天还说周构会不会和王招娣离婚呢,结果今天就带着王招娣回来了! 真是稀奇哈,周构竟然没有和王招娣离婚! 他难道不知道王招娣和赵维乱搞? 咋就能容忍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人和他继续生活啊? 村民们在背后蛐蛐周构和王招娣,实在是想不通为啥周构没有和王招娣离婚。 村民们猜不出来,江瓷之前猜的却有七八分正确。 周构为什么没离婚? 因为昨天江瓷和周明礼离开之后,他单独和王招娣说话时,王招娣什么也不解释,就哭着说周槐生了多少次病,她又有多着急的带着周槐去看病。 又说他的弟弟妹妹上门过好些次,拿子虚乌有的风言风语要把她赶出去,要把周槐赶出去。 她保住了他们的房子,也保住了周槐。 周槐能长这么大,全靠她王招娣养着。 她对周槐的恩情,是你一个凭空消失了四年的父亲能想象的吗? 你能为了妻子的一次的失格就把她休弃了吗? 不能! 第102章 无论如何,她不能和周构离婚! 周构难道没有去和公安了解赵维和王招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了解了。 从周明礼说了那句“两人可能是私会,没有听见挣扎求救的动静”后,周构就去找公安问了个清楚。 当天在场的不止周明礼,还有一个民兵在场呢!就算是周明礼说谎,那个民兵也不可能撒谎。 两人证词一致,摆明了指向王招娣和赵维就是去私会了。 周构的脸色也很难看。 可他能和王招娣离婚吗? 不能。 王招娣一个人照顾了小槐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是他一个大男人难以想象的。 他不可能不顾念恩情就和王招娣离婚。 再说了…… 小槐不愿意,她自己也说不要怪妈,这这事之所以发生,都是妈为了照顾她。 周构喜不喜欢王招娣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槐不想他们离婚。 就算是为了小槐,也不能离婚。 昨天中午周构就青着脸和赵维进行了和谈。 赵维被周构那足以杀人的阴沉目光吓得直哆嗦,自然是周构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 既然是和解,公安那边自然也要给周构面子,等两家说定,事也就结束了。 周构一家人回到家,王招娣就像是一个小媳妇儿似的开始收拾起来,勤快的不得了。 在家里一向包揽所有家务的周槐,反而显得局促无措起来。 周构把自己带回来的包裹打开,笑着把周槐给叫过来。 “闺女!看爸给你带了啥好吃的!” 他把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递到周槐面前。 周槐闻到了一股甜香味,她到底才八岁,常年在乡下,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很快就被吸引过去。 周构瞧她好奇,忍不住得意起来,把油纸打开,露出里面的糕点,全都推到周槐的面前,“京市稻香村的点心!你程叔叔专门带我去买的,说小姑娘都爱吃,他家闺女就喜欢的很,小槐,来尝尝看。” 看着那精致点心,周槐手指动了动,嘴里下意识就开始分泌口水,“我……” 话还没说完,周槐就觉得后背一凉,她扭头看过去,就瞧见了妈正在看她。 周槐抿抿唇,说道,“给妈吃,妈也没吃过。” 见她这么孝敬王招娣,周构心里酸涩,笑了笑,说,“你妈她有,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吃吧。” 周槐踌躇着没有拿。 周构心里心疼的不行,却没有强硬逼她做什么,只是把手中油纸包放到周槐手中,“你不是和老二家的那两个小孩儿玩的挺好吗?拿去和他们一起吃。” 周槐眼睛眨了眨,点点头,“那我给江姨家送过去。” 说完,她抱着油纸包就往外冲去。 苗苗和阳阳两个小馋猫,肯定很喜欢吃这个糕点。 好香啊,她也喜欢,也想吃。 这是爸买的。 周槐越跑越快,木木的眼睛里多了神采。 周构看着她跑远,失笑着摇摇头,一转身,瞧见王招娣,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他也不跟王招娣多说话,淡着神情进屋,从包袱里拿了其他京市特产出来,把包袱放好,出门了。 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在干家务的王招娣把手里的抹布给扔了,撇撇嘴自言自语,“干啥要把好东西分给别人?” “一个丫头片子,不要钱的赔钱货吃那么好干什么?留给我吃以后还能给你生儿子呢。” 王招娣说到这儿,话音一落,她溜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 周构已经走远了。 她眼珠子一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关上门,噌噌噌跑到了周构拿回来的包袱和背包前面,不由分说地打开。 下一秒,王招娣眼睛瞬间就亮了! 麦乳精,大白兔奶糖,各种零食,一罐大红袍茶叶,几本笔记本,还有一大块的确良布!布上面还放着一个手表盒子,和一个铁盒子! 王招娣立刻把那手表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银质细链的女士手表! 王招娣激动得不行,手忙脚乱把手表戴在自己手上。 她举起手不停的看来看去,眼里满意的不行,这小手表,衬得她手腕好看死了!手表也好看! 她喜滋滋的,戴着手表也不取下来,又去开了那个铁盒子。 下一秒,王招娣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给压下去。 她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 存折! 存折下面还压了崭新崭新的大团结!! 那么老厚一沓!得有八九百了! 一旁还叠放着不少的票! 王招娣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 发财了! 王招娣生怕自己激动到叫出来,深深吸气,压制住狂喜,打开存折。 王招娣:“!!!!!!” 三千!!!!? 周构存款有三千!!!! 王招娣只觉头晕目眩,脚下轻飘飘的,仿佛是踩在云朵上,巨大的财产数额将王招娣冲击到感觉不太真实。 她疑惑的想,周构他不就是个连长吗?四年下来竟然能存这么多钱。 周构还没对她们说的是,他从去执行秘密任务前就升营长了,以他现在的职位他是有随军的指标的,本来他也打算打申请,结果首长临时点他去执行秘密任务,任务内容不知,不得联系外界,不得告知家属。 他还没来得及写封信给家里,就去执行任务了,四年里他的工资可都是一直存着的,加上立功得的奖励以及上次九死一生的立功奖励周构的存款远不止这些。 那毕竟他回来时买东西也花了不少的钱。 这些王招娣不清楚,她从不真实的感觉中缓过来,看着存折上的存款与那些大团结,目光坚定。 无论如何,她不能和周构离婚! …… 周槐一路小跑到了周明礼家,她喘了一口气,拍拍门,“江姨!你们在家吗?!” 江瓷给她开门,看她热的不行,就让人进来,“你怎么这会儿跑过来了?” 周槐露出腼腆的笑来,“爸在京市买了糕点,让我拿过来给你们吃。” “你爸专门让你送过来给我们吃?”江瓷反问。 周槐愣了愣,略有些局促的点头。 周阳周苗听到周槐的声音,很快就跑出来,踮着脚看周槐手里的东西。 好甜好香的味道! 周槐笑着给周苗和周阳一人一块。 周阳看了看自己的,又看看周苗的,再也没了抢她手里东西的想法,吭哧吭哧咬自己手中的糕点。 “好好吃!香香甜甜的!”周苗立刻发表自己的意见。 周槐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么好吃吗?” 周阳仰着头,“小槐姐姐你尝尝不就知道啦!太好吃啦!” 周槐很犹豫,低头看着手里的糕点哪怕已经馋得不行了,也没动手拿。 妈肯定是要把糕点要走的,如果少的太多,妈会骂她。 第103章 除了一张脸和身高,他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见她这样,江瓷笑了笑,“这么精致的糕点,味道肯定很好,给苗苗和阳阳她们两人一块就够了,剩下的你自己吃。” 江瓷摸摸这小姑娘的脑袋,“小槐,这是你爸专门给你带的,它们属于你。” 周槐愣了半天,她想说江姨说的不对,家里的东西都是妈的,她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自己的。 更何况是这些看上去就十分好吃的糕点呢。 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反驳不了江瓷。 吃进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是自己的,攥在她手里的东西就是她的。 周槐低头看着周阳周苗,好一会儿,她把手里的油纸包又推到江瓷面前,“江姨,你和周叔也吃!” “我的,可以分享给江姨和周叔。” 江瓷微顿,好半天,失笑了一声,“行,那我就拿两块。” 这小姑娘被王招娣pua的不轻,干什么都有些畏首畏尾,看上去立不起来的样子。 可她底色还是好的,谁对她好,她也对谁好。 江瓷把一块糕点塞进周明礼的手中,手里的那块在周槐张嘴和苗苗说话时,不经意塞进她的嘴里。 满嘴清香。 周槐的嘴巴不受自己控制的开始咀嚼起来,她迷茫的看向江瓷。 江瓷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懒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槐,有些话我只对你说一次,你能不能记住听进去就看你怎么想。” “小槐,你觉得王招娣对你好吗?” 周槐一呆,嘴里是父亲给她买的糕点,拿给她时脸上全是笑,她想吃,母亲在她背后偷偷瞪她。 母亲抚养她长大,她照顾母亲是应该的,向母亲付出是应该的。 可她却说不出王招娣对她好这句话。 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小槐,想看清一个人,你不要只听她说了什么,她做了什么才最重要。” 江瓷又一次轻轻说,“小槐,你的母亲对你好吗?” 周槐离开时的背影都是飘忽的。 “你管她的事太多了。”周明礼把手里的糕点掰开,递到她嘴边。 “稻香村的糕点,好久没吃过了。”江瓷含糊不清的咬着,斜睇了他一眼,“我以前帮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说我多管闲事。” 周明礼:“……” 这话点他呢。 江瓷和周明礼大学同学四年,一个是风靡校园的顶尖人物,不论去哪里都是呼朋唤友一群人跟着的潇洒人物,一个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卷天卷地卷自己的卷王选手。 周明礼看不上江瓷,他认为江瓷只是家世好,之所以能够这么高傲受人追捧,那是因为她的父母给了她源源不断的资源。 他自己凭借自己的手赚钱,和江瓷不一样。 江瓷也看不起一向高傲的周明礼,看他来去匆匆从来都不搭理人,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屁,有什么可骄傲的? 周明礼和江瓷在学校的交集并不多,她们互相认识却是在校外。 虽然混迹社会许久,周明礼八百个心眼子,可暑假到某个公司兼职时,还是被摆了一道,他的上司跳槽带走了不少大客户,这个月的销售额骤降,大领导拿他这个小兼职员工出气,严明了如果他没有办法把这个月的销售额给拉上去,就让他付赔偿金。 合同压在那,周明礼还没赚够五十万,就已经背上了几百万的销售额。 他没办法只能去拉客户,各种场都去喝酒喝得胃里惊涛骇浪依旧不能停的跑去宴会上求人。 有个女富婆看上他,笑眯眯的说和她睡一晚,她就签合同。 宴会现场多少人看着,他如果答应损失的就是几个潜在的客户,更何况周明礼压根不愿意答应。 “看看他身上的廉价西装,连头发都不会收拾,这么个下等人怎么混进来的?” “他连酒桌规矩都不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贵宾呢。” 周明礼闯进那种宴会,就像是一颗明珠上沾的泥泞,碍眼,多余,让人鄙夷,想清除。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于周明礼来说如芒在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把他的脊梁骨打断,看着他谄媚,露笑,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冲着他们摇尾巴。 周明礼的自尊在这些人面前,不值一文钱。 他强撑着没说话,肩膀忽然一沉。 “呦,这不是周明礼同学吗。”懒洋洋的女声漫不经心的。 “江大小姐!” “江大小姐!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江大小姐来坐坐!今天的江大小姐您也同样的光彩照人呀!” 看不起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来,冲着周明礼身边光芒万丈的女人谄媚。 周明礼扭头,看清来人,呼吸一滞。 江瓷,那个在学校最亮眼的存在。 在这种场合,同样是万众瞩目,被人恭维的顶级富婆。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吊带长裙,脖子带着他叫不出来名字,设计独特的珍珠项链,肩膀随意搭着一件黑色外套,一侧头,耳朵上的珍珠耳坠便轻轻摇晃。 她占据绝对的高位,那张明艳漂亮的脸颊神色淡淡,垂眸看向他时,并没有过多情绪。 落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如雪般白皙,五指纤长,手指透着粉嫩的健康颜色。 这时的周明礼并不知道,他未来会低声下气的一下一下吻过江瓷的手,咬她的唇,亲遍她的全身,用尽手段的取悦,只想得到她的回应。 他的思绪都被江瓷落在他肩膀上重量给吸引走,耳朵听她散漫的笑,“远远看着我同班同学就在这儿坐,怎么?他和你们是朋友?” “是……是,我们是合作伙伴。” “周同学在做生意呀?”江瓷低头看向他,“有什么好项目也不带带同学?” 众人笑着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听到自己发涩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你看不上。”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看不上?”江瓷往后退,拍他肩膀,“来吧好同学,我们去那边谈。” “江大小姐不再坐坐了吗?” “江大小姐……” “江大小姐……” 周明礼站起身,又被人给抓住,“你小子早说你认识江大小姐啊,合同带了吗?带了记得和江大小姐美言几句,回来我就和你签合同。” “还有我!” 周明礼什么也没说,抬步跟上江瓷的背影。 江瓷似乎没打算和他多说什么,看他神色平静,已经没了方才的窘迫,便道,“自己找个地方玩吧,我走了。” “那些人打算和我签合同了,因为你和我说了两句话。”周明礼看着她,“你帮了我大忙。” “我不喜欢欠人情,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江瓷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正眼看向周明礼,除了一张脸和身高,他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第104章 像个败犬 “你能帮我做什么?”江瓷翘着唇,双手环胸,素白的手指在胳膊上点了点,似乎在思考,“这样吧,你帮我把这学期的思政课全都给上了吧?周同学,做好笔记,然后发给我。” 这个江大小姐,她是故意的。 周明礼的思政课从来都是用来补觉的。 可江瓷帮了他那么大的忙,还没有计较他利用她刚才找他说话的余威搞定销售额,周明礼的思政课一次都没缺过课,作业完成率百分之九十九,老师欣慰的准许他期末免考。 这是江瓷和周明礼交集的开始,却不是结束。 江瓷其实有一些心软的,帮他是这样,帮陶素素是这样,帮小槐也是这样。 回过神来,江瓷已经往院子里面走了,周明礼跟在她身后,问她,“那次为什么突然来帮我?” 江瓷扬眉,“你想知道?” 周明礼没回答,定定看着她。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拿什么来换我的答案呢?”江瓷翘着唇,似乎不太想这么轻易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 周明礼思考片刻,做出决定。 他凑近江瓷,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快而稳的扶住她的后脑,亲上她的唇。 江瓷:? 他又走近了一步,江瓷脚步往后,后背倏地抵在了树干上。 斑驳树影随着夏风摇晃,周明礼的吻就像是燎原的那簇火苗,一点一点灼着她,烧的她嘴唇发烫,舌头像着了火。 比夏天还要滚烫,腰间的力量越收越紧,他邀请江瓷的舌一起共舞,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席卷如浪潮般一下又一下。 他在低喘。 故意的,就像他故意不闭眼睛,企图看她沉溺其中的模样,她偏要睁着眼睛,却撞进他深邃如海,晦暗不明的瞳孔之中。 会沉溺的情绪依旧会沉溺。 该死的周明礼,接个吻还这么涩。 “哇!” 耳边忽然惊起两个小孩儿的叫声。 江瓷猛地推开了周明礼,两个人的呼吸又急促又混乱。 周明礼抱着她的腰还没松开,看了一眼那两个眼睛瞪得溜圆坏他好事儿的小朋友。 “把手举起来,捂住眼睛。”他沙哑的声音冲两个孩子说。 周阳和周苗小手立刻举起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嗯~手指劈叉,圆溜溜的大眼睛又露出来啦! 周明礼:“……” 江瓷被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看得后背都不舒服,她抬手拧周明礼的腰间。 周明礼嘶了一声,“轻点。” “给我松开!” 周明礼闷声笑,呼吸依旧不够平稳,眼睛里映照着有些恼羞成怒的江瓷,弯着唇说,“这个吻够不够换你的答案?” 江瓷:“?” 你还上脸了。 江瓷死死一拧。 很好,效果显着,周明礼松开了。 江瓷趁机撤开,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脑瓜嘣。 “哎呦。” “嗷!!” 江瓷慢悠悠故意说,“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你像个败犬一样在人群里失魂落魄,还挺有意思。” 周明礼看着她进屋,低笑出来。 确实。 那时的他比败犬还不如。 第105章 消息 镇医院。 周老大依旧在昏迷,陶素素又给他做了检查,他的情况不是很好,为了确定他的现在的状况,陶素素还请了姜医生过来给他把脉。 “姜叔,您觉得他还有救吗?”陶素素神情凝重,问姜医生。 姜医生没什么表情,“没救了。” 周老大脑袋上的伤十分严重,单一个颅内出血的可能就能让周老大一辈子都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更何况他的后脖颈,背部,大大小小重击留下的有很多伤痕,脊椎神经也遭受了重创。 现在的医疗水平,想救活这么一个重伤的患者,的确没什么可能。 公安小赵拧着眉听完,“姜爷爷,他真的一点都救不过来了?” 姜医生白了小赵一眼,“你当我是大罗神仙还是华佗再世啊,他能躺多久都不知道,谁能说救得了他?” 小赵急了,“姜爷爷你说啥呢,别封建迷信!” 姜医生给了他一个白眼。 一旁周老大的媳妇虽然已经隐隐知道这个答案,也在这么几天里接受了后果,但真听到医生这么说,面上还是有些灰败。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医生,我家就只有他一个劳动力,要是没了他,我们一家怎么办啊?他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周老大媳妇抱住儿子天天声泪俱下的哭了起来。 天天也哭,他哭的更惨,扯着嗓子嗷嗷大哭。 小赵看了他们母子一眼,说道,“就算他能醒过来,你们也指望不上他。” 周老大媳妇儿没听清小赵的话,还在哭个不停,“什……什么?” 小赵瞥向病床上的周老大,冷笑了一声,“周老大,他被举报跟随红袖箍抄家时私自收敛财物,暗中偷盗考古现场文物古董,涉嫌私自占有国家财产罪。” “就算他安然无恙,周老大这一辈子都得在笆篱子蹲着。” 现在周老大身受重伤,显然不可能去蹲笆篱子。 小赵的话听得周老大媳妇脸煞白煞白的,像是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人一下子就萎了。 陶素素鄙夷的看了一眼周老大,对周老大媳妇同情说,“他现在的情况我们也没法再治了,你看是带他去京市到更大的医院看病,还是怎么?” 周老大现在就算是住在镇医院也于事无补,倒不如转去京市再看看。 周老大媳妇儿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说道,“我们回家拿东西,能不能请医院开个请求去京市的条子,我好去开介绍信。” 陶素素秉承着医德,点点头,“可以,但是公安局那边应该会和你们一起去。” 周老大媳妇咬着牙,“好!” “公安同志,把他伤成这样的人,你们是不是也得把他关进去?送他吃枪子!” 周老大媳妇恶狠狠的瞪着坐在病床上已经恢复大半的李虎。 “关于他和周老大互殴导致周老大身受重伤的事情,我们会追究,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你们关心的问题了。” 周老大媳妇儿心不甘情不愿瞪着李虎, 处理完周老大的事儿,小赵返回病房,这里绝大多数的病人都被清出去了,就只剩下李虎一人。 小赵和陶素素打了声招呼,关上病房的门,扭头看向李虎,“李虎,交代交代你是从哪儿搞的文物去鬼市里卖的。” …… 周老大媳妇带着天天回到了家里,邻居看到她,相当惊讶,“周老大媳妇,你咋回来了?你不是在镇医院照顾你男人吗?他怎么样了?” 周老大媳妇笑的有些不自然,“有些东西还没收拾,我回来拿了就要回镇上。” 邻居哦了一声,眼睛还在她身上打转。 这个周老大媳妇儿,脸色相当古怪,也不知在想啥,她男人到底咋样了? 周老大媳妇只当没瞧见邻居的观察,开了门,飞快进去把藏的钱,票全都拿出来,装在身上,去大队里找大队长帮忙开介绍信。 她眼底全都是破釜沉舟的坚决,她要趁着这个机会,带儿子离开这里! 离开要死的周老大! …… 周构没死返乡这事儿在山定大队里传的算是沸沸扬扬,他为人爽快正直,帮了大队里不少的忙,大队里不少人都找他叙旧,周构来者不拒,和每个人都能聊得来。 等周构彻底把周边的邻居都见了一遍之后,他被请去大队长家里吃饭了。 除了大队长,陪坐的还有一个。 不是别人,正是夏磊。 大队长虽然生气夏磊动手打女人,可大队长还是和夏磊比较亲近,人也有见识,自然而然就拉着他一起跟周构吃饭。 周构和夏磊有过一面之缘,两人打了招呼,大队长就和他们相互介绍,很快就落座。 “你说你走了四年,一个信都没传回来,生产队上的人都以为你……嗐。”大队长拍了一下周构的肩膀,“不说这个,回来感觉咋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 周构笑着说,“我得有五年没回来过了,生产队里的变化还挺大,就说那谷场,比我们之前修的要大了。” 大队长很得意,指了指夏磊,“这小子给我们出的主意,他一来就了解了咱们生产队每年的粮食产量都在上升,觉得咱们的谷场肯定不够用,大着胆子就来找我说这事儿,要我扩大谷场。” 本来大队长还不以为意,可粮食确实就是增产了不少,看着谷场不够用,大队长就拉着夏磊和生产队的木工,会计,瓦工,开始想法子扩大谷场。 周构讶异的看了一眼夏磊,“那你挺有先见之明的。” 夏磊很客气的说,“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三个男人说着生产队里的见闻,周构也说自己在部队上的一些事情。 话题说着说着,周构看了一眼大队长,压低了声音,“叔,我记得咱们这的牛棚……还关着一个老人。” 这话一出,夏磊和大队长都安静了片刻。 大队长起身,看了看外面,把门关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还有个老人,现在还在里面呢。” 周构下意识地直起腰,“你知道他姓什么吗?” 大队长眯了眯眼睛,“好像是……姓程吧?怎么了?” 周构心下一跳,笑着说,“没啥,我就是听到了点风声。” “你也知道,我是在京市当兵的,那里的消息比咱们这儿要快多了。” 大队长来了精神,“啥消息?” 夏磊不说话,耳朵却竖的高高。 第106章 夏磊的心眼子 “一些城市的红袖箍,全都被清撤了。” 大队长:“?!” 夏磊:?! 两人一样的震惊。 周构说,“这两年政策要变,虽然跟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但以后也不用再这么谨言慎行,干什么都怕被抓走了。” 周构没有多说,但他透露的消息也足以让两个人感到不可思议。 夏磊眸子闪了闪。 真是个好又不好的消息。 他还在等待江瓷被红袖箍给带走,结果周构给他带来的消息,直接把他的计划打乱。 话题很快就转开,周构在大队长这里得到了消息,心里也算安心。 他这次回乡,不仅是为了探亲,还是为了牛棚里的那位老先生。 程叶寒程老先生。 他是国内研发战斗飞机的院士之一。 而他的小儿子程化昇,也就是程先生,就是他秘密任务之中要保护的人。 不论什么年代,关于飞机的研发技术都是保密的。 国外某些政要封锁技术,国内想要突破壁垒,让属于国家的战斗机飞上天空,为了不再让抬头听着别的国家飞机轰鸣,只能躲起来无助的捂住耳朵,等待生死无常的人民遭受同等绝望,就必须保护重要人才,隐蔽信息,秘密搞发展。 国家找到这个领域的人才程化昇请求他的帮助时,他答应了,唯一的条件就是照顾他因为某些污点而被关进牛棚的父亲。 周构并不知道他们生产队附近牛棚里关的就是程先生的父亲。 也是后来周构和程化昇聊天时,程化昇听到他说,自己老家在临云市。 程化昇的父亲就在这个市内,但他只知道父亲的大致位置,具体住在哪个牛棚他不清楚,程化昇请求他回乡之后帮他打听一下父亲的消息。 周构当然愿意帮忙了,就是没想到这人就在他们这儿!他明天就去镇上给程先生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周构相当高兴,回家时走路都是轻快的。 与他不同的是,夏磊。 和周构吃的这顿晚饭,夏磊从中提取出了太多有用的消息。 周构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听到大队长说起老人姓程时,周构表情的变化,夏磊就能猜出来周构不是无缘无故提起那个老人的。 周构是在京市当兵的,现在还升到了营长,接触到的人物必定不简单。 或许,是京市的某位大人物准备把牛棚里那位老人给接回去了? 作为男主,怎么可能没有背景?夏磊不是什么农村汉子,他是正正经经的京市人!下乡的知青! 夏磊眼神晦暗,仔细想着京市的哪家人姓程。 想了半天,终于让夏磊想到了一个人。 因为出版洋文书籍,全家都被抓起来革职的革职,抄家的抄家,男女老幼全都被割了头发,遭批斗的京市大学院士一家。 他记得院士只有一个小儿子因为被外公家带着住在香江,这才躲过一劫,后来和程家划清界限,因为他所学习的领域在国内属于极其稀缺的顶级人才,被人吸纳到京市的一处研究所里工作。 至于后面这个小儿子从事什么工作夏磊并不清楚。 想到这些的夏磊只有一个念头,住在牛棚里的那位老人,是京市大学院士程叶寒是能让他们返回京市的大人物。 夏磊回京的介绍信一直没有开出来,以至于明明柳殷殷已经拿到了返城的介绍信,依旧留在山定大队没走,只是为了等他。 如果牛棚里的那位老人如他所想的是京市大学院士程叶寒,那这就是他拿到介绍信的机会。 山定大队不是他该留的地方,他想给殷殷和儿子希希更好的生活,就得离开山定大队回京市。 夏磊目光幽暗。 不能干等江瓷被红袖箍弄走了,他得想办法把江瓷也送进牛棚。 夏磊八百个心眼子不停的转,至于怎么把江瓷给送去牛棚,他也有了主意。 这件事很简单。 夏磊从考古队那里收的一件文物还好好的被他藏起来。 因为担心别人举报,把他抓个正着,夏磊那天下山后一直都没去鬼市,也没把那件文物给拿到家里,这一次却有了用处。 本来要回家的夏磊脚步一转,去了其他地方。 怀里揣着东西,直到即将凌晨,整个大队全部陷入沉寂,夏磊出了家门,往周家而去。 他没走周家的大门前,而是绕到屋后,看着那已经熄了灯的漆黑院子,夏磊眼底闪过一丝说不出的阴冷。 江瓷和周明礼这两个人,他得在离开之前解决,报仇雪恨。 他丝毫不怜悯江瓷和周明礼,只恨不得他们早点玩完才好。 在他家屋后藏好东西之后,便立刻离开。 夏磊没有注意到的是,本来应该在家里的周明礼和江瓷夫妻俩人,一人捂着一个孩子的嘴,就躲在树后面,默默的看着那个漆黑的人影在她家院墙外面偷偷摸摸的干坏事儿! 这睡觉的时间,江瓷和周明礼怎么会在外面呢? 因为他们俩去捞鱼虾去了! 家里之前留的鱼吃完了,周明礼就打算再去那个新发现的池塘捞一些。 江瓷很有兴趣,俩人吃过晚饭,在于大嫂家里说了一会儿话,这就去池塘了。 那个地方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他们出来时没骑自行车,只能靠走路过去,走到那就用了快四十分钟了。 周阳和周苗起初还能坚持,可俩小孩儿精力不济,没一会儿就喊累。 江瓷和周明礼就把她们放在后面的背篓里,一路背到了池塘边。 要不说这里有鱼呢,周明礼撒了两次网,带的四个背篓,就装得满满的!还网到了不少的螃蟹和河虾,周阳和周苗高兴得不行。 看着里面的小鱼,江瓷灵机一动,想烤鱼吃。 提议得到了周阳和周苗的强烈赞同,周明礼忙活了半天,自然也饿,他让江瓷把鱼都放进网里,自己去找了柔软的枯草和枯树枝,没多久就把火给升了起来。 从来到吃上肉他们也不知道具体过去多久,回去时天黑沉沉的,只有月光还算明亮。 捕的鱼太多,江瓷和周明礼回去时就很难抱着这两个孩子,只能拉着他们走。 “该骑自行车来的,不然东西都没法放。”周明礼背了最大的一筐鱼,手里还提了两篓子鱼。 他自己不觉得沉,已经习惯这个重量了,他担心江瓷累着。 江瓷牵着两个孩子,虽然很累,但她情绪相当稳定,并不埋怨什么,只拿出可行的方案,“一会儿我们在前面休息休息,你把鱼篓给我一个,我们让孩子走咱们俩中间,你也能松快一下。” 第107章 窥见 一家四口背着收获满满的鱼篓,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歇,还没到家门口,周明礼就眼尖的看到了什么,抓住江瓷带着俩孩子躲了起来! 他和江瓷,就看着一道黑影在他家正门旁边绕过,去了屋后。 没多久,又沿路返回,朝村里面走去。 他们或许看不清那人是谁,但能够确定,一定是个男人! 江瓷和周明礼把对方的行动尽收眼底,默默等到对方彻底离开,再瞧不见人影,两人才提着鱼篓带着孩子往屋里走。 两个孩子已经困得不行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周明礼去烧了水,等水烧好,江瓷把两个孩子剥光了飞快给他们洗了澡,麻利把两个孩子送到床上睡觉。 关上堂屋的门,江瓷和周明礼相当默契,拿着手电筒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周明礼抄起了铲子,两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家,来到他们家屋后。 “是藏在哪儿了还是埋起来了?”江瓷一边看光照的地方,一边问周明礼。 周明礼神色冷冷,“他从去我们家屋后到离开,绝对不超过五分钟,他看着不像是拿了铲子的样子。” 两人在地上来回找了一圈,没找到泥土被翻过的地方。 江瓷看着自家屋后的那些树,说道,“他会不会爬树上把东西放树上了?” 极有可能! 周明礼立刻将手电筒往上照,来回找了一圈,江瓷忽然看到了什么,抓住周明礼的胳膊,“别动!” 江瓷把他的手一抬,照到一棵不算矮的歪脖子树旁边的树杈上。 “那里是不是放了一个包裹?” “是,你拿着,我爬上去看看。” 周明礼把手里的手电筒交给江瓷,自己快速走过去,踩着歪脖子树爬上去,他个子高,一下子就抓住了树杈上放的包裹。 周明礼一摸就感觉到不对劲。 下面的江瓷看他不动,啧了一声,“愣着干嘛?快下来。” 周明礼很听话的从歪脖子树上下来,压低声音,“先回去。” 见他脸色古怪,江瓷也不说什么,两人又噌噌噌一溜烟回了家,门一关,江瓷把手电筒的光照在上面。 周明礼把包裹打开。 里面放着一个盘子。 样式古朴,青釉,上面印有梅兰竹。 “是我们在山上看到夏磊和李虎与那个眼镜男交易的文物。”江瓷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这东西出现在她们家门后,这意味着什么? 东西是夏磊放的! 他准备动手了!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这东西出现在他们家门外的意义。 江瓷冷嗤一声,“不打算让红袖箍那群人动手,夏磊自己亲自来动手了。” “你说他狗急跳墙的原因是什么?”周明礼面色冷凝,“和周构的回乡有关?” “或许。” “周构是军人,他给小槐吃稻香村的糕点,这证明他当兵的地方就算不在京市也距离京市不远。” 京市是哪里?全国首都!一板砖下去能拍到三个处长的权力聚集之地! 再有一个月那个团体倒台,红袖箍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京市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周构察觉到不对,听到风声是很符合情理的一件事。 江瓷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 江瓷扭头看向周明礼,一字一句的说,“原书里,程叶寒这个时间段已经去世,是柳殷殷给他收殓,受到大人物的赏识,你说,原文里是不是就是周构返乡让夏磊知道了牛棚里的程叶寒老先生就是那位大人物的亲属!” 周明礼还没点头,江瓷的思绪已经越来越清晰,她快速说,“夏磊这才想把偷盗文物的罪名按到我们身上,好让我给柳殷殷挪位置,让她去和柳殷殷接触,趁此机会,结交那位大人物。” 第108章 我让你死在你的算计里! 周明礼的想法和江瓷的不谋而合,只是江瓷说出来了,而周明礼没有说出来。 两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怎么能不生气? 夏磊可真够恶心的,他设计江瓷去牛棚送饭没陷害成,现在又要拿这文物往她头上扣屎盆子,想把她送进去。 这些手段真不怎么高明,真干成了,江瓷怎么也得脱一层皮。 真是让人感觉恶心巴拉的。 江瓷罕见挂上阴霾,声音里夹杂着雪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来江瓷还等着李虎被公安撬开嘴,直接把夏磊供出来,她也就没必要再掺和了。 可现在也不用等了。 文物都到她手里,怎么说,怎么做还不任由她来? 江瓷一点机会都不给夏磊留。 这一次,她一定把夏磊按死。 你不是会搞这些恶心的东西给你家弄好处吗? 我让你死在你的算计里! 周明礼哪能不明白江瓷的意思? 他颔首道,“这东西我去藏,你把自行车悄悄推到村口,我连夜去镇上。” 这事儿宜早不宜晚,先一步把夏磊给按死。 江瓷直接点头,继续补充道,“到地方之后你先问公安李虎交代没有,如果没有交代,就让他们直接去考古队里把那个眼镜男给按住,由那个眼镜男指证这个盘子,夏磊死得更惨。” 周明礼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江瓷扬着下巴,“你有什么手段还需要我点出来?” 周明礼真要是那种只会吃软饭的凤凰男,江瓷真不会多看他一眼。 “等我去镇上,你就在家,不要和我一起过去。”周明礼往屋里走,换掉身上那捕鱼后一身腥味儿的衣服,包着盘子就往外走。 江瓷推着自行车和他同行了一小段路程,让他躲着有狗的人家。 乡下人家里养狗这并不稀奇,江瓷依稀记得有哪几家,告诉了周明礼。 周明礼左拐右拐,谨慎的没有路过那些养狗的人家,这个点怎么也是凌晨了,乡下娱乐少,又是独门独户的,人只要一睡着,除非听到狗叫或者起夜,一般都不会醒过来。 周明礼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夏磊家外面。 他家灯关着,隐约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周明礼没有听别人墙角的习惯,只是又放轻了动作,无声无息的开始在外面寻找合适的位置,他半眯着眼睛在四周巡视,还真找到了一个好位置。 夏磊家院墙外面摆了不少的土陶盆,大大小小的,有的种了花,有的移了草,数量不多但格外养眼,有些陶盆还空着,里面只放了一些土。 周明礼就走过去将其中一个合适的土陶盆里的泥土全部倒出来,然后将盘子放在最下方,重新把泥土给埋进去。 物归原位,周明礼把现场有人动过的痕迹清理干净,淡然又快速的离开,整个过程快速又安静,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来到夏磊家院墙根的土陶盆里藏了东西。 这时候又没有摄像头,想干坏事……那真是太简单了。 周明礼到了村口,藏起来的江瓷瞧见人,就冒了头。 她冲着周明礼摆摆手,他瞧见,便飞快赶过来。 周明礼低声说,“都藏好了,我现在就去镇上。” 江瓷同样小声,“路上小心。” 周明礼低低嗯了一声,“快回去,到家就把门反锁了。” 两人相互叮嘱了两句,周明礼骑着自行车摸黑往镇上去了,江瓷看着他的背影,返回家里。 如果家里就只有她和周明礼,江瓷锁了门就能和他一起去镇上,但家中还有两个孩子。 周阳和周苗才三岁,年纪还太小,不能长时间离开大人。 她和周明礼只能有一个人留在家中看着孩子。 很显然,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骑自行车走夜路,是真会从田里蹿出来一个男人把她先奸后杀再抢走自行车的。 江瓷趁着夜色,一路跑回了家中。 …… 夏磊去周家后面藏好东西之后就回了家,他快速洗漱完就躺在床上。 柳殷殷充满清香的身体就滚进他的怀里。 夏磊听着娇妻软软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办了点事儿。”夏磊抱着柳殷殷,压低了嗓音,“殷殷,你先别睡,我和你说个事儿。” 柳殷殷含糊的嗯了一声,勉强睁开眼睛,“怎么了?” 夏磊摸她的脑袋,“江瓷这次逃不了了,给牛棚那边送饭的活儿就会空出来,你写完稿子还有时间,不如把这个活给揽下来吧。” 柳殷殷听到这话,彻底清醒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江瓷要被红袖箍抓走,你让我顶她的位置,那我不就……夏磊你是不是看上了别人,所以急着把我给赶出去呢?!” 柳殷殷的声音有些大,眼底带着不可思议。 “你想哪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磊忙安抚她,“你听我跟你说!” 柳殷殷气得不轻,瞪着夏磊听他狡辩。 夏磊也不瞒着柳殷殷,“周构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探亲,还是为了找牛棚的那个老人。” 柳殷殷一愣,“什么?” “我也是今天听大队长说那位老人姓程才想起来,他曾经是京市大学的院士,叫程叶寒,他家多数都被批斗了,只有他小儿子现在还在外面。” 夏磊低声说,“程叶寒的小儿子兴许是委托周构寻找他父亲的下落,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来接程老先生回京市。” “殷殷,这是我们一起去京市的机会!” “希希明年就四岁了,生产队里的小学能教的了希希吗?” 柳殷殷攥着夏磊的胳膊,听到夏磊说起儿子才缓过劲儿来。 柳殷殷问他,“你真的能保证没有危险?” “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夏磊拧着眉,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又压低声音透了个消息给柳殷殷。 柳殷殷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真的吗!?” “周构亲口说的,我骗你干什么?”夏磊敛眉,“殷殷,我觉得以后的风向一定会变,这里消息太过闭塞,要不是周构回来说了这事,恐怕等那群人倒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江瓷更别想被红袖箍给送去大西北。” 柳殷殷听明白了,确认道,“我们真能回京市吗?” 夏磊握住她的手,“我保证。” “殷殷,我们不仅能回京市,我们回去前,还能亲眼看着江瓷一家是怎么进去蹲笆篱子的。”夏磊眼神晦暗。 他不准备给江瓷和周明礼反应的机会,明天一早就去举报江瓷,给她来个突袭。 第109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他就不信,江瓷夫妻二人还能安然无恙。 柳殷殷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如果能跟着夏磊一起去京市,那柳殷殷认为这个险能冒。 她可是很受老人家喜欢的,只要能讨程叶寒老先生的欢心,还用愁他的小儿子不帮忙吗? 至于江瓷,她不论受到什么样凄惨的结局,柳殷殷都不会心软。 全是江瓷活该! 夏磊夫妻两人将事情定下,相互依偎着睡觉。 却不知,周明礼大半夜一路骑着自行车,赶到了镇上的公安局。 周明礼把自行车停好,走进公安局,里面值夜班的小公安在打瞌睡。 抬头看了一眼公安局里挂着的钟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也怪不得小公安打瞌睡。 周明礼走到值班台,轻轻扣了扣台面。 小公安咯噔一下就从椅子上坐起来,“谁要报案……” “你?你要报案?”小公安还有些迷糊。 周明礼笑了笑,说道,“不是,我想找赵副队长,我这里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告诉赵副队长。” 小公安上下打量周明礼,“今天我们赵队不值班,值班的是刘队长。” 公安局里的正副两个队长,刘队长和小赵,周明礼都见过,他也不拘泥于非要见哪一位,说,“那能让我见一下刘队长吗?” 小公安又多看了周明礼一眼。 他看着五大三粗的,不太像好人。 “你在这儿等着。” 小公安进了屋内,不多时,一个男人就跟小公安一起出来了。 “周明礼,这么晚来局里有事儿?”刘队长一下子就认出了周明礼。 周明礼看了一眼小公安,没说话。 刘队长立马就明白了什么,他冲着小公安摆摆手,“你继续值班,周同志,你跟我过来。” “好。” 周明礼跟着刘队长进了屋内,刘队长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浓茶,又揉了一把脸,问,“你找小赵有事儿?” “找刘队长还是赵副队长都一样。”周明礼笑着说了一句,很快又问,“刘队长,不知道李虎清醒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交代什么?” 知道李虎是倒卖文物的罪犯这事还是周明礼和他媳妇儿来交代的。 这么晚周明礼找过来,很显然就是为了这件事。 刘队长深深看了周明礼一眼,说道,“什么都没交代,他咬死了没去过,也没卖过什么文物,过来指证他的全都是对他的污蔑,这小子又狠又嘴硬,不是个善茬。” 周明礼敛眸,掩下眼睛里的情绪,手指不停在大腿上来回的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 刘队长察觉到了这点,坐直了身体,循循善诱,“周同志,倒卖文物这可是大罪,那些从墓中出土的文物,对研究那个朝代的人文都有相当重要的意义,这是咱们国家的财产,李虎干这种不是人的事儿,我们是铁定不会饶过他的,当然,他擅闯你家企图行凶这一罪我们也记着呢。” “只要能拿到他倒卖文物的切实证据,我们就能抓人!判刑!” 周明礼面露踌躇,迟疑犹豫。 紧接着,他又站起来,不停的踱步,看上去内心已经陷入了无比纠结的状态。 刘队长默默看着他,又加一句,“想想你的妻子,她差点在那天晚上受到李虎的谋害。” 周明礼冷不丁一个激灵! 他下定了决心,扭头看向刘队长,“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和我媳妇儿一直没说。” 刘队长心下一惊,示意周明礼坐下。 周明礼叹了一口气,“那天我和我媳妇儿去山上……咳,抓了几只兔子,无意间撞见了李虎和另外一个人站在考古现场外,与某个人进行交易。” 刘队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我和我媳妇儿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响,他们发现我们了!如果不是考古队的巡逻队出现吓走了李虎和另外一人,李虎就可能知道我和我媳妇看见他们的交易了。” 刘队长听到这话,又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继续说。” “我和我媳妇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给了李虎他们一个盘子,和李虎一起的人就给了他一沓钱,全是大团结。” 周明礼一副后怕与心悸,“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很快就走了,后面我们差点被发现,回去之后一直担心李虎他们把东西藏起来,我们要是立刻举报,你们找不到东西,万一被李虎他们反咬一口,我和我媳妇儿在大队里就没脸继续过下去了。” 他低着头,喏喏说,“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刘队长沉默了片刻,也明白为啥周明礼不敢说了。 立刻举报就会打草惊蛇,还会暴露自己。 如果他举报没成功,在乡下这种地方要是被人知道他故意举报害人,乡亲们都能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他们给喷死。 “那你现在过来把这些告诉我?” 周明礼立刻说,“也是因为我和我媳妇今天无意间看到和李虎同行的人把东西给露出来了,我们看清了那东西就是他们交易的古董,所以我才想过来问问刘队长你们,李虎有没有把事情给交代出来。” “如果他交代了,那也不用我费口舌多说什么,如果没有……我……”周明礼结结巴巴,紧张到额头都出了汗,“刘队长,我……我说这些也算是将功折罪,你们不会把我给抓进去吧!?” 刘队长吸了一口气,“你立了功,局里还要奖励你,我抓你干啥?” “那个盘子长什么样?” 周明礼大喜,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抖搂了出来。 “那个盘子有点像青色,还有点发蓝,我说不出来是啥颜色,但我看清楚了上面花纹有竹子!我媳妇儿说梅兰竹是什么高雅的东西,古人很喜欢往瓷器上印!” 周明礼他媳妇儿是高中生,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刘队长沉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还有没说的事情吗?” 周明礼赶紧摇头,“没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至于和李虎在一块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刘队长一问就知道了。 刘队长也不干坐着,立马就动了起来。 本来还嘴硬不愿意开口的李虎,在听到盘子,考古队时,整个人的神色瞬间改变。 刘队长看着他,“如果你能把你的同伙以及卖给你们文物的人交代出来,我们可以对你进行减刑。” “李虎,这是我给你争取的机会,就算你为了义气什么也不说,我们只要找到文物,压根不用你交代,我们直接就能零口供定案,我告诉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李虎抖着唇,终于战战兢兢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给吐了出来。 第110章 让他看看什么才是嚣张跋扈 凌晨四点,深山内的考古队里同样在睡觉的那些考古队员们,被一阵亮光和叫喊声全部惊醒。 十几个公安一到考古队,考古队的负责人和那些考古员都呆了。 一行将近百人在凌晨四点天蒙蒙亮的考古现场,被十几个公安看着。 为首的副局长也不客气,考古队负责人说,“教授,这么晚了我们过来,也是因为从一个罪犯口中得到了线索,说你们的人里有人私下里偷盗考古文物,进行买卖交易。” “教授,身为考古队员却没有最基本的素养,监守自盗!这种人比那些二道贩子,盗墓贼都要可恶!这是极其严重的犯法行为!作为终墨镇公安局的副局长,我十分清楚你们在这儿考古的重要性,考古队里从古墓中出土的任何物品都属于国家!我绝对不允许监守自盗的人继续在你们考古队待着!” 负责人豆大的汗水直往外冒,心里恨那监守自盗的人恨的不行,附和着副局长的话,“陈局说的没错,我们考古队也坚决不会容忍这种道德败坏的人继续留在我们的队伍里! 副局长看了一眼负责人,这位教授能不能继续主持接下来的考古挖掘还不一定呢。 全场寂静。 站成一堆的考古员中的某几个人,冷汗淋淋。 副局长半眯着眼睛,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语气凌厉,“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是谁干了这种事情,主动站出来自首,我可以从宽处理,如果你们不站出来,被我一个一个揪出来,后果就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安静,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副局长冷笑一声,“看来我为你们征求的宽大处理你们是不愿意接受了。” “别以为我是在和你们开玩笑,我能来到这里和你们说这些话,那就代表着我手里掌握着绝对的证据,你们不说话,就以为万事大吉,没人知道你们干的好事了?”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把人带过来!” 其中两个公安,押着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走到所有考古员的眼前。 戴着眼镜的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 刹那间,满脸煞白。 …… 江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听见家里的鸡咯咯哒的叫,她索性直接起床。 看着这天蒙蒙亮的,约莫着五点左右。 周明礼还没回来。 江瓷洗漱完,准备做早饭,昨晚弄的虾全死了,鱼也死了大半,但因为时间不长,凌晨的温度也足够凉爽,所以并没有异味。 江瓷只处理了虾准备做滑蛋,鱼这东西一向是周明礼弄的,她搞不了一点,只能等着周明礼回来之后等他弄了。 江瓷开了门往外看了看。 没人。 她又回去做饭,刚把火烧上,就有拍门声传来。 江瓷立刻站起来,噔噔跑到门口开门。 迎面就看到了因为奔波而显得风尘仆仆的周明礼。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还顺利吗?” “考古队的那个人已经被拿下了。”周明礼的声音有些沙哑,“李虎一直没有交代事情,我昨晚到公安局,一说举报他和夏磊,李虎才交代。” “公安局的副局长连夜带人去了山里,把那个眼镜男给拿下了。” 周明礼显然也是累极了,简单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说了个清楚。 见状,江瓷给他倒了碗水,让他喝,“你喝完洗把脸回屋休息,我把饭烧好,有什么事等你醒过来再说。” 周明礼深沉的目光看着她,眸色比水还要柔上几分。 把水喝完,嗓子终于好了一些,“今天公安就会来生产队抓人,东西藏在夏磊家院子外的陶盆里。” “你如果想凑热闹,见他们找不着东西,可以混在里面喊两声。” 江瓷:“……” 她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吗? 把两个孩子揪起来洗脸刷牙,吃过早饭,江瓷没去吵睡觉的周明礼,把另外一个小座椅绑在后座上,前面一个后面一个的带着两个孩子去牛棚送饭。 你说巧不巧,夏磊也骑着自行车往村口去。 正好和江瓷撞见。 夏磊看江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根本不想搭理她。 江瓷也不搭理他,一副高傲冷淡的样子,十分嚣张。 周阳倒是一直都记着夏磊把他提起来甩出去的阴影,瞧见夏磊就害怕,抱住江瓷的腰,呜呜说,“妈,坏蛋!” 小娃娃周苗十分赞同哥哥的话,肃着小脸,“坏蛋!” 江瓷还没说话,夏磊便冷淡讥讽地嘲笑一声。 这两个崽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他们爸妈一个样。 江瓷看了夏磊一眼,比他更嘲弄地一笑,“呵。” “阳阳不用怕,如果再有人敢对你动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夏磊冷冷说,“嚣张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江瓷一脚踩着脚踏板,一脚踩着地,又呵了一声,“夏知青,这话是你在形容你自己吗?” “你要是说我,那我就得谢谢你的夸奖了,我的确很嚣张,但我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江瓷似笑非笑,“谁要是敢惹我,我就让他看看什么才是嚣张跋扈。” 尽管猖狂,再过几个小时,看她江瓷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夏磊眼底全是冷意,心中的阴暗更是不着痕迹的盘旋,就像是临界爆发的火山,不断积累。 就在这时,通往村口的路上,两个公安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叮铃铃的进了村内。 第111章 带路 俩公安自行车骑的飞快,一进村口,就撞见了夏磊和江瓷。 其中一个还是江瓷见过的,小赵。 小赵看到江瓷,那是眼睛一亮,“江知青!” 夏磊和江瓷同时扭头。 夏磊眸色深沉的看着那两个公安,一时有些疑惑,公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难道大队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现在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直接举报身边的江瓷,也免得他再跑这么一趟。 有一个问题是,他要是这么做,村民们指不定会对他有什么别样的看法。 当然,他现在在村里的名声还行,举报一个江瓷,大家只会拍手叫好。 夏磊一时间有些纠结是在这儿举报江瓷,还是是避着人去镇上。 夏磊还在纠结,江瓷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知道小赵来这儿是为什么。 她却好似什么都不明白一样,笑着说,“小赵同志,你怎么来我们山定大队了?” 小赵也明白事儿,道,“我找你们的大队长有事,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你们的大队长?” “哎呦,这可不太凑巧。”江瓷看了一下带着的孩子,说道,“我这还有工作要做呢。” 说到这儿,江瓷目光一转,就落在了夏磊的身上,“小赵同志,我身边这个也是知青,他和大队长的关系不错!不如让他带着你们过去?” 夏磊:? 江瓷真他妈敢说。 夏磊冷冷看着江瓷。 江瓷唇角噙着笑,说不出的愉悦,似乎是在说,‘只要你不高兴,我就舒坦。’ 真是个贱人。 找个机会就给他添堵。 夏磊冷漠收回目光,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夏磊勾着唇一笑,沉稳的对那两个公安说,“我带你们去找大队长。” 这一次他就要江瓷在整个生产队里没脸! 小赵好似没有察觉到夏磊和江瓷之间的不对劲,笑呵呵的点头,“行,那江同志你去忙,我先去找大队长。” 夏磊骑着自行车一转头,带着小赵和另外一个公安去了大队长家。 江瓷看了看天空。 给程老先生送饭来回得半个小时。 她衡量了一下。 夏磊这么精的人,肯定会在路上和小赵反过来举报她,考古队的那个人都被抓了,小赵来山定大队肯定是为了抓夏磊。 她和周明礼的名声可不像夏磊那么好,真干出举报人的事来,指不定多少人当着面骂她们。 你想想,一个作天作地,成天就想着投机取巧,不讨人喜欢的坏人,把一个拿了劳动模范,道德模范,先进模范的三大模范好人给举报了。 还举报成功了。 谁信? 就没人能信! 这话说出口,别人还觉得肯定是那个坏人不干好事,故意搞陷害呢! 现在江瓷和周明礼举报夏磊,就像坏人举报三大模范好人一个道理。 就没人能信夏磊会做那种坏事儿。 于是江瓷果断骑着自行车去取了程叶寒的早饭,吭哧吭哧去牛棚,一路那双腿都快蹬残影来了。 她得早去早回,怎么的也得瞧见夏磊被抓走的那一刻! 江瓷去牛棚的路上,夏磊也在带着小赵等人去大队长家。 他在路上不经意的打探,“我听江知青喊您小赵同志,您和江知青认识?” “认识啊,咋不认识,她家里的那个案子就是我办的。” “这个我知道,前段时间我还去医院看过李虎,他是我的好朋友。”夏磊压了压声音,深深叹气,“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做这种事。” 小赵听到这话,看向夏磊的目光中,终于多了几分探究。 他去看过李虎…… 李虎在医院住了挺久的,那边有轮班看守的同志,小赵也不是一直都在医院。 李虎是知青,他就住在知青点,偶尔会有知青过来把他的东西拿过来,看守的同志只会检查拿过来的东西,并没有细问送东西的人是谁。 没想到这个人之前就去见过他! 这个人难道就是李虎交代的那个……夏磊?! 小赵面不改色,笑道,“是人就总有遇人不淑的时候,习惯就好。” “你叫什么?我在医院怎么没见过你?”小赵不经意的问。 夏磊可不知道李虎已经把他们的事儿全都吐出来了。 因为在他眼里,李虎很早之前就和江瓷结仇了,他报复江瓷,固然有担心江瓷目睹他们和考古队的人交易在,更多的是对江瓷的不喜与厌恶,他和周老大打起来,全都是因为他们对江瓷动手都赶在了一起,彼此先打了起来,可这和他们背地里做的勾当是两码事。 李虎为人义气,不可能把那事说出来,夏磊当然也不可能在公安面前露出马脚来。 他大大方方的说,“我姓夏,单名一个磊,三个石头的那个磊,我也是知青,我已经来这里四年多了。” 小赵立刻和自己的同伴相视一眼。 眼底全都是震惊激动。 他们还以为要找上一番才能抓到人,没想到江同志竟然把人直接送到他们手里了! 江同志和她丈夫都是大好人,有良心的好人民! 小赵压下心中的激动,示意同伴不要轻举妄动。 万一村里有两个叫夏磊的呢,还是需要和大队长确认一番才行。 小赵相当有演技的说,“那你真是来生产队不短时间了,怎么样?对生产队还了解吗?” 夏磊听到这话,面上似乎犹豫了一下,看了小江一眼,说道,“其实我今天起这么早,也是有件事情想去公安局说。” 小赵:“什么事儿?难道你们生产队有人干坏事?” 小赵:还是你不断担心受怕,打算去公安局自首? 下面那句话小赵没说出口,就好奇看着夏磊,等待他说。 夏磊咬了咬牙,说道,“公安同志,我前段时间看到江瓷和她的丈夫,偷偷去他们家后面,藏东西!” “我隐隐瞧见那东西好像还是个古董,这种事,本来不应该我插手,可江瓷现在还担任着给牛棚里送饭的工作,你们也知道牛棚里住着的人都是什么成份,我就觉得他们藏的东西,会不会是她偷偷听到了什么这才找到好东西想据为己有。” 第112章 夏知青被公安同志抓啦! 夏磊不经意的提及,“她们一家以前小偷小摸也就算了,大队里的人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古董都是属于国家的,江知青和她丈夫本来应该上缴,可他们却私藏起来,我觉得不太妥当。” “今天我要去公安局,就想说这件事。” 小赵没想到夏磊竟然会说这些。 他上下打量夏磊,“你既然知道那是古董,应该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吧?” “夏知青,那个古董……”小赵盯着他,“该不会是一个盘子吧?” 夏磊要往下点的脑袋忽然一滞! 公安怎么知道是盘子的?! 他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整个人在那一瞬间都僵硬起来。 小赵快速把手中的自行车扔给同事,当即冲上去,要把还在发愣的夏磊给扑倒。 夏磊当即就想跑,他力气大,有点练家子,可小赵也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他是正经公安,身上可有把子力气和功夫在。 “公安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夏磊一边躲一边强撑着发问。 “夏磊!你可别装了!李虎和考古队的那个陈卫国以及他的同伙全都交代了!你们最后一次交易的东西就是从墓里出土的盘子!” 夏磊瞳孔一缩,整个人的动作一下子就缓慢下来。 小赵找到了机会一拳头揍在夏磊的肚子上,手抓住夏磊的胳膊就是个过肩摔! 夏磊被摔得胸口闷痛,此刻也知道事情败露,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就想逃! 夏磊骤然发力,忍着痛直接把小赵给推开,紧接着,他踉跄着起身要跑! 可过来的公安不止小赵一人,另外一个公安飞快扔下两辆自行车,在夏磊起身之前,一脚踹在他的背上! 夏磊又一次跌在了地上! 小赵倒扣他的手臂,另外一个公安按住了他的脑袋,使劲儿地按住! “把手铐拿出来!给他拷上!” 小赵大喊! 另外一个公安立刻拿出一副手铐,直接拷在了夏磊的手上。 这里是通往大队长家的路,四周全都是村民家。 这会儿在家里洗漱等着吃饭的男女老幼们全都被外面的动静给吸引了出来。 待老少爷们,和大娘小媳妇儿,没嫁人的小姑娘,几岁十几岁的孩子定睛一看! 哎呦喂! 夏磊被两个公安按在了地上! 公安把手铐给亮出来把夏磊拷上了! “哎呦!夏知青被公安同志抓啦!!”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这么喊了一声,听到的全都从自家跑出来。 “咋回事儿!咋回事!” “天啦!夏知青竟然被抓了!” “公安同志!干啥要抓夏知青啊!?” “是啊是啊,公安同志!夏知青他可是好人!你们是不是搞错犯罪对象啦?!”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起来。 去自己朋友家里借东西的于大嫂听到动静,扯着背背篓的儿子大柱,噔噔噔的就冲进去。 “哎呦还真是夏磊被抓了!”于大嫂震惊极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被拷上手铐的夏磊,“该不会是公安抓错人了吧?!” 大柱经常跟着周明礼一起去摸鱼,心里相当偏向周家,见状就道,“肯定没抓错人,妈,这个夏知青不是啥好人。” 于大嫂说,“虽然他欺负你江婶子,的确不算是什么好男人,但他要不是好人,谁还是好人?赵维?李虎?还是周老大啊?” 大柱小少年撅撅嘴,觉得他妈真是无理取闹。 这也不怪于大嫂不认为夏磊会干坏事儿,实在是夏磊在山定大队里立的人设太好,没人相信他会干坏事儿。 就算是他前些时间和江瓷周明礼闹矛盾时人设不小心有一点点的崩塌,可那也只是有一点点,其他人还是蛮相信夏磊的。 这儿距离大队长家也没多远了,外面那么热闹,大队长也听见了。 他媳妇莲婶在厨房里喊,“当家的,你出去瞧瞧看啥情况!” 她也想去看,锅里炒着菜呢,可不能没人盯着! 大队长黑着脸往外走,真是没个清净,大早上就开始闹! 大队长扯着嗓子喊,“都让让!都给我让让!” 没人听大队长的话,依旧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吵吵嚷嚷的环境里,隐约还能听到交谈。 什么“夏磊这究竟是犯了啥事儿。”“公安都来了,肯定没搞错!”“你别挤我啊,看着点!”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大队长终于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夏磊? 夏磊他怎么可能被抓呢?他一个正直肃勇的男人咋能被抓呢? 一直挤不进去看不清情况的大队长愤怒了,他快速回家找到喇叭,出来后就举着喇叭大喊,“都给我散开!凑什么热闹呢!你们家的锅都看了吗!饭菜都焦了!” “还有那个谁!你家狗蛋都被挤摔地上了万一不小心谁踩着了咋办!” “都给我散开!不许围在一起了!” 还得是大喇叭管用,经过大队长这么一吼,做饭的女人们总算想起了自家的锅里还有饭呢,又不舍又急吼吼的跑走了。 人散开了一大半,剩下的女的就都是不用做饭的。 大队长总算挤了进去,就见公安直接提起了一个人! 大队长人都傻了,他急走两步,“公安同志,这咋把夏磊抓起来了呢?这是咋了?” 小赵知道他是大队长,说道,“这是夏磊?” 大队长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他就是夏磊,公安同志,夏磊可是我们生产队数一数二的好人,他是不可能犯事儿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弄错了,或者是搞错了?” 小赵笑了一声,“没搞错,抓的就是他。” 大队长傻眼了,于大嫂,看热闹的老少爷们,不停张望的大婶小媳妇儿,小姑娘全都傻眼了。 大柱哼了一声,“我就说,公安没抓错人!妈,这下你相信了吧?” 大队长和夏磊的关系不错,而且……如果被公安带走了两个人,今年的优秀大队指标肯定轮不上他们了。 明年说不定也轮不上! 他慌忙走过去,“公安同志,你们就算是抓人,那也得讲究个证据吧?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第113章 拔蛀虫拔到大动脉 他就算不说,小赵也打算和大队长说说这事儿,小赵押着夏磊,说道,“这个人,伙同知青点的知青李虎,跑去考古队外面,和考古人员私自接触,从考古队员手里拿了出土的文物在鬼市上倒买倒卖!” “李虎和考古队被抓的人全都交代了,今天我和我的同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拿下他!” “他倒是会演,江同志去工作,让他带我们找你,他反倒恶人先告状,反说江同志偷听了牛棚里人说话,找到了古董!” 小赵冷笑一声,阴恻恻看着冷硬的夏磊,说道,“夏磊,你恐怕没想到吧,我们早就知道李虎在鬼市卖古董,他手里的东西,都是和你一起去考古队那边搞来的吧!” 大队长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煞白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磊,心中那个恼火和愤怒交加在一起,让大队长的眼睛都是赤红的! 为什么公安会知道李虎的事儿? 那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在王寡妇和赵维哼哼哧哧,周老大和李虎偷溜进周明礼他们家中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件事发生之后,江瓷告诉他的! 为什么李虎能怨怼江瓷到要杀她不可的地步? 因为江瓷知道李虎的死穴!李虎他倒买倒卖文物! 大队长当天晚上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来山定大队的公安! 他以为能把山定大队和里的蛀虫全都给拔了…… 可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啊! 拔蛀虫拔到大动脉,线摸到了夏磊这里! 夏磊啊! 他一向公正正直,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他怎么敢干这种事啊! 大队长怒不可遏,又愤怒又悲愤,他更想不通! “夏磊!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要不是你做的你就说!我一定给你做主!”大队长怒喝。 夏磊…… 他连大队长都不敢看,低着脑袋,白着脸一言不发。 大队长悲愤交加,低声怒吼,“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你现在被抓了!你媳妇儿怎么办?你儿子怎么办!?” 夏磊浑身一震,想到柳殷殷,想到儿子夏希,他紧抿着唇,低着头。 小赵阻止了大队长的呵斥,摆摆手道,“行了,大队长,这人可不止卖了一次文物!不论他为人好不好,干这种挖国家墙角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还得去搜赃物,大队长,你来领路。” 大队长气得整个人都有些哆嗦,好半天,千言万语都凝成一声叹息,“唉!” 他弓着背,沉重又缓慢的往夏家走。 他……他都不知道一会儿见到柳殷殷要怎么说! …… 江瓷自行车骑的一路火花带闪电,生生把来回半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二十分钟。 她带着孩子骑着自行车回来时,专门去夏家看了一眼。 哎呦。 看热闹看到新鲜的了。 江瓷看到,夏磊被小赵和压着,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刚到夏家。 周阳和周苗啥也不懂,俩小孩儿,就瞪着双大眼睛,往那人群聚集的地方瞅。 小孩儿看不懂,但小孩儿要跟着妈妈凑热闹! 第114章 她还藏了一个绝无仅有的玉玺! 江瓷还骑着自行车,并没有往人群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跟着,但这并不影响江瓷听到那边的说话。 夏磊闷着声音说,“我家什么都没有,你们这么去我家搜家,如果搜不出什么,这就等于污蔑我,我的清白还要不要?我媳妇看到我这样她要怎么想我?” 小赵凉凉道,“现在想到你媳妇儿了,你去做这种违法事情时怎么没想到你还有媳妇儿儿子?” “有没有东西我们过去看一看就知道。” 夏磊就算再怎么挣扎都没用,他内心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故,分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完成下一步,他和柳殷殷就能回京市,不用再卖力干活儿。 为什么…… 夏磊冷不丁的,余光看到了骑着自行车站在远处的女人。 江瓷。 她十分闲适淡然,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来看八卦的。 可是,明明今天惶恐不安被抓走的人应该是她。 一切都对调了…… 难道…… 夏磊心中涌现出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他们已经到夏家门口了,小赵对大队长说,“这就是夏磊家?” 大队长沉重点头。 小赵上去敲门。 在夏家,柳殷殷每天起的都比较晚,家里一切都有夏磊操持,自从柳殷殷有次做饭切到了手,不慎流了血夏磊就没有再让柳殷殷干过家务,柳殷殷也乐的清闲。 她今天打算找大队长借自行车,去牛棚那边看看,毕竟夏磊后面如果给她争取到了机会,柳殷殷总要了解了解那个老头的喜好,这才好对症下药。 她刚带着儿子夏希吃了饭,忽然就听见家门外有动静传来。 是有人在敲门。 夏希坐不住,立刻一路小跑的来到门口,打开门,扬头一看,“爸爸!” 柳殷殷听到夏希这么叫。 爸爸? 夏磊不是去镇上了吗? 怎么会在家里? 柳殷殷满心疑惑,喊了一声,“磊哥?是你回来了吗?” 夏希往后退了好几步,门被从外面推开,柳殷殷只看到本来应该去镇上的夏磊此时此刻,被两个公安压着手臂,整个人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柳殷殷愣了好一会儿,小赵带着人走进去,问道,“你就是夏磊的妻子知青柳殷殷?” 柳殷殷整个人都是迷茫慌乱的,回过神来,快走了好几步来到夏磊的面前,“我……我是,公安同志,怎么把我丈夫给抓了?他怎么了?” 夏磊听到柳殷殷的声音,心里沉闷得不行。 “你丈夫涉嫌买卖国家重要文物,我们要在你家进行搜查。”小赵肃着脸说。 柳殷殷不敢相信,“这不可能!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她慌乱的说,“公安同志,昨天晚上我……我丈夫还说,他瞧见了周明礼周老二一家偷偷藏了古董,你们要抓的是不是周老二和江瓷?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呀?!” “李虎和另外一个犯案人员都指认了你的丈夫,我们不可能弄错!”小赵按住夏磊,对另外一个公安说,“你去搜,搜仔细一点。” 另外一个公安点头,“我明白。” 柳殷殷想到了什么,慌忙走进去。 她屋子里还锁了好多她这些年捡漏得到的宝贝! 什么十来条大黄鱼,凤鸟缠花镜,冰种的翡翠,好几块纯正琥珀,绝版邮票……这些都放在同一个盒子里! 最重要的是,她还藏了一个绝无仅有的玉玺!传国玉玺的那种! 那是她上山里不小心跌进坑里随手一摸捡到的,夏磊说这是玉玺,是个绝无仅有的宝贝,要她收好。 要不说是主角呢,柳殷殷每出去一趟大大小小都会有收获,她都想好了,以后跟着夏磊回京市,她就出点手里的古董,在京市买一套四合院,也不用和夏磊他的父母兄弟生活在一起。 家里的钱被搜出来柳殷殷不担心,可这些古董老物件要是被公安找到该怎么办?! 因为家里不会来其他人,她也就把东西给锁上,压根没有深藏! 她家院子里挤进来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村民。 江瓷就在夏家门外。 她想了想,把自行车放进隔壁夏磊的邻居家,说了两句好话,就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往夏家走去。 “弟妹?你咋在这儿?” 听到声音,江瓷一扭头,就笑了,“二狗哥,我刚忙完,在看热闹呢。” 来人是周构,他牵着闺女的手,似乎也是听到了动静,过来看热闹。 小槐一见到江瓷,就松开了周构,挤到了江瓷的身边,“江姨。” 江瓷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摸摸她的脑袋。 周苗和周阳也很喜欢周槐,这个姐姐带他们玩,还给他们好吃的,他们都可喜欢周槐了。 瞧着自家闺女这么依赖江瓷,周构酸溜溜的想着闺女啥时候能和他这么好。 闺女对她妈都没对江瓷热切。 周构心里划过这么一个念头,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他回来后一直都在忙,事赶着事儿,倒没有认真观察周槐和王招娣的相处。 而今看到周槐这么粘着江瓷,周构反而想到闺女似乎……对王招娣有些惧怕盲从。 周构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说,只笑道,“小槐这么粘着弟妹你,想来你对她肯定照顾很多,我该多谢谢你才对。” “这有啥,小槐还送了你带回来的糕点给我们吃,我家苗苗和阳阳都喜欢的很。”江瓷看了两个小娃娃,拍他们脑袋,“只谢了小槐姐姐,谢不谢周伯伯?” 周构比周明礼大,两人的太爷爷还是兄弟,勉强算是亲戚。 周苗和周阳喊他伯伯还没真没错。 周阳和周苗听到妈妈的话,立刻齐声说,“谢谢周伯伯!” 周构就喜欢小孩儿,听着俩小孩儿奶声奶气的话,笑得见牙不见眼,兜里一掏,三个大白兔奶糖。 给了周槐一个,另外两个就给周阳和周苗。 “给你们吃!” 周苗和周阳虽然很馋,但没去接,眼巴巴的看向江瓷,瞧她点头,这才一人一个喜滋滋的吃起来。 “这里住的哪家人?怎么这么大的热闹?”周构也不走,问江瓷。 江瓷解释道,“这是夏磊家,刚才我远远听了一耳朵,听说是夏磊干了什么……买卖国家重要文物!” 听到这话,周构脸上的表情一凝。 第115章 这要是打开了,十张嘴都说不清! “买卖国家重要文物?”周构凝重说,“这是真的?” 江瓷无辜的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也才瞧见一点点热闹。” “我正要进去看看怎么个事儿呢。” 周构,“那我和你一起进去。” 周构可是个军人,见不得这种干坏事的家伙,和江瓷一起进了门。 一个公安搜查有些慢,可到底也是被他搜出来了什么。 他手里搬着一个约莫三十厘米乘三十厘米的盒子,盒子上了锁,让柳殷殷打开。 柳殷殷满脸煞白,抿着唇怎么都不说话。 那里面……全是她的宝贝! 这要是打开了,十张嘴都说不清! “钥匙呢?柳知青,你如果包藏罪证,我们是能连你也一起给带走的!” 夏磊也注意到了那个盒子,他也十分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公安拿走!! 夏磊张嘴就说,“我自首!那个盘子我知道在哪儿!” 江瓷一进来看到听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半眯了眼睛,目光落在公安的那个盒子上。 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夏磊直接自首? “东西在哪儿?”小赵立刻问。 夏磊正要说话,眼皮微跳的江瓷就开口了,“那里面装的该不会是更重要的文物吧?” 一句话,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江瓷却在心中暗骂:该死! 昨天的计划太过匆忙,忘记了如果公安去夏家搜家,一定也会搜出来夏家有的其他东西。 她和周明礼如果不动那个盘子,直接去举报,公安过来搜家时,夏磊透露东西在她们家后面的歪脖子树上,那江瓷和周明礼就顺理成章成了受害人。 江瓷哪做过受害人,没想到柳殷殷盒子里的东西竟然那么重要,重要到夏磊甘愿自首。 她压根没往这处想! 不论如何,至少得先把盒子里的东西给弄出来让所有人看到夏磊和柳殷殷都藏了什么。 在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里,江瓷面不改色的头脑风暴,她牵着自家孩子,若无其事的说,“谁不知道夏磊最正直无私,公安同志你就只是查看个盒子,他就要自首,里面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对啊! 小赵觉得江瓷说的很有道理。 一旁的村民们也起哄,想看看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快打开快打开。” “该不会里面装了很多很多文物吧?” “可能是夏磊倒买倒卖换来的钱!”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夏磊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周构看向夏磊的眼神不善。 大队长识人不清,竟然要他听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这种背地里干倒买倒卖这种投机取巧的事的人,能会是什么好人?! 要是因为夏磊而影响程先生接程老先生回京市,那他真是难辞其咎! 小赵思索了片刻,对柳殷殷说,“如果你不主动把盒子打开,我们就要强行打开了。” 柳殷殷咬着唇,“公安同志,这里面真的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这里面……都是我的私人物品!” 公安说,“你可以自己打开,里面的东西如果是你自己的,我们绝对不会碰。”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盒子,是开定了! 柳殷殷没有办法,只能拿出钥匙,抖着手将盒子打开。 很快,就有人看清楚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金灿灿的大黄鱼! 还有散发着盈盈光辉的翡翠! 雕纹很好看的镜子! 五花八门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村民看不懂什么古董,可他们能看懂那金灿灿的东西! 大黄鱼! 两个公安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气得直发抖。 “夏磊!你竟然偷拿了这么多东西!” 小赵劈头盖脸的就在骂夏磊。 江瓷悄悄往后退,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这时人群都在围观那个盒子里的好东西,压根就没人往外走。 周遭墙头上爬的全都是人,全是看热闹的。 江瓷无言以对,看了一眼夏磊门外的那些土陶盆。 她不太清楚周明礼把那个盘子放了哪儿,但铁定在这些陶盆中的一个里。 江瓷看了一眼在墙上趴着看热闹的几个半大小子,里面竟然还有于大嫂家的大柱。 她喊了一声大柱,说道,“你们可小心些,想看热闹就去里面看。” 大柱,“哎,好,江姨你放心,我有力气着呢。” 其他几个小少年看都不看江瓷,道,“进去人挤人哪有在这儿看得清楚?夏磊家藏得宝贝可真多!好多大黄鱼啊!这得有几百块钱了吧?!” 江瓷站在外面,思考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些陶盆全都给搞烂,就听墙头上的少年兴致勃勃地开始播报,“柳殷殷抓住夏磊哭起来了!” “哎呦,这些东西竟然全都是夏磊弄的!” “他竟然还交代了屋里哪个地方藏了卖文物得来的钱!?” “哎哎哎……嗷!” 几个小少年,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手臂先没了力气,一个松懈,咣咚就往下掉,他赶忙去抓其他人,被抓的人就惨了,本来还在上面吊着呢,就这么活生生被扯了下来。 俩少年,一下栽下来,霹雳乓啷的砸在了那些土陶盆上。 “你们真是!看个热闹都看不好!”还爬在墙头的其他少年就笑话掉下去的那两个人。 “等一下!大柱!看那是不是一个盘子!!” 大柱扭头定睛一看,外面被砸烂的陶盆里,有一个淡青色的圆盘! 他立刻兴奋的嗷嗷起来,“公安同志!公安同志!外面的土陶盆里还有一个文物呢!!” 小赵听到这话,立刻拉着夏磊往外走。 果不其然!! 那是李虎交代的文物! “夏磊!你藏的可真严实啊。” 夏磊看到那青釉的盘子,所有的一切全都明白了。 他一下子赤红了双眼,扭头看向气定神闲站在那儿的江瓷! 是她!是她和周明礼! 本来放在江瓷她家后面的东西,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周明礼和江瓷发现了什么,所以将计就计! 不是周明礼和江瓷放的还能是谁?! 他变成这样子,全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 夏磊怎能不恼,怎能不怒! 第116章 原来……是江瓷在给程老先生送饭? 夏磊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可这心里,对江瓷的那个恨,就如滔滔江水. “你这个……贱人!”夏磊怒骂一声,冲着江瓷就想把她撞进夏磊家门口的池塘里! 夏磊他家门前有个大坑,说是池塘,其实更像个深沉的水坑,水可深了。 江瓷怎么可能不警惕夏磊,她当即拉着孩子就躲开,喊,“救命啊!” “夏磊杀人了!!” 小赵怒不可遏,这个夏磊竟然当着他们公安的面行凶! 小赵当即带着另外一个公安上去阻拦夏磊。 夏磊迸发出的力量小赵和另外一个公安竟然不能控制住他! 这还是给他戴上了手铐,如果不是这样,夏磊还真把江瓷撞进水坑里去了! 对夏磊无比失望的大队长看得又跺脚又生气,“夏磊!你怎么还在害人!” 一旁的周构真是看不下去了,就这么个男人,自己干坏事事情败露,竟然拿女人撒气。 他撸了袖子,冲上去,飞身一踹! 夏磊咣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公安立刻按住了夏磊,“你给我安分一点!在公安面前还耍狠!你是不是想吃花生米!” 夏磊再怎么挣扎都没了用,他凶狠又阴沉的死死盯住江瓷,“是你,是你们夫妻陷害我!” 江瓷听到这话,冲上去,一抬脚,就对着夏磊的脸狠狠踹了一脚! 夏磊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清晰的脚掌印。 江瓷只有布鞋和凉鞋,她今天穿的凉鞋。 鞋底梆硬的那种。 夏磊都被她踹出了鼻血。 “谁惜得陷害你!你以为你有多厉害能让我陷害你!”江瓷语气凶狠,似乎生气到了极点,“谁倒买倒卖文物?谁拿的钱?!是我们诱惑你去干倒买倒卖的吗!” “你上嘴皮碰下嘴皮谎话张口就来,我和我男人就该受你编排污蔑了吗?!” “谁让你打我男人的!江瓷!你打夏磊!”柳殷殷这个时候也跑出来了,眼睁睁看着夏磊被江瓷踹了一脚,今天的惊吓和愤怒太多,让向来立温柔娇软人设的柳殷殷绷不住了,冲上去就要和江瓷干架。 江瓷是什么人? 她是打掉了周老大两颗门牙,打碎了李虎蛋蛋,一棒槌砸晕李虎的人。 她能被一个柳殷殷女人欺负? 那肯定不能。 只见江瓷在柳殷殷冲过来之前,一抬脚,标准的横踢! “嘶!” 村民们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殷殷!” 夏磊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江瓷!” 柳殷殷被江瓷给踢出去了。 江瓷冷冷看了夏磊一眼,“叫你姑奶奶干什么?” 夏磊咬碎了牙,恨不能将江瓷生吞活剥,报仇雪恨。 江瓷怕吗?她怕个屁。 一个道貌岸然的玩意儿,江瓷怎么可能怕他? 江瓷穿书这段时间干了不少农活儿,最近又在喝药治病,吃东西明显少了很多,也不会时常觉得饿,身上也越来越有力气。 她以前的兴趣爱好广泛,爸妈还专门请了格斗高手教她练武,就怕自己这么一个独生女因为别人见钱眼开对她出手,以防保镖不在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出事儿。 江瓷学得可快了。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江瓷脑子里记忆的动作可都没忘。 这么一脚下去,周构都想给江瓷竖个大拇指 横踢相当标准! 柳殷殷也被踢倒在地了。 她们儿子夏希见了,一边哭一边冲着江瓷就来了。 江瓷很不耐烦。 一个一个的,你以为你们是葫芦娃救爷爷啊? 得亏大队长生怕江瓷动起手来连孩子也照打不误,伸手就把孩子给捞了起来。 大队长对江瓷说,“江瓷!你可不能打孩子!” 江瓷一脸的不耐冷笑说,“大队长,你也看到是这小子先扑上来的。” 这小子要真扑过来,江瓷虽然不会真对孩子动手,但她也不耐烦这么一个小孩儿闹。 那不是因为你打了他爸他妈吗? 大队长心里发堵,想说点夏磊和柳殷殷的好话,可经历了今天这么一场遭遇,他的好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唉!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幸好是公安在这儿,拦住了人,强硬带着夏磊和搜出来的东西离开山定大队。 这场闹剧才算是勉强结束。 大队长生怕江瓷又打人,对江瓷说,“你不是还得给牛棚的人送饭吗?还不赶紧去?” 江瓷牵着周阳和周苗,说道,“早就送过去了,我每天一日三次,哪天迟到过?” 大队长被江瓷堵得话说不出来,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夏磊是在冤枉你,江瓷,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冤枉你,你放心。” 大队长精疲力竭,“你也先回去,跟你男人说明天开始要挖藕抓鱼了。” 男人被抓走,她这么几年的积攒也被带走了,柳殷殷抱着不停大哭的儿子,心中的愤怒,恨意翻滚。 她冲着江瓷惨笑,眼神里全都是恨,“江瓷!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你高兴了吗?你高兴死了吧!” 江瓷语气淡漠,“是你们家自作自受,别什么帽子就往我身上扣。” 她拉着俩孩子,把自行车推出来,骑上自行车,走了! 周构看向江瓷离开的背影,心中震惊。 原来……是江瓷在给程老先生送饭? 第117章 奶糖 夏磊被抓走,除了一些要上工的回家吃饭,还有不老少的村民在围观。 这也不怪村民们看,现在这年头,家家过的都不容易,精打细算每天都能吃饱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可真是没想到啊,看着夏磊一家清清白白的,他们竟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那大黄鱼,古董镜子,还有亮晶晶的珠宝,更别说最后夏磊交代的那些大团结了。 我累个去,厚厚一沓,得有一两千了! 他们都没见过这么多大团结! 也怪不得柳殷殷啥活儿也不干,只有夏磊一个人上工。 就算他一个人每天能拿十个工分,那也不够他们娘仨花的啊。 原来人家挖国家墙角,偷偷卖文物,赚了这么多钱天天吃香喝辣,人家都不指望那十个工分过日子。 村民们对着柳殷殷指指点点,只觉得她这副漂亮无忧的模样,是用那些金钱堆砌起来的。 柳殷殷感受着四周人对她的注视,她咬了咬唇,握住夏希的手,“我们回家。” 她关上大门,将那些声音也关在了门外,柳殷殷两行泪便流了下来。 她知道夏磊一直有自己赚钱的生意,隐隐也猜到了些什么,她之前心惊胆战了好一会儿,可压根没有人发现,加之她又弄到了好些条大黄鱼和那个玉玺,也没人注意她们。 柳殷殷这才放心大胆。 可没想到…… 这才过去几年,竟然就东窗事发了。 柳殷殷万分心痛,那些大黄鱼和翡翠古董,都是她积攒了好些年的,一下子全都没了,柳殷殷心里怎么可能舒坦? 她带着孩子直接进了屋内,公安拿走的东西多,可那个玉玺不在盒子里,加之夏磊后续交代,那个盘子也被发现,公安这才没有继续搜下去。 柳殷殷找出专门放那个玉玺的小匣子,小心打看了一眼。 雕刻精美的五爪龙盘旋着双目熠熠生辉,仿佛千百年来一直都如此倨傲睥睨着这个世界。 只要这个东西还在,没有被带走就好。 柳殷殷心里深深松了一口气,又不禁埋怨夏磊,做事太过不小心,没把周明礼和江瓷给算计了,反而把她们一家都给搭了进去。 “妈妈,爸爸被抓走了吗?”夏希仰着头问柳殷殷。 柳殷殷眼泪又扑簌簌往下落,“没事的,你爸会没事的。” 她得去一趟公安局,往后该怎么做夏磊得再给她出个主意。 …… 江瓷回到家后,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地。 至少后面不用再担心夏磊时时刻刻等着算计她们。 俩小孩儿从自行车上下来,噔噔噔就往屋里跑去,周明礼才睡下不到一个小时,周阳和周苗嘀嘀咕咕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不停的响。 “大白兔奶糖真是太好吃啦!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吃一颗。” “我就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周苗伸出小手,还是那个大白兔奶糖的糖纸,里面包了半块奶糖。 周阳瞧见,眼睛都直了,“给我舔一口呗?” 周苗把糖收起来,撅着嘴说,“不给你吃,这是我留给妈和爸的。” 周阳嘴撅的比她还要高,委屈巴拉的说,“你不让我吃,那你别让我看见呀。” 小孩儿苗苗哼哼唧唧,吭哧吭哧爬到床上,来到周明礼身边,拿着那半块奶糖往周明礼嘴边塞。 又困又累的周明礼被她的小动作给戳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一小屁孩儿不断用小手戳他。 “干什么?”他嗓子相当沙哑。 “周伯伯给的奶糖。”周苗献宝的说,“苗苗只吃了一半,这一半留给爸妈!” 江瓷刚刚洗了手回屋,就听到这句话。 她微微侧眸,看向周苗。 周苗这个小孩和周阳还不一样,她经常性的被“江瓷”压榨,已经习惯了向周阳付出,吃最少的食物。 她已经习惯了分享。 这么些天身体力行加棍棒教导,周阳倒是乖了不少,哪怕他再馋周苗手里的东西也不会抢,也知道了母亲不再偏心他。 周苗却不那么好掰过来了。 谁也不能说一个孩子喜欢分享有错。 但她能对抢她东西的人说不,就是个进步。 周明礼对上周苗殷切期待的目光,他眸子下移,看到了那半块糖。 嗯…… 天太热,多少有些化了,在她小手上,不太美观。 这么一个小孩儿能克制喜欢吃的欲望,给他们留半块出来,周明礼看着周苗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他语气平静,“给你妈吃吧,我不喜欢吃糖。” 周苗啊了一声,她专门给爸妈留的呢,爸竟然不吃。 小家伙有点失望。 她吭哧吭哧又下了床,去找她妈。 在门口撞见人,周苗又高高举起手,“妈!给你!你吃!” 江瓷笑眯眯摸她脑袋,接过她那半块糖,张嘴。 周苗乖乖的张嘴,“啊——” 江瓷将那半块周苗不舍得吃的奶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眼巴巴看着,还想着能舔上一口的周阳小嘴儿撅得都快能挂酱油了。 周苗睁大了眼睛,嘴里的奶糖甜味化开,她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吃吗?” 周苗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一样,不停的点头。 江瓷摸摸她的脑袋,“好吃就对了,以后咱们家不会缺糖吃。” 周苗不懂,但她把妈妈的话给记在心里了,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江瓷的身后。 周明礼从床上坐起来,“事情结束了?” 江瓷说,“夏磊已经被公安带走了。” 江瓷把今天在夏家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江瓷道,“其实从他家发现那些东西也不太意外,我们都能找到大黄鱼,柳殷殷和夏磊身为这本书的男女主角,有这么多东西也属于意料之中。” 周明礼点头颔首,“有这些东西,夏磊如果想自己一个人揽下来,被判刑的可能只会更大。” 江瓷没上床,只往小凳子上一坐,不紧不慢说,“他不想让柳殷殷出事……我想这是属于夏磊对柳殷殷的真心,还是他另外有企图?” 两人相视一眼,或许两种都有可能。 不论夏磊要面对怎么样的后果,这个人暂时都危害不到他们身上。 江瓷也没和周明礼说多长时间话,告诉他了要去池塘里挖藕和捕鱼的事儿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 周明礼却想到了他们昨晚抓的那些鱼,如果不处理或者及时卖掉,恐怕就要臭了。 周明礼又从床上起来,处理那些鱼。 第118章 他拍的是她家在外面吃饭用的石墩! 周明礼杀鱼解剖,江瓷就在一旁帮着冲刷干净,再洒一遍盐做咸鱼。 这是最好保存鱼的办法,两个人合力,也很快的就把这些鱼都给处理好了。 周明礼累得够呛,他自己洗了澡又换了衣服,等着江瓷也洗了澡,就要回屋睡觉。 别说周明礼,昨天晚上江瓷也一夜没睡着,不过周明礼夜里忙了,而她没有忙,看上去也就比周明礼有精神。 江瓷也想睡一会儿。 两人还没躺下,就听到大门被敲响。 江瓷叹气。 这一天天的事儿比她当总裁的时候都多。 “我去开门吧。”周明礼正好才将水给泼了,喊了一声没让江瓷出去,自己走到门口。 周明礼看清人,很惊讶的喊出声,“二狗哥?” 周构冲着周明礼笑,一眼就瞧见了他家晾晒的鱼,扬扬眉,“大丰收啊,弄了这么多鱼。” 被周构看到,周明礼也没觉得心虚,笑的坦然,“我媳妇儿和孩子都太瘦了,昨天去捕了鱼,打算晒干了做咸鱼,能放到冬天。” 大几十斤的鱼呢,也没法藏,索性就全交代了。 一点肉而已,周构也不至于上纲上线,他看了看屋里,问道,“弟妹在家吗?” “在呢,二狗哥,快进来。” 请周构进门,周明礼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媳妇!二狗哥找你!” 江瓷很快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周构,很惊讶。 “二狗哥,你找我?” 周构笑笑,“有点事情,想找你了解了解。” “成啊,苗苗,阳阳,你们去屋里玩。” 正在玩羊拐的俩小孩儿站起来,嗷了一声,噔噔噔就跑进了屋里。 周构看着孩子进屋,这才说,“我今天过来一件事呢……是想问问小槐,她对你亲近的很,我总觉得……小槐有些内向。” 这话周构说的是委婉了,他回来这些天,除了和江瓷见面时和她的两个孩子玩的好,其他时候压根没有小朋友和她玩。 而且周槐对王招娣怕得很,甚至有些讨好王招娣。 他给周槐拿个什么,周槐都先看向王招娣,说,“给妈吃。” 周构买给周槐的衣服拿给她穿,周槐还是会说,“拿给妈穿,我有衣服的!” 一开始周构还没觉得这有啥不对,还觉得欣慰,他闺女孝顺嘛。 可今天看到周槐对江瓷那么依赖信任,周构回想起他闺女和王招娣的相处,才发现了不对的。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江瓷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一个外人,对二狗哥你们家的家事本来不应该多说。” “但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应该有义务告诉二狗哥你。” 江瓷的神色有些慎重,周构瞧见,后背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起来,“你说。” “你也知道,王招娣很早之前就住了院,那时我和老二一起去镇上买东西,中午带着孩子一起去国营饭店吃午饭,无意间就看到了小槐站在国营饭店的外面,怎么都不肯进去。” “我问她有没有带钱,她带了,说是给她妈买饭吃的,可她妈那时候还在昏迷,我又问她吃饭没有,小槐只说自己不饿。” 江瓷眼神复杂,“小槐虽然只有八岁,但她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为,我不该多加干涉,便没多劝她,只是我刚一个扭头,就有一个穿着邋遢的流浪汉,拿了个馒头给小槐。” “八岁的孩子,再怎么样也知道不能接陌生人给的东西,可小槐,她……”江瓷注意到周构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她顿了顿,觉得自己应该考虑一下一位作为父亲的心情,缓了缓情绪道,“她没事儿,小槐伸手的时候我就把她给拉走了。” “小槐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越俎代庖的教她什么,二狗哥,我觉得你既然回来了,就多带带她。” “啪!” 江瓷和周明礼默默看向周构拍的东西。 嘶。 他拍的是她家在外面吃饭用的石墩! 江瓷和周明礼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得多疼。 周构仿佛没有感觉到痛,气得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那身上的杀气啊,嗖嗖嗖的弥漫。 “二狗哥……你还好吗?”江瓷迟疑的问。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弟妹,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事我会好好调查的。”周构很认真的道谢,“也谢谢你救了小槐,如果你没及时拉住她,她就可能……” 被人给骗走…… 周构想想这个可能,心就像是被剜了一块,痛得不行。 江瓷摆摆手,“她之前还教我不少干农活上的技巧,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周构听到干农活,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缓和了几分,这才又说道,“除了小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弟妹。” 通过周槐,周构现在已经十分相信江瓷的人品,他认真的看着江瓷,“今天早上你和大队长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弟妹,我听你们说,你是在给牛棚那边送饭?” 周明礼看了江瓷一眼,只当一个背景板,什么也不说。 江瓷十分惊讶的看周构,“二狗哥你该不会以为我和牛棚那边接触,所以成分也不好吧?这你可误会我了,是大队长把这活儿交给我,我的成分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周构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完全相信弟妹你!” 周构挠挠脑袋,嗐了一声,“我就是想问问弟妹,你送饭的那位,叫什么?” 江瓷狐疑盯着他。 周构被江瓷盯得面红耳赤,有心想解释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进牛棚的人,那都是不好招惹的,打听他们的消息,这不是给自己,给被打听的对象添麻烦嘛! 周明礼这个时候开口了,“二狗哥,我相信你的人品,所以我们也不瞒你。” “在大队长找我媳妇儿接这个活儿的时候,我们就猜过是为什么。” “你说说,进了牛棚的人多数都是进去受罪的,偏偏那位老人,还能让人特地去送食物。”周明礼一副猜测的模样,“我们就觉得这位老人不简单。” 周明礼直接问,“二狗哥,你问他是谁……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119章 项链 周构复杂的看着周明礼,“老二,你的变化真挺大的。” “以前你都是跟着你大哥不着四六,现在娶了媳妇儿,你倒是知道动脑子了。” 江瓷:“……” 江瓷:噗。 没忍住,她扭头笑出来了。 周明礼:“……” 他斜看了江瓷一眼,强撑着面不改色,“我怎么也得照顾我媳妇。” 这话说出来,周明礼看着江瓷的眸色柔了许多,也不怪她笑话自己了,“她在这儿就只有我一个亲人。” 他不对她好,谁还能对她好? 江瓷脸上的笑微顿,若无其事的坐直。 周构一脸“你长大了!”的欣慰。 他很快就说正事,“既然你都问了,弟妹又和牛棚里的那位老人有接触,我就问一句,弟妹,牛棚里的那个老人,是不是叫程叶寒?” 周构盯着江瓷,等待着她的回答。 江瓷轻轻点头。 “他向我介绍过他的名字。” 周构心里顿时涌现出巨大的喜悦,站起身,在她家院子里来回踱步。 “没错!那就绝对没错!” 周构快速走向江瓷,抬手就要抓江瓷的手。 周明礼及时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周构嫌弃的看了周明礼一眼,松开他,却没有再去抓江瓷,只迫切的问,“弟妹!他现在怎么样!?过的如何?” 江瓷笑道,“他老人家很好,精神矍铄,每日三餐都由我给他送过去,他有纸笔,每天都在写一些东西,看上去像是物理公式,我只读过高中,看不太懂。” 听到江瓷的话,周构长长松了一口气! “弟妹,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周构相当认真的对她说。 只要知道这里的牛棚住着的人就是程叶寒,那剩下的东西他自己就能查。 听到江瓷说老先生相当有精神,那不仅能安周构的心,更能安程化昇的心。 “今天关于我闺女和程叶寒老先生的事儿我都记在心里了,真的很感谢你!” 周构深深的看了江瓷一眼,他说的感谢,绝对不会是嘴上那么简单。 江瓷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对你说了我知道的事情,没什么。” “王招娣到底是怎么和我闺女相处的我一定会查清楚,弟妹,老二,我们可能不会在山定大队待很久,等我结束了探亲假,就会带着小槐去随军。” 至于王招娣,他究竟会不会带她,还要查清楚王招娣究竟是个什么人。 周构再三说了感谢,这才离开他们家。 江瓷和周明礼送走了人,终于能躺在床上了。 “小槐这个被王招娣pua好些年的姑娘能被她爸送去军队里锻炼几年也好。”江瓷疲惫的躺在床上,念念有词地说,“别的不说,军队的确能够磨练人的意志力。” “也是周构观察细致入微,不然也不能发现不对劲。”周明礼也困,和江瓷躺在一起。 江瓷不知想到了什么,瞥了周明礼一眼,话语淡淡,“你这意思是,我观察不够仔细,才会被蒙蔽许久么?” “什么?”周明礼没听清,低声问。 江瓷翻身,背对着周明礼,声音更淡,“没什么。” 周明礼没听出江瓷话中的不对劲,他太困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江瓷睁眼睛,看着坐在桌子旁,依旧在玩羊拐的两个孩子。 本来那天她去找周明礼时,听到女人说的那句,“明礼……你都和她形婚六七年了,你打算和江瓷什么时候离婚啊。”,江瓷只是很不高兴,还没有闹到非要离婚的程度。 她和周明礼结婚六年,亲眼看着他从一无所有变成令人追捧的青年才俊,如果周明礼没有抗拒诱惑的毅力,那他就不可能走这么快。 江瓷和周明礼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江瓷只让周明礼赶紧清理干净那些流言蜚语,不要把这些流言传到爸妈的耳朵里让他们平添忧虑。 可周明礼千不该万不该,把女人领到家里去。 她和周明礼最常居住的别墅,江瓷在她房间的浴缸旁不常打开的匣子里,看到了一串不属于她的项链。 第120章 江瓷有些不对劲。 别墅的第三层都属于江瓷,她的首饰会被生活助理拿到收藏室里进行收纳,再由服装搭配师根据她每天的行程统一搭配。 浴缸旁边的小匣子只是个装饰,从来不会有多余的东西在里面。 施家最经典的小天鹅,在二十多岁的女生里颇受欢迎。 但江瓷从来没有买过这样一条项链。 这栋别墅,除了主人邀请,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她找来了管家询问最近都有谁来过别墅。 除了周明礼,就只有一个女人,周明礼的一个助理,曾跟着周明礼一起回来取文件。 管家是这么说的。 江瓷调了监控,周明礼和那个助理一起上了楼。 江瓷最开始还没认出来这个助理是谁,在去周明礼公司的时候,看到真人她就想起来了。 这个助理是谁呢。 她和周明礼共同的大学同学。 开学后第一节大课课间,江瓷放下刚入手的一串手链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那串手链就被人戴在了手上。 “单纯”的女同学举起自己的手,摇晃了一下,江瓷的手链在她手腕上滑动。 女同学高兴的说,“江同学你这个手串好漂亮啊,我戴上也好看,你在哪买的?多少钱?我也想买一串。” 江瓷看着她对手腕上的那串手链喜欢得无以复加,语气淡淡,“港城chrisrie’s拍卖来的,五十万。” 女同学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阶梯教室里全部鸦雀无声。 江瓷歪了歪脑袋,“不取下来吗?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女同学涨红了脸,连忙把手上的手链取下来。 江瓷从她手里接过了手链,扔在地上,一脚踩碎那星光熠熠的手链。 五十万就这么碎在了江瓷的脚下。 这一脚下去比打女同学的脸还要让她难堪。 因为她买不起这么贵的手链,也赔不起。 江瓷后面和她没什么交集,她又不住学校,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同学而耗费精力。 只是没想到,毕业之后这个女人竟然在周明礼的公司上班,还做了他的助理。 在公司那个女人看到她,完全没有恐惧害怕,反而冲着江瓷一笑,喊了一句,“江总好。” 多熟悉的声音,与那天她在屋外听到的女人声音一模一样。 她手里拿着属于周明礼的手表和领夹,站在她的面前,没有再询问这东西多少钱,她也想要,女人只是攥着手中的东西,笑容里带着些许挑衅。 大学时期江瓷用一串手链打她的脸,她就敢登堂入室,爬进她的浴室,要她的男人。 江瓷抬手捏着女人的脸,左右摆动,对女人说,“剩饭好吃吗?” 慢条斯理的语气,对女人无比轻慢,“想要我的东西,你早说啊。” 以前江瓷能随便踩碎一串价值五十万的手链,现在也能抛弃一个男人,拆掉一栋别墅。 江瓷松开女人的脸,接过助理送来的手帕,越过她,声音冷淡,“她碍着我的眼了。” 沾了脏污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会再要。 后面那个女人有什么结果江瓷并没有打探。 她眼前的事情太多,对于一个插足她感情的女人,根本不会投注太多视线。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轻易就挑起了她和周明礼的离婚前无休止的争吵。 江瓷翻了一个身,没去看周明礼,只盯着棕黑的木梁,或许就是因为她观察不够细致,才没有早点发现那个女人。 虽然穿书了,她和周明礼的关系也应该止步于此,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同一个人背叛两次。 床边两个孩子吭哧吭哧往床上爬,江瓷看了一眼,把周苗和周阳抱上来。 “妈,困了。”周阳揉着眼睛,小奶音低低的。 “躺里面睡,苗苗,你也是。” “噢。” 两个孩子使劲儿把周明礼往里面推,躺在江瓷和周明礼中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瓷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抓着,靠着她睡的是周阳,这孩子虽然调皮了点,但睡着时还算乖巧。 江瓷捏了捏他黑黝黝的脸蛋儿,闭上眼睛,很快也睡了过去。 …… 江瓷有些不对劲。 周明礼看着她吃饭,说话,干活儿,找于大嫂聊天,仿佛哪哪都没有异常。 但周明礼感觉到了,江瓷不对劲。 江瓷是一个相当健谈的性格,为了督促他干活,江瓷忙完自己的,都会不留余力的在一旁夸赞他。 变着法子的夸奖,话都不带重复的。 晚上时他做了鱼肉锅贴饼,江瓷很喜欢吃这道菜,每次吃都会向他竖起大拇指,唇角上扬,眼睛里都是赞美。 可今天的江瓷只吃了一个饼子,喝了一碗汤。 江瓷放下筷子,看着周阳和周苗吭哧吭哧地吃,还叮嘱他们,“仔细点,别吃到鱼刺了。” 周阳和周苗:“不会哒。” 他们吃鱼可小心了,从来都没有卡过鱼刺。 周明礼默默观察着江瓷的动作,深深的皱眉。 等吃过饭,江瓷端起碗筷,站起身对周明礼说了一句,“明天生产队要去池塘挖藕抓鱼,这事你别忘了。” 周明礼应了一声好,“我跟你一起刷。” 江瓷没搭理他,他乐意干活就干,她还能少干一些呢。 “抓鱼还挺好玩的,你要过去玩一玩么?”周明礼不着痕迹的往她那边靠了靠,侧头看着她的侧脸问。 江瓷说,“我就不去了,明天我和于大嫂一起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找些蘑菇和其他野菜。” 马上入秋了,山里肯定特别多的好东西。 周明礼手指动了动,低声道,“好,你们两个带着孩子,能行吗?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瓷说,“周明礼,我刚说的话你都能忘?明天你得去鱼塘挖藕抓鱼。” 周明礼微愣,看向手里的锅,一时间有些无措。 第二天一早,江瓷去牛棚送了饭,接着就回了家,和于大嫂,大柱二柱他们汇合。 于大哥和周明礼也准备好了自己家里的东西,准备和大部队一起去鱼塘。 “你们两个妇人在外面瞅到什么东西带回来就行了,可别往深山里走,里面危险。”于大哥又叮嘱于大嫂一番,让她小心一些。 于大嫂一边点头一边赶人,“我都知道,你别啰嗦了,快走吧。” 周明礼看着江瓷,喉咙滚了滚,想说什么,江瓷已经带着两个孩子朝山那边去了。 周明礼的话堵在口中,心情比昨天晚上还要差。 江瓷和于大嫂走远,于大嫂看着自家的两个皮猴子带着周苗和周阳走远,压低了声音问江瓷,“你今天都没和老二说话,咋啦?你们吵架了?” 第121章 板栗炖鸡 江瓷轻轻挑眉,“嫂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和他吵什么架?” 于大嫂说,“今天没见你们说话。” 江瓷笑道,“我们天天在一块,哪有这么多话要说?” 闻言,于大嫂看了江瓷一眼又一眼。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今天的江瓷显然和之前的江瓷不太一样。 明明她和周明礼在一块的时候,常常能说好一段时间的话,特别是江瓷自己一个人行动的时候,周明礼就像是在关注自己亲闺女一样,把该拿的东西都给她备齐,在她真的离开前又多叮嘱好几句。 真是比一个婆子都要唠叨。 可看看今天? 江瓷和周明礼就没说话! 这正常吗?一点都不正常。 江瓷不习惯和别人吐露自己的感情,笑了笑,安抚了于大嫂,“您放心,我们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 “咱们还是赶紧上山吧,瞧瞧山上都有什么,全都摘回来!” 江瓷鼓足了干劲儿,声音里全都是元气。 于大嫂听着,自己也精神满满起来,她哎了一声,同样满脸是笑的往山上走。 这次来的就她们俩女人和四个孩子,也就没想着往深山里走。 饶是如此,她们也是绕远了一些,毕竟靠近她们生产队的地方经常有人上山,小动物们都不在那片区域活动的,绕偏了路,东西也能多一点。 走偏路的好处可真不少,这不,江瓷指着一棵树,喊道,“苹果!” 于大嫂一看,忍不住笑出来,“小瓷!你再仔细看看那是苹果吗?” 江瓷觉得是,她走近了看,眉头又皱起来。 大柱看了一眼,嘿嘿直笑,“江姨,那是沙果,不是苹果!江姨,你是不是想吃苹果啦?” 江瓷:“……” 于大嫂瞧江瓷呆愣的模样,直乐,“你是城里娃,把沙果认成苹果也不是啥稀罕事儿!” “这玩意儿可好吃了,脆脆的甜甜的,好吃的很!” 江瓷:“……” 脆脆甜甜,你说不是苹果谁信? 江瓷老老实实的闭上嘴,面对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坚决不再多开口。 掉智商,还丢人。 于大嫂说完,招呼大柱上树摘沙果。 只见大柱三两下就爬上了树,摘了不老少下来。 周苗和周阳俩小孩儿一只手一个沙果,也不用擦,嗷呜就咬了一口。 周阳:“呸呸!呜呜呜,妈!酸!” 周阳的俩眼睛哭成了荷包蛋,沙果酸得他五官扭曲。 摸摸他的脑袋,默默把自己手里的沙果给他。 “吃这个,这个甜。” 周阳不太乐意的咬了一口。 嗯~眼睛亮了,甜的! 周苗在一旁说,“哥哥羞羞脸,吃酸的还哭。” 周阳吭哧吭哧啃沙果,哼,他才没哭呢。 江瓷把周阳那个只咬了一口的沙果抛物线的扔出去。 忽然就听有什么咯咯的动静。 江瓷猛地扭头,看向那沙果掉落的位置。 “哎呦!”江瓷眼疾眼快动作更快,一下子就扑了出去。 江瓷抓住了那东西的翅膀! 它还在挣扎,江瓷一下按住它的脖子。 跑不掉了,它咯咯直叫,哼,全都是毫无用处的哀嚎。 江瓷徒手抓住了野鸡! 大柱,二柱和于大嫂目瞪口呆。 周苗周阳睁大了眼睛,无比钦佩的看向江瓷。 大柱二柱兴奋的喊叫起来,“江姨你也太厉害了吧!” 周阳周苗高兴的大叫,“我们有鸡肉吃啦!” 江瓷露出得意的笑,“怎么样?我身手不错吧?” 于大嫂冲着江瓷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何止不错,这也太厉害了! 要知道野鸡可是很难抓的,这玩意儿跑得快,还会飞,也就生产队里会打猎,做陷阱的猎户,才能抓到。 江瓷这是啥运气,扔出去的沙果正好砸中了这野鸡,野鸡一溜烟就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江瓷看着手中的野鸡,又看了看它传出来的位置,眯着眼睛说,“嫂子,你说这野鸡不跑,是不是在看着什么东西?” 于大嫂一个激灵,明白了。 “大柱二柱,你们赶紧过去找找。” “好嘞!” 俩半大小子,立马就跑了出去。 往草丛四周扒拉看了看,哎呦! 果不其然! 野鸡咯咯咯地叫。 “妈!江姨!这里有好多野鸡蛋!!” 野鸡:! 它的仔!!! 江瓷和于大嫂过去一看,还真不少。 得有七八个了! 她们火速把野鸡蛋也收了起来,这才进山就收获了野鸡蛋和一只野鸡,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江瓷的脸上多了几分惬意的笑,倒是将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晚上咱们吃小鸡炖蘑菇!” 二柱腆着脸问,“江姨,我能吃一块鸡肉不?” 江瓷大手一挥,笑着说,“咱们今天要是能找到兔子洞,抓到兔子,咱们今晚敞开了肚子吃肉!” “好!” “敞开肚皮吃肉!” 大柱二柱精神一振,立马就开始找兔子洞。 今天的运气真不错,还真被她们找到了兔子洞。 江瓷学了周明礼的方法,把兔子的所有洞都找出来,挨个点了干草用烟熏兔子。 一只两只三只~ 之前她和周明礼只有四只手只能抓四只兔子,今天就不一样了。 大柱二柱一人扑一只,就连周阳和周苗也合力扑到了一只兔子。 她们这次整整收获了六只兔子! 这下晚上真能吃肉吃到饱了。 大柱二柱高兴得不行。 江瓷把所有火都熄灭,直到看不见一点火苗,一行人这才继续往里面走。 四周还有不少的菌子和木耳,江瓷不咋认识,但于大嫂却晓得的很,她利索的把能吃的菌子全都给摘下来,“这个晒干了在冬天再泡上炒菜,也是很好吃的一道菜。” 江瓷辨认了一下,也摘了不少。 这一片似乎不久前下过雨,树根处长了不少的菌子,江瓷闷头摘,眼睛忽然看到了刺啦啦的一团。 欸? 这是什么? 江瓷拿着木棍戳了一下,那刺啦啦的一团翻了个身,露出被坚硬的刺包裹的内里。 这是……江瓷寻思着很像她吃过的一个东西。 板栗。 但她刚刚因为认错了东西而闹出笑话,江瓷没说出口,把于大嫂喊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于大嫂一看,眼睛亮了,“哎呦,是板栗!” 江瓷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认错。 两人齐齐仰头,这才发觉,这棵树竟然是板栗树。 上面刺啦啦毛团可不少,都挂在树上,还泛着青。 “看样子还没熟,咱们等上两天再来摘,这东西可是好玩意儿,拿回去蒸着吃炒着吃,都好吃的这能做主食,顶顶不错的好东西呢。” 江瓷直接说,“板栗炖鸡。” 大柱二柱,周苗周阳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第122章 主厨不高兴,今天吃窝窝头。 江瓷和于大嫂那边收获颇丰,鱼塘这边同样也有不少的收获。 一个鱼塘光是鱼就捕了不少,还有一些螃蟹,虾,泥鳅之类的,多多少少的装了好几筐。 更别说是那又大又胖的藕节了,洗干净后白白嫩嫩的,看着就爽脆可口。 周明礼周边气压低沉的干着活,心情并不好,也不和别人说话,干活的速度倒是快得很。 贵安捅了捅于大哥,“富贵啊,老二这是咋了?” 于大哥瞥了周明礼一眼,不明白,“他不是在干活吗?咋了?” 贵安啧了一声,“你啥眼神,看不出老二心情不好啊?” 于大哥:“啊?” 有吗? 问于富贵没用,贵安挪动身体,帮周明礼抓住渔网,凑到他身边,“老二,和自己媳妇吵架了?” 周明礼看了贵安一眼,闷闷摇头,“没有。” “那你媳妇儿做了啥事儿让你不高兴了?” 周明礼继续摇头,“没有。” “那你这是咋了?” 周明礼还想摇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头就是摇不下去。 他抿着唇,好半天才说道,“如果,如果有一个和你关系十分亲近的人,忽然就不和你亲近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贵安大剌剌道,“你媳妇儿不喜欢你啦?” 周明礼一愣,立刻说,“不是……没有……” 她不喜欢他,从来没有喜欢过。 不对…… 周明礼瞅了一眼贵安,又说,“为什么这么说?” “啧,你这话问的,你媳妇儿喜欢你才会亲近你,那要是不喜欢你,当然就不搭理你了。”贵安给周明礼一个‘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的鄙视眼神。 “我不是说我,我是打个比方。”周明礼强撑着说,“喜欢才会亲近?” “不然呢?”贵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老二,你要是和你媳妇儿吵架了,这还用别人教吗?晚上被子一盖!嘿嘿,第二天就能和好。” 周明礼:“……” 这什么破主意。 他要真敢这么做,江瓷能把他老二给踹了。 不搭理贵安,心里却是一直都在盘旋贵安说的那句话。 喜欢才会亲近,不喜欢就不搭理。 他漫无目的的干活,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想到没有离婚之前,结婚后第五年时,江瓷和他之间无比和谐,甚至早起后还会一起坐在花园的暖房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谈,江瓷的每次睇盼来的流转眸光,都让他像个傻子般想要在心爱之人面前表现自己。 江瓷还会在爸妈没有注意的时候,凑到他面前,忽然亲他一口,扬眉看着他冷静自持的神色变得凌乱,变得不可控。 不论是哪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标示着她的亲近。 周明礼几乎沉溺进了那种和她故意拉扯,故意纵容她的挑衅,他从不反抗,只是在回到他们的卧室时,撕去伪装,成倍的将她的欲擒故纵还给她。 可如蜜糖般甜蜜的时光却因为一个消息打断,一切如梦般的回忆转瞬成泡影,江瓷看向他的眼神不再黏连,冰冷如寒冰一样的高墙竖立,让他连触碰她的机会都失去。 周明礼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爱,却相信有无缘无故的恨。 人过不如意,连路边的阿猫阿狗都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网络上无端恶意的揣测,毫无下限的造谣,这都在昭示着每个人心底的阴暗。 江瓷或许也有,所以她对他以冷漠,对他以远离。 可他不想接受,不愿意接受。 就像这两天一样。 明明他和江瓷越来越相处融洽,明明她那般明媚的冲着他笑,还会踮着脚拍拍他的脸颊夸他真厉害,他们合作默契,彼此最为了解彼此的心意…… 他几乎又要沉溺其中时,江瓷转瞬间就将他隔离在她的温柔之外。 周明礼攥紧手中的渔网,看着网中不停挣扎的鱼,越陷越深,被牢牢捕抓。 她给予他的雷霆雨露如天气一般无法预测,无缘无故…… 江瓷真的会对他无缘无故爱,又无缘无故的恨么? 不,江瓷从未说过爱他,对她来说,他至多只能算一个合格的合作者,令她满意的床上伴侣,一个…… 无足轻重,说能舍弃就能舍弃的无关紧要之人。 周明礼呼吸有些急促,眼睛泛起猩红。 在发觉到这一事实时,一个周明礼悄悄碎了。 “老二,你别抓这么紧!要把渔网拖上去了!” 周明礼敛眸,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干到了中午。 直到大队长说了收工,他才散发着‘离我远一点’的气息,独自一人回了家。 江瓷不在家,家里只有周阳和周苗在和二柱玩。 “爸回来啦!”周苗站起来喊。 周明礼看着两个孩子,望向院子里。 没有江瓷,也没有自行车,这个点,她应该去牛棚了。 周明礼又不自觉去想江瓷。 两个孩子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江瓷似乎抓到了很多猎物。 他敛眉走进院子,瞧见筐里来回有动静,在鸡窝旁边,还用红塑料绳绑着一只肥硕的野鸡。 除了这些,石墩上还晒着不少的菌子,木耳,还有一些像极了苹果的沙果。 “爸,我们吃兔子吧?”周阳兴冲冲的跑到周明礼的身边,期待的说,“我们抓了六只兔子,大柱哥哥家三只,我们家三只。” 周明礼看了一眼小屁孩。 吃什么兔子? 主厨不高兴,今天全都吃窝窝头。 第123章 没有肉,只有青菜 江瓷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冷锅冷灶。 之前都是周明礼做饭的,除非他实在是有事,江瓷才会下厨。 也不是因为周明礼不舍得让她下厨,而是江瓷的手艺有限,和周明礼的手艺比起来,她做饭的确不好吃。 看了一眼绳子上挂着的衣服,江瓷知道周明礼已经回来了。 江瓷进屋看了一眼,见周明礼躺在床上,似乎在休息,她也没进去打扰,去了厨房做饭。 她做饭手艺不太行,江瓷也就没有对那些兔子,鸡啊之类的下手,只把分到的野鸡蛋给煮上,又手忙脚乱炒了个菜,热了窝窝头。 江瓷喊了一声,“阳阳,苗苗。” 俩孩子立刻跑进厨房。 “妈!饭做好了吗?” 江瓷点点头,“去叫你们爸起来吃饭。” “噢——妈,今天有肉吃吗?” 江瓷,“没有肉,只有青菜。” 周阳和周苗本来还期待今天中午就能吃上好吃的肉呢,没想到只有青菜。 俩小孩有点失望。 周明礼出来了,脸色不是太好。 江瓷把饭菜摆好,吃饭时说道,“今天我们在山上弄了一些野鸡和兔子,大柱二柱他们也想吃鸡肉,今天晚上你把鸡肉做了吧?给于大哥家送去一些。” 周明礼脸色更难看了,他闭了闭眼睛,飞快吃完了饭,“知道了。” 说完,他将自己的碗筷一收拾,将锅啥的一起端出去刷了。 江瓷莫名其妙的看了周明礼一眼,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下午江瓷和于大嫂也去了鱼塘,她们要帮着把莲藕给清理了。 莲藕不需要上交,这些都是要分给生产队里的人,把几个鱼塘里的莲藕都给挖出来,清理干净之后就能分。 而鱼除了要卖给供销社的,也会给各家分上半条。 于大嫂一边清理莲藕上的淤泥,看了一眼干活的周明礼,对身边的江瓷说,“别的不说,老二还是有把子力气的,你看他干活多有力气。” 江瓷唇角抽抽,“可别夸干活厉害,上个干活厉害的已经进去了。” 于大嫂和周边的人顿时明白了江瓷说的是谁。 夏磊嘛! 他力气大,每天都能干十个工分的厉害汉子! “咳咳。”有人重重咳了一声,示意江瓷少说点。 江瓷扭头,就看到不远处柳殷殷推着自行车,后座坐着她儿子夏希,路过这边。 江瓷说的话她肯定听见了。 柳殷殷看向江瓷的眼神都带着阴暗的恨意。 江瓷可不怕柳殷殷,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又平静自然的挪开视线,坦荡的不行。 柳殷殷的牙都快咬碎了。 江瓷! 等她把磊哥从里面救出来,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她! 她骑着自行车,一路往镇上去了。 同在镇上的还有一个人,周构。 他带着闺女一起来的,本来王招娣也想跟过来,周构没同意,说坐不下。 王招娣的脸色当时就很难看。 什么坐不下,二八杠的永久,让周槐坐前面她坐后面,准准能坐下的! 说白了就是周构不想带她去镇上而已! 王招娣就算不情愿,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构带着周槐离开。 周构带着周槐先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这才去办正事儿。 他领着孩子去了镇上的部队还车,还借用了他们的电话。 周构现在是营长,一个营长借用电话,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周构让周槐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进屋打电话。 忙音响了几声,不多时,对面就接通了。 “你好?”男人的声音响起。 周构后背挺起,“程先生,是我,我是周构!” 从混住四合院搬出来,带着妻女住进了单独四合院的程化昇站在堂屋里,穿着整齐的白衬衫,整个人看上去笔挺又清俊。 他听到是周构的声音,整个人的身体就一紧。 程化昇的妻子李爱莲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走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程化昇抬手打断李爱莲的问询,“周营长,你……你有我父亲的消息了吗?” 周构的声音传来,“程先生,我今天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向你汇报这件事儿!” “程老先生就在我们山定大队附近的牛棚!我一个弟弟的媳妇儿担任了给程老先生送饭的工作,她告诉我,程老先生情况很不错!” 程化昇脸上浮现欣喜,“果真吗?你亲自去看过没有?!” 周构挠挠脑袋,“还没,我也前几天才从弟媳那里听到消息,牛棚那边还有红袖箍在看着,我没能靠近。” 程化昇深吸了口气压住自己的喜悦,道,“那能不能有劳你弟媳,帮我询问我的父亲,他可一切安好。” 程化昇眼睛很湿润,“你告诉你的弟媳,说他的儿子没有辜负他的托付,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团聚。” 周构哎了一声,“成,我回去就和弟媳说。” “对了,程先生,我之前了解到了一件事。”周构声音压低,“在我弟媳接这份工作前,给老先生送饭的除了去世的老鳏夫,很多人都被查出了成分不好,送去大西北的送去大西北,还有不少去改造了。” “现在让弟媳和老先生沟通……是不是会让她惹祸上身?” 周构其实是想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再和程叶寒联系的,江瓷能告诉他牛棚里住的就是程叶寒已经是她逾矩了。 再让江瓷冒风险去和程叶寒转达程先生的话,这不是把江瓷往火坑里推吗? 江瓷对他闺女好,还告诉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周构相当感激江瓷,可不会坑江瓷。 程化昇听到这话,微微愣了愣,这才想到了什么,“对……是我太着急了。” 周构就笑,“您和老先生都这么多年没见了,想见亲人的心当然是迫切的。” 周构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想法子让弟媳将您已经回来的消息告诉老先生,老先生能安心,也晓得自己能出去,心里也有个慰藉。” 程化昇觉得周构的主意好,点头认同了周构的话。 “对了,周营长,你的那个弟媳,叫什么名字?” 周构说,“叫江瓷,大江大河的江,瓷器的瓷。” 程化昇笑道,“好名字。” 第124章 不能通融 得到了父亲的消息,程化昇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他将电话筒放回去,笑着握住了妻子的手,“爸的地址已经确定了。” 李爱莲也很高兴,“刚才的电话就是在说这事儿吧?我们什么时候能把爸给接回来?” 程化昇的眼底多了分晦暗,“还需要一段时间,文允这段时间一直都跟着领导开会,前天晚上来找我,跟我说了些事情。” 程文允,是程化昇大哥的孩子,他很早就进了外交部,前几年去了t国的领事馆工作,这才逃过了一劫,两年前程文允回国,现在在某位领导身边做秘书。 “我先去让人开个介绍信,爱莲,我打算下个月亲自去一趟临云市。” 李爱莲犹豫了一下,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虽然当初你离开时和那些人做了约定,让他们照顾好爸,可他那是在牛棚,我和可可在京市,虽然邻居恼人,可我有正式工作,可可也在上学,我们过的日子比起爸要好上许多。” “我趁着暑假还没结束跟你一起过去,也能给爸收拾一些必要的用品,让他在里面过的舒服一些。” 李爱莲心里很敬重这位公爹,她自己就是教中学物理的,知道公爹的能力,如果不是那场劫难,公爹和她的丈夫一起为祖国航天添砖添瓦,那绝对是说不出的荣耀。 程化昇听到李爱莲的话,他犹豫了一下,咬紧牙关,“成,我们一家都过去!也带着可可。” 可可是程化昇和李爱莲的女儿,今年十岁了。 李爱莲笑出来,“好,那我也去开介绍信。” 程化昇和李爱莲很快就各自去了自己工作的单位开介绍信。 李爱莲好开,可程化昇要开介绍信就难的很。 别看程化昇年轻,却是上次秘密研发任务的第二把手,工作虽然结束,但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研发任务,程化昇的人身安全对国安来说相当重要,他说他要去临云市,上面就得给他安排随身保护的安保,还要联系临云市那边做接洽。 总之程化昇的出行十分谨慎。 这可不是小题大做,全球航空先进的几个国家对战斗机相关领域的研究都是绝对封锁保密的,有些外国政要为了遏止别国发展,动手搞暗杀技术人员压根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个事不是小小的终墨镇上的人物能操心的。 注意力转到镇公安局。 柳殷殷带着孩子很快就到了地方,她请求见夏磊,毫无悬念的被拒绝了。 现在的夏磊可是涉嫌相当严重的倒卖国家文物罪的罪犯,轻易不可能让人进去探视。 柳殷殷急得心里直冒火,又是哭又是求的,只说自己什么也不干,就见夏磊一面。 公安小赵和刘队长一点都不通融,不让任何外人见夏磊。 柳殷殷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已然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柳殷殷惶恐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公安局的局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柳殷殷,觉得这人眼熟。 “这个人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局长问身边的下属。 下属仔细瞧了瞧,说道,“局长,您忘了吗?她之前给市里投稿,有一篇写咱们公安局的发表到了日报上,省里的领导还专门夸赞了咱们局呢。” 听下属这么一说,局长就明白了,他看向柳殷殷的视线里多了和颜悦色,又问,“那她为什么哭这么惨?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咱们局里可不能让人民蒙冤受屈。” 下属又在局长耳边嘀嘀咕咕几句。 局长的面色变得复杂,他走过去,“柳知青。” 柳殷殷抬头,看到局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局长!您还认识我。” 局长点点头,“认识,你的文章写的很好。” 柳殷殷眼泪又下来了,“能得到局长您一句夸赞是我的荣幸。” “局长,如果有办法,我是不会找您的,能不能请您通融通融,让我见我丈夫夏磊一面?我就只见他一面!真的!” 这事儿局长还真不能给她通融。 夏磊,李虎,还有考古队的陈卫国以及同伙,这些人已经构成了完整的往外运输文物进行买卖的链条,每一个人都身上都挂着罪,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开脱的。 要是能把这个案子破了,他们终墨镇公安局肯定能受到嘉奖,局长不会放过这个给自己增添履历的机会。 局长摇摇头,“柳知青,你应该知道你丈夫犯的是重罪,在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我们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探视,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柳殷殷听到局长这么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一样,一下子枯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明明一切都还好,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夏希哭着在柳殷殷身边喊母亲。 柳殷殷恍惚的从局里出来,人站在艳阳下面,身上却冰凉得很。 现在还能怎么办? 她的视线在四周环视,忽然看到了一对爷孙。 他们牵着手,孙子手里拿着冰棒,吃个不停。 爷孙…… 爷…… 柳殷殷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咬咬唇,抓住夏希,找到附近能打电话的地方。 “希希,一会儿电话接通,你记得喊爷爷,然后介绍自己,希希,还记得妈妈怎么教你介绍自己的吗?” 夏希乖巧的点头,“妈妈,我记得!” 柳殷殷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里,柳殷殷心跳如雷,终于,咔哒一声,对面接通了。 “喂?” 那是一道苍老的男声。 柳殷殷的手紧了紧,很快,她将手中话筒给夏希。 夏希听从了柳殷殷的话,“爷爷!我是夏希,我的爸爸是夏磊,我的妈妈是柳殷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苍老的声音缓慢说,“你爸?让他接电话。” 柳殷殷将话筒接过来,声音哽咽,“公公,夏磊……夏磊他被抓进去了。” …… 这几天江瓷和周明礼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 两个年纪还小的孩子,都能感受得到家里的低气压。 明明吃的都是周苗和周阳最爱吃的兔子肉,到嘴里都不香了。 周阳和周苗吃一口窝窝头,扬头看看江瓷,又看看周明礼。 从坐下来吃饭开始,爸妈一句话都没说呢。 第125章 暴雨 其实两个人也说话了,不过他们说的大多数是正事。 比如今天晚上大队里分鱼和莲藕,鱼他们家不缺,但莲藕却是不可多得的菜,做糖藕,藕粉,都是很不错的一道甜品。 但除了这些正事,江瓷和周明礼就不会再说其他的了。 这可不像以前,从穿书到现在,芝麻大点的小事儿他和江瓷都能聊半天。 或者饭后教两个孩子拼写,连用铅笔画出个周阳周苗没见过的汽车两人,都能延伸一下迈凯伦720s和保时捷911哪个动力更好。 当然,关于这个话题江瓷更有发言权,因为这两辆车她都有。 而今天江瓷和周明礼说完正事之后,就各自拿了碗筷去刷,两人站的泾渭分明,天还没黑,江瓷领着周苗认数字的汉字,周明礼揪着周阳让他背昨天教他的拼音的最后五个声母。 周阳学的不好,两眼泪汪汪,‘s’了半天,想不起来最后两个是y还是w。 听着周苗,“五,六,七,八……”读的越来越顺畅,周明礼对周阳死亡凝视。 周阳哆哆嗦嗦,一边呜呜哭,一边“嘶……衣……呜……呜呜呜,爸,我背下来了,呜呜呜……” 周明礼面无表情,“现在背韵母。” 周阳的天塌了,嗷嗷大哭啊,他背不出来。 他一下子就扑到江瓷的身上,一边哭一边告状,“爸欺负小孩儿!” 江瓷正教周苗呢,闻言也没多想,随口说了一句,“周明礼,你耐心一点。” 说完,江瓷就愣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周明礼,只见他整个人都笼罩着阴翳,看向她的目光不善。 他们这几天泾渭分明的分工很符合江瓷心中所想的合作,周明礼没有多问一句,也未曾有埋怨,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合作者。 这样的分工合作对江瓷来说理应十分满意。 这是她提出的要求,她要将其推行下去,江瓷没有理由说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 江瓷皱了皱眉头,心口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很快江瓷将其归咎为习惯。 人很难适应养成的习惯发生改变。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穿书,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一起聊天,一起闲谈,一起教两个孩子,一起劳动。 这些天的相处时间比他们以前三年见面时间加起来还要多。 习惯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它就像是六月的梅雨天,每年光顾,每天渗透,让人习惯它的存在,接受它的影响,无声无息的融入人的生活。 江瓷和周明礼彼此都在不着痕迹的影响彼此的存在,习惯彼此的相伴。 想要割舍掉这个习惯,过程相当难熬。 江瓷敛眸,拍周阳,“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你有认真执行吗?” 周阳嗷哭的动静一停,接着又开始干嚎起来。 江瓷无情的说,“哭也没用,如果你学不会,你的木手枪就会被收起来。” 周阳两眼泪巴巴的,看亲妈也是一脸坚决,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周明礼的身边。 小家伙垂头丧气,不想木手枪被收走,那就得好好学习。 他又回到周明礼的身边,老老实实的背韵母, 江瓷看着周苗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一二三,没去看周明礼,只说道,“阳阳学习专注力不行,你要是觉得不耐烦,你教苗苗,我来教他。” 周明礼听着周阳指着ui读成iu,额头的青筋就开始跳,他道,“不用。” 闻言,江瓷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两人今天的谈话止步于此,院里只剩下周阳和周苗学习的声音。 好像缺了什么东西,耳边安静得连蛙鸣都显得聒噪。 除了正事,江瓷和周明礼之间没了更多的交流,所有的工作都变得简单便捷,甚至他们每天上工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相对改变的还有周明礼越来越沉的脸色以及江瓷越来越少的话。 …… 江瓷心里一直惦记着山上的那些板栗,过几天就去找于大嫂问她要不要上山把那些板栗给摘了。 毕竟那山可不是什么有主的,山上的东西谁看到了都能摘,如果她们去晚了,板栗被人摘走了怎么办? 于大嫂寻思也是,这板栗也熟了,要是晚去,指不定就被人全都给弄走了。 她立刻点头,“成啊,今天就带着大柱去,让二柱看着阳阳和苗苗。” 周苗和周阳的体力不行,到山上还没多久就开始喊累。 而且这几天异常的热,周苗和周阳外出很有可能中暑。 做了决定,江瓷和于大嫂立即就带着大柱拿了筐篓往山上去。 闷热的天,连呼吸都让人有种氧气不足的感觉。 周明礼今天和于大哥一起去隔壁大队建粮仓,回来时就看到天边积压着层层的乌云,将天压得极低。 于大哥扇着手里的草帽,擦掉额头上的汗,看着天边的乌云,“从收春小麦到现在就没下过一场雨,看来这次是要下大暴雨了。” 周明礼看了一眼那黑压压的乌云,“我们赶紧回去吧。” 他家的屋子建的不算太好,周明礼不确定他家的屋顶能不能承受的住这一场暴雨,得回去准备一些东西,以防漏雨。 “好。” 周明礼蹬着自行车就加速往山定大队去。 走到半路就开始下雨了,雷鸣加闪电的,整个天地瞬间沉暗下来。 周明礼越骑越快。 于大哥在后面冲着周明礼喊,“老二,咱俩换着骑吧!” “你坐好!马上就到了!” 狂风席卷,周明礼一鼓作气,骑到了家里。 等看到自家门口锁着的门,周明礼的心就一咯噔。 于大哥看了一眼上锁的大门,问周明礼,“你家江瓷和孩子不在家吗?” 周明礼攥紧车龙头,“可能在你家。” 两人到了于家,进屋一看。 二柱正和周苗周阳倒在二柱的床上呼呼大睡呢,哪见江瓷和于大嫂,大柱的踪影? 周明礼蹭的一下蹿进屋里,喊醒了二柱,直接问,“你妈和你江姨呢?!” 二柱睡得迷迷糊糊的,瞧见浑身都是雨水的周明礼,“妈和江姨去山上打板栗了……我哥也跟着一起去了。” 话还没说完,周明礼脸色铁青,扭头就冲进雨幕之中。 于大哥声音极大,“啥?!啥时候去的山里?!你妈和你哥都去啦?!” “嗯,都去了,爸,咋了?”二柱醒了,连忙追问。 “外面下大暴雨了!这种天在山上是要出人命的!你看着苗苗和阳阳,不准出门!” 喊完,于大哥也跑了出去。 周明礼冲向了山里,而于大哥则是往大队长那边跑了。 他和周明礼两人肯定不够,还是得先找到大队长,让他组织村里的男丁一起去找人才行。 第126章 他快被逼疯了。 于大哥刚到大队长家里,人就呆住了。 “桂花!大柱!” 他媳妇儿和儿子正在大队长家里呢! 他媳妇儿身边不就是江瓷吗! “你们……你们不是上山了吗?被人带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于大哥一下子冲到了于大嫂身边焦急的问。 于大嫂摆摆手,“没事儿,你没看我的衣服都没怎么湿嘛。” 于大哥:“你……你们没去山上啊?” 大柱嘴快,说道,“我们还没去山上就被莲大妈给喊去干活儿去了,还没干多久就开始下雨,我们就只能先到莲大妈家里躲雨了。” 于大哥听到她们没去山上,长长松了口气,看了眼江瓷,狠狠拍自己脑袋,“坏了!老二以为你上山了,一下子就冲出去往山上去了。” 江瓷听到这话,本来还算闲适的神色骤变,快步走到于大哥面前,声音带着紧张确认,“你说什么?” “老二去山上了!” 江瓷脑袋懵了一下,接着眼底腾现焦急,狠狠咬牙,语气不善,“他不跟你过来他往山上跑什么?” 沉沉视线投向门外,大雨如注,雷鸣如狰狞猛兽,在天际不停发出怒吼,一点一点拉近天和地的距离,雨幕将天地连接,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下这么大的雨,周明礼是疯了吗?往山上去! 于大哥又解释了一句,“他听到你去山上……就直接跑出去了……欸,江瓷!你干什么去!” 江瓷:“回家!” 回个屁。 江瓷往山那边跑去了。 …… 江瓷自认为和周明礼的默契还没有达到彼此心灵合一,足以猜测到对方踪迹的地步。 下这么大的雨想要找到周明礼从哪儿进的山林实在是太过困难。 江瓷理应像于大哥一样,请求大队长的帮忙,让他集结生产队里的汉子和她一起进山寻人。 江瓷一向能够冷静的分析利弊,再从中做出最优的解答。 她本来应该这么做。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冲了出来。 也许是江瓷引以为豪的冷静思考在听到周明礼一个人上了山之后就崩裂了,她紧绷着神经,说不出是怒火还是什么样的情绪充斥她的胸腔,快让她炸开,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 这比当初她听到那个女人对周明礼询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婚的消息还要让江瓷无法冷静,江瓷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雨下的太大了,她眼前一片模糊,水滴砸进眼睛里,疼得她恨不能现在就找到周明礼在和他大吵一架。 江瓷酝酿着翻江倒海的情绪,走到了于家门口,看到她的自行车倒在门内。 再回到家门前。 门紧锁着。 顺着她家往山林方向而去的路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往前,被雨幕隔断。 江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很快的看清了那脚印,下一秒又被雨水无情的遮挡。 周明礼,真的上山了。 纷杂的思绪太多,迷茫和无措在一刹那于江瓷心中闪过,她甚至来不及去捕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瓷咬紧了牙关,雨水从她的眼角流出。 她好像在哭。 江瓷的心脏就如烈火烧过,大雨浇透的原野,空寂到人走在上面,脚下踩着燃烧殆尽的灰烬,目之所及的每一处都让人无比荒凉。 周明礼,那个笨蛋怎么敢一个人上山! 江瓷顺着那几乎快被暴雨冲刷干净的脚印,闷头就冲了出去。 …… 雷声轰鸣。 噼里啪啦的雨滴往下落,泥泞的路踩下一脚鞋子里灌得全都是泥水。 周明礼浑身湿透,鞋里全是泥水,脚落地后,在泥泞之中留下深深痕迹,脚底沾满了混着雨水的泥,让他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他的大脑里已经反复浮现不下十种江瓷被困在山林之中的惨状,不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周明礼发疯发狂,难以忍受一分一秒的时间在路上。 此时此刻的周明礼无比后悔,为了他那一点因为得不到江瓷回应的可怜暗恋而故意疏离冷漠,后悔没有和江瓷进行足够的交谈,他甚至都不知道江瓷为什么要上山。 作为一个合作者,作为一个丈夫,不论哪一点他都做得不够充分。 周明礼脑袋思绪纷乱复杂,一会儿闪过江瓷明艳张扬的笑,一会儿又闪过江瓷冷艳倨傲的神态,一会儿又有她明媚开怀,纯净到没有丝毫杂质的开朗笑颜。 江瓷江瓷江瓷。 他满脑子都是江瓷。 她能往哪里走?她去了哪儿? 令周明礼绝望的是,他发觉到自己竟然无从猜测她的去向。 快一点找到她,再快点发现她。 在路上浪费的每一秒,江瓷自己在山上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周明礼眼前的山如深渊入口,散发着张牙舞爪的阴沉死寂,不论是谁踏进去,都不会有好下场。 看着这无情的山林,周明礼绝望到快疯了。 他猩红着双眼丝毫没有停顿,沾满泥泞的双脚沉重又急促迈入山林之中。 周明礼进山之后,便一声一声开始叫江瓷的名字。 湿滑难以往上走的路让周明礼越来越心惊,喊江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 “江瓷!” “江瓷!!” “江瓷!!!” 雷声夹杂着雨声,周明礼的声音在这里面,就像滴进河流之中的一滴水,经不起半点波澜。 没有回应,更没有求救。 除了雷雨,周明礼耳边安静得可怕。 他的嗓音越来越哑,覆盖在风雨之下的声音就如漂泊的船帆,找不到停靠港岸。 周明礼去了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 挖野菜的地方,抓兔子的地方,考古队边缘。 没人。 没有回应。 没人。 没有回应。 没人。 没有回应。 她不在他们曾经来过的每一处。 越过考古现场,再往里就是深山。 绵延不绝的山脉翠绿葱葱,比深渊和黑洞还要令人感到胆寒。 如果…… 如果她走进去…… 周明礼呼吸比砸在他身上的雨水还要冰冷,漆黑眼睛被极端阴翳吞没,看不到一丝光亮。 找不到江瓷。 他快被逼疯了。 “明……” 周明礼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什么。 即将迈入深山之内的步伐骤然一顿。 他猛地扭头。 轰隆隆的雷声骤然炸响。 “周……礼!” 断断续续的。 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周明礼忽然就跑了起来,脚下一个趔趄,他没能稳住身形,栽倒在地往下滚了好几下! “周明礼!” 他听见了! 江瓷的声音! 周明礼那双眸子,细碎的星坠落进去,明亮了。 第127章 独占欲 雨下得太大了,江瓷走的很艰难,她压根没有看路,从跟着周明礼的脚印进入山林之中后,江瓷就知道他去了哪儿。 江瓷和周明礼只来过山里一次。 他们两个一起。 他们抓了兔子,采了野菜木耳,一起窥见夏磊的交易,被一条大蛇追着吱哇乱叫的逃窜。 那一条路,江瓷记得。 她一边闷头沿着记忆中的路往山上跑,一边喊着周明礼的名字。 “周明礼!” “周明礼!!” “周明礼!!!” 江瓷叫周明礼时总会连名带姓。 曾经周明礼问过她,为什么不和爸妈一样叫他明礼,如果她想喊他小明,周明礼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江瓷说周明礼这个名字不论是叫明礼,还是小明,小礼都不好听。 周明礼最好听。 她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 江瓷眼前全都是雨水,混着雨水的泥土,湿漉漉模样棕黑的树木,深绿的树丛…… 她一个趔趄,人就要往下栽。 人忽然被紧紧抓住。 扣住她胳膊的掌心和她的肌肤一样冰冷,湿漉如蛇。 江瓷整个人回过神来,抬头看去。 眼前被暴雨打的什么都看不清,雨水打得脸生疼。 顺着他湿透的发顺着冷峻面容的轮廓往下,滑过紧绷下颌,攀上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往下流淌。 是周明礼。 熟悉的人让江瓷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下来。 她整个人都在下坠。 周明礼抓住了她。 “周明礼……!” 四周雨滴滴落打在树叶,土地,枝干,石头上噼里啪啦。 江瓷的气息不稳,声音都在发抖,“你疯了!看到下雨为什么要上山!” 周明死死盯着她,好似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眼眶猩红,缠绕着比阴翳的天空还要黑沉的情绪。 周明礼的嗓音比沙子还要粗粝,压抑着说,“我跑进山里还能为了什么?” 轰隆一声。 高空闪电雷鸣。 江瓷看到周明礼满脸都是雨水,深深看着她。 江瓷的心无端提起,往后退,周明礼陡然抓紧江瓷的胳膊,不容她后退一步,嘶哑的声音在暴雨之中就如小舟,没有停靠点,“江瓷,这个世上谁还能让我什么都不顾的冒雨进山?” “我疯了下着雨上山?!”江瓷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闭了闭眼睛,呼气,又吸气,“现在就下山。” 她恢复了理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压抑的情绪积累胸腔,她压着,忍着,扭头就往山下走,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山林里多待。 她没上山。 周明礼漆黑的眼眸看着她。 那她现在为什么在山上? 找他? 山体很滑,除了人们经常走而形成的小路,根本没有供人行走的台阶。 江瓷的鞋上沾满了泥土,走路都在打滑。 周明礼紧紧攥住她的手臂,一路未曾开口,眼睛却像是钉在了江瓷的身上,一刻未曾挪离。 下山的路,江瓷脚下踩到苔藓,一下子就往下滑落。 握着她胳膊的手臂骤然发力,将江瓷紧紧抓住。 周明礼扣住她险些滑下去的身体,浑身上下的肌肉全部紧绷,仿佛一座压抑许久的火山,即将爆发。 “为什么来山上找我?”周明礼压制着情绪,漆黑的双眸里倒映着江瓷的身影,“你在和我之间的距离上划定泾渭分明的线,不让我跨越,可你现在在干什么?” “告诉我,江瓷。” 他扣着江瓷腰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狰狞如困斗之兽一样。 “为什么又一次跨越那条线,来到我身边,为什么来找我。” “江瓷,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是一条召之即来的挥之即去的狗吗? 合作者,默契的拍档,共患难的前夫…… 这些字词在她脑海中嗡嗡闪现,可被周明礼的话一个接一个的淹没,只留下他说过的话。 你把我当什么? 江瓷脑子嗡嗡作响。 她的沉默让周明礼脸上多了几分惨淡的笑。 她不说话,就足以把周明礼的所有理智摧毁。 周明礼眼神彻底黯淡沉寂,扣住她腰的手正要放开,忽然听到江瓷的声音。 “那你呢?周明礼。” 江瓷不走了,濒临爆发的情绪被浇灭,声线平得如没有波澜的水平面。 “和我结婚应该让你很难堪吧?做江家的女婿让你成了别人口中攀附权贵的凤凰男,别人一句‘还不是沾了江家的光’就把你所有努力付之一炬。形婚六年,我是不能让你和你心中所爱在一起的拦路虎?” 江瓷眼眶通红,揪住周明礼的衣领,死死盯着他的脸,字句仿佛从牙缝之中挤出,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周明礼直接咬死。 江瓷情绪濒临崩溃边缘,“周明礼,你背着我把你喜欢的人领到我的家中,用我的浴缸,穿我的衣服时,你在想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一个我看不上的杂碎,你敢让她睡我的床用我的东西!你现在来问我把你当作什么?你什么也不是!” 江瓷狠狠推开周明礼,擦掉脸上的雨水,扭头朝山下走。 “你说得对,我不该把你当作什么人,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永不续约!” 江瓷声音狠厉,严苛冰冷到让人胆寒。 周明礼原地站了许久。 余光里江瓷要跌倒了,周明礼下意识冲过去扶住了她。 江瓷甩开他的手,后背笔直挺立,走得飞快。 她是一个很优秀的领导者,对待下属不吝夸赞,遇事从不推卸责任,理智又冷静的分析。 她生来就拥有太多太多,所以她大方,慷慨,将所有东西都不看在眼里。 周明礼从来都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她的眼。 他从未想过,江瓷内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 周明礼垂眼。 不,他应该知道。 她会购买许多奢侈包包,首饰,香水,可她从来不用,那些都是她用来送给别人的,送给助理,下属,朋友,因为他们喜欢这些东西,用钱能够解决的人际关系江瓷一向不会着重经营。 可她从来都不会外借自己的私人物品。 她的衣服,属于她的首饰,属于她的车,属于她的包。 周明礼依稀记得大学时期,江瓷干过一件让她风靡整个校园的大事。 一个女同学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首饰,询问她多少钱。 江瓷倨傲的说那首饰五十万,不是你一个女同学该碰的东西。 因为被外人触碰,江瓷直接踩碎了那价值五十万的首饰,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明礼不知道那个不经允许拿江瓷私人物品的女同学是谁。 却明白江瓷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别人触碰她的私人物品,江瓷宁可毁掉那物品,也不允许别人触碰。 独占欲,隐秘又强烈到极致的独占。 她看中的东西,她拥有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别人觊觎触碰。 他意识到了什么。 好半天,周明礼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他胸膛如火一样在烧,心口像是滚烫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往外溢着灼热的水气。 轰隆隆一声。 响雷炸开。 他抹了一把脸,平复着快要炸出胸膛的心跳。 或许在江瓷心中,他并非无足轻重。 第128章 我是有喜欢的人。 周明礼看着江瓷越走越远,眸底深处酝酿着浅淡的柔光。 紧接着他又深深皱眉,想到了江瓷的话。 他什么时候带过别的女人去别墅? 江瓷的怒意不加掩饰,无比笃定他有别的女人。 怎么可能? 周明礼紧跟上江瓷,在心里逐字逐句的分析江瓷说过的话。 和她结婚让他难堪? 不,能和江瓷结婚,对周明礼来说比中了头奖还要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和惊喜不安。 他成了别人口中的凤凰男? 或许结婚第一年他还太过稚嫩,被别人的语言影响而心情不快,可与江瓷说开之后,周明礼便不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因为他很忙很忙。 而且爸妈对他有多好,周明礼比谁都清楚。 还有形婚……他们滚了那么多次床单,这算是形婚? 周明礼更不可能带其他女人去他们家里,更别说是纵容其他女人用江瓷的东西,穿她的衣服,睡她的床! 还有江瓷的最后一句话…… 她都用上杂碎这个词了,对方一定令江瓷厌恶不已…… 周明礼眉头深皱,他和江瓷没有就感情的事情聊过,以至于他现在十分怀疑他和江瓷离婚的根本原因就是有人利用这一点,两头欺瞒,演戏骗他和江瓷。 周明礼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刘可,被提拔到他办公室做秘书,不到两个月,秘书长说她能力不足被调走了。 周明礼能记住她,是因为她被秘书长带到他面前时,刘可说过自己和他是大学同学,她还是江瓷宿舍的舍友。 再接着,他出差回来,江瓷给他发了离婚短信。 太多细节需要敞开说了。 周明礼吐出一口浊气,他们很有必要敞开心扉把所有事情都谈一谈。 快步跟上江瓷。 “路很难走。”周明礼跟在江瓷身边,像太后娘娘身边最忠实的太监(不是)一样,扶着她的胳膊,想让她走稳一些。 江瓷冷冷看着他,“松开。” 周明礼没松,反而将她扶得更稳,“安安,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大的误会。” 他喊起了江瓷的小名。 爸妈在家时都是这么叫江瓷。 江瓷冷笑,“你难道要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是子虚乌有,我胡编乱造?” 周明礼:“……” 不是子虚乌有,也不是胡编乱造。 他看了江瓷一眼。 他又看了江瓷一眼。 他又双看了江瓷一眼。 周明礼表情古怪,一看就是心虚。 江瓷笑意更冷,她难以描述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愤怒,生气,胸口就像是有一座大山死死的压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感到窒息。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周明礼。 甚至后悔自己找罪受! 如果周明礼真死在山上,她一定去庙里烧香诅咒周明礼下辈子出生没屁眼。 江瓷心情越来越憋闷,四周也不是让她发泄怒火的地方,她只能越走越快。 “我扶着你,能走得更快一些。”周明礼跟在她身边,被雨水不停砸的脸上努力维持冷静,“事情说起来太长,我们到家再说。” 江瓷觉得周明礼真该感谢她的自控力良好,才没有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还没下山,依稀听到了山下陆陆续续的呼喊。 “江瓷!!!” “周老二!!!!” 是生产队的人找来了。 虽说生产队里的人多数都对江瓷和周明礼的印象不太好,可他们冒雨上山,大队长一喊,汉子们还是披上了雨衣出来找人。 这可是两条人命,雨下这么大,没人真的想看江瓷和周明礼死在山上。 周明礼立刻大声喊道,“我们在这儿!” 于大哥和贵安最先注意到他们两人,“人在这儿!找到了!大家别往山里去了!找到人了!” 大队长听到动静,立刻也喊,“都回来!大家都回来了!!” 于大哥和贵安快走到江瓷和周明礼面前,急切问,“没事吧?!” 江瓷和周明礼都狼狈极了,身上全都是雨水,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浑身上下都沾着泥。 周明礼往江瓷前面站了站,遮住了于大哥和贵安看向江瓷的视线,“我们都没事,于大哥戴多余的雨衣了吗?我想给我媳妇用。” 四周人都围了上来,江瓷眼刀子往周明礼身上扫。 周明礼如芒在背,故作冷静。 于大哥立刻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老二,给你媳妇儿用。” “多谢。” 周明礼道了谢,把黑色的雨衣包在江瓷的身上,将她整个人全都裹了起来。 这里都是汉子,他一个大男人不怕被其他男人看,江瓷不行。 大队长也赶了过来,关切问,“你们都没事儿吧?” 周明礼回答,“没事儿,大队长,我们赶紧下山吧,这雨只会越下越大,留在山上不安全。” 人都找到了,大队长不做耽搁,大喊一声,一行人就赶忙往山下而去。 雨哗啦啦的下,江瓷和周明礼虽然闹得很不愉快,可还是对每个帮忙上山找他们的人道谢。 还没走的就只剩下于大哥,江瓷进屋脱掉了身上的雨衣, 周明礼从她手里接过雨衣,出门把它交还给于大哥。 “今天真是谢谢于大哥你了,这天下了这么大的雨,你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衣服。”周明礼对于大哥说,“我和我媳妇身上也全都湿透了,能不能再让苗苗阳阳在你家多呆一会儿,我和我媳妇收拾好了再去接他们。” “你们且赶紧收拾,千万别感冒了,我家有二柱在,一定把俩孩子都看住了,你就放心好了。”于大哥冲着他摆摆手,穿上雨衣,“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慢点。” 周明礼目送于大哥离开,快步走到正屋檐下,“江瓷,我去烧热水,你换了衣服之后记得把热水端进去洗个热水澡。” 江瓷声音冰冷,“不用。” 周明礼站在门外,对屋内的江瓷说,“江瓷,我们之间有误会,我认为必须要说开。” “我不想和你说车轱辘话,周明礼,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你喜欢谁,说你和你喜欢的人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她的声音咬牙切齿,明明看不到人,周明礼却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不然,我真会忍不住揍你。” 周明礼听着她的话,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认知到江瓷有多么在意他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周明礼抹了一把脸,五指穿插进短发间,额前的头发尽数被他一下拢到了脑后。 英俊削瘦的脸全部露了出来,他在外面站了片刻。 下一秒,他推开了门。 江瓷才擦干身上的泥水,还没换上干净的衣服。 听到推门声,她的眼神格外冷冽,来人三步并作两步,眨眼的功夫走到她面前。 他眼睛未曾胡乱瞥视,只看着对方的脸,“没有别人。” 对上江瓷愤怒的眼睛,周明礼既无奈,又妥协。 他又转过身,“不洗澡很容易感冒,我去烧热水。” 周明礼走到门口,声音低而和缓,“我是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从来没变过。” “她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毕业后的妻子。” “她叫江瓷。” -------- 作者ps:本章开头重修,宝子们可以重看一下 第129章 小杂种…… 洗了澡,换了干爽的衣服。 江瓷坐在桌子旁的小凳子上,冷睨着周明礼。 他的衣服还没换,依旧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将他身体的轮廓勾勒出来。 敞开的正屋门外,大雨依旧哗啦啦的下,一阵阵风吹进来,本该爽快对周明礼来说却有些冷。 他早就在江瓷洗澡时组织好了语言,现在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明礼便直接说,“你认识刘可么。” 问话时,周明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瓷的脸。 听到这个名字,江瓷脸色肉眼可见的冷酷起来。 周明礼眼神暗了暗,果然是因为她。 “她在秘书处做了两个月的秘书。”周明礼并没有因为江瓷的脸色难看而停下说话,“你今天说我带女人回别墅,我想过了,你提离婚之前,只有一个人去过那里。” 江瓷没有说话,周明礼便继续说,“那会你说你要去国外,走之前有一份文件我拿给你看过,后来放在了书房……没带走。” 那时江瓷才出差回来没多久,两人还没相处两天,江瓷又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展览,周明礼面上没有表现什么,晚上却拿了一份文件,上三楼敲门虚心求教江瓷。 即将又一次离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加上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感作祟,他和江瓷那天晚上的事态有些失控。 他们不仅在书房里做了几次,回到卧室之后也压根没睡。 江瓷卧室里仅剩的一盒套那天晚上全都用完了。 那份文件就被遗忘在了书房里。 周明礼捏了捏眉心,说道,“在你书房里的那份文件本来是我要带走的,临走时发现找不到,我就回了家,同行的除了秘书长还有刘可。” “秘书长和刘可的确和我一起进了别墅,但他们都在一楼……你住的三楼就连我也要先询问过你的意见才能进入,我怎么会让一个秘书往楼上走?” “江瓷,如果是刘可在我没有注意时,故意闯进三楼,不慎碰了你的东西,留下什么,这的确是我的错,我本来应该在最根本上消除这个可能。”周明礼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但我从没有喜欢过别人,也绝对不会领别人去我们家中过夜。” 江瓷面上没有表情,安静的听完了周明礼的话。 半天才道,“你知道刘可是谁吗?” 周明礼,“她说她是你的舍友。” “我从来没住过学校宿舍哪来的舍友?”江瓷冷冷的嗤笑,“她在三楼的浴缸旁边的匣子里,放了一条项链。” 江瓷的首饰都有固定购买的渠道,有世界顶尖的设计师亲自操刀,每一样都是绝无仅有的孤品,那条项链江瓷一眼就看出来了。 周明礼沉默。 一阵透着雨水气息的风吹到他身上,周明礼身上凉的透骨。 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哑,“是我的错。” 哪怕是无意,周明礼依旧是将刘可领进他们家的人。 周明礼看着自己发抖的手,闭了闭眼睛,好半天才又开口,“还有吗?” 他的嗓子沙哑到了极点。 “你不知道吗?”江瓷看着他,“当初刘可私自拿了我的手链,戴在她自己的手腕上,问我那手链多少钱。” 周明礼猛地抬头。 江瓷一下就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 江瓷一点都笑不出来,语气不善,“你不知道她和我的过节?那节课你没上?” 周明礼一点都不知道! 江瓷和刘可的事儿发生在大一,彼时周明礼和江瓷没有一点交集! 周明礼大一逃的课可多了。 大一的公共选修课周明礼能逃就逃,他忙碌于兼职和专业课之间,江瓷和别人有过节,一脚踩碎了五十万的首饰一事还是他听的一耳朵八卦。 至于另一个主人公是谁,如果今天江瓷不告诉他,周明礼一辈子都不会去主动打听。 那人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周明礼脸色铁青。 怪不得,怪不得江瓷非要和他离婚不可。 江瓷以为他和曾经结下过梁子的女人搅合在一起,江瓷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丈夫和不问自取她东西的女人在一起? 江瓷看到周明礼的反应,终于明白刘可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压着气,说道,“发现那条项链之前,我晚上去你公司找过你一次。” 周明礼:“?” 周明礼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什么时候?” 江瓷说了一个日期。 周明礼嚯的站起来,来回踱步,脸色阴沉的可怕,额头青筋暴起,一下一下的跳动,仿佛是绑着猛兽的绳索被不停挣扎拉扯。 他来回走了好几圈,喉咙滚了好几圈,气息不匀道,“那天晚上开拓部的经理谈了一个大单,给我打了电话,我过去谈合作了,根本没在公司!” 他甚至都不知道江瓷那天晚上去过公司! 江瓷在他公司来去自由,还有专属电梯的权限,即使不打扰到加班的员工她同样能到周明礼的办公室。 他办公室外的秘书部才有可能知道江瓷来到公司。 事到如今,周明礼没有必要再说一些谎话欺骗她,如果周明礼说的都是真的。 那这个刘可就是两头骗,她一面自导自演自己和周明礼情意浓浓,故意让江瓷听到那些话,又找到机会去了她们的家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江瓷和周明礼都是相当自傲的人,她们又聚少离多,每年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哪怕怀疑,愤怒,都会因为见不到面又被其他工作将空闲时间填满,没有空闲去管这些事情。 这种手段有时候在中介上经常使用,因为客户双方不见面,彼此所有沟通都是由中介转达,做一些事,再简单吧话术进行加工包装,只要对方不见面,中介就不用担心被拆穿。 而江瓷和周明礼,就是因为沟通不正常而被耍的团团转,最后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江瓷真想穿回去找到刘可,再给她两个大耳刮子,刘可要干什么她就要刘可干不成,她要把刘可搞到流离失所,这辈子都别想再起来! 忍了半天,江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声骂了一句,“小杂种……” 周明礼心中的恶意只会比江瓷更甚,深深吸气,呼气,把散发不到她所在那个世界的怒意压下去。 归根究底,周明礼也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是他和江瓷沟通不够。 第130章 亲一口 他看向江瓷。 江瓷对上周明礼的目光,又深吸了一口气,将她发现刘可是周明礼秘书那天的事也说了出来。 周明礼沉默了许久,“我那天在国外出差。” 江瓷烦躁的啧了一声,“我知道,她是故意拿给我看的。” 可真够憋屈的,明明知道了真相,却不能把始作俑者给狠狠教训一番! 隔着世界的距离,江瓷鞭长莫及! 简直能把江瓷给气死! 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把这件无比憋屈的事儿给抛诸脑后。 现在再看周明礼,顺眼了不少。 江瓷是个讲道理的人,心里没了疙瘩,就不会随便牵连无辜之人。 她看了一眼杵在那儿的周明礼,走到了窗户旁,说,“你先去换衣服。” 周明礼微愣,他看了一眼江瓷,她没看他,只是将目光落在窗外的大雨上。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虽然刚才烧了火,可衣服都是湿的,黏在他身上,裤腿上全都是泥土,显得狼狈不堪。 他抬手脱掉身上的短袖衫,后背上还留着原身死之前被打的痕迹,这些天周明礼每天都在干农活,身上全都是精瘦的肌肉,肩宽腰窄,没有一丝赘肉。 周明礼胡乱擦了一下身上的雨水,忽然听到江瓷在他身后说话。 “周明礼,刘可的事我想留下的教训足够深刻,以后的日子我们应该更坦诚一点。” 她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 “是,我也这么想。”周明礼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或许在最开始我就不应该隐瞒什么。” 他脱掉裤子,大裤衩,又擦干,重新换上新的,套上一件有补丁的短袖衫。 周明礼走到了江瓷身后,低头看着她问,“所以你呢?江瓷,你喜欢谁?” 江瓷扭头瞥他,“我看你是想问我喜不喜欢你吧?” 周明礼,“能问吗?” 江瓷靠在窗户边,扬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这算是什么回答? 周明礼学着她的动作轻轻扬眉。 “因为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总需要尝试。” 周明礼:“怎么尝试?” 江瓷扬头看着他,思索一下。 周明礼比她高将近一个头,以前她习惯性拽周明礼的领带,粗的,细的,都相当顺手,她只需要用力,周明礼就会顺从她的力道,弯腰停在最合适的位置。 现在的周明礼脖颈可没有领带。 江瓷只好直接说,“低头。” 周明礼顿了顿,十分听从的低下头,他的双手压在江瓷两侧的窗台上。 窗外的雨还在下,哗啦啦哗啦啦,有些微雨点砸在了周明礼的手背,他侧头看过去,“你后背会被雨……” 江瓷的距离拉近,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唇角,周明礼的话戛然而止,漆黑安静的眸子骤然发生了改变,撑在她两侧的手臂肌肉紧绷。 不像他,亲一下还需要找借口,江瓷亲的理直气壮。 唇角的触碰很快松开,周明礼低着头,身上的气息悄然变化,看着她,声音有些哑,“尝试出来了吗?” 江瓷直截了当,“没有。” 和以前每一次接吻的感觉一样。 愉悦,放松,是不错的解压方式。 至少刘可这根刺剔除,江瓷并不排斥周明礼。 周明礼喉咙滚了滚,不着痕迹的说,“亲的不够深吧?” 江瓷送给周明礼一个白眼。 他往后退,眉眼松散,“行,以后再试试,总会有个结果。” 周明礼可不敢逼迫江瓷立刻做决定。 往后还有很多时间,既然已经说开了,难道他还怕江瓷再不搭理他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江瓷走出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雨,终于想起了两个仔,“苗苗和阳阳还在于大哥家里。” “现在的雨还太大,等雨小了我再去接她们。”周明礼顿了顿,和她站在一起,问,“你今天去山上干什么?” “摘板栗啊。”江瓷想了想,决定坦诚,“本来想着把那些板栗全都给摘回来,再把那只野鸡给杀了做板栗炖鸡。” 她把今天的计划也给坦诚出来,“我和于嫂子,大柱她们还没上山就被莲婶给叫去帮忙了,没干多久天就开始下雨,山没上成,我和于嫂子大柱都在大队长家里。” 周明礼:“……” 周明礼无言半晌,“你没在家,二柱说你和他妈上山了。” “以后你一个人不要去山上那么危险的地方,特别是雷雨天。”周明礼对她说,“很危险。” 江瓷:“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能去?” 周明礼心里微动,看向江瓷的眸子放柔,可依旧和她说,“我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长大的,我能回来,别为了我冒险。” 两人话说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没有手机真不方便。 江瓷想了个办法,到桌边抽了一张纸出来,“如果你临时有事没法及时通知我,可以写在纸上,我回到家就能看到,如果我有急事,我也一样。” 周明礼同意了江瓷的办法。 至少不会失去对方的行踪。 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减小,她们家里还没有钟表,这雨下得江瓷都摸不准时间了。 下这么大的雨,中午怎么给程叶寒送饭啊? 江瓷正愁着,大门外来了一个披着雨衣的人。 “江知青!这都一点了,你咋还没去牛棚那边?!” 来的是给程叶寒做饭的厨子,他饭盒装好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江瓷还没来,他看着外面的雨,还以为江瓷在家躲懒,今天不打算去送饭了。 索性直接找上门来问了。 江瓷无语了,“我家没表,没注意时间,我这就去!” “那你快一点!” 江瓷立刻就去找雨衣。 她家是有雨衣的,“周老二”买的,江瓷穿上又宽又大,她真怀疑能不能挡雨。 周明礼在四周找了找,摸出几个绳子,把她的脖颈,袖口,全都给系上,以防雨水往她雨衣里灌。 “我去于大哥家借雨衣,我们两个一起过去,下这么大雨,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周明礼不装了,理直气壮地要跟在江瓷的身边。 他想跟着就跟着呗,她正好不用骑车了。 “那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帮你把雨衣拿过来。” 她家没雨伞。 周明礼一出去保准又被淋成个落汤鸡。 穿着雨衣的江瓷一脚就踩了出去,啪嗒啪嗒的雨水砸在她雨衣的帽子上,就像是砸在江瓷的耳边一样。 她很快的去而复返,不仅拿了雨衣,还推了自行车回来。 周明礼很快穿好,他带着江瓷,拿了饭盒之后,很快就朝牛棚那边去。 江瓷一到,牛棚里的刘三看向她的目光就带了些不善,“江知青,你竟然迟到,是不是在偷奸耍滑?!” 第131章 离婚后就回京市,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 刘三找她的事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人说他坏,他还是个胆小的家伙,自从刘三从江瓷的嘴里听说有大人物会来之后,刘三就不敢再去找程叶寒的麻烦了,也不再克扣程叶寒的食物。 可说他好吧,他还经常找沈从禾的茬,动不动就指使沈从禾干这干那,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又像现在,刘三看向江瓷的视线里全都是不满和威胁。 江瓷哪能没有准备? 她手一翻,拿出了半条咸鱼,她深深叹气,带了点无奈的说,“今天的雨下的太大,我家没有表,这才没能恰好时间过来。” “这是我们生产队之前一起清鱼塘时给我家的鱼,做成了咸鱼,这下这么大的雨,晚上把咸鱼炖上,顶顶暖和的一道菜。” 刘三看到江瓷把咸鱼拿出来后,整个人的眼睛都黏在上面呢,他咽了咽口水,那威胁与不满顿时消散,从江瓷的手里接过,“有那么好吃吗?” “可不是,你炖的时候往里面加点酸菜,或者是芫荽,好吃的很。” “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我一个人守在这儿不容易。”刘三放过了江瓷,看着鱼,摆摆手,“去给他送过去吧,把饭盒送进他屋里!” 这下着大雨,程叶寒可没有雨衣,他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万一淋了雨感冒了咋办? 江瓷哎了一声,从刘三的房间里出来,脚步飞快的往程叶寒那边去。 路过沈从禾那间屋子,江瓷很明显听到沈从禾在拍门。 江瓷顿了顿,拐弯走过去,“你怎么了?!” “是你!”沈从禾赶紧说,“那位老先生晕过去了!我刚才他那间屋子里传来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动静!” 江瓷听到这话,心里一紧,“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赶紧跑过去。 推开门。 一阵风吹进去,卷起乱七八糟堆放的写满计算公式的纸张。 一摞摞的纸全堆砌的哪里都是,压根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这些纸张里,程叶寒这位老人就倒在地上。 江瓷赶紧把手中的饭盒放在一旁,顾不上身上也是湿漉漉的,赶紧冲过去拍拍程叶寒的肩膀,“程老先生?程老先生?!” 江瓷又摸他的额头。 滚烫。 他发烧了。 江瓷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其他部位。 没有多余的伤口,很显然程叶寒只是因为发烧而晕过去的。 江瓷立刻又跑出去,冲到了刘三的房间。 刘三正喜滋滋的想着怎么做这半条咸鱼才好呢,门被大力推开。 刘三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谁,人又怒了,“江知青!你干啥呢?!” “那位老人发烧晕过去了,得赶紧把大夫喊过来给他治病。”江瓷没和他掰扯什么,“人现在就倒在地上,刘哥,你要先过去确认一下吗?” 刘三听到江瓷的话,整个人一哆嗦,声音又拔高了两分,“晕过去了?!” 他立刻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拿了伞就跟着江瓷一起去了程叶寒的房间。 果不其然,程叶寒就倒在地上,整个人不省人事。 刘三声音哆哆嗦嗦的,“他不会死了吧?” 江瓷:“……” 她关上门,防止冷风吹进来,“没有,他只是发烧晕过去了,刘哥,现在必须去附近的医务站把大夫给叫来。” 江瓷默默在刘三耳边说,“刘哥,你别忘了这可是有背景的人,真要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声音如恶魔低语,又成功让刘三浑身战栗。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儿,他肯定会被追究! “对对对,得先去把大夫给叫来。”刘三六神无主,看到江瓷,立刻说,“你不是有自行车吗,你去,我在这儿看着他!” 江瓷:“……” 这真是个蠢人,机会都喂到他嘴边了,刘三还能一边推开一边说,‘拿走拿走拿走我不要这泼天福贵我不要!’ 她真想捏眉,江瓷生生忍住冲动,说道,“我男人今天来送我了,我让他去喊大夫过来吧?我在这儿给老先生烧些热水。” 刘三觉得这个主意好,他连忙点头,“行行行,你快去。” 他只需要把人给抬到床上,然后坐等江瓷她男人把医生给领过来,把人给治好。 然后再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美滋滋。 江瓷扭头又出了门,去找了在外面等着的周明礼。 周明礼看到她,脚踩上踏板,“走吧。” “走不了。”江瓷看了一眼牛棚,说道,“程叶寒发烧昏过去了。” 周明礼眉头微皱,听江瓷说,“你去把牛医生叫过来,如果路过周构家,把这件事也告诉他。” 要不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呢,江瓷一说,周明礼就明白了。 周构关心程叶寒的安全,这次程叶寒发烧,如果周构知道,肯定会想法子过来。 前段时间因为他是陌生人,没法进来找程叶寒,可他这次能装成在医务站工作的人,跟着牛医生一起进去看看程叶寒的情况。 这一来周构看到程叶寒的状况,肯定会想办法给老先生送东西进来,二来,周构也一定会联络程叶寒的家人,让他们尽快把人从牛棚里接走,也免得让这老人家一直在这种地方受苦。 周明礼心思便转,“我这就过去,外面雨下的大,你小心自己别再淋雨了。” 这事儿虽然很重要,但江瓷已经淋过一场雨了,要是再受凉,她肯定会感冒。 江瓷胡乱点点头,转身又走了进去。 两人分头行动,江瓷进去之后没有立即去烧热水,反而到了沈从禾的屋子外面。 她敲了敲门。 在屋内不停踱步的沈从禾立刻跑到了门口。 却听到雨声之中夹杂着女人平和的话语,“我去过镇医院,也见过你妻子,陶医生现在一切都好,她似乎猜到了我来过牛棚。” “沈校长,你的妻子给我介绍了一位中医,再过几天我就会去医院复诊,你有什么话让我转达吗?” 沈从禾听到江瓷的话,眼睛里浮现热泪。 他抹了一把脸,知道江瓷这是冒着危险帮他,不敢耽搁时间,立刻说,“谢谢你,你就对我妻子说,照顾好自己,看好我们的孩子,别让她担心,可以让她准备一些……离婚的证明,我同意和她离婚。” “孩子跟她,让她离婚后就回京市,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 “就这些,同志,真的很感激你。” 沈从禾不敢多说什么。 江瓷听到他的话,心情十分复杂。 第132章 嘿,一个知青还会拽洋文。 沈从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平反,有他这么一个成分不好的丈夫,父亲在,陶素素和儿子沈庭就一定会受到影响。 陶素素还好,她是个成年人,能够忍受那些闲言碎语,可沈庭不行。 他还小,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学了,如果在学校有人因为他父亲的成分问题找他的麻烦,沈庭整个人都会受到十分大的影响。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陶素素和他离婚。 陶素素是京市人,她写个信给岳父,岳父就能帮她离婚,帮她开介绍信带着孩子回京,远离终墨镇。 江瓷心情复杂的说,“我会把你的话转达。” 沈从禾抿了抿唇,又干涩的说了一句,“谢谢。” 江瓷想到了那天陶素素去工会,被人从里面推出来倒在地上的模样,想到陶素素知道自己是往牛棚那边送饭的人后,谨慎殷勤的接近。 她转达给陶素素的话,陶素素不一定会同意离婚。 沈从禾在为陶素素和儿子着想,而陶素素…… 她同样对沈从禾不离不弃。 眼睫往下垂了垂,江瓷手指微动,语气依旧平和,“沈校长,你见过暴雨后的光有多好看吗?” 沈从禾微怔,看向窗外。 大雨不停。 江瓷临走之前,对沈从禾说了最后一句,“沈校长,只需等待。” 大雨总有停的那日。 黎明也总会到来。 …… 下雨天乡下的泥土路实在是难骑,歪歪扭扭全都是泥泞。 自行车的车轱辘上沾满了泥水,周明礼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自行车骑到了周构家。 他砰砰敲门,“二狗哥!” 周构正在和闺女说话,王招娣最近越来越不敢招惹周构,她自己坐在厨房里,脸色阴恻恻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构耳朵相当灵敏,听到动静,立刻起身撑伞来到门口。 “老二?你咋来了?快进来!” 周明礼没寒暄,单脚撑着自行车,“程叶寒老先生发烧了,我现在要去找牛医生带他去牛棚,你要过去看看么?” 周构震惊的提高声音,“什么?!” “我过去!你等等!我骑着自行车和你一起过去!” 说完,周构立马扭身回了家里。 要不说周构是当兵的呢,他收拾起来非常迅速,雨衣很快就套上,扯着嗓子对周槐说,“闺女!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啊!” 周槐穿着一身棉布做的崭新衣服,站在门口,眼睛里多了许多神采,看着周构骑着自行车就要走,扬声说,“好!” 等周构离开,周槐一扭头,对上了王招娣黑沉的目光,她脸上血色尽消,后背下意识地就弯了下去。 …… 去医务站的路上,周明礼简单对周构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周构紧皱着眉头,决定把自己装成在医务站工作的人,和牛医生一起过去。 牛医生虽然不太了解周构为什么要执着去牛棚,但周构之前帮过他的忙,对周构的想法,牛医生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三个人两辆自行车迎着完全不见停歇的大雨很快就到了牛棚。 江瓷已经烧了热水放在一旁,这里没有医用酒精,她也没法帮程叶寒擦拭腋下,只能和刘三在一旁等。 外面传来叫她的动静,江瓷就知道周明礼带人过来了。 “我丈夫过来了,我过去看看。”江瓷立刻站起身,对刘三道。 刘三早就等得焦急不已,闻言就赶紧让她把人给带过来。 江瓷拿了刘三的雨伞,一路小跑到门口,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周构,她什么也没说,带着一行人进了牛棚。 程叶寒住的房间本来就小,又来了三个汉子,瞬间就把整个房间挤得满满的。 “你们哪个是医生?那个谁?江瓷的丈夫出去,你不用进来!”刘三喝道。 这人倒是卸磨杀驴的一把手。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又看了一眼紧张望向程叶寒的周构,啥也没说,夫妻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牛医生很快从周构的手里接过了医药箱,开始给程叶寒进行治疗。 周构曾经在程化昇那里看过程叶寒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照片里的老者比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要年轻很多,也胖很多。 可周构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人就是程化昇的父亲,程叶寒。 这牛棚真不是人待的,把人给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周构默默地给牛医生递东西,一边将目光落在刘三身上。 单听刚才刘三卸磨杀驴一般的把周老二赶出去,他就不是什么好货。 指不定怎么磋磨程老先生。 周构给他记了一笔。 “医生,他怎么样啊?”刘三赶忙问。 “就是发烧了,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本来就容易受凉,这个屋子又潮又不见阳光,又下大雨气温骤降,老人身体受不住。”牛医生给程叶寒打针。 “等他醒了吃过饭就让他吃药,如果退烧了,就把安乃近给拿出来,剩下的继续吃。” 牛医生很快的把常用的发烧所用的药物给用正正方方的纸给包好,左右看了看,无语半天,把几包药放在了被纸张放满的桌子上。 “能给他换个屋子住就换个屋子住,这房子太潮了。” 刘三:“……” 这里的房子都一个样,都住进牛棚里的人了,还轮得到他挑住啥样的房子? 真是想得美。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刘三哼了一声,嘟哝一句。 忽然,他感觉后背有些凉,刘三扭头看去,就见牛医生身边的那个人冷测测的看着他。 刘三瞪眼,一身的恶霸气,“看啥看?你有意见?你要是有意见就进来也住住?” “他刚来我们医务站没多久,不太熟练,你别和他计较。”牛医生笑着走过去说。 刘三冷哼了一声,“在我面前,就没人敢冲着我大吼大叫!还敢瞪我!” 那个时候的这种人……害,就没几个好的。 牛医生连连告饶,带着周构从程叶寒的房间退出来。 俩人穿好雨衣。 来到周明礼和江瓷躲雨的棚子下面,江瓷和周明礼正说那些纸上都写了什么公式呢,听到动静,连忙看过去。 “人怎么样?”江瓷问牛医生。 “就是人太虚弱,受不了凉,我给他打过针了,睡一觉再吃几包药就好了,不是什么大病。”牛医生摆了摆手,“不过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是得注意一点。” 江瓷点点头,“补充营养是吧?” 牛医生瞅了她一眼。 嘿,一个知青还会拽洋文。 第133章 晚上给你做肉 “没错!就是补充营养。”牛医生搂着自己的医药箱,“咱们赶紧回去吧,这雨真是停不下来了。” “行。” 江瓷也打算和他们一起走。 就听刘三在屋里喊,“江知青!你不能走!你得负责在这里照顾他!”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看来在程叶寒恢复之前,刘三是不打算放她离开了。 周明礼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周构低声怒道,“这人真是不讲一点道理!” “习惯就好。”江瓷习以为常,她对周明礼说,“你先回去吧,我估摸着得在这里待到晚上。” 周明礼拢眉,看着她说,“我回去给你做饭送过来。” 江瓷答应,“好啊,别做太好的,刘三看到了估计要和我抢,没香味儿的那种最好。” 周构听到这话,看向江瓷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自己人的亲近。 周老二娶的这个媳妇儿真是个好心肠的,愿意帮忙照顾程老先生,还自己有成算。 更何况,她还搭手救过他闺女。 真是个不错的人。 周构摸了摸自己的兜,从里面掏了好几块大白兔奶糖。 “弟妹,这个给你。” 周构把奶糖塞进江瓷的手中,压低声音说,“程老先生的儿子给我发了电报,他近期会过来。” 江瓷轻轻扬眉。 周构撤回去,没有多说什么。 周明礼看了一眼江瓷手里的大白兔奶糖,抿了抿唇。 他默不作声地隔开周构和江瓷,对她说,“晚上给你做肉。” 江瓷笑眯眯地点头。 肉啊,她现在最爱吃肉了。 三个汉子离开。 江瓷把奶糖放进兜里,去了程叶寒的房间。 这房间又潮又闷,刘三在确认程叶寒没事之后,就待不下去了。 他烦躁的对江瓷说,“你就在这里照顾他。” 江瓷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她细声细气的说,“刘哥,我本来就是个送饭的,虽然这个老人的遭遇很让人惋惜,但照顾他……会给我带来不好影响的。” “我不说你怕啥?!”刘三瞪眼,“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你尽管照顾他就是了。” 江瓷面露迟疑,没有立即答应。 刘三见状,气得很,又回了自己的屋里,拿东西过来放在江瓷的面前,“你是知青,认识字吧?写个字据,我签自己的名儿,这总行了吧?” 江瓷一边握起笔,一边说,“刘哥,你也不要怪我谨慎,我不想被关进这种地方,也不想去大西北……我就是个穷送饭的,我家里还有俩娃得养呢。” 刘三看她这副两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模样,心里知道她这是怕他呢,刘三心里畅快了不少,“既然如此,那你就乖乖地照顾人,不要说一些有的没的,也不要做你不该做的事儿。” 江瓷忙点头,“那是当然了。” “对了,刘哥,这个老人叫啥啊,我总得把他的名字给写上。” 刘三没多想,“程叶寒。” 江瓷就用这个名字,很快就写好了一个字据。 刘三看了一眼,他是认识字,但他的字就跟狗爬的一样,也不喜欢写字。 他哼了一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阴阳怪气的说,“不愧是读过书的知青,这字儿就是好看。” 江瓷笑笑,没搭这话。 刘三很快就撑着伞走了,一刻都不想在这间房间多待。 江瓷看了看四周,把饭盒放在了热水里温着,又将那些纸张放在一起整理。 程叶寒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那个送饭的小姑娘,在动他的计算纸。 “谁让你碰那个的……”程叶寒倒是想生气,但气虚的很,倒在床上只能干瞪眼。 江瓷听到了他的话,扭头看过去,笑道,“您醒了。” 程叶寒这老先生瞪眼看她手里的纸。 第134章 肉夹饼 江瓷顶着老人的瞪视,笑了笑,说道,“我没有胡乱收起来,而是根据您上面写的英文类型分的。” 江瓷和周明礼知道程叶寒在干什么之后,私底下还研究了许久相关方面的公式。 真不是她们学习菜,物理领域实在是如果你不去学习,那就跟天书没啥区别。 周明礼大学时候还选修过,江瓷则是纯粹的两眼一抹黑。 她只能依照老人上面写的英文,拿一张在下面编一个注脚。 一二三四…… “您看,我上面都写了注脚。”江瓷把其中一沓递给程叶寒。 程叶寒抬起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肃着脸翻了翻自己的纸。 半天后,程叶寒由阴转多云,“你认识英文?” “略懂一点点。”江瓷谦虚的说。 程叶寒撑着身体要起来,江瓷靠近,将他扶起。 他看着江瓷,“那你说fighter aircraft是什么意思?” 江瓷,“战斗机。” “粗浅懂英文的人还知道fighter aircraft是什么。”程叶寒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气若游丝,“剩下的你不要收拾了,给我弄乱了我还要一页页地重新去整理。” 江瓷:“……” 她目光四下一扫,无言以对,“您这儿还不够乱啊?” 程叶寒:“那是我知道我写下的每一张都在什么位置。” 每个天才都有自己的强迫症,江瓷尊重,她点点头,把饭从热水里拿出来,递到他的面前,“程老先生,你发烧了,这是我送过来的中午饭,你赶紧吃,一会儿还要吃药。” 程叶寒其实没什么胃口吃饭,但见江瓷已经把饭递过来,程叶寒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他默默接过来吃。 江瓷就不再说话,站在一旁等他吃完。 程叶寒显然已经许久没和外人接触过了,他看了一眼江瓷,慢吞吞一边吃一边说,“桌子上有一张全英文的纸,你试着翻译一下。” 江瓷找了找,把那张纸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 里面哪怕有艰涩难懂的偏僻英文,江瓷也能顺着大致意思解释。 她也就读了开篇一段,见程叶寒饭也不吃了,似乎想听她把整张纸都翻译完。 江瓷把纸放下去,“程老先生,这是您的字迹吧?还需要我为您翻译?” 程叶寒嘴唇翕动了一下,眼皮下垂,脸上的皱褶都透着的心虚。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能读懂多少。” 绝对不是因为他一老头子孤单的很,好不容易有人能和他交流,所以他想和人多说说话。 程叶寒找到了借口,理不直气也壮的说,“你翻译的还不错,一些专业名词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 “如果你能帮我把我写的这一篇论文翻译成中文,我……”程叶寒想说给你钱,但又想到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不能像没进来之前,花钱大手大脚的。 老先生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那就让你翻译一篇。” 江瓷:“……” 这小老头,可真有意思。 她差点笑出声,顺着老人的话道,“您写吧,说不定以后我能帮你翻译上。” 程叶寒多看了她一眼。 江瓷示意老人家赶紧吃饭,看他吃完饭,又吃了药,江瓷这才说,“我的一个……算是哥哥吧,他和您的儿子有着关系,您儿子不久前发了电报过来,他过段时间会来终墨镇。” 程叶寒握着茶缸子的手抖了抖,很快又握紧,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些颤抖的艰涩,“你说的都是真的?” 江瓷眨了眨眼睛,没有吭声。 程叶寒却从她的神色中感觉到了什么,程叶寒消瘦没有肉的脸颊微微抖动,那双过分纯净的眼睛湿润了一些。 他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吃饭。 自从换成江瓷给他送饭之后,程叶寒就发现他的三餐正常很多。 至少不会被人恶意的放进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程叶寒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安静的吃着饭。 老人修养极好,吃饭不吧唧嘴,就连筷子碰撞铁饭盒的声音都极少发出。 他吃完饭又吃了药,药很容易犯困,程叶寒睡觉之前,又郑重地对江瓷说了一句,“谢谢。” 江瓷摇了摇头,“没事,您睡吧。” 江瓷守到了约莫下午五点左右。 等程叶寒睡醒,她才离开,和刘三商量去给程叶寒拿今天的晚饭。 刘三上下扫她,“那老头和你说什么没有?” 江瓷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可不敢和他搭话,盯着他吃了饭和药,他问我是哪里人,我没回答,他可能觉得我是木头,就没再搭理我,很快就自己睡了。” 刘三知道江瓷“胆小”的很,压根就不敢惹事儿,对江瓷的话也没有什么意外,“你去吧,送了晚饭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江瓷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来,“真的啊?!” 刘三可不想看到江瓷这么高兴,赶紧摆手,“赶紧走。” 江瓷腼腆的一笑,戴好雨衣上的帽子,出了牛棚。 下了快一天的雨终于是小了,淅淅沥沥的。 江瓷从牛棚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在等着。 那辆自行车江瓷一看就知道是她家的。 那人是周明礼? 江瓷心神一动,加快脚步走近。 她默默绕到那人身后,拍了他的肩膀。 他很快的扭过头,看清他冷峻的面容,江瓷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惊讶的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周明礼说,“看着时间不早了,就猜你该为程老先生拿晚饭。” 江瓷颔首,“没错,给他送了晚饭,我就能回家了。” 周明礼嗯了一声,将自行车转过来,摆好姿势,这才让江瓷坐上后车座。 江瓷坐好,“走吧。” 周明礼没立刻走,反而是从雨衣下面摸了半天。 他摸出了一个油纸包包着的东西,递给江瓷,“做好挺久了,可能有些凉,你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先吃个饼垫垫。” 江瓷接过,油纸包摸着还有些温热,她打开看了一眼。 白面做的饼,饼里面夹着剁开的肉,鼓囊囊的把整个饼都撑开了,肉香与青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打开后香味极其迅速的充斥进江瓷的鼻翼。 好香。 江瓷本来还没感觉,这会儿肚子却是咕噜咕噜的作响。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道,“你回家后做的?” 第135章 怀里 周明礼开始骑车,“嗯,去钱大婶家里买了两斤肉。” 她家没多少白面,买的那些还是跑了供销社又跑粮店,才买到的二十斤。 “你吃了吗?”江瓷问他。 周明礼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吃过了。” 江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冲着那白面做的肉夹饼狠狠就咬了一口。 纯粹的白面饼混合着肥瘦相间的卤猪肉的肉香,其中还有青椒的脆爽。 江瓷整个口腔里全都被碳水撑满,大脑立即反应愉悦,满足得江瓷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不得不说,自从江瓷穿书,她对肉的热爱,那起码超过了以前对香车的热爱。 江瓷放言,“周明礼,等过两年放开,我们就先开个小饭店,你掌厨。” “你做饭真挺好吃的。”她不吝赞美,咽下口中的肉,又接连吃了好几口,“你的手艺我们可以去开饭店。” 周明礼哑然失笑,“好啊,我技术入股。” 江瓷画饼,“放心,我保证不让你吃亏,有我一口肉吃就一定不会让你喝汤。” 周明礼眼底的笑意渐浓,脚下吭哧吭哧地骑着自行车,小心挑选着比较平坦的路走,虽然慢,但能让江瓷好好的把饼给吃完。 等江瓷吃饱,她才有空去想其他的。 比如…… 周明礼把肉夹饼放哪儿了,送到她手里时竟然还是热乎的。 江瓷觉得不能只自己猜,毕竟她和周明礼说好了要坦诚。 “你把饼放在哪里了?” 周明礼扶着自行车头的手差点往一旁歪,他很快的稳住,侧头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瓷眨了眨眼睛,唇角上扬,露出笑来,“我在学习坦诚。” 周明礼:“……” 大可不必用在探究这个上面吧? 周明礼继续骑车,“给你机会猜一猜,猜不出来我再告诉你。” 江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周明礼没听见她的动静,有些忍不住的想扭头往后看。 忽然。 他那件打了补丁的短袖衫里钻进了一只泛着冰凉的手,冷的周明礼轻颤了下。 江瓷很会得寸进尺。 因为她知道周明礼喜欢她,所以她占便宜占的有恃无恐。 食指和中指若无其事的按了一下他腰腹间的肌肉。 那柔软的肌肤在江瓷手底下缓慢变硬,江瓷仿佛没感觉到一样,问他,“放这儿了?” “江瓷。”他蹬自行车的脚下有些沉,江瓷看不见人,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别乱摸。” “真是没道理,明明是你让我猜,又不让我摸。”江瓷慢悠悠说。 指尖又往上,雨衣上挂着的雨水随着江瓷的动作滑落在周明礼的身上,顺着他弓起的腰腹从胸口往下滑,沿着江瓷往上的线路滑落,没入裤腰。 也不知道江瓷点了哪儿,她单纯的笑,“总不会挂在这儿吧?” 话才落,江瓷就听到周明礼低沉的喘了一下。 他嗓音沙哑,更冷静的低声回应,“挂不上。” 一颗小红豆而已,什么也挂不上。 “江瓷。”他单手骑,一手抓住江瓷在雨衣下面随便乱碰的手,语气听上去还是很冷静,“快进生产队里了。” 往牛棚去的这一条路没什么人烟,周明礼才纵容江瓷对他上下其手。 有人看到不好。 江瓷从他手里抽回手,“到底放哪儿了?” 周明礼:“……” 他低叹了一声,无奈回答,“怀里。” 油纸包当然挂不了他身上。 周明礼去牛棚的路上是单手骑车,另外一只手一直捂着油纸包,谨慎小心的走了一路,就担心摔倒,担心饼凉了不好吃。 江瓷又戳了一下他的腰。 眉眼带着惬意与轻松,唇角轻轻上扬。 周明礼没瞧见,现在的江瓷,那眉眼与笑,像极了以前她故意逗弄自己之后的得意模样。 江瓷和周明礼很快的把晚饭送过去,在天黑之前,终于是回了家。 天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周阳和周苗都被放在于家,江瓷和周明礼回来时,先把两个孩子给接走,顺便周明礼把雨衣还给于家。 和于大哥于大嫂道了谢,这才领着孩子回家。 “爸,妈,我和苗苗回去之后还能再吃一个饼吗?”周阳坐在后车座上,看着抱着周苗走在路上的江瓷,一边吞咽口水一边期待的问。 这俩小孩儿在周明礼给江瓷送饭之前就已经一人吃了一个肉夹饼了。 周明礼送到于家的,统共做了六个,他们一家四口一人一个,另外两个进了大柱和二柱的肚子。 周明礼直接回答,“没了。” “啊?!”周阳一张黑黝黝勉强有了肉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还不肯相信,睁着一双大眼睛,巴巴问,“真的吃完了吗?” 老父亲冷酷的回答,“对。” 周阳撅了撅小嘴儿,“我想吃白面饼子。” 周苗也喜欢吃,但她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家里很穷的,所以她对周阳说,“哥哥,家里穷,没有那么多白面吃。” 周阳煞有其事的叹气,“唉,要是以后每天都能吃白面做的饼子就好啦。” 周苗:“大白馒头也好吃!” 周阳奋力点头,“对哒!大白馒头也好吃!” 俩小孩儿,就着吃说了一路。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眼底全都是无奈。 因为提前吃了饭,晚上一家人在家周明礼就没有再做什么。 为此周明礼还凑到江瓷身边问她还想不想吃鸡肉。 江瓷没说话,把周构给她的奶糖塞到周明礼嘴里一块。 她扬眉说,“我可不是吃独食的人。” 周明礼满嘴都是大白兔奶糖的奶香甜味。 他眸子幽深的看着她,说,“周构对你挺好的。” “那是因为他知道小槐和我好,我正在帮程叶寒。”江瓷没好气说,“撇开这些,你看周构会主动和我说话?” 周明礼默默的不吭声。 维系关系就是这样,他们和于大哥家现在关系好吧? 都是前期江瓷和周明礼你来我往的人情往来,江瓷找于大嫂,也都会给大柱二柱一些硬糖,周明礼做了好吃的,会给于家端过去一碗,于大嫂也会在周明礼没回来做饭时,主动叫江瓷带着俩孩子去他们家吃饭,两家人都知道彼此可以相互依靠帮把手,感情这才真正好起来。 周构能对江瓷和周明礼好,那是因为周槐和程叶寒,没有他们两人的人情在其中联系,周构可不会搭理她。 人情都是有来有往的,既然两家已经产生了交际,好好把人际关系维护好,以后都是助力。 不过这些事儿自己知道就好,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第136章 你可以继续乱来 周明礼没有再询问这件事儿,两人分别进了屋,分别听周阳和周苗背了一遍他们教的东西之后,这才让他们去睡觉。 今天的事儿发生的太多,江瓷又是淋雨又是照顾老人的,早就累得不行了,洗漱完躺在床上就想睡觉。 周明礼和她躺在一块儿,没让她直接睡,“下午为什么突然摸我?” “什么?”江瓷没听清他的话。 周明礼默默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硬硬的肌肉触感在江瓷的手心一跳一跳的,江瓷下意识就摸了一把。 房间里什么光也没有,门外的雨似乎也要停了。 “今天下午,你这样摸我是为了尝试你心里的想法么?”周明礼感受着她手掌在自己身上轻抚留下的触感,腰腹的肌肉越来越清晰起来。 江瓷觉没了,对周明礼一本正经的话给气笑了。 周明礼对她的笑完全没有感到羞耻,反正都说开了,江瓷也知道他喜欢她,追老婆要什么脸?要脸能追上老婆吗? 没穿书之前惨遭老婆离婚的周明礼已经得到了答案。 似乎是担心惊扰了一旁两个呼呼大睡的孩子,周明礼侧身,将两人中间的那点缝隙填平,低头靠近她的耳边,放轻的耳语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江瓷耳朵都被他喷洒的热意给染红,听完他的话,她没好气的踢他一下,“你要点脸吧。” 周明礼沉静的看着她,隐约只能看清她面容的轮廓,“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瓷,现在你可以继续乱来。” 江瓷:“……” 周明礼肩宽腰窄,这么些天的高强度上工,让他的腰腹的六块肌肉相当明显,两人都洗过澡,他们用的是相同的肥皂,因为家里只有一块肥皂。 他的身上除了肥皂味,就只剩下江瓷方才触碰他的腹部时留下的雪花膏香味。 那香味很淡,却和江瓷身上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江瓷拍他的胸口,意有所指的说,“我可不想怀孕,在没有搞到避孕套前,你确定要一直忍吗?” 她可是个成年的女性,有自己的需求很正常。 现在误会解开,江瓷的心态放平,在面对周明礼时,多少恢复了一些她们婚后四年左右时的状态。 既然想快乐,那就得快乐,干嘛要压制自己的需求?她又不是苦行僧。 这年头避孕套少得很,一年也就能免费领一两个,这还不是供应乡下的,周明礼想搞都搞不到。 他皱了皱眉,沉默半天说,“我过段时间去市里做个结扎。” 江瓷差点没喷出来,“你没开玩笑?” 周明礼反问,“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你还想再生吗?” 江瓷:当然不想。 已经无痛当妈了干嘛还要想不开再自己生一个? 这么一想,江瓷举双手赞同周明礼的提议。 江瓷有些迟疑,“现在能做这种手术吗?” 周明礼:“应该能,等我们去镇上问问医生。” 江瓷高兴了,双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一用力。 周明礼的唇贴在了江瓷的唇上。 松开了一些,江瓷呵气如兰,“这是给你的奖励。” 周明礼微微顿住,很快就反应过来,扶过她的脸颊,唇齿相贴,钻进她的口腔,追上她的舌。 周明礼的吻又强势又迫切,江瓷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住了他的短发,在手里揉搓。 亲的太用力,不慎发出了些微啧啧的声音,江瓷立刻拍周明礼,气息不稳的说,“轻点。” 一旁还有两个孩子,这么亲已经是过火了。 周明礼松开了一下,胸口沉沉的起伏,朝旁边瞧了一眼,声音沙哑,“得再打张小床,把阳阳和苗苗和我们隔开。” 说完,周明礼扶住江瓷的脸,低头湿漉漉的吻落在不同地方。 江瓷:“……” 不停捏他的耳朵。 又是结扎又是打小床的。 这男人真是饿狠了。 …… 周构家里。 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家也没什么娱乐,王招娣这些天又殷勤,把家里的活儿全都包揽了下来,做饭,打扫,洗衣,那叫个勤快。 可周构对王招娣就是一句话也不多说,默默看着王招娣干活儿,看着周槐在一旁想替王招娣干活儿又不敢上手的模样。 他一直觉得不对劲,可周构又说不出是什么不对劲。 晚上周构一直都在想程老先生的事儿,倒是没有注意王招娣一直都在给他闺女使眼色。 等到睡觉前,周槐忽然叫他,“爸。” 周构和蔼的笑,“怎么啦?” 周槐的手不停的搓来搓去,把声音压的很低,带着颤抖,“你和妈再给我生个弟弟吧。” 第137章 江瓷却悲催的发烧了 王招娣偷偷站在门后面,脑袋侧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真是奇怪哈,周槐说了那句话之后,王招娣就没有听到周构回答什么。 王招娣这心啊,就跟被痒痒挠抓一样,总想过去看上两眼到底发生了才甘心。 王招娣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周构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是你自己想的吗?”周构语气相当的重。 父亲回来到现在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周槐感受着父亲的威压,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心里涌现害怕的情绪。 她怕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瑟缩的说,“是……我……我想有个弟弟,有了弟弟以后我和妈就有依靠了。” 周构听到这话,气得心肝脾胃都要冒火了。 他的愤怒和沉重等同。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的谎言大人稍稍一问就能看破,而周槐的心性并不坚定,也没有那么坚强。 虽然周构不太想承认,但其实,周槐就是软弱。 软弱的人谎言更是能够一眼戳破。 周构愤怒教唆周槐说这种话的人,沉重于闺女在这人面前的怯懦,盲从。 他不让自己把怒火冲着孩子去,“你给我睡觉去!” 周槐哆嗦了一下,紧紧抿着唇,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构大跨步朝正屋走,门砰的一下就开了。 王招娣吓得一激灵,对上周构阴沉的目光,匆忙低下头,装作一副乖顺的模样。 他身上散发的那股具有压迫性的气息总是让王招娣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其实王招娣还是相当害怕周构的。 周构冷冷的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瞧着唯唯诺诺的王招娣身上。 “小槐说她想有一个弟弟,你怎么想的?”周构冷淡的问。 王招娣装作纠结了一下,这才温温柔柔的说,“其实我是不想要孩子的。” “小槐她心思敏感,你走了三年之后,我不是没有想过改嫁,可小槐察觉到我想改嫁的想法之后,就会每天粘着我睡觉,晚上还会哭醒,我舍不得这么一个乖孩子,又担心她被她的叔叔姑姑欺负,这才……” “你才回来,小槐尝够了家里没有男人撑腰的日子,这才说了这种浑话,你可别放在心里,等她以后想明白了,就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王招娣语气不急不缓,那说得可有道理了。 周构听着她的话,都要以为自己真是误会了王招娣,认为她是个顶好的好人了。 他沉沉的没有接王招娣的话,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问,“四年前,我最后一次和你发电报寄东西,里面我放了五百块钱,两票,和好几块布。” “我看小槐的衣服很少,也瘦的很,王招娣,你把那些钱花在哪里了?” 王招娣哪想到周构突然翻旧账,整个人都呆了呆,想了半天,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下来,“你寄钱了?二狗,我真不知道你寄了钱回来,如果里面装了布,怎么也得很大一个包裹,可是我四年前压根就没有收到这么一个包裹呀!” “你不在家,我又要养小槐,还要去上工,操持家里,你给我的钱也就只够我们俩吃饱而已,小槐又在长个,吃得多,钱很快就花完了,你的弟弟和妹妹还时常来家里打秋风,他们都以为你留给家里很多东西,家里的东西都被他们给抢走了,我想拦也拦不住呀……” 王招娣哭得那叫个委屈,她人长得好看,丰乳肥臀,穿着也轻薄,远远看着谁都要怜惜几分。 周构沉默的盯着王招娣,似乎是在审视,似乎是在斟酌她的话是真是假。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现在名誉尽毁,这么和你在一起就是拖累了你,二狗,你还是和我离婚吧,反正小槐也不是我亲生的孩子,都说后妈难当,我不当了还不行吗?” 王招娣见周构还是不为所动,心一横,扭身就要走。 周构捏了捏眉头,“行了,时候不早了,去睡觉吧。” 说完,周构进了屋。 王招娣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在指缝间看向周构,他已经进了屋,压根就没有追她或者是哄她的打算。 王招娣心里那个恨啊,这个男人怎么就能那么铁石心肠呢! 他回来这么久,一下都没碰过王招娣,两个人看上去是躺在一张床上,可中间横了十万八千里,她晚上故意装睡贴过去,周构直接就把她给推开。 她若有若无的袒胸,周构转身就走。 如果不是确认周构是个男人,王招娣都要觉得他已经废了! 他都单了四年多了啊!身边躺着个这么美的女人竟然一点都不动心? 这合理吗? 王招娣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把周构给按下然后强上! 可她不能。 前面为了掩饰和赵维的私情,王招娣已经把人设立下了,她是个有自己坚持的寡妇,可不能做那种勾引男人的事儿,这要真强上周构,周构转身就能一脚把她给踹飞,然后真和她离婚。 王招娣不想离婚,她还要做营长夫人呢,她还想给周构生个儿子以后继承营长的位置呢。 这么想着,王招娣眼睛转了转,手摸了摸肚子。 王招娣悄悄做半掩门的生意这么多年,为啥没有怀孕? 那是因为她早早就去市里上环了! 她根本不怕怀孕! 王招娣把这事儿隐藏的很好,根本没人知道! 现在周构回来了,她就开始寻思,要不要把环给取了,给周构生个男娃。 周构有了儿子铁定就看不上周槐了,到时候把她随便嫁了人,周家的一切就是她的了。 王招娣盘算的相当好,又在心里强迫自己要有耐心,等周构和她好了,不和她离婚,那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另外一间屋子里。 周槐躺在床上,默默的流眼泪。 她心里难受的不行,又害怕却又不敢和父亲说。 如果有了弟弟,那父亲还会像现在喜欢她吗? 而且…… 周槐眼泪啪嗒啪嗒掉,抽泣起来。 妈已经生了一个哥哥了,再有一个弟弟,那妈肯定会更讨厌她。 …… 程叶寒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是他年纪大了,病去如抽丝,整个人又消瘦了不少。 他的病好了,江瓷却悲催的发烧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 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江瓷和周明礼少说得淋了四五十分钟,江瓷这刚养了不久的身子骨在凌晨就开始发热。 第138章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江瓷和周明礼昨天都折腾得不轻,睡得都比较沉,早上起来时周明礼也有些头痛,但他的状况比江瓷要轻上很多,发现江瓷脸都烧红了,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带着人就去了医务站。 医务站给两人分别量了体温。 很好。 江瓷发烧三十八度二,周明礼三十七度八。 医务站还有好些小孩儿,老人,都等着看病呢,很显然是昨天突然降下去的温度让抵抗力弱的小孩老人都着了道。 江瓷挨了一屁股针,整个人脸都是青的。 虽然吃了退烧片,江瓷依旧昏昏欲睡,周明礼摸她额头,依旧滚烫。 周明礼有些不太安心,给程叶寒送了早饭之后,他把孩子放在了于家,带着江瓷去了镇上。 因为下雨,自行车不太好骑,江瓷一点说话的念头都没有,抱着周明礼的腰,眼睛一闭昏昏沉沉的坐在后车座,自行车颠得很,江瓷睡了又醒。 周明礼握了握她放在腰间的手,找着比较好走的路,一路歪歪扭扭的到了镇上。 周明礼和江瓷直奔镇医院。 今天的医院都比往常人要多。 周明礼握着江瓷的手,直奔姜医生的诊房。 运气比较好的是,今天姜医生上班,他刚送走带着孩子来看病的病人,就看到周明礼和江瓷站在外面。 他还记得这俩人,冲着他们招了招手,“进来吧。” 周明礼拉着江瓷进屋,关上诊室的门,这才对姜医生说,“姜医生,我媳妇发烧了,来时在我们大队医务站打了退烧针,您给看看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昨天淋雨了?”姜医生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直截了当的问。 周明礼点点头。 姜医生嘿笑了出来,“你们真是我见过最配合的病人了,比三岁小孩儿都要配合我治病,让你不要受冻受寒,你就跑去淋雨,太配合了,真是配合的我都想鼓掌了!” 这医生真是! 阴阳怪气! 周明礼面无异色,“那现在怎么办?” “你想小葱拌还是辣椒拌啊?”姜医生气死人不偿命,“这十天的中药白喝了。” “坐下,我再给你把把脉。” 江瓷嘴里全都是苦味儿,一坐下,脑袋额头就抵在了桌子上。 困啊。 江瓷现在想念床比想念吃肉还要更加强烈。 姜医生说,“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把我的桌子给砸坏了,我可是要找你赔的。” 江瓷想甩给他一句,‘我缺你买桌子的钱?’再默默想想自家存款。 很好,闭嘴了。 姜医生看了江瓷一眼,问,“昨天是最后一天的中药?” 周明礼点头,“每天都在喝,全都喝完了。” “还行,没有变得更差。”姜医生道,“她犯困是吃过退烧片之后的正常反应,她现在需要休息。” “中午之前去找素素拿十天的药。”姜医生写药方,又看了江瓷一眼,“退烧片就不要再吃了。” 江瓷有气无力的点头。 “谢谢您。”周明礼扶起江瓷。 作势就要掏钱。 姜医生指了指他,“你也坐下。” 周明礼微顿,想想这个姜医生的确有两把刷子,他没必要推三阻四,索性就坐在了江瓷刚才的位置上。 姜医生拿了听诊器,在周明礼胸口听了半天。 “你也打针了?” 周明礼点点头,“我发烧没那么严重。” “嗯,看出来了。”姜医生坐回去,刷刷开了药,“一会儿去拿药,七块钱是你媳妇儿的药费,你的药钱直接去楼下付。” “和你媳妇一样,该休息休息,年纪轻轻的,拼命干活只会早早透支了自己的身体,这种人可不长命。” 江瓷听到姜医生的话,抬眸看了周明礼一眼。 他将钱拿出来给姜医生,道了谢之后,拿着药单起身。 他神态自若的握住江瓷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江瓷想到了昨天的事儿。 其实算起来昨天的周明礼才是最累的,从山上下来之后,又是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给程叶寒送饭,又帮她叫牛医生和周构到牛棚去,回到家马不停蹄的做饭,晚上到来之前赶到牛棚等她。 来回又是两趟。 要知道昨天没下雨之前,周明礼还去隔壁生产大队帮忙去了,那干的可都是体力活儿。 周明礼昨天连轴转的奔波一整天,今天又骑自行车带她来镇上看病。 江瓷看了看他握着自己的手。 “昨天累吗?”她问道,“坦诚和我说,不要撒谎,也不要沉默。” 周明礼听到她的话,眸子微凝,随即又释然,笑道,“累。” 他又不是铁做的,和周构一起从牛棚回来之后,他就想躺床上一点都不想动。 双手双脚,浑身上下累得哪哪都疼,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周明礼相信自己只要躺下,不出一分钟就能秒睡。 他想想江瓷,还一个人在牛棚里照顾老人,就一点都不敢躺在那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超过了那个度,周明礼吃了点东西后再去牛棚,又没有那么累了。 晚上得到的那缠绵的吻,和江瓷收起竖着对他的刺,周明礼只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累。 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瓷还在病中,声音蔫耷,“话撂在前面,你要是早死我可不给你守寡。” 周明礼差点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多,有人差点撞到江瓷,周明礼趁机松开她的手,将人搂进自己怀里,嘴唇在她耳朵上一点即离。 他又气又笑,“不给你守寡的机会。” 两人说着话,到了一楼拿药。 还没到领药的窗口,江瓷和周明礼就听到那边有人闹腾。 “你插什么队啊?!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领药么!” 这是一个男人的怒喝。 “有人说要排队了吗?没人说我站在这儿就不算插队!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生病了等着吃药呢!他要是因为你耽搁吃药,你就是在害我儿子!我可和你没完!” 这是一个扯着嗓子撒泼无赖的女人声音。 “你这个娘们好不讲道理!来医院的人谁不是生病?你家孩子孩子金贵谁家孩子不金贵?大家都是自觉排队,凭啥让你插队,你给我让开!” 说着,男人一把把女人给推开。 女人作势往地上一倒,开始哭起来,“没王法了!买个药还要被人欺负!真是没王法啦!” “大家快来看看啊!这老爷们欺负我一个女人,不让我买药还把我给推倒了!他以强凌弱啊!” 众人看着女人撒泼打滚,对着男人指指点点。 “谁欺负我妈?!”一个长相白胖白胖的十一二岁的男孩跑出来,一下子冲到了女人身边瞪着四周的人,最后看向推他母亲的男人,“是不是你!” “谁欺负她了,是你妈插队!”男人可不惯着这撒泼的妇女,冷笑,“你撒泼没用,你尽管哭!就算哭死老子也不让你插队!” 男人冲着女人又啐了一口,“你还说你儿子生病吃药,老子看你儿子好得很,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女人撒泼得更厉害了,“你这个老封建男人,这个年代你还敢欺负妇女,医院的人呢!怎么没人管管他!?” “你欺负我,还诅咒我儿子,你肯定没儿子嫉妒我!” 男人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时候医院的人终于出来了,护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吵吵什么?!这里是医院可不是你们吵架斗殴的地方!再闹我就把保卫科的人叫来了!” 女人可不敢冲着护士撒火,狠狠瞪着男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好看!” 男人冷笑,“我等着你让我好看。” 说完,男人依旧站在原地,同样怒视的瞪回去,总之就是不让她插队。 女人简直要气死了,最后还是有一对好心肠的母女俩给她让了位置让她提前买药。 女人终于不生气了,站过去时趾高气扬的,“给我起开点,你们想挤死我吗?” 说完,拉着自家儿子一起站在队伍里,对着儿子嘘寒问暖。 那对好心肠的母女:“???” 江瓷和周明礼看了全程,对视一眼。 江瓷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第139章 她还啥都没说呢,怎么就直接押题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没去吐槽这一对母子,安安心心排队拿了药,江瓷的困劲儿过去,就和周明礼一起去了供销社。 周明礼这次出来是拿了钱和票的,包括那张买钟表的票。 既然人都到镇上了,高低得去供销社碰碰运气。 万一这钟表就有货了呢? 江瓷和周明礼现在最想要的东西,莫过于表了。 当然,戴在手上的那种表她们是买不起也没门路,钟表还是能买的,这个不贵,便宜的十几块钱就能买到。 两人抱着‘钟表没有就没有,我就是进来看看’的心态进了供销社,眼睛往那柜台上一扫。 哎呦! 江瓷和周明礼眼睛齐齐放光。 来表啦!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提声对售货员道,“我要这个!” 她们指向了柜台里那最便宜的钟表。 售货员看了一眼江瓷,又看了一眼周明礼,“这种只有这一台,你们谁再看看要不要其他的。”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周明礼解释道,“我们是一家人,就要这一台,你给我们拿出来就行。” “成,一张票加十五块钱。” 江瓷看向周明礼。 今天出来时,钱和票都放在周明礼身上。 周明礼也不磨蹭,很快就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票和十五块钱。 售货员收了钱和票,把柜台里那一台钟表给抱了出来,用纸壳箱包好。 江瓷和周明礼双眼炯炯有神,啥也不干,就盯着售货员包装她们的表。 售货员被瞅的后背直发麻,没好气的说,“不会给你们摔了的,你们还有其他要的吗?” 她把钟表递过去。 “没有。”两人又一起回答。 周明礼把钟表抱起来,这钟表并不沉,但一想到以后能掐准时间了,周明礼脸上就多了一些笑。 对于他和江瓷,对时间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这段时间迷迷瞪瞪的跟着村里的生活节奏过得那叫个浑浑噩噩。 有了表,以后出门也不会着急忙慌了。 江瓷和周明礼脸上带笑,感觉自己的病从抱着钟表从供销社出来就好了。 一个字。 爽! 又去书店买了铅笔和本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们这才返回医院。 没去姜医生那里,周明礼和江瓷直接去找了陶素素。 陶素素不是治感冒发烧的,她看的病都是严重外伤,所以比姜医生还要清闲一些。 她算着时间江瓷也该来了,果不其然的姜医生让她把熬好的中药都装好带走,说是交给江瓷,陶素素心中高兴,在自己的诊室里来回不停踱步,听着门口的动静。 等了好半天,终于江瓷和周明礼来了! 陶素素看到江瓷时眼睛都亮了。 “你们快坐。”陶素素招呼她们坐下,抿着唇笑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这是前几天发工资时我们这些医生的福利,每人四两茶叶,都是今年的茶。” 茶叶在这个时候也是个稀罕玩意儿,都是干部往上才能有一定的配额,陶素素算是镇医院里为数不多正经上过医学院的大学生,十分有能力,这才会给她每个月四两茶叶的配额。 “谢谢陶医生。”江瓷接过尝了一口,“是六安瓜片吧?” 陶素素惊讶的看着她,“你的嘴真够刁的,这都能尝的出来?” 江瓷笑了笑,“以前喝过一两次,记住味道了。” “那挺不错,你喜欢吗?”陶素素从那装茶叶的铁盒里抽出一小袋一小袋包装的,塞到江瓷的手中,“给你们拿着回去泡茶喝。” 这可不能收。 江瓷将茶叶推回去,面上的笑容不变,“陶医生,我喊你素素姐吧,你给我介绍了姜医生帮我治病,我心里已经感激不尽了,你把我当朋友,我也不拿你做外人。” “这些东西你拿给我就真是见外了。” 陶素素听到江瓷的话,眼睛微微有些热。 自从她的丈夫进了牛棚,以前多少巴结她们家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她上门求助帮忙,没一个人见她不说,还躲着她走。 而今再听到这么一番话,陶素素久未的感受到了熨帖。 “哎,好。”陶素素攥着手里的那成小包装的茶叶。 江瓷看着她,又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心下了然,他走出诊室,站在外面以防别人偷听。 门被关上了,江瓷这才低声对陶素素说,“素素姐,其实我最开始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叫陶素素。” “我见过你的丈夫,沈从禾校长。” 陶素素倏地抬头,似乎有些预料,又有些难以相信。 江瓷手里握着茶杯,慢慢道,“沈从禾校长被带走的那天,我正好和他一样同在书店里,我因为工作去牛棚,沈校长也认出了我,我们在医院第一次见面前,沈校长从看守牛棚的人口中得知了你家又被人抄抢,心里放不下,冒险给我写了一封信,请求我找你,看你们一家的情况。” 陶素素本来只是有些热的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她喉咙堵得不行,想说什么,却又死死的咬住嘴唇,忍耐着即将濒临崩溃的情绪。 江瓷继续道,“我能看得出来,素素姐你为我提供帮助是因为你想知道沈校长的消息,我以为你帮我引荐了姜医生之后就会立刻提出自己的请求,没想到你竟然忍了下来,到现在也是由我开口提及这事。” 陶素素紧紧抿唇,一张口,声音都在抖,“我其实……其实本来今天就想探探你的口风,从禾他被带走后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这都是肉眼可见的,我不敢轻易连累你。” 江瓷也是发现了她的谨慎这才会主动向陶素素提及此事。 在此之前,江瓷也默默看过陶素素的遭遇,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同样也了解了沈从禾的为人,所以江瓷才愿意帮忙。 “昨天下大雨,我在牛棚的时候和你丈夫说过话,他要我为你带几句话。” 陶素素脑袋嗡了一下,立即说,“我不会和他离婚的!” 江瓷:“??” 哈? 她还啥都没说呢,陶素素怎么就直接押题了? 第140章 周老大死了 瞧她一脸惊讶,陶素素勉强笑了笑,唇角全都是苦涩,“我和从禾是大学里认识的,从谈对象,结婚到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将近二十三年了。” “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如果我是他,我被抓进去,即将面临处分,身上背着不好的成分,我一定会选择和他离婚,让他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这里,不受我的影响继续生活。”陶素素眼底闪烁着泪花,“他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担心他想和我离婚。” 江瓷沉默。 她的无言给了陶素素答案,“江……小瓷,我就叫你小瓷,我接近你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他在里面好不好?有没有生病能不能吃上饭,会不会冷着,累着。” 江瓷默了默,道,“累一定比他做校长时要累一些,毕竟让知识分子做农活,这就不是一个理想的工作。” “他的饭需要他自己做,东西不多,说不上吃饱,只能说能让他不挨饿,至于其他的,我想我不说,你也能猜得出来那里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陶素素听完了江瓷的话,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来,“他做饭的手艺还好……只要不挨饿就好。” 说到这儿,陶素素声音又低了好些,透着绝望和焦虑,“可眼看着夏天就要过去了,冬天他要怎么挨过去啊?” 就在这时陶素素忽然听到江瓷和缓轻柔的声音,“在冬天来临之前,或许他就出来了呢?” 陶素素忽然抬头。 江瓷唇角噙着笑,那双明亮没有杂质的眼睛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光芒,“不是有一句诗这么念吗?轻舟已过万重山。” 江瓷带着她的药走的时候,陶素素人还是恍惚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江瓷也没再说什么,和周明礼就往外走,时候也不早了,她们得赶回生产队了。 回去的路上,江瓷就紧紧抱着那钟表,把药全都塞在前面的篮子里,两人丁叮啷当的回生产队。 “看前面是谁?” 路上,周明礼忽然开口说。 江瓷扭头看向前面。 哎呦,那是柳殷殷和她儿子夏希! 还有公安小赵! 江瓷有些惊讶,“柳殷殷这是从镇上回来了?” “应该是。”周明礼没骑这么快,也没打算追上小赵和柳殷殷,“她从大队离开这么久,原来是住在了镇上。” 江瓷半眯了眼睛,捅了捅周明礼的腰,“你觉得她这次回来,能在这儿久待么?” 周明礼沉默片刻,摇头,“不会。” “她手里有自己的介绍信,如果她在镇上这么久,一定会想尽办法和夏磊见面。” “她现在回来,说不定是回来拿介绍信,带着孩子离开终墨镇。” 江瓷听他这么说,半眯起了眼睛,“你说夏磊应该会被重判吧?” “至少五年内他出不来。”周明礼压低了声音。 至于五年后,他们也一定比现在更有能力,把夏磊彻底按死在监狱里,永远都别想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完全不担心夏磊,反而是柳殷殷,如果她离开终墨镇,将会去哪儿? 去京市? 亦或者回她自己的家乡? 江瓷和周明礼没有说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们俩就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一前一后地回到了生产队。 村里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柳殷殷。 “哎呦,柳知青!你看上去咋老了这么多?” 一个年纪不大的婶子瞧见柳殷殷就走过去,嗓门老大。 这会儿的柳殷殷实在是憔悴的很,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脸蛋儿没了以往的光泽红润,没有一点精气神,和以前那个优雅漂亮的知青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也就怪不得那婶子大惊小怪。 柳殷殷没工夫和这人搭话,只是勉强的笑了笑,“是有些累了。” 有人看不惯夏磊和柳殷殷装腔作势,更加直接的说,“你家男人没事儿吧?他真的偷了那么多文物古董吗?你家买的这辆自行车就是用卖古董的钱换的吧?” 柳殷殷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脸色难看的要命。 “这事儿公安局都还没有定论,要你在这儿评头论足?我家夏磊行得正坐的端,你要是再污蔑人,我就举报你诽谤胡说八道!”她脸色铁青,说话也不留情面。 有一个在地里干活的知青,有理有据的质问,“那天的事儿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家藏了那么多东西,夏磊交代的钱,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看得到!你说我们胡说八道,那你说说,那些钱是哪来的?你盒子里的那些金子和宝石是哪来的?” 柳殷殷回答不上来,神色更加难看,“我和你们没话说!” 那知青对公安说,“公安同志,可不要放过这一家子,柳知青指不定还藏了什么好东西没完全交代呢!” 公安幽幽看了那知青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知青冷哼了一声,“我们来这儿是因为政策,大家吃苦就一起吃苦,夏磊和柳殷殷他们一家投机倒把,不干人事儿,就不兴别人说了?真是一家子都不讲道理。” “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柳殷殷忍无可忍,冲着那知青愤怒道。 “有本事你碰我一下试试?公安同志在这儿你还敢动手?你胆子真大啊!” 看着柳殷殷都快被人给挑起火来了,小赵站出来,“哎哎哎,柳知青,你赶紧带着你儿子回去吧,别在这儿起冲突了。” 柳殷殷深深吸了一口气,蹬着自行车就走。 小赵对这些村民和知青说,“柳知青已经拿到了介绍信,今天她回来就是来收拾东西离开的,大家以后一定要遵守秩序,不要做,也不要沾违反秩序的事儿,不然,我们可不会轻易饶过的!” 小赵声音严肃,听的那些村民们纷纷点头。 “公安同志你放心,我们都是良民,可不会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 “没错没错!我们可不是夏磊!” 小赵点点头,眼睛扫了扫,“周明礼周同志在不在?!” 正在他们后面听八卦的周明礼忽然被点名。 周明礼默默,“我在。” 小赵一回头,吓了一跳,“你咋跟在我们后面?你们刚从镇上回来?” “我媳妇儿生病了,我们去镇上看病去了。” 小赵看了一眼江瓷。 她的脸还透着不正常的红,很明显是生病了。 “你们也是不容易。”小赵感叹了一声,“对了,有件事儿我要通知你一下。” 周明礼问,“什么事儿?” 小赵咳了一声,肃着脸道,“你的亲兄弟,周老大,周明文,在去京市的路上因为颅内出血死了。” “啥?!!!” “周老大死了?!” “我勒个去!!” 江瓷和周明礼还没有反应,四周的那些大爷大娘大婶们活儿也不干了,直接挤到了小赵的身边。 “啥是颅内出血?他脑袋被砸得厉害,所以被砸死了?” “我勒个老天爷啊!那李虎岂不是杀人了!?” “他真死了呀?!” “真是可惜了,周老大还不到三十呢,年纪轻轻的一伙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众人纷纷对周老大的死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小赵被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给挤得都不能开口了。 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拉着周明礼说,“你们看要接收他的遗体吗?” 周明礼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寡淡得仿佛周老大不是他哥一样,“不要。” 他是疯了去安葬一个企图害他们的男人的遗体? 江瓷问小赵,“周老大的媳妇儿呢?他还有妻子,为什么要我们接收他的遗体?” 小赵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第141章 我不会给他下葬 “周老大的媳妇儿本来是跟着我们送周老大治伤的公安同志一起去京市,半路上周老大就因为颅内出血死了,当天晚上,周老大媳妇儿和她儿子就不见了。” 小赵捏了捏眉心,“这人直接逃走躲起来了,暂时还没有得到她的消息,周老大死了,他的责任没法继续追究,所以只能寻找他的亲属帮他安葬。” “这周老大媳妇儿啊,真不是人,男人死了她竟然就直接跑了。” 当初周老大媳妇儿回来时,见到她的邻居在一旁蛐蛐周老大媳妇儿,“我说那天周老大媳妇儿回来怎么鬼鬼祟祟的,说不定就是回来收拾东西准备走呢,周老大家里的东西准定全都被她给拿走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把周老大的儿子给带走了,这不是让周老大给绝后了吗!” “唉,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儿了。” 周老大人死了,就有人开始可惜起来。 江瓷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来。 这周老大活着有什么用? 这人伤的可是脑袋,就算是活着也是落下个全身残疾,这种情况就算判他,他也没法坐牢,周老大媳妇儿带着儿子跑了,说不定周老大还会砸进她和周明礼手里。 她是自己嫌自己苦吃得不够多啊还要照顾一个周老大。 死了就死了,这种人就算死十个二十个江瓷的内心都不会产生一点波澜。 周明礼手搭在自行车的龙头上,思索片刻,对小赵语气坚定的说,“公安同志,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我也给你透个底,从周老大打我媳妇儿打我家主意的时候,他就不是我哥,我们和他已经决裂,绝没有修复关系的可能。” “也别提什么人死了他以前做过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在我们家,没有人死罪消这一说,你们公安局拿周老大怎么着都行,我不会给他下葬,也不会接收他的遗体,更不会给他拿一分一毛钱。” 周明礼的话撂在这儿,其他村民看向他的目光里多少带了点不赞同。 “老二啊,怎么说周老大也是你亲哥哥,你咋能说不管就不管他了呢?” “对啊,你们爹妈死了,都是你们兄弟两个人相依为命,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老大都死了,你怎么说也得把他给下葬了吧?还有周阳,得让他摔盆。” 几个大爷大娘说着就给他们安排起来。 周明礼理都不理他们,对小赵说,“关于周老大的事儿我的态度你现在也知道了,公安同志,还有其他事情吗?” 小赵心里也清楚,周明礼一家是绝对不可能拿出一点精力和钱财来安顿周老大的尸体。 害死周老大的人是李虎,他倒是还有钱拿出来把周老大给安顿了。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按照我们公安局的规矩来解决。” 周明礼客气的对小赵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家了。” “你们回去吧。”小赵摆摆手,“我还得跟着柳殷殷呢。” 江瓷和周明礼就往家去。 村里的人看向江瓷和周明礼的背影,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周老二真是没良心,连亲哥的尸体都不愿意给收殓,那可是他亲哥!他就这么一个亲戚了,竟然一点旧情都不顾。” “你才知道周老二凉薄吗?他和他媳妇儿都是一个样,都心冷的很,就不能和她们有来往!” “没错没错!” 有些人是这么想的,也有些却不这么想。 “你们这话说的,要是你家兄弟大晚上跑去你家想要害你们媳妇儿,你们能忍?难道没害成就能当他没有这个害人的心思吗?” 一个小媳妇儿撇撇嘴,“反正要我是江瓷,丈夫亲哥想害我,自己作死,我是绝对不可能给他收尸的,提到他就膈应,死远点才好。” 有些赞同小媳妇儿话的人点头,“周老大又不是啥好人,他和李虎在周老二家里相互殴打死的,当时都成啥样了你们没看到?周老大这人就是没憋啥好屁,干啥留着?留着继续让他祸害人啊?” “你们也是没良心的!” 那边村里的人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当事人江瓷和周明礼已经潇洒的回了。 把周阳和周苗从于家接回来,江瓷和周明礼把已经调好时间的表拿出来,就开始寻思把这个钟表放在哪里。 “放对着门的地方吧,我们回来或是出去一眼就能看见时间。” 周明礼无条件支持江瓷的话,把钟表摆放在进门后一眼就看到的桌子上。 有了表的好心情持续相当长时间,江瓷看了一眼表。 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得赶紧给程叶寒送饭去了。 周明礼还想跟她一起,被江瓷给拦住了,“你在家做饭吧,你也在生病,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好好在家里休息一下。” 闻言,周明礼眼底多了几分柔色,点了点头,“行,那你路上慢点。” 江瓷已经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只有她的话还在空气中回荡,“好!” 周明礼目送她离开,看了看家里的存粮。 他和江瓷都还在生病,需要吃点好的补补。 就吃兔子吧。 兔命,稍纵即逝! 仅剩的一只还存活的野鸡躲在鸡窝里吭哧吭哧吃着周阳和周苗之前找的蚯蚓。 野鸡身瑟瑟发抖。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在一旁捂住自己的眼睛,小表情狰狞又纠结。 小兔子死的好惨! 他们会把它的肉全都吃光光的! 吸溜吸溜! 兔肉!好吃! 江瓷骑着自行车从村里行过,正好瞧见了柳殷殷收拾了一个大皮箱的东西站在她家门口。 外面是小赵蹲在地上正在检查她的箱子。 这年头有皮箱的人可不多,她多看了一眼。 却见柳殷殷的脸色相当的沉重,仿佛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开的难题。 “这个小包里放的都是我家希希的糖,你们看看。”柳殷殷打开了其中一个圆筒状的小包。 小赵看了一眼,满满一大包的糖,奶糖,硬糖,水果糖,各种各样的混在一起,小赵没多注意,只说了一句,“你们家倒是疼孩子,能准备这么一大包糖给他。” 柳殷殷将那圆筒状的小包合上,塞给了夏希。 她微不可见的轻轻松了一口气,抬头不经意的就看到了江瓷。 第142章 可能是谁在心里想我吧 她泄出的气再一次提起来,看向江瓷的目光阴沉得很。 给夏希他爷爷打过电话之后,过了许久柳殷殷才得到一个见夏磊的机会。 也是夏磊告诉了她,是江瓷和周明礼暗中举报了他们。 因为李虎之前去鬼市卖陶碗时被江瓷看到了! 这事儿李虎一直没有告诉夏磊,也是他们都进去了,偶然一次见面,李虎才告诉的夏磊。 夏磊的脸都被气青了,差点没在里面对李虎动手。 那个蠢货,害的他也一起进来! 夏磊当时就猜,一定是江瓷和周明礼当初在山上看到了他们的交易,这两个贱人一直拿捏着这个把柄,就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夏磊恨这两个人,柳殷殷也恨。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 见夏磊时,夏磊十分冷静的对她说,“殷殷,我们暂时先离婚,你带着希希去京市,虽然我这些年和家里的关系闹得不算太好,但有希希在,你在京市不会受什么委屈。” “当初我已经听周构说过,这几个月国家的政策会变,你只要在京市好好的,以后一定有出头之日。” “等我出去……” 柳殷殷眼泪巴巴,哭着同意了夏磊的提议。 没有办法,她自己一个人在乡下是活不下去的,她又不做家务又不做饭,更不会干活儿,在乡下根本没有立足之处。 去了京市有夏磊的家人帮衬,她肯定能过好。 于是柳殷殷和夏磊离婚了,不仅如此,她还请求回生产队拿介绍信和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京市。 这次回来柳殷殷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那块玉玺。 柳殷殷怨恨的看了一眼江瓷,很快就把目光垂下,安静的看着小赵检查她的皮箱。 江瓷当然不知道柳殷殷还留了这么大一个好东西在身上,她还得给程叶寒送饭,也没多看多久,很快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她只是知道柳殷殷离开山定大队这件事,留了一个心眼。 现在的生活和书里的剧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本来夏磊和柳殷殷应该借着程家的势两人齐齐风风光光去了京市,开始大展拳脚。 而现在夏磊进了监狱,柳殷殷虽然拿着介绍信,但进京的代价却是和夏磊离婚,狼狈的奔逃进京。 她甚至都没有和程家的人搭上关系。 至于回京后会不会风风光光的上大学…… 不一定哦。 明年高考虽然放开,但是各个大学在录取学生时还是会进行背景调查的。 有这么一个进行倒买倒卖文物的前夫,柳殷殷七七年,七八年乃至于八零年初都别想考上大学。 今年年底,返乡的高潮即将拉开序幕,未来都将不确定起来。 江瓷心里留了个心眼,蹬着自行车,吭哧吭哧拿着饭盒去了牛棚。 …… 京市。 程化昇一边拿行李一边对新派到他身边的两个警卫员,说,“你们在一旁看着就行,不用帮我拿东西。” 警卫员小吴说,“那不行,程先生,我们首长已经说了,你的手是用来拿笔杆子,给我们造战斗机的,可不能让你的手有啥意外。” “我们有的是力气,这些东西就让我们来搬吧,程先生,你就在一旁等着就行!” 程化昇听到这话,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倒也没真让他们两个人忙,自己也帮着把东西一起搬进了吉普车上。 李爱莲和他们的女儿程可站在一旁看着,脸上也带了不少的笑。 “多亏了文允帮我们借了车,咱们去临云市也不用挤火车了。”李爱莲看着程化昇,心情很好的说。 程化昇也点头,“他认识的人比我还多,这次真是得谢谢他。” 正说着话,一个骑着二八杠自行车,穿着西装裤和白色衬衫的男人来到了四合院门口。 他长得相当周正,短发修剪得齐整,生了一双凤眼,薄唇不笑时有些冷冽之感,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一到就听见小叔小婶夸我,我这来的还挺是时候的。”他脚踩在了地上,冲着程化昇露出浅笑。 程化昇瞧见来人,惊讶,“文允,你没去上班?” 程文允把自行车停好,看着可可跑到他身边,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嗯了一声道,“请了一会儿假,过来送小叔你们一家。” 程文允看了一眼吉普车上装的东西,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程化昇颔首,把手里的一个包袱交给李爱莲,让她拿到车上,“里面大多数东西都是给你爷爷的,我们这次过去不一定能真把你爷爷接回来,如果接不回来,这些东西也就能用上了。” 一手插兜里,程文允声音压低,“给家里翻案的材料都交上去了,下个月应该不成,等十月份之后吧。” 程化昇眼神微动,“确定吗?” 程文允:“八九不离十。” “行,我知道了。” 程化昇和程文允聊了几句,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耽搁了,直接开车去临云市。” “好,到地方之后我再给终墨镇的部队旅长打个电话,让他把周构叫去市里接你,小叔和他应该相处很久了。” 程化昇听到熟人的名字,眼底带出笑来,“嗯,这次也是他帮忙找了他的弟妹……一个叫江瓷的知青,前两天你爷爷发烧生病,都是她冒着危险在照顾。” 程叶寒生病的消息,周构去镇上打电话给程化昇说了。 程文允,“爷爷没事吧?” 程化昇摆摆手,“没事儿,他就是发烧了了。” “江瓷。”程文允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等回来再说。” “好。” 程文允目送小叔小婶带着堂妹上了吉普车。 他堂妹还从窗户里伸出头来,冲着他摆摆手,“堂哥,我们走啦。” 程文允唇角带了点笑,摆了摆手。 …… “阿嚏!” 江瓷揉了揉鼻子,看着周明礼在一旁弄网。 “还没好?”周明礼听到她打喷嚏,侧头看向懒洋洋坐在树荫下的江瓷。 江瓷大言不惭,“可能是谁在心里想我吧。” 周明礼闻言,笑了一声,“可能是池塘里的鱼迫不及待地想让你把它们给网走。” 第143章 小瓷啊,你真是太牛了! 江瓷毫不客气地接下来,“今天我跟着你们一起过去,肯定能大丰收。” 她的运气一向不错的。 她们和于大嫂家约好了,吃过晚饭之后就去池塘里网鱼。 这次去网鱼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卖给石料厂。 自从上次卖鱼尝到了甜头,于大哥就一直想着再来一次。 再过段时间就要入秋了,家里也该准备过冬的东西,于大嫂想给大柱做一套新棉衣,二柱也就能穿他哥的旧衣。 而周明礼和江瓷,他们家的棉被甚至只有两条,棉衣什么的更是少得可怜,周阳和周苗这段时间都蹿了个,看上去也比之前胖了不少,更是得买布裁衣,这需要钱和票的地方且不少。 趁现在农活不多,偷偷网个鱼卖给石料厂,他们也能赚一笔钱不是? 晚上,他们吃过了晚饭,两家人就推着自行车,锁了门,提上好些个鱼篓,趁天还没黑,往那个鱼多的池塘而去。 周阳和周苗也不坐自行车,屁颠屁颠的跟在大柱和二柱的屁股后面,大柱抓个什么东西,二柱也学着抓一个,周阳周苗一看,立马跟着做。 四个孩子手里不一会儿就多了好多的野果子。 什么鼻涕果,黄牙果……味道不说好不好,但小孩子是一定要吃的。 江瓷默默看了半天。 有点担心这些东西有毒。 可于大哥和于大嫂俩人都平静的不行,完全不担心自家孩子吃坏肚子。 江瓷见状,就把欲言又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她不说。 以免暴露她的智商盆地。 对上这些野外的东西,江瓷真是两眼一抹黑,一问一个不吱声。 之前周明礼还打趣她,“你不是和爷爷住在山上,怎么连这些东西都不认识?” 江瓷怎么反驳的来着:“你一个野生野长的,怎么还怕蛇?” 周明礼不吱声了。 江瓷大获全胜。 周阳和周苗一口一个小野果,还嘟嘟囔囔的。 “没有沙果好吃,沙果甜甜的,脆脆的可好吃啦。” 二柱一边走一边吭哧吭哧地往嘴里塞野果子,说道,“这边没有沙果,想吃沙果还是得去山上才能找到。” 周阳大胆说,“想上山~” 江瓷幽幽,“我看你想上天。” 于大哥于大嫂顿时笑起来。 周阳可听不懂大人的嘲讽,他一听妈妈的话,立刻冲到了江瓷的身边,举起手,“妈,飞高高!上天!” 江瓷没给他一个大逼兜是她仅剩的母爱。 周苗一边咬果子一边挠头,单纯又扎心的说,“哥哥真是笨蛋。” 周阳一听,吱哇乱叫,冲过去要和周苗打架。 周苗现在可机灵了,立马哇哇的跑起来。 俩孩子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样,跑来跑去,看着活泼极了。 听着他们热热闹闹的,一行人倒也没觉得有多累。 很快,他们到了池塘,周明礼把渔网拿出来,开始和于大哥找地方撒网。 周阳和周苗勒令了不许靠近水边,俩小孩儿只能在岸边眼巴巴的看。 而江瓷和于大嫂就在岸边寻找有没有什么野菜给挖了。 江瓷还拿了手电筒,在四周不停的照来照去。 “也不怪老二找的这个池塘有鱼,这地方隐蔽的很,我嫁到山定大队这么久,压根就没听过有这么一个池塘。”于大嫂一边走一边和江瓷说话,“要是咱们这次还能网回去百八十斤,那咱们今年过年可真就不缺吃喝了!” 于大嫂眼底透着笑,期待的不行。 “那就得看于大哥和周明礼能不能网到鱼了。”江瓷也笑眯眯的,“只要有鱼……” “哎呦,我去!” 江瓷的话还没说完,人就扑了出去!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于大嫂大叫,连忙扶起江瓷。 “咋回事儿啊?!” 江瓷站起身,一抬手。 于大嫂看清楚她手里的东西之后,眼睛瞪大。 “哎呦我滴妈呀!小瓷你快走远点!我害怕这玩意儿!” 江瓷手里拿了个啥呢。 水蛇。 没毒的水蛇。 江瓷死死的掐住那蛇的七寸,任由它缠绕扭曲,她面不改色。 哼,她虽然怕两米的大蛇,但能怕这小小水蛇? 拿捏得死死的。 于大嫂吓得脸都白了,大叫声惊来了大柱二柱还有周阳周苗。 大柱和二柱兴奋极了,“哇!江姨你也太厉害了吧?!徒手抓蛇!” 江瓷说,“带着阳阳和苗苗离远点,我把这蛇给杀了。” 俩小孩儿已经被吓呆了,人都快被吓死了。 “好嘞!” 大柱二柱立马一人抱一个,把人给抱走。 江瓷找了找,拿出了一把铲子,手起刀落。 水蛇死了。 她将水蛇打了个结,团巴团巴扔进了篓里。 于大嫂白着脸冲着江瓷竖起大拇指,“小瓷啊,你真是太牛了!” 第144章 猪猪boy 幸好江瓷没有尾巴,不然还真得翘起来。 她装作一副这都是小场面的淡定模样,“一条小蛇而已,没什么厉害的。” “我是不敢碰蛇的,这玩意儿我瞧见就膈应。” 江瓷没说自己曾经砍死了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蛇,这一条小水蛇和那条两米的蛇比起来那就是洒洒水。 “咱们再往其他地方找找,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他好东西。”江瓷收回话题,抬脚继续往前走。 于大嫂觉得江瓷的运气很不错,很快就跟了上去。 那边大柱和二柱已经对正在网鱼的周明礼和亲爹讲述了一下江瓷手捏水蛇的雄姿。 俩半大孩子,嘴巴得吧得吧说个不停,什么“江姨一下子就抓住了那条蛇!”“蛇在江姨手里就像个小泥鳅一样,逃都逃不掉!”“江姨一点都不害怕,比爸还要厉害!” 周明礼扯着已经沉下去的网,“什么蛇?没咬到人吧?” 大柱:“没有!周叔,那就是一条小水蛇,江姨三两下就搞死了!” 闻言,周明礼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夸赞,“你江姨本来就厉害。” 于大哥格外的多看了周明礼一眼,暗暗寻思:前段时间你们俩闹别扭的时候,你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渔网刚刚捞起一些,水面就泛起了波动,周明礼和于大哥精神一振,加紧时间把网拉上来。 “哇!好多鱼!” “好多鱼呀!!” 大柱和二柱发出惊叹,周阳和周苗也在岸上跟着嗷嗷嗷的叫唤,激动得不行。 江瓷和于大嫂听到动静,往池塘那边看了一眼,再看看自己这边的收获。 很好,只有一条水蛇。 落差一下子就上来了。 “咱们再往里面走一走,看看有什么东西。”江瓷提议。 于大嫂也来了干劲儿,“好,我们走。” 这人啊,就是不能有胜负欲,好嘛江瓷和于大嫂的胜负欲都上来了,俩人身上仿佛在燃着战斗的火,气势也跟着一起上来了。 可这附近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她们俩手里也就两个铲子,真要是抓什么小动物,那真是难得很。 江瓷和于大嫂往里面走了好半天,啥也没遇见。 江瓷觉得这在山里淘货,就不能那么自信,不然铁定要打脸。 “沙沙沙!” 正无端寻找的江瓷耳边忽然捕捉到了什么动静,她一下子就停下了往前走的步伐。 “怎么了?” “嘘——” 江瓷压低嘘了一声,于大嫂顿时安静下来。 “沙沙沙——” 又是一阵声音传来。 江瓷握紧手中的小铲子,默默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 绕过一处芦苇丛,手电筒不停的照,忽然,手电筒的光停在了一处! 那里有一个大坑,刚才江瓷听到的所有动静都是从这个大坑里传出来的! 于大嫂拉住江瓷,有些惶恐的说,“里面……该不会是什么野兽吧?” “不会,这里又不是深山,哪有什么野兽?”江瓷拍拍她的胳膊,让于大嫂放宽心,自己拿着手电筒继续照着那大坑所在的方向。 当然,她也没有冒进,而是左右看了看,找到一个巴掌大的鹅卵石,往坑里一砸。 “哼哧哼哧,哼哼哼~” 江瓷忍不住爆粗口,“我去!” 于大嫂,“我滴妈呀!” 江瓷和于大嫂纷纷上前。 只见那大坑里不是什么野兽,而是猪猪boy! 野猪猪!!! 长着獠牙的野猪!!! 那野猪明显还活蹦乱跳,那将近一米五深的坑野猪上不来,只能在坑里打转,獠牙不停的在刨坑。 江瓷和于大嫂倒吸了一口凉气,江瓷拍于大嫂,“快快去把周明礼和于大哥喊过来!这是头活的!” 几百斤的野猪啊! 这不比鱼肉香!? “哎哎哎!”于大嫂回过神来,立刻跑起来,回去喊周明礼和于大哥去了。 不多时,周明礼和于大哥就过来了,三个大人身边还跟着四个跟屁虫。 江瓷看到孩子也来了,立刻说,“你们四个离这里远一点,这是野猪,且凶狠着呢。” 大柱和二柱明显不太想走,被自家爸妈眼睛一瞪,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周明礼快步走到江瓷身边上下打量她,“多大的野猪?” 江瓷指了指里面,“你自己看看,我估摸不出来有多少斤。” 于大哥也跟着过去看。 嗬了一声,“这得有三四百斤了吧?” 于大哥蠢蠢欲动,看向周明礼,“怎么搞?” 周明礼冷静的看着那野猪。 遇到这种强健正在壮年的野猪最好是赶紧跑,省得受伤。 可这是肉,不可多得的猪肉,在场的四个人没一个想放过这个吃肉的机会,几乎要想方设法的把它给弄死才好。 而且在周明礼看来,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猎枪直接给这野猪一枪,然后等着野猪死掉就行。 很明显,他们没有猎枪。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用一些比较残酷的手段了。 “弄死它之前,需要把它的獠牙给绑起来,将它困在树上才好杀。” “我记得我们拿绳子了吧?”江瓷看向周明礼。 “拿了,但不够粗。” 那是他们拿着预备用来绑兔子,野鸡之类的野味儿的,可控制不了这么大的野猪,而且这四周最粗的一棵树距离这个大坑有三米远,他们没有那么长的绳子。 江瓷冷不丁的说,“要是有弓箭就好了。” 和枪是一个道理,射杀。 于大哥听到江瓷的话,和于大嫂面面相觑。 说实话。 他家还真有。 于大哥祖上八代贫农,没什么大本事,靠着一亩三分地生活。 这贫农有贫农的过法,饿得很了也就会逼着自己学点东西。 于大哥家就留着一套弓箭,那是他太爷留下来的。 “就算是有,我们也不会用啊。”于大哥默默说,“我家有弓有箭,咱们谁也没学过,这要是射歪了,岂不是野猪还是杀不了?” 周明礼看向于大哥,“真有?” 于大哥点点头。 这个时候,江瓷默默指了指自己,“我会。” 周明礼指着江瓷,“她会。”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一个豪门出身的独生女,多才多艺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江瓷不仅学过弓箭打靶,手枪打靶,她在国外还有猎枪持有证呢。 国外狩猎季的时候,江瓷还和朋友一起合作打了头驯鹿。 不过江瓷也有自己的犹豫。 现在这时候的弓箭和后世的弓箭可不一样,她不一定真能用好。 在杀和不杀野猪之间,江瓷选择了后者。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第145章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目前唯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于大哥一咬牙,“我让大柱骑自行车回去把东西给拿过来。” “算了,还是我跟着一起回去吧,顺便再拿一盘粗绳。” 周明礼道,“把刀也带过来。” 于大哥点点头,“好。” 他立即就带着大柱回去拿工具。 于大嫂惊叹的看着江瓷,“你真会啊?” “你家不是城里的吗?你咋会这个?” 江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小时候跟着我爷爷,他教我的。” 说完,江瓷立马转移了话题,“对了,鱼都弄上来了吗?” 周明礼帮江瓷打掩护,冷静说道,“还没有装完,这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野猪,不如我们先去把那些鱼给弄上来?” 江瓷果断点头。 果然,只要挨着吃的,于大嫂就一定不会多说什么,立马道,“咱们赶紧先回去。” 等江瓷三人把鱼都给捡进背篓里,于大哥和大柱骑着自行车就回来了。 大柱后背果然背了一张弓,还有四五支箭。 “这玩意儿得有好些年没用过了,弟妹,你真的能用吗?” 于大哥把弓递给江瓷。 一把十分标准的反曲弓。 江瓷拉了拉弦,有点松。 再看看那箭头。 嗯…… 根据这箭头的生锈程度就能看得出来,这万一的确很长时间没用过了。 “先把箭头给磨一磨吧,我把弦紧紧。” 于大哥很不好意思,“这东西我们家除了我太爷,就没人会用,也就把东西给闲置了下来,一直没怎么用过。” “没事,有工具总比没有工具强。” 几个人就开始分工,在水边找了石头开始磨箭头,江瓷则指挥着周明礼紧弦。 毕竟她的力道没有周明礼大,弦紧,箭射出去的力量才强。 不过在此之前江瓷还是试了试弓的柔韧程度。 好在这弓不会因为她拉开时绷断。 又忙活了好半天,弓和箭才弄好。 江瓷拿了箭过来,搭在弦上,对准树木。 她屏息凝神,三指勾弦,缓慢拉满弓,手臂夹紧。 于大哥于大嫂同样紧张看着江瓷的动作,他们也不懂,就是感觉江瓷这动作真是挺能唬人的。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仰着脑袋,瞪眼看着自家亲妈。 这是在干啥呢? “爸……” 周阳刚刚扯了一下周明礼,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江瓷手指一松。 箭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射中在了树上。 “哇!江姨好厉害!!” “真射中树上了!” 江瓷默默看了看自己射中的位置。 咳…… 这要是标准靶,她已经脱靶了。 但于大哥于大嫂不知道啊,江瓷能把箭射在树上就代表她真的有能力! 两人喜不自胜,大柱已经跑过去看了看弓箭。 箭头射进树干之内约莫两厘米左右的深度,可见江瓷的箭还是有点杀伤力的。 江瓷知道有用,立刻来了精神,用那一支箭又练习了好一会儿,七环,八环,约莫将近九环,射进去的深度也增加了一些。 感觉练得差不多了,江瓷才拿着弓,说道,“今晚这只野猪,我们必定拿下。” 她说得淡定,于大哥于大嫂,还有大柱二柱四个人却是信心爆棚。 弟妹(江姨)这么厉害,哪有拿不下的猎物?! 周明礼面上淡然,看上去也十分相信江瓷。 他有什么不相信的? 他以前还在爸妈那里吃过江瓷在国外猎到的驯鹿肉。 大柱二柱还是被留下看着周苗周阳,四个大人拿着菜刀,粗绳,弓箭,准备和野猪一对四。 四个人轻手轻脚,甚至连手电筒的光都调到了最弱,缓慢靠近那个坑。 猪猪boy也不知道是不是拱土拱累了,趴在坑下面一动不动。 这可是好机会! 周明礼,于大嫂,于大哥,齐齐把目光投向了江瓷。 江瓷压力倍增,但她相当能沉得住气,面上半点不显急躁,稳稳把弓给架起来,箭矢对准野猪。 四周安静,青蛙的鸣叫都仿佛如在耳边。 周明礼默默的抬起了手中的手电筒,帮她照亮那野猪。 野猪睁了睁眼睛,白光下它什么都看不见,很快又闭上了。 就在这时,一道破风之声! 野猪顿时惨叫起来! 它整个猪猛烈的在大坑里乱撞! 江瓷手中的箭射中了野猪的一只眼睛! “厉害!”于大哥狠狠一拍手! 本来是瞄准野猪脖子的江瓷唇角抽了抽,她淡定开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于大嫂看向江瓷的眼睛都多了崇拜。 能徒手抓蛇,还会射箭! 以前咋就没有发现江瓷有这么多优点呢! 坑里的野猪还在乱撞乱跳,惨痛的眼睛让它不停往坑里的土壁上撞,它企图把箭折断,可箭折断了,也同样把箭头又狠狠往眼睛内扎进一些。 手电筒照到的地方,江瓷等人明显能瞧见那箭头已经完全没入了野猪的眼睛。 这真是个好现象啊。 也亏得这坑深,野猪怎么跳怎么蹦都没从坑里跳出来。 又耐心等了一会儿,野猪蹦的没了力气,一边哀嚎一边又爬下去休息,江瓷又悄悄架起箭。 箭矢刷的一下蹿出去,直接中了野猪的另外一只眼睛! 野猪又惨叫起来,无能狂怒的在坑里来回撞,从眼睛内流出来不少血。 可它就是弄不出来。 可怜的野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没有办法反抗。 江瓷等它撞累了,又射出一箭,如法炮制,消耗野猪的精力,同时将他关键部位,眼睛,耳朵等处都来了几箭。 周明礼和于大哥眼看着它走路摇摇晃晃,紧接着倒在了地上,哼哧哼哧的喘气儿,这才觉得机会来了。 周明礼手里拿着绳子,又快又准的绑在了野猪的獠牙上,粗绳的另外一端绑在树上,任凭野猪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挣开。 果然啊,野猪又开始来回动起来。 很显然已经被江瓷玩到精疲力竭的野猪现在的力量不能和之前完好无损的时候相比,周明礼拉紧绳子另外一端,于大哥趁此机会,举着菜刀就砍在了野猪的脖子上! 鲜血直飙! 野猪又是一声惨叫! 野猪发狂了! 周明礼立刻对于大哥说,“快上去!” 一米五的坑,野猪上不去,两个大男人还是能飞快爬上去的,于大哥撂下手中的菜刀,紧接着跑到周明礼身边,跟着他一起死死扯住绳子另外一端。 野猪吭哧吭哧的在坑里好半天血不停的流,终于……它精疲力竭,彻底倒在了坑内。 四个大人在坑外看了好半天,面面相觑,全部都笑了出来。 终于! 他们有猪肉吃了! 第146章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兔子好吃 于大哥和周明礼合力把这将近四百斤的野猪从坑里搬了出来,江瓷和于大嫂脸上都带着笑,喜气洋洋的,就跟过年没什么两样了。 有了野猪这么大的一个收获,江瓷等人也决定不再捞鱼,先回去把这一头野猪给宰割收拾了再说。 不然野猪身上的血味儿传开,不一定会引来什么东西呢。 野猪被放在了自行车车后座上,就连周阳和周苗都失去了坐车的权力,俩小孩儿屁颠屁颠的跟在大人身后。 周明礼和于大哥轮流推着自行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了周明礼他们家里。 他们两家分这一头野猪,那再好分不过了。 直接一家一半。 周明礼和于大哥开始分割这头野猪。 两人都是干体力活的,身上有劲儿,虽然不如别人专业宰猪的人刀法好,可也把野猪分出来了。 至于猪下水啥的,于大哥他们家也都不会弄,便全都给了江瓷她们。 于大嫂问,“你们打算咋整这么多的肉啊?全吃也吃不完吧?”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她是不懂这些的,周明礼要怎么搞就怎么搞。 “留一些猪五花熏干做腊肉,前腿后腿也留下来做腊肠。”说到这儿,周明礼扭头看向江瓷,“想吃排骨吗?” 周阳和周苗眨着大眼睛,猜测:腊肉是啥?是肉肯定好吃!腊肠又是啥?排骨呢?又是啥呀?! 是吃的肯定就很好吃吧?! 吸溜吸溜,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小兔子好吃。 江瓷想想排骨的滋味儿……许久没吃过了,她口中有些泛口水,点头,“想。” 周明礼点头,说道,“那再留下三排肋骨,其他的我打算全都卖了。” 他们家吃不完这些肉,这些肉处理不完那放着就会坏,留一些卖一些是不错的打算。 于大哥于大嫂相视一眼,有些不太舍得把肉给卖掉。 江瓷看出来他们的犹豫,主动说,“于大哥,你们家两个小伙子,他们还在长身体,这些猪肉足够他们吃许久了,不行就全都做成腊肉,放着慢慢吃。” “至于卖钱,咱们以后还能继续网鱼,卖鱼也不错。” 于大哥夫妻两人纷纷点头,觉得江瓷说得对,“那我们就不卖了。” 于大哥他们把属于他们的那一半野猪给抬走,周明礼就开始把他想要的部位留下来。 做腊肉,腊肠什么的的确能把肉保持很久,但也十分耗费功夫和盐。 两人收拾了大半宿,终于是切下了两个猪腿,三条五花肉,三排肋骨,至于猪头?他们没要。 周明礼提前将这些东西的毛皮给弄干净,然后腌上,又收拾干净了猪下水。 鱼肉也是两家平分的,周明礼这儿有七八条。 “今晚就去卖吗?”江瓷看着他把猪肉给绑在自行车上,又将装鱼的背篓背上。 “今晚就卖,我摸黑去一趟石料厂,把这些东西给卖了,留在家里容易遭贼。” 江瓷却不太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去。 犹豫半天,她说道,“我和你一起。” 周明礼,“就一辆自行车你怎么去?” 江瓷说,“借周构家的。” 大队长家也有自行车,但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明显不太可行,周构他新买了自行车,江瓷去借,周构一定会借给她。 周明礼默了默,没立刻答应。 江瓷态度坚硬,“如果是我们两个,路上还能有些帮衬,万一有歹人看到是你自己一人,直接劫你怎么办?” 周明礼捏捏眉心,同意下来,“行。” 江瓷就去了一趟于家,拜托于家帮忙照顾一下周苗周阳。 于大嫂他们也没睡觉,正在宰肉,听到他们大晚上就要去卖肉,于大嫂说,“你们也不休息休息,怎么这么赶啊?” “我们这是担心没腌的肉有味儿,想着赶紧处理掉。” 江瓷说,“嫂子,你让大柱二柱去我家睡,帮忙看一下苗苗和阳阳。” 于大嫂点点头,“成,那俩小子也没睡呢,帮着忙活了半宿。” 大柱二柱被打发去了周家,江瓷道了感谢,抹黑跟着周明礼一起去了周构家。 周构当兵的习惯,睡觉很浅,江瓷和周明礼在外面一喊他就醒了。 看了一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王招娣,周构披上衣服出了正屋。 恰巧,他闺女也醒了,站在自己屋的门口,手里拿着手电筒,正犹豫要不要去门口看看。 “爸,是江姨和周叔。” 周构催她回去休息,“我听见了,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去睡,不用管。” 周槐眼巴巴的点点头,扭头回了房间。 等周槐关了门,周构才走到大门口,打开了大门。 瞧见江瓷和周明礼,他一顿,目光往周明礼推着的自行车后面一扫。 他瞳孔震惊。 “你们……” 江瓷简洁的解释了一下,“我们和于大哥打了一头野猪,我家人少吃不完,想着把这些卖给石料厂,二狗哥,我们能不能借你家的自行车?” 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的周构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因为她们要卖猪肉而有什么不满,紧接着又皱眉,“你们打算两个人过去?” 江瓷和周明礼没说话,默认了。 “胆子真大,你们是真不知道晚上有多乱,万一遇到那些要财要色不要命的,你们俩都得交代。”周构指了指他们两人,扭头回屋,声音远远的传来,“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等一会儿。”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同时露出了一个笑来。 不多时,周构就换了衣服推着自行车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周槐。 “把门锁好之后就回去睡觉,晓得不?”周构叮嘱周槐。 周槐认真点头,她站在门口,冲着江瓷和周明礼说,“江姨,周叔,你们路上小心。” 她看向江瓷眼底的关切几乎掩饰不了。 周构察觉到了她对江瓷的亲近,心里酸溜溜,叹了一口气,啥也没说,和周明礼换了自行车,让他载着自己媳妇儿,他骑他们的自行车载着猪肉,三人飞快往村外去。 路上周构问起他们是怎么杀的野猪,江瓷就把今天晚上在池塘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周构沉默半天,看向江瓷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古怪。 “你还会弓箭?” 江瓷腼腆一笑,谦虚说,“不会,练练就会了。” 周构哈哈笑出来,“那你还挺有天赋。” “那你会用枪不?” 江瓷道,“我哪会用枪?我都没摸过枪。” “我在部队的时候也组织人一起去山里猎野猪,那里的野猪太多,时常下山吃生产队里的庄稼,用猎枪杀野猪是最快的。” 周构想到了在部队里的生活,说话都带了几分轻快。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往石料厂那边去。 周明礼他们出发之前还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多。 按照上次的路程,恐怕现在得凌晨三点了。 还没到石料厂,他们就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货车。 货车旁还有好些骑着自行车的人。 周明礼看了一眼。 瞧见了一个熟人。 他去石料厂找的人,就在里面。 “小曲!” 周明礼直接喊。 小曲一扭头,看到了周明礼,“哎呦!你又来换东西啊!” 周明礼和周构骑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货车旁,周明礼打量着货车,“天都快亮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听到这话,小曲就垂头丧气,“还不是货车出了问题,怎么都打不了火,司机也搞不懂为啥,这里面放的都后厨的食材,眼看着就要天亮了,食堂的饭还没开始准备呢,我老丈人听说车坏了,就让我过来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第147章 我媳妇儿是城里人 上次周明礼就碰到了货车来送东西,他和江瓷相视一眼,把自行车停好,走过去,“一点都启动不了吗?” 周构也凑了过去。 “可不是,这辆货车也是时间久了,经常性打不着火。” 货车司机也很无奈,“之前修理汽车的人说是蓄电池不行了,我们立马换了蓄电池,结果还是时常打不着火。” 周构也是会开车的,闻言问,“火花塞呢?怎么样?” “火花塞也是刚刚换过的。” 货车司机揉了一把脸,很沧桑说,“该检查的地方我们都检查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我也没辙了。” “那不应该啊。”周构亲自上去试了试。 启动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周明礼和江瓷就站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周明礼看向江瓷,“能听得出来有什么毛病吗?” 听到这话,江瓷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幽幽看着他,“周明礼,我是有很多车子,但不代表我还懂货车。” “不过车子点不着火的原因也就那些,不是这个总是那个,你要是想帮忙就去挨个检查一下呗。” 周明礼嗯了一声,同样也走过去。 跟着周构一起看了蓄电池和火花塞,又检查了换气滤芯,节气门之类的地方。 这辆车的确是有些年头了,一些地方的东西能够看得出来是换新过的。 周明礼跟着看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周明礼沉默了,他对汽车的了解还没江瓷多。 “该不会是没油了吧?”有人大胆猜测。 货车司机烦躁的不行,“这咋可能?里面至少还有一箱油呢!” 听到这个话,周明礼抬头目光扫向了另外一处,他默默开口,“你多久没换过机油了?” 这话一问出口,货车司机的烦躁顿时僵住了。 普通的小汽车每年都要做一次保养换机油,更别说是这种来回跑长途的货车了。 有些司机觉得机油贵,经常不喜欢更换机油,劣等机油加上长时间不更换新机油…… 妥妥的buff叠加,打不着火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周明礼一看货车司机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沉默片刻,“你还是让人来看看车子的发动机怎么样了吧。” 货车司机赶忙骑着厂子里的自行车去厂子找能够修理汽车的人去了,一通手忙脚乱,修理工开了发动机,里面积碳严重,修理工当场修了半天,才清理好。 等货车打着了火时,江瓷和周明礼已经在这边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货车司机脸上的笑都挂不住,冲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小子,你真厉害啊!也是当货车司机的?” 周明礼摇摇头,“我就是乡下的贫农。” “那你咋会知道这是发动机有问题啊?”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周明礼。 这也不是他们问题多,现在这个年头,能在终墨镇瞧见一辆小汽车都稀罕得不行,乡下更是很难见到,知道汽车乃至货车构造的人就更少了。 一个乡下汉子咋会知道这些东西呢? 周明礼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之下,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媳妇儿是城里人,她是知青。” “我对车就很好奇,拉着她给我讲了讲,她说过车最重要的部位就是发动机,既然车有毛病,说不定就是发动机出问题了。” 江瓷:“……” 这知青的身份是真好用啊。 不论啥情况都能扯出来做大旗。 大旗呼呼响,更离谱的是他们竟然相信了。 “也是,城里的小汽车可比咱们这儿多多了,你媳妇儿是知青,肯定见过小汽车,说不定还坐过呢!” 货车司机咧着唇露出笑来,拍拍周明礼的肩膀,“同志,这次真是谢谢你啊!” 周明礼笑笑,“都是小事儿。” 小曲也高兴,毕竟这人是来找他的,别人知道他的人帮了忙,他脸上也有光。 终于到了石料厂后门。 小曲得了空,这才跑过来,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一男一女。 周明礼和那个女同志明显挨得近,估计这是一家人。 他问,“这两个是……?” “这是我媳妇,那个是我哥,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来,帮我带东西。” 也是,他们自行车后面可是有半扇野猪呢。 小曲看了一眼他们的鱼篓,“这次带了啥呀?” 周明礼把这次带过来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有五条草鱼,三条鲤鱼,还有这半扇野猪。” 上次周明礼送来的就是鱼,俩人弄了好几篓,沉的很,这八条鱼就显得没有那么多了。 想到了什么,周明礼顿了顿,凑近小曲压低声音,“里面还有一条水蛇,你要不?” “要啊,咋不要?”小曲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说,“这野猪来的时候都看到了,我老丈人说有多少全都换,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一块钱一斤?” “水蛇我可以给你贵一点,一块一毛,鱼还是一块。” 周明礼没有和他讲价,直接点头。 能在这儿销出去就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了,猪肉每个部分不同,价格也不同。 有一块二的这是肥肉最多的部分,能够熬不少猪油,有八毛的,还有六毛的。 周明礼他们打的是野猪,一块一斤全收,小曲就算再往外出也能赚不少。 周明礼推着自行车背着鱼篓往石料厂走,周构和江瓷在外面等着。 进了后厨,小曲和周明礼合力把这半扇野猪给抬到了秤上。 一百四十七斤,八条鱼十斤五两,那条水蛇也就五斤二两 一共一百六十三块二毛二分。 算好了钱,周明礼压低声音和小曲说话。 “给我一百五十五,剩下的那些钱,你看看有布票,油票之类实用的票抵换给我吗?” 小曲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想要布啊?” “想啊,不仅想要布,还想要棉,这眼看夏天就过去了,天气冷下来,我媳妇儿孩子都得添冬衣。” “你还怪疼老婆孩子。”小曲嘀咕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我姐姐姐夫就是纺织厂的,你要是想要布……这零钱我可以给你拿五米布,五斤棉,布是粗布棉布都有,你可别想着全都是棉布啊,有些是大块的布,不是一整块,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拿一整块一整块的布出来给你。” 那些大块不要的布都是残次品,到手了也得缝缝补补,不过到底也是大块布,只要到手,能做的东西就多了。 这年头谁家的东西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周明礼知道没法挑,八块二毛二分换五米布和五斤棉已经算不错了。 他点头,“可以。” 第148章 上药 周明礼不挑,小曲很快就和他做好了交易,他进去了一会儿,很快就拿了钱和一张纸出来。 “这是给你的一百五十五块钱,还有这张纸,我会把布给你准备好,但是你可得在三天之内取才行,拿着这张纸过来。” 周明礼把钱塞进自己兜里,“好。” 小曲把他给送出去,路上还遇到了石料厂的后勤主任。 “小曲啊,你咋在这儿?” 小曲连忙堆起笑来,“主任,我来送我一个朋友,刚才咱们送食材的货车不是撂路上了吗?是他给出的主意,这才把货车给修好。” 后勤主任多看了周明礼一眼,“你不是我们石料厂的工人吧?” 周明礼点点头,“不是。” 后勤主任问道,“会修车?” 这种技术工种可不多见,他要是会修车,倒是能吸纳到他们石料厂里来,他们石料厂有好几辆运石材的大货车,厂里的修理工虽然还不错,但也称不上上乘。 周明礼摆摆手,“我也就嘴上的功夫,我不会修车。” 听到周明礼的回答,后勤主任有些失望,但周明礼到底是帮了他们厂子的忙,也不至于对他来厂里到底干什么而追根问底。 “行,那你们先去,我到后厨那边看看到底怎么个事儿。” “好嘞,主任您慢走。” 小曲笑嘻嘻的送走了后勤主任,这才抹着汗送周明礼出去。 “真是稀奇,我们主任竟然凌晨三四点的工夫就到厂里了。” 他们后厨要弄早饭,凌晨两三点起来到厂里都不算什么,后勤主任可是正常上班的,大晚上过来肯定有事儿。 不过小曲就是一个帮厨,不知道也正常。 “可能是那辆货车撂在路上,你们领导过来看看情况。” “也有这个可能。” “成了,我就送你到这边,这眼看着也快五点了,你们快回去吧。” “好,那我估摸着明天下午过来。” 小曲想了想,“你明天三点来吧,离石料厂远一点,我三点下班,到时候我找你。” 周明礼同意了。 他推着自行车出了石料厂的后门,江瓷和周构正在闲谈,听到动静,立马凑过去。 “怎么样?” “全卖完了。” 周明礼想想那一百五十五块钱,脸上多了些微笑意。 “看来那半扇野猪给你们挣了不少钱。” 周明礼冲着周构感激的笑了笑,“我家还留了排骨,今天中午做了排骨,给二狗哥家里也送去一些,你尝尝我的手艺。” 周构大晚上的不睡觉陪他们跑一趟,给钱他肯定不会收,只能另外想法子补偿了。 “行啊,那我就尝尝你做的好吃不好吃!” 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往山定大队去。 天蒙蒙亮,周明礼和周构在村头分开,各自回了家。 “所有东西加一起卖了一百六十三块两毛二分,我拿了一百五十五,剩下的钱和小曲做交易换了布和棉。”周明礼一边骑自行车带着江瓷,一边说了说今天的进账和花出去的开销。 江瓷正昏昏欲睡,闻言问了一句,“那不是石料厂吗?他还能搞到布和棉花?” 周明礼笑了笑,“他姐姐姐夫是纺织厂的工人,我猜测他姐夫可能和纺织厂的领导有些关系,不然普通工人肯定弄不到那些布和棉花。” “也是。” 江瓷打了个哈欠,“除去咱们这段时间的花销,还有李虎,周老大媳妇儿给的赔偿,再加上这一百五十多块钱,咱家现在的存款快四百了。” “后天我去市里一趟。”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她抬着手打哈欠,眸子在她的手心定格了一秒,他很快就回过神,扶稳车把。 江瓷唇角抽抽,他还真是对结扎念念不忘。 也是没办法,这年头真没什么好的避孕手段,江瓷不想怀孕,那就只能让周明礼去结扎了。 回到家,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洗了澡,江瓷也没能直接睡,而是等到六点,给程叶寒送了饭之后,人在蹬车踏板魂儿在后面飞的骑回了家。 她一躺那儿就直接睡过去了,窗外的阳光都叫不醒她。 周明礼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瞧了一眼自行车就知道江瓷回来了。 他走进屋内,看到床上沉沉睡觉的女人,轻手轻脚的走近。 她身边还有两个同样睡得跟小猪似的小孩。 周明礼把两个孩子挪了挪,他坐在床上,小心将江瓷的手给抬起来。 拉弦的那只手手心,磨出的红痕纵横交错,还有几处都渗了血。 她这具身体根本没拉过弓,手上虽然有茧子,但依旧受不了拉满弓的弓弦带来的拉力。 周明礼一言不发的轻轻吹了吹江瓷的手心,从兜里拿出了一小包药粉和一块不太大的纱布。 去医务站找牛医生买的,药粉很小一包,但牛医生说很好用,洒在伤口上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药粉轻轻落在江瓷的手心。 伤口蜇疼,江瓷蹙着眉,下意识地缩手。 周明礼的动作更不敢重,压低声音的哄,“不疼,很快就好了……” 周明礼压着她想要曲起的手指,加快速度的撒上药粉,用纱布包裹,缠好。 他一松手,江瓷立马把手给收了回去,还翻了个身,背对他。 知道她还在睡,压根没醒,周明礼却被她仿佛带了点嫌弃不想搭理他的动作给看笑了。 把剩下的药粉包好放在桌子上,他也跟着躺在床上,靠着江瓷,默默伸出手拉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江瓷躲开不让他拉。 周明礼反而追上去非要拉。 一晚上没睡的江瓷恼了,噌的一下坐起来,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腰上,她咬牙切齿,“周明礼……!” 周明礼看着她,慢慢的说了一句,“我就是想拉着你的手睡。” 他神色浅淡,可哪哪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卑微委屈。 江瓷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怜,可怜的是她! 她都被吵醒了! “你还是孩子吗,还要拉手!” 江瓷一伸手,看到手上的纱布,一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弄的。 周明礼半仰了身,“刚才去买了药帮你洒上包好了。” 他摩挲了一下江瓷的手指,脑袋离她的脑袋很近,周明礼用气声说,“疼的厉害吗?” …… ps:还有一章在十二点半 第149章 我想吃你的 江瓷抬眸就撞进他认真的眼睛里。 她的气儿倒是散了一些,勾住他的脖子,“疼啊,流血了怎么不疼?” 周明礼的呼吸在她靠近时就发生了变化,他喉结微滚,看着江瓷动了一下身体。 他的肌肉悄然地紧绷。 “你看到了?”她抵上周明礼的额头,呼吸交缠,那若即若离的气息,近在咫尺,“有没有给我吹吹?” 周明礼嗯了一声,手缓慢禁锢在了她的腰上,让她又靠近几分,语气镇定,“你那会儿睡着了。” 江瓷挑眉。 “你没睡的话我更想亲一遍。” 周明礼的鼻尖挨着了她的鼻间,肌肤相触,于周明礼来说就如蝴蝶柔弱的足部短暂停留在他指尖,微弱的感觉传到神经末梢,让人着迷。 他淡然说,“唾液更有利于伤口恢复。” 江瓷差点笑出来,“谁要你的唾液。” 周明礼坐起身,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覆上她脆弱的脖颈,滑到后脑,“我想吃你的。” 他贴上江瓷的唇,“再试试看。” “江瓷,今天有没有心动。” 放松的感觉相当舒服,江瓷没有拒绝,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将这个吻加深,周明礼一张嘴,咬住了她的唇,滑进她的口,追逐她的舌,他亲的温柔,缠绵的就像是阳光下懒洋洋流淌的溪流,脑后的有力修长的五指轻轻按揉,更是让江瓷舒服的想要喟叹。 周明礼如他说的那样,吃着她,碾着她,每一个缝隙都不放过,他亲得越来越深,偶尔睁开的眼眸深处越来越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给全部吃掉。 他的头发也长长了一些,落在江瓷的手里,周明礼只要咬她,她就微微扯一下。 头皮轻微的痛于他来说就像是情愫催化剂,让他咬的愈发狠。 江瓷真庆幸现在不用穿礼服,用不上胸贴。 事态失控之前,周明礼只觉得肩膀上一沉,他停顿下来,呼吸沉重喘息,侧头一看。 江瓷又睡过去了。 周明礼:“……” 他哑然的笑了出来,抱着江瓷缓了许久,最后无奈的发现抱她只会让自己的火越烧越旺。 周明礼把人放在床上,自己平躺在那儿,想着现在住的环境有多差,他那颗膨胀的心就慢慢冷静下来。 一家四口,安安静静的在床上睡觉。 …… 中午周明礼睡醒后把排骨红焖上,这才去叫醒江瓷。 等她从牛棚回来,周明礼的排骨也炖好了。 他盛了一碗出来,放进篮子里,让江瓷先吃,自己提着篮子去了周构家。 周明礼到时,周构正在收拾东西。 “二狗哥……你这是?”周明礼微顿,“要回部队了?” 周构瞧见周明礼,笑了出来,“没有没有,我有事明天要去市里,先把东西给收拾好。” 周明礼微微一想,明白了什么,他也没有细问,把篮子给打开,“刚炖好的排骨。” 周构看了一眼,红彤彤裹着酱汁的红焖排骨,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他惊讶极了,“这是你做的?” 周明礼,“对。” “闻着就香,我去拿碗!” 周构赶紧去厨房拿了碗出来,周明礼将一大碗排骨倒进了周构的碗里,周构也不嫌自己的手脏,捡了一块放进嘴里。 按理来说野猪的膻味很重,可这红焖排骨没有一点膻味儿,入口酱汁鲜美,满嘴都是肉的香味儿! 恰到好处的美味! 周构冲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你的手艺真不错!” 周构朝屋里喊了一声,“小槐!出来尝尝你二叔做的排骨!” “哎!” 周槐也跑了出来,看着那肉,眼睛都在放光。 这个时候她听到屋里有一些动静。 周槐身体一僵,扭头看去,正在叠衣服的王招娣看了她一眼。 周槐讷讷,“让妈也来吃吧。” 这话一出,周构的脸色就不怎么好,周明礼笑了笑,道,“给你们端过来的,就是给二狗哥你们家吃的,你们怎么吃都行。”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周明礼也不在这儿多待,很快就要离开。 周构跟上去,“哎,老二,我要去市里,你有啥东西让我帮你家带吗?” 周明礼说,“我后天也要去市里。” 周构惊讶,“真的啊?你去市里办事儿?” 第150章 以后试试? 周明礼当然不可能对周构说自己去市里的目的,他只含糊的点头,“是去办事儿。” “你要是早点去就好了,我们还能一起过去。”周构很是遗憾。 周明礼:“说不定我们能在市里偶遇。” 周构哈哈笑了出来,“行,那我就等着在市里遇见你了!” 两人说完了话,周明礼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大队长那边,找他开介绍信。 他说要去市里的医院做个手术,大队长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问清楚了情况,很快就给他开了一张七天的介绍信。 江瓷这次不能跟着过去,她还得给程叶寒送饭,这活儿不好找其他人代替。 周明礼回到家和江瓷说了这事儿。 听到他的话,江瓷没有太失望,这年头本来上哪儿都不方便,更何况,如果她也跟着一起过去,指不定还得带着两个孩子。 虽然江瓷以前没有孩子,但她却是知道一个至理名言——不论去哪儿,带上孩子都是渡劫。 这么一想,江瓷果断对周明礼说,“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去吧,弄好了再回来。” 眼神坚定,没有一点留恋。 周明礼看了她半天,语气清幽,“要我教你多做几道菜吗?” 江瓷:“?” 虽然江瓷学了做饭,可她也就是会做最简单的炒青菜,蒸个鸡蛋羹,至于炒肉,炖肉…… 江瓷表示让她来做就是糟蹋好东西。 她犹豫半晌,说道,“我找于大嫂帮忙做,这都是不是问题。” 周明礼低声叹气,“好。” 就算这么说,周明礼下午还是把家里该干的活儿都干了。 烧火用的木柴,水缸里的水,脱换下来的衣服,并且在去找小曲前,把要做成腊肠的肉全都给剁好。 为此他还又去找了钱大婶,和她买了不少肠衣,还借了灌肠用的工具。 第二天又去了趟石料厂,小曲果然带了一个大包袱过来。 “棉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够软,你拿回家之后可以找人再把棉花给弹一弹,怎么也够做你媳妇儿孩子的棉衣,就这还能有剩余做一床三斤左右的棉被。” 周明礼将东西绑在了自己的自行车上,“谢了,下次如果有棉花或者是布,我给你送东西时你可以告诉我。” “行啊。”小曲眼睛转了转,“你还能搞到蛇之类的野味儿吗?” 周明礼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野鸡,兔子之类地我们家也经常能抓到。” 兔子! 野鸡! 小曲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他嘿嘿一笑,“你拿来咱们换,我给你搞布!你知道,我们这厂子好多车,货车司机往外跑,这能周转的东西,你懂的。” 周明礼笑笑,“行啊。” 两人说定,周明礼带着那一大包东西,特地转了个大圈,找了没人的路回了家。 到家之后,他也马不停蹄的开始做东西。 煮肠衣,灌腊肠,把腊肠绑成长度相等的串,找了个通风阴凉的地方,把腊肠全部挂好,晾晒起来。 至于那些五花肉就更好处理了,省去了剁肉的时间,他直接腌渍后存放,因为周明礼后天就要去市里,所以他还特地叮嘱了江瓷,四天后把这五花肉拿出来放在通风的地方晾晒。 一整天下来,他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对此,江瓷送给他一个大拇指,在他干活的时候偶尔帮个忙,然后再称赞他的能干。 有些人不喜欢别人夸,干活儿的时候甚至不愿意和别人讲话,只要事后的报酬能给足就行,而有些人干活的时候如果有人在他耳边夸奖,那他就会动力十足,全都是干劲儿。 周明礼就属于后者,江瓷一夸他,他就好像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儿。 但他也不是只要求夸奖,偶尔总也要向江瓷讨要一些真正意义上的奖励。 就像现在。 明明刚刚把腌好的五花肉放进陶罐里密封好,耳边听着江瓷笑吟吟地说,“要不说你这些天干农活干的力气都大了不少呢,这么重地陶罐说搬起来就搬起来,一点力气都不费。” “以周总的力气搬什么东西都毫不费力吧?” 周明礼将陶罐好,闻言扭过身,弯腰倏地托起她的臀,一只手就将江瓷一整个给抱了起来。 江瓷低呼了一声,赶紧扶住了他的肩膀,透过薄薄的布料,她隐隐能感受到大腿下的胳膊薄而有力的肌肉跳动 “这算不算有力气?”周明礼仰着头看比自己高了快一个脑袋的江瓷。 江瓷扬起眉毛,“想听真话吗?” 周明礼不置可否,她就抬起手捏住他的耳朵,指腹揉了揉他的耳垂,她故意拉长音调,“和你以前比不算。” 周明礼:“……” 他哪能听不懂江瓷在说什么? “以后试试?”周明礼托着她的背,眼眸比他的话语清冽不知多少,“你别做到一半喊停。” 一高一低,视线纠缠,江瓷明白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狠狠捏他的耳垂,“等你真能做了再说!” 周明礼和江瓷都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尝到滋味儿之后的两人也是解锁了不少的姿势。 某些高难度的动作,总会是江瓷提起来尝试,可不到五分钟就嚷嚷着太刺激要结束。 周明礼扬头亲在了她的下巴上,嗓音嘶哑,“江瓷,低头。” 江瓷就这么被周明礼高高抱起,勉为其难的低下她高傲的头颅,赏给周明礼一个吻。 周明礼向来会得寸进尺,江瓷只是亲一下,他就及时扣住了她的后脑,抱着人一转弯,将人抵在了门上。 木门硌着江瓷的后背,她呜咽着推人,只是喊了一声门硬,周明礼就把手给递到了她的身后,帮她隔绝与木门的接触。 他不打算松开,时而一下一下仰着头啄着她的唇,时而又咬她的下唇,吮过她的舌,他整个人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寂静又悄然地将她笼罩,让她难以逃离。 怀里的人一点点软化,双腿垂在他腰两侧,本来抓住他耳朵的手也攀上了他的肩膀,抓在他后背,在本就残留了伤痕的后背上又留下浅浅的一道泛着轻微疼痛的伤痕。 周明礼抵着江瓷在门边亲的忘我。 院外的大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还有周二狗那厮大咧咧的动静,“老二啊!我明儿和你一起……”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景象让周二狗的声音一滞。 第151章 我不放心。 周明礼从房间里出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挂着冰霜。 冷幽幽扫向周构。 周构尴尬得耳朵都红了,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解释,“那什么……” “二狗哥,你先去市里。”周明礼打断他企图解释的话。 周构愣了愣,问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咱们俩一起去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不太想。”周明礼果断说,“我担心路上我忍不住打人。” 周构:“……” 周构也很委屈。 他哪知道大白天的周老二这夯货竟然在家里和自己媳妇儿亲密! 乡下虽然也有些腌臜,但大多数人在男女之事上还是淳朴的,这时候多数都是盲婚哑嫁,夫妻之间有多少感情都说不一定反正都是搭伙过日子而已。 有些夫妻晚上能关上门来搞一次都已经不错了,像周老二这种大白天在院子里和媳妇儿亲得忘我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周构也没想到自己能撞见这种事儿啊! 多尴尬!多羞人! 他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瓷了! “既然你不想和我一起去,那我就自己去了。” 周构说得很委屈,还企图想再解释两句,“我什么都没看到,老二,这个你放心。” 周明礼:“……” 不用解释这!么!清!楚! 周构本来还想着和周明礼一起去呢,现在搞的,只能他自己个儿去了。 “对了,我还是有一件事想拜托弟妹来着。”周构说起正事儿,脸上的为难和尴尬尽消,正经了不少。 周明礼语气淡淡,“你说。” “我去市里也待不了几天,寻思着能不能让弟妹帮我看着点小槐?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务必让弟妹告诉我,不用隐瞒。”周构语气沉沉。 周明礼挑眉看了他一眼。 周构也很无奈,“你也能看得出来,小槐太害怕她母亲了,几乎唯命是从,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想知道在我不在时,她们究竟是怎么相处的。” 听完了周构的话,周明礼并没有答应,而是看着他说,“二狗哥,你家的事让我媳妇插手,还让她以一个长舌妇的样子向你描述你家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失妥当?” 周构听到这话,脸都快涨红了,“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明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二狗哥你的家事只有你自己能解决,王招娣究竟做了什么,或许乡亲们觉得隔了一层不好对你直说,但你是有眼睛的,能看。你也有腿,能找。你真想知道真相,难道自己查不出来吗?” 周明礼的声音透着淡漠,但相当有道理。 说到底,周构还是不愿意去查。 他从十五岁就入伍,现在都已经成了营长,难道还不会什么侦察手段? 这怎么可能? 周构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不敢去查。 小槐变成这样,亦或者王招娣现在模样,都和他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好几年有关,他对周槐有所亏欠,对王招娣有所亏欠,所以他不敢去查。 他缺少了一个让他下定决心的理由,他自己做不到推自己一把,就想让别人推他。 周构对待敌人,对待从小拿他当血包吸的弟弟妹妹从来不手软,可对待乡亲邻里,对待他的闺女,妻子,他反倒束手束脚起来。 周构想让人推他一把让他做决定,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可周明礼不愿意让江瓷干这种事情。 就像个长舌妇一样在背后说人坏话,吃力不讨好。 “二狗哥,现在的我如果是你,我一定会把我想知道的真相全都给查出来。”周明礼站定,对周构说,“剪不断理还乱,有时候只有直面问题根源,才是解决所有事情最好的办法。” “小槐那边我和我媳妇儿会照看的,她喊我们一声叔和姨,愿意亲近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放任她不管,至于其他的……每个人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不便插手。” “二狗哥,你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周明礼就回家了。 周构在原地站了好半天,后背就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整个都弯了下去。 他揉了一把脸,什么也没说,回家拿了收拾起来的东西,去了镇上。 王招娣看着周构离开的背影,弯了许久的脊梁终于挺了起来,她愤愤的扔下了手中的抹布,看向坐在小板凳上愣愣出神的周槐。 “死丫头!还看什么看!赶紧给我去倒一杯水!” 周槐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赶紧站起来,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 王招娣从周槐的房间拿了一瓶麦乳精,拿了一罐罐头出来,用麦乳精泡了水,一边吃罐头一边阴冷的看着周槐。 “赔钱玩意儿,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当作耳旁风了吗?让你跟你爸说想要个弟弟,你怎么嘴就跟是据嘴的葫芦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好!” “还吃罐头,喝麦乳精……这些好东西是你一个赔钱货能吃的吗?” 周槐低着脑袋,听着王招娣的骂,眼睛热了起来,“我,我这就去干活儿。” 王招娣看着周槐木讷顺从的模样,心里这才舒服一些。 她的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了那辆自行车上。 这有了自行车,她能去的地方不就多了? 王招娣心里有了盘算,唇角一勾,笑了出来。 …… 翌日一早,周明礼也把收拾好的东西都放进一个破旧的包袱里。 “钱和票都装好了?”江瓷问他。 周明礼嗯了一声,“和介绍信放在一个手帕里。” 江瓷道,“到了市里之后,先看看市医院的医疗水平怎么样,如果水平不行就别做了。” 周明礼低头看着她,“这个时候的技术应该还行,不至于这种小手术也做不了。” “应该不会切错地方,让我变成太监。” 江瓷听到他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行了,赶紧骑自行车,我送你到镇上。” 说着,江瓷往后退,打算出屋把两个孩子先送到于家去。 还没走出门,周明礼将她拉回来,抱个满怀。 他闭了闭眼睛,嗓音压低,“就你自己一个大人,还要带两个孩子,在这里我不放心。” 他们穿来之后,几乎每天朝夕相处,周明礼这次去市里没有一个星期左右根本回不来。 一个星期。 没办法见面,没办法联系,甚至连通信都十分麻烦。 周明礼还没走,人就开始焦虑上了。 第152章 爸爸不在家,就只能吃妈妈做的饭啦 “我现在‘凶名在外’,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来挑衅吧?” 江瓷抬手推他,刚刚拉开一些距离,就又被周明礼拉回去填满。 他语气沉沉,“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解决不了就找人,我尽量能早回来就早回来。” 江瓷第一次发现周明礼这人怎么这么黏人? 她们以前一年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清,也没见周明礼磨磨蹭蹭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她又推了好几下,周明礼这才松开。 又去了一趟于家,周明礼和于大哥说了两句话,把周阳和周苗暂时放在他家玩儿,周明礼这才骑着自行车带江瓷一起去镇上。 他们之前来过一次车站,知道地方。 因为周明礼是去市里路程不远,价钱也不贵,花了三毛钱买了一张票,等真正进去坐车时,他又深深看了江瓷一眼,这才扭头跟着人流入内。 江瓷也推着自行车离开了车站。 。 江瓷回到家后,就去了牛棚送午饭,程老先生的病已经好了,依旧待在自己那个小屋子里不常出来。 而沈从禾这段时间也在遭受刘三的折磨,她也找不到机会和沈从禾搭话,只能做完自己分内之事后就离开。 刚到家,两个孩子也跟着大柱二柱回来了。 她们手里拎着一个小桶,黑黢黢的小脸上挂着笑,看上去还挺乐呵。 周阳和周苗看到母亲,立马噔噔噔跑过去。 “妈,我们抓了好多蚯蚓!” 周苗献宝一样把手里的小桶举起来。 江瓷往里面看了一眼,还真是不少,得有小半桶。 江瓷含笑挨个揉了她们的脑袋,“干的真不错。” 周苗和周阳立刻喜滋滋起来。 江瓷又看向大柱二柱,“你们也该开学了吧?谢谢你们今天带着苗苗和阳阳出去玩儿。” 大柱点点头,“九月五号开学,江姨别说客气话,妹妹弟弟们都听话,我们都没操心。” 二柱扬头看向江瓷家里,“江姨,今天中午是周叔做饭吗?我能不能拿我今天掏的鸟蛋来换?” 江瓷扬眉,“这一个星期都是我做饭,你们周叔不在家。” 二柱:“啊?” 周阳和周苗失望,“啊!!” 二柱也很失望,但他还是抓了四五个鸟蛋给江瓷,“那算了,我还是回家吃吧。” 江瓷半眯了眼睛,“怎么?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 二柱看向自己大哥,眼睛里面求救。 江瓷也威胁般的看向大柱。 可怜的大柱被可恶的大人威胁,十分无助的挠了挠脑袋。 忽然他大喊,“妈喊我们回家吃饭了!” 江瓷做的饭……还没他们爸做的好吃! 大人就喜欢问让小孩儿为难的问题,还是赶紧跑吧! 溜了溜了! “江姨再见!” “啊!大哥等等我!” 二柱连忙追上去,那步伐,快如闪电! 江瓷给气笑了,“这俩小兔崽子。” “走,我们回家,今天我给你们炒菜。” 可怜的周阳周苗,撅着小嘴,背影沉重的跟上了亲妈身影。 唉。 他们小孩子就是很可怜。 爸爸不在家,就只能吃妈妈做的饭啦。 虽然妈妈教他们小孩子不能挑嘴,可……爸爸做饭更好吃呀。 小孩子还是能知道谁做饭好吃谁做饭不好吃的。 …… 临云市。 相比起终墨镇上略显拥挤的街道,还有不少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市里的路明显宽敞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穿的确良戴手表,骑自行车的人多了起来。 零星的小汽车在道路上跑,总会引来不少人艳羡的目光。 周构提前一晚到了临云市,一早从招待所里出来,周构直接去了临云市内的兵团。 他和程先生已经说好了,到地方之后他们会直接到部队来。 这里虽然比不上招待所什么都有,但胜在安全。 和部队里的首长见过面,周构大约等了五十分钟,部队的警备处就人传话过来,说有一辆挂着京牌的吉普车到了外面。 周构立马站起来,脸上带了笑出来,对部队首长说,“是程先生来了!” 首长大手一挥,“放行,让人带他们来这里。” “是!” 小兵跑走,在周构不停踱步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程先生!”周构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来,快步走到了来人面前。 程化昇和周构朝夕相处了好些年,对周构相当熟悉,眉宇间带出了笑意,“你来的挺早!” 周构:“我也没来多久,本来还以为你们要今天下午才到呢。” 程化昇,“我们走的算慢呢,京市离临云市也不远,生生走了三天。” 两老朋友寒暄了两句,程化昇这才和部队首长见面认识。 程化昇给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话语间还有些微的不好意思,“我们一家来这边探亲,还要打扰到首长你们,真是太占用人力了。” 首长乐呵呵的笑,“你是国家宝贵的人才,我们这些当兵的就是为了保护国家财产,保护人民,保护国家财产,没有什么占用人力不占用人力的。” 接着首长又关切的问,“这一路还好吧?还算安全顺利吗?” “还好,多亏了沿路的兄弟部队帮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 程化昇许久没有出过远门,想到路上遇见的拦路劫道,以及各种小偷小摸的事儿,他这一路也是疲惫的很。 首长也就来询问两句,很快就让人带着他们一家人去准备好的宿舍休息。 路上,程化昇拉着周构的胳膊,仔细询问他父亲的事情。 周构将自己从江瓷那听到的话都告诉了程化昇,“病已经好了,我听我弟妹说,人现在挺精神的,就是因为他自己本身成分有问题,不太愿意和别人多说什么话。” 程化昇眉眼微松,“只要身体健康就好,剩下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周构问他,“那程先生,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去终墨镇?” 程化昇思索了片刻,看向自己的爱人和女儿。 李爱莲还好,程可是一点远门都没出过,整个人都有些颓丧。 程化昇心疼女儿,说道,“今天先休息休息,顺便让她们娘俩在临云市转一转,看看有什么东西再给老爷子添一些,明天你跟我一起开车回去。” 周构爽快点头,“成啊。” 第153章 耀祖!我的儿子! 周明礼离开,江瓷的戒断反应还是有些严重的。 毕竟她们穿书之后就是朝夕相处,每天搭伙过日子。 只要周明礼不忙,基本上都是他在家里做饭,挑水劈柴之类的重活儿都是周明礼不说二话的包揽。 周明礼才走第一天,江瓷吃了两顿自己的饭,又是忙家务又是带孩子。 她抬头望天,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周明礼什么时候回来。 这家庭主妇真不是人能干的。 晚上,江瓷费了老命的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又把自己给洗了,泼掉第三盆水,腰都开始疼了。 她家的门被敲了敲。 江瓷冲着屋里的孩子喊,“你们好好在桌子面前给我写拼音,不许乱跑。” 周阳&周苗:“嗷~” 江瓷抄起棍子,往门外走。 她喊道,“谁啊?” “我!” 是于大嫂的声音。 江瓷听到,立刻过去开了门。 看到门外果真是于大嫂,江瓷惊讶的说,“嫂子,你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 于大嫂笑吟吟地说,“你家就你一个人带俩孩子,我和你于大哥都不放心,你于大哥让我过来跟你一起睡。” “这怎么好意思?我和周明礼每次出门都把孩子放你家,让你帮着照顾,这都大晚上了哪能再劳烦你?” “嗐,这有啥的?我和你睡你还能有个照应,不然俩孩子晚上要真全都有了啥不舒服的,你自己也照顾不过来啊。” 于大嫂热心的说,江瓷盛情难却,只能引着她回了自己家。 把大门锁好,江瓷道,“两个孩子还在写字,可能得过一会儿才睡觉。” 她们家就一张床,如果换做以前的江瓷,绝对不可能让外人睡她的床的。 可谁让现在她已经穿书了呢,还是这种生活质量本来就不高的七零年代乡下,江瓷的标准已经一降再降,只要求住的地方干净整洁就好。 于大嫂和于大哥也是担心她带着两个孩子,江瓷不是那种不识好人心的人,自然没有负担的答应下于大嫂的同床请求。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人于大嫂也爱干净。 刚洗过澡,她还用了蛤蜊油,穿着清清爽爽的衣服! 一看就很难让人产生讨厌的感觉。 于大嫂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已经洗干净的孩子乖乖巧巧的坐在桌子前一人手里拿着一只铅笔,认真的写字。 她眼底带着羡慕,“我家大柱二柱要是有苗苗和阳阳三分安分,我就能心满意足了!” 她家那两个皮猴子,简直就是上天下地,干啥都行,就是上学不行! 真是快愁死于大嫂了。 江瓷:“等他们开学,我给他们辅导辅导。” 于大嫂,“哎呦,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轻声说着话,于大嫂看着周明礼搞回来的布和棉,还说要带她一起去弹棉花,再做一床被子。 至于她家的棉服,现在还用不上,棉可以攒着,先做些长袖的衣服。 这个江瓷真搞不来,于大嫂能提出帮忙,江瓷简直感激不尽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周苗和周阳也写完了两张纸,江瓷大致扫了一遍,没什么错处,放他们去睡觉。 等四人都躺在床上,江瓷把手电筒给关了,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江瓷扭头看了一眼于大嫂睡的地方,默了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该死的戒断反应。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江瓷只觉得自己还没睡多久,天就亮了,外面传来猛敲门的动静。 还有脸上细细簌簌的小动作。 “周明礼……你别弄我……” 她翻身迷迷瞪瞪的嘀咕了一句。 一旁已经醒了的于大嫂听到,没忍住偷笑出来。 这小瓷和周老二的这关系真是越来越融洽了。 可真不错! 门外还在传来不停的敲门声,于大嫂喊道,“小瓷,快醒醒,门外好像有人找你呢!” 江瓷在床上反应半天,终于坐起来,穿上裤子,出门开大门。 紧接着,江瓷就看到了满脸泪痕的周槐。 江瓷顿时皱起了眉头,“小槐?你怎么了?” 周槐都快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声音抽噎,“江姨……我妈……她拿走了爸带回来的东西,骑着自行车去找她儿子去了。” 江瓷:“……?” 她面上多了几分还没睡醒的呆滞。 啊? 儿子? …… 周槐其实很早就知道继母有一个孩子。 大约在多久之前? 她六岁左右。 那时候周构已经三四年没有音信了,姑姑和叔叔总是来她家抢东西。 王招娣极有心计,总是能找到汉子帮她把姑姑和叔叔撵走。 王招娣总是没好气的对她说,“要不是为了你!老娘至于留在这里守活寡吗?贱蹄子,你伺候我都是应该的!” 周槐已经没有了爸爸,她更不想妈妈离开,心惊胆战紧张的点头,“我伺候妈妈!” 六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pua,哪里懂什么故意调教,大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只要妈妈不离开她,她什么都会做。 王招娣不让她睡原来的屋子,只让她睡在不见光的杂物房里,周槐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只要妈妈不走,那她还有妈妈,不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 杂物房又冷又暗,周槐晚上常常睡不安稳,她曾惊恐的看到男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她家,和她的妈妈进了屋。 周槐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太饿了,起来偷偷去了厨房。 她家大门就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 王招娣飞快去开了门,喜极而泣,“耀祖!我的儿子!你终于来看妈妈了!” 周槐迷迷瞪瞪,呆呆的躲在厨房里,她的视野里,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个被称作耀祖的男孩儿,他吃得白白胖胖,身边还跟有一个高大的男人。 “姓周的闺女睡了吗?” “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她在杂物房,听不到我们说话的。”王招娣喜笑颜开,眼睛黏在儿子身上,一刻都不想挪开,“耀祖,走走走,咱们快进来!” “妈给你留了好多好东西!全都是给我们耀祖的,快跟妈妈过来!” 这个叫耀祖的男孩儿听到有好东西,立刻就跟了上去,“妈妈,好东西在哪儿?” 六岁的周槐,听着从来都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一个微笑的妈妈软言软语的一口一个乖儿子,真是妈妈的好大儿等等,眼泪哗啦啦的流。 第154章 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 后面周槐晚上陆陆续续又见过那个男孩儿几次,看到王招娣每次见到那个男孩儿,脸上的笑容比花还要灿烂,一口一个乖儿子,乖宝宝的叫。 王招娣买的好吃的,什么大白兔奶糖,麦乳精,水果糖,罐头,以及猪肉,羊肉,都会被王招娣送给耀祖,说是给耀祖补充营养,只有耀祖吃好喝好,她以后才有好日子。 周槐一个孩子,不敢多说,不敢多问,表现得就像是不知道王招娣晚上会拉男人进她屋里一样。 慢慢长大的周槐被王招娣打压,被她使唤着干各种各样的活儿,渐渐的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是王招娣的继女,而不是什么被随意使唤的丫鬟。 直到江瓷告诉她那些话。 “握在你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你的,吃进你肚子里的东西才是属于你的。” “你觉得王招娣对你好吗?你觉得你的母亲对你好吗?” “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她做了什么。” 一个随便指使着干活儿,看不顺眼就要骂人;一个含在嘴里,捧在手心,想方设法把所有好东西都递到面前。 这是王招娣对待她和亲生儿子的区别。 她说不出王招娣对她好的话,因为周槐亲眼见过王招娣对她的儿子有多好。 而她爸爸不一样,他给她买新衣服,教她读书,教她骑自行车,将好多好多吃的捧到她面前,耐心和她说话,爸爸从来不会骂她,也不会打她。 周槐两相对比,加上江瓷的话,她渐渐明白了什么,可又不太能确定。 直到父亲离开,今天一早,周槐还没睡醒时,听到外面有动静传出来。 周槐从窗户里看到母亲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骑着父亲买的自行车出了门。 王招娣前脚出门,周槐后脚就出了房,往正屋里走。 所有东西全都空了。 周构买的所有食物,没有裁剪做成成衣的布,甚至是周构给周槐买的书籍都不见了。 周槐的脸一瞬间煞白,整个人呆在那里愣了许久。 刚才她的母亲出门带的包袱,装的都是父亲买给她的,母亲把属于她的东西,没有问过她的同意,带走了。 这些东西母亲带走能带到哪里去? 几乎不用周槐多想,她就有了答案——给了母亲的儿子,耀祖。 如果江瓷没有对她说那些话以前,或许周槐压根不会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 而现在,周槐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本来属于她的东西,被母亲拿走给了别人。 周槐冷得浑身都在发抖,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 她六神无主的在屋内待了许久,好半天,她跑了起来,一刻停顿也没有的跑到了江瓷家门外。 这一路周槐都在哭,她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胸口发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在沸腾,就像是一阵大风刮在尚未收割的麦田上,刮在平静的湖面,一片又一片的波浪被卷起,全是波涛。 等江姨家里的门被打开,周槐看到江瓷的那一刻,眼泪哗啦啦的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说出了那句让江瓷懵了许久的话。 江瓷看她哭得满脸通红,甚至都有些岔气的样子,没说什么,拉她进了院子。 周阳和周苗也起来了,还没穿裤子,一个两个都只穿了一件大一点的短袖,盖住了小屁屁,四条白哇哇的腿全都露在外面,光着屁股蛋的小孩儿噔噔噔就跑到了周槐身边,齐齐扬头看她,“小槐姐姐不要哭。” 江瓷去厨房给她倒了一碗凉白开,于大嫂也走过去,低声问,“咋了?这小槐咋哭这么狠?” 江瓷低声说,“刚才小槐说她妈带着家里的东西去找她儿子去了。” 于大嫂:“?” 啊? 她也呆滞了。 江瓷端着凉白开出来,把水递给周槐,“先喝口水缓缓,把事情重新和我说一遍,好吗?” 她语气沉静,似乎拥有安抚人心的魔力,抽噎不停的周槐喝了水,慢慢缓了过来。 她哽咽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清楚。 听完的江瓷无言了半天,又问,“你说你母亲有一个儿子,他叫什么?你知道他有多大吗?比你小还是比你大?” 周槐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低着头说,“比我大,妈喊他耀祖。” 耀祖。 真是个“好名字”啊。 江瓷捏了捏眉心,扭头看向已经呆滞了好半天的于大嫂,“于大嫂,你知道周构和王招娣结婚之前,王招娣说过自己是二婚吗?” 于大嫂听到问话,回过神来,“哪能啊,王招娣说过自己是头婚,她不是咱们终墨镇的人,好像是前些年从外地搬来的,和周构见了两面就结婚了。” 江瓷陷入沉思。 王招娣为啥要隐瞒自己结过婚还有过一个孩子的消息? 怕周构不给她养儿子? 亦或者……她前任丈夫有什么不能说的身份? 不管是哪一种,王招娣拿着周构的东西去养自己的儿子,不顾周槐这事儿让周构知道,他铁定不会放过王招娣。 思索到这儿,江瓷立刻说,“知道你妈去了哪吗?” 周槐想了好半天,擦着眼泪道,“好……好像是镇上。” “行,我们可以先去找一找。”江瓷直接拍案决定。 江瓷没让周槐回家,她给周阳周苗穿上衣服,于大嫂又在她家张罗了早饭,四人吃了早饭,江瓷骑着自行车带着周槐去牛棚那边,周阳周苗被于大嫂带去了她家。 在路上江瓷又问了一些关于那个耀祖的事儿。 周槐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事无巨细告诉了她。 江瓷听完,暗暗寻思,这王招娣真是会算计啊。 周槐还小的时候只是去厨房里偷吃就能撞见她晚上见自己儿子,可见就算周构之前还有消息的时候,说不定王招娣就在晚上的时候见她前任和儿子。 王招娣有儿子,还和前任一直见面,这代表着什么? 王招娣不仅和前任还有感情,还十分疼爱自己的那个儿子! 她嫁给周构的原因就能找出来了。 第155章 真该把周槐扔进军营里磨练磨练意志 一,周构是当兵的,她不用随军,和周构两地分居,不用担心周构忽然回家,撞见她和儿子前任见面。 二,周构在部队怎么样也是有职衔的,她嫁给周构时,周构就已经是连长了,他入伍早,兵龄长,每个月能有五六十块钱的工资,周构一般都是把钱打回家里,用作王招娣和孩子两个人的花销。 这笔钱让两个人花,顶顶能够花的,在乡下这种地方甚至你有钱还花不出去,王招娣克扣周槐的,把这笔钱拿给她儿子花,周构也不知道啊。 这就等于她嫁的人还要帮她养活儿子,拉帮套。 三,王招娣还能有自己的地方住,作为军嫂,她的待遇好,不用担心自己单独一个人被人欺负。 这么仔细一算,王招娣嫁给周构真是百利而无一害,老公不在家,只要她小心,想睡谁就睡谁,拿捏着周构的钱,补贴儿子和前任,还不怕被发现。 如果王招娣当初是有意嫁给周构,那足可见她的心机有多深沉。 不,说不定还有她背后的前任出谋划策。 江瓷心里不停想着,脚下蹬车飞快,没多久就到了镇上。 那个耀祖吃得白白胖胖,除了王招娣的补贴,她前任的家里肯定也相当疼他。 这年头能吃好喝好的家庭可不多。 她左右看了看,瞄准了几个地方。 机关政府,公安局的家属院,纺织厂家属院,榨菜厂家属院,镇医院家属院,以及车站的家属院。 镇里基本上家境不错的人家都围绕着这几个地方住,其他的地方也有可能,但江瓷决定还是先以大范围的进行搜找,如果找不到了,再想别的办法。 再不济等周构回来了把这事儿告诉他。 江瓷不信周构知道王招娣还有一个儿子,他还能坐的住? 周槐不知道王招娣有没有去过前任家里,所以不能确定王招娣的前任家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但江瓷觉得王招娣的前任大晚上往周构家跑,这就能印证她的一个猜测,那就是王招娣的前任不一定愿意让王招娣进门。 他们应该是在外面见面的。 江瓷先去了她纺织厂家属院那边。 找了一圈,啥也没瞧见。 江瓷也不气馁,又去了榨菜厂的家属院。 又是在附近绕了一圈,没见到王招娣。 周槐越是走,心里越是惴惴不安,江瓷推着自行车,无意间扭头,就看到周槐整个人慌张无措的模样。 “怎么了?”江瓷站定,问她。 周槐捏着拳头,话语无助又惶恐,“江姨……要不……要不……” 要不就……不去找了吧…… 江瓷听出了她的潜台词。 她没有动,安静的看着她。 那双澄澈的眼眸似乎能够看到周槐的心底,让她的软弱和胆小怯懦无处遁形。 周槐双手攥紧,低下头愈发的不敢说话。 “小槐,抬起头看着我。”江瓷几乎是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对周槐说话。 从未有过的严肃冷苛。 周槐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 对上江瓷的眼睛,她的眼眶又红了。 “我不和你说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江瓷语气冷酷,再也没有往常对待她的耐心,“找还是不找。” 江瓷自认为自己已经给她说了很多,讲了很多,也帮了她很多。 周槐的确是一个底色不错的姑娘,对待她时,也真诚纯善,江瓷愿意拉她一把。 可她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事情做到一半忽然喊停,把心思歪到没边的。 这种人立场不坚定,不论是当朋友还是做合作伙伴,都有背叛的风险。 现在江瓷将抉择交给周槐,也是在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她退缩,江瓷将永远都不再管她,随她自生自灭。 周槐被推到了独木桥上,只有两条路,往后,退回去,往前,继续走。 她看着江瓷平静到足以称之为冷淡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比惧怕王招娣还要强烈的涌上心头。 周槐的大脑不断告诉她,如果说不找,那她以后再也不能找江姨了。 周槐快步走到江瓷的身边,眼泪啪嗒啪嗒的,“江姨你别生气,我找,我找。” 她声音里带着哀求。 听到她的话,江瓷心里有些失望。 周槐都清楚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还是在依靠别人的情绪来帮助自己做抉择。 当初周构的提议真是没有错。 真的该把周槐扔进军营里磨练磨练意志。 江瓷没有再说话,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江瓷又问,“等你父亲回来,你会把王招娣的事儿告诉你父亲吗?” 这一次周槐没有迟疑,又擦了一下眼泪,立刻点头回答,“会,我会把……她的事情都告诉我爸。” 还算没蠢到骨子里。 江瓷叹了一口气,推着自行车往机关大院那边走。 还没走到终墨镇大街的主路,她冷不丁就停下了脚步,推着自行车一溜烟往一个角落跑。 周槐连忙跟上去。 江瓷躲起来,又扯了一把周槐,把她往里面扯了扯,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人。 哎呦! 那不是她找了半天没找到的王招娣吗! 还有那个又白个头又高的男孩儿。 江瓷也见过! 就不久前,在镇医院,因为横行霸道插队闹起来的那个女人她儿子! 王招娣还牵着男孩儿的手,脸上全都是笑,乐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个就是耀祖? 江瓷往他们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方向尽头右拐,就是招待所。 难道是去招待所的? 江瓷看着他们拐弯,立刻推着自行车跟上去。 周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跟上了江瓷。 终墨镇大街主路,路上出现了一辆吉普车。 程可趴在窗户旁看着外面,说道,“爸爸,这儿就是终墨镇吗?” 程化昇也在看外面,笑着说,“对,这儿就是终墨镇。” 周构坐在副驾驶上,对着程化昇说,“咱们这次也是住在部队里,本来说是要住招待所的,上面担心有什么歹人,还是觉得住部队比较安全。” 李爱莲和气道,“安全第一,我们住哪儿都好。” 周构笑着点点头,“是这样的,唉,可可你看那边那里就是招待所。” 周构还冲着窗外指向了招待所所在的地方。 窗外,周构忽然看到一女牵着一个孩子,往招待所走。 第156章 八卦 短暂时间里,周构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女人他相当熟悉。 王招娣。 他的妻子。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牵着一个男孩儿的手。 周构揉了揉眼睛,再重新往那边看。 下一秒,他又觉得魔幻起来了。 这次他不仅看到了王招娣,还看到了他的弟妹江瓷,以及他闺女。 江瓷带着他闺女鬼鬼祟祟的走到了招待所门口,往里面不停张望。 周构立刻把车窗放下来,伸出头往招待所那边看。、 那真是他闺女! 那真是江瓷! 如果是这样的话……刚才他看到的女人……真是王招娣? 她牵着一个男孩儿的手…… 周构心里隐隐涌现出让他感到震惊和不可置信的念头,令他呼吸陡然沉重。 “周构,你怎么了?”程化昇见他异样动作,皱眉问。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缩回车内,对程化昇说,“没什么,我有些事情估计得先行下车,你们一直往前走,到镇政府,后面就是驻军部队在镇里的办公地点。” 说完,周构沉着脸对负责开车的司机说,“先停车。” 司机哦了一声,忙在路旁把车停下来。 周构直接下了车。 司机问,“那程先生,咱们就先去部队那边?” 程化昇和李爱莲相视一眼。 “我们也下去看看。” “好。” 程化昇和李爱莲一下车,就跟上了周构的脚步。 周构看到身边的人,“程先生,你们怎么下来了?” “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如果你家里有什么事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程化昇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周构嘴唇翕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阴沉沉的走到了江瓷和周槐的身后。 他拍了一下周槐的肩膀。 正在往招待所里张望的周槐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扭头看过去,看清是谁后,周槐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爸。” 江瓷被周槐的惊叫吓了一个激灵,扭头。 她惊讶的看着来人,目光扫过他身边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和穿着的确良做的浅蓝色裙子的女人,“二狗哥?” “你们怎么在这儿?”周构看了一眼闺女,问江瓷。 江瓷将自行车停好,说道,“二狗哥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进去看。” 周槐一个八岁的孩子显然没有江瓷那么能沉得住气,眼泪掉下来,话语不甚清晰的说道,“爸,妈带着你买回来的东西给她的儿子。” 闺女的哭诉还在继续,“她和她的儿子现在就在招待所里。” 周构的脸色已然黑的吓人。 江瓷咳了一声,道,“那孩子我见过,他有一个很护短的母亲,当然,我说的这个母亲不是王招娣。” 话音才落,周构已经大跨步的走进了招待所里。 江瓷没跟进去,只是看了一眼周槐,语气平静道,“小槐,我想你也该进去看看。” 周槐愣了愣,看向江瓷。 江瓷相当无情的说,“不要询问我的主意,你自己做决定。” 周槐咬了咬唇,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抬脚就冲了进去。 看着周槐进去,江瓷转过身,面对程化昇和李爱莲,“你们好,我叫江瓷。” “你就是……”程化昇眼睛一动,立刻想到了什么,要说什么却见江瓷抬起手。 “有什么事儿咱们后面再说。” 江瓷冲程化昇,李爱莲一摆手,然后直接冲进了招待所。 程化昇和李爱莲两夫妻:“?” 啊? 笑话,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八卦! 江瓷这个热闹怎么可能不凑!!! 就算八卦对象是周二狗一家她也要听! 娱乐匮乏的七零年代,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娱乐设施,江瓷唯一的爱好就是听八卦了。 程化昇和李爱莲夫妻两人两脸懵逼。 他们虽然不懂,但还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可别是周构一会儿打人。 他是军人,要严于律己,周构真要动手,他程化昇还能上去拦一拦。 江瓷女士一个女人拦不住。 程化昇默默如此想。 绝对不是他们夫妻也想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招待所内。 王招娣拉着自己好大儿孙耀祖的手,脸上全都是喜意,“这次妈给你拿了好多好吃的,有罐头,有大白兔奶糖,有麦乳精,还有桃酥和饼干!” “妈还给你弄了好几块布,就是妈不能亲自给你做衣服,你都拿着,让那个女人给你做衣服,好不好?” 王招娣满眼慈爱,一会儿摸摸孙耀祖的背,一会儿揉揉他的脑袋,尽显一个母亲对一个儿子的疼爱。 “妈,我要吃桃酥!”孙耀祖毫不客气,王招娣立马给乖儿子拿出了桃酥。 孙耀祖一边吃一边说,“妈你不知道,我前段时间生病了,那个丑八怪带着我去看病,还在医院里大闹了一场,我都不想过去承认那是我妈,要不是爸非要我过去,我真不想去帮她。” 孙耀祖白白胖胖的脸上全都是对另外一个妈的嫌弃。 他亲妈长得好看,还给他好多好多好吃的,说话也温柔细气,从来不像那个妈一样,张嘴就是骂人嫌弃,总之,泼妇得不行! 王招娣心疼极了,“你再忍忍,等你爸踩着那一家子人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调去京市,咱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王招娣和亲儿子一边说话,一边去了招待所的房间里。 她没瞧见,她的死鬼丈夫和拖油瓶继女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 那俩人身后,还尾随了三个默默听八卦的人。 这招待所不是经常有人住,招待所里的人看着没有介绍信就往楼上走的几人,本来是想拦的。 可一看周构。 嗯……不是好惹的人。 关键是他还掏出了自己的士兵证。 那人没敢拦。 再看江瓷,程化昇和李爱莲。 虽然江瓷穿的没那么好,可她气定神闲,比那一身贵气的人还像有钱人,她身后的两个更是衣着不凡。 那人纠结,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拦。 于是乎,这三个人就一前一后跟着上了楼。 至于王招娣。 她完全没有发现! 现在的王招娣满心满眼全都是她的好大儿,其他的啥都看不到了! 周构听着她一路和亲儿子说的话,身上的冰寒冷意就一层盖过一层,阴沉的气息几乎化作浓郁黑墨。 第157章 恶毒 这年头的房子都不怎么隔音。 王招娣和孙耀祖在屋里面说话,周构就站在门外,而他身边是默默不敢吭声的周槐。 而周构不远处,还偷偷摸摸跟着三个人。 程化昇这辈子都没发现自己还能干偷听人墙角的事儿。 他努力绷着脸,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猥琐。 李爱莲之前是住在大院里的,四周住的邻居多,她虽然也不偷听,但竖起耳朵总能听到些八卦,所以她适应良好,还低声和偷感极重,全然不觉得自己在干坏事儿的江瓷说上了话。 “这个位置能听到吗?” 江瓷听了听,点头,“可以。” 李爱莲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走廊上陷入一阵安静。 只有她们靠近的屋子里传来了动静。 王招娣相当殷勤的给自己儿子开着各种各样的零食。 孙耀祖一会儿吃这个,一会儿吃那个,吃得不亦乐乎。 王招娣眼里全都是对儿子的爱,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对孙耀祖说,“儿子啊,等你回去后,就跟你爸说,我打算把环给摘了,给姓周的生个儿子。” 孙耀祖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妈!你是不是打算有了另外一个儿子之后就不要我了?!” 王招娣连忙说,“怎么可能?你可是妈最爱的宝,妈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啊!” “那你为啥要生儿子?我不要你生儿子,你有我一个儿子就够了!” 孙耀祖可不希望自己有什么弟弟妹妹,那些坏东西都是来和他抢爸妈的喜爱的,抢他的东西的,他才不要弟弟妹妹! 王招娣哄着孙耀祖,“乖宝,你真是误会妈妈了,妈生儿子,是为了以后给你帮忙呀!” “本来我以为姓周的已经死了,等你爸去了京市,我就把姓周家的房子一卖,把周槐也卖了换钱,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京市,可谁知道姓周的又回来了,他还升了官儿。” 王招娣仔细地将自己的打算给孙耀祖说,好让他把话传给孙耀祖的父亲,“姓周的可有钱呢,他回来第一天我就看到了,单单是现金就有九百多呢!存款也有三千来块钱!” 猝不及防知道了周构家底的江瓷幽幽看向了周构。 唉。 她一点都不羡慕。 真的。 一点都不。 屋里的孙耀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王招娣笑着说,“对对对,都是你的!” “可妈得先给他生个儿子啊,你想想,姓周的不是你亲爸,他不可能把钱给你花,如果他把钱全都给那个赔钱货花完了怎么办?妈给他生了儿子,他自然而然就不会在意一个闺女了,这还不把钱全都交给你妈我?” “我跟着姓周的随军去京市,你和你爸也去京市,到时候就像以前那样,妈把姓周的工资都拿给你花,等你弟弟长大,你再和他交朋友,这做弟弟的,和周槐那个做妹妹的,可不得一直帮助咱们耀祖?让他们帮你一辈子,让他们出钱给你娶媳妇儿,给你找工作,给你安排房子!” “以后你和你媳妇儿生了孩子,就让他们帮助你的孩子,让他们的孩子帮助你的孩子。” 王招娣一脸和善,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恶毒到家了! “这姓周的一家,就该祖祖辈辈都帮咱们!” 孙耀祖高兴得不行,“就像赵翠花一家一辈子帮我和爸一样对不对?” 王招娣夸赞,“没错!咱们耀祖就是聪明!” “这个好这个好,有那么多人帮我,以后我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别看孙耀祖只有十岁十一岁的年纪,他已经知道不少事儿了。 他一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爸妈各自吸着两家人的血供养他,他别提有多爽了! 要是能吸这两家一辈子的血,孙耀祖那这辈子就成了! 这母子俩,高兴得找不着北,越说越兴奋起来。 已经开始畅想在京市通过周家和赵家两家能有一套四合院了。 怪不得王招娣干着半掩门的腌臜事儿竟然没怀孕,原来是带了环。 饶是江瓷自认为见过不少物种多样性的人,听完了王招娣整个计划,都不得不说上一句,真是最毒蛇蝎心啊! 吸两家人的血供养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还吸的心安理得,吸一辈子,吸完老子吸儿子,吸完儿子还想吸孙子。 老子儿子闺女,一个都别想跑! 如果不是周槐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江瓷,江瓷带她来了招待所,王招娣和她前任的这个恶毒计划兴许真的能成功。 因为没人知道王招娣还有一个儿子,她只要能不和周构离婚,温水煮青蛙,慢慢的拿捏周构,再摘了环,和周构生一个孩子。 等孩子长大,肯定是要交朋友的,到时候孙耀祖再和王招娣与周构的孩子交朋友,夺取他们孩子的所有信任,以王招娣这种pua的手段,这还不把一个小孩儿调教成像周槐这么一个怯懦,听话,指哪打哪的好枪? 真要等到那个时候,王招娣和周构的孩子,说不定都敢在周构晚年躺在病床上起不来的时候直接拔了他的呼吸管! 江瓷只是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浑身全冒冷汗。 这法子真是恶毒阴险到了极点! 不说江瓷,程化昇和李爱莲,也感觉哪哪都冒着冷气。 且不论其他的,就单单说这个诡计,这是一个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吗? 饶是家中发生过剧变,经历不少大起大落的程化昇,也从来没想过能用这种阴毒的法子来坑害人! 最应该进牛棚的应该是这种人才对! 程化昇脸色难看,看向了周构。 周构……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曾经执行任务时,见过国外的那些间谍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怎么去诱惑,折磨人。 他以为自己算是见过这个世界最阴暗一面的人性,而现在他只觉得人的阴暗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低。 王招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锋利的刀片,将他一寸寸凌迟,明晃晃的告诉他究竟娶了一个什么东西回家。 愤怒?仇恨?怒火中烧? 不不不,仅仅是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现在很冷静。 理智被完全焚烧后的冷静。 第158章 周二狗你就不是个人! 周构一脚踹开门时,脚下的力道几乎用了个十成十。 屋内王招娣和孙耀祖母子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被门猛然打开的动静给吓了一跳,齐齐扭头。 待看清外面的人是谁时,王招娣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孙耀祖可不认识什么周构,他气呼呼站在了门口,“你干嘛啊?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出去!” 周构不仅没有出去,反而一步一步走进去。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气,那强烈到难以忽视的目光更是带着能够杀人的迫势,令王招娣浑身都开始发抖起来。 “二二……二狗,你听我解释!”王招娣说话的声音都害怕得在发抖。 周构冷静的发疯,盯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解释。” 江瓷和李爱莲,程化昇三人在周构和周槐的身后,一个接着一个从门口伸出脑袋。 招待所里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住客的,听到动静立马也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王招娣想着怎么狡辩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 王招娣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和前任的事情会败露,这个时候又被周构死亡目光犹如实质的盯着,她后背冒着冷汗,害怕的发抖,完了完了完了。 这个念头在她头昏脑胀里不断发酵,根本没有办法让她冷静下来思考。 周构冰冷的看着她,“你想好怎么解释你拿着我的钱去养你亲生儿子了吗?” “你想好怎么解释拿着我的钱,想和我生个孩子再继续给你亲生儿子供血了吗?” “你想好怎么解释你的恶毒算计了吗?” 三连问,让王招娣整个呆住,浑身冰凉,仿佛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湖里,冷得她战战兢兢。 周构看她竟然还会不知所措,就觉得离谱荒唐到了极点。 一个恶毒到极点的人,竟然还会不知所措! 他越看王招娣,想到他娶了她之后,寄回家给她和闺女花的钱,每一笔都被她拿给了和他不相干的小孩儿。 本该长在他闺女身上的肉,全都长在了这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身上,周构只觉得王招娣面目可憎! 他恨不得把王招娣给杀了才能解心头之恨!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 就当王招娣以为周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会干什么而松气时,周构骤然扭头,猛地一巴掌扇在了王招娣的脸上! 一个军人,一个没有背景却能做到营长的军人,周构他或许不够聪明,但他身手一定出色,力量一定强! 王招娣整个人都被周构一巴掌给扇飞了出去,她惊叫一声,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女人啊。” “就是就是,这人真不是个爷们!” 有人见不惯男人打女人。 江瓷看了他们一眼,没吭声。 有时候自证是有用的,而有时候,自证只会陷入陷阱。 和这些没有关系的人扯既浪费口舌,也没用。 周构大跨步走向了王招娣,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气愤到极点,眼睛赤红,扯着王招娣的头发就把她给扯了起来。 王招娣只觉得整个头皮都快要扯下来了,整个人发出凄惨的尖叫。 孙耀祖见自己妈被打,立刻冲上去,“你松开我妈!” 周构本来还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小屁孩身上,他一说话,周构就注意到他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另外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把这个小杂种给抓住了。 孙耀祖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就这么扯着这一对母子,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众人看着这一幕,看着周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阴冷气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默默的让开了一条路。 “周二狗……你放开我,我知道错了,你快放开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好疼周二狗,你把我给扯痛了!” 王招娣一边哭一边喊。 孙耀祖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他在家,那可是被一大家子人疼爱的,不论是外公外婆还是爸爸妈妈,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手磕破了一点皮都能被家人嘘寒问暖许久,更别提是被人这么不当人的扯着。 他哭嚎着,整个人都快哭断气了。 王招娣听到儿子的哭闹,又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周二狗!你放开我儿子!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把他给扯进来!你放开他!你没看他在哭吗?” “周二狗……啊!” 话还没说完,王招娣另外半张脸就又被扇了一巴掌,她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嘴里全都是血。 王招娣往外一吐。 一颗混着血水的牙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王招娣的眼前。 王招娣立刻哭起来,“我不活了!” “周二狗!你不是个人!你简直不配当一个军人!” “当初是你说我们结婚之后你把钱全都交给我任由我做主!现在又嫌弃我早就生了个儿子!我嫁给你这五年,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兢兢业业拉扯你的那个赔钱货!” “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的闺女当保姆!当下人!” “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生生消失了四年,一点音信都不传回来,如果不是我把你女儿抚养长大,你女儿早就被人给磋磨死了!” “现在你威风了,你成了营长就不把我这个妻子看在眼里,使劲儿欺负我还打我!周二狗你就不是个人!” “我要把你告到公安,我要向上举报!我要举报你殴打妻子!我要让你当不成这个营长!” 王招娣一边哭一边骂,往地上一坐,就开始细数周构的罪! 在场的那些没有听王招娣和她儿子说了些什么的人看向周构的眼神都变得不对起来。 “还是个军人呢!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抛妻弃子的玩意儿,真给军人这个神圣职业丢脸!” “就是!人家嫁给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管了,你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打人!” “女同志,我们支持你报公安!向上举报!把他直接给抓起来!这种人渣真不配当军人!” 在场看热闹的众人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把周构给抓起来去劳改才罢休。 招待所的服务员见状,立马就去了同一条街上的镇公安局,把公安给喊了过来。 …… ps:出去玩了,今天略微短小,qaq 第159章 周槐爆发 不远处的江瓷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也没做。 一旁的李爱莲明显对王招娣有些生气,气愤的对程化昇说,“我帮周营长说两句!” 程化昇也很气愤,这四年来他和周构相处的时间最长,他也知道周构是一个什么人。 就是因为知道周构是什么人,才对王招娣的胡说八道而感到恼怒。 这是什么人啊!自己有那么龌龊的想法,现在反而来倒打一耙! 程化昇正要点头,余光扫到了站在自己妻子身边的人——江瓷。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以及周构对江瓷的夸赞。 程化昇无比感激江瓷对他父亲的帮助,但这个时候江瓷竟然能这么冷静,程化昇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 不如趁这个时候试探试探江瓷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 程化昇心思便转,说道,“江女士是怎么想的?” “我?”江瓷看了程化昇一眼,说道,“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帮忙,有点多余讨人嫌吧?” “为什么这么说?”李爱莲惊讶的看向江瓷,“你不是周营长的弟妹吗?” 江瓷:“快出五服的弟妹。” 李爱莲:“……” 江瓷相当理智冷静的说,“外人帮忙治标不治本,现在周构和王招娣之间演变成这样,固然有他四年里杳无音信的原因在,但其最重要的因素还是他识人不清。” 她语气平平,“或许在他选择和王招娣结婚的时候不知道王招娣的人品,可从他回来到现在,从来没有一次的去主动了解过王招娣这四年来究竟干了什么,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看破王招娣,却当作视而不见。”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周构既没有准备,也没有预防恶事发生的备选方案,现在演变成这个场景,我们这些外人帮忙,没什么用。” 这…… 江瓷的话听上去几乎冷酷到不近人情,李爱莲和程化昇面面相觑,却是说不出一点错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江瓷屡次三番的帮助周槐,估计到现在周构还蒙在鼓里呢,事情要真是酝酿到王招娣所说的那样孙耀祖吸周家子子孙孙的血,周构恐怕肠子悔青都没有办法重来。 “那我们就在这儿干看?”李爱莲问道。 江瓷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了在人群中个子矮矮,眼眶还有些发红的周槐。 现在是让周槐打破枷锁的一个契机。 不破不立。 人在恐惧时,只有直面恐惧才有突破的机会。 而勇敢的人,总会先享受世界。 周槐在一旁听着王招娣的陷害,其他人也跟着王招娣一起污蔑父亲,她那颗心就无比着急,都快急到团团转了! 她在胡说。 她全都是在胡说! 明明真相不是这样的! 八岁的周槐早在亲生母亲去世后,家中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而懂事长大。 她着急得直冒汗,左右环顾,希望让大家不要再说她爸爸。 冷不丁的,周槐对上了江瓷的目光。 江姨依旧安静沉稳的看着她,视线里没有太多情绪。 一片乱糟糟的环境之中,周槐的脑袋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她似乎读懂了江姨的未尽之意。 周槐的手在颤抖,大脑在颤栗。 她回想起王招娣以前对她极尽刻薄的语言。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给我做饭去!” “小贱人,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把你给养大,你要是敢往外乱说一句话,我就撕烂你的嘴,把你卖到山沟沟里!” “没人要的赔钱货,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能嫁给你爸,短命鬼死得早,怎么没把你也给带下去也省得老娘还得养活你!给我干活儿!” “周槐!你给我记住,你这辈子都得给我当丫鬟,当下人!” 周槐耳朵里又传来了那些大人们对爸爸的苛责。 “你媳妇儿帮你养没有血缘的关系,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打人,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就是!不懂感恩,还打媳妇儿的垃圾玩意儿真不配当丈夫也不配当军人!” “把他抓起来去劳改!” 不……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周槐不住的摇头,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不停喷薄,呼之欲出。 头顶那些刻薄鄙夷的目光,让周槐蓦地冲了出去。 “你胡说八道!!” 一个稚嫩的带着颤抖的声音高亢的响起,像是孱弱的小兽在学会行走之前痛苦挣扎的哀嚎。 周槐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声音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你……你嫁给我爸爸……就是图爸爸的钱!” “爸爸寄回来的工资,你全都用来给你儿子买吃的,买用的,从来都没有给我花一分钱!” “爸爸不在家时,你让我每天起来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你吃白面馒头我每天只能吃一个窝窝头……” “只有……只有爸爸回来时,你才故意让我穿好的,吃好的。”周槐擦着眼泪,她哭得太厉害了,浑身都在发抖。 周构听到这些话,浑身一颤,震惊到无以复加。 吼完这些,周槐已经完全崩溃了,语气越来越语无伦次,“生产队里的人都说爸爸死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我偷听到……偷听到生产队每年都会给我家补助,有票有肉……可那些东西还没发下来你就直接去要,全都送给你儿子,我从来没有吃过一口肉!” 王招娣听到周槐的话,简直气疯了! 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敢这么大声的冲着她吆五喝六,真是给她脸了! 王招娣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槐眼泪狂飙,比她声音还要大的吼回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爸爸没在家,晚上你还把你儿子领到家里去!还有很多很多大人……周叔的哥哥,春花婶的丈夫,钱奶奶的老伴……” 众人:“!!!” 程化昇and李爱莲:“……” 我勒个去! 本来还无比同情王招娣的吃瓜群众们,眼睛睁得一个比一个大,看向王招娣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古怪嫌弃。 合着这是一个骗婚的半掩门啊! 你花着人家的钱,住着人家的房子,还把外面的野男人领到家里来。 该打! 第160章 你堂姐,真生了一个儿子吗? 众人又看向周槐,这孩子是真崩溃了,啥话都往外说。 王招娣的那根弦也崩了,仇恨的看向周槐,怒吼,“我撕烂你的嘴!” 话音一落,王招娣冲着周槐就扑去! 人还没碰到周槐,王招娣又飞了出去! 这一次是被周构给踹飞出去的,人直接砸在了走廊靠近楼梯的墙上。 周构的脸色阴沉如压城的黑云,看向王招娣的目光,那简直能杀人! 孙耀祖被周构那可怕的眼神给吓得嗷嗷大哭,胖墩一整个坐在地上,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 王招娣又是掉了一颗牙又是被周构踹了一脚,人倒在地上,曲着身体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构大跨步的走到她的面前,眼底闪烁着狠意,他抬起脚,似乎是要把王招娣直接从楼梯上踹下去! 程化昇看他真的要杀人,连忙冲上去拉住了周构,“周构!你要是真杀了人,进笆篱子,那才是真不值得!” “你想想你闺女!你闺女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以后难道还想让她一个人吗?” 周构压抑不住低声怒吼,“我就是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才想把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杀了!” 周构能和王招娣结婚,就是因为看她对待孩子耐心,和善,有亲和力。 刚见王招娣的时,他原妻子刚刚去世没多久,弟弟妹妹上门争着抢着要替他养周槐,嘴里说着都是为了大哥,为了能给大哥减轻负担,我们帮忙都是应该的,不要报酬啥的。 其实暗里全都是为了他把在部队的工资给他们。 周构知道弟弟妹妹不可能真对周槐好,但被他们闹得心情烦躁,去了镇上散心。 然后他就见到了王招娣。 王招娣看上去是个十分泼辣的性格,有人对她出言不逊,她不仅没有瑟缩的后退,还上去把那人给赶跑了,又去哄和家人走散的孩子,心疼又不吝啬的给孩子一颗水果硬糖。 当时周构就想,这女同志是一个虽然泼辣却有爱心的女人。 后来又偶遇了几次,周构得知她因为家里要把她卖给鳏夫而跑出了家,自己在终墨镇当了好几天的黑户。 当时他还带着周槐,他请王招娣吃饭,王招娣却事事紧着他闺女,她眼里全都是对他闺女的喜爱,周构脑袋一热,就提出了和她结婚的请求。 王招娣是黑户,他打申请结婚颇费了一番功夫,但到底还是把她给娶进了家门。 他主动提出会把自己的工资都寄回来给她和闺女花用,希望她能在周家好好生活,帮他照顾周槐。 王招娣满口答应,对待周槐,就跟对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看着周槐被王招娣照顾得乖巧可爱,周构安心的回了部队。 他当时想着,要努力争取机会带着孩子和老婆去随军。 可是呢? 可是呢? 如果说王招娣的那些话是让周构看清楚了她的为人,那周槐的话就让周构彻彻底底的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一个多么严重,巨大,后悔不已的错误决定! 他不仅想杀王招娣,他甚至想狠狠给自己两拳! 周构眼眶猩红,死死盯着王招娣,一字一句,“我们现在就去见公安。” 王招娣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 江瓷把这场闹剧给尽收眼底。 视线又在发泄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的周槐身上扫了一圈,没说什么,扭头对李爱莲说,“你们不是想帮他吗?机会来了。” 李爱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江瓷一笑,悄无声的往楼下走。 李爱莲看向程化昇,程化昇道,“你跟着她一起过去,我在这儿看着点,不让周构真动手杀人。” “好。” 李爱莲连忙跟上江瓷,往楼下去了。 李爱莲连忙问,“江同志,你要怎么帮周构?” 江瓷看着匆匆跑来的公安,里面还有她的熟人,公安,小赵。 小赵瞧见江瓷,整个人都麻了。 “江同志,你真巧啊。”小赵冲着江瓷打招呼。 “不巧不巧,楼上的事情已经闹完了,我看了全程。” 小赵听到这话,立马热切了起来,“是怎么个事儿?” 江瓷看了看和小赵一起过来的其他公安,“你知道政府部门,或者是其他有途径能往京市那边升迁的机关单位里有一个人叫赵翠花吗?” 小赵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就呆住了。 “你说谁?”小赵声音拔高,“赵翠花?!” 小赵实实在在的惊了。 江瓷不知道他在惊什么,那双不大的眼睛硬生生被他震惊得眼球外凸,大了两倍不止呢! 忽然,她想到小赵的姓名,微顿,古怪的看向小赵,“你……赵翠花她弟?” 小赵:“……” 还,还真是。 “如果你没说错名字的话,她是我二大爷的闺女,我堂姐。” 江瓷,“她儿子叫耀祖。” 听到这个名字,小赵整个人都不好起来了,“啥事儿啊?!” 江瓷和李爱莲相视一眼,俩女同志虽然刚见面,但已经结下了一起看八卦的‘深厚友谊’,两人你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和小赵说清楚了楼上发生的事情。 小赵在听到耀祖叫王招娣喊妈的时候,人脸是扭曲的。 气的。 他当初可是负责的李虎,周老大打架事件,同一时间发生的还有王招娣和赵维乱搞男女关系事件,这事儿是队长负责的,但因为这些人当时都住同一间病房,所以小赵也认识王招娣。 他还见过周构! 王招娣的案子办完了大半个月,回旋镖竟然回到了自家人身上…… 小赵那脸气得,直发青。 他可是知道他二大爷二大娘有多宝贝这个耀祖,这可是他们家的独苗苗,虽然是这个耀祖是姓孙,可那个姓孙的是住在岳丈家里啊! “你们先上去,我去找我堂姐去。” “小赵,等一下。”江瓷喊住了扭头就要跑的小赵。 “有啥事儿不能等我回来再说吗?你看给我急的,汗都下来了。” 江瓷笑了一声,“急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堂姐,真生了一个儿子吗?” 第161章 扔了? “那当然了!我堂姐生产当天我还过去看了!那能有假?!” 小赵理直气壮地喊了这句话。 说完,他意识到了江瓷这句话的深意,整个人都呆了。 “我靠……” 小赵爆了粗口。 江瓷收敛了笑,神色严肃,“能想出吸两家人的血去供养一个孩子的人,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不觉得意外。” 小赵紧绷着脸,点点头,人噌的一下就跑了出去。 还得喊上他爸,二大爷二大娘! 养了那么大的孩子一转眼去叫别人妈,这事儿可不对劲。 江瓷下来,本来就是打算去公安局找人,让他们先把这个孙耀祖的母亲给找到,再提前把她们听到的王招娣和孙耀祖说的话告诉公安局的人。 她听完王招娣和孙耀祖的话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 孙耀祖是王招娣和他父亲的孩子,那孙耀祖的母亲赵翠花生的孩子呢? 只是看看那天在医院赵翠花插队给孙耀祖拿药的那泼辣劲儿,就可见赵翠花对她孙耀祖相当疼宠. 赵翠花知道孙耀祖不是她亲生的吗? 江瓷不清楚,但她猜测赵翠花不知道。 李爱莲听完江瓷的话,整个人都不寒而栗,她牙齿都有些打颤,“江同志,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王招娣和她儿子的父亲一起把赵翠花的孩子给……” 李爱莲做出了一个往外撇的动作,随后又增加一句,“扔了吧?” 江瓷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还是得从王招娣和耀祖他爸的口中才能得知。 李爱莲愤愤不平的说,“这王招娣和她儿子的父亲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人啊,竟然能想出这么坏的主意。” 江瓷看着公安从招待所里把周构等人全都叫了下来,她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永远都不要怀疑人性的恶。” 李爱莲微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暗暗点头,赞同了江瓷的话。 公安带着几个人就往公安局去。 江瓷左右瞧了瞧,推上自己的自行车,也跟着一起过去。 热闹还没凑完呢,她可不能离席。 而这个时候,小赵已经跑到了机关单位,喊上了自家亲爸。 小赵着急忙慌,小赵爸看不上儿子一点都不稳重,还肃着脸提醒他,“气儿喘匀了再说话,看看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当公安的。” 小赵喘着粗气,话一截一截的,“刚才我接了一个……一个案子,牵连上孙耀祖了……他……他喊其他人妈。” 小赵爸噌的一下站起来,“啥?!” 他抓住了小赵的胳膊,“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儿!” 小赵:我不稳重,我不稳重,您老稳重啊!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事情有点复杂,爸,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我寻思着得通知翠花姐和二大爷二大娘。” “你二大娘有心脏病,给她知道这事儿,她还活不活了?”小赵爸问,“人呢?耀祖在哪儿?” 小赵:“应该去公安局了。” 小赵爸,“那你去找你二大爷和翠花,我去公安局看看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 十一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162章 爱是常觉亏欠 赵翠花一家都是在机关单位工作,虽然不在同一个单位,可他们一家四口都是正式职工。 相较于她丈夫孙建城跟在父亲身边做副手整天忙来忙去,赵翠花在妇联工作,事情没有那么多,也相对轻松一点。 今天赵翠花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和同事们说哪家哪家的八卦,她听到别人家不如意,赵翠花就高兴。 她爸妈就她一个女儿,这么些年不少人都说让她爸妈离婚,要他爸再娶,生个儿子。 可她爸不同意,这么多年,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因为这事儿背后里不少人蛐蛐他们家。 幸好她看男人的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孙建城,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 虽然儿子不姓赵,可她们都是和她爸妈一起住的,孙建城对待爸妈也像是亲爸妈一样,这白得了一个大儿子,她爸妈也高兴。 反正她们家现在和和美美,赵翠花只要听到别人家过得不好,她两相比较,心里就说不出的美滋滋。 就在赵翠花端着茶缸子喝茶的时候,办公室门口窜出来了一个人。 “翠花姐!” 赵翠花吓得手一抖,一抬眼看到门口的小赵,没好气的说,“你咋咋呼呼的干啥呢!” 小赵一眼锁定堂姐,走过去拉着赵翠花就往外走,“有事儿!你赶紧和我走!” “我还在上班呢!” “哎呦!我的堂姐!这事儿比你上班重要!” 小赵拉着赵翠花就出了办公室。 同是妇联的人不停扬头往外张望。 “翠花她堂弟找她干啥呢?” “这种事儿咱们哪能知道?不过看上去挺急的,咱们要不跟上去瞧瞧发生了啥?这万一有啥事儿,咱们作为妇联是有责任调解的!” 几个同事面面相觑,一致决定,跟上去! 赵翠花从楼上下来,脸上还是挂着不满,“你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上班时间你非要拉着我下来!” 小赵看了一眼赵翠花,觉得他不能一下子爆猛料,不然这堂姐要是知道自己唯一的亲儿子竟然不是她的崽,那肯定得崩溃。 他眼珠子转了半天,想到了一个主意,“姐夫在外面偷人了!被抓了个正着!” 儿子都养到孙耀祖那么大了,可不是偷人了! 小赵觉得自己这话没毛病。 赵翠花脸上浮现震惊,紧接着就是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你姐夫不是那种人!他一向对外面的那些有花花肠子的女人不感兴趣,可别是有人嫉妒你姐夫走得快,故意给你姐夫下套!” “哎呦翠花姐!都抓了个正着还能有假?现在人估计都送去公安局了。” 赵翠花肃着脸,还是不太相信小赵的话。 见状,小赵只能继续说,“不然咱们就去公安局看看。” 他已经在路过他二大爷机关单位时,刻意避着孙建城让二大爷先去了公安局。 小赵没和他二大爷细说,只提了一句和他宝贝孙子有关,二大爷立马就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去了公安局。 赵翠花听到小赵这么说,心里虽然不相信,但还是跟着小赵走了。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狐狸精竟然敢污蔑她男人! 她赵翠花一定把这个狐狸精的皮给扒了! 小赵爸,赵翠花她爸,以及赵翠花和小赵先后来到了公安局。 此时此刻公安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周构刚才险些杀红了眼,这会儿到了公安局,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闺女,眼眶一热,一个大男人,抱着闺女就痛哭起来。 周槐才止住的泪,在周构抱着她哭起来的时候,就又忍不住了。 她本来是低声抽泣,后来越哭越觉得委屈,放声大哭,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懦弱,麻木,盲从,全部都释放出来。 长年积累深入骨髓的毒,就需要挖肉刮骨,只有自己知道反抗,忍受痛苦,彻彻底底的清尽。 程化昇在一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爸,周叔叔怎么了?”程可和警卫员一起下车也来了公安局,她跑到程化昇身边,好奇张望。 程化昇揉揉自己闺女的脑袋,“他觉得亏欠他的闺女。” 想到自己也是四年里为了国家也有属于自己的战斗机,没有和家里联系,他媳妇和闺女受到的委屈,眼底同样也是充满了愧疚。 程可抿唇笑出来,“妈妈说,爱是常觉亏欠,周叔叔肯定很爱自己的女儿。” 程化昇眼底柔色化开,“是的。” 比起周构和周槐父女俩痛哭流涕,王招娣这会儿也在抱着孙耀祖哭。 陶素素就是外科医生,她被公安局的人叫来这边给王招娣包扎。 她看着王招娣抱着孙耀祖,孙耀祖一口一个“妈啊!妈我害怕!”王招娣搂着孙耀祖,“儿子别怕,妈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陶素素沉默了。 见多识广的陶医生搞不懂了。 第163章 我孙子耀祖在哪儿! 陶素素就搞不懂了,眼前这个人,不是当初那个在医院里原谅了和其他男人乱搞男女关系的军人的妻子吗? 她怎么抱着自己一个朋友的亲戚家的孩子?那孩子还喊她妈。 陶素素一时间竟然没有看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沉默的给王招娣看了伤。 要不说周构怒极呢,王招娣的下巴都被周构给扇脱臼了,胸口处还断了一根肋骨。 王招娣倒是能忍,自己都这样了,还抱着大儿子一边呵护的哄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痛。 江瓷和李爱莲都在外面,她们可都是听到了王招娣和孙耀祖说话的证人。 虽然已经对程化昇和周构做过笔录了,公安局的公安还是觉得不够,又把江瓷和李爱莲问了一遍。 江瓷当然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从今天早上她起床被周槐喊起来开始。 事无巨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就江瓷做笔录的时间,小赵爸来了。 公安局的公安瞧见人,立马过去喊,“赵叔,你来啦。” “来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耀祖在里面?” 公安的表情一言难尽,有和小赵关系不错,两家是世交的一个公安古怪道,“在里面。” 小赵爸脸就沉了。 那公安还添了一句,“不仅在里面,耀祖现在还被一个已婚妇女抱在怀里哭呢,母子俩哭得很惨。” 这句话话音刚落,就被一只脚踏进门的赵翠花父亲,也就是孙耀祖的外公,听到了。 翠花爸一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听到两眼发昏,差点没有一跟头栽在地上。 还是其他公安反应比较快,赶紧冲过去把翠花爸给扶住。 翠花爸声音里带着愠怒,喊道,“我孙子耀祖在哪儿!?” 翠花爸在终墨镇颇有些威望,这么一喊,不怒自威,很快就有公安战战兢兢说,“就在审讯室里面,和王招娣在一块儿。” 翠花爸立刻抬步往前走,跟着一起的还有小赵爸。 “哥,你别太生气,事情还没有定论呢。”小赵爸一边走一边安抚着翠花爸的情绪。 翠花爸面若冰霜,一句话也没说,和小赵爸一起来到了王招娣和孙耀祖她们待的房间。 透过一小块透明玻璃,翠花爸和小赵爸很清晰的能看到孙耀祖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嘴里不停喊妈。 那个女人不仅没有表现出‘你认错人’的神态,反而把孙耀祖紧紧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任谁过来看这一场景,都得感叹一句真是母慈子孝的一幕。 翠花爸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女人是谁?”他压抑着怒气,问。 刚才那个给江瓷做笔录的公安立马就走了出来,“她叫王招娣,是京市某兵团,营长周构的妻子。” 京市……兵团…… 翠花爸到底也是接触到镇上权力中心的人,这几天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有大人物来镇上,去接待的正是来自终墨镇的一位在京市当兵的军人。 翠花爸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小赵爸看到翠花爸这个神色,暗暗在心里叫苦。 这事儿恐怕不太好办啊。 耀祖这孩子是他老哥家里唯一一根独苗苗,他哥一家四口几乎把这个儿子当作宝,宠的不行。 要说他是别人的孩子,小赵爸最开始还万万不信,以为又是哪个对头对付他们家的借口。 可现在看着孙耀祖冲着一个陌生女人喊妈喊得朗朗上口,抱着那个女人全然一副依赖模样,小赵爸就觉得这事儿难办。 更何况这女人的丈夫还是个当兵的,职位还做到了营长。 这真是不好办。 那小公安看了看翠花爸的脸色,又看了看小赵爸的脸色,想着如果自己对这两领导说了他们家的丑事,两位领导会不会看他不顺眼,给他小鞋穿。 可这案子就是他和小赵一起办的,没道理犯案的亲属来了,他反而啥也不说啊。 小公安很纠结,纠结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江瓷和李爱莲一起出来了,江瓷的目光从公安面前的那两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上扫过。 不用想,这两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孙耀祖的亲爷爷。 不,不对,应该说是养爷爷。 江瓷还没细看,那小公安瞧见江瓷和李爱莲,就像是看到了活菩萨一样,眼里立刻有了光彩,二话没说,立马拉着江瓷和李爱莲来到了两个领导面前。 “赵书记,赵叔,这两位女同志是这个案子的目击证人,你们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她们。” 江瓷:“?” 江瓷:你这小公安这么办案以后升职都升不上去的! 哪有把自己的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 翠花爸和小赵爸的目光在江瓷和李爱莲身上扫了一圈。 与穿着长裙,一身气质淡雅的李爱莲比起来,江瓷的穿着就比较像是终墨镇普通工人家小媳妇儿了。 她的衣服干净,可没办法避免蓝色裤子上打了一块深蓝色的补丁,可江瓷两眼澄澈有神,站立笔挺,对上他们的目光时,比身边那位看上去家境就相当不错的女同志还要坦然淡定。 “两位女同志,你们好。”小赵爸先过去和她们握手,“我叫赵武,这是我的大哥,赵文。” 江瓷和李爱莲分别和他们握手,并做了自我介绍。 “刚才这个小公安说你们目击了案件发生的全部过程,里面的那个孩子是我们一个晚辈,不知道能不能问问你们当时案件发生的具体情况?” 李爱莲看了一眼江瓷,担心她害怕,就主动把话茬给接过来,“我和我丈夫刚到终墨镇,陪同的人是周营长。” 李爱莲是教高中物理的,她话语和煦缓慢,又条条有理,“周营长帮我们介绍终墨镇的风景,偶然看到了招待所,他瞧见了自己的妻子,带着一个男孩儿正在往招待所里面走,便下车跟上去。” “我和我的丈夫担心周营长遇到了什么不妥的事情,便跟了上去,才和周营长站在门外面,我们就听到了周营长的……嗯,王招娣,她在打算把身体里的环取下来和周营长生个孩子,方便你们口中的那个孩子长大后吸周营长的血。” 第164章 我要找我亲妈! 小赵爸和翠花爸两个人听到李爱莲的话,整个人都呆了。 李爱莲目光扫过这两中年人的脸色,继续说,“你们口中的孩子,其实不是你们家的,他应该是你们哪家女婿和王招娣生的孩子。” 小赵和赵翠花急匆匆赶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赵翠花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可看到自己父亲和堂叔就在那里站着,她的心里隐隐浮现不好的预感。 不是小赵抓孙建城和别人乱搞的案子吗? 怎么跟孩子联系到一起了? 什么孩子? 哪来的孩子? 赵翠花越想越心慌,一下子就推开了小赵,快步走到了她们面前。 “爸!什么孩子?这个人说的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她说的该不会是我们家吧?” 赵翠花脸上带着强撑的笑,看向自己亲爸。 翠花爸能当到书记的人,当然不可能是蠢货,李爱莲三言两语,就让翠花爸明白了。 孙建城和别的女人在外面生了孩子,把孩子换进了他们家里过好日子。 依照李爱莲说的王招娣想吸周构的血的盘算,估摸着孙建城也打算吸他们家的血来供养孩子! 翠花爸脑子转了半天,很快就想到了关键。 如果耀祖是孙建城换到他家的,那翠花的孩子呢? 翠花爸很确定自己知道翠花生了一个男娃,就在镇医院生的。 刚出生的婴儿他还亲手抱过…… 翠花爸脑海里猛然出现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面对女儿的问题,翠花爸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得让赵翠花感到心惊胆战。 赵翠花眼睛立马就红了,尖刻大喊,“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赶紧告诉我啊!” “是不是建城和别人乱搞了?!是不是有人胡说八道,说耀祖不是我的孩子?这都是假的!爸你怎么能相信呢!” 赵翠花冲着她爸喊完,眼神里带着泼辣愤怒,“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在我们赵家背后嚼舌根!我拔了她的舌头!” 紧接着,赵翠花就看到了李爱莲和江瓷。 她的目标相当明确,李爱莲。 “是不是你!你这个贱蹄子!得不到我丈夫的心就开始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打死你!” 赵翠花嗷的一声就冲着李爱莲去了。 李爱莲虽然淡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江瓷就看着李爱莲轻巧的一转身,赵翠花就扑了个空。 见状,江瓷收回了目光也跟着离赵翠花远一点。 早就在医院见过这娘们的破坏力,她可不凑上去和不讲道理的人硬掰扯。 因为掰扯对赵翠花这种人没用! 赵翠花可不会和别人讲道理,她一向都是谁蛮横谁讲道理! 听到外面动静的程化昇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泼辣的女人想对他妻子动手。 程化昇沉着脸大跨步走过去,一下就把这泼妇给掀开,赵翠花人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 待看清人,她整个人愣了愣,紧接着又见程化昇快步来到李爱莲的身边。 赵翠花气得脸红脖子粗,“好你个贱人,勾搭一个不够,竟然还勾搭俩!” 赵翠花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像给李爱莲一个大耳刮子。 程化昇可不给这娘们机会,冷冷的反手一巴掌扇过去! “哪家没教好的野狗,在公安局还敢乱叫。”程化昇语气冷硬,目光扫过在场的小赵以及其他公安,“你们公安个个都是瞎了眼吗?任由这个女同志随便辱骂人,中伤人?” “你骂谁是狗!?”赵翠花愤怒喊道。 “够了!”翠花爸低吼了一句,“赵翠花!你给我回来!” 赵翠花生平最怕自己的父亲,听到他不帮自己的忙,反而骂她,赵翠花的眼眶就发红,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爸,她们打我还骂我,你不帮我也就算了,怎么还阻止我报仇?” “你报什么仇?她们什么时候陷害你了?还要你报仇?!”翠花爸气得要发抖,“你也不自己去看看!你的好儿子现在正在抱着谁喊妈!” 翠花爸的确很疼孩子。 可他疼的是自己的外孙! 如果李爱莲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亲生外孙究竟还有没有活在世上都不一定,他怎么可能再分出隔辈亲的喜爱留给一个占据他亲外孙所有资源好处的孩子? 不可能! 赵翠花被亲爸这么一通吼,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顺着父亲手指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紧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她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好儿子,她的耀祖,现在正紧紧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眼里全都是害怕! 这一幕对赵翠花来说,比看到孙建城和其他女人睡在一张床上来的冲击还要大! 那是她儿子!那可是她含辛茹苦养育了十一年的儿子! 现在竟然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腰,惊惧地看着自己! 这和儿子陡然变成了仇人有什么区别?! 赵翠花眼睛赤红,大喊,“孙耀祖!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过来!” 孙耀祖怕极了癫狂的赵翠花,紧紧抱住王招娣的腰,“呜呜呜!你不是我妈!你不是我妈!我妈不是你!” 他冲着王招娣求救,“妈妈救我!” 王招娣听到这个赵翠花还在不断从自己手里抢儿子,为人母的刚强立马就上来了,她也死死抱住自己儿子,怒喊道,“什么你儿子!这是我儿子!我怀孕十个月生下来的儿子!和你可没有一点关系!” “你这个泼妇,可别在这里胡乱攀咬人!” “你……你胡说八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生我养的孩子!”赵翠花的眼睛都红了,冲上去就要把孙耀祖从王招娣的手里抢过来。 赵翠花可是个泼妇,她力气也不小,而王招娣早就被周构给扇的下巴脱臼,断了肋骨,也因此她现在可不是赵翠花的对手,孙耀祖转瞬间就被赵翠花给抢了过去。 孙耀祖还不想和赵翠花在一起,对着赵翠花又拍又打,哭闹不停,哎呦,这小孩儿尖锐的哭声和吵闹声,吵得人脑仁疼。 “哭什么哭!你也不看看你亲妈是谁!你就抱着其他人喊妈!她是你妈吗你就胡乱喊!”赵翠花拍在孙耀祖的屁股上,气得眼泪直冒。 孙耀祖无愧他的名字,那可是一点都不给赵翠花面子,他横行霸道惯了,谁都不怕,张嘴就喊,“你不是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妈!你快放开我!我要找我亲妈!” …… 有错字可以评论一下,我明天上课时候改! 第165章 关键人物 孙耀祖的哭喊多少带了点撕心裂肺,听得王招娣这个为人母脑子一热,左右看了看,忽然跑进屋里,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医药箱,扭头就朝赵翠花而去—— 陶素素看到她拿起自己的医药箱时,立刻叫了出来,“我的医药箱!” “大家快让让!” 小赵看着王招娣提着医药箱就要冲着人砸,立马冲上去把人给拦了下来,幸亏王招娣受了伤,一个女人也没有太大的力气,小赵夺走了她手中的东西,将人给拦了下来。 王招娣歇斯底里的大喊,“你给我放开!那是我的儿子!那是我的儿子!” 赵翠花冲着王招娣就啐了一口,“这是我的儿子!你个疯婆娘,还敢在公安局撒野,看我不把你送进去!” 这个时候赵翠花全然忘了自己刚才又骂又打的模样。 “闹腾什么闹腾!这是公安局!是你们闹腾的地方吗!?”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站在审讯室门前的众人扭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脸色肃穆的走了过来。 这是公安局的副局长! “陈局长!”小赵连忙走了过去。 翠花爸和小赵爸也走了过去,和他握手。 陈副局长目光落在了小赵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在公安局里闹起来。” 赵翠花立马指向王招娣,“陈局长,是这个女人在捣乱!她还拿着东西砸人!这个女人刚才想杀我!你们一定得把这个失心疯的女人给抓起来!” “我没有!是你在抢我儿子!”王招娣愤恨喊道。 “够了!”陈副局长不耐烦听这俩女同志争辩,张口让其他公安过来,把赵翠花和王招娣分开。 翠花爸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默认了陈副局长的动作。 以他的身份,这些底层的公安大抵不敢压下翠花的气焰,陈副局长位置虽然比他低,可并不用巴结他,这犯事儿到了他的地盘,陈副局长自然不用给他面子。 等把赵翠花和王招娣分开,小赵看向和自己一起分头行动的公安一眼,让他完完整整的把事情给讲一遍。 毕竟刚才小赵去喊人了,他没有经历这件案子。 有副队长点头,那个小公安这才没有再犹豫什么,三言两语就把在招待所发生的事情给讲了一遍,其中还包括他分别找周构,程化昇,以及江瓷和李爱莲等人做的笔录。 赵翠花听到王招娣对孙耀祖说的那一无比恶毒的计划后,人都有些站不稳。 这一定是王招娣自己的计划,和她儿子和丈夫没有一点关系! 她的丈夫温柔体贴,从来都不会对她大呼小叫,怎么可能想出这种吸两家人的血去供奉一个孩子的计划啊! 赵翠花不相信,看向王招娣的眼神里全都是仇恨。 全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陈副局长没有看到赵翠花的眼刀,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王招娣,“这个女同志的丈夫呢?” “在另外一间休息室里。” “去把他给叫出来。” 陈副局长挥手让人去叫周构。 “不用,陈局长,我一直都在看。” 不远处,将这场荒诞尽收眼底的周构开了口。 王招娣一听到周构沉沉说话声,就想起了自己断掉的肋骨以及被打掉的牙齿,下意识地哆嗦。 周构迈步走到了陈副局长的面前,和他握了一下手,说道,“你好,我叫周构,是一名军人,这是我的军官证。” 周构从兜里把军官证取出来,交给陈副局长。 陈副局长打开看了看,将军官证交还给周构,“周营长,你也知道我刚才听了我们公安同志对你的笔录,以及其他目击证人做的笔录补充,我也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你的妻子与赵翠花的丈夫在十几年前就开始进行筹谋,这不仅牵连了你们一家,更牵连了镇委书记赵书记一家,说不定里面还另外一个孩子,或者一条人命。” 陈副局长脑子转得更快,没多久就想到了其中最无辜的一个孩子。 那个不知道究竟是孙家,还是王招娣孩子的婴儿。 ta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人命不论在哪儿都高于一切。 小赵爸和翠花爸的脸色在听完陈副局长的话之后,就阴沉无比。 那可是一条人命! 如果现在他们养的孩子是王招娣的种,那他们家的小孩儿呢?去了哪?人是死是活?! 陈副局长没有去看翠花爸和小赵爸的脸色,只是看向周构,一字一句,“在没有确定孩子是死是活之前,我们会对王招娣,以及还没到场的孙建城的所有背景以及这些年的行动轨迹重新做调查,包括他们十一年前,乃至更久的人际活动以及人情来往全方面的调查。” “我们公安局一定会把这个案件彻底摸清,理透,还给你们一个真相。” 陈副局长脸色肃穆,声音中全都是坚定。 如果孙建城和王招娣存的心思真是这么恶毒,那受害方一个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已经走到营长的军人,一个在终墨镇上担任书记,亲戚在各个单位都有任职的政员,这事儿怎么都不可能糊弄过去。 站在那儿的王招娣几乎摇摇欲坠,眼神里带着求救的看向周构。 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 周构目光冷漠的从她身上扫过,面无表情的对陈副局长,“我同意陈局长你的决定,也真切希望能够快点得到答案。” 程化昇在这个时候适时开口,“不过你们怎么确定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家的?” 王招娣和赵翠花几乎同时说,“我的!!” 两个母亲对上彼此的目光,分外眼红! 她们两人现在都恨不得直接掐死对方! 赵翠花怨恨的看着王招娣,“这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 “他是我生的!我难道认不出来我自己的孩子吗?!” “你生的就是你的?难道是你把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调换了?所以你的孩子变成了我的孩子?”赵翠花到底是在妇联工作的,这脑袋比王招娣转的快了那么一点。 她这一句话把王招娣给问住了,因为孩子根本不是她换的! 王招娣和赵翠花的孩子出生几乎算是前后脚,算是同年同月同日,王招娣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孙建城给抱走了,说是送到赵家过好日子,而赵翠花的孩子…… 她怎么知道孙建城送去了哪里? 王招娣被问得哑然无声,眼神飘了又飘。 她这副模样,兴许赵翠花还以为王招娣心虚说不出话来,可瞒不过在场几个老狐狸的眼睛。 江瓷扫了王招娣一眼,猜出孩子是否被调换的关键人物不是王招娣。 而是一直没有出现,尚被蒙在鼓里的孙耀祖的父亲。 第166章 好法子 如果现在是九零,甚至是八七八八年左右,江瓷都能提议让他们去做个dna检测,不仅准确,还很快速就能知道这个孙耀祖究竟是谁的孩子。 只可惜啊。 现在是七六年。 江瓷看着他们陷入沉思,似乎也在考虑孙耀祖究竟是谁的孩子,他们眉头紧紧锁着,没什么好办法。 周槐跟在父亲的身边,看着大人们的沉思,她心里也跟着着急。 那一通发泄出来后,周槐的神志清醒了不少,也算是想明白了江姨对她说的那些话。 周槐不想让王招娣再在她们家待着,她也不想过苦日子,可能有什么办法认定孙耀祖是王招娣的儿子呢? 周槐不自觉的就走到了江瓷的身边,拉着江瓷的衣摆,“江姨,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女声顿时打破了在场沉默的气氛,让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江瓷。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周槐,默默想: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她还真有一个法子。 翠花爸看着江瓷不言语,只是摸摸孩子的脑袋,他思忖片刻,往前迈出一步,“这位……女同志,骗婚,交换孩子这种事情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如果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好的建议可以提出来,如果有助于公安局破案,那公安局一定会有奖励。” “除此之外,你也能看得出来,我和我的妻子只有一个女儿,同样也就只有一个外孙,不论……我赵文,一定会记住这个恩情。” 翠花爸这番话算是把恩情给放在明面上,以后江瓷不论是想进厂子里做正式职工,还是想要介绍信回城,这都是能有优待。 江瓷手指点了点,笑了笑,说道,“能得到镇委书记的承诺,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这话算是呈了翠花爸的话。 江瓷不疾不徐的说,“我的确是有一个办法,能让您的女婿自己露出马脚来,但我只是提建议的人,你们愿不愿意采纳,全凭你们自己的想法。” 程化昇看了江瓷一眼,暗暗思忖,不愧是能在牛棚里不动声色和老爷子搭上话的人,这个女同志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聪慧。 翠花爸呼吸一沉。 就连赵翠花看向江瓷的目光都带了几分迟疑。 江瓷没有在意赵翠花的视线,她在四下扫了扫,十分轻松的说,“有其他没人的房间吗?我们可以坐下来聊。” “王招娣和你们的外孙就不用跟着了。” 陈副局长听到这话,立刻让人把王招娣和孙耀祖分别带走。 王招娣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她本来就受了伤,又闹了这么一通,脑子昏昏沉沉,根本就没了反抗的余地,人啪嗒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陈副局长见状,就对现场唯一一个医生陶素素说,“小陶,你先带她一起去医院,给她好好看看。” 陶素素虽然也对赵家的事儿也很感兴趣,但还是人命要紧,她点点头,“成。” 临走时,陶素素冲着江瓷笑了笑。 江瓷摆摆手,所有话都在不言中。 清完了场,一行人跟着陈副局到了他的办公室。 留下来的人有赵翠花,翠花爸,小赵,小赵爸,程化昇,李爱莲,陈副局长,周构,以及江瓷。 陈副局长招呼在场的众人坐下,“你们都坐。” 小赵立马去给在场的人倒了水。 等所有人都坐下,江瓷一抬眼,直接看向了赵翠花,“赵同志,在我说这个计划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你想知道你现在的儿子是你的亲儿子吗?” 第167章 钓鱼执法 这话将赵翠花给问住了,她原地怔了好一会儿,还是一旁她的父亲沉重说,“我们当然想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江瓷看了一眼翠花爸,“书记,您心志坚定,有些事不需要我说直说,您心里也有数,可这人是不一样的,您的女儿少了您这么多年的阅历,在遇到这种问题,答案可不一定能和您一样。” 小赵爸拉了拉翠花爸,示意他不要替赵翠花做决定。 翠花爸张了张嘴,好半天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此时此刻的赵翠花脑袋都是乱糟糟的。 她当然想要亲儿子。 那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的心肝她的宝! 这世上没有人能像她一样希望孙耀祖是她亲生的孩子。 可她爸在路上也把道理给她掰碎了,揉成了渣喂给她吃,饶是赵翠花再怎么信任孙建城,在回想到孙耀祖那副拒绝她的触碰,抱着王招娣不撒手哭着嚷着喊妈时,赵翠花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孙建城背着她在别处乱搞? 还把她的孩子认其他的女人做母亲! 仅仅这个念头就让赵翠花心都碎成了渣渣。 那可是她从小捧到大的孩子! 那是她视若珍宝的儿子! 他怎么能喊另外一个女人妈?! 孙建城怎么能让他别人妈! 赵翠花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我当然……我当然想知道耀祖是不是我的亲儿子……” 翠花爸听到闺女的这个答案,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身体往后靠了靠。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江瓷的身上。 江瓷微微一笑,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赵同志你的丈夫,但他做了这么久的谋划都没露出马脚,他对外一定把自己的形象经营的相当好,比如,好男人,爱媳妇,家庭圆满,事业有成。” 小赵和他爸听的直点头。 可不是嘛! 孙建城相当爱护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外面从来不让赵翠花受一点委屈,虽然孙建城能跟着翠花爸在政府工作有岳丈帮忙的原因在,可他的情商高,会说话,升职的速度可快得不行,三十来岁就能做翠花爸的副手,未来说不定能往中央调呢! “这种人凭借他能想到吸两家人的血供奉儿子这种算计,我斗胆猜测他的为人相当自私自利,他所作的这些不一定是为了孩子,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他自己。” “这种人,一旦成功,掌控欲就会变强强,他会对自己相当自信,有手段而且容易多想,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所掌控的事情超出范围,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或许还会为此而牺牲一些东西。” “比如……真相。” 江瓷觉得孙耀祖不一定是王招娣的孩子。 孙建城这种人她见多了,恶毒,底线极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爱王招娣吗? 他要是爱王招娣能让王招娣和周构结婚,任由她做半掩门的生意? 绝对——不可能——爱。 他真会拿一个不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去换要地位有地位,要身份有身份的妻子生的孩子? 除非孙建城恨极了赵家一家,不然江瓷不觉得孙建城会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江瓷心思便转,目光在赵翠花和翠花爸的身上转过,“我这个办法,是基于你们知道了孙建城的所作所为,孙耀祖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基础上来进行的。” “现在以这个孩子不是你们亲生的有两种假设,一个是孩子死了,另外一个是孩子被他送了人。” “我们排除孩子死了这个假设,被送走的亲生儿子又回到了你们的身边,你们怜惜这个孩子,愤恨孙建城的所作所为。” “你们可以‘处理掉’孙耀祖和王招娣,一面接济那个孩子,一面打压孙建城的工作,不用刻意掩饰疏离。” “你们觉得孙建城感受到莫名其妙的打压和疏离,以及孩子的突然消失,他会选择怎么做?” 他会惊慌失措,他会混乱,紧接着就会强硬让自己冷静下来。 孙建城一定不敢明面和岳丈一家撕破脸,他只会暗中调查为什么岳丈一家这么对待他,去暗中调查孙耀祖目前的状况,等到孙建城知道了岳丈一家的反常,孙耀祖被‘处理掉’的原因,孙建城一定会陷入自我怀疑和恼怒。 怀疑十一年前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被谁看到,或者哪里露了馅。 为此,他一定会返回现场,去寻找孩子的踪迹,去确认自己当初做的够不够干净。 另外一个消失的孩子是死是活就会浮出水面。 一旦他返回现场去寻找,就坐实了他抛子,杀人等罪名,只要把人的罪名坐实,其他一切都好说。 江瓷后面的话没说,可在场的几个老狐狸一定能听明白。 说白了,就是钓鱼执法。 就是认定你是嫌疑人,明目张胆的把知道你做过坏事的模样表现出来,等待你自己露出马脚。 这种方法面对拥有信息差且多疑,聪慧的人相当好用。 赵翠花嘴唇抖了抖,“这能行吗?” 她可没干过这种事儿。 “怎么不行?”翠花爸压低了声音,“你想想,如果你亲儿子真的被……我们养别人的孩子养了十几年!你还要和孙建城过下去?!” 赵翠花听到这个假设,眼睛又一下赤红了。 为母则刚,她愿意为了孩子去尝试! 第168章 紧张 江瓷的提议是有一定可行性的赵翠花一家人在终墨镇有权有势,达到江瓷所说的情况并不困难。 找一家人伪装成养大她‘亲生儿子’的夫妻,再找一个和孙耀祖一样大的孩子假装‘亲生儿子’,这并不难办到。 至于她们要怎么做,这就不是江瓷能够操心的了。 说得口干舌燥的江瓷喝了一口水,不经意的抬眼,瞧见了副局长办公室内挂着的钟表。 瞧见上面的时间,她脸上的表情裂了。 十一点半…… 坏了! 江瓷猛地放下手中的水杯,噌一下就站了起来,“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说完,江瓷就往外跑。 这小年轻一阵风似的,说走就走,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呢! 周构同样看了一眼时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程化昇,在他耳边低语,“我弟妹中午还要给老爷子送饭,这个时间点恐怕是晚了。” 周构有些愧疚,江瓷都是为了帮他,这才延误了去给程老先生送饭的时间,如果被牛棚那个刘三瞧见,指不定要怎么为难江瓷。 他低头对程化昇说,“程先生,咱们……要不直接去大队?也送一下我弟妹,牛棚那个红袖箍,真的是只要找到机会就要捞好处的,我担心他会为难我弟妹。” 程化昇闻言,心情立马紧张起来,他点头说,“当……当然可以。” 程化昇看了一眼李爱莲,冲她点点头。 两口子就一起站起来,“诸位聊,我们就先走了。” 周构也站了起来,“王招娣的事情我相信陈局长会给我一个交代,我闺女还在外面等我,我也先回去了。” 陈副局长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没有挽留,立马站起来送他们离开。 等着周构带着闺女跟上程化昇的步伐,陈副局长这才往回走。 他对翠花爸说,“外面停的那辆京牌的吉普车看到了吧?这个程先生是什么人?” 翠花爸讳莫如深,“这位周营长专门跑到市里去接的人,你觉得是小人物?” 陈局长默了默,没有继续深问下去。 翠花爸这个时候可没有太多精力去关心程先生究竟是谁,他转回去继续和自家人商量究竟要怎么演这一场戏。 …… 江瓷还没走出去多远,吉普车就追了上来。 程化昇邀请她上车,并答应直接送她回生产队。 有车送,江瓷也不矫情,直接点头,把自行车交给程化昇的警卫员,让他们直接绑在了车顶,一行人直接往山定生产大队去了。 车是四车座的,坐的人除了开车的警卫员,还有六个人,坐得有些拥挤,周构就坐在前排,把周槐抱在怀里,程化昇同样也抱着自己的闺女,李爱莲坐在了中间,两旁分别是她丈夫和江瓷。 “今天上午事情有些多,我们都没来得及做介绍。”李爱莲笑着对江瓷说,“我叫李爱莲,是高中物理老师,这是我的爱人,叫程化昇,那个是我们的女儿,程可。” 程化昇冲着她笑了笑,程可倒是嘴很甜,歪着脑袋冲着江瓷笑,“江阿姨好。” 江瓷对程可微微一笑,“你们好,二狗哥可能和你们说过我,我是江瓷。” 程化昇,“知道,我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只是现在才来终墨镇,见到真人。” 江瓷点点头,“咱们虽然才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也明白,你们为什么知道我,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不要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寒暄,好吗?”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江瓷直切主题的话,相视一眼。 这倒是和刚才江瓷必须要得到赵翠花的答案才肯出谋划策的样子不一样。 不过这也正好能让程化昇安心,他点点头,“可以的,江同志,我现在很想知道,我父亲程叶寒他现在怎么样?” 江瓷道,“今天早上我六点半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并没有见到他的人。” 没有见到? “这是很常见的事,一般我都是将饭放在固定的地点,我走后程老先生会自己出来拿,吃完之后我送中午饭时,会把饭盒带走,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程老先生和我都是错开的。” “上次见面是因为天在下雨,我不得不留在牛棚帮忙照顾程老先生。” 程化昇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被看管得这么严格。 上面的人向他打了保证,一定不会让他父亲出事,可现在看…… 就算放宽了条件,父亲不需要劳作,不需要做饭,可以在牛棚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父亲被管制的依旧很是严格。 江瓷看了一眼程化昇紧蹙的眉头,又道,“昨天晚上饭盒里的饭全部都被吃光了,这就能证明你的父亲现在的状况很好,至少能吃能喝。” 程化昇勉强一笑,“你说的对。” 他握紧拳头,没有再说话。 在程叶寒还没出事前,程化昇一直都是跟着他学习物理,一起研究飞机的引擎和发动机,在他心里,父亲强大,聪慧,天资聪颖。 那么一个顶顶聪慧的人,却被奸人所害,在牛棚里受人磋磨。 因为感情太深,程化昇在答应送江瓷回去之后,心就不停的在加速跳动。 面对许久未见的父亲而紧张,更害怕看到他如今模样。 手忽然被握住,程化昇回过神来,侧头看了一眼。 却见李爱莲冲着他笑了笑,带着安抚。 程化昇的情绪渐渐平复,能见到父亲是件高兴的事,不用紧张。 他很快就和江瓷闲话家常。 “你是周营长的弟妹,今天怎么就你来了镇上,你的丈夫……?” 提到这个,江瓷脸上的闲散的情绪就垮了垮。 周构侧头说,“他在临云市呢,本来还以为咱们能在临云市和他偶遇,结果压根没见着人!” 江瓷撇撇嘴:你们又不去医院看男科,当然见不到他。 程化昇关切的问,“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江瓷:“不用,他就是办一点小事,约莫七八天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周明礼现在进了医院没有,他走时拿了一百多块钱,应该够这一个月住院的吧? 江瓷就想到了周明礼,默默盘算着现在周明礼是个什么情况。 第169章 他被吓得结巴了! 刚刚换上病号服的周明礼打了个喷嚏。 市里的医院要比终墨镇大上许多,昨天周明礼到地方之后,直奔医院,到男科之后就发现有好些男人来这做绝育。 原来市中心医院里有一位‘割蛋’专家坐镇,做结扎的水准相当高。 事关他的命根子,周明礼当然要打听多一些,默不作声地听了那些预备结扎的汉子们说了半天,知道了那个医生叫什么名字,直接去找了那位医生。 那位医生对来找他结扎的病人见怪不怪,咨询了一些必要的问题之后,又让周明礼做了一个体检,确定他能做这个手术,就给他开了住院证明,让他第二天来住院。 周明礼来的时候拿了一百五十块钱,结扎是个小手术,而且现在医院已经开始提倡男人结扎,来结扎的男人还有一些费用上的减免,也就是说周明礼只需要花费很小一部分的钱就能做这个手术。 周明礼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办理入住手续,明天做手术,在医院恢复两天就能回家。 如果按照几十年后的医学,男人结扎甚至只算的上微创手术,做完就能回家,但现在是七零年,那该住的院,还是要住的。 周明礼揉了揉鼻子,敛眸将东西放下,坐在床上长腿踩在地上,目光看向窗外,思绪飘远。 也不知道江瓷在家里怎么样,她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应付过来两个小家伙。 她做饭还是不太好吃,几天下来可别把好不容易养的肉又给饿瘦下去。 江瓷…… 周明礼脑袋里想的全都是江瓷。 …… 江瓷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十二点前回到了山定大队。 那辆吉普车没有进村里,就被人围观了。 这本来在外面劳作上工的村民就不少,山定大队可没来过吉普车,车子在村口一停,正准备下工吃饭的那些村民,饭也不吃了,立马就围了上去。 周构没下车,只让周槐下了车,让她先回家。 村民看到里面的周构,立马就打招呼,“哎呦!二狗!你还坐上车啦!这是啥车啊?咋不太像小汽车?” “二狗真是出息了!让我也坐坐呗!!” “我勒个老天爷!咱们大队竟然还能有车开进来!!”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着这吉普车有多新奇和古怪。 这车子在他们眼里就像是块砖一样,那颜色,那车轮,都是他们没见过的,稀奇得很! 周构今天的心情不好,只是随便敷衍了几句,冲着周槐喊,“好好在家待着!” “哎!”周槐也大声的回应。 就在村民的围观之中,从车里传出一道女声,“让让,乡亲们,你们都让让。” 车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众人连忙挪开,想看看这车上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可是汽车!稀罕牛气的很! 他们这群土老帽,也真是长见识了! 可是能吹一辈子了! 村民们眼睛瞪大,看着车门一点一点打开。 这下来的人是谁呢? 不是周构。 也不是其他陌生人。 而是…… 江瓷!! 江瓷下了车,手抵着门框,气定神闲的冲着他们摆摆手,“嗨。” 村民们吓得往后一趔趄。 哎呦我的妈呀! 这咋能是江瓷呢! 村民们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江瓷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们胡咧咧,一下车麻溜就关上了车门,一骨碌爬上车顶,把自己的自行车给取下来。 “乡亲们,帮我把自行车抬下去呗?谢谢啦!” 江瓷这么一喊,那些被震惊到的村民这才木楞楞的帮江瓷把自行车给抬了下来。 江瓷拍了一下车窗,对车里的人说,“我走了。” 程化昇等人知道她去干什么,点点头,江瓷一溜烟骑上自行车,就跑了。 村民们傻眼了,这咋一句话都不解释就跑了呢? 周构也冲着那些村民摆了摆手,“乡亲们,我们也就先走了。” “哎……” 村民话还没问出来,小汽车哎~一溜烟,跑的比江瓷还快。 这不废话吗,小汽车肯定比自行车跑得快! 江瓷骑上自行车就去取了盒饭,一路就往牛棚去了。 路上就碰到了那辆吉普车。 这是她和周构等人在车上说好的,吉普车不进村庄,绕路去牛棚,而她则取了饭之后,直接去牛棚。 周构对江瓷说,“弟妹,我骑自行车,你来坐车吧!” “不用,这段路不远。”江瓷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往前走,她自己一路火花带闪电,刺溜刺溜的就把自行车骑到了牛棚附近。 吉普车就不远不近的跟着,江瓷到了,吉普车也到了。 此时此刻,刘三就在牛棚门口等着迟到的江瓷。 他正愁最近吃得淡,想再从江瓷那里弄条咸鱼吃,专门在门口堵犯错的江瓷。 可未曾想,刘三竟然在门口看到了吉普车! 刘三到底比那些土老帽的村民见多识广,人家见过吉普车! 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目光落在京市的车牌上时,刘三的腿开始发软。 江江江江瓷说的果然没错…… 这个老头……果然家里有背景! 完了完了!这车上的人该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吧! 刘三一想到自己对程叶寒做过的坏事儿,那本来理直气壮准备拿捏江瓷的念头立马就熄了,双腿抖得啊,就跟扭来扭去的弹簧似的! 紧接着,刘三就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西装革履,脚上踩着牛皮做的小皮鞋,身上穿着黑西装,打领结,白衬衫,黑裤子! 我的天我的奶,我的亲娘我的姥!!! 男人才看过来一眼,刘三腿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就站在刘三前面的江瓷:“……”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吧? 这万一让人想差了,还以为她是那奴隶下人的地主咋整? 江瓷嗯~脚一抬,往一旁挪了挪。 刘三跪的就不是她了。 “那什么,刘哥,我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去了。”江瓷假装没有发现刘三在这里堵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 刘三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那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大人物的目光之下,连着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你你你别别别走!我我我我跟你一一一一起去!” 刘三他他被吓得结巴了! 第170章 我没有孙女 面对程化昇时完全没有了骨气的刘三死命抓住了江瓷。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刘三,刘三抬头也看她。 她差点没给气笑了,蹲下来对刘三说,“刘哥,那个就是程老先生的亲戚吧?大人物都过来了,你还怕什么?” “这可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刘三呆了呆,忽然就想到,对啊! 他这大半个月来可没为难过程叶寒,还找人给他看病,给他拿药,找人照顾他,这可都是他做的,要不是没有他,这老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按道理来说,这程化昇应该感激他才对啊,他为啥要怕? 江瓷的话算是壮了刘三这怂人胆,刘三很快就枝楞起来,从地上爬起。 强撑着想让自己不露怯实则早在刚刚见面时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所有怯懦。 “你……你是哪位?我们这儿不允许外人看视。”刘三还是有些结巴。 程化昇看了他一眼,还算客气的冲着他伸出手,“你好,我叫程化昇,我的父亲,程叶寒在这里吧?” 父父父父亲!? 这个男人竟然是程叶寒的儿子! 刘三差点又给跪了…… 刘三气弱,伸出的手在不停的哆嗦,“在……他是在这里。” 李爱莲看这刘三这么害怕,她走到了程化昇的身边,对着刘三笑道,“我们知道你们这儿的规矩,本来我们也没想着进去看,就是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想知道我们的父亲身体是否安好?他最近怎么样了?” 听到女人温和的话,刘三总算没有那么没出息了,他噢噢了两声,心想这不就是他的机会吗,刘三很快起了范,“咱们不说远的,就上星期,程老先生生了病,那可都是我忙前忙后的照顾,那天还下着大雨,我可是不顾风雨帮老先生叫了医生过来……” 刘三嘚吧嘚吧往自己脸上贴金。 要不是程化昇已经从周构那里知道,江瓷夫妻一个在牛棚里照顾老人,一个冒着大雨骑自行车到生产队叫了医生和周构一起过去看他父亲的情况,程化昇说不定真信了这人的话! 程化昇看着眼前这人把功利和等好处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他在心中冷笑。 竟然还敢冒领江瓷夫妻的功劳!真不是什么好人! 但刘三是牛棚的看守人,职位虽然小,可却是真真切切的牵涉到他的父亲。 为了能让父亲在里面过得好一些,这个时候他不能得罪刘三。 程化昇侧头看了一眼李爱莲。 李爱莲心领神会,笑着从闺女的手中拿过一盒稻香村的糕点。 “这是我们在京市买的一些特产,想着临云市也没有,刘同志你尝尝?” 刘三的眼睛都黏在那盒糕点上了,他在心里窃喜,江瓷说的果然没错,这大人物才来第一次,就给他送了一盒糕点,以后多跑几趟,想和程叶寒见面,那不得给他送票送钱? 不不不……他应该抓住机会,让程化昇把他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调走! 把他调去京市的某委会!说不定还能靠着关系捞个小领导当当。 刘三越想越高兴,钱啦,票啦这种小恩小惠,他甚至还有些看不上! 不过人家既然送了,他当然得接。 刘三故意假惺惺说,“你看咱们刚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怪不好意思的。” 说完,刘三立马就接了过来。 程化昇没多说什么,看着李爱莲和刘三打太极,让刘三同意把他们给程叶寒买的一些长袖保暖的衣服送进去给他。 进牛棚内送饭的江瓷走得很快,还碰到了正在干农活的沈从禾。 她思忖片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走到了沈从禾的身边,“沈校长。” 沈从禾扶了扶眼镜,有些紧张的往刘三住的房子那边看,声音还算沉稳,“江同志,你……你来晚了,刘三在这儿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没找你的麻烦吧?” 江瓷笑了笑,“程老先生的儿子来看他,刘三这会儿正在外面巴结他,没空找我的麻烦。” 沈从禾闻言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不敢磋磨程老先生。” 其实是刘三不敢拿程叶寒怎么样,把火气都对准了沈从禾。 他倒是对程老先生没什么怨怼,毕竟程老先生年纪都那么大了,可经不起折腾,他正当壮年,刘三再怎么折腾人,也就是让他干活儿,让他肉体上受些折磨。 而且,他和程叶寒搭过话,也看过程叶寒的手稿,在心里深深敬佩这么一位天才,只希望他能活得再久一些。 沈从禾一直记着江瓷的那句话。 只需等待。 “我就是趁这个机会,跟你说一句,陶医生她不愿意和你离婚,也不想回京。” 沈从禾握着农具的手一紧,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低头用胳膊挤开眼镜,擦了一下泪。 沈从禾忧虑重重,“马上要开学了,他们不回京,沈庭在学校一定会被排挤的。” 听到这话,江瓷忽然问了一句,“你儿子的学习怎么样?” 不知道江瓷为什么问这个,沈从禾想都没想的点头,“当然,他在学校每年都是第一名。” “那缺一个月的课不算什么。”江瓷随口道,“我想以你们家对孩子学业上的教育,你儿子的学习进度应该比学校实际学习的进度要快上一些,开学这一两个月就让他在家里休学呗。” 江瓷说得好似无心,却如一记重雷,狠狠砸在了沈从禾的心口上。 为什么江瓷说得这么笃定。 休学一两个月之后,沈庭就能不被歧视?难道……是江瓷从程叶寒的子女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沈从禾呼吸沉重,江瓷没有说明,这个隐晦传达的消息却足以让他坚定起来。 只需等待……! 江瓷没有在意沈从禾改变的神色,冲着他摆了摆手,很快就到了程叶寒所在的房间外。 这小老头今天竟然在房间外的棚子里站着。 难道是因为她来送饭晚了,这小老头饿了? 也不知道她和沈从禾说话时,小老头看了多少。 江瓷快走两步,将手中的饭盒放过去。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 “没有晚。”程叶寒依旧体体面面的站在她的面前,哪怕瘦的快脱了相,他的眼睛还是干净有神。 “给您说个好消息。”江瓷冲着程叶寒笑,语气轻快,“您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女现在就在外面。” 太过久远的称呼让程叶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程叶寒这小老头第一句竟然是,“我没有孙女。” 第171章 我是你的孙女! 这也不怪程叶寒这么说,他被抓时,程化昇也才刚刚成年,根本没结婚! 现在程可都八九岁了,家里人找不着他,也没人告诉他小儿子结婚生女。 江瓷都愣了愣,颇为不解的说,“程化昇不是你儿子吗?” 程叶寒脸上的神情顿时发生了变化,老先生几乎有些失态地朝江瓷那边快走了几步,“化昇!?” “是的,他带着妻子和女儿一起过来的。” “爷爷!!!” “你在里面吗!!!” “我是你的孙女!!我是可可!!!” 江瓷的话音才落,超级清亮的女娃声音响了起来。 程叶寒愣了一秒,江瓷就看到这老先生就像是枯木逢春,脸上流露出微红的喜色,立马冲着那声音所在的地方跑去。 “爷爷在!爷爷在里面!” 程叶寒跑到了一堵墙旁。 围墙隔绝了墙内墙外。 “爷爷,我和爸爸妈妈来看你啦,你在里面好吗?” “好好,我一切都好,可可,你多大啦?” 这严肃老头,在面对孙女时,声音倒是罕见的和蔼。 爷孙两人隔着一堵墙,程叶寒这小老头表情轻柔,眉宇放松,与外面的程可说得有来有去。 江瓷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站着看着那老先生弯着腰,凑近了墙壁,似乎是想听清墙外的人说话声音。 好半天,她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江瓷出来时,李爱莲正指挥程化昇把车上为程叶寒准备的东西给拿下来。 因为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把人给接走,这天渐渐就要冷了,他们就准备了新的被褥和衣服,热水瓶,还有一个暖水瓶。 其实被子里还裹了程叶寒爱喝的茶。 刘三不让他们进去见人,却愿意把东西帮他们送进去,李爱莲挑的都是程叶寒能够用上的。 江瓷扫了一眼,发现周构没下来。 仔细一想,刘三在下雨的那天见过周构,他假装是医务站的人,为了谎言不被戳穿,他还是不要下来见刘三比较好。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于大嫂家,江瓷也没和程化昇说什么,只是冲着这夫妻两人点点头,推上自己的自行车,自顾自的走了。 李爱莲将东西递给刘三,看着刘三把收拾好的东西拿进去。 虽然刘三很想昧下来,可他到底没有蠢到这个程度,虽然眼馋,但他还是把东西全部都送了过去。 程可这小姑娘还很机灵,站在外面脆生生的问,“爷爷,我和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的东西你瞧见了吗?” 程叶寒笑着说,“瞧见了,也收到了!” “那爷爷你要好好的哦,我们都会等你的!” 程叶寒笑得脸都要歪了,脑袋也在不停的点。 程可和程叶寒说了拜拜,还说明天也会过来,程叶寒更是眉开眼笑。 虽然没有见到儿子和儿媳妇,孙女,可程叶寒就是高兴。 来日方长嘛。 程化昇看着闺女蹦蹦跳跳的回到身边,深深的往他父亲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总会见到的。 程化昇带着闺女妻子坐上车,对周构说,“我们明天再来一趟,顺便再去江同志家里看看吧?” 江瓷一家帮他们良多,程化昇私心里认为只用钱和票这种物质上的报答不够展现他们的真诚,或许能有更好方法报答他们的恩情。 周构思索半天说道,“周老二不在家,就江瓷一个人在家,不太好接待吧?” 李爱莲也捅了捅程化昇的胳膊,“你忘了,江同志的丈夫去临云市了?” 程化昇听到这个,才反应过来,“说的也是。” 周构也想帮江瓷和周明礼,侧头对程化昇说,“周老二也是个好人,他妻子还是高中毕业,下乡当的知青,他们俩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这日子过的也苦。” “可惜了老二的年纪够不上,不然让他去当兵,以他人高马大的,肯定也能让妻子孩子跟着他去随军。” 程化昇听到这话,看向李爱莲,“你说,我们把他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转到京市怎么样?” “给他们夫妻安排个工作,两个人都是双职工,在京市也能安顿下来,到时候我们也能帮衬一些。” 李爱莲立马鼓掌,“这个好,这个好!” 周构想到了什么,竖起大拇指,“老二做饭好吃!他可会做饭了!做的排骨相当好吃!” 程可弯着眼睛笑,童言无忌的说,“那他可以去国营饭店当大厨!” 周构一拍手,“是啊!程先生,我可不和你吹嘘,老二他的手艺不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差的!” 程化昇露出笑来,“你这话说的,能比之前我们在的单位师傅做饭好吃?” 那个单位不亏待他们的吃食,食堂的师傅曾经给前朝皇室做过饭,那手艺是真不错。 周构嘿嘿一笑,“那倒是……还有点差距的,但只有一点。” 程化昇心里就开始思索,哪里饭堂能给周明礼安排去做饭。 因为程化昇还没见过周明礼,只见了江瓷,他觉得江瓷这么一个聪慧的人,能有更好的去处。 …… 江瓷这边,她一回到家,就先去于家了。 周苗周阳俩孩子已经在于家吃过了饭,正在大柱二柱的屋里睡午觉。 江瓷没打扰他们,拉着于大嫂说今天的八卦。 江瓷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这讲起故事来,那叫一个前因后果无比清楚,情节跌宕起伏。 于大嫂目瞪口呆的同时,时不时:“哎呦我的妈呀!”“这人咋这样!”“好恶毒的法子!”“我勒个去!”“卧槽!!” 那听故事的也捧场的很,江瓷和于大嫂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听完之后的于大嫂开始感叹,“早知道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了,你瞧瞧这一上午的时间发生了多少事儿!” “之前钱大婶跟我说过,周二狗是军人,还是有职务的军人,屠宰场的肉每个月都是有一定份额分给周家的,你说周家每月都有半斤肉,这怎么滴也不能让周槐饿成这样,原来是王招娣拿着周家的肉和钱,全都供自己的儿子花用了!” “你说这人恶毒不恶毒!” “以后和人交往,可得长点心眼!” 江瓷笑眯眯的点头。 下午没什么事,江瓷和于大嫂就去了她家,把周明礼临走之前弄的布给打开看了看。 就像小曲说的那样,布虽然是好布,但花样印的乱七八糟,还有一些颜色混杂得很,压根就不能拿出去卖,这种布最多,里面也有一些纯色但剪得七零八落的布,不大,可拼拼凑凑还是能做两件成人穿的里衣。 于大嫂相当麻利,很快就决定好了这些布和棉花要怎么做。 “现在还不够冷,我觉得你们应该先做一床被子,三斤被子太薄了,这棉花我瞧着有五六斤,不如就先做一床五斤的被子,等九月十月,天冷了咱们兴许穿不上棉袄,可一定得盖上厚被子,你们晚上也不至于被冻着。” 江瓷听得连连点头。 这棉花也不是什么好棉花,需要重新弹,于大嫂最懂这些,俩人等孩子一睡醒,带着孩子和这些棉花就找地方去弹棉花。 第172章 想周明礼了 程叶寒在屋里收拾程化昇给他准备的东西。 暖瓶暖水瓶,新做的两套衣服,两双鞋,一床新做的被褥,被单里面,还包裹了一些从港城带来,从国外买的钙片。 程叶寒眼眶有些湿润,又打开了被褥。 里面夹了好些袋饼干,核桃酥,还有一盒茶叶,以及一封信。 程叶寒嘴唇翕动,伸手将信打开。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不少人,他认识的,有些印象的。 其中就有他的小儿子,程化昇,照片里的小儿子牵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女孩儿身边是一个娴静的女人,他们站在了中间,两边有四个大小伙子。 程叶寒记得站在最后面的那个。 那是他大儿子的儿子文允,他的第一个孙子 他在被抓起来之前,还有文成,少君,少天三个孙子。 程叶寒眼眶湿润,枯瘦的手指触摸过照片上的每一个人,记下他们的样子。 一翻过来,照片的背后有他儿子的字迹。 ‘照片是在我们出发来找您之前拍的,依次是文成,文允,我,可可,和我的妻子爱莲,少天,少君。 父亲,我们在京市一切安好,请务必保重身体,切勿担心。 ——您的儿子,程化昇’ 只有他的小儿子和他的孙子…… 他的妻子,大儿子,二儿子,大儿媳妇,二儿媳妇…… 程叶寒意识到了什么,老人一下子难以控制情绪,在狭小的房子里痛哭出声。 …… 晚上,周阳和周苗还是吃的妈妈做的饭。 虽然不太好吃,但现在他们也没多挑,老老实实的把饭菜给吃完了,江瓷让他们去练习写字,自己把锅什么的全都给刷了。 之前周明礼在的时候,厨房的事儿就没让她操过心,她最多也就是在一旁帮忙烧个火,端个菜,再负责情绪价值拉满,周明礼就满是干劲儿的把活儿都给做完了。 这会儿她自己来,才算是又一次感受到厨房里的活儿有多碎多累。 唉。 周明礼不在家,她连个说八卦的人都没有。 忙完厨房里的活儿,江瓷又看了看两个孩子的作业。 不出意料的,周阳这小屁孩压根就没写几个字,被江瓷幽幽的教训了一顿,洗澡的时候都是一边嗷嗷着哭,一边用把水往自己脸上洒。 “妈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江瓷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周阳一脸水在假哭的模样。 江瓷毫不留情的拍了这小子屁股一下。 坐在床上已经洗干净的周苗笑咯咯的看哥哥笑话。 周阳撅着小嘴儿,老老实实,大眼睛还在瞅周苗,大有要记仇的意思。 等江瓷忙完,自己也洗了澡刷了牙,这才吹了油灯躺在床上睡觉。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江瓷一睡着就做了个梦。 她梦见爷爷了。 父母做生意太忙,江瓷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总说她小时候就调皮,三岁半大的小孩儿都敢去和五六岁的孩子干架,打不过就嗷嗷哭着跑回家告状,要他找回场子。 等爷爷帮她把欺负她的孩子都恐吓了一遍之后,她才会破涕为笑,撒娇着让爷爷背她回家。 路上遇到卖烧烤的,还会馋的直流口水。 暑假时她去爷爷那儿,爷爷提到这个,江瓷还总会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因为她压根不怎么吃烧烤。 爷爷就笑而不语,去他的‘宝库’左翻翻右翻翻,翻出了她小时候的照片出来,让她看她是怎么缠着她奶奶,她爷爷要吃的要糖的。 有照片就这点不好,小时候一旦做了点什么糗事都能被记录下来! 小老头又爱钓鱼,还爱各种木头,奶奶总烦他一出去钓鱼就是一整天,河边那么滑,万一出了啥事儿可怎么办? 爷爷总笑呵呵的说下次不去了,但有下一次还是会去。 江瓷从上小学到初中时的寒暑假所有记忆,都是爷爷奶奶。 只是……这小老头去的太早,她初升高的那几天的考试中,人就去了。 医生说他是突然走的,走前的两个小时里,他很坚持要去城市里见孙女,人坐在沙发上等车开过来,一转眼的时间,他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江瓷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赶上。 她梦见自己在爷爷身边睡午觉,爷爷接过奶奶给他的蒲扇,慢悠悠的给她扇着风。 梦见爷爷钓到鱼,乐呵呵说要给乖孙做红烧鱼吃,梦见他那双包含智慧,宽容,慈爱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她,看着她越走越远。 江瓷总想转身回去,可背后就像是有一双手,不断推着她向前,离爷爷越来越远。 江瓷猛地睁开了眼,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胸口那股如春雨一般细细密密绵绵不绝的痛楚传来。 她在想爷爷。 也在想爸妈。 他们可就她一个闺女,心爱的女儿突然去世,他们该有多痛苦。 江瓷转了一个身,抬手飞快的将眼边的泪擦掉。 眼睫颤了颤,她闭上眼睛,安静的平复心情。 江瓷没有再出去过,除了给牛棚那边送饭,就是带着孩子上工,然后再在家跟着于大嫂学着做衣服。 周构那边不需要她操心,她法子也出了,如果一个镇委书记一个公安局副局长都搞不了一个孙建城,那他们也别干了。 江瓷没有再管周构的事儿,反而是周槐来了一趟。 距离那天的事儿才过去三天,这小姑娘明显比以前精神了许多,眼睛亮晶晶的,散发着黑暗之后初生晨曦的纯粹光芒。 “江姨,这是爸爸让我送过来的东西!” 周槐把盒子递到江瓷的面前。 江瓷笑了笑,“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爸爸说您帮了我家大忙,虽然让我给您送东西过来,可这并不能代表我和爸爸对你表达的感恩。”周槐把手里的盒子推给江瓷,“江姨,你快接着吧!” 江瓷就把盒子接过来,她还没说话,周槐忽然抱住了她。 “江姨,我知道那天您带着我去找王招娣的时候,我退缩了,您很失望。”她的声音很闷,“我知道我很软弱,您教了我很多次,我都不敢去反抗,不敢去为自己争取什么。” “江姨,这次我爸爸再去军营,我就会跟着他一起去了,我已经打算好了,我要参军!” 周槐把脑袋露出来,坚定的看着江瓷,“江姨,请您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软弱了。” 低头看着这小姑娘认真的表情,江瓷吸了一口气,又松懈般的笑了出来,“你还小,以后你的路还很长,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教训,不要再被绊倒。” 周槐很努力的点点头。 江瓷摸摸她的脑袋,“快回去吧。” 等周槐离开,江瓷这才想到周构还托周槐给她了一个盒子。 等江瓷打开一看,愣了愣。 那是一只手表。 第173章 给周明礼打电话 想想周构那令她羡慕的存款,江瓷再低头看一看这一块表,就觉得正常起来。 手表的确很贵,而且这块还是瑞士产的梅花表,要将近两百块了。 可这两百块要看是谁拿出来的,如果是江瓷,她现在一定不可能拿家里一半的存款去购买这么贵的手表,而两百块对周构来说,当然比江瓷更轻松能拿出来。 江瓷翻来翻去,来回看了看,发现这还是一只女士手表。 想想本来应该是送给王招娣的,他和王招娣现在不死不休,怎么可能把这手表给她? 但这表本身是送媳妇儿的,转送给她却不太合适。 江瓷没戴,直接把手表装进兜里,回头看看能不能找人另外换一只。 在江瓷这里,送给她的东西默认所有权就是属于她,这表她不合适戴,但可以和别人换只戴不是? 不过这事儿也得告诉周构一声,免得他误会。 江瓷打定主意,很快结束了工作,去牛棚送了饭,刘三最近捧程叶寒捧得很,都不让她把饭盒送进去了,都是他接过来亲自送进去。 江瓷看他这么勤快,也没说什么,乐得能早点回去。 现在已经进入了九月,大柱二柱也快开学了,江瓷寻思着去一趟镇上,给陶素素说一说,看她愿不愿意先给她儿子办个休学。 江瓷索性再带着孩子去镇上吃个饭,偷懒不做饭了。 周阳和周苗那肯定是小脑袋不停的点啊,眼睛亮晶晶的,全都是期待。 江瓷就把两个小座椅分别放好,带着两个孩子往镇上去。 在路上江瓷还故意问周阳和周苗,“国营饭店的饭好吃还是你们爸爸做饭好吃?” 周阳和周苗不假思索,“国营饭店!” 江瓷:“那我做的饭好吃还是国营饭店做的饭好吃?” 周阳嘴比脑子快,“当然是国营饭店好吃啦!妈做的饭还没爸好吃呢!” 江瓷要不是还得骑自行车,高低给这臭小子来一下。 周苗就比较在意她妈的感受,“妈做的饭只比国营饭店差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 她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小心虚,不仅眼睛乱飘,手指不停的戳戳戳。 江瓷又相当‘恶魔’的问,“那你是喜欢吃妈做的饭还是喜欢吃国营饭店的饭?” 周苗傻眼了。 这种问题对于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三岁孩子还是太深奥了,根本不知道怎么作答! 周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养得白嫩一些的脸都憋红了。 江瓷看她张皇无措的样子,不厚道的哈哈笑了出来。 就这么一路到了镇上,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们就先去国营饭店吃饭。 来得太晚,肉菜和馒头已经没有了,江瓷要了一大碗面条和一小碗面条,她吃大碗的,周阳和周苗分吃一小碗。 周阳和周苗吃得就像是个小猪似的吭哧吭哧个不停。 虽然没有吃到肉,可白面的面条也好吃呀! 江瓷吃了个饱没骑自行车,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就去了镇医院。 她跑这边跑的还挺勤,所以驾轻就熟。 她们在医院遇见了赵翠花。 赵翠花和她的父亲,母亲,围绕着一个瘦了吧唧的孩子一边擦泪一边去做检查,不停的对着他寒暄。 而不远处,一个偷偷跟来的男人,正目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幕。 仿佛幕后导演的江瓷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个男人沉默无言的跟上赵翠花一家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带着孩子就去找了陶素素。 这赵家的速度倒是快,距离她们碰见王招娣和孙耀祖见面的那天才过去了两天,赵家和陈副局长就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并且找到人开始进行计划的实施。 现在还不到两点,陶素素在休息,正在看儿子沈庭写暑假作业。 江瓷带着孩子一到,陶素素就看到了,她惊喜的站起身,“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啦?” 江瓷笑道,“没什么大事儿,你现在有空吗?” “有的有的!” 陶素素立刻往外看了看,然后把门给关上。 陶素素对儿子说,“庭庭,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在旁边吃糖,好吗?” “好。”沈庭把作业合上,来到两个小不点面前。 “喊哥哥。” 周阳和周苗眨巴眨巴眼睛,同时奶声奶气的喊,“哥哥好。” 好黑的小孩子。 沈庭在心里默默想,然后带着他们去书桌后面吃大白兔奶糖。 江瓷拉着陶素素往旁边走了走,压低声音和她交谈。 “沈校长听了我转达的话之后,唯一一个担心是你们儿子在学校会不会受欺凌,他也快开学了吧?” 陶素素一脸愁容,“是。” 这段时间她都在为这个发愁。 江瓷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问过沈校长沈庭的学习怎么样,他说你们儿子的成绩很好,素素姐,你说先给他办两个月的休学怎么样?” “只是两个月,不会影响他的学习,也能让他避免受到沈校长的影响。” 陶素素的医术过硬,和命比起来,她丈夫的成分不好这点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可他们的儿子去学校,肯定会受到排挤和欺凌,陶素素也是从自己丈夫那里听说过一些成分不好的孩子在学校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陶素素微愣,“只要两个月?为什……” 陶素素忽然想到了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是不是那位程先生……” 江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陶素素想起自己从招待所出来后看到的京市牌子的吉普车,明白了。 她紧紧抓住江瓷的手,“好,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她要为自己儿子办休学。 “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你记着就好。” “谢谢你!”陶素素心里感激江瓷感激得不行,“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了!” 江瓷唇角勾了勾,灵光乍现,忽然对陶素素说,“那个,你们医院能不能把电话打到市医院?” 陶素素,“能啊,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江瓷摆手,“不是不是,是我丈夫现在在市医院,我想问问他怎么样了。” 陶素素看她为难的模样,很体贴地没有去追根究底,只点点头,“行,你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第174章 我们去屋里看。 陶素素带着江瓷到了另外一个科室,和里面值班的护士说了句话,把电话给拿过来,十分熟练的拨通了市医院的电话。 没多时,陶素素就接通了那边的电话。 “我是终墨镇医院的,想找个病人。” “……” “叫周明礼,明天的明,礼貌的礼……对对……男科?” 陶素素目光落在江瓷身上,江瓷:“……” “他的手术昨天下午就做完了呀?好的,今天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嗯嗯……好,我知道了,好的,麻烦你了。” 陶素素通完了电话,对江瓷说,“那边的护士查了他的住院情况,他本来应该住院三天的,但他人很健康,伤口恢复的很快,所以就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今天上午九点就出院了,如果他回来的快,今天中午就应该到终墨镇了。” 镇上距离市里其实也没有太远,就是来回停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饶是如此,两个半小时也应该能到了。 江瓷听到这个消息,点点头,“素素姐,谢谢你帮我打这个电话。” “我就不在这儿耽搁了,去车站看看他到了没有。” “我跟着你一起去吧,你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去车站,那里乱糟糟的,还是小心一些。” 陶素素还得上班,江瓷当然不可能让她跟着自己去了,立刻拒绝,“没事儿,我骑着自行车来的,速度很快。” 江瓷说着就去了陶素素的办公室带着周阳周苗急匆匆离开了医院。 陶素素看着她跑这么快,心里想,小瓷和她丈夫的感情还真不错。 她丈夫怎么还能去市医院看男科呢?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应该不会啊。 两人都生了龙凤胎了,怎么还会…… 难道…… 咳。 陶素素想到了一个答案。 不会是周明礼不行吧? 江瓷可不知道陶素素的想法,她算了算时间,九点出院,如果周明礼坐公交车去车站,应该也就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加上路程,周明礼应该在十二点半就到了。 现在都两点半了,他该不会自己走回去了吧?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带着孩子去车站看一看,没人的话再回家。 这么想着,江瓷立刻去国营饭店那边停车的地方还了牌子给了看车的大爷五分钱,把周阳周苗放上去,就带着人去了车站。 以江瓷对周明礼的了解,他从医院离开之后,一定会回来,都这个点了,周明礼怎么也在往山定大队那边去了。 所以他现在不一定在车站。 可江瓷还是去了车站转了一圈。 熙熙攘攘味道还不怎么好闻的车站里果然没有周明礼。 她还专门瞧了瞧从临云市往终墨镇走的车,过路车,直达车,都没有周明礼的踪迹。 连人到哪了都无从得知。 江瓷再一次愤慨起这个年代没有电话的不方便。 她在车站找不到人,只能先回去,沿路看看周明礼到了没有。 就当江瓷打算离开时,一辆从临云市来的车子从她身边走过。 周苗昂起了脑袋好奇张望,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大声喊,“爸!” 江瓷一怔,扭头看过去。 那辆客车上的玻璃被打开,一个人从里面钻出了脑袋。 “江瓷!” 江瓷听到里面的人大喊。 她立马停下来,很快就又转回了车站! 车子刚停稳,里面的人拥挤的下来,周明礼手里拎着一个饱满的包袱,也从客车上挤下来。 他个子高,脚一踩在地上,一边往外挤,一边寻找江瓷的踪迹,看清后,一步一步的朝江瓷迈去。 不多时,周明礼就到了江瓷的面前。 明明他离开才不过几天,却让周明礼有种和她分开几个月后再相聚还要让他欢欣雀跃,满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还是两个小孩儿比较热情,飞快就扑到了周明礼的身上,俩小屁孩儿,一人抱着周明礼一条大腿,高兴的喊,“爸!” 周明礼把他们两个孩子抱起来,分别亲了一下他们的脸颊。 俩小孩儿,眼睛睁得圆溜溜,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明礼。 爸爸亲他们了! 就连江瓷,也相当讶然。 虽然周明礼对两个孩子相当尽职尽责,面对作为父亲的责任,该做的督促与管教都不会扔给江瓷一个人干,可他从来不会和孩子这么亲近。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人长大,无父无母,周明礼的性子十分独,除了江瓷,哪怕和谁再亲近,也像是隔了一层。 今天他竟然亲了两个孩子。 面对一家四口人,三人都睁大眼睛看他,周明礼难得赧然,好半天,才吐出三个生硬的字,“我回来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两个孩子。 只是…… 看到江瓷带着孩子在车站,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得满满的,欢欣雀跃的甜水仿佛要溢出来。 过分的情绪外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又变成了在江瓷面前不论干什么都生涩的人。 他离江瓷很近,手臂几乎贴在车把手上,身上的热意微微散开,让江瓷的手指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明明坐了许久的车子,周明礼身上却没有太多车内那难闻的味道。 也不知他是不是抢到了车窗边的位置,把车窗开到最大然后散气。 他看向江瓷的眼睛亮的惊人,江瓷对上他的目光时,都觉得有些烫人。 不知道为什么,江瓷就挪开了目光,催促他,“快把东西放好,我们回家……你吃饭了吗?” “坐车前吃了些东西,我现在不饿。” 周明礼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包袱使劲压了压,将其又压扁了许多,塞进前面的车篓里还有些摇摇欲坠。 周明礼又用红绳子绑起来固定,把后车座上的那个小座椅给拆下来,吊在红绳子上。 江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行车,顿了顿,勉强说,“要不……我载你们?” 也不是江瓷非要这么做。 这不是周明礼才刚刚出院,怕那啥…… 扯着蛋嘛。 江瓷目移,在他身上扫过。 周明礼怎么可能不懂她的意思? 默默想了想医生对他的叮嘱,他看向江瓷,“你能行吗?” 江瓷撸起袖子,“你说谁不行?” 周明礼闷声笑出来,“好。” 俩孩子加上周明礼,江瓷感受到了负重两百斤前进的艰难。 真重! 可周明礼结扎之后半个月内基本上都不能骑自行车,要么步行要么就是乘车,他都是坐一会儿,让江瓷自己骑着往前走,然后在阴凉处停下来休息休息等他走过来。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江瓷总算是带着周明礼回到了山定大队。 好些天没见过周明礼的人瞧见他们夫妻俩回来,立马就要围上来问。 江瓷跑得多快啊,使劲蹬自行车踏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溜烟就跑了。 一群老大妈还不乐意。 “你说江知青自行车骑这么快干啥?咱们又不会吃人!” “显摆她有自行车呗!要我有自行车,我保准能把自行车骑的比她还快!” “你们说,周老二这么多天没在家,这人到底是去哪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晓得他去干啥了。 可想想以前周老二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常常不见人,也能有个推测。 就比如…… 他又去搞钱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倒是不知道这群老大妈们想了什么,很快就把自行车骑到了家中。 周阳和周苗下了车,黏黏糊糊的跟在爸爸身边,不太想离开爸爸。 周明礼看了他们一眼,把包裹打开,“我给你们买了玩具。” “哇!!!!” 周阳周苗眼睛又睁大了。 那个圆嘟嘟的包袱里,装了好些东西。 除了几个黑色袋子装的东西外,其他全都是零零碎碎的,还有几件十分干净整洁的衣服。 小袋子里放了沙包,还有一只万花筒! 俩孩子拿着万花筒立马就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 “好漂亮!” “这个要怎么用呀?” “苗苗你不会!让我来!” “哇!好多好多漂亮的花!”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两个孩子很快就玩做了一团。 周明礼看到他们对着玩具兴奋得乐不思蜀,笑了笑,又看向江瓷。 他轻声对江瓷说,“这些衣服是给你买的,还有黑色袋子里面的东西,你要看看吗?” 江瓷好奇的问,“是什么东西?” 周明礼,“我们去屋里看。” 第175章 你很重要 周明礼一贯装腔作势,平静外表之下全都是黑心肠,她严重怀疑这厮让她跟着进屋,其实是周明礼想对她做一些图谋不轨的事儿。 要不他怎么会给两个孩子准备玩具? 江瓷认为,她猜出了周明礼的心思。 上下扫视,江瓷没说什么,率先进了屋。 却不曾想,她这次竟然猜错了。 两人进屋之后,周明礼将手中那些黑袋子送到了江瓷面前,让她打开。 江瓷讶异,但还是打开了周明礼拿来的东西。 就只是看一眼,她人就愣住了。 里面是什么东西呢? 纯棉的内衣内裤。 还有好几包卫生巾。 这种东西,终墨镇完全没有的! 现在想要买到卫生巾更是难得很! 江瓷看着这卫生巾,人都呆了好一会儿。 “你……”江瓷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周明礼,“这东西你怎么买到的?” “临云市的百货商场其实也没有这个,我是去专门卖国外商品的地方才买到的这几包。” 周明礼之所以没有按照江瓷回来的时间那么早,就是因为他去了临云市的百货商场。 那里当然也有国外的柜台,因为东西寻常百姓都看不懂,外国货在大众的心中又很贵,在这个连吃饭都相当节省的时代,自然没有那么多人去国外柜台买东西。 周明礼当然不怕,他缺什么就去逛,就去买。 最后他给江瓷买了更加舒服的纯棉做的内衣内裤,还有这几包卫生巾。 东西的确不便宜,但江瓷能用上,且对她来说还是必须要用的东西,周明礼认为自己买这个东西没有买错。 “我看过了,这个东西只有国外的,国内没有产。” 周明礼和江瓷也不是对这个年代事事都理解透了,能记住一些大事件的时间,可这卫生巾国内什么时候开始生产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清楚。 江瓷看着那几包卫生巾,不吝啬的夸赞,“你能买到这个真是太厉害了,这东西的确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她毫不掩饰的赞同,这让周明礼眉眼舒展,他靠近江瓷坐下,“其实国外柜台上面还有很多洗护用品,我看了成分表,有点不太干净,就没买。” “临云市里的百货商场要有很多终墨镇上没有的东西,以后咱们可以一起过去看看。” 就没有女人会对买买买,逛逛逛产生厌恶。 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人在店里买,而现在的人在手机上买。 “你可别乱买东西,先紧着家里没有的东西买。”江瓷对他说。 听到这话,周明礼点点头,“我有成算。” 说完,他看着江瓷,忍不住抬手摸她的脑袋。 齐肩的发因为营养跟上,没了毛糙和暗淡,变得有了光泽。 江瓷拍他的手,“干什么?可怜我?” 周明礼哪敢说可怜江瓷,喉咙滚了滚,低声找其他借口,“只是觉得我们现在仅仅够上温饱,想要真过上富裕的生活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他顺势拉住江瓷的手,低头看着她,问,“我不在这几天,你过的还好吗?” 江瓷侧眸看他,“你说的是哪些事?” 周明礼:“吃饭?” 江瓷,“……” 真会戳她死穴。 她面不改色,“我和两个孩子都没饿着。” 江瓷目移,不去看周明礼。 见她这般,周明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没下过厨,不会做饭真是太正常了,难为她这么几天都坚持自己做饭了。 周明礼笑出来,抬起手,扶过她的脸颊,对上她澄澈的眼眸,话语沉静的又问,“那我呢?” 江瓷扬眉,“你?” 她打算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周明礼似乎能猜出她怎么想的一样,说道,“江瓷,我们彼此承诺过要坦诚,对吗?” 他脑袋距离江瓷更近了一些,扶着她侧脸的手,拇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若无其事的滑进她的发间。 “我很想你,江瓷。”周明礼没有挪开视线,诚如他们承诺那般诉说,“担心你吃不好,担心两个孩子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担心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想来趁人之危。” 周明礼的额头轻轻抵在了江瓷的额上,声音愈发的轻,院子里周苗周阳高兴嬉笑的声音传荡,悦耳得就像是一串清凌凌的乐声。 离得太近,就连彼此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化作情绪浓烈的烟,吸入肺腑。 “江瓷。” “你好啰嗦啊周明礼。”江瓷气恼地捏他的手。 周明礼故意一声一声的叫她,像是一只男狐狸,喊了一声又一声,不入主题,只勾着他的善人,潋滟唤着他的善人。 周明礼气声笑了下,“我在向你坦诚,江瓷,你应该知道,我想你这件事在情理之中。” 周明礼:“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这几天我离开,你有没有想我?” 他每说一句话,都在靠近,近的江瓷好像靠近了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唇也近,呵出的每个字,洒出的清爽呼吸都落在她的唇上。 周明礼说完,就停下话语,耐心等她的回答。 好半天,江瓷受不了他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问道,“我的回答很重要?” “你很重要。” 江瓷沉默。 她忽然挣开了周明礼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靠的近,很容易让某些举动做得无比简单。 在她后脑的手,感受到江瓷的脱离,很快就追上去。 江瓷重重的亲在了他的唇上。 江瓷很快的松开,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好了,你快松开我。” 她鲜少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感情,江瓷有些不太好意思,推他,要坐正姿势。 也是因为周明礼看向她的眼睛太亮,炽热如一轮烈阳,让江瓷有些招架不住。 人还没撤离,发间那只手发了力,将江瓷重新推向自己。 周明礼不似前几次的温柔,极具攻击和掠夺。 江瓷整个人都被他抱过来,放在自己双腿上,他的手,从头侧转到后脑,再到脖子,一寸寸触过每厘肌肤,仿佛他的舌一点点进攻江瓷腔内每一处柔软壁垒。 周明礼没有克制,却又未曾真正的去触碰她衣服内的肌肤,只是亲吻猛烈,腰弓起,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腰间钳制的手,让江瓷不得不被周明礼一点点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亲的越来越重,江瓷呜咽声才从唇齿间溢出又被快速吞咽。 她哼了一声,去摸他的腹肌。 周明礼反应过来,松开她。 他的嗓音带了些被情欲沾染的哑,“……还不行。” 江瓷:“……?” “做完结扎之后,三个月内不能……” 江瓷听到这话,气恼的抬脚踹他,“那你勾引我干什么?!” 周明礼闷闷的笑了出来,又猛地亲住她,将她扑倒在床上,扬声对外面的孩子说,“周阳周苗,去跟着大柱二柱捉蚯蚓!” 母鸡还要下蛋呢。 周阳周苗拉长了音调,高高兴兴的说,“好嗷~~” 她们现在有玩具啦,当然要拿着玩具和哥哥们显摆啦。 周阳拿着玩具和小桶,兴奋的和周苗一起出门找大柱二柱去了。 全然不知道自家父亲的“险恶用心”。 江瓷要从他身边离开,却又被周明礼给拉回去,他扣住江瓷的手,吻她的唇,话语含糊不清,“不用它也能让你满意。” 江瓷:“你洗手了吗!?” 周明礼,“洗了。” “还剪了指甲。” 他的手很好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特别仔细的清洗过。 周明礼待她检查完,亲着她的耳朵,“江老板还满意吗?” 江瓷勉为其难,“茧子多了。” 周明礼没忍住笑了,五指寸寸抚过她的肌肤,因为亲在耳朵,所以说些其他的话分外容易。 舌头没有茧子。 手指可没舌头会。 会什么呢? 江瓷的大脑很快被其他情绪给占据,顾不得思考周明礼的未尽之言。 宣泄之后的人总是会很快放松下来,江瓷身上粘腻腻的,闭着眼睛在床上躺着,连话都不想说,只是踢了一下周明礼的小腿,让他去弄些热水。 她要洗澡。 还得把床上的东西给换一下。 周明礼看着她一副想睡觉的模样,想着她骑着自行车载了自己一路,肯定累坏了,自然任劳任怨的伺候人。 江瓷洗澡的功夫,周明礼也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一遍,江瓷躺床上声音泛着懒洋洋,“我睡一会儿,到时间了记得叫我。” 周明礼又忍不住的凑到她身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睡,我帮你把新买的那些衣服都洗一遍。” 江瓷嗯了一声,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明礼抱着东西出了门,重新打了水,把他买回来的衣服,以及给江瓷买的内衣内裤全都洗了一遍。 洗江瓷的内裤时,他没忍住想到了之前江瓷有一天早上睡醒后换下来的内裤。 她气急败坏的让他不许再洗她的贴身衣物。 周明礼忍不住的笑了笑。 又认真的搓洗江瓷的衣服。 在洗到江瓷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时,他摸到了裤兜里有一个东西。 周明礼掏了掏,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块女士手表。 第176章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江瓷是被一阵香味给吸引才醒过来的,人在床上躺了半天,回过神来,闻着这股香味儿,才想起来周明礼已经回来。 她慢悠悠的起床,整理好衣服刚走到门口,习惯性的往自家的钟表所在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顿住。 钟表旁边放的还有一个钢制的东西。 江瓷走过去,这才看清楚。 那是周构托周槐给她送过来的那只手表。 江瓷往外瞧了一眼,晾衣绳上挂满了她的衣服,还有一套是她今天换下来的。 这手表本来在裤子兜里揣着,现在转移到了钟表旁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江瓷拿着表往厨房走。 周明礼果然在里面忙活。 他烧了一条鱼,这会儿正在锅里炖着,江瓷刚才闻到的香味就是锅里传出来的香味。 人才走到厨房,在里面忙碌的周明礼就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飞快地扭头看向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闻着味道就起来了,今天做饭这么早?” 江瓷自知手艺不行,去加柴烧火这种事儿也是能做的。 她手里还拿着那支表,往小木墩上坐时,随手把它放在了灶沿上。 周明礼看到那支表,微微顿了顿,侧眸又看她。 江瓷似乎是在等着他发问,手指又敲了敲灶沿旁手表所在的位置。 周明礼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是陶医生送给你的?” “今天我帮你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在口袋里,我拿出来放在堂屋了。” 江瓷扬眉,“没想过是我自己买的?” “开源节流,抵抗未知风险,江瓷,除了我们日常的花销,你从来没有把钱浪费在其他东西上。” 周明礼这一点还是十分信任江瓷的,她和他一样,在存款还不足以去应对未知的危险时,花销都会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 ……给江瓷买东西不算。 周明礼一开口,紧绷的情绪就一下子松散下来,眉眼舒展起来,将锅盖打开,从里面夹了一块最鲜嫩,没有刺的鱼肉,等没有那么烫时,送到江瓷的面前,让她尝尝味道。 “我只是疑惑这个手表的来历。” 江瓷吃下鲜美的鱼肉,说道,“周构托周槐给我的。” 这下轮到周明礼扬眉了,他定定看着江瓷,有些不太明白。 江瓷往锅里塞了一根细柴,“你不知道,你走后的第二天,发生了一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面上全都是分享欲,周明礼示意她不用添柴了,一边听她说自己不在的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 江瓷不说还好,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周明礼总算是明白了他到底错过了一桩什么事儿。 “周槐把表送过来的时候,我就猜这东西可能是周构原本买下来送给王招娣的,我没戴,回头找周构说一声,把它拿去换一只其他的表。” 周明礼总算知道了这表的来历,他点了点头,“回头我去换,梅花和与浪琴差不多,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换一只浪琴。” 黑市可能没有换表的,但周明礼可以去表行。 江瓷:“行啊。” “今天我在医院还看到赵翠花一家已经开始演上了,赵翠花她的丈夫已经发现了,后面估计还有大热闹,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看到了。” 江瓷还想看赵家的乐子呢,这热闹也能被她津津乐道好几天了。 江瓷怨声载道,周明礼听得直想笑,“找个时间我们多往镇上跑几趟,说不定哪天就撞见现场了。” 对此话,江瓷冲着周明礼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一支表差点引起的隔阂,被微妙又轻松的化解,周明礼算是尝受到了坦诚的好处,就连神色都变得轻快了几分。 今天周明礼做饭比较早,也是觉得江瓷比较累,先吃了饭之后再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周明礼刚刚把饭给摆好,江瓷还没去叫两个孩子,这俩小孩儿就跑回来了。 他们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 “妈!有人找你!”周阳和周苗提着小桶,脏兮兮的跑回来,手里的万花筒也沾了不少的灰。 江瓷和周明礼看到这俩熊孩子身上全都是泥土的模样,血压直飙。 再往后一看,周构领着程化昇和李爱莲一家三口来了。 “老二!弟妹!哎呦,你们在吃饭啊?” 周构这次没有直接闯进去,等两个孩子喊完人,这才慢吞吞的带着人进去。 这要是带着程先生一家莽莽撞撞的闯进去,正好碰见这恩爱的小两口嘬嘬嘬,那他真是无颜见人了。 “二狗哥,你这是……” 周明礼还没见过程化昇和李爱莲一家,虽然从刚才江瓷对他说的那件事儿里猜得出来这一家三口是谁,但他话语依旧略显迟疑。 一旁的江瓷说,“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程化昇先生和李爱莲女士。” 程化昇走过去,“你好,我是程化昇,你就是周明礼同志吧?” 周明礼伸手和他握手,“我是周明礼。” 做完这个动作,程化昇还愣了愣,周明礼坦然说,“我媳妇儿教过我城里人初次见面的人要握手。”、 江瓷:…… 她再次感叹,这城里下乡的知青身份是真好用啊。 程化昇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笑道,“我们是听周构说你回来了,这才登门拜访,有些突然,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周明礼说,“没有,你们吃了吗?你们先和我媳妇儿说话,我再去炒几个菜。” “不用不用!不用这么麻烦!” 程化昇连忙追进去,周明礼已经重新握上了刀。 程化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周明礼刷刷刷地就已经又切了块肉,往刚刷好的锅里放油。 这…… “之前听周营长说你丈夫做饭好吃,现在看你们家都是他做饭啊?”李爱莲含笑的问。 江瓷丝毫不觉得愧疚,“对,我做饭不好吃。” “那我们今天就厚脸皮蹭上一顿饭了。”李爱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话落又去看女儿程可,“可可,去车上把我们给你江阿姨准备的礼物拿下来。” “好!”程可立马喊了一句,很快离开,又回来。 一整个箱子被警卫员给提着进来。 江瓷惊讶的看着这箱子,“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不夸张,我们明天就要回京市了,我们的父亲暂时还不能离开,只能请你多多照看一番,这些东西你要是不收,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跟你开这个口。” 李爱莲笑着从警卫员手中把箱子打开,“我们进屋里面说?” “好啊。”江瓷领着李爱莲和程可就往屋里走,路过两个泥猴儿似的孩子,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指了指他们的小脑袋瓜子,“给我自己去洗!” 周阳和周苗撅了撅小嘴,垂头丧气的去自己换衣服洗脸洗手去了。 他们今天玩的有点疯,都忘了妈妈不让他们把自己弄得脏脏的了。 周构左右看了看,摸摸鼻子,跟着钻进了厨房。 进了屋之后,李爱莲把箱子打开。 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袱,给江瓷介绍道,“这里面是一整套擦脸的,终墨镇虽然什么也不缺,但这个牌子是国外的,也就在京市,沪市,港城这种地方能买得到,我用着很好用,你可以试试!” “还有这个。”李爱莲又拿出了一个包袱,压低声音在江瓷耳边低语,“等你来那个,把这个一小包一小包的垫在内裤上,就不用怕弄脏了。” 她这么说,江瓷还能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不瞒你说,我丈夫去临云市也帮我买了一些,我知道这东西很好用,你送的加上我丈夫给我买的,很够我用好几个月了。”江瓷很感激,“李同志,谢谢你!” 李爱莲很惊讶,没想到江瓷的丈夫竟然会买这个给她。 再想想江瓷是知青,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周明礼,李爱莲也就释然了,她又去拿里面的其他东西,“我和我丈夫在京市的百货商场买了两件大衣,一件是女士的,一件是男士的,周营长只说你们夫妻的身量,我寻思着我们俩个子应该差不多,就按照我的体型给你买的。” “这里面还有程可小时候穿的棉衣,我都洗干净晒好了,可以给苗苗穿,也能重新拆了给阳阳做新的。” 这箱子真是大,东西装了不老少。 且都是切切实实能用得到的,江瓷只是看看里面还有零零碎碎的非常实用的小物件,就知道李爱莲帮他们准备礼物时有多用心了。 “谢谢你们帮我们准备的这些东西,真是送到我的心坎上了。”江瓷再次表达自己的感激。 看她是真心喜欢,李爱莲抿唇笑了出来。 等介绍完送的东西,李爱莲才让程可出去找两个弟弟妹妹玩。 李爱莲往外看了一眼,轻声对江瓷说,“小瓷,我就叫你小瓷吧,昨天化昇他的侄子打了电报来,从这个月开始,正式对某委会开始清肃运动,后面知青返城将会越演越烈,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江瓷听完她的话,愣了愣,说道,“李同志,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离开,和我丈夫签个离婚协议,就能拿到介绍信返城。” 江瓷认真的对李爱莲说,“我对我的丈夫感情很深,而且我相信时代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不远的以后我和我丈夫能够一起离开这里。” 第177章 柳殷殷的处境 这话高低没让周明礼听到,不然他得高兴得嘴角直往上翘。 李爱莲和丈夫商量这件事儿的时候,自然是按照把她们一家人全都带走的打算,先这么问也是看看江瓷的态度。 她既然这么说,那李爱莲后面的话再说出口时,就没有太多顾忌了。 “其实我们家里还有一些门路,可以给你们夫妻两人在京市找个工作,顺便也能将你们两个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调去京市,这么一来,你就不能回你的家乡,而是去京市。” 大多数知青返城都是往自己所在的城市回,没有去其他地方的道理,程化昇家里的几个子侄倒是有人能操作,但也只是能把她们弄到京市,户口变成京市的户口,让周明礼跟着江瓷回她的家乡,这需要的打点就和她们去京市的打点又有些不一样。 李爱莲担心江瓷想念父母家人,不愿意去京市反而想回家,这才没有一开始就说让他们去京市的事儿。 江瓷却笑了出来,“京市比我的家要好多了呀。” “我倒是还要感激你们让我们有一个能去京市的机会,虽然山定大队没什么不好的,可你也知道,当工人和当农民,其实有本质的区别。”江瓷说的十分认真。 这个时候,工人就是比其他人的地位要高一点,不仅有工资,还有粮食的定额,以及其他的补助。 而且,做农民要比当工人累得多得多。 李爱莲看江瓷坦荡,对她的好感又加了一层。 她们彼此都知道,程叶寒现在之所以能这么好,全靠江瓷一日三餐往里面送,不着痕迹的拿捏着刘三,不然程叶寒恐怕早就被刘三给磋磨得没几天活头了。 单单是江瓷在程叶寒生病时在他身边照顾这一个恩情,就足以让她们不留余力的帮这一家人将户口给搞到城市里去。 面对品德道德高尚的人,只恩情两个字,就是一辈子还不清的债。 哪怕这里面有江瓷在猜测出来程叶寒的身份之后的故意帮扶,那也是真真切切落到实处,让程叶寒在牛棚里好过不少的。 这一份人情,江瓷能受,她受的坦坦荡荡,如果江瓷表面假意拒绝背地里还是想要捞好处,李爱莲才会觉得她虚伪做作。 “等最近风声过去,化昇会再回来一趟。”李爱莲轻声说,“约摸着就是十月中旬左右。” 江瓷听懂了李爱莲的话。 十月中旬她们就能离开山定大队,前往京市。 江瓷微微一笑,点头表示明白。 等江瓷和李爱莲从房间里出来,厨房里的那三个老爷们似乎也说完了话。 周明礼临时加了四个菜,又贴了饼子,菜虽然不多,但量都是足够的,几个人过来一起吃饭,堪堪够吃罢了。 江瓷还要给程老先生送饭,现在天黑的早,周明礼也担心她一个人过去,要和她一起过去,这么一来,程化昇等人就先离开。 周明礼和江瓷送他们离开,这才让两个小孩儿拿了四颗水果糖,去于家找大柱二柱玩。 程化昇一家和周构一边往车那边走,程可一边吃着江瓷给她的大白兔奶糖,含糊不清的说,“周叔叔做饭真好吃。” 程化昇和李爱莲深以为然的点头,周构一脸的得意,“我说的没错吧?他的手艺不比国营饭店厨子的手艺差!” 程化昇:“这下我倒是有机会介绍了。” 他都尝过周明礼的手艺了,五道菜,没有一道逊色的,没看江瓷和两个孩子都习以为常的吃吗,足可见这是周明礼寻常发挥的水准。 程化昇寻思着要把周明礼往哪里塞,目光一动,视线落在了警卫员手中提着的周明礼给他准备的东西。 好些腊肠! 这倒是个能送礼的好东西。 …… 京市。 穿着白衬衫,深蓝色长裤的男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一个大杂院门口。 这个大杂院住了不少人,其中,有一间房子里住着一对母子。 男人将自行车停在了门口,拎起前面的车篓中拿出了一个饭盒,接着走到那住着一对母子的房间门口。 门是敞开的,里面很乱,压根不像是一个母亲在带着一个孩子生活的样子。 男人仿佛早就习惯了,将拎着饭盒走进去,将饭盒放在桌子上。 “嫂子,我来给你和希希送饭了。” 从里屋走出一个女人,她穿着红色碎花的的确良连衣裙,露在外面的手臂与脖颈白皙如雪,那一张脸更是清纯妩媚,格外引人注目。 “向学,真是谢谢你这么些天忙来忙去了。”女人感动的看着夏向学。 这个女人是谁呢。 正是和夏磊离婚之后,带着孩子来到京市投奔夏磊亲戚的柳殷殷。 柳殷殷不会做饭,除了会写个稿子赚点钱,洗衣服,料理家务那是一概都不会的,这夏家又不能不管她,只能让人来给她送饭。 夏向学目光在柳殷殷的脸上流连,说道,“嫂子,你要是跟着爸妈一起住大院里就好了,再怎么样也比这环境好,家里人也能好好的照顾你。” 柳殷殷苦涩的一笑,“我和磊哥离婚了,哪里还有什么资格住在你们家?” “可你们离婚也是不得已啊,你还带着爸妈的孙子,他们又不会真把你怎么样。” 柳殷殷摇摇头,一副怎么都不愿意去夏家住的表情。 夏向学叹了一口气,“好吧,嫂子,你找几个碗,我把饭给你们倒出来。” 柳殷殷哎了一声,再去找碗,发现今天中午吃饭的碗都还没刷。 柳殷殷一时间有些尴尬,夏向学知道柳殷殷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走过去帮忙把碗都给刷了,这才将饭给倒进刚刷好的碗里。 柳殷殷十分感动,“向学,要不是有你在,嫂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眼眶微红,说话也哽咽,“以前你哥从来都不让我干家务,我什么也不会……” 夏向学看着美人哭,那浑身都是牛劲儿,二话不说,立马帮柳殷殷把整个家里都收拾了一遍。 柳殷殷又是夸赞又是示弱的,夏向学离开时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看着夏向学离开的背影,柳殷殷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死死咬了咬牙。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不想住这种人多眼杂的大杂院! 可夏家的老爷子发了话,如果她不肯住在院里,那就只能给她找这种地方住。 你们以为柳殷殷为啥放着干净整洁的大院不住,反而来这种什么人都有的大杂院? 还不是因为,夏磊几个哥哥的嫂子们,压根不做人! 第178章 死人 这个年代讲究个财不外露,特别是京市这种地方,金银珠宝这种东西一旦露出来那就完了。 除非你同意和知道你有金银珠宝的人分赃,不然对方分分钟就去举报你。 柳殷殷来京市的时候打算得可好了,有夏家人帮衬,她来到京市有房住,有钱花,也不用工作,不用操心家务等等,只要等着夏磊被放出来就够了。 可没想到,她才到京市没多久,夏磊的那几个嫂子,就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夏磊是因为什么蹲笆篱子,每天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打量与试探。 夏磊的每个嫂子都认为夏磊一定给这个媳妇儿留了许多许多没有交代的财宝和钱,想方设法的去打听她那里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柳殷殷怎么可能会告诉她们? 柳殷殷纵使再不想说,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只是出去的功夫,柳殷殷住的房间就被几个嫂子给开了门,偷偷溜进去找好东西去了。 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却什么都翻不出来,柳殷殷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自己的物品凌乱无比,她心惊胆战又无比愤怒。 柳殷殷想去找人理论,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深深的知道比起事业有成的儿子,进了笆篱子的儿子对夏老先生来说,可不得他的心,能让柳殷殷带着孩子住进来,已经是夏老先生对她的怜悯。 所以柳殷殷压根不敢去找那几个嫂子理论。 她整日生活在惶恐之中,生怕自己藏起来的东西被人找到偷走,没有办法,只能提出搬出大院。 夏老先生什么都没说,给她和夏希安排到了这个大杂院里住。 那些结婚的,没结婚的男邻居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别样的色彩,柳殷殷这段时间常常感受到夜里有人在敲她的门,这种恐惧对柳殷殷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之压力。 柳殷殷咬着唇,想着被自己藏起来,偷偷带到京市的那枚玉玺,以及被夏磊偷偷藏起来,自己临走时才拿走的金银珠宝。 她必须先找到一个靠山才行。 以她的美色,柳殷殷并不觉得自己找不到。 …… 程化昇很快就走了,周明礼和江瓷的生活倒是没有被他们的话影响多少。 该攒的钱还是要攒,该过的日子还要过,在他们离开这件事没有下结论之前,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入了九月,这山里熟了的东西就开始多了起来。 今天不用上工,江瓷和周明礼一起去给程老先生送了饭之后,就寻思着要不要再上山一趟。 江瓷想起家里还没杀的野鸡,拉了拉周明礼的衣襟,“周明礼,板栗炖鸡——” 天杀的,板栗炖鸡她都快念叨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吃进嘴里! 周明礼:“那我们一会儿直接去山上?” 江瓷:“好啊!” 两人火速赶回了家,找到家里所有的背篓,又带了手套,去于家领了两个孩子,就开始往山上走。 于大嫂偷偷去帮要结婚的新娘子盘头发去了,早上并不在家,所以这次去也就没带于家的人,江瓷想着如果那颗板栗树没有被人发现,她们把板栗全都摘下来,回头分给于大嫂一筐。 能跟着爸妈上山,周阳和周苗满满的全都是干劲儿,一路小跑地跟着爸妈,兴冲冲地就上了山。 得亏江瓷认识路,七扭八拐地,竟然还能再找到那颗板栗树所在的地方。 看到那硕果累累的板栗树以及地上被某些动物开了壳被盗走了果实的板栗外壳,江瓷眼睛蹭亮。 “竟然没有人来过这里!”江瓷快步走过去,情不自禁为自己的记忆力点了一个赞。 真不错啊。 周明礼眉眼也带了笑,丰收的季节,能看到有收获,总是会让人感到高兴快乐。 周明礼将身上的背篓都取下来,对江瓷和两个孩子说,“你们离远一点,我把上面的毛栗子都给打下来,然后我们再捡。” “好。” 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就退开。 周明礼很快就找了一根树枝,他爬上了板栗树,开始往下打毛栗子。 他且还得打一会儿,江瓷就带着周阳和周苗在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不识趣的野鸡让她抓。 很可惜,没有。 江瓷找了一圈,连只兔子都没瞧见,这次怕是找不到什么肉了。 她手里也拿了根棍子,在四周随便翻翻看,想找找有什么藏起来的东西。 “有蘑菇!”周苗先看到了什么东西,拉着江瓷的裤腿,指着不远处背阴的地方。 江瓷走过去,果不其然,那里长了一片蘑菇。 这玩意儿江瓷可不确定能不能吃,万一摘了什么什么躺板板的蘑菇回去吃,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江瓷拿手里的棍戳了戳,忽然咦了一声。 那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蚂蚁,仔细看过去竟然还有一些残破的布头。 江瓷看到那布头,精神一凛,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你们快去爸爸那边。” 江瓷立刻赶走两个才三岁的孩子。 周阳周苗一脸的懵,可看到妈妈脸色凝重,没有转圜余地,只好怕怕的跑去找爸爸去了。 江瓷神色冷凝,看着那密密麻麻蚂蚁爬过的地方,看着那白色接近透明的诡异蘑菇,她心中那股预感更盛。 紧接着,江瓷拿着手里的木棍,对准那白色蘑菇所在的位置,往下一戳—— 噗呲。 有什么东西腐烂后化作脓水的东西流了出来,紧接着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蔓延。 江瓷心下一凛,握着那木棍的手有些抖,她慢慢将木棍拔出来。 那木头尖上。 挂着一颗已经腐烂的眼珠。 正在板栗树上打毛栗子的周明礼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他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脸色顿时沉下来,几乎直接从树上跳下,脚下踩着毛栗子趔趄了好几下,幸亏后面稳住了脚步才没有栽倒。 周明礼立即朝着江瓷发生动静的地方跑去。 周阳和周苗吓傻了,看着父亲跑远,立马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等周明礼走过去时,就见江瓷跌坐在地上,一整个人惊魂未定,满脸煞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江瓷!”周明礼立马跑过去,将江瓷扶起来,“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他急切地上下打量江瓷,生怕她是遇到了什么猛兽。 江瓷抓着周明礼的胳膊,又听到周阳和周苗喊,“爸妈!!” “不许过来!”江瓷冲着两个孩子厉喝,周阳和周苗一呆,不敢再动,却是因为被母亲严厉的呵斥而不知所措到红了眼睛。 江瓷没去看两个孩子,只是撇开视线,将脸颊扭到另外一侧,声音艰涩,“这里……有一个死人。” 第179章 暗格 饶是江瓷再怎么见多识广,也不可能没事找事到去看一个尸体长什么样,看一个腐烂到极致的尸体长什么样。 她侧着的脑袋靠近周明礼的胸口,江瓷几乎直接就把脸靠在他的胸口处,不太愿意再去看那腐尸。 周明礼脸色虽然难看,但还算能撑得住,目光扫视江瓷刚才戳过的地方,低声说道,“我们还不清楚这死者是谁,要不我们直接报警。” 他的大掌落在江瓷的脑袋上,轻抚的揉了揉,低头在她地额头上亲了亲,带着安抚的意味。 目光却是突然扫到了这被埋的尸体处,还有一块布,上面似乎写了什么。 “江瓷,那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周明礼轻声对江瓷说。 江瓷后背下意识地挺直,“还有一位死者?” 她刚才也是被棍子随便戳那一下直接戳出了一只眼球吓得不轻,这要是再有一个死人…… 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不是。”周明礼缓声,“你先在这边站着,我过去把东西拿起来。” 江瓷就没动,周明礼自顾自地走过去,将那块大半埋在土里的布给拉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东西埋进去多久了,上面还有很多被溶解的情况。 周明礼摊开看,字勉强能认清。 “这块布上有字。”周明礼低声对江瓷说。 江瓷终于是有了动静,目光一挪,落在周明礼手里的东西上。 ‘不论是哪位同志见到了这块布,请您前往山下山定大队的那片树林后,泥土里埋了一只盒子,里面装有三条金子,盒子下方有一暗格,请您务必打开。——黄……’ 最后的名字看不清是什么,但江瓷和周明礼却是看懂了山定大队那片树林和三条金子这几个字。 江瓷和周明礼几乎同时的眼皮直跳。 山定大队里只有一片树林,那就是他们家屋子后面的那片,还有金子。 在大半个月前,江瓷带着周苗和周阳在树林里寻找知了猴时,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三条重量不轻的金子。 这……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那盒子是这个人故意埋的?还有那个盒子,我们一直没有发现里面有暗格。” 周明礼低声,“有三条金子在里面放着,我们大概率也不会去看盒子有没有暗格。” 江瓷脑袋转的也快,说道,“我们可以把这个人的尸体报告给公安,但这块布暂时不能交出去。” 她们是先找到的那三条金子,如果连带着这块布也交出去,那公安一定会怀疑他们把金子私吞了。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很快就做了决定。 先回家看看那盒子里的暗格中藏了什么东西,如果有东西证明这个人的身份,再做打算。 这突然发现的东西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所以周明礼和江瓷带着孩子返回板栗树旁边,先将这些毛栗子全都装进筐里带走。 等把所有毛栗子都装进筐里之后,江瓷背上一筐,又帮周明礼背上一筐,另外两筐被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提着,四只筐里全都装得满满的,仔细算算,周明礼的两个筐还比江瓷大一圈,毛栗子装得也多。 周阳和周苗两个孩子安静地很,显然是被刚才江瓷的严肃给吓到了,一点都不乱跑乱叫,乖乖的跟在江瓷的身边,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瓷目光扫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为了避免让这两个孩子产生心理负担,等把东西带回家里,江瓷把两个孩子叫过来。 “今天被我吓到了吗?” 周苗和周阳眼睛眨巴眨巴,倒是后知后觉的又委屈上了,一个红了眼眶,另外一个就哭起来。 周苗一边抽噎一边说,“妈,我们乖。” 江瓷虽然偶尔会对他们发火,却从来不会如此严厉的呵斥,调教周阳的性格时,也是以一种让他越来越习惯家里资源的平均,如果撒泼打滚,爸妈不会打他也不会惩罚他,只是看着他哭闹,如果他想砸东西,那就另算了。 他砸一个东西,就会吃一次二荆条。 犯什么错受什么惩罚,久而久之,周阳倒是没那么能闯祸了,也不再说‘妹妹的东西都是我的’这种话,很习以为常的把他们两个共同拥有的食物分给周苗一半。 正是因为江瓷很少对他们说这种相当严厉的话,他们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才会手足无措,感到委屈。 江瓷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抬起来,摸摸她们的小脑袋,将两个小不点搂进怀里,“你们很乖,我也不是凶你们,刚才是我说话的语气太重了,我向你们赔不是好不好?” “你们长大之前,我会尽量不让你们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所以你们要记得我的话,我勒令不让你们去的地方你们就一定不能去,比如河边,危险的地方,好吗?” 周阳周苗抱住江瓷就是一通哭,却也将江瓷的话给听进去了,哭太狠还打嗝,一边打嗝一边点头。 他们已然将今天妈妈严厉不让他们靠近的地方与“危险”画上等号,如此他们自然而然不会再感到委屈。 等两个孩子哭累了,今天又走了那么多路,两个孩子很快就打起了瞌睡,在一旁看着江瓷教育孩子的周明礼就过去,一手抱一个,将两个孩子送到了床上。 江瓷则去拿了那个盒子。 表面的漆器还相当完整,样式古朴,相当好用。 里面放了江瓷的雪花膏和梳子,她把东西都拿出来,将盒子摆在了桌子上。 周明礼和江瓷坐在桌子两旁,盯着这么一个不大的盒子。 “之前没怎么留意,现在打开了之后再仔细看,好像盒子内的底部其实要比外面的底部要高一点。”江瓷伸出两只手,一根手指按在盒子里,一根手指按在桌面上,高低差距立马就展现了出来。 周明礼的目光从她的手上划过,说道,“只高出这么一点,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 江瓷仔细翻找了半天,还真被她发现了一个小机关,轻轻一扣,两人就听到一声咔哒脆响。 第180章 玉玺 两人相视一眼,立刻觉得有戏。 扣在底部的平面被拿出来,再往里面看去,江瓷和周明礼就发现里面竟然还放了一封信。 江瓷把信给拿了出来,周明礼立刻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江瓷将信封打开。 里面有一张纸,还有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两人只是把目光从这照片上扫了一眼,呼吸就是一凝。 照片上是什么呢。 被戴着手套的手举起来的物什上半五爪龙盘踞,高傲俯视众生的龙,下面四四方方,俨然是一大块的玉。 就算江瓷和周明礼再不识货,也能看得出来这玩意儿是什么。 古时候象征着帝王至高无上权力的玉玺。 江瓷和周明礼又相视一眼,神色渐渐凝重,将照片放在一旁,继续看信。 ‘同志。 如果您打开了这封信,我想我已经去世,而您也收到了信封之上摆着的三条金条,如果您愿意,这将是属于您的报酬,我国发现的第一枚来自六百年前的国传玉玺,如果您能找到那枚玉玺,我万分恳切您能将它交给当地文保局,让它归属于国家。 接下来,我将告诉您我的信息,我姓黄,名叫致远,是一名考古学家,不久之前我与我的同事一起来到临云市,进行距今已有四百年的古墓勘考,并进行四周地理环境收集,研究古墓是否拥有进行保护性考古研究的要求,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先发现了一个距今六百多年前的无名墓坑,里面已被盗空,而那枚传国玉玺就在这个墓坑最不被那些盗墓人喜欢的地方藏着。 我们发现这枚玉玺时,高兴雀跃,自觉找到了这枚国宝级别的传国玉玺却不幸被恶人发现,我的同事,章逢春,叶明化,全部都丧生于他们手中,为了那国宝级别的玉玺,我们只能冒险将它藏起,写这封信时……我的同事,牺牲的章同志,叶同志,已经全部丧生,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只能将三根金条放在盒子里,并压下这么一封信,埋藏起来。 害我们的人是知晓我们发现玉玺的人,我并不知道是谁,但他一定与京市曾经属于文物保护某会组织的人。我将列下几个名字,希望你们能将他们举报。 亲爱的同志,那枚玉玺对于你来说一定没有那么大的重要性,它不可被买卖,它属于国家,它是传国玉玺,本身已经被赋予了最为重要的含义,希望你收下那三条金条之后,不要再打它的主意,我将告诉你我把玉玺藏在了哪里……如果它不在了,那一定是被人拿走,请你们务必将这张照片拿去登报,并告知全国这个消息,它一定会被找出来。 ……接下来,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私心之情,我曾离婚独自带着一个儿子结婚,他叫黄折月,生活在京市,我的死一定会让他的生活十分艰难,他只有十岁,如果您有余力,我希望您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此恩我将永生不忘。 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三日,黄致远绝笔。’ 不短的信,将那个死者的信息以及死因全都写清楚了。 江瓷低声叹了一口气,“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写好了价格。”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白得的东西,就连她们发现的金条,也是报酬。 江瓷和周明礼都短时间陷入了沉默。 好半天,江瓷和周明礼却是异口同声,“那金条和这封信都不能留。” 这倒不是周明礼不爱财亦或者江瓷傻了要把金条拱手让出。 事关国宝级的古董,已经不是现在的江瓷和周明礼能掌控的了的。 以他们现在的地位和人脉,是不可能凭借她们两个人就能把事情调查清楚并且摆平的。 心有余而力不足。 “把这件事告诉谁?”周明礼问她。 江瓷往后靠,理了理现在的人脉。 程化昇,他自然是江瓷认识的地位最高的一个人,但江瓷知道,程化昇并不处于权力中央,程家真正有权力的人是程化昇的侄子们。 周构,他是京市某军区的营长,这个地位真不算高,他就算是发现了惨案,也不可能违背军营的规定私自去调查。 赵文赵武,这两人一个是终墨镇的镇委书记,一个是镇政府宣传科的科长,也能算是终墨镇的地头蛇,当然,这东西可以交给他们,但江瓷和他们之间并没有太深刻的认识,甚至都算不上朋友。 陈副局长,还有小赵。 陈副局长为人正直,倒是能帮忙,可他头上还有局长以及市公安局,市政府等等直接的管辖,万一打草惊蛇,不仅她们手里的证据没了,说不定连她们都会被灭口。 “你觉得呢?这事不论和谁说,对方需要有的一点品德就是为人正直。” 不然信上所写死去的章同志,叶同志,以及写下这封信的黄致远就白死了。 “这事急不来,最先要确定的是这个黄致远除了他的儿子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李爱莲给了我她们家的地址,过段时间我给她写封信,让她帮忙问一问。”江瓷侧着头,“不过她们家现在不宜高调,不太好查。” 周明礼赞同了江瓷的说法,深深点头。 江瓷把那三条金子拿出来,连带着那封信和照片都放回了盒子里。 这东西如有必要,得一起交出去。 中午江瓷去牛棚送了饭,下午她就和周明礼一起去黄致远所写的地方找玉玺。 玉玺被他藏在了山里,黄致远还做了标记,十分简单的一个中字,山太大,就他们两个人找,费了好几天的时间。 幸亏他们在山里也抓了野鸡和兔子,不然真是要白白浪费好几天的时间。 终于,江瓷和周明礼在靠近深山的附近,找到了那个中字,这字在树皮上,有被人刻意划掉的痕迹。 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划出来的,比如熊。 可熊又怎么可能在这么低的树上划拉? 仔细去看,其实还是能看得出有中这个字的痕迹。 瞧见划痕,江瓷和周明礼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相视一眼,开始去挖。 空空如也。 第181章 惟妙惟肖 在看到黄致远留下的痕迹被毁了之后,看到这里空空如也,心里也没有太多失望。 只能说他们发现的太晚,东西被人先一步给拿走了。 江瓷和周明礼又把附近找了一遍,同样的一无所获。 没办法,两人只能放弃。 “可能是那伙人找到了。” “想办法让人查查黄致远在信上提起的那几个让他怀疑的人吧。” 目前来说只能这么办了。 回到家的江瓷又把那张照片给拿出来,看了看那枚玉玺长什么样子,沉吟的思索着什么。 周明礼看她盯着一张照片出神,走过去问,“怎么了?” 江瓷侧头瞥他,“这种照片如果没有底片能另外弄出来多余的照片吗?” 周明礼:“恐怕不能。” 如果放在几十年后,这种技术轻轻松松就能办到把旧照片翻新或者复制,可现在他们连电脑都没有更别说用软件复制照片了,压根不可能。 江瓷叹气,“那就只能让我把它给画出来了。” 周明礼扬眉看着她。 江瓷见他不相信,“你以为我不会画画啊?” 周明礼:“没见过。” 江瓷双手环胸,“那你知道别墅客厅摆放的那几幅画是出自谁的手笔吗?” 他们居住的那栋别墅是江瓷亲手设计,东西也是她往里面添的,周明礼曾经仔仔细细看过别墅内的每一处设计,自然记得那些画。 那些画不说有多精致逼真,却相当有个人风格。 上面没有落款,只有简单的一串日期记录。 周明礼这下子是真惊讶了,“你画的?” 江瓷慢慢翘起了唇,用稀疏平常这都是小场面的口吻说,“简单的素描而已,我画那种东西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这话掺杂了多少的水分,那就只有江瓷自己知道了。 周明礼瞧她眉眼都上扬,顺着她话问,“那你能把这张照片上的玉玺给画出来吗?” 江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小事一桩!” 周明礼眼底笑意加深,“我去给你拿纸笔。” 幸亏家里为了教两个孩子买了纸笔,不然江瓷还真不好画画。 周明礼很快就拿了东西过来。 江瓷坐在桌子前对着那照片里的东西比来比去,好半天,她瞪向周明礼,“你能不能去自己忙自己的?” 这个周明礼,就往她身后一杵,存在感极强的看她画画,江瓷一点都画不下去。 周明礼闷声笑,胸膛震动了好几下,他往后退了退,“行,那你画,我去做饭。” 碍事儿的人走了,江瓷才安静下来。 最终的成品虽然和原版没什么关系,可照片上必要的细节还是展现出来了。 看过江瓷的画之后的周明礼对此表示:“惟妙惟肖。” 后面又加了一句:“菜就多练。” 然后被当事人江瓷揪住暴揍了一顿。 周明礼照单全收。 至于后面揍人的动作不知不觉变了味,反被周明礼握住手亲吻,故意拿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襟之中任其随意捏揉,以消她的怒气的自罚一事那就是另说了。 周明礼被揉捏的痛不痛江瓷不知道,但她看周明礼的表情倒是挺享受的。 为此江瓷深思了一分钟,认为这压根不是对他的惩罚! 赶他去做饭,江瓷把闹乱的衣服给整理好,唇瓣嫣红,那双眸也带着潋滟。 她坐在桌子前,给李爱莲认真写了信,并加上她画的画一起封进信封,中午给程老先生送过饭之后,她们一家就去了镇上。 这一来是把信给寄出去,二来就是江瓷的药又吃完了。 周明礼认为中医治病需要不间断的进行治疗,其中必然要包括一天都不落的喝药调理与必然要去的复诊。 所以江瓷把信给寄出去之后,周明礼就带着江瓷和两个孩子去了镇医院。 周明礼和江瓷还给姜医生带了礼物——周明礼自己做的腊肠。 周明礼把东西拿着个布袋装着,放在了姜医生的桌子上。 这个时候可没什么不许医生收礼的规矩。 姜医生看了一眼,没说啥,示意江瓷坐下。 他给江瓷把完脉,又看了看两个明显比之前过来要胖,有精神的孩子,总算不再阴阳怪气周明礼。 “你养的不错,最近应该要来月经了,我把你的药进行一些增减,你坚持喝。” 江瓷点头,表示自己的明白。 “下午四点之前来拿药,九块钱。” 比之前贵了两块,周明礼也不问原因,直接从兜里拿出了一个五块的和四张一块钱给姜医生。 姜医生看了周明礼一眼,“也不问问我为啥给你加钱?” 周明礼自贬道,“您老是医生,我一个外行人也不懂,当然,如果您愿意告诉我,那也行。” 姜医生哼笑,弯腰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盒东西。 两盒阿胶,还有三罐奶粉。 江瓷和周明礼看到这些东西,都惊呆了。 姜医生指了指周明礼,“要不是看你们家真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我才不费这个功夫给你们搞这些东西。” “阿胶是给你媳妇吃的,一天不要吃超过两块,不然虚不受补,奶粉是给孩子喝的,里面有配套的奶壶,你们每天给两个孩子泡一壶,两个孩子分着喝,多吃肉,多吃粮食,只有营养跟得上,他们才更聪明,更健康。。” 因为奶粉只有三罐,两个孩子的饭量又在慢慢增加的,这一天三顿吃,那可不够吃几天的。 这姜医生看上去是个苛刻的小老头,对待人却出奇意外的好。 江瓷和周明礼承了这个恩情,对待姜医生,自然要更加慎重。 “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遵守您的医嘱。” 等江瓷和周阳周苗看完,周明礼让她们在外面等他,周明礼也坐下来,让姜医生帮他把把脉。 姜医生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想再生娃,那也得等你媳妇儿养好身体之后再说。” 周明礼:“……” 他欲求不满到已经姜医生一眼都能瞧出来了? “不是,我没那么想。”周明礼很无奈,却也直白说道,“姜老先生,我前段时间去做了结扎,没去市里复查,想请您帮我看看,术后还有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182章 孩子 姜医生听到周明礼的话,倒是挺惊讶的,“你们不要孩子了?” “嗯,有两个就够了,生太多也养不过来。”周明礼坦然回答。 “也是,一儿一女不错,不像有些人,就拼男娃,生了五六个女娃,又怀孕了让我给看看肚子里是男是女。”姜医生冷笑,“我有透视眼吗还能看得出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这种多半是如果还是女娃就直接打了,继续拼儿子。 而且男人鲜少有像周明礼这样自己去结扎的。 毕竟……这男人不能生娃,那和太监有啥区别。 姜医生让他去了内室,帮他检查了一下,“你没事,再晚来一段时间,伤口就痊愈了!” “三个月内不要同房,三个月残留精子里依旧可能有存活的,你媳妇儿依旧有概率怀孕。” 周明礼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没什么其他的事儿,周明礼很快出了门,和江瓷带着两个孩子拎着用布包装着的东西往外走。 江瓷对周明礼说,“下次咱们要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也给姜医生送一份。” 周明礼认真点头,“好。” 其实江瓷更想的是,如果能够提前促进国内对中医的重视那就更好了。 想一想这段时间中医的断层,以后想找个好中医都难的场面,也是让人有些难过。 不过这事急不来,毕竟就连江瓷她自己现在还没发达。 人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两人带着孩子打算在镇上转一转,或者再去收购站去瞧瞧有啥好东西。 这么一走,路过镇政府时,江瓷忽然就拉了拉周明礼的衣袖,示意他停下来。 “你快看那边!” “嗯?” 周明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却见有一个穿着体面,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骑着自行车匆匆离开。 没多久,又有一个男人,跟着一起走了。 周明礼扫了一眼镇政府的牌子,想到什么,说,“周构妻子姘头的岳家岳父?” 江瓷:好总结! “没错,他身后跟着的人,应该就是赵翠花的丈夫。” 这该不会是被她们撞见翠花爸设计引诱孙连城上当的戏码了吧?! 江瓷立刻想看后续,“走走,跟上去看看!” 她追连续剧都没这么热切! 周明礼顿一顿,提醒江瓷,“我们还带着孩子。” 江瓷低头看了看周阳,又看了看周苗。 两小孩儿,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懵懂。 江瓷表情严肃,“今天晚上我们吃铁锅炖野鸡,你们想吃吗?” 俩小孩儿,齐齐咽口水,使劲儿点头,“想!” “那你们一会儿不许说话,不许胡乱问问题,也不能大喊大叫,能做到吗?” “能!” 周阳和周苗立刻捂住嘴巴,闷声闷气的说,“妈妈,我们一定不说话,不大喊大叫,晚上吃鸡!” 江瓷笑眯眯的揉了两个孩子的脑袋,对周明礼说,“走吧。” 周明礼:“……” 行吧。 反正还有三个小时要打发,看个热闹也没什么。 于是,江瓷和周明礼就偷偷跟了上去。 …… 最近孙建城过得很不好。 自从那天孙耀祖出去了一趟后,赵家一家不知道把他儿子孙耀祖送去了哪儿,还背着他去照顾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碎。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本来岳父分到他手里的工作全部被转移给了其他同事手里,他反而被架空,每天上班如点卯,连他手下那些值得他信任的人也同样受到排挤。 坐在自己工位上的孙建城揉了一把脸,脸色阴翳,余光又瞥见岳父急急忙忙的从办公室里出来,直接就往外走了。 孙建城立马站起身,快步走上去,“书记,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忙?” 纵使赵文最近看他不顺眼,孙建城也不能装作自己知道,依旧勤勤恳恳做一副一切都为了媳妇儿岳父的模样。 翠花爸冷漠的说,“一点私事,你不用去。” 说完,翠花爸就快速离开了镇政府。 孙建城脸色瞬间沉下,却又很快收敛起来,他握紧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循环了好几次,才把烦躁情绪压下去,从窗户处,孙建城看着翠花爸独自骑着自行车离开。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什么的孙建城很快就下了楼,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跟了上去。 孙建城这一路就跟着翠花爸来到了河边。 翠花爸很快停下自行车,把自行车存起来,然后往河堤走。 孙建城走得很慢,紧随其后。 他一边躲着翠花爸,一边靠近,很快,他就看到翠花爸面前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像是夫妻! 孙建城看着那一男一女身上穿着补丁衣服,破破烂烂的,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他的脸色就又难看了几分。 “我家给孩子做了检查,该花的钱也花了,你们现在应该告诉我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我们赵家的种了吧?” 孙建城就听他的岳父声音凝重的说。 孙建城心中一咯噔,翻起惊涛巨浪。 果然……! 他岳父已经怀疑耀祖不是他家的孩子了! 可这到底为什么? 当初他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有其他人看到?! 孙建城神色难看的继续听。 男人紧张又匆忙说,“他真是你家的孩子,那天我媳妇儿也在医院生孩子,她亲眼看到你的女婿抱了个孩子出了医院处理掉,我家的孩子没活成,这才抱了他去养……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女人也在一旁怯懦补充,“他还在医院去看过另外一个女人……从那个女人的病房里抱出一个孩子……” 孙建城握紧拳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却听他岳父愤怒到了极点,压着气,一字一句,“你们说得都是真的?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拿假的孩子骗我……” “我们可不敢的!真的!!我们敢和你的女婿面对面说!” “我记住你们的话。这事儿我会去派人调查清楚,而你们……” 翠花爸一句一句按照计划中的去安排这对夫妻,让他们住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仿佛没有看到树后的孙建城,一字一句的叮嘱。 而孙建城,整个人都已经惊慌到了极点。 竟然有人知道他做过的事儿! 这怎么可能?! 孙建城听到翠花爸叮嘱完要离开。 他连忙慌乱的跑起来。 不行,他得再去确认一下,明明他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会有人看到?这对夫妻竟然还瞧见他和王招娣见面,看到他把他和王招娣的孩子抱走! 孙建城十分想冲上去告诉翠花爸,这两个人是在胡说八道,拿话骗他! 他们是在拿他们自己的儿子换赵家的亲儿子享福! 因为他弄死的是他和王招娣的孩子,而不是他和赵翠花的孩子! 第183章 活埋 孙建城的确挺喜欢王招娣的,她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更重要的是她爱他爱得一心一意,完全不在意他已经结了婚。 孙建城在赵家,基本上就属于是倒插门,赵翠花那个泼妇也被他拿捏,可家里还有一个当镇委书记的岳父,还有一个做妇联主任的岳母,他们两个人压着,孙建城不得不装孙子。 只有在王招娣面前,他才能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一家之主。 所以在他们有了孩子之后,王招娣缠着他要把孩子生下来时,他一时心软答应了。 可等王招娣的肚子越来越大,孙建城才猛然惊觉这是个麻烦。 因为翠花也怀孕了,如果王招娣带着孩子去家里闹,依照翠花爸的性子,一定会把他净身出户。 他的家庭,事业都会受到牵连。 孙建城想往上爬,必须有岳父做助力,他打不掉王招娣的孩子,就想到了一个恶毒的计谋。 诓骗王招娣把孩子生下来,让他抱走送到赵家享福,再让王招娣找一个男人结婚,让那个男人拉帮套,供孩子长大。 王招娣问他,他和赵翠花的孩子怎么办,那孙建城就说他十分厌恶那个孩子,直接扔了任其自生自灭。 王招娣果然中招,为了让两个孩子生下来后的差不了多少,赵翠花生完孩子没多久,王招娣的孩子也出世了。 孙建城抱走了孩子。 他压根没有把孩子给换掉。 而是把王招娣的孩子活埋了! 就埋在他和王招娣偷情时住的一个平房后面。 虎毒不食子,孙建城却不这么认为,这个孩子和他自己比起来,那当然是他自己才最重要! 私生子而已,死就死了,他还有其他孩子。 至于留下的那个孩子孙建城对他喊谁叫妈,并无意见。 这事儿他做的隐蔽,没人知道,而且他在外人设立的好,也没人怀疑他和其他的女人有牵扯。 唯一让他感觉不爽的就是孩子慢慢长大,王招娣还没物色好结婚的对象,要求见孩子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么下去很容易露馅。 直到王招娣和周构结婚,孙耀祖去见王招娣的时间没那么多了,孙建城才松了一口气。 通过孙建城有意的引导,孙耀祖又是既得利益者,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知道不能把王招娣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这么多年没穿帮,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孙耀祖够听他的话,能藏得住事儿。 可现在…… 孙建城越走越快,整个人的脸也是铁青的。 将近十一年的时间,让他都有些淡忘了那天的事儿。 难道那对夫妻在他埋了孩子之后又把孩子给刨出来了? 很快,孙建城就来到了那个平房的后面。 他疯了一样拿了把铁锹,开始铲地。 一点一点又一点。 孙建城挖到后面,眼前陡然出现了一点白。 十一年都过去了,骨头都分解得只剩下那么一点点。 孙建城瞳孔一缩,暗骂一声,“这该死的人!竟然敢占我家的便宜!” 他一定得想个法子把那夫妻的伪装给戳破! 正这么想,孙建城忽然感到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在看,他猛地扭头。 却见本该怒气冲冲返回镇政府的岳父,以及他的妻子赵翠花,赵翠花的堂弟,都阴沉的看着他。 孙建城整个人一愣。 小赵快步走过去,看到那只剩下一点点的白骨,他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孙建城的脸就是狠狠一拳头! “你这个恶毒至极的奸人!” 小赵可是公安,人高马大,一拳头下去,孙建城整个人都往后趔趄了好几步,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们……唔!” 孙建城急切要狡辩的话还没说出口,小赵又给他来了一拳! 赵翠花和翠花爸紧绷着脸,同样走上去去看孙建城刚才挖的地方。 一个婴孩儿的头骨还没有完全分解,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赵翠花看到这个头骨时,精神一下子就崩了,尖叫一声,冲上去发疯似的冲着孙建城打起来。 “他还这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孙建城!你还我的孩子!啊啊啊!!!!” 赵翠花可不是什么良善的家伙,此时此刻只要她一想起这里面的孩子可能是她的崽,赵翠花就恨不得直接把孙建城给大卸八块! 赵翠花那爪子刷刷刷!冲着孙建城的脸就挠,她下手是真的狠,孙建城的脸都被挠出了好多血痕,看着相当可怕。 周明礼和江瓷赶到时,一边伸着脑袋瞧,一边分别捂住了两个孩子的眼睛。 哎呦这场面……略血腥,小孩子还是不要看得好。 孙建城一边抬起手躲赵翠花的抓挠,一边趁机着急解释,“那里面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是耀祖,是耀祖啊!” 翠花爸一下提起孙建城的衣领,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你以为这种狡辩我们会相信?孙建城,我们赵家哪里对不起你?换了别家的孩子来我家,还让他叫其他人妈!” 翠花爸老当益壮,对着孙建城的脸又不留余力的再揍一拳! 好了,这下孙建城的脸是彻底不能看了。 江瓷轻嘶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之前柳殷殷找我事儿的时候,我扇她那一巴掌和书记,小赵打这男人的几拳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周明礼:“……” 是这么比较的吗? 周明礼淡定接她的话,“下次有人再惹你,我在一旁给你递武器。” 江瓷微笑着伸出手捏他腰间的肉,“我谢谢你。” 她的手被周明礼顺势握住。 那边翠花爸已经又狠狠打了好几下,打得孙建城眼冒金星,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小赵直接将人给提起来要送去公安局。 “大伯,剩下的事儿我们一定都给查清,这里的孩子遗骨我让法医过来看,你们……” 赵翠花看着那坑里的孩子,只要一想到这可能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就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翠花爸也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声音沧桑,“就按照计划的那样来办吧。” 第184章 安排 小赵带着被暴揍一顿晕乎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的孙建城往外走,瞧见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捂着一个孩子的眼睛,站在不远处,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把刚才翠花父女两人混合双打看了个全程。 小赵人都麻了。 唉。 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怎么只要有什么大事儿,这夫妻俩保准就在一旁看热闹。 也不知道他们身上是不是贴了什么感应八卦的雷达。 “你们怎么在这儿?”小赵一脸生无可恋的问。 “有事儿来了趟镇上,没想到就碰到你手里的人跟踪书记,我们就……”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小赵已经懂了其中含义。 他无可奈何的点头,“行吧,这事儿已经解决一大半了,就只剩下审问这个畜生了!” 说到畜生两个字时,小赵忍不住还上脚踹了孙建城一下,声音里带着凶狠。 小赵很快就走了,江瓷和周明礼又默默的看了看那那对父女。 翠花爸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能撑得住,勉强冲着江瓷笑了笑,感谢了她出的主意,说现在他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恐怕难以和他们说些什么。 江瓷和周明礼也懂,什么也没多说,只说了告辞,很快就离开了这边。 就像小赵说的那样,只要抓住了孙建城残杀婴孩的把柄,这事儿就解决了一大半,接下来就要看公安局那边要怎么查了。 陈副局长总不至于连死去的孩子,究竟是王招娣的还是赵翠花的都问不出来吧? 当然,这和江瓷没什么关系,周明礼骑上自行车,带着她和两个孩子就回了镇医院,他将这次的药拿走,又骑着自行车咣啷咣啷的往回走。 在山定大队里除了一些日常上工,江瓷和周明礼就好像是隔绝了外面的风浪,日子过得相当平静。 全国性大规模的运动就在这种平静的日子里开始了。 而今的江瓷和周明礼只是小人物,尚且感受不到这种风雨欲来所带来的变化,等到她和周明礼再一次到牛棚时,发现刘三不见了。 这边换了其他相关的工作人员接管,开始对沈从禾和程叶寒两人的成分重新进行审核。 这里倒是没有江瓷的用武之地了,夫妻两个人被盘问了一番之后,那些人就让他们尽快离开这里。 江瓷往里面看了一眼,没见沈从禾和程叶寒,她倒也不纠结,很快就和周明礼离开。 …… 京市。 李爱莲刚从学校放学回家,就碰到邮差来送信。 “李老师!有你的信!” 李爱莲收了信,冲着邮递员笑了笑,“谢谢啦。” “客气啥,我走啦!” 李爱莲拿着信回到家里,瞧见院子里停的另外一辆自行车,就知道是程文允来了。 “化昇,你和文允在屋里说话吗?”李爱莲提了提声音问。 “哎!婶子,是我!” 是程文允的声音。 “行,那你们先说,我去做饭,文允今天就在家里吃饭。” 程文允又应了一声。 最近京市风起云涌的,各处都在变动,程文允跟着领导忙,这好不容易休息了,立马就赶到程家找他小叔说话。 程文允低声说,“可以着手准备接爷爷回来了,所有资料我都准备好,等到时机合适,我把资料提交上去,爸和二叔他们的清白也能恢复。” 程化昇揉了一把脸,掩下自己的激动与泪水,“还有你妈妈,你的二婶,和奶奶。” 程文允的表情沉重了些,“我都知道。” “今天我给那边发个电报,让老周和江瓷他们帮忙看着点,别让老爷子出什么事儿。”程化昇看了程文允一眼,“顺便把你父母和你二叔,二婶,奶奶的骨灰拿回来。” 程文允继续点头,叔侄两人把事情商议妥当,李爱莲那边也说要吃饭了。 今天李爱莲炖了鱼,程文允笑着夸赞,“婶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李爱莲就笑,“跟周明礼学的,他做鱼好吃,我就问了问他怎么做的。” 提起周明礼,程化昇就想起来了,对程文允说,“江瓷和周明礼是夫妻,我让少君帮了个忙,打算把他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给转到京市来。” 以程少君现在所在的位置,很轻松就能做到。 “周明礼他的手艺不错,我记得你上次过来,还说你们单位里的两个帮厨因为争抢大厨的位置打架,两个都停工了,这会儿招到人了吗?” “哪能这么快,其他人也都想着塞自家亲戚进来,人事那边卡的且严格,不许胡乱招人。”程文允扒了一口饭,说道,“这个月人事送了文件上来,说要把想要当帮厨的人都拉到一起做做评比,让大厨们选,谁手艺好就要谁。” 程文允说,“你发电报的时候可以问问,他们十一月能不能赶过来,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程化昇笑道,“行,我一会儿就拍电报过去。” 李爱莲听到江瓷和周明礼能来京市,脸上也挂上了喜意,“他们能尽快来那当然是最好的了,对了,如果周明礼能做帮厨,也算是正式职工了,那你们单位分房子不?” 程文允认真想了想,说道,“有分的,但他刚来没有工龄,我没去看过我们单位还有没有多余的房子分配,如果他能进来,我去打听打听。” 李爱莲和程化昇纷纷点头。 程文允问程化昇,“江瓷的丈夫工作安排了,江瓷呢?” 他对这个人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说实话,程文允倒是挺想见见江瓷,能在牛棚里出入,还不被怀疑,帮着周营长发现了他妻子的腌臜事,就连小叔小婶都夸赞她好,如果一次两次还好,可这种事儿多了,那就能证明,江瓷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程文允就更好奇了。 “这个还真不好随便安排,以她的能力和手段,我觉得她相当适合做领导者。” 她的统筹能力,对待事情的分析能力都能称得上是一流。 程化昇觉得让她干小活儿都是屈才。 可现在每个厂子的小领导,那都是一个一个从基层干起来的,哪能让江瓷说空降当领导就让她当领导的? 第185章 是我杀了那个婴孩 江瓷到京市后要给她安排什么工作这还真成了问题。 程文允:“等人到了问问她吧,她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能满足的要求尽量满足。” “也是,这事儿不着急,先把你爷爷和江瓷他们弄到京市来,剩下的事情再说。” “哎呦,就只听你们说话了,我都给忘了,江瓷今天给我邮了一封信呢!” 李爱莲想起了信的事儿,赶紧把信给拿了过来看。 等看完这封信,李爱莲的脸色有些难看。 察觉到婶子脸色不太好的程文允问道,“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吧。” 李爱莲把手里的信递给自己丈夫。 程化昇不解,却还是接过信看。 程文允也凑过去看。 瞧见江瓷的字之后,程文允第一个念头是这个女同志的字写的真不错。 漂亮的瘦金体,赏心悦目。 等看完,他的脸色同样不好起来。 为了争夺一个玉玺,竟然不惜杀了三个人。 京市的黄家。 程文允和程化昇想了半天,对这个姓氏并没有太熟悉。 毕竟京市人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也多,程文允也并非所有人都认识。 这个疑问没有解答,程化昇又去看另外一张描绘画的纸。 那张画美观程度实在是有一些超前,程化昇有些一言难尽。 程文允瞥了一眼,没忍住笑出来,“这就是江瓷信里提到的那张画?” 虽然能看得出来是龙,但这条龙未免也太憨态可掬了一些。 身体和眼睛都是圆溜溜的,眼睛也沾了点智慧的神色。 “江瓷画画的造诣……挺高。” 程化昇看着那画,紧绷的脸色也有些微的放松,“江瓷提到的玉玺一定很宝贵,为了这东西死了三个人,必须要严查。” 程文允颔首,“少君那边能查这个黄折月现在住在哪里。”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让少君查的时候小心一些。” “好。” 等吃完饭,程文允回单位上班,而程化昇则给周构发了电报,并在电报里写明了过多长时间让江瓷和周明礼去开前往京市的介绍信。 而这个时候的周构,和江瓷周明礼正在公安局里看副局长审讯孙建城。 这小子的嘴倒是硬起来了,这会儿是怎么都不肯说自己杀了孩子。 陈副局长差点被孙建城给气笑了。 “人赃并获,你以为只要你说你没杀孩子我们就能相信你的话,让你出去吗!?” 陈副局长语气严厉,“就算你抵死狡辩,只要有那个孩子的骨头在,我们都能零口供定案,压根不需要你的证词!” “你是不是在赵翠花与王招娣生下两个孩子之后,将两个孩子进行了交换,并且把赵翠花的孩子给杀害?!” 孙建城被问得差点破防,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说的话我听都没听过,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行,反正现在赵翠花的孩子也找到了,我们也不再审问,你身为机关职工,不以身作则,反而残杀婴孩,证据已经保留并移交法医进行尸检,等待你的将是无期徒刑。” 听到这话,孙建城急了,“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随便污蔑好人!” “还有,什么叫赵翠花的孩子也找到了?那压根不是我们的孩子!那夫妻在骗人!他们就是想拿这件事拿捏我们家,让他们的孩子来赵家鸠占鹊巢!” “耀祖就是我和翠花的孩子,副局长,我要是说一句谎话,我天打雷劈!” “哼,你怎么知道她们找到的孩子是假冒的?你怎么知道那对夫妻是在骗人?你有证据吗?” 孙建城顿时哑火。 陈副局长站起身,“你大概不知道吧,孙耀祖当着赵翠花的面喊王招娣妈,此事在终墨镇闹得沸沸扬扬,也就只有你不知道。” “孙耀祖是你和王招娣的孩子,你不仅婚内出轨,还生下私生子,用私生子替换你和赵翠花的孩子享福,这都是你干的吧?” “我没有!”孙建城双眼冒火,这一句话吼出去,仿佛用了他浑身的力气。 陈副局长啪嗒一声,将手里的笔录狠狠扔在孙建城的桌子上,语气比他更加愤怒,“亲眼看到王招娣带着孙耀祖在招待所说话,目击现场情况的人所做的笔录都在这里!孙建城!你想看就看!” 不用看那厚厚一沓笔录,只是听到陈副局长说的那一番话,孙建城后背彻底被汗水浸湿,他神色恍惚的靠在椅背,整个人都萎靡下去。 头顶陈副局长凌厉的视线如悬吊在那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落在他脑袋上的剑。 孙建城嗓子干哑,自知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可唯独仅剩下的这个孩子他必须要保住。 “我承认,是我杀了那个婴孩。” 这句话让在外面看审讯的众人全都听见了。 江瓷,周明礼,周槐,以及赵翠花,翠花爸,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王招娣。 王招娣整个人都呆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孙建城只是把孩子给扔了,或者送给其他人,没想到孙建城真的把孩子给杀了! 王招娣不禁有些庆幸,幸好活着的是她的儿子耀祖。 想到这里,王招娣还十分隐晦的挑衅了一下赵翠花,你和孙建城的孩子被他亲手杀了,可她的孩子还好好活着呢! 赵翠花和翠花爸两人愈发的崩溃,赵翠花更是摇摇欲坠,死死咬着唇,看向审讯室里的孙建城,就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你讲讲过程。”陈副局长看向审讯室里另外一名公安。 那小公安立即提笔准备记录。 “王招娣和赵翠花是在同一个医院生产的,两个孩子出生的时间没差几天,我不想要王招娣的那个孩子,就诓骗她把孩子送到赵家,让赵家养孩子,王招娣就把孩子给了我。” 孙建城闭了闭眼睛,“我没有换孩子,而是抱走了孩子把他给,埋在了之前王招娣住过的房子后面。” “我没有撒谎,耀祖生下来脚背就有一颗痣,这事赵翠花知道,那个孩子没有!” 赵翠花听到孙建城的话,这才猛然想起了孙耀祖脚背上的的确确从小就带了一颗痣。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给忘了。 她想现在立刻就去找孙耀祖,看看他脚背上那颗痣还在不在。 江瓷倒吸了一口凉气,拉了拉周明礼。 “你觉得他是直接把孩子扔进坑里埋了,还是杀了之后再埋的?” 周明礼淡声说,“都有可能。” “不论哪种可能,都掩饰不了这个男人就是个畜生的事实。” 一旁的周构深以为然点头。 他冷漠的看向王招娣。 却见王招娣脸上隐隐的得意龟裂了。 第186章 不值得同情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孙建城。 陈副局长,“你这些话并不可信,这个招数是你想出来的,既然你把孩子给杀了,为什么要让孙耀祖叫王招娣妈?” 孙建城想到了什么,扯着唇嗤笑,“赵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在他们面前装孙子,那让赵翠花的孩子喊其他人叫妈又有什么不可?” “你真没有杀赵翠花的孩子?” “我是恨极了赵家,可我不是傻子!”孙建城怒声说,“就算我再怎么蠢,也绝不可能把两个孩子给换了为以后留后患!” “你让王招娣接触孙耀祖就不是留后患了?” 孙建城被陈副局长问到又一次哑火。 “王招娣嫁给周构之后,每年都会把周构的工资,以及各项补贴都给你,除了这些之外,王招娣拿了周构的什么东西给你?” 孙建城愣了愣,好半天才回答,“王招娣嫁的那个军人离奇失踪之后,上面就打了一笔款过来,好几百块,还有很多补贴,她都给了耀祖。” 陈副局长别有深意的说,“你嘴上说让王招娣的孩子在赵家享福,其实是王招娣嫁了人之后给你和赵翠花的孩子拉帮套,把钱供养给了和王招娣完全没有关系的孩子。” 孙建城沉默,没有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打开。 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目眦欲裂的看向孙建城,“孙建城!我杀了你!!!” 冲进去的人是谁呢。 王招娣。 一个被孙建城耍得团团转,彻头彻尾大怨种的王招娣。 她以为她全天下最聪明,把赵家,周家耍得团团转,其实是她自己被孙建城玩弄在股掌之中! 她的孩子死了,才出生就被孙建城哄骗走杀了…… 王招娣眼泪飙出,冲着孙建城就扑过去,死命的厮打。 “你凭什么杀我的孩子!你凭什么!” “他难道不是你的种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下得去手啊!他那么小!我就看了他一眼,你就把他给杀了!!” “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啊!!” 王招娣歇斯底里的大喊,绝望的嘶吼与眼泪让整个审讯室都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低沉气息。 孙建城本来前段时间就被赵翠花,翠花爸还有小赵给打了一顿,这会儿王招娣又使出九阴白骨爪,孙建城更是难以招架,被王招娣好一顿厮打。 一旁的公安赶紧上去阻拦,这才没有酿成什么人命。 王招娣绝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紧接着,她直接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在场的众人看着她哭,没人说话。 王招娣惨吗? 惨。 孩子刚刚出生就被亲生父亲扼杀,身为母亲的她不仅没有感觉,甚至还把自己的钱财拿去供养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 可归根究底,还是王招娣贪心不足蛇吞象。 花言巧语的孙建城纵然可恶,可王招娣她就没错了? 她放纵孙建城抱走孩子,轻信孙建城的话,一心只想着占便宜的想法,才造成如此恶果。 不论是江瓷还是周明礼,都不可能同情这种人。 赵翠花和翠花爸赶紧去找暂且住在公安局里的孙耀祖,脱掉他的鞋就检查他的脚背。 看到那颗痣之后,赵翠花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后不死,她抱着孙耀祖就哭起来。 孙耀祖还在嚷嚷着赵翠花不是她妈,他妈是王招娣。 气的翠花爸一把扯开赵翠花,冲着孙耀祖就啪啪两个大耳刮子。 “你想认别人做妈,你就去!你看我们管不管你!” “翠花!立马和孙建城离婚!你还年轻!以后爸再给你找好的,重新生一个孩子!这孩子不要也罢!” 孙耀祖嗷嗷哭,冲着外面就跑了出去。 等他找到王招娣,孙耀祖立马喊,“妈!” 等她想要冲到王招娣的怀里时,王招娣盯着这孙耀祖,抬起手就想把这个孩子给掐死! “别叫我妈!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王招娣整个人都疯癫了,抓住孙耀祖的脖子,死死的掐! 孙耀祖惊恐的看着王招娣,喉咙被掐的呼吸不上来。 追下来的赵翠花尖叫一声,快跑过去,扯住王招娣的胳膊,王招娣一松手,孙耀祖就掉在了地上,他已经傻了,整个人跌在地上哭闹不停。 而这两个妇人又开始厮打。 江瓷和周明礼默默的躲在不远处的廊下看,这瓜吃得全须全尾,相当不错。 江瓷看了一眼孙耀祖,说道,“幸亏我们家的阳阳也才三岁多点,轻轻松松就把这小子的性子给改了过来,阳阳真要是长到孙耀祖这么大,且还是个混球,我一定管都不管他。” 周明礼深以为然,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构,“二狗哥,你和王招娣的离婚证明打下来了吗?” 周构嗯了一声,“我们是军婚,王招娣婚内出轨,隐瞒背景,我提出离婚时,上面很快就同意了。” 现在的王招娣得知了自己孩子死无葬身之地,整个都崩溃精神失常,也算是罪有应得。 周构想想自己的女儿被虐待,就提不起对王招娣半点同情。 反正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就让王招娣自生自灭。 这边的事情解决,江瓷和周明礼准备和周构一起离开。 人还没走多远,陈副局长叫住了他们。 “你们走这么快干啥?”陈副局长背着手,看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 “您……找我们有事?”周明礼迟疑发问。 陈副局长笑了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们了?” 夫妻俩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我过来是给你们说三个消息。”陈副局长也不再卖关子,伸出一只手,竖起食指,“李虎杀害你哥的罪名成立,加上他对国家文物进行买卖,他蹲笆篱子,甚至挨枪子儿都是有可能的。” 陈副局长又竖起中指,“这第二个就是夏磊,他可能会被送去劳改,关不了多久。” 有关夏磊的消息说得实在是含糊,江瓷和周明礼深深皱眉,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关不了多久的意思是,他还能会被放出来? 江瓷思索半天,看向陈副局长,冷不丁对上对方的眼睛。 江瓷不说话了。 因为她明白了。 上面有人在保夏磊。 第187章 一定把江总伺候好 关于夏磊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陈副局长也不能打包票,他也就是将这事告知一下最先报案的两人。 说完了夏磊的事儿,陈副局长伸出了背在身后的手,那是一个信封。 “鉴于你们夫妻在夏磊一案的帮忙,还有揭穿王招娣与孙建城之间恶行的英勇事迹,我们公安局给你们准备了奖励。”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短时间里竟然没人去接陈副局长手中的东西,陈副局长扬眉,“怎么?嫌给你们的奖励少?” 周明礼又看了江瓷一眼,笑了笑,从陈副局长手中把东西接过来,“不嫌,我们是举手之劳,你们公安给我们嘉奖已经是对我们的肯定了。” 江瓷在一旁笑眯眯的点头。 陈副局长挑着眉问,“不看看里面放了啥?” 一旁的周构也兴致勃勃的伸着脑袋去瞧。 周明礼就把信封打开。 里面竟然放了五张大团结。 还有四张票! 两张二十斤细粮票,两张五斤肉票! 江瓷惊讶的看着这些东西,“陈副局长,这奖励也太多了吧?” 陈副局长摆摆手,“这些东西和你们做的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就单单夏磊那个案子,他带领破案之后,公安局还追缴回来好几份珍贵的文物,陈副局长这算是立了大功。 他还帮了镇委书记的忙,翠花爸再怎么样也得给他美言几句。 陈副局长说不定明年就要调去临云市,这是升职。 江瓷她们让他立功,陈副局长当然得好好感谢他们。 周明礼听他这么说,也不推诿,将东西收了起来。 从公安局离开之后江瓷和周明礼也也没打算直接回山定大队。 周构看着他们俩往其他地方走,问道,“你们不回去吗?” 周明礼推着自行车,“是,二狗哥,我们有事,得迟一会儿才回去。” 提到这个,周明礼顿了顿,把自行车先让江瓷扶着,拉着周构去了一旁。 找周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周明礼和江瓷决定把周构给江瓷的手表换掉,这事儿得告知周构一声。 既然现在有空,那周明礼也就没拖沓,拉着周构就把事情叽里咕噜的给说了一遍。 周构燥了个大脸红,“老二啊,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我买那块手表最开始的用途是送给王招娣的,可是……可是……嗐!我真没想这么多!” 周构都快着急上火了,周明礼扶住他的肩膀,“二狗哥,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打算把这个手表给换了。” “换,可以换,送给你们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了,随便你们处置的!”周构连忙说。 他送东西是好意,可不想让江瓷与周明礼多想。 早知道就应该学陈副局长,送钱多好! 又实惠又省事儿! 得了周构的话,周明礼和江瓷换表就没有负担了。 周明礼拿着表去了终墨镇的钟表行,江瓷在外面等他。 这里距离纺织厂学校不远,江瓷就看到有一队公安从里面出来,他们似乎还押着一个人。 “哎呦,那个不是刚刚上任的校长吗?怎么被押走了?” “听说是因为他用不正当办法往前校长身上泼脏水,你忘了某委会这段时间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吗?这个校长和某委会牵扯极深呢!” “呸,活该!看着他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江瓷看着公安带着人越走越远,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 这意思是,沈从禾身上的污点要洗净了? 忽然,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换好了。” 周明礼将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全新的浪琴女款手表。 周明礼把江瓷的手拉过来,帮她戴上。 钢制细链,表盘干净大方,戴在她手腕上相当美观。 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腕,周明礼说道,“正好。” “时间什么的都调好了吧?”江瓷也觉得好看。 周明礼点头,江瓷心情不错的笑了出来。 她拍拍周明礼的肩膀,大气说,“好好跟着我干,下次也给你搞一只表!” 周明礼看着她,纵容的笑,“一定把江总伺候好。” 江瓷把位置让出来,大手一挥,“骑车,我们回家!” 周明礼忍不住发笑,长腿一迈,上了自行车,等江瓷坐好,腰腹间多了只手环着,他眼底笑意彻底散开,满是干劲的蹬着自行车往家的方向而去。 …… 那位纺织厂现任校长被抓之后没多久,沈从禾就从牛棚里出来了。 江瓷得知消息比较早,为此还特地跑了一趟镇上,将这件事告诉陶素素。 刚刚下了一台手术的陶素素听到这个好消息,差点连手术服都没脱就要往外跑。 还是江瓷拉住她,让她先去把身上带着血的手术服给换掉。 陶素素慌忙换了衣服,又叫上儿子沈庭,骑上自行车就跟着江瓷一起去了牛棚那边。 他们刚到,陶素素就看到沈从禾从里面出来。 才短短两个多月,沈从禾就瘦得更加萧索了。 “爸!” 沈庭先一步冲上去,就像一个小牛犊一样,冲进了沈从禾的怀里。 江瓷说得没错。 只需等待。 沈从禾抱紧了儿子,只觉自己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沈从禾眼眶湿润,紧紧抱住了沈庭,泪眼朦胧的,他看向江瓷身边的陶素素。 陶素素眼泪也在掉,隔着老远的距离,夫妻两人无言泪两行。 江瓷看到这一幕,也没有上去打扰,微微露出了笑,到了一旁。 她往牛棚那边看了一眼。 里面的东西多数都被拆了,还有工作人员在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江。” 有个小老头喊她。 江瓷顿了顿,扭头看过去,“程老先生,出来散步啊?” 这话说得好像是遇到了邻居家吃完饭走路消食的老头。 程叶寒穿着依旧得体,他的衣服是簇新的,李爱莲之前给他买的。 “是啊,我能在这边随意进出。”程叶寒笑着点点头,“我最近就要回京了,还没来得及对你道一声谢。” 江瓷扬眉,故意说,“您老要怎么谢我啊?” 程叶寒认真想了想,进了牛棚,没多久,他又出来了,手里拿了一沓纸,“给你。” 江瓷:? 啊? 她低头看了一眼,唇角抽抽。 第188章 准备进京 “您确定这东西是给我的?”江瓷把纸举到程叶寒的眼前。 纸上写的全都是英文,很显然是程叶寒在牛棚里写的纯英文的论文。 程叶寒认真点头,“我知道你英文不错,你把这篇论文给翻译成中文。” “您老不能做?” 程叶寒理直气壮,“我一个老头,没那么多精力做这些。” “等你翻译完,把原稿和你翻译过后的稿子都给我寄过来,不会让你白忙活。” 他说得理直气壮,完事儿还往江瓷手里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然后人就走了。 江瓷唇角抽抽,也不知道这小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她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论文,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大白兔奶糖,失笑了一声。 程老先生表达感谢的方法……真是别具一格。 江瓷心情不错的将糖放进口袋里,留了一颗握着。 等陶素素一家哭完,她才走过去。 江瓷笑着说,“今天你们就去我家吃中午饭,正好也给沈校长接风洗尘。” “这怎么好麻烦你们。”陶素素连忙摆手,“要请也是我们一家请你们才对。” 江瓷,“你们也忙了一上午,回到家都多晚了?走吧,我丈夫今天做了你们的饭呢。” 江瓷都这么说了,陶素素和沈从禾相视一眼,“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现在谁家粮食都不宽裕,江瓷和周明礼还能请他们,陶素素和沈从禾说不感激是假的。 总归日子还长着呢,恩情他们慢慢还。 江瓷把手里的那块奶糖给了沈庭,笑眯眯的摸摸他的小狗头,“走吧,我带你,让你爸带着你妈。” 沈庭对上江瓷的笑,文静的小男孩儿这下脸彻底红了,握着奶糖,很是羞涩的说了一句,“谢谢江姨。” 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周家。 陶素素和沈从禾这是第一次来乡下朋友家做客,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这会儿院子里还有好几个小孩儿。 三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 听到门口的动静,孩子们立刻停了下来。 “江姨!” “妈!” 两个小萝卜头跑着喊妈,至于喊姨的就是大柱二柱还有周槐了。 今天的人聚的倒是齐整得很,除了周明礼外,于大哥于大嫂也在,还有周构。 江瓷惊讶的抬了抬眉毛。 “我们是不是……打扰了?”陶素素看到院子里的人,有些踌躇。 “不打扰不打扰!”于大嫂看到江瓷身后的人,连忙站起来帮忙张罗,“快请进吧!” 江瓷也点点头,带着他们一家三口进去。 沈庭和周阳周苗认识,俩小孩儿拉着沈庭和大柱二柱他们一块儿玩,江瓷就把沈从禾和陶素素介绍给于大哥于大嫂,以及周构。 周明礼也从厨房里出来,和陶素素打了声招呼,又与沈从禾相互认识了一番。 他拉着江瓷,低声说了两句话,江瓷多看了周构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 “锅里还有好几个菜,很快就做好了。”周明礼帮她别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江瓷瞪他一眼,示意他收敛。 周明礼笑了笑,进了厨房。 而江瓷搬了个小凳子,刚刚坐下,就听于大嫂说,“小瓷啊,你们一家真要去京市啊?” 去京市? 陶素素和沈从禾看向江瓷。 江瓷还算淡定,“还没人给我准信呢,我也不清楚。” 周构抬手,“是我,程先生给我发了电报,他在电报里提的。” “程先生说,你和老二尽管去开介绍信,那边都已经打点好了,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能转到京市。” 这事儿也瞒不住,毕竟牛棚那边都被拆了,大队里本来就多了不少杂音,一些知青更是按捺不住,频频试探大队长那边,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返城。 “小瓷,你们真要去京市吗?”于大嫂很是不舍的问。 江瓷坦然说,“有这个机会,我们当然是想去京市的,毕竟那里是首都,干什么都方便。” 于大哥点点头,是这个理。 于大嫂眼眶有点红,“你说这好好的,怎么说离开就要离开了?” 江瓷往于大嫂那边靠了靠,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们以后见不着面了一样。” 她仿佛是在大胆的猜测,“说不定再过几年,咱们就不需要介绍信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要是想回来,那就能回来,嫂子你要是想去京市,就能去京市。” “这介绍信咋可能没?你可别哄我。”于大嫂嗔了她一眼,又叮嘱,“既然要搬家,那你们去了京市住哪儿?有没有安排房子住啊?你们咋去京市?” 于大嫂一连串的问。 对于住和去京市的事儿,江瓷和周明礼也才得到消息,还没确定。 陶素素在一旁轻声说,“我们家在京市还有一套房子,小瓷,你们去了京市之后可以先住在那里,不过那房子在筒子楼里。” “不用不用。”江瓷摆摆手,“我们家还有一些积蓄,到了京市就算没有地方住,我们也能暂时租两间房子住,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到了京市我们再慢慢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临时工,也没什么问题的。” “你心里有盘算就好。” 江瓷就笑眯眯的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江瓷又去给周明礼帮忙。 几个女人帮周明礼打下手,菜出锅的速度就更快了。 这么多菜和窝窝头里,除了周家准备的,于家和周构也拿了不少东西过来。 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顿美味的中午饭。 送走了陶素素她们,于大哥于大嫂也带着孩子回了家。 周构这才对江瓷和周明礼说,“程先生在电报里也说了,下个月有一个单位要招帮厨,能给老二一个名额参加,如果能被招进去,那以后老二就是正式工了,他们那分配房子的,就是老二的工龄不长,估计得等。” 江瓷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捏她的手心,“我会努力拿到那个帮厨名额的。” 能有一个正式工的工作,在京市才能扎稳脚跟,至于其他的,先在京市安顿下来再说。 “那行,你们可以先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再去知青点按章,镇政府那边也得去一趟。” 周构笑着说,“说不定咱们这次还能一起去京市呢。” 第189章 希望他以后善良,不做那种阴险小人! 周明礼一家要去京市的事儿并没有闹开,毕竟知道的人不多,大家每天都要忙着上工,周家又住在相对来说比较偏的地方。 周明礼和江瓷不论干什么,只要不在村里转悠,也就没几个人能知道。 周构和于大哥一家又不是什么多嘴的人,所以江瓷和周明礼去找大队长说这事儿的时候,大队长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都要去京市?” ?“我记得江知青你不是京市来的知青啊,你要是想返城,不是该回你家?怎么要去京市?还有老二。”大队长上下打量周明礼,“你的户口是农村户口,没有城市户口,去京市有啥用?”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每家每户有什么事,只要牵扯到出门,那必定瞒不了大队长。 周明礼和江瓷本也没想瞒着大队长,便说道,“有一个朋友,说京市有一个拿正式职工的机会,可以推荐我,我就想过去试试。” 大队长更加震惊的看向了周明礼,“真的啊?!你可别骗我!” 周明礼无奈,“我骗您干什么?要不是有消息,我也不会来找您开介绍信。” 大队长见他和江瓷都一脸正色,心里的怀疑也少了许多,思忖片刻问,“那你们一家……都过去?” 周明礼点头,顿一顿还笑着添了一句,“不带他们一起,难道让我媳妇带两个孩子在大队吗?” 大队长寻思也是。 他把介绍信给开出来,说道,“你媳妇的这份需要拿到镇上的知青点盖章,然后再去镇政府那边盖个章,你们就能去了。” 把东西交给周明礼,他看了看周明礼,又看了看江瓷,“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去京市!” 大队长故作神秘的凑到了江瓷耳边,压低声音说,“是不是因为牛棚里的那位……” 江瓷笑而不语。 见状,大队长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人江瓷一家能得到这个造化,那也是因为江瓷背了一定风险。 这万一弄不好,江瓷都有可能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送去大西北的。 江瓷背了这个风险,那也该得这么多的好处。 大队长倒也不嫉妒,只是艳羡的拍拍周明礼的肩膀,“京市可比咱们这儿大多了,你们夫妻俩,可别到了京市之后还一副刺头的模样!” “你们在外面闯祸,可没人站出来打圆场!” 江瓷不乐意了,“大队长,我们都是文明人,怎么可能闯祸?” 大队长:“呵呵。” 就单单看江瓷下乡这么久,闯的祸还少吗! 和大队长寒暄完,周明礼和江瓷又抽空去了一趟镇上,把介绍信该盖的章全都给盖了一遍。 要不说有关系什么东西就都好弄了呢。 知青点那边有人提前打点好了一切,而镇政府那边速度就更快了。 江瓷和周明礼才到,翠花爸就出来了。 问明来意,翠花爸又看了江瓷的介绍信上已经盖了知青点的章,二话不说,就带着人也盖了章。 “江同志,你们一家非池中之物啊。” 解决掉了令翠花爸无比厌恶的孙建城,翠花爸看上去虽然憔悴,但好歹恢复的不错,人看着也有了精神。 翠花爸笑着将目光在江瓷和周明礼的身上扫过。 这两夫妻俩倒是很有意思,普通老百姓看到书记,就算再不客气,多多少少也会微微弯腰,话语之中夹杂讨好与恭敬。 江瓷和周明礼却不会,他们和他平视,说话时尊敬居多,却没有夹杂其他过多的意思。 “我这个年纪恐怕也升不动了,我赵文欠你们一个人情,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说,当然,这个要求……” 翠花爸话语未尽,但江瓷和周明礼还是听懂了。 他能帮忙的当然会帮,但可不会帮他们做什么坏事儿。 江瓷笑了一下,“我们只是举手之劳,能抓住孙建城这么一个恶棍,也算是为民除害,不然真让他升上去,指不定会祸害多少人,您说对不对?” 翠花爸严肃点头,“本来他今年是有机会调到京市的,幸亏内推还没办。” 江瓷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书记您外孙……?” 提起孙子,翠花爸的脸色突然就难看起来。 他冷冷的笑了一声,“是我们把他给宠成了现在这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自然也要把他给掰过来。” “那小子就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现在他之前所有的优待都没有了,每天吃窝窝头喝茬子粥,倒是听话了一些。” “不过还是得掰。” 也是,他们赵家就这么一个外孙,再不好好教,那就得让赵翠花再找个男人结婚生二胎了。 “你们不打算给他改个姓?” 翠花爸:“已经改了,他现在叫赵善君!希望他以后善良,不做那种阴险小人!” 江瓷和周明礼:“……” 这书记身上对孙建城的怨气都快能凝成实质了。 离开镇政府之后,趁着有时间,江瓷和周明礼还去了一趟医院。 他们这才专门又买了一些东西给姜医生,并告诉他,她们要去京市的事情。 以后想要再来复诊,那就有些困难了。 姜医生看了一眼他们买的东西,目光又在江瓷身上扫了一圈,慢吞吞的写了一张纸条,“这是我的师弟在京市的地址,你的病好得没那么快,就算到了京市,该做的复查也得做,我会把你的脉案告诉他的,你要是不去,当我没说。” 江瓷连话都还没说呢,周明礼率先走上前把纸张拿起来,看过之后,又珍重的放进兜里,“您放心,我们会按时去看病。” “看你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在京市能买到的好东西也多,以后你也别亏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的,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姜医生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后面还有其他的病人,姜医生又开始赶人。 江瓷很无奈,却也没说什么,将买给姜医生的东西放下之后,冲他摆了摆手,便离开了诊房。 这位姜老医生,别看嘴硬会阴阳怪气人,可他的心肠是软的。 单单上次他给她和两个孩子搞的阿胶和奶粉,一定超过了两块钱。 因为之前和陶素素聊过要去京市的事儿,这次江瓷就没有专门去找她。 但江瓷觉得,陶素素和沈从禾应该不会在这里多待。 江瓷的这个想法,还真被她给猜对了。 第190章 醉了? 从沈从禾被证明了是被副校长算计之后,他就被放了出来,教育局那边想让他继续在纺织厂学校担任校长。 沈从禾还没答应,纺织厂学校的老师,还有学生的家长先一步抗议起来。 在他们眼中,沈从禾是进过牛棚的,成分一定不好! 管你是不是被算计进去的,教师和孩子都不乐意有一个成分不好的校长,一封封的意见信往教育局飘。 教育局的人还没把事儿给压下去,教师和学生家长不愿意再让沈从禾继续担任纺织厂学校校长一职的事情就传到了沈从禾的耳中。 自打从牛棚回来,沈从禾就生了一场病,这刚刚回来,同一个大院的老师,还有学生家长就来打探他要不要回纺织厂学校担任校长。 话里话外的疏离和委婉提醒,都让沈从禾冷下了脸。 回到家后,陶素素谨慎的看着沈从禾的脸色,一时间也拿不准他现在在想什么。 “你不必担心我。”沈从禾到家之后神色就缓了过来,“这个情况我也有一些预料。” “明明你才是受害的,明明也平了反,你的成分没问题,他们却还当你犯了什么错。”陶素素拧着秀眉,为丈夫打抱不平。 “人家对我有成见,不论我是不是被污蔑,这个牛棚我进了,那就意味着我这个人就带上了污点。” 陶素素兀自生了闷气,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扭头看向沈从禾,“今年我们医院有往京市推荐的指标,从禾,要不我们回京市吧。” 这个提议沈从禾没有立即拒绝,只苦涩的笑了笑,说,“就算回京市,我要是想重新找工作,别人知道我曾经进过牛棚,难道他们会对此视而不见吗?” “做学问的本来身份就敏感,我多了这么一层污点,哪怕是到了京市,有家中的人斡旋,也不一定能让我再回学校。” “我们也不是非要去学校,你有才华,离开了学校自然有离开学校的去处。” 沈从禾惊愕了好半天。 陶素素见他下不定决心,便直接做了主,“今年医院推荐医生去京市的指标我会争取拿到,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顺便再辅导一下小庭的功课,等结果下来,我们就去京市。” 沈从禾叹了一口气,点头,好半天,又不禁笑了出来,“以前我总以为自己会在校园待上一辈子,没想到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要换个工作从头开始。” 陶素素也笑,“那是因为你在学校这种地方呆惯了,世界且大着呢。” 夫妻两人对望了半天,皆失笑出声。 沈从禾坐到陶素素身边将她搂在怀里,握着她的手,疼惜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陶素素眼眶发热,“只要你能出来,我们一家团聚,我做什么都不苦。” …… 所有手续都办好了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又上了一次山,这次是把黄致远的尸体收殓,重新埋葬。 临走之前,周明礼又做了一桌饭菜来款待于家。 他们虽然和于家相处不过三个月,两家却是有来有往的相互照料,真算起来,周明礼和江瓷受于家的照顾还算是多的。 毕竟他俩经常往镇上跑,有时照顾不到两个孩子,周阳和周苗都是在于家玩,于大嫂也没什么怨言。 就连她们现在用的被子,穿的衣服多数也都是请于大嫂帮忙做的,江瓷和周明礼对于大嫂一家的感激不止这顿饭。 于大哥他们还没过来,厨房里就只有江瓷和周明礼。 今天上午他们去河里弄了不少的鱼虾还有螺蛳。 现在的虾小了许多,周明礼把虾清理干净之后下油炸,又和韭菜一起炒,再烙饼,韭菜炒虾夹饼也是一绝。 鱼也做了两条,一条烤,一条炖,再加上一盘炒腊肠,和梅菜扣肉,一桌全都是肉菜。 周明礼从开始做饭,厨房里的香味儿就不停。 他炒好一道,就会夹起味道最鲜美的一部分喂到江瓷的嘴边,让她尝尝好不好吃。 江瓷每吃一次,都不住点头夸赞美味,周明礼脸上的笑容就一点接着一点的变多。 于大哥来到周家,手里还提了一个罐子,他神神秘秘的拿着那罐子就去找了周明礼。 “老二,你猜我去弄了啥回来?” 正让江瓷帮忙拿味的周明礼面不改色的等她吃完,放下筷子扭头看过去。 “酒?” 于大哥嘿嘿一笑,“对啊!隔壁大队有个人会酿高粱酒,我让他给我换了一点。” “今晚咱们喝个痛快!” 于大哥这也是第一次喝酒,那眼睛里全都是期待。 周明礼点点头,“行啊,那我再做几个下酒菜。” 其实就是炒花生米。 大柱二柱放学回家,直奔周家,闻到那喷香扑鼻的肉味,俩孩子馋的不行。 周阳和周苗早就在窗户旁边趴着了,眼巴巴的看着父母忙来忙去,本来担心他们饿,周明礼还给两个孩子泡了一壶奶粉,让他们分着喝。 这俩小孩儿奶粉也喝了,却半点都不妨碍他们继续趴在窗户旁望着那做好的肉菜流口水。 口水流了一层又一层,一口还没吃到嘴里呢。 等于大嫂也过来,周家这才开饭。 小酒倒了四小碗,那罐子里还有小半。 “你们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呢。” 于大哥怅然若失的说了一句,很快又笨拙的把酒杯举起来,“你们去了京市,可别忘了我们!” 周明礼失笑,抬起手中的酒碗,和于大哥碰了一下,“不会忘。” 两人喝了一口,于大哥也不知道这酒啥味儿,一口就喝了不少,给他呛得脸红起来。 于大嫂赶紧给他倒了水,“净逞能,酒你会喝吗?” 于大哥相当倔强,“还行啊!我觉得挺好喝!” 如果不看他发飘的眼睛的话。 大柱二柱吭哧吭哧吃肉。 周苗周阳却好奇的左看一眼父母,右看一眼于伯伯。 大人真奇怪。 放着这么好吃的肉不吃,反而喝酒。 酒难道能比肉好吃吗? 俩小孩儿动作出奇一致的低下头嗷呜咬了一口韭菜炒河虾夹饼。 江瓷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高粱酒,扬了扬眉,问周明礼,“好喝?” 周明礼面不改色,“还行。” 这种每年酿一次的白酒肯定不如酱香的好喝。 江瓷便也喝了一口。 又辣又呛。 江瓷不喝了,全倒给了周明礼。 周明礼笑了笑,照单全收。 于大哥倒是喝出了滋味儿,拉着周明礼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话。 江瓷则在一旁和于大嫂说以后的事儿。 “嫂子你会剪头发,手艺可不要丢,这一天天的变化快的很,指不定哪天政策又开了,能让人民自己单独做生意了呢。” 于大嫂哈哈笑,“你也真敢想,我要是出去做生意,可不就被打成资本家啦?” 江瓷也笑,“那某委会都没了,镇上,大队,连红袖箍都没了,谁还抓人?” “你没看到咱们村上的一些人,都明里暗里的拿着家里的鸡蛋去镇上卖吗?” 于大嫂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鱼,石料厂那边是需要鱼的,周明礼已经和石料厂那边的小曲说好了,你们要是能再网到鱼,就往他们那边送,他们都是收的,嫂子,你们一家都是勤快人,不论是种地还是料理家事都是一把好手,但咱们也要多学一些其他的技能。” “于大哥才二十七,除了种地,也能干点其他的,不是吗?” 江瓷循循善诱,也看着于大嫂的神色。 于大嫂抓住江瓷的手,“你说,你大哥学点啥好?” 江瓷早早就想好了说,“开车。” “货车。” 于大哥为人沉稳,且不急不躁,货车司机往后几十年都不怕没活干。 于大嫂睁大了眼睛,“我家富贵能开货车?” “不会能学呀。”江瓷眨了眨眼睛。 于大嫂迷瞪了。 他们家可能没有门路让于大哥去学车,但江瓷和周明礼可以。 江瓷和周明礼在终墨镇上再怎么样也是有了好几条门路,帮于大哥找个学开车的地方也是能行的。 这种工种,不论去哪儿都能吃得开。 而江瓷和周明礼也已经帮于大哥找好了学开车的地方,今天约他们一起吃饭,一来是要离开终墨镇了,二来也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个。 江瓷给了于大嫂一个条子,“明儿你们去一趟镇上,找这里,他们那有师傅教的。” 于大嫂也是会来事儿的,立刻点头,喜得见笑不见眼,“嫂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江瓷笑着握住她的手,“咱们还说什么客气话。” 这一顿饭吃到了月上三竿。 于大哥喝得醉醺醺的,于大嫂和大柱扶着他,先回了家。 江瓷看了一眼还端坐在凳子上的周明礼,一时间也拿不准他有没有喝醉。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人没动静。 江瓷正要收回手,却被他猛地捉住。 第191章 我没醉 周明礼上工时干体力活比较多,人的力气便出奇的大,轻轻一拉,江瓷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凳子不大,周明礼坐在上面离饭桌太近的话,那双长腿就显得逼仄,他坐的位置也就距离饭桌比较远,江瓷被他这么一拉,人坐下去,他那双长腿还依旧稳稳撑着,丝毫不晃。 江瓷往一旁看了看,找周阳和周苗现在在哪儿。 头还没扭一半,就被周明礼给扶了回来,“看什么?” “真喝醉了?”江瓷的脸往旁边侧了侧,想离开他略有些发烫的手心,谁知这人的手却跟了过来。 周明礼:“那点酒度数不高,我没醉。” 江瓷默默的看着他。 你小子要是别贴这么近嘴里全都是酒味的说这种话更可靠一些。 那么一小罐,真是不多,就连周明礼身上的酒味都浅得很。 不过现在的人估计喝酒都少,周明礼倒不像没有穿书之前那样,一斤白酒下肚都面不改色。 现在的周明礼多少有些醉了。 这会儿的周明礼实在是有些粘人,他松开了江瓷的手,反而落在她的腰间,似乎担心她会掉下去,稳稳地扶着,黑色脑袋侧垂着,鼻尖在江瓷脖颈上轻蹭。 透着清浅酒味的吐息夹杂着湿热,落在江瓷锁骨上。 “江瓷,好想你。” 仿佛海浪滚过的粗粝,湿哑,又性感。 他直勾勾的看着江瓷,眼底是明晃晃的暗示。 江瓷头皮有些发麻,抬手按住他的脑袋,面无表情的说,“没本事就别撩我。” 周明礼默了好半天,将她抱的更紧。 滚烫的身躯,有力的臂膀,格外让人难以忽视的位置如他身体那般炽热。 他似乎是在自己的实际现状告知江瓷,他不是没本事。 是没办法。 目前距离他结扎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来天,连一个月都没有,就算他有本事那也不能真刀实枪的来。 周明礼的鼻尖又在蹭江瓷的下颌,吻在下巴,一触即逝,“没本事连亲都不能亲?” “周明礼,你这是趁机耍酒疯呢吧?”江瓷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给抬起来,眯着眼睛说。 周明礼眸子倒映着趾高气扬的江瓷,笑意漫开,“不敢。” 江瓷威胁的捏他下巴的手力道加重,“我看你敢的很,把你的手从我衣服里拿出去。” 话音才落,她的腰就被狠狠按了一下。 江瓷被按得腰一下塌了下去,一时不察,被他推得距离更近。 太近了,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周明礼,你找着挨打呢?!”江瓷一拳头砸在他肩膀上。 周明礼几近贪恋的嗅着她的清香,他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冲着他嗔怒的江瓷,他非但不觉得痛,反而觉得江瓷打轻了。 她打得越重,他越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周明礼疼不疼自己没什么感觉,他还担心江瓷手给打痛了呢。 周明礼斟酌给她提意见,“肩膀上的肉少,你试试打胸口?” 江瓷无言,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 她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他的胸,撑着他的腹肌从他身上起来,“别骚了,赶紧收拾收拾。” 刚吃过饭,桌子上还一片狼藉,一旁还有两个小孩儿,江瓷可没有要在两个孩子面前上演某种不可描述十八禁的想法。 周明礼也没真想干什么,略有些摇晃的站起来,余光追随着江瓷进了厨房,笑了笑,将桌子上的狼藉给收拾干净。 把锅碗全都刷好,清扫了院子,江瓷和周明礼又依次带着周苗周阳洗了澡,这才回屋睡觉。 周阳和周苗也是有感觉他们要离开这里的,因为爸爸妈妈要离开,他们小孩子要跟着爸爸妈妈一起走。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对离别这两个词尚且还没有太深的体会。 就是有些舍不得大柱哥,二柱哥。 江瓷和周明礼在收拾细软,看两个小孩儿撅着屁股在数自己还有几块糖。 他们还颇为一本正经的说,“这奶糖分四颗给大柱哥和二柱哥,水果糖分六颗给大柱哥二柱哥。” 周苗掰着手指头,冲着周阳伸出小黑手,“我们俩一人拿一二三……五颗出来!” “这么多呀。”周阳撅着小嘴儿,看了看自己的糖,又看看周苗的糖。 他是个小贪吃鬼,以前爸妈给他的糖他都是有几颗就吃几颗,后来看到苗苗有时会把糖藏起来不吃,他才学着一起藏的。 苗苗藏得多,他藏得少,这下要拿出来五颗给大柱哥和二柱哥,他的糖就直线少了好多好多! “你的糖多,你给多一点,我给少一点。”阳阳理直气壮地说。 苗苗比他更大声地说,“不!行!” “这都是我攒的,我们说好了都给大柱哥二柱哥糖,我们要拿的一样多才行。” 周苗说话硬气了不少。 周阳还想据理力争,可周苗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要是不给,那我就告诉大柱哥和二柱哥,你有糖也不给他们吃。” “你这个臭屁精,告状精!哼哼!给你给你!不就是五颗糖吗,我攒攒……攒攒就有了!” 周阳从自己那不到十五颗糖里推出了五颗给周苗。 周苗也分出了五颗出来,一共四颗大白兔,六颗水果糖。 她又好好的把自己剩下的糖都给放进妈妈给她专门缝的零食袋子里,抱着糖去于家给大柱二柱他们。 周阳也跟着跑了出去。 江瓷笑着摇了摇头,把该收拾的东西全都装起来。 周明礼将刚套好没用过几次的厚被子也重重挤压成豆腐块,米面和肉之类的,也都拿东西打包起来。 他们的衣服倒没有多少,现在天也有些冷了,能穿身上的就穿身上,穿不上的也就都裹在了被子里。 周家唯一一个行李箱是之前李爱莲给她家准备礼物时送的。 这行李箱也没少放东西,他们多数不能直接拿出来吃的食物都在这里面放着。 因为要倒车坐车的,周明礼烙了好几张饼,还做了一些肉干,在路上吃也不怕坏。 两人正收拾着,就见周阳哒哒哒跑回来,吭哧吭哧的拿了自己仅剩的两颗奶糖。 剥开外包装,嗷呜就吃了下去,嘴里塞满了糖,含含糊糊的奶音有些听不太清,“我不攒了!吃进我肚子里的才是我的!” 江瓷和周明礼:“……” 这话周槐学会多少江瓷不知道,这小奶娃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第192章 这一路啊……且有的辛苦呢 把东西收拾好,于大哥于大嫂又来了一趟,他们还拿了不少的东西,一看,全都是吃的。 “你们去京市,我们也没啥可送的,这些都是之前我腌的咸菜,还有一袋炒面,你们在火车上用热水一冲,好吃的很嘞!” “还有我腌的咸鸭蛋,里面的红油可香呢!” 于大嫂没把东西拿出来,只是零星拿出了几样给她看。 “你们拿这些干什么,不用的,我们这东西已经很多了,都拿不下啦。” 江瓷推诿不要。 现在吃得有多金贵她又不是不知道,于大嫂家又不是富得流油,还有两个半大小子,有多少东西都能吃得完。 更何况,关于这种换地方就要把一整个家都要搬走的感觉,江瓷看一眼那大大小小的包袱,脑袋就疼的不行。 真不想带这么多东西。 “哎呦,东西都准备好了,有啥拿不下的?” 于大嫂风风火火的就冲过去把她拿过来的东西刷刷两下就绑在了一个包袱上。 江瓷看的目瞪口呆。 她对于打包行李这种事情,真是不太行。 东西江瓷可以收拾,但负责打包的都是周明礼。 于大嫂高兴的拍了拍,“怎么样?正好绑在这儿。” 江瓷无奈的笑,“谢谢嫂子。” 于大嫂也在笑,温和的很,“你们在京市也要好好的,别又突然变了个性子,那地儿你们陌生,万事以和为贵。” 江瓷点点头,“我都懂。” 等周明礼把东西全都拾掇好,于大哥还专门去借了大队长那边的自行车,把周家一大部分的行李绑在那个自行车上。 一路往村口走,沿路就碰到了不少的村民。 他们大包小包的,看上去就像是要搬家一样。 众人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老二啊!你们这是干啥呀?” “你们要去镇上住了?” “东西怪多嘞!” 江瓷笑眯眯的,倒也没有隐瞒。 毕竟她们都要走了,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是要去其他地方,我们一家都过去。” “工作到地方再找,先过去看看嘛。” “以后会回来的。” 村民们看着周明礼骑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孩子,同行的还有于大哥,周构周槐。 周明礼和江瓷离开山定大队是和周构一起的。 众人看着江瓷等人渐行渐远,还有些感叹。 “你说,江知青来咱们这儿四五年了,就没一天消停的,看着她现在要走了,倒是有些不太舍得了咋回事儿?” “肯定是她没去你家找你麻烦!” 众人没忍住的哈哈哈哈笑出来。 上面那人说话的人脸都憋青了,哼哼两声,“我和她又没啥恩怨,她找我麻烦干啥?” “别管说什么,周老二这次跟着江知青离开,那也是发达了!能去城市里,在城市生活,以后就和咱们不一样啦!” “说不定市里还没咱们这儿好呢!城市有啥好的,要什么没什么,人还多,东西还贵!” “就是就是,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家又灰溜溜的回来了呢!” 在场的众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可她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江瓷等人对他们的心思并不在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依山傍水的山定大队,笑了笑,向着更好的生活迈进。 周构已经和王招娣的离婚证明打下来了,周构给部队打了申请,带着女儿周槐跟他随军。 现在的周构已经是营长,有分配房子的指标,再加上他进行的任务,他们团部也会提前给他申请房子。 哪怕不大,也足够他们父女两个人住了。 周构在来往京市和终墨镇的路线是相当熟的,他们拿的东西又很多,除了衣物家什之外,还他们最贵重的家具——自行车! 对于江瓷和周明礼来说,不论哪个东西不带,也得把家里唯一一辆交通工具给带走! 一百多买的,可不能随便就丢掉! 车站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周构对周槐说,“小槐啊,你牵紧弟弟妹妹的手,就在旁边等着,我们把东西放好,带你们上车!” 周槐十分认真的点头,抓紧了迷茫又好奇四处探望的周阳周苗。 于大哥帮忙把周明礼的东西都放在了车顶,连带着的还有他们的自行车,周构的自行车。 周明礼冲上去抢位置,把位置占好,立马对周槐说,“你们上来坐这儿。” “好!” 周槐紧张的拉着周阳和周苗上了车子。 车上,周明礼抱起两个孩子,让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周槐坐在外面,又叮嘱了不让她们乱动,帮江瓷把其他小的包袱拿到车上。 这会儿车上的人也多,周明礼左右看了看,对江瓷说,“你们先坐好,我和于大哥说几句话。” 江瓷没说什么,点点头。 周明礼下了车,和于大哥抱了一下。 “于大哥,好好学开车,以后能往外地开,要是能去京市,我们就还能再见面。” 于大哥眼眶都有些红了,一股雄心壮志就冲上来,他重重点头,“成!那你们就等着我去京市!” 周明礼松开他,笑着说,“那我们走了。” 于大哥摆摆手,看着周明礼上了车。 没多久,前往临云市的车启动,载着满满一车的人,离开车站。 江瓷抱着周苗,周阳坐在周明礼的腿上,周构和周槐父女坐在他们后面,就这么一路咣当咣当的去了临云市。 她们还要在临云市转车去省会,在那里坐火车,才能抵达京市。 单单是换车,就得把绑在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一遍,再重新绑到另外一辆车上,再重新抢座位…… 如果就江瓷和周明礼也就算了。 但他们还带着两个孩子呢! 这一路啊……且有的辛苦呢。 第193章 棉花一个! 京市某处被严格看守的监狱,现在的人又称之为笆篱子的地方。 穿着驼色大衣,内里搭配了一条米色的确良长裙的女人站在大厅里,焦急等待,不停往里面打探。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人。 被剃成寸头,穿着里面统一服制的夏磊被狱警带着走了出来。 柳殷殷看到夏磊的那一刻,眼眶就红了,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 被关进去将近两个月的夏磊沧桑了不少,下巴胡茬乱冒,那双眼睛里也少了许多意气风发。 他看到柳殷殷时,眼睛才亮了一些。 “探视时间五分钟,柳同志,你注意时间。” 把柳殷殷带过来的狱警提醒她。 柳殷殷赶紧点头,“我明白我明白!谢谢您帮忙了!” 等人退开,柳殷殷才与夏磊相隔着一块玻璃,相顾无言的对视。 “在京市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娘俩?”夏磊深深的看着柳殷殷,话语温和。 柳殷殷咬着唇,又不禁委屈得哭了起来。 “我才到你家,你的那些嫂子们,就以为我还有不少好东西,整天在打我行李的主意,还趁我不在,到房间里乱翻找。” “我没办法,只能搬出去住,老爷子给我安排去了大杂院,那里每天晚上都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在敲门……” 柳殷殷上来就是一通诉苦,把自己这段时间在京市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夏磊。 却见夏磊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他怜惜的看着柳殷殷,心里也为自己仓促之间所做的安排有些愧疚。 柳殷殷曾和他说过,她在自己家时就是被娇宠长大的,没吃过苦,没受过累,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也答应过柳殷殷,万事不要她操心,她只需要当一个小女人就好。 但是……他食言了。 夏磊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你和儿子没事吧?” “没……没事。”柳殷殷摇摇头,“你的侄子夏向学会把饭给我带过来,还帮忙收拾了家务。” 夏磊听到这个,神色才好一些。 他握了握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大杂院住着不安全,你去一个地方,找一位姓郭的先生,把东西交给他。” 柳殷殷震惊的看着夏磊,紧张不已的左右看了看。 狱警们离得远,她们的声音又不大,只有彼此能听见,柳殷殷死死的盯着夏磊,听他继续说。 “我之前救过那位郭先生,他兴许还能记得我的一点点恩情,你向他提两个条件。” “一,给你弄一个好一点的住所,找人照顾你和儿子。” “二,想办法尽快把我弄出去。” 柳殷殷一边抹泪一边点头,认真的把夏磊的话给记住。 她只感觉自己还没和夏磊说几句话,狱警就赶了过来,告诉她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磊哥!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儿子!” 两个人隔着玻璃又喊了一句,夏磊一步三回头,看着柳殷殷离开,他紧紧抿了抿唇,对周明礼,对江瓷的恨意又上了一层。 若非这两个人的诡计圈套,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 火车站。 犹如搬家一样的迁徙,真是让江瓷感受到了真正自己动手的感觉有多累。 从山定大队到终墨镇,再到临云市车站,火急火燎的占位置,抢放行李的地方,再从临云市车站到省城,两辆自行车咣当咣当的载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又到了火车站。 就这么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生生让她们从早赶到了黑。 连两个孩子也累得一到火车站就趴在行李上呼呼大睡,连她们喜欢吃的肉干都喊不起来。 幸亏周构是军人,他走快速通道,帮江瓷和周明礼一家也买了去往京市的火车票,不用在省城多停一夜,直接坐临停站的火车,直接去京市。 好不容易上了火车,周明礼就让她带着三个孩子先找到位置坐下来,剩下的东西他们两个放。 江瓷也知道自己体力不够,没硬撑,带着孩子寻找她们的位置。 刚刚找到,江瓷对着票仔细看了看,没错,她们的位置。 再低头看去,围绕着一个小支撑台的前后座位上坐着一家五口,一对夫妻以及两女一男三个孩子。 夫妻在大剌剌的嗑瓜子,看着两个女孩儿照顾那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正嚷嚷着吃火腿儿,吃罐头,要吃奶糖,总之想到什么就要什么。 “让你们看个弟弟都看不好!小心点!没听到小成要喝水吗?二丫!还不赶紧去给小成去弄水!” “我这就去!” 一个小女孩儿赶紧拿着水壶去弄水。 她蹭着江瓷的胳膊走过去。 火车上的人多,形形色色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也尤其难闻,江瓷看了一眼那跑走的小女孩儿,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三个孩子。 周阳和周苗是生怕自己走丢的,紧紧抓住彼此的手,两边又抓着她和周槐,四个人中间还用布条绑着,唯恐孩子被人流冲走。 周槐用手虚掩的护着弟弟妹妹,扬头看着江瓷,小声说,“江姨,她们是不是坐的我们的位置呀?” “嗯。” 江瓷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周槐,笑一笑说道,“能看好弟弟妹妹吗?” 周槐精神一振,立马点头,“能!” “江姨你放心!我在家里时,我爸教了我防身术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活力与期待。 经过王招娣那件事之后,这小姑娘也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了。 江瓷拍拍她的肩膀,将绑在自己手腕上的布条给解开。 紧接着,江瓷摸向自己随身带的一个包袱。 里面也没放什么杀伤性的武器,区区一根小孩儿手臂粗的擀面杖。 座位上大剌剌吃东西的这一家五口人还没注意到身边站着的女人,那个女人已经抽出了擀面杖。 江瓷一向奉行先礼后兵,所以她最开始说话还算温和。 “同志,这个位置是我们的,请问你们能起来吗?” 火车这种场合上,用这种绵软的话语交流是完全不管用的。 别人听到你用这种语气说话。 哼。 棉花一个! 随便捏! 第194章 欺软怕硬 “你说这位置是你的就是你的啊!把票给我拿出来!我们先坐下的就是我们的位置!哪来的小贱蹄子!还敢来我这儿抢位置!滚蛋!” 这是一家五口中的成年男人说的。 “好不要脸的小媳妇,我们在这儿坐得好好的,你就来抢位置,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这是一家五口中成年女人说的。 “女同志,你别招惹他们,从起始站这一家就在这儿坐,这压根不是他们的位置,拿着车票的人上来要他们离开,他们都能和有车票的人抢车票!” “列车员拿他们都没办法,你可别惹他们!” 这是同样去京市,没有临途下车的乘客们对江瓷说的。 江瓷闻言,看了那些乘客们一眼,稀罕道,“买站票的霸占了买坐票之人的位置,还能这么猖狂?” 这话一出,一家五口中的男人就不乐意了,狠拍了一下支撑台,瞪向江瓷,“你说谁猖狂?说谁猖狂呢!” 他站起身来,一脸的凶神恶煞。 江瓷看清了他的个头。 还没她高。 江瓷有一米七,这男人估摸才一米六。 已经从个头上压他一头了。 “臭娘们,我再跟你说一遍!位置是我们占的!谁先坐在这儿那就是谁的!给老子滚远点!” 江瓷似笑非笑的,“难道你第一个到故宫,第一个坐在龙椅上你就是皇帝了吗?” 在场的乘客们一愣,纷纷哈哈哈大笑出来。 “真要是什么都能先来后到,那还要选举啥总理!给你当算了!” “就是就是,不要脸就是不要脸,还说什么先来后到,你凶就你有道理啦?” 众人在一旁嘲笑起来。 那男人听得恼羞成怒,“关你们啥事儿啊!给老子滚蛋!谁在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老子抽你们!” 话音才落。 男人就瞧见江瓷手中了一根不短的棍子。 男人瞳孔一缩,眼睛瞪得更凶狠起来,“怎么?臭娘们?你还想打老子?!” 江瓷微微一笑,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之中,透着毫不留情的狠厉。 咣! 江瓷直接就给他来了一棍! 男人嗷的一声,“你……你这个……啊啊啊啊!!”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 对付无赖,流氓,就需要用更无赖,更流氓的方法。 江瓷压根就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一抬手江瓷就打他肚子,他一捂肚子江瓷就砸他的头,他想抢江瓷手中的擀面杖,江瓷就敲他的手。 男人被打的气急败坏,却奈何人太矮,地方太小,一旁就是他儿子,男人害怕伤到了自己的儿子,压根不敢真正的反抗。 “啊啊啊!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男人!!” 一家五口的女人破防了,噌的一下就站起来要冲上去找江瓷的麻烦! “打你男人。”江瓷一笑,冲着女人伸出的手狠狠就是一棒! “我打的就是你们!”江瓷脸上的笑刷的一下就降了下来,身上的气息顿变,无一不透着凌厉与压迫,“老娘和你们好好说话你们不听,非要我动手才能听得进去?” “这位置是你们的吗?嗯?” “有没有对你们说,你们坐了我的位置?” “有没有让你们离开?” “这张嘴要是只会屁股干的事儿,就滚去厕所放屁拉屎,这里是厕所吗?你们在这儿乱拉什么?” 江瓷每说一句,就将这夫妻两人伸过来的手狠狠打一下,两个人都被江瓷给敲得往座椅下钻。 夫妻俩那两个留在座椅上的孩子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然连反应都没有。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这趾高气昂的夫妻俩竟然被打得痛哭哀嚎。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走,我们走!我们走还不行吗?” “对对对,我们走,我们走,我们不坐在这儿了!” 江瓷半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夫妻。 他们也是欺软怕硬。 不然也不可能只会嚷嚷,甚至连江瓷动手打他们,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手。 “立刻,马上。”江瓷冷声说,“别在我的耐心用完之前还没把你们的东西收拾完。” “好好好,我们这就收拾!” 这夫妻俩也是被打怕了,仓惶的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胡乱的把支撑台上的东西给扫进自己的包袱里。 女人抱起自己的儿子,就从位置上挪开。 男人狼狈抱着他们的包袱,也一挪一挪的往外走。 直到他们四个全都从位置上下来,江瓷这才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三个小不点。 周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瓷,立马带着周阳和周苗往里面坐。 江姨真是太厉害啦!她今天又学到了! 男人瞪眼看着他们才离开,就有三个小不点往里面钻,男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气不来一出来! 合着这女人也是装腔作势!带了三个孩子出来还敢这么嚣张! 男人火冒三丈,放下自己手中的包袱就要抓跟在最后面的周苗! “妈的臭娘们!竟然敢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 手还没碰到周苗,他的胳膊就又被抓住了—— “你想对我女儿干什么?” 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 男人身体一僵,僵硬的扭头往后看。 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男人身体一抖,立刻软了下去。 周明礼一字一句,又问一句,“你想对我女儿干什么?” 男人嘴巴张了又合,哆哆嗦嗦,“不……没,我我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有一个东西忘了拿……” 他磕磕巴巴的拿起了一个垃圾。 周明礼淡漠的松开他,往后退一步,给这个男人让出一条路来。 男人赶紧踉踉跄跄的往外走,除了周明礼,他还看到一个同样阴沉冷冷看着他的男人。 他浑身又是一哆嗦,屁话都没放,带着媳妇儿孩子夹着尾巴跑了。 周明礼和周构冷冽的看着那一家子离开,这才去看江瓷和几个孩子。 “怎么样?没事儿吧?” 周明礼上下看着江瓷,声音里带着紧切。 “没事儿,他们也就放狠话,不敢动手。” 江瓷摇摇头,挥了挥手里的擀面杖。 周明礼嗯了一声,扭头又看了那一家人离开的背影一眼,眼底带着冷意。 第195章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座位被那一家五口给弄的相当杂乱,周构和周明礼过来之后,收拾了一番。 周明礼拿着两个水壶,又去排队接了热水,回来后把水给了江瓷和周槐。 周槐正在兴奋又激动的对父亲说着江瓷的英姿。 “爸!你不知道,那个男人一动!江姨拿着擀面杖就咚的敲他!他一伸手,江姨哒的一下就打他的手!那两个坏人被江姨打得都不敢还手!” 周槐手舞足蹈的,还有些遗憾,“要是江姨打累了,我也是能上去帮忙的!” 江瓷看了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扬眉说,“你还是先多吃几口饭吧。” 被苛待了四年的女孩儿想要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可没那么简单。 周槐努力的说,“我的饭量大了好多。” 一旁一个奶声奶气插进来,“小槐姐姐没有我能吃!” 几个大人看过去,就见周阳挺着小肚子,十分骄傲,“我是饭桶!” 众人一愣,没忍住的扑哧笑出来。 其中还夹杂着旁边没说话的乘客的笑声。 这是大柱给他取的外号,因为他一口吃完了自己积攒的所有奶糖。 周阳不但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 江瓷拍了拍他的脑袋,冷酷的说,“你要是长了蛀牙,一颗糖都没有。” 周阳撅着小嘴儿,“妈,我没有蛀牙。” 周苗也说,“大柱哥说了,我们小孩子长蛀牙也没关系,蛀牙长出来了,等我们长大也会换牙!所以小孩子是可以随便吃糖的。” 周明礼和江瓷的唇角抽了抽。 现在真恨不得回山定大队,把大柱那小混蛋给揪过来打一顿。 火车一路咣当咣当的往京市缓慢的开着,这么个距离,坐火车估计得有一天一夜。 孩子们累得不行,在这趟旅途之中除了颠簸就是抢时间,小孩儿尚且没有太多精力去好奇,说了一小会儿的话就东倒西歪的直接进入睡眠模式。 周构买的车票正好占了面对面的四个位置,周阳和周苗分别被周明礼和江瓷抱着,倒在爸妈的身上睡得正香。 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同样也在打瞌睡的江瓷,压低了嗓音说,“靠着我睡吧。” 江瓷的脑袋往他那边偏了偏,话语含糊,“你困吗?” 周明礼,“还好。” 江瓷眼睛都没睁的笑了一声,“一路折腾到上火车,除了能在坐车的时候休息一会儿,把体力活干完了你还不累,真当自己是铁人啊?” 周明礼道,“我们这次相当于搬家,东西带的多,路途又远,不过也就折腾这一次,我还能撑。” “行吧,那我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叫我。” 江瓷也不勉强,与其两个极度劳累的人都熬着不睡觉,反而一人替一会儿的睡要好一些。 周明礼朝江瓷的方向偏了偏身体,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睡吧。” 江瓷也是真困了,依靠着周明礼,又抱着孩子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明礼抬头和对面的周构相视一眼。 周构羡慕的看着周明礼和他媳妇彼此之间的互动,说道,“你们感情真好。” 周明礼笑了笑。 看上去确实。 可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某个已经睡着的女人到现在还没给他个准信。 周明礼又侧头看了一眼江瓷,小心将她的脑袋又往上托了托。 在火车上也不可能睡得那么好,一天一夜的路程,江瓷睡了醒,又让周明礼和周构睡,三个大人照看着三个孩子,吃饭去厕所,应对得也还算游刃有余。 倒是那个被赶走的一家五口,本来还想着去其他车厢里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找到空的座位先仗着气势把位置给占了,总比站上一天一夜要强得多。 还真让他们找到了空位置坐下,那几个年轻人也不敢和他们抢,只能气愤的瞪他们。 那几个年轻人就要去找列车员,一家五口的那个男人没有丝毫害怕,明明脸上带着被江瓷打出来的印子,却依旧掩饰不了他的横行霸道,趾高气昂。 等他们回来,列车员没找,反而一个个像是被点拨了一样,冲着男人就凶神恶煞的来了,人手一个物什似乎要教训这个男人。 男人已经在江瓷手下受过一次打了,哪里还能受得了第二次? 带着身上隐隐的疼,在这群人真的要下手之前,赶紧从座位上下来跑走了。 就这么一家五口,流窜在各个车厢,想方设法的找位子座,利用自己的丑相去抢占,却没有一次成功。 那男人还不知道为什么,只暗暗的嘀咕,“这是咋回事儿啊,怎么咱们这次遇到的人都这么硬气?连个位置都占不到。” 咋回事儿? 那当然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了。 周明礼偶尔从座位上离开,在车厢里走上两圈,看到这一家人在抢别人位置,他就上去与被抢位置的人‘如此这般’一说,那些被抢位置的知道了这一家人就是欺软怕硬,自然也就不怕他们,跟他们硬刚起来。 周明礼就看着这一家人狼狈的被赶走一次又一次,他淡漠着脸,丝毫都不同情他们。 …… 早上的京市,某个四合院里。 程化昇起床后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身体,一转眼就看到了父亲在浇花。 程化昇哭笑不得的说,“您打从一回来就和这盆花杠上了,再怎么爱水的花也经不住您这么浇啊。” 程叶寒瞥了儿子一眼,把手中的花洒放下,说道,“我浇个花你还管上了?” “我哪敢管您?”程化昇走过去,笑着问,“爸,回到京市还习惯吗?” 程叶寒站直了腰,“我都这把年纪了,在哪儿都一样,没什么习不习惯的。” “要说有些不习惯的……” 程叶寒看了一眼发亮的天,说,“这个点,小江那丫头已经把早饭给我送过来了。” 在牛棚的时候,江瓷几乎风雨无阻,每天一天三顿的给他送饭,天蒙蒙亮就来,送完就走。 虽说他们交流的时间不多,但程叶寒每天都在小屋子里观察江瓷。 看她和刘三交流,看她走来走去。 第196章 抵京 他一个被关在牛棚里的老头,每天除了计算,也没有多少娱乐打发,他观察江瓷能坚持多久就成了一个新的兴趣。 令他没想到的是,江瓷竟然帮他带来了转机。 程叶寒当然是感激江瓷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写的英文论文给她让她翻译。 他就等着江瓷翻译完了,拿给他后,他再润色润色,拿去给几个老家伙看看,顺便再把江瓷介绍给他们。 也能把这聪慧灵透的小姑娘邀请来京市。 现在的程叶寒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把江瓷一家全都给搞到京市来了。 这小老头看了程化昇一眼,又看了程化昇一眼,说道,“你觉得小江那一家人怎么样?” 程化昇想了想,“江同志的丈夫做饭很好吃,可靠,聪明。” 等他们到了,以后说不定还能经常吃到周明礼做的饭呢。 程化昇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 程叶寒:“那你觉得他们一家在京市能不能过得好?” 程化昇:“那肯定能啊,这样的人,不论在哪儿都能把生活过的风生水起的。” 说到这儿,程化昇要是再感觉不到他家老爷子话中深意,那他也就别喊爹了。 程化昇惊诧的快走两步,“爸,你这是让我想法子把她们弄到京市来?” 程叶寒瞪他,“你就是一个研究所的总工而已,你有那么大本事吗?” 程化昇:“……” 小老头背着手,铿锵有力的说,“我找你帮忙,还不如去找头驴子把她们给拉过来呢。” 听到这话,程化昇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他算了算时间,昨天晚上周构他们上的火车,今天晚上应该能到。 周构必然是带着周槐直接去部队了,周明礼一家就得找地方住。 这个程化昇早就安排好了。 本来他还没想着把这事儿告诉老爷子,觉得江瓷和周明礼到了京市之后,以后肯定还会常来常往,老爷子见着人了,自然也就知道他们也搬到京市来了。 但现在看…… 程化昇笑眯眯的瞧着小老头回房间,算了,再瞒他十几个小时。 等晚上江瓷一家到了,再看看父亲瞧见江同志和周同志出现在他们家里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一天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从临云市所在省城方向而来的火车经过一天一夜的行进,在下午六点,终于抵达了京市。 又是匆匆忙忙的下火车,搬运行李。 周明礼显然已经有了经验,早早就从位置上离开,先把他们的东西卸下来。 江瓷则又把三个孩子绑在了自己身边,她身上的行李箱中放着她家的所有钱和贵重的金丝楠木盒子,以及那个疑似元青花的瓷器和装着三条大黄鱼的漆器盒子。 除了那个行李箱,江瓷还拎着好几个装衣服的包袱,就连周阳和周苗,手里也大大小小的拎了一两个小包袱。 江瓷带着三个孩子先下了火车,在楼梯旁边等着周明礼和周构把东西给拿下来。 没多久,周明礼和周构就推着自行车上叮铃咣啷挂着的大小包袱过来了。 “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拿吗?”江瓷上下扫了扫,算了算包袱的数量。 周明礼摇头,“全都带完了,就这么多。” “那行,走吧。” 推着自行车顺着汹涌的人流,江瓷一行人异常狼狈的从火车站挤了出来。 气儿还没喘匀,就听到有人大喊,“周构!!营长!周营长!!” 周构一仰头,也不知是看到了谁,立马就笑了出来,“在这儿呢!” 瞬时就有好几个汉子跑了过来。 他们穿着整整齐齐的军装,看上去应该是刚从军营里出来的。 其中一个看上去略有些黑黢黢的汉子看了江瓷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周槐,嘿嘿一笑,“这就是嫂子和侄女儿了吧?!” 黑黢黢汉子热情的说,“快快快!我们向团部申请把皮卡给开出来了,咱们坐那个回去!” 周明礼脸都黑了。 周构感受到他身上飘出来的黑气儿,赶紧解释,“啥嫂子!这是我弟妹!她和我弟是一家!” 周构狠狠瞪了一眼黑黢黢汉子,连忙对周明礼说,“小龙说话不中听,老二,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黑黢黢的汉子傻眼了,好半天反应过来,一张黑黢黢的脸上似乎都浮现了一抹难以言说的燥红,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事。”周明礼默不作声地朝江瓷所在的方向走了好几步,“你们好,我是周明礼,这是我媳妇儿,江瓷。” 周构赶紧也给周明礼和江瓷介绍来的人。 黑黢黢的汉子叫王龙,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三个军人,都是周构手底下的兵,也是知道周构今天到京市,所以专门来接他。 “你们这群兔崽子,都给我往后点!”周构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往后站。 由于王龙闹得这么个乌龙,这几个兵也不敢吭声,齐齐往后退。 周构对江瓷和周明礼说,“程先生肯定给你们准备了住的地方,正好他们也把车给开过来了,咱们先把东西给搬上去,先送你们去程先生那边。”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他们来时也想过程化昇会不会帮他们找房子。 如果找了,那就暂时先住,后面她们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再搬出去就好。 如果没找,她们有介绍信,可以在招待所住上几天。 只要粮食关系和户口转到了京市,她们也是能暂时“住”在别人的房子里。 其实这个“住”就是租的意思,虽然明面上不让人往外租房子,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有房子住,周明礼能应聘上那个帮厨的工作,她们也算是在京市有了落脚之地。 正要答应下来,就又有人过来了。 “你们在这儿呢!” 江瓷等人听着声音熟悉,扭头一看,却见是程化昇和李爱莲。 “程先生,李同志!”江瓷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是我们邀请你们一家来的京市,哪里有只负责邀请,却不安排的道理?”李爱莲满脸是笑。 看了看她,又摸摸周阳和周苗,周槐的脑袋,说道,“我们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还以为你们的火车没到呢!结果化昇瞧见有一辆军区的车开过来,我们猜着是不是你们,就赶紧过来看,没想到还真是!” 第197章 程叶寒人老,可还是要脸的。 周构的兵开了车过来,他们这些零碎的东西就能全都给带走了。 几个大男人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两家的东西全都装了上去,再将自行车往上面一捆。 至于人,现在也不讲究什么风度不风度的,能有车坐,人随便往哪个包袱上一坐就好了。 皮卡载着人和行李,开往四九城内。 “我们提前给你们先找了两间房子住,这地方是化昇他侄子的,那小子和领导出国,要两年才回来,你们且先住着,等工作的事情敲定,单位那边分了房子再搬走也没事。” 李爱莲与江瓷坐在皮卡后面,她仔细和江瓷说着房子的事儿,“不过程少天的房子是楼房,而且还是在六楼,来回爬楼就麻烦了些,不过楼房也很好的,自家独门独户的,自来水入户,还有单独的厕所。” 江瓷觉得这再妥帖不过了,她握住李爱莲的手,十分感激的说,“能有地方住就已经很不错了,能住楼房更是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来京市没有你们的帮衬,我们恐怕就是找房子这事儿就得忙得焦头烂额了!” 江瓷发自内心的感激,眼底还带着对未来住所的期待,这对为了房子忙前忙后,精心挑选的李爱莲来说十分受用。 毕竟也没人乐意自己帮了这么多,结果连个感激都不落的。 李爱莲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一层,笑道,“那里最好的一点就是出了楼就是幼儿园!以后你们两个都是要工作的,阳阳和苗苗两个孩子在家里你们也不放心,等安顿好了,就让她们去幼儿园上学,你们也能安心上班。” 江瓷震惊了。 没想到李爱莲连孩子上学的事儿都帮她想到了。 这一点江瓷真的还没想到。 她怎么给忘了俩小孩儿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呢! 江瓷想想说道,“幼儿园应该已经开学了,阳阳和苗苗能插班去上学吗?” 李爱莲说,“这有什么不能的?幼儿园里就是一群老师带着孩子做做游戏,只要你们的户口,粮食关系没什么问题,就能送去的。” 江瓷大定,笑道,“那行,等我们忙完,就把孩子送去幼儿园。” 有李爱莲帮忙一理事,江瓷慢慢也有了成算。 这皮卡是先开往李爱莲她们住的四合院的,天色也晚了,程化昇一家要给江瓷一家和周构一家接风洗尘,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皮卡一停下,四合院的门就开了,程可一阵风的跑出来,眼睛睁大,高兴的喊,“爸爸妈妈!” “大家快下来!快下来!” 程化昇招呼着周构和周明礼,还顺便把周阳和周苗从车上给抱下来。 周阳和周苗两个小家伙儿,已经呆了。 两小孩儿从火车站出来之后,就像是那水里的小鱼儿,被水一样的大人裹挟着飘上了皮卡。 之前坐车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懵懵懂懂,又因为行程匆忙,父母去哪里他们就跟着去哪里。 在皮卡上的时候,她们感受着吹在脸上的风,看着和山定大队,终墨镇完全不一样的景色,两个孩子终于感受到了不同。 她们眼睛里是目不暇接不断变化的场景,大人们在说话,俩小孩儿——不敢吭气。 周阳和周苗窝在江瓷的身边,也不敢说话,彼此握着对方的小手,两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偶尔探出小脑袋,观察外面的风景,又很快的缩回,往江瓷身上一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干了坏事儿一样用小手捂着嘴偷笑。 直到车子停下,她们被程化昇从车上抱下来。 周阳和周苗这两个小家伙彻底拘谨起来,不敢动了。 迷茫的扬着小脑袋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大人也在交际,说话声,还有脚步声一起响,两个孩子手足无措,不知该干什么。 幸亏江瓷和周明礼不是忘崽夫妻,进门时没忘记把这两个孩子给捞上。 周阳和周苗握住父母的手,又高兴起来,好奇四望。 房子好漂亮呀! 还有之前见过的可可姐姐! 还有好多好多的花儿,还有鸟儿! 地也是用石头铺的,一点灰尘都扬不起来! 她们跟着父母走进了屋内,里面的陈列也是小孩儿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让他们看得目不暇接。 江瓷扭头问程化昇,“程先生,程老先生是否在这儿?” 程化昇闻言,露出了莫名笑来,“当然在,他现在应该在书房里。” 江瓷便也笑,“我们先去拜访长辈。” 程化昇和李爱莲相视一眼,眼底皆是满意。 “那跟我过来。” 程化昇带着江瓷等人去书房。 程叶寒在书房里听了好一会儿的动静了。 本来今天就是休息,他儿媳妇又是买鱼买肉买菜的,提前做了好一顿大餐,还说今天晚饭会晚,说完人就和化昇一起离开了。 程叶寒背着手在家里嘀咕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了人回来,他就维持着身为老人的体面先去了书房。 然后开了点窗户鬼鬼祟祟看门外是谁。 人还没看清,一群人走来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程叶寒一瞥,和某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女同志对上了眼睛。 一把年纪的程老先生:“……” 江瓷轻扬眉。 您这小老头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程叶寒:“咳咳咳咳咳!!” 书房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程化昇脚步一顿,很快又加快了脚步走到书房门口,“爸?你怎么了?” 又是一阵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动静传来。 江瓷,周明礼还有周构以及他的战友们也一起到了门口,书房门终于是打开了。 程叶寒以手抵唇,又咳了两声,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纯棉的褂子,人虽瘦,可眼睛晶亮,瞧着就是位精神抖擞的小老头。 “我能有什么事?”程叶寒表情严肃,目光在儿子身后的这些人身上扫过,面无表情道,“这都是你的朋友?” 程化昇笑道,“您忘了?这是山定大队的江同志,还有她的丈夫,他们来京市了。” 程叶寒:我的眼睛还不花,看得见! 他今早还说程化昇没本事把人给弄过来,今天晚上江瓷一家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程叶寒人老,可还是要脸的。 第198章 从腐肉中新发的枝丫 “我没忘。”程叶寒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从书房里出来,往堂屋走。 “你们这次过来,算是探亲还是常住?”程叶寒一边走一边问江瓷。 这些人中,他最熟悉的也就是江瓷了。 江瓷自然而然的回答,“多亏了程先生帮我们把粮食关系和户口都转到了京市,以后我们就在京市常住了。” 程叶寒又看了一眼满脸是笑的程化昇,哦了一声,“那你们过来干什么工作?” 程化昇便接了话,说,“文允他们单位后厨缺帮厨,这个月统一应聘,能让江同志她爱人过去试一试,如果能应聘上,那他们也算是在京市有了正式工作。” 程叶寒总算是搞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系,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等到了堂屋,江瓷,周明礼和周构分别带着自家的孩子见了程叶寒,周构的战友也见过了老先生,才开始准备吃饭。 李爱莲真是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就算多了四个大汉,那也是够吃的。 本来程化昇准备的还有酒,但想想一会儿他们开车的开车,还要去周明礼他们的新家收拾东西,喝酒就误事了,便索性也没开酒,大家就单纯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程叶寒又问了江瓷她们在哪儿落脚,李爱莲都一一回答了,得知她们现在住在他三孙子少天的房子那儿,程叶寒估算了一下路程,眉眼松了松,说道,“你们住的地方离这边不远,有什么麻烦事,就来这边找我们。” 江瓷笑着应了。 待吃过了饭,程叶寒看着她们又上了皮卡,车开动往两条街外的楼房去了。 这老人的脸上才多了几分笑。 来了也好,不用让他一直记挂着这事儿,总想着还欠着一个小姑娘的人情。 …… 程叶寒三孙子程少天分的房子算是家属楼,住在这边的人多少也算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现在天冷了,楼下也没什么人说话,就是自己吃过了饭在楼下走一走,消消食。 听到有车的动静传来,几个年纪不大,在楼下玩的小孩儿,立马围了过去。 “哇!好大的车!” “是车子来啦!” 孩子的声音不小,引得楼上的人纷纷开了窗户去看。 部队的车,他们附近这些楼里在部队当兵的人可不少,是谁啊? 各家有各家的猜测。 “看看那车上大包小包的,该不会是准备搬过来咱们这楼住的吧?” “楼里都住满了,哪有空房子分配?而且,我也没听单位的人说有人分过来了。” 皮卡上放满的东西一看就是搬家的,楼上的住户瞧的真切,却猜不出到底是谁搬过来了。 也就程少天的房子对面的邻居,楼下的住户,看到程化昇和李爱莲之后,忽然就明白了! 江瓷一家未来的邻居的一个老太太热闹也不看了,立刻进了客厅对自家老伴和儿子说,“哎呦,我猜的真不错!程化昇这当小叔的,就是对自家侄子的房子有企图!” “你瞧瞧!少天才出国多久,他就带着人上门了!” 老太太儿子正在听收音机,闻言往外看了一眼,“妈,你别瞎说,程化昇又不是缺房子住的人,少天的房子是分给他的,少天的叔叔没有处理的权力。” “不信的话你去窗边瞧瞧,皮卡拉着好些人,里面就有少天他小叔和他小婶!车上那么多行李,一定是打算来这里住的!”老太太坚信程化昇是找人过来占程少天的房子。 和儿子说话,她还不忘记狠狠瞪了一眼想往窗户那边看热闹的儿媳妇一眼,“看什么看!赶紧干你的活!让你洗个衣服你都洗多久了还没洗完!你咋这么会磨洋工呢!” 儿媳妇赶紧收回了视线,“妈,衣服我马上就洗完了。” 老太太又伸着脖子去窗户外面看,果不其然的瞧见程化昇和李爱莲带着人上了他们这栋楼,立马又笃定起来,“我就说吧!这些人铁定是住在少天家的!” 这一家的老爷子和儿子总算是站起来去窗户边看。 老爷子皱了皱眉,“把外人带到自己侄子家住,这事儿化昇办的不地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儿子瞧见开的车是军用的,还有这么多人帮衬,觉得未来住在这儿的一家人身份不一般。 老爷子点点头,“先看看为人。” “就算有来头,人要是不三不四,咱们这儿也不能留。” 江瓷一家未来的邻居,已经准备往江瓷她们身上贴个‘不三不四’的标签。 这事儿江瓷还不知道。 周构的几个战友,帮着江瓷和周明礼拿行李,四个壮汉一手拎俩,走的虎虎生威,完全没有一点压力,一次性就把她们所有家当全都拿上来了。 省时省力的紧。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禁松了一大口气。 这么多东西,单靠她们两个人来回爬楼往上搬,估计累得够呛。 李爱莲帮忙开了门,又把钥匙给了江瓷,带着她说了说这个房子的格局。 就是很简单的两室一厅,厨房和洗手间都很小,大概是房子分配了之后主人就没怎么住过,也没多少家具,锅碗都还是李爱莲之前过来时给买的。 也就四十多平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客厅。 一个人住铁定是宽松的很,对江瓷这么四口之家来说,算是很小了。 但总比没有好。 七八个大人站在里面,东西再往里面一放,甚至连转身都觉得局促。 他们也就没在房间里多待,江瓷和周明礼又跟着一起下了楼,把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一次性全拿完,顺便再送周构和周槐。 “我们就先回部队,等我休息了,再带着小槐出来和你们见面。” 周构拍了拍周明礼的肩膀,“好好应聘,争取能把这个帮厨的工作拿下来,你们也算是能在京市扎稳脚跟。” 周明礼点头,应道,“行,替我谢谢你的战友,如果下次他们一起出来,我请他们喝酒。” 周构笑呵呵的应下来,“成!” 比起大人能坦然面对分别,周槐就十分的不舍,还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紧张害怕,待在江瓷的身边有些不愿意离开。 周构在那边喊她,周槐眼巴巴的看着江瓷,“江姨,我以后能来这边找你吗?” 江瓷哭笑不得,故意说,“如果不能呢?” 周槐的神色立马就变了,顿时局促不安,仿佛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见状,江瓷叹气,“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周槐有些赧然,“我记得,江姨,你和别人不一样,在我心里,你……你比很多人,很多事情都要重要!” “我……我不想让你失望。” 看着在自己面前无比乖顺的小姑娘,江瓷没说什么,只摸摸她的脑袋,“跟着你爸爸去吧。” 从腐肉之中新发的枝丫,去成长看吧。 看它会成长为怎样的形状。 第199章 明天我就去再买一张床。 需要收拾的地方太多,送走了周构,程化昇等人之后,江瓷和周明礼返回六楼,就着手开始布置东西。 这地方也不大,多数还都是空的,这反倒比来回换要更好整理。 江瓷和周明礼先整理出来的是卧室和卫生间。 先给两个孩子洗了澡让他们先睡觉,江瓷和周明礼把钟表找了个地方挂好,看着时间整理。 一晚上是不可能整理好的,毕竟她们也奔波劳累了整整两天,人也累得不行,把厨房用的东西拿出来,又收拾了另外一间卧室。 这个房子虽然小,也没客厅,但有两间单独的房间,这就意味着她们能隔出两间卧室,一间他们用,一间给两个孩子。 卧室小,放的床也不像在山定大队的床那样,一张床能睡下他们四个,现在房子里的床也就一米五乘两米,睡两个人正好,多两个孩子就睡不下了。 周明礼把他们的洗漱用品都摆出来,放在卫生间里,侧头看着江瓷蹲在那儿将放在行李最里面的钱拿出来。 这是他们所有的家当,算上卖鱼,卖野猪的,以及镇公安局给他们的奖励,他们之前攒下来的钱,林林总总加一起又超过了四百。 刚到新地,需要购置的东西还真不少。 江瓷从里面拿了五十块出来,准备用做家里添置东西的花用。 “我问过爱莲姐,这房子是程化昇他侄子的,人出了国,一两年后才回来。”江瓷把拿出来的五十块放好,走向卫生间对周明礼说,“毕竟不是我们的房子,如果能尽快从这里搬出去,还是搬出去好。” “就算能应聘上那个帮厨的工作,我也不认为我们能够立刻分到房子。”周明礼侧头看她,压低了声音,“想法子再多赚一些钱,先买一套房子。” 江瓷反问他,“你不打算拿这些钱做未来的启动基金?” 周明礼不急不缓,“未来每个节点都会让我们踩在浪潮之上,有钱固然能立刻把摊子铺大,但房子也是固有资产。” 就是没有那么容易变现罢了。 江瓷点了点头,“行,这可有的挣了。” 就算是买房子,那也得个大一万,他们现在的存款也才四百多块而已。 周明礼颔首,看她是要洗漱,便靠近,抬手握住她的头发,用一根小皮筋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江瓷的头发长长了,营养跟得上,头发也愈发的柔顺蓬松,周明礼没忍住,五指皆插入她的发,看着乌黑的发丝从他指缝之中滑落。 “明天早上我去把户口什么的弄好,下午去这边的幼儿园问一问,看能不能让阳阳和苗苗插班。” 江瓷不让他弄自己的头发,挤了牙膏出来,侧头问,“你看到幼儿园在哪了?” “在皮卡上看到了。”周明礼跟她并肩站,从江瓷手里拿过牙膏,给自己也挤上,两个人把整个卫生间都占满了,“咱们也教了有一阵,阳阳和苗苗应该能赶得上幼儿园的进度。” 江瓷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来,“你倒是有一点做父亲的感觉了。” 他开了水龙头接水,说,“阳阳和苗苗去上学,我们也能从孩子那边解放出来,干我们的事。” 江瓷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周明礼给自己的杯子里也接了水,说,“其实我们一家还没庆祝一下。” 周明礼看向镜子里的江瓷。 “明天……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到酒?”周明礼话中带了点迟疑。 “谁说要喝酒?”江瓷眉眼潋滟,从周明礼的手中拿过刷牙的杯子,哪怕疲惫也难以遮掩她唇角上仰的弧度,恰到好处的闲散惬意,“周明礼,为了庆祝我们搬家,干杯!” 声音充斥着活力和对未来的期待,丝毫阴霾也无。 周明礼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镜中江瓷,只觉如今的她与以前那个光芒万丈的江瓷别无二致。 不,站在他眼前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个独一无二的江瓷。 周明礼握紧自己的杯子,眸色暗沉,举起杯子,和她轻碰,“庆祝我们搬家。” 他眉宇放柔,细碎的昏黄灯光落在瞳孔之中,“江瓷,干杯。” 塑料的杯子轻碰,两个人火速洗脸刷牙。 虽然有自来水,但热水还是需要他们自己烧。 李爱莲给他们提前买了一些煤球,周明礼烧了一些热水,两人又洗了个澡,这才躺下。 床太小,两个孩子睡得又七仰八叉,江瓷和周明礼就只能再挤一挤。 把江瓷往自己身边带这种事儿周明礼做得再顺手不过了,人刚上床,就把她给拉到了自己怀里。 “没压着两个孩子吧?你再往我这边躺一躺?”周明礼面不改色的将江瓷把拉到自己身上,还问周阳和周苗的情况。 江瓷整个人都被周明礼抱进了他怀里,双腿被周明礼的腿夹着,仿佛成了人形挂件一样,哪可能挤到两个小孩儿? “我怎么可能压着他们?”江瓷抬手抓他肩膀,压低了声音,“周明礼,你欲盖弥彰骗谁呢?你怎么不说让我睡你身上?” 周明礼往后一躺,带着她趴在自己身上,“以前你这么睡说不舒服。” 他轻蹭着江瓷的侧脸,同样与她耳语,“你要是想睡,我没什么意见,而且乐意之至。” 以前的周明礼虽然不是那种看上去就无比夸张的肌肉男,身上却覆盖着不容人忽视的薄肌。 他的肌肤偏白,不用力时腰腹摸着富有弹性,用力时又轮廓分明,挂着细细密密的汗,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张力。 江瓷也忘了是哪年,两人缠弄过火,一整夜紧密相贴,第二天早上她人还在周明礼身上趴着没起来。 短暂的睡眠让江瓷身体累得不行,睡醒就直言再也不睡他身上。 这事儿江瓷都忘了,周明礼竟然还记得。 江瓷一侧头,声音依旧很低,“你是想让我睡你,还是你想睡我呢?” 她扬着音调,拖着尾音,落入他的耳中,似有若无的黏连。 周明礼呼吸滞了滞。 将江瓷又往自己怀里按,低呼出一口热气,“都想。” 接着周明礼就听到江瓷轻笑了一声,他把江瓷的脸扶过来,吻上她的唇,细细吸吮。 暗想:明天我就去再买一张床。 第200章 人情世故 江瓷和周明礼齐齐起晚了。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睡得好,醒的也早,看爸爸妈妈还在依偎着休息,并没有上去打扰。 两个孩子年纪虽然不大,却也知道这两天他们跟着爸爸妈妈一直都在坐车,每天都在跟着人流挤来挤去,大人都很累很累了,所以要好好睡觉。 两个孩子从床上下来,像是探险一样手牵着手,又把这个不大的房子给逛了一遍。 直到周苗捂住自己的小肚子,眨巴眨巴眼睛,“想拉臭臭。” “去找爸妈!” 他们赶紧冲向了房间,开始叫江瓷和周明礼起床。 隔壁,这一家姓何,除了何老太太,何老爷子与他们儿子儿媳都是工人,起床吃了饭,立马就去上班,老太太在家没事儿,就找了同一楼的几个老姐们在自家嘀嘀咕咕的说话。 一个看上去颇有些富态的老太太好奇问,“你们隔壁少天家的房子是谁住了呀?” 何老太太一边嗑瓜子儿,一边说,“我昨天都瞧见了,住这里的是一家四口!夫妻俩带了两个孩子,我瞧着是一男一女双胞胎,少天他小叔亲自带着人过来的,来的还有部队的人帮忙搬运行李!这难道是少天他家的亲戚?也没听说过程家在部队也有人。” “程家在部队里是没人,但少天他小叔,不是和部队的人认识吗?之前我还听说,少天他叔带着他老婆闺女从本来那个四合院搬走时,也是部队的车去接的!说不定对门的那一家四口家里有部队的背景呢。” 有老太太分析得头头是道,立马得到了其他老太太的赞同。 这有机灵的,立马就问了,“这可真是,何老太,你知道他家姓啥不?” 何老太翻了个白眼,“我又没和他们说话,我哪知道他们姓啥?” 富态的老太太捅了捅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一个相对年轻的大妈,“他们肯定得去找街道那边报道的,小严,你是咱们这儿的管事,你去问问呗。” 这个小严人称严大妈,与这群年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比起来,她才五十出头,这才被这群老太太称为小严。 严大妈想想也是,这来了新人,没道理她这个管事连人家的名字也不知道啊。 “我过去问问!” “对对对,你去问问!” 何老太等人立马跟在严大妈的身后,去了隔壁。 严大妈刚刚抬手要敲门,门忽然就开了。 严大妈和屋里开门的人来了个眼对眼。 却见里面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看上去好像是要出门。 一大早就遇到老太太堵门,这把江瓷都给整不会了,“你们……?” 周阳周苗扬着小脑袋,盯着这群奇怪的奶奶们。 “哎呦,女同志,你别误会!我是咱们这栋楼的管事,姓严,你们管我叫严大妈就好!”严大妈赶紧说,“你们不是刚搬过来吗?我就过来问问情况!” 这把严大妈给搞得汗流浃背的,她自己都觉得她们这群人好像那什么不怀好意的老太太们了。 “严大妈。”江瓷懂了,脸上露出轻快的笑,“你好,我叫江瓷,这是我的爱人,周明礼,这两个小家伙是我们的孩子,周阳,周苗。” “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们正想去街道那边做个记录,严大妈,您能告诉我们街道在哪办公吗?” 江瓷说话不急不徐,透着股大气敞亮的利落劲儿,这让严大妈好感顿生,她也露出和蔼的笑来,给她介绍,“到路上往棉花胡同……哎呦你们还不知道棉花胡同在哪吧,就顺着路往西走!供销社对面就是街道办事的!” “那一条街上粮店,油店都有,骑着自行车往西走到尽头再左拐,右拐,就是百货商店,那里卖的东西更全!” 严大妈三言两语就把能购买东西的地方为江瓷说了一遍。 江瓷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记下来,“我都记住了,严大妈,谢谢您。” 江瓷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会意,从随身带的包里拿了好几个油纸包的四四方方的小包出来。 一向淡然的面上多了一些笑,周明礼把这些东西分给几个老太太,“我们一家初来乍到,要整理麻烦的事情有些多,还请多多包涵,我们都不是京市人,这些是我们老家的特产,你们尝尝怎么样。” 老太太们没想到江瓷竟然这么会来事儿,把东西接过来一看,油纸包上印着吴记麻花的样式。 这里面装的是麻花啊! 虽然东西不大,但却让老太太们对江瓷一家的人印象好了很多。 她们的衣服上虽然有补丁,可她们会做人啊,知道处理邻居关系! 想想看,这年头谁家的衣服全都是新衣服啊?工人节俭,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衣服上有补丁再正常不过了! 一群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亲切的把他们这栋楼一些消息都告诉了江瓷她们。 这一片的楼其实是京市报社的家属楼,她们这栋多数住的都是京市报社的记者,编辑,还有小领导。 当然这里还住了广播电台的一些职工家属。 就比如江瓷的邻居何老太一家,她的丈夫儿子媳妇,都是在电台工作的,那可都是相当体面的工作! 江瓷和周明礼听了一耳朵有关这个地方的消息,这才带着孩子出门。 严大妈和一群老太太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手里的麻花。 “这一家人是会来事儿的,看上去人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来京市是干啥的。” “会做人还担心干不成事儿?你瞧瞧江瓷和周明礼,她们长得又俊,还会说话,我估摸着肯定有安排!” 这人老成精,住在这种消息漫天飞的地方,更是对人际来往看得相当重要。 几个老太太认为江瓷和周明礼一定有背景,不然也不能住到这边来,暗暗寻思着要好好打交道。 等过热脸贴了好几天,她们终于发现江瓷其实现在是无业游民!那个周明礼更只是一个机关单位穷帮厨的! 她们又迫不及待的拉开了和她们的关系,一个好脸也不给了。 人情世故,几个老太太展现得那叫个淋漓尽致。 第201章 黄折月 李爱莲不太放心江瓷一家,结束了上午的课后连午饭都没吃就去她们的住处。 人才到那一片街区,就听到好像是吵架的动静。 李爱莲心中一咯噔,赶紧推着自行车就赶了过去。 就在楼下,已经围了好些附近的居民,周明礼和江瓷的个头高挑,被围在人群中央,她一眼就瞧见了! 李爱莲暗道坏了,想也不想的赶紧冲上去。 “放开!放开!我们是被冤枉的!你们快放开!” “小兔崽子!我们盯你们好一阵了!被抓了个正着还不承认!这次必须要把你们父母给找过来!” 李爱莲才挤进人群,就听到里面的人说话。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周明礼手里按着一个半大的寸头男孩儿,江瓷也提着一个年纪也就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后衣领。 “怎……怎么了?!”李爱莲脸都变了,赶紧问。 “爱莲姐,你来了。”江瓷扭头看了一眼李爱莲,语气格外淡定,“哦,你说我们手里的这两个孩子啊,他们当小偷偷到我们身上来了,被我们抓了一个正着。” 也不怪这群小偷盯上江瓷她们,也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一家人有些太扎眼了。 她们去街道处理完事儿之后,便去买了点家里需要用的东西。 要不说大城市好呢,她们要的东西基本上就没缺的! 之前江瓷她们养的有两个母鸡,家里不缺鸡蛋,可来京市却不能把母鸡也给带上,自然而然地就得买鸡蛋。 周明礼和江瓷也是去惯了医院的人,知道医院附近会有人偷偷卖鸡蛋,于是她们就又去附近的医院溜了一圈,买了一篮子的鸡蛋,回来带着不少的红枣,和新鲜的菜。 她们一家骑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孩子,还装了这么多东西,一看就是不缺钱的。 这条路上的小偷……就默默的跟上了她们。 这一家人小偷们以前没见过,应该不是这条胡同里住的人,他们就算是偷了也不怕什么。 于是乎……江瓷和周明礼还没到家,两人一人按住了一个把手伸进他们口袋的小偷。 这几个小偷还想砸了他们的鸡蛋就跑,江瓷和周明礼怎么可能纵容这种小混蛋?一人给了一巴掌,打得这两个小偷晕头转向,他们的同伴见状,还想过来救人。 结果被周明礼三下五除二的放倒了,附近的人立马喊了公安过来,等李爱莲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按着一个小偷的场景。 李爱莲对小偷也是深恶痛绝,又追问,“那你们没被偷什么吧?” “没有。”江瓷说完又瞪了这几个小混蛋一眼,东西是没有被偷,但她刚买的新鲜蔬菜被糟蹋了好几颗! “你们也是倒霉,这一群小偷专门偷这条街上的陌生人,偷完就仗着对这里熟悉东溜西蹿,仗着年纪小,滑头得很!”公安在一旁说着,抬手就拽过了周明礼按着的那个寸头小少年,“黄折月!今天你必须把你家长给我叫来!不然你就给我去少管所!” “你说说你!以前自己一个人偷!现在都学会组织人一起偷了!” 公安狠狠的教训着被周明礼按着的那不大的小少年。 却不知江瓷和周明礼听到这个名字时一愣,齐齐看向那满脸桀骜冷酷的寸头。 这孩子看上去也不大,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脸颊消瘦,沾着泥,他的唇紧抿着,全然没有小孩偷东西被抓的窘迫,眉眼透着股不符合年龄的锋利尖锐。 他身上穿着件宽大外套,外套上面覆着重重一层脏污,看上去像是许久没有洗过。 “你找我家长?成啊。”黄折月说着相当地道地京腔,话语却是不折不扣地流氓音,“我求您赶紧把人给找出来,这人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我那个比皇上还难见的爹早不知道死哪去了,您要是想找家长,那您去找呗!” 公安你你你了半天,“你怎么这么说话!” “公安叔叔,您第一天认识我啊?”黄折月咧着嘴笑,也不逃,“我偷了这么多东西,也没见你把我那个该死的爸给找出来啊。” “真是个混蛋!” “可不是嘛!我要是有这种儿子,保准他出生就把他给掐死!” “也怪不得他叔叔婶婶不愿意领养他,这种白眼狼养不熟!” 在一旁看热闹的路人指着黄折月小声嘀咕。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从黄折月的话中提取出了相当重要的信息。 这个和黄致远儿子名字相同,年纪也大差不差的孩子的爹,失踪了。 如果真是那么凑巧,这个黄折月就是黄致远的儿子…… 江瓷和周明礼眼底多了几分复杂。 事情有些难办。 “哥……哥快救救我!” 江瓷手里的那小孩儿开始扭起来,冲着黄折月喊。 江瓷还没动,就听一声尖叫,“小智!!!” 紧接着,一个女人就冲了进来,直接推向了江瓷! 江瓷被推了个猝不及防,人直接就往前跌去,幸亏周明礼就在旁边,他立刻上前一步抱住了江瓷,她这才没摔倒。 周明礼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看向那个推江瓷的女人。 女人尤不觉得危险临头,抱住了被江瓷抓住的小男孩儿,对着江瓷就是一通输出,“你这个混蛋!你没有孩子吗!?这么大的人了竟然打孩子!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和你没完!” “我的小智啊!你被这个贱女人打到哪里了?疼不疼?!” 被女人称作小智的小偷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自以为来了靠山,指着江瓷就告状,“妈!是她打我!是她打我!疼死我了!!” 这话被那女人听了,那简直比捅了马蜂窝还让她炸裂! 只见那个女人直接化身尖叫鸡,冲着小智指着的江瓷就冲了过去,“他还是个孩子!你有心吗!竟然伤害一个孩子!我打死你这个贱女人!!” 她挥舞着手,江瓷冷眼看着这发疯的女人,动都没动。 扶着江瓷的周明礼直接一挥手就把这个不知道在破防什么的女人给挥开。 女人没想到这两人不仅欺负她孩子,还敢对她动手,人更怒了,大叫一声,又冲了上去。 这次还是没没有碰到江瓷,因为她半路被公安直接给抓住了。 第202章 小嘴儿抹砒霜了吧? “你是吃干饭的吗?!欺负我儿子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不抓他们拦着我干什么!” 女人又开始冲着公安咆哮。 站在一旁的李爱莲惊愕的看着这短暂发生的一幕,听到女人的没有一点道理可言的嘶吼,十分愤怒的说,“什么叫欺负你儿子!你儿子是小偷!偷人家的东西,人家抓小偷有什么错!” “不可能!他就是个孩子!压根不会偷东西,你又算是哪根葱!别在这儿污蔑我儿子!”女人直截了当的否定,恶狠狠的瞪着李爱莲。 “那位女同志说的没错!你儿子偷人家的东西,被抓了个正着!”公安也受不了这女人发疯,直接了当的说,“没人欺负你儿子!是你儿子自己犯了错!” “公安同志,这个女人就是想胡闹了事!别听她胡搅蛮缠!把她也给抓起来教训一番她就老实了!” “没错,这种上来就打人的泼妇怎么可能教好孩子!” 女人听到公安也这么说,周围看戏的人也鄙夷的看着她们,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她的脸色顿时一变,抱住小智就哭起来,“公安同志,他就是个孩子啊!他懂什么呀,他什么都不懂!” “我看他懂的很!你也懂的很!”公安严肃说,“小智的母亲是吧?你作为一个母亲,孩子偷东西这么大的事你到底管不管!” 女人瑟缩了一下,哭唧唧的说,“管,当然是管的,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的教育他,公安同志,我家穷,一个月才拿了十几块的工资,一家五口过得紧紧巴巴,小智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看到别人有好的,就也想尝尝,他没坏心的,我们就是……太穷了,吃不起好东西……呜呜呜。” 这女人说变脸就变脸,一边哭一边诉苦,说得在场的众人又有些动容。 公安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眼,她身上的衣服确确实实不怎么好,人也瘦,看着就不像是有钱的,他的表情也没那么严肃了。 江瓷在这个时候慢慢的开口了,“你没钱吗?” “你这话问的,看她穿这么破这么旧,就不像是有钱的啊。”有一个大妈很同情这女人,“大妹子,这孩子也小,咱们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儿置气不是?” “看着还真像没钱呢。”江瓷却不接那大妈的后一句话,侧头凑到周明礼的耳边,像是很小声的与自己男人嘀咕,实则声音不低,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我看她带着一块表,百达翡丽呢!买一块要不老少钱吧?” 那女人听到江瓷的话,脸色巨变,匆忙小幅度的把袖子往下拉,遮住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表。 在场的人中,也不缺懂表的,只是站的远,看不清女人手腕到底有没有戴东西。 可这百达翡丽是什么东西,他们却是明白的。 “百达翡丽是啥?听着洋气啊!” “外国货!可不便宜呢!” 众人看向女人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 “不是不是,我戴的不是什么百达翡丽,我都没听过这是什么牌子!” 女人脸色难看的辩解。 周明礼冷冷扫了那女人一眼,接上江瓷的话,声音冷淡,“确实要不少钱,一块手表一千多。” 一千多!!!! 就那么一块手表! 要一千多! 这表是金的吗!?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安看向女人的视线变得不善起来。 女人仓惶想解释什么,可在场的众人已经没人相信她了。 难道她说这表不是她买的? 她这么穷买不起这种手表,那这表是长了腿飞到她手腕上的? 如果女人说不出这手表的来历,肯定还是要被怀疑一番,不论她怎么解释,都不可能有人相信她了。 这种装穷扮可怜的就是最恶心的! “你别解释了!带着你儿子跟我去公安局!” 公安面无表情的说。 临走之前,他还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两位同志,你们家有什么东西被偷或者是被他们给损毁了?” 周明礼说,“鸡蛋碎了五个,一颗白菜不能吃了。” 五个鸡蛋和那颗大白菜也值好几毛钱呢,可不能白白算了。 “行我知道了。”公安点点头,又看向黄折月,没好气的说,“你!跟我走!” 黄折月人小,起初那个女人还没瞧见他,等她抱着儿子跟着公安走时,这才注意到公安身边的黄折月。 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发生了变化,扭曲,气愤,厌恶! “黄折月……!你竟然带着小智偷东西!!” “你就是个搅家精!我家小智到底怎么你了!你教他不学好!教他偷东西!!” 公安听到这话,扭头看向女人,又看看黄折月,半眯起了眼睛。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女人冷笑,“什么关系,我和他没关系!我倒了八百辈子血霉才嫁到他们黄家!碰到这么一个白眼狼,搅家精!黄折月!你怎么不和你那个该死的爹一起死在外面!你克死了你爸!现在又来祸害我儿子!最该死的人就是你!” 众人听到这话,耳朵都竖得高高的。 黄折月在这附近也算是有名的小偷了,因为他太能流窜太能跑,公安拿他都没办法,一些知道他的人,也就只知道他家里没人,被叔叔婶婶给赶了出去,可要具体知道他叔叔婶婶是谁,这还真没人知道。 就连公安查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想到今天竟然直接碰到了黄折月的亲戚! 难道是他的所谓那个婶婶? 众人看看黄折月,又看看那辱天咒地骂黄折月的女人,深深觉得这一家肯定有!瓜! 果不其然的,黄折月对女人的辱骂丝毫不为所动,还讥讽说,“你儿子自己不学好跟着我偷东西,你以为我想搭理他?” 黄折月笑嘻嘻,“黄家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一家更是地狱来的吸血鬼。” 吼嗬! 众人睁大了眼睛。 这一张嘴,江瓷都怀疑黄折月舔一舔自己的嘴唇都得被自己给毒死。 小嘴儿抹砒霜了吧。 第203章 买了一张床 李爱莲被江瓷和周明礼邀请去了楼上吃午饭。 周明礼揉了白面做手擀面,很简单的在煎鸡蛋煮成的汤里,又下了些虾皮与白菜,相当简单却十足勾人胃口。 李爱莲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是过来瞧瞧江瓷和周明礼在这边怎么样,结果先在她家吃上了。 江瓷给两个孩子分了面条,看着周阳和周苗吭哧吭哧地吃面条,扭头问李爱莲,“爱莲姐,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写的那封信吗?” “记得记得,你说的那事化昇让文允查了,不过最近文允貌似很忙,从他爷爷回来之后见过一面之后,他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事儿也就一直没个下落。” 李爱莲对江瓷解释了一番,有一瞬间的疑惑江瓷为什么会问这个,可脑袋里忽然就闪过了信上写的名字。 黄致远…… 黄折月…… 回过神来的李爱莲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碗给摔了,她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小瓷,你说今天在外面遇到的那个小偷,不会就是你信上写的那个黄折月吧?!” 江瓷耸耸肩,“到底是不是他我不知道,但从他的年纪和口中描述的父亲失踪上来看,说不定还真是他。” 这世上可能有好些同名同姓的人,但经历相同,又出生在同一个地方的人细数起来,还真不可能这么凑巧弄错。 李爱莲点点头,觉得江瓷说得对,“我今天上完课回去的时候再给文允打个电话,问问他情况。” 李爱莲吃完饭就回了学校去上课,江瓷就在家里收拾东西,周明礼则出了一趟门,去这边的幼儿园询问孩子能不能插班上学的事。 下午周明礼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堆木头。 江瓷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把东西从一楼搬到六楼,问道,“你不是去问阳阳和苗苗上学的事吗?怎么弄这些东西回来?” “我问过了,苗苗和阳阳年纪合适,户口又是京市的,他们能去上小班,不过学费还是按照从九月开学去上学的孩子学费算,一个人两块钱,再交相应的午饭粮票和米面。”周明礼把东西放在了那间没有床的屋子里,说了一下自己去幼儿园问的情况,又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那堆木头,“在一个木厂工人那弄的,一整个床的所有零件,没组装,他给我按便宜算,才不到二十块。” 江瓷闻言,绕着周明礼走了一圈,又一次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要不说是周总呢!执行力就是强呀。” 周明礼按住她的肩膀,一下将她从地上托抱起来,扬眉说,“今晚试试让那两个小家伙自己睡?” 这就差没把我们俩睡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江瓷没忍住的笑出来,拍他肩膀,“你给我放下来!身上全都是汗!臭死了!” 周明礼不仅没放,还拿着侧脸贴了贴她的脸颊,又惹得江瓷发痒的笑。 闹了一会儿,他这才开始把这张床的所有零件都摆好,开始组装起来。 周阳和周苗听说自己要有属于他们的床了,立马兴奋的过来围观,瞪着大眼睛瞧着周明礼拿着工具左右开弓,在江瓷的协助下,三下五除二的把一张一米五乘一米八的床给组装好了。 周明礼才把床推到墙边,试了试尺寸,周阳和周苗就激动的爬了上去,在没有床垫的木板上来回的打滚。 “爸爸妈妈!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床了吗?!” “好大呀!我们能在上面打滚!” “今天就想睡在这里!爸爸妈妈我们分床吧!” 很显然,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和父母分床睡觉的不舍之情。 笑死了! 小孩子就要用自己的床! 江瓷和周明礼见他们这么兴奋,相视一眼,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他们年纪还小,虽然分了床,但也得再在这上面加一个扶栏防止他们从上面掉下来。”周明礼搂着江瓷的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江瓷觉得周明礼说得对,“那一会儿咱们再出去一趟,把床垫和需要用的东西买回来。” …… 程文允的确很忙,那个小团体下台,中央不少工作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每个人都恨不得掰开了当三个人用,忙的脚不沾地。 他最近连休息都没怎么休息,接到婶子的电话时,他都想了好一会儿这个黄致远和黄折月是谁。 总算从混乱的思绪之中想到了这两个人物,程文允一拍脑袋,惭愧的说,“我都给忘了!婶子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 “前段时间就有人告诉我了调查的结果,这个黄致远的确是在两年前失踪了,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另外两名考古人员,而且他们失踪的地点就在终墨镇,原因是因为终墨镇山区内的那个依旧在保护性发掘的古墓。” 李爱莲喃喃,“那这事儿不就真和小瓷在信上写的事一样了?” 程文允嗯了一声,继续说,“本来这事是在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考古队员失踪案被模糊了,渐渐没人提起。如果不是我让人去查了黄致远,恐怕这案子还是在放在角落吃灰。” 程文允嗅觉灵敏,直觉这事儿不简单,恐怕和那个玉玺有极大的关系。 “那黄致远的儿子?” 程文允捏了捏因为过度加班而突突直跳的眉心,继续说,“他的儿子叫黄折月,黄致远失踪之后,黄折月就被他的叔叔领养了,他现在应该借住在自己叔叔家里,黄致远儿子的事情应该不用担心。” 如果说李爱莲听完江瓷的话之后有八成的感觉今天遇到的黄折月就是黄致远的儿子,现在听完程文允的话,她心中的猜测就变成了十分。 想想黄折月现在都变成了小偷了,一副阴暗厌世的模样,哪里不让人担心了?! “文允!你不知道,黄致远的那个儿子,现在都变成小偷了!他今天还去偷了小瓷他们家,被小瓷抓了个正着!” “他不仅自己偷,还带着他叔叔的儿子!” 李爱莲语气焦灼。 程文允人微微一愣。 偷江瓷一家? 第204章 再试试看你今天有没有喜欢上我 程文允觉得在电话里说不通,抬手看了看时间,说道,“婶子,我还有一点工作,忙完之后晚上我去你家吃饭吧,顺便你好好和我说说这事儿。” 李爱莲也觉得要说清楚电话费估计不少,她点点头,“行,那我多炒几个菜!” 说到这儿,李爱莲还在话筒里多说了一句,“真该让小瓷她爱人去你们单位,他的手艺能做大厨!” 程文允听到这话,哭笑不得。 有那么好吃吗! 挂了电话,程文允转身又去了办公室。 晚上八点,程文允终于忙完下班,到了程家。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程文允满头是汗,停好自行车,赶紧跑过去。 程可拿着一个手帕小跑到程文允的身边,把手帕给他,“哥哥,你擦擦汗!” 程文允笑着接过手帕,摸摸她的脑袋,“谢谢可可。” “你们单位忙的连正常下班都不做不到了?”程叶寒背着手看着他,表情严肃。 程文允擦了擦汗,“唉,事情有些多。” 李爱莲给他端了一杯水,“事儿多也得注意休息啊,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程文允笑着听爷爷和婶子说教他,话过三巡,这才坐下准备吃饭。 程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李爱莲就在饭桌上把今天在江瓷那边遇到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程叶寒暂时还不知道黄折月是谁,也就只是觉得这一家乱糟糟的,干的也都不是什么人事儿。 而程文允眉头已经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黄折月说完那些话,他婶子就想冲上去打他,被公安给拦住了,全都被带去了公安局。”李爱莲叹了一口气,“中午小瓷就让我去她家吃饭,在饭桌上江瓷就说了她的猜想,我觉得她说得很对,这才给你打了那个电话。” 程文允点点头,“幸亏婶子你给我打了这个电话,不然我估计还没把这事想起来。” 程化昇和程叶寒面面相觑,有些听不懂,程化昇仔细想了想,试探的问,“江瓷给你写的那封信?” 李爱莲颔首,程化昇不免又解释了一番,程化昇和程叶寒这下才是真懂了。 “玉玺的事儿必定是要查的,正好江瓷现在也在京市,婶子,你看看能不能让她把那封信和照片拿来给我看看,我也好对着照片的样子去找。” 至于江瓷画的那幅画。 嗯…… 艺术性太高,不太适合作为参考。 “回头我去问问!”李爱莲当即答应了下来。 “黄折月你们打算怎么办?”程叶寒问了一句。 程文允想了想,说,“先调查一下他以前是什么样的,还有他那个叔叔婶婶,如果是这一家不太行,我会帮忙寻找他其他的家人,母亲,外公外婆之类的。” 这些事儿还没做背调,程文允并不知晓。 程化昇和程叶寒齐齐点头。 他们两个都是做科研的,做事反而没有这个小他们几十十几岁的小辈圆滑妥帖。 李爱莲又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单位什么时候公开招聘帮厨?时间确定了吗?我好给小瓷说一声,让她爱人也准备准备。” 程文允道,“下周三,让他上午十点之前去我们单位人事科那边登记,对了,江瓷的爱人叫什么?我让人事科的人做个记录。” 李爱莲说,“周明礼。” 程允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帮厨这种职位每个部门的人都想着让自家还没工作的人去顶上,能学到东西,还是正式职工,人事那边也不好说用谁的亲戚,不用谁的亲戚,还是人事科的科长站出来做主说由他们举荐人,把举荐的人都弄到一起,做个集体招聘,谁的手艺好就留下谁。 程文允也就只能给周明礼提供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他自己了。 …… 周明礼还不知道这个机会是人才面试。 经过一天的整理,这个两室的小房子总算是有一点像样了。 因为两个孩子还小,一张床睡两个没什么问题,他们的那个房间用房子里本来就有的一个书架给隔开,一半做了周阳和周苗睡觉的地方,一小半作为了她们吃饭的地方。 两个孩子明天就能办去幼儿园上学的手续,周明礼和江瓷又弄了一个长点的书桌放在她们卧室的窗户旁,用做两个孩子以后写作业和他们写字的地方。 周明礼和江瓷的房间就主要作为睡觉和存放大件物品的地方,毕竟房间小,能用的空间有限。 地方虽小,但被江瓷和周明礼收拾的井井有条,就算有两个孩子在,也挤中有序,并不杂乱。 晚上周阳和周苗睡觉之前分喝了一壶奶粉,便兴奋的跑去了属于他们的床上睡觉。 江瓷和周明礼倒也没就直接把她们给扔在隔壁房间就不管了,而是陪他们玩到困,倒在床上呼呼睡觉,给他们盖好了被子,这才往旁边的卧室走。 江瓷前脚刚刚走进卧室,就听到门被轻轻关上,后背贴上一个燥热的身躯。 周明礼环住她的腰,一声压抑许久终得释放的喘息在耳边响起。 耳朵被这温热的气息弄得有些痒,江瓷侧了侧脑袋,无言,“至于吗?” “至于。”周明礼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感受着久违的只有他们两个独处的夜晚时光。 在山定大队,他们家就只有一间屋子,一张床。 本来周明礼是准备让木工打一张床出来给两个孩子躺,至少先把床给分了。 可又想到他们必定不会在山定大队久待,床打出来也是浪费钱。 而他才做了结扎,对着江瓷,只能看不能吃,纵使梦中,脑袋里上演了无数次的场景,也不可能对她真做些什么,周明礼就只能压着自己的情绪打消了打床的念头。 直到他们搬进这里。 虽然是借住,但好歹有两间房。 周明礼下午问了幼儿园的事情之后,就迫不及待去找能打床的。 这人要是真想去干点什么事儿,那是有一大把的精力和耐心去干的。 这不。 周明礼出门不到三个小时,把周阳和周苗睡觉的床给搞定了。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帘没能遮住的皎洁月光朦胧的洒下一束。 周明礼凑近了她的脖颈,沿着她肌肤下血脉流淌的位置,鼻尖轻蹭,吻印于上。 “江瓷,再试试看你今天有没有喜欢上我。” 第205章 先让江大小姐满意 “每次亲密你都要问一遍?” 她的血脉流动的地方,清晰感受到他唇所印的力度。 仿佛是被锁链缠绕着的凶兽,不论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可凶兽就是凶兽,潜藏的危险,即将迸发的力量都在虎视眈眈。 “你也可以不回答。”周明礼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敛眸,顺着她的腰寻到她的手,穿入她的指缝,握紧。 “但是我理应让你知道,你的肯定回答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如蛛网般寸寸往前。 江瓷极其困难的在他怀里转了一圈,顺便把他握住的手给抽出来。 两人是站着的,周明礼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房间里太过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脸,可江瓷能感受到他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存在感极其强烈。 她抬着手在周明礼身上摸索,沿着腰腹的肌肉,到胸肌,在她手心滚动的喉结,再到下巴,耳朵,后脑勺。 周明礼不知什么时候扣住了她的腰,胳膊随着她那只手移动的轨迹慢慢收束,抱紧。 他的眼睛红的吓人,紧紧的盯着眼前只依稀能看得清轮廓的江瓷,抱紧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与他融为一体。 江瓷的抚摸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催情剂,哪怕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只手,就足以让他为之疯狂。 江瓷的手,在他的后脑散漫的拨动,像是在抚摸一只大型的犬类。 如以往每一次漫不经心的逗弄,她语调也透着漫不经心,“我要是回答否定呢?” 喉结滚动,周明礼定定看着她,“还没开始。” 他往前迈进了一步。 手臂托着她,周明礼将人抱起来,声音冷静,“看来我最先做到的是让江大小姐满意,再谈喜不喜欢。” 周明礼这个人在床上和日常上十分不一样,以前还会因为有两个孩子收敛一些,而今却不需要。 他把江瓷扔在床上,江瓷还没翻身,双手就被抓住抵在了床头。 他提出建议,“设置个安全词?” “你要疯了?”江瓷的脸还被埋在枕头里,感受着身后的灼热滚烫的身躯,踹他的大腿。 周明礼,“担心你半路又不玩了。” 江瓷:“………………” 离了个大谱。 江瓷被激起了斗志,笑道,“行啊。” 轻快的笑娇俏的传入了周明礼的耳朵。 “就……哥哥吧。” 周明礼一静。 他的呼吸发沉,眼神愈发凶狠。 一向不会服输的江瓷几乎放纵周明礼将她拉入欢愉的深渊。 一个还没有完全解禁的狼,为了听到那破碎哭着的一声哥哥,名为理智的弦全部崩毁。 直到下半夜。 周明礼如愿以偿地听她喊了好几声闯进他心里的哥哥,眉眼舒展,将眼睫上挂着泪的江瓷抱起来,去了卫生间。 又洗了澡,江瓷去隔壁的小房间看周阳和周苗有没有踢被子,周明礼去换床上的被单。 卧室里一塌糊涂,这种事后工作自然是周明礼做,他也乐意,很快把床重新铺好。 江瓷倒在床上,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 她就穿了一条纯棉的睡裙,倒在床上,那双长腿便展露无遗。 上面全都是青色的痕迹。 仔细看,似乎有吻痕,还有被五指抓狠了留下的印记。 刚才洗澡的时候周明礼记得江瓷大腿里侧的情况更惨一些。 周明礼盯着那双腿看了好半天,旋即若无其事的扯过江瓷压着的被子,跟着躺上去,把人给拉进自己怀里。 江瓷正要在他怀里找个位置睡觉,人又被他摸索到了脸颊,被按在床上又亲了好一会儿。 舌尖扫过腔内每一寸,江瓷呼吸又急促了好几分,在他短暂分离的时候气恼地说,“你不累吗?” 周明礼又堵住她的嘴,“不累。” 甚至精神奕奕,一点都不困! 江瓷:“……………” 她掐周明礼的胳膊,被吻得连说话都含糊不清,“我们……就只有两条……床单!” 周明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停了。 老老实实的抱着江瓷。 “睡觉。” “……你先把你的手从我腿上拿开。” 往哪儿推呢! 周明礼叹气,拍了一下她的臀,“江瓷,你别扭,我就把手拿开。” “谁扭了!” 两个人在被窝里掐尖掐了半天,慢慢的说话声才小下去,江瓷窝在周明礼的怀里沉沉睡过去。 她不让周明礼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这人自己倒是霸道,一只腿搭在周明礼的腰上,手也要按在周明礼的胸口,睡梦中无意识的捏一捏。 江瓷不说,但其实她相当喜欢周明礼的胸口。 他的胸肌手感十分好。 周明礼睁眼看着漆黑天花板上映衬的那一束清冷的月光,叹了一口气,按着她的手,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把人从自己身上挪开,自己又去了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 …… 周阳和周苗早上就听爸爸妈妈说他们要去幼儿园上学了。 幼儿园是什么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大的概念,可上学他们知道是什么。 大柱哥和二柱哥过完暑假之后,每天都要上学,跟他们一起玩的时间少了好多好多,只有下午放学的时候才会带着他们出去。 他们还说上学可不好玩了,每天都要听老师讲课,数学语文,他们都听不懂! 周阳和周苗那时候就想,有什么听不懂的呀? 他们在家里的时候爸爸妈妈也都要教他们学拼音呢! 阳阳和苗苗可都是把声母韵母全都给背下来了,还能从一数到二十了! 而且爸爸妈妈说,在幼儿园就有好多小伙伴跟他们一起玩了,周阳和周苗就没什么不满,带着一点点懵懂,好奇的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去了幼儿园。 那里面有好多好多小朋友! 周阳和周苗什么也没干,就是被妈妈说着使用筷子和自己上厕所,还有自己穿衣服。 然后周阳和周苗就眼睁睁的看着爸爸妈妈把他们交到了被称为‘老师’的手中,他们就走了…… 走了…… 周阳和周苗还迷茫呢。 咋回事儿啊? 爸爸妈妈怎么走了呀? 两个还不理解上幼儿园是什么东西的小朋友,在等爸妈好几个小时都没等到之后,扯着嗓子开始嚎哭起来。 第206章 你觉得我有吸引力? 老师们都习以为常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第一天来上学,都是这样。 非常习惯带小孩子的幼儿园老师们自有一套哄孩子的方法,不多时,周阳和周苗就被带去了和小朋友们一起做游戏。 还哭唧唧的周阳和周苗看到玩在一起的孩子,收了眼泪。 周阳眼睛里还挂着小泪珠,哭唧唧的问周苗,“苗苗,你说爸爸妈妈会来接我们吗?” 周苗也是大眼睛红彤彤的,吸了一下鼻子,说,“会的,妈妈说了,我们在幼儿园就像是在于大娘家里一样,等到了时间,爸爸妈妈就来接我们回去。” 周阳抹了一下眼泪,眼睛在那些玩游戏的小朋友们身上挪不开,“那……那我们也去玩呗。” 到底是双胞胎,有亲密的人陪着,周苗很快也鼓起了勇气点点头。 两个小不点,就这么手牵着手,跑去玩了。 一开始,他们也不敢直接和其他陌生的小朋友搭话,就抱团兄妹俩玩兄妹俩的。 到后面有小朋友过来跟他们玩,他们才慢慢融入进去。 站在幼儿园外面的周明礼和江瓷,看着两个孩子从懵逼到紧张找他们,然后嚎啕大哭再情绪稳定的玩起来,没忍住的松了一口气。 周阳和周苗之前在山定大队的时候两个孩子不用上学,漫天遍野的到处都是能玩的地方,还有大柱二柱带着他们到处跑,撒野撒惯了,反倒是不太粘大人。 可离开熟悉的地方,到这种陌生环境里来,三四岁的孩子再怎么外向也是粘着大人的,江瓷和周明礼都担心他们在陌生环境里不适应,一直哭闹。 幸亏周阳和周苗都不算是特别内向的小孩儿,还能和新的小朋友玩到一起。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放心的离开了幼儿园。 把孩子送去上学,江瓷和周明礼干什么都不用想着两个孩子了,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江瓷坐在家里,还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句,“耳朵这么清静,我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周明礼也有这种感觉,“阳阳和苗苗在家时间长,也一直跟着我们,你和我都习惯了。” 江瓷捏捏眉心,“肯定是因为还不够忙!” 想想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江瓷就闲不下来了。 她站起身去卧室,“我把之前程叶寒给我的那篇论文给翻译完,明天给他送过去。” 周明礼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找出铅笔和纸张,坐在窗户边的长桌前准备干活,他凑过去问,“不困?” 江瓷唇角抽抽,看他一眼,相当淡定的说,“我困什么?我一点都不困。” 周明礼轻轻扬眉,不说话,眼睛落在她的腰上,神色意味深长。 “你要是累那你就去睡一会儿呗。”江瓷慢悠悠的,将注意力放在桌上的那篇论文上,嘴上不饶人,“以前听说男人到了三十岁之后,精力就会下降。” 周明礼又好气又好笑,“就算没穿书之前,我也才二十八岁。” 江瓷,“也就两年。” 周明礼把她注意力从论文上给拉过来,双手直接就把她给抱起举高,江瓷惊呼了一声,坐在了书桌上。 周明礼准备身体力行的让她看看他现在的精力如何。 门忽然被敲响。 正乱作一团的两人动作同时停下来,扭头看向了门口。 周明礼拉了拉江瓷有些被弄乱的衣服,自己到门口开门。 来人是一个没见过的女人。 穿着洗到发白的衣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 女人看到周明礼,眼睛就是一亮。 周明礼长得高,眉眼冷峻,五官也生得好,相当耐看。 她冲着周明礼温柔的一笑,自我介绍道,“同志你好,我姓白,你可以叫我白花。” 白花唇角带着一抹细细的笑,目光往里面看了一眼,瞧见屋里的江瓷,笑容不变,“你是刚搬过来的吧?昨天我婆婆收到了你们送的礼物,我们家穷,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亲自过来道谢。” 昨天早上跟着严大妈一起过来了好几个老太太,周明礼哪知道她说的是哪个? 他点了点头,道,“不用谢。” 白花:你倒是请我进去坐坐呀! 周明礼就杵在门口,压根没有要请白花进去坐的意思。 白花笑容有一些僵硬,很快她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对了,你还不知道你家对门住的是谁吧?” 白花话语不急不徐的,还带了点南方的软,像是唱歌似的,“要不我和你介绍介绍吧?” 江瓷扬着眉,找了个椅子坐下,也不出去,就听着门外的白花说话。 看周明礼怎么应对。 周明礼这人软硬不吃,听到白花的话,还算客气,“谢谢你的好意,邻居处久了就认识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我们家有些忙。” 这意思是我不需要你介绍,邻居什么样我自己会去看,你该干啥干啥去,别在我家站着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白花却好像把周明礼的逐客令听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他媳妇儿还在家,倒是不好明晃晃的说话,等他媳妇儿不在时,她再慢慢给他介绍。 白花咬咬唇,那眼睛里透着波光,哎呦,说不出的情意。 “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白花柔柔地一笑,“再见。” 说完,白花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她还觉得周明礼在身后看她呢,殊不知,白花一转身,周明礼啪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清净不少。 周明礼回头,就看到江瓷似笑非笑的。 “前有王招娣,现在又来了朵小白花,周总你艳福不浅啊。” 周明礼走过去,弯腰,凑近她。 江瓷一巴掌过去,推他的脸。 周明礼握住她的手,平静的说,“你觉得我有吸引力?” 江瓷,“那话是夸你?” 周明礼笑了,“我觉得也不是。” “我要是真有那么大魅力,也不见把江大小姐给勾引到。” 他拖着嗓音,慢悠悠的,眼睛却是看着她的眼睛。 江瓷没忍住,眉眼露出了笑。 “真吃醋了?”周明礼追问。 “吃个鬼!起开!”江瓷推他,站起身说,“奇怪怎么忽然就有女人过来找你了。” 江瓷和周明礼以前人在高位,遇到的诱惑只多不少,以前出差,江瓷和周明礼多多少少都能遇见那种脑瘫,想方设法的溜进他们的住所,剥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或者假装偶遇,自认为帅气或者美丽的勾引。 周明礼要是连白花这一点都看不破,那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周明礼也奇怪。 他们一家刚搬来,什么也没干,怎么就有人上门了? 他们的确什么也没干,但止不住有人会补脑啊! 白花是这栋楼三楼的住户,家里有个婆婆,还有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老公,白花和她老公还有一个不大的儿子。 白花的老公之前是报社的记者,因为公务,受了伤,工作也丢了,养活一家四口的担子就落在了白花的身上。 白花哪是这么能干的女强人?她一个月也就拿着二十七块钱的工资,勉为其难的能够家里的口粮,可老公还要吃药看病,这钱就不够花了。 白花她男人也是够大方的,想了个馊主意,让白花出去找个男人,给外面的男人生儿子! 让那个男人出钱! 这事儿她婆婆也知道,甚至还帮忙物色人。 这不,前年白花才生了一个儿子送走,休息了一年,家里的钱又不够花了,他们就开始找下一家。 很不巧。 周明礼就被盯上了。 按理来说,周明礼有儿有女,白花婆婆不应该盯上他才对。 可白花婆婆昨天都看到了! 周明礼和江瓷眼都不眨的买鸡蛋,买菜,还弄了不老少的红枣! 下午周明礼还弄了一张床回来! 这些可都是要钱的! 白花婆婆觉得他家肯定不缺钱。 他们住的房子可是程少天的! 程少天他也就是驻国外的记者,不算啥,可他家有背景啊! 他大堂哥在中央做领导的秘书,二堂哥在外交部,堂弟在人资部,叔叔还是某研究所的总工。 这些都是未来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 新搬来的这一家很明显和程家的关系不错,如果白花能给周明礼做小,他去求求程少天的大堂哥,不久能给她儿子再重新安排一个轻松好挣钱的工作? 往后她孙子也能有好处! 白花婆婆觉得周明礼是个潜力股,能投资,于是就让白花出手了。 白花喜滋滋的想着周明礼的那张脸,觉得婆婆的眼睛真毒,慧眼识珠! 等到了家,白花婆婆问她,“怎么样了?” 白花,“还不错呢,他家媳妇在家,我就没和他多说什么,不过我瞧他的意思是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白花婆婆眼睛里全都是精光,“他家有靠山,可得把人给抓牢了。” “我知道~” 第207章 你的画真是够抽象的。 距离报社家属楼不远的椿树胡同。 一个院子墙外,一堆狗尾巴草不停的晃动,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来,定睛一看,竟然有个不大的少年从里面钻了出来! 原来这狗尾巴草遮掩的地方有一个狗洞!地方隐蔽,竟然没人发现。 穿着宽大满是脏污的少年黄折月此时此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难看不是指他的表情,而是状态。 黄折月捂住肋骨所在的位置,一瘸一拐的往胡同外走。 刚出胡同口,他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立刻找了个地方钻了进去。 “黄工!回来啦!” “嗯,刚下班。” “哎,听说公安局那边把你侄子送回来了,怎么没见他出来?” 胡同口两个认识的汉子在相互打招呼。 被称为黄工的男人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脸的憨厚相,推着一辆自行车,闻言脸上挂上了惭愧,“这小子在外面闯了祸,我就罚他在家里不让他出门。” “你们家也是辛苦,你亲哥哥失踪,留下个这么不省心的儿子……” 黄工不说话,只笑了笑。 等和认识的人分开,他脸上的笑容立马垮了下去,隐晦啐了一口,“妈的,教唆小智偷东西,老子早晚把那孙子给弄死!” 黄工骂骂咧咧的往家回。 没看到藏在角落里的黄折月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全都是冷意,没有一丝笑。 手掌发抖的捂着肋骨,黄折月从被东西遮挡的地方钻出来,却是直接跑了起来。 如果黄工发现他不在家,一定会再次出来抓他回去。 落在黄工手里,他指不定就是一个死,逃走就要趁快。 就如黄折月所想的那样,他才跑出去没多远,就听到黄工在喊。 “哎呦!黄折月他又跑了!” “大家快帮忙找一下啊!黄折月他又跑了!” 黄折月立马十分熟练的拐去其他胡同里。 京市这个地方,大大小小几千条胡同,黄折月不说记下了全部,几百条是有的。 他仗着人小,七扭八拐,很快就跑到了报社家属楼这边,这里他也摸透了,闯进去之后,直接往楼上跑,一股脑爬到了顶楼。 到顶楼的黄折月已经快累死了,他几乎才站稳,就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捂着肋骨,冷汗往下掉,人直接趴在了那里,不省人事。 …… 下午李爱莲和程化昇来了一次,程化昇看到这小小的两居室被周明礼和江瓷弄得挤而不乱,干净整洁,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下周三上午应聘,文允说是直接考验厨艺,谁的厨艺好谁留下。” 程化昇和李爱莲坐在餐桌前,周明礼给她们倒了茶。 茶叶是之前陶素素送的。 周明礼记下时间,点着头说,“好,我会准时过去的。” 这次程化昇和李爱莲一起过来,也是为了说黄致远的事儿。 程化昇大致转述了一下程文允让人调查的情况,也让江瓷和周明礼了解这背后可能隐藏的一些阴谋。 黄致远与他同事的死亡到现在还没有被人重视,公安局那边也只将其列为失踪,还被人故意模糊,到现在还未查清。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江瓷进了屋里,周明礼说道,“我们来之前,把黄致远重新下葬了,下葬的地方还在那个山里。” “之前江瓷也在信里提过,我们是在找到他的尸体之后,才发现的那封信,其实黄致远先是在一块布上标注了藏着那封信的地点,位置就在我家后面。” “早在我们发现这件事之前,江瓷带着孩子出去玩时,就把藏着那封信的盒子给挖了出来,我们只发现里面放了三根金条,后面根据那块布上的提示,才从盒子的夹层里找到了信和那张照片。”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这个情况,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意外之财并不是那么好得的。 所有的馈赠都有代价。 把这件事说出来,是江瓷和周明礼早就做下的决定。 只要想帮黄致远找到死亡的真相和那枚玉玺的去向,金条和信就压根不可能隐瞒。 周明礼解释一番之后,江瓷也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在我们发现黄致远的地方拿到的这块布我们也带了过来,和那封信一直都放在一起。”江瓷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 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三根金条,江瓷将金条拿出来,按了某处机关,就听咔哒一声,江瓷把底部的木块拿出来,露出里面的那封信和那块布。 程化昇和李爱莲凑近了看,布上的字痕迹已经很浅了,也就只有泛黄的信封上的字还能看得清。 程化昇夫妻拆开看信的时间,周明礼又说,“我们已经去黄致远所写的地方去找了,根本没有找到玉玺,他留下的提示明显有被人破坏的痕迹,所以我们才在信里写那枚玉玺可能被拿走了,拿走的人极有可能是与黄致远一样来自京市的人。” 程化昇看完了信,心情相当复杂,再去看那张照片。 目光落在江瓷的身上,欲言又止。 他其实更想问问江瓷,你的画真是够抽象的。 和这照片上究竟哪里像了。 “这枚玉玺在京市并没有出现过,我也去京市的故宫,国家博物馆等等所有相关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没有哪枚玉玺和这一枚一样。”程化昇的记忆力相当好,看过照片上的玉玺真实模样之后,就知道自己看过的玉玺就没有和这个一样的。 这下就难办了。 江瓷,“就算对方真拿到手,这两年恐怕也是藏着不让外人知道。” 那群红袖箍刚刚被撸下来,十月之前,谁敢把这玩意儿露出来? 除非是傻子,觉得自己脑袋上没挂资本主义头衔,不是地主,傻了吧唧的把我有钱明晃晃写在脸上炫耀! “不过后面或许就不会藏了。”江瓷意有所指。 李爱莲惊讶的问,“为什么?” “现在也没人敢把这种古董拿出来炫耀的。” 江瓷耐心的解释,“人都有炫耀的心理,国内不允许,就拿近的地方讲,程先生你之前就在香江生活,也应该知道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家到底会不会炫耀。” 第208章 倒在地上的人 程化昇的母亲娘家就是香江有名的豪门,他身处其中,当然清楚的很。 程化昇赞同颔首,“是的,那边的富商就算是看一局赛马,赌注就有可能是几百年前的古董。” “香江那边与我们这边的政策完全不同,小江,不能一概而论吧?” 江瓷笑笑,“政策都是改变的,那个团体都倒台了,后面就算有人说我们又能做生意了,我都不觉得奇怪。”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这话,瞠目了好一会儿。 再看看文允那边透出来的风声,似乎上面有要重启高考的意思。 那是不是就代表各大高校就要开始重新招生? 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程化昇也不敢笃定。 江瓷说未来国内会和香江一样,程化昇这会儿也说不出不可能的话。 “所以我们就等待对方把玉玺主动给露出来的那一刻?” “也不全是,毕竟我们不能确定拿走这个玉玺的究竟是什么人,万一是有人把玉玺卖给了外国人,我们就算拍马也追不上,更不可能得知是谁杀了黄致远和他的同事。” 程化昇皱起了眉头。 李爱莲问,“那怎么办?我们现在也太被动了。” 周明礼,“可我觉得我们现在是主动。” 程化昇眉头依旧深皱,想到了什么,开口,“你是说,我们能顺着有人模糊黄致远和他的同事们失踪案子这件事去查?” 周明礼点点头,语气平静的说,“那枚传世的玉玺价值固然十分重要,但黄致远和他同事们的命比古董更重要。” “谁拿走了玉玺固然是一个调查方向,但杀人之人,模糊案件明显透出了心虚,他们或许真的位高权重,但背负上人命,他们就低人一头。” 如果死一个人那或许还能悄无声息的掩盖,可这一下子死了三个人。 寻找这三人的家人,再进行调查,总会查出蛛丝马迹。 李爱莲豁然开朗。 “好,我会把你们的话告诉文允。” 程化昇看着那三根金条,说道,“信上黄致远说了,这金条是给予你们的报酬,这是你们的东西。” “不过这个我今天会带走拿给文允,让他去找信得过的人进行调查。” “这三根金条就算后面拿不回来,也会给你们相应的补偿。” 总归不会让他们一家吃亏。 钱对江瓷和周明礼来说当然很重要,但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江瓷和周明礼就已经不把那三根金条当作她们的所有物。 但江瓷和周明礼也相当坦荡,说道,“我们也没说非要拿这个金条,不过如果能有补偿,那当然是好的。” 哪有人不喜欢钱的? 程化昇笑出来,“那行,这东西我就带走了。” 周明礼和江瓷把程化昇夫妻送下了楼。 他们骑了自行车,看着两人离开,这才转身。 还没往楼上去,江瓷和周明礼就齐齐抬了头,看向三楼。 白花和她婆婆突然看到江瓷和周明礼抬头,吓了一跳,赶紧回了自己家。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疑色更重。 江瓷皱着眉,“这小白花想干嘛?” “非奸即盗。”周明礼平静说,“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江瓷嗯了一声,她看了一下表,哎呦了一声,“苗苗和阳阳应该要放学了。” 周明礼也不回家了,说,“去接她们。” 周阳和周苗老早就等着父母来接了,应该说幼儿园里的所有小朋友都在等家人来接。 现在孩子们放学的时间也不算太早,下午五点。 幼儿园外面早早就等了不少家长。 江瓷和周明礼也不往里面挤,等着那些家长们把自家的孩子接走,地方慢慢空出来,他们才上前。 小班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就剩下周苗和周阳。 俩小孩儿不停的往外面张望,还有些想往外面跑,被老师一手一个的控制住。 “爸爸妈妈怎么还没有来呀!” 周阳嘟着小嘴,掐着小腰,“臭苗苗,你不是说爸爸妈妈会来接我们吗?都过去那么那么久啦!爸爸妈妈还没来!你是不是在骗我呀!” 周苗也很慌张,“爸爸妈妈说了会来的,我才没有骗你呢。” “可班里的小朋友都走完了呀,爸爸妈妈还没来。” 周阳小嘴儿撅得都快能挂油瓶了。 小班的老师听到他们说话,没忍住的笑出来,仗着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模样颇为惹眼的夫妻俩。 她笑着说,“苗苗阳阳,你们的爸爸妈妈来了。” 俩小孩儿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立刻往外看去。 “爸爸妈妈!!” 他们赶紧抱着学校发的小书包往外跑。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抱了一个,把俩孩子给抱起来。 和爸爸妈妈分开这么久,俩小孩儿可想江瓷和周明礼了,周苗和妈妈贴贴,抱着江瓷的脖子不撒手,小奶音呼呼的,“妈妈,我可想你了!” 周阳不甘示弱,也抱着周明礼的脖子,“爸爸,我也想你!”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的,全都笑了出来。 江瓷亲了亲周苗的小嫩脸,问道,“上学第一天怎么样?” 周苗和周阳立马就像是小鸟一样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好玩儿!” “幼儿园有好多好多好玩的!老师还教我们唱儿歌!” “我们还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做游戏了呢!” “老师给我们发了两个小书包,装了故事书,老师说让爸爸妈妈念给我们听!” 周阳和周苗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嘴儿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周明礼和江瓷看他们都不说自己在幼儿园里大哭的事,忍住了笑。 俩小孩儿去上学还不错。 他们空出了时间,孩子也有地方释放自己的精力了。 回到家,周明礼没着急做饭,而是去了顶楼收今天洗的床单。 他们的房子本来就小,床单洗了之后,晾在家里滴的到处都是水,周明礼就把床单给晒到了顶楼。 人刚到,周明礼就看到他洗好的床单在地上躺着。 周明礼脸色一黑,再仔细一看,就发现床单上倒着一个人。 一个眼熟的人。 第209章 我能吃饱了 好吵。 黄折月从昏迷中醒过来时,耳边是聒噪的交谈,还有肋骨处隐隐作痛。 眼前恢复光明,却又被刺眼的阳光照得一片发白,待适应了光芒之后,他才看清自己现在在哪儿。 医院的病房。 目移到他处,又瞧见一个女人坐在床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处热闹。 从侧脸看,黄折月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 这个女人就是上次在报社家属楼那边把他堂弟抓住的女人。 黄折月到现在还记得这女人一下子就把小智给揪住时的果断。 他立马翻身起来,准备逃跑。 作为一个小偷,是怎么也不可能愿意和把他们抓住的人在一块的,他必须果断跑! 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人还没下床,也就刚刚坐起来,黄折月就闷哼一声,额头冒汗的又躺了回去。 该死的,黄工打他打的太狠,才坐起来黄折月就感受到了一股让他难以忍受的痛苦。 “你肋骨断了两根,脸部挫伤,还有些轻微脑震荡,医生建议你住院一个星期休息。” 黄折月疼的倒吸凉气,耳边就响起女人懒洋洋的声音。 他呼吸一滞,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球转动,默默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瓷是今天上午过来的,昨天黄昏左右,周明礼把这小孩儿从楼顶上抱下来,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就听到路上有人喊黄折月。 江瓷和周明礼往外一打量,发现是小智的母亲,也就是黄折月的婶子在喊人。 这小孩儿昏倒在楼顶,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江瓷和周明礼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来他身上的伤到底是哪来的。 思量之下,周明礼把黄折月送到了医院。 医生看完,还以为周明礼是黄折月的父亲,把他给臭骂一顿,说就算是当父母的也不能这么教育孩子!看把孩子给打成什么样了! 周明礼简直比窦娥还冤。 他解释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医生明白,他只是偶然碰到黄折月受伤,把人给送到了医院而已。 医生将信将疑,但看周明礼把医药费,住院费什么的给交了,勉强相信了他的话。 今天周明礼回了家,江瓷就过来替他看着这小子。 黄折月脸上除了青紫的痕迹之外,那就只剩下苍白了,他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救了我?” 江瓷道,“我丈夫救了你。” 黄折月默默的想起了轻松把他给按趴下的高个英俊男人。 “医药费多少钱?我出院把钱给你们。” 江瓷惊讶的看着他。 黄折月被看的很不自在,下意识地就竖起了刺来保护自己,“给你们钱还不好?看什么啊看!” “小朋友,我很担心你把你之前的窃金拿出来给我们。” 他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孩,没了父亲,叔叔婶婶又是那样的人,他能有什么钱? 之前黄折月还做小偷,他就算有钱,钱是什么来历,江瓷也估摸着也不是正规路数来的。 黄折月被说得没了面子。 “我倒是想干活儿挣钱,街道扶贫招临时工都不找我我当然只能去偷了。”黄折月语气依旧毒辣,“我和你们大人可不一样,反正凭我自己拿到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到我手里的东西,算什么窃金?” 江瓷没去说教他这套理论歪的没边,拿着自己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钱的事吧。” 黄折月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水,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暗暗观察江瓷。 她好像压根并不在意他,目光饶有兴致的落在那边争吵的两个病人身上,就像病房里其他看热闹的路人一样,只是她的坐姿格外悠闲,自在得仿佛这里是她自己家一样。 不多时,江瓷又站起来,往外走。 黄折月视线落在那杯江瓷给他倒的热水上。 他默了默,从被子里钻出来,往外看了一眼,见江瓷没有回来的意思,很快的端起了那个杯子,喝了一口。 里面好像放了麦乳精,甜甜的,还有红枣的香甜。 黄折月微顿,低头看了一眼。 热水泛着泡了什么的澄澈微黄,就连散发的热气都透着甜味。 他又抿了抿唇,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像是做小偷似的,喝完之后,黄折月飞快地又躺了回去,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他的耳朵有点红,刚才偷喝的感觉让黄折月想起了他当小偷时第一次偷东西的感觉。 黄工把他赶出了家门,他在街上已经流浪了三天,他简直快饿疯了,看到街上小孩儿手里拿着好吃的,他真想直接抢过来吃。 但爸爸说过,做人要光明正大,诚实守信,不能干小偷小摸的事情。 他想着等爸爸从外地回来,就能把黄工叔叔婶婶从他家赶出去,他就能吃东西了。 黄折月又流浪了好几天, 而他这几天唯一能吃的东西只有街道每天发放的一些补给。 很多人抢很少的食物。 他人小,压根抢不到,就算抢到了也会被大人给抢走。 中秋是爸爸约定了回来的日子,他从早等到了晚,在家门口守着,看着黄工带着他的妻子儿子出来又回去,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黄折月等啊等,等啊等。 爸爸没回来。 黄工发现了他,拿着扫帚赶他,把他赶出了胡同。 黄折月对着八月十五晚上那圆溜溜的月亮,嚎啕大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他就盯上了一个很爱打人,很爱喝酒的汉子,他等到他喝醉,偷偷拿走了那个汉子身上的所有钱,票。 看着手中的十块钱和两张粮票,黄折月只有一个念头,我能吃饱了。 而现在。 偷藏在被子里的黄折月也只有一个念头。 很久很久没人给他喝过甜甜的麦乳精了。 江瓷从外面回来,看了一眼空空的杯子,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她又往里面倒了一杯,然后慢悠悠的往水杯的杯盖里倒了些,慢悠悠的喝。 黄折月从被子里出来,看到那又满了的一杯,脸涨得通红。 第210章 一个土老帽 中午周明礼送了午饭过来。 一个醋溜土豆丝,一个番茄炒鸡蛋,还有三个窝窝头。 黄折月并不认为他带来的饭菜有他的份,他不吃,也不去看。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饿肚子的感觉,对饭菜真没有那么馋。 可醋溜土豆的香味足够浓烈,整个病房的人都往江瓷那边瞅,就在江瓷附近的黄折月哪能忍得住? 他鼻翼轻耸,酸溜土豆的香味不要钱的往他鼻腔里钻,他没忍住,才扭头就被江瓷和周明礼逮了个正着。 “看什么?过来吃饭。” 黄折月一愣。 桀骜不驯的小少年被两个完全不在意他到底在别扭什么的大人搞得昏头胀脑,反应过来时,手里多了一双筷子和一个窝窝头。 等他想拒绝的时候,黄折月的手和嘴不听他使唤,已经咬上了那二合面窝窝头,筷子夹向了那被分出来的土豆丝和番茄炒鸡蛋。 饭菜入口,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股脑的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饭菜上。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周明礼把筷子递给江瓷,“先吃饭吧。” 江瓷一边吃饭一边对周明礼说,“下午我得去一趟程老先生那边,把论文给交过去,这边你盯着?” “可以,那一会儿你直接回去,自行车还停在你来时放的位置。” “好。” 江瓷很快就吃完了,等黄折月也吃完了饭,拿着碗筷放进小包里就往外走。 周明礼看着连吃了两个窝窝头,忍不住打饱嗝的黄折月。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黄折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强撑着说,“饭是你们让我吃的,可不是我让你们给我带的。” “没人在意这个。”周明礼坐下来,与黄折月平视,“之前你说你的父亲失踪,那你的母亲呢?除了你叔叔之外,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黄折月的脸色立马臭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不是你的父母,也和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虽然能帮你交了医药费,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那么时间一直待在这里陪着你。”周明礼不急不缓,“我们需要把你的家人找来照看你。” 黄折月铁硬着一张脸,声音坚冷,“不需要!” 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会用的语气。 “你和你的母亲关系不好?” “我没有母亲!我也没有其他亲人!你们就算帮我交了医药费我也不会感激你们!想走就赶紧走!”黄折月声音又拔高了一层,带着尖锐与刻薄。 周明礼扬了扬眉,没说话,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 尖刻的外壳包裹的是怎样柔软的内心周明礼并没有想要去探究的念头。 对于黄折月,周明礼帮他的原因除了他就倒在面前之外,也就是因为黄致远那封信里,说明了请求他看到那封信的人帮忙的描述。 在能力范围内,周明礼愿意施以援助,但他后天就要去应聘,如果顺利,他也就有了工作。 而江瓷一定不会甘于碌碌无为,她必然也是要找工作的,他们不会为了黄折月而打乱自己的步调。 可黄折月一个孩子住院,必须有人照顾他。 这个人不是他们,那就得是黄折月的亲人。 眼下黄折月七十斤的体重里有六十九斤的反骨,完全拒绝和他交流。 周明礼也不去深究,就这么看着他。 直将黄折月看得坐回去,低下头,眼眶发红。 周明礼这才再次开口,“你有玩的好的伙伴么?他们愿意来这里照顾你?” 黄折月愣了愣,半天,才点点头。 “好,告诉我他们在哪,我会把他们带过来帮忙照顾你。” 黄折月说了几个名字之后,两人就没什么交流了。 周明礼不像江瓷,她多少还会给黄折月倒点她喝的水,周明礼找了一份报纸,坐在那边看,等黄折月要打吊瓶,或者上厕所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帮忙换个吊瓶,带着他去卫生间,其他时候一概就是安静看报。 黄折月也不说话,躺在床上要么睡觉要么发呆。 …… 江瓷回了一趟家,把饭盒什么的洗干净之后,就回了屋去拿已经翻译好的论文,准备给程叶寒送过去。 从房间里出来,正好与何家人撞了个正着。 来人是何老太的儿子与儿媳妇。 她儿子叫何光。 他们看到江瓷,还算客气的点了一下头,“出门吗?” 江瓷笑了笑,“对,你们夫妻也出门?” “我和我爱人回一趟娘家。”开口的是何光的媳妇儿,她和和气气的对着江瓷说,“你姓……江是吧?我婆婆之前见过你,你送给她一份麻花。” “我姓赵,叫赵香。” “是我们刚搬来的第二天吧?跟着严大妈一起来的老太太有些多,我就没细问。” “我婆婆瘦,头发都是黑的,显得很年轻,下次有机会你一看就知道了!”赵香说了一句,又似有若无的问,“你们是我们报社新来的记者?还是编辑?我记得这边的家属院除了我们报社的,还有广播台那边的职工也住在这里。” 江瓷闻言,哦了一声,坦然说,“我们刚到京市,我现在没有工作。” 何光与赵香相视一眼。 明白了。 这有门路的是她的丈夫,这是个在家什么也不干的小媳妇。 赵香看向江瓷的眼神里就带了几分优越。 她不仅家世好,还在报社工作,是正式的职工,可比这种在家里啃男人的女人要好多了。 江瓷骑上自行车,把横背的深绿色军挎包往身后一推,客气的对何光与赵香说,“我就先走了。” “哎好,那你路上慢点。” 江瓷也不回头,自行车一路火花带闪电,走了。 赵香切了一声,“也不是永久和凤凰啊,连飞鸽都不是,破红旗,有啥好显摆的。” 何光骑上永久二八大杠,说,“恐怕是仗着她丈夫她才能来的京市,一个土老帽,送礼才送个麻花,能有什么见识?” 语气里全都是对江瓷一家的看不起,“快上车,去爸妈家里晚了,你爸妈又要说闲话了。” 赵香赶紧坐上后车座,夫妻俩往赵香娘家而去。 第211章 去华大 报社家属院距离程家并没有多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江瓷骑着自行车,不多时就到了程家。 江瓷也是走在路上时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程化昇和李爱莲都不在家,程可也是去上学了。 至于程叶寒这位老先生在不在家她还有些不太确定。 但人来都来了,江瓷总不会不去看看程家有没有人就离开。 目光在大门上一扫,没落锁,估计程叶寒在家。 下车要去敲门,门忽然就开了。 江瓷和程叶寒打了个照面。 江瓷镇定自若,语气平静的问,“老先生,出门啊。” 程叶寒上下打量她,“你怎么过来了?找爱莲?她今天有课。” “不是,找您的。”江瓷摇头,把深绿色的军挎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厚厚的一沓纸,“喏,上面放的是您的原稿,下面反着放的是我的翻译。” 程叶寒从她手里接过来,直接将那一沓纸翻了过来。 这纸就是很普通的数学本的纸张,没有装订,一袋一袋卖的,纸张也不便宜,这么厚一沓,估摸着得快一块钱了。 程叶寒能手写英文原稿,本身的翻译能力就不俗,他见江瓷用一些英语的底子,把这篇论文给她让她翻译,程叶寒只是借此帮她来京市,给她弄个工作。 可他没想过江瓷真能把这篇论文给全都翻译出来。 毕竟里面也有不少的专业名词和数学名词,没学过,自然也不知其意。 可程叶寒简单看了前三张纸上的内容,多看五秒钟都要抬头瞥江瓷一眼。 论文引申注释使用了哪本书上的内容,他标注了,江瓷连这都能给他翻译出来。 程叶寒问她,“你在国外待过?” 江瓷含糊的摸了摸鼻子,道,“我老家靠近沪市。” 沪市啊。 那里相比起其他地方的确更容易遇见外国人。 或许江瓷认识了外国人,那人教她了英语也不一定呢? 不然江瓷一个只上了高中的知青怎么可能能翻译一篇论文? 程叶寒把自己给说服了。 他也没去深究江瓷到底在哪儿学的英文,她有这个能力,就足以代表了一切。 程叶寒又简略的往后看了看,说道,“你上面有其他拿不准怎么翻译的地方么?” “有,有些专有名词我实在弄不懂是什么意思的,后面我都用括号标注了。” “嗯,好。”程叶寒看了看时间,背着手,人虽清瘦,但精神矍铄,腰背挺得笔直,一副大佬的模样,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云淡风轻地说,“行吧,你跟我走。” 江瓷讶然地抬了抬眉头,也没说不好,只看着程叶寒锁了门,然后骑上自行车开始往外走。 江瓷当然要跟上。 “老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不知道?”程叶寒问了一句,这才想起来他压根没告诉江瓷自己要去哪儿,咳了一声,说,“去华大。” 京大,华大,京市最着名的两所大学。 现在不是所有大学都停办了,京大和华大目前还在办,而学生,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工农兵大学生。 既然有学生在里面,那自然也有教师,院士。 程叶寒在没被带走之前,就在华大任物理系的院士。 而今他平反了,从程叶寒从终墨镇回来,一直都有华大的人来返聘他回去做物理系的院长。 程叶寒没有同意,转身去了军工部,给他们提交了足有二十厘米厚的这些年他在牛棚里的计算,研究。 这些年他在牛棚整天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没有外界信息的滋扰,没有社交,没有其他活动。 程叶寒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计算,计算。 他虽然过的苦,精神世界却无比的充盈,他甚至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攻破困扰他的难题,解开了国内在战斗机推进器动力不足的难题,以及有关战斗机动力系统的全部计算公式。 程叶寒不知道国内的青年才俊有没有在他被关的这些年完成这些工作,他只是把自己的成果上交给了国家。 程叶寒人已经老了,七十八快八十岁了,对名利没有那么多的追求,交完他的毕生所有研究,拍拍衣服就走了。 他却不知道这些研究对军工部带来的震惊有多大。 前段时间军工部的人请他去程化昇所在的研究所,一起进行保密任务下一阶段的研发方向确认。 程叶寒只是提出了意见,却没有真正参与,但不论是军方还是政方,都对他保持了相当大的尊重与重视。 军强国强,只有造出不输国外的战斗机,他们才能说保卫天空。 空中防卫与武备国内实在是落后太多,想要在国际站稳脚跟,就得猛猛的发展军工业。 程叶寒在军工部也见到了不少的老熟人,老家伙们碰在了一起,又是一阵感怀与痛哭流涕。 这次程叶寒带着江瓷去见的人,就是程叶寒的一个相当好的朋友。 当初程叶寒突然被抓,家里的人多数都没有逃过,如果不是那位朋友紧急打了电话告知程化昇不要让他回京,程叶寒最小的儿子程化昇恐怕就要坐上火车回京市了。 “那老头爱钓鱼,成天去福海钓鱼,昨儿钓了条大的,让我过去品鉴,说白了就是向我炫耀。”程叶寒吭哧吭哧地往前骑自行车。 他们离华大还真有点远,不过程叶寒骑自行车都不喊累,江瓷当然也不叫累, 笑话,她从山定大队骑到终墨镇要将近一个小时,一来一回她都不带叫苦叫累的好吗! 身体好得很! 路上,程叶寒也给江瓷介绍了带着她要去见的人是谁。 程叶寒的老朋友姓霍,现在在华大任教授,却和程叶寒以前一样,任物理系的院士。 他主要研究领域在力学。 霍老先生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皆已成婚,大孙子都和程文允一样大了。 到了华大附近,程叶寒却没有带江瓷去学校,而是来到一栋三层小洋楼前停下。 程叶寒下了自行车,推着往那边走。 “早早就等着你来了!我说让老二开车去接你过来,你非要自己骑自行车!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 人还没到,黑色的铁门就先打开,没好气的老者声音从里面传来。 江瓷抬头看过去,却见是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这就是程叶寒说的霍老先生了。 他看上去比程叶寒要胖许多,头发也比程叶寒的头发要黑,步伐迈得虽快,却相当沉稳。 “我才七十八,哪大了?”程叶寒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十分不服老。 第212章 笑死,出来! 程叶寒对着霍老先生介绍说,“这是我的一个小辈,江瓷,担心我大老远跑过来,跟着一起来的。” “这就是我在路上跟你说过的我的老朋友。” 江瓷立刻走过去向他握手,“霍老先生,您好,我是江瓷,大江大河的江,青花瓷的瓷。” “好名字。”霍老先生上下打量江瓷。 她最近养的愈发好,肌肤虽然还有些蜡黄,但精神状态相当好,瓜子脸,挺鼻梁,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透着澄澈。 江瓷穿的是之前用周明礼和小曲换的布料做的新衣服,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长裤,身上背着个深绿色的军挎包,长长的头发利落的绑成了马尾,看着就有精神。 唇角带着清浅的笑,不拘谨,不谄媚,落落大方。 相当好的一小姑娘。 霍老先生笑出来,和江瓷握了握手,“走,咱们进屋说话。” 江瓷主动的落后了两步,让程叶寒和霍老先生并肩走说话,虽不和他们并齐走,却能听清两位老人说话,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进了院子,围栏上爬着的绿植遮住了视线,也因如此,江瓷没有瞧见,从隔壁的三层洋楼里,走出了一男一女。 男人江瓷不认识,但那个女人,江瓷一定,一定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谁! 女人穿着漂亮的驼色针织长裙,黑发披肩,她生的又漂亮,这番相当温婉的打扮看上去温柔又知性。 这个女人是谁呢。 柳殷殷。 她双眸一向潋滟,看向男人时多情又带着说不出道不尽的柔意。 “郭先生,真是太感谢您的帮助了,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我一个女人带着不到四岁的孩子还能怎么办。”柳殷殷再次向眼前的男人表达感激。 “现在我和我的儿子有了安居之所,这些全都依赖郭先生您,您的恩情我一定牢记。” 这男人约莫着三十五六岁的模样,生的高大,带了一架金丝眼镜,瞧着也相当周正,正是当初柳殷殷费尽心思和夏磊在监狱里见面时,他提到的男人,郭臻。 郭臻双手插兜,道,“你既然能下本掷出敲门砖,就足以展现你的诚意。” 他目光从柳殷殷身上一扫而过,声音愈发的淡,“夏磊的事情有些麻烦,想把他弄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柳殷殷想一想那价值连城的玉玺,心就在滴血,勉强的笑,“没关系,只要他没事,能出来我等多久都无所谓。” 郭臻抬手,“你可以另外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可以答应你。” 柳殷殷震惊,扬头看着郭臻。 他身世不凡,柳殷殷在看到他独居住在这么豪华的小洋楼里,里面还停了一辆小汽车时,柳殷殷就足以猜到。 有郭臻的保证,柳殷殷的确不用担心他办不到。 现在郭臻开了口,就代表她就算是现在向郭臻要求给她弄一份工作,郭臻也会眼都不眨的给他安排。 很可惜,从来没有干过活的柳殷殷,上班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她也从来都没想过要上班。 反正只要把夏磊弄出来,他就能搞钱,她只需要美美的做一个小女人,偶尔写些文章投稿,当一个知名的作家,享受书粉的爱戴就够了。 柳殷殷没想着让郭臻帮她安排工作,想的却是,她和夏磊的仇,不能不报。 害她这么些天心惊胆战,害她丈夫进了监狱,害她们夫妻分隔两地的元凶!她必须让他们尝到代价! 柳殷殷心中恨得不行,咬着唇,心一狠,说道,“郭先生兴许不知道,我和我丈夫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和一个知青脱不了关系。” “我和我丈夫从下乡开始,她就在不停的找我们的麻烦,不仅常常做陷害人的勾当,还口蜜腹剑。” “这种人不论是在哪儿,以后都会成为祸害。” 郭臻听明白了柳殷殷的话。 很明显,她想把那个所谓的知青给按在泥地里永远都出不来。 他看了柳殷殷一眼,“那个知青还在终墨镇?” 柳殷殷嗯了一声。 郭臻语气平平,“一个只能在乡下一辈子永远都翻不了身的知青而已。” “叫什么?” “她叫江瓷,她丈夫叫周明礼。” 郭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按死一个乡下人,一个下乡的知青相当简单。 柳殷殷想一想江瓷以后就要在山定大队永远回不到城里,她心中就一阵畅快。 郭臻专门安排了他的助理让他开车送柳殷殷回去。 柳殷殷也没拒绝,再三向郭臻表示了感谢,扭身上了车,十分欢喜的离开了这里。 待车走远,郭臻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的镜框,语气寡淡的自言自语,“一个男人让女人帮忙东奔西走捞人,也真是够出息。” 郭臻一点都不同情夏磊。 他既然没有本事,就不要碰倒买倒卖文物这种事。 污蔑人不成,反被抓到把柄进了监狱,就只这一点,郭臻就已经把夏磊划进了不适合相交的范围之内。 如果不是夏磊曾经帮过他,柳殷殷拿着玉玺来做敲门砖,郭臻已经和夏磊老死不相往来。 他敛眸,转身回家。 江瓷,周明礼…… 只当帮柳殷殷一个忙,让她看清楚真正的有担当有魄力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被盯上的江瓷正在郭臻家隔壁做客。 与其说是做客,其实更像是一场……嗯……面试。 起初江瓷也没发觉,甚至还有一种被霍老先生拉着相亲的既视感。 相亲的对象,还是霍老先生的大孙子。 江瓷一进门,霍老先生就冲着书房的方向喊,“小斯,出来!” 江瓷幻听:笑死,出来! 她表情古怪,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空耳了,旋即面不改色。 “爷爷,你能不能喊我的大名!霍本斯!不要叫小斯行不行!” 一个青年从书房里走出来,白衬衫,黑长裤,剑眉星目,五官相当耐打,神色里带着点对长辈的不满。 他目光很快就和江瓷的视线对上了,微微一愣,这才发现来了客人,有些别扭的抓了一下脸,走过去。 霍老先生,没好气的说,“你要是能直接出来待客,还需要我喊你?” 霍老先生扭头,又和颜悦色的对江瓷说,“小江同志啊,你也听到他说了,他是我大孙子,叫霍本斯!今年二十二岁,在外交部工作!” 江瓷:这扑面而来的相亲感。 第213章 不是相亲局,是面试局 经由霍老先生的介绍,霍本斯也和江瓷打了招呼,算是彼此认识了一番。 霍老先生看看江瓷,又看看自家孙儿。 江瓷虽然看上去黑了一点,看底子还是个漂亮的姑娘,年纪也不大,瞧着也大大方方的,应该是个爽利性子。 霍老先生打算再探探江瓷的家庭。 “小斯,你去给客人准备茶点。”霍老先生打发霍本斯去端茶倒水,带着程叶寒和江瓷来客厅坐。 霍本斯一边去厨房泡茶,一边嚷嚷,“我虽然今天没去上班,但我还是有工作的!” 霍老先生不搭理他。 从外面看是洋房,这里面的摆设却相当中式,红木沙发,中间放着一个茶几,墙边的桌子上铺着白底的蓝色碎花桌布,上面摆放着日历,花瓶,还有收音机,以及一张家庭合照。 朝南的窗户旁还摆着不少的绿植,可见这家的女主人对这个房子的爱惜与养护。 江瓷一眼扫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安安静静的陪坐,听两个老人说话。 虽然要打听江瓷的家庭背景,但这事儿却又是急不来的。 “今天晚上你们就留在我家吃饭,老程我跟你说啊,我昨天又钓到两条大鲤鱼!让我儿媳妇给红烧了,好吃的紧!” 霍老先生得意洋洋的炫耀。 程叶寒又不爱钓鱼,完全不接霍老先生的炫耀,从自己带的包里摸出了厚厚一沓纸出来,拿到了程老先生的面前。 “看看怎么样,能行我就去发表。” 霍老先生震惊了,“你回来这还不到半个月吧?就又写了一篇论文?” 程叶寒幽幽,“我写论文肯定比你钓鱼更轻松。” 霍老先生被老友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不妨碍他把纸拿起来看。 随意一打量,霍老先生嘶了一声,“老程这不像是你的字啊,你什么时候学的瘦金体?你儿子写字也不是瘦金体啊。” “让你孙子代写的?文允有那么多空闲吗?” 别说,这漂亮的瘦金体一眼看过去相当的赏心悦目。 程叶寒下巴一扬,说,“我家里几个男人会写啥瘦金体?” 霍老先生又猜,“你儿媳妇代笔?” 程叶寒笑了,唇角上钩,目光落在了江瓷身上,“她写的。” 霍老先生顺着程叶寒的视线看向江瓷,惊讶极了。 瘦金体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练,不仅需要长期坚持,更要观察字帖,反复临摹不断提高水平才有可能练出来这么好的字。 可要知道这些年各地都在打压旧思想旧文学,视所有旧思想旧文学为糟粕,哪家人能让自家闺女这么用笔纸练字学习瘦金体? 如果江瓷是个男人,那霍老先生还能说她家里的家长对她好,舍得花钱供她读书,可江瓷是个姑娘啊。 霍老先生是真的震惊了。 程叶寒还嫌霍老先生震惊不够,往后一靠,看霍本斯从厨房里端着茶水和点心出来,慢悠悠的说,“这篇论文是我在牛棚时写的,你们也知道,我家几个孩子运作,让我能在牛棚里纸笔自由,三餐有人送。” “这为我送餐的就是小瓷,她是个聪慧机敏的姑娘,帮了我不少忙,最难得的是她还略懂英文。” 程叶寒唇角带着笑,比刚才霍老先生炫耀自己钓到两条大鲤鱼时的得意劲儿还要大。 继续向霍老先生显摆,“我临走前将我写的全英文论文交给她,让她帮忙翻译出来,本是考验考验她,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真给翻译出来了。” 他抬手点了点霍老先生手中的论文,“我看了前几张,与我那篇原文翻译几乎分毫不差。” 霍本斯来到客厅就听到了程叶寒对江瓷大夸特夸。 听完了炫耀,霍本斯脸上的表情与他爷爷几乎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霍本斯走到自家爷爷身边,伸头去看他手里的论文。 他看到纸张上的字时,第一反应是:字很不错。 干净,漂亮,几乎没有错字。 再简单看了开篇,因为是论文,开篇多数为大纲提要。 虽说是翻译,但还是需要很大的语言总结能力,霍本斯只是看了前几段,就暗暗点头。 不说翻译的对不对,至少江瓷的总结能力能打个九分了。 他在外交部工作,常年与国外的记者,外国驻本国大使馆的理事打交道,外国人,说话一大串,不止有口癖,更要从中提炼信息,这都是需要长时间的交谈与积累才能形成的。 江瓷能把英文总结成这样,真是不比他在外交部的同事差。 霍本斯又看了一眼江瓷。 却见她被程老先生这么当着面的夸,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原本看上去不算漂亮得无比出众的脸在这一刻似乎在发光一样。 霍本斯心里冒出有些古怪的情绪,他没将其当一回事,只是把正经想法表达了出来。 “你会说英语吗?”霍本斯这句话是用英文问的。 江瓷心想:合着这不是相亲局,是面试局啊。 江瓷放心了,同样用英文回答,“一点。” 吐字清晰,带了伦敦腔。 她不止会英文,法语,德语等多数外语江瓷都会。 这是作为一个家业唯一继承人必须要掌握的技巧之一。 她从小就有对应的外语老师教授相应课程,不说死记硬背,每天日常交流时,江瓷就不止用中文,日积月累的,江瓷至少能够熟练的运用四种语言用作日常的交流,至于一些小语种,万变不离其宗,学学也总是能会的。 霍本斯看向江瓷的眼睛就亮了一下。 真不错啊。 十月初的事结束到现在,国家机关每一处都是一个人当作三个人用,就这人还不够用。 他们外交部的领导更是说了,要在工农兵大学生中再挑一批外语优秀的学生过来工作。 但还没出学校的大学生又能干啥? 更何况是工农兵大学生。 这都是推荐上的,要说有真材实料,恐怕连高中生都比不上。 霍本斯动了念头,又和江瓷用英文交流。 主要就是问一些,“你家乡是在哪儿?”“你读过多少书。”“你的英文是和谁学的?”之类的。 江瓷都毫无压力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霍老先生听着她们俩你来我往的搭话,唇角抽了抽。 这个霍本斯,词汇量还没一个小姑娘大! 还好意思考验人家? 霍老先生觉得有点丢脸。 第214章 这未来孙媳妇儿,真不错啊。 江瓷就没那么多感想了。 程老先生带她过来,还拿着她翻译的论文,摆明了就是要选拔人才准备面试嘛。 霍本斯坐在她面前,就已经自动变成了hr。 她虽然没有面试的经历,但她有面试别人的经历啊,想想优秀求职者是怎么回答,江瓷的回答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岂止不差! 江瓷那流利的英文,远超霍本斯词库的词汇量,以及相当正面的回答,都让霍本斯觉得自己这次真是给他们外交部挖到宝了! 霍本斯看向江瓷的眼睛都是那种卟灵卟灵发亮的! 霍本斯痛心的说,“江同志,你做知青真是大材小用了!” 这霍本斯年龄不大,用一张俊脸表现出中年人才会有的对人才浪费的痛心疾首表情出来,实在是有说不出来的搞笑意味。 江瓷觉得自己刚来时没有听错。 小斯=笑死。 霍本斯虽然心里想着把这个人才必须给搞到外交部让她发光发热去,但并没有直接把邀请的话给说出来。 毕竟他并不负责外交部人事变动,他可以向领导推荐江瓷,向领导打包票江瓷十分适合外交部,却不能把这话给说死。 毕竟他们也只是才刚刚进行一场交谈,彼此结识并不深。 虽说有程爷爷的引荐,但该有的警惕霍本斯还是有的。 霍老先生见识了江瓷的能耐之后,看江瓷的眼神就越来越慈祥了。 瞧瞧,多好的姑娘。 就算她家的情况困难一点,那也没事儿。 人有能耐就算家里困难也不怕,他孙子在她面前不还是落了下风? 这以后结了婚,小斯还能跟着江瓷学学,小夫妻俩一起进步! 霍老先生走一步,看一百步,已经在盘算曾孙叫什么好了。 他对江瓷露出来的笑越来越大,有一点‘你这个小姑娘就要被老头子我给拐走当孙媳妇儿啦哈哈哈哈哈哈怕不怕’的既视感。 当然,江瓷还没练就成看笑容能看破人心话的能耐,只觉得她这场面试hr和领导都高兴了,说不定已经准备给她发offer了。 江瓷觉得妥了,也不由得高兴,唇角露出清浅的笑,那双漂亮的眼眸愈发的明亮澄澈,看向霍本斯都带着殷切。 快把录用通知给我吧! 霍本斯对上江瓷的目光,耳朵却是噌的一下红了。 他有些慌忙地挪开了视线,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如小鹿一样乱跳地心脏胡乱想:江……小江同志笑起来真好看啊。 这一场会面,主客尽欢。 本来霍老先生还想留下两人吃晚饭呢,程叶寒一句,“你不如把鲤鱼送给我们,让我们回家炖。” 霍老先生唇角抽抽,直接赶人。 但看看到手的孙媳妇儿,他咳了一声,还是对霍本斯说,“你去把我昨天钓的那两条鲤鱼给串起来,给你程爷爷和小瓷一人一条!” 哎呦。 霍老先生都亲切喊上小瓷了。 江瓷哪能收领导的礼?她赶忙拒绝说不用。 霍老先生严肃着脸,“长辈给你的你还能拒绝吗?” 这话说的,江瓷也就不好推辞了。 霍本斯把鱼用线串起来,想想小江同志细胳膊细腿,这鲤鱼快四斤了,提着多勒手啊。 于是霍本斯又去找他妈准备用作冬天给他暖手用的做了一半的手套出来,往上面一套,霍本斯提了提。 嗯,不勒手了。 他提着两条鱼就从家里出来,把鱼给了程叶寒和江瓷。 霍老先生话都撂在那里了,江瓷也没有再推辞,以后再回礼就是了。 她冲着霍本斯笑了笑,“谢谢。” 霍本斯看她笑,耳朵又有点热,含糊的嗯了一声,“要不我送你……和程爷爷吧,我记得程爷爷离这边挺远的。” 霍老先生瞧了孙子一眼,没好气说,“你会开车啊?” 霍本斯:“……” 不会。 他本来能考驾照的,但霍本斯不喜欢开车,一直推着没去。 这下想想,霍本斯真是痛心疾首。 早知道就该听家里人的话,去考个驾照来! 还能送小江同志! 悔了! 江瓷笑着说,“不用送,我和程老先生骑着车一会儿就到了。” 他们都是骑自行车过来的,程叶寒也不多寒暄,直接上了自行车,“小瓷,咱们走。” “好。” 江瓷又相当有礼的说了一句再见,这才骑上自行车,跟着程叶寒离开。 霍本斯瞧着江瓷的背影,人都拐弯走了,他还没把视线收回来。 霍老先生见状,哪能不知道自家孙子在想什么? 这小子,之前死活不愿意相亲,更不要谈对象,现在好了。 这遇到对的人,心失守的也忒快了些。 霍老先生咳了一声,霍本斯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往家走。 “看上人家姑娘了?”霍老先生问他。 霍本斯白净的脸立马噌的一下就红了,吭哧半天,也没说出反驳的话,“我就是在想小江同志这么厉害,能不能向我领导推荐一下。” “小江同志人厉害,应该发光发热!” 霍老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霍本斯一眼,说道,“你尽管推荐就是了,我有空也帮个忙。” 帮未来孙媳妇儿弄个工作,也是应该的。 就算不成,那江瓷本人也是个有能耐的,但是听她用英文说话有条不紊,比他孙子还厉害,她去外交部就不算推荐错人。 这未来孙媳妇儿,真不错啊。 霍老先生也高兴,背着手,哼着京市的小曲儿,回了家。 江瓷也在为即将拿到offer高兴,路上也在不断的向程叶寒道谢。 如果不是他引荐,或许连这个面试机会都没有。 程叶寒不揽功,“我只是让你有表现自己的机会,能不能成,还得看小斯那边怎么推荐。” “更何况,你要是自己没有这个本事,我也不可能帮你。” 江瓷也洒脱,笑道,“如果能成,我不仅要谢您更要谢霍家的帮忙,如果不成,我能结识霍家,也不是差事儿。”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吗?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她可不是什么内耗的人。 程叶寒见她这般看得明白,心里豁然开朗。 他也哈哈的笑,“你有这种心态,想干什么能干不成呢?” 江瓷得意的一笑。 两人骑着自行车,又回到了四合院。 江瓷这次就没下车,说,“我也得赶紧回去接孩子放学了,程老,我先走啦!” 程叶寒笑着点点头,“你路上也慢点,看着些路!” “好!” 江瓷说完,骑着自行车就回了家。 快五点了,周阳周苗也准备放学。 江瓷接了两个孩子,把自行车停好,提着鱼回家。 这鱼她做不了,决定等周明礼回来再搞。 他还在医院看着黄折月,江瓷便要自己下厨,做完了饭替周明礼去医院做陪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情好,江瓷今天大胆炒了个肉菜,竟然炒成功了! 江瓷得意洋洋,“我果然是个天才。” 周明礼回到家,闻着味儿到厨房,听到的就是江瓷这么一句自夸。 第215章 有好事,我当然高兴了 “看来以后厨房要没有我什么事儿了。” 周明礼站在江瓷身后,语气轻快的打趣。 听到动静,江瓷一扭头,唇角笑意不变,两三步走到周明礼面前,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心情非常的好的给他一个亲吻。 江瓷拉长了音调,“这可是你的地盘,我才不和你争抢。” 周明礼低着头,目光随着她亲完就退开的身影而动,“这么高兴?” “有好事,我当然高兴了。” “我做。”周明礼从她手里接过锅铲,另外一只手搂过她的腰,将她拉近,低头亲在她的唇上,加深。 江瓷也不拒绝,眉眼溢出的喜悦几乎不加掩饰。 煤球还烧着,周明礼也没亲多久,担心会控制不住,只是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就克制的松开了她。 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周明礼问,“不打算分享吗?” “你好好炒菜,我好不容易成功做个菜,你不许给我搞砸了。”江瓷推他看着锅里的菜,拉长了音调,“现在还没有确定,等后面有了结果再说。” 她高兴归高兴,但江瓷也知道人家压根没有给她保证什么,也没有完全确定说“你,对就是你江瓷,你回头就来外交部工作!”这种话,江瓷当然也不能在周明礼面前夸大其词。 不然以后要是被打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但能结交霍家,对江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 谁会嫌弃自己的人脉广呢? 周明礼见她不肯说,笑了笑,也不逼迫什么,看锅里的肉也是炒好了,便将其盛了出来。 江瓷想起了什么,问,“你不在医院里看着黄折月吗?怎么回来了?” “我把他的朋友找过去了,给他们买了饭,让他们看着。”周明礼目光落在那条鲤鱼上,“你买的?” “黄折月的朋友靠谱吗?”江瓷又问,顺便回答,“不是,程老先生的朋友钓的,给他和我一人一条。” “我看过了,人还成,有些小毛病,但还算诚实,可靠,他肋骨都被他叔叔打断了,要住院这么久,我们也不可能为了照顾他耽误咱们自己的事情,便去找了他的朋友帮忙看着。” 周明礼解释了一句,着手处理那条鲤鱼,“做红烧鲤鱼?” 江瓷立马点头,“好啊。” 他的手艺当然不用担心,顺便也让他练练刀工,回头去面试的时候也能游刃有余。 江瓷离开了厨房,去看两个小孩儿今天在幼儿园又学了什么舞蹈。 现在的幼儿园就是老师们带着孩子玩,顺便再教一些常识和简单的数字,对外界的认知等等。 今天他们的老师教他们跳舞了。 周阳和周苗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摇摇摆摆的蹦来跳去,说不出的活力。 俩小孩儿把江瓷拉过来,脱了鞋,站在他们的床上,兴奋的一边唱,一边扭着小屁股,手挥来挥去。 唱的是什么……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 “妈妈,我们跳的好不好看!?” “我们唱歌是不是也很好听!” 俩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等着江瓷给他们评价。 以现在江瓷的审美来说:难评。 但孩子都这么期待了,江瓷当然要给足情绪价值,鼓着掌说,“跳得很不错!唱歌的声音也很大,以后要和老师继续学。” 周阳和周苗不愧是还没拿到幼儿园毕业证的小班学生,被亲妈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高兴到摇头晃脑。 …… 程文允又加班到了晚上十点,这是他们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常态。 他的领导到现在都还没走,正在处理公务。 “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工作明天上班时再解决。”领导声音虽然残留着疲惫,但语气温和,“人是铁饭是钢,你们要是休息不好,我的工作又怎么能顺利往下推行呢?” 程文允没让人给领导泡茶,而是在杯子里放了热牛奶。 “您比我们更需要休息。”程文允将杯子轻轻放在领导书桌旁,“里面放的是牛奶,您结束工作之后喝了之后便也该回去休息了。” 领导笑一笑,“我懂,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儿了,回去吧。” 程文允跟着其他同事一起,离开了领导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从外面来了一个文员打扮的女职工,她来到程文允的身边,说道,“程秘,这是您之前让我查的东西,资料都在上面。” 女职工递上了一份文件。 “谢谢你。”程文允冲着女职工笑笑,“现在早就下班了,你怎么还在这儿?为了给我送这个?” 女职工摸摸脑袋,笑道,“不是,我和我爱人吃过饭在外面散步聊天,路过单位,我背的包里正好有这个,想着最近忙,您肯定还在加班,就顺便给您送过来了。” “真是有心了,你爱人还在外面等着你呢吧?快去吧。” 女职工点点头,“那我先走啦!” 程文允也很快的收拾完了东西。 和同事们打过招呼,带着女职工给他送的文件回到了自己家。 程文允到现在也还没结婚,他自己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 他自己一个人住,房子布置却十分雅致,这是他婶子帮忙弄的。 程文允开了灯,去厨房烧了水,来到客厅打开了文件看。 这是关于黄致远父子的背景调查。 黄折月的父母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离婚了,他的母亲在离婚一个月后,便又火速结婚,并在次年生下一子,目前定居在沪市。 黄折月的父亲是考古专业的大学生,毕业之后一直都在京市的博物馆进行文物相应历史背景研究与陈列设计,一个大男人独自带着儿子在京市生活。 黄致远有一个弟弟,名叫黄工,黄致远和黄工的关系并不好,在他的父母去世后,带着儿子离开了父母留下的房子,搬去了博物馆分配的房子住。 而父母留下的房子在黄致远离开之后,是黄工与其妻子住在那里。 自从黄致远失踪之后,黄折月单独一人生活,街道的工作人员认为他一个孩子尚且不能自理,便做主找了黄工他们一家,想让他们帮忙照顾黄折月。 黄工和他妻子从父母的房子搬出来,反而住进了黄致远的家里,一年多过去了,一直没有搬走。 就是去年,黄折月的性格越来越乖僻,与外面那些外来户产生了交集,混成了一个小偷,再也没有回过家。 第216章 回去后再把亲吻补上 黄致远的背景很简单,做调查也不难,所以文件并不厚。 程文允很快就看完了。 也怪不得黄折月会从家里离开没人管了。 街道本来想着做好事儿,让他叔叔一家照顾他,反而让他们鸠占鹊巢,自己堂而皇之的住到了哥哥家,把黄折月从家里赶了出去。 看一看黄折月在学校曾经得过的奖,程文允心情复杂。 黄折月真不算是什么笨孩子,也不是什么调皮的孩子。 黄致远从事考古研究,因为这几年的动乱,在博物馆工作并不需要往外跑,对儿子的教育抓的相当紧。 黄折月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十分懂事听话。 再想想婶子口中描述的那个嘴巴上像是抹了毒对婶婶毫不客气的尖锐小少年,与调查上的那个黄折月真是判若两人。 他现在也是无父无母了,还被叔叔家这么欺负…… 真是挺可怜的。 程文允泛涨的眉头,把文件给收起来,算了算时间。 后天就是周三了,江瓷的爱人周明礼也该去单位应聘了。 他得去凑个热闹,顺便把这个文件给他,让他们夫妻想想要怎么对待黄折月。 总不能让这孩子一直当个小偷。 如果能让他回学校继续读书也是好的。 但这个前提是把他父亲的房子给他保住。 灭了煤球,程文允热水兑凉水,喝了一大杯,这才去洗漱休息。 时间一眨眼而过,很快就到了周三。 江瓷和周明礼把孩子送去了幼儿园上学,便骑着自行车去了程文允的单位。 还别说,这次来的人真是不少。 有男有女,穿着体面,也有家里人陪着,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周明礼的对手。 江瓷坐在后车座,仰头看了一眼,环着他腰的手就抓了一下他的小腹的腹肌,“好好面试,程家一家帮我们争取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也不能任由这个机会从咱们手里溜走。” 这不仅是为了他们以后的生活,更是给程化昇,程文允帮他们找了这个机会的一个答案。 江瓷和周明礼已经展露出他们的能力,程化昇和程文允也帮了忙,如果连个面试都拿不下,那真是要打脸了。 周明礼抓住她的手,在手心握紧。 “我会的。” 周明礼还真不怵面试。 他在和江瓷结婚之前,换的工作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八。 他无父无母,想要上学就得自己打工赚钱,工作的时间太过零碎,所以换工作也很频繁。 周明礼对面试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从自行车上下来,低头看着江瓷,“不给我打打气?” “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场景?我亲你一下别人就得说我犯流氓罪把我给抓起来。”江瓷扶着自行车,说得有理有据。 周明礼讶异的看了一眼江瓷,“你想哪去了?” 江瓷,“?” 他眉眼多了笑,“我就是让你对我说一句加油。” “没说让你现在亲我。” 江瓷哪看不出他眼底的戏谑? “快去吧!”她没好气的说。 周明礼抬手不经意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回去后再把亲吻补上也不迟。” “你想得美。” 周明礼轻笑了一声,转身往人群方向走去。 那边有负责核对信息的人事,周明礼走过去说了自己的名字,人事就看了他一眼。 周明礼把提前准备好的介绍信拿出来交给人事,人事看了之后,点点头,“行,你站在那边,等人到齐,统一进去。” 周明礼应了好,顺着人事指的方向走去。 这边围的人都是要竞争帮厨这个岗位的,单位就收两个帮厨,在场的每个人都是竞争选手,必须要慎重! 周明礼才在这边站定,就有不少人警惕的打量他。 周明礼也不在意,安静的等在一旁。 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程文允和同事跟着大厨出来,过来看这边的情况。 同事看着那扎堆的人群,感叹,“这次来的人真不少。” “现在工作不好安排,又有大批知青返城,虽然只是一个帮厨的工作,但盯着的人的确不少。”程文允捏了捏眉头,“听公安局那边的人说,因为知青返城,又没有这么多的工作安排给他们,有不少知青在城里干坏事,治安也跟着坏了不少。” 这也是目前他们领导为止头疼的事情之一。 “唉,看来这次来应聘的也就是知青比较多。”大厨很不高兴,“一群从乡下回来的知青,能对厨房里的东西懂多少?” 大厨对程文允的同事说,“我可告诉你啊,如果有哪个领导暗示你们非要用他家的亲戚,我可是不答应的,我的帮厨必须要有技术,有能力!我可不管来应聘的都是谁家的亲戚,我的帮厨可不能砸我的招牌!” 乡下的资源又没有京市那么多,而且他们单位的后厨,做的菜除了给单位的职工之外,还有大领导们! 虽然领导说不用太多讲究,但他这个当大厨的,真能不讲究? 如果有国外宾客抵京需要宴客,他们这些厨子也是能争取去当大厨的,当的帮厨如果最基础的刀工都不过关,那要这种帮厨有什么用? 所以大厨必须要挑选有基础,对多样食材都认识,并且对各大菜系都明白的帮厨才行。 这是他这个大厨不能降低的标准! 同事汗颜,“我明白,我明白,怎么说您也是国宴大厨,我肯定不能让帮厨砸了您的招牌啊。” 说完,同事还悄悄看了一眼程文允。 咳了一声。 他知道程文允也推荐了一个人当帮厨。 虽说程文允是做了推荐,可程文允也就是提了一嘴,人事记下了这个名字之后,程文允就没有再提过。 同事也不知道程文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负责这次应聘帮厨的他也是头疼得很。 好些领导都找他明示暗示想要把这个帮厨的位置安排给自家亲戚。 来的领导太多,他不论答应谁,不答应谁,都会得罪领导! 真是…… 头大! 程文允敏锐察觉到了同事的偷窥。 他一片淡然,“我们都知道您老常常做国宴,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年底接待外宾的宴会相当多,您老也要忙,人事那边当然不可能让您的帮厨拖您后腿。” 大厨和同事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程文允这么说了,就代表了领导的意思。 就按正常流程走,优胜劣汰。 程文允的目光在那片人群中扫了一眼,没看出来哪个是周明礼。 但他也是注意了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虽然站在人群中,但不交谈,不串联,个头高,人远远看着长得也还不错。 真是有点太大意了。 应该找叔叔要江瓷和周明礼的照片的。 不过也不着急,等他们都进去了,每人做介绍时,他也总会知道哪个是周明礼。 第217章 我没有这个刀工 等到了规定的时间人事就领着这些人去了后厨。 人事也不墨迹,直接了当的说了单位目前需要几位帮厨,以及应聘所需要的步骤。 帮厨考验的是手艺活儿,倒没有那么多的其他硬性要求,这么多人过来,比拼的就是个手上的功夫。 ”本来咱们单位有两位大厨,其中一位退休了,目前后厨里只有一位大厨在,今天你们要应聘的内容就是莫大厨准备的。” 人事站在一群人面前,仔细介绍。 她向在场众人介绍了不远处的大厨。 莫大厨走了出来,轻咳一声,神色严肃的说,“我就不自我介绍了,能进单位做帮厨的人,应聘进来之后,该说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我就给你们准备了三个内容,第一个,切土豆,第二个,切豆腐,第三个,蛋炒饭。” 众人听到第一个内容和第三个内容时,脸上都轻松起来。 还有这什么切豆腐,不是很简单嘛? 就是土豆有些难,毕竟是应聘,土豆要切的又细又均匀。 莫大厨也不解释,让他们排队,一个接着一个试。 周明礼心中有计较,跟着人群去排队,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能隐约瞧见有几个人神色严肃,眉头紧锁。 切土豆就是对做家常菜的熟练程度考验,而蛋炒饭也能料到,简单,但也要做好吃,能搞大锅饭。 至于这个切豆腐豆腐…… 周明礼认为莫大厨说的极有可能是文思豆腐的那种切豆腐。 有些人可能没离开过京市,文思豆腐又不是常有人能吃得到,不知道切豆腐指的是什么。 但很显然,在场的人中眉头紧锁的,多数应该都猜出来了切豆腐的难处。 只是一个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帮厨,为什么要学切豆腐? 周明礼深敛眸色,既不多问,也不多说。 大厨准备了三个台子,直接往排队的人群中叫了三个人过来。 有男有女,穿着体面。 大厨就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的动作。 莫大厨给他们准备的土豆也不是每人一整个土豆,而是每个人四分之一的土豆,豆腐也是四分之一块,算是把勤俭节约运用到了极致。 两个大男人,把好好的土豆给切得七扭八歪不说,连切菜拿刀的正确姿势都不对! 莫大厨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看着他们下了第三刀,直接了当说,“行了!赶紧离开,你们连个土豆都切不好,来我这儿是给我做帮厨呢还是给我添乱呢?!” 两个男人被莫大厨骂的满脸通红,讪讪放下手里的刀。 灶台前的那个女同志被这么一喊,手下的刀也哆嗦了一下。 还好她很快就稳定了下来,继续往下切。 莫大厨看了她一眼,在她要切豆腐的时候,又道,“行了,你可以结束了。” 女同志一愣,再看看眼前的豆腐,“莫大厨,我……我还没切呢。” 莫大厨翻了个白眼,“你土豆切的不行,把豆腐给我切坏了你给钱啊?” 女同志被说得眼底多了泪花。 莫大厨站在灶台前,对在场的应聘人群说,“粮食非常珍贵,我不能允许你们胡乱浪费粮食,你们如果谁连切土豆都不会,就赶紧从这场应聘里离开,别等着我亲自去说啊!”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对比女同志切的土豆,在心中和自己做对比。 想必连她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的人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退缩的情绪. 而有一些,却是高傲地抬着头,对莫大厨的态度全然不屑。 就算不会切菜又怎么了? 他们的叔叔(大伯,爷爷)可是领导! 亲戚们已经和人事打过招呼了,他们今天过来就是走个过场,保准能把这个帮厨的工作给拿下来! 殊不知在场能参加应聘的人,哪个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连一点背景都没有,恐怕根本没有得知这里有两个帮厨工作的消息渠道。 每上去三个人,有的刚拿到刀,人就被莫大厨给臭骂一顿,让人赶紧下来给别人让位置。 有的人被骂得满脸通红, 周明礼等了一会儿,这才轮到他。 切土豆并不难,但周明礼并没有立即动手。 他看了看那四分之一块豆腐,感受了一下手里的刀。 周明礼将注意力放在了土豆上。 又来三个连饭都不会做的男人。 莫大厨相当看不起这些人。 不会做饭还来应聘帮厨,真是不知道领导和这些来应聘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不是纯纯给他添乱吗! 莫大厨在心中暗暗的吐槽,还没开口要赶人,就瞧见站在左边的那个男人将袖子挽到小胳膊到胳膊肘的位置,握着刀,目光在豆腐上停留片刻,又很快把视线落回土豆上。 莫大厨本来要赶人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看他下手利落,咚咚咚切菜的动静规律又不嘈杂,是相当有节奏的动静。 莫大厨看向那男人的神色这才多了几分认真。 就四分之一块土豆,周明礼很快就切完了。 对他来说,切豆腐才是最困难的。 他没有直接下手。 莫大厨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怎么不切?” 周明礼抬眸,回答,“我没有做过文思豆腐,把豆腐切得像发丝一般细,很抱歉,我没有这个刀工。” 他回答的十分诚实。 众人看向周明礼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你真是不识趣”的意思。 莫大厨都让你切了,你直接切就得了呗,还说不能切,这不是找着挨骂吗? 可奇怪的是,莫大厨听完了周明礼的话之后,哈哈一笑,说,“你切就行了。” 周明礼闻言,嗯了一声。 他没有再用两只手操作,而是只用一只手,豆腐在案板上放着,周明礼又开始下刀。 周明礼的确不可能把豆腐切成豆腐丝那般细,但他下刀的动作很利落,力道在前面还有一些掌控不住,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后面的豆腐切的就愈发好起来。 莫大厨安静的看着,暗暗点头。 虽然刀工没有磨练到家,但比那些连土豆都切不好的人要好多了。 更重要的是……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知道文思豆腐,而且还会调整下刀的力道,这么一小块豆腐在他手里都能为他积累成长的经验,可见他是有很强的学习能力的。 做菜可是门需要有学习能力的课程。 周明礼把豆腐切完,往水里一放。 虽然不是根根如发丝,却也相得益彰,豆腐丝丝丝分明。 弄完豆腐丝,周明礼熟稔的把蛋炒饭给做好,盛出来时,一股霸道的香味就弥漫了出来。 第218章 成功入职 周明礼是第一个把蛋炒饭给做出来的,香味儿几乎很快就在后厨这边传开了。 众人吸了吸鼻子,有些个没吃早饭的,肚子直接咕噜咕噜叫了起来,盯着那碗蛋炒饭,吞咽口水。 蛋炒饭的量准备得也不多,莫大厨拿了公勺舀了一些放在碟子里,尝了一口,眉眼之中满意的神色更重。 “你做的很不错。”莫大厨夸奖,“在家经常下厨?” 周明礼谦虚的说,“偶尔。” 莫大厨点点头,直接道,“行,那你一会儿离开时去人事科做个登记,明天上午八点来报到。” 周明礼一愣,直接口头上宣布他能过来就行了? 众人看向周明礼的眼睛都快嫉妒死了。 现在没有什么必须打申请,领导签字什么的你才算能入职,莫大厨张口说要了周明礼,人事那边立刻就能把周明礼的名字给记下来,明天周明礼就能来报到。 却见人事果然走到了周明礼的面前,对他说,“咱们这边的后厨本来有两位大厨,除了莫大厨之外的另外一位大厨因为一些事情,不能继续工作,帮厨也因为记大过被解雇了,所以单位后厨比较缺人手,你明天就来报到,一会儿和另外一位帮厨跟着我去做登记。” 周明礼镇定点头,“好。” 周明礼还走到莫大厨的身边,介绍了一下自己,“莫大厨,我叫周明礼,明天我会按时过来。” 莫大厨脸上带笑,点点头,“成,你去那边等着吧!” 周明礼毫无意外的拿下了这个职位,他在一众目光之下,走的从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他走的痛快,可其他人就不这么好受了。 莫大厨依旧炮轰手艺不好却过来滥竽充数想拿下工作的人,骂的人脸直青直言说,“你你你!我爸可是某某科的科长!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莫大厨嘴他,“我管你爹是什么科长,你赶紧给我把刀放下来,让你来应聘都是浪费粮食!” 还有人哭道,“莫大厨,我现在虽然不会,可我能学!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莫大厨冷笑,“这是市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不是你家厨房!也不是机械厂,纺织厂,榨菜厂,实习还能拿工资!我也不是你师傅!凭啥你领着工资我还要负责教你?” 那人被莫大厨骂的脸红脖子粗,吭哧吭哧半天,最后只能抹着泪,狼狈走了。 人剩的越来越少,莫大厨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除了周明礼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土豆切的不成样子,豆腐更是不会切,炒个蛋炒饭都能炒糊…… 太浪费了! 人事抹了一把汗,悄悄又看了莫大厨一眼。 幸亏这次面试里还有一个周明礼,不然莫大厨估计得要气死。 帮厨的最后一个人选怎么都选不出来。 最后人事科的科长过来,和莫大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莫大厨不太情愿的从这么些人之中,选了一个不那么菜的。 人事科的科长看了看那个人。 嗯,财务科职工家的亲戚。 还行。 再看看周明礼。 没见过。 他看向负责这事儿的人事。 人事立马走过去,在科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个叫周明礼,是程秘推荐的。” 科长微顿,他点点头,“好,记得带他们把流程都弄完。” “我都明白!” 剩下的人中还有几个不满意的,冲到了人事科科长的面前,怒气冲冲地说,“科长,我爸妈都和你说好了!你怎么能让我落选呢?!” “我当了五年的知青,好不容易才从乡下回来,一个帮厨的工作你都不愿意给我!” “我家的大伯和你们科也有关系,科长,你怎么能这样啊!” 冲到人事科科长面前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家里多多少少都是和这边有些关系的,有工作机会当然是要争一争,更何况是帮厨这种肥差。 那可是后厨。 见过饿死的官员,他们就没见过能饿死的厨子! 后厨吃不完的剩菜剩饭,都是默认大厨和帮厨带走的,这可是粮食,这个年代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很多以为自己肯定能拿下这个工作的人,不乐意的冲到了科长面前,想让他给个解释。 科长也怒了,他冷笑一声,“你们当了知青,刚从乡下回来的知青难道就少了?外面那么多返乡的,政府难道没有为知青的工作问题烦恼吗?帮厨这两个工作是你们将近二十个人共同竞争的!能者上,不能者下!” “你想做帮厨,土豆会切吗?豆腐能切成丝吗?大锅菜会做吗?什么都不会你干什么的帮厨?!这是后厨!不是你们偷懒的地方!” “你们有谁对今天的应聘不满意的,尽管去找你们的亲戚!家人!让他来找我!我看他们谁到我面前说我保证过让你们一定能进来!” 自己没本事,还敢舞到他面前! 没有领导会喜欢这样的人。 人事科的科长发了一通脾气,骂的那些没有应聘上的人也讪讪起来。 人事则带着周明礼以及另外一个成功应聘上的帮厨一起去了人事科登记。 填完了表,人事对他们说,“我看你们的资料,都是刚从乡下过来的,你们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周明礼未来的同事赶紧说,“还没有,我现在和爸妈哥嫂,弟妹们住在一起,家里就两间房……” 周明礼微顿,也道,“我和我的妻子,两个孩子借住在朋友家。” 这两个都是住房紧张的。 人事看了他们一眼,对另外一个人说道,“咱们单位有单人住房,你们家里要是挤,可以打申请,单位很快就能批下来。” 那人脸上一喜。 “周明礼,你先填个申请表,你刚刚工作,没有工龄,分配房子估计得等个一两年才行。” 周明礼没说什么,很快就把申请表给填好了。 “咱们单位周一到周五都是工作日,每天管早中两顿饭,你们是早上五点上班,下午两点半下班,每个月工资是十九块,你们可以跟着莫大厨学学手艺,考厨师证,咱们这边都会根据你们的厨师证加每个月的工资。” 人事低声说,“莫大厨连续负责了三年的国宴,每个月工资快一百了。” 就这工资,超过了京市百分之九十的工人工资了! 周明礼未来的同事眼底流露出了羡慕。 周明礼:怪不得要切豆腐。 他在单位被安排未来的工作问题,江瓷这边才到报社家属院,就撞见了一场好戏。 “你个不要脸的白花!敢勾引我男人!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丑事报道出去!让京市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嘴脸!” 第219章 白花这一家人,不简单啊。 江瓷那扫描八卦的小雷达啪嗒就开始亮了起来,她眼睛炯炯有神,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就跑了过去。 此时此刻,报社家属楼下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江瓷要挤进去那还是真有些困难。 左右一看,很快就确定了一个好位置。 她把自行车一停,噔噔噔,上了二楼! 这可是绝佳的吃瓜看热闹的好地方。 江瓷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护栏旁,低头一瞧,就把楼下的热闹给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被围起来的地方最中央位置站了四个人。 江瓷就认识俩。 那个上门明面上是感谢她们送的麻花,实则另有谋算的小白花。 另外一个也是她们住进来后的第二天跟着严大妈一起过来的老太太其中一位。 这个应该是白花的婆婆。 具体叫什么…… 江瓷不清楚。 另外地上还倒着一个男人,那老太太就扶着男人正在嚎啕大哭,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儿子或者……亲戚。 至于与这一家对峙的,是个穿着大衣的洋气女人,她眉头竖起,看向白花的眼神之中透着腾腾杀意,恨不得要咬死白花的样子。 江瓷想到自己刚回来时有个人说抢她男人的话。 看样子应该是这个洋气女人的爱人出轨了。 江瓷刚刚在心里判定,那边女人已经开始扬高了声音,“来大家评评理!” “我和我男人没有孩子,去年他突然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说是在福利院领养的,才出生就被亲人给抛弃了,我男人说孩子可怜,就抱回来当作我们的孩子,我寻思着反正孩子小,当作亲儿子养大,以后也是一个依靠。” “这养了一年,我才发现不对啊!他们一家人抱着孩子背着我偷偷说这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孙子!一定要好好养大!这孩子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亲儿子!” “后来我才发现,我男人之前拿了五百块钱不知道干了什么,我查了两个月才查出来是怎么回事……” 女人讥讽笑着看向白花,“白花,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你真是有能耐!偷人偷到我头上,想让我给你养儿子是吧!” 白花哭的梨花带雨,面对洋气女人的强势,她弱的就像一只小兔子,经不起风吹日晒的,“你胡说什么?我和你爱人压根就不认识,在报社也没说过几句话,你这是血口喷人,污蔑我……” “我家的确在报社里没什么人脉,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文员,你是总编辑的女儿,你想怎么欺负我,报社都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也不能污蔑我的清白……” 白花一边抹泪一边控诉,“什么儿子,什么偷人,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污蔑我,你污蔑我!” 在场的众人多数都是报社职工的家属,不用上班,但知道报社的总编辑是谁,白花一说这女人是报社总编辑的女儿,立马就明白了。 “你这不是以势压人吗?” “没错没错,白花她有男人,还有儿子,凭啥还要勾搭你家的男人?你男人出轨了是你自己拴不住男人,凭啥怪别人?” “我看你就是看白花好欺负,专门过来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妇女!你也是个女人,竟然还做出这种欺负女人的举动,真不是啥好人!” 白花一家在家属院这边的名声还挺好,所以维护她们的人还不少。 白花的丈夫一副快断气儿的模样,泣不成声,“是我没本事,肖芸,你再欺负我妻子,我就算是拖着我快死的身体,也得去找你父亲说道说道,就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白花婆婆也在一旁发力,“妮儿啊,做人可不能随便给人扣帽子,我家虽然过的贫苦,可我儿媳妇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妇,勤劳能干,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的话要是传出去了,我家可怎么活啊……” 这白花一家全部发力,在场众人的舆论也开始一边倒起来,纷纷不满的看向那被白花的丈夫称作肖芸的洋气女人,好像她是什么资本家的小姐,来这边压榨农民来了。 洋气的女人肖芸气得火冒三丈,没想到这一家竟然这么无耻! “你就是勾引了我男人!不然就凭你的工资能买得起药给你男人治病?!白花!你装什么装!” 白花听她这么说,更是来了机会,哭的愈发凄惨起来,“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我男人身体不好,为了给我男人治病,我婆婆厚着脸皮去街道那边接了糊纸盒的活儿,我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糊纸盒子,伺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从来没有过休息的时候!” “我们一家已经过得这么辛苦了,你竟然还污蔑我勾引你男人!肖芸你真是欺人太甚了!” “你胡说八道!!” 肖芸怒火中烧! “行了行了!肖芸!别以为你父亲是报社的总编辑就能在这里胡作非为!人家白花是你们报社正经的职工,就没你这样随便欺负报社职工的!你在这儿胡说八道,就是给白花同志这种正经人抹黑!你赶紧走!不然我们可是要把街道的人喊过来了!” “没错!大家的家属哪个不是在报社工作的,难道还能怕她爸把大家的家属全都给开了吗?绝不可能!” “肖芸!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在场的众人开始撵人了。 洋气女人肖芸家并不在这里,就连她亲爸妈也不住在这儿。 肖芸气得脸红脖子粗,没想到自己今天过来找白花的麻烦,不仅没有成功,反惹了一身的骚! 她抖着手指向了白花,“我和你没完!” 白花不搭理她,呜呜呜的哭。 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肖芸只能不甘的离开。 众人扶白花男人的扶白花男人,安慰白花的安慰白花。 “你们一家也不容易,竟然被总编辑的女儿给盯上了,白花,你以后在报社可得小心点。” “没错没错,我看肖芸那女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白花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我相信,邪不压正。” 在一片安慰声之下,白花一家终于把所有颓丧全都收了起来。 在二楼看完这场戏的江瓷轻嘶了一声。 白花这一家人,不简单啊。 第220章 我们已经在往上坡路走了 白花这一家既会给人扣大帽子,还会卖惨,真是把群众同情弱者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再有就是这肖芸没有拿出什么确切的证据就过来找茬,虽然大声,但大声对付这种外弱内强的人可不顶用。 更何况现在又没有dna亲子鉴定,是谁的孩子,不是谁的孩子就没有铁证证明,白花就是咬死了不承认,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王招娣与孙建城玩的把戏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能被戳穿,全都是因为王招娣自己先露了馅,后来赵翠花一家又联合了公安局的陈副局长进行了一场钓鱼执法,这才把孙建城给诈出来。 如果白花真和肖芸的丈夫生了一个孩子,两人没有当场被戳破,只要咬死了不承认,还能给肖芸扣个大帽子。 等江瓷暗暗喊最难防的就是白花这种小人时,她正正好好的听到了这家对他们的算计! 事情也是发生在今天。 周明礼成功通过应聘并且在人事那边登记完成之后,便离开了单位。 他明天才开始正式上班,现在不用留在这里。 人才从人事那边出来,周明礼就碰到了等他的程文允。 程文允也是第一次和周明礼见面,他看了一眼同事,同事点点头,程文允这才朝周明礼走去。 “你好,我姓程,文允。”程文允面带微笑,自我介绍。 周明礼只是看到他走过来,看他那张脸,就知道是谁了。 程文允和他叔叔长得有几分像。 周明礼很正式的与他握手,“你好,周明礼。” “早就在小叔那里听说过你们夫妻的名字,没想到直到今天才碰见。”程文允唇角的笑容不变,却已经把周明礼给打量了一遍。 他今天来穿的是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也是来这边之前于大嫂帮忙做的。 深蓝近黑的长裤,同样是深色的长袖,十月的京市已经有些冷了,但今天周明礼没有穿外套,他个头高,这么一套深色搭配下来,让他看上去颇为沉稳。 他的头发来之前也剪过一次,没有发蜡,也不能抓造型,只能遮住了额头,露出眉眼与瘦削的脸庞。 周明礼语气平静,“我们刚搬过来,的确有些忙,之前去程家登门拜访,也没能遇见程先生,的确有些不凑巧。” 他说话时口吻中完全没有一点谄媚,眼眸澄澈,不亢不卑的。 程文允暗暗点头,暗道:小叔和小婶看人的眼光并不差。 他笑道,“也是我最近太忙了,既然你们都搬来了京市,那以后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对了,我这边还有些资料,你拿回去看看吧?”程文允大大方方的将携带的资料交给了周明礼。 周明礼颔首,“好。” “那行,先恭喜你入职,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程文允看了一眼时间,道,“我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就不多聊了。” 周明礼了然,笑了笑,“你先忙,等闲下来我与我爱人一起亲自向你道谢。” 程文允应了一声,冲他摆了摆手,转身回去继续工作。 周明礼则拿着文件往外走。 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暗暗有了计较。 在京市圈子就那么大,屁大点事儿很快就能传开。 更何况报社的记者常常要跑市政府那边核对新闻稿,领导发言稿等等。 住在报社家属院的周明礼在市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做帮厨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报社家属院这边。 那些还以为周明礼与江瓷有什么大背景,来京市就能直接入职什么小领导岗位的人不禁撇撇嘴。 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有厉害背景的人,结果来京市就是为了当一个帮厨。 真是白瞎了他们暗暗期待。 白花去接孩子回来,就听到了邻居们的议论。 “刚才我去报社找我男人,听到一个消息。” “啥消息啊?快说说!” 一个大妈撇撇嘴,说道,“你们还记得之前搬到少天家里的那一家四口人嘛?” 白花听到这些话,耳朵竖起来,立马带着儿子走了过去。 “记得记得,上次他们还抓了好几个小偷!这事儿我听街道说,公安那边还要给予奖励呢!” “是嘛!都给啥奖励?” “几个毛头小偷,给不了啥好东西,顶多送俩枕套,送个茶缸子啥的。” “别说这个,你快说说,你男人听到啥消息了?” 那大妈就继续说,“他今天去市政府那边拿要编辑印发的新闻稿,正好碰到人事应聘后厨的帮厨,你们猜猜都是谁被选上了?” 有人立马说,“该不会是那什么……周……周明礼吧?” 那大妈斩钉截铁,“没错!” “嗐,我还以为周明礼是要去报社工作呢,没想到在市政府那边也就是个帮厨,连后厨大厨都算不上!” “谁说不是呢?你们看他们一家穿的,衣服上打了多少补丁?瞧着就寒酸的紧,本来我还以为他们是啥有背景的家庭,没想到……就那样吧!” “其实帮厨也不错啊,我听说市政府后厨的那位大厨,可是国宴厨师,可厉害着呢,周明礼要是能学上个一星半点,不就能升任当厨子了?厨子多好!” “那他也得有能耐啊!他的人脉就给他安排这么一个帮厨的工作,我看周家和程家也没那么深的关系。” 几个没事儿的,就在楼底下嘀嘀咕咕。 白花听完了这么一番话,心里却是一咯噔。 她家是要算计周明礼的,如果周明礼没有那么大的后台,那他们算计个屁? 白花想想周明礼那张俊脸,又咬咬唇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没什么背景呢? 今天早上她还碰见江瓷和周明礼下楼丢垃圾的时候发现他们一家昨天吃了排骨! 这种吃香喝辣的家庭,就算没有背景,那肯定也不缺钱才对! 白花纠结着脸,上了楼。 暗暗观察周家。 周明礼很快就回来了,路上不少人都似笑非笑的恭喜他找了帮厨的工作。 周明礼哪能听不懂他们话中的嘲讽,他平平淡淡的,对这些人的话不予理会。 去了楼上,就见江瓷握着刀,在一条咸鱼上来回的比划。 她会做肉菜,但烧鱼,还是没学会。 周明礼快走两步从她手里把刀给夺过来。 江瓷惊讶的看他,“回来啦。” 周明礼把刀放下来,应了一声,把人从厨房拉出来,看着她说,“应聘上了,每个月十九块。” 这个钱真不多。 她家一家四口人呢,十九块怎么也够不上温饱,这都能算上京市的贫穷户了。 “那边的人事跟我说,莫大厨是国宴厨师,跟着他如果能考厨师证,工资会涨。” 现在涨工资的条件颇有些苛刻,一个是考级,一个就是工龄。 周明礼没说的是,死工资没法涨,但厨子能去赚外快。 当然,必须得手艺好。 “总之先有工作再说。”江瓷点头认可,分析道,“我们现在找个工作都困难,一直都处于被选择状态,也是没有办法。” 能抓住机会已经算是她们能做到最好的了。 周明礼抬手摸她的脑袋,“我们已经在往上坡路走了。” 听到这话,江瓷很高兴,她抬眸,却又撞进周明礼的眼眸里。 第221章 想了吗? 周明礼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专注,冷静。 却在注视江瓷时,无波平面下又潜藏了热烈。 江瓷被那灼热烫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看我干什么?” “今天早上你答应我了。”周明礼见她打算往后退,却是抓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往后退。 另外一只手不知足的环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拉。 江瓷小臂抵在他的胸口,说道,“我对你说的明明是想得美。” 周明礼眼眸往下垂,看着她,默默说,“我去面试没有加油,面试成功也没有奖励。” 江瓷:…… 面无表情的表现委屈,怎么看都很难让人心软吧!? 江瓷叹气,拍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说道,“谁叫你是我的人呢?” 周明礼微怔,还未反应过来,手掌轻抚的腰上移,薄唇被贴上了柔软,牙齿轻咬。 他脑子里还循环着江瓷说的那句话。 是那个意思吗? 是他想的含义吗? 还是仅限于他们之间的夫妻身份,把他划分到她领域之内。 唇瓣轻微泛疼,密密麻麻,让周明礼回过神来。 江瓷已经亲完准备撤开了,却又被周明礼猛地扣住后脑,两个人的牙齿隔着嘴唇磕了一下。 江瓷痛得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责怪他,周明礼却又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失去所有技巧,迈进一步,亲得毫无章法。 吻越来越深,甚至有啧啧之声在江瓷耳边回响,她被周明礼抱了起来,抵在墙上,双腿无力的横亘在他腰两侧。 江瓷几乎要被他亲得要窒息了,费尽力气才把人给推开。 眼睫颤了颤,江瓷睁开眼,周明礼的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硬挺俊朗的脸上似有潮红,闭着的眼睛挂着一尾红,潮热的呼吸带着与她口腔内相同的牙膏清香,打在她的唇上,下唇还残留着她刚才轻轻嘶磨留下的痕迹。 周明礼这会儿看上去很好亲啊。 她直直盯着周明礼,脑海里这想法一闪而过。 江瓷一向不会亏待自己,手抓上他的耳朵,一低头,又亲上他。 连续两次。 江瓷连续主动亲他两次。 周明礼脑袋里的弦断了,人也疯了。 他本来只是向江瓷讨一个吻就能心满意足,可沾上有关江瓷的事,事态就开始脱离他的掌控。 察觉到周明礼想干什么之后,江瓷呜咽一声,制止他,“过头了……!” 周明礼托着她的臀,往卧室走,抓住她戴着手表的那只手,看了看时间。 沙哑的嗓音被清润到如海中沙砾,“才十一点。” “阳阳苗苗下午五点才放学。” “你不用去上班吗?!” 周明礼将她放在床上,手臂一抬,却是拉上了卧室的窗帘,窗帘遮住人影,却遮不住光。 他按住江瓷的手,闻言就低笑了出来,“明天才去。” 牵引着她,钻到自己衣服内,让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肌肤上。 光洁的肌肤包裹着即将爆发力量的肌肉,每一块都令她爱不释手。 不用周明礼引导,江瓷就自动找到了自己的最爱。 周明礼看着她,要亲不亲的在她耳垂,脖颈四处留恋,问,“想了吗?” 江瓷:“……” 周明礼美男计用的淋漓尽致。 她没有拒绝,周明礼又笑了,吻在她耳后那片娇嫩的肌肤上。 抬手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摸。 江瓷听到动静,余光扫了一眼。 “……你哪弄的?” “医院。”周明礼忙中有序的回答,“已婚夫妻每年能领两个。” 虽然医生叮嘱说三个月内不能同房,这其中比较重要的原因是三个月内可能还残留着没有死绝的精子,同房依旧有怀孕的概率。 之前周明礼在医院看黄折月,顺便就去问了一下。 周明礼登记完,就给了他两个避孕套。 他回来之后把东西放在了抽屉里,一直没动,想着用来应对这三个月内的突发状况。 这不…… 用上了。 江瓷瞪眼还想问什么,却是呜咽一声,被他截断了话头。 他扣着江瓷的手,十指相扣,不许她躲。 一向冷静克制的人,在床上却不是足够淡然的性格。 等周明礼去做午饭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他烧了热水,抱着江瓷去洗了澡,这才做饭。 给江瓷做了相当丰盛的一餐,还体贴的在她吃饭的时候帮她揉腰。 差点又过火,被江瓷一个瞪眼,老老实实的坐回去。 等吃完饭,周明礼想到了程文允给他的资料,又去把东西给拿过来。 江瓷就算吃了饭,也浑身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看了一眼,拿起来打开,“这是什么?” “今天见程化昇的侄子程文允了,这是他做的黄家调查。” 江瓷点点头,“你还没看?” “没有。” 他回来就和江瓷腻在一起了,压根没空看这些资料。 “那一起看吧。” 周明礼坐到了江瓷的身边,跟她一起看。 这些文件就是程文允之前看的那些,包括黄致远和妻子离婚,妻子火速再嫁并生子,黄致远失踪之后,其弟上门鸠占鹊巢,把黄致远的房子给霸占,并且将黄折月给赶出去,让他成了一个小偷。 江瓷看完,“黄折月会变成这样,和黄致远去世真是有脱不开的关系。” 周明礼说,“如果我们帮黄折月把房子从黄工的手里要过来还给他,也算是替黄致远帮了他儿子。” 江瓷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看向周明礼,“我记得你就没有父母,爷爷奶奶带你长大的吧?” 周明礼微愣。 他和江瓷在一起,并不经常谈及他的家庭,江瓷也只是简单知道他父母去世的早,爷爷奶奶带他,没多久也去世了。 周明礼回神,嗯了一声,“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大约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时间太长,记不清了。” 他提起他自己父母的时候,声音相当寡淡,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爷爷奶奶就我爸一个儿子,就我一个孙子,他们是摆早摊的,流动摊没有经营许可证,经常要躲着城管走,有一次城管来得急,她们还有客人买早餐,走的有些晚,匆忙逃走的时候,车翻了,两个人都没抢救过来。” 第222章 要没钱了 江瓷看他神色淡淡,好歹刚刚被人给伺候爽了,便抬手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周明礼默不作声,凑过去,将她抱住,似乎是在寻求温暖。 江瓷没把他推开,说,“看样子黄折月的情况和你有些像。” 周明礼趁机轻蹭她的脖颈,“我和他不一样。” 周明礼失去了最后两个亲人之后,也彻底失去了庇护。 以他这种没有亲人的孤儿,本来是该被福利院收容,等着人来收养。 但周明礼还收到了一笔政府给的抚恤金,他没有去福利院,自己住在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里,拿着那笔抚恤金一边上学一边去打工。 幸亏他生了个好脑子,老师知道他的情况,也说不出让一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孩子辍学,对他上完课就跑走打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明礼就是在上学,赚钱这两条目标上一路长大的。 黄折月至少是被他的父亲精心抚养长大到了十一岁,他十一岁之前,不缺吃穿,有父亲的爱护,能好好在学校读书。 周明礼对外人没有太多同情的想法。 他早就见惯了人情冷暖,也因此,人也变得格外冷心。 “去年的黄折月也有十一岁了,他有独立的思考能力,本有很多办法让自己好过,却非要选择当小偷。” 周明礼再次强调,“我和他不一样。” “但你打算帮他把他的房子从黄工手里抢回来。” 周明礼沉默不说话。 江瓷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把他父亲去世的消息瞒着了,怎么也得告诉黄折月。” 周明礼嗯了一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我去医院看看黄折月。” 江瓷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了,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周明礼看她不是勉强,也不说硬要她在家的话。 把锅碗给刷了,周明礼和江瓷便又出了门,去医院看黄折月。 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这小子和几个半大小伙儿在打牌。 黄折月和另外两个与他年纪差不了几岁的人底下的小动作不断,动作飞快地换牌。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 周明礼提声咳了咳。 黄折月压根没在意,只余光扫了一眼,就继续和朋友玩牌。 等周明礼和江瓷走到他们床边的时候,黄折月待看清了来人,愣了愣,然后无所谓地继续玩。 “你伤好了吗?医生说让你躺床静养。”周明礼目光落在他们支起小架子上的牌,问道。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黄折月说的理直气壮,还顺手把自己手里的牌给打了出去。 江瓷手里还拿着水壶,闻言,将他的杯子拿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 黄折月鼻翼轻耸,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江瓷把杯子递给他,俯身,压低了声音,“你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失踪吗?” 手里的牌散作一团,黄折月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瓷将杯子塞进他手里,“好好养伤,等你出院。” 江瓷和周明礼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只是过来看看他的情况,见他生龙活虎,便要离开。 黄折月从呆愣中抽离回来,手一抖,杯中水洒落,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踉跄从床上爬起来,忍着痛朝江瓷和周明礼跑去。 他的两个小伙伴赶紧要扶他,被黄折月一把甩开。 “你们……你们知道我爸?!” 黄折月双眼发红,拦住江瓷和周明礼要走的步伐,站在她们面前,抬眼看着她们,抖着声音问,“那老头跑哪去了?!” 他眼睛亮的吓人,怒火,思念,委屈,各种情绪交织掺杂在一起,让他看上去情绪格外激烈。 “你觉得这里是谈话的地方吗?”周明礼看他。 平静的声音就如一桶冷水,浇得黄折月清醒了一些。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终于发现自己现在还在医院。 肋骨的痛更是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现在还没好。 “好好在医院养伤,等你出院我们再谈有关你父亲的事。” 周明礼把话说得明确,黄折月看着他带着江瓷就走了,又气又没办法。 谁让他掌握着那个失踪了一年多的老头的信息。 黄折月看着他们的背影,咬咬牙,一瘸一拐的往病床那边走。 “折月哥,你咋啦?” 一个剃着寸头的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问黄折月。 “没事儿。”黄折月压着心中的急躁,摆了摆手。 另外一个还算聪明,问,“是不是你爸有消息了?” 黄折月抿着唇,“可能吧。” “你爸要是回来了,那你还和我们一起玩吗?” 黄折月抬眼,“当然?咱们是朋友,我当然会和你们玩!” “我爸又不管这些。”黄折月心里又有些雀跃。 如果他爸回来,那他就不用流离失所了。 周明礼和江瓷也没着急回去,这眼看着就要冬天了,要过冬的话就得采购一些保暖的东西。 他们手里还有布票棉票,家里的煤球也快用完了,得买不少煤球过冬用。 百货大楼有成衣,江瓷和周明礼都不会做衣服,这个时候反而是买成衣要更方便一些。 他们分别买了一件大人穿的厚袄,一件厚点的外套,又给周阳周苗两个小家伙也分别买了两件棉袄和外套,都是照着大点买的,孩子见风长,买合身的穿恐怕过冬时再穿就小了。 再加上买的煤球和菜,今天没有进账,花费小一百。 江瓷细数自家的存款,她有些坐不住了。 存款马上就要缩水到二百六了! 她戳戳周明礼的腰,“要没钱了。” 周明礼侧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到了报社家属楼下面,提着东西就飞速上了楼。 得商量商量怎么赚钱了。 夫妻俩关上门,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到了四点四十,就下楼去接俩孩子放学。 幼儿园距离家属楼不远,走路也就五分钟。 就是这五分钟里,江瓷和周明礼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动静。 “你还说周家没钱没势力,瞧见没瞧见没?他们回来时拿了多少东西!我远远看着就发现了!那是在百货大楼买的衣服!新衣服!我看着得有四五件呢!这是没钱?” 说话的是个老太太的声音。 江瓷听着耳熟,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在说她们家,立马拽着周明礼过去偷听。 “可我听楼下的赵大妈说了,周明礼他就是个死帮厨,压根没什么人脉,我就算找他拉帮套,也帮不了富强哥呀。” 听到这个声音,江瓷明白这是谁了。 小白花嘛! 第223章 他看上去很像有钱有权的样子吗? 白花在听完了那些人对周明礼找了什么工作的议论之后,虽然不甘心,但也打算放弃周明礼了。 回去这么和婆婆,丈夫一说,他们也同意。 本来他们想让白花找周明礼,就是看中他背后的人脉,如果能搭上了,那还能给白花的丈夫找个轻松的工作赚钱,这不比让她出去找没有孩子的男人生娃要赚得多? 可听到楼下那群大妈嘀咕的话之后,白花夫家就不想白花浪费这么个时间去勾搭周明礼了。 决定刚刚做下,谁知道……白花她婆婆在家的窗户旁晒衣服的时候,就看到周明礼和江瓷从外面回来。 两个人手里提着印有百货大楼标志的袋子,满满当当的拿了不老少东西! 白花她婆婆眼睛顿时就红了。 嫉妒羡慕的。 等她推开窗户仔细去看,就发现,那里面装的全都是冬天穿的厚衣服!大棉袄! 白花她婆婆心里酸得要命! 这群年轻人真是不懂得节俭,旧衣服对付着能穿不就行了?竟然还买成衣! 要是这些衣服给她儿子穿,她儿子冬天肯定不用担心受冻了。 她偷偷出了门,就盯着楼梯口,果然看到江瓷和周明礼上楼,她还瞧见那袋子里装的还有小孩儿穿的。 如果这衣服给孙子穿就好了。 周家的那两个孩子,随便穿大人的衣服改小的不就行了? 周家什么东西,竟然能买这么好的东西! 白花婆婆切切实实的嫉妒得要命,酸得要命。 等白花下班要接儿子的时候,白花婆婆立马就拉住了白花,和她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不,被同样去接孩子的周明礼和江瓷撞了个正着。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默默的都不说话,往四周打量了一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偷偷的藏了起来。 只听白花和她婆婆继续交谈。 白花婆婆,“你真笨,那几个大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周明礼的人脉能给他搞来一个市政府后厨的帮厨,那后面就能帮他做大厨!” 白花婆婆就好像是那开窍了一样,精明的眼睛里放着光,“说不定程家的人不太好直接给周明礼安排什么小领导的职位,所以让周明礼先做一个小帮厨,后面再一步一步的帮他提升到大厨,甚至出去做国营饭店的大厨……这都是有可能的!” 白花听得一愣一愣的。 躲在角落里偷听的周明礼和江瓷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知道程文允的确只能帮他拿到一个面试名额,周明礼和江瓷还真信了白花婆婆说的话,以为程文允打算帮周明礼一步一步走到大厨呢。 渐渐的,白花的呼吸都重了起来,深深觉得她婆婆说的真对! “妈!你比咱们家属楼里的大妈们聪明多了!别人都看不出程家对周明礼的安排,就只有你看出来了!”白花眼睛亮晶晶的,越看她婆婆,眼底的敬佩就越重。 白花婆婆得意的一笑,“也是程家和周明礼藏得太深,把我们都瞒了过去!” “所以说,白花,你可千万别把这么一个肥羊给弄飞了。” 白花重重点头,“妈,你说的对!” “等我把周明礼拿下,一定让他去说动程家的人,怎么说也得给咱们富强安排一个工作~”白花声音娇滴滴的,柔媚的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白花婆婆和煦点头,“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等你们都成了职工,咱们家也就能好起来,你也是熬到头了。” 白花畅想着那一天,郑重答应下来,“嗯!” “那妈,你先回去,我得赶紧把儿子接回来了。” “好。” 白花高高兴兴地走了,也没瞧见角落里偷偷藏着的江瓷和周明礼。 白花婆婆脸上表情一收,厌恶不善的盯着扭着屁股离开的白花。 她暗暗啐了一口,“真是个骚东西,要不是我家没了人工作,我早让富强把你这个贱东西给休了!” “除了会卖,你还能干什么玩意儿!” 白花婆婆骂了好一会儿,直到瞧见有人往这边走,才恢复了以往的温柔,慢吞吞往家去。 还没来得及走的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该去接孩子了。”周明礼提醒了一句。 江瓷默默的走出来,和周明礼并肩走。 他们一时间还有些沉默。 周明礼一言难尽的同时,脸色也相当难看。 之前在山定大队的时候,王招娣算计他的钱,到了京市,还是免不了被人盯上。 周明礼想想今天回家之后查看家中还有多少余额,脸就更臭了。 他看上去很像有钱有权的样子吗? 注意到江瓷在看他,周明礼侧头,却见她似乎在打量他。 周明礼不明所以,“怎么了?” 如果不是在外面,江瓷真就上手把他的脸扭来扭去反复看看。 “没什么,就是瞧瞧你是不是一看就像十分有钱的模样。” 周明礼:“……” 江瓷嘶了一声,又说,“大概是你表情太冷了?所以显得十分局气?” 周明礼:“……” 他岔开话题,“看来这一家在我们来的时候就开始有这个打算了。” “是啊。”江瓷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被这么一窝小人盯上,真是让人火大。” 他侧头,“生气了?” “生气?这倒没有,不过有些膈应与厌恶罢了。”江瓷说,“我可不喜欢被人算计,特别是用这种低劣的方式,算计的东西还是一些他们自己虚构出来的。” “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又讨厌又可笑。” 要是实打实的算计他们手里的东西,江瓷还能说一句有利可图。 可白花算计的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臆想和压根不存在的权力。 周明礼低声说道,“最好不要把这种人留在身边。” “就算我们没有受到她的算计,这家人在后面憋着的坏招也不少。” 江瓷:“向来都是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周明礼和江瓷没有继续说,但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打算。 这一次他们打算主动出击,把白花一家的阴谋扼杀在摇篮里。 两人很快就到了幼儿园。 这会儿正是放学的高峰期,家长们等着一群小萝卜头排队从幼儿园里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看着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儿和他们的朋友挥挥手,噔噔噔的跑到了他们身边。 第224章 江……瓷?这是谁?你亲戚? 终墨镇。 翠花爸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听身边的人说大批知青不断往知青点跑,让知青点的人给他们开介绍信。 关于这事儿他们也很头疼。 大批知青返城,这不仅对大城市造成了极大冲击,对乡下的冲击也相当大,不少家庭妻离子散。 因为知青里有很大一批女知青,男知青下乡之后难免会和乡下的汉子,女人结婚,生子。 可返城大潮一来,没结婚的知青走也就走了,可结了婚的知青得知能回家,哪怕是离婚,丢下孩子,也要逃跑回城,也不愿意留在乡下。 就因为这个,已经造成了终墨镇不小的混乱。 翠花爸几乎忙的焦头烂额,现在要去吃饭了,还听同事,镇长说这事儿,一时间有些吃不下饭。 “赵书记,有您的电话。” 一个文员追上翠花爸,说道。 翠花爸闻言,停下脚步,正好借口和这群人分开,不要再听那些个烦人事儿。 “你们先去吃饭,我接个电话。” “那行,我们就先过去了。” 镇长一行人先走了,翠花爸又回去,接过电话,“你好,我是赵文。” “老赵!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翠花爸听到这个声音,迟疑半晌,“老刘?” “是我啊!老同学,我们才半年没联系,你该不会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吧?” 翠花爸笑道,“怎么可能?你忙的很,我哪敢打扰你啊?” 老刘:“我就算忙,也惦记着老同学你啊。” 翠花爸便问,“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这不是想起来一件事,上次咱们通电话时,你说你的女婿孙建城立了不少功,我看了他的政绩,觉得他明年有机会能调到京市来。”老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嘶嘶啦啦的传过来。 提起孙建城那该死的东西,翠花爸的脸色就一沉。 现在的孙建城已经入了狱,他是政府官员,应该尽快把他犯法的事情写成报告往京市通报,但因为知青返城闹出来的事儿挤压,政府这边忙的很,反倒把孙建城的案子给压了下去,京市那边才没得到消息和动静。 翠花爸也不是什么傻子,不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直觉老刘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提此事一定有什么原因。 “真的吗?那真是一个好消息!”翠花爸嘴里全都是欢喜,“我这就去让建城写报告!” “别急别急。”老刘哈哈一笑,慢悠悠的说,“老同学,我可以帮你推荐你女婿调到京市,我这边……也有一件事想请求你的帮助。” 果然。 翠花爸心思沉了沉,面不改色的说,“哦?能有什么事儿让你来拜托我?”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现在大批知青返城,那些返城的知青又没有工作,甚至离婚抛夫弃子,抛妻弃子的回来,这影响很不好。” 难道是老刘有朋友或者是亲人在终墨镇做知青? 这不应该。 如果真有,老刘应该早就和他打招呼了。 就听老刘继续说,“我一个朋友托我问问,你们终墨镇是不是有一个叫江瓷的知青?她结婚了,嫁给了当地的村民。” 江瓷?! 谁? 翠花爸心中震动,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 从老刘的口中听到救了他全家的恩人的名字,翠花爸真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翠花爸装作一副不知其人的模样,继续问,“江……瓷?这是谁?你亲戚?” “怎么可能?”老刘带着轻蔑的口吻,“她和我朋友的朋友结了仇,也是因为这个知青返城,我朋友的朋友觉得这个江瓷肯定会和他丈夫离婚返城。” “这个知青江瓷,在她下乡的地方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儿,我朋友就简单跟我说了几件,我就觉得这人活该待在乡下一辈子!” 翠花爸若无其事,“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的查查这个江瓷。” “好,她就是个知青,还结了婚,我觉得你们这种镇里的政府就应该出台一个不允许已与村民结婚的知青打离婚申请的政策,这样也就能大大减少知青返乡的人数不是?” 老刘话中无一不是对乡下的看不起。 翠花爸在心中冷笑,含糊的对付了几句,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翠花爸的脸色冷了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江瓷肯定是在京市惹到了谁,才不惜老刘用把孙建城那垃圾调去京市换江瓷永永远远留在山定大队。 翠花爸是个知恩图报的。 他当然不可能把江瓷一家在京市的消息告诉老刘,但老刘这边也得糊弄过去。 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要把江瓷被京市的某个大人物给盯上的事情告诉她。 防微杜渐,也让她们尽量不要往那个盯上她们的大人物跟前撞。 这也算是报答她帮他们一家把孙建城这该死的畜生给抓住的报答。 如果江瓷能在京市大展拳脚,这次的提醒,也能加强他们两家的联系,以后他们家有什么事,说不定也能让江瓷帮个忙。 翠花爸已经五十多岁了,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他不求往上升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待在终墨镇做这个镇委书记。 可他还有个女儿,外孙,再怎么样也得给她们做打算。 翠花爸深深叹了一口气,去给周构发电报。 是的,是发电报给周构而不是江瓷和周明礼。 他并不知道江瓷和周明礼到了京市之后住在哪儿,唯一能联系的就是之前有过交际,同样是受害者的周构。 …… 江瓷打了好几个喷嚏。 难道是她这辈子做不成生意? 怎么才刚开始准备暗暗搞点钱,就开始不停打喷嚏。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没错。 江瓷准备开张了。 周明礼一早就去上班了,他没骑自行车,把车子留给了江瓷。 江瓷就骑着自行车满京市的逛。 每一条胡同,每一条大街,她都走过,记下。 这么逛了两天,她算是发现了,京市返城的知青非常多,大街上有不少没有工作的知青在四处流动。 吃喝住,工作,都成了麻烦。 小偷,抢劫,大白天的都能瞧见。 江瓷只白天在大街上走,没人的小胡同她一般不去。 就算是这样,她也掌握了一定的情报。 比如……哪里有空闲的房子,谁家准备租房子。 没错,江瓷准备做租房的中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下乘选择。 一来,她们家现在就只有二百多块,本金实在是太少,而霍家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所以她得提前做好找不到工作,自己创业的准备。 二来,现在流窜的知青那么多,她就算真能弄到货拿去卖,那些无业游民的知青也会盯上她,抢她手里的东西。 为了安全考虑,江瓷暂时能选择的就是做中介。 第225章 三观崩塌了 所以江瓷需要在京市来回逛,把哪里空房子多,各个地方都住了什么人给记下来。 这是个繁杂的工作,没有电脑,也没办法做数据,只能动手自己来。 拟定合同的时候,江瓷又发现了一个相当大的问题,那就是现在没有律师。 她拟定合同,也没有法律保护,这意味着眼前的拟合同只是白纸一张。 江瓷看着手中的拟合同,又把它给撕了。 她又看向自己记录的有出租房子意向,以及有住房需求的人。 有空房的多数都是家里职工比较多,人口却没有那么多,一家人分开住花销大,便把房子给空了出来,但这么空着房子也有可能被厂里给收走的风险等等。 而有住房需求的绝大多数都是知青,他们离家多年,好点的家庭也许能给他们让出一个床位让他们住,如果家庭有矛盾的,亦或者已经结婚的双知青返城,那是没有房子住的。 没有合同,没有法律的约束,租房和住房都有风险。 所以她要挑选的租客和住客最先要确定的就是人品。 一味只想着赚钱,发生了什么问题无礼还要搅三分的人不行,不讲诚信的人不行,过河拆桥的人不行。 江瓷一再把租客和住客的要求提高也是无奈之举。 现在时代如此,租房也不能说租房,只能说是家里的亲戚返城了,没地方住,只能先暂时住我们家等等之类的理由应付。 江瓷一条一条的把自己写下的东西给划去,总结完毕之后再看,留下的只剩下两位有租房需求的知青,以及三套符合的房子。 她又看了一遍,这才收起东西,离开家又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江瓷打算先去和这几套房子的房主联络一下。 做中介,总得先把房源给确定下来吧。 她才骑着自行车出了家属院,眼前就突然窜出来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江瓷定眼一瞧。 哎呦。 黄折月。 “你们现在能告诉我我爸去哪了吗?”黄折月直入主题,眼睛紧紧的盯着江瓷。 江瓷上下打量他,“你出院了?” 黄折月的住院费是他们给的,出院不用再交钱,办个出院手续就行。 黄折月闻言,挺起十分单薄的胸膛,“出院了,我已经好了。” 江瓷目光往下一扫,看到了他因为长高而变小的上衣下面缠绕着的纱布。 黄折月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这才发现自己露了馅,耳朵通红的扯了扯自己的上衣。 却听江瓷慢悠悠的笑了一声,“上车吧,等我忙完咱们再说这事儿。” 黄折月不太情愿和这个可怕的女人走,“现在不能说吗?” 江瓷:“走还是不走?” 黄折月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江瓷的后车座上。 江瓷也不多说,蹬着自行车左拐右拐。 黄折月看着这街道,一时间竟然拿不准江瓷想干什么。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女人和她丈夫该不会是什么拐子吧? 故意拿他父亲的去向吊着他,然后把他给骗走,卖给其他人?! 黄折月看向江瓷的背影,一脸惊恐。 就在这时,江瓷一下刹住了自行车。 黄折月脸啪的砸在了江瓷的背上。 “唔……”他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小东西,你怎么还自己撞上来?”江瓷侧头看他,打趣说。 黄折月立刻放下手,“我可没有,是你突然停车,我才不小心撞上的。” 江瓷耸肩,“下来吧。” 黄折月吭哧吭哧从后车座下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发现这里的环境竟然很好,是个四合院。 作为四处流窜的小偷,黄折月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京市一个糕点厂职工分配的区域。 她怎么会来这里? 黄折月默默的看着江瓷也不知在打量什么,忽然瞧见了谁,笑着挥手。 “刘妈!是我!” “哎呦,小安,你来啦。” 被称为刘妈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生的身宽体胖,脸上带着笑,看上去相当面善。 “对,今天没什么事儿,正好走到这边,就来和你说说话。” 江瓷十分闲适,说话的口音里竟然还带了点京腔,就连黄折月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市小少年都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他呆呆地站在一旁,就看着江瓷熟稔的与这个被称为刘妈的大妈说得有来有往。 好半天,黄折月才听懂她在说什么。 这个女人……在帮刘妈找房子的住客。 她们说话不避人,敞敞亮亮的就在宽敞的地方说话,看上去就像是唠嗑一样,四周有谁过去,有谁来过看得都清清楚楚。 就因为敞亮,所以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远的听不清,有人走过来,她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停下交谈。 黄折月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瓷和这位刘妈不到半个小时地交谈就把刘妈要求的房子每个月要交多少钱,想要什么样的租客,最看重对方什么,以及其他的不能损坏房间里的东西,也不能把房东与租客关系透露出去等等各项要求给聊好了。 江瓷竟然还在里面添加了更多的刘妈没有考虑到的提议,比如两块钱押金,如果有人租,那您和租客打好关系,这样也显得你们看上去像是亲戚,如果租的人是一家三口,是不是也给他们说说哪里招工,这样也好让他们继续在你这儿租房子之类的。 刘妈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来过,认真的记下了江瓷的话,还拍拍江瓷的胳膊,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等谈完,江瓷笑着将刘妈送回去,说自己会尽快帮忙找租客,如果合适,会带人和她见面,到时候她腾出来时间与人见见,如果看人不错,再带人去看房子。 刘妈见江瓷这么体贴,甚至还想到了不能先带人去看房子这一点,她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连连点头。 两人分开,江瓷这才又带着黄折月去了另外一家。 黄折月又见她的话术不同了。 江瓷说话没有对刘妈那样和煦,反而公事公办,看上去,就像是……嗯……非常正经的感觉。 再去看她见的人,对方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似乎还非常满意江瓷的正经! 江瓷那嘴皮子利索的,比说相声的还厉害! 十二岁的黄折月听着江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观崩塌了。 第226章 你一个月给我五块钱就行! 等江瓷跑完三套房子的人家,时间也到五点了。 周明礼下午两点半下班,江瓷倒不用担心接孩子的问题。 想着到家也得大半个小时,再晚一些估计就要赶不上饭点了,江瓷就带着黄折月回家。 黄折月坐在后车座上,有些坐立不安。 实在是江瓷现在干的事儿多少有一些危险。 这算是做生意吧? 以他们京市旧时候的说法,江瓷现在就是牙人! “你……你这样做要是被人发现,是会被举报的。”黄折月犹犹豫豫的,提醒了一句。 江瓷还在蹬自行车,闻言反问,“你是在关心我?” 黄折月闹了个大脸红,很快又坚决的否认,“怎么可能!我是会关心人的人吗?你们说了要告诉我我爸的踪迹,你要是被抓走,就不能告诉我爸现在在哪里了!我才不关心你会不会被抓!你可别觉得我是什么好人!” 他说话的声音还提高了不少,嘴皮子也十分利索的反驳。 江瓷觉得他这是装腔作势。 她也没必要和一个小孩儿计较什么。 一边骑车一边说,“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工作想要赚钱,就得承担一些风险。” “你也见过黑市儿那些做生意的人吧?” 黄折月噤声了。 “以前抓的严,那是因为红袖箍还在,你瞧瞧这个月,私底下做买卖的人是少了还是多了?” 黄折月眼睛眨了眨,他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当然是能看清京市底层现状的人之一。 当然,能分析出来,也是黄折月这小子本来就聪明。 他爸还在的时候,黄折月在学校的学习成绩还不错。 江瓷说得漫不经心,“你想温饱,想赚钱,并不止做小偷一个选项。” “谁做生意没有风险?就算拿出东西去卖,那也有亏本的风险,你当小偷不也会被抓?这不是风险吗?如果只着眼风险,是赚不到钱的。” 江瓷说完,也不管黄折月听不听得懂,闭嘴专注骑车。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倒是给自己未来培养了一个得力干将。 黄折月听完江瓷的话,就像是本来被壳子包裹的小鸡仔,被人帮助破了壳,看清了全新的世界。 他感觉自己恍然大悟,眼界开阔起来。 是啊。 他爸之前给他订牛奶,过来送牛奶的都是小孩儿,说是送牛奶的大人给了小孩儿一天五分钱,让他们帮忙送牛奶。 一天五分钱,一个月也有一块五毛钱了。 虽然不多,对于这些帮家里忙的小孩来说,那也是个进项呀。 小孩儿怎么可能会有工作呢?还不是大人给他们的机会? 他虽然也是小孩儿,但也能去做生意啊! 反正横竖就是被抓而已! 黄折月精神澎湃,立马有了一个好思路,小心谨慎的抓了抓江瓷的衣服,问道,“你……你要不要给你问的那几家租房子的人找租客?” 江瓷:“?” 黄折月开始毛遂自荐,“我对京市可熟了!我可以帮你找租客!你……你一个月给我五块钱就行!” 江瓷:我没有顾童工,压榨童工的打算! 她还没当老板呢,怎么就有人上赶着要给她做手下了? 江瓷唇角抽抽,“你还是先把伤给养好吧。” 黄折月耳朵又红了,嘀嘀咕咕,“我的伤已经好了!” 第1章 撕女主介绍信的恶毒女配 山定生产队。 本该下地收获的时间,谷场上却围了不少人。 人群中心躺倒着一个身形偏高却十分消瘦的女人。 “江瓷!又拿装昏这一套来吓唬人是吧?我告诉你!今天的事儿你要是不能给出一个说法,你今儿就算是死在这儿,也不能罢休!” 一个穿着深绿色短袖衬衫,五大三粗的男人气势汹汹冲着倒地的女人大喊。 这么以强凌弱的场景,却没有激起在场众人对女人的偏心,反而对着倒地的女人指指点点。 其中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温声细语道,“李知青,算了,江瓷也不是有意的,她都说了,是她家里来了信,她来这儿是来找信的,和我的介绍信没有关系。” “殷殷,你就是心肠太软,太善良,别人说什么话你都相信!”深绿色短袖衬衫男人愤怒说,“谁不知道江瓷她爸妈压根不管她,这种蹩脚的谎话说出来,你看看大队的人谁信!” “就是就是,她来大队也好几年了,就没见过她的家人给她捎来一点东西。” “我看呐,江瓷就是嫉妒殷殷开了介绍信,能返乡了,偷偷跑过来捣乱的!以前她又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儿!” “看她做的哪件事给殷殷的影响不严重?这次江瓷甚至都打上了殷殷返乡的介绍信上!如果介绍信真被她撕了,那还了得?这事儿不能完,必须找大队长给殷殷一个公道!” “没错!” 耳边叽叽喳喳,比去年公司遭遇危机,那群拿不出解决办法只会推脱责任的部门主管吵架的声音还要聒噪。 江瓷躺在那儿足足有十分钟,终于从灌进脑子里的记忆中缓过劲儿来,她的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 她赶上穿书潮流了。 还穿进了年代文中,男女主红火日子的对照组。 “江瓷”,一个喜欢男主,立志于给男女主感情,事业上添砖添瓦的恶毒知青女配。 做过的恶毒事包括不限于:拿走男主送给女主的好东西,骗女主给自己干活,故意往男主身上凑,并成功成为男女主在一起的垫脚石。 她设计女主与别的男人有染,结果女主嫁给了男主,她嫁给了家暴男。 饶是嫁了人,“江瓷”依旧勤勤恳恳的干坏事,和女主比较来比较去。 女主被男主宠上天,不下地不干活,“江瓷”也想不干活,结果被家暴男抽了一顿。 女主怀孕,“江瓷”也怀。 女主生一个,她一胎生俩。 女主搞到了回城的介绍信,“江瓷”知道了,终于绷不住,破防了。 她跑到距离谷场不远的大队长家里,借口家中有人给她写信,企图想找到女主的介绍信并且撕毁,被同是知青的男配抓了个正着。 推搡之下,“江瓷”磕碰了脑袋,江瓷,穿来了。 简短将“江瓷”以前干过的事情总结一遍的江瓷闭上了眼睛。 男配李虎恶狠狠喊道,“江瓷!你别装死!” 江瓷睁开眼睛。 凑热闹的人将她围成了一个圆,除了那一张张黑黢黢的脸,只剩下蓝蓝天空。 江瓷生无可恋。 江瓷木着表情。 天塌了,莫过于此。 她前脚才和没有感情的丈夫离婚,离婚证还没热乎,后脚就到了要什么什么都没有的七零年代。 难道是看不过去她这么多年过的顺风顺水,老天爷要给她惩罚? 不明白,不理解。 “江瓷你要是再不给个说法,等大队长过来,我们就把你给送去镇上的公安局里!”那个李虎还在持续输出。 江瓷从地上坐起,捂住还有些疼的后脑勺,手顿时湿漉漉的。 她低头一看。 满是厚茧的黢黑手掌心全都是血。 “哎呦,真流血了!” “摔了脑袋,你说流不流血!” “要不……还是先送去医务站吧?” “李虎,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人给推倒啊,看看脑袋都磕破了!” 其他人见到,也吓了一跳。 江瓷不以为意,只皱了皱眉,没有纸巾擦手上的血,索性不管。 从地上站起来,她身形还有些晃。 李虎见到血,也有些紧张,但见江瓷还能站起来,便故作冷静的喊,“她不是能站起来吗,那必然是没事儿的,江瓷,你还想怎么狡辩,承不承认自己拿殷殷的介绍信!” 江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捉奸在床,抓贼拿赃。” “你从我身上搜出来柳殷殷的介绍信了吗?” “我都看到了!你竟然还不承认!”李虎大气。 江瓷当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拿介绍信,就算拿了,那现在的江瓷也不能承认。 “江瓷”拿的,和她江瓷有什么关系? 她脑袋有些疼,伤口必须得处理,没这么多时间和李虎纠缠。 “你看到什么了?”江瓷把手臂展开,明明个头还没有李虎高,那平淡淡漠的眸子,却让李虎凝滞。 她语气平平,“来,你要是从我身上搜出来柳殷殷的介绍信,我立刻给她道歉。” 李虎黑脸发红,吼道,“我才不碰你!你就是偷拿了殷殷的东西!!” 江瓷说,“说我偷拿她的信,你却不能从我身上找出来,你不仅污蔑我,还将我推倒,撞在石头上。” 江瓷手上的血还明晃晃的证明着刚才李虎推搡她的事实,李虎骑虎难下,只能瞪大了眼睛,呼吸粗重。 “干什么干什么!” 大嗓门从人群外响起。 “是大队长回来了!” 众人连忙让出了一条路,大队长从二八大杠自行车上下来,黑着脸冲着人吼,“不去收麦子都围在这儿干什么?闲的蛋疼了不是?!”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今天的事儿都对大队长说了一遍。 听完后大队长冷冷看着江瓷,她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好好的大队成天解决的就是这个知青搅弄的麻烦事儿,真是快烦死了! “江知青你说,你是不是又嫉妒柳知青,偷拿了她的介绍信!?” 江瓷掀了眼皮,“我没拿。” “还敢撒谎!”大队长大声呵斥,“江知青,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给送去公安局!”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拿没拿她的东西,她进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说到这儿,江瓷的身形晃了晃,没忍住,又是踉跄的坐倒在地上,脸色很是不好。 大队长见她这样,语气一顿,皱眉看着她手上的血。 “……我男人三天没回家了,我找大队长你问问他去哪了。” 说完,江瓷眼睛一闭。 晕了。 第2章 兜比脸干净 江瓷再醒过来时,手背还有些疼。 入眼的是有些年头的木梁。 不是她干净大方的天花板,也没有柔软舒服的大床,更没有她亲自布置的舒坦别墅。 江瓷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叹气。 “醒了?”一个没好气的声音响起。 江瓷扭头,是个穿着深色短袖的婶子,“莲婶。” 莲婶是大队长的妻子。 “你说说你,好好的……”莲婶想到了什么,话没说完,转了口风,“既然已经嫁人了,还有两个孩子,你就不能安生安生!人家夏磊和柳殷殷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你看看你!” “刚下乡时多水灵的一个姑娘,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最后嫁了个什么人?” “好好收收心!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莲婶恨铁不成钢,又狠狠数落了江瓷一次。 江瓷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转移话题,“我怎么了?” 莲婶看她淡淡的模样,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没有。 “你被李虎弄的后脑袋出了血,医务室的知青说你有些营养……营养不良,又失血过多,这才晕过去的。” 江瓷打完点滴,在医务站的知青说道:“两瓶药水,还有这些药,一共两块三毛。” 说到这儿,知青又道,“对了,你身上还有很多伤,要不要拿点药回去擦擦?” 莲婶听到这话,哪还不明白江瓷是怎么回事,她看着江瓷,低声说了一句,“造孽呦。” 莲婶对江瓷肃着脸说,“身上有伤就得赶紧看,这要是拖下去,以后就别想好了!” 江瓷也是这么想的,她目前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把自己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了。 低声嗯了一声,江瓷说,“算上那些擦药,一共多少钱?” “三块五。” 江瓷摸向自己的兜。 一顿。 江瓷看着医务站知青。 医务站知青也看向她。 沉默,是今天的医务站。 从出生到长大,活了二十七岁的江瓷从来没为钱发过愁。 她家祖上就没缺过钱,江瓷更是在金窝银窝里长大的,更不会少钱花。 但现在…… 别说是三块五毛钱了,江瓷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莲婶看到这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摸了摸身上,嘀咕又埋怨的对江瓷说,“你可得还我钱,不然,我就得上你家闹去!” 掏出零零散散的三块五,医务站的知青终于把药给了江瓷。 江瓷拿着药,对着莲婶露出了笑,十分感激,“谢谢您,我一会儿就把钱还给您。” 莲婶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江瓷说话竟然这么软和。 “等你什么时候有钱再还吧。” 发饷是按工分的,江瓷手里没钱,只能等发饷了。 江瓷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好半天,又说,“我的脑袋,是李虎弄的吧?” 莲婶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莲婶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离开医务站,江瓷告别莲婶,却没有回家,原身挣的工分,和发饷时给的钱,粮票,布票之类的都在原身的男人手里,原身可没钱。 她不知道那个家暴狂把钱藏哪了,要交还莲婶的钱,就得想其他的办法。 知青点。 李虎和其他知青坐在一起说话。 “没想到柳殷殷的介绍信还在信堆里,哎,李虎,你是不是真看错了,其实江瓷压根没有去拿柳殷殷的介绍信?” 闻言,李虎猛拍了一下桌子,“我看错?我怎么可能看错!江瓷她就是在拿殷殷的介绍信!” “可柳殷殷的介绍信,就是在那一堆信中压着呢,江瓷昏过去前,说是来找大队长询问她男人的消息……”有和李虎不太合的知青故意说,“该不会是你因为江瓷和柳殷殷过不去,所以故意污蔑她的吧?” “当时是你在场还是我在场!”李虎怒道,“江瓷陷害殷殷的事儿还少吗?你相信她那么一个蛇蝎的妇人也不信我?我会为了殷殷的前程来污蔑江瓷吗?” 众知青听到李虎的话,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李虎的话说的也不错。 江瓷可是干过不少坏事的。 前几年,江瓷为了设计嫁给夏磊,还把柳殷殷诓骗去村里出名的二流子那里,企图坏柳殷殷的名声。 这种人的确不该相信。 李虎冷哼了一声,“再说了,姓周的那个把江瓷都打成啥样了?姓周的一个月不回家江瓷也未必会难过吧?怎么会主动找他?” “这么蹩脚的谎言也就大队长和你们才会信,我可不信她说的话。” “可你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江瓷真拿了柳殷殷的介绍信啊。”有人这么说。 李虎气了个仰倒,心里恨江瓷恨得不行。 等下一次,他一定抓江瓷一个现行,看她还怎么狡辩! …… 江瓷一路闷头走,凭借记忆来到知青点。 找到了李虎住的屋子,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喊道,“李虎,你给我出来!” 喊完,江瓷就捂住了裹着纱布的脑袋。 坏了。 喊的声音太大,把自己脑瓜子震得嗡嗡的。 李虎走出来,见到江瓷,眼睛都睁大了,“你竟然还敢找过来?” 江瓷没空和他掰扯,拿出医务站医生给她写的病单,说道,“你把我打出血了,赔我十块钱,十斤粮食。” 李虎都快气笑了,“我还没把你送去公安局,你反倒来讹我?” 十块钱,十斤粮食,亏她说得出口! “我的伤是你打的吧?”江瓷没搭理他的已读乱回,“因为你我去了医务站,你没跟过去给医药费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把事情给赖过去?” “谁知道你的伤是不是你男人给你打的,现在想赖我身上,我可不怕你!” 李虎说完,还想把她从知青点赶走,手刚刚落在江瓷的肩膀上,却见江瓷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他。 一股说不出的冷意从脚底直窜,让李虎动作一顿。 “上个月中旬,你去鬼市卖了一个陶碗,那东西是古董吧。” 因为受伤,江瓷的声音很虚,却犹如一只来自深渊的手,狠狠攥住了李虎的命脉。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瓷,“你……” 她怎么知道?! 江瓷微微一笑,伸出手,“十块,十斤粮食,三张肉票。” 她的笑似乎是恶魔低语,“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陶碗吧?” 李虎看她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娘了个腿的,江瓷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了距离山定大队不远的牛棚,李虎艰难咽了一口口水,很是不甘愿,但还是回屋拿了钱和肉票。 “我也没那么多粮食,只能给你这么多!”李虎手里拎了个布兜,里面装的是玉米面。 白面可金贵,发饷时也就能给个几十斤而已,况且知青们都是先吃白面再吃玉米面,距离下次发饷就只有一个多月了,白面早吃光了,哪里还有白面? 江瓷抬手抓住那些钱和票,李虎却没有立刻放手。 他盯着江瓷,恶狠狠说道,“你要是敢把鬼市的事儿说出去……” 江瓷将东西从李虎手中抽过来,点了点钱和粮票,不急不徐说,“你东西给全了,那事儿我自然会忘。” 数没错,江瓷拎着玉米面,转身离开。 李虎黑着脸,看着她走远。 江瓷先去大队长的家里,找莲婶把医药费给结了,拿着仅剩的六块五,返回到了家中。 江瓷的男人……周家,在山定大队最边缘的地方,这里住的人很少,因为荒芜,远远看上去也就是两间破屋。 还没走近,有两个黑黢黢的孩子跑过来。 “娘!” 一个吃得相对来说壮实但依旧瘦巴巴的孩子抱住她的腿。 另外一个更加瘦小的孩子怯懦的看着她,弱弱喊了一声,“娘……你回来了。”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她。 终于意识到无痛有娃的江瓷,两眼一黑。 第3章 很能干的男人 “江瓷”和家暴男生有两个孩子,龙凤胎,哥哥妹妹分别取名叫周阳,周苗。 江瓷低头看着挂在身上和站在一旁怯生生看着她的两个小孩儿。 她没有孩子,身边也没几个有孩子的朋友,对着这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实在是生不出什么慈母的心肠。 可虽然不是她生的,现在她的确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 不能不管。 江瓷仔细打量这两个孩子。 她对三岁的孩子有多大缺乏概念,但这两个孩子实在是瘦小的很。 隔着薄薄的裤腿,都能感受到小孩儿身上没几两肉。 抱住她的还是哥哥周阳,原身偏心哥哥,省的吃食多半进了哥哥的嘴,妹妹周苗就更别提过的有多难了,比周知还要瘦小上一圈。 她抬手习惯性想捏捏眉心,又看到手心全是脏污的血,眼皮一跳,把手放下。 “回来了,咱们先回家。”江瓷略显僵硬的说。 周阳显然比周苗更粘母亲,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布兜,兴奋的喊道,“娘,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我都快饿死了!” 周苗亦步亦趋的跟上,看着那布兜,吞咽了一下口水。 回到那两间破屋,目光一扫。 呵,比她预料之中的要更惨。 入眼杂乱又没什么东西能用。 家徒四壁。 两间破屋,一间大点,是住人的,另外一间就是厨房。 江瓷没回房间,径直去了厨房。 厨房外面放了一口缺了豁口的大缸,里面应该是用来装水的。 厨房里放米面的缸不大,里面的粮食早就见了底,也就只剩下一点玉米面和两个窝窝头。 桌子上放了不算多的蔬菜,几根黄瓜,辣椒,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菜。 江瓷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中的玉米面,用葫芦盛了水反复洗了好几次水盆,这才使劲洗手。 反复洗了快五遍,江瓷那双手才露出本来的模样。 上面全都是因为干活而留下的厚茧与裂痕,粗糙到像是树皮。 至于指缝的脏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那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江瓷原地爆炸的程度。 江瓷:“……” 站在一旁好奇看母亲洗手的两个崽子终于忍不住了 周阳眼巴巴的问,“娘,咱啥时候吃饭啊?” 江瓷肚子也咕噜叫了一声。 她没说话,沉默的倒了水,开始准备做饭。 穿书之前,江瓷继承了父母的公司,身价百亿的公司总裁。 她生活低调,不太爱买奢侈品,但生活质量却从来都是最高的。 江瓷从小锦衣玉食,别说是做饭了,你让她看西红柿她都能认成苹果。 猛然回到七零年代用锅灶,江瓷哪怕凭借记忆中原身做饭时的模样,生火都生了半天,没见着一个火星子。 被两个娃娃看着,连火都生不起来的江瓷有些烦躁。 “娘,我……我烧火吧……” 周苗怯懦的开口。 江瓷笑了,“你一个三岁娃娃,会烧什么火?” “娘,一直都是苗苗烧火啊。”周阳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全都是渴望,“娘,你快做饭吧。” 江瓷狐疑的站起身。 周苗立刻窜过去,熟练的放柔软的秸秆进去,点着了灶火。 江瓷:“……” 江瓷:我竟比不过一个小孩…… 周苗看向江瓷,那么小的孩子,乖乖的坐在灶火前,一半脸颊被火光映衬出黑红的颜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偷偷看向她。 两人视线一对上,周苗就飞快的挪开,慌张又害怕的低下脑袋。 江瓷静默下来。 周苗让她想起了前夫。 周明礼。 一个很能干的男人。 第4章 换鸡蛋 她和周明礼是大学同学,毕业后结婚。 不是联姻,而是互利互惠的合作。 她需要一个家庭,而周明礼需要钱,和帮助他站稳脚跟的人脉,资源。 周明礼是个不知道累的人。 江瓷自诩是个工作狂,事业批,为了工作能一个月不着家。 可周明礼能以年为单位计算的在工作上连轴转。 结婚后,她和周明礼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虽说没有感情,但周明礼在各种场合的应对实在太过生涩,有几次被人故意设计出丑,闹得哄堂大笑。 没办法,江瓷只能亲自手把手的教他。 “周明礼,你给我认真一点,下次宴会不许丢我的脸。” 她一边教一边警告他。 周明礼闷声不吭,只认真的学。 等江瓷再问他学会没有,周明礼就会专注的点点头。 江瓷松开他的手,让他自己来。 周明礼做完之后,看向江瓷,一对上她的视线,就像周苗一样,慌乱挪开,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 回想到这儿,江瓷眼底情绪很是复杂。 周明礼很快就学会了自己教他的东西,在宴会上越来越像一回事,褪去穷人的自卑与怯懦,变得大胆成熟,游刃有余。 教会周明礼必要场合的应对之后,江瓷投入了工作之中。 而周明礼,短短三年,他借助岳父家的势力站稳了脚跟,公司越做越大,人也褪去了青涩,愈发沉稳内敛。 无论是谁见到她,都得夸赞一句,“江总真是太有眼光了,周总的公司越做越大了。” 夫妻一体,夸周明礼那就等于夸她,江瓷自然也受着。 她认为她们两人之间的合作很顺利,本来并没有离婚的打算,但是…… 江瓷扯唇冷笑一声。 周苗听见江瓷不是很开心的冷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赶紧说,“娘,我快点学会做饭……” 一个小屁孩,还没灶台高,做什么饭? 江瓷看着她惧怕的模样,回想到以前的“江瓷”是怎么对待她的,便叹了一口气。 起身,江瓷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拿了瓢往锅中加了水,把仅剩的两个窝窝头放进锅里热。 周苗愣愣的捂住脑袋,呆了好半天。 “苗苗,火要灭啦!”周阳大声提醒周苗。 周苗慌乱回神,赶忙往灶里添柴。 江瓷哪里会做饭,那些菜,要来的玉米面,江瓷都不会处理。 而热的两个窝窝头,三个人吃,怎么算都不够。 为了避免她胡来把粮食浪费,江瓷将那十斤玉米面分出了一半,又倒了一碗,趁着天还没黑,往炊烟袅袅的邻居家走去。 于家正在做饭,有孩子看到江瓷,便嚷嚷的跑进屋,大喊,“妈!江瓷那个坏知青来啦!” 江瓷:“……” 小子,你可别落我手里,不然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坏大人。 从厨房里走出了一个女人,警惕的看向门口。 女人嗓音洪亮,非常嫌弃的说,“你来干什么?要是来还东西,那还好说,要不是,你就赶紧走,我家可没有东西再借给你了!” 江瓷有苦难言,“于嫂子,我来还之前借的玉米面。” 于嫂子看过去,这才发现江瓷手中拎着一个布兜,还端着一碗玉米面。 江瓷将那布兜递过去,“这里面应该有五斤,不知道够不够还的,要是还有缺,您说,我再想法子弄。” 于嫂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接过布兜拎了拎,估摸着的确有五斤左右,“你还算有点良心,借了我家这么久的粮食,还知道还。” 江瓷笑了笑,“有借有还,之前我家困难,没能及时还上,是我的错。” 这话听得于嫂子舒坦,伸手不打笑脸人,于嫂子的神情缓和,看了江瓷一眼,“你碗里的玉米面是干嘛的?” 江瓷说,“您也知道,今天在谷场我被李虎打了,脑袋还有伤,这天也不早了,我没那么多精力做饭,家里就剩两个窝窝头,不够吃的。” “所以……我想着用这一碗玉米面,换点窝窝头。” “您看着换,多少我都是乐意的。” 于嫂子听明白了她的话,江瓷作恶多端,她本来不该多和江瓷打交道,可江瓷家的两个孩子的确是让人心中可怜的紧。 看着那碗玉米面,于嫂子没好气的端过来,“等着。” 于嫂子端着玉米面进去,很快又出来,碗里多了三个窝窝头。 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蒸出来的。 江瓷接过,感激说,“谢谢于嫂子。” “我是看两个孩子可怜,才乐意给你换的,你要是真有愧疚,就该对俩孩子好点。”于嫂子冷淡的说。 江瓷依旧笑,“您教训的对,我被李虎推那么一下,躺在医务站也想明白了,干什么都不如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 于嫂子说,“你明白就好!” 江瓷从兜里掏出了五毛钱,笑说,“所以,于嫂子,您看您家还有鸡蛋吗?我和您换点鸡蛋。” 于嫂子盯着她手里的钱,“哪来的?” 江瓷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说,“李虎给我的补偿,还您的玉米面也是。” 于嫂子看她半天,若有所思,既然有钱,那当然是得要的。 她家养了好几只老母鸡,专门下蛋的,于家不缺鸡蛋。 但是,她家缺钱啊! 江瓷离开于家时,布兜里的玉米面,变成了十三个鸡蛋。 江瓷拿了三个鸡蛋出来,放进锅里一起煮。 接替了周苗烧火的活儿,对两个孩子说,“去把手和脸洗干净,一会儿吃饭。” 周苗和周阳立刻风一样的跑出去,开始自己用瓢盛了水洗手洗脸。 江瓷往火里扔了几根木柴,又洗了一根黄瓜,不太熟练地切成厚厚的薄片,没有香油,江瓷也估摸着两个孩子不能吃辣,连蒜都没放,几片黄瓜就这么放进碗里。 等鸡蛋煮熟,江瓷又手忙脚乱地掀锅,把热的那两个窝窝头和鸡蛋都拿出来。 很烫,江瓷的手被水蒸气和窝窝头,鸡蛋烫了好几下,可那热意下去,她的手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等俩小孩儿围在厨房前,眼巴巴的看她时,江瓷将鸡蛋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光滑的蛋清。 孩子咽口水的声音很响。 “咕噜噜……” 江瓷低头,对上两个小孩儿亮晶晶的目光。 周阳踮着脚,伸着手要鸡蛋,“娘……娘,我要吃鸡蛋,给我吃鸡蛋……” 周苗的眼睛也不受控制的黏在鸡蛋上,她小嘴紧紧抿着,低下头不吭声。 娘都把鸡蛋给阳阳,我吃窝窝头就好了,窝窝头也能吃饱的…… 可是……还是很想吃鸡蛋呀…… 那可是鸡蛋…… 周阳缠的厉害,反正两个孩子都有,先给谁后给谁都一样。 江瓷没太多所谓的把手里剥开的那个顺手给了周阳,警告,“不许吃太快,蛋黄容易噎人。” 周阳已经把鸡蛋往嘴里塞了。 狼吞虎咽的声音馋的周苗忍不住去看。 鸡蛋的味道好香好香。 她也想吃。 可娘只会把吃的给阳阳,她从来没吃过鸡蛋。 周苗有些落寞,可还是不可避免地馋到眼睛都红了,不停吞口水。 忽然。 她眼前出现白白嫩嫩,剥了壳的大鸡蛋。 周苗一呆。 第5章 浑身受伤的男人 “愣着干什么?手都洗好了,还不想吃鸡蛋吗?” 头顶含笑的声音响起。 周苗呆呆地抬头看过去,就见她娘正轻笑地看着她,摇了摇手里令人垂涎的鸡蛋。 周苗猛地从江瓷手中拿过鸡蛋,嗷呜下去就是一大口,比周阳吃得还要凶狠。 她想,娘好像有点变了,要是娘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吃慢点,碗里还有黄瓜。”江瓷不急不徐地说,“以后苗苗和阳阳都吃一样的,你们每人一天一个鸡蛋,吃胖一些才健康。” 周阳嘴里咬着鸡蛋,含糊不清的说,“娘,鸡蛋真好吃!” 紧接着,周苗便重重点头。 鸡蛋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了! 江瓷看着这两个又瘦又黑的孩子。 一颗鸡蛋就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她又深深叹气。 剩下的那颗鸡蛋进了江瓷的嘴里,两个孩子需要补充营养,江瓷也需要,她脑袋上还有伤呢,怎么能不吃好的? 鸡蛋没什么好吃不好吃的,江瓷接受良好,等她拿起窝窝头吃时,第一口差点吐出来。 这窝窝头也不知道是拿什么面做的,又糙又硬,还剌嗓子! 江瓷脸色变了又变,扭曲,纠结,变态…… 她余光瞥向两个孩子。 俩孩子分了一个窝窝头吃,嗷呜嗷呜的吃的正香。 我一个大人难道还比不过小孩儿? 江瓷一边想,一边扭曲着脸,凶神恶煞的吃下窝窝头。 …… 于大嫂将钱收进了存钱的盒子里,等饭的男人见状,问道,“这是江瓷买鸡蛋的钱?” “是啊,她看上去像是真改了,不仅还了之前借咱们的面,还花钱买鸡蛋。”于大嫂说着,把盒子藏起来,“看她们娘仨瘦的,我就多给了一个鸡蛋。” 于大嫂纳闷的说,“你说也是奇怪,小江刚下乡那一年,多好的姑娘,能干开朗,和乡亲们处的都好,这柳知青和夏知青一到,小江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死命的缠着夏知青,成天和柳知青作对,这都结婚了,还不停作妖。” “你问我,我问谁去?”男人哪懂这些,只道,“希望她是真改了,她男人见天的打她,人也怪可怜的,咱们能多帮衬就多帮衬点。” 于大嫂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警惕的,“还是得再观望观望,江瓷真能改好咱们再帮。” 于大嫂和她男人说完了话,一起出门去吃晚饭。 …… 饭后,江瓷把剩下的三个窝窝头收起来,又烧了一大锅的水。 她脑袋上有伤,强忍着脏没洗头,只洗了一个澡。 江瓷身上的伤口很多,新新旧旧的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狰狞。 给自己上了药,江瓷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那个家暴男。 如果他回来,自己岂不是要走原身的老路,继续被家暴男打? 江瓷已经在思考能不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死掉。 换了一盆水,江瓷把周苗抱过来,脱掉她的衣服洗澡。 小姑娘瘦骨嶙峋的,一碰身上全都是骨头,只有肚子大一些。 江瓷都不敢用力给她洗澡。 “水烫不烫?”江瓷试探的往她身上擦了一下。 周苗摇摇头,“不烫。” 说完,周苗的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她连忙捂住鼓鼓的小肚子,慌乱说,“我不拉,我不拉。” 这是想去上茅房了。 江瓷笑了笑,眉眼带了点温柔,“马上给你洗完,我带你去茅房。” 江瓷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给周苗洗完,江瓷带着她去茅房,周家的茅房很简陋,比旱厕都不如,就是挖了坑而已。 没有荤腥只能吃窝窝头,家徒四壁四处漏风等等,这些江瓷都接受了,可看到那茅坑,江瓷宛如直面深渊恶鬼,脸色巨变,一个箭步转身,风一样冲出去干呕。 “娘……?” 江瓷把晚饭全都给吐了出来,脑袋一阵阵发晕,刚刚扶着树干站稳,扭头就看到无措的周苗。 江瓷闭了闭眼睛,“我没事儿,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转眼一想,周苗才三岁,怎么会上茅厕? 江瓷想自杀的心都有了,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带着周苗进了茅房。 等抱着周苗出来,江瓷的脸都要憋青了。 不行,头疼。 大脑缺氧,得让她缓缓。 周苗局促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裳,小心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江瓷。 江瓷没注意小孩的小动作,领她回了房,又给周阳洗了澡。 等把睡觉的房间收拾一遍之后,天已经很暗了。 这个时候能娱乐消遣的东西可不多,灯油又珍惜,农村人家早早就睡了,而两个孩子,也已经在打盹儿。 江瓷也累得够呛,看着勉强干净一些的床,带着两个孩子躺下。 七八月的晚上很热,没有空调,只能拿着蒲扇扇风。 江瓷睡的浑浑噩噩,以前的生活和穿书后短暂的经历交织,让整个梦境都变得光怪陆离,不够真实。 忽然,江瓷听到了些微哭声。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翻了一个身,那压抑的低泣却愈发的明晰。 江瓷睁开眼,半起身看过去,就见哭的人是周苗。 她凑过去,皱眉问,“怎么哭了?” 周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很是虚弱,“呜呜……娘……我疼……” 疼? 江瓷立刻抓住她的小手臂,却感觉很烫。 江瓷赶紧问,“哪里疼?” 周苗说不出哪里疼,只哭的愈发难受。 江瓷摸她的脑袋,温度高的吓人。 江瓷顿时明白这是发烧烧的身体疼,不再多想,江瓷抱起人,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周阳。 她拍了拍周阳的小屁股,“妹妹发烧了,我带妹妹去医务站,你自己在家好好睡觉,不准乱跑。” 周阳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一翻身,撅着屁股继续睡。 江瓷皱眉,不太安心让周阳一个孩子在这儿睡,抱着孩子出了门之后,就去了于家。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他皱着眉,“谁啊。” “于大哥,我是江瓷。”江瓷简洁解释,“苗苗发烧了,我得带她去医务站,阳阳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太放心,能不能请您去我家帮我看着点阳阳?” 被称为于大哥的看清人,又往江瓷怀里哭个不止的周苗看了一眼。 “行,你去吧,我过去看着。” “谢谢于大哥!” 江瓷连忙感谢,不再多寒暄,抱着周苗摸黑冲去了医务站。 医务站的医生和知青都是住在这里的,这会儿医务站的灯竟然还亮着,江瓷没多观察,冲进去就喊,“医生,我闺女发烧了!” 灯光下,医生正在给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包扎,那男人还醒着,饶是身上到处都是伤,被清理时,也忍着痛一声不吭。 听到动静,男人抬眸,朝门口看过去。 江瓷对上男人的目光,脚步一滞,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蹭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第6章 她们不是我们的孩子 “别动!”医生训斥,“给你清理伤口呢,你乱动什么?!” 男人嘴唇翕动,目光却紧紧盯着江瓷,深邃内敛,仿佛洞穿一切。 江瓷晃了晃身体,很快又稳住,深呼吸平复忽然翻涌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激动。 江瓷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只抱着周苗到了他的身边。 “你死哪去了?这么几天都不回家!”江瓷的声音有些颤抖,看上去还算是平稳。 男人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嗓音很是嘶哑,“出了点意外。” 医生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江瓷。 “你们一家也是,既然受伤,就一家整整齐齐的受伤是不是?” 医生让知青继续给男人清理伤口,自己则回去拿了体温计,给周苗量体温。 三十九度八。 医生问,“烧多久了?” 江瓷:“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好的,晚上突然就疼哭了,我碰她身体,发现她身上很热,就直接过来了。” “先给她打一针退烧的。” 医生去里面拿针和药液,江瓷就抱着周苗,看知青给男人上药处理伤口。 和男人的视线对上,那目光都相当的复杂。 等周苗打了退烧针,又在医务站吃了一包药。 江瓷站起来,交医药费。 从李虎那儿敲诈来的十块,除去自己的药费,和买鸡蛋的钱,现在就只剩六块,江瓷全都拿过来了。 本想着只给周苗打针拿药,怎么也得有剩余,可没想到这儿还多了一个病号。 江瓷的钱不仅全给出去了,还差了两块。 身后,江瓷总觉得那个男人在看她。 江瓷汗流浃背,颇有些尴尬。 以前的她出手大方,见到喜欢的几乎就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更别提给不上钱了。 现在竟然……还不够医药费。 江瓷有点窘迫。 “你们夫妻先回去,明天记得把那两块钱给送过来。” 男人应了一声,站起身。 他本来坐在那儿,还不显,站起之后,比江瓷要高上一个头。 他一瘸一拐的跟在江瓷身后,三人离开了医务站。 夜色浓郁,只有月光还算明亮,依稀照亮回去的路。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江瓷才试探询问般开口,“周……周明礼?” “是我。” 周明礼低声说,“江瓷,是我。” 本打算离婚后再也不见的江瓷不知为何,在确定原身的那个家暴男老公变成了她的前夫周明礼,江瓷竟有一种热流盈眶的轻松感。 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 江瓷赶紧问,“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周明礼摇了摇脑袋,“我醒来时自己倒在一个大坑里,浑身上下都痛,还有一些陌生的记忆填充,这才知道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跟着他哥去偷东西,被那一家人发现了,他大哥推了他一下,自己跑了。” “这身上的伤就是这么的,我醒过来之后,走了很久才走回来。” 江瓷有些唏嘘,“我和你的遭遇虽然不太一样,但都不怎么好。” 江瓷把自己醒来后发生的事情也对周明礼说了一遍。 周明礼听的认真。 “虽然不太相信,但我们的确是穿进年代文里了,还是那种恶毒的男女配角一家。” 说到这儿,江瓷情绪有些沉重,好半天,才问周明礼,“爸妈怎么样了?” 周明礼沉默,“不知道。” 江瓷:“你不知道?” 周明礼摇头,“按照时间计算,我们应该是在一起出事后,就都来到了这里,没人去见爸妈。” 这个爸妈说的是江瓷的父母,周明礼只有爷爷和奶奶,他们早就去世了。 江瓷敏锐察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从民政局出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明礼反问她,“你不记得了?” 江瓷:“记得什么?” 周明礼揉了揉依稀还残留着剧烈紧缩之感的心脏,说道,“我们……你才出民政局,就有一辆失控的车朝你冲过来。” 朝她来的车,他怎么会也出事? 江瓷脚步一停,周明礼想到她会突然刹车,差点撞上她。 江瓷扭头看他,“你救我不成,一起被车撞了?” 周明礼没回答,江瓷当他默认。 她继续抬步往前走,没再开口。 周明礼更是一个少言寡语的性格,江瓷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虽然周苗很轻,但到底也是三岁的孩子,有几十斤重,江瓷抱了她一路,手臂很累,路上总是要将她往上颠一颠,活动一下发胀发酸的手臂。 周明礼低声说,“我来抱吧。” “你身上都是伤,动作太大又扯动伤口渗血了怎么办?”江瓷回答,“我还欠医务站两块钱的医药费。” 周明礼看着她绑着纱布的脑袋,“你脑袋上不也有伤?” 两人同时的一滞,江瓷没忍住,苦中作乐的轻笑出来,“你也没见过我这么狼狈过吧?” 以前的江瓷不论去哪儿,不说光芒万丈,却也是人群的焦点,不论她干什么,都胸有成竹,信手拈来,在她面前,好像没有什么困难是解不开的。 周明礼眉眼放松一些,说道,“这种狼狈,在七零年代人身上,很多人都有,不是你的问题。” 两人将离婚的事情放在了一旁,江瓷给他说了说家里的情况,“这一对儿夫妻的钱都是你拿着的,今天回去之后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看看有多少钱,先解决一下我们和孩子的吃住问题。” “相比起你的伤,我的伤并不算严重,这几天正是开镰收麦的时候,为了发饷时能有食物,我得去上工。” 周明礼眼皮子跳了跳,到底没说什么,点点头,“你放心,我能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江瓷扬眉,看向他。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距离那两间破屋不远了。 周明礼站定,拉住她的手臂,说道,“在此之前,这两个孩子。” 他冷静看着江瓷,“她们不是我们的孩子。” 所以,江瓷和周明礼可以不抚养她们,他们想办法离开这里,七零年代的国内没什么好发展的,但他们可以去香江,以他们的能力,不用发愁挣不到钱。 他们是相同的人,江瓷怎么可能不明白周明礼的意思。 现在是一九七六年,明年十月才会宣布高考,她嫁了乡下人,没有介绍信,婚姻会把她绑在农村不能回城。 想要谋出路,就必须冒险去别的地方。 这两个孩子是累赘。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周苗。 她刚打过针,吃过药,眼下睡的很沉。 瘦瘦巴巴的小姑娘缩在她怀里,无知无觉。 江瓷问周明礼,“你觉得我是不顾孩子死活,只顾自己升官发财的人吗?” 第7章 我老婆孩子都还在 “这的确不是我的孩子,我的道德告诉我,扔掉这两个孩子,我以后就算腰缠万贯,也会在午夜惊醒。” 这意思是要养了。 江瓷说,“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自己去打拼,就算不用你,我也能将这两个孩子养大。” 江瓷抱着周苗往房子那边走。 感觉到她的冷淡,周明礼快走两步,抓住她的手臂,感受到阻力,江瓷一板一眼道,“干什么?” 周明礼低头看着她,“没有不愿意。” “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做不来这种事,我也没想过自己离开,那些话我只是问问,你不要多想。” 说完,周明礼松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周老大那里一趟。” 江瓷侧眸看他,周明礼神情内敛,天又黑,根本看不出什么。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下来,江瓷也不再纠结这些,只道,“好。” 江瓷一路回了那两间破屋。 于大哥没睡,就坐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蒲扇。 见人走近,就站起身来,“怎么样了?” “打了一针退烧针,又拿了药,于大哥,谢谢你在这儿守着了。” 于大哥害了声,“邻里邻居的,能帮就帮点,刚才看你和一个男人走回来的,那是老二吧?” 江瓷点头,“是他。” 于大哥很是看不起周明礼,说道,“怎么不见他回来?到家门口还能走,你也不管管。” 江瓷说,“我是在医务站碰见他的,他身上也受了伤,说是有事去了他大哥家里一趟,让我先回来。” 于大哥应了一声,“行,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等忙完农忙,我家再请您吃饭正式感谢。”江瓷笑着说。 于大哥连说不用,但回去时心里还是高兴的,任谁出手帮忙,听对方记着自己的好不舒坦? 至少帮这个忙没帮错不是? 周明礼趁夜一声不吭的朝周老大家中走去。 原身周明礼的爷娘早就死了,留下周老大和周老二兄弟俩。 这兄弟二人都是大队中偷鸡摸狗的货,不久前,周老大也不知是从哪儿得了消息,说不远的生产大队里,有人在山里搞考古的地方偷偷弄了不少金银珠宝。 他拉着周老二周明礼,打算一起偷过来,尽快去鬼市脱手,能赚不少钱。 兄弟两个一合计,三天前就去了,谁知道那大队的爷们更凶,还养了大黑狗,两人刚刚摸黑进那大队里,就被抓住了。 周老大推了周老二一下,自己跑了,周老二被狠狠打了一顿,人都没了,被扔到山沟里,周明礼这才穿进了周老二的身体里。 周明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他身上被打的致命伤已经消失,不致命的伤却大大小小残留了不少。 周明礼这么晚不回去,就是去找周老大,不弄死他,也要吓他弄点赔偿。 他和江瓷来到这种地方,江瓷从小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在这儿就是受苦。 就现在而言的状况,除非一道雷把他们又劈回到以前的时代,不然很难在短时间里恢复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状况。 周明礼不想让她那么辛苦,就只能先搞点钱和东西,把居住环境改变一些。 默默算了算需要多少钱才能让江瓷过上好日子,周明礼的神色愈发的凝重。 路过谷场,周明礼进去拿了一把镰刀,闷声走到了周老大的家门口。 夜色已经很浓,家家都入了夜。 周明礼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摸了摸腹部的伤口,眼神沉静,却透着说不出的狠意。 紧接着,两声巨响的咣咚! 周老二的体格强壮的很,虽说受了伤,但一把子力气还在,咚咚两脚下去,那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门,竟然被周明礼直接给踹烂了。 正搂着媳妇儿睡觉的周老大和他媳妇儿被这一声惊醒,却听孩子哭了起来。 “天天!”周老大媳妇儿惊叫一声,忙跑了出去。 “咋回事儿,谁大晚上的不睡觉搞出这么大动静!” 周老大外套也不穿,不耐烦嚷嚷,光着膀子追了出去。 “啊!” 紧接着又是他媳妇儿的惨叫,嗓音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天天,我的天天啊!” 周老大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脚步加快,闯进儿子的房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熟悉的人! 他无比熟悉的人——周老二! 周老二衣服上全都是暗色的血迹,阴森森的房屋里,他一只手拎着自己的儿子周天,一只手拿着一把镰刀! 尖锐一面抵着他儿子的脖子,只要周老二愿意,他儿子就要没命! 周老二! 他竟然活着回来了! 现在还想杀了他儿子! 周老大内心惊恐,心虚,害怕交织在一起,不可置信的喊,“周老二!你干什么!把我儿子放下!” “老二啊,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慢慢说,你……你把你侄子放下,他是嫂子的命根子,求求你了,把我儿子放下吧……”周老大媳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周明礼哀求。 周明礼发出嘶哑阴沉的反派笑声,“放过他?你问问你男人,三天前,他怎么没有想过放过我?” 周老大心脏剧烈猛跳,无比慌乱。 “老二……话不是这么说的。”周老大勉强为自己找补,“我也是……想着咱们俩能逃出来一个也好,就能去公安那里报案,也能把搭进去的人救出来不是?” “再……再说了,咱们这一支就剩你和我,我又是老大……能给家里继承香火,肯定是我的命更宝贵一些了……” “这就是你在我逃跑的时候一把将我扯倒的理由?”周明礼声音很低,却透着股森然。 听的周老大遍体生寒。 周明礼手中的镰刀在哭闹不停的周天的脖子间移动,不曾歇斯底里丝毫质问,却让周老大心惊胆战,神经紧绷,如临大敌。 “老子命都没了,你还想着继承香火,”周明礼缓慢开口,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说我把你儿子给宰了,你还有没有后?” 周明礼手里的孩子吓傻了,嗷嗷的开始哭起来。 扑通。 周老大媳妇儿吓得满脸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跟着儿子一起大哭。 周老大笑得比哭还难看,“老老老二,我知道你是在瞎说,那事儿确实是我这个做哥哥做的不对,有什么话咱们哥俩说,你别拿你侄子开玩笑!” 周明礼眼皮一掀,语气不疾不徐,“我的确不会杀你儿子,毕竟我媳妇孩子都还在,要是杀了你儿子,你反去报复她们,本来是你欠我,却害了我媳妇孩子,我去找谁说理?” 第8章 要钱 周明礼拿着镰刀的侧面,拍了拍哭不停的孩子的侧脸,对周老大说道,“但因为你扯我,我差点被那群爷们给打死,知道我欠了医院多少钱吗?” 周老大脸皮抽动,“这都好说,医药费我给,哥给你赔偿成不?再给你二十块的营养费。” 周明礼低笑,“打发叫花子呢?” “一百五。” 周老大的媳妇尖叫,“你怎么不去抢!” 周明礼居高临下睥睨般冷眼看她,手中镰刀又比划了一下,“我不杀他,不代表我不会伤害他,因为你男人,我身上上上下下几十处伤口,我不要钱,那你想不想让我把这些伤口还你儿子身上?” “!!!” “呜呜呜,娘!救救我,呜呜呜——” 恶毒的周老二! 周老大媳妇又想晕了。 “老老二……一百五太多了……我家没那么多……” “两百。”周明礼不耐烦,“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有数,给不给。” 周老大气得直磨牙,可他又知道老二就是个浑不吝的,惹着他的人,他肯定不择手段的报复回来。 本来以为他就死在那个生产大队里,没想到他竟然活了。 周老二回来,他就要遭殃…… 该死的,他怎么就没死在那群人手中! 周明礼还在往上加钱,“二百六。” “一百五,一百五!我给你!”周老大咬紧了牙关,很是不甘的说。 周明礼眼眸有光暗暗闪动。 山定大队可不是什么富有的生产队。 周老大在权衡之后能给他一百五,那他就得有五百。 在他的记忆里,周老大瞒着人做了不少事儿,但周老二并不清楚他到底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在这个年代里能赚钱的活儿…… 总是在犯罪之间游走。 周老大媳妇惊叫的抓住周老大,开始哭穷,“咱们家哪有这么多钱啊!” 周老大恨恨瞪她,“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钱!” 周老大媳妇哭哭啼啼的去拿了钱。 等送钱的功夫,周老大阴阴盯着周明礼,“老二,你活着真是命大。” “不用你提醒。”周明礼淡漠回答,丝毫不将周老大那能杀人的目光放在眼中,“毕竟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谁也不怕,敢碰我媳妇孩子,我一定和他拼命。” 周老大瞳孔微缩,半天,他收回目光,“他娘的,算你狠。” 周老大媳妇不甘心的拿了十一张大团结和好几张五块的钱来。 把钱拿过来,周明礼并没有细数,将钱塞进兜里,把孩子扔进周老大的怀里。 周明礼将拿着镰刀的手垂下,漠然的对周老大说,“你害我差点被那群人打死的事儿就用你这一百五十买过去了,老大,我以后不跟着你干了,你最好不要再惹我。” 周老大抱着儿子,仔细看了看他的脖子,没有伤。 儿子还在不停的哭,周老大狠狠瞪了周明礼一眼,“以后你想让我带你也不可能了!” “这样最好。” 周明礼不再多停留,转身离开了周老大的家中。 还了镰刀,周明礼回了家。 老旧的门吱呀打开,周明礼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这房子就一间能睡觉的,周明礼趁着夜色看过去,就见江瓷侧躺在床上,靠近墙壁角落处有一个睡得跟小猪似的孩子,江瓷身边睡着还在病中的周苗。 他轻轻关了门,站在窗子边看着江瓷。 江瓷有洁癖。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没有交际,周明礼并没有太大的认知。 结婚后才知道她对杂乱的容忍度为零。 三位生活助理在服饰,出行,餐饮上为她尽心尽力的规划,他和江瓷住的地方,更是有一位管家管理。 周明礼和她领了证之后,搬到江瓷的豪宅,江瓷就对他说,“二楼是你的区域,我已经让人将我的东西从二楼给搬走,但书房和运动房都在二楼,我有时需要健身和办公时会过去,你……你的房间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让我看到有杂乱出现在公共场合。” 江瓷沉吟着,半天又开口,“我想你答应和我结婚之前,就应该想过,我们家庭之间有着很大的鸿沟,当然,我并不在意你怎么穿,但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你最好接受我让裁缝过来帮你量身制作衣服……如果你喜欢奢侈品牌,就让管家去把店长叫过来,有时进入这个圈子,除了你自己本身的优秀之外,你也要有足够的涵养。” 周明礼在管家那里知道,整个豪宅里,每天都会有人清扫每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江瓷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整洁干净的。 而后面他们不算频繁的床事上,江瓷也会要求周明礼洗干净,她不喜欢他身上有怪味。 结束之后不管多累,江瓷都要去洗澡换一身新的睡衣。 床上的东西,更要全部换新。 当然……换床品这事是周明礼任劳任怨的亲力亲为。 就是这么一个对生活环境以及枕边人要求严格的大小姐,现在正躺在脏乱差的床上睡觉。 周明礼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要到钱了?” 床上的女人忽然开口。 周明礼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过去,声音放轻,“你没睡着?” 江瓷翻了一个身,仰躺着,生无可恋的说,“你知道这屋里的味儿有多难闻吗?” 周明礼:“……” “这种生活状况短时间里很难改变。”周明礼将兜里的那一百五十块拿出来,“从周老大那里搞来的,一百五十。” “我明天把这里都收拾收拾,该添置的东西添置,该刷漆的刷漆,这些都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一百五听着很少,但在七零年代这种背景下,真不算少了,至少能添置很多东西。 有了钱,江瓷计算了一下,心里有了数。 江瓷扭头看着他,好半天,才叹了一声,“这话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我还是要说,幸亏你来了。” 周明礼笑了笑,低声附和,“我也很庆幸我来了。” “堂堂江总,恐怕连饭都不会做吧?” 江瓷不太服气,“今天晚上我自己煮熟了鸡蛋,热了窝窝头,还切了黄瓜。” 周明礼没忍住,胸膛震动。 江瓷:“……” 她颇有些羞恼,“赶紧睡觉!” 周明礼想找找这儿有没有蒲席,他打地铺。 江瓷说,“睡床上,你病要不赶紧好,我自己可干不了那么多活。” 周明礼想了想,没有说什么,躺在江瓷身边的位置上。 几个小时前,才刚刚离婚的夫妻二人,安静下来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江瓷无所谓,周明礼心中却有千言万语想问江瓷。 但他没问。 也不敢问。 第9章 为之疯,为之狂 周明礼浑浑噩噩的睡过去,天亮了也没醒。 江瓷反而因为脑袋疼醒得早,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青着脸去了旱厕上厕所,出来又干呕了好一会儿。 缸里的水已经用完了,江瓷又提桶去接了水倒进缸里,刷了锅,往里面加了水,家里没有米,那就只能继续热窝窝头和鸡蛋。 江瓷昨天晚上看到周苗怎么生火,自己琢磨着拿了柔软的秸秆,不多会儿就把火给点起来了。 江瓷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已经能点火了,进展很不错。 家里就剩三个窝窝头,剩下的玉米面江瓷不会弄,只能等周明礼醒了之后,看他会不会了。 家里四个人都要补充营养,江瓷毫不吝啬,又煮了四个鸡蛋。 周阳这会儿醒了,看到床上躺着的浑身都是血的爹,吓得顿时大哭起来。 周苗顿时被吵醒了,顺着哥哥的视线一看。 得嘞,眼睛顿时成了俩煎鸡蛋,扯起嗓子,开哭! 周明礼伤有点重,身边二重奏都没吵醒他,只眉头紧皱着,很不舒服的模样。 江瓷走进来,两个孩子看到母亲,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了一样,立刻跑过去,一人抱住一条腿,躲在她身后。 “娘……爹……爹死了——” 江瓷:你亲爹那倒霉玩意儿的确早就死了。 心中腹诽,江瓷却没有表现出来,拉开两个孩子,蹲下身拍拍他们的脑袋,“没死,他就是受伤了,现在需要休息。” “你们饿不饿?我做好了早饭,要不要吃饭?” 周苗和周阳听到吃的,立刻什么都忘了,泪眼汪汪的点头,“吃。” 江瓷给他们穿好衣服,带着两个孩子漱口,洗脸。 周家连个牙刷都没有,知道用清水漱口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人家,那是不刷牙直接吃饭的。 江瓷依旧给他们一人剥了个鸡蛋,两个小孩儿分吃了一个窝窝头,江瓷又盛了热水给周苗吃药。 周苗吃着苦苦的退烧药,眉头紧紧皱着。 江瓷碰了碰她的鼻尖,小家伙洗干净了脸,能看得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毕竟江瓷原身长得也是水灵灵的。 “好好吃药,今天中午我看看能不能和人换肉,给你吃肉补补。” 周苗眼睛蹭的亮了,但看着江瓷,又很快谨慎小心起来。 周阳听见有肉,那眼睛顿时亮起来,迫不及待地大喊,“娘,我要吃肉!” “那今天你们和我一起去上工?自己玩儿,看我干活儿。” 周苗和周阳纷纷点头。 原身以前下乡的时候,随身带了一个军绿的水壶,江瓷把它灌满热水,又把剩下的饭放到屋子里。 她拍拍周明礼。 周明礼身上有伤,这会儿还在睡。 江瓷推了好几下,周明礼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先把早饭和你的药吃了,孩子我带过去上工,你在家休息。” 周明礼嗯了一声,坐起身,看着那鸡蛋和窝窝头,好半天才拿起,默不作声地吃光。 鸡蛋在这时已经是最容易弄到手的荤腥了。 “给我五块,我顺路去还了医务站的药钱。” 周明礼把兜里的钱都给了江瓷,他自己吃了药,躺下又睡了过去。 看着他身上的血污,江瓷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想了想,拿了两张五块钱,又把李虎给的肉票拿了,剩下的钱都藏起来,带着孩子往田地里去。 现在正是春小麦收获的季节,生产队里早早就开始广播,动员大队里的人准备开镰收麦子。 这不仅关乎下一次的发饷,更是赚工分的好时候。 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医务站还了那两块钱的医药费,医生又给周苗量了一下体温,小家伙的烧已经退了,就是还有些精神不济。 医生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从抽屉里拿了两颗糖,“昨天打针小姑娘没哭,这是奖励你的。” 周苗眨着眼睛,有些不安,还有些无措的看向江瓷。 而周阳已经想上去抢了,被江瓷一把按住,动都不能动弹。 江瓷将医生找给她的三块零钱中的五毛拿出来,笑着对医生说,“我下乡前,常常听说谁家的孩子又被人贩子给带走了,报上刊登的原因,竟然是用一点点食物给骗走的,我觉得防范于未然,不能给孩子传导给吃的就是好人的想法。” “您的好意我都明白,但这糖就当是我买的,您看行不行?” 七零年代人贩子不多,但到了八零年代,九零年代,那孩子的走失率几乎成倍的往上翻。 江瓷一个高门大户出身的,自然不懂这些,是有相关部门找她,想邀请她投资基因信息相关领域的研究,拿了资料给她看,江瓷才知道几十年前人贩子有多么泛滥。 而走失的孩子,往往都是因为贫穷,饥饿,被人用一点点食物骗走。 江瓷这么说,医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惊讶的看了江瓷一眼,也不占她便宜,从抽屉里抓了一小把约莫七八颗糖给了江瓷。 “行,小孩儿都不爱吃药,你给周苗多留一些,千万别偏心!” “我都明白。” 江瓷和医生银货两讫,这才带着孩子往外走。 “娘!糖,我要吃糖!”周阳还没出医务站,就向江瓷要糖。 江瓷低头看着这只要是吃的就得要的小娃娃。 他什么都不懂,以前和“原身”要东西要习惯了,知道妹妹就算有什么,娘也会夺过来给他,所以才会抢医生手里的糖。 “这些糖是给妹妹买的,她生病了,身体很虚弱,所以她需要吃糖,你生病了吗?” 这会儿的周阳肚子还不饿,但小孩儿不知饥饱,更何况那是糖,这种东西的诱惑下,周阳压根听不懂江瓷在说什么。 周阳十分理直气壮地说,“妹妹的给我,糖是我的!” 周苗低着头,安安静静地也不吭声。 她知道娘一定会把糖给阳阳,如果她主动要,娘就会骂她,周苗从来不会向娘要东西。 江瓷没兴趣和这小孩儿掰扯,一手控制住了周阳,把糖放进兜里,拿了两颗,塞进周苗的手中。 周苗恍惚呆呆地看着多了两颗糖的小手,仰头看江瓷。 还未高升的太阳已经有刺眼的光,打在江瓷的身上,温暖,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她蹲下去,和周苗平视,语气稀疏平常,“苗苗生病了,打了针,还吃了药,这两颗糖是给你战胜病魔的奖励。” “不想给哥哥就把给你的东西抓紧,就算你哥哥来告状,我也不会让你把糖让给她,好吗?” 农村的孩子很早熟,周苗就是这样,她害怕“江瓷”的谩骂,委屈“江瓷”的偏心,面对“江瓷”小心翼翼,可能她并不懂这些情绪具体被称作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但她一定懂别人对她好不好。 周苗攥紧了手中的糖,懵懂的看着江瓷,“娘,我能不给阳阳糖吗?” 江瓷笑着鼓励她,“当然可以。” 周阳没有得到糖,又哭又闹,江瓷也不搭理,拎着他牵着周苗到了地头。 这里是生产队的主路,种了好些杨树,树荫下并不算热。 刚到,就见地里已经有那年轻力壮的汉子们开干,江瓷算来的晚了。 大队长看她一个人还带着孩子,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今天过来的时候听医务站的医生说,你家男人回来了?” “嗯,但他受伤很重,现在还在睡,恐怕没法来干活了。”江瓷没有隐瞒,“我今天能干。” 她说的坚定,眼睛澄澈,不像以前那样,一眼望过去全都是算计。 大队长收回目光,点头,“你就跟在他们后面,把遗落的麦穗捡起来,捆成捆,这些麦穗要等机子开过来一起打。” 山定大队没有打穗机,这个得等其他生产队用完了轮到他们才能开打。 江瓷点点头,看了一眼还没高升的太阳,带着孩子去阴凉的地方,周阳已经哭不动了,这边好玩的东西多,他很快就被好玩的给吸引了注意力。 江瓷拉着两人,又抛出了一个诱饵,“我要去干活,你们在这玩一会儿,等我们回去,我给你们弄肉吃好不好?” 俩小孩儿狠狠咽了好几下口水,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小嫩音异口同声,“好!” 有肉吊着他们,周苗和周阳到底也是双胞胎的亲兄妹,忘掉了糖之后,很快又高高兴兴的玩在了一起。 这里距离上工的地方很近,而且还有其他孩子在,江瓷也就不再担心,去上工了。 大队长给她安排的活儿那是半大小子干的,一天最多也就五六个工分,江瓷也不在意,她想的是过段时间发饷的白面。 这东西紧俏的很,就算是有粮票,你想去供销社都买不到。 到时候能多换些白面,那自然是多要些白面的。 江瓷没干过这种活儿,更多的是新鲜,如今地里面放眼望过去全都是等待收获的麦穗,低头看留在土地上的麦茬和土地颜色差不多,看上去似乎比那两间房子还要干净一些,江瓷反而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江瓷自己吭哧吭哧地干活,玩的开心,却不知道,那些捆麦子的妇人瞧见她,稀奇的很。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知青竟然没偷懒,老老实实在地里干活。” “这你就想多了,也不看看,那边干活的人是谁?” 有妇人朝不远处努努嘴。 在前面打头阵割麦子的汉子里,遥遥领先的就是柳殷殷的男人,夏磊。 也是江瓷喜欢到为之疯,为之狂,为之哐哐撞大墙的男主。 “哦——” 捆麦子的妇人们发出了了然的腔调。 有人看不起江瓷,很是鄙视的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竟然还能当着孩子的面去勾搭男人,也不知道羞耻!” “也是阳阳和苗苗没福气,三岁的孩子看着跟两岁似的,这身上瘦的呦,都没几两肉,还得看着自家亲娘作妖,你说说,等俩孩子长大,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娘,那心里能舒坦?” “谁让她是他们的娘呢?” 妇人们一边工作一边说着八卦,靠近地头的妇人忽然哎了一声,说道,“夏磊他媳妇来了!” 这一声,顿时吸引了其他妇人的注意力,她们蹭的直起腰,往路边树荫处看去,果不其然,一个深绿色长裤白色短袖衬衫,干净清爽的女人牵着一个同样干净体面的小男孩儿走了过来。 女人一过来,就走到了大队长的身边,笑着松开自己孩子的手,让他去玩儿。 那孩子看了看母亲,紧接着钻进了一起玩的小朋友群里。 “来看磊子啊?” 同样在忙碌的大队长放下手上的活儿,对女人笑了笑。 “是啊,我们俩都是知青,要是都出来上工,那孩子就没人看了,我家夏磊让我在家看孩子,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儿,就带了点绿豆汤过来,给夏磊解解暑。” 柳殷殷肤白貌美,笑容也很甜,在大夏天的这种炎热中,就像是一缕凉风似的,吹的人舒舒服服的。 她就是没下地干过活的,大队长扭头冲着夏磊喊了一嗓子,“磊子!你媳妇儿来看你了!” 一嗓子惊动了夏磊,但更多的妇人,看的却是江瓷。 这不知廉耻的知青,肯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添笑话了。 第10章 你瞧男人贱不贱 夏磊力气大,体力好,干了两个小时的活,和别人比起来那是遥遥领先,他拿着镰刀往回走,路过那些大婶大妈们,就感觉她们的视线不太对。 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就听那妇人看乐子一样的开口,“哎呦夏知青,你可离这边远点,不然江知青可就又要往你身上歪倒了。” 作为极品恶毒女配,那“江瓷”在原书里只要没死,就是个能蹦跶,使劲儿作妖的。 这大婶子话中全都是幸灾乐祸,也是因为“江瓷”以前干过不少专挑夏磊上工的地方干活,然后等夏磊路过她时,她就故意装柔弱,往人家身上倒的矬事。 夏磊听到大婶子的话,朝那些妇人所看的视线望了一眼,果不其然,瞧见了令他厌恶的人。 他丝毫不掩饰嫌恶,冷声说,“殷殷的账还没算,她敢过来试试?” “江知青,听见没,夏知青要找你算柳知青的账呢!”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顿时起哄。 正在捡零散落在地上的麦穗的江瓷仿佛跟没听到一样,头都不抬一下。 这些妇人见状,不禁诧异,有不信邪的,过去拍了拍江瓷的肩膀,“江知青,夏知青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吭声?” 蹲着的江瓷缓慢站起身,因为脑袋还有伤,站起来时还有些头晕目眩,她扶着来人,说道,“大婶,我头晕,让我扶一扶。” 来人就要扫开江瓷,“要扶你扶夏知青去啊,扶我干什么?” 缓劲儿的功夫,江瓷丝毫不在意来人故意说的话,反而散漫笑道,“我犯贱啊?人三番两次拒绝,我还热脸贴冷屁股?” 这话听得众妇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地看着江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瓷还能改性不喜欢夏磊了? 别说妇人们,夏磊都不信她的话,眉头皱的更深,语气冷冽,“别以为你欲擒故纵我就会多看你一眼,江知青,我已经结婚了,你也结婚了,我绝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江瓷笑得更戏谑了,还嘿了一声,对抓住的大婶道,“你瞧男人贱不贱?我都说了不缠着他了,他竟然还能以为我在欲擒故纵呢。” 本来是看江瓷的笑话,可这江瓷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这么回怼夏磊,被江瓷当作拐棍扶着的大婶儿竟然没忍住,被江瓷的话给逗笑了。 夏磊的脸色铁青,冷冷扫了江瓷一眼。 他是睚眦必报的,江瓷差点害殷殷没了介绍信,这个仇他势必要为殷殷报回来。 “夏磊,过来喝绿豆汤啊。”柳殷殷站在树荫下,语气娇软,“站在那儿晒不晒?” 夏磊冷哼一声,大步朝柳殷殷走去。 江瓷收回笑,松开了那大婶,“谢谢您了,我刚才是真头疼,您瞧瞧,我这儿还有伤口呢,李虎昨天污蔑我,这给我推的。” 江瓷煞有其事的指着自己的后脑,给那大婶儿看。 大婶儿瞧见纱布上还有血,倒没有怀疑她说的是假话,“那你还来上工,怎么不见你男人来?” 江瓷叹气,说道,“我男人也受伤了。” 大婶和一旁的那些妇人们,闻着八卦的腥味儿就围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周老二咋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重啊。”江瓷一本正经的胡咧咧,“昨晚回去,浑身都是伤,还说胡话呢!” 立刻有人追问,“周老二说啥胡话了?” 江瓷面色犹豫,妇人们就催促,“说说呗,又没啥的,我们这些大婶大娘的,还能给你支支招不是?” 闻言,江瓷便只好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说,“他说,以后我再也不敢打你了,你不知道,我出去三天没回家,就是有一群人知道我以前总是打你,那群人看不起打女人,还是打自己女人的汉子,抓住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说,以后我再打你,他们就会再来揍我。” 妇人们听得眼睛都睁大了,“这是啥人啊,咋还会管这事儿?” “对啊对啊,这都什么人?” 江瓷纯良的一笑,说,“他们说他们叫什么……反暴什么力的卫士啥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啥,反正他说他以后不敢打我了,还说以后要改好,让我过好日子,我也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周明礼在这儿,他一眼就能看穿江瓷在演戏。 江瓷啊,她多少有一些表演型人格在身上,并非时时刻刻都冷艳逼人。 她这些话听得妇人们将信将疑,却也在她们心中种下了一个周家老二会变好的种子,周家老二到底会不会变好,浪子回头,那就得看周老二再出现后怎么表现了。 江瓷在这群老娘们周围,侃着大山,忽然就听见有小孩儿的哭声。 江瓷一扭头,就瞧见哭的人是周苗,她神情微变,大跨步走过去。 来到树荫下,江瓷脸色一沉。 却见周苗身上脏兮兮的,手里还攥着一颗糖,而周阳,已经和一个小崽子打起来了。 江瓷还没动,有人更快冲过去,那男人身材高大,雷厉风行的一把抓住周阳,紧接着就要把周阳往外甩。 周阳才多大,一个三岁的小孩儿,这么甩出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瓷瞳孔一缩,脑子率先空白,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冲上去,抓住周阳的胳膊拉了他一把,这才让周阳免于被摔地上的后果。 可江瓷也不是什么健健康康的人,男人力道大,江瓷踉跄倒退了好几步后背砸在了树上,这才免于栽倒。 周阳也吓住了,嗷嗷大哭起来。 周苗冲着跑过来,抱住了江瓷的腿,一样的哭。 江瓷后背疼的很,强忍着倒吸凉气的冲动,蹲下来把两个孩子抱住,现在问这两个只会哭的孩子也问不出什么,她便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孩子们,道,“发生什么了?我家孩子为什么会和他打架?” 江瓷的他指的是和周阳打架的小孩儿。 这群小孩儿都是在一起玩的,听江瓷问,立刻叽叽喳喳的说,“周阳和周苗偷夏希的糖,他们被夏希抓了个正着,还不承认!” “夏希就要把糖给抢过来,周苗不给,夏希和女孩子打起来了,周阳就打夏希!” 第11章 大人大量 夏磊听得怒气冲冲,朝江瓷怒吼道,“江瓷!你就是这么教育你孩子的吗?!让他们俩合伙欺负我儿子!你能不能要点脸!” 听到这话,江瓷火气也上来了,冷冷看着那一家三口,“你儿子说我女儿偷了他的糖,就是偷了他的糖?” 夏希口齿清晰的说,“她就是拿了我的糖,那是我偷偷在家里带的两颗糖,我们在一起玩儿,周苗趁我不注意,就把糖给拿走了!”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听到夏希的话,看向江瓷和她两个孩子的眼神都变了。 “这么小就学会偷东西了,那以后还了得?” “可不是?也不看看周老二家穷成什么样了,两小孩儿肯定馋夏知青家孩子的糖,这才想法子偷过来吃。” 江瓷不会掏钱给俩孩子买糖。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十分笃定的想法,毕竟江瓷自己都被周老二给打成什么样了,她身上都没钱,怎么可能会给孩子买糖? 这糖肯定是周苗偷夏希的。 周苗哭声渐弱,站在江瓷的身边,声音不太大的反驳,“这是娘给我的糖,是我战胜发烧的奖励。” “娘说了给我,我谁也不给。” 说的都是江瓷对她说的话。 周苗本身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这会儿又受了惊,刚才还被夏希推倒了好几次,脸又涨红起来,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 江瓷将周苗抱起来,一手拉住周阳,冷漠看着夏磊怀里的那孩子,“你再说一遍,我孩子手里的糖,是你在家里拿的吗?” 夏希被江瓷那冷酷的眼神给吓住了,心虚又不敢说,嘴一撇哭起来。 站在夏磊身边的柳殷殷似乎也生气了,“江瓷!你少吓唬孩子,我告诉你,你偷拿我介绍信的事儿我可以原谅你,但你家两个孩子打我家孩子的事儿我不会这么轻易翻篇!” 她也认为江瓷不会买糖给两个孩子。 而希希打小就聪明,还知道家里放糖的位置,有时候会偷偷拿两颗,才吃就会被逮住教训,希希长得可爱,她和夏磊都不忍心很重的教育他。 今天希希出来也有可能拿了两颗糖吃。 想到这儿,再看看儿子身上的伤,柳殷殷看向江瓷的目光就愈发的愤怒。 大队长皱着眉头,“江瓷,教孩子不是这么教的,你家孩子做错了事那就要道歉,你两个孩子去欺负一个孩子,你还教她说谎话,你这不是摧残祖国花朵吗!” 闻言,江瓷就看向大队长,语气冷静的说,“要是我孩子做错了,我自然会让他们给夏希道歉,但这事儿我家孩子没错,反而是夏磊,他刚才在干什么?两个孩子打架,他一个大人插手,差点把阳阳甩出去,夏磊多大个我儿子多大个?他把孩子甩出去,如果我没接住周阳砸在地上,要是头落地,孩子出了事儿谁的责任?” 夏磊怒声说,“江瓷,是你家两个孩子打我儿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瓷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对大队长说,“他甩我家阳阳出去的事儿暂且不论,先说苗苗手里的糖。” “昨天晚上苗苗发高烧,我带她去医务站打针,今早我来上工前先去了医务站找医生给苗苗量了体温,医生看苗苗打针也不哭,吃药也不哭,夸奖她是个乖孩子,就给我家苗苗两颗糖,我想着不能让医生白给,就拿了五毛钱给苗苗买了七块糖。” 江瓷掏了兜,将兜里的那剩余五颗糖拿出来,在一众沉默之中她忍着怒说,“这是苗苗生病,我才忍痛买了医生的糖,苗苗没吃过糖,稀罕的紧,连她哥哥要都没给,自己一直攥着,夏希说是他的,那他拿出证据来!” “你们要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跟我去医务站去问问医生这七颗糖究竟是我买的,还是我闺女偷了夏希的!” 江瓷说的有理有据,事情头尾都讲得清清楚楚,在场的人看了看江瓷手里的那五颗糖,再看看哭嚎的夏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人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溜烟跑去把医生给叫了过来。 瞧见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医生嘿了一声,“谁中暑了?还是生病了?要我过来?” 大夏天的收春小麦,医生也不清闲,得在地头巡视瞧瞧,万一谁中暑了,他也好急救。 有人赶紧问,“医生,江瓷说在你这儿买了七颗糖给她家孩儿,这是真的吗?” 医生惊讶的看了那人一眼,“你怎么知道?” 这还是真的了? 夏磊和柳殷殷的脸色不是太好,夏磊一向光明磊落,不相信自己儿子是个会向人抢糖的孩子,紧紧盯着医生,“江瓷真买了你的糖?医生,该不会是你和江瓷有什么首尾,所以故意偏帮她吧?” 医生的脸顿时就黑了,“你胡咧咧什么!我和她有个屁的首尾!江瓷今早带着孩子来医务站给孩子量体温,孩子昨晚发烧了,江瓷昨晚抱着孩子来看病,还碰到了同样一身是伤的周老二!今天江瓷向我买糖给孩子的时候,医务站的知青都看着,不信我的话你问他们去!江瓷给我五毛,我给她七颗糖,医务站的知青可都知道!” 医生的脾气也爆,瞪着夏磊,“夏磊,我可告诉你,你张口污蔑我和女同志的清白,我可和你没完!” 夏磊的神情就更难看了。 柳殷殷哭了出来,拍夏希,“你说!你是不是拿了她的糖!你说!” 夏希那是嗷嗷哭啊。 江瓷扯着唇笑,“既然你家儿子说自己拿的是家里的糖,我想你家的糖也没多到没数,随便孩子吃吧?你家有多少糖,你自己回去数数不就知道了?” 糖在这个时候可是金贵东西,更别说是一颗一颗包装好的,这玩意儿在供销社那是有钱也不好抢的稀罕货。 也就医生这种,靠着家里的关系能买上一两斤,放在这生产队里,没有门路根本弄不来。 就算是夏磊和柳殷殷,能弄到麦乳精,弄到包装好的水果糖,也是很难的。 夏磊脸色一沉,狠狠拍了一下夏希的后背,“说!是不是你要抢周苗的糖!” 夏希被夏磊打得身体摇晃,见夏磊下狠手,柳殷殷又不愿意了,抓住夏磊的手,“你打孩子干什么,他这么小,能管得住自己吃什么吗?” 一旁看热闹的人见状,也劝,“是啊是啊,孩子才多大,说说就算了,可别打坏了。” “江瓷,你也大人有大量,别和一个小孩儿计较,这事儿算了。” 第12章 你得赔医药费! 这些人劝着劝着,又开始劝江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多少心眼?不如就算了。 要是能这么算了,她就不会叫江瓷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没把孩子教好,谎话张嘴就来?夏磊家的孩子污蔑我闺女偷他的糖,他甚至都不承认污蔑别人,你们说让我算了,这怎么算?” 江瓷语气笃定,“教育孩子可不是纵容孩子撒谎,夏知青,柳知青,你们都是高中生,可比我明白吧?” 夏磊和柳殷殷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白。 最后,还是夏磊沉沉开口,“你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给你赔钱?” 江瓷丝毫不惧夏磊的目光,一字一句说,“这是你道歉的口吻?夏磊,我还没找你算把我儿子扔出去的账呢。” 江瓷从来都不是能任人欺负的主,这种七零年代,邻里关系的确很重要,彼此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的,江瓷愿意和山定大队的人打好交道,可这不代表着别人能欺负到她头上来。 柳殷殷眼泪落下来,抓住夏希的肩膀,哀哀说,“你快说,糖到底是谁的?” “如果是你在家里拿的,爸爸和妈妈怎么说都不让别人冤枉你,如果糖不是你的……爸妈去道歉!你快说,糖到底是谁的!” 夏希看父亲母亲都不包庇他,知道自己一定逃不过去了,这才抽抽噎噎的说,“是她的,她自私,有两颗糖却自己偷偷舔着吃,不分享给我们,她是自私鬼。” 夏希指着江瓷怀里的周苗,仿佛找到了周苗做的不对之处,声音都变得理直气壮了。 江瓷冷笑,“我家孩子自私,想必夏家的糖肯定很多了,我就纳闷了,怎么不见你们大公无私的把糖拿出来,给全大队的孩子们都分上一颗?” 这话听得在场的众人心里赞同不已。 夏希说出周苗自私,自己偷吃糖的时候,这些大人们就知道今天小孩儿闹出来的事儿,那就是夏希的错。 现在这环境,能给自己孩子偷偷吃一两颗就很不错了。 江瓷给周苗吃糖,你一个外人吃不到嘴里就骂人家小孩子自私,你大气,你有本事把自己家里的糖都拿出来给小朋友都分享啊! 夏希哭哭啼啼的说了自己抢周苗糖的原因,夏磊脸色难看的很,柳殷殷却是能屈能伸的,一边落泪一边对江瓷说,“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孩子,这事儿都是我家的错。” 江瓷看向怀里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睁着黑白分明大眼睛听大人说话的周苗,声音一转,很是温和,“夏希拿走你的东西了吗?” 周阳抢着回答,“他吃了妹妹的糖!” 周阳都要气死了,苗苗的糖都不愿意给他舔一口,这个夏希,却直接抢了过去,真是太坏了! 这个仇他能记一辈子! 周苗也点头,“他吃了我的糖。” 江瓷明白了,颔首,随口说,“行,那你们家赔我女儿一颗糖。” 在场的众人听到江瓷的话,都呆了。 就这儿? 你不狮子大开口找夏家要上十块钱? 就给你女儿要了一颗糖? 大队长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事儿江瓷点了头,那就是大事化小了,夏磊家当然有糖,给江瓷一颗,那这事儿就算是完了,没必要再计较。 大队长多看了江瓷一眼,他媳妇儿昨儿还说江瓷变了,媳妇儿帮江瓷垫了医药费,江瓷没多久就把钱给她送过来了,说话也好听,看上去很是讲道理。 大队长本来还不信,但现在…… 看来江瓷真的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强词夺理,死缠烂打了。 柳殷殷擦了擦眼角,说,“好,我回去就赔你女儿一颗糖。” 话锋一转,柳殷殷却又碰了碰夏希的脸,声音不高,却带着说不出的怨怼,“可你儿子打了我儿子,这事儿你总不能说是我家孩子的错吧?” 夏希脸上的伤那是实实在在的,就是周阳打的。 江瓷总不能把这事儿给赖掉。 她让他们家出这么大丑,还有昨天江瓷偷她介绍信的事儿,柳殷殷新仇加旧恨,可都还没报复回来呢。 慢悠悠来上工,凑近来看热闹的周老大,本想着能看周老二媳妇儿的笑话,没想到以前在柳殷殷面前一直都是吃瘪的江瓷竟然吵赢了,他心里不是很舒坦。 又听见柳殷殷再次反攻,他立刻来了精神,决定帮柳殷殷,让江瓷狠狠吃瘪,好松快松快。 于是周老大开口了,“不是我说你,老二家的,小孩儿都爱吃,不就是为了一颗糖吗,你把夏家的孩子架在火上烤,你儿子还揍了人家小朋友,这像话吗?” 江瓷掀起眼皮看了周老大一眼,没吭声。 夏磊和柳殷殷看了周老大一眼,两人又相视一眼,这周老大,竟然不和周老二一伙,反而来帮他们了。 怎么?他们两家闹掰了? 这个疑问不止夏磊夫妻二人有,看热闹的人也满肚子腹诽。 “谁不知道周家俩浑不吝的,成天斗鸡摸狗,狼狈为奸的不干好事儿,现在周老大竟然帮起柳知青,埋怨江瓷?他们两家吵架了?” “谁知道呢,不过更可能是周老大看不过周阳那小子打夏希,所以要批评江瓷,让她好好教侄子。” “真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 周老大越说越来劲儿,想起昨晚周老二拿镰刀威胁他还敲诈走了一百五十块钱,周老大的心里就在滴血,他恨恨瞪着江瓷说道,“我做主了,你必须得赔柳家医药费!一百!少一毛都不行!” 人群里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声喊,“周老大,你真敢开口啊!” “周老二家是你亲弟妹还是夏知青他媳妇是你亲弟妹,你咋能这么坑自己亲人呢!” 周老大不耐烦的喊,“去去去,我周老大做事向来公道,小孩儿打了人,就得让他出出血,才能让老二家记住教训,让他们家知道,做人不能心太狠!” “一百块!老二家的,你赶紧回去拿钱,不然我就让老二把你给踢了!我家可不敢要你这种婆娘!” 江瓷听着这人吆五喝六,到喉咙的那句“你谁”还没说出口,就听一道发闷的男声在人群外面响起,“周老大,什么时候轮到你做我的主了?” 在场的众人扭头看去,不禁嗬了一声。 第13章 计划又双改了 周明礼吃了药后躺在那儿又睡了快两个小时才醒,这会儿家里已经没人了。 他身上还都是伤,幸好的是他没有发烧,伤口恢复的应该不错。 本来他应该继续躺着的,可和江瓷结婚这么多年,周明礼多多少少还是沾染上了她的些许洁癖,这会儿实在是难以忍受自己脏兮兮的躺在床上,索性下床把衣服给脱下来。 幸亏现在是夏天,周明礼倒了点水进盆里,打湿巾子擦身体时,也不觉得水有多凉。 换了新衣服,周明礼才觉得舒坦一些,左右睡不着,周明礼就在这两间破屋里来回打转,默默计算着需要买的东西。 最要紧的是先把住的地方重新粉刷一遍,给整个房子做一个大扫除,不要的东西全都扔了。 还得弄个正儿八经的桌子用来吃饭,他们家住的偏僻,四周全都是杂树杂草,家里连个蚊帐都没有,晚上蚊子能把人给咬的浑身都是包。 周明礼想着,脸色变了变,捂着肚子往旱厕去。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周明礼的脚步硬生生的顿住,以肉眼可见的,他那张麦色的脸变成了铁青。 周家的茅厕,那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与其说是茅厕,倒不如说就是用茅草随便搭了个棚子,挖了个坑,那就是茅厕了。 周明礼硬着头皮上完,也不顾身上疼不疼,直接从里面跑了出来,他强忍着没吐,却是默默将心里的计划变了变。 最要紧的不是粉刷墙,而是先把茅厕给改了! 周明礼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出去看看其他地方。 山定大队紧挨着好几座大山,正值夏天,山上郁郁葱葱的,看着就像是有很多野味儿的地方。 周明礼摸了摸身上的伤,想到距离他家不远的地方还有个不算太大的湖,水有些深,里面应该有不少鱼。 旁边的浅滩晚上也应该有黄鳝泥鳅之类的。 现在江瓷太瘦了,她还有两个孩子,都得吃肉补。 周明礼琢磨着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后,就能编个笼子下水里捞鱼。 等捞着了鱼,江瓷的饮食就能改善一些。 做完美梦,周明礼拐身去了厨房,瞧了瞧家里的余粮。 看完他就沉默了。 六个鸡蛋,一些小青菜和豆角,还有不太多的玉米面,连窝窝头都没了。 这些东西最多三顿饭,家里就得断粮,可距离发饷还有一个多月呢! 周明礼回想着这个年代,只有上工挣取工分才能在发饷的时候多领米面,就明白了为什么江瓷身上都有伤还要上工。 真不能歇,家里本来就穷的揭不开锅了,江瓷要再不挣工分,恐怕他们就要饿死了。 周明礼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的盖上了面缸的盖子。 周明礼的计划又双变了。 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他扶着额头,锁上门,打算去看看江瓷干的怎么样了。 两个孩子不在家,肯定是江瓷给带走了。 他凭借记忆来到地头,同样目睹了江瓷和夏磊,柳殷殷两人对峙的场面。 这种小事儿江瓷很轻松就能搞定。 他们一家在山定大队的名声不太好,自己要直接上场恩怨就大了,江瓷自己来,反而能让大队里的人对江瓷的印象改观,这对以后的来往关系也有好处。 周明礼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听到江瓷只要一颗糖时,就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他猜的没有错。 可等周老大蹦出来,周明礼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了。 这周老大是记着昨天晚上的仇呢。 “周老大,你什么时候能当我的主了?” 周明礼站在人群外,声音因为身上的伤而有些沉闷。 众人惊诧的看着周明礼,他这会儿看上去可不算太好。 呐呐呐,脖子,胳膊,腿上,可都缠着纱布呢! “哎呦,周老二还真因为打媳妇儿被人给教训了!” “啧啧啧,看看这一身伤,那些人肯定下了狠手了,江瓷真没说谎啊。” “这一身伤还不够证明的吗?” 周明礼这么一副被人暴打的模样,真让不少妇人相信了之前江瓷对她们胡咧咧的话。 周明礼朝人群中央走,江瓷看到他,想说的话就牢牢咽进了肚子里。 虽然周明礼还一瘸一拐的,可他个子高啊,比周老大还高半个头,现在眸子一沉,居高临下看着周老大,身上的气势就足以让周老大有些打颤。 周老大想起了昨天晚上周明礼的警告。 今时不同往日了,昨晚周明礼能威胁到他,那是因为周明礼拿捏了他儿子,现在他儿子可不在周明礼的手中,他可不怕周明礼! 这么想着,周老大就想要发作,谁料大队长却先发难,黑着脸冲周老大喊道,“这里有你啥事儿!你今天上工了吗!咋这么有闲心,还来这儿管事儿!” 周老大梗着脖子,“我管我弟弟家的事,能算闲事吗?” 周明礼淡淡对大队长说,“您知道,我们两家早就分家了,各家自扫门前雪,我家里的事儿由不得他做主。” 大队长瞪周老大,“听见没!” 周老大气得都要吹胡子瞪眼,可周明礼却不管他了。 这周老大就是个搅屎棍,周明礼可记着柳殷殷拿孩子身上的伤来说事。 他看了一眼周阳。 这小家伙还气不过呢,一双虎眼气呼呼的瞪着夏希,他脸上身上也有伤,但周阳晒得黑,不如娇生惯养的夏希看上去严重。 “你让我们赔你医药费,可以。”周明礼随手按在周阳的脑袋上。 接着,又悄悄把手给挪开。 这小屁孩儿头发短又硬,扎手。 他目光落在夏希身上,声音不高不低,带着让人信服的沉稳,“我把他扔出去,你要是能接住你儿子,那我们就不计较刚才你男人扔阳阳的错。” 刚才江瓷说的话周明礼可都听见了,这场闹剧所造成的最大后果,不是谁偷了谁的糖,谁污蔑了谁,而是夏磊差点把周阳给扔出去。 要是江瓷没把孩子接住,后果可不是现在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嘴炮能解决得了的。 下手抓人的夏磊脸色发沉。 江瓷看了一眼周明礼。 在心里骂了一句,臭男人。 偷偷看了这么久的热闹。 第14章 心疼 冷不丁,周明礼忽然扭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对上,他又慢慢将脑袋低下,目光落在周阳的身上。 江瓷在心里又骂了他一句,却很是默契的喊旁边还在生气的医生。 “医生,你看看我儿子的脸,好像肿了。” 闻言,医生立刻走到了周阳的身边。 周阳脸上的确有伤,而且和夏希比起来,周阳的伤更重。 要知道夏希备受父母的宠爱,爹妈都疼他,加之夏磊能干,从来没有在吃的亏待过夏希,他看上去比生产队上多数三岁小孩儿都要壮实。 而周阳呢?周家的财政大权都是周老二掌控的,他就是个家暴男,打江瓷,对两个孩子也不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进他自己肚子里。 就算“江瓷”以前省吃俭用把吃的给了周阳,那他也是瘦瘦小小的,根本没几两肉。 要不说是对照组呢,对照就是得从家庭,婚姻,孩子,事业,方方面面的对照。 这孩子谁家养的好,也是一目了然的。 医生想到夏磊对他的污蔑,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拿着医药箱,当场就用碘伏给周阳处理伤口。 还在气愤的周阳,忽然觉得脸一疼,紧接着,一双眼睛变的澄澈,水珠子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嗷!!!!” 周阳冲着江瓷,仰头,扯着嗓子嗷的一声就哭出来。 疼啊。 委屈啊。 周明礼:“……” 江瓷:“……” 医生没好气的说,“有伤的地方擦碘伏才会疼!你这个小娃娃,晒的这么黑,我都快找不着你的伤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周阳说的,而是对夏磊,柳殷殷以及在场的山定大队的村民,大队长等人说的。 周阳抓住江瓷的大腿死乞白赖的哭着要她抱,江瓷没有办法,只好把周苗放下来,蹲在他身边摸他狗头,“好了,上完药就不疼了。” 周苗也在一旁安慰,“阳阳,你别哭,我……我给你糖吃。” 还在嚎的周阳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抽抽噎噎的望着周苗,“那我不哭了,你把糖给我。” 周苗:“……” 她撇撇嘴,看向江瓷,就快哭了。 江瓷:“……”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拿了一颗糖,“你们俩一人一颗,谁也别抢谁的。” 周阳立刻拆开塞进自己的嘴里,硬块水果糖被他用舌头一会儿推到左脸颊,一会儿又推到右脸颊,不停吸溜吸溜。 “娘!这糖真甜!” 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笑眯眯起来。 一旁的孩子见他吃糖,馋的都快哭了,也开始学周阳,一边嚎一边向自己的爹妈要糖吃。 “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娘!我也要吃!” 众大人们瞪江瓷。 这败家婆娘,孩子打架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的吗,给什么糖啊,现在好了,他们的崽也学着要! 谁家人出来上工还带糖啊! “臭小子,糖没有,皮鞭炒肉要不要?” 一时间孩子们哭的更惨了。 因为周阳嗷嗷哭这么一打断,事情反而不好继续掰扯下去了。 医生给周阳擦完碘伏就起身,看向夏磊似笑非笑的,“来让我看看你儿子受的伤严不严重。” “我儿子的伤肯定比周阳严重多了。”柳殷殷说道。 这话听上去似乎还不愿意把这事轻易掀过去。 一直没说话的大队长这时候站出来了,“老牛,你去给夏家的孩子也看看。” 这一声老牛喊的是医生,他姓牛。 牛医生走过去给夏希检查了一番,说道,“和周家的孩子一样,都是很轻微的挫伤,皮都没掉。” 周阳脸上还掉皮了,不然用碘伏时不可能那么疼。 “既然两个孩子都受了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两家的孩子为了两颗糖打架,夏磊,你家孩子也承认了是他冤枉了周老二家的孩子,一会儿你让你媳妇儿回家拿颗糖还给她,俩孩子都各自领回家自己教育!” 大队长直接拍板,“瞧瞧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了俩孩子的事儿闹了这么久,麦子还收不收了!耽误了今天的工时,亏的可都是你们!” “糖的事儿过去了,夏磊扔我儿子的事可没过去。”江瓷语气凉凉,“夏磊,别人都说你是个善良正直的好人,你的来说说,两个小孩子打架,善良的你是怎么处理这事的?” “把孩子提起来,扔出去!你扔垃圾吗这么随便!” 夏磊扔周阳这事儿可被在场的众人都看在眼里,大队长和夏磊关系好,想大事化小 小事化无,江瓷可不乐意。 糖的事儿是孩子们打架,不计较也就算了,这事儿能给糊弄过去? “你想怎么样?”夏磊忍着气,沉声道。 江瓷扯唇嗤笑,“我江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错是你犯下的,怎么赔是你的事,赔礼道歉都不会,还用得着我教吗?” 谁也不能说江瓷说的不对,毕竟她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把麻烦抛给夏磊他们一家而已。 柳殷殷抹着泪,声音惨然,“这事儿的确是我家做的不对,大队长,你说该怎么办。”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谁看了都的先心软三分。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夏磊,你给江瓷拿二十块钱,向她家道歉,这事儿的确是你的错,再怎么闹矛盾也不能扔孩子啊。” 众人齐齐点头,没错,这咋能对孩子下手呢? “江瓷,你觉得这么办怎么样?” 江瓷扫了脸色难看的夏磊,“我知道大队长公正,你说的我们听着也贴切,不过我还是郑重告诉夏磊。” 江瓷似笑非笑,“管好你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会给人套大帽子,你不教育,以后有的人是帮你教育。” 柳殷殷气死了,正要反驳,被夏磊抓住胳膊。 夏磊冷声说,“这话也送给你。” 夏磊当即冷冷道了歉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看完了热闹,慢慢散开。 夏磊目光时而阴沉,时而冷酷的扫向周明礼一家。 周明礼问江瓷,“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 江瓷说没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夫妻还能打我不成?” 夏磊和柳殷殷脸色都奇差,却听江瓷又说,“做错的又不是咱们家,他要是敢打我,那我就敢在他家赖上个三个月,不给我养好,我绝不回去。” 夏磊:“……” 柳殷殷:“……” 这该死的江瓷!其心险恶!为人恶毒! 周明礼笑出来,“他真打你,我也不会和他家罢休的。” “夏磊,我把你今天早上熬的绿豆汤给带来了,你先喝完再去干活儿,我回去拿钱。” 柳殷殷今天丢了大脸,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匆匆带着儿子离开。 夏磊也不在这儿,拎着绿豆汤冷冷朝远处走去。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江瓷凉凉一笑,“看我热闹好玩吗?” 周明礼含笑,“我要是开口,不就破坏你的计划了?” 江瓷:“那你又站出来干什么?” 周明礼:“周老大是冲着我来的,祸是我惹来的,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江瓷诧异的看了周明礼一眼。 周明礼肯定不是和周老大讲道理才弄来的这一百五十块钱,具体用了什么手段,江瓷不知道,周明礼也不会告诉她。 不过能从他口中听到解释,周明礼真是有长进。 “好,我会注意周老大的。” 说着,江瓷又对周明礼说了一遍自己和那些妇人们胡咧咧的话,“这是给你找的借口,你记清楚了,以后别人问你为啥改了,你就这么说就行,咱俩可别解释的话都说不对。” 周明礼颔首,“我都记住了。” 等柳殷殷把钱送过来,江瓷从兜里把肉票和今天出来的钱拿出来,一起递给周明礼,“你看上去伤的也不严重,我得继续干了,你去弄点肉,我们中午吃。” 周明礼接住,看了一眼手中的票,顿顿,忽然笑道,“弄了肉你会做吗?” 江瓷凉凉看他,“你要是不怕死,我当然可以做。” 周明礼:“……” 那还是算了。 “我会,我回去做。” 周明礼:“要吃面饼吗?” “要。” “好。”周明礼点了头,低头看了那两个孩子,说,“我把他们一起带走吧。” 江瓷:“行,他们留在这儿我还要分心看着他们,有点麻烦。” 周苗和周阳显然还有些害怕父亲,抓住江瓷的大腿,不愿意离开她。 江瓷好一顿安抚,才把他们哄好,让他们跟着周明礼一起离开。 两人说完了话,江瓷就重新往太阳底下走去。 周明礼看着江瓷的背影,看着她弯下了腰,捡起遗落的麦穗。 周明礼的手急促的攥紧,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闷。 第15章 那是肉! 江瓷在田地里忙碌,周明礼带着两个孩子去找人换肉。 山定大队里其实有人偷偷去黑市卖肉,一般都是摸黑大早上去,不到八点再回来,周老二以前看到过那是哪家人。 周明礼这会儿就是要去那家换肉。 山定大队是改革后成立之后打散组成的村落,人口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八十多户人,住的地方也四四方方的呈个四方形。 靠近田地的就是村里的大道,而四方的东角,就是村口所在的地方,住着一家姓钱的人家,钱家人有亲戚在城里做供销社的员工,专门卖肉的,所以钱家人的体格在现在每每个人都很是消瘦的人群中,看上去就显得十分壮硕。 周明礼带着俩孩子来到村东头的钱家,拍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周老二?你来我家干什么?” 年轻妇人警惕的说。 周明礼笑了笑,“钱大娘在么?我找她买点今天剩的肉。” 年轻妇人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这才让周明礼带着孩子进来。 她关上门,就开始叫,“娘!周老二找你!” 很快,一个风风火火看上去有四五十的大娘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钱大娘打量了了周老二一眼,“行啊,这次竟然带孩子过来。” “孩儿他妈去上工了,我受了伤,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这话听得钱大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乖乖嘞,我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你周老二竟然还知道给家里做力所能及的事儿?江瓷竟然能去上工?” “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 周阳和周苗还在回味那颗糖的味道呢,两双眼睛眨啊眨。 心想:用小刀拉屁股,那屁股得多疼啊,今天夏希推我们,我们摔了屁股蹲,屁股都可疼可疼了,这个奶奶用小刀拉屁股,她不怕疼吗? 钱大娘的儿媳妇有些看不过去,“娘,人家来买肉的!” 你这么埋汰客人,一会儿周老二就走了!肉还卖不卖! 现在这天可热着呢,肉放久了那就坏了。 钱大娘想起了正事儿,这才把话题拐到正题上,“这次你要买多少?” 周明礼把江瓷给他的肉票和钱拿给钱大娘。 三斤二等肉的票。 现在二等肉价八毛一斤,周明礼没打算一次性全把肉票花光,只给了钱大娘一张肉票。 “买三斤,要是有猪下水,也可以做添头凑整卖给我。”周明礼拿五块钱给钱大娘,说了一些香料的名字,“钱大娘家里有吗?有的话我也都买一些,统共给我算五块钱的就行。” 钱家就有亲戚卖肉,家里肯定有这些炖肉的香料,她算了算,说道,“成,三斤肉两块四,算三块,我给你添两斤猪下水。” “剩下两块我都给你拿大料。” 周明礼点点头,同意了钱大娘的话。 钱大娘转身进去给周明礼切肉的功夫,周阳和周苗已经看着那晾衣服绳子上绑着的腊肉流口水了。 好大的肉啊,好想吃! 钱大娘的儿媳妇看着这俩小孩儿,扑哧地笑了出来,拿了一把瓜子,让了让周明礼。 周明礼没接,摆摆手拒绝了。 钱大娘的儿媳妇就逗两个孩子,“别馋了,你们爹不是给你们买肉了吗?中午你们就有的吃了,可别对着我家的肉流口水啦。” 周阳说,“娘说要吃肉,就能吃肉。” “娘不骗我们!” 周苗重重点头,“我们可听话了。” “可真乖啊这俩孩子,才两岁吧,说话就这么利索了。” 周明礼哪知道他们几岁,思索了片刻,才道,“可能聪明吧。” “他们娘就聪明。” 钱大娘的媳妇儿差点笑出来。 谁不知道江瓷蠢得要命,又蠢又坏,虽然她还没嫁到山定大队多久,可江瓷做的那些蠢事儿,她早就听她婆婆说过。 “孩子小,好好教肯定更聪明!” 周明礼只当没听见她话中的笑话,随意一笑。 江瓷本来就很聪明。 别人不知道。 他知道。 肉这种东西太显眼,钱大娘给他们拿了个篮子,上面放了装大料的袋子盖住,“你下次过来得把我的篮子还过来啊。” “下午给您拿过来。” 周明礼提出了告辞,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 这一路没少晒太阳,本来就受伤还没好全的周明礼就有点气喘。 两个孩子玩了一上午,又出了那么一遭事儿,自己回房躺床上睡了。 周明礼也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处理猪下水。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除了上学,吃喝拉撒,其他时间周明礼都在想方设法的赚钱。 去餐饮店打工自然也必不可少。 那会儿还有人雇佣童工刷碗,周明礼也去刷,但他聪明,别人的孩子只知道闷头干自己的,他就会偷偷看大厨怎么处理食材。 等他偷学会了,就敢跑去其他店里说自己是学徒,知道怎么处理食材。 周明礼就从刷碗的小工,变成了给厨子洗菜洗肉切菜切肉的小学徒。 等到他偷学会了大厨的厨艺,寒暑假时,就攒钱自己买了煤气灶和食材,支个小摊自己卖。 周明礼没有贷款,上大学的学费就是这么来的。 他的厨艺很好,只不过和江瓷结婚之后,家里有专门的厨师,甜点师,根本不需要他动手,周明礼又不是真的爱做饭,加之工作又忙,便没有再下过厨。 可那些被他深深牢记的做饭技巧,周明礼是不可能忘掉的。 他熟练的将猪下水给处理干净,二等肉的肥肉不多,比五花肉要瘦一点,不过也是能炖红烧肉的。 把辣椒,和刚买的大料洗了洗,周明礼点了火,先把偏肥的肉放进去煸炒,将油给炒出来。 没办法,他家连油都没有,猪油能煸出来多少就算多少。 周明礼叹了一口气,巧夫难为无米之炊。 他自己在厨房里忙碌,却没瞧见,两个本来在睡觉的小豆丁,钻到了厨房旁,使劲儿地吸鼻子。 哇! 好好闻的味道! 那是肉! 第16章 她吃了我的肉! 周明礼转身拿东西的空档,就看到厨房门口站着俩小孩儿。 两个孩子嘴里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眼睛放光的盯着那咕噜咕噜不停冒着热气的锅,口水不停的吞咽。 想吃的意思都不用明说! 周明礼看着他们那馋猫的样子,拿了个干净的碗,从里面夹了两块肉出来,“一人一块,不许抢。” 俩小孩儿还有些害怕这个爹,他的话就相当于金科玉律,小脑袋猛点,眼睛早就黏在那红彤彤,油光滑亮,大料的香味将肉香推上了一个高峰,虚虚上飘的肉香雾,让人吸一下就有些受不了。 周阳迫不及待地接住,抱着碗到了门外,围着凳子蹲下,他率先抓住了比较大的一块儿,嗷呜一声,就是相当凶狠地一口。 周苗也受不住,抓住就狠狠咬掉一大块。 就这么一口,两个孩子的眼睛就瞬间亮了。 “好好吃啊!” 周阳,“狗蛋说肉好吃,他没骗咱们。” 周苗含糊不清的说,“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吃肉就好了。” 周苗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娘给她的糖,挣扎的看着那块吃了一半的肉, 很快她把肉放回了碗里,奶声奶气的,“不能全吃完,要给娘留,娘还没吃呢。” 周阳可不舍得,小孩子不知饥饱,吃到剩下一点点瘦肉,才眼巴巴的放进去,“好!” 两个孩子在外面的嘀嘀咕咕,周明礼也听见了,他笑了笑,将玉米面揉成的饼子贴在锅边,盖上锅盖,准备再焖一会儿,等江瓷回来就能开饭。 从厨房出来,周明礼路过俩小孩儿,说道,“肉锅里还有。” 听到这话,周苗小手一伸! 抓住了自己剩下的那一半肉,塞进嘴里。 周阳看到,又急又气,“等娘回来我要告状!你不把肉留给我!” 周苗呆了呆,可那肉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吸溜一下,就进了周苗的肚子。 已经全吃光了,没有了。 周苗开始局促起来。 周阳撇着嘴,只能可怜巴巴的吃自己那一小块儿。 两个孩子闹腾半天,周明礼把屋内又规整了一下,额头冒着汗,白着脸坐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除了有些疼,并没有渗血。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 “娘!苗苗把肉都吃了没给我留!” 坐在床上的周明礼听见周阳告状的声音。 是江瓷回来了。 周明礼从屋里出来,果然看到了江瓷。 从来没有干什么体力活的江瓷累得不轻,她刚到家,来洗手的盆边洗了洗手,周苗就端着一个带了缺口的碗过来,里面放了水。 周苗低着头,又不安又紧张,她没有让阳阳吃肉,娘会怪她。 周明礼拿了板凳给她坐。 江瓷也不客气,坐下,笑着看周苗,“肉好不好吃?” 周苗憋红了脸,却不得不承认,“好吃。” “娘,肉,好吃!” 江瓷接过她端来的水,喝了一口,周阳又钻过来,坚持不懈的告状,“娘,她不把肉留给我。” 那都是他的肉,以前娘都让苗苗吃的留给他,苗苗这次竟然全都吃完了。 他不高兴,他得告状。 江瓷看向周明礼,周明礼只得说,“刚做好,这两个孩子太馋了,就给她们两人一人一块肉吃。” 周苗小声说,“我没吃阳阳的肉,想留给娘吃,爹说,不用。” 江瓷算听明白了,幽幽看向周阳,“你爸说了一人一块,你抢苗苗的肉?” “以前娘都把苗苗的给我,苗苗的是我的。”周阳理直气壮地说。 江瓷非常严肃的对周阳说,“现在,以后,都不行了,你的就是你的,苗苗的就是苗苗的。” 周阳听到这话,天都塌了。 却不知,江瓷昨天晚上就想对周阳说这话了。 和周老二结婚之后,“江瓷”就对夏磊与柳殷殷恨上了,处处都要和夏磊那两口子攀比。 “江瓷”把重男轻女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乡下本来资源紧张,吃的,用的都很稀缺,“江瓷”从来都紧着儿子来。 夏磊两口子对儿子好,“江瓷”也对儿子好,更何况,她本来就更疼爱儿子周阳,对周苗的态度就是能给她一口吃的就不错,一个丫头片子,你还想要啥? “江瓷”还会对儿子说,“苗苗的就是你的,你要是还想要啥东西,拿苗苗的就行,可别往外偷。” “以后苗苗大了还得接济你呢,你可是男娃,还是她哥,她不接济你谁接济你?” “苗苗要是抢你的东西,你就跟娘说,娘保准揍她。” 周阳年纪虽然小,可江瓷说过的话他明白啊。 明白苗苗虽然是他妹妹,但苗苗得让着他,好吃的他吃,好用的他用,他看不上的她才能用。 今天娘给苗苗两颗糖,却一颗都不给他,周阳就很生气了,在树荫下玩的时候,周阳就想抢周苗的糖。 可周苗就是不给他,她手里的糖还被夏希看到了,夏希吃过糖,知道糖是好东西,就去抢。 周苗哪是健康健硕的夏希的对手,夏希成功的抢走了一颗糖,很快就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周阳看到之后,那火立刻就窜上来了。 凭什么啊! 苗苗的糖都不给他!你一个其他家的小孩儿凭什么抢她的糖! 苗苗能忍阳阳不能忍! 阳阳嗷的一声就冲上去了。 那场仗打胜了! 因为他娘也给了他一颗糖。 好哄的周阳可高兴了。 可现在…… 好哄的周阳觉得天塌了。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我不要我不要!苗苗的就是我的!这是娘你说的!她吃了我的肉她吃了我的肉呜呜呜呜!!” 周阳开始撒泼打滚。 这招对付他娘最有用,他最多吼两嗓子,娘就会来哄他。 周苗看周阳哭,几乎是反射性地蹲下低头抱住了脑袋,同样哭起来,“娘,我以后都把东西让给阳阳,别打苗苗……” 第17章 我们的困境 江瓷无言地看着这两个孩子,抬头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虽然没有孩子,但这场景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明礼相当冷酷的说,“孩子不从小掰过来,以后也是渣滓。” 江瓷深以为然的点头。 两个孩子相互扶持那当然是好的,可周阳现在就知道吸周苗的血,要是不管,以后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来。 周明礼和江瓷现在的身体,就是他们的爹妈,既然摆脱不掉,那就只能下手管。 首先,得让他明白,他不能再从周苗身上得到好处了。 江瓷也就没有去管周阳的哭闹,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哭得瑟瑟发抖的周苗给拉了起来。 本该落在身上的拍打,变成了握住她胳膊的轻柔力量。 周苗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满眼是泪的看着江瓷。 只是一眼,江瓷就看的怔愣了。 这孩子到底遭了多少原身的打,她就是在周阳哭闹时碰她一下,她就害怕到看她就像是在看穷凶极恶的恶人。 江瓷将她拉起来,轻轻抱了抱她,忍不住叹气,“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别害怕。” 周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还带着泪,母亲温暖带了点泥土与麦子混杂在一起的清香怀抱,化成了让她镇静的抚慰剂,周苗不太够用的小脑袋里多了很多名为委屈的情绪,她小手抱住江瓷,先是小声啜泣,没多久又大声哭起来。 哭得又难过又委屈。 江瓷很愁苦,她又没有孩子,不知道怎么哄,只拍她后背,余光瞥向周明礼。 他好像是在笑。 江瓷的愁苦立刻消散。 该死的前夫,竟然还在看她笑话! 穿书到现在,前夫一直在看她笑话! 周苗后面一边打嗝一边哭,周阳反而先停止了哭闹,他不明白为什么娘没来哄他,一抬头就看到他娘正抱着苗苗哄。 周阳噌噌起身就要把周苗从他娘怀里拽出来,他很慌张,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远离他一样,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去抢夺。 人还没到地方,周阳就被控制住了。 周明礼按住了他的脑袋。 “你妈说的你都没听进去?你和周苗是兄妹,以后你们得到的东西都一样,你再抢你妹妹的东西,我和你妈就会教训你。” 周明礼这个爹还是有压迫力,周阳撇着嘴吭吭唧唧的哭,却不敢再把周苗从他娘怀里拽出来了。 等周苗不再狠哭,周家终于是开饭了。 待那香喷喷的肉盛出来,两个孩子彻底不闹了,眼巴巴的看着周明礼手里端的那一沓碗肉。 江瓷也在盯着那碗肉。 别说孩子馋,她现在整个人,神经,大脑,肚子,都在叫嚣着要吃肉。 这相当奇怪,以前江瓷根本不吃猪肉,她甚至都不好口腹之欲。 可穿来这七零年代,看到肉的江瓷就像是看到了她人生第一辆车子时那浑身上下都喊着想要拥有的感觉。 “玉米饼有点烫,小心点。”周明礼侧头对端着玉米饼,目光还落在他手中那碗肉上面的江瓷说。 江瓷收回目光,相当矜持的点点头,“我知道。” 周家没有餐桌,只有一个石头墩,周明礼拿水洗了几遍,先将就着用这个当餐桌。 四个小矮凳围着石头墩,盛着肉的碗放在石头墩上,八只眼睛就盯着肉。 红烧肉上还放了豆角,这会儿看上去红中有绿,一看就十分好吃。 江瓷一说吃饭,两个孩子话也不说了,吭哧吭哧地一口肉一口玉米饼,吃得那叫一个香。 江瓷和周明礼同样也饿,也不多说什么,闷头开吃! 周苗和周阳都没怎么吃过油水大的东西,周明礼看他们吃了个七分饱,就勒令他们不许再吃了。 两个孩子不知饥饱,却十分听话的放下了碗筷,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们俩小孩儿都害怕周明礼。 江瓷和周明礼倒是吃了个饱,放下筷子后,江瓷不知道为什么,很舒坦的打了一个嗝。 打完之后她顿觉不对,看向周明礼。 却见周明礼也在看她,唇角带了点笑。 江瓷:“……” 她在心里气急败坏的想:该死的前夫哥,又笑话我! 江瓷强撑着没露怯,仿佛刚才那个嗝不存在一样,十分淡定说,“你的手艺不错。” 周明礼唇角又往上翘,很快又被他压下去,矜持说,“你喜欢吃就行。” 两个人吃饱了,都不太想动弹,江瓷看着两个孩子昏昏欲睡,就让他们自己洗洗脸,回屋睡觉。 院子里就剩她和周明礼,江瓷就听周明礼低声说,“我们俩很久没坐一起吃饭了。” 江瓷恍惚了一下,侧头瞥他一眼,想了想。 上次和周明礼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妈勒令她和周明礼回家,两人推了一个多月,才一起回江家,陪二老吃了个饭。 晚饭之后,江母还扯着江瓷说了一会儿话。 问她是不是和周明礼闹矛盾了。 江瓷说,“我和他闹什么矛盾,我忙的很。” “那也得关心关心你丈夫,明礼是你老公,你还不上心。” 江瓷不以为意,周明礼多大的人了?他现在事业有成,还需要她上心什么? 直到江瓷结束工作,回到父母身边陪他们,偶尔出去应酬时,别人总会对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听得江瓷直皱眉。 什么是“要我是江总,我一定给他一个大耳巴子,让他明白明白,没了江总他什么都不是。”“江总,我这儿还有很多贫穷男大,个个体格好,身强力壮,你要不要看看?”云云的话。 江瓷直觉感到不对,晚上周明礼在公司加班,她便直接去了周明礼的公司,“明礼……你都和她形婚六七年了,你打算和江瓷什么时候离婚啊。” 那女人千娇百媚的声音到现在依旧盘旋于江瓷的耳中。 刺耳又让江瓷想冷笑。 她的神情变得淡淡,说道,“比起这个,还是想想后面要怎么办。” 江瓷语气平静,“明年十月才恢复高考,现在还有红袖章在城里来回巡逻,做生意保不准就被抓。” 察觉到她的冷淡,周明礼心里泛起些微苦涩,他和江瓷离婚前的确闹得很不愉快。 理智回笼,周明礼道,“想这些还太远,我们目前的困境是……” 顿了顿,周明礼说,“家里剩的玉米面没有多少了,最多再吃两三顿,我们得去供销社买一些。” “还有油盐等等,都见底了,这些是立刻需要解决的问题。” 温饱,只有吃饱了她们才能继续考虑其他事情。 从没有为生计发过愁的江瓷,听着这些柴米油盐的事儿,反常的接受良好。 她说,“把钱和票都拿出来,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钱。” 第18章 算计 提起钱和票,周明礼和江瓷相当默契的站起身回了屋内,两个孩子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小手搭在肚子上睡得相当香甜。 江瓷把今天早上周明礼给她的钱拿了出来,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两张粮票。 粮票是李虎给的,也不是啥白面粮票就是普通的玉米面。 一百四十块钱,加两张粮票。 而周明礼来到他们睡觉的床边沿,蹲下,撬开了一块不起眼的砖头,那里放着铁皮的糖盒子。 江瓷走过去看,周明礼把铁皮盒子拿出来。 “周老大和周老二一起干过不少坏事儿。”周明礼一边说一边将铁皮盒子打开,“之前他们和带红袖章的一起去那些成分不好的地主家里抄家,不认识的东西就直接砸,这两个人虽然不识货,却还认得银元,珠宝,黄金。” 铁皮盒内,放着好几个碗豆状的大拇指大小的金子,还有很多张大团结,十块的,五块的,粮票,肉票,布票,油票……仔细数数零零散散的也有好些张,更重要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周明礼看江瓷目光落在那些票和钱上,继续说,“周老二在鬼市上把那些值钱的珠宝都给卖了,仔细算算有小一千,他自己在外面吃的风光,这些年花了不少,也就剩下这么多。” 周老二个子高,身体壮,这可都是周老二自己贴膘的原因,可怜两个孩子跟着“江瓷”受罪,身上都没几两肉。 “鬼市……我昨天穿来,找知青点的那个知青要钱要票,也是拿记忆中‘江瓷’看到他去鬼市卖东西威胁。”江瓷蹙了蹙眉,“山定大队哪来这么多文物。” 江瓷不太了解,可继承了周老二记忆的周明礼却明白的很。 他眉眼收敛,压低声音对江瓷说,“山里有墓,好几年前就被上面的人划成了禁止进入区域,里面住了考古队和其他保安人员,但知道里面有好东西的人,就会忍不住贪欲想发财,自然会不顾危险进去捡漏。” 那墓具体年份周明礼不知道,但少说有几百年,现在没有监控考古队和保安人员只能巡查,只要是人那一定会有私心和疏忽,利益熏心加偷懒就演变成了漏洞,往外流的东西就多了。 周老大就是知道有人利用漏洞搞东西,这才想着拉周老二去偷那些好东西赚钱。 于是乎……悲剧就这么搞成了,周明礼也穿来了。 江瓷扭头看他,半眯眼睛,“那个家暴男没有去搞吧?” 周明礼坚定摇头,“没有,这些钱和票都是抄家得来的东西换的,和那个墓堆没关系。” 江瓷嗯了一声,解释说,“那个家暴男真要干这事儿,上面追究下来,你肯定也逃不了。” 这事儿不是周明礼干的,可干的人是周老二,上面真追究起来,江瓷少不得要考虑和周明礼带着孩子离开这里才好。 周明礼笑笑,“我都明白。”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把钱和票都规整到一起,分别数了数。 要不说周老二自私自利呢,除去周明礼搞到还剩下的一百四十块,周老二自己就藏了二百六十五块钱!粮票有二十张,零零散散的肉票,布票,油票,盐票加一起也有十来张。 这些票都是可以拿到供销社,国营饭店直接用的,给票给钱你就能买衣服,食物,压根不用带回家。 江瓷数到后面,发现存款有四百块,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钱,那他们就暂且不用担心温饱了,就是要添置东西也会轻松很多。 江瓷神情放松了一些,笑着说,“今天你就在家带孩子,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镇上供销社买粮食和该用的东西。” 江瓷点了点那张自行车票,“这辆自行车票也得用,我们缺少交通工具。” “不怕别人议论?”周明礼反问。 江瓷轻轻扬眉,“为什么怕?” “只有你掏出血本,让生产队里的人都知道,你已经下血本改变,她们才会相信你变好。” “以前周老二都是在镇上混,能搞到什么她们并不知道,自行车票这么难得,她们也不会细问,咱们能糊弄过去,要是等以后你再买,别人一定会问东问西,刨根问底。” 周明礼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笑了出来,“你说的都对。” 江瓷说完正事,看向周明礼,“你把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藏好,然后出去。” 周明礼:“为什么?” 江瓷瞪他,“我要换衣服睡一会儿!” 周明礼:“……”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把东西收拾起来,从屋里出去,问,“要不要水擦身体?” 要是条件可以,江瓷当然想再洗个澡,今天在田里干了快四个小时,江瓷都感觉身上很脏,可周明礼还一身伤呢,她可没有心安理得的让前夫哥给她端水。 “不用,我换个衣服睡一会儿就行了。” 周明礼应了一声,自己出去,把门关上。 江瓷很快就换好了,“江瓷”也不知道多久没买过新衣服了,内衣内裤都很破旧,内裤的屁股蛋上还烂了一个洞。 江瓷穿着膈应的很,打定主意明天去供销社一定得买些内衣内裤。 她看了两个小孩儿,思忖着还得给他们买新衣服。 需要添置的东西太多,江瓷用受伤的脑袋想了没多久,便开始犯困打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瓷能舒舒服服的睡过去,可有人睡不着。 夏磊和柳殷殷的家里,柳殷殷抱住哭嚎的夏希,冲夏磊说,“你打孩子有什么用?他懂什么?你说他贪吃,这性格就是遗传了我,我也贪吃,好吃懒做,你要是嫌弃,你干什么娶我!” 柳殷殷护着夏希,眼眶红红的瞪着夏磊。 可她的怒瞪对夏磊来说根本没有威胁性,他手里还握着一根皮带,见她这么护着儿子,哭得像是个小白兔,就生不起气来。 “殷殷,事儿一码归一码,希希才三岁大一点儿,就已经学会污蔑别人了,再这么惯着他,他以后还不把天捅破了?”夏磊很是无奈的说,“看看今天因为他闹出来的事儿,偏偏还让周家那一家人占了上风,处处拿捏着我们。” 想起这件事柳殷殷也不高兴,“那你也不能打孩子,他才三岁他懂什么?有什么道理我们慢慢教就是了,你拿那么大的皮鞭抽他,也不怕把孩子给抽怕了。” 闻言,夏磊只好捏着鼻子过去给儿子道歉。 夏希哭唧唧的抱着柳殷殷的脖子,不肯面对夏磊,还是夏磊拿了糖,才把夏希给哄笑。 教训完孩子的事儿,夏磊下厨做饭,他也觉得今天儿子受委屈了,索性拿了条腊肉切了一半。 柳殷殷在一旁看着,夏磊能干,她嫁给夏磊之后不用做家务,也没有在吃喝上被亏待过,这肉她隔个三四天就能吃上,自然不馋,就连夏希也觉得肉还没有糖好吃,他吃着大白兔奶糖,在院子里自己玩。 柳殷殷在厨房看夏磊做饭,继续说江瓷和周明礼,声音软软糯糯的,“今天也是稀奇了,周老二竟然帮着江瓷说话,连他大哥都忤逆,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把我们的希希给扔出去这事儿就算完。” “希希可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儿子爹不疼娘不爱的,怎么和我们希希比?” 夏磊紧皱眉,“周老二的那个孩子和周老二一样,是个会偷袭的,我瞧见他们俩打架的时候,那小崽子正往希希脸上揍。” 柳殷殷恨声说,“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江瓷偷我介绍信的账我还没算呢。” 夏磊看柳殷殷这么生气,心里也厌恶的很,想了想说,“牛棚里还关着一个人吧?” 第19章 我不和他家攀比 柳殷殷微顿,听明白了,顿时露出比鲜花还要灿烂的笑容,小跑到夏磊身边,握住他的胳膊,“在里面呢,是个老头,听别人说他宣传歪门邪道,还弄了很多洋文的书,听人说要把他在牛棚里关到死呢,给他送饭的都被查了,成分不好的送去了大西北。” “江瓷这种人只会邪门歪道,和牛棚里的那位还真是一丘之貉。”夏磊眼底闪过厌恶,“我找个机会和大队长那边谈谈。” 牛棚距离他们山定大队近,安排给牛棚那边送饭的人多数都是山定大队的,大队长管这个管的比较多。 柳殷殷一点也不觉得让江瓷被送去大西北有什么不好,那么恶毒,狠辣的女人,就得去大西北彻彻底底接受改造,不然她一个劲儿的作妖,她可受不了。 柳殷殷含笑凑到夏磊脸颊旁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声音甜腻腻的,“夏磊,我嫁给你真是太幸福了。” 夏磊幽幽看她,“别找事儿。” “我在自己家亲我男人还不行啦?” 柳殷殷笑得就像是小狐狸,勾的夏磊心痒痒。 夏磊啥也没说,闷着头做饭。 等吃完,柳殷殷刚把夏希哄睡着了,就被夏磊扛进了房间内。 一阵汗雨挥洒,夏磊喘着气,压低声音说,“你下午就在家休息,我今天骑自行车带着希希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给大队长送过去。” 柳殷殷懒洋洋的,“好……” …… 周明礼独自一人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回去就瞧见江瓷已经睡着了,一个床被俩孩子,四肢张开的江瓷占满,他连上床的机会都没。 周明礼叹气,还是得多打一张床才行。 睡了个午觉,江瓷又穿着今早去上工时穿的衣服去地里继续拣麦穗。 虽然没干过活,但江瓷已经无师自通了勤俭节约的道理。 她爸妈看到高低得表扬她两句。 跟她一起搭配干活的还是那些大婶们,她们相当八卦的说着各家的闲话,还煞有其事的问江瓷,“江知青,你家阳阳怎么样啊?伤的严重不?” “要是不严重能不和我一起来上工?”江瓷说,“我让他们两个在家玩了,我男人看着呢,我可不敢再让他们来这儿了,万一再碰到夏家的那小子,再瞧见我闺女手里拿了糖吵着要怎么办?” 大婶们来了精神,“你能让周老二看俩孩子?也不怕他把孩子给你卖了!” 这周老二,在大婶们的嘴里,那就不是个东西。 江瓷唇角抽了抽,“且看他改不改,今儿中午我回去吃饭的时候,他还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要带我和孩子们一起去镇上的供销社看看。” 说到这儿,江瓷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男人还说要买辆自行车呢。” 有大婶接话茬,“该不会是你看夏知青给柳知青买了自行车,所以编瞎话诳我们吧?” 江瓷一本正经说,“我不和他家攀比.” 话音才落,就听有人嗬了一声,“哎呦,夏知青这骑着自行车去干啥啊?” 第20章 您没事吧? 夏磊推着二八杠自行车,前面大杠上坐着他儿子夏希。 现在有自行车的人都是大户,夏磊家就是这样的大户,在场的娘们,爷们,无一不羡慕的看着夏磊的那辆永久牌二八杠自行车,整个山定大队,也就只有两辆这个牌子的自行车。 不对,更准确点是整个山定大队只有两辆自行车! 一辆是政府批的,现在停在大队长的家里,谁要用可以借,而另外一辆,那就是夏磊现在骑的这辆! “有事儿要去镇上,大家忙着呢。”夏磊神清气爽,笑着说。 大婶们目光一聚,却是落在了江瓷的身上。 有人笑嘻嘻说,“江瓷说她男人要给她买自行车呢,我们猜是不是江瓷看到你家的自行车了,所以也想买一辆!” 夏磊听到江瓷的名字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冷冷看了一眼站在人群的江瓷。 “我们家不和谁攀比,有的人别和我家沾上边。” 江瓷差点发出某位明星流传甚广的梗:您没事吧? 好在她忍住了,心中不禁嘀咕,这话赶话都能碰到夏磊,直接把她送到夏磊面前被打脸。 她学着夏磊的口吻对几位大婶说,“我家不和谁攀比,婶子们,我男人弄得就是一辆杂牌自行车,哪比得上永久,我可沾不上永久的边。” 众人听得直笑,夏磊却是黑了脸。 且让她得意,等她被送去大西北,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夏磊黑着脸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江瓷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麦地上,眸色沉沉。 江瓷不争馒头争口气,这自行车她还真要买下来不可。 结束下午的上工,江瓷今天下午准点来,除了夏磊那一场风波之外没摸过鱼,今天有五个工分。 不多,连小孩儿的满工分都算不上。 江瓷却也不着急,走在田间地头回了家。 下午周明礼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感觉身上的伤都没多疼了,算着江瓷快回来了,便先烧了一大锅水,倒一盆出来,等江瓷一到家听周明礼说给她准备了热水洗澡,她就关上屋子的门,先洗了一个澡。 江瓷换了干净的白色背心和五分裤,干干净净的从屋子里出来,叫人,“周明礼,你看看我后脑勺的结疤了没,我想洗头。” 周明礼从厨房出来,将她的头发剥开,掀开纱布看了看。 “结疤了,但不能洗头,你自己洗很容易碰到伤口。”周明礼帮她把纱布重新缠好,“等我一会儿,晚饭快做好了,吃过饭我帮你洗。” 他说的随意,弄完就返回厨房继续做饭,江瓷顿了顿,到底还是不能忍受头发乱糟糟的,默认了周明礼的说法。 晚饭周明礼做的简单,他拌了两根黄瓜,又打了两个鸡蛋炒豆角,剩下的玉米面被他全都做了窝窝头,里面没有掺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对江瓷来说,虽然还是拉嗓子,却是比她第一次吃窝窝头时,要好吃很多。 周明礼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两个孩子,对江瓷说,“换点白面,掺进玉米面里,不会那么拉嗓子。” “咱们再买两只母鸡,我扎个篱笆,圈起来养,以后就不会缺鸡蛋了。” 第21章 剪头发 这种生活方面的事儿,江瓷自认为是比不过拥有丰富经验的周明礼,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江瓷只需要点头就行。 吃过饭,江瓷给两个孩子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周明礼手里拿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坐在盆前揉搓。 他显然是自己手洗惯衣服的人,知道容易弄脏的地方重点搓洗,每一处都不落下。 明明这人身上还有伤,可干起家务来一点都不嫌累。 江瓷没见过这样的周明礼,更何况她们已经离婚了,眼皮微跳,提声说,“我的衣服自己洗就行了,你没必要把我的衣服也洗了。” 周明礼扭头看她,两个孩子也洗完澡了,穿着凉拖鞋,干干净净的在江瓷左右站着,跟左右护法似的。 夕阳橙黄,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堆积,带着暖意,仿佛连燥热的夏都变得温和起来。 他说,“这些东西你不会,下次换下衣服我们一起洗,我教你怎么洗。” 江瓷:我谢谢你。 周明礼把洗好的衣服搭在晾衣绳上,他洗的衣服里除了江瓷的还有两个孩子的,他的,大大小小迎风摇摆,使这个破旧房屋都多了几分热闹的人气。 周明礼换了热水,又搬了一个小凳子,对江瓷说,“过来。” 江瓷坐在小凳子上,弯下腰,头发那根根神经末梢便将周明礼触碰她发丝的感觉全部传入头皮,大脑。 “只剩下一点能洗头的东西,不算太好,明天我们买好的。”周明礼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江瓷耳边响起。 “有东西洗头就不错了,我倒是想弄些好的,也没渠道买。” 江瓷闭着眼睛,任由周明礼轻柔的将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归拢到一起。 周家没有镜子,江瓷每天洗脸时看到水面中的自己都无比嫌弃,不说干干净净,头发乱糟,皮肤蜡黄,整个人都透着营养不良的瘦骨如柴。 幸亏原身还有一点底子,仔细看也能从蜡黄的肌肤下瞧出骨相是好的,江瓷心里安慰自己养养还能看。 眼下这么狼狈难看的样子周明礼也见过了,江瓷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周明礼把她的纱布给取下来,又看了一眼她结痂的后脑勺,也不知在想什么,动作更轻了几分。 不得不说,“江瓷”活得是真糙,头发都打结不少,饶是周明礼不想用力,还是会扯得江瓷轻声吸气。 “我再轻一点。”周明礼低声说。 江瓷微微蹙眉,对周明礼说,“你去于大嫂家借把剪刀过来。” 周家连把剪刀都没有。 周明礼听江瓷的,嗯了一声,起身后又叮嘱,“你别自己洗,等我回来。” “知道,你去吧。” 周老二来他家借剪刀,于大嫂下意识就警惕起来,很不善的看着周明礼,“你借剪刀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会胡乱把伤人的玩意儿借给你的。” 周明礼很无奈,不得已,只能闷声解释,“是借来剪头发的。” 于大嫂还不太相信,眼睛转了转,最后扭头回了家,拿着一个布包,说,“我跟你一块回去看看,这剪刀我是一定不会放你手里的。” 只要她愿意让他们用,周明礼就算被警惕也没说什么,和于大嫂回了家。 周家没有院子,里面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到头,这会儿洗过澡的江瓷正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了一个树枝,也不知在地上写写画画什么。 “江瓷啊!你要借剪刀吗?”于大嫂的嗓门大,还没走近,喊了一声江瓷就听见了。 她将手中的树枝放下,起身,“是啊,周明礼没和你说吗?” 于大嫂斜了周明礼一眼,声音很低,“我可不敢把剪刀借给你男人,万一他拿着回家捅你了咋办?” 周老二在村子里是有名的二流子不要脸,这是个有仇必报的主,惹恼了他,他可是真会两刀子捅人的! 于大嫂信不过他,也不敢轻易招惹周老二,只能小声和江瓷说,让她长点心眼。 江瓷很无奈,又把之前对那些大婶们嘀咕的话说给于大嫂听。 她还指着浑身都是伤,包着纱布的周明礼说,“您看看他的伤,这就是他挨揍的证据,今天下午我去上工,俩孩子跟着他在家也没出什么事。” 于大嫂将信将疑,可江瓷一脸坦然,这日子是他们一家人过,于大嫂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你借剪刀是要做衣裳吗?” “不是……您看我头发,这都打结了,梳不通,我就想直接给剪了,也好打理。” 江瓷的头发毛糙糙的,就跟枯草一样,于大嫂看了之后就明白了。 她害了一声,“这有啥的,我帮你剪!” 江瓷有些惊讶,于大嫂肃着脸,“咋的,你不信我的手艺,我可是跟着我爹学剪头发的,要不是这几年政策紧张,我也不会在家呆着。” “哪能啊,是我不好麻烦您,毕竟之前给您家添了那么多麻烦,怪不好意思的。”江瓷笑了出来,“没想到您还有这个手艺,那可是便宜我了。” 江瓷大大方方的坐下,“您剪,我信您。” 她爽利,于大嫂也露出笑来,拿了梳子,在江瓷的头发上梳。 确定周明礼开口,“她后脑勺还有伤。” 于大嫂听到这话,格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嘀咕,江瓷身上的伤还少吗?可不都是你打的,现在知道心疼媳妇儿了? 于大嫂不自觉就绕开江瓷的伤口,把打结梳不通的头发咔嚓咔嚓全都给剪了。 周明礼反而没了事儿,余光瞥见地上江瓷画的东西,顿了顿,忽然开口问于大嫂,“于嫂子,于大哥这几天还有其他事儿吗?我想起个院子,把房子围起来。” 于大嫂那一剪刀下去,差点错手剪错地方! “啥?!”于大嫂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要建院子?!” 周明礼摸了摸耳朵,默默点头,“是,要有个院子才行。” 不然他要是买了鸡,家门前就要成小偷的自助取餐区了。 江瓷见他也不解释为什么要建院子,补充道,“我和孩子身体都不太好,打算去供销社买两只母鸡下蛋。” “您放心,不让于大哥白忙活,我记得于大哥他弟也在吧?您回去时和于大哥说说,要成我们明天再买点材料。” 山定大队就算是最穷的那几家也会用篱笆把院子给围起来,哪像周老二家,光秃秃就两间破屋子,一眼望过去,家里吃了啥,干了啥全都能看清。 不论什么时候,钱都是很重要的,更何况是有赚钱的活计。 于大嫂仔细问了问要建多大的院子,“最近在收麦子,恐怕也得下工后才能来给你家建院子。” 江瓷说,“不着急,周明礼还得养身体,我家要收拾的地方也多,于大哥要是能能干,那就等收完麦子之后再开工,我家还得准备材料呢。” “成,我回去给你于大哥说说。”于大嫂利落的帮江瓷剪好了头,比齐短发要长一些,算是齐肩发,江瓷要是嫌披散着麻烦,还能扎起来。 “谢谢嫂子,这糖您拿着,回去给大柱和二柱吃。”江瓷从兜里拿了两颗糖,塞进于大嫂的手里。 于大嫂哎呦两声,推搡不过,脸上露出深深的笑容来,“你这孩子,这么金贵的东西,你看看给你家孩子留着多好!” “我还有,都是给孩子留的,您就放心拿着吧。” 江瓷笑着让于大嫂把糖塞进口袋里。 于大嫂回去时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她扭头朝江瓷和周明礼的家那边看了一眼。 今儿月亮很明亮,银色的月光洒下来,那里屋亮着的灯油已经被熄灭了,可月光下女主人坐在小凳子上弯着腰,男主人在她面前,为女主人仔细清洗着头发。 第22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于大嫂纳罕的看了好一会儿,既感到不可思议,还有些对江瓷的说法将信将疑。 难不成,周老二真改了? 她不知道。 可周老二都能亲手给江瓷洗头,江瓷还任由他的帮忙,这夫妻俩显然是已经说通了。 他们应该是准备好好过日子的。 于大嫂一脸深思的回到了家中。 于大哥见状,便拍了媳妇儿的肩膀一下,“你想啥呢?这么入神。” 于大嫂一副''我见到大场面''的表情,深沉的对于大哥说,“你猜我刚才去干嘛了?” 于大哥:“你不是说周老二找你借剪刀,你怕他拿剪刀伤人,所以亲自去了一趟吗?这剪刀是江瓷借的吧?她要裁衣服?” “哪能啊!”于大嫂害了一声,“是江瓷想把头发剪短,我就过去帮了一把。” 解释完,于大嫂压低了嗓音,故作神秘说,“我回来时,看到周老二竟然在帮江瓷洗头发!” 于大哥斩钉截铁,“不可能!” 他耻笑又带了点鄙夷的说,“就周老二那性子,不打死江瓷已经是他仁慈了,他能给婆娘洗头?我不信!” 要是换做半个小时前的于大嫂也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她啧了一声,扯住自家爷们,噔噔就往外走。 于大哥家和周家就挨着,相距也就三五十米左右的样子,就是现在有点黑,看的不太真切。 但依稀还是能瞧见门口有两个身影的。 两个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块儿,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于大嫂证明了自己的说法,相当得意的捅了捅自家男人,“瞧见没,瞧见没,江瓷和周老二正和和气气说话呢,我还能为了这事儿骗你不成?” 于大哥喃了一句,“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老二知道和自己媳妇心平气和说话了?” 于大嫂哼了一声,把江瓷说的周明礼被教训的事儿转达了一遍,于大哥听完就哎呦一声,“怪不得那天周老二回来时一身的伤,安安分分走在江瓷身边!原来是因为他那时候已经被教训了啊!” 于大嫂也听自家男人提过他帮江瓷看着周阳的事儿,“我估摸着就是因为这。” 俩人往回走,于大嫂感叹,“周老二要是能改好,江瓷也不至于再那么纠缠夏磊,好端端又作死了吧?” 于大哥点头,“能好好过日子,人自然是想着好好把日子过红火的。” 夫妻俩躺床上准备睡觉,于大哥都快睡着了,于大嫂却又突然想起了周明礼说的话,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哎,我差点都给忘了!周老二说要给自家建个院子,把屋子围起来,他问我你有没有空帮把手。” “我听江瓷的话音,周老二是打算拿钱的,你去吧?” 于大哥闭着眼翻了个身,“忙着收麦子呢,哪有空给他家建院子。” “人说收完麦子之后!” “……明天我去找周老二说说,看他院子怎么建。” 第二天一大早,于大哥吃了饭,先去了周家。 周明礼和江瓷也吃过了,这年头没什么好娱乐的,昨晚江瓷头发干了之后便回去睡觉,这起的也就格外早。 要去供销社,江瓷和周明礼没打算带两个孩子,也想着去于家,请于大嫂先帮忙看一天。 于大哥和周明礼一碰头,就知道昨天晚上他媳妇儿没吹牛,周老二的确变了。 “于大哥,我们正要去你们家呢。”江瓷笑着说。 周明礼也跟着江瓷喊,“于大哥早。” 于大哥,早。 听听,周老二啥时候喊他过于大哥? 这货见到他通常都是埋汰一顿,又骂他怂包怕老婆,两个人不干架就已经算是和气了,周老二啥时候对他这么客气过! 于大哥差点被他给迷惑了,好半天才肃着脸,“桂花昨天回去说你们要建院子?” 于大嫂姓黄,叫桂花。 周明礼点头,“是的,我们也是今天准备去供销社看看,您看看要建院子,要买些什么材料经济实惠?” 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搞砖砌,用其他材料替代了。 于大哥就说了几种材料,“这些在大队就能换,工分兑,没必要跑供销社买,要票还要钱。”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觉得于大哥说的不无道理。 她们势必不可能在山定大队呆一辈子的,把房子修整干净顺眼,能住人才是他们的共同目标,在这一点上江瓷和周明礼已经达成了共识。 周明礼和江瓷齐齐点头,“行,等收完春小麦,把下季种子种了,我就请您来帮把手。” 于大哥继续肃着脸点头,“我去上工了。” 说完,于大哥转身去生产队给他分配的麦田收麦子。 江瓷带着周阳,周苗俩小孩儿到了于家。 于大哥和于大嫂有两个儿子,大柱,二柱,都是皮孩子,于大嫂要在家里看着俩孩子,顺便做做家务就没有去上工。 江瓷带着孩子到时大柱和二柱才起床,正坐在饭桌前吃饭呢,于大嫂一边督促他们赶紧吃一边拿着扫把打扫院子。 听见大门被敲,这才嘿了一声,“你们咋来了,老于刚才去你家找周老二,碰见了吧?” “都已经谈妥了,多亏了于大哥给我们出主意,我们建院子时,材料能给我们省笔花销呢。”江瓷说着,把家里仅剩的窝窝头都拿出来,给于大嫂。 “我和阳阳他爸要去一趟供销社,这镇上挺远的,带着两个孩子不太方便,不知道大嫂能不能帮我看一天,这是给他们俩的口粮。” 周家就剩三个窝窝头,江瓷全拿过来了。 既然请人帮忙就不能空手而来,除了周苗和周阳的口粮,江瓷多拿的两个是和于大嫂交往的人情。 于大嫂见状立刻严肃说,“你们拿这个过来干什么,我家还能缺这两孩子的饭不成?” “拿回去拿回去!” 于大嫂说的坚决,江瓷想了想,便没有硬塞,“那就多多劳您看顾这两个孩子了。” 于大嫂低头看周阳和周苗,她们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脸,手,头发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虽然黑瘦了一些,可比之前看着还要有精神。 于大嫂就笑,“成,你们只管去,我帮你们带一天。” 第23章 周明礼,你要是记恨我就直说! 告别两个依依不舍的小孩儿,江瓷和周明礼一起去了大队长家。 镇上的供销社距离山定大队还是有些距离的,她们得骑自行车去。 刚到大队长家,就碰到了个熟人。 只见夏磊正在和大队长寒暄。 大队长手里提着两条大草鱼,面上的笑也十分灿烂。 江瓷和周明礼几乎不约而同的挑起了眉。 周明礼不着痕迹的拍了拍敞开的大门。 大队长和夏磊扭头,看到江瓷和周明礼,脸上的笑微顿。 这夫妻俩好像是没有察觉到气氛变化一样,一起走进大队长的院子。 “你们怎么来了?”大队长问了一句,又喊了一声媳妇儿。 莲婶从房里出来,接过大队长手中的草鱼,冲着夏磊道了句谢。 江瓷自觉和莲婶的关系还不错,冲着莲婶笑了笑。 莲婶微顿,向江瓷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咋来了?” “我们要去一趟供销社,想问问自行车在不在。” 这事儿莲婶做不了主,扭头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看了这俩人一眼,“啥时候回来?” 江瓷不确定,扭头看向周明礼,周明礼思忖片刻,道,“能赶在中午前回来就中午回来,不行就下午四点前。” 大队长也没说不借,只嗯了一声,指了指停自行车的地方,“车在那儿,能尽早回来就赶早,这车还有其他人要用呢。” 话中的意思很简单,让他们赶紧回来。 周明礼应下,过去推车。 两人从来到离开,和大队长站在一起的夏磊就没有开过口。 只是视线扫过江瓷时,眼底的神色全是算计。 江瓷和周明礼说话的声音传来,“你会骑自行车吗?还是这种二八杠的。” “会,你坐好就行。” 江瓷将信将疑,但还是坐在了后座上。 周明礼踩着脚踏板,离开时,忽然扭头。 视线正对上那满是算计的目光。 夏磊微顿,冷冷的回视。 周明礼无事发生,腿一用力,骑着自行车离开。 看着夫妻俩走远,大队长还嘀咕了一声,“周老二这人,难不成还真变好了?” 莲婶提着草鱼往厨房走,“变好还不好?他们俩好好过日子,咱们大队也就没那么多作妖的事儿了。” 莲婶冲着大队长笑,“你也能清闲清闲不是?” 大队长深深点头,赞同了自家媳妇的话,“对了,磊子,你来找我有啥事儿?” 夏磊,“大队长,咱们屋里面说。” 两人进了屋。 …… 这二八杠的自行车周明礼骑的还挺稳当,路过麦田边时,在田里上工的人瞧见这一幕,惊奇得直咋舌。 “周老二是真改好了!都能带着媳妇儿往镇上去了!” “是不是改好那且有的看呢,人都是会装的,指不定好了两天又变坏,动不动就打人。” “周老二还有点改好的模样,你说他媳妇能改好不?” “这怎么可能?你没见昨天江瓷还和柳知青,夏知青掐架呢?她要改好,狗都能改掉吃屎!” 这话说的恶心,可乡下人真吵起架来你叉叉个叉叉,你叉叉了个叉那都是随口就出来的,真没那么多讲究。 其他人听到顿时带偏了话题,哈哈直笑的说,“江瓷能改好,比东头寡妇不去勾搭男人都难!” “你他妈的,再胡咧咧一句,老娘撕了你的嘴!睡你家男人了我干什么要你说!” 泼辣又不乏娇媚的声音顿时传来,这生产队东头住的寡妇今天就在这边上工呢!这些人在她背后编排她听不见也就算了,咋的她人就在这儿竟然还敢胡咧咧。 那位寡妇掐着腰,前凸后翘小细腰,这展现的淋漓尽致,在前面割麦子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江瓷算什么玩意儿,面黄肌瘦,身上没几两肉的丑东西,还能和我比?” “你这个臭娘们再让我听到你编排我,小心老娘睡你爷们!” 编排这寡妇的女人气的滋哇乱叫,“你个骚货,给刘家小子带了多少顶绿帽子你还美上了!在周家做个寡妇,谁不知道你是啥打算,靠着卖肉让男人接济你,你还美上了!一夜几个男人钻你被窝啊你这么美,前脚走一个后脚就来一个吧!刘家的闺女跟着你指不定被你给带歪了也跟着去卖呢!” 寡妇也恼了,嗷地一声就冲上去和那女人撕扯起来。 一时间麦田里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掐架吵骂。 而无意挑起争端的江瓷和周明礼已经离开了山定大队,沿着土路往镇上去。 山定大队以及周边的几个大队都归终墨镇管,山定大队又在山脚下,算是离终墨镇最远的一个大队。 江瓷坐在后座,看着四周黄灿灿的麦子,放眼北方望不尽的山岭,觉得这地儿还不错,依山傍水,很适合做旅游度假开发。 江瓷想什么就说什么,“改革开放之后,我们可以回来把这这里做成旅游开发区。” 周明礼身后冒汗,听到她这么说,便先笑了出来,“那也得等零几年的时候,如果我们能赶上改革浪潮,的确能大赚一笔。” 两人的事业心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她们现状就是穷,要不是有周老二之前跟着去地主家抄家偷偷藏起来的几百块钱,她们怕是连饭都吃不起。 搞钱。 这是江瓷和周明礼内心深处最迫切的事情之一。 想了想她们的家当,江瓷幽幽叹息,“在此之前,我们先赚到第一桶金再说吧。” 周明礼深以为然,想着赚钱,他又加快踩脚踏板的速度。 可钱哪是这么好赚的?不能做生意,又不能搞个体经营,他们手中也没啥好东西能卖,赚钱说得简单,实际行动起来却难得很。 周老二的身体还算强健,受伤的周明礼吭哧吭哧在满是泥土飞扬的路上骑了快四十分钟,才呼吸粗重起来。 他的后背几乎全都湿了,都是汗,江瓷拍了一下周明礼的后背,说道,“还有多久啊?” 周明礼估算了一下路程,“应该快了,没多少距离。” “那这一段我带你吧。”江瓷说。 话音才落,江瓷就感到一下猛刹,她的鼻子咚的一下就撞在了周明礼的脊梁骨上。 应激的疼让她眼睛顿时红了,捂住自己的鼻子闷闷哼了一声。 周明礼忙扭头,看向低头捂鼻子的江瓷,听她磨牙,“周明礼,你要是记恨我就直说!” 干什么暗箭伤人! 第24章 压榨伤残妇女劳动力!不是人! “鼻子没事吧?要不要紧?” “没事!”江瓷揉了一下,那是应激痛,很快就会消下去,“虽然是我提出的离婚,你不满意可以直接说,现在来暗算我是想出气?” 周明礼眉眼多了两分阴霾,“我很小气?” 他幽幽看着江瓷,语调带着不知名的情绪,“能从你口中听见帮我,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这话落在江瓷耳中,那就是咬牙切齿的反话。 江瓷便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你可别多想,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互帮互助是因为现实原因,以后你我的困境解开,你想干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这意思是,困境之中两人相互扶持,脱离困境之后,就拜拜? 周明礼盯着江瓷,给气笑了,他蹭的从车上下来,“你要是这么算,行,昨天晚上我帮你洗头,今天晚上回去你必须帮我洗澡。” “剩下的路程你必须把我给带到镇上。” 江瓷骑就骑,一边往前,一边理智反驳,“周明礼!你别在这儿耍流氓!洗头和洗澡是一个性质吗?” 她身高也有一米六六,可这八二杠本来就大,周明礼这人高马大的坐在座子上脚都能挨着地,江瓷斜着上去坐座子上。 一只脚踩地,另外一只脚凌空。 整个人扶着自行车斜着。 卡……卡住了=_=! “在我这就是一个性质。”周明礼双手环胸,就站在一旁看着江瓷奋力上自行车。 江瓷蹦了好几次,都尝试上车失败。 都没空和周明礼吵架了。 失败第四次之后,江瓷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句短促的“哧——” 江瓷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很滑稽,脸,脖子,耳朵都红了。 气的。 被江瓷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周明礼心里的气不知道为什么就消了。 他走近,一只手扶住江瓷的胳膊,一只手扶住自行车龙头,微微用力,江瓷踩着脚踏就缓慢起了起来。 还别说,这八二杠的视野就是好。 江瓷闷声闷气,“上来。” 周明礼就跳着跨坐到后车座上。 江瓷扶着龙头歪歪扭扭的很危险的摇晃两下,在周明礼以为要歪时,她又稳定了下来。 往镇上的速度减缓,但还是在走。 周明礼看着她的后背,消瘦,笔挺,好像无论何时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不停生长。 江瓷是会骑自行车的,不然周明礼也不会让她载着。 周明礼捂住腹部的位置,那里的伤口有些痛。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因为江瓷提起离婚的事,周明礼心头还有些火。 他闭了闭眼睛,实在不愿意想起江瓷冷淡对他提出离婚时的场景。 那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对周明礼来说依旧历历在目。 因为快到七夕,妈妈给他打电话,让他抽空多陪陪江瓷,也让外面的闲言碎语少一点。 他的事业越来越成功,身边的诱惑也越来越多,就算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拒绝,依旧有贪心的人想攀附他,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周明礼烦不胜烦,索性不再管,谁知那谣言反而越来越广,都传进了妈妈和爸爸的耳朵里。 周明礼很恼怒,一边着手打算把那些搞事的人一网打尽,一边尽快处理公务,亲自去买了江瓷之前提过很喜欢的一个设计师新出的产品作为七夕礼物送给她。 周明礼从飞机上下来,却收到江瓷的信息。 老婆:下飞机后来民政局签个协议。 周明礼看着那一贯冷淡的字句,下意识感到不好,给她打电话。 “去民政局干什么?要补充什么协议?”他强作镇定的问。 “你不清楚?”电话里江瓷的声音遥远疏离,“签离婚协议。” 周明礼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他脚步时而加快时而又减缓,呼吸却异常沉重,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情绪,“什么离婚?江瓷,你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江瓷轻笑,“之前我们合作时说的很清楚明白,我需要一个丈夫,你需要人脉和资源让你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 “周明礼,你现在事业有成,是别人口中的人中翘楚,你已经从我这得到了你想要的,现在离婚不正好吗?” “我已经不需要丈夫了,你明白吗?周明礼。” 江瓷一向知道如何往人心上插刀,那一刀刀捅的周明礼肝胆俱裂。 他握紧手机,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下颌紧绷发颤,字句从牙缝中挤出,“我不同意。” “江瓷,我不同意!” 从江瓷提出离婚到他们真正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那两个月几乎是周明礼最痛苦的两个月,现在想起来依旧让他太阳穴直跳,直传大脑的应激痛苦反射仍旧存在。 周明礼看着她的后背,抬手环住她的腰。 手掌落在她腹部时,江瓷差点炸毛,“周明礼,你干什么?” 周明礼气极了江瓷和他离婚,咬牙切齿对前妻说,“伤口裂开了,你不让我扶我就摔下去给你看。” 江瓷:你丫少碰瓷! 她知道周明礼受了多严重的伤,这几天他本来应该好好在家里休息的,这会儿去镇上是勉强他了。 她磨着牙,哼哧哼哧奋力踩脚踏板。 我骑我骑我骑! 这二八杠显然没有山地车好骑,江瓷和周明礼到镇上时,江瓷也累了一身的汗。 周明礼反而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后背的汗也干了,看上去比江瓷的状况还要好一点。 他闲庭信步,还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这么大男人竟然要自己媳妇载,真不是爷们。” “瞧把他媳妇累的脸上都是汗啊,人头上还有伤呢!” “压榨伤残妇女劳动力!不是人!” 接受到一众谴责目光的周明礼:“……” 江瓷没手帕也没纸巾,脸上身上也都是汗,头上顶着纱布,本来就瘦巴巴面色蜡黄的一平凡模样,这会儿看上去愈发的可怜起来。 江瓷感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可怜,幽幽对周明礼说,“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他们一伙,毕竟咱俩都是伤残。” 周明礼:“……” 第25章 黑市 这几天正是收麦子的时候,供销社的人并不算多,江瓷和周明礼到时,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看商品。 两人今天过来要买的东西有不少,最先挑的就是他们手中那一张自行车票能买的自行车。 周老二搞的是一辆永久的自行车票,可买下它太贵了,这么一辆自行车就要一百七十多块钱,快把他们手里的钱花一半了。 江瓷看了一圈,把永久拉入自己的黑名单之中,她目前不会买这个牌子的自行车。 江瓷拉着周明礼,摇了摇头,“我们能不能拿这张自行车票换成其他牌子的?再顺便多换二十块钱。” 周明礼明白江瓷的意思,他低声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去哪?” 周明礼没吭声,从江瓷手里抽走那张自行车票,骑着自行车,走了。 江瓷猜他去黑市了,便没有多想,保护好兜里装的票和钱,等在供销社的门口。 终墨镇上有纺织厂,榨菜场,还有个石料厂,这儿的工人多,住的人也多。 江瓷就看着那些穿着补丁衣服的人来来往往的行走匆匆,一看就是有事要干的,就没有一个像她这样闲散站在供销社外的。 这衬得她很格格不入。 供销社的对面还有一个书店,江瓷想了想,反正也没其他事,便进了书店,去看看有没有高中的书,如果明年她们能有能力让一个人去读大学这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书店里的人也不多,江瓷扫了一眼,只有两三个人或看书或在看纸笔。 其中有个穿着的确良衬衫,带着眼镜的男人,瞧着四五十岁的样子,瘦瘦高高的,身上带着书卷气,应该是当老师或者校长的。 江瓷在心里猜测了一下,随即继续往店里走。 高中的书不多,只有语文和数学,政治这种。 江瓷翻了翻,简单了解了这个年代高中学习的深度。 还没看多少,外面忽然一阵骚乱,书店的售货员和客人听到动静,朝外看了眼,皮一下子紧绷起来,眼底多了两分惊恐。 不是因为别的,造成骚乱的人胳膊上绑着红袖箍,耀武扬威的模样比公安局的公安同志还要嚣张! 更让书店售货员和顾客们感到慌乱的是,这群人朝着书店来了! 售货员连忙走出来,陪笑着说,“我们书店可没有卖什么禁书!” “谁找你了!还是你这书店里有什么东西,是严禁打击的禁书?!”为首的男人嗓门很大,“你要是老实就自己交代,否则,我们要查起来……” 售货员的腿都软了。 那些戴着红袖箍的人立刻笑了起来。 江瓷站在书店深处,就听见有一个拿着书看的人低声骂了一句,“这群丧家玩意儿!” 为首大嗓门男人望了书店这三四个人,面上带着残忍的笑,“沈从禾,谁是沈从禾!” 那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戴着眼镜的男人朝那群红袖箍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走出去,“我是。” 沈从禾语气很平静,“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嗓门男人很是看不惯沈从禾镇定自若的模样,走到他面前,闲庭信步的绕着他走了两圈,说道,“你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对吧?” 书店里的人听到这个职称,看向沈从禾的眼神就变了,知识分子,在这个年代最容易被批\/斗。 沈从禾坦然点头,“是。” 他自认为坦荡,经得起查,没什么可怕的。 大嗓门男人颔首,阴狠一笑,“有人举报你在学校传播外文读物,我们有义务把你带走调查!” 沈从禾听到这话,神情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大嗓门男人身后的人就冲上去,架起沈从禾的胳膊,直接把他给带走了。 这群无比嚣张的人,风风火火的来,浩浩荡荡的走,前前后后不超过五分钟,一个前途无量的中学校长就被带走了。 “沈从禾可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他竟然在学校宣传那种东西!这不是毒害学生吗?!” “还为人师表呢!在那个学校上学的学生可遭了大罪!” “活该以后游大街!” “坏了!我大姐家嫂子的儿子在纺织厂中学上学呢!” “哎呦,你还是赶紧去提醒一声吧!” 外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不少,有不少纺织厂的职工家属们也匆忙回家给自家亲戚,亦或者自家孩子就是在那个学校念书的跑回去传递消息。 江瓷站在书店门口,看着这一幕,什么都没说,只愈发的谨慎,将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上。 …… 周明礼随便找了块能遮住脸的东西,便在黑市里开始问起来。 “谁想要自行车票?” “只给钱不行,拿其他牌子的自行车票来换。” 他不太确定能换得到,可只要有市场,那就会有人买。 周明礼一边走一边问。 没走多远,就有个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兄弟,你有永久自行车票?” “有。”周明礼言简意赅,他默不作声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票的一角,很快又缩回去。 男人轻而易举就看清了那自行车票上写的是啥牌子的。 永久! 男人心中的宝马!跑车中的法拉利! 他眼睛顿时亮了,挠挠头,压低声音,“兄弟,我这有一辆红旗的,我要娶媳妇儿了,她家非要永久牌的,我这辆虽然比不上永久,可也不赖,你要是想换……不如咱俩换换?” 周明礼目光下移,那男人也飞速露出自行车票的一角。 红旗。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红旗自行车的价格,默算了一下,说道,“一张票外加二十五块钱。” 男人眼里不禁泛起苦意,周明礼不紧不慢的说,“你知道永久有多紧俏,我家买车是给我媳妇骑的,要不是我媳妇太矮,骑不了永久,我都不乐意把票拿出来换。” “你要是不着急,可以去其他地方再问问,我是不急的,毕竟我就算是要一张票,外加三十块,等着人来换,也是能等到的。” 周明礼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模样。 他着急,他当然着急了!他在黑市都等三天了,就没有遇见卖永久牌票的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男人不愿意就这么让票白白飞了。 第26章 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他磨磨牙,说,“十五,兄弟,我买车还要一二百块钱呢,你多要的话,我就真不够了!” 周明礼还价,“二十四,我没和你多要,你一个红旗的票来换永久,我要价这么低已经是便宜你了。” “十七,十七怎么样,我再搭给你一些其他的票!” 周明礼咬死,“二十三……你让我看看有什么票。” 男人低声说,“一张手电筒票,两张棉布票。” 手电筒。 周明礼微顿,看了看男人,说道,“十九,外加你刚才说的票,行就换,不行我就走。” 男人睁大眼睛,“这张手电筒票就值三块了!” 周明礼闻言,作势就要走。 男人连忙拉住他,“行行行,十九就十九!” “兄弟你心太黑了!”男人一边心痛的拿出了票和钱,飞快和周明礼达成了交易。 周明礼把票揣进兜里,压低声音问,“你是国营饭店的?” 那男人震惊看着他。 周明礼坦然道,“朋友体格健硕。” 指甲缝里还有面粉残留,这不是在饭店或者与厨子有关的岗位工作,周明礼就不姓周了。 男人警惕起来,“我告诉你,你可别想着坑我!我是不可能说我在哪里工作的!” 周明礼笑了笑,“没想坑你,我们在这种地方见面,拆穿了对谁都不好。” “我就是想问,如果有兔子,野鸡之类的你们收不收?要是收,我去哪儿找你?” 闻言,男人上下打量了周明礼一眼。 周明礼也人高马大,男人想了想说道,“你要是有,就去石料厂的后厨,找姓曲的,保证给你的价格公道。” 周明礼点头,“我知道了,朋友再见。” 男人达成了目的,两人各自离开。 周明礼还想看看黑市有什么他需要的票,就听有人喊,“红袖箍来了!快跑!” 周明礼立刻跳上自行车,蹭蹭蹭蹿得比谁都快。 不多会儿,他回到江瓷身边,路上还看到红袖箍压着一个人十分高傲的从人群走过。 “刚才发生了什么?”周明礼问江瓷。 江瓷就把方才在书店发生的事情对周明礼说了一遍,“你应该碰见了吧?那群红袖箍带人离开。” “嗯。”周明礼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微微颔首,旋即又道,“不说这个,票弄到手了,红旗的。” “红旗也行啊……手电筒票!”江瓷嘶了一声,盯着那手电筒票有些不敢相信。 周明礼笑出来,“一个石料厂后厨厨子拿来的,那种场子有这种票也不奇怪。” 这年头偷什么东西的都有,石料厂占地大,又难防,厂子里肯定会订一批手电筒票,专门让人去买手电筒以便夜间巡逻。 “先去买自行车!”江瓷小手一挥。 他这张票换的是中间不带杠的那种自行车,江瓷骑正好。 虽然没有永久那样一辆自行车一百七八十那么离谱,却也花了一百一十五。 买完自行车,周明礼和江瓷就开始着手买其他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粮食,白面票用不了,更别说是米了,供销社都没有。 周明礼只能换其他的面。 各种面加在一起,周明礼一次性买了五十斤,面这种东西是不用嫌多的,什么时候都不能嫌弃多。 紧接着又是各种需要用的东西。 油盐酱醋,还有料酒,周明礼昨天去钱家买肉时搭给的下水还没做呢…… 新的洗脸盆,碗,筷子,皂子,毛巾,洗头波,蚊帐…… 周明礼拉着江瓷,让她瞧瞧还有什么需要的。 江瓷低声说,“衣服。” 周明礼顿时明白了,江瓷从口袋里拿出布票,“我们要买衣服。” 售货员看都没看她手里的布票,说道,“哪有成品衣服?你要买布就是买布!” 江瓷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年代,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能穿就行,要新衣服那就自己扯布自己做。 江瓷小心提道,“那外汇券……” 售货员对这个词汇一脸陌生。 江瓷就明白自己大概记错了,外汇券出现不是这个时候。 她不再多说,道,“那就扯布,扯……” 江瓷说不出来了。 老天爷,谁知道一个人做一套衣服需要多少布啊?! 更何况是她! 她对这个根本就没有概念。 周明礼接过江瓷的话茬,十分谨慎的再次看了一眼布票上面写的,说道,“我们扯三尺棉布。” 售货员这才去拿布。 江瓷看了一眼,约莫也就一米多点的布,心想,这么点怎么够给一个人做一套衣服? 她心情沉重的接过那三尺布,周明礼又买了针线。 售货员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店里还有最后两盒雪花膏,你们要不要?” 江瓷还没说话,周明礼便当机立断,“要。” 江瓷侧眸看了周明礼一眼,没说什么。 售货员便将那两盒雪花膏给他们。 周明礼接着又换了那张手电筒票。 临近中午了,江瓷和周明礼才把成堆的东西往自行车上塞,面袋能吊在从大队长那借来的自行车前杠上,盆里也能放一些厨房用品,零零散散能绑的都绑上。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敢在镇上多待。 他们买东西太多了,扎眼的很,以防有人盯上他们,把东西装好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就各自骑了一辆自行车,闷声飞快往山定大队所在的方向骑起来。 幸亏他们骑了自行车跑得快,江瓷和周明礼刚出终墨镇,他们身后就出现好几个跑着的半大小伙子气喘吁吁。 “他娘的,跑的可真快!” “早知道在镇上就该把他们给打劫了,那么多东西呢!” “再后悔也没办法了,记住他们的脸了吧?下次他们再来,一定早早给我按住了!” 这群半大小伙子眼底闪烁着贪婪的光。 江瓷和周明礼回到山定大队时,太阳正烈得很,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路上和田地里都没人,多数都回去午睡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就把自行车骑到了自家门口。 周明礼说,“你去接俩孩子,我把东西给放好。” 江瓷,“好。” 江瓷往于家走,还没走多远,忽然听到周明礼大喝一声,“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第27章 周老大大闹周家 周明礼刚刚将自行车前杠上挂着的那五十斤面给搬下来,目光落在他们休息的那间房的窗户上时,忽然察觉到不太对劲。 今天早上离开时,江瓷和周明礼把门窗全都关好,并把门给锁上了,就是担心有小偷会趁他们离开跑进去偷东西。 临走前周明礼还检查了一遍,眼下靠近厨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缝。 紧闭的窗户怎么会有一条缝? 周明礼立刻打开窗户,一眼就把屋内所有陈设全部看清——里面有一个人! 不是周苗,不是周阳,更不可能是他和江瓷,那是一个陌生人! 他躲在床下,脸虽然没露出来,可脚和腿都露出来了,周明礼一眼就瞧见了! 周明礼喝了一声,惊动了那个陌生人,同时听到的还有江瓷。 江瓷见状,立刻跑起来,脸上的汗还没干,人就跑向于家。 “于大哥!于大哥!我家遭贼了!!!” 江瓷人还没进去,就冲着于家大门大喊。 正在午睡的于大哥于大嫂顿时就醒过来了。 贼! 这种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令人痛恨与不齿的败类! 于大哥匆忙穿上鞋就往外跑,冲着于大嫂喊了一句,“你别出去,看着小孩儿!别让他们乱跑!” 于大哥跑出门,就瞧见满头大汗的江瓷。 “贼在哪儿?!” “我……我家!” 江瓷还有些气喘,她和周明礼回来的路上都不敢走慢一点,那自行车啊,一路骑的火花带闪电,自行车有事没事她还不清楚,但江瓷本人一定有点事儿。 于大哥还没来得及多问,就听到一声轰隆响。 两人忙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周家的屋门被人……踹烂了。 烂了。 于大哥立刻朝周家跑去。 这会儿,站在周明礼面前,把屋门踹烂的人,正阴冷又愤恨地看着周明礼。 周明礼面前的两辆满载而归的自行车,他脚下的面粉…… 这全都是周老二用他的钱买的! 一百五十块! 周明礼冷冷看着那男人,一字一句,“你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周老大……” “我这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老二,你他娘的可真能花,这是我的钱!你一天给我花光了?!” 周老大都快气死了! 今天十一点快十二点的时候,周老大去上工,从别人嘴里听到江瓷和周明礼去镇上还没回来。 周老大心思顿时就动了起来。 他可还记得周明礼从他手里拿走的那一百五十块钱呢。 周老二直接跑他家威胁他要钱,全然不顾兄弟情份,那他去把那一百五十块偷回来,周老二又能拿他怎么样? 周老大只要想起自己损失的那一百五十块,就心痛得很,反正他和周老二已经撕破脸了,他拿回自己的钱,也没关系吧? 于是周老大装模做样的上了一会儿工,正准备去周明礼家里偷钱的时候,被他婆娘喊去回家吃饭,周老大心里一盘算,周明礼身上有伤,江瓷也不是什么有体力的玩意儿,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 于是周老大先回家吃了饭,这才去周明礼家。 如他所料地那样,周明礼家根本没人,俩小兔崽子在于家,压根没回来。 周老大几乎大摇大摆地进了周明礼家的厨房,厨房里压根什么都没有,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锁,厨房便没有锁。 饭,菜,面今天早上的一顿饭几乎都吃光了,剩下一些少到可怜的调味料,也不值几个钱,就只剩下一堆闻上去就令人作恶的猪下水才处理了一半。 周老大闻着那味儿,恶心的不行,立刻从厨房出去,厌恶的在地上吐了一口痰,“穷痨鬼!” 里屋的门锁了,但窗户没有锁,周老大翻着窗户就进了里面。 这里就是被江瓷和周明礼当作一个睡觉的地方,两人反复收拾了好几次,虽然墙壁依旧尽是黑污,可该规整到一起的东西都规整到一起,洗干净的衣服折起来放进了仅有的柜子里,“江瓷”下乡时带的水壶放在缺了一条腿被架在柜子边角的桌子上,床上铺着干干净净的麻布床单,整个房间看着整洁了不少。 周老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推翻了桌子,把柜子打开,开始翻腾起来。 全是补丁的衣服被随意扔在地上,东西被掀的乱七八糟。 “他妈的,老子的钱呢。” 柜子里放的就是衣服,根本没藏钱。 周老大一脚踩在那些衣服上,又开始翻床。 床单,枕头,能扔的全都扔地上,方方面面,不放过一个角落。 要不是警惕着于家,没敢搞出大动静,周老大都想把整个床都给掀了。 枕头上用的红色枕单,好巧不巧,落在了周老二藏铁盒子的那处,挡了个严严实实。 周老大找了一圈,把房间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能扔的东西都扔了,竟然连一分钱都没找到。 他气得不行。 暗想肯定是周老二和江瓷去镇上把钱都带上潇洒去了。 他咬牙切齿,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心里才好受了一些,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门外有自行车刹车的动静。 周老大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最后躲到了床下。 接着,他就听周老二要江瓷去接孩子的话。 周老大暗暗揣度,一会儿趁周老二忙,就从窗户跳出去跑走。 可谁料,周老二竟然这么警惕,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还大喊了出来! 真该死!于老大肯定听见了! 周老大气急了,新仇加旧恨,让他直接从床底下出来,冲着门就来了一脚! 门就这么给踹烂了。 看着眼前满载而归的周明礼,周老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钱! 他的一百五十块钱!全都被周老二这个遭瘟的给霍霍完了! 他竟然还买了一辆自行车! 周老大的眼睛都气红了,这都是用他的钱买的! 第28章 江瓷,我一定要杀了你 周老大一想到他的钱被周老二花光了,那气血翻涌,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卡崩就断了。 所谓亲兄弟为了一个馒头都能打起来,更何况是一百五十块钱? 现在这年代,农村家庭一年能落个几块十几块都是家里人勤劳能干,花用节俭,一百五十块,这可是农村家庭好几年才能挣到的钱! 周老大气蒙了,发了狠,冲上去抡起拳头就朝周明礼砸去! 周老大倒卖从地主家抢来的古董珠宝金银也赚了不少钱,虽然没有周老二潇洒,可吃得也不赖,人高马大,比现在还带着伤的周明礼要能打多了。 周明礼谨慎,没和他硬碰硬,立刻躲了过去。 周老大一拳没砸中更气了,追上去抓周明礼,可这孙子贼的很,周老大抓他就躲,滑不溜秋根本抓不住! 奶奶的周老二,你他娘的有这身手,那天我一推就被那群人抓住? 周老大在心中大骂,抓不住周老二,周老大转瞬就把自己的目标放在那两辆自行车上! 他当即就冲着那两辆自行车上面放的东西去了。 花我的钱!老子让你花我的钱!我全都给你砸了! 周明礼不怕周老大冲着他来,怕周老大打上那些东西的主意! 察觉到周老大不追他反而搞自行车上的东西去了,立即上去阻拦! 可周老大距离那两辆自行车更近,周明礼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就当周老大快要一脚把自行车给踹翻时,周老大的伸出去的腿被人狠狠打了一棍! “嗷!” 周老大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于大哥手里拿着扫帚,怒视周老大,“周老大!你想干什么?!你这是想干什么!” “姓于的!我家的家事和你有屁关系!你多管什么闲事!” 周老大抱住自己的腿,满眼都是仇恨的瞪于大哥。 于大哥可不听他胡咧咧,扫帚冲着周老大挥了挥,“什么家事?这是你家你跑过来撒野?偷东西偷到自家兄弟头上来了,我们山定大队怎么有你这种败类!” 江瓷紧赶慢赶跟着于大哥后面给跑过来,看了一眼被踹坏的门。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这会儿江瓷算是看清了房间里面被弄到一片狼藉的场景。 她脑子嗡地一下就充了血,眼睛都红了。 从穿书到现在,江瓷没喊过苦,没叫过累,自知这个年代资源紧缺,很难将自己的生活提升到以前的水平,她努力适应,跟着那些农民一起下地,吃窝窝头。 干着以前从来不会干的活,吃着从来没有吃过的苦。 这一切江瓷都能忍。 她和周明礼商量着努力要把日子过好。 她们打扫房间,把东西规整好,该归类的归类,已然能让自己勉强看顺眼一些。 可就是出一趟门,只过了几个小时的功夫,门烂了,剩了三条腿的桌子塌了,洗干净叠整齐的衣服被扔了。 她投注的心血,计划踏出的第一步,就这么被人给糟蹋了个满地。 江瓷猩红着眼睛,满脸满身的汗水,脏污混杂着令人难以接受的刺鼻味道,无一不让她疯狂,煎熬。 她什么话都没说,抬步走到被踹烂的门前,弯腰,直接钻进去,抄起立在门后自家的一条棍子。 那当然不是江瓷和周明礼专门搞来防小偷的,那是以前周老二用来打“江瓷”的。 江瓷又从门内钻出来,她手中握紧了棍子。 江瓷。 周老大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一个臭娘们能有什么能耐? 被周老二打,被夏磊打脸,被柳殷殷欺负,江瓷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大蠢货! 现在的周老大也没注意江瓷。 他也没看到,握着棍子的江瓷冲着他来了。 周明礼瞧见,立刻上去抓住江瓷的手,“江瓷,你冷静点,现在不是闹起来的时候。” 江瓷转眸看向他,“三,二。” 周明礼被她盯得头皮直发麻,在江瓷最后喊出一之前,松开了手。 她迈着冷静发疯的步子,走到周老大的身后,扬起手中的棍子冲着周老大的脑袋,咣的一下,就是一棍! 速度之快,站在周老大面前的于大哥都没拦住,周明礼沉默的看着江瓷的动作,全然没有阻拦之意。 周老大被江瓷这么一闷棍的偷袭,脑袋嗡嗡的,他扭过头,看向身后的人,直直撞进江瓷的眼睛。 寂静如深渊,冷漠诡秘,让人胆寒。 周老大下意识在正午烈阳照耀下打了个冷战,反应过来时,他便愈发的愤怒,“臭娘们!你竟然敢打我!” 周老大立即就要抓她,可手才抬起来,就被一旁站着的周明礼给抓住! 江瓷对着他的嘴,又来了一棍! 周老大整个脑袋往后仰,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两颗混杂着血的牙蹦飞,沾满黄土滚了老远。 江瓷握着棍子走到周老大的面前,声音冷的像是冰碴,“这是你家吗?你来这撒野。” “无主擅闯,不问擅拿,你不是偷不是贼谁是?” 江瓷夹杂着寒霜的话继续,“在这里我才是主人,教训贼教训小偷,你去满村里问问,谁说我一个不是!” “江瓷……老子一定要杀了你!” 江瓷冷漠一笑,“你来个试试,看谁先杀了谁。” 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死?她就算是死,也得拉着周老大一起死! 说不定她死了还能再穿回去继续过原来的生活,不比在这个年代吃苦强? 所以江瓷压根不怕死。 周老大到底跟人混过,见的世面多,当然也知道真不怕死的人是怎样的一个表现。 不知为何,周老大在江瓷身上看到了那种感觉。 她似乎真会死也要把他给一起拖下去。 周老大顿时清醒过来,嘴里流着血,掉了牙说话都漏风,“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试试看究竟是谁先不让谁好过?”江瓷唇角扯起笑来,比恶魔的笑还要恶劣。 她说完,转身就走,手里还拿着那根棍子。 周老大见状,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连忙朝着江瓷扑去,周明礼揪住他,冷冷说,“老大,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不要来我家闹事。” 周老大彻底慌了,“你们想干什么?你给我松开!” 周明礼漠然的笑,“你砸我家,我媳妇儿把你家砸了,不过分吧?” 第29章 担心周老二把自行车给卖了 周老大满眼惊恐,周明礼仿佛看不到一样,一拳砸在他脸上,打的周老大眼冒金星。 他就这么扯住周老大的衣领,跟上了江瓷的脚步。 于大哥看了看周明礼家烂掉的门,半点都不同情周老大,他还默默跟了上去。 江瓷,周明礼和周老大一前一后,引了不少村民的观看。 “哎呦!江知青拿着棍子这是想干啥呢?” “还有周老二,他还扯着周老大的衣服往外拖呢!” “咋回事儿!咋回事儿!?江知青又作啥妖啊!” “这方向看着上去……咋这么像周老大家啊?!” “哎呦!快跟上去看热闹!!” 说着话,跟上江瓷步伐的人越来越多,跟在后面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到底咋了。 江瓷冷着脸,手中拿着棍棒一马当先,来到周老大家门前。 周老大目眦欲裂啊,没想到江瓷竟然真是来砸他家的。 在众人目光之下,只见江瓷看着半掩的门,紧接着一抬脚下去! 咣咚一声,门直接被踹开了! “江瓷!你这个贱人!你敢砸我家试试!” 周明礼对着周老大的肚子又来了一下,他语气阴沉恶劣,“你砸我家时怎么没想过停手?” 江瓷充耳不闻,大跨步的走进了院子。 周明礼扯着周老大紧随其后。 他们身后的村民,噔噔噔立马跟了上去! 周老大媳妇儿还在家洗衣服呢,听到动静还没反应过来,一大堆人就把她家的院子给挤满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周老大媳妇儿迷茫的喊了一声,在看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周老大,尖叫了一声,“老大啊!你咋了!?” “咚!” 江瓷抄起了周老大家里的铁铲,冲着他家放在厨房门口的水缸就砸了下去。 水缸直接烂成了两半。 周老大媳妇儿惨叫,“哎呦!我的缸!!” 周老大媳妇儿看向江瓷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仇恨,“你谁啊你!敢来我家砸东西!” 周老大媳妇儿直接冲了上去,要和江瓷撕扯。 江瓷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巴子! 啪的一声! 打的周老大媳妇儿眼冒金星,踉跄后退。 尾随而来的那些村民:“嘶!” 看着江瓷冷酷冰寒的目光,噤若寒蝉。 周老大去她家就是为了找回他的钱,所以才胡乱翻东西。 江瓷就不一样了。 她见什么贵砸什么。 你周老大买了暖水瓶是吧? 江瓷木棍一扫! 碎了。 你周老大用瓷碗是吧? 江瓷木棍一扫! 全脆了。 你周老大家还买收音机是吧? 江瓷一摔! 很好,收音机里发出嘶嘶啦啦的动静,坏了。 什么东西值钱,她就摔什么东西。 周老大媳妇哭天喊地,“你们谁拦拦她啊!” 谁敢上去拦啊! 江瓷这个人疯了啊,你没看到她砸的眼睛通红,明显上头了吗? 她手里还拿着棍子呢!这谁敢上?万一自己被她也打了一顿那可咋办? 没人敢出这个头,缩着脖子在外面看。 一通下来,江瓷把周老大家里被摔得稀巴烂,她还把周老大放零用钱的盒子给找出来了。 江瓷也没看里面有多少钱,在周老大能杀人的目光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出完了气,冲着周老大弯唇一笑。 “我江瓷有仇必报,欢迎你再来我家,砸门,砸窗,把能砸的都砸了,随便你。”她的笑在周老大眼里,全都是恶劣与挑衅。 “我随便你砸,等你下次家里再添好东西的时候记得叫我。” “我来替你把这些东西全都给砸了。” 周老大和周老大媳妇儿被江瓷这几句话给气得眼冒金星。 过来围观的村民可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这是周老大去了周老二家里闹,把他们家给砸了,江瓷这才来报仇啊。 “砸的好!活该!” “还是当哥哥的呢!竟然去自己亲弟家里闹事儿!” 江瓷拿完了钱,扭头就离开周老大家里。 周明礼看着几乎能杀人的周老大,低头在他耳边低语。 “……” 周老大眼神愈发愤怒起来。 周明礼一笑,下一秒,笑容尽收,照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本来就满嘴是血的周老大唔了一声,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周明礼松开他,拍拍手。 转身,走了! 于大哥跟在他们身后,默默的打了个抖。 这周老二和江瓷,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 周明礼仿佛没事人,解决了周老大,语气平和的对于大哥说,“于大哥,我家的事都解决了,刚才真是谢谢你赶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于大哥摆摆手,神色有几分古怪,“如果周老大再报复你们咋办?” 周明礼颔首,余光瞥向江瓷,“那就送他进去蹲笆篱子。” 好主意。 于大哥没忍住,又谴责,“周老大这货真是坏到家了!偷东西都偷到亲弟弟家里来了!” 说话的功夫,他们也到了家,于大嫂带着周阳周苗正站在他们家门口呢。 两个小孩儿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迈着小步子噔噔跑到了江瓷的身边。 这会儿的江瓷已经冷静下来了,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严肃。 于大嫂跟着走近,一眼便瞧见了那被踹烂的门。 “哎呦!这天杀的!周老大怎么不去死呢!”于大嫂一瞧见里面一地乱七八糟就开始骂起来,“这不是糟蹋人吗!” 她又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江瓷。 这城里来的姑娘才改好,就遇到这种极品大哥,她不生气谁生气啊。 有好事的人跟过来看了看周明礼家,脸上表情扭曲的不行。 连门都给人踹烂了,周老大挨着么一遭真不亏! 活该啊真是! 江瓷已经平静完了,站起身,对周明礼说,“你先把门给卸下来,把自行车还回去,这里我收拾。” 周明礼:“好。” 她对于大嫂道,“今天谢谢你们一家了,我家乱糟糟的,也不好招待你们,等我们收拾完,再请你们家吃饭。” 于大嫂性子爽利,“邻里邻居的,说这个干啥!” “老于,搭把手!”于大嫂喊了一声自家爷们。 于大哥也不多说,和周明礼一起把门给卸了。 江瓷和于大嫂这才走进屋内。 一眼望过去,满目狼藉。 于大嫂又不禁开始骂起来,“这个周老大,真是个该死的,好好的家被搞成这么乱!” 就算骂的再狠,该收拾也得收拾。 江瓷和于大嫂一起捡扔在地上的东西。 干净衣服上还粘着泥土混杂着细碎秸秆的脚印,于大嫂在心中骂了一句糟践东西的玩意儿! 四个大人收拾的快,于大嫂对江瓷说,“我们去把这些衣服重新洗一下,还有这被单,枕单,都得重新洗。” 周明礼闻言,便说,“嫂子,东西我洗就行,您不用管。” 江瓷已经把东西都扔进了盆里,说,“嫂子,我们走吧。” 周明礼微顿,江瓷看了他一眼,“你去找大队长,看看门需要什么木料,还有砌院子的砖。” 于大嫂和于大哥相视一眼,听明白江瓷的话了。 周老大敢这么正大光明的来他家偷东西,周老二要弄围墙,就不能再想着糊弄了事,必须整好一些才能防的住人。 周明礼点头,“好,自行车的盆里放的有洗衣粉,用那个洗。” 江瓷和于大嫂带着孩子去了河边洗衣服。 周明礼则和于大哥把自行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下来。 于大哥看着还有些啧啧,“你们买的东西可真不少。” “这都是之前我攒下的钱,既然要过日子,就得把之前没拿的东西拿出来。” 于大哥心想,可不就是大出血了嘛。 规整了一番,于大哥还担心周老大趁周明礼去大队长家再回来偷,便让周明礼自己去,他替他们看着。 周明礼也没多说什么,骑着自行车又去了大队长家里。 大队长今天就没能睡午觉,担心周老二把自行车给偷走卖了。 第30章 我的肉!!! 瞧见他远远的骑回来,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周明礼把自行车停到原来的位置,没着急走,问道,“大队长,我家的门被周老大踹烂了,想生产队批点木料,和石砖,做门和围院墙,您看看怎么个流程。” 门被周老大踹烂了?! 大队长都惊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明礼也没想着给周老大隐瞒,把他们从镇上回到家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队长。 大队长脸色有点黑,背起手,“走,我去你家瞧瞧到底怎么个事儿!” …… 江瓷和于大嫂在河边洗衣服,她看着于大嫂怎么洗,跟着她的动作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学。 周苗也想拿着一起搓,小手刚刚碰到衣服,就被江瓷轻轻打了一下小手。 江瓷说道,“你才多大,不许玩水,去和哥哥到一边玩。” “我帮娘洗衣服。”周苗小奶音里带着点希冀。 江瓷就说,“等你长到七岁再帮我的忙吧。” “你家苗苗倒是懂事的很。”于大嫂含笑的看着周苗,“今天她在我家一点都不闹,可乖了,阳阳倒是和大柱二柱俩能玩得起来,跟在他们身后乱跑。” 江瓷笑了笑,“阳阳性格比较活泼。” 说周阳周阳到,他跑到江瓷身边,声音憨憨的,“娘,我想玩水!” 江瓷,“小孩儿玩水,晚上见鬼。” 周阳和周苗眼睛同时都睁大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鬼!?” 他们开始东奔西窜起来,嘴里还忍不住的尖叫,“啊啊啊!!” 这俩小孩儿的动静太有意思,于大嫂忍不住直笑。 就连江瓷,眼底也不禁多了些笑意。 周阳和周苗跑了一圈,最后老老实实地缩在江瓷地身边,不敢再乱跑,也不敢再说玩水的事了。 于大嫂说,“你们还得再买一把锁,省的再有小偷往你家跑偷东西。” 江瓷深以为然,颔首说,“还得把门做的结结实实,谁也踹不烂。” 周苗懵懵懂懂的仿佛听明白了什么,“娘,我们家进小偷了吗?” 江瓷还没回答,于大嫂就在一旁说,“对啊,幸亏你妈和你爸把值钱的东西都给带走了,不然你家可就要遭殃了。” 周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呆了呆,紧接着,忽然就往家的方向跑。 周阳瞧见,他也跟着跑,一边跑还一边说,“苗苗!苗苗!你跑啥!” 苗苗说,“我的糖!我的糖!” “小偷偷糖!” 周阳傻了一秒,紧接着,哇了一声,吭哧吭哧小短腿跑的比周苗还要快,“我的肉!!!” 江瓷和于大嫂相视一眼,扑哧地笑了出来。 俩小孩儿顶着大热的天跑回了家,一溜烟进了房,各自跑到自己藏东西的小角落,开始翻找起来。 于大哥瞧见这俩萝卜头,“你们俩干啥呢?” 周阳和周苗可没空搭理他,闷头找着自己的东西。 周苗翻的是她生病吃药时娘给她的糖,而周阳…… 他偷偷藏了两块肉! 昨天晚上吃肉的时候他偷藏了两块呢! 可不能让小偷给拿走了! 周苗翻出了自己的糖,大松了一口气,可周阳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肉啊!我的肉!” 周阳一小孩儿凄惨的哭声在这乱糟糟的狼藉中,显得格外凄惨。 周明礼和大队长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听见小孩儿凄惨的哭泣,大队长被吓了一跳。 他快走两步,果然看到墙上倚着被踹烂的两扇门,再往里,桌子塌了,地上还有尚未来得及清扫的木屑,整个房间里也刚刚清理一遍,床上连个床单都没有,东西胡乱放着。 两间破屋,乱七八糟,瞧着就凄惨。 特别是再加上一个痛哭流涕的黑瘦小屁孩。 惨。 谁看了不说一句惨? 大队长脸黑如锅底,“这都是周老大弄的?” 周明礼点头,于大哥这时候也站起来,“没错,我可以作证,大队长,姓周的那个就不是什么好货!你不知道他有多坏!偷东西偷到自家兄弟家不说,还把东西给砸了个遍,扔了个遍!你看看那门,这是一个当哥的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大队长骂了一句,“这个混球!” 周明礼漠然说,“没事,我媳妇儿已经把他家也砸了。” 大队长一梗,差点没被周明礼的话给噎死。 他也不耽误正事儿,看了看周明礼家的里屋的门,说,“队里还有木料,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些都是需要你拿票和钱买的,但我想你家也没有票。” 周明礼默默的不说话,他的确没有这种票。 “你家也该拾掇拾掇了,下个月发饷的票里我做主先匀给你做门和围院墙的票,不过钱你需要先拿出来,给会计做抵押。” 闻言,周明礼也不含糊,问,“需要多少钱?” “你打算围多大的院墙?” 周明礼想了想,在四周看了一圈,给拿着木棍估摸着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 大队长思量片刻,说,“这么多砖估计得要二三十,你先拿十五,五块算门钱,十块是砖的抵押。” 周明礼没犹豫,从兜里掏了之前去黑市换自行车票时那兄弟给的十九块,抽了十五给大队长,“剩下该交的钱你跟我说,我都补上。” 大队长点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个月可得拿满工分,不然换了你围院墙的票,就领不到多少粮食了。” “我都明白。” 大队长还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说,叹了一口气,“行了,我先走了。” 说完,大队长就先离开了。 这时间也过去不少,周明礼让于大哥先去上工,剩下的东西他自己收拾。 待于大哥也走了,周明礼才进屋,看哭唧唧的周阳。 “你哭什么?” “肉……爹……我的肉被小偷偷走了!” 周阳委屈,周阳难受,周阳想哭! 周明礼看向周阳的目光多了点古怪。 做熟的肉味道很大,更何况是什么东西都很容易变质的夏天。 江瓷和周明礼昨天晚上忙完回去休息,躺在床上就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那是熟肉变质的味道。 现在冰箱很少见,更何况是乡下,压根就没有冰箱。 江瓷和周明礼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散发味道的位置。 一个小布包,包着两块肉。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俩一致决定把这块肉给扔了。 罪魁祸首之一——周明礼十分淡定的把锅扔给了周老大,“是他偷走了你的肉,以后离他远一点,他给你什么也不要吃,不然,他会把你也给骗走。” 第31章 请客 重新洗过的衣服床单之类的把整个院子的晾衣绳都摆满了,周明礼简单做了手擀面下锅,又打了最后剩下的两个鸡蛋,放了把韭菜,做韭菜蛋花做浇头,弄了几碗面条。 江瓷和周明礼这一顿折腾着实饿的不行,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闷头吃面。 饭后江瓷和周明礼弄水分别在家里洗了个澡,两人又合力把新买的蚊帐给挂上,躺在光秃秃的凉席上,江瓷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周明礼翻了个身,看着她面上的疲惫,抬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半晌自己也睡了过去。 这忙碌又累人的一上午,实在是太累了。 周明礼比江瓷醒的早一些,他先去医务站换药,又被大队长喊去看了木料。 山定大队的房屋都是统一建成的,所有改造,加建都需要到大队长这里报备,而周家的房子统一建成之后还没做过改造,木工那里就有房子门窗的尺寸,周明礼和木工一说,木工就带着他去看了准备好做门的木料。 木工是个沉闷木讷的人,只说正事,“这些木料都是现成的,你要是要的急,我今天就能给你做好。” 周明礼点头说,“能尽快做好那就今天做好。” 家里连个门都没有,他一个男人没什么大不了,可江瓷不行。 今天他们吃过饭,江瓷就在屋内反复问他有没有其他人来这边。 屋外的周明礼也就只能反复回答没有。 他家刚添置那么多东西,晚上他睡觉恐怕都睡不安稳。 木工点了一下头,“行,我做好了拿板车推过去。” 沟通完,周明礼没着急回家,看了一眼在门外的大队长,压低了声音,“有没有桌子,我家的桌子已经彻底断掉不能用了。” 周明礼拿了两块钱出来,塞进木工的手中。 木工看了一眼,不紧不慢的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说,“晚上和门一起拉过去。” 周明礼感激道谢,把桌子的事搞定,周明礼才回家,他们也没有表,只看了看依旧灿烂的太阳就知道这估摸着也就才三四点的样子。 他进屋看了一眼还在睡的江瓷,出门到厨房处理那些猪下水。 今天上午他在镇上买了去腥除臭的材料,把猪下水又清洗了个遍,剁好,直接开始卤,卤猪下水是现在周明礼能做的最简单的菜式。 家里虽然添置了很多东西,但有些是不能立即能买得到的。 比如新鲜的蔬菜。 他家就只种了一些夏天最多的豆角,黄瓜,韭菜和辣椒,其他菜一概没有。 而其中韭菜已经很多都不能吃了,六月韭,臭死狗,周明礼今天中午做的那一锅面条里面下的是最嫩,勉强能食用的韭菜。 其他蔬菜还没有精细打理,结的豆角和黄瓜很少。 他家在吃上的确有很大的问题。 周明礼在心中默默想了想,往锅下添了一把柴。 大锅内的水咕噜咕噜香,肉味很快就飘开,周明礼计算着时间,没有再添柴,只让小火继续温着,自己出了厨房。 江瓷已经醒了,周明礼一出来就看到江瓷带着俩小孩儿,正往厨房方向瞧。 江瓷没想到周明礼会突然出来,发馋的模样被周明礼逮了个正着,她立即把目光挪开。 周明礼笑了出来,问道,“饿了吗?” “没有。” “饿了!” “饿了!” 第一句是江瓷回答的,下面异口同声回答的是俩小孩儿。 他们可馋可馋肉了! 周明礼看了俩孩子一眼,对江瓷说,“还得蒸些窝窝头,需要再等四十分钟。” 江瓷说,“把于大哥他们一家也叫过来吧,请他们一起吃。” 周明礼,“你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那我现在就去请人,免得他们做上晚饭推脱不来。” 江瓷说完,就带着孩子去于家说吃饭的事儿,走到半路,她扭头问,“你做的肉够多吧?” 可别人请来了肉不够吃。 周明礼坚定的点头道,“管够的。” 他以前可是钱大婶的常客,那些做搭头给他的猪下水有两个猪肺,不少猪大肠,里面还有一颗猪心,周明礼拎着这么多搭头,怎么也有两斤多。 昨天那三斤肉又没有全用完,一会儿再炒个肉片豆角,窝窝头多蒸一些,怎么也是够吃的。 江瓷听他这么说,心里才安稳,去于家请人来吃饭。 于大嫂听说江瓷和周明礼邀请她们家吃饭,立马摆手,“这有啥的,你要是真想谢我们也得等你们安定下来再谢啊,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先顾着自己!” 江瓷言辞恳切,“以后请的是以后的,今天你和于大哥在我家忙前忙后的,我们不答谢心里也过不去,以后都不敢再上门请你们帮忙了。” “你这个孩子,真是的!”于大嫂脸上多了些动容。 看着江瓷的目光也带上亲近,“那行,一会儿我炒俩青菜,端过去咱们一起吃!” 江瓷笑道,“还得搬过去几个板凳呢,不然咱们这么多人,可不够坐的。” “成!”于大嫂爽快答应了,扭头对着家里的大柱二柱喊,“大柱二柱!你们俩一人搬俩板凳去你周叔家去!” 大柱和二柱已经是八九岁的孩子了,皮实得很,刚刚放学回来,就被亲妈指挥着干活,哀声载道的拎着板凳跟在了江瓷的身后。 周家还没他家吃得好呢,去他家吃啥啊。 大柱和二柱挤眉弄眼的搞小动作,不是太想去周家吃饭。 可周阳不这么想,他很高兴的跟在两个大哥哥的身后,努力说,“我家做肉了!肉最好吃了!” 二柱说,“吹牛吧,前几天你妈还去我家换窝窝头和鸡蛋,你家怎么可能有肉吃?” 周阳着急了,“我家有肉!” “哼,不信。”二柱扭过头,不搭理这个小屁孩。 大柱却忽然动了动鼻子,拿自己的肩膀拱了拱自己的弟弟,“二柱,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这么香。” 周苗仰着小脑袋,说,“那是我爹做的肉!我爹做的肉最好吃了。” 二柱眼睛都直了,“你家真做肉了?” “那当然。”周阳掐着小腰,还想说什么,就被江瓷拍脑袋。 周阳嗷呜一声,可怜巴巴的抱住脑袋吭吭唧唧。 “你爸妈今天帮了我们大忙,婶子和叔叔才想着请你们吃饭,别想那么多,到点去吃就行。”江瓷神情淡定的对大柱和二柱说。 大柱和二柱哇了一声,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很快来到周家厨房前,果不其然,闻到了一股非常非常浓郁,浓烈,霸道,他们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 香!太香了! 是肉的香味儿! 第32章 想吃鱼吗 周明礼正在揉面,两个小子蹭蹭的闯了进来,大柱挤开弟弟,对周明礼说,“周叔,我帮你烧火吧!我烧火可厉害了!” “我也能我也能!周叔我给你打下手!” 这两个小子嘴上说着帮他的忙,可目光都落在地锅的其中一口上,那冒着热气儿的锅,散发着浓郁肉香的味道,就算是打下手在这里多吸两口味道也是赚的啊! 周明礼看了看这两个小子,“你们两个真要是有力量,那就去把厨房旁边的那个空地的草给拔了,一会儿开饭随便你们吃。” 大柱和二柱眼睛立刻亮了,“真的?!” 周明礼颔首,“我不骗小孩。” “我们这就去!” 说完,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跑出去,开始在厨房旁边有很多杂草的空地上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 烧火的成了江瓷,外面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江瓷就看周明礼把发好的面揉成团,然后来回搓成长条,揪下一个个小剂子,挨个揉搓。 周明礼真知道怎么做饭,江瓷瞪大眼,就瞧见他手上那一个个不规则的小剂子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窝窝头的形状,柔滑的静置在案板上。 三和面做成的窝窝头初看有些发黑,但这已经是她们在镇上买的最好的面粉做成的窝窝头。 应该比之前吃得要软一些……好入口一些……吧? 似乎是能看得出江瓷心里的想法,周明礼低头看着她,“面比我们之前吃的要好一些,粉质比较细,也没那么多不明的麸质,入口没那么拉喉咙。” “以后日子好了,白面会更多,咱们也不用吃窝窝头。” 江瓷:“。” 她是那么挑嘴的人吗? 江瓷无奈道,“现在能有吃的就行,我没那么严苛。” 周明礼,“我想让你过好点。” 江瓷微怔,看着灶火内不断烧着锅底的火舌,一时没有回答。 这句话就好像是周明礼随便从口中说出来的一样,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深究其中道理,等另外一口锅内的水烧开了,便将窝窝头给放进去开始蒸。 刚把窝窝头放进去,外面就传来一声叫,“周老二!” 周苗和周阳噔噔噔跑过来,齐声喊道,“爹!有人来了!” 周明礼把锅盖盖上,这才出了厨房 是木工推着板车把门给送过来了。 周明礼惊讶道,“这么快。” “这东西都是做惯的,你家门尺寸没变,就不会做错。”木工嘴里吸着旱烟,“过来搭把手。” 周明礼便和木工一起把木门给卸下来,大柱和二柱也很有眼色,走过去问,“周叔,这个桌子也是你家的吗?” “是,你和二柱一起把它拿下来吧。” “好!” 木工现场就把门给装上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些活都是做惯的,手熟的很,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东西给搞上了。 周明礼又拿了五毛钱,给了木工,算是他跑这么远的工费。 木工没说啥,收了钱,低声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再找我。” 他这个“需要”,说的就是椅子,以及其他家具了。 周明礼心里了然,“成,家里乱,就不留你吃饭了。” 木工摆摆手,“不用,我家今天做的也是肉!” 说完,木工推着板车又走了。 等于大哥下工,周家这才开饭。 卤肉自开了锅,那香味就不要钱的往人鼻子里钻。 于大嫂和于大哥都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 “江瓷你的手艺这么好啊?做的肉这么香!” 江瓷笑道,“你让我做个家常菜还行,这肉是周明礼做的,我可做不来。” 于大嫂便又高看了周明礼,心想,这周老二一改好,江瓷他们一家的好日子才算开始。 一大盆卤肉端上桌,一旁还有大盘豆角炒肉,这也是下饭的好菜。 于大嫂虽然嘴上说着就炒青菜,其实也是狠心切了过年时没吃完的腊肉进去炒的,虽然和周明礼煮的那一锅肉没法比,但也是肉啊! 几个孩子早就馋死了,江瓷把新买的筷子全部都烫了一遍,分发出去,唇角带着笑,“别客气,大家快动筷吧!” 大柱和二柱立刻齐齐将目标对准那一大锅卤肉! 新买的桌子太高,周阳和周苗都够不着卤肉,江瓷分别给他们夹了两筷子,两个小孩一口肉一口窝窝头,吃得整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瞧着就让人忍不住发笑。 “老二,你的手艺真不错啊!不去国营饭店当厨子真是可惜了!”于大哥尝了一口那卤肉,忍不住的竖起大拇指夸赞。 周明礼看着江瓷也夹了肉,吃后眉眼舒展下来,唇角微微上翘,“好吃就多吃一些。” “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于大哥一边吃一边说,他自己都不知道缺了啥。 周明礼和江瓷几乎是异口同声,“缺酒。” 说完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 别说馋不馋,他们也就才三天没喝过酒,这会儿想想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于大哥一愣,哈哈直笑,“你们喝过酒啊?我可没喝过,酒是啥味儿啊?” 周明礼:“不好喝。” 江瓷:“我也不常喝,以前小时候跟着父母去吃席,尝过一次,难喝。” 这话可不是江瓷瞎编的,“江瓷”是城里下乡的知青,她家里人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小时候去吃席,那“江瓷”父母都是带着自家一大堆小孩儿一起去的,连吃带拿,能吃多少吃多少,能拿多少是多少。 “江瓷”尝过父亲喝的高粱酒,反正在她记忆里,酒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 于大哥是纯纯的农民,没喝过酒,听江瓷和周明礼都说不好喝,也就不问了,闷头干饭。 待到饭饱,周明礼看于大嫂已经主动开始收拾东西,想着一会儿做的事儿,便对江瓷说,“这些你先帮忙收拾一下,我和于大哥去那边河里看看,瞧能不能抓些鱼虾。” 江瓷眼睛一动,“能行吗?” 周明礼低头对她笑,“想吃烤鱼吗?” 江瓷:“……” 该死的周明礼!怎么学会拿吃的诱惑她了?! “你能抓到我为什么不吃?” “那我争取让你吃上鱼。” 第33章 做衣服 “天这么黑,不好摸鱼的吧?” 于大哥指挥着大柱二柱回去拿桶和网,问周明礼。 周明礼转身回了屋,再出来时,于大哥就瞧见他手里多了一个很大的黑玩意儿。 周明礼推动黑玩意儿上的某处,那东西立刻亮了起来,光芒亮眼。 于大哥立刻兴奋起来,快走过去重重拍了拍周明礼的肩膀,“好家伙!你竟然能搞来手电筒!” 周明礼笑了笑,没有解释,“我们走吧。” “爸!周叔!等等我们!” 大柱二柱也嚷嚷着要去,两个半大孩子,也算是有劳动力,周明礼默认了他们也可以过去,一行四个人就从周家出发,去附近的水域摸鱼。 周阳也嗷嗷叫,“爹!爹!我也想去!” 江瓷毫不手软的把他给按了回来,不许他乱跑。 周阳蹲在门口哭,嗷嗷哭。 周苗看自己哥哥一眼,然后跟在江瓷后面,看她和于大嫂一起忙着收拾东西。 等收拾完,江瓷才向于大嫂请教问题。 她把今天在供销社买的布拿出来,道,“我不会做衣服,嫂子你会不?能不能教教我?” “哪有不成的?”于大嫂擦了擦手,将布撤开,上下看了看,“这布可不少,得有三尺了吧?” 江瓷点点头,“三尺的棉布,我想做内裤和内衣。” 话音顿了顿,江瓷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看两个孩子,“还得给周明礼做几条,两个孩子也得一人做一套衣服。” 江瓷说得坦荡,于大嫂也不觉得臊,上下打量江瓷,“咱们进屋里说。” 周明礼扯的布多,内衣内裤也用不了多少,在于大嫂的建议下,江瓷能做三条内裤,还有两件小内衣。 周苗和周阳也得一人做两件内裤。 周明礼更简单了,现在不兴什么四角内裤,给周明礼做两条大裤衩子就可以。 让江瓷学个做饭她还能学会,可这做衣服就难了,于大嫂便帮她裁好,一针一针的教她怎么缝。 江瓷勉强学会了,倒是有点兴致,就着新买的油灯,把几件内衣内裤给做好了。 周苗和周阳的新衣服是于大嫂帮忙做的,孩子还小,又是见风长的年纪,于大嫂给俩孩子的衣服放量大了一些,也能多穿一段时间。 于大嫂最是会节省的,做完大大小小这么几件衣服,还能剩下三分之一的好布。 “这些你就留着,以后需要补衣服或者再做内衣了,你比照着现在穿的裁就行,不过这点布料想做新衣服就难了,太少了。” 江瓷默默点头。 幸亏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他们要买的东西就更多了,棉被,棉袄,御寒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的。 不过现在她们可以慢慢攒,入秋后就可以慢慢做了。 送走于大嫂,江瓷把这些新做出来的内衣裤全都洗了一遍,盯着那些内衣裤,江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真是不可思议,她竟然能穿上自己做的内衣内裤。 又将房间内重新收拾了一遍,江瓷招呼周阳和周苗进屋洗澡。 周明礼和于大哥,大柱二柱摸黑来到了附近的水域。 这里算是一个小水塘,从山上河流分支流下的水到这个凹坑形成了水塘,接着又冲出一条分支,流出一条小溪往低处流。 最近都在收麦子,没多少人来这里摸鱼,周明礼和于大哥到了之后,便脱了鞋,脱了裤子,准备下水。 “大柱二柱,你们就在水边,瞅瞅有没有虾螃蟹,都装桶里!” “小心点知道吗!” 俩孩子能半夜来水边就已经很兴奋了,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开始老实在水边摸小鱼小虾。 而周明礼和于大哥,一人拿网,一人打着手电筒,踩着水轻手轻脚的往水塘里面走。 这水塘不深,最深处也就两米多点。 两人慢慢往水里面走,手电筒在水面上缓慢移动,寻找着里面游动生命。 水面漫过周明礼和于大哥的大腿,周明礼忽然握住了于大哥的胳膊,停止他转动手电筒。 于大哥一惊,当即冲亮光所在的方向看去,他们两人左侧上方,有鱼鳞在发亮! 周明礼示意于大哥拿好手电筒,他手中的网缓慢的凑上前,在水中没有任何动静。 也是因为光照让鱼的感官变的愈发迟钝,根本没有挣扎的就被周明礼给网了起来,脱离水面时,那鱼才开始激烈的扑腾起来。 “真不赖!”于大哥哈哈哈的笑了出来,“这花鲢可真大!” 开门红,周明礼当然也高兴,露出笑来,“有五六斤左右……能弄一条就能弄两条,三条。” 周明礼网着鱼回到岸边把鱼放进桶里。 得亏他们拿来的桶比较大,鱼放进去还在扑棱。 大柱和二柱瞧见,惊喜的哇了一声。 大柱毫不吝啬夸奖,“周叔!你可真厉害!” 周明礼笑问,“你们收获怎么样?” 大柱让他看另外一个小桶里的收获,“弄了好多虾!还有黄鳝!” 多数都是个头不算大的河虾,里面还有两条黄鳝,已经很不错的收获了。 周明礼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干得不错。” 大柱咧着嘴笑开了。 四个人干到了深夜,弄了三条花鲢两条草鱼,还有好几条黄鳝,这些东西个头都不小,更重要的还有一小桶虾。 回到周家,四人才开始分鱼。 周明礼说,“于哥,我们家要一条花鲢一条草鱼,那些黄鳝和虾能不能匀一些给我,我给你拿钱。” 五条鱼都是周明礼抓的,他只要两条,和一些黄鳝虾,于大哥当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于大哥算起来还觉得自己赚便宜了呢。 黄鳝他家做不好,怎么搞都有股很重的腥味儿,不过也是口肉,他家也没那么多讲究。 “要什么钱!你要是要钱就是和我们生分了,本来就是咱们一起去的,要不是你有手电筒,咱们这次也弄不来这么多好东西,我家俩大小子,多占了你一条鱼已经是占便宜了。” “大柱二柱,把你们桶里的虾和黄鳝给你周叔。” “这些东西也不值当什么,就用这桶里的虾和黄鳝换我家多分的那条鱼!”于大哥拍板,“下次咱们再去弄鱼,还得用你的手电筒呢,这些可别计较。” 第34章 生气 周明礼哪能占这么大的便宜? 和于大哥据理力争了半天,周明礼拍案说只要两条黄鳝和一些虾,其他的都由于家拎走。 这么分于大哥要是再不答应,那他可就不敢再和他们一起去摸鱼了。 于大哥很无奈,但也同意了周明礼的分法。 于是周明礼提着两条鱼和两条黄鳝以及一半河虾回了家。 新换的门很结实,里外都能锁,周明礼没着急进去,反而在外面处理鱼和黄鳝。 这种东西只要死了就不能久放,很容易有味变坏。 周明礼打算把黄鳝养养吐沙,鱼就直接杀了拿盐腌起来再晒干做成咸鱼。 门打开了,本来该睡觉的江瓷从房里走出来,搬了个板凳坐在一旁看着周明礼收拾鱼。 不是她不帮忙,江瓷没干过这种活儿,周明礼自己干的很顺手,她在一旁恐怕只会帮倒忙。 “怎么没睡觉?”周明礼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拿了个扇子给她。 江瓷给他扇风,“今天下午睡得太多,不困。” 这会儿就他们两人,周明礼说话时也就没有太多的谨慎,声音在夜色之中都多了几分温柔,“这是给你自己扇的,院里蚊子多。” 江瓷:“……” 她收回手,哼了一声,给自己扇风。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半天后江瓷慢吞吞开口,“今天周老大来闹事儿,是因为那一百五十块钱?” “百分之九十的缘故。”周明礼想起这个,心里也不是很高兴,眼底染上了一些阴霾。 “这人可真有意思。”江瓷慢慢打着扇子,说,“又怕死,又爱财,肚子里多数都是诡计占便宜。” 周明礼扭头看她,笑道,“今天被气坏了吧?” 江瓷冷哼一声,心里已经有几十个方法搞死周老大了。 对付这种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只要打不死,他就会故态复萌,永无止境的宛如苍蝇一般在你耳边一直飞来飞去。 “我爸妈之前教我过一个道理。”江瓷心情相当平静的说,“对付品德和道德感高尚的人,一个人情就足以让他们记上一辈子。” “而对付贪心的人,只需要利用他的贪心,他自己就会掉进欲望泥潭之中,怎么也爬不出来。” 周明礼颔首,“爸妈说的对。” 话音才落,他就被江瓷给踢了一下。 江瓷警告他,“那是我爸妈。” 他们俩已经离婚了,那是她爸妈。 周明礼慢吞吞说,“之前他们说就算我们离婚,我也是他们的儿子。” 江瓷语气淡淡,“那是他们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 周明礼手中的动作一停,扭头看向她。 浓郁夜色之中,他的视线充斥着侵略与强势,半分不像他之前表现出的那么沉默,情绪稳定。 “真面目,你看出我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 江瓷对于他的威迫没有一点畏缩,依旧淡然,反问,“你不会以为自己能瞒得过所有人吧?” 周明礼,“你看清我的真面目才和我离婚?” 江瓷脸冷下来,“周明礼,你真要现在和我争辩这个?” 周明礼甩了一下手,抓住她的胳膊,一用力,江瓷整个人都朝他的方向靠近了。 江瓷皱眉,用力挣,却没挣开,“你干什么?放手!” 他眼底酝酿着波涛磅礴情绪,压抑又克制,“江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想离婚!” 若非他和她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只要碰面,必定就会提起离婚的话题,一次又一次的尖锐刺伤,折磨得让人痛苦发疯,锐利伤人的冷漠让他和她越来越远,周明礼绝不会同意和她离婚。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那一步,好不容易能和她…… 离婚? 他怎么能愿意! “你说再多次我也只有那么一个回答!”江瓷语气冷硬,坚决不改变立场。 周明礼几乎要被江瓷给气死,他牙齿紧咬,怒极反笑。 “松手!谁要陪你在这儿喂蚊子!”江瓷又挣。 周明礼一字一句,“昨天晚上我帮你洗头,我已经说过了,你必须帮我洗澡。” 说着,他抬手拽自己身上的衣服。 “周明礼!你要点脸!” 要脸? 他媳妇都飞了还要什么脸? 周明礼不许江瓷走,非要她帮他洗澡。 今天周明礼刚下过水塘,腿上还沾着泥,胳膊,脖子,好几处都有泥。 江瓷气得不行,可他胸膛上绑着的绷带又不是假的。 “周明礼!你也就占我这一次便宜!你看我以后还让不让你得逞!” “你给我扭过去!看见你的脸我就烦!” 让我给你洗澡! 搓搓搓搓!搓疼死你! “再不乐意我们现在也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周明礼感受着她的力道,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依旧绑定在一起。” “以夫妻的身份。” 现在离婚可不是那么好离的,更何况没有工作,没有娘家支持的女人,那是能被这个社会吃到连骨头都不剩的。 江瓷再怎么烦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他离婚。 虽说是互利互惠,可现在真实的情况是江瓷还离不开周明礼。 周明礼却不一样,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可以随时踢了江瓷,因为他是男人,就算他离了婚,也同样能够潇洒的过。 只因为他是男人,他的顾虑很少。 因为他的性别是男。 江瓷的脸色很难看,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些,知道她非得和周明礼绑定在一起,所以才心情沉郁。 不论换哪个年代,八零,九零,她自己就能把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可偏偏现在是七零。 改革的确开放了,但他们在的是乡下,农村。 风气再开放,也还没切切实实的吹到这里。 农村里的所有资源都是倾斜给男人的,女人得到的实惠很少。 江瓷是个商人,她就算再能经商,在七零也施展不开,因为现在根本没有经商这一说! 私底下干买卖,你就是我们工农阶级的敌人,是要挨批斗的! 养尊处优的江瓷在这种地方,就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处处需要人帮衬的“废物点心”。 越是想,江瓷的心情就越差,她扑通一声把毛巾扔进水盆里,扭头走了。 周明礼看着腿上溅的水,微微捏了捏眉心。 让天之骄女,生来骄傲的人因为社会现状而去依附男人,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他不该说这些。 哪怕他从来没有折辱江瓷的想法,这些话说出口,也会让江瓷心中有刺。 她本来就看他不顺眼。 周明礼心情也变得有些差,他今天本来想和江瓷说对付周老大的事,可一提起离婚,他和江瓷的情绪都不能收敛。 没有其他心思了,自己随便擦了擦,换了衣服,周明礼把腌好的鱼拿进屋里靠窗的位置让风流通。 出去又洗了个手,周明礼要把毛巾挂起来晾干,目光忽然锁定了晾衣绳上那飘扬的小衣服。 上面有两个大裤衩子。 第35章 低头 屋内床上已经挂上了蚊帐,江瓷睡觉之前把蚊帐里的蚊子都拍了一遍,再把蚊帐下方角角落落都塞进被单下,确保一个蚊子都飞不进来。 周明礼摸黑进的屋,只有窗户外有一点点月光透进来,并不明亮。 他扫了一眼,隐约能看到江瓷。 她面对着墙侧躺,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周阳和周苗两人占据了一大半的床,睡得四仰八叉。 周明礼沉默了片刻,上了床将两个孩子往旁边放了放。 俩孩子还不乐意,撅着屁股吭吭唧唧的往刚刚挪开位置的方向动。 周明礼见缝插针,先一步躺那儿,周阳和周苗碰到肉墙,倚着靠着,继续呼呼大睡。 被倚靠的周明礼艰难转身,用胳膊支撑身体看向江瓷。 床上还能隐隐闻到一股雪花膏的香味,浅淡却又让人放松。 担心吵醒两个孩子,周明礼向江瓷身侧挪动了一些,两个孩子顺势翻滚了一些,将江瓷和两个孩子中间的位置再一次挤压。 此时周明礼也想不了那么多,侧头很低声的问江瓷,“睡了吗?” 江瓷没有搭理他,闭眼不说话。 周明礼默了半天,才干巴巴的找话题,“今天晚上吃过饭去摸鱼的时候,水塘里有蚂蟥差点把我的血给吸干,咬住腿了。” “于大哥也不知道在哪儿弄的火,往我腿上燎了一会儿,那个蚂蟥才肯松口。” “我们弄了五条大鱼,还有很多黄鳝河虾,我要了一条花鲢和一条草鱼,还有一些虾,两条黄鳝,这几天家里的肉不用担心缺。” “明天我会去山上一趟,弄根竹子下来做个鸡棚,我们就能和村民换两只母鸡养了。” “你喜欢吃虾,明天早上我给你做虾饼吧?” 江瓷忍无可忍,翻身,瞪着周明礼,“周明礼,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话音才落,就听周明礼掷地有声的回答,“再也不要提以前的事了。” 江瓷微愣,黑夜里她不太能看得清周明礼脸上的表情,只是他那双眼睛,冷静克制。 他的喉咙有些冒火,还有些干。 周明礼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江瓷要和他谈离婚,但他不想明白了。 既然他和江瓷都穿书了,那就把这里当作全新的起点,重新过下去。 “以前的事既然到现在依旧是一团死结,就让它绑在以前。”周明礼的声音重新变低,专注的看着江瓷,“现在……我们就只说现在,我们一起改变现状,从这里离开。” “……你知道的,我对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一向不怎么样,即使当初我们结婚那么长时间,还是把那些关系处理的一团糟。” “如果没有你,我很难和山定大队里的人处好。” 他在递台阶,向江瓷说明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她的地方,他们之间依旧是合作关系,彼此倚靠。 江瓷紧紧抿着唇,重新躺回去,“以前的事你不提我自然不会提。” 她看着漆黑的屋梁,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抛开。 “现在我确实一无是处,但我想要你知道,你会的我都能学。”江瓷说,“抛却身份和家世不谈,我始终认为努力和勤奋是一个平凡的人能够翻身的重要原因。” “你是,我也会是。” 没穿书之前的周明礼的确是逆风翻盘的一个典型。 他从农村走出来,小小年纪就开始打工赚钱,读书和学校是他上升的渠道,上大学是他改变自身阶级的敲门砖,而他本身的努力和勤劳就是他摆脱贫困和苦难的最重要因素。 如果她们俩没有结婚,周明礼最多就是奋斗的时间比较长,凭借他自己也能达到他之前达到的地位。 周明礼能做到,她也能做到。 江瓷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周明礼差。 她认定般又对周明礼重复,“你能做到,我也能。” 周明礼微怔,却忽然轻笑出来。 江瓷不太高兴,“笑什么?” 周明礼侧躺着看她,“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你现在连做衣服都会了,我应该很快就能吃上你做的饭了。” 江瓷扭身不搭理他。 “那两个裤衩子给我做的吧?” “于大嫂做的。” 周明礼唇角却是翘起来,于大嫂做的是周苗周阳的那两件衣服,于大嫂的针脚又密又整齐,江瓷刚刚碰针线,能做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追求美观?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两个裤衩子是江瓷做的。 “你做的很好。”周明礼由衷的说。 江瓷轻哼一声,语调很低,“还用你说?” 以后她还能做衣服,这些东西,只要肯下功夫学,就一定能学会。 不说做多好,能穿出去就行。 现在这个年代,乡下农村,就是这么不讲究。 “不要再说了,我明天要上工。”江瓷说,“这个月要把大队长赊给我们的门和砖票所需要的工分干出来。” 周明礼低低应了一声,“好。” 房间陷入安静,江瓷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周明礼本应该是最需要休息的人,可他却睡不着。 前两天他身上的伤比较重,需要休息恢复精力,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有些睡不着。 看着江瓷,他的心很安静。 穿书之前的那几个月他和江瓷一直都在争吵,见面就是谈离婚,他几乎精疲力竭,殚精竭虑。 现在,在这个无比简陋的房间里,他竟然和江瓷没有过多争吵的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睡觉的样子了。 他们最近的一次同房能追溯到四个月前,他和江瓷被爸妈叫回家,吃了晚饭之后,爸妈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周明礼和江瓷都没有准确的回答,只含糊的应了过去。 回到卧室之后,他看着取下腕表的江瓷,不知道哪根弦搭错,问了一句,“你想要小孩吗?” 她过分明艳的眉眼全是散漫慵懒。 轻哒一声,她手中的腕表放在了桌子上。 “小孩儿很吵。”睇来的眸子轻淡,“你想要?” 周明礼说,“不想。” 他自己都还没活明白,要什么孩子? 周明礼就看到江瓷笑了,那是被取悦到才会露出的笑,踩着柔软拖鞋的人走近他,手拉住了他的黑色领带,过分白皙的手指与那黑区别明显,可她的指甲是粉色的。 周明礼被她轻轻一扯,便弯下了腰,江瓷如兰的气音很轻,却足以将他所有冷静克制点燃。 “家里还有套么?” 第36章 又是为了夏知青来的吧! 过去的几年,次数不够多的见面里,江瓷总会说他床上床下不是一类人。 江瓷说他是冷静克制的,不论干什么都能将利害得失全部算清,理性分析,既然出手,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在床上他从来都不够冷静,他总想在床上破坏江瓷的一切,她身体弯曲的尺度,她不够热情的回应,她尚存的理智,她看着他发狂的理智。 周明礼都想把那些全都破坏。 属于男人的恶劣与不同的思考方式都让周明礼想要捣碎她的清醒,看她在自己怀里失神,看她失去高高在上的矜贵与他一起堕入沉沦,看她因为自己而疯狂。 江瓷说不喜欢听他说浑话,他就偏说。 做到她脱力只能依靠他,做到从她口中听到她从来不会喊的昵称。 江瓷不知道每次精疲力竭沉睡,周明礼抱她去洗过澡后,总会在换过床品的大床上,将她抱紧,眸子一寸寸看着她睡着的容颜,有时会用手描摹她脸颊。 他和江瓷每一次见面都聚少离多,只有热情褪去之后他才能那么安心的看着她。 周明礼深知她身体的每一处,他们曾经没有一点距离的相拥安睡。 而现在,随意搭在床上的手距离江瓷只有不到三厘米,可他已经不能再前进一步。 周明礼感受着江瓷呼吸的平稳,缓缓侧起身,在她发上落下极轻的一吻。 克制又压抑。 …… 早上周明礼做了虾饼。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做个饭弄个家务还行,要是下地割麦子,一直弯腰的话会把后背上的伤给扯开,他准备多休息两天再和江瓷一起去上工。 虾饼并不难做,周明礼把那些河虾全都给剥了壳去了头,倒了一点葱姜水去腥,然后将虾肉剁碎,保留了一些颗粒吃起来更有虾肉的劲道感。 周明礼往里面弄了一些玉米面,放点油和盐,弄成一块块的圆饼,烧了火,周明礼把虾饼给煎出来。 接着周明礼又去于家换了几个鸡蛋,回来用剩下的虾蒸了个滑蛋。 江瓷起来之后,就闻到了一股专属于虾的香味儿。 她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江瓷猛吸了一口气,能吃好吃的早餐,她起床后的心情无比好。 拿着新买的牙刷牙膏刷牙洗脸,江瓷又抹了雪花膏,这才钻进厨房,对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该说不说,你的厨艺很不错!” 周明礼扬眉,“过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周明礼拿了块早就煎好的虾饼给江瓷。 不烫,两面焦黄,不太能看得出虾肉的形状,只单单弥漫出来的肉香味就足以让江瓷唾液分泌。 江瓷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鲜嫩的虾肉弹牙肉质紧实,有油脂煎出来的独特味道,咸咸的,入口就让人感受到满足。 真好吃! “好吃!” 周明礼唇角上翘,“还有好几个,另一个锅里我还蒸了窝窝头和滑蛋,一会儿给你盛一碗。” 江瓷点点头,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那一块虾饼。 “我把阳阳和苗苗叫起来吃饭。” 周阳和周苗很快就起来了,他们闻到虾饼的味道,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厨房里,两眼流露出想吃的光。 还没尝到,俩小孩儿就被江瓷拉着洗脸刷牙,把板凳搬到门前那个大石墩前,眼巴巴看着爹娘端着饭出来。 两个小孩儿一人一个虾饼,四分之一个窝窝头,一小碗鲜虾滑蛋。 周阳看了看自己的饭,又看了看周苗的,想动手把那个虾饼给拿过来,被周明礼和江瓷一人拍了一下手。 “你们两个人的东西都一样,不许抢。” 周阳撇撇嘴,也许是这几天的教导,他倒是渐渐接受了自己要和妹妹拥有一模一样的资源,没有再哭天喊地。 孩子的定力到底不大,江瓷才说了一句吃饭,她们就率先把战斗力放在虾饼上。 嗷呜嗷呜! 吃得可凶可凶了。 穷苦的孩子都这样,就跟个饿坏了的猫儿一样,吃饭凶,护食,不知饥饱。 成人拳头大的虾饼她们很快就吃光了,接着又是鲜虾滑蛋,最后才是窝窝头。 江瓷和周明礼的饭量比两个孩子大,剩下的东西她们两个就能包圆。 周明礼对江瓷说,“水壶里我已经给你弄了凉白开,戴着帽子,注意太阳。” 江瓷颔首,“那我先走了。” 她吃过饭之后,便换上去上工的那套衣服,背着水壶带着帽子去了地里。 吃饱的周阳和周苗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跟着周明礼。 一天没来,麦田又收了好大一块儿,一垛垛麦子连着秸秆被扎起来,晒在麦田里,等脱粒机一到麦子就能丰收。 今天江瓷来的还算早,到田里干活的人没几个。 她去记上名字后,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她后脑的伤已经好了。 说不定能试试割麦子。 说干就干,江瓷拿了个镰刀,雄赳赳气昂昂就去割麦子去了。 割麦子的工分最多,因为它要一直弯着腰,手眼并用,不能像捆麦子一样,还能直起腰歇歇,所以江瓷要是能干一天,能拿满七个工分。 正在田里割麦子的老爷们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正想着是哪个来上工了,扭头一看。 “嗬!” 这一声让在前头干活的老爷们和一些力气比较大不怕苦不怕累的妇人们给吓了一跳,纷纷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哎呦我去!” “江……江知青?!” 知青点就那么些知青,村民们也是都认识的。 江瓷一向能偷懒就偷懒,不能偷懒就和柳殷殷作对,想着法子勾引夏磊,啥时候主动来干过活儿了? 江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冲他们挥了挥镰刀,“嗨。” 嗨你个头! 他们都要被吓死了好不好? “哎呦~这不是江知青吗。” 一个更加娇柔的声音响起,像是掐着嗓子说的一样,“你不是说你家周老二已经改好了吗?怎么不见你改好~想吸引夏知青的注意都开始往这里钻了?” “我说呢,江知青怎么来割麦子,合着还是为了夏知青?” “去去去!别在这里捣乱!” 有人脸黑了,开始赶人。 江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娇柔做作的人一眼。 “这不是王寡妇吗。” “我人刚到你就知道我是为了勾引夏知青才来这儿的?” “你又懂了?比我肚子里的蛔虫都要明白我想什么,可真厉害,这世上就没有比你还要懂我的人了。” 第37章 早晚把你男人勾过来! 王寡妇。 和“江瓷”一样,是个反派。 作为本书里的反派,王寡妇和“江瓷”还有些不一样。 “江瓷”作为同为知青的对照组,越过越惨,嫁给家暴男,还生了两个孩子,整个人就像是被吸干精气的女鬼,瘦骨嶙峋,比农村人还要瘦弱几分。 王寡妇就不一样了。 她是看上夏磊了,想嫁给他那是因为夏磊有一把子力气,身材魁梧且能干,嫁给他指定能过好日子。 人家长得好看,勾搭的法子自然也多,不像“江瓷”,手段低,还总是被打脸。 看上夏磊归看上夏磊,但王寡妇在山定大队可还养了不少的鱼呢。 王寡妇身段妖娆,丰臀肥乳,不知道迷了多少男人的眼,让人在她屁股后面追。 有人给她钱,有人给她吃的,给她各种各样的东西,王寡妇滋补的很,从来没被亏待过,放在山定大队,也就比柳殷殷次一些,就算是和大队里其他小年轻比,那也是当仁不让的。 原着剧情里还有王寡妇和“江瓷”为了夏磊打架的剧情呢! “江瓷”欺负王寡妇,王寡妇的姘头就跑出来,对着“江瓷”一阵痛打。 这“江瓷”和王寡妇也是结怨已深,不然昨天早上王寡妇也不会听到别人拿江瓷编排自己就闹着和人打起来。 这会儿的王寡妇就很哀怨,娇滴滴的语气说不出来的婉转,周围的老爷们听得不禁往她身上瞧,“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才说了一句话,你就拿七八句来回我,江知青,你可真真是冤枉我了。” “谁不知道我和你有仇,我来上工干活,你偏凑上来找我,你不是找事还是想干什么?和我握手言和?”江瓷完全没有被王寡妇的话给激怒,语气平静,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讽。 王寡妇哪知道向来不会吵架的江瓷今天竟然这么巧言善辩,心里便一气,“江知青,我是真的是来和你握手言和的。” “可别,我可不想多一个当着我的面说我勾搭男人的朋友。” 江瓷说完,挥舞手中的镰刀,“走开,耽误我上工,七个工分你分给我吗?” 分你?分你个仙人板板! 你咋好意思开这个口要工分的! 王寡妇气死了,瞪着江瓷,依旧认为江瓷来这是勾搭夏知青的。 江瓷不搭理她,比划着手中的镰刀,看要怎么割麦子。 “江知青,你也太不讲道理了?你这么金贵别人还不能和你说两句话了?” “而且王寡妇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多想,咋还能怨别人?” 有人看不过去,冲着江瓷喊。 江瓷看了开口之人一眼,也不站起来,扭头就冲着身后喊,“招娣!你男人帮王寡妇说话呢!” 那个被江瓷喊招娣的大婶立刻站了起来,阴沉沉看着自家男人。 招娣男人脸都变了,喊道,“我可没有替她说话!你别胡说八道!” “上工不好好上工,你倒是有力气和一个臭寡妇纠缠,你咋这么能耐!” 王寡妇闻言骂道,“你个臭女人,骂谁臭寡妇呢!” 招娣大婶张嘴就骂,“骂的就是你!穿这么风骚一看就不是个干活的样子,你来这干的了活吗?勾引男人给你买粮买肉呢吧!” 一大早,麦田里就开始了激情对骂。 祸水东引的江瓷冲招娣大婶打气,自个儿赶紧割麦子。 没一会儿大队长就过来了,他黑着脸扯着嗓子让她们结束争吵,该干活就去干活,别在这儿影响其他人。 王寡妇的头发都被扯乱了,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江瓷,冷哼一声,“早晚把你男人也勾过来你家的钱给我花!” “看你还怎么得瑟!” 王寡妇昨天中午可是看到了,江瓷和周明礼带了不少好东西从镇上回来呢! 当天王寡妇就琢磨起来了,这估计是以前江瓷挣得工分和周老二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搞的钱。 不说别的,就那辆自行车就得一百多,还有车上的那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说也得一百三四十了吧? 一百四十块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能这么花钱,就代表周家还有更多的钱! 王寡妇的眼睛放光,全都是贪婪与垂涎。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把周家的钱给搞到手里才行。 大队长解决了纠纷,目光在田地里扫了一圈,终于在割麦子的大部队里找到了落后于其他人,但干活干的有模有样的江瓷。 他犹豫了一下,心里依旧有些挣扎。 昨天早上夏磊来找他,给他提了两条草鱼,说的是他开介绍信回城的事儿。 后面的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带出了点想让江瓷去给牛棚里的人送饭的意思。 从山定大队有牛棚开始,关进去了成分有问题的人就不少。 年纪大的,年纪过小的,受不了苦死了很多人,也处决了很多人,现在里面就只剩下一个老人还勉强苟活着,牛棚里生活艰苦,那老人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可人再老也是要吃饭的,山定大队被安排了给那老人送饭的工作。 可奇了怪了,去送饭的人多数都被查出有问题,送去了大西北。 别人问起缘由,得到的回答就是被老人洗脑,帮老人传递信息到外界。 久而久之,就没人敢给那个老人送饭了,直到有个老鳏夫主动接过这个活,唯一的要求是能吃饱饭。 他也没几天活头,就想有一口饭吃,大队长就每天管他的饭,老鳏夫去牛棚送饭。 可现在那老鳏夫也去世没了,给老人送饭的活儿就得重新找人。 夏磊无意中的提醒,也是让大队长有点想让江瓷过去。 江瓷她太能作妖了,生产队里就没有几个人喜欢她。 可要是几天前提,大队长真就直接答应下来,能把江瓷给打发走,整个生产队都能清净不少。 可现在不一样了,江瓷和他男人好好过日子,不作妖,不闹腾,还知道来上工认真干活。 这人是迷途知返,以后还能好好过日子,让她去给牛棚里的老人送饭,那他不是把江瓷往火坑里推吗? 大队长可做不出来这种荒唐事儿。 大队长正犹豫着,目光时不时就往江瓷那边看。 正累的想喘口气的江瓷,一抬头就对上了大队长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站起身先擦了擦汗,再喝口水,神情不变的走过去。 “大队长,你有事儿找我?” 听到江瓷问,大队长又纠结了老半天才开口,“江瓷啊,你想不想换个轻松一点的活儿?我可以算你一天满工分。” 江瓷:还能有这好事儿? 第38章 你比我的脑袋灵活啊,周明礼 江瓷不着痕迹的扬了扬眉,“这种活儿能轮到我?” 大队长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咋轮不到你?你看你这几天的表现也不错,如果你能保持,什么样的活儿你都能做。” 江瓷便问,“你说说是什么活儿?” 大队长摸了摸鼻子,“给个老人送饭。” 说完,他的目光就转走了。 “给老人……送饭?” 大队长点了点头,“这个老人……成分有点问题,一直在牛棚里关着,他也没几年的活头,自己不能做饭,上头的人又不能把他给饿死,就让我们山定大队接了给他送饭的活儿。” “上个给他送饭的人去世了,我就想着你也是个知青,干这些重活累活的确很辛苦,所以你愿不愿意给那位老人去送饭?我可以给你记满工分。” 江瓷听到牛棚这两个字,心里就打了个拒绝的回答。 那些和牛棚扯上关系的就没几个好结局,她江瓷又不是什么天选之人,硬凑上去指不定就把她给带去审查拷问了。 但她没有直接拒绝,莫名想到了昨天在书店遇到的那个被红袖箍带走的沈从禾。 “大队长,你知道我家的确需要工分,我家还欠着生产队上的票,你的要求我应该答应,因为我们还欠很多工分,但这事儿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我得回去和我男人商量商量。” 大队长没听她直接拒绝,已经算是一个意外了。 牛棚那边,是任谁也不乐意沾边的。 “你好好考虑考虑。”大队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放心,如果你乐意干这活儿,我……我努力不让你出事儿!” 这是大队长能做出的最大保证了。 江瓷点点头。 割了一上午的麦子,江瓷扶着酸痛的腰往家回。 大队长的确对他家围院墙的事儿上了心,江瓷到家时,就看到门口放着一棵竹子,周明礼在和人说话,似乎是在计算围院墙需要多少砖和材料。 他们还要打一个大门,这又是一笔花销。 江瓷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来人是生产队的会计,说估计需要四十块钱的砖,大门比房屋内用的门材料要好,也更大,七块钱加一张票。 这么一算,又是四十七块钱。 他们总资产也就四百出头,昨天买东西预定门砖给的十五块,加加减减,两天就花出去了快两百块钱了。 资产缩水了一半,饶是不是抠门性格的江瓷,也觉得花的有些多。 但这些是必要的开销,江瓷倒也不心疼,只是想赚钱和囤积食物的心就有些加重。 如果能提前把围院墙和大门的票给弄出来,的确能减轻不少压力。 江瓷自己坐在一旁盘算,周明礼和生产队的会计说完话,目送会计离开,这才回到江瓷身边。 她虽然戴着帽子,可还是被晒得不轻,胳膊发红,还有些抓痕。 周明礼问她,“喝不喝绿豆汤?祛祛暑气。” “在哪儿弄的绿豆?” “于大嫂给的,也就半碗。” 周明礼给她倒水,“你先进屋洗个澡换个衣服,我把绿豆汤给你盛出来。” 江瓷扶着腰站起来,只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屋里去。 等周明礼倒好水,江瓷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头发还在滴水,一出来就先喝了一大碗绿豆汤。 “别勉强自己,就算咱们再欠着大队长那边,你也不要把自己给累坏了。”周明礼看着她洗过澡后,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脖子依旧发红,手背碰了碰,便知道她这是晒伤了。 周明礼眉头皱的很厉害,“晒伤了。” “没事儿,一会抹点雪花膏就行了。”江瓷很不在意的说,“周阳和周苗呢?” “大柱二柱今天休息,他们跟着大柱二柱在外面玩。”周明礼回答,去把门前那些竹子叶子和小枝干全都扫在一起。 江瓷想了想,对周明礼说,“我回来之前,大队长找我说要我去给牛棚里的老人送饭。” 周明礼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江瓷便把大队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太累,没有精力开口,周明礼也不说话。 好半天,周明礼忽然问,“他为什么突然找到你干这个活?” 江瓷沉默,坐在树荫下倚着树干,说,“大概是夏磊的提议吧?” “昨天早上我们在大队长家里看到夏磊了,不是吗?” 周明礼低应了一声,把竹子扯过来,用借来的镰刀把它割成细长条状,“他怕是在报复你,你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想偷他女人回城的介绍信,前天我们还和他们起了争执,他不会善罢甘休。” “去牛棚给那位老人送饭的人多数被送去了大西北,他想利用这一点把你也给解决了。” 说到这儿,周明礼顿了顿,说道,“今天我上山砍竹子,看到红袖箍押人去了牛棚那边。” 树影摇晃,斑驳的光透过细碎缝隙落在江瓷的脸上,她的神情很不真切,“是昨天我们在街上见到的那个?” 周明礼摇摇头,“没看清。” 阳光洒进江瓷的眼里,她眯了眯眼,侧头看向周明礼,“你还记得那个团体彻底倒台是什么时候吗?” 周明礼沉吟片刻,“今年,十月份。” 听到这个回答,江瓷就笑了,语气轻快,“你比我的脑袋灵活啊,周明礼。” “如果只有那位老人一人待在牛棚,我过去的确很危险,可如果有了第二个人在,那就不一样了。”江瓷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更何况今年局势乱,不一定还会有人一直盯着那位老人吧?” 周明礼不太愿意她冒险,“很危险。” “瞻前顾后是做不成生意的。”江瓷比了个三,“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周明礼还想说什么,江瓷站起身,拉长嗓音,“我好饿周明礼,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不要转移话题,江瓷,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不能无视我的话。”周明礼肃着脸,“炖了黄鳝。”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下午我去找大队长说。”江瓷往外走,“我去喊周苗和周阳回来吃饭,饿死了。” “江——瓷——” 第39章 上头有人在保他? 江瓷做下的决定没多少人能扭转,周明礼两次三番想再说起这件事情的危险性,都被江瓷给糊弄了过去。 周明礼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中午吃了饭,江瓷就去大队长家里答应了给老人送饭的事儿。 同去的还有周明礼和俩小孩儿,这么大的事儿,周明礼是一定要知道的,周苗和周阳又不睡觉,只能带着她们一起过来。 大队长又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们家欠着生产队的票,还得找人弄围墙,这可都需要他在中间帮忙,江瓷欠他的人情,不论怎么看,江瓷都是会答应的。 大队长还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还是自己这边理亏一些。 “也就送三餐的时间,我记得有人说你家买了一辆自行车,一会儿你就跟我一起过去一趟,我带你认认路。” 江瓷同意下来,“那我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去上工了?” 大队长以为江瓷又要偷奸耍滑,黑着脸说,“那你也不能偷懒,你不用上工,你男人不要上工吗?他伤好了要加入干活队伍的,这做饭,家里各种家务的操持,都得你来!” “你可别啥也不干,不然我可是要把这工作给你收了的。” 周明礼听了半天,说道,“大队长这个你放心,我家没有懒人。” 大队长唇角抽了抽,别有深意的看周明礼。 整个山定生产大队,就数你周老二最懒!你还好意思说自家没有懒人! 你瞧我信不! 江瓷道,“那我先回去骑自行车。” 大队长严肃着脸点头,“在东头汇合。” 周家的自行车不是二八杠型制的,带两个小孩儿一起去那边有点困难,大队长和这一家四口换了自行车,周明礼骑二八杠,周阳坐在前面的横杠上,江瓷把周苗放在她和周明礼的中间。 从村头出发,麦田里劳作的人瞧见周明礼一家四口跟着大队长一起离开,议论纷纷。 “这大队长带着周老二一家去干啥了?连监督咱们干活的工作都不做了。” “那谁知道,反正我觉得不会是啥好事儿。” “我可不关心这个,我反而在想,这周老二家,咋说买自行车就买自行车了?虽然不是永久的吧,可那一辆自行车怎么的也得百八十吧?他家说买就买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老二以前不着家,成天在镇上混,说不定就有门路弄到自行车票了,你看江知青嫁给周老二之后,江知青和俩孩子过的啥日子?要吃的没吃的,怀孕的时候连个鸡蛋都没得吃,生下来就又下地干活,瘦的都不成人样了!” “她的工分哪去了?她的钱哪去了?还不是被周老二拿捏着?周老二手里指定有钱!” 听人这么一分析,田里的人不觉得奇怪了,合着周老二吃得人高马大,还有钱买自行车,这是吸江瓷的血吸出来的! 同在田里的夏磊直起腰,看向越走越远的大队长和周家一家四口,眼眸幽深。 别人不知道大队长带着江瓷她们去了哪里,夏磊可是心知肚明。 大队长这是让江瓷答应了给那个老人送饭的差事。 这事儿还是他无意间提起来的。 江瓷偷拿殷殷的介绍信还不承认,差点让殷殷不能回城,还在第二日让她两个孩子打希希。 这一桩桩一件件夏磊可都记着呢,本来他也没有多好的法子报复回去,毕竟看江瓷被周老二每天打到鼻青脸肿,而他家过的红红火火已经是一种报复,足以让他心里产生爽快。 但谁让给那边老人送饭的老鳏夫死了呢。 空出来的缺,正是能把江瓷给送到大西北的好机会。 江瓷这种人,就是需要接受建设大西北的再教育,让她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夏磊唇角似有若无的上翘了一下,继续低头割麦子。 再过不久,他的介绍信也能开出来,等那时他就能和殷殷一起带着孩子回城。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等他们回城,将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至于江瓷和周老二一家? 呵,谁会在意? …… 山定大队是距离这边最近的一个大队,饶是这样,也得骑个二十分钟的自行车才到地方。 路上大队长对江瓷说了,送去的三餐都是在队里做好的,有专门的饭盒,那边的人会每天检查。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知道这个年代那群人是怎么对付“成分”不好的人的,可到了地方之后,两人都沉默起来。 她们什么都没说,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与大队长一样,先去见了这边看守的人。 今天又送过来一人,这边看着的人多了三个,他们正在说昨天在镇上把纺织厂中学校长给拿下时的场面,话语嚣张,眉眼得意,张狂极了。 大队长话语里带着点“尊敬”,笑着和他们介绍了江瓷。 “她是我们大队里的知青,头上受了伤,我就让她来给里面的人送饭,你们看成不?” 屋里坐着的三人瞧了一眼江瓷。 瘦嘎嘎没几两肉,长得也不好看,低眉顺眼,看上去倒是个老实听话的。 “带她去认认门,别跑错了。” “欸,好。” 说着大队长扯着江瓷来角落处的房间走。 路过另外一间房时,江瓷扭头那边看了一眼。 狭小的窗户半开着,里面站着的正是昨天上午她在书店里遇见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他依旧戴着圆框的眼镜,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后背挺拔的通过那半开的窗户往外看。 沈从禾。 那位纺织厂中学校长。 江瓷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从禾似乎也注意到有人看他,目光落在江瓷身上,似乎有些愣。 江瓷很快就挪开了目光,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认出她来了。 毕竟昨天上午在书店里并没有几个人,而女人去书店的更是少之又少,难免沈从禾就记住她了。 江瓷跟着大队长一起走,不经意问,“我就只负责那位老人的三餐吗?刚才我好像听到他们说又带过来一个人。” “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大队长警告她,沉默半天,又说,“只给那一位送就行。” 江瓷眼底划过若有所思。 不管沈从禾怎么吃饭,却要让那位老人三餐不缺,甚至送去大西北好几个人都得继续找人给那位老人送食物。 那位老人的身份不一般啊。 或者说…… 上头有人在保他? 第40章 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 江瓷一时间也没有个眉目,想知道为什么还得再等等。 来到角落的房间,大队长没让她靠近,只远远站着给她指了指房间叮嘱她,“你以后送饭,就把饭放到这里,不要靠近,不要和他说话,更不要拿从这房间里弄出来的任何一张纸,不要相信那上面的每一句话。” 江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外面的周明礼带着两个孩子,神情很严肃。 这里每一处都散发着让人不太舒服的气息,极度危险,让周明礼很想带着江瓷和两个孩子离开这里。 偏偏江瓷已经卷进来了,再说什么都是马后炮。 周阳和周苗没有这个烦恼,两个孩子就呆在距离自行车不远处的地方,往那儿一蹲,你嘀咕一句我嘀咕一句,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大队长又带着江瓷去和那三人打了声招呼,说今天下午她就会来给老人送饭,等三人点头,这才与江瓷一起离开这里。 江瓷怎么想他不知道,但大多数山定大队的村民都不会喜欢这里。 换了一个轻松的活儿的好处就是江瓷的时间空出来了,她每天送三顿饭就能拿满工分,等周明礼休息完,他也可以上工,攒够欠生产队的工分说不定就够了。 毕竟还有一个月就发饷了,还得留些工分换白面。 大队长在村头和周明礼换了自行车,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坐在后座,江瓷推着车子,一家四口也不着急回家,慢悠悠去医务站给周明礼换药。 “伤口恢复的还行,但有点慢,要是能歇着那就好好休息,也让伤口好快一点。”牛医生给他换好了药,扭头又去看周苗。 周苗这两天很高兴,因为吃饱吃好,看上去也不像以前那样见到谁都是怯生生的,跟在江瓷身边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牛伯伯。” 牛医生摸了摸她的额头,“行,退烧了,苗苗的药也吃完了吧?” 江瓷颔首,“已经吃完了,这几天的精神头都还可以,能吃能喝。” “能吃好啊,能吃就代表她已经恢复健康了,不用吃药了,回去注意点别着凉就行。” 江瓷也笑,“好,我知道了。” 周苗小黑脸有些发红,不好意思的往江瓷身后躲。 她很不好意思的想:我吃了好多好多饭呢,爹做饭好吃,喜欢! 牛医生又看了看江瓷的脑袋。 她后脑勺的伤口已经好了,不用再绑绷带。 可江瓷觉得自己还能再绑几天,至少能降低别人对她的警惕。 弄完这些,江瓷和周明礼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路上江瓷还对周明礼说,“幸亏买了这辆自行车,去给那老人送饭的路上能节省不少时间。” 既然事情已经拍案定下,周明礼就不会再后悔继而絮絮叨叨什么,他点点头,说道,“晚上我们就一起过去,你自己不安全。” 这年头,遇到那不要脸的恶人,那是真敢在晚上把独行的妇女给拉到田里霸王枪上弓的。 江瓷没见识过,但出身环境不好的周明礼却很明白,他是绝对不会让江瓷自己一个人走夜路的。 江瓷也没拒绝,点点头,“行。” 把车放好,两个孩子遭不住,回房间睡觉去了,周明礼就继续把还没编好的鸡棚围栏给编好。 周明礼已经设计好了,就把喂鸡的地方放在昨天晚上大柱二柱拔草的地方,也就是厨房旁边。 这东西不难做,周明礼也做过,所以弄得很快,就是竹子需要砍开,江瓷便主动接了锯子,开始锯竹子。 江大小姐哪干过这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憋得满脸通红,才弄了浅浅的一道口子。 周明礼在一旁看,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 江瓷擦了擦汗,说道,“这也不比割麦子轻松啊。” “你用的劲不对。”周明礼站起身,走到江瓷的身边,从背后抓住她的手。 “抬脚,踩住它。” “江瓷,不要用死力气,放轻松一点。” 周老二其实和周明礼长得很像,但周老二一身流子气,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周明礼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能读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他本身就有一股不亢不卑的气质,经过六七年的商场沉浮,周明礼的气质愈发的沉稳克制,情绪也十分内敛,寻常没人能激怒他。 这会儿两人贴近,江瓷很轻易就能感受到周明礼说话的抑扬顿挫。 燥热的夏天哪怕是在树荫下,也没有那么凉爽。 江瓷心烦意乱的学着,说道,“你这是教我用锯子还是想趁机吃豆腐?” 周明礼低笑,“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 江瓷斜他,“有想法也得给我压下去。” “我现在只想把生活质量提起来。” 周明礼无奈,“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周明礼还抓着江瓷的手,他有些不舍得松开,很认真的说,“江瓷,最开始我没想过你竟然这么轻松的就接受了这个年代的生活。”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以前的洁癖。 “江瓷,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能轻易改变自己的习惯。” 周明礼的话很好的取悦了江瓷,她轻扬脑袋,很得意,“我小时候是和我爷爷一起生活的,住在山里,不瞒你说,我五岁就敢抓蛇。” 江瓷的山里可不是山村,而是山里的疗养院。 周明礼夸赞她,“你比我厉害多了,我最怕蛇。” 江瓷:“那你还往山上走?” 周明礼:“我躲着蛇走。” 江瓷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下次你上山叫着我,如果能碰到,兴许我们能吃上蛇肉。” 周明礼:“……” 周明礼咬牙切齿,“江瓷,你是故意的吗?” 江瓷扬眉,“是又怎么样?” 她拍周明礼的手,“起开,今天的任务,把鸡棚做好。” 周明礼往后退,看着她有模有样的干活,不禁笑了起来。 江瓷她从来就是这样,迎难而上,鲜活,就像是夏日的太阳。 炽烈,灼热。 …… 京市。 某个胡同的四合院前停了一辆红旗牌的小汽车。 不少住户都出来围观,只瞧见小汽车的后车座里走出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材挺拔,神情内敛。 有人一下子认出了他,哎呦了一声,“程家小子!你回来了?!” 那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闻言看向说话的大婶,轻轻点头,“婶子,好久不见。” 第41章 哎呀,你别这么猴急嘛 “哎呦!程家小子!真是太久没见啦!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是啊是啊,从你走到现在都得有七八年了吧?你还活着怎么也不给家里来封信?” “你媳妇女儿恐怕都要不认你了!” 邻里街坊们通通出来,围着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程化昇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汽车上出来个体型彪壮的大汉,“别围在这儿!别围在这儿!” 大汉穿着军装,看上去像是个保安员,邻居们一边往后退,那议论声就更大了。 程化昇抬步往四合院走,并未对这些邻居们解释太多。 他朝着记忆中的房间走去,还没走进,就听到有女人气愤的嘶喊,“强无赖!你还敢偷东西!” 程化昇眼睛一眯,脚步加快,来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一个秀丽清瘦的女人抓住一个男人的胳膊不让他走,又气又怒,“把我的钱还给我!快点!” “你一个寡妇带着个赔钱货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接济接济我家咋了?到我手里的钱就是我的,你给我滚一边去!” 强无赖真不愧这个外号,耍着无赖就把钱给揣进自己兜里,说话骂人不够还要踹女人。 脚才抬起来,人就被抓了个趔趄。 “他拿了家里多少钱?” 秀丽的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两秒,听到声音抬头看去,陌生又熟悉的眉眼让她眼睛一红,身体一颤。 泪啊,便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这有你他妈……程……程化昇!?” 强无赖的话还没说完,脸色一变。 程化昇抓住他的胳膊,一寸寸将强无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掰开手指。 强无赖的手中握着十五块钱。 “曾强,你欺负人欺负到我家来?”程化昇脸色沉沉。 强无赖脸上的笑顿时苍白起来,“不……不是……程化昇,你听我说……” “滚蛋!” 强无赖在程化昇难看的脸色下,屁滚尿流的跑了。 房间门口顿时就只剩下他和秀丽女人。 程化昇扭头看向女人,有千言万语想说,喉咙却堵得厉害。 他抬起手帮女人拭泪,“爱莲,我回来了。” …… 江瓷和周明礼弄了半下午,才把鸡棚给弄好,竹子编成的围栏在靠着厨房的位置围出四四方方的一片空地来。 周明礼在鸡棚上方搭了个斜坡,看了看,说道,“等打完麦子,咱们把秸秆给抱回来一些,混着黄泥在上面搭个屋顶,下面也铺上秸秆,母鸡在里面就能下蛋了。” 江瓷把围栏牢牢地固定起来,好奇说,“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吗?既然要养鸡,我们不得给它们弄食物?咱们自己现在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养?” 一旁的周阳和周苗有话要说,十分积极的举手,“娘!我们去给母鸡抓虫子!” 周苗脆生生说,“我会抓蚯蚓!二丫说,母鸡最喜欢吃蚯蚓了!” 周阳赶紧积极表现自己,“我也会抓蚯蚓!” 周阳馋的都流口水了,嘿嘿,嘿嘿,嘿嘿嘿的傻乐,“我们把鸡养的肥肥的,然后杀掉吃鸡肉!” 江瓷:“……” 周明礼:“……” 这倒霉孩子,真是欠打。 没一会儿,周阳就被江瓷和周明礼组合教育,让他明白他家养鸡是为了下蛋,不是为了让你吃鸡肉的。 周阳撇着嘴,他就是想吃鸡肉呀,大柱哥和二柱哥说了,鸡肉可好吃可好吃了! 因为要给老人送饭,周明礼和江瓷弄完鸡棚之后就去做饭,他们都是早上中午吃得好,晚上吃得就简单一些。 把周阳和周苗送到于家,让他们和大柱二柱一起玩,江瓷对于大嫂吆喝了一声,就和周明礼一起骑着自行车给老人去送饭。 夏天天黑的晚,周明礼骑的也快,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你别进去,我自己过去就行。”江瓷对周明礼说。 周明礼如临大敌,“有什么危险就喊人,我就在外面。” 江瓷笑了笑,拎着饭盒进去。 这会儿看守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他也在吃饭,坐在房间外,翘着二郎腿,饭盒里有肉有汤,好不自在。 看到瘦不拉几没二两肉的江瓷,男人撇撇嘴,说道,“打开饭盒我看看。” 江瓷应声打开,饭菜都是固定的,炒野菜,一个窝窝头,还有一碗汤。 男人把窝窝头掰开,搅和搅和野菜,又用沾了野菜的筷子搅和汤。 江瓷眼底闪过不适,她很轻易就收敛起来,面不改色的端着饭盒。 男人确定里面没有什么东西,这才说,“行了,你送过去吧。” “好。” 江瓷把饭盒合上,走向最角落的那间房间。 忽然又看到了沈从禾。 他站在外面,一只脚抬起来一只脚站立,整个人左右摇摇摆摆,脸色苍白。 江瓷被沈从禾吓了一跳,对上沈从禾的目光,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快地挪开目光,走向最角落地房间。 沈从禾也没想和江瓷搭话,和待在这里面的人多说一句话都会被盯上,最好的就是,不言语,不靠近。 他不想害人,所以沈从禾只是看着江瓷过去,什么也没说。 江瓷将饭盒放在大队长对她说过的位置,依从大队长的话,不说不做,转身离开。 没有开门的声音,也没有人出来拿饭盒,江瓷知道一天内不可能弄清楚里面关着的人是谁,也不气馁,和看守这里的人打了个招呼,离开。 走到门口时,江瓷还往后看了一眼。 那个看守这里的男人还在吃肉,满嘴流油,扭头冲着站在房间外面,单脚站立的沈从禾说,“你要是再不承认自己传播那劳什子洋文是垃圾读物,你就一直在这儿站着接受改造!” 江瓷没有听到沈从禾回答。 她面色如常的对周明礼说,“我们走吧。” 周明礼也不说什么,骑上自行车带着江瓷离开。 过了五六分钟,周明礼才开口,“见到人了吗?” “没有,看守的红袖箍够恶心的,检查那老人的饭菜,拿自己吃饭的筷子不停在饭菜里面扒来扒去。”江瓷压低声音说。 周明礼听得眉头直皱。 别说江瓷,周明礼也看不上这种人。 你检查就检查,翻来翻去是怎么个事儿? “哎呀,你别这么猴急嘛。” 忽然,江瓷和周明礼听到一声娇滴滴的话。 周明礼当场来了个急刹车,扭头和江瓷面面相觑。 怎么个事儿? 第42章 所以,你想和我结婚吗? 作为见多识广的穿书党,江瓷和周明礼是不屑于看这种现场演出的。 可江瓷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有时候机遇就是这突然敏锐捕捉到的,于是江瓷拽住周明礼的衣襟,压低声音,“过去看看。” 周明礼:“……?” “看什么?” “你过去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 江瓷已经率先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蹑手蹑脚,偷感极重的小碎步往前挪。 周明礼看着她的动静,无言以对,只能悄声的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 江瓷忽然站定,往下一蹲,冲着周明礼挥手示意他也蹲下去。 等周明礼也伪装好,江瓷轻微抬头,看清楚了不远处的场景。 这种钻小树林的事儿,就是一男一女这样那样,也没什么好看的,江瓷凑过来的原因自然也不是性欲大发非得看真人表演,而是她想看看说话的女人是谁。 只一眼,江瓷就看清楚是谁了。 那不是,那不是她们山定大队的王寡妇嘛。 再看一眼男人—— 哎呦呵! 江瓷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用了定身术一样。 周明礼左右看四下无人,便轻手轻脚停好自行车,来到江瓷身边。 “怎么……唔?” 话还没说完,周明礼的嘴巴就被啪的一下给挡住,江瓷给他做口型,“嘘——” 周明礼抓住她的胳膊,深深看了她一眼。 江瓷没注意他的神情,抬手往小树林那边指。 周明礼顺着她的手往那边瞧。 待看清人。 周明礼:“……” “今天中午就见你在麦田里扭来扭去,又勾搭谁呢?”男人开口了,急吼吼的对王寡妇上下其手,吃尽了豆腐。 “死鬼,除了勾引你我还能勾引谁?” “哼,还说老子急,是你急还是老子急?” 两人很快就开始互脱衣服起来,江瓷已经收回了目光,全然不受那两人咿咿呀呀的声音,“看清楚没,那个男主角。” 周明礼沉默片刻,拉着江瓷离开。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周明礼压低声音道,“周老大靠抄家发财赚的钱只会比周老二多,不会比他少。” “只有穷人乍富的才会做以前不敢做的事。” “比如当个瓢虫,做个赌徒?” 周明礼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 周明礼让她坐上自行车,他骑着往家回。 江瓷还在问,“那请问周总,你和我结婚之后我给你转了第一笔钱时,你看到后是什么想法?” 周明礼:“……” “哎呦,周明礼,你好好骑呀,别乱扭!” 他一瞬间的失神,差点没把控好车头,周明礼及时抽回思绪,认真骑车,闷声闷气的回答,“不记得了。” 骗人。 他记得清清楚楚。 彼时他和江瓷刚刚毕业,拍完毕业照,所有同学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周明礼脱下学士服,准备去进行下一场的校招面试。 商场西装太贵,他想去二手市场淘一淘看有没有便宜的。 人还没走出校门,周明礼就被人给拦住了。 拦他的人是江瓷,这个在他大学四年的校园生活里最顶尖的风云人物。 他们两人的交际并不多,最近的一次是她帮他要到了工资。 “周明礼,你去哪儿?” 江瓷还穿着学士服,精致漂亮的芙蓉面仰着,因为阳光太好,她只能轻微眯眼,细碎的光全部都揉进她的眼中,漂亮得不像话。 “去面试。”周明礼很简单的说了一句。 “哦。”江瓷点了点她的小皮鞋,“有一笔生意,你想不想做?能让你平步青云,跨越阶级的生意。” 周明礼眼皮微跳,冷下声音,“我没时间陪你玩大小姐的游戏。” 他越过江瓷走的很快,江瓷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和我去领证吧?结婚证,我可以出资给你,让你进入你最想进入的圈子,我也可以给你牵线搭桥,让你快速获得你想要的知识,人脉,满足你的野心。” 周明礼往前走的脚步忽然就变得十分沉重,呼吸都重了起来。 等他转身看向江瓷时,就见她背对着太阳,唇角带着笑,胜券在握,又势在必得。 “你也可以拒绝我,周明礼,你有一分……不,十秒的思考时间。” 她身上有精灵在欢快跳动,风吹动她的头发,光在她发间跳跃,比精灵还要调皮。 “十……八……六……五四三二!” 江瓷一开始就是无赖的,拉长的嗓音突然就加快速度,揪着他的心,让他心跳律动都随着她的声音而不停加快。 周明礼攥着手,后背全都是汗,冷着脸说,“别玩了,江瓷,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胡闹。” “谁说我是胡闹?”江瓷从自己的学士服兜里拿出了两个证件,在他面前摇了摇。 那是身份证和户口本。 盯着那两证,周明礼喉咙干渴,修剪齐整的指甲还是嵌入肉中,疼痛不断提醒着这是真实世界而非做梦。 不,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好事儿。 “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江瓷迈着腿走向他,与他一样的学士服下小腿白皙,被黑色筒袜包裹着脚踝格外的纤细,好像一折就会断。 江瓷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因为你有需要,而我也有需要,我父母想让我和一个男人结婚,可那个男人是个同性恋,还是想娶我,因为他想成为江家的乘龙快婿帮他男朋友拿到更好的资源。” “我妈妈和那个男人的母亲是好朋友,我父亲和他的父亲也是合作伙伴,我不太好直接拒绝,就只能……先斩后奏喽。” 周明礼不可置信的皱眉,“人渣。”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男人。” 江瓷就笑了,歪了歪脑袋,轻笑的又问,“所以,你想和我结婚吗?” “周明礼同学,你就只剩下一秒钟考虑的时间了。” 第43章 除了我,你还想找谁结婚? 夏日的蝉鸣太聒噪,吵得让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夏日的炽热又太漫长,让他几乎感受到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煎熬。 他如世上少有中大奖的人一样,脑袋昏沉,耳朵鼓膜嗡嗡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视线凝落在江瓷身上久久未曾言语。 江瓷似乎没有那么多耐心,看他一直不说话,便耸肩想走。 刚刚扭头,她就被抓住了胳膊。 那么细,那么软,让他不敢用力。 可周明礼只能用力,他低头看着江瓷,看着她别在耳后乌黑的发,看她小巧可爱的耳垂,看她细腻如玉的肌肤。 “除了我,你还想找谁结婚?”周明礼的声音说不出的哑,像是沙滩最粗粝的沙石。 他眼神阴的可怕,可江瓷望回来时,他又快速的收敛起来,沉默内敛。 江瓷没回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手跟随心脏猛地一颤,紧接着,周明礼紧绷的神经,后背忽然就垮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听到自己说,“好。” 他回答了江瓷,却没从江瓷口中得到答案,但周明礼依旧旷掉面试,回宿舍拿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就这么和江瓷一起去了民政局。 她脱掉了学士服,里面是一条很漂亮白色裙子,衬得她像是一朵白色的芍药,纯净又绽放着层层叠叠的妖娆花瓣。 他们在民政局拍了结婚照,很小寸的结婚证。 “周明礼,你能不能别这么紧张。” “周明礼,你肩膀放松一点。” “周明礼!你别挤我啊,摄影师让你往我这边靠不是让你靠我身上!” “周明礼我收回以前对你的评价,你真是笨啊!” 拍一个结婚证,江瓷把他数落了一遍,她的裙摆在他腿边扫来扫去,哪怕隔着黑色棉裤的布料也存在感十足,他低头瞥视,只看到那裙摆似波浪一般摇摆。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摇曳不定。 摄影师笑着对他说,“你老婆真能念叨你啊!” 周明礼闷声闷气的接过那几张照片,怔愣的看了许久,小心又不敢相信地描摹照片上那小小的江瓷。 照片上的江瓷在笑,而他严肃得像是机械一样。 领完结婚证,江瓷就给他发了一个地址,让他把行李收拾一下,以后搬去这个地址住。 紧接着,她给他转了一笔钱。 一百万 一后面缀了很多零,重重砸在周明礼的心上。 离奇的是,他没有愉悦和惊喜,反而被沉重包裹。 他阴暗不得人知的情绪在作祟,重重压在周明礼的心头。 一百万对于江瓷来说,只是一串数字。 如果他最珍惜的钱江瓷都看不上,那他究竟要拿出什么来,才能得到她注意的瞥视? 他们能结婚来自江瓷一个荒唐的理由,六年的美梦又由江瓷一句冷漠的“我不需要丈夫了”而结束。 周明礼心脏紧缩,猛的又被狠狠攥住,细细密密的疼一如那煎熬的两个月,不断折磨他。 江瓷给他转第一笔巨款的日子就是他们结婚的日子,周明礼怎么可能忘记? 他不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江瓷,更不想再提起离婚的事让江瓷再一次远离自己。 周明礼只能吭哧吭哧骑自行车,生硬转移话题,“明天我们把茅厕翻修一下。” “周明礼!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厕所!” 周明礼笑出来,不用回头,他都能补脑出来现在江瓷是什么表情——紧皱眉头,用手捂住鼻子,好像已经能闻到和看到比深渊还要可怕,比毒气还要难闻的场景与味道。 她可嫌弃死那个茅厕了。 周明礼笑声愈发不遮掩,腰被江瓷狠狠捏了一下。 江瓷咬牙切齿,“明天必须翻修厕所!” 周明礼,“好,一定翻新。” 他们夫妻俩不知道,王寡妇和他们看到的周老大一番咿咿呀呀之后,话题冷不丁的就转到了周明礼的身上。 王寡妇语调轻柔娇媚,“以后不和你来这儿了,真是折腾人,也容易被人看到。” 周老大从兜里掏了三块钱给王寡妇,“你还怕被人瞧见?” “那不是因为你太猛了嘛。”王寡妇给他抛了个媚眼,把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眸光一转,说道,“还是你最厉害,大队里除了夏磊,就没有几个和你一样彪悍勇猛的。” 周老大被捧得飘飘然,可听到夏磊,扫她一眼,皮笑肉不笑,“怎么?你还和夏知青上个床?” “我哪有这个本事呀?”王寡妇扯着衣服,不紧不慢的说,“我可沾不上人家的边,周老大,你说你和你弟弟都一样,生的高大威猛的,他肯定也不比你差吧?” 周老大的脸沉下来,“你可真够骚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王寡妇又给周老大抛了个媚眼,“你这是什么话,至少刚才,我是属于你的人呀。” 周老大冷笑一声,忽然脸上的神色变了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意变得阴险起来,“你要是能勾搭到周老二,我给你二十块。” 王寡妇的眼睛忽然一亮,又亲亲热热地凑过去,“怎么?你这是生你弟弟的气呢?” “这事儿用不着你管,你只需要勾引他就行,最好能勾到他给你上床,王寡妇,周明礼可有不下一百块钱存款。” 王寡妇眼睛里的贪婪都快溢出来了。 一百块钱! 真和她想的差不多了! “等着瞧吧你。”王寡妇轻拍了一下周老大的肩膀,扭着小腰走了。 等她把周老二给勾过来,就吃死他,把他的钱全都给骗走! 看江瓷还怎么得瑟! 既给江瓷难看,又拿到钱,一举两得!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美啊,喜滋滋的回了家。 王寡妇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是他的前夫和过世的妻子生的,王寡妇是她的继母。 这会儿八岁大的女孩儿正提着水桶费劲往家里抬水。 “小槐,饭做好了吗?”王寡妇声音懒洋洋的。 周槐看了王寡妇一眼,很紧张的说,“还……还没有,家里没水了,我我去提水去了……” “真是个没用的,这都啥时辰了还不赶紧做饭!”王寡妇很不高兴,“要不是你,老娘早就改嫁了,你伺候我是应该的!我给你一口饭吃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周槐闷声闷气的低着头听着王寡妇的骂,“我这就去做饭,妈,你别生气。” “快点!我要吃馒头,你只准吃窝窝头!不许偷吃馒头!”王寡妇凶狠的警告周绣花。 周槐拎着水桶不敢有一点偷懒,沉沉的水桶被她摇摇晃晃往厨房提,坚硬的木头磕在腿上,她似乎感觉不到,麻木又机械的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第44章 二哥,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周明礼的伤快全好了,能用力量的地方就多了起来,他趁江瓷送完早饭回来,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镇上,供销社,黑市都跑了一趟。 把能买的材料都买下来,回到生产队后又到大队长那换了材料。 他不打算做现在常见的那种挖个深坑做厕所,他想弄一个化粪池。 因为材料有限,而且用的人只有他和江瓷,两个孩子四个人,周明礼便只能做最简易化粪池,做污水和沉淀物两处的分离,能减少很多臭味儿与蝇虫。 虽然简单,可是个体力活,单是挖坑就用了不少时间。 幸亏江瓷的活儿轻松许多,给老人送了饭又意料之中的没有碰到人之后,江瓷回来就和周明礼一起干活。 周苗很懂事,小小的娃娃就知道捡地上的石头扔掉。 周阳平常都是和周苗一起玩的,周苗自顾自干活不和他玩,他自己玩了一会儿也没意思,就和周苗一起玩捡石头。 没错,捡石头对周阳来说就是玩游戏。 两个人合力,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大坑,接着又修改整理,一个长方形的大坑就出来了,这用了江瓷和周明礼一下午的时间,中间周明礼和江瓷又去给老人送了晚饭。 简单吃了个晚饭后,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洗了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就躺在床上睡了一个早觉。 第二天一早,江瓷刚刚睡醒,就听到外面干活的声音。 她腰酸背痛的下了床,胳膊抬起来时都是痛的。 出门一看,周明礼已经开始砌砖了。 大队长那里是有砖的。 谁家需要用少部分的砖在大队长这里申请就能拿到,而周家要建院墙用的砖很多,大队长一个人不能决定,自然就需要打申请让会计拿票。 弄化粪池用砖并不多,周明礼去大队长那边一问,大队长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一板车的砖,足够用了。 江瓷站在门口,看着周明礼有模有样的砌砖,问道,“你还干过建筑工?” 周明礼抬头看她,他干有一会儿了,额头出了一层汗,“高三暑假毕业之后在工地干过一阵。” 工地的收入很高,只要你有力气,肯干,一天四五百。 周明礼什么活儿都做过,砌砖这种活儿他自然也会。 江瓷干不来这种砌砖的细致活,她吃了周明礼早上做的饭,帮他把水泥给混好,就骑着自行车拿了饭给老人送过去。 路过王寡妇的门前,刚刚睡醒的王寡妇就躲在门后,看着江瓷离开。 她半眯着眼睛,心道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王寡妇回屋翻了翻衣服,穿上了她最值钱的的确良裙子,抹了雪花膏,扯着嗓子对外面喊,“小槐!你做好饭之后就别去干活儿了!跟着我走!” 周槐从厨房里钻出来,乖顺的应道,“好。” 王寡妇吃了个鸡蛋一个馒头,就拉着还没把窝窝头啃完的周槐拉起来,拎了个竹篮子,锁上门,扭着腰带周槐出了门。 周家和王寡妇家有段距离,沿着树荫走了半天才到周家所在的那片空地。 瞧着那两间破屋子,王寡妇的眉头皱着,很看不起周明礼。 你既然有钱,也不知道好好把房子给修一修,真是够能凑合的! 不过很快王寡妇又笑起来,幸亏没有修,不然那一百来块钱可不就飞了? 王寡妇挂着娇滴滴的笑,抓住周槐的手冲着周家就去了。 周明礼正在砌砖,他一抬头就看到周苗穿了个小裤衩,费劲巴拉的抱着砖往他这边来。 “谢谢。”周明礼从她怀里把砖拿过来,“去用盆里的水洗一洗,那边给你和阳阳留的有饭,我这里不用你帮忙。” 周苗眨巴着眼睛,“苗苗可以帮忙。” “砖很沉,你年纪也太小,不适合帮这个忙,肚子饿么?”周明礼很有耐心的问。 周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鼓囊囊,那并不是因为吃饱,而是太瘦内脏又太多撑起来的。 她脆生生说,“饿啦。” 周明礼笑了笑,“去吃饭吧。” 周苗乖乖应了一声,很听话的洗了手和脸,还记得娘教的要刷牙,拿着自己的牙刷沾了点牙粉刷了牙,这才去吃饭。 周苗吃自己的,周明礼看她很听话,便不再管周苗,正要继续砌砖,忽然扭头。 王寡妇手肘放了一个篮子,拉着周槐,带着点疲倦又缠绵的声音响起,“这天真是热呀。” “小槐,辛苦你大早上跟我一起出来忙了,渴不渴?妈给你弄点水去。” 周槐低着头,极小心的点点头,“渴,妈,我渴。” 王寡妇唇角上翘,很满意周槐的上道,挎着篮子,腰一扭一扭的走向正在砌砖的周明礼。 “二哥,你忙着呐。”王寡妇声音娇柔似水,就跟糖在水里化开一样甜。 周明礼神情淡淡,“有事?” “我和我闺女出来干活,她小姑娘家家的,也累得不轻,能不能跟你讨杯水喝?” 王寡妇语气愈发的柔媚,“二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给的。” 周明礼将抹上水泥的砖砌上,从砌一半的坑里走出来。 上半身只穿了无袖老汉衫的胳膊露在外面,用力时手臂肌肉结实又鼓囊囊的,王寡妇眼睛都看直了。 她看着周明礼站起来,从她身边路过,也不看她。 小样的还挺能装呢~ 向来都是被男人直勾勾看的王寡妇一下子就拿捏到了周明礼的内心,腰一歪,身体就朝周明礼倒去。 “二哥~我的头……好痛啊——啊!” 本该千娇百媚的婉转尾音忽然就变成了惨叫! 王寡妇本想着歪到周明礼身上,周明礼一定会扶住她,然后她再顺势朝他身上一蹭,让周明礼感受感受自己傲人的身材,她就不信,感受过自己的滋味儿,周明礼还能看得上江瓷那个身上没二两肉的瘦豆芽菜! 可谁知,王寡妇歪向周明礼的身体没人扶,没有受力的身体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王寡妇痛的啊,眼眶都红了。 她的的确良! 周明礼仿佛没有注意到王寡妇的惨状,也没去倒水,走到周苗身边看她的碗。 里面的鸡蛋饼已经吃完了,她正在喝凉白开。 “去问问那个姐姐渴不渴,她要是渴就把人带过来喝水。”周明礼拍拍周苗的脑袋。 周苗领了任务,立刻兴冲冲跑到周槐的身边。 “姐姐,你要不要喝水水?”周苗面对不太熟的人还是有些不太热络,仰着头怯生生的问周槐。 周槐手足无措了片刻,被周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轻轻点头。 周苗就领着周槐去喝水。 王寡妇站起身,心疼的拍了拍裙子上沾的灰,不高兴的撅着嘴来到周明礼的身边,语气带着小小的不高兴,“二哥,你真是好狠的心,我摔倒了也不扶一下。” “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周明礼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寡妇冲着周明礼放电,话语愈发的柔情似水,“我来这儿还能干什么啊?二哥,你不知道,我其实……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第45章 前脚和周老大钻小树林,后脚就勾引周明礼? 能把山定大队里偷腥的男人拿捏死死的王寡妇当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她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一个,过好日子!从男人手里抢钱,把自己的日子给过好! 为了能让她自己过上好日子,区区对着不喜欢的男人说甜言蜜语哄男人的钱,和他们上床,这都不值一提! 王寡妇一步一步的走近周明礼,语气说不出的丝丝哀哀缠绵,“我知道,我是个没有妇道的,从我嫁过来之后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二哥了,可我已经嫁了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哥你娶了江知青,二哥不知道,我看着你和江瓷结婚,心里有多痛呢。” 王寡妇一边说一边观察周明礼,这周老二倒是能忍,面上表情都没变,相当平静的看着她。 王寡妇在心里嘀咕:你个闷骚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什么都不表现,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 谁会看不上她这种有韵味的少妇而去喜欢瘦豆芽菜呢?! 王寡妇还想说什么,就听身后有人说话,“老二,你家干啥呢?昨天看你和小瓷忙活一天了。” 来人是于大嫂,她视线不善的盯着王寡妇,走过去和周明礼搭话。 周明礼喊了一句嫂子,回答,“修一个茅厕,已经快完工了。” 于大嫂过去瞅了一眼,“这是茅厕?咋还用砖砌?” 她就是这么一问,也没想让周明礼回答,扭头看向王寡妇,皮笑肉不笑说,“这不是东头的王寡妇吗?怎么溜达到这来了?” 该死的桂花!净出来捣乱! 有外人在,王寡妇当然不可能就那么大剌剌的勾搭人,她冲着周明礼柔柔的一笑,“我出来干活儿,小槐那孩子非要跟着我来,这忙活了一上午,小槐说渴了,我就来二哥家里讨杯水喝。” 王寡妇的媚眼注定抛给了瞎子,因为周明礼都没看她! 他停下手头的活儿是为了喝口水休息片刻,然后赶在太阳毒辣前把砖都给砌好,再抹一层水泥晾着就行了。 再有就是看看这王寡妇到底搞什么名堂。 那一番话表白,周明礼要是信了才有鬼,昨天他还和他老婆一起看到王寡妇和周老大钻小树林咿咿呀呀的画面,今天王寡妇就来和他表白,周明礼是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他看了一眼跟在周苗身边的周槐,这小姑娘喝完了水,赶紧跑回了王寡妇的身边,低着头手紧紧攥着,看着局促又紧张。 于大嫂从来不信王寡妇的话,她撇撇嘴,很嫌弃王寡妇,对周明礼说,“小瓷呢?回来没?” 周明礼算了算时间,“刚去没多久,估摸着二十分钟后才回来,嫂子找她有事儿?” 于大嫂便笑出来,“昨天晚上你们送饭回来,她不是来我家坐了一会儿吗?我那俩小子作业都做不好,数学题怎么都解不出来,小瓷三两下就给他们教会了,要不是今早大柱二柱说起这事儿我都不知道!” 于大嫂也不看王寡妇,笑眯眯拿了一包晒干地蘑菇递给周明礼,“大柱二柱他们俩小子去山上采的,我家都吃不完!你们拿着中午也能加个菜!” 周明礼笑了笑,拒绝道,“我家还有其他的菜,你们留着吃,以后大柱二柱要是再上山,就带着我们一起去就行了。” 于大嫂见他是真不要,这才歇了给蘑菇干的心思,直点头,“他们放暑假就去!” 周明礼和于大嫂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唠大柱和二柱的学习起来,接着又说明年周苗和周阳也能去读学前班,王寡妇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心里气的不行。 她跺了一下脚,重重咳了一声,对周明礼说,“二哥,今天谢谢你了,我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王寡妇又对着周明礼抛了个媚眼,“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来我家找我。” “我和小槐就先走了哈。” 说完,王寡妇扯着周槐就走。 于大嫂看她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声,“给周二狗戴满了绿帽子,周二狗要是知道在地下都能蹦出来找你算账!” 说完,于大嫂又对周明礼苦口婆心说,“你可别上了她的当,你家好不容易过正常,你要是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瓷指不定就不和你过了。” 周明礼应声,“我都知道。” 他喝了水,就又继续干活,压根没把王寡妇弄的这一遭放在心上。 于大嫂看着周明礼干活,暗道她还是得和江瓷说说这事儿,让江瓷可得把周老二看紧了,不然男人这偷腥起来,就不管家里了! 江瓷送完饭回来,就被于大嫂给拦住,鬼鬼祟祟拉到自家院子里开始对江瓷说今天王寡妇来找周明礼的事儿。 江瓷轻轻扬眉。 昨天那王寡妇还在和周老大钻小树林,今天就来勾引周明礼? 见她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于大嫂拍她手,“你可得把这事儿放心上!那王寡妇可不是个东西!” 江瓷就问,“为啥?” 这事儿说起来就长了。 王寡妇嫁的人叫周二狗,听着名字不咋地,人却是不错,十五六岁就去部队当兵去了,王寡妇是周二狗的二婚妻子,他头婚娶的是自家亲娘娘家大队里的一个女人,本来周二狗想带她去随军的,可周二狗前妻的身体不好,受不住旅途劳顿。 没办法,周二狗就只能把妻子放在家里,每个月将自己的工资全都寄回来给妻子花。 可周二狗前妻身体真不好,又被周二狗弟弟妹妹一家抢东西,她自己个儿守不住周二狗寄来的钱和票,怀孕时过的苦得不行。 前妻拼着给周二狗生了个闺女后,身体就更差了,养周槐到了三岁,人就没了。 周二狗从部队回来,弟弟妹妹就开始抢周槐的抚养权。 周二狗的弟弟妹妹的目的很简单,周槐在他们家养着,那周二狗在部队上的工资就都得给他们家啊,周二狗当兵一个月能挣不老少呢!他弟,他妹眼馋那笔工资,周二狗一个男的会花什么钱?还不如把钱给他们让他们花! 周二狗看透了自己弟弟妹妹的嘴脸,孩子谁也没教给,自己寻摸又娶了一个,给闺女当继母。 再娶的就是王寡妇了。 王寡妇刚进门那两年还算安分,毕竟周二狗回部队之后依旧把钱给寄回来,这钱落在王寡妇手里,她过得很滋润。 可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大队长就到他家说周二狗不见了!有人说是他去打仗打没的,有人说他是抓犯罪分子被犯罪分子给弄死了,这种谣传很多,总结下来就是,周二狗可能死了! 第46章 过分性感 按理来说,周二狗死了,王寡妇就算丢下周槐也能再嫁,毕竟她还年轻,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寡妇竟然留在周二狗家里,没有二嫁。 政府给王寡妇一大笔抚恤金,王寡妇就带着周槐生活在周二狗家里,周二狗的弟弟妹妹想抢房子,也没能争过王寡妇。 “这王寡妇安分了几个月,就开始勾搭人。”于大嫂讲到这儿,眼底多了一些鄙视,“起初我们都不知道,直到东头那个钱家,他家亲戚有人在供销社卖肉的钱家,你知道吧?” 江瓷点点头,周明礼拿着那几张肉票不就是去钱家换的肉?这个周明礼跟她说了。 “钱大婶的丈夫,哎呦,半夜里去周二狗家里和王寡妇睡,被半夜醒来去厕所的钱大婶发现了!” “你可不知道那打的……血花四溅,天昏地暗啊!钱大婶吃得好,身体又壮,又在屠宰场工作,有一把子力气!下手可狠呢!把她爷们脸都抓花了!王寡妇也没讨得了好!” 于大嫂说起来眉飞色舞的,可见那天晚上钱大婶丈夫偷人风波闹得有多大。 “这就发现了王寡妇经常睡生产队男人的事儿了?”江瓷耳朵竖起来,追问。 “钱大婶嗓门多大的人?她一嚎,整个村子里的人醒了大半,去看热闹的老少妇人一到周二狗家,就看到了不少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这家养的下蛋鸡啊,那家刚换的鱼啊,生产队首富换的的确良布啊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妇人们对自家东西都了解的很,自家爷们说东西丢了,她们还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小偷无耻。 结果呢,被偷走的东西全都在王寡妇家里! 女人在男人偷腥这一点上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自家的东西出现在王寡妇家里这证明什么? 除非王寡妇就是个贼,要不然就是她们家的爷们给送过来的! 妇人们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脸越黑,回去就是哐哐一顿严加审问,紧接着,大半个村子都能听见叫骂声! “当天晚上过后的第二天,我路过周二狗家,她家门口就扔了好几只破鞋!”于大嫂哼了一声,“就这样了王寡妇都没收敛,该勾搭勾搭,该睡睡,东西也该拿拿,问就是她自己凭本事得的,村里的妇人也拿她没办法。” 江瓷听得真是目瞪口呆。 饶是她见过不少世面,知道不少上流社会的鸡鸣狗盗,至少她知道的那些做尽下流事儿的豪门,也知道给自己扯块遮羞布,可这种赖在死去前夫家里卖的人江瓷也是少见。 真是诠释了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这下知道王寡妇是什么人了吧?周二狗多好的人,名字不好听,但他干人事,咱们生产队的谷场都是他帮忙张罗建起来的,人也好,从部队回来也会帮着抓小偷。”于大嫂提起周二狗就遗憾的很,“你说说,周二狗这么好的人,咋就摊上这么个媳妇?小槐都被她给耽误了。” 江瓷没见过周槐,听完于大嫂的话,她内心里觉得周二狗的确应该是个有责任的人。 “嫂子,我明白你跟我说的这些,你放心,周明礼要是真被王寡妇给勾走了,那我也没有和他过下去的必要,你说是不是?”江瓷笑着说。 于大嫂拍拍她的手,“你明白就好。” 江瓷听了一肚子的八卦,回去时走路都快了不少。 她其实不担心周明礼能看上王寡妇。 这王寡妇和周老大那些破事儿昨天都被周明礼看到了,周明礼哪怕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相中王寡妇。 如果他真相中了…… 江瓷能暂时把穿书之前的事给暂忘,可他还来这一套,江瓷只会直接把他给踹开。 她一派轻松的回家,瞧见周明礼还在砌砖,她听八卦的功夫周明礼已经把活儿快干完了。 “周明礼,你干活的速度好快啊。”江瓷唇角扬起,走过去帮忙。 “没多少活了,你别下手了。”周明礼制止她,“给我倒碗水吧?” 江瓷看他额头都是汗,也没拒绝,去厨房倒了一碗水给他。 周明礼接过,他是真渴了,也不嫌弃自己的手脏,将碗沿凑到唇边扬头就喝。 有些水不慎从他唇边溢出来,顺着唇角往下滑,到下巴,划过下颌,水痕不慎明显的出现在他的喉结处,一上一下隐隐浮现。 过分的性感。 江瓷瞧他半天,又收回目光,不着痕迹的问,“你今天没什么和我说的?” 周明礼喝完了一大碗水,将碗递给江瓷,把手里的活放了放,扬头看她,“王寡妇?” 江瓷,“嗯哼?” 周明礼,“没什么好说的,她来演戏,骗我上当图我的钱。” 江瓷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出来,心情突然好起来,扭身往厨房走。 周明礼莫名其妙的看着江瓷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开心。 上午江瓷在一旁陪周明礼唠嗑,说了王寡妇的八卦,周明礼也不觉得累,听着听着就把砖给砌好了。 接着又他又将剩下的水泥给铺了一遍,正午的太阳炽热,用不了两天就能把它给晒干。 江瓷送完饭回来,兴致很高的围着进度百分之八十的化粪池转了一圈,觉得周明礼做的很不错。 中午周明礼切了半条草鱼,做了个鱼汤,就是家里没有菜了,周明礼开始思考要不要上山弄些野菜出来。 江瓷闻言,立刻说,“去啊,我跟你一起!这次你可以去有蛇的地方,要是瞧见了蛇,我帮你抓。” 周明礼唇角抽了抽,“你可真贴心。” 江瓷眉飞色舞,“总得弄些野味回来吧?” “好啊,先让于大嫂帮忙看着苗苗和阳阳,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抓一些野味。”周明礼答应了下来,“弄鸡棚剩下的竹子还有,我去弄几个小网。” 说着两人吃完了饭,就开始弄装东西的竹网。 周阳和周苗也不困,在一旁玩。 江瓷看了看两个孩子,这几天她们吃得好,看着气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不像第一天她刚穿来那会儿,都没什么精神。 “娘,娘!看我找到了什么!知了猴!”周阳在树底下巴拉半天,从一个洞里扒出了个棕色的虫子,他兴冲冲跑到江瓷的身边,高兴说。 江瓷稀疏平常说,“真厉害,自己拿着玩儿吧。” 周明礼看了一眼,说道,“知了猴能炒着吃,有肉,很香。” 周阳和周苗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急吼吼问,“真的吗!这个能吃吗?!” “能,如果你们能找到五十个,我就给你们做。” 两个连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小屁孩就这么被忽悠了,拍着胸脯保证,“我们一定能抓到五十个!” 哼哼,没上过幼儿园的小屁孩。 五十都不知道是多少吧? 第47章 抓兔子 把周苗和周阳放在于家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借了于家的铲子,拿好装备,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山上。 大队里有不少人常常到山上去弄些野味,所以她们在距离大队近的山里是找不到什么的,两人费了些脚程,人行走的痕迹变得少了,能遇到的东西就多起来。 周明礼显然对这种环境很熟悉,他四下一扫,笑了出来。 江瓷正新鲜的四处看,听到他笑,便凑过去,“怎么?” “兔子洞。”周明礼低笑着说,“今天我们或许能吃上兔子。” 江瓷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明礼以前就是这么辨认的,具体为什么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弯腰扒开四周草叶,草叶下方果然有一个洞。 江瓷不禁兴奋起来,“直接掏吗?我的胳膊细,我能伸进去!” 周明礼抓住已经跃跃欲试的江瓷,“哪有这么容易?狡兔三窟,这些兔子在地下挖洞,肯定不止这一个出口。” 周明礼,“先四处找找枯叶子,我找兔子洞,一会儿把能找到的兔子洞全都给用烟堵了,如果里面有兔子,它们一定只会从一个洞口跑出来。” 江瓷明白了周明礼的意思,当即就动了起来,这能找到肉的活儿,江瓷是干什么都不会嫌累。 说来也奇怪,以前的江瓷从来都不好口腹之欲,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用饭,三两口解决问题,不爱吃的东西没人能往江瓷嘴里塞,吃的还没剩的多。 可现在,周明礼做一顿饭,那碗盆必定空空如也,难啃的窝窝头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咽下,掉一点饭渣子江瓷都不愿意,更别说是浪费粮食了。 她现在提到肉嘴里就馋得不行,大概是身体饿怕了,本能反应传递进大脑,让江瓷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馋食物,疯狂满足自己的胃。 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一条半的鱼和面,这可不够吃几顿的,只要提到弄肉江瓷的积极性可高了。 没多久,江瓷弄了一大堆枯叶过来,周明礼翻找附近,找到了四五个兔子洞,他和江瓷挨个将兔子洞给堵上,只留下一个洞口。 江瓷蹲守在留下的兔子洞前,周明礼将枯叶点着,这地方刚刚下过雨很潮,没多久浓烟就开始往兔子洞里弥漫。 江瓷盯着洞口,还没说话,突然感觉有什么噌的一下蹿了出来! 她一呆,手比脑子快抓过去,手里接着就多了两只兔耳朵,她还怕这兔子挣扎跑开,直接按住兔兔脑袋! 江瓷:“???” 这兔子这么好抓的吗?! 念头一闪而过,江瓷大喊:“哎呦!” 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扑过去! 又一只兔子!! 周明礼也没想到兔子竟然这么快就被熏出来,他直觉这兔子洞里一定还有,索性熄了火,快速跑到江瓷身边。 正如周明礼所想的那般,他和江瓷捅兔子窝了! 蹭蹭蹭一只接着一只的兔子往外跑,江瓷一手按着一只肥兔子,压根没手抓了! 周明礼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兔子逃跑,眼疾手快地又按住两只。 从他们脚下呲溜钻过去好几只肥兔子。 江瓷定睛一看,“还有五只?!” “抓不了了。” 周明礼有些惋惜,四手难抓九兔。 江瓷低头看了看她手里按着的兔子,又看看周明礼按的两只,眼睛一弯,笑出来,“那些看着不太大,我们适量抓,韭菜也是要割一波再让它长下一茬,对不对?” 只要她们知道这里有兔子,那以后就不愁吃不到兔子肉。 周明礼对上江瓷亮晶晶的眼睛,笑了。 “你说的对。” 幸亏周明礼提前编了竹网,四只肥兔子往里面一扔,鼓囊囊的占了一个竹网。 周明礼掂了掂,“有十来斤重,咱家吃不完,回去可以给于大哥他们家分一个。” 江瓷点头,于家帮她们很多,送一只兔子是应该的。 江瓷和周明礼把火灭了,确定没有烟和火苗后才继续往深处走。 遇到一片绿莹莹的草地,周明礼便认出了野菜。 他指给江瓷看,“这些可以吃,晚上用这个炖鱼。”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拿着一个小铲子,又弄了不少野菜进袋子里。 江瓷挖着挖着人就和周明礼散开了,这是个山坡,往下是树林,两侧也有不少的树,她腿蹲得有些麻,才站起来眼前就一片黑。 坏了,起猛了。 晃了两下,江瓷赶忙扶住一旁的树干。 江瓷忽然觉得手感不太对,某种柔软,微潮,一面粗糙一面光滑的触感在她指腹出现。 不像是树皮。 江瓷摇了摇脑袋,不晕后扭头一瞧,不禁喊了一声。 周明礼听到江瓷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怎么了?” 江瓷往后退了好几步,“周明礼!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周明礼走过去,扶住有些震惊的江瓷,抬头看过去,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的周明礼舒了一口气。 “木耳,江瓷,这是黑木耳。” 江瓷惊疑不定的看着那树上层层叠叠的黑色东西,“有这么大的木耳吗?好难看。” 周明礼颔首,“这木耳长得很不错,处理好后炖肉,清炒都可以。” 听到这话,江瓷立刻不觉得这玩意儿长得丑了,摘!全是她的! 这棵树枯了木耳才能长这么多,周明礼和江瓷摘了个干干净净,这些东西不摘就枯烂了,倒不如摘完回去暴晒成干木耳,以后想吃了就拿出来泡发。 两人又往山里面去,还没走多远,江瓷正研究四周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时,手忽然被周明礼抓住,她还没发问,周明礼拉着江瓷蹲下,接着把自行车也歪倒。 江瓷不明所以,但还是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有人。”周明礼的声音很低。 江瓷立刻噤声,两人谁也没说话,很快,远处就有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 江瓷抬头看了看。 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江瓷睁大眼睛,又钻回去,扭头看向周明礼,在周明礼耳边嘀嘀咕咕,“是李虎和夏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 温热的呼吸在他耳边洒落,周明礼的一半身体仿佛都麻了,他僵着没动,等江瓷说完,才侧头看向她。 江瓷还没撤开,两个人离得极近,似乎呼吸可闻。 如此近的距离让江瓷和周明礼几乎能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 他们同时愣住。 第48章 倒卖文物 呼吸似乎交缠了一瞬,江瓷猛地往后撤,若无其事的挪开了目光。 她的手还被周明礼抓着,江瓷立刻就要收回来,周明礼却握紧,没有松开。 周明礼冷静开口,“别乱动,被他们发现我们两个就走不了了。” 江瓷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也不会乱动。” 话落,她轻轻抬头继续看向李虎和夏磊出现的地方。 这是三个人见面,除了李虎和夏磊,还有个穿着棉布短袖衬衫和深蓝色长裤戴眼镜的男人。 从江瓷看过去的方向,能够清清楚楚瞧见三人正在干什么。 那戴眼镜男人左右看了看,随即递给夏磊一个包裹。 江瓷呼吸不禁放轻,眯了眯眼睛,夏磊将包裹打开了,江瓷隐约看到从包裹里露出半个青釉的盘子。 那是…… 江瓷几乎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 周明礼也看到了这一幕。 在夏磊和李虎没瞧见的地方,江瓷和周明礼夫妻偷感极重的观察。 他们毫无所觉,李虎和夏磊相视一眼,从兜里拿出了有点厚度的大团结,交给了戴眼镜男人。 显然,这种交易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眼镜男看了看钱,知道李虎和夏磊没有坑他,便默默把钱给收起来,转身离开。 夏磊很快把东西收起来,扶着自行车,和李虎离开。 很短时间的交易,他们全程都没有交流,做完交易之后便各自分散。 江瓷和周明礼在李虎和夏磊看过来之前,异常同步的噌的一下低头,两个脑袋轻轻撞在了一起。 江瓷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树林有什么东西轻轻摇晃。 夏磊和李虎脚步一顿,立刻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有人?”夏磊压低声音,警惕的发问。 “我过去看看。”李虎抬步就想走过去。 距离江瓷和周明礼躲的地方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李虎拿着东西四处敲打的声音。 江瓷十分沉得住气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低着头,冷静看着地面。 李虎拨着草丛继续走。 越来越近了。 正当李虎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太阳折射了光芒,想细看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夏磊立刻推着车子往来时的路退,压低声音急促喊了一句,“李虎!” 李虎也被那些脚步声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草丛里有什么,忙跟上夏磊的步伐一起离开。 发出脚步声音的人在很远处,往四周看了看,“有人吗?” “没吧,这边都是一些小动物啥的,应该是小动物发出的声音。” “你说的对,但队长可都交代了,怀疑考古队里有人监守自盗,咱们可得看严实,绝不许有人拿国家的文物出去买卖,知道吗?” “我们懂,我们懂!” 这些谈话渐走渐远,江瓷和周明礼耐心等了许久,直到四周没有人声才慢慢抬起头。 他们相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周明礼推起自行车,和江瓷一起悄悄上前,走近。 铁丝网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屏障,屏障内部是防守严密的考古队。 这里是那个墓坑,是被政府和军队严加把守的考古现场! 江瓷和周明礼看完,没有多做停留,背着竹网推着自行车,走向与夏磊李虎两人截然不同的路下去。 走出很远,进了一片树林后,江瓷和周明礼才交谈,“我终于知道李虎那个陶碗是从哪得来的了。” “这是从考古队里搞来的文物!” “李虎和夏磊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们很熟练。”周明礼语气平静,“他们在鬼市出货?” 江瓷点头,“肯定是这样。” 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这本书里夏磊和柳殷殷回乡后没多久柳殷殷就考上了大学,过两年改革开放,夏磊顺着东风就去倒腾东西干买卖,后面又去了东北捣鼓石油,赚了个盆满钵满,房地产开始发展,夏磊又利用捣鼓石油的钱投资房地产,成了全国首富。” “以你和我前几天和夏磊的较量,你觉得夏磊是个聪明人吗?”江瓷扭头问周明礼。 周明礼眼皮下敛,思索片刻才说,“他能想到让你去牛棚那边送饭以此来对付你,且不说他聪不聪明,夏磊为人一定杀人不眨眼。” “他睚眦必报。” 江瓷轻笑,“真巧,我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穿来之前,“江瓷”和夏磊,柳殷殷之间的恩怨和她没关系,但她穿进这本书了,她就成了书中的江瓷,“江瓷”和夏磊的恩怨顺延到她身上,以至于夏磊算计她。 江瓷现在不动手对付他,那是她连自己的事儿还没理清,没工夫搭理他,等江瓷腾出手来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夏磊和柳殷殷。 “夏磊能有钱做启动资金,很显然,这笔钱是私底下卖文物赚的,在他们离开山定大队返乡之前,他们一定会继续做这门生意,好积攒资金。”江瓷扭头看周明礼,“这次咱们的运气真好,抓住了他的把柄。” 倒卖文物这个罪落在夏磊身上,夏磊还能翻身? 她和周明礼不会按照书上的描写去行动,只要跳出既定的结局,那他们的以后便没有约束。 周明礼嗯了一声,“在此之前,我们要安稳的度过这两个月。” 等到十月一过,那个团体彻底倒台,那群不问缘由乱抓人的红袖箍就彻底粉碎了,等到那时候,夏磊还想利用红袖箍阴她们? 不可能。 夏磊在暗中倒卖文物的事儿不能这么轻易就举报上去,毕竟他也不是傻子,听到风吹草动,必定把东西给藏起来,她们先举报,反而会暴露自己,逼夏磊动手。 这个致命的把柄,就是一柄利刃,在必要的时候一击必中。 只要平稳度过十月。 不,甚至用不了两个月,那个势力一旦弱下,首先遭殃的就是这些平时作威作福的红袖箍。 这需要足够的耐心,需要刻意的引导。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因为得到解决问题的答案而欣喜。 她和周明礼都习惯了博弈,而博弈最需要的是什么? 果决,才智,冷静,耐心。 这些他们都具备。 “周明礼!”江瓷忽然喊周明礼。 周明礼侧头看向江瓷,却见她盯着他的身后,身体紧绷,“有蛇……!” 周明礼:“?!” 果决,才智,冷静,耐心,这些优良品质在一瞬间全部破碎,周明礼额头冷汗直冒,眼底弥漫出惊惧,扭头看去—— 一条将近两米的大蛇正抬起头和躯干,冰冷竖瞳看着他们,嘶嘶的蛇信子吐出,冲着江瓷和周明礼发出危险的警告。 第49章 我时刻需要江总的保护 好大的蛇! 周明礼的呼吸瞬间凝滞,整个人还未有动作,就被江瓷一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跑!” 江瓷的那一下周明礼终于是回过神来,推着自行车就疯狂跑起来。 那条两米多长的大蛇还不罢休,快速扭动着蛇身就跟了上去。 周明礼往后看一眼都觉得眩晕,扭头对江瓷说,“江总你不是五岁就抓蛇吗?” 江瓷跑的也很快,闻言崩溃说,“我抓的是小蛇!刚破蛋的小蛇!” 不到二十厘米的小蛇娃能和这么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蛇比吗?! 周明礼:“……” 两人都算是负重跑,这么下去肯定跑不了多远,江瓷扭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蛇,心里火气冒上来。 她堂堂江瓷什么时候被蛇追着打过?! 叔叔婶婶能忍,她江瓷忍不了! 从竹网里拿出了铲野菜用的铲子,江瓷一个扭身! 铲子啪的一下就扔向那穷追不舍的大蛇。 铲子正中大蛇的蛇头! 这也不是江瓷随便扔的,她以前兴趣爱好广泛,射箭,打靶,去国外打猎江瓷都玩过。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最基本的准头还是在的,毕竟这蛇离他们太近了! 大蛇被江瓷打的头歪倒在地,蛇蛇暴怒,扬头就要追上去给这两个人类一点厉害瞧瞧,蛇脑袋忽然就和身体分了家! 蛇身顿时缠绕上给它分家的东西。 周明礼的铲子的木棍被蛇身紧紧缠绕,还有一大半的蛇身爬上江瓷的胳膊,用力缠绕! 江瓷沉着脸抓住那冰凉的蛇身,往外扯。 失去蛇头的断口还在汩汩冒血,蛇身扭曲,缠绕,残留的意志和下意识的反应让蛇身紧紧缠着江瓷的胳膊。 周明礼扭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双目赤红,扔下自行车就冲过去,也不知是什么蒙蔽住了他的眼睛,无比惧怕蛇的周明礼在这一刻竟抓住了缠绕江瓷胳膊的蛇,狠狠一扯。 蛇身被周明礼从江瓷胳膊上扯开。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胳膊,仔细又紧张的来回查看。 周明礼声音发涩,“哪里疼?有没有受伤?” 江瓷的胳膊被蛇身具有压迫力的挤压缠绕出了明显的红痕,狰狞展现在周明礼眼中,他心绪不停翻涌,压抑又沉重。 “没有……嘶,周明礼,你抓的力量比蛇缠我还重!” 周明礼赶忙松开了一些,“对不起。” 他有些后悔,“如果我不怕蛇,你就不用去对付它。” 江瓷扬眉,看着周明礼,说道,“周明礼,你现在还在抓着那条蛇呢。” 周明礼闻言一愣,垂头望去,果不其然,他手中还抓着那条死得透透的蛇。 他的手没有抖,没有惊惧害怕,就好像…… 手里的东西不过是一个细长的玩具。 江瓷在一旁笑他,“你不是不怕蛇吗?周明礼,你之前该不会是在诓我吧?” 她的笑带着戏谑,眼里也有打趣,本来是想看周明礼的笑话,却见他倏地看向她,深沉邃暗的眼眸比深海还要危险。 江瓷的笑声戛然而止,周明礼在她面前低下头。 喉咙不停的滚,想说的字句在喉间不停的挤弄,拼了命想表达出来,却被他逐字逐句地压下。 “嗯……以后我不会再害怕蛇了。” 周明礼拉着江瓷站起身,看着她胳膊上的红痕,只觉无比刺眼。 江瓷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毫不在意,拍拍他的肩膀,“人都会有弱点,就比如我,你往家里弄回来一只蟑螂试试?” 江瓷似反驳似明示的说,“刚才我只是被这条蛇的长度大小给吓着了,可不是因为我怕它,周明礼你可别以为我是受不得伤,见不得血时刻需要保护的那类人。” 说罢,她作势拿起了那条蛇。 虽然很嫌弃,但这可是好东西。 周明礼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眼里,半晌,哑声说,“江总最厉害,我怕蛇,我需要江总时刻保护。” 江瓷浑身的鸡皮疙瘩,“周明礼!你给我好好说话。” 周明礼笑了。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两人也没了继续在山里逛下去的打算。 蛇身,蛇头,江瓷全都给拿走,她仔细观察过,觉得这是一条毒蛇。 周明礼道,“明天我带着蛇头和蛇身,去镇上的医院走一趟,看看他们收不收。” 江瓷:“行!” 两人满载而归。 下山的另外一条路,李虎和夏磊也跑了很远之后才停下来。 夏磊扶着自行车,问李虎,“刚才你在那边看到什么了?” 李虎摇头,“啥也没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山里下雨,有积水,我被太阳光闪了一下,考古队里巡逻的人就来了,没仔细看。” 夏磊神情不太好,“以防万一,今天回去之后在大队问问,看有谁上了山。” 卖文物这事儿可不能被别人知道,不然就是亲自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对方手里,以后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 李虎挠挠头,“应该没人去山上吧,你想想,最近抢收麦子,大家都去地里面干活了,谁有空去山上?” 夏磊意味深长的说,“总有人没去地里干活的,你,我。” “周老大,还有,周老二,江瓷。” 提到江瓷,李虎脸就变了又变,紧接着阴沉下来,“真要是江瓷去了山上,我弄不死她!” 李虎可不敢让夏磊知道自己去鬼市卖东西的事儿被江瓷看到过。 富贵险中求,江瓷说不说不一定,但他是一定要赚钱的。 至于江瓷…… 他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她永远都闭嘴才好。 夏磊看着李虎自己琢磨起来,便不再说什么。 反正他也有对付江瓷的法子,倒不如先让李虎把江瓷搞掉,那他也不用大费周章的把人送到大西北,如果李虎的法子不成,他再动手,江瓷一样逃不了。 有两手准备,夏磊心情好了很多,下山时也抓了一条菜青蛇,打算回去给殷殷炖个蛇羹。 柳殷殷正在家里和儿子睡懒觉,听到开门和自行车的声音,她就知道是夏磊回来了,柳殷殷穿了条棉质的吊带裙子,从屋里走出来,“磊哥,你怎么才回来?” “已经算快了。”夏磊看着自家媳妇,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睡眼惺忪,像是个懵懂的小白兔。 他眼底多了些柔色,“去山上弄了些野味,晚上咱们加个餐。” “真的呀?是什么?野鸡还是兔子?” 柳殷殷高兴起来,跑到自行车旁,往前面车篓看去,脸色剧变,忙忙往后退,“蛇!” 夏磊笑着把她抱怀里,“已经死了,你怕什么?” 柳殷殷嗔怒的瞪他,“我最怕蛇了!你还故意让我看!” 夏磊摸了摸她的腰,说道,“你只管在家里享福,这些东西我来弄,我挣钱养着你,保管不让你碰到蛇虫鼠蚁。” 柳殷殷弯唇一笑,亲了夏磊一下,“我就知道磊哥你最好。” 第50章 周明礼,你的脑袋真聪明! 江瓷和周明礼把东西锁在家里,没急着吃饭,先去那边送饭。 他们行动快,到家后天还大亮着,约莫也就五点左右。 到牛棚后,江瓷已经和那个看门的红袖箍混熟了,她这个人想要和谁打好关系实在是再简单的事儿不过。 这里就关了一个人,就算沈从禾进来也就只有俩人,这地儿既没什么油水,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收敛,看守的红袖箍干着也挺不爽的。 江瓷不着痕迹的和他拉近关系,那人对她倒也没多少警惕心了。 刘三看着江瓷打开饭盒,随口问,“今天晚上弄肉了吗?” 江瓷说道,“没,最近大队都在抢收,大队长也组织人在忙,这边的伙食就有点差。” 话落,江瓷笑了笑,说道,“我男人昨天去了镇上,听说主任犒劳会里的同事,中午请他们在国营饭店吃饭呢。” 刘三听到江瓷的话,心里就很不乐意。 凭啥他在这儿吃糠咽菜,镇上的天天吃香喝辣? 刘三不高兴,连翻弄老人饭的心情都没了,也没咋看,就让江瓷收起来,“行了行了,你送过去吧!” 江瓷应了声好,把饭盒合上。 刘三气闷,扭头回了屋子,门一关躺床上开始打算起来。 江瓷扭头看了一眼,抬步往前走。 沈从禾刚刚干完了活儿,在这只有老人享受有人送饭的待遇,沈从禾不仅要干超负荷的活,还得自己做饭。 饭菜也是那种极其难以下咽的东西。 两人打了个照面。 江瓷平静的向沈从禾点点头。 沈从禾唇角动了动,“如果有人来找你打听我的消息,请让她别担心。” 他说的声音很低,只有江瓷和他自己能听见。 “江知青,我在学校给学生们看的课外读物是格林童话,不是什么杂乱东西。” 江瓷没说话,自顾自的走。 沈从禾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 江瓷是来这边给人送饭,从沈从禾的观察里发现,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着痕迹的和看守的红袖箍刘三拉近关系。 刘三本来很喜欢把老人的饭弄得恶心的不行,可随着江瓷和刘三的关系好起来,刘三反倒没有再动饭盒里的饭菜,顶多就是把里面的鸡蛋,肉啥的全都弄进自己的碗里。 江瓷是在不着痕迹的帮那位老人免遭别人的糟践。 沈从禾相信她是个好人。 如果他的家人找到她,沈从禾希望江瓷能帮他带两句话,哪怕安定她们的心也好。 可饶是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的沈从禾,也看不出江瓷是什么个态度。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难以捉摸。 江瓷可不知道沈从禾内心的想法,就算她知道,也会一笑了之。 她可以什么都不做,毕竟等两个月后,沈从禾就能从这里走出去和他的家人团聚。 但如果他的家人为了救他而走向极端……江瓷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照例来到那位老人的门口,将手中的饭盒放在固定的位置上。 江瓷刚想走,抬眼被吓了一跳。 棚子下方,冷不丁有个人待在那里! 他脸颊凹陷,皱纹堆砌在一起几乎脱了相。 身上的破旧衣服松松垮垮,露在外面的胳膊几乎是皮包着骨头。 是个瘦脱相的老人。 江瓷对上了他的眼睛。 比起他的瘦,最惹眼的却是老人的眼睛,分外的清明,不浑浊不黯淡,澄澈明亮,干净得像是一汪湖水。 江瓷一震。 老人似乎只是看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手里拿着纸笔,在写着什么。 江瓷随意扫了一眼。 西边太阳绽放金色光辉洒在他的纸上,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英文字母。 江瓷看不懂那些公式,却能看懂英文字母。 thrust to weight ratio。 推力重量比。 江瓷大脑飞快运转,推力重量比,这个词好耳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她什么都没说,放下手中的饭盒,自顾自的离开。 今天有很大的进展。 至少她看到了自己一直送饭的人是什么模样。 知道她值不值得为了这位老人冒一些风险。 很显然,她觉得值得。 江瓷信任自己的直觉,而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位老人,一定是一个无比重要的人。 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江瓷拍了拍刘三房子的门,“饭盒已经放到那儿了,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刘三语气不太好,显然还在介意江瓷跟他说的那些话。 江瓷扯唇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抬步离开。 周明礼在外面等她,江瓷一坐上后座,周明礼就往回走。 “沈从禾今天和我说话了,他觉得他的家人可能会为了他找我。”江瓷没隐瞒周明礼,直接把里面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周明礼说,“我没见过沈从禾,他是不是个值得相信的人得去打听打听。” 江瓷,“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吧?” 周明礼沉吟片刻,点点头,“行,这次把两个孩子也带上。” 总不能一直让于大嫂帮他们带孩子。 江瓷也没什么意见。 江瓷拍拍周明礼的后背,“thrust to weight ratio。” “什么?”周明礼一时间没明白江瓷的意思。 江瓷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英文,“推力重量比,什么东西能用上这个参数?” 周明礼和江瓷是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读的专业一样,不同的是两人的选修不太一样。 周明礼念了好几遍江瓷说的这个单词,半天才想起来什么,“发动机会用到这个参数。” 他说了几个公式,问江瓷,“你见过吗?” 江瓷扯周明礼的衣服,高兴说,“见了啊!就是那位老人!他今天纸上写的就有这几个公式!” “周明礼!你的脑袋真是比我的好用!大学学的知识现在还能记着!” 周明礼被江瓷夸得耳朵有点红,他故作镇定,很快把话题给扯回来,“那位老人在研究发动机?什么物件上的发动机?” 车?船?还是…… 江瓷道,“我哪知道?那一页就只有这么串英文,那些公式我看不懂,不然一准就能猜出来是发动机。” 江瓷是当老板的,又不是当工程师,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懂,什么都会。 第51章 李虎上门 那位老人到底在研究什么江瓷和周明礼暂且没有结论,他们也很快把这事儿给放下,回家。 晚上周明礼就把一只兔子给杀了剩下的全都放进刚刚建好的鸡棚里,江瓷抓了一只送去于家。 于大嫂瞧见那肥兔子,眼睛都亮了,听说江瓷是给她的,连忙摆手,“你们好不容易抓到兔子,我咋能拿你的东西?快拿回去!” “我和周明礼抓了四只呢。”江瓷压低声音说,“苗苗和阳阳成天在你家放着,让你看着,我们才能安心去山上抓兔子啊,我谢谢嫂子你还来不及呢,你可不能和我客气。” 江瓷说什么都要把兔子给于大嫂,于大嫂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来过,推辞半天,于大嫂还是收了下来,“你放心,明儿大柱二柱就放暑假了,你们想去干什么就把孩子放我家,让大柱二柱带着他们玩儿!” 大柱二柱听到他们的名字,立马跑出来,瞧见自己亲妈手中的肥兔子,眼睛也蹭的亮起来。 “婶婶放心!你们尽管去抓鱼弄肉!有我和二柱在,保准不让阳阳和苗苗受人欺负!”大柱拍着胸脯保证。 二柱也立刻说,“没错,要是能再吃到周叔做的肉就更好了,周叔做的肉真好吃!” 他无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馋的要命。 江瓷忍不住笑了出来,拍拍二柱的肩膀,“成,等你周叔一会儿弄好了肉,做了一定给你端一碗让你尝尝。” “真哒!婶婶!你也太好了!” 二柱立刻开心起来,“你就是我亲婶!” 大柱说,“江婶婶你就是我亲婶!” 于大嫂给两人一人一拳头。 说了一会儿话,江瓷就带着周阳和周苗回去。 俩孩子在江瓷身边听了好一会儿的话,都知道自己家里今天有肉吃,他们都可高兴了,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赶。 走到一半,江瓷看向不远处,就发现有人往这边走。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虎。 江瓷半眯了一下眼睛,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后背,对周苗说,“回去对你爸爸说,把兔子藏起来。” 周苗最听江瓷的话,立马狠狠点头,两个孩子撒丫子往家跑。 江瓷不着急回家,反而一拐,走向李虎。 李虎盯着江瓷走过来,“这么晚了江知青不回家吃饭,闲逛什么?” 江瓷扬眉,语气说不出的张扬,“我在我家门口转关你什么事儿?” 李虎冷笑,“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了吧?” 江瓷,“真是笑掉大牙了,谁心虚我都不会心虚,看看现在究竟是谁在闲逛呢?嗯?李知青。” 李虎盯着她,江瓷坦坦荡荡,全然没有一点心虚紧张,无比嚣张挑衅的回视他。 江瓷这个没头脑的东西,真要是干了坏事儿,保不齐立马就暴露。 他没有打马虎眼,直接问,“你今天上山了?” 江瓷双手环胸,上下打量李虎,看得李虎心里发毛,恼羞成怒,“你看什么看?!” 江瓷扯唇,开嘲讽技能,“真是好笑,我上不上山关你什么事儿?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干什么轮得到你来发问?我们很熟吗?” “少在这儿伶牙俐齿!你一定是上了山,所以才装腔作势的反驳我!”李虎怒吼,目光不善起来。 该死的江瓷,竟然反诈他,李虎是个没脑子的,江瓷就这么一激,他立刻上当眼底充血。 “你这么关注我有没有上山,是不是你自己上山干了什么坏事儿,害怕被人知道?”江瓷半眯着眼睛,声音冷厉,“李虎,你该不会……” 话还没说完,李虎便被江瓷三言两语给挑拨得发起了火,他心虚,他害怕,他害怕江瓷真把自己上山弄了陶碗去黑市卖的事儿给说出来。 于是他伸出了手,就要掐江瓷的脖子! “你个贱人!你还敢说!” 李虎五大三粗,动起手来那可不是容易避开的,江瓷当初能给周老大两棒槌,那是因为她搞了偷袭,真正面杠上,江瓷一个瘦不拉几的女人真不是这种人的对手。 江瓷想躲开,李虎却速度更快,抓住她的肩膀,手就要去掐江瓷的脖子! 把这个人给弄死,所有的一切都好说了,只要她死了,以后就没人知道他去鬼市卖过陶碗的事儿。 把她给弄死! 她还欺负殷殷,成天作妖,这种东西就该死了才好!死绝了才好! 李虎眼眸充血,面露狰狞。 就在这时,从江瓷身后闪出一人,死死抓住了李虎恶向胆边生的手! “李虎,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你就敢撒野。”周明礼声音阴沉,冷冷盯着李虎。 李虎没能得逞掐死江瓷,江瓷却是早早捕捉到他的杀意,脚下比他更狠的直接踹向李虎的双腿中间! 一记旋风腿! 李虎那凶狠的模样顷刻间消散,整个人变得澄澈,只透出一种情绪。 他的命根子…… 一定被江瓷…… 踹断了……! 痛! 要死的痛! 周明礼还不忘补上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用劲可是十成十的,一点余力都没留。 李虎被踹倒在地上,嗷嗷叫起来。 周家虽然住的偏,但李虎的声音这么一嚎,立刻引来了不少的人。 先到的是于大嫂,她看到江瓷和周明礼夫妻站在一起,对面就是倒在地上的不停嗷嗷的李虎。 她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骑着自行车的大队长就出现了。 瞧见同样的场景,大队长眉头直皱,火速下了自行车,大声说,“怎么回事!你们又闹什么!” 李虎的命根子挨了一脚,现在疼的不行,整个人冷汗淋淋,说不出话来。 大队长就去看江瓷和周明礼,“你们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江瓷说,“是我踹的。” 出来看热闹的人:“嚯!” 大队长太阳穴突突直跳,看向江瓷的眼神多了几分失望。 他还以为江瓷已经改好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这么能作妖! 第52章 于大嫂的战斗力 “江瓷!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队长的声音几乎是压抑着吼出来的。 这才消停几天,又惹事,又惹事! 在大队长颇为愤怒的眼神下,江瓷反倒十分的沉静。 “大队长,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倒是想问问李虎,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瓷走近了李虎,条条有理,“我带着孩子从于大嫂家里出来,就瞧见李虎来我家周围晃荡,前几天他推我砸伤脑袋的事已经过去,我没放在心上,可这人一直在我家转悠,不知道心里打什么坏主意,我就想问他来我家干什么。” “他反倒先质问我今天有没有去山上。”江瓷冷笑,“我和他什么关系?我上哪儿还需要向他李虎报备不成?”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认定了我去山上,上来就想掐我脖子,要不是我男人赶过来,我都不知道现在我还能不能站着和你说话!” “李虎问我话时处处逼迫,还掐我脖子,这不是想杀我还是什么?我就是踹断他都是他活该!” 于大嫂听完了江瓷的话,立刻说,“没错大队长,江瓷回来之后就来我家找我说话!” 于大嫂和江瓷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起兔子的事儿。 众人听到江瓷的话,议论纷纷,“江知青说的也没错,她干啥有李知青什么事?他咋管这么宽?” “指不定还是对江知青怀恨在心,想找个理由报复呢!” “掐人脖子,这是要杀人啊!江瓷踹的真不冤!” 听着四周看热闹村民的议论,李虎捂住自己的命根子,气若游丝对于大嫂说,,“关你什么事儿……你和江瓷都是一丘之貉……” 于大嫂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李虎就开骂,“嘿你个王八蛋!老娘为谁说话是老娘的事儿,轮得到你逼逼赖赖吗!只知道跟女人屁股后面舔臭脚的东西,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遭瘟的臭小子,要我说小瓷就踹轻了!搁我这儿,看老娘不把你扇死!” 于大嫂这嘴叭叭的十分能说,李虎哪是她的对手,被气的心绪起伏得厉害。 这该死的老娘们! 他强撑着站起来,抡起胳膊就想打于大嫂。 大队长还没说话,于大哥就先站出来又给李虎一脚! “李知青,你敢动我媳妇儿一下试试?” 于大哥也是个横的,欺负他媳妇儿都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能乐意? 于大嫂哪想到这李虎还敢打她,火气更猛,抬手上去就挠李虎! “你个不要脸的,你还敢打我!看老娘不打死你!” 四周的邻里邻居都在看热闹,大队长黑着脸,“小于!还不赶紧把你媳妇拦住!” “桂花!行了行了!别打了!” 站在一旁的江瓷看的那叫个目瞪口呆。 她哪见过真正的乡下妇女打架?于大嫂看着风风火火的一个爽利妇人,没想到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她一贯就是以理服人,以理服不了就拿钱砸,打架从来不是她的选项。 江瓷挠了一下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学到了。 周明礼就显得十分淡定了。 在他看来这都是小场面,不过于大嫂和于大哥都是为他们起的冲突,江瓷和周明礼很快就上前一人拉着一个,把于家夫妻俩给拉开。 江瓷感激的拍了拍于大嫂的手,扭头看向大队长,“大队长,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就问问李虎,为什么要问我今天有没有去过山上,这山是他的山不成?别人难道还不能进去了?” 大队长黑着脸,看向李虎,“你说,江瓷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虎哪敢说真话? 他是不要命了还是嫌外面太自由,才会把自己进山从考古队里倒卖文物的事儿说出来? 李虎嘴里苦得不行,又气又恨,恨江瓷,恨周明礼,也恨于家一家。 可他不敢说实话,他当时冲动想掐死江瓷,可没成功,现在江瓷只要把他去黑市买卖陶碗的事儿捅出去,那他就没路可了。 李虎抬头死死看向江瓷,只见她神情淡淡,站在不远处高高看着他。 他就如江瓷手里的蚂蚱,只要江瓷愿意,她轻轻一握,他就一定会玩完。 这会儿李虎的脑子倒是灵光起来,江瓷没有主动说出陶碗的事儿,就代表只要他不透出刚才发生的事情,江瓷就不会开口。 李虎心里呕的不行,他的命根子都快被踹断了,竟然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他声音发虚,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大队长喝声说,“误会!误会你们闹成这样!” 李虎挨顿批,却是咬死了是误会,怎么都不愿意多说什么。 看热闹的村民见状,对他又是指指点点。 大队长劈头盖脸骂了好一会儿,看李虎捂住自己的命根子脸都白了,这才放过。 江瓷在一旁看着,忽然问,“李虎,你还要我赔医药费吗?” 臭娘们,你咋不去死呢! 李虎在心里恨不得咬死江瓷这贱人,面上却一点都不敢带出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不,不用,不用你拿医药费。” “能不能来个人……把我送去医务站……”李虎气若游丝的哀嚎。 这乡下人到底还是热心,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几个汉子,抬着李虎去医务站。 待人群散开,现场就只剩下周家和于家以及大队长。 大队长肃着脸看向江瓷和周明礼。 江瓷轻耸肩,“大队长,这事儿真不是我惹的。” “你最好给我老实安分一点!”大队长指了指江瓷。 江瓷心想:我一向很安分。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胳膊,问大队长,“大队长来这边有事?” 大队长自然不可能闲逛来到周家这里,他的确有事找周明礼。 “今年的麦子丰收,收春小麦的速度太慢,必须抢收,大队的人不够用,周老二你明天就去上工,不能偷懒!” “还有你!江瓷!你也得给我去干活!” 大队长说,“给那边送饭我依旧算你七个工分,你干满工分后多余的工分就算你家盖围墙的工业票抵扣!” “小于,你家也是,桂花,你俩孩子都放暑假了吧?该去跟着干点活儿就去,咱们可不能偷懒。” 于家只有于大哥去干活儿,家里还有一大堆的家务需要于大嫂干,两个孩子又在上学,根本抽不开身。 大队长的这意思是全生产队的总动员,不论男女老少,都得下地抢收,如果收不完,那下一季的作物下种的时间就得延缓,粮食就是天下大事,可耽误不得。 于大嫂当然是可以下地的,想必这几天必须得忙活起来了,很快就点头,“成,没问题。”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分别颔首答应下来。 江瓷说,“明天早上他就去,我下午过去行不行?” 大队长眉毛都要竖起来,刚要发火,就听江瓷说,“我得去一趟镇上,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早去早回!” 听到江瓷的话,周明礼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第53章 谁会嫌钱多? 大队长到底还是答应了江瓷的话,只叮嘱她一定早点回来,不能偷懒。 骑着自行车,大队长也离开了。 于大嫂看着江瓷,“小瓷啊,你要去镇上?” 江瓷笑着点点头,“是啊,办点事儿。” “嫂子家里的针线用的差不多了,你能不能帮嫂子买点?” 江瓷,“可以啊,一会儿吃过饭我去你家找你,你跟我说买什么就成。” 于大嫂便爽朗一笑,“成!” 家里饭还没做好,两家人就分开,各自回家。 周明礼扯着江瓷的胳膊,“你打算明天自己去?” 江瓷点点头,“对,我已经记住了去镇上的路,不会出事。” 周明礼抿抿唇,“打听沈从禾的事儿可以缓缓。” 江瓷讶异看向周明礼,哈哈笑出来,“周明礼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沈从禾才去镇上的吧?” 周明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从禾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人脉必然不少,如果能帮他,他们从困境中走出来就能简单很多。 打听他的为人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听江瓷这么说,周明礼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想把那条蛇给处理了?” 江瓷往那两间破屋走,“没错,我去镇上的原因是打算把那条蛇给处理了,李虎为什么来找到我们家?肯定是夏磊起疑了,我们必须把这些东西尽快出手,没有院墙,咱们家里有什么他们一览无余。” 李虎一出现江瓷就知道夏磊保准在怀疑她和周明礼。 今天闹出来的事也一定会传到夏磊的耳中。 夏磊要是去找李虎问,江瓷觉得李虎担心她把陶碗和鬼市的事儿说出去,不一定会把真话告诉夏磊。 就算夏磊知道明天江瓷去了镇上又怎么样?他只要没第一现场抓获江瓷处理蛇,那夏磊也就只剩下怀疑。 有时候怀疑就足以让人谨慎起来。 特别是有弱点的人。 夏磊怀疑江瓷和周明礼知道他在倒卖文物,就会像李虎一样担心她鱼死网破。 除非夏磊有把握将江瓷直接按死,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不然夏磊一定不会轻易动她。 周明礼心下微沉,看着那孤孤零零的两间破屋,心里的确起了一点焦躁。 要尽快把院墙给建起来。 吃个兔子都得担心被人瞧见兔子毛。 烦人得很。 周明礼最终还是答应下来,“行,晚上我把干辣椒给磨成粉,给你做点防身用的。” 本来他们还想着养两只后面慢慢吃,现在也别想了,三只全都杀了,江瓷让周明礼留了一只,明天拿镇上去黑市卖了。 她家虽然还有点存款,可谁会觉得钱多呢? 才两百出头的存款,连千元户都算不上。 周阳和周苗看着父母忙碌,闻着兔子被炒熟后的香味,努力吸口水。 好香啊,今天又有肉吃啦! 周阳钻到江瓷身边,“妈!我也想去镇上!” 好几天的教改,周阳和周苗终于不喊他们爹娘改爸妈了。 江瓷侧头低头,“想去啊?” 周阳使劲儿点头,黑黝黝脸上满满的期待。 江瓷摸摸他扎手的脑袋瓜子,“行啊,学会我们教的拼音,就答应你和妹妹去。” “哇!” “啊!” 前一声是周阳,后一声是周苗。 周苗听到自己也能去镇上,小脸通红,不停绕着江瓷走来走去,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 侧头瞥了一眼兴奋的周苗,江瓷又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还不去背拼音?” “妈,我很快就学会!”周苗红着小脸蛋,大声的保证。 周阳岂能落后?他抱住江瓷的腿,“我也,我也能!” 俩小孩儿跑出去看江瓷在地上写的拼音,你一句我一句念的嗷嗷叫。 江瓷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活儿。 周明礼突然问,“不是不喜欢孩子吗?” 闻言,江瓷若有所思,“这不是不管孩子的理由,至少我想让他们以后能保全自己,能过上好日子。” 专注听完,周明礼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眸光放软。 周明礼卯足了劲儿做了一顿丰盛晚饭,炖兔子肉,炖鱼汤,炒野菜。 给于家送了一碗兔子肉,于大嫂还了好几颗鸡蛋,晚上吃饭时,周家一家人谁也没说话,敞开了肚皮吃。 …… 夏磊本来晚上是要做蛇羹的,柳殷殷却因为怕蛇怎么都不肯吃,最后只能选择做其他的。 大队长通知了江瓷和周明礼,又来夏磊家里通知柳殷殷。 柳殷殷听到自己也得干活儿的时候,脸都垮了,不是很情愿的问,“我也要干活吗?” 大队长苦口婆心的劝,“柳知青,你也知道最近在抢收,田里的活儿多的不行,你家夏磊的确能干,但活确实多,这全大队都去干活,咱也不能闲着不是吗?” 柳殷殷不想去。 这大夏天的天多热呀,而且她身体虚,在太阳底下晒那么久,她肯定会晕倒的。 万一晒黑了怎么办? 柳殷殷咬着唇没说话,看向夏磊。 夏磊也心疼媳妇,沉默片刻,说道,“大队长,你也知道殷殷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她的活我帮她干。” 柳殷殷心里甜蜜,情意绵绵的看着夏磊,“磊哥,我不能让你这么累,就是下地而已,我也能做的。” 夏磊握了握柳殷殷的手,他一个大男人,要是连媳妇儿都照顾不好,那还算什么男人? 夏磊愈发坚定起来,“大队长,就这么决定了,我帮我媳妇下地,多出来的工分算她的。” 大队长听到她家都这么说了,也不能多说什么。 再看柳殷殷,那雪白貌美的模样,任哪个男人都不可能乐意看到她晒黑。 “算了,这事儿你们自己决定吧。” 夏磊道了声谢,送大队长往外走,压低声音问,“大队长,你看我的介绍信……” “已经送到市里面找人开了,最近返乡的知青不少,估计得等一等。”大队长解释了一句,扭头看他,“你家里不是有人吗?你写封信回去让他们帮个忙。” 夏磊微顿,摇了摇头,“算了,等等也没事。” 大队长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个有能耐的,返乡有大出息!” “这事儿我记着,回头去催催人问,你安心等着,介绍信一定给你开出来。” 得到了大队长的保证,夏磊笑了出来,转身离开时,忽然看到夹着腚走路的李虎。 他脚步一顿,脸上笑容落下。 第54章 卖蛇 虽然担心,但晚上吃过饭之后,周明礼还是做了两个能够容纳两个孩子坐的小座椅,用绳子牢牢固定在自行车后座和前面。 这种绑法有些像现代社会购买的那种放置在电动车电瓶上方放脚位置的儿童座椅。 不过这是简易版,后方弄这么一个是担心孩子抓不紧掉下去,或者腿没岔开脚卷进车轮中。 江瓷拿了于大嫂的钱,听了交代要买哪种线,回来就绕着自行车上多出来的两个部分走了两圈,很是稀罕。 她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三言两语就把周明礼给哄得相当高兴,那唇角翘的,都能去钓鱼了! 周明礼把周苗和周阳都放进去试了试,很不错,既不用担心孩子掉下去,也不用担心孩子的脚伸进自行车轮里绞了脚。 最高兴的就是周阳和周苗,他们去抓了好只知了猴,晚上睡觉时又冲着江瓷嗷嗷背着她教的那些拼音,听到江瓷答应了带他们去镇上,翻来覆去的玩耍,就是睡不着。 得亏现在的娱乐比较少,就算闹再晚,两个孩子其实睡得也挺早。 周明礼和江瓷今天也累的不行,又是弄化粪池,又是上山,晚上又搞了这么一处,真是精疲力尽。 两人躺在床上,好半天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 最后还是江瓷拍了拍周明礼的胳膊,问,“你伤好全了没?” 周明礼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拍,低声,“基本上都结痂了,割麦子这种活儿我熟,没什么问题。” 江瓷,“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明天中午别做饭了,我在镇上的国营饭店瞧瞧有没有米饭炒菜之类的,给你带一些回来。” 周明礼应了一声,“你自己也别省,带孩子在镇上吃饱再回来。” 江瓷,“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江大小姐当然不是。” 周明礼苦中作乐的喊,江瓷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也不知道那条蛇能卖多少钱。” 江瓷翻了个身问,“你对这个价格应该熟悉,你给估算估算?” 周明礼,“这个年代的物价和咱们那会儿的物价不一样,我也估不准,20左右?这是蛇胆的价格,蛇肉另算,你就保守估计一下。那只兔子应该能在黑市卖两块钱。” 一只母鸡也就这个价,黑市里买这个的就图个新鲜。 “那我自己过去问。” “路上一定要小心。”他握着江瓷手腕的力量有些重。 江瓷笑完,扯了扯手,说,“松开手,我要睡觉了。” 周明礼有些不舍,但还是依言松开。 黑黢黢的房间渐渐安静下来,江瓷和周明礼也实在是困,闲谈后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江瓷起了个大早,今天的事儿多,可容不得她赖床。 周阳周苗也被她给拉了起来,一家人洗脸刷牙,周明礼做了早饭,帮着江瓷把东西都用袋子全都装好,不将里面的蛇和兔子露出来。 周明礼将草帽递给江瓷,把孩子抱到车座上,再三叮嘱,“路上小心,走大路别往其他地方钻。” 江瓷冲着周明礼摆摆手,把今天带的钱和粮票都放好,脚下一蹬,自行车火花带闪电的就跑远了。 周明礼失笑着摇了摇头,将所有门窗都锁好,这才去上工。 江瓷这次去送饭比较早,刘三都还没睡醒,听到江瓷的声音,有一种被吵醒的不高兴。 江瓷可不管他高不高兴,笑着解释了两句,刘三看了一眼那饭盒。 今天早上老人有一颗水煮蛋。 江瓷便相当识趣的把水煮蛋给挑出来放在他的桌上,刘三很满意,打了个哈欠,打发她去送饭,自己接着回去睡大觉。 今天没有见到那位老人。 江瓷放下饭盒之后,很快就走了。 没往山定大队那边走,江瓷直接带着孩子往终墨镇的方向去。 周阳周苗这还是第一次去镇上,他们倒是不害怕,还唧唧歪歪的和江瓷说话。 周苗,“大柱哥哥说镇上可热闹啦,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妈,真的吗?” 周阳,“大柱哥哥还说镇上有小汽车!” 周阳,“妈,小汽车长什么样呀?” 江瓷吭哧吭哧骑车,这土路不好骑,时间紧任务重,得赶紧到地方才行。 她抽空回了一句,“我是大人了,对玩的不感兴趣,吃的……你爸做的饭不好吃吗?” 江瓷:“你想知道小汽车长什么样吗?” 周苗:“爸做的饭好吃!最好吃了!” 周阳:“想!” 江瓷:“等晚上咱们再让你爸做饭……咱们买了纸笔,我把汽车画出来汽,让你瞧瞧汽车长什么样。” 俩孩子叽叽喳喳,江瓷和他们说话,倒也没觉得有多累,没有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骑了多久才到的终墨镇。 镇上的路要比生产队宽敞,到处都是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人。 放暑假的孩子哇哇哇的成群结队在路上跑来跑去,热闹的不行。 周苗和周阳眼睛都不够看的,恨不能把眼睛给粘上去看个够。 镇上依旧很热闹,今天红袖箍似乎没有在大街上晃悠,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处理那条蛇。 终墨镇上只有一家大型医院,也是终墨镇的镇医院。 她找了个寄放自行车的地方,给了看车的老人两分钱,领了牌子,拎着袋子带着两个孩子往医院里走。 这个时间段是抢收的时候,也是上班时间,大厅里没有多少人。 江瓷来到一个窗口前,问道,“你好,请问收不收死毒蛇?” 窗口内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抬头看去。 江瓷这几天吃得好,又坚持用雪花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亏损过多,这一开始补,就很见效,原身本来长得还不错,是个十分标致的模样,现在脸上少了许多蜡黄黢黑,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身上穿着干净的蓝色短袖,齐肩短发,带着草帽,瞧着就很有精神的样子。 “毒蛇?” 江瓷大方的笑,“对,我们是生产队里来的,昨天去山上找野菜,就碰见了一条蛇,我男人说蛇的头如果是扁的,保准有毒,我们医务站也用不上这个,就想着来镇上咱们医院看看收不收。” “你沿着条走廊往里面走到尽头的房间,屋里有采购员,你拿给他看看。” 江瓷道了声谢,带着两个孩子往走廊尽头去。 第55章 妈……不哭 江瓷带着两个闲不住四处乱看的孩子走到走廊尽头,敲了敲门。 “请进。” 屋里面围着长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刚才似乎正在唠嗑,嘴里还有瓜子。 瞧见开门进来的人,三人都是一顿,上下打量她,似乎已经习惯有生产队的村民弄些药材过来,女人开口问,“你弄了什么东西来?” 江瓷等两个孩子都进来,这才将袋子打开,说道,“是一条毒蛇。” “毒蛇?!” 三个人都围上来,蛇稀罕,毒蛇也稀罕! 江瓷把蛇头与蛇身子都拿出来。 周苗和周阳本来不知道这袋子里面装了什么,不知也就无知无觉,可他们瞧见她们亲妈掏出来的东西,俩小孩儿眼睛里顿时弥漫出惊惧,呜嗷一声,哭了。 哎呦那小珍珠掉的,哗啦啦可快了! 别说是孩子了,三个大人都被这么大的蛇给吓了一跳,女人更是连连往后退。 “哎呦,我看不得这个,快装起来,快装起来!” 江瓷很无奈,很是淡定把蛇又塞了进去。 然后开始哄俩小孩儿。 什么,“别哭了,蛇已经没了。”“只要你们不哭我就带你们去买糖。”“谁哭今天的肉包子就不给谁吃。” 现在的小孩儿,只要一听到吃的,那保准比玩具,出去玩啥的都有效,这不,俩孩子被江瓷三哄两哄就停止了嚎哭,一边抽泣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江瓷。 周苗小奶音带着哭腔,“真……真的还能吃糖吗?” 周阳抹了一把眼泪,“妈,我想吃大肉包。” 江瓷心一横,“买,都给你们买!” 两个孩子好不容易不哭了,躲在江瓷的身后,又害怕又好奇的张望着两双大眼睛,瞅一下那袋子,赶紧缩回去。 紧张的小手小脚都无处安放了! 阳阳and苗苗:哎呦!蛇蛇真是太可怕了! 三个采购员笑着看江瓷哄完了两个孩子,这才对她说,“这确实是毒蛇,蛇胆按照咱们这边的收购价给你,四十五。这蛇身我们也能收,中午给咱们的医生加个餐,做蛇羹,这蛇身我就按一等肉的价钱,一块二一斤收,你看行不行?” 四十五,比周明礼预估的要贵,这都是一个四五级技术工种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很不错。 江瓷思考片刻,笑着说,“可以,你们给的价钱很公道,这玩意儿我家孩子都害怕,你们不收她们也不敢让我拿了。” 才看过小孩儿大哭模样的采购员忍俊不禁。 江瓷又含笑说,“我那袋子里还有一只兔子,你看你们要不要再给食堂加个餐?” “你收获颇丰啊。”女人笑道,“多大?可以给领导加餐。” 江瓷:“得有个五六斤吧,我手不准,你们称称。” 蛇和兔子医院一起收了,采购员称了一下蛇身和蛇头,这蛇的确不轻,有十三斤呢! 蛇胆四十五,整条蛇按一块二毛一斤的价格卖,卖了十五块六,再加上兔子,八毛钱一斤,四斤二两卖了三块三毛六分。 一共六十三块九毛六分。 有零有整。 江瓷没想到这条蛇竟然这么值钱,拿着这快七十的钱,她低头看着,眼睛竟然有些发热。 周苗格外敏感,抓住江瓷的裤腿,扬头看江瓷,紧张又无措,“妈……不哭。” 江瓷快速抹了一下泪,眼眶还发红。 “我这是喜极而泣。” 江瓷紧紧攥住那六十三块多的钱,这真是她靠自己的双手获得的,来之不易才格外的让她有所感触。 江瓷冲着三个采购员笑了出来,既大方又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们。” 采购员看她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很是知礼,反倒对她也多了几分亲近,“我们这儿都是收药材的,你们要是能弄到可以送过来,不过这毒蛇还是有一定危险的,可别为了钱专门去找毒蛇。” 江瓷颔首,“也是这蛇追着我和我男人不放,我被逼急了才上手砍了它,要是放在以前,我是不敢招惹这种毒物的。” 三个采购员:“?” 啥? 这蛇…… 是眼前这个女人杀的?! 三个采购员看向江瓷的眼神都变了,下意识地往后退……退……退。 江瓷不知道这三人心情有多复杂,她不用跑黑市就把兔子也给解决了,心中很轻松,把钱贴身收好,拿上空袋子示意周阳周苗与人打招呼告辞。 医院里挂的有表,江瓷看了一眼,现在才九点二十。 江瓷心里有了数,就带着周阳周苗去了供销社。 俩孩子来这里,就像是进了天堂,一下子就窜到糖果所在的地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 江瓷先买了于大嫂要买的针线,又买了三尺布,布这个东西就像是粮食一样,不嫌多的。 人要穿衣服,还得缝被子,棉花啥的可得备着,不然冬天就难熬了。 江瓷扫了一圈,问道,“白面吗?牛奶有吗?” 售货员古怪的看她,“白面没有,咱们这种小镇供销社,怎么可能有牛奶。” 要是有,也早早被领导们给拿走了,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意料之中,江瓷也没有太失落,没有牛奶,却还有麦乳精,江瓷买了两罐麦乳精,又买了一斤水果糖。 周明礼也说了一些做饭用的辅料,油盐酱醋之类的,江瓷一开口,售货员就一一给她拿出来。 她还买了两盒蛤蜊油和皂角。 雪花膏供销社卖完了,只能买蛤蜊油屯着了。 江瓷一手给票一手将东西全都装起来。 余光扫了一眼柜台,发现了一支国产的手表。 江瓷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 其实她们家里也挺缺一块表的,不然连时间都算不准。 可惜了,便宜的表她们买得起,但没有票。 这种票很少很少,基本上都不在市面上流通。 没有白面,江瓷也就没买其他的面,今天在供销社她一共花了八块八毛钱。 出来时带的十块钱都没花完。 从供销社出来时,周阳和周苗都喜气洋洋的。 江瓷一挥手,“走,我们去国营饭店!” 周阳和周苗:“好耶!” 他们可以去吃大肉包子啦! 第56章 这可是我亲手赚的! 江瓷的运气不错,在国营饭店买到了最后剩下的四个大肉包,江瓷还抢到了一份红烧肉。 国营饭店的厨子厨艺到底还是有保障的,与周明礼做的红烧肉不同,饭店里的红烧肉更鲜,红润光泽,duangduang的,q弹得不行。 周苗和周阳眼睛亮亮的,吃的嘴巴外一圈都是红油。 就这还不够,嗷呜一口大肉包子,又嗷呜一口红烧肉! 香! 江瓷和两个孩子一人吃了一个肉包子,红烧肉反倒是吃不了多少,还剩下一半。 江瓷又买了好几个棒子面做的馒头,与剩下的完全没有碰的红烧肉,一个肉包子全部装起来,给周明礼打包带回去。 带着两个孩子收获满满的取回了自行车,两个孩子掉了个个,本来哥哥坐在后面,妹妹坐在前面,回去时就变成了妹妹坐在后面,哥哥坐在前面。 江瓷骑着自行车,没着急回去,反而去了终墨镇的红袖箍工会附近。 她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沈从禾被关到牛棚那边几天了,也没见人在那边找人,要么是沈从禾的家人要和他撇清关系,要么就是因为他的家人还没找到人在哪儿。 江瓷只知道沈从禾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可并不知道他家人是干什么的。 真想碰运气瞧见沈从禾的家人,来这里观察比去学校那边概率要大。 江瓷只是试试概率,没想过真能碰见沈从禾的家人。 可没想到的是,红袖箍工会的门前,还真是有一个女人十分固执站在那儿。 一有人从工会里走出来,女人就冲上去,“你们告诉我!我丈夫究竟关在了哪里!” 那女人留着整齐短发,干净的深蓝色衬衫这会儿蔫巴又凌乱,整个人瞧着也十分的憔悴,顽固又死脾气的抓住出来的人一遍又一遍的问。 “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别以为你救过我们主任,主任就能一直放任你在这儿嚣张撒野!”被女人拦住的人很生气,冲着女人呵斥。 “谁撒野了?你告诉我谁撒野了!我丈夫教书育人二十五年!从来没有干过一件对不起学生的事!你们说把他抓走就把他抓走凭什么?凭什么!”女人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嗓音嘶哑,带着些悲凉的狠意,“就凭别人拿了本子虚乌有的外文书,你们就相信那是我丈夫在学校宣传的?你们看学校里学生学的是什么了吗!” “在学校教外文,本来就不应该!沈从禾就是违背了原则!他就是一个潜在的特务!间谍!只是把他抓起来已经是我们主任看你的面子宽宏大量了,你竟然还敢狡辩!”男人狠狠把那女人推开。 “我告诉你!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也给送进去!让你和你丈夫一家团聚!” 女人踉跄地从台阶上跌下去,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摔得头昏脑胀。 四周围观的人却不敢上去扶她。 对面就是红袖箍的总部,他们当着这些不做人的畜生的面扶她,可不是会被牵连吗? 女人在地上呜咽着哭了许久,好半天才爬起来。 她一瘸一拐的,双目无神,也不知往哪里走去。 江瓷听到身边有人叹气,“真是可怜……” 江瓷扭头,问道,“为什么可怜?” 那人撇了江瓷一眼,“这你都不知道?那位是陶医生,她丈夫是纺织厂中学的校长,前几天被带走了。” 江瓷心念一动,不着痕迹的说,“不认识,他很有名吗?” “有名!怎么没有名啊!沈从禾可是咱们镇上最好的校长!我儿子就是纺织厂中学毕业的学生,现在在京市当工人呢!”那人很骄傲的挺起了胸膛,“我儿子读初中的时候本来不想读了,就是沈校长来我家把他给劝回学校的,他还推荐了我儿子去工农兵大学,不然我儿子可不能在京市当工人。” 江瓷惊讶,“沈从禾这么厉害呢?” “对啊,他在教书育人上,真是这个。”那人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接着,那人又比了一个大拇指,“他妻子在医院也是这个!” “这一家都是好人,可好人……呵,没好报啊。” 江瓷装作不在意的哦了一声,然后骑着自行车慢慢的往前走,偶尔停停装作和孩子说话,听着四周的议论。 镇上认识沈从禾的人不少,每个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真正的老师,对学生认真负责。 也有人说他太严厉,对学生太苛刻,有人说他们学校的老师对他的教育方针很有意见,说他让孩子们学英文就是在学校训练特务。 也有人可怜那位陶医生,觉得她和沈从禾之间的感情真是深厚。 总之说什么都有。 江瓷听了一路,感觉没有更多拥有的信息,这才离开。 看着时间不早了,江瓷回了山定大队。 她也是凑巧,江瓷紧赶慢赶回来,正好碰到下工的周明礼。 江瓷就下了车和他一起回去。 于大嫂也凑过来,“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江瓷笑道,“也没多少,对了,嫂子,这是你让我带的线,给,这是剩下的钱。” 这些东西要的钱都是固定的,于大嫂都不用看,把东西塞进兜里,“谢谢了哈,这有了自行车,就是方便很多。” 江瓷笑眯眯的点头,又拿了两颗糖给于大嫂,让她给大柱二柱吃。 周明礼见她和于大嫂说的火热,便没有吭声,一路回到了家。 周苗和周阳玩了一圈,回来时在路上就睡着了,这会儿还倒在座椅上睡觉,歪着嘴巴流口水呢。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抱一个,把他们送去了房间。 “运气好,买到了包子和红烧肉,你去洗洗,赶紧吃饭吧,我得再跑一趟,一会儿回来咱们再说。” 周明礼的确累,却没着急吃饭,抓住要去送饭的江瓷,低声说,“你吃了吗?去镇上一路还顺利吗?” 江瓷闻言,便神秘兮兮的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沓钱。 “六十三!那些零钱用来吃饭和买东西了!” “周明礼!”江瓷眼睛亮晶晶的,比璀璨星河,比钻石还要耀眼。 轻轻上扬的尾音带着炫耀,“这可是我亲手赚的。” 第57章 他媳妇买给他的,凭啥分给你俩? 提起赚钱这件事,周明礼曾和江瓷吵了一架。 是他们刚结婚没多久发生的事儿。 江瓷向来张扬又相当富有,巴结她,想接住从江瓷指缝中流下的财富的人多到数不胜数。 因此江瓷走到哪儿都跟了一大堆人。 她突然结婚,很多朋友都不太明白江瓷的用意,明明大好的前途为什么选择这么早结婚。 难道婚姻对她来说就不是牵绊吗? 事实证明江瓷结婚之后依旧我行我素的生活,只要有空,江瓷身边一定一群人围绕。 那时他因为在宴会上因为礼仪出了差错,江瓷整天在家亲自教他,周明礼学得窘迫又认真,因为不想让江瓷失望,总是一言不发的认真学习。 也不知他学习的进程快,江瓷会对着他笑,扬着眉不吝夸赞,“这不是学的很好么?周明礼你为什么总是要低下头?面对商业伙伴,你低头是看不到机会的。” 江瓷走近他,抬手食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自己。 她靠的太近了,身上散发着淡淡张扬却不具侵略感的香味在他鼻间弥漫,让周明礼无法集中精神,后背紧绷,眼,手,四肢,五脏六腑都因为电流窜过后而酥麻。 呼吸好近,她那张未施粉黛却依旧干净明艳的面颊也很近。 他不敢看江瓷,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 周明礼听见江瓷别有深意的笑,感受到她修剪圆润整齐的指尖于下巴剐蹭到喉间,指腹点在那不听他使唤而不断上下翻滚的喉结上。 “周明礼,以后不论见谁都不许再低头了,知道吗?” 她很快就收回了手,像是他即将抓到的那一缕风,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又轻飘飘的溜走。 四周空荡荡,已经没有了江瓷的踪迹,周明礼跌坐在单人沙发上,长腿前伸,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捂住了脸。 他闭上了眼,喉结依旧在滚动。 耳根红透。 扑通扑通。 该死。 他的心率一定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 两人本来陌生的关系因此而得到缓解。 为了证明江瓷对他调教的成功,江瓷又一次带着他去了一场小型的聚会,那场局上都是江瓷的朋友。 江瓷挽着他的手,心情颇好的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周明礼没有愧对国内顶尖学府高材生的身份,把江瓷教他的东西融会贯通,谁看了都会夸赞一句他们夫妻两人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饭桌上的闲谈里,不知道是谁提到了他们某个共同的朋友,说他家里破产后去创业,赚了小五十万,高兴的在朋友圈炫耀。 五十万这个数字于周明礼来说,是他高中大学几年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除去之后还能有很多剩余。 而对这场局上的人来说,小得不能再小的数字,或许只是饭桌上的一瓶酒,一支包,一场在澳洲赌局上的最小筹码。 在场的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还好他从我们的圈子里退出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说他是我的朋友。” “真不敢想象就赚了五十万他怎么敢炫耀的。” 话语中的轻慢鄙视几乎要溢出来。 “好歹也算是赚钱了吧?”有人把话题转向江瓷,“大小姐,你觉得呢?” 江瓷神情淡淡,只随口问,“他是一天盈利五十万吗?” 众人一愣,哈哈大笑出来,“怎么可能,是大半年!” “不愧是江大小姐,一天盈利五十万的人才能入大小姐你的眼吧!” 这些笑声,听得周明礼格外刺耳,他坐在这觥筹交错的饭局上,显得格格不入。 晚上回去休息,江瓷拍他的肩膀,“今天表现很好,再接再厉哦。” 周明礼静静看着江瓷,忽然开口,“江瓷,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江瓷眉头微蹙,“你在说什么?” “我一个月赚过最多的钱是一万三,连你吃早餐时喝的牛奶都买不起,更别说是和你做朋友。”周明礼扯开领结,说不出的烦躁尖锐,“所以你才费劲教我那些礼仪……” 江瓷面上的情绪消散,冷漠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周明礼,你情愿自怨自艾是你自己的事,别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扯。” “你赚不到钱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我?周明礼,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一个月也有几千万的分红,你要和我比,那你还不如重新投胎。” 江瓷似乎懒得搭理抽风的他,转身就走。 二十四岁的周明礼在初入云泥之别的阶级中敏感又锐利,浑身都是刺,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快步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是,你比绝大数人都会投胎,如果你成为我这样的人,别说赚钱了,你恐怕连活下去都困……” “啪!” 江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眼神冰冷,寸寸冻结心脉。 “周明礼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结婚是因为合作,我从来不需要和你共情,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话,你就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眼前转。” 向来张扬的江瓷,第一次在家里发火,佣人和管家噤若寒蝉。 那是他们六年婚姻之中除去最后三个月的时间里,为数不多的吵架,冷战了将近两个月,原因就是他拿自己的不幸去刺伤她。 他曾经想过如果江瓷成为他这样的人,野生野长,一定不会比他更优秀。 她会什么呢? 锦衣玉食,父母恩爱,更是顶级的豪门。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眼神就有人前赴后继的为她献上所需。 她能干什么? 她会什么? 落草的凤凰依旧高昂着下巴,挺直着腰背接受了生活质量断崖式下降。 她从不抱怨不公,抛去以前鲜丽的外衣,为了生存学着劈柴做饭,能学着做衣洗衣,更能下地上山,那么大条蛇她说砍就砍。 抛去身份和地位后,勤奋和智慧只会让她活得越来越好。 当初江瓷打他的那一巴掌,依旧让他记忆深刻。 二十四岁的周明礼敏感解不开的心结,现在得到了答案。 周明礼手指微颤,几乎用尽所有理智才没做出过多的举动。 他的嗓音沙哑到了极点,“江瓷,你真的很厉害。” 江瓷心里当然高兴,把钱塞进他手里,“那还用你说?把钱藏好,我先走了。” 她火急火燎的骑着自行车又去牛棚送饭。 周明礼低头看着那六十三块钱,唇角上翘,很听话的去把钱给藏了起来。 周明礼把江瓷给他带的午饭给拿出来。 一个大肉包,好几个棒子面馒头,还有一半红烧肉。 他拿去热了热,刚坐在石墩前准备吃饭,大柱二柱来了。 大柱手里端了一碗白面面条,“周叔!我妈下的面条!” 刚说完,大柱就闻到一股肉香。 二柱已经蹭蹭跑到了周明礼的身边,“哇!周叔!你在吃肉呀!” 大柱紧跟上去! 周明礼矜持点头,他掰开了包子。 猪肉香菇的,刚刚热好的大肉包,一掰开里面的香味儿就无比霸道的往外面钻。 大柱和二柱瞬间觉得他们妈做的面条不香了。 周明礼咬了一口肉包,扭头问俩孩子,“大肉包香不?” 大柱和二柱口水要流出来了:“香!” 周明礼:“你们江姨给我买的。” 大柱和二柱:“江姨真是大好人!” 周明礼又吃了一口红烧肉,“红烧肉香不?” 大柱和二柱疯狂吞咽口水,“香!!” 周明礼,“也是你们江姨给我买的。” 大柱和二柱:“江姨真是太好太好了!!” 周明礼很有认同感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大柱眼睛钉在那红烧肉上挪不开,厚着脸皮说,“叔,我们能吃一块吗?我和我弟分吃一块。” 周明礼一笑,“不行。” 他媳妇买给他的,凭啥分给你俩? 第58章 江瓷竟然用雪花膏 周明礼虽然没把红烧肉给他们,却还是还了一碗昨天没吃完的兔子肉。 大柱二柱很坚定的拒绝了。 周叔给他们的兔子还没吃呢,他妈说过几天就杀了,今天能吃白面已经很不错了,周叔家比他家还穷,他们咋能吃他家的肉? 大柱二柱看一眼红烧肉,又看一眼红烧肉。 周明礼被他们的动静气笑了,把掰开的大肉包给了他们一半,打发他们离开,自己快速把红烧肉给包圆。 顺手洗了锅碗,周明礼又十分精神的把化粪池剩下的活儿给干了。 这活儿也没剩多少,他将之前买好的管道都已经预埋好,只需要封顶盖上土就完工了。 厕所虽然还是那个茅厕,但里面已经大变样了,以后使用时只要勤加打扫,基本上不会有烦人的苍蝇。 江瓷送午饭回来,就看到自家的厕所已经修建好了。 这段时间她们都是去于家上的厕所,整天麻烦人家,还挺不好意思的。 “等咱们的院墙盖起来,就能买鸡养了。”江瓷把自行车停进屋里,很高兴的说。 周明礼应了一声,“最近估计得忙起来了。” 江瓷也叹气,“谁说不是呢。” 睡了一会儿觉,江瓷和周明礼一家就与于家一家上工。 大柱二柱打了保票,带着周阳和周苗一起,江瓷倒也不用担心。 麦田里,随着振奋人心的广播,整个山定大队里的人都开始抢收麦子。 除了一些真是不能动的老人和孩子,几乎所有人都下地了,甚至王寡妇都得带着周槐不情不愿的干活儿,可这些人中却不含柳殷殷的。 她家男人能干,夏磊也在大队长保证了自己干满工分之后会继续干活,工分都算柳殷殷的。 柳殷殷写的一手好文章,每个月都能收到邮局寄来的汇款,她可有钱着呢,也因此,柳殷殷每天就在家里待着想着怎么写文章。 她每次拎着夏磊早上煮好的绿豆汤给他送过去时,柳殷殷自己打了把伞穿着的确良的裙子走在田垄上,看着那些老妇人小媳妇吭哧吭哧的在地里干活儿,她虽然面上不太显现高傲,可心里却很是自我高看的。 她长得好看,又聪明,还找到了稳定赚钱的活,怎么可能跟着一群人在地里干这种粗活? 今天柳殷殷给夏磊送解暑汤时,在那群妇人之中看到了江瓷。 她的唇角上翘,踩着凉鞋故意从江瓷身边过去。 柳殷殷知道江瓷很嫉妒她,羡慕她。 嫉妒她嫁给了夏磊,羡慕她长得漂亮,只要她一出现江瓷就一定会暴跳如雷,所以她就喜欢看江瓷羡慕嫉妒恨她,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的样子。 头顶着草帽的江瓷正被周槐教着怎么把一捆麦子打的又整齐又稳当,压根没有注意到柳殷殷从她身边走过去。 天老爷,周槐才八九岁的年纪,手上干这种活儿时已经干的又快又稳了。 江瓷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一瞧见就夸周槐厉害。 周槐被夸奖得小脸红扑扑的,又不好意思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捆麦子的秸秆……村里的人都会呀。 又悄悄多打了几个不同的结。 果不其然,江瓷瞧见了,又惊讶的夸奖她厉害。 周槐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我……我可以教你。” 说完,周槐又有些窘迫,“你你……你应该会的。” 江瓷笑道,“不会啊,所以我才想让你教教我。” 周槐还是第一次教人呢,可高兴可激动了,重重点头,“好。” 柳殷殷从她身边路过时,江瓷已经捆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捆麦子。 周槐的目光被柳殷殷那漂亮的裙子给吸引了过去。 江瓷已经捆好了麦子,自我欣赏了一下,“还不错。” 周槐羡慕的看着那漂亮的碎花裙子裙摆,“柳知青的裙子好看。” 柳殷殷翘起了嘴角。 江瓷没听清周槐的话,以为她在夸自己绑的麦子好,“有眼光。” 柳殷殷走路的脚差点崴了! 她扭头看了江瓷一眼,眼底震惊又不可置信。 周槐偷看被发现,脸更红,连忙低下头。 柳殷殷的视线太过明显,江瓷想感受不到都不行,扭头回望,眉头上扬。 哎呦,死对头。 “有事?” “江瓷,别以为你一两句夸赞我就会当真,我记得你以前用过这种戏码来骗我。”柳殷殷警惕又冷冷的说。 江瓷:“?” 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江瓷:“夸赞?我夸赞你?” 柳殷殷冷哼,眼底全都是“你还想狡辩?我不会相信你!” 江瓷扭头看周槐,“小槐,你看看我这麦子捆得好不好?” 周槐忙不迭点头,小小声说,“好,你学的真快。” 江瓷勾唇,“这是艺术品,小槐,你有一双发现艺术品的眼睛,很有眼光。” “走,咱们继续。” 江瓷压根就不搭理柳殷殷了,柳殷殷听得脸色有点难看。 江瓷的潜台词她都听明白了。 人家夸的是自己捆出来的麦子,什么时候夸你柳殷殷了! 咋这么自作多情呢? 江瓷和周槐越过柳殷殷,继续把割下来的麦子归拢到一起,捆成一捆。 柳殷殷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味道,脸色愈发的不好起来。 江瓷竟然用了雪花膏。 那香味儿她可不会闻错。 江瓷竟然有雪花膏。 她怎么能用雪花膏?她怎么用得起雪花膏? 柳殷殷看向江瓷,却忽然发现了一个细节。 江瓷……变得不太一样了。 柳殷殷刚下乡时,江瓷是好看的,那时她皮肤也很好,一身白皮太阳怎么晒也晒不黑,绑着两根大麻花辫,性情开朗,一口大白牙,眼睛明亮有神,知青点里有好几个男知青都喜欢她。 可江瓷喜欢上了夏磊,为了追求夏磊,江瓷不择手段的陷害她,最后害人反害己的嫁给了周老二。 江瓷讨厌她和夏磊结婚,所以婚后处处和她比较,她怀孕,江瓷也怀孕。 怀孕时的江瓷整个人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一样,气色很快就落下来,人越来越黑,越来越瘦,每天嫉妒的看着日子红火的柳殷殷,人也愈发的偏激。 柳殷殷才不和她比较,她怀孕期间有人照顾,吃好喝好,不仅没有孕吐反而肌肤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美,她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呢。 第59章 活该你找江瓷那样的媳妇! 孩子生下后,柳殷殷的状态也更好。 而江瓷产后因为被家暴,整个人都变成了作天作地,怨天尤人的怨妇,每天不是找柳殷殷的茬,就是在大队里得罪人。 前几天江瓷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她开了介绍信,为此嫉妒不已跑去偷她的介绍信。 柳殷殷对江瓷烦不胜烦,也无比恨她恨不得她去死才好。 明明江瓷都已经快把自己作死了,可她现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柳殷殷盯着江瓷,想从她身上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的江瓷,皮肤不再那般蜡黄,剪了齐肩的头发用一根皮筋扎起来,头顶着草帽,脸上也似乎有了肉,穿着干净妥帖的衣服,虽然瘦,可身上散发着由内自外的自信轻松。 这还是江瓷吗? 江瓷应该是被周老二打得站不起来,哭着从房子里爬出来却又被周老二拖进去继续打,穿着破旧衣服在阴暗角落里自怨自艾,作天作地被所有人讨厌才是。 可现在的江瓷一点都没有以前的刻薄阴暗扭曲。 江瓷肯定是装的,装成自信大方的模样,在家里不知道怎么被周老二打呢。 她就是装的。 自以为得到答案的柳殷殷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矜持的冷哼一声。 柳殷殷才不会把过多的关注投给这个人,加快脚步朝夏磊走去。 周槐和江瓷一起干了一下午的活儿,周明礼那边也不安静。 因为周槐的在,江瓷没功夫去找周明礼,这王寡妇就得了空子。 她不好好干活,左看右看,找到了周明礼所在的位置。 王寡妇暗暗发誓,这次肯定得让他答应和自己这样那样。 为了周明礼的钱,王寡妇都恨不得把自己那白花花的沟露出来给干活的周明礼看。 她就不信周明礼能忍得住? 只要上钩一次,那周明礼的人和钱,就是她的了! 为了那一百来块钱,她能豁出去! 王寡妇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开始往周明礼那边凑。 可这周明礼就像是那泥里的泥鳅似的滑不溜秋! 她前脚刚到,还没娇滴滴喊一句“二哥”,周明礼后脚人没了。 欸!人换地方继续割麦子去了! 王寡妇给气得直跺脚,刚要追上去就被她的一个老相好给拦住,拉住她不让她走,和她说浑话。 王寡妇真想一板砖把这个老相好给拍死。 死鬼,没钱还想聊荤段子,滚一边去吧你!挡着我勾大款了,知道吗你! 好不容易摆脱了老相好,王寡妇找周明礼,却发现周明礼三下两下人影没了! 她那叫个火冒三丈,没品位的男人活该你找江瓷那样的媳妇! 气恼的王寡妇只能退而求其次,和其他一个男人早早离开了麦田,快活去了。 干活的周明礼淡淡扫了王寡妇和另外一人离开的背影,眸子里全都是冰冷。 …… 晚上王寡妇回去时,看到周槐正在烧火做饭。 王寡妇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周槐,似笑非笑的,“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会讨人喜欢呢,看看江知青多喜欢你,还给了你一块糖。” 周槐的脸顿时就白了,从兜里把那一颗糖交到王寡妇的面前,小心又讨好地说,“妈……给你吃。” “算你孝顺,你也知道我拉扯你长这么大不容易,孝敬我是应该的。”王寡妇从她手里把糖给拿过来,“给我和江瓷打好关系!知道吗?” “只有你和她打好关系,我才能有机可乘,不然,谁去给你弄肉吃?” 周槐麻木的点头,“我会的,妈。” “快去做饭,晚上别忘了把床单和我的衣服给洗干净,知道不?” 周槐小声的应了一声,扭头继续回到厨房里做饭。 王寡妇看了一眼她,哼了一声,“遭瘟的周二狗,要不是你死的这么早,我至于这么辛苦的拉扯你的死拖油瓶吗!” “什么也不会干,只知道吃吃吃,真是白养这么大了。” 王寡妇骂骂咧咧,往外面走。 今天周槐能和江瓷一起干活,就是王寡妇的示意。 她也是瞧见周家一家人都出来干活儿了,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周槐是个小孩儿,不会引起江瓷的怀疑,所以王寡妇就用周槐拖住江瓷,她去勾引周明礼 可今天的周明礼还是没搭理她!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气啊,可气归气,钱还是很重要的,这抢收还得好几天呢,她一定要把周明礼的钱给弄到手。 只要周槐一直拖着江瓷,那她就有办法。 且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王寡妇心里惦记着周明礼和江瓷,江瓷一家的话题却是周槐。 “那小姑娘不会撒谎,故意凑过来没三分钟就露馅了。”送完饭回来的江瓷一边烧火一边看着周明礼炒菜。 江瓷一语道破,“我估计是王寡妇还没放过勾引你,所以才用周槐来拖住我。” 江瓷慢悠悠说,“周明礼,王寡妇是不是围在你身边转呢?” 第60章 周明礼!你在洗什么!!! 周明礼默了默,低头炒菜。 江瓷,“少给我缄默不言装王八。” “没装。”周明礼低声说,“王寡妇的确凑过来了,我没搭理她,去其他地方收麦子。” 江瓷打量周明礼,“你不是很喜欢那款?” 周明礼抬眸看她,反问,“哪款?”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两人同时沉默,江瓷想到了什么,扭开脑袋。 江瓷没回答,周明礼也未曾追问,只说,“我看到了和王寡妇有染的男人是谁。” 江瓷就问,“谁?” 周明礼说,“生产队里会计家倒插门的知青,赵维。” 江瓷:“?” 啊? 山定大队有好几个知青,除了还没结婚的几个年轻男知青外,其他嫁的嫁了,找乡下姑娘的也不是没有,而这个赵维是生产队小学的老师,同时也是生产队会计的女婿。 说是女婿,其实赵维更像是赘婿。 赵维比江瓷下乡的还要早,他读过书,因为家里穷给他弄不到工作,这才下了乡。 赵维长得人模人样,被会计的女儿一眼相中,不到一年火速结婚,现在赵维和他媳妇春花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最小的那个还在赵维他媳妇儿春花的肚子里。 江瓷认识赵维,也认识他媳妇春花,不过没说过话。 可她知道,春花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媳妇儿,这乡下丫头可火爆着呢,谁要是惹了她,一定会惹一身骚。 江瓷没吭声了。 周明礼能提起赵维,就代表他心里有数,两人心里憋着坏,没再说什么,很快的做好了晚饭。 饭后,周明礼和江瓷先后带着周阳周苗洗了澡。 一家人躺在床上,几乎没怎么交流,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里的江瓷却没怎么睡好。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做晚饭时冷不丁提起的周明礼所喜欢的类型,晚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全部都冒了出来。 结婚后的江瓷和周明礼聚少离多,第一次发生的也相当离谱。 江瓷记忆中似乎是因为某件事情吵架,冷战了许久,再见面时她们都喝了酒。 因为那件事,她们回到家走在路上就又吵起来。 江瓷顶着富n代的光环空降家里企业做高管,看不起她不拿她当回事的人大有人在,江瓷压力极大,心情也不是很好,不知为什么,就提起了那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继而又和周明礼吵两句就烦了,想离开周明礼却一直跟着她喋喋不休。 江瓷听得极烦,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滚。 那一巴掌落在了周明礼的脸上,江瓷看都没看他,继续往前走。 腰际却突然多了一双手,单薄布料抵挡不住滚热大掌的存在感。 看上去清瘦的周明礼力气却出奇的大,几乎一只手就把她整个人都给抱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们现在是夫妻,没必要把事情理的那么清楚。”他一边脸巴掌印清晰,整个人却理智清醒得吓人。 “江瓷,刚才那一巴掌解气了吗?” 他几乎大跨步的走进了客厅,砰的一声关门,佣人,管家都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未曾打扰房屋真正的主人。 周明礼扣紧她的手腕,往自己另外半边脸凑,眼底似乎盛着足以燎原的火,燃烧理智,吞噬那名叫克制的弦,“要不要再在这边来一下?” “打你我还嫌手疼!”江瓷抬脚就踹他,“松开。” 周明礼在这个圈子有很多不懂,所以他很听江瓷的话,她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可在她面前一向听话的人此刻却没有动。 酒精放大着人的恶欲,更壮人胆。 江瓷眼睁睁看着才挨了她一巴掌的人沉沉看了她许久,竟忽然低头,亲上她的手心。 高压下的江瓷释放压力的方法有很多,不论哪种都让她畅快淋漓,所以江瓷从不将滚床单列在其中。 从手心一路吻到她脖颈贴近血液流动的地方,仿佛纯白之中滴进的墨,一瞬间漾开,染黑所有。 周明礼的唇挪到了她的下巴,那过分嫣红的薄唇开开合合,“江瓷,我这么做,你能接受么?” 江瓷心里乱成了麻,向来占据上风的人怎么会露怯? 酒精啊酒精。 她抓住了周明礼的领带,一低头,亲上了他的唇。 他们忘记了为何吵架,只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明明上一秒还在吵架的两人下一秒却亲在了一起。 周明礼真不会接吻,杂乱无章的亲,牙齿磕了牙齿,还敢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疼的江瓷咬他,以为他会退开,结果周明礼是一顿,陡然加深那个吻。 呼吸,精神几乎全被他夺走,后背收紧的力量越来越重,周明礼一整个把她给抱了起来。 外套,领结,衬衫,长裙。 随着他们移动的轨迹一件一件的脱落,哪怕不见人,也足以让人补脑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进了房间之后,江瓷身上的衣服已经少得可怜,她呼吸不够稳,要勒令周明礼停下来,话还没说出口,周明礼却又将她的呜咽尽数吞下。 江瓷:“&*%$” 事前洗澡是她最后的倔强。 周明礼厚着脸皮跟她挤进了一间浴室。 谁会想到她和周明礼的第一次是在浴缸这种地方? 她选择和周明礼结婚时,可没考虑过这件事。 但她看男人的眼光应该不错。 至少周明礼看着虽然瘦,可他有腹肌,还有力气。 落在耳边的低沉喘息像是催化剂,江瓷看着他被白雾氤氲后不够真切却异常俊秀的脸,想,这也是她丈夫,凭什么不能做呢? 她解开心房,一翻身,把周明礼压到了身下。 梦里的江瓷一夜都没能睡得着,二十四岁的周明礼和江瓷热血方刚,刚刚尝到这种事情的滋味,嘴上说着要睡觉明天要上班,周明礼只是把手搭在她的腰际,两人便情不自禁的纠缠到了一起。 周明礼最喜欢最留恋的地方不是胸部,而是她的腿还有臀。 她问过周明礼为什么总是要捏她的臀亲她的腿。 周明礼眼睛却飘起来,没有看她,耳根发红。 他的亲吻随即落下,嘶哑的声音透着情欲,衣冠整齐,话语下流。 江瓷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户外的天光,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未缓过来。 她不知感受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暗暗骂了一句,起身下床换衣服。 周明礼刚刚做好早饭,听到茅厕的动静,知道江瓷也起来了,返回去屋内看孩子们醒没醒。 冷不丁的,周明礼就瞧见了江瓷刚刚换下的内裤。 江瓷有洁癖,她后面又做了好几条内衣内裤换着穿。 周明礼习惯性的拿起她的内裤,出去洗。 江瓷从厕所出来,就看到周明礼在水边洗什么。 洗什么? 江瓷一个激灵,猛地跑向房间。 “周明礼!你在洗什么!!!” 第61章 建院墙 她又冲出来,看向周明礼。 他大手中握着一条小小的内裤。 上面还有皂角打出来的沫子。 江瓷眼前一昏。 差点晕过去。 “帮你洗个内裤,怎么了?”周明礼不着痕迹的问。 以前周明礼帮她洗过很多次,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江瓷咬牙又咬牙,好半天的压制才没把情绪表现出来。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变化,“没事,以后我的内裤内衣我自己洗,你不要帮我了。” 周明礼微顿,“好。” 他很快就把江瓷的内裤洗出来,晾在晾衣架上。 江瓷故作无事的冷静刷牙。 周明礼甩了甩手,不经意走到她的身后,说道,“今早自己去了?” 江瓷:“……” 她上去就给了周明礼一脚。 周明礼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黑发,故意又惹了江瓷一脚,心情很好的走了。 结婚六年,周明礼哪能不知道江瓷? 他比谁都了解她。 两人也没说多长时间的话,叫醒了周阳周苗,吃过饭后就又去干活。 七八月的艳阳足够晒人,田地里的春小麦终于是收完了。 大队长联系来了拖拉机,把农田里的小麦全都拉到谷场上,已经在谷场上准备好的脱粒机在小麦抵达之后,立刻就开始运作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从早到晚就没停过。 机子少麦子多,谷场上围着的汉子就足够把这些脱粒机占据,妇女们就把打下来的麦粒摊开晾晒。 看着黄澄澄的麦粒和金灿灿的麦垛,山定大队的村民没一个不高兴的。 今年的春小麦可真是一个大丰收呢! 下午下工前,大队长把大队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说道,“咱们的麦子也收完了,接下来就是犁地松土,引水灌田准备种水稻了,这几天大家累得不轻,但要保持住,只有劳动才能让咱们吃饱穿暖!” “咱们大队上的人就没有孬的,但为了防止那些手脚不干净偷麦子的人,也是往年的惯例,在麦子收走之前,我们需要每天晚上组成民兵小队,由咱们这边的驻兵来带领巡逻!” “你们有谁不同意的?” 虽然是惯例,大队长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生产队的村民哪有不同意的,这些粮食可关乎着他们下半年能不能吃饱,可不能让那些个二流子,好吃懒做的给钻了空子。 周老大听到这话,眼珠子却转的飞快,恶毒目光看向江瓷和周明礼。 这正是他报仇的好机会! 只要周明礼晚上去巡逻,他就去周老二家里大闹一番。 反正她家没院墙,进出就跟他自己家一样,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要灯一灭,那他就跳窗进去把江瓷搞死! 他默不作声地来到了王寡妇的身边,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王寡妇差点叫出来,瞧见是周老大,眉毛一挑。 周老大给她做眼神示意,王寡妇顺着看去。 周明礼和江瓷。 “趁周老二巡逻的时候,你给我缠住了他,知道吗?” “瞧我的吧。” 王寡妇也打起包票。 收麦子那几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王寡妇也不能做得太过,只能暗戳戳的勾引,可周明礼压根不上当,周槐倒是和江瓷关系打得好,现在已经喊江瓷喊上姨了,王寡妇却一点甜头都没占上。 趁这个机会,她一定把周明礼给扯进小树林。 周明礼就算不上当也没用,她想好了,只要把周明礼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按!再抓住他不放,威胁周明礼说他非礼她,如果他不给钱,她就告他耍流氓! 耍流氓在这个年代可是重罪,那闹大点可是会死人的! 王寡妇就不信周明礼不乖乖把钱交出来? 周老大想报仇,王寡妇想要钱,这俩人一拍即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人走远,你一言我一语的筹谋,把给周明礼和江瓷下套的事儿就决定了下来。 他们以为人多,周明礼和江瓷就看不着他们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江瓷和周明礼听到要巡逻,就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 夫妻两人一个盯夏磊一家,一个盯周老大和李虎。 现在和他们家仇最大的就是这些人,有漏洞出现,江瓷和周明礼就下意识地开始寻找潜在的危险。 这一看一个准,李虎,周老大都动起来了。 特别是周老大,他都当着村民的面找王寡妇去了,还能憋什么好事儿? 而李虎表现的就更明显了,他眼神夹杂着冰霜和杀意,死死盯着江瓷。 江瓷:不像演的。 她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周明礼。 两人的视线很快对上,又分别散开。 大队长早早就做好了名单,挨个念。 麦子三天就能晒干,所以从今天开始巡逻三天。 生产队的青壮们也就分成了三组。 周老大被分到了二组。 念到最后一组时,大队长的声音依旧洪亮,“夏磊!赵维!周明礼!我,于富贵……” 哎呦呵。 这真是主角配角齐聚一堂了,可真热闹! 大队长分完了巡逻小队,大声说,“行了,今天的工作结束,第一组巡逻的一会儿吃过饭后就来谷场!我是会点名的!” 第一组巡逻小队的人员应了一声,大家各自散去,回家休息。 周老大心里高兴,美得不行。 这不和周老二一组好啊,只要周老二晚上去巡逻,他就趁黑摸进周老二家里,把江瓷这个贱人给弄死! 敢打掉他的牙,江瓷就得承担后果! 想得美的还有王寡妇,李虎。 李虎和周老大想的都一样,那就是要搞死江瓷。 和周老大纯粹的报仇不同,李虎是有弱点被江瓷拿捏,他哪能让江瓷多活一天?一定得弄死她李虎心里才安稳。 这些人各怀心思的回家,就等着晒麦子第三天的到来。 可令周老大和李虎没想到的是,周家起院墙了! 江瓷和周明礼在大队长说了要巡逻之后,回到家就算了算家里的钱。 生产队申请的砖早就到了,不过是因为这几天抢收,各家都忙的很,腾不出手来帮工。 这几天能松快一些,江瓷和于大哥提了这事儿,于大哥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他找了平时关系比较好的村民来到周家两间房屋门口。 周明礼也找了一起割麦子时认识的青壮来。 他预估了要围多大的地方,拿着石灰横平竖直的这么一圈,于大哥等人就知道他家要弄多大的院墙。 “砖和水泥大队长和会计一会儿就送过来,我也不能让大哥你们几个白忙活,建好后每人三块钱,你们看怎么样?” 第62章 箱子? 于大哥帮周明礼找了六个人,连带着周明礼叫来的人就是八个人,个个都是身体强壮的,他们都是干活的老手,以前生产队组织建什么东西,他们都是抢在最前头干的,那活儿又干净又利落。 就是一个砖垒院墙,八个人最多就用两天的时间就能搞定,三块钱真不老少了。 于大哥和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见他们都满意这个价格,便直接点头应下。 见状,江瓷就先拿了八块钱给他们平分。 “最后那两块等你们干完了再给,你们看成不成?” 还没开干先拿到了钱,众人精神顿时抖擞起来,知道她们不会赖账就想赶紧把活儿干完拿到剩下的钱。 周明礼说,“我家没个院墙,后天我去巡逻心里都不安生,怕出了什么事我也赶不上。” 于大哥拍着周明礼的肩膀,“你放心,我们一定早点给你建好。” 八个大老爷们,今天忙活了一天也不嫌累,拿了铲子就开干起来。 等大队长把砖和水泥送过来时,围绕着两间房已经弄好了四四方方院墙的地基。 江瓷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心下知道这些人的速度不慢,便安心的去牛棚那边送饭。 周家起院墙的事儿压根没惊动多少人,但干活的这些爷们也是有家庭的,晚上到家拿出了一块钱,那些小媳妇们惊了。 问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周老二家里起了围墙,去帮忙的人每人给三块钱。 干上两天就有三块钱,这可不少了! “管饭不?”有媳妇问自家男人。 “都给三块钱了,怎么可能管饭?” 周明礼和江瓷出的钱多,他们过去就是干活,不包饭,饶是这样也是能赚一大笔钱呢。 虽然遗憾自家爷们不能在外面多吃一碗饭,但这些媳妇们也满足,第二天一大早去干活时就把这事儿给传了出去。 “周老二家还是有钱啊,你看看,又买了自行车,又砌院墙的,这怎么也得一二百了吧?” “可不是吗,也没见周老二去干过活啊,这钱是咋弄来的?” 这么一问,怀疑的种子就这么不经意间种下。 是啊……周老二怎么这么有钱呢? “你们猜我和我儿子闺女为什么这么瘦?” 一个女人的声音悠悠在她们身后响起,吓了这些老娘们一跳。 江瓷依旧戴着她的草帽,赤着脚走在黄澄澄麦子铺成的平面上留下两条平行线。 山定大队吃的还算好,毕竟靠着山,勤快的人上山转一圈怎么也有些收获,至少能填饱肚子,不说人有多胖,那铁定比平原地区那些只能靠天和田地吃饭的农民要好许多。 而江瓷比山定大队的妇人都要瘦,这还是她这些天努力增加肉食后的模样,以前那黑瘦黑瘦的,就跟个黑猴子似的! 一群老娘们背后念叨人,结果原主就在眼前,她们不禁有些心虚。 眼睛一撇一撇的往江瓷身上瞅,却是已经联想起来。 这江瓷和那俩黑瘦的小孩儿一看就是没吃饱过,以前江瓷被周老二怎么对待她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一定是周老二拿捏了江瓷的钱,克扣了她们的粮食,这才买得起自行车,建的起院墙。 这么一想,老娘们们看向江瓷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可怜。 原本冒出来的怀疑又悄悄在无形之中被江瓷一句话带起的风吹散。 江瓷本人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边打哈欠边懒洋洋蹚麦子,溜达一圈,又溜达一圈。 一群老娘们聊天,忽然看到从谷场外面来了一群人。 他们迈着端正的步伐,身上也穿着干干净净的军装。 江瓷瞧了一眼,就听人说,“哎呦,那不是附近军区派过来咱们这儿帮忙看守麦子的民兵吗?” “是啊,来了一个班吧。” 十个人就在谷场操练,昨天晚上江瓷回去之后就没过来,所以没瞧见。 不过江瓷也就看个乐子,她不需要参加巡逻,比起注意这些人,她还是警惕周明礼明天晚上巡逻时,家里会来些什么牛鬼蛇神吧。 没错,江瓷已经有预感,明天晚上一定不会平静。 最近的平静,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晚上回到家时,院墙果然如于大哥说的那样已经修好了。 将近三米高的院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从外看向院内的视线,大门再一关上,以前那种被人一眼就看穿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江瓷带着周阳和周苗一起回到家,看两个孩子撒欢一样跑进院子里,也忍不住快走了两步。 周明礼似乎有所感应似的,从里面将门打开。 他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向了江瓷,“回来了。” 江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迈开步子走过去。 “今天中午离开之前也才弄了一半,这才一下午的时间就建好了?”江瓷进了门,周明礼把大门关上。 江瓷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半下午就建好了,先将就着用,晚上吃过饭我把外面多出来的水泥都铲掉,等忙完再粉墙。”周明礼说。 江瓷眼眸微弯,笑了出来,“也可以把修整房屋内的墙提上日程了。” 现在屋里的墙黑黢黢的难看又难闻,因为没买到白漆,江瓷只能去广播站借了报纸糊上,勉强眼不见心不烦。 还有家里的板凳,都是那种比较矮小的,高凳一个都没有,幸亏了周明礼有先见之明搞了一个桌子,不然家里真就是家徒四壁了。 需要换和购买的东西太多,他家之前买东西剩下的加上江瓷卖蛇的钱存款也才将将三百,未来的事情还不能确定,且不能乱花呢。 家里的肉快吃完了,晚上周明礼和于大哥又去网鱼去了,江瓷带着两个孩子洗了澡,就出去找知了猴。 俩孩子到现在也没能抓够五十个。 她们也不走远,就在家后面的林子里打转,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出来消食的人也不会走到这边来,人很少。 “妈!这里有一个!”周苗一手抓了一个知了猴,跑到一棵树旁,兴奋的指着她够不着的地方。 江瓷走过去抬手就抓了下来。 上面还趴了一只蝉蜕。 江瓷把蝉蜕也捏下,随手放进了那一堆知了猴中。 周苗和周阳俩小孩儿最近吃得不错,人也精神得很。 两个孩子你追我我追你的玩,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哎呦!” 周苗跑得太快,不知绊倒了什么,一下就栽到地上。 江瓷忙走过去,把人给扶起来。 周苗也不觉得疼,说,“妈,我不疼。” “走路小心点,不许跑了。”江瓷拍拍她的手,又检查了一下,看她身上没有擦伤,叮嘱她。 周苗脆生生的说,“苗苗看路了,被硬硬的东西给绊倒了。” 江瓷本以为是杂石绊的周苗,可她仔细一看,却发现了不对。 那明明是一个棱角分明大半埋在土里的箱子的一角。 箱子? 第63章 大黄鱼! 这里怎么会有箱子? 江瓷也不嫌弃脏,伸手将裸露在外那一角周围的土拨开,这哪是箱子啊,是个半大的盒子。 周阳周苗有点看不懂,“妈,这是啥呀?” “不知道,挖出来看看。 江瓷放下手里的桶,找了个尖锐的石头,开始挖那盒子。 周苗攥着小手,小小的人蹲在一旁,给江瓷鼓劲。 周阳就更欢腾鼓舞,扭着屁股,两只手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的举:妈妈!加油!妈妈加油! 周围的土太硬实,还挺难挖。 等盒子露出一半来,江瓷抓住使劲这么一拽,带出压在盒子上的一大块石头和不少泥土,黑夜之中不太能看清到底是什么样子,摸着像是漆器,江瓷仔细看了看,上面还有一把锁。 “妈,这是啥呀?”周阳一伸头,挡住了江瓷看向盒子的视线。 江瓷把他的小脑袋给按回去,“不知道,回去让你爸瞧瞧。” 在这不好打开,江瓷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树林偏僻没什么人,她直接把盒子放进桶里,知了猴爬上爬下,很快就将盒子淹没。 江瓷很平静的对两个孩子说,“走,趁天还没黑,再找找还有没有知了猴。” 周阳:“好耶!” 江瓷:“不许跑,方才你妹妹摔倒你没瞧见吗?” 周阳撒欢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撅了撅小嘴,老老实实等着周苗跟上来。 周阳和周苗手牵着手,走在江瓷的前面,这瞅瞅,那看看,没一会儿就把盒子的事儿给忘了。 天即将黑下来时,江瓷才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周明礼还没回来,江瓷又给两个孩子洗了手和脸,换下疯玩一趟就脏的衣服,便让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玩。 她走进屋里,拿了个东西开始砸盒子上的锁。 锁不大,很容易就被砸开了。 江瓷缓缓打开了盒子。 天太黑,还有些瞧不清,江瓷微微眯眼,手探进去,想摸摸里面是什么。 手指触摸到盒子内,江瓷的呼吸一滞,有答案在隐隐浮现。 忽然,江瓷蹭的站起身找到家里唯一一盏油灯,点亮,把它挪到了桌子上,照亮盒子。 油灯微弱的灯光照亮周围,江瓷看清楚了里面放着的东西。 那是大黄鱼! 整整三条大黄鱼! 她这么好运的吗?! 江瓷摸着那三条大黄鱼,半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怀疑她是不是真沾了什么好运。 出去转了一圈就能搞到三条大黄鱼。 真不愧是她! 无数财富曾从她指缝流动,江瓷倒没有被这三条大黄鱼给冲昏头脑。 毕竟这大黄鱼暂时也不能换钱,还是先藏起来。 江瓷将盒子擦拭干净,随意放在床头,这盒子外漆完好,形制也古朴,当个装东西的储物盒也不错。 …… 周明礼还没回来,江瓷出了屋,脸上洋溢着喜悦,四处看了看,开始自己给自己找活,拿了锄头将菜园四周的土松一松,这个菜园以后还能用呢。 天彻底黑了,江瓷才听到门口有动静。 大柱二柱兴奋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清,“周叔!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混了,你太厉害啦!” “我们逮的虾和黄鳝都给你好不好?” 周明礼染上笑意的嗓音传来,“现在就学会上供了?” “那当然,这些虾可没有小鸟好吃!” “哎呦,到底谁才是你们爹?” 于大哥在一旁故意说,大柱和二柱立马又围着亲爹团团转。 江瓷放下锄头,把门打开就瞧见这一行四人手里拎了不少的东西,她瞧了一眼周明礼,虽然天色已经暗下来,可他们手里拿的有手电筒,能看得清周明礼身上全都是泥。 “江姨,我们回来了!” 江瓷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今天出去的时间还挺长,看来收获不错。” 于大哥满脸喜意,“那可不,老二眼睛真是毒!竟然找到了一个有很多鱼的池塘,我们网了不少鱼!” 大柱二柱也在一旁说,“周叔还知道怎么抓鸟雀!江姨,我们抓了好多鸟雀!” 周苗和周阳跑出来,听到鸟雀,兴奋围上了大柱二柱。 他们也不客气,拎出了一串绑在一起的鸟雀给周阳和周苗。 俩小孩儿哪儿抓过鸟,看着那鸟儿一呆,立刻害怕起来,大柱还故意逗他们,往周阳身上扔,周阳哇哇大叫,嗷地一声就在门前大跑起来,周苗见哥哥跑,也跟上去,哇哇喊着跑了起来。 众人看得可乐,笑了好一会儿。 等把鱼分完,于大哥领着俩孩子回家,周明礼一家也回到院子里,把门给关上。 这次周明礼真是大丰收,分完之后还能有两筐鱼呢。 有了自家的院子,大门一关,周明礼也没了那么多讲究,抬手将身上沾满泥的上衣给脱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周明礼似乎是在专注干自己的事,但他总是在江瓷面前晃悠。 江瓷一看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不瞅他扭头去瞧那两筐鱼。 “今天收获怎么这么多。” 要知道他们第一次去捕鱼时才捞到五条鱼而已。 “这次于大哥借到了网,我们一行人到第一次去捕鱼的地方时,已经有人在那里抓鱼了,我们就换了一个地方。” 离开之后,周明礼等人左拐右拐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还真让他又找到了一个池塘,这里似乎没有那么多人来,于大哥和他刚下第一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扑通扑通跳的鱼,足有八九条! 周明礼和于大哥的呼吸都不由得沉重了一下,八九条鱼!这才是第一网! 把鱼拖上来,直接就装满了一背篓,于大哥立刻让大柱回家,又拿了三个背篓过来。 除了二柱手里的那个装了河虾,螃蟹,泥鳅的桶,周明礼和于大哥带来的背篓全都装满了! 整整五背篓的鱼! 周明礼又说起大柱二柱为什么这么激动:“网完鱼我发现那边鸟雀也挺多,就又搞了一个陷阱,给大柱二柱弄了一些鸟雀,他们就变成这样了,天色暗些我们回去才安全。”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回来晚了的原因。 “这么多鱼我们也吃不完。”江瓷说,“要拿去黑市卖?” 周明礼说,“放心,能处理掉,今晚凌晨我和于大哥摸黑骑自行车把这些给卖了。” 第64章 卖鱼 江瓷听他有成算,就不管了,“我挑出来几条,这些虾也处理了吧?” 周明礼:“好。” 江瓷挑了六条,主要做咸鱼,相对小一点的草鱼可以腌制一下,明天中午吃烤鱼。 周明礼洗澡,江瓷就把虾全都处理好,等他洗完,江瓷又冲了一下,用肥皂把身上的那股腥味洗掉。 等忙活完,江瓷让两个孩子去床上拍蚊帐里的蚊子,她则拉住周明礼,往屋里面走,把包起来的东西拿出来。 周明礼轻轻扬眉,可江瓷不说话,他也就默不作声地看着江瓷地动作。 “这是我在屋后面树林里挖出来的,你猜里面是什么?”江瓷压低声音问。 能让江瓷用棉布包裹的东西,一定是贵重的。 周明礼看她一副:“你绝对猜不出来”的模样,十分配合的反问,“是什么?” 江瓷慢慢将布打开。 里面躺着三条大黄鱼。 周明礼的视线接触到那金灿灿的大黄鱼时,呼吸还是静了一下。 他的目光转移,挪到江瓷的脸上,她唇角勾起弧度,带了点得意。 周明礼稳了稳情绪,把她拿着大黄鱼的手给握住,棉布重新遮掩住了那金灿灿的光芒。 “我辛苦打了两个小时的鱼,还没你出去转一圈赚的多。”周明礼压低了声音。 “那还用你说?”江瓷把大黄鱼给重新包好,她不吝赞美的回夸,“不过你也不赖。” 周明礼失笑,认真对她说,“藏好,不能让别人发现了,明晚咱们家不会安生。” 江瓷点点头,“你说得对,咱们得把家里的钱和那几个金豌豆都换个地方藏。” 足以预见的危险,他们必然要做出应对。 江瓷和周明礼夫妻两人嘀嘀咕咕了好半天,将家里放在屋内的粮食,肉,菜等等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搬进厨房,至于钱和这些金子,那铁定是要放个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摸黑又忙活了一阵,这才齐齐回屋睡觉。 凌晨一两点左右,周明礼便起床,将两筐鱼装好,骑着自行车来到于家。 于大哥根本就没睡,周家一有动静,他也把东西都拾掇好,两人低声简短交谈了几句,就摸黑骑着自行车绕过谷场所在地,离开了山定大队。 石料厂距离山定大队有些距离,周明礼和于大哥交换着骑自行车,也是骑了一个小时才到。 石料厂的活儿又重又多,很多工人一大早就得起来上班,石料厂食堂的厨师也很早就起床准备做饭。 周明礼和于大哥来到石料厂后没多久就遇到了打着哈欠上班的工人。 “兄弟。” 周明礼拍了拍那打哈欠的工人。 那工人被吓了一跳,看到是陌生人,脸色巨变,张嘴就要喊出来。 周明礼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说,“我是来卖鱼的,我一个朋友让我过来的,他姓曲。” “呜呜呜呜!”那工人被周明礼死死捂住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不叫,我就松开你。”周明礼力气极大,嘴上却说得客气,还彬彬有礼地询问他的意见,“你能答应么?” 那工人呜呜呜地点头。 周明礼松开了手,那工人立刻嚎起来,“你他娘的放屁,石料厂就我一个姓曲的,我可没有……呜呜……” 周明礼又捂住了他的嘴。 于大哥有些迟疑,“老二,你确定这事儿能成吗?” 周明礼给了他一个安抚眼神,又去看被自己控制的工人。 他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关键词,“黑市,永久自行车,你结婚买自行车。” 拼命挣扎无比惊恐的工人:“?” 他眼神狐疑起来。 周明礼又说,“红旗自行车。” 工人终于不挣扎了,他拍拍周明礼的胳膊。 周明礼松开了他。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就随口一问,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工人上下打量他,天太黑,根本看不清。 其实他回去之后还期待了好几天,和他换自行车的人要是能搞来野味,那他也跟着沾光不是? 结果这人一直没来,工人这才失望的打消了念头。 周明礼简单回答了一句,“前些天太忙,没空。” “五篓鱼,要不要?” “要!”工人看了周明礼和于大哥一眼,“你们跟我走吧。” 于大哥见有戏,心里便高兴起来,身上背着,手里拿着,一路跟了上去。 “兄弟,我叫曲大山,石料厂食堂的帮厨,你叫啥?”曲大山问周明礼。 “我姓周,这是我哥,姓于。” 曲大山见他们也不说自己叫啥,心里也明白。 虽说明面上都在严令禁止私下贩卖东西,可现在的政策可不如前几年了,特别是今年,黑市能够买卖的东西种类越来越多,那些红袖箍虽然也抓,却明显不如前几年频繁了。 也就沈从禾被抓走,风声又紧了起来。 至于周明礼把这些鱼卖给石料厂,这都是私底下做的交易,民不告,官不究,他们不说,谁能查得到? 做这种小买卖,还是得低调点,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不是? 曲大山领着他们到了后厨,直接拿了个秤过来,“你们把鱼卖给我们,也省了去黑市的危险,你说对不对?我们也不是不公道的人,这鱼咱们算一块钱一斤,你说怎么样?” 周明礼看向于大哥。 于大哥的呼吸还是沉重的,一块钱一斤! 他们这每一篓鱼都有三十多斤重,带来的有五篓呢! 周明礼说,“我明白你说的意思,那咱们就按篓秤,我和我哥也好分。” 曲大山点头,“成,里面都是大鱼吧?要是大半篓都是小鱼,我可不和你做这生意。” 周明礼,“网上来时就已经挑过了,你自己看。” 曲大山果然五个篓都看了一遍,多数都是鲤鱼和草鱼,个头有大有小,最小的看上去也得有两斤。 曲大山点点头,知道周明礼没坑他,这才把五个篓都称了一下。 周明礼带来的两篓有六十八斤,于大哥那三篓更重,八十八斤。 曲大山进了后厨一会儿,没多久就拿了钱出来。 一块钱一斤,周明礼得了六十八块,于大哥得了八十八块。 曲大山对周明礼说,“以后要是有兔子,菜花蛇啥的也能送过来,我可好这口的,给你按一块二一斤买!” 周明礼笑了笑,“成,抓得住就给你送过来。” 等鱼篓里的鱼全部倒出来,周明礼收拾起空鱼篓,拉着走路有些飘的于大哥离开。 第65章 小赵,这次你可得帮帮姐 手里握着八十八块钱,于大哥走路都是飘的,整个人恍惚不已。 他从小就是个老实人,祖上八代贫农,老实本分的种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战争过后,他们一家都落户在山定大队,靠着一身力气,也是能吃饱饭,能穿上体面的衣裳。 可从春天忙到冬天,除了吃饱穿暖之外,他家攒下的钱从来不超过十块。 虽然没钱,于大哥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吃饱穿暖,老婆孩子热炕头,家里家外他们夫妻俩都能操持,俩孩子也活泼健康,他们不用担心未来,这就已经是以前从来都不敢奢望的事儿了。 可今天,他卖了三篓鱼,就赚了八十八块钱。 八十八块钱! 他和桂花结婚到现在家里的存款都没有超过三十! 这么大一笔钱,于大哥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于大哥低头又仔仔细细的摩挲着那些大团结和一块钱的纸币,眼角湿润,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于大哥真心实意的说,“老二,谢谢你了。” 他声音里还有些哽咽。 周明礼沉默了片刻,说,“于大哥,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于大哥心情很好,抹去湿润眼角的泪痕,咧着嘴笑,“这话我相信,你看看前些年还在打仗呢,打了小鬼子又去打老美,前些年过的都是啥生活?能啃到树皮都是万幸!现在好了,能吃饱饭,偶尔能吃口肉,过年时也有了年味儿。” “老二咱们现在过得多好啊!” 周明礼喉咙滚了滚。 他想说以后会更好,顿顿吃肉,餐餐有白面。 千言万语在周明礼喉间翻滚,最后只落下一句,“今年能过个好年。” 于大哥哈哈大笑,“是啊,能多买好些肉!还能给家里那俩臭小子一人做一套棉衣,暖和的过个年!” 两人说着话,在东方泛起蒙蒙微亮的光辉下,自行车轮子碾过路边沾着露珠的野草,回到了家。 江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从床上起来,提起床边放着的木棍,推开窗户往外看,瞧见是周明礼,她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木棍放下,穿上拖鞋就出了门。 “没出什么意外吧?”江瓷走过去帮周明礼把身上的鱼篓给取下来。 “没有,之前在黑市遇到那个换自行车票的人就是石料厂食堂的帮厨,我直接把鱼卖给他了。”周明礼将自行车停到一旁,“卖了六十八块。” 江瓷,“很不错,比那条蛇还要值钱。” 周明礼扭头看她,“你不觉得我压过你的风头了吗?” 她卖条蛇才六十三块,他的鱼就卖了六十八。 江瓷幽幽看他,伸出手,“钱呢?” 周明礼从兜里把那六十八块钱拿出来,放到江瓷的手中。 江瓷随手就揣兜里,下巴微扬,“笑话,我都搞到了大黄鱼,还担心你能压得住我的风头?” 周明礼一愣,看着江瓷相当自在的往屋里走,好半天,周明礼忍不住露出了个笑,跟着一起进了屋内。 同样转辗难眠等待自家男人回来的也有于大嫂。 于大哥一回来,于大嫂就立马窜了出去,“咋样了?!” 于大哥满脸都是笑,“赚了!” 夫妻两人钻进自己房间,于大哥把那八十八块钱拿出来。 足足八张大团结,看得于大嫂眼睛都晃了好几下。 “这……这么多!” “八十八块钱!”于大哥把钱交给于大嫂。 于大嫂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眼睛有些红。 于大哥看得心里又酸又涩,抓住于大嫂的手,“咱们能赚到这么多钱,还得感谢老二他们一家,我们没去黑市,找了石料厂食堂里的人卖的,没有风险。” 于大嫂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哎,我都明白,老二家从来不占咱家的便宜,你们俩一起网这么多鱼,本来该平分,他还主动让我们家多拿,咱们这是占便宜了。” 周明礼要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肉,江瓷都会让二柱或者大柱来端一碗回去吃,这一来二往的,他们俩家的关系已经处得很好了。 于大嫂碎碎念,“小瓷不咋会做衣裳,等快过冬了,我帮她家做几件。” …… 谷场的所有麦子全都脱粒,已经在谷场上晒得很干,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明天上午就得开始装袋送走了。 上午周明礼和于大哥就去听大队长说了晚上巡逻的重点要事。 除了谷场周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得警惕起来,民兵会每次带领四个人为一小组的交换巡逻,以防谷场的麦子被偷。 这头一回巡逻的人就是周明礼,夏磊,赵维以及另外一个村民,人称二壮的汉子。 周明礼与夏磊本来就有仇,这又分到一组里巡逻,那气氛,真是格外的冷。 民兵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赵维与二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王寡妇就撅着屁股躲在一旁偷听。 上午周老大跟她说过巡逻是按小组,民兵带着一起去的,所以她得把握好机会,一有时间,她就抓住周明礼! 然后把他往小树林一拽! 现在听到赵维和周明礼是一个小组,王寡妇那脸上顿时多了几分荡漾的笑,这不是给她创造机会吗! 王寡妇听得直乐,那翘起来的屁股也一扭一扭的,她虽然躲着人偷听,可耐不住有人瞧见了! 几个老娘们,就看着王寡妇扭来扭去,哎呦喂,真是臊死这群大婶们了。 没眼看没眼看! 这王寡妇,给周二狗脑袋上戴了多少帽子了!现在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扭屁股,真是的…… 有伤风化! 再看周二狗的闺女周槐。 那小姑娘低着头,跟在江瓷身后,一起蹚麦子。 几个大婶子又狠狠摇了摇头。 江瓷感受到目光,扭头看过去。 却见几个大婶身后王寡妇鬼鬼祟祟的走出来。 江瓷眼睛一眯。 没多久,赵维也走了出来,尾随王寡妇离开的方向而去。 江瓷不紧不慢把头上草帽拿下来,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往公共厕所走。 “小槐,你先忙,姨上个厕所。”江瓷对周槐说。 周槐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跟上去。 江瓷走到厕所,却没进去,蹭的一下绕到了公共厕所后面。 谷场的一个粮仓就靠近厕所,刚才王寡妇和赵维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江瓷悄无声息的走近,忽然脚步一停! 她听见了王寡妇说话。 “小赵,这次你可得帮帮姐~” 第66章 夜晚来临 赵维的媳妇儿春花最看不起王寡妇,每次见她都得骂她伤风败俗,王寡妇当然气不过,所以两人常常吵架,那动手打起来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儿。 王寡妇哪是每天干体力活的春花的对手?她打不过春花这个泼妇,每次都得受伤。 王寡妇气不过,走着走着就到了学校,看着教室里的周槐,她心想索性把这死丫头给卖了得了,再把周二狗的房子给卖了,拿着几百块钱去哪儿不爽? 可这个念头也就是想想,现在到哪儿去都得介绍信,卖孩子更是不行,更何况周槐还是烈士遗孤,真这么做的话,她保不准就要蹲笆篱子去了。 王寡妇眼睛一转,目光就落在了赵维的身上。 赵维整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的书呆子模样,看上去一派正人君子油盐不进,可他好勾搭的很,王寡妇才摸到赵维的小手,赵维立马就抱住了她,俩人在没人的办公室里……这样那样。 这个赵维就是被下半身给控制的男人,每次王寡妇找他都不用一分钟,保准就上钩。 此后王寡妇再碰见春花,就有一种隐秘的得意。 春花你再厉害能怎么样?家里过得富裕又咋了?你男人还不得让我睡?你爹妈挣的钱还不是得让你男人拿来给我花? 王寡妇扯住赵维的胳膊,声音柔媚娇软,一句话的音调得转三个弯。 赵维推开她的手,“大白天你干什么?” “有什么事就说,不要拉拉扯扯的。” 王寡妇幽怨的看了一眼赵维,心里暗骂一句臭男人,“今天晚上你巡逻的时候,记得来小树林找我~” 赵维多看了她一眼,“巡逻你还来找我?” 王寡妇嗔了男人一眼,“哎呀,你就别管了,记得带上周老二,不然万一被别人瞧见,都该怀疑你和我有什么了!” 赵维幽幽盯着她,嘲讽的笑,“怎么?又看上周老二了?” “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他就是个暴虐狂,我才不喜欢他呢~”王寡妇轻轻拍了一下赵维的胸口,“我喜欢的人是你呀~” 赵维哼了一声,扫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哎,小赵,你帮不帮姐呀?” 赵维说,“在树林里等着就是了。” 王寡妇:“姐回头一定好好谢谢你~” 赵维看了王寡妇一眼,心里骂了一句下贱东西。 就这么一个只会勾引男人才能活的下去的人,他赵维真能看得上? 呸! 不过是睡几次罢了,他可是高中生,怎么可能看得上山定大队的人? 要不是没有介绍信,他早就走了! 等他拿到介绍信,就卷了岳父家里的钱直接离开这里,春花那个蠢媳妇和两个蠢孩子他一个都看不上! “谁要和你们这一群泥腿子一直在这么个山窝窝里过?我可是高中生。” 赵维一边走一边低声骂,眼底是难以掩饰的嫌弃。 要不是和王寡妇睡过,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他也犯不着帮王寡妇的忙,其实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把王寡妇给甩了,毕竟他以后还得开介绍信回城,可不能再和这个王寡妇纠缠。 等王寡妇真和周老二有什么纠缠,他就趁机威胁周老二和王寡妇,拿捏住他们。 赵维眼底闪光精光。 一天的忙碌,夜晚如约而至。 周明礼和于大哥来的不早,他还是先与江瓷一起给牛棚里的那位老人送过饭回来吃过饭之后,才去的谷场,所以他们两人到时今天晚上安排巡逻的人都已经全到齐了。 于大哥全然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赚了钱的喜悦让他一整天都乐呵呵的,他和二壮的关系不错,走过去拍着二壮的肩膀对他说,“今天你和老二一起巡逻,可注意一点,照顾着点你周二哥。” “啊?富贵哥,你让我照顾谁?”二壮眼睛都瞪出来了,“我照顾周老二?” 于大哥反问,“咋的?不愿意?” 虽然他对周明礼没啥好感,可二壮受过于大哥的恩,见状只能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说,“行,我都知道了。” 晾晒好的麦子被全部收拢到了一起,遮盖上塑料雨布,以防半夜的时候忽然下雨把麦子给淋湿。 大队里有手电筒,负责守夜的汉子们就围在麦子周围搭建的简易床上睡, 反正现在也不冷,也就蚊子多点。 不过大男人嘛,哪里怕蚊子的叮咬? 而第一组巡逻的四人连带民兵,拿着手电筒时时刻刻在谷场四周游走。 天色已经黑下来,农村这种地方睡觉早,也就九点十点左右,所有光线全部熄灭,除了头顶的繁星,就只剩下手电筒在四周来回照的光。 他们需要巡逻一个小时,约莫十一点到十二点的时候轮换到下一班。 周明礼这一队就是第二组巡逻的,他躺在简易床上,就盯着满天星河,一起守夜的那些大老爷们也不困,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周明礼一点都听不进去,心里想的全都是家中的情况。 虽然他已经和江瓷商量好了今天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应对办法,可放任她一个人在家,周明礼怎么可能不忧心? 周明礼闭了闭眼睛,低声叹了口气。 安静与以往每天晚上别无二致,周明礼辗转了好一会儿,就听一旁的人说话。 “你说你都拉了一天了,到底咋回事儿?” “欸,可能是今天早上西瓜吃多了,别说了,我……我要去上茅厕……” 虚弱的声音刚落,一连串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跑去厕所的是一位民兵。 没一会儿,那位民兵就出来了,他的脚步还是虚浮的,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 与他一个班的兵走过去扶住他,“要不你在这儿休息吧,我们帮你巡逻。” “不行,你们也没怎么睡好,就是一个小时的巡逻而已,我可以。” 一直拉肚子的民兵白着脸坚决不同意他战友的帮忙,只是拉个肚子而已,他还能撑下去! 等到第一队巡逻的人回来,第二队……也就是周明礼,夏磊,赵维以及二壮就从简易床上起来。 说来也巧,负责带他们这一组去巡逻的就是这个一直都在闹肚子的民兵。 他走路飘虚不定,看着就不像是人还好的样子。 换班的大队长见状,“要不你别去了,我替你巡逻得了。” 那兵却是个倔性子,哪怕摇摇欲坠还是坚持道,“不行,我们排长说了,轻伤不下火线,我这连轻伤都不算,就是拉肚子而已!” 第67章 我快拉了,快走快走 “我可以!” 众人面面相觑,没办法,这小子性格倔强硬不来,只能让这一行五人开始巡逻。 大队长还在后面喊,“不许闹事!周老二!你听见没有!” 夏磊,赵维,二壮默默看向了周明礼。 周明礼:“……” 他若无其事的抬脚往前走,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一行五人开始在谷场附近巡逻,因为民兵的身体不好,唯一的手电筒就落在了夏磊的手中。 他正直可靠,赵维和二壮都是更相信他的。 不用周明礼包揽什么责任,他乐的清闲,目光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高低错落的房屋遮住他的视线,黑夜之中什么都看不清。 小树林所在的位置处于谷场的左侧,再往外走五十米走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池塘,池塘附近就是树林,常常有人在忙完农活之后待在里面纳凉闲聊。 里面很黑,要是有那种心怀不轨的藏在里面,还真挺容易躲避他们巡逻的视线,悄悄溜到谷场里,所以这里也是巡逻队路过的地点。 赵维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周明礼的身上,他一时间有些犯难。 王寡妇说让他带着周明礼一起去小树林,可他压根没和周明礼说过话,这要是突然找周明礼说话,岂不是显得很突兀? 赵维在心里努力想着该怎么找借口,忽然发现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赵维抬头,看向最前方的民兵。 他一计上头,默默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周明礼就在他的身后,赵维的脚步踉跄了起来,低声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赵维皱着眉头,一脸的难受,“我想去厕所。” 二壮闻言,说道,“你咋不提前去啊,咱们这都走多远了,你跑回去再跑回来,多浪费时间!” 赵维有些不好意思,“我……这种事儿我也控制不住啊……” 夏磊拿手电筒照了他一下,又去看民兵,“你们都想去?” 民兵本来就一直在拉肚子,听到夏磊一问,他摇了摇头,“不能拖慢咱们巡逻的进程,他要是想去就先去那边的小树林将就一下,后面赶快追上来就行。” 夏磊正直的说,“不行,我刚才就听见你的战友说你已经拉了一天了,这种事儿根本憋不住。” “赵维,要不你们两个扶着一起过去。” 赵维也摇摇欲坠起来,“我……我一个人扶不住他啊!我也憋得不行了,站不稳!” 赵维生怕夏磊去找二壮,扭头对周明礼说,“周老二,要不你去扶着民兵同志吧,我,我还能坚持一下。” 夏磊看了一眼赵维。 又去看了一眼周明礼。 想明白了什么。 他是乐于看到周明礼栽的,这人不好过,江瓷就好过不了。 夏磊就去看民兵,“你觉得怎么样?我身上有点功夫在,小偷轻易对付不了我,我可以先和二壮一起往前走,你们完事看到手电筒的灯光就跟上来。” 民兵也是实在忍不住了,听到夏磊的话,明白他也是个练家子,这才点点头,“成,那我们结束后尽快跟上。” 夏磊压根没有要取得周明礼意见的意思,拍案决定下来,就喊了一声二壮,两人先一步往前走。 周明礼目光幽深,看了夏磊一眼,十分平静的走上前扶住了民兵,问道,“你还好么?” “我……我不行,快拉出来了……” 赵维立刻在一旁说,“快走,快走。” 周明礼扶住民兵,就进了小树林,民兵肚子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几乎身体所有重量都落在了周明礼的身上。 赵维说,“我们往里面去一点。” 小树林里树木把天上那些繁星全部遮住,黑不见五指。 赵维早就习惯了做这种钻小树林的事,他故意把声音提起来,“这边,这边。” 早早躲在树林的王寡妇听到赵维的声音后,立刻精神一振! 终于来了! 要知道她可是在这里躲许久了,因为害怕被巡逻的人提前瞧见,她都不敢往外面走,就一直窝在一个地方,等着赵维给她发信号。 王寡妇抬起头,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树林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人。 但里面肯定有赵维和周明礼! “赵知青,再往里走,就是池塘了,咱们就在这儿吧?” “靠近池塘才好,有水咱们还能洗洗手。” “行吧,就听你的。” 周明礼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很快就听从了赵维的话。 王寡妇心下一喜,知道要去的地方在哪儿,立刻跟上去。 民兵早就受不了了,拍了一下周明礼,虚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示意他把自己松开。 他决定就在这里解决。 周明礼默不作声地松开,任由民兵开始解裤腰带,他则跟上赵维。 赵维对周明礼说,“咱们就在这儿。” 周明礼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赵维压根不是想上厕所,但拿这个做借口,他就也开始解裤腰带装作要拉屎的模样。 周明礼却是轻轻往后退,退了很远。 王寡妇听清了声音在哪里传过来的,抹黑走过去,手来回在四周抓来抓去。 忽然,她碰到了一个人的手臂! 王寡妇精神一振,没听见那人开口,就知道这是赵维,她确定般压低声音,“赵维?周老二呢?” 周明礼强忍着把王寡妇给甩出去的冲动,装作赵维的声音,简短的说了两个字,“前面。” “小赵,姐真是太谢谢你了~等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周明礼把手臂抽出来,往后退。 王寡妇被计划已成的喜悦充斥,加上她本身也没多精明,高高兴兴的就朝池塘所在的方向而去。 周明礼按照原来的方向返回到民兵的身边,压低声音,“我给你找了点东西,擦擦。” 民兵很感激,声音又虚又小,“谢谢啊,你可真是个好同志。” 周明礼也说,“没事儿。” 民兵也拉不出来什么,就是肚子很痛,就是想拉,没多久,就站了起来。 他正提裤子,忽然听到有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死鬼,你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可算是来了~” 民兵:“?” 怎么个事儿啊这是?? 第68章 捉奸 王寡妇生怕周明礼叫出声来,她碰到人,就立刻捂住了“周明礼”的嘴巴。 “你不知道,我都等你等好久了,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这一颗真心就寄错人了……” 王寡妇声音娇媚,对着“周明礼”又亲又啃,还不忘在他耳边说话,“我都快想死你了~” “之前你媳妇儿都跟你在一起,你都不看我一眼~我真没有你媳妇儿好吗?” 民兵:我靠…… 这是撞上幽会现场了……? 民兵的肚子都不疼了,整个人都支楞起来,竖起耳朵,不好意思的认真听起来。 忽然,民兵又想起来身边有人,是那个被称作周老二的男人。 生产队的大队长貌似很担心他会闯祸似的,民兵却觉得这人还不赖呢,还会给他找大叶子用。 真是个不错的同志。 民兵的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紧接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激灵,压低了声音,“卧槽……” 民兵使劲拉了拉周明礼。 周明礼:“有事吗?” 他也放低了声音,也一副紧张又害怕被发现的样子。 “那个赵……赵知青人呢?” “不知道,他到别的地方拉去了。” 民兵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边已经吭哧吭哧地亲上了,女人滴滴地娇笑声还能听见,而男人却是一言不发。 “我勒个乖乖。” 民兵明白了,民兵他悟了啊! 这和那女人偷情的人是赵知青啊! 赵维心里也看不懂。 王寡妇上来就抱住了他,那两大团柔软的东西贴上来,赵维就管不住自己了,更何况王寡妇又娇又媚的说怎么怎么想他,怎么怎么等着她,赵维这脑子里就只剩下和她吭哧吭哧。 难道王寡妇让他叫周老二过来是为了让他们搞起来更刺激? 仔细想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王寡妇骚得很,之前还想邀请他来个二龙戏珠,赵维给拒绝了,可现在…… 赵维心里那个刺激,那个爽! 一种被人窥视别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却不敢声张的隐秘暗爽把赵维的脑袋都给冲昏了! 王寡妇一亲他,赵维立马把她给抱住了。 王寡妇心里那叫个得意,你个周明礼,不是挺能演吗?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吗?还不是一上手就急吼吼的? 蔫坏! 两人很快就啃上了。 更妙的是,赵维为了演自己也在拉屎,裤子早就脱了,而王寡妇,为了今天能够计划成功,还穿了一条裙子。 空档的那种。 哦呦呦,幸亏现在是黑天,不然那真是……污言秽语,难以入目哦! 周明礼全程面无表情,而那个民兵,早就听呆了! 他还是个没娶媳妇的大小伙子呢! 这这这……这知青竟然这么放得开吗?! 这是他不给钱就能听到的动静吗?! 民兵听得耳热心燥,那叫个难受。 他还想仔细听听呢,忽然发现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近。 民兵立刻往后瞧,哎呦呵! 成群结队的好几个人! “爸,爸你等等我。” “等什么等?你给我走快点!把手电筒给我打开!” 一男一女的声音响起。 手电筒的光噌的一下就亮了。 正好照在周明礼和民兵的身上,两人一副别扭又为难的模样。 而不远处还有男女这样那样时发出来的暧昧声音呢。 他们就站在一旁咋可能不尴尬? 民兵为证清白,立刻说,“我拉肚子,一直都在这儿,可没有往里面去,不信你问周同志!” 周明礼点头,“这位民兵同志不舒服,我怕他栽倒,一直在他旁边。” 民兵:我才没那么蠢好吧…… 这会儿他自然不会拆周明礼的台,忙忙点头。 来人是谁呢。 是山定大队的大队长,会计,还有会计的女儿春花! 以及春花的亲娘,于大嫂,谷场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老爷们。 会计脸色很难看,抢过大队长手中的手电筒,那光摇晃好几下,循着发出动静的方向扫去。 还没照到人,就听见一道:“强奸了!有人强奸我!” 相比起赵维的吭哧吭哧猛干,王寡妇就不同了,她听着四周的动静呢。 毕竟这是陷害人的事儿,可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所以王寡妇一听到有动静立马扯着嗓子就喊起来。 “是周明礼!周明礼强奸我!!” 大队长:“?” 民兵:“?” 会计:“?” 大队长扭头看向周明礼,就见他脸色难看黝黑。 周明礼仿佛气到了极点,怒极反笑,“大队长,这事儿还需要我狡辩?” 周明礼好端端在他面前站着,大队长疯了才会怀疑周明礼,他还没说什么,就又听见一声尖叫! 那是女声的尖叫。 众人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影子突然就冲了上去! 春花亲妈的身边紧接着就没了人,手电筒的光飞快朝人影所在的方向照去,飞奔出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春花! 就在春花她爸拿着手电筒在四周扫的时候,春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丈夫赵维,正趴在王寡妇的身上! 春花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她整个人也炸了,崩溃了,尖叫一声就冲了上去,她一把推开赵维,抬起手就给王寡妇狠狠一巴掌! “贱人!王寡妇!竟然敢勾引我男人!我打死你!” “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春花眼睛赤红,全是恨啊! 一巴掌根本难以发泄心中怒火,春花上前啪啪啪就狠狠扇了王寡妇好几巴掌! 王寡妇衣服都没穿呢!那白花花的身体赤裸裸在外,被春花这手劲极大的女人打得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人也直接翻倒在地,跟着一起过来看热闹的那些青壮们,眼睛都看直了! 春花她妈也生气,愤怒,不过她不是冲着王寡妇,而是冲着呆在当场的赵维! 春花妈冲上前去,对着赵维的脸啪啪啪也是几巴掌,“赵维!我家春花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背着她偷人!” “你对得起春花吗!你对得起你们的孩子吗!” 会计也气,只觉他家的脸全都被丢尽了,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对着赵维中间的命根子就是两脚。 “管不住下半身的东西!你既然管不住老子就给你废了!” “嗷!!!” 呆愣的赵维惨叫一声,疼的弓起身,冷汗淋淋。 他万般疼痛,抬头看向四周的人,只见他的岳父岳母仇恨的看着他,眼底全都是失望。 赵维搞不懂。 为啥啊。 发生了什么? 这究竟是为啥啊。 第69章 大混战 会计踹上两脚还不解气,就要再补两脚,决意要把这个败坏他家门风的女婿给直接踹废了才好! 赵维疼啊,疼的他眼泪直流,鼻涕直冒。 众人看得默默离会计远了些,屁股蛋夹紧。 嘶!痛! 大队长生怕会计真把人给踹出个好歹来,连忙拦住他,“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去说,回去说,真要是闹出来人命就完了!” 春花也扑到赵维的身上,嗷嗷哭啊,“爸,不是赵维的错,是王寡妇!是王寡妇勾引的赵维,这和赵维没关系,和他没关系啊!” “都抓了个现行你还维护他!”会计恨铁不成钢的骂,“我看他刚才玩的尽兴的很!一点都没有被强迫!” 于大嫂简直没眼看,瞥了一眼围观的人,见自家男人和周明礼站在一块儿,低着头也不知道在说啥,倒是没往王寡妇那边瞧。 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走上前,没好气的对王寡妇说,“你还不赶紧把衣裳穿起来!伤风败俗!” 王寡妇就开始哭,“是他强奸我,是他强奸我!大队长,我要把他送去公安局!送去蹲笆篱子吃枪子!” 于大嫂冷笑一声,“你嘴里有一句是真话不?你刚才还说是周老二强奸你呢!人周老二好端端站在那儿你却说他强奸你,跟你鬼混的是赵维!你要点脸吧你!” 王寡妇刚才被春花扇那几下扇的人都懵了。 天老爷! 刚才和她快活的人不是周明礼吗?! 怎么会是赵维!怎么会变成赵维啊! 她是想讹周明礼的,怎么会变成赵维! 王寡妇嘤嘤地哭,不论于大嫂怎么骂,她就一句话,“是他强奸我!我是被占便宜的那个,大队长,你要给我做主啊!” 无论如何这锅都不能她背,现在她得保全自己。 “你行了!赶紧穿好衣服!非得让所有人都看你光着身子吗?”大队长都替她害臊,也不看王寡妇,忍着怒气说。 王寡妇哭唧唧说,“是他强奸了我,大队长,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为啥不把他给抓起来?” “你还敢说!你还敢说!”春花气得火冒三丈,冲上去又对着王寡妇那张脸抓去。 王寡妇也不能任由她打啊,一边惨叫一边躲开。 “是你男人强了我,你还打我,你们一家全不是什么好人!” “欺负人啊!山定大队的会计一家看我家没有男人,就欺负我家孤儿寡母!老天爷!没个天理了!” 春花眼眶赤红,简直要杀人,一把薅住王寡妇的脑袋,就冲着一旁的树撞去! 众人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去阻拦。 春花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力气且大着呢,于大嫂上去拦,一下还没拦住,王寡妇的脑袋咣咚一声!撞在了树上! 王寡妇:“叽——” 她晕过去了。 春花还不解恨,duangduang又是两下! “让你勾引我男人!让你陷害我男人!我杀了你!” 春花已经没了理智,那副模样真是想杀了王寡妇! 大队长大喊,“春花!住手!快住手!” 虽然喊的声音大,大队长可没敢上去拦住春花,周围的老爷们也不敢。 王寡妇身上的衣服可还没穿好,他们这群老爷们要是上去阻拦,碰了人家的身体以后可说不清了。 虽说这些人里也有好些个与王寡妇乱搞过,可那都是暗地里悄悄不让人知道的事儿,这么多人围观,他们可不想让人知道。 这里面,就有卖给周明礼肉的钱大婶的丈夫,钱老汉。 就是那个半夜和王寡妇鬼混被钱大婶抓了个正着,最后闹得人尽皆知的那个钱老汉。 钱老汉看着王寡妇都晕了还在被春花薅住头发往树上撞,哎呦那叫个心疼。 他是真喜欢王寡妇。 看到喜欢的人被这么打,是个人也不能忍啊。 钱老汉热血翻涌! 他!站出来了! 只见钱老汉噌的一下冲了出去,一把推开春花,抱住了他的心上人! “你闹够了没有!” “没听见王寡妇说是你男人强奸她吗?!你男人犯的错你打受害者干什么!” 众人看着钱老汉心疼的模样,哎呦喂,捂住了眼睛。 春花冷笑,“瘪犊子的玩意,谁不知道你和她有一腿!你五十多岁的老爷们抱着一个寡妇,你害不害臊!你媳妇儿知道吗?” 钱老汉慌乱了一瞬,气顿时虚起来,“别在这儿扯别的,你打人就是你的不对!” “我打人?我还打你呢!” 春花上去又抓又挠啊,那手就是九阴白骨爪! 钱老汉:“你你你!不可理喻!我的鼻子我的脸!” 春花的战斗力,那可是呱呱的,能干的过她的娘们十里八村都不找不着一个呢。 “够了!”大队长怒吼一声,“闹够了没有!” “春花娘!你还不赶紧把你闺女拉开!真出了什么事儿,你闺女就进去蹲笆篱子了!” “钱老汉!你什么德行!你媳妇儿还在家呢你在这跟个寡妇拉拉扯扯!还不松开王寡妇!” “桂花!帮忙把王寡妇的衣服给穿上,来几个人!把赵维给抬出去!” 大队长的威严还是有的,黑着脸三下五除二的把事儿给安排好。 春花娘虽然愤怒,但还是有些理智,怕女儿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上去拉开了春花。 春花打的还不解气,又给了钱老汉一脚,钱老汉唔了一声,冷汗淋淋。 春花踹人都不看踹哪里的,他的命根子遭受了平生不能忍受之痛! 钱老汉:“呃——” 他也倒地了。 其他汉子看得都不由得夹紧双腿。 嘶!痛! 全程没有说话的周明礼和民兵站在一起,就看着这一场闹剧被大队长收了尾。 事儿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过去,可这大晚上的,总不能让他们继续在这儿打下去。 夏磊和二壮赶过来时,看到场景就是,小树林里围了十来二十个人,几个大汉抬着三个人出来了。 一个赵维,一个钱老汉,一个满头是血的王寡妇。 赵维和钱老汉呻吟着哀嚎着,捂住男人的那个部位,疼得呲牙咧嘴,疼的痛哭哀嚎。 而王寡妇已经晕过去了,满脸的血啊,看着就跟演鬼片似的。 抬人的大汉的后面跟了不老少人,一起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二壮看不懂了,“咋个事儿啊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第70章 不在现场的人没有发言权! 夏磊也摸不着头脑,他皱着眉看着这场闹剧,目光挪向周明礼。 他跟着民兵一起走,身边还有大队长。 看到夏磊和二壮,大队长冲他们招了招手,把他们也给叫了过来。 大队长黑着脸,对四人说,“你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巡逻到小树林,赵维就说自己肚子痛要上厕所,这里离谷场的厕所有点远,他们就决定去小树林里。”夏磊不着痕迹的说,“周明礼跟着一起过去的。” 大队长扭头看向周明礼,“你也肚子疼?” 周明礼:“我肚子不疼。” “那你跟过去干什么?”大队长狐疑说。 民兵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他是扶我过去的,我拉肚子拉得太狠,走路都走不稳,是他扶着我过去的。” 民兵说到这儿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进去之后,我就开始拉,这位周同志一直在附近帮我,我才提起裤子,就听到一些动静。” 民兵精神抖擞,说起八卦来,也不肚子疼也不虚了,“大队长,这俩人,压根不是谁强奸谁,谁勾引谁,这俩人就是来这里幽会的!” “我和周同志都听见了!” 周明礼面无表情点头,“她冤枉我。” 大队长的脸更黑了,“我知道了,别人是谁胡来别人都看在眼里,我不会胡乱错怪人。” 夏磊来的太晚,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从民兵的话语中,也是能听出来点具体情况。 看来是王寡妇和赵维想坑周明礼,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作进去了。 夏磊开口问民兵,“天这么黑,你怎么知道周老二一直跟你在一起?” 民兵一愣,挠挠头,“我……我看不清……可他确实和我在一起啊。” 大队长的目光落在了周明礼的身上。 却听周明礼冷冷一笑,“你又不在场,你怎么知道我没和他在一起?” 夏磊脸色难看了一瞬,“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周明礼没给他面子,“没办法就闭嘴,你张嘴叭叭除了干扰别人的判断令人曲解真实现场,还能有什么用?” 夏磊怒道,“你!周老二,我难道连质疑的权力都没有吗?!” 周明礼冷冷说,“你做主还是大队长做主?你什么身份?来质疑我?” “行了!别吵吵了!”大队长怒喊了一句,“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己会判断!你们自己忙自己的去!” 大队长不高兴的看了一眼夏磊,觉得他刚才的问话就是多余的。 王寡妇为啥会半夜来到小树林,为啥又和赵维乱来,为啥嘴上喊周明礼非礼她,这都是需要问当事人的,夏磊凭借三言两语就能得到答案? 这咋可能! 大队长心情烦躁,一甩手,走了! 话题顿时不了了之。 夏磊脸色相当难看,目光阴冷的扫过周明礼,却见周明礼夹杂冰霜瞳孔冷幽幽,身上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夏磊心中微缩,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瞧时,周明礼已经扶着那民兵离开,压根没有在原地停留。 王寡妇和赵维的事情铁定没完,周明礼却没有功夫想这事儿。 他面上看着相当沉稳冷静,实则心里早已焦虑不已。 也不知道江瓷那边怎么样了。 胡思乱想的回到了谷场,却瞧见从他家所在的方向跑来了一个小子,他一边跑还在一边喊,“抓小偷啦!抓小偷啦!我们抓到小偷啦!!” 周明礼定睛一瞧,那不是大柱吗! 周明礼心下一惊,当即跑过去,“在哪儿!?” 大柱喘着气儿,“叔,在你家呢!” 此时此刻,谷场上的人可围了不少,大柱嚷嚷的声音几乎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注意,他们一扭头,就见周明礼朝自家跑去。 一眨眼的功夫,人没影了。 这会儿身受重伤的王寡妇,赵维以及钱老汉都送去了医务室,那边的事儿一时半会竟然还不能解决。 大队长看了一眼谷场,开口道,“今天负责巡逻的人继续巡逻!越是这种乱的时候越有人趁乱打劫!谷场上的麦子要是少了一分一毫,我可不和你们愿意!” 大队长这么一吼,某些心思浮动的人的念头便消散了不少,大队长又严肃的对驻守的民兵说了几句话,这才匆匆赶去周明礼家。 周明礼一路快跑,脑子嗡嗡直响,却异常冷静的问一旁的大柱,“你姨有事吗?” “没……没事!”大柱说时人都是相当兴奋的,“叔你不知道,江姨可勇猛了!” 周明礼绷着脸,心想,她以前生气动手打人时的确很勇猛。 可面对的是两个壮汉,江瓷怎么能打得过? 紧绷的心情催促周明礼尽快赶回了家。 于家和他家都亮着灯,他家门口还站着好些个人,其中就有大队长的妻子莲婶。 一群大婶大妈,指着他家院子里面,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活该啊他们俩!” “就是!得亏江知青厉害,不然还真搞不定他们俩人!” 周明礼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那些大婶大妈,挤进家门。 只见两个满脸满身都是血的大汉倒在地上,他们面前,站着个手拿棍棒的女人以及两个因为生气把小嘴儿都撅到天上去的小屁孩。 “周老二回来啦。” 两个孩子听到有人这么说,一扭头,瞧见亲爸,立马跑过去。 周苗仰着头喊了一声,“爸,你回来啦!” 周阳手舞足蹈,“我们和妈打倒了坏人!” 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周明礼看向江瓷。 江瓷浑身上下和与他分开时一样,她整个人也都气定神闲的,完全没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周明礼紧绷的心这才松懈下来,神情变得沉静,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正如他和江瓷所料的那样。 周老大,李虎。 这两人真是太好懂了,心思一猜一个准。 都不用他们忙完腾出手来解决就自己奔过来找死。 周明礼看着周老大和李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打的?” 江瓷扬眉,畅快说道,“不是,这是他们互殴的结果。” 第71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相比起周明礼在小树林的表演,江瓷这边就简单粗暴多了。 事情还得往前推上半个小时。 周明礼去参加夜间巡逻之后,江瓷就带着孩子一直在于家玩,等于大嫂一离开,她让大柱二柱看好周阳周苗,自己回去了。 周苗和周阳还太小,这种场合还是在于家大柱二柱的房间里待着自己玩耍比较好。 江瓷回到家,一如往常的点了油灯,就着油灯的光亮接水洗脸刷牙,人还慢悠悠走到门口泼了一盆水,好似完全没有发现有人悄悄溜进自己屋里。 等泼了水,江瓷把盆放好进屋就熄了灯。 她似乎有些肚子疼哎呦哎呦叫了两声,还没上床趁黑就跑去了厕所。 月黑风高杀人夜,溜进房屋内的周老大察觉到江瓷离开,率先从床底下爬上床,藏在靠近墙壁的角落。 木制的窗户透不进光,没了油灯的光,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老大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周老大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他就把江瓷这个贱人给先奸后杀,让她知道他打掉他的牙需要付出的代价! 所以他才偷偷上了床,等着江瓷从厕所回来,只要江瓷一上床…… 哼哼哼哼,他就直接把江瓷给打晕! 昏过去的江瓷不就任由他拿捏? 小贱人,他一定把她给玩死! 至于周阳周苗那两个小孩儿?他都看到了,江瓷把孩子留在了于家,估摸着是这俩孩子和于家那两个娃玩的好,没回来。 这不重要,他主要对付的是江瓷。 吱呀一声,门开了! 周老大一个激灵,愈发不敢发出声音,屏息凝神。 有人进来了! 肯定是江瓷! 人走进来了,脚步很轻。 屋内太黑,周老大压根看不清来人是谁,但除了是江瓷还能有谁呢? 总不能是周明礼回来了吧? 这怎么可能?去巡逻的人要一整夜都待在谷场的,周明礼不会回来。 所以周老大认定了回来的人一定是江瓷! 他不知道,想趁今天来干掉江瓷的还有一个人。 ——李虎。 李虎他也早早就藏起来等着江瓷关灯睡觉呢。 他藏得可比周老大还要严实,躲在了屋后面。 也就是因为李虎没在前面观察,他没瞧见周老大趁江瓷泼水的时候闯进了房间里。 李虎是等着灯灭了,才悄悄摸到前面去,她家盖了围墙之后,就不太好爬,李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吭哧吭哧爬上了围墙。 他小小冒了一个头,暗中观察。 只见江瓷关了灯,又捂着肚子从屋里跑出来去厕所。 李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要知道他和夏磊担心好几天了,默默等人来举报他们。 因为不确定那天在山上撞见他们交易的究竟是谁,谨慎起见,夏磊一下山就把换的文物给藏了起来,就算那人举报,有人去夏磊家里找文物,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啥也找不到。 东西早就被藏起来了,天王老子来找也不可能找得到! 因为不确定,他和夏磊还想着让人赶紧举报他们,这样他们就能知道是哪个瘪犊子在背地里阴人。 一天两天三天。 就是没人举报他们,提心吊胆的日子真难受,夏磊难受,他也难受。 比起夏磊,他实实在在有把柄被江瓷拿捏着! 只有干掉江瓷,他在外面买卖文物的事情就没人知晓。 在黑市买卖文物这种事儿只有抓到现行才可能被判重罪,江瓷空口无凭的往外说,只要他咬死了没干过这种事,死不承认,别人就拿他没办法。 可李虎是要赚钱的,他还得继续去鬼市赚钱呢! 不弄死江瓷,他去鬼市都得提心吊胆江瓷会去告密,不爽的很。 所以今天李虎是必定要动手的,毕竟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指不定要等多久呢。 李虎吭哧吭哧爬墙,然后飞快地翻过墙去,落地时没注意,还崴了脚! 疼得李虎呲牙咧嘴,又死死捂住了嘴巴不敢吭声。 第72章 抓贼啊! 李虎一瘸一拐,丝毫不敢逗留的小心打开了房间门。 如果两个孩子在,那他就把那两个孩子也给打晕搞掉,然后就是江瓷。 总而言之,他是不可能放过江瓷的。 李虎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往房间里面走。 刚做的新门就这一点好,它开关门的动静很小,微弱的光在开门后的地上映照出一道极浅的影子。 李虎摸了进去,悄悄走向了床所在的方向,他打算先看看那两个小崽子到底在不在,先把两个崽子给搞定。 之前李虎躲在房后,没看到江瓷回来时有没有带孩子。 更何况现在都这么晚了,孩子也该睡觉了,没有发出动静也正常。 屋内太黑了,李虎张开手摸索往前走。 欸,他摸到了蚊帐,那就是床。 李虎掀开蚊帐,半个身体探进去,开始找小孩儿。 就在这时,李虎忽然听到床上动静,一惊! 猝不及防间,李虎的脑袋被狠狠砸了一下! 痛的李虎嗷的一声惨叫! 听到声音,动手的周老大懵圈了,这不是女人的声音,这是男人的声音! 这不是江瓷!咋会不是江瓷呢? 难道是江瓷的姘头趁周明礼不在家来和江瓷幽会?! 周老大又恨又气,知道今天不能得手了就想着跑。 李虎怎么可能会让他跑? 妈的,他脑袋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这个江瓷先是踹了他的命根子,又砸他的脑袋! 他跟江瓷势不两立! 李虎嗷的一声就扑向声音发出所在的位置,他摸到了一个人! 盛怒之中的李虎哪管三七二十一,握紧拳头,冲着那人就邦邦来了两拳! 周老大也火了,他过来弄江瓷,怎知道江瓷竟然在家里幽会! 周老二怎么说也是他弟弟,江瓷给他弟弟戴绿帽子,她姘头还来打他,这让周老大怎么不愤怒? 于是周老大怒吼一声,“操你妈!” 他奋起抵抗,咚的一下直接把李虎给掀翻,他手里可是有武器的,专门用来袭击江瓷的武器,李虎最开始脑袋挨那一下就是周老大用武器打的—— 那是一根铁棍! 周老大打红了眼,为了那一百五十块钱,为了自己掉的那两颗牙! 两个汉子那动起真格来是连命都不要的。 听到动静的江瓷从厕所跑出来。 李虎和周老大闯进她家想守株待兔,等着江瓷睡着后动手,这种小把戏几乎都不用猜就能知道,江瓷和周明礼就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只要两个人一进去,江瓷就把门,窗户全都锁上。 然后江瓷就能高呼喊人来抓个现形。 没想到的是,计划竟然这么成功,俩人竟然直接在她家屋里打起来了。 天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把戏,这两人都能干起来。 江瓷一时间也无语住了,相当谨慎的没有进去,而是在屋外听。 咚! 嘶!听声音像是她家的桌子! duang! 该死!像是她的自行车! 咔嚓! 妈的,不会是支撑蚊帐的木棍吧?! 江瓷在心中滴血,上去把门和窗户锁上。 锁是新买的,可结实着呢。 接着,江瓷就出了门,找了大柱和二柱,让他们结伴去找莲婶。 莲婶是大队长的妻子,平常也会做一些调和邻里乡亲之间摩擦矛盾的事儿。 等大柱和二柱离开,江瓷拿了自家那个破铁盆,走进村里,深吸了一口气,duang的一声狠狠敲了一下。 “抓贼了!抓贼了!有贼啊!” 三声大喊,江瓷又猛猛敲盆。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折腾醒了刚刚入睡的村民们。 她们不太高兴的起床,有人家拿着手电筒就出来了。 朝着喊话方向照过去,就看到江瓷一边跑一边敲盆,嘴里喊,“抓贼了!抓贼了!” 有乡亲不太高兴的说,“啥抓贼!哪来的贼!江知青,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啥折腾我们?” “就是,江知青看你最近老老实实的,我们都还以为你改好了呢,咋又开始作起来了?”说这话的是个老太婆。 也有汉子喊,“贼在哪儿!” 要是能抓到贼,大队里可是会有表功的,这些娘们抓不到,可汉子能抓到啊。 江瓷装作一副愤怒的模样,说道,“就在我家!刚才我上厕所,出来时忽然听到我家屋里有动静,我都快吓死了!” 江瓷头发还凌乱,粘在冒汗的瘦小脸颊,她一脸的慌张无措,脚上还没穿鞋,很显然是慌乱之下跑出来大喊人的。 江瓷急得“冒泪”,“我是一点都不敢回家了,这可咋办啊。” 江瓷抹泪。 委屈啊,害怕啊。 手到擒来。 演技真不错。 要不是为了继承百亿家产,说不定她还能去娱乐圈闯一闯。 江瓷她男人去谷场巡逻,她自己在家的确很不安全。 到底是邻居,他们还是紧张江瓷家里是不是真遭贼了。 乡亲们相视一眼,立马就回家拿起自家的家伙什儿,一起往江瓷家方向去。 “快快快!快过去看看!” “快点快点!” 大部队往前走着,大柱和二柱也紧赶慢赶把莲婶给拖过来了。 莲婶年纪也不小了,一边跑一边说,“哎呦我的腰。” “孩子呢!孩子呢!孩子有事没事!” “没事儿!阳阳和苗苗与我们一起玩,都在我家呢!” “慢点跑慢点跑!” 打头阵的汉子们举着火把赶到了江瓷家里,就听见屋内还有动静响。 坏了!真是贼! 汉子们得到了答案,心下一凌。 他们小心翼翼靠近正屋。 有人嘶了一声,“嘶,我这听着怎么不像是在偷东西,更像是……打架?” “没错没错,我听着也像!” 众人附议的点头。 汉子们又看向江瓷。 江瓷脸上尤有泪痕,听着家里的动静嘴唇都哆嗦起来。 “打,打架?” 看她也一副害怕惊悚的模样,汉子们就知道她啥也不明白。 几个汉子刚转身正要进屋把那贼抓个现行,一到门口才发现,上面锁着一个大锁。 汉子们:“……?” 汉子身后的那些妇人:“?” 目光又一次转移到江瓷身上,江瓷似乎很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担心里面的贼跑了,就把门和窗户都锁上了。” 第73章 保准送他们去劳改! “也是因为把贼锁在屋里,我才敢出去喊你们来的。” 众人:不知道为啥,话听着很有道理。 但你都不担心家里的东西都被偷光!? 江瓷不清楚这些人心里想了什么,亦步亦趋的上去把门锁打开。 汉子们噌的一下就钻了进去。 火把的光和手电筒的灯同时照向屋内。 紧接着,所有人都呆了。 一个大男人按着另外一个大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铁棍,正一下一下往人头上砸! 这人是谁呢? 砸人的是李虎,被砸的是周老大。 李虎打红眼了了,头和胳膊在飙血,整个人都处在极度亢奋与愤怒之中,对着周老大那是往死里打啊! 众人:“……卧槽。” “哎呦!打得可真狠啊!” 这场面,别说是汉子们身后的妇人了,就连这些农家汉子也同样是一脸扭曲。 疯了!李虎他指定是疯了! 挤进来的莲婶见状,跺了一下脚,“还愣着干啥?赶紧上去把他们给拉开!快点!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 莲婶大喊,“李知青!李虎!你赶紧住手!再打就闹出人命来了!” 汉子们手里拿了家伙什儿的,看着李虎这副疯狂模样,虽然心里有些打鼓,可那也不能让李虎真把周老大给打死啊。 几个汉子相视一眼,一起冲上去。 有人拿着棍子压住李虎的胳膊,有人用耙子抵住了他的腿,有人直接扑上去按住了他的身体,好几个汉子一起用力,死死将李虎给镇压住了。 江瓷见状,直接把李虎手中的铁棍给夺了过来。 “把人给弄出去,快把人给弄出去!”莲婶大喊,“再来几个人,把周老大也抬出去!” 众人用力把周老大和李虎都给弄了出去。 周老大已经被李虎给打的不省人事了,脑袋直接被李虎给开了瓢,那血还直飙呢! 李虎整个人都是清醒的,他看上去显然要比周老大状况更好,被几个人按着,又拿绳子给绑了起来。 他眼前一片血红,被绑的时候他一个冷不丁,看到了和莲婶站在一起的江瓷。 江瓷! “江瓷!我杀了你!” 李虎怒吼一声,浑身竟然又迸发出了惊人的力气,猛地朝江瓷扑去! 几个汉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拦,可没拦住,李虎直直就冲着江瓷去了! 莲婶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李虎这个没理智的玩意儿扑过来,铁定连累莲婶。 江瓷一把把莲婶给推开,自己在李虎扑过来时灵巧一避,手中抡起铁棍,像是打高尔夫球,高高举起铁棍,咚地一声,砸在了李虎的后脑勺上! 李虎眼睛一突,整个人那充斥着杀意的气息顿时一散,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江瓷嫌弃地一脚把他踢开,看向那几个庄家汉子,语气冷静,带着不容置喙,“拿绳子把他的双腿也给绑上。” 汉子们呆了呆,不知道为啥,看着江瓷手拿铁棍的模样,莫名其妙地就听从了江瓷的命令,走过去把李虎的双腿也给用绳子绑上。 等他们绑完人,江瓷对那些汉子说,“麻烦你们谁去一趟镇上,找公安过来。” 有妇人愣了愣,迟疑的问,“江瓷,这……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江瓷看了那妇人一眼,“大妈,对犯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残忍,刚才李虎打人是什么模样?周老大是什么模样?李虎身上的伤又是什么模样?我家屋里又被糟蹋成了什么模样?” “这种人不把公安叫过来,谁能管得住?”江瓷幽幽说,“等他们醒过来继续发疯把我家全部都给砸了吗?” 妇人说不出话来了,莲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一个汉子走出来,“我去吧,不过我要是跑着去是不是有些慢了?我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 江瓷记得他,之前她家修院墙的时候这个人也来了。 “不用,贵安哥,我家有自行车,你骑着去就行。” 说到这,江瓷一顿,又猛地往屋里跑。 有人赶紧追进去,莲婶也跟着进屋,手电筒光芒照到的地方全都是一片狼藉。 莲婶看得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心疼了。 好好的支撑蚊帐的竹子条也折断了,地上,床上,四处都混着血迹,都不能看。 江瓷呢,江瓷去看自家现在唯一的贵重物品——自行车。 自行车倒在了地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事。 江瓷忙跑过去把车子扶起来,左右看了看,没事。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瞧见莲婶看向她的怜悯目光,江瓷很无奈的笑,“莲婶,我家遭受这种无妄之灾,追周老大和李虎的责任没问题吧?” 莲婶立刻点头,“没问题,这是他们应该赔的!这俩人保准要送去农场劳改!你放心!” 江瓷把车子推出去,那位被江瓷喊做贵安哥的人骑着自行车又带了个同伴,就出去找公安去了。 没多久,周阳和周苗也被二柱带回来了。 等周明礼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状况无比悲惨的人。 听完江瓷的讲述,周明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队长看了自己老妻一眼,现在这糟心的事儿可真是不少。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让他们一直躺在你家也不是个事儿,先把人送去医务站,这俩人伤的都不轻,我估计还得转送去镇上的医院呢!” “那就先把他们给弄到医务站去。” 还没离开的几个汉子抬着周老大和李虎就往医务站去。 大队长还不忘喊了个人去周老大家里以及知青点通知,让周老大的媳妇儿和知青点与李虎关系比较近的人去医务站付医药费。 今晚的医务站肯定是一团乱。 现在她家可不能收拾,她们需要保留证据,等公安赶到再让他们看看现场。 于是周明礼和江瓷让大柱二柱带着周阳和周苗去于家睡觉,江瓷和周明礼则锁了门,跟着大部队一起转移到了医务站。 人还没走到,就听到里面还在吵,还在骂。 这次叫喊的却不是王寡妇和春花。 这俩人一个在病床上躺着昏迷,另外一个……喏,一样看热闹呢。 看谁的热闹? 看钱老汉和钱大婶的热闹呗。 第74章 你怎么有脸偷人的! 钱老汉被春花一脚踹在了命根子上,虽然他已经五六十岁的人了,早就没有了那方面的需求,可钱老汉也是要脸的,被踹在这种致命的位置上丢死人了。 而且,他的心上人王寡妇的脑袋也受了伤,脸上也是,被抓出了好多血痕。 他就不停嚷嚷着要牛医生帮他和王寡妇看,牛医生就只是一个赤脚医生,给人看个头疼脑热,中暑骨折还成,可他不是看男科的大夫啊。 他现在正拿赵维那被踹得都要出血的玩意儿抓瞎呢,哪顾得上钱老汉。 赵维疼晕了,没法嚷嚷,可钱老汉还醒着,他一直纠缠牛医生,搞得牛医生都气得不行,真想再给他补上两脚! 瘪犊子的钱老汉,真会给他增加无用的工作量! 这个时候,钱大婶来了。 去给钱大婶传信的人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他是怎么对钱大婶说的呢? “钱大婶你家老头被人踹了命根子!” “钱大婶!你家钱老汉又和王寡妇纠缠起来了!” “钱大婶!他还为王寡妇出头,俩人抱在一起了!” 听听! 这真是在搅局。 传信的人是谁? 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于富贵!于大哥! 钱大婶正睡觉呢,听着于大哥的话,立马就窜起来了。 紧接着,钱大婶的儿子,儿媳妇也起来了。 一家三口黑着脸也不问发生了什么,直接就冲到了医务站。 钱大婶刚到,就听钱老汉的声音,“你快给招娣瞧瞧啊,你看看她的伤,可比其他人的重多了!” 还招娣! 医务站围了这么多人,钱老汉竟然就敢这么喊王寡妇,钱大婶……她怒了。 钱老汉的儿子儿媳妇脸上也挂不住,神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钱大婶四处瞧了瞧,找到了一个竹制的耙子,大吼一声,“钱老汉!” 还在担心王寡妇的钱老汉浑身一抖,一扭头,就瞧见有人在不停的让开位置。 他家婆娘钱大婶手里拎着耙子就直接冲他而来! 钱老汉手忙脚乱,手舞足蹈,四肢不听自己使唤的开始爬起来。 前文提过,钱大婶在屠宰场工作,那一把子力气,等闲人扛不住的! 以前钱老汉就遭过钱大婶的重拳出击,被打的好几天没下床,现在想想钱老汉的心里都还有大大的阴影。 那次他这把老骨头真是老遭罪了! “吃里爬外的东西!我他妈的让你偷!你想和王寡妇过有本事和我离婚!他妈的吃着老娘赚的肉心里还想其他人!老娘惯的你!” “你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不死,能不能要点脸!老钱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钱大婶是真伤心,她今年都快六十了,钱老汉也是这个年纪,她和钱老汉结婚快四十年了,才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从年轻扶持走到现在,钱老汉也不是没有过体贴她的时候,这么些年,她们夫妻彼此之间感情很重。 可从啥时候开始的?钱老汉就变了,其实当初被她拆穿之前,钱大婶就已经怀疑钱老汉不对劲了。 钱大婶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钱老汉越做越过分,她前脚才从屠宰场拿回来了些大棒骨和肉,想给生了孩子的女儿送去补补,后脚钱老汉就拿着肉走了,还找借口说是给他兄弟家吃了。 还说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该是女儿从婆家拿东西贴补娘家,哪有还从娘家拿东西贴补婆家的道理? 这话听得钱大婶心寒死了,没人能和她的女儿儿子比,钱老汉说这些话就是往钱大婶心窝子里插刀,她怎么可能容得了别人吸她女儿的血? 于是乎,大半夜钱老汉又偷偷出去找王寡妇的时候,钱大婶出动了。 她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钱老汉最后一点体面都被剥光,钱老汉跪下求她说以后不敢了,求她原谅他。 钱大婶原谅了,可现在呢? 大队长组织人拦住钱大婶,被控制住的钱大婶回想以前种种,一下子就哭了。 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钱老汉他怎么有脸继续偷人的啊! 第75章 简直用心险恶! 这么多人围观钱老汉挨打,钱老汉脸上也挂不住,辩解说,“我啥时候又偷了,我可没偷,是春花打人,我见义勇为去了,你别冤枉我。” 钱大婶冷笑,“怎么不见别人去见义勇为?让你一个快六十的人见义勇为?” 钱老汉讪讪,眼神飘忽。 众人看向钱老汉的眼神都是鄙夷的。 谁不知道你钱老汉对王寡妇有情?都这样了还在扯遮羞布,真是……要不是怕钱大婶把人给打死,她们真觉得打轻了! “让开让开,牛大夫!这里还有俩重伤患!” 正当众人看热闹时,周老大和李虎也被送了过来。 大队长喊道,“去叫知青点的人和周老大媳妇的人回来了吗?人到了没有!” “还没还没!” 大队长骂了一句墨迹,又让牛医生给这两个看上去伤得就很重的互殴选手看看。 “咋搞的这是?” “哎呦比王寡妇和赵维伤的都重!” “赵维比他们重吧?他都被他老丈人给踹残废了吧!” 住在附近的大半生产队的人连觉都不睡了,就围在医务站看热闹。 路上江瓷听了周明礼简单的讲述,得知王寡妇和赵维搞破鞋被抓了个正着,会计一家人被于大嫂带过去捉奸,以及王寡妇被春花一阵痛打,赵维被会计几脚踹废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听着是个很好吃的瓜,可周明礼委实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赋,江瓷听得都对这个瓜没兴趣,到地方之后反而拉着于大嫂说了一遍。 于大嫂多会说,叽里呱啦就冲着江瓷说了一遍。 那语言丰富用词严谨得都不像是只读过扫盲班的乡下妇人。 什么“我们到时赵维还趴在王寡妇身上,吭哧吭哧,俩人都赤条条呢!”“春花一把薅住了王寡妇的头发,砰砰往树上撞!”“钱老汉一把抱住了王寡妇!”等等张口就来,讲的绘声绘色。 她的声音不低,正好也给刚到的邻居科普一番在小树林中发生的事情。 江瓷眉毛都挑了起来,看了一眼周明礼。 不用说,这种阴差阳错其中一定有周明礼的暗中引导,至于他在这里面都做了什么,现在没必要多讲。 于大嫂又问起了江瓷家里的情况。 江瓷紧绷着脸,语气很不好,“别提了,屋里全都给砸了,根本没办法住人。” 于大嫂恨恨说,“可不能放过这两个混蛋,你说说周老大!他还是老二的大哥,竟然又做这种跑进你家偷东西的事儿!” 有邻居说,“你可不知道,他们手里还拿了铁棍!拿着铁棍去周老二家里能干啥?肯定是想行凶!” “没错没错!” “这俩人真是太坏了!一定得严惩!” 目睹了江瓷家里一片狼藉的人对周老大和李虎都没有什么好感,在一旁附和着要追究周老大和李虎的责任。 一旁的大队长也听见了,他黑着脸,神色沉沉。 今天不光是周老二家里,在小树林时,其实王寡妇喊的也是周明礼非礼她。 同一时间发生的两件事所要达成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对周老二家里动手。 还分头行动一个对付周明礼一个对付江瓷。 简直用心险恶! 他们山定大队怎么就这么多事儿,没有一刻安定的时候! 大队长心里知道这事儿一定不可能善了,他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 这夫妻两人一个明显在生气,一个面无表情压着怒火。 大队长走过去,把江瓷和周明礼拉到没人的地方,问道,“两件案子,第一个王寡妇的事儿目前还没有定论,但她和赵维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是一定坐实了,至于王寡妇诽谤你强奸她,这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一定让王寡妇给你补偿。” “第二个,周老大和李虎到你们家闹事,他们两个大男人趁你男人不在家往你家去,铁定是为了私怨。” 大队长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了,看向江瓷。 江瓷和周明礼对视了一眼,江瓷想了想,说道,“周老大去我家闹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小半个月前他就去过一次,你也知道,他把我家门砸了,房子里翻了个遍,家里买门修院墙就是在防周老大,我打了他一顿,周老大想报复我,大队长你应该也明白。” 这事儿大队长也清楚,他沉着脸点点头,“李虎呢?为了上次你踹他?还是……山上?”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说话,大队长不高兴的说,“有啥不能告诉我的?” 不能说的事那可太多了。 夏磊和李虎是一丘之貉,夏磊和大队长关系很好,保不齐大队长知道之后还会包庇李虎和夏磊。 捉贼拿赃,这里可不是以后天网遍布各地的时代,你偷东西,搞犯罪所需付出的代价都极大,现在搞这种偷偷买卖物品的事只要没人发现,没人找到赃物,只要你咬死不承认,那就是拿你没办法。 相反,告密的人反而讨不了好。 周明礼看着江瓷沉思,他知道比起自己,江瓷反而是那个更不容易相信外人的性子。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和山上没什么关系,大队长,是她曾经撞见过李虎去鬼市卖一个陶碗。” 江瓷皱眉,看了周明礼一眼。 大队长眼睛都睁大了,震惊,“什么?!” 周明礼一把捂住了大队长的嘴。 周明礼语气平静,“您知道鬼市等于什么,李虎被我媳妇拿捏了弱点,就想杀她以绝后患,这也是他为什么三番两次来找我媳妇麻烦的原因。” 大队长眼底的震惊几乎压不住,他又气又怒又惊,要知道李虎可是知青!他可是读过书的知青! 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呢! 能去鬼市买卖的陶碗会是什么普通货吗?那一定是文物是古董啊! 山定大队背靠的山里面有什么?那是一整个考古队!一整个正在挖掘的古墓! 李虎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大队长脸色一阵铁青,“你说的都是真的?” 周明礼看向江瓷。 大队长的视线也紧紧锁住江瓷。 江瓷皱了皱眉,“我是在鬼市看到过,但看到的人只有我,我说这话你会信?李虎要是死不承认的反咬我一口,我该向谁说理?” 第76章 你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以后你养他! 大队长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你去鬼市干什么?” 江瓷:“……” 她就知道会有这种问题。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 江瓷指了指身边的周明礼,“周老二之前打了我一顿,把工分换的粮食和粮票全都拿走了,一点都没给我和孩子留,我也很饿,就出去找吃的。” “我走到一处地方,那些人说附近有鬼市开,我就想着等鬼市开了,就去找红袖箍举报,我也能拿到奖励,别说多或少至少能吃上饭。” “我就在附近蹲守,亲眼看到了李虎到拿着陶碗出现,进鬼市之前他还蒙住了脸,在里面把陶碗卖了人。” 这是原身的经历,她还如愿以偿地举报了这个地方,拿到了奖励。 大队长无言以对,周明礼听得抬头望天。 虽然指的是他,但说的不是他。 大队长可不知道周老二身体里的灵魂已经发生了改变,他狠狠拍了下周明礼的后背,“以后对你媳妇好一点!” 周明礼:“……嗯。” “这情况我了解了,等一会公安来了我会亲自把李虎的事情跟他们讲一遍。” 大队长沉吟说,“这事儿肯定不是他自己干,一定有同伙。” 江瓷在这时默默开口,“大队长,这事除了公安,你谁都不能说,周明礼相信你才开口对你说了这事,我也没隐瞒,眼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你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就被那群团伙知道了,以后要抓人可就难了。” 大队长瞪她,“我还用你提醒?” 倒卖文物这可是侵犯国家财产!李虎不止是劳改,这次估计得进去蹲笆篱子了。 大队长听了这么一个大秘密,忧心忡忡,背着手心里愁苦的走了出去。 江瓷和周明礼神色自然,一点情绪都没外露,跟着大队长一起走出去。 幸亏大队长也是能绷住的人,回到人群中之后他的情绪就调整好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听了大秘密的样子。 就在这时,知青点的人和周老大媳妇也纷纷赶过来。 李虎有没有人同情他们不知道,但知青点的知青们把李虎的钱全都给拿了出来,仔细数数,得有百十来块钱呢! 大队长看着那钱,脸都黑了。 而周老大的媳妇,看到周老大浑身是血,嗷的一声就哭着扑上去。 “老大你咋了!你这是咋了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呜呜呜……” 周老大媳妇哭的惨,已经帮周老大包扎完的牛医生说,“你再摇,你男人就没命了!这四个都赶紧拉去送镇上的医院吧,我水平有限,只能帮他们包扎外表伤口,做不了太多。” 周老大媳妇的天都塌了,“咋会这样,咋会这样啊!” “哪来的钱去医院,我家早就没钱了!”周老大媳妇嗷嗷哭啊,“大队长,我男人伤得这么重,该是打他的人拿医药费!大队长,你可得帮帮我家啊呜呜呜……” 大队长听到周老大媳妇这么说,都给气笑了,“你男人跑去周老二家里行凶,自作孽你还想让别人出医药费,你要不要脸!” 周老大媳妇听到周老二这三个字,眼里带出凶光,立马扑向江瓷和周明礼,“你们两个遭瘟的是不是人啊!他是你亲哥!你们竟然把他打成这样!” “周老二!你把你亲哥打成这个惨状,你就不怕你爹妈从地下爬上来找你的麻烦吗!” “还不赶紧拿钱出来赔我家医药费!我告诉你,你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以后你养他!不然我可和你没完!” 江瓷和周明礼一躲,周老大媳妇扑了个空,周明礼丝毫没有怜悯一个女人的心,抬脚就把周老大媳妇给踹飞,周老大媳妇坐在地上又哭又骂。 江瓷冲着周老大媳妇冷笑,“真是倒反天罡,我还没追究周老大的责任,你倒是先来血口喷人。” “我倒要看看你和我怎么个没完法,是学你男人一样偷偷半夜溜进我家里去行凶吗?” 周老大媳妇脸一阵红一阵白,哇哇大哭,开始撒泼,“没天理了!亲弟弟欺负哥哥,还不承认啊!真是没天理啊!” 莲婶看不下去,走出来对周老大媳妇说,“打你男人的又不是周老二!是李虎!你家男人不要脸,半夜跑去周老二家里当贼,你还委屈上了你?” 周老大媳妇的哭声一哽,“李虎?李虎呢!” 众人默默让出了一条路,周老大躺平的对面一张病床上躺着的人赫然就是满身是血的李虎。 周老大媳妇想要发作的心情顿时僵在了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情绪了。 还有好心人替她说明了一句,“对了,你男人和李虎互殴,他们俩变成这样都是他们彼此打的。” 周老大媳妇彻底瘫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这个时候大队长走了出来,看着周老大媳妇,冷声说,“哭完了吗?哭完了就把钱给拿出来,你家男人和李虎把周老二家砸的都不能看了,必须得赔他家损失!” 这一点知青点的人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不用他们掏钱,他们只是把李虎的钱给拿过来,李虎还在那昏迷着,没人给他做主,这做主的人就成了大队长。 大队长拿过李虎的钱,从里面拿了三张大团结递给周明礼,“这算是李虎给你们的补偿,周老大家的,你们也拿三十出来给老二家,不然……” 大队长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会儿公安过来可不让你们好过。” 李虎就算赔了钱,他也得进去,而周老大…… 江瓷和周明礼还没说什么,周老大媳妇就开始哭起来,“我家哪有钱啊……没钱了!” “老二家的,你这要是逼死嫂子和你侄子吗?” 周明礼淡淡看了她一眼,对大队长说,“大队长,我们不要钱,公安来了之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入室抢劫,打架斗殴,该抓进笆篱子里就抓进笆篱子里,该进农场劳改就进农场劳改,请务必一个也不要放过。” 在场默默安静听他们说话的村民们听完了周明礼的话,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打算不和解啊! 周老大媳妇的天都塌了,“你说什么?!” 第77章 公安来了 江瓷和周明礼压根不想搭理这个蠢人,扭身就往外走。 大队长已经给了他们保障,只要等公安的人过来,把该说的都告诉公安,他们就得回家收拾起来了。 周老大媳妇可是被周明礼那一番话给唬住了,又哭又叫,抓住江瓷和周明礼不让她们走。 “老二啊,那可是你大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们是一个爹妈,两兄弟相互扶持了这么多年,你咋能说不管他就不管了呢!那可是你亲哥哥!” 周明礼一把将她给挥开,“他趁我不在偷溜进我家时,可没想过我是他亲弟弟!” 没多久,贵安和同伴就带着公安回来了。 周老大媳妇儿看到公安,整个人都瘫软地不行,浑身发抖。 她开始害怕起来。 周老大媳妇连滚带爬的来到周明礼身边,说道,“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老二家的,你别把你哥给搞进去了,我求求你了,我和你侄子就只有你哥了,没了他我们可怎么活啊!” 周明礼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周老大媳妇,“你应该早就知道周老大来我家,你怎么没想过把他拦下?” “现在出了事要被抓反倒来求情,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周明礼拉着江瓷就去了别处,压根不搭理周老大媳妇,周老大媳妇孤立无援,又哭又喊,总之闹腾得比钱老汉还要厉害。 公安一到事情就好办了。 “周老大和李虎是哪两个?还有江瓷,周明礼!”公安来时已经被贵安先一步科普了一遍周明礼家的事,所以一到就先询问这事。 大队长忙走过去,说道,“周老大和李虎在床上躺着呢!他们都昏过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走出来,“江瓷和周明礼是我们。” “他们入室抢劫,被江瓷锁进了门里,等江瓷喊了人回家,进去就看到李虎在按着周老大打?” 江瓷点头。 跟着江瓷一起来目睹了全过程的邻居们也纷纷点头。 公安看着江瓷,“你从头说说,为啥两个人溜进你家屋里你都没有发现?” 江瓷便道,“我是吃过晚饭之后带着俩孩子在邻居家玩,就是于大嫂家,我儿子和女儿很喜欢与大柱二柱玩,还嚷嚷着要和他们一起睡,我们两家关系好,我就没有管他们,自己回去收拾收拾,想着等她们睡着了我再把人给抱回来。” “可就是我洗漱完去了个厕所的时间,就忽然听到我家屋里有响动,我吓死了,偷听像是有人在摸东西,我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们,就想着把里面的人关在我家里,不让他们给跑了,这可是贼,如果放跑了以后他们肯定还会祸害其他邻里邻居,于是我把门和窗户都给锁上,出去叫乡亲们来一起抓贼。” “可没想到,我和乡亲们回到我家之后,却听见的是里面打架的动静,我一开门,就和邻居们看到李虎拿着铁棍照着周老大打,那时周老大已经昏过去了。” 江瓷说的全都是真话。 那些邻居们早早就听过江瓷说过一遍,差不多的描述,也因此,邻里邻居也纷纷点头。 也是江瓷那时的状态太无措凌乱,一看就是猝不及防想出来办法来困住贼。 来的两个公安听完江瓷的话,也没说相不相信,直点点头,“带我们去你家看看。” “好。” 江瓷和周明礼与大队长一起带着两个公安回家。 临走时公安还特别说了一句,‘把这四个受伤的人都抬上板车送去镇上的医院。’ 可不能让人在乡下出事,人做错了事就得受过,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至于王寡妇等人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总之先把人给保下来再说。 于是就有人组织着把李虎,周老大,王寡妇,赵维抬到板车上,趁夜去了医院。 江瓷和周明礼一行也往家里去。 趁着机会溜出来目睹了全程的夏磊紧紧皱着眉头,看向李虎被推走的方向,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瓷家的乱状是肉眼可见的。 公安只是进了院子往屋里一看,就眉头皱得紧紧的。 屋里一片狼藉,什么东西全都倒成一片,几乎都不能用。 有一个公安怜悯的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说了一句,“你家也是遭罪。” 江瓷苦涩一笑,“这能有啥办法?能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就已经是大幸事了,好歹以后别人都会防着他们俩。” 这是大实话。 公安点点头,“情况我们都了解了,等周老大和李虎醒过来之后,我们会继续跟进这件事,他们犯案的动机我们也都会查出来,还你们一个公道。” 江瓷和周明礼纷纷感激的道谢。 等把公安送出门,江瓷看到大队长跟上去,在和公安沟通交流什么。 江瓷没吭声,只若有所思。 周明礼走到她身边,“在想什么?” 江瓷反问,“你觉得大队长会把李虎的事情告诉夏磊么?” 第78章 晚安,江瓷 周明礼垂眸,“不一定。”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江瓷的眼睫往下,唇角上翘,转身往屋里走,“听说他是军人退伍,他之前参加过抗美援朝。” “他不像是能放过侵染国家财产这种小偷的人。” 大队长的震惊和动怒不是假的,如果以后李虎真被关了笆篱子,夏磊要是向大队长问起,恐怕不仅不会得到大队长的回答,反而会引起大队长的怀疑。 周明礼很赞同江瓷的话,他默默点头。 至于周老大…… 周明礼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他也别想出来。 进了门,周明礼说道,“阳阳和苗苗要抱回来睡吗?” “家里还一团乱,先让他们俩在于家睡吧,我们先收拾收拾。” 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队长勉强给周明礼行了方便让他在家里和江瓷收拾,明天麦子就得拉走,后面还有好多事儿要干,可得先把自家的事儿给解决了。 江瓷和周明礼没再说话,开始把屋里面的东西给清理干净。 早在今天白天他们两人就把值钱的东西全都给藏了起来,以及那些面和肉,都锁在厨房里呢。 还有那些好的布料,被子,都收进了柜子里,放在屋内的东西,其实都没什么价值。 就是血弄得到处都是,收拾起来略有些麻烦。 还有墙上糊的报纸上,也都是血。 真的难搞,马上这间屋子都要变成比鬼屋还可怕的地方了。 “一定要买白漆把屋子里重新粉刷一遍!”江瓷忍了又忍,没忍住喊了一声。 周明礼闻言,认真点头,“好。” 等江瓷和周明礼把东西全都收拾好时,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江瓷精疲力尽,强撑着洗了一个凉水澡,倒在换了新的床单的床上,眼皮都撑不开了。 周明礼也差不多是这样,只是他心里还揣着事儿,安静下来一时都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面对江瓷。 屋里已经没有光了,什么都看不清,但来自江瓷身上的浅浅雪花膏的香味,让周明礼明白江瓷好好的躺在他身侧。 今天晚上同时发生的两件事,很显然是江瓷这边更加的凶险,两个大男人进了屋内,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周明礼都不敢想那个场面。 打扫房间时看到的血让周明礼心有余悸,躺在床上便愈发的后怕起来。 “江大小姐。”周明礼哑着嗓音,低低叫了一声。 江瓷困极了,只是懒懒的发了个鼻音,“嗯?” 近在咫尺的人,近在咫尺的距离。 周明礼轻轻挪动身体,“握一下手好不好。” 江瓷要睡着了,翻了个身,手臂打开,落在周明礼的身上。 周明礼屏住呼吸,顿了好一会儿,抬起胳膊抓住了她的手。 手指穿进她的指缝,紧紧的握住。 十指相扣。 周明礼,“江大小姐?” 江瓷快睡着了,没有回答他,只是又翻个身,像无意识又像是以前一起过年时应酬太多凌晨才准备休息时,明明困极了,还是会在听到他故意喊她时凑过来,胡乱在他脸上敷衍的亲一口,明确告诉他今天晚上什么都不想干只是单纯睡觉。 贴近的江大小姐身上雪花膏香味馥郁,头发打在他的脸上,又快又敷衍的一吻落在他的脸颊,接着,江大小姐撩完无情的从他手里抽出手,于他怀中找了一个柔软不硌人的位置,睡得更沉。 周明礼呼吸凝滞,心脏仿佛于江瓷落吻的那一刻停止跳动,又于她的离开而剧烈涨起不舍,肾上腺素如过山车般骤缩飙升,最后在她轻靠在自己怀里之后,归于平静。 似有一注热泉注入他后怕冰凉的心脏,涨暖又让周明礼有些眼眶发热。 久违到让他恍如隔世的相拥,周明礼放轻了呼吸,放慢了动作,放缓了语调。 凑近她,搂住她,低声说,“晚安,江瓷。” 镇医院。 陶素素昨天晚上值班,都凌晨了来了四个急诊的病人。 三男一女,身上的伤虽然被包扎过可没多大的用。 她最近因为丈夫被抓颇有些精神不济,看到来了人,便蹙着眉问,“怎么回事?怎么伤这么严重?” 大队长和陪同的公安也很无奈,“打架斗殴,乱搞男女关系。” 陶素素:“?” 公安说,“陶医生,先给他们看看吧,有三个人脑袋上有伤。” 陶素素喝光了杯子里的浓茶,点点头,“行,那你们先在外面等着吧。” 除了那四个受伤的,一行人便留在了急诊室外。 来的人除了大队长,两名公安之外,还有春花,周槐,周老大媳妇。 春花一直都在哭,看向周槐的目光幽怨又带着恨,似乎是把对王寡妇的恨转移到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周槐紧缩着瘦骨嶙峋的身体,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捂住自己的兜。 今天晚上她在家里睡觉时,忽然有人来砸门,说她妈受伤了,让她赶快拿着钱一起走。 天知道周槐才八九岁的年纪,整个人听完都呆了,蒙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最后还是莲婶过来,帮周槐找到了王寡妇藏起来的钱。 王寡妇这个人有钱的很,一个铁盒子里大团结都给装满了! 莲婶再看瘦骨嶙峋的周槐,暗暗骂了一句王寡妇不是人,把铁盒子里的钱拿出来递给周槐,剩下的又都放回去,“小槐,拿着这钱,跟上你大队长爷爷,快去吧。” 周槐就这么无措的跟上了大部队,来到镇上的医院。 她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愣愣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等陶素素处理完四个人的伤,她脸上的疲惫感更重了一些。 春花忙走上去问,“医生,我丈夫的伤没事儿吧?他有没有事啊?” 陶素素问,“你丈夫是哪个?” 春花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说,“那个……下面被踹烂的……” 陶素素的神色也微妙起来,她捏捏眉心,说道,“蛋碎了,我给他缝补过了,至少还能看出有个样子,但是……” 陶素素顿了顿,问,“你们有孩子吧?” 第79章 抢夺 春花脸上一片惨淡。 她摸上自己的肚子,声音里带着哭,“这是第三个。” 陶素素松了一口气,勉强安慰了一句,“有孩子就成,看开点。” 春花她一点都看不开! 咋就成这样了呢?明明是王寡妇那个骚狐狸勾引她男人,她爸怎么就能狠心把赵维踹成这样? 这可是她的男人啊! 春花心里又委屈又怨恨,一下子又把自己亲爹给记恨上了。 周老大媳妇听到赵维蛋碎了,还不行了,差点没笑出来。 大队长和两个公安一脸便秘。 这当老丈人的也是真下脚啊,直接给踹废了! 狠,太狠了。 周老大媳妇笑完,想起自家男人也在里面呢,巴巴凑上来,“医生医生,我,我男人呢?我男人咋样了?” “你男人又是哪个?”陶素素又一次捏眉心,“剩下三个人的伤都已经处理过了,另外两个男患者的伤比较重,特别是个子比较矮的那个,他的脑袋连续遭受了不下八次的重击,差一点就砸在太阳穴上了,我虽然尽量给他做了救治,但不能确定脑袋里面有没有事儿。” 周老大媳妇儿眼前发昏,声音抖着,“我男人可高呢,医生你说的不会是我男人吧?不是吧?” 大队长看了周老大媳妇一眼,说道,“周老大没李虎高。” 周老大媳妇惨叫一声,崩溃大哭起来。 见状,大队长也叹了一口气,问,“其他两个人呢?有事吗?” “那位女同志还好,脑袋上的伤不重,至于另外一个男同志,伤比较严重,但不致命,让他们的家属都去办住院手续吧,这个情况得在医院住上很久。” 大队长点点头,“成,我知道了。” 春花掩面哭,看着从急诊室里推出来的四人,目光哀怨的落在王寡妇的身上,依旧骂骂咧咧,什么该被送去农场, 陶素素准备离开的身影一滞,扭头看了春花一眼。 和陶素素认识的公安很明白为什么陶素素停下来,他忙走过去推着陶素素走,“陶医生,你也累一晚上了,赶快去休息吧,这里都有我们。” 陶素素抓住了公安的胳膊,“小赵,你帮我找找你老师吧。我求求你了。” 公安小赵紧紧抿着唇,“我不能告诉你,陶医生,你别问了,沈老师他清者自清,肯定会没事的。” “你别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陶素素凄苦说,“我就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公安小赵眼里也多了几分无奈的苦涩,“师娘,沈老师被带去哪儿我真的不知道。” 陶素素死死看他好一会儿,小赵挪开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找!” 陶素素松开小赵的胳膊,擦了一下泪,往办公室走去。 翌日早,结束值班的陶素素回家,刚到大院里就听到一阵吵闹。 孩子的喊声,东西被砸的声音全都传进了陶素素的耳中。 那是她儿子的声音! 陶素素撒腿就跑,紧赶慢赶的跑回家,她家门口围满了人,有在外面的瞧见陶素素,连忙喊,“陶医生,有人来拿你丈夫的东西!” 陶素素一进门,果然看到她儿子正在挣扎。 “松手!”陶素素目露凶色,冲上去就抓控制她儿子的人,“把我儿子放开!” 他们本来也不想对陶素素的儿子动手,实在是这小子难缠得很,陶素素一冲过来,他们就把人给放了\/ 沈庭顿时被陶素素抱住,他眼睛发红,紧紧抓住了母亲的手臂,哽咽的喊了一声,“妈。” 陶素素低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啊,乐乐不哭。” 陶素素目光锐利,抬眸冷冷看向为首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陶医生,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丈夫被革职,学校工作还得继续做,我是来取文件的,你别多想。” 陶素素的双手紧握,气得几乎要昏过去,可她死死绷着,咬碎了牙说,“郑孝文,你拿文件就拿文件,你们把我家翻个底朝天干什么?” 这位郑孝文校长也不客气,“既然要交接工作,那一定不能把重要的文件,工作落下,陶医生,我们这也是按章办事,你不要扰乱我们工作。” 说完,郑孝文也不管陶素素和沈庭,今天过来本来就是拿东西的,甭管什么东西,三下五除二能拿的都拿走。 什么茶叶,暖瓶,收音机,手电筒拿走都拿走,要不是缝纫机太大,他们恐怕连缝纫机都想着一起搬走。 大院里的人默默看着,指指点点。 沈庭看到连父亲送给他的钢笔这些人也不放过的要往兜里放,眼睛通红,恨意直冲大脑,冲上去就咬住那人的手,把钢笔抢回来。 “啊!该死的臭小子!” 那人气急败坏,对着沈庭就狠狠来了一巴掌。 陶素素脑袋嗡了一瞬,冲上去就推那人,“你要不要脸!为什么要打我儿子!” 那人也理直气壮,“谁让他先咬人的!” 沈庭怒吼,“你拿我的钢笔!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你凭什么拿!” 有人冲过去就把钢笔抢过来,“沈从禾送的东西就是赃物!” 沈庭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压根抢不过,手指被一寸寸掰开,他爸爸送他的礼物也被抢走了。 第80章 想买钟表 这一群人如恶狼一般又来了一遍,临走时整个家里一片狼藉。 陶素素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神一样,愣愣的站在那儿,沈庭憋着泪,抓住陶素素的手,依旧忍不住的哭。 “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受苦受难的就是他家,为什么爸爸会被抓走,为什么这群强盗不去死呢。 陶素素清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是啊,为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 虽说山定大队发生了两件大事,该忙的活儿却不会少,晒好的麦子装袋运走,准备插秧的稻苗,组织村民犁地施肥,活儿且多着呢。 江瓷和周明礼作为受害者和目睹乱搞男女关系的证人,被叫去了镇上。 大队长也给他们批了假,允许她们在镇上多待一段时间,中午给牛棚老人送饭的活儿他帮忙做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没说什么,带上钱,又把周苗周阳带着,一家四口骑着自行车就去了终墨镇。 周阳和周苗来过一次镇上,啥也没记住,就记住了一个地方——国营饭店! 周阳坐在前面的小座椅里,仰头说,“爸!我们去国营饭店吧!” 周苗奶声奶气的,“国营饭店有红烧肉,有大包子!红烧肉好吃,肉包子好吃!” 周明礼努力蹬自行车:“……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今早像小猪似的吭哧吭哧一人吃了一碗虾肉滑蛋的周阳周苗小脸立刻皱起来,表情纠结。 她们爸爸做饭当然好吃了,做出来的吃的是他们以前都没吃过的好吃的! 可是国营饭店的饭也好吃啊。 周苗小脑子要烧了,眼巴巴的看向江瓷。 妈妈!救救! 小家伙最近吃的好,脸上也有了肉,也能瞧出来漂亮了,江瓷捏了捏她的小嫩脸,说道,“上次的红烧肉是给你带回去的,都凉了,二次加热吃起来口感也没有刚做好好吃。” 江瓷拍周明礼的后背,“让你偷个懒,中午不用做饭你心里还不乐意?” 周明礼笑了笑,“乐意,咱们这次去镇上钱带的足,今天就去国营饭店吃饭。” 周苗周阳:“好耶!” 两个孩子高兴了,路上别说有多兴奋了。 江瓷和周明礼轮流骑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干活练出了力量,这次到镇上用的时间比头一回她们来终墨镇用的时间要短很多。 她们先去了公安局做了笔录,今天同去的还有那位和周明礼一起巡逻的民兵,两个证人所言所说都一样,这基本上都证实了王寡妇和赵维确实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至于王寡妇最开始喊什么周明礼非礼她,后面又说是赵维非礼她,这个就得等到王寡妇醒过来之后才能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 江瓷又被公安局里的人喊去另外问话,等一连串的笔录询问结束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江瓷和周明礼就一起去买东西 他们家的粮食还有,再过一段时间就发饷了,没必要买粮食,今天主要来买昨天晚上家里弄坏的东西。 相当好运的是他们买到了白灰! 这下能把房子里面涂一遍,把那些血迹啊和脏污全都给带走! 江瓷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东西买完,江瓷和周明礼就盯着那钟走不动。 如果是手表,的确是贵,可钟这种东西有贵有便宜的,全看你怎么选。 可这玩意儿要票啊,他们手里没有。 他们现在对时间的认知都有些模糊,如果有钟就不一样了,至少知道到哪个点儿了,该干什么事,也不至于干什么都慌慌张张摸不准时间。 钟表啊,真是很想拥有一台呢。 夫妻两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供销社,暗戳戳的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搞一张钟表的票,带着期待已久的周阳周苗去国营饭店吃饭。 在国营饭店门口,江瓷眼尖的看到了一个小姑娘。 瘦瘦巴巴的站在国营饭店前,既想进去又不敢的样子。 那是周槐。 第81章 小槐姐姐,别人给的吃的不能要,会被骗走哒。 想想王寡妇被送去医院,周槐出现在镇上那就有迹可循了。 这孩子不应该在医院吗?怎么会来这儿? 江瓷和周槐的关系还不错,这小姑娘虽然听她继母的话一直缠着自己,但周槐本质上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江瓷对周明礼说,“你先带着孩子进去,我去看看。” 周明礼点点头,“好。” 周苗一边走一边扭头,说道,“妈,你快点来哦。” 看她眼巴巴的小模样,江瓷没忍住笑了笑,“好,你去吧。” 等人进去,江瓷才走向周槐。 这小姑娘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们,江瓷走近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周槐激灵了一下,看到是江瓷,她瑟缩脑袋深深的低下去,“江姨……” 江瓷话语并不严厉,一如往常的音调,“小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周槐捏着自己的衣服,喏喏说,“我……我妈在住院还没醒,我在这里照顾她。” 话音才落,周槐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江瓷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周槐黑黝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红晕,臊得脑袋埋的更低了。 “你……还没吃饭?” 周槐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用吃饭,我就是想给我妈买一点。” 江瓷笑了笑,“你是铁做的吗?还不用吃饭?” “你妈都没醒,她能吃什么?” 周槐紧紧抿着唇,她嘴笨,被江瓷这么一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江瓷又问,“带钱带票了吗?” 周槐点点头,“嗯……” 莲婶不仅给她拿了钱,还拿了不少的粮票。 “带钱了就进去吃饭。” 周槐没抬脚,站在门外依旧低着头。 看她这副模样,江瓷于心中叹了一口气,周槐的底色的确是好的,奈何被这么一个继母拿捏。 可江瓷又不是什么见谁受苦就施舍的善人,她耸了一下肩,最后说了一句,“别人管不着你的死活,你母亲也不会管,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 说完,江瓷不再看周槐,抬步进了国营饭店。 她可不会给周槐买吃的,周槐的事迹纵然很让人感到怜悯,但她自己不立起来,被王寡妇拿捏,帮她再多也是打水漂,还会替别人养孩子。 江瓷可不乐意这么干。 她又不是以前那个百亿富翁,拿出个几百万来建立助学基金会赞助那些品行端正,学业有成的贫苦孩子不值一提。 江瓷现在还要为自己的生计发愁,自然不会把自己的钱分享出来给别人。 周槐看着江瓷离开的背影,脑子嗡嗡的。 她真的很饿。 昨晚她跟着走了一路到镇上,今早到现在一滴水,一口饭都没吃。 本来在家她吃的就很少,干活又多,每天都没吃饱过,江姨的那句“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就像是一句魔咒,一直在她心里不停的打转。 可妈说过,养她长大已经花费了很多了,如果不是养她妈早就该嫁了,叔叔姑姑对她都不好,只有妈是她的亲人。 要把钱和票留下来给妈用。 可是好饿好饿啊。 周槐肚子不停咕噜咕噜的叫。 她该回医院了。 来自灵魂的饥饿与国营饭店不停往外飘荡的肉香,馒头香不停的蛊惑她,引诱她,让她难以迈动脚步。 就在这时,有一个穿着邋遢,笑容猥琐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个大白馒头,递向周槐。 “小姑娘,吃吧,吃吧。” 周槐眼睛几乎黏在那大白馒头上。 她不停吞咽口水,咕噜咕噜。 饿。 模样邋遢的男人在她面前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馒头,继续低语,“吃吧吃吧,不要钱。” 周槐猛的就冲了上去! 正当她要抓住那馒头的时候,有人拽住了她,往后一扯! 看着即将上钩的人忽然被抓走,男人脸色大变,正要发怒,就对上一双冷若冰霜极具压迫感的眼睛,男人到嘴边的辱骂顿时生生咽了回去。 “滚不滚?还是我把你这个拐子送去附近公安局?”江瓷语气冰冷。 男人骂骂咧咧,却不敢停留,夹着尾巴就跑了。 周槐的视线还落在男人手中的馒头上。 江瓷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善,“还看?一个馒头就能把你给卖给别人当童养媳。” 周槐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说,“我……我没有……” 这年代的确没有那么多拐子,可不代表没有,真要是被拐走,那就一辈子就甭想回家了。 “饿就拿着钱进去买吃的,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别人教?”江瓷低头看着这孩子,“周槐,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周槐愣愣的站在那儿,江瓷没好气说,“还愣着干什么,把钱拿出来!进去买吃的!” 周槐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从了江瓷的话,亦步亦趋的跟上了江瓷的步伐。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默默看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步伐,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江瓷回头看了一下,没有再管这件事。 不论是哪一个时代,对拐子都是零容忍,他们也会把那个男人送到公安局。 周槐从来没有下过馆子,一进去就被里面的热闹给震住了。 躲在门口看的周苗和周阳藏在自己爸爸身后,周明礼面不改色的教导两个孩子,“看到没有?以后如果有人给你们吃的,不管是肉还是大白馒头,糖果牛奶,你们都需要警惕起来,不能接受,不然就再也见不到我和你们妈妈了。” 周阳周苗:“!!!” 老天爷!这也太可怕啦! 他们才不要离开爸爸妈妈! 周阳挺着胸脯说,“我们从来不吃别人给的登西!” 周苗小脑袋点点点,“妈妈都会拿东西和别人换,我们不白拿。” 这俩孩子记住了江瓷拿五毛钱和医生换糖的事儿了。 那会儿江瓷才穿来,不清楚物价,一向大手大脚的江大小姐上去就给了五毛钱,上次她带俩孩子去供销社买了一大袋水果硬糖花费还不到一块钱,江瓷都后悔死了,早知道给医生一毛钱就得了。 周明礼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带着孩子回到桌前。 周槐很窘迫,束手束脚的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江瓷就拉着她看。 好半天,周槐才挑了两个棒子面馒头,国营饭店有送的榨菜,周槐听江瓷说榨菜是送的,冒着劲冲进去,拼着和那些大妈们抢了不少。 她却不是自己吃,反而把榨菜给江瓷,殷切的说,“江姨,给你。” 江瓷眼神复杂的看着周槐,“你不吃?” “我再进去拿,江姨,我……我个头小,她们挤不过我的。” 见她跃跃欲试,江瓷把榨菜接过来,周槐果然又一次冲进去,厚着脸皮又弄了一大份榨菜出来。 周槐护着自己的饭,一边咽口水一边和江瓷一家坐在了一起。 她和周苗玩的还挺好。 周苗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语重心长的对周槐说,“小槐姐姐,别人给的吃的不能要,会被骗走哒。” 第82章 如果她也是江姨的孩子就好了。 周阳认真点头,“没错,不可以吃外人的东西!” 被两个比她小了那么多的孩子说教,周槐脸热不已,无比窘迫的点了点头。 等她的棒子面馒头上来,周槐已经在不停吞口水了,可她还是掰了一个递给周阳和周苗。 “给你们吃。” 周阳和周苗纷纷摇头,“小槐姐姐你吃!” 他们的肚子可是要留着吃肉肉的! “你自己吃吧,我们要的还有菜。” 周槐默了默,看着手中的馒头,张口就狠狠咬了一口。 她饿坏了,第一口下去后吃得又凶又急, 周阳和周苗看得目瞪口呆。 “小槐姐姐,你慢点吃,不要吃那么快,小心噎着。”周苗把自己的水推给周槐,一本正经的说。 周槐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周苗的话,掰开的馒头三两口就没了,接着又是另外半个。 她都没吃榨菜,一整个大馒头被吃了个精光。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有些无可奈何。 她现在的模样和几天前的周阳周苗有一些像,似乎一直没有吃饱过,往嘴里塞食物时,是没有饱腹感的。 “好了,你抢的榨菜不也没吃呢吗?就着馒头吃。”江瓷制止她干啃馒头,把榨菜推过去让她吃。 周槐回过神来,又因为自己刚才的狼吞虎咽而感到窘迫,一口榨菜一口馒头的,吃得依旧不算慢。 “一会儿你再去买两个馒头,晚上你还要陪床,不能不吃饭。” 江瓷似有若无,似乎是自言自语,“没人喜欢一直挨饿,有钱为什么不给自己买吃的?” 周槐眼泪差点流下来,她紧紧抿着唇,含糊不清的说,“好。” 等她吃完,周槐真去又给自己买了两个棒子面馒头,榨菜已经被抢完了,江瓷又把她刚才给自家的那一份帮她装起来。 “去吧。” 周槐连忙摆手,“江姨,这是我给你拿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江瓷不收,只说道,“我们点的有菜,你安心拿走吧。” 话音刚落,周槐就看到江瓷和周明礼点的馒头先被端上来了。 白白胖胖的白面馒头,看着就让人无比有食欲。 周阳和周苗兴奋的喊,“还有肉肉!” 服务员,“一会儿就给你们端过来!” 周槐抿抿唇,接住那榨菜,“江姨,我先走了。” “去吧。” 周槐出了国营饭店,回头看了一眼。 江姨和她的丈夫把周阳和周苗包围着坐,给他们一人一半馒头,肉菜上了,两个孩子吃得两眼亮晶晶,嘴巴鼓囊囊的。 周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猛然擦了擦眼睛,扭头快速往镇医院的方向跑。 当江姨的孩子真好。 如果她也是江姨的孩子就好了。 如果妈妈没有去世,爸爸没有去世,那就好了。 …… 这次点的数不多但量大管饱,江瓷和周明礼骑自行车也累得够呛,点的东西全都被他们两人包圆,桌上的盘子全部空了。 在国营饭店吃吃饱喝足,江瓷和周明礼又去书店买了铅笔与几本纸,打算教教周阳周苗写他们之前学会的拼音。 周阳和周苗对于学习这件事并不怎么热衷,但江瓷和周明礼抽空就教,小孩儿的记忆力又是最好的,无形之中也记住了所有的拼音的读法,就是他们之前只拿根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还没用过笔。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吃饱喝足,周阳上了自行车前面的小座椅,就歪着脑袋睡着了,周苗同样也是,被江瓷抱在怀里小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呼呼大睡。 错过最炎热的两三点,江瓷和周明礼到家时已经是五点多了。 明天准备插秧前的工作,今天晚上也没啥活儿,周明礼准备把家里墙面先收拾一遍,准备刷灰。 江瓷见状也飞速去牛棚送了晚饭,准备回来后和周明礼一起干。 她到时,发现刘三竟然也刚从外面回来。 他的表情不太好,人看上去也透着愠怒。 看到江瓷,刘三神色愈发的难看。 江瓷什么也没说,只是照常把饭盒打开。 今天里面竟然放了土豆和肉片。 刘三脸色更阴了几分,夺过江瓷手里的饭盒,“妈的,一个老头吃得比老子都好!” 他三两下就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进自己碗里,然后往里面装了令人作呕的羊屎。 江瓷看到时,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 但她什么都没说,默默接过饭盒,往里面走去。 刘三竟然也跟在了她的身后,江瓷沉默着走到原定的位置。 “死老头赶紧出来吃饭!”刘三大声喊。 小屋子门紧紧关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三骂骂咧咧,直接闯进去,把屋里的那位消瘦却无比清明的老人给提了出来,他把老人往前一扔,将饭盒打开,往老人的面前放,“吃!快给我吃!” 老人怎么可能会吃羊屎?他扬手挥开刘三,扭身就又往屋里走。 刘三在镇上吃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牛棚里的人都敢对他撒气,刘三怒极了,拿起饭盒就抓住老人,似乎要往老人嘴里硬塞。 “什么人!” 江瓷忽然开口了。 刘三的动作一顿,扭头凶狠的看向江瓷。 江瓷谨慎的指了指不远处,“刚才好像有人在偷看!” 刘三骂了一句,松开老人,往江瓷指的地方看。 江瓷弱弱说,“这……这该不会是那位老人的家属找来了吧?” 刘三一惊,骂道,“这怎么可能!” 江瓷好像不经意的提起,“大队长安排我这个活儿时我就觉得奇怪,一个都进牛棚的老人,怎么还能享受每天有人送饭吃的待遇,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呢。” 她装作一副迷茫懵懂的模样,刘三看了她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蛋。 这当然是这个老人背后有人呗! 不然他们早就把这人给弄死了,谁乐意待在这么一个没油水也看不到出路的地方? 想到这儿,刘三心里一咯噔。 该不会上面照顾老人的人终于起来了,准备把他给接回去了吧? 刘三顿时也不去找那个偷看的黑影了,心有戚戚。 江瓷一言不发的将刘三的着急焦虑看在眼里。 她摸摸脑袋,“刘哥,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刘三烦躁摆了摆手。 江瓷自言自语,“我男人还在家等我吃饭呢,以前他最讨厌我了,幸亏我没放弃,每天都对他好,他现在也对我好得很呢。” 第83章 我!没!有!害!怕! 江瓷说的无意,可刘三却听进去了。 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他以前对这老人不好,可以后他对老人好一点那等他离开这里,说不定会给他美言几句呢? 刘三的心慌得到了平复,他立马赶回自己住的屋子,去拿他的饭。 还没进屋的老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江瓷离开的背影。 这个姑娘,为什么帮他? 老人想不出答案,但看着刘三给自己送来的饭菜,慢吞吞接过来。 有像样的食物为什么不吃?做人为什么要对自己不好呢? 刘三见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不就代表这老人以后回去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说不定以后还能因为老人记着他的好,带他一起飞黄腾达呢。 刘三心里高兴起来,路过沈从禾所在的房子时,他哼笑一声,“沈校长……不现在纺织厂学校的校长已经是郑校长了,沈从禾,你家还挺有钱的啊,搜罗了三遍还能从你家搜出好东西来。” 还没走远的江瓷听到刘三的话,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却见沈从禾狂拍着被锁起来的门,“你什么意思?!你们是人吗!去我家闹三次!你们把我妻子孩子怎么了?!” 刘三终于畅快起来,“沈从禾,你曾送给你儿子一支钢笔吧?” 沈从禾的动静一凝,紧接着,江瓷就听到肝胆俱裂的低声怒吼。 江瓷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骑上自行车,离开这里。 怪不得刘三回来这么生气,原来他今天也去了镇上,似乎这群人又去沈家搜刮东西去了。 也怪不得沈从禾发疯,要换做她,被人无缘无故的抄了家,拿走所有值钱的东西,江瓷肯定比他更疯。 江瓷一路蹬着自行车回了家。 周明礼已经把晚饭给做好了,正在往外端。 “妈!吃饭啦~” 一进门就闻到股浓烈的鱼香味儿,油灯照亮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周苗和周阳一溜烟的跑过来围着她。 江瓷因为去牛棚所见所闻而腾起的戾气被悄然抚平,她冲着两个孩子露出笑来,“洗手吃饭。” 晚上周明礼做的是鱼锅贴饼。 那香味儿霸道得很,还没掀锅时周阳周苗闻到味儿就忍不住的抓住灶台,不停吞咽口水。 你一句,“熟了吗?”我一句,“能吃啦!” 两人又一句,“爸,可以吃饭啦!” 周明礼把两个孩子提溜出去,无情说,“你们妈妈还没回来。” 两个孩子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盼江瓷赶紧回来。 好不容易把江瓷盼回来,那当然是赶快开饭啦! 他们小孩子可都饿了,爸爸妈妈一定也饿! 江瓷也没让他们久等,带着孩子洗了手一家人就开始围着桌子吃饭。 要不说周明礼有几分手艺呢,鱼锅贴饼的味道相当不错。 明明中午刚刚大吃大喝过,这一锅鱼锅贴饼竟然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周明礼和江瓷饭后就开始干活,周明礼把买来的白灰调好,江瓷则趁时间的空档将屋内靠墙的东西全部都拉开。 确保不会有东西妨碍她们工作之后,江瓷和周明礼一人一个滚筒,就开始大干特干起来。 这房子本也没多大,两人站凳子的站凳子,上柜子的上柜子,总之能够着多高的地方就够多高的地儿。 当然,也别指望这两个人能把这房子给收拾到像是以前住的豪宅,能将墙上那些脏污刮掉重新上灰,放眼看过去顺眼干净,就已经是他们能力之内做到最好了。 江瓷到底没有周明礼的个子高,周明礼一米八几的高个,能把白灰涂到靠近木梁的位置。 她吭哧吭哧把下面全都给刷好,就拿着个灯帮周明礼照着。 该说不说,周明礼是有一些强迫症在身上的,每一次抬手的起点,必定与上次抬手的位置齐平,然后刷下去,往下就忍不住歪了。 在底下看周明礼干活并帮他打灯的江瓷:有强迫症,但不多。 至少抬头看过去,那白色与黑色的交界线是笔直的,看着就舒坦不是? 江瓷不吝赞美,“周明礼,你的活干的真不错。” “今天晚上我们说不定能把整间屋子都给刷完。” “周明礼,我们今天晚上能睡外面,看星星,给屋子通风散气。” 周明礼闻言,扭头问,“你不怕被蚊子咬?” 江瓷:“烧些艾草,应该没问题吧?” 早先他们还没买蚊帐时用的驱蚊手段就是割一把艾草晒干后在屋子里面烧。 那个味道驱蚊的效果还不错。 江瓷都这么说了,这屋子里刷过之后还需要再通风打扫,且还不能住,周明礼默认了江瓷的话,很快把屋子里的墙刷好,所有窗户都打开,江瓷和周明礼分别带着周苗和周阳洗了一个澡,在外面打地铺。 江瓷躺地上睡的次数不多,更何况这是乡下。 周阳和周苗反倒是有爹妈不愁,玩累后躺那就能呼呼大睡。 她穿着短裤和背心,躺下后感受到夏风的暖,冷不丁问周明礼,“会不会有虫爬上来?” 周明礼刚烧完了艾草,闻言默了默,幽幽说,“有可能。” 江瓷:“?” 周明礼,“乡下遇见蛇,蜈蚣蝎子之类的都十分常见,更别说是蟑螂,螳螂……” 江瓷带点恼的抬手强行禁言周明礼。 被捂嘴的周明礼胸膛震动,发出闷闷的声音,“你不是不怕蛇吗?” 江瓷幽幽说,“我当然不怕,我是担心你怕,所以制止你继续幻想,否则你今天可能睡不着。” 她还轻拍了一下周明礼的脸,“你可别睡着睡着有虫子爬到你身上,你被吓醒喊我起来保护你。” 周明礼忍住了笑,翻身往江瓷身边靠,“我还需要江大小姐罩,你不管我那怎么行?” 江瓷撑着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周明礼看着她的侧脸,语气放柔,“放心,这四周我都烧了艾草,不会有虫子往这里飞。” 江瓷:“?!” 她重申,“我!没!有!害!怕!” “没说你害怕。” 没用的车轱辘话说到天明都得不到答案,两人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看着无云满是繁星的高空,江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 明明是个百废待兴的小院,但江瓷生出了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静谧。 真是奇怪的很。 她拍了一下身边的周明礼,问道,“周明礼,你觉得我这些天表现的怎么样?” 第84章 指不定他们俩早就有一腿了! “想听真话吗?” “不然你说假话来给我听听?” 周明礼在黑夜中勾唇笑了笑,道,“真话是从第一天我们认出对方时,我就想好了你会对环境各种挑剔,住不好,吃不好,用的也不好,没有以前那些娱乐,整日的生活枯燥乏味,我还想过你说不定还会选择自杀来试试能不能重新回家。” 周明礼之前提出丢下两个孩子离开,这并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想法。 这两个孩子失去不喜欢他们的父母的难过,肯定比不过江瓷的爸爸妈妈失去唯一的挚爱女儿痛苦。 爸妈看到江瓷在这种地方受苦,他们一定会心痛得哭出来。 他不能因为自己吃过这种苦,就劝一个天之骄女也学会放下身段,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变成洗手做羹汤的普通人,周明礼不愿意,也不想。 所以他看到江瓷忍受脏乱,一大早起床去地里干活,围在一群乡下大娘中间,甚至为自己捆出漂亮的一捆麦子而洋洋得意时,周明礼内心深处的震惊几乎难以言喻。 周明礼喉结滚了滚,半天后又道,“假话是我很轻松就接受了你的改变。” 江瓷瞥了他一眼,道,“那是你压根不了解我。” 是夫妻又怎么样?江瓷和周明礼相见并不多,除了床上,那就只剩下宴会,和父母相见时团聚。 江瓷私底下是不会主动约周明礼出去玩的。 江瓷享受假期和私人空间的娱乐项目,从来都不会有周明礼这个选项,而周明礼他的生活更是枯燥,努力工作,创业赚钱,工作占据了他生活的十分之八,哪来的时间和江瓷独处? 周明礼对江瓷的了解,甚至没有江瓷的朋友对她了解多。 江瓷慢慢道,“你不知道我的八面玲珑,惹人喜爱,每个和我相处的人都觉得我是好人等等数不清的优点,就像我以前也不知道你做饭很好吃,手工也不错,还会捕鱼,大男人竟然怕蛇虫鼠蚁。” 周明礼:“……” 到底谁怕虫子他不说。 他耐心听完了江瓷的话,半天才开口,“所以我们现在才对对方开始了解,对吗?” “对。”江瓷拍拍他的肩膀,“周明礼,我觉得你比我想象中更优秀。” 周明礼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变大。 “以后合作愉快。” 周明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打了一个哈欠,又一次问,“真没有虫子爬进来?” 周明礼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归为一句无可奈何的,“不会。” 他倒是真想有一只小虫子爬进来,爬到江瓷的身上,她一定会手忙脚乱。 英雄救美这是个俗套却无比有用的拉近距离的机会。 可恶。 艾草烧的太多了,别说虫子了,周围连个蚊子都没有! 在外面听着蛙声睡了一夜,天蒙蒙亮,江瓷和周明礼就起来开始收拾昨天晚上没有打扫干净的屋子。 把其他东西归位,周明礼做了早饭,一家四口吃了饭后,江瓷骑着自行车又去给那老人送饭,而周明礼则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于家,大柱二柱带着周阳周苗玩,他则和于大哥一起去上工。 江瓷来的早,刘三还没睡醒,听到动静,他勉强起了床,“里面有没有鸡蛋?” 江瓷打开饭盒,“有。” 刘三:“那你把鸡蛋给我留……不,算了,都给他送过去吧,不要吵我睡觉。” 江瓷意料之外的多看了刘三一眼。 没想到昨天她故意说的话刘三还真相信了。 江瓷颔首,“好,那我把饭送过去就直接回去上工了。” 刘三敷衍的摆了摆手,倒头又回去睡觉。 合上饭盒,江瓷往里面走。 还没到最里面的那间屋,江瓷就看到那位老人就站在棚子下面,他这次没写东西,高高的身形瘦骨嶙峋,都撑不起他的衣服,可老者后背笔直,将衣服拉得板板正正,仿佛是在等待一位尊贵的客人。 江瓷微顿,走上前,把饭盒放在那里。 她依照以前的做法,依旧不多说话,扭头要离开。 “程叶寒,我的名字。”老人很礼貌的说。 江瓷脚步停下,讶异的看向老人,接着客气回礼,“您好,我叫江瓷。” 程叶寒颔首,指了指沈从禾那边的房屋,苍老的声音透着睿智与清明,“他似乎有事找你。” 现在刘三还没醒过来,他们尚能简单聊上两句,如果刘三发现江瓷和沈从禾,程叶寒说话,指不定把她也给关进去。 江瓷冲着老者点了点头,不慌不忙的往外走。 沈从禾住的房间从外面被锁上了门,只有一个狭小的窗户开着,晨曦的光只有一点打在他的眼睛里。 他的双眸赤红,压抑,沉重,难过,浓烈的负面情绪仿佛黏稠的黑雾,紧紧将他包裹,那点晨光都透不进浓郁的黑中。 沈从禾没有说话,只举起手,一支小小的纸飞机,被他从窗户扔出去。 完美的滑翔轨迹,纸飞机精准落在了江瓷的手中。 江瓷若无其事的收拢,放进口袋里。 纸飞机被江瓷藏起来,她没着急打开,反而去地里干活儿。 别看大队出现了这么大的事儿,可生产不能停,拖拉机远远就开始呜啦啦啦的响起来,拖拉机不能进的地方,那就需要人扶着犁,牛拉,人拉,反正一切都是为了生产,干就完了。 江瓷则依旧和一群老大妈们分苗,等引水灌溉,就能准备插秧了。 江瓷干的慢吞吞的,看得一群老大妈直摇头。 “江知青,你这活儿做的也太慢了!一天赚不了五个工分的!” 江瓷当然不能说自己第一次体验分苗,依旧慢吞吞,自我夸赞道,“大娘,我干的虽然慢,可我分的均匀,看看这一把把,分毫不差。” 众人给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的眼神,她们只用手感觉着都能分个差不多,你有啥好得意的? “你可得加紧点干!” 众人也不说江瓷干的慢了,反而提起王寡妇,赵维的八卦。 “王寡妇说赵维是强奸她,你说赵维也没反驳,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咋可能?”有一个大婶神秘兮兮说,“我之前就见过赵维和王寡妇不清不楚的拉拉扯扯,指不定他们俩早就有一腿了!” “我也看到过,我也看到过!” 给夏磊送解暑汤的柳殷殷路过这边,听到那些大婶的话,目光在认真分苗的江瓷身上划过,她轻笑一声,说道,“我怎么听磊哥说,王寡妇最开始喊的是周老二非礼她?” 柳殷殷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该不会是王寡妇认错了人,其实王寡妇是和江知青的丈夫偷……啊!” 话音还没落,众人就听到一声啪! 第85章 柳殷殷心态崩了 清脆的声音,震得分苗的大婶,附近工作的青壮,柳殷殷,全都安静了。 大婶们:·0· 青壮们:·0· 众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疯了。 江瓷竟然给了柳殷殷一巴掌。 虽然说她俩的确一直有仇,可要知道江瓷在结婚之后,就没在柳殷殷身上占过便宜了。 快足足四年了!江瓷一向是被打压的一方。 山定大队的大婶们,青壮们骤然瞧见柳殷殷遭了江瓷的打,震惊的张大了嘴。 柳殷殷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脑袋偏到另外一侧。 冷不丁的动作带起了泥水,沾在她嘴唇,脸颊,鼻子,眉毛,额头上,甚至连漂亮的碎发上都多了些微泥水。 柳殷殷满眼的不可置信,脑袋回正,本就是杏眼的她眸子几乎瞪大到快要凸出来,她咬碎了牙,一字一句,“江瓷!” 江瓷微微一笑,“清脆吗?响就证明这是张好脸。” “你敢打我?”柳殷殷一下子破防了,再也维持不住以往的清甜漂亮,看向江瓷的视线多了几分仇恨与敌视。 “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你们不好好教训你们的儿子,以后有的是人帮你们教训。”江瓷随便甩了甩手上的泥水,“你妈不好好教训你,我这是帮你妈教训,不让你喊我一声妈,那是因为我不想认你这么一个不孝女。” 江瓷一副‘你能得到这么好的教育,可得来谢谢我’的模样。 柳殷殷简直要气死了,“我怎么样用的你来指手画脚!别拿这些歪理给你随便打人找借口!现在可不是以前封建社会,你独断打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瓷格外惊讶的看她,用一种让人听了就很生气很想打人的语气说,“瞧你说的,我还以为你就是这么玩得起的人呢,怎么?许你嘴臭胡说八道,就不许别人给你一巴掌治治你嘴臭的毛病。” “可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不然红袖箍来了,我还真与他们说道说道,你柳殷殷是怎么宣传旧思想的。” 互相伤害?她能怕柳殷殷? 她,见过世界生物多样性的江瓷能怕柳殷殷? 搞笑的嘞! 柳殷殷哪有江瓷能说会道,暗恨江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咬着牙想了半天,眼泪挤满眼眶,雪白的下颌轻轻颤,娇小身影显得格外我见犹怜。 柳殷殷:“我说错了吗?那天晚上王寡妇喊出来的是不是周老二强奸她。” 柳殷殷:“江知青,你想维护周老二用打我来敲山震虎,你想独断专行的捂嘴,可大家都是有眼睛,有耳朵的,能看到能听到,你的算计一定不会成功。” “就是就是,江知青,你打人还有理了?王寡妇那天喊的可是周老二强奸她,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怎么还能以强凌弱?” “最该进去蹲笆篱子的人是你才对!动不动就打人!真不是个东西!” “没错!大队长怎么没把你们一家都给抓走!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 要不说是女主角呢,这煽风点火转移话题和民众活力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三言两语就挑拨的四周看热闹的青壮们和大婶们看向江瓷的目光都都是谴责与愤恨。 却听她轻嗤出声。 她竟然还在笑! 众人看向她的视线愈发的不善起来。 江瓷不紧不慢说,“柳殷殷,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王寡妇那一句分不出真假的‘周老二强奸我’而打的你吧?” 柳殷殷的脸色一绷,忽然意识到不对,可江瓷却没放过她。 “柳殷殷,谁不知道你是下乡知青里最深明大义最单纯无辜的知青?可方才你是怎么说来着?你一来就说我丈夫周明礼和王寡妇有一腿,乱搞男女关系。” “你嘴里说我丈夫周明礼和王寡妇睡觉,偷情,是因为你有证据吗?你亲眼看到她们两个偷情了?还是你躲在了王寡妇家的床底,我家的床底,偷听到他们俩偷情了?” 江瓷语气逐渐冷冽严肃起来,没有乱喊乱骂却口齿清晰,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我打你是因为王寡妇的那句话,王寡妇出于什么目的陷害周明礼公安会调查,我打你是你拿不出证据就污蔑我男人和一个烈士遗孀乱搞男女关系,让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你想攀咬谁是你的事儿,污蔑我男人乱搞男女关系,呵……”江瓷冷笑,“这事儿你捅到大队长那里我也不怕你。” 这些大婶们,青壮们听完了江瓷的话,忽然觉得江瓷说得也对啊。 柳殷殷一到这里就瞎胡乱猜测周老二和王寡妇有一腿,你说说你要是有真凭实据,那咱们肯定信你,可你没有证据,这不是污蔑人吗! 乱搞男女关系的罪也大,可不能乱说的! “那你也不能随便打人啊!”有怜惜柳殷殷柔弱的青壮喊。 江瓷继续冷笑,“行啊,那柳殷殷说你和你家隔壁小媳妇晚上钻小树林,你媳妇要是能忍,那你们就去呗。” 青壮被江瓷说得面红耳赤,怒火中烧。 他的媳妇儿就在不远处另外一波里分苗,看向青壮的目光不善。 其他青壮也被自家媳妇儿盯着,生怕怕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忙说,“这事儿也是柳殷殷不对,说八卦就说八卦,你空口无凭的胡编乱造干啥?” “没错,柳知青啊,你就算和江知青有仇有怨,那也不能污蔑人呐。” “柳知青,这事儿真是你不对。” 柳殷殷面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江瓷凉凉看着她,“柳殷殷,你应该庆幸我不是春花,不然就以你胡编乱造说谎话的本事,你这张脸就不是只挨这么一下打就轻轻揭过。” 柳殷殷呼吸急促,盯着江瓷,你你你了半天,哭道,“我从来都没这么说过,你才是污蔑。” 江瓷轻笑,“我污蔑你什么了?我污蔑你说我男人和王寡妇有一腿?” 柳殷殷心态又崩了,江瓷狠话还没放完呢,人就直接哭着跑开了。 第86章 夫妻混合双打 不跑没法子啊,柳殷殷想给江瓷戴高帽,利用这些大婶大娘的嘴来坐实那天晚上想非礼王寡妇的人是周老二。 传八卦就是这样,谁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这个话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肯定就有人相信。 以前的‘江瓷’就是这么传她的坏话,柳殷殷只是把‘江瓷’用过的手段,反用在她身上,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可江瓷压根不接茬,死咬她话中的错处不放,柳殷殷知道自己再辩下去也不可能得到好处,反而会让那些乡亲们对她的感官不好,只能擦着泪一副备受委屈的模样跑远了。 那群大婶们看得直啧啧。 这江瓷,是彻底翻身了啊,以前咋就没发现她这么能说会道呢? 能说会道的江瓷在心里哼了一下,没坐回去,反而去四处看看。 正巧瞧见一小孩儿屁颠屁颠的拿着个背篓在路上跑。 “二柱!你不是和你哥带着阳阳苗苗去割猪笼草去了吗?” 二柱笑嘻嘻地喊了一句,“江姨,我回去拿篓子,阳阳找到了好大一片野草莓!我们要去装野草莓!” “你先别去,把你周叔喊过来,就说我有事儿找他。”江瓷拍了一下二柱的肩膀,“事儿办得好晚上给你吃你叔做的炒知了猴。” 二柱一听到有吃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好!江姨你放心,我保准把这事儿给你办妥!” 说完,二柱撒丫子就跑起来。 啥野草莓? 野草莓有啥好吃的? 知了猴肯定更好吃啊! 还是周叔做的。 嘶溜! 肯定很好吃! 二柱眼睛亮晶晶的,一溜烟就没影了。 江瓷笑了一下,在四周找了找,随便找了个棍子,挥动试了试,嗯,很不错。 握着棍子,江瓷慢悠悠回到原来的位置。 有大婶问,“江知青,你捡这东西干什么?” “防身呗。”江瓷笑眯眯的回答,“这要是有啥被刺激上头的小丑来找我的麻烦,我可不得先行准备好迎战?” 有大婶不懂了,迷茫的问,“啥?啥是小丑?” 江瓷慢悠悠的,“破防后无能狂怒的人最后只能搬来小丑当救兵。” 江瓷不管柳殷殷会不会找来人,反正她是先把防卫用的武器给准备好,然后继续分苗。 她送饭本来就有七个工分,满了十个工分后多出来的劳动都是还债的,她也不偷懒,好好干自己的活。 江瓷说得这些大婶儿们也听不懂,可理解她的意思还是很简单的。 这不就是说柳殷殷可能会叫人过来嘛! “啥?柳知青该不会去找人过来吧?” “不会吧!柳知青一向都是体面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 “对啊,再说本来就是柳知青胡说八道,她咋有脸喊人过来找江知青的麻烦?”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柳知青这个体面人应该不会找人来。 他们干着干着,忽然听到一声叫。 大婶们,青壮们,小媳妇们,立刻扭头! 眼睛瞪得像铜铃,看向路口—— 只见夏磊阴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哎呦哎呦!夏知青来了!” “真是为了给柳知青出气啊!” “我勒个老天爷!江知青!你还是快跑吧!” 她一个瘦小的女人,咋能打得过夏磊这么个汉子? 赶紧跑吧! 众人纷纷劝江瓷赶紧跑。 夏磊来的目的很明确,直冲着江瓷就来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健硕,宛如一座移动的山,一只暴怒之中的狮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现在的夏磊十分危险! 江瓷半眯了一下眼睛,坐在那儿也不动,看着夏磊风一样的过来,他脸上全都是愠怒,走到江瓷面前抬脚就想给她来一下,把她人给踹出去。 “哎呦我的妈呀!” “夏知青你干啥啊!可不能打人!” 大婶们纷纷大叫,希望夏磊能够忍住脾气。 笑话,踹出去的脚岂有收回的道理? 他怎么也不可能收回脚! 夏磊眼底透着狰狞的神色,看向江瓷的目光相当狠厉。 令他古怪的是,江瓷的神色压根没有变化,不退不避。 奇怪。 夏磊的心中一瞬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他只觉腿一痛! 夏磊的脚压根就没有碰到江瓷! 因为有人在夏磊即将踹到江瓷时,先一步用东西狠砸在夏磊的腿上,夏磊一下子没站稳,先一下摔倒了! “周叔好样的!!” 这是二柱兴奋的大叫。 周明礼与夏磊先后脚的到了这里! 他阴鸷看着摔倒的夏磊,一言不发,松开了手中的武器,抓住夏磊的衣领,冲着夏磊的脸咚的一下来了一拳! 看热闹的众人嘶了一声。 夏磊作为男主角,当然不可能这么由着人打,很快就反应过来,强健的体魄让他一发力,就把周明礼给推开,夏磊冷笑着,“你们这一对夫妻,可真行!” 他一撸膀子,冲着周明礼就去! 别看周明礼这名字风度翩翩的,他本人可不是这么个人! 以前有那混社会的小子看周明礼瘦瘦小小还会赚钱,可是专门找着他抢钱,起初周明礼还会被抢,后面他就不会了。 因为他不怕死,学会了打架! 他眼神狠厉,全然没有以前在江瓷面前的温和,就像只凶狠的恶狼,夏磊比周明礼高,也比他更壮,在力量上略胜一筹,冲过去就把周明礼压制在身下,按住他的胸口,抬拳向周明礼砸去! 众人尖叫出声! 咣咚! 淹没在大婶,大娘,青壮,小媳妇儿尖叫声中的是一记闷棍! 这些人尖叫的不是夏磊要打周明礼! 而是江瓷握着她不久前找到的棍子,就像是那天晚上打李虎时一样,高高举起,冲着夏磊的后背就狠狠来了一下! 夏磊被打了个趔趄,周明礼趁机夺回优势,一眨眼的功夫,夏磊又一次被周明礼压制,被他狠狠又揍了一拳! 众人:“嘶!” “呀!” “哇!” 夏磊每一次想夺回主动权,都会被瞅准时机的江瓷来这么一下子,周明礼瞬间压制住他! 夫妻两人配合默契,夏磊这一次来找江瓷算账给自己老婆找回场子的计划落了空。 还遭了一顿夫妻混合双打。 他又憋屈又愤怒,怒吼一声,就要用尽全力挣开。 夏磊还以为又要用很大的力气,可谁料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挣开了! 夏磊一愣,紧接着冲着周明礼而去! “夏磊!给我安分点!不许打架!” 大队长和村里的青壮都赶过来了,死死抓住夏磊,没让他碰周明礼。 周明礼沉着脸,抓着江瓷的手,冷漠又阴鸷的回望夏磊。 第87章 管好你老婆 “你们能不能安分一点!每天除了打架还是打架!”大队长脸黑如墨,冲着夏磊和周明礼,江瓷就是一阵大骂。 天知道他这个生产队大队长有多难做! 前头李虎周老大,王寡妇赵维这四个人的事儿还没解决,现在夏磊又和周明礼打起来了! 大队长晚上睡觉的时候摸一把头发都愁的又多掉了几根,真是麻烦的很! 夏磊被几个青壮拦住,冷冷的看向周明礼和江瓷,怒火依旧燃烧,整个人面红耳赤,脸上的拳头印相当明显。 江瓷和周明礼却没受什么伤,只是周明礼看上去狼狈了一些。 大队长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夏磊,“说说到底为什么打架!” “是江瓷不分青红皂白的先对殷殷动的手!” 夏磊话音才落,顶着一个巴掌印的柳殷殷就跑了出来,满脸是泪的扑到夏磊的身上,“磊哥,你怎么受伤了?怎么这么严重啊!我们去医院!” 夏磊抓住柳殷殷的手,“我没事儿。” “是不是江知青和周老二打的你?”柳殷殷眼泪哗啦啦往下流,说完就看向江瓷和周明礼,声音又高又掷地有声,带着凄苦,“我知道我说错了话,可你为什么还不解气的打磊哥?他又没有招惹你们!你们凭什么打他?” 大队长看到柳殷殷脸上的巴掌印知道这是江瓷打的之后,相当头疼的看向江瓷,“你打她干什么?” 江瓷冷笑,“我为什么打柳知青还需要我再解释?” 看了全程的大婶们就来劲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什么“柳殷殷污蔑周老二非礼王寡妇,江瓷受不了柳殷殷没有证据胡说八道往她男人身上泼脏水,上去打她。”“柳殷殷给江瓷戴高帽,被江瓷又反讽回去自己受不了哭着跑走喊救兵。”“夏磊一来就抬脚要踹江瓷,被周明礼拦了下来。”“夏磊和周明礼缠斗到一起!江瓷怕自家男人受伤上去帮忙”等等。 大婶们你一句我一句就把事情的经过给复原了过来。 大队长本来还以为又是江瓷和周老二这俩刺头搞出来的事儿,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柳殷殷。 众人看向柳殷殷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柳殷殷长得漂亮,肤白貌美,每天穿着的确良的裙子,优雅又娇柔,是山定大队不少单身,已婚汉子的白月光。 白月光是啥?那就是月亮上可遇而不可求的嫦娥,这一下子白月光变成了会胡说八道说人家的坏话的小媳妇儿,这人设就崩了一半,那白月光的滤镜也跟着破了。 汉子们看向柳殷殷的目光就没有以前那般尊敬小心了。 柳殷殷又难堪又煎熬,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江知青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喜欢周老二?大家都忘了吗?江知青喜欢的是我男人,她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来报复我。” “我从来不以最坏的态度去猜测一个人,可是江知青,你打我,说我,真的不是在报复我吗?”柳殷殷泪眼婆娑,咬着唇,哭得梨花带雨,“以前你陷害我的事情我从来没向你追究过,做人不能这么恩将仇报。” 众人不禁又心软起来。 看向江瓷的视线就多了几分猜测古怪。 谁叫江瓷不干好事儿,从来都只会作天作地呢?谁叫江瓷以前喜欢夏磊的美名传遍整个山定大队呢。 人咋可能一瞬间改好? 这说不定,还真是江瓷在利用这事儿来报复柳殷殷故意打她呢? 江瓷淡淡看着柳殷殷哭,说,“这能证明你没说过王寡妇和我男人有一腿这种谣传吗?” 江瓷可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带偏话题的人,她冷静的看着柳殷殷,一副“这个把戏玩能玩第二次,你不是蠢人谁是蠢人?”的表情。 柳殷殷气得简直要浑身发抖了,“你敢说你不喜欢夏磊吗?” 江瓷:“这能证明夏磊不是被你喊过来教训我吗?” 柳殷殷:“!” 该死的江瓷! 怎么就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大队长反复听江瓷说这件闹剧的重点,并没有被柳殷殷带偏了思考模式,就是因为这样,他的脸色才不好看。 “作为一个知青,让你们下乡来建设祖国,不是让你们来说三道四的!更不是让你们张嘴就来的污蔑人的!”大队长黑沉着脸,“你们都是读书人,柳殷殷,你更是通过写文章上过报纸,被镇上表扬过的,你难道不清楚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意义吗!” 柳殷殷紧紧咬着唇,还想说什么辩解,大队长却直接把话题转开,“还有打架!夏磊,你作为一个男人,不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对着一个妇女动手,我看你还是活儿不够多,出的力不够大!” “周老二!江瓷!别以为你们只是防卫就没有错!明明可以把他制止捆起来就完事的事情,你们非得对夏磊动手这就是你们俩的错!” “柳殷殷,罚你去捡锄地!夏磊去挑大粪!江瓷周明礼!你们给我去扶犁拉犁!不干满十天谁都不许给我歇着!” 都是体力活儿,柳殷殷从下乡到现在就没干过体力活儿,整个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要摔倒。 夏磊的脸色也极其的难看。 反倒是江瓷和周明礼,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明面上她和周明礼教训了柳殷殷和夏磊,她们没吃亏,长远影响柳殷殷和夏磊在山定大队与大队长心里那光明磊落,良善好人的形象。 一举好几得,比起柳殷殷和夏磊的惩罚,江瓷和周明礼的惩罚相对来说比较轻。 怎么也是他们赚了啊! 大队长说完后就黑着脸离开。 夏磊冷静下来,挣开了抓住他的禁锢。 他冷冷扫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扶住柳殷殷,放下狠话,“这事儿没完!” 江瓷微微一笑,“可管好你老婆,下次再说我喜欢你,我就得再给她一巴掌,让她知道没有证据的胡说八道就得挨打。” 夏磊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带着柳殷殷离开。 江瓷把手里的棍子给扔掉,看了看自己的手。 哎,打人太用力,把她的手都给震麻了。 周明礼抓过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很痛?” “疼什么?就是麻了。” “回去我给你按按。” 有大婶问,“江知青啊,你真不喜欢夏磊了?” 闻言,江瓷冲着大婶扬了扬眉。 接着,她一踮脚,在周明礼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笑得肆意,“大婶,我都有男人了,还会惦记一个废物?” 第88章 笑死,根本压不住 周明礼回去继续干活的脚步有些机械。 狂飙一百十二的心率扑通扑通。 侧脸上的那不轻不重的力道尤有留存,似乎还伴随着一股浅淡的清香。 雪花膏的香味。 席卷狂风的人钓完就甩手离开,就像是那天晚上一样,随便敷衍的亲他一下就心安理得的躺在他怀里睡觉,徒留他一人兵荒马乱。 周明礼深吸了好几次气,才将耳朵上的热意压下去,走了半天,忽然又抬手摸了一下被江瓷亲过的地方。 接着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沉稳往前走。 和他一起干活的于大哥瞧见周明礼回来,讶异说,“老二,你咋这么高兴?” 周明礼语气努力平稳,“有吗?” “咋没有!”于大哥大咧咧道,“嘴巴上的笑都落不下来!” 贵安在一旁笑呵呵的说,“对啊,老二,你这是遇到啥事儿了?脸上全是笑。” 周明礼努力压了压唇角。 比ak难压。 笑死,根本压不住。 今天最赚的人其实是他才对。 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周明礼就做了承诺给二柱的炒知了猴,周苗和周阳还弄了不少的野草莓,小小的红红的,酸酸甜甜,江瓷吃了好几个,苦中作乐的想着这也勉强算是饭后的水果了吧? 吃过饭天都还没黑。 江瓷进屋里看了看石灰的情况,这夏天真不错,昨晚刷的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再将就个今晚和明天,她们就能回屋睡了。 周明礼反而是出去抱了一大捆的秸秆,用东西截断,又弄了黄土,加水与秸秆搅合在一起。 他家鸡窝的顶还没做呢,周明礼趁天黑之前,做好鸡窝顶的材料,又往上面搭了一张不要的破旧床单铺在竹条上固定好,把混着秸秆的黄土糊在上面。 这东西不难弄,但是这段时间忙的很,周明礼反而没有空来收拾这个,趁着今晚没事,他飞快就搞好了鸡窝没做完的工程。 明天晚上再去换几只能下蛋的母鸡,他们以后就不用再和于家换鸡蛋了。 他干活儿的时候周苗和周阳就蹲在一旁看,看着成形的小窝,江瓷又把剩下的秸秆放进去,俩小孩儿哇了一声,跟两条小泥鳅似的,一下子就钻进了鸡窝里。 周明礼把这鸡窝修的大,俩孩子又还小,一钻进去,躺在干燥的秸杆上,哎呦,舒服的嘞。 “妈,我和妹妹今天睡这里!” 周阳扭着小屁股,“不养鸡啦,我以后住这里!” 这地方可舒服呢!比睡床还要舒服! 周苗也喜欢这里,可她的想法却又不太一样,“妈,我们和鸡一起住在这里,以后小鸡下蛋,我们就能立马拿出来!” “你们见过于大娘家的鸡吗?”江瓷没强硬把这两个孩子给提溜出来,只让他们先玩个痛快,完事再出来洗澡。 不让他们玩够,洗完澡他们要是再往里面钻,江瓷才是要打人。 周苗和周阳经常去于家玩,当然见过他们家的鸡,俩小脑袋在鸡窝里不停的点。 “见过,于大娘家的鸡能下好多蛋,于大娘说她家的鸡每天噗噗噗都能下一个!”周阳学舌,还做了一个母鸡下蛋的动作,小屁股往下咕噜咕噜的动。 “她家的鸡窝臭不臭?” 俩孩子重重点头。 臭啊。 鸡窝最臭了! 江瓷拍周阳开裆裤内露出的小屁股,“你们想和鸡睡在一起也行,以后你们每天都要打扫鸡屎,不仅如此,你们还要照顾它们的吃喝,给它们抓蚯蚓弄菜叶。” 周苗和周阳傻了眼,“啊?” 俩人一骨碌的从里面钻出来,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又一眼,这鸡窝可好着呢,可惜了要养鸡,不然他们住里面多好。 俩小孩儿,一步三回头,演出了琼瑶剧的精髓深情。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两个小家伙,是有点好玩。 江瓷和周明礼分别带着两个孩子洗了澡,江瓷穿着短裤和白色背心,让周苗和周阳自己在院子里玩,拉着周明礼举着手电筒进了屋。 周明礼看着她神秘的模样,默默任由江瓷拉着坐在床边。 屋里没点灯,只有手电筒的光。 “今天早上我去送饭的时候,那个老人和我说话了,他说他叫程叶寒。”江瓷换了一只手拿手电筒,展开手。 里面躺着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 “他似乎借给了沈从禾纸笔,让他写了东西给我。” 周明礼把纸张展开,空白部分沈从禾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同志,如非万不得已,我万万不愿意将你扯进我的事情里来,昨日看守红袖箍刘三告知我有人去了我家第三次翻家,我家中只有妻子与一位十二岁的儿子,我恳求同志你帮忙看一眼我的妻子现在如何,她是镇上的医生,名叫陶素素,如果能帮忙,沈某万分感激。’ 正所谓字如其人,沈从禾的字是十分赏心悦目的瘦金体,下笔很重,显得无比忧心焦虑。 周明礼打消了自己心里的那点想法,问她,“想帮忙?” “昨天我们去镇上的时候,刘三也去了,他肯定知道镇上的那些人又去沈家闹了,自己没分到东西,所以才把程叶寒的饭倒出来往里面放羊的便便,利用侮辱程叶寒来消散自己的愤怒。” 江瓷说,“被我阻止了之后又去找沈从禾的麻烦,恐怕沈从禾也是知道了自己家里的情况不是很好,这才冒险找了程叶寒借纸笔来向我求救。” 她想了想,说道,“如果只是传个话,把沈从禾和他妻子的心都安了,以后也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不然沈从禾要是以后再因为家里的情况来找她帮忙,这很容易出问题。 周明礼颔首,“这事儿做隐蔽一些才好,后面周老大李虎,还有王寡妇他们醒过来,我们一定还会再去一趟镇上,到时候你再找陶素素私底下说这事。” 江瓷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周明礼手指摩挲着纸张,侧头看着江瓷,“你想对我说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吧?” 第89章 怎么江瓷离他这么远? 江瓷轻勾唇,“要不说我和你心有灵犀呢。” 周明礼眉毛一下子扬了起来,凑近她问,“想说什么?” 靠近江瓷那一面的手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只要江瓷言明,他就能搂住江瓷的肩膀。 “看看这张纸,除了沈从禾写的那些,还有其他的!” 周明礼即将上翘的唇角,一下子就落了下去,他默默收回手,低头看去。 沈从禾用来写那段话的纸不是白纸,而是一张草稿纸。 一张写满计算方式的草稿纸。 今天回来时江瓷就已经躲在无人的角落看过一遍纸张了,而且还发现了草稿纸上的一些其他内容! 她在上面看到了几个英文单字:aircraft,fighter aircraft。 这是啥? 飞机,战斗机。 江瓷的呼吸当时瞬间就凝滞了几秒,她的确看不懂这些计算方程,可她看得懂英文。 之前周明礼就跟她说过,thrust to weight ratio,推力重量比是在发动机上运用的参数。 所以那位老人一直都是在研究飞机上发动机! 说不定还是战斗机,大型客运机! 江瓷觉得,这位程叶寒老先生,就算不是真正的研究飞机发动机的大佬,也一定是研究员。 航天工业啊,现代工业皇冠上的明珠。 江瓷隐隐知道了为什么程叶寒老先生进了牛棚还能有特权。 这种人才在七零年代真是少得可怜。 江瓷指向那些英文,她压低了声音,“fighter aircraft,周明礼,那位老人正在研究发动机,战斗机上的发动机!” “我怀疑是上面的人知道他是一位不可缺少的人物,所以才让人给他送饭。” 周明礼微微蹙眉,“按理来说这种人才应该被直招进相关的保密部门研究,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别说周明礼,江瓷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文对这位老人的着墨非常少,只简单提了一下未来会有一位大人物来接这位老人,可这位老人却在不久前被人给磋磨去世。 柳殷殷为老人收殓,受了那位大人物的青睐,提前从大人物的口中得知了快要高考的消息,大人物专门让人通融,夏磊也得到了返乡的介绍信,俩人还不用离婚直接双双去了京市。 柳殷殷提前开始复习高考读大学,夏磊沉寂到八零年国家开始鼓励个体户经营,借着人脉和金钱,火速赚了第一桶金,开启疯狂赚钱捞金成为首富的人生。 至于那位大人物是谁? 江瓷也不知道,她只是大致知道一个剧情,又不是原小说作者,怎么可能事无巨细全都清楚? “回头我打听打听。”周明礼谨慎的把这张纸给折起来,找了洋火,撕拉一声,火苗窜起,将那张草稿纸吞了个干干净净。 江瓷含糊的点头,“程叶寒老先生现在的身子骨还健朗,我瞧着没有什么疾病的样子,刘三对他也有忌惮,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不会磋磨他,如果能找到机会,我也会询问他的身世。” 人脉就摆在她们面前,不抓住机会那还是江瓷和周明礼吗? 这怎么可能! 江瓷的确是能适应现在这个环境,可不代表她愿意过这种生活。 不愁吃喝,有舒适的房子,有佣人打扫房间,不需要自己下厨,出入有轿车,远行坐飞机,她和周明礼是疯了才愿意继续过现在这种苦哈哈的日子! 她们想翻身,可不止是要等到那个小团体倒台,还得找人开介绍信,想办法把她,周明礼,还有两个孩子都弄进城才行。 八零年个体户经济开始,越是大城市机遇才会更多! 谈到做生意,江瓷和周明礼就没一个人说不会。 要知道江瓷她家就是做生意的,她怎么可能错过这个遍地是金,敢干就有钱赚的时代? 江瓷和周明礼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江瓷拿着手电筒,又去摸了摸自己的那三根大黄鱼。 这玩意儿以后就用得着了。 真好。 两人回到院子里,周明礼烧上艾,把两个睡着的孩子往角落放了放,自己挨着江瓷睡。 她洗完澡就和周苗一起用了雪花膏,把蛤蜊油给他和周阳用,江瓷身上散着浅浅的雪花膏的香味。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江瓷张扬的亲他那一下起的作用,周明礼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 这会儿又离她这么近,周明礼有些睡不着。 怎么江瓷离他这么远?中间都能躺两个周阳了。 周明礼不太高兴,往她身边凑了凑。 江瓷显然就没有这个烦恼,她今天忙了一天,入睡相当简单。 躺在那儿就困,闭眼不超过一分钟就想睡觉。 很显然,周明礼并不想这么轻易让她入睡。 “江瓷,你那边有个小虫子。”他压低声音,恶魔低语。 江瓷一个激灵,扭身一骨碌就翻到了周明礼的身上 第90章 和老婆贴贴,好。 这正如周明礼的意,大手一揽,就把江瓷给搂进了怀里。 大夏天的又锁了院门,江瓷穿的就比较少,一个背心,一条大裤衩子,布料极薄。 周明礼轻易就触碰到了她的身体,更近了,雪花膏的香味愈发的浓郁,江瓷几乎整个身体都爬到了周明礼的身上,翻到他双腿中间的腿所抵的地方太过危险,他的眸光几乎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在哪儿虫子?”江瓷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惊疑不定的在自己睡觉的地方看。 唇瓣和江瓷的耳朵离得极近,周明礼嗓音有些哑,“可能是我烧艾的时候你没把那边的小虫都赶走。” 要是江瓷是只猫,恐怕这时候连尾巴毛都全部炸开了。 “你,你去把虫子给赶走。”江瓷拍周明礼,扭头催促周明礼去赶虫子。 却因为两人离得太近,嘴从他唇上一触而过。 江瓷整个人都安静了两秒,紧接着,她的大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江瓷用力大了一些,低声喊,“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要往后退,周明礼却紧紧箍着她的腰,不容她后退半分。 “江瓷,你今天没经过我的同意亲我。” 漫天都是繁星,光洁月光下的周明礼眸子比繁星还要闪烁。 江瓷:“???” 她那不是证明她不喜欢夏磊吗? 不然以后柳殷殷动不动就拿她喜欢夏磊说事儿,村里的大婶们又相信了怎么办? 她这不是为了以绝后患吗,这人怎么还计较上了? “你难道还要亲回来不成?”江瓷压住周明礼的肩膀,“你赶紧给我松开。” “有何不可?”周明礼把她压得更近,深深呼吸平复繁乱的情绪,热气全都打在了江瓷的脸上,滚烫,灼热。 他的手指划过江瓷的脸,这位大小姐每天出门必戴帽檐宽大的草帽,遮住艳阳,虽然干活也多可每天有肉,营养跟得上,抹着雪花膏,肌肤也得到了恢复,粗粝指腹划过,触感柔软又带了点雪花膏的黏。 这里环境又乱又差,两人有太多次的床事,江瓷哪能不知道周明礼是什么性格?在床上他的什么话都不可信! 江瓷大腿抵着周明礼双腿中央,带着威胁与冷,“你要是乱来看我踹不踹你。” “不乱来。”周明礼呼吸深沉,大掌扣着她的脑袋,“我只索要你今天不经过我同意就亲我的回报。” “江大小姐。”他的话语低沉又冷静,好像绷着理智的弦,但又没有绷太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撕去克制外衣,“亲完我帮你把虫子赶跑。” 男女力量差距悬殊,江瓷静了片刻,扭过脸勉强让他亲回来,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你最好是……” 话音还未落,尾音就被堵在了口中,腰间收紧的力道让江瓷压根趴不下去,反而被周明礼带着往上。 周明礼亲得又凶又猛,丝毫不给江瓷反应的时间,闯进坚硬壁垒,邀请她的舌共舞。 今天上午她是这么亲他的吗! 周明礼! 江瓷气急败坏,抓他手,用力推他,牙齿咬他。 他的手如难以撼动的山,被咬的人只微微一顿,紧接着,便如狂风骤雨般的猛烈。 他们多久没这么亲过了。 三个月,四个月? 还是半年。 念想如野草般疯长,周明礼什么都没有多想,脑子里只有她。 江瓷江瓷江瓷。 他的妻子。 他的爱人。 他的……宝宝。 只有最深的缠绵他才敢叫她宝宝,被做到极致她连思考都懒得思考,更不会对他的称呼有什么不满。 于周明礼来说,江瓷对他的撕咬从来都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被深深纠缠的江瓷挣扎压根没有用处,也发现被咬的周明礼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亲越过火。 真是个抖m。 江瓷在心里暗骂了句,只觉得自己都快被亲出火来了,使劲儿推他的脸,含糊不清的说,“周明礼,只是亲而已!” “嗯……” 周明礼短暂的松开了她,似在松气,却是难耐的低喘,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露在外面的肩膀。 喘声落在江瓷耳中,就如电流窜动。 “周明礼!我今天上午是这么亲你的吗?!” 周明礼低低笑了,“你用你的方式亲我,我用我的方式亲你,没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该死的周明礼! 她立刻要离开,却又被周明礼抓住,“江大小姐,去哪儿?” 江瓷无比担心擦枪走火,不打算亲下去了,说,“睡觉,一报还一报,你可以松开我了。” “再亲一下。”周明礼哑着嗓子,唇比烈日还要滚烫,落在她的肩膀上,“以后你再报复回来,我任你处置。” 江瓷:“……” 他猛地一个翻身,就把江瓷压在了身下,低头亲到了她的耳朵。 周明礼太知道怎么对付江瓷了,理智的弦最先绷的不是周明礼,反而是江瓷。 全都乱了。 知道逃不了,江瓷深吸了一口气,手一掰他的脸,仰头。 周明礼停顿了片刻,回以江瓷千百倍的热烈。 脑子昏涨,多巴胺分泌,接吻是最容易让人感到快乐,兴奋的事情。 在两人即将擦枪走火之前,江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江瓷气息起伏不定,语气却想当郑重,“你过火了,周明礼。” 周明礼看着她的脸,半天,压下情绪,“手疼吗?” “抱歉,江瓷,你知道我抵抗不了你的靠近。” 江瓷平复着呼吸,没空搭理周明礼。 周明礼主动说,“要洗洗吗?” 江瓷:…… “你去弄水。” 周明礼任劳任怨,起来又去厨房烧了热水,给江瓷端进屋里,江瓷起来时腿都有些软。 周明礼适时扶住她,“要我抱你过去吗?” 江瓷:“……” “不用。” 江瓷谢绝了周明礼的‘好意’,自己往屋里走。 周明礼这个人,就像是陈酿的红酒,接吻时十足十的色气,又咬又舔,勾的江瓷不由自主地就陷进去,哪怕没更深一步,对江瓷来说后劲极大。 比起江瓷洗澡还要兑热水,周明礼就简单很多,他一身火气,来到缸边弄了不少的凉水出来,浇灭燥火。 两人各自洗漱完,江瓷从屋里出来,把水泼了,看了一眼已经躺好的周明礼,她默默把周阳挪了挪位置,和周苗一起睡。 又闹了这么一通,本来就困的江瓷一倒在席子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左等江瓷不来的周明礼侧身一看。 他默默把江瓷身边的周苗抱去和周阳睡,自己又躺在了江瓷的身边。 和老婆贴贴。 好。 第91章 我死给你们看! 周明礼夜里放肆亲她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江瓷绕着他走,两个人年轻力壮的,这里又没有避孕条件,真擦枪走火万一她肚子里再揣一个,江瓷才是要哭出来。 不过也没躲多久,同在一个屋檐下,还得一起上工做饭啥的,且有的忙,江瓷压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上午去上工的时候,江瓷在这些大婶大娘中间问了一圈,晚上和周明礼一起去送了饭,回来后在村里转了一圈,到家时江瓷手里就多了两只母鸡。 村里自家多养的鸡,在这种乡下,自家都有院子,只要不搞出个十几二十只来养,那也没人能发现。 有人家里孩子多,鸡养的就多,下了蛋都攒起来,去城里找人换,那也是一笔进项,这种情况乡下屡禁不止,民不告官不究。 江瓷和周明礼花了三块钱买了两只母鸡,有些贵,但谁让它是下蛋母鸡呢,养的好了,一天一个鸡蛋,用不了多久也就回本了。 母鸡一进鸡窝就咯咯咯咯的叫了起来。 于大嫂和二柱还过来看了看。 于大嫂对江瓷说了些养鸡的小知识,“反正你家也有孩子,让阳阳,苗苗出去转一圈,就能捉不少蚯蚓给它们吃,平时就喂个烂菜叶子加蚯蚓,没事儿让它们出来跑跑,鸡心情好了,那下蛋自然就多了。” 江瓷认真的点了头,顺便看了一眼自家的菜园。 除了几株黄瓜和豆角,就只剩下辣椒和刚刚种下种子还没长出来的菜,压根没有菜叶子。 江瓷默默想,家里又得添两张嘴。 鸡嘴。 二柱有模有样的拉着周阳周苗,说,“我知道哪的蚯蚓最多,以后我带你们去捉蚯蚓。” 周阳仰着头,也很有义气的用他的小奶音说,“二柱哥,我家鸡下的蛋给你吃!” 二柱:“我家鸡蛋多着呢,我才不稀罕鸡蛋。” 周苗一会儿看自家哥哥,一会儿看二柱哥。 心想:这两个人都是笨蛋吗?明明鸡蛋那么好吃,为啥不稀罕鸡蛋呢?我苗苗可是最爱吃鸡蛋的,最喜欢妈做的水煮蛋! 周阳小朋友和二柱大朋友被小朋友周苗打上了笨蛋的标签。 但她还是乖乖的跟着二柱一起去了能抓到蚯蚓的地方,在晚饭开吃之前弄了好多蚯蚓回来,全都喂给两只搬到新环境有些拘谨的母鸡。 周苗一边给它们喂蚯蚓,一边脆生生说,“鸡呀,鸡呀,你们一定要吃好喝好,下好多蛋蛋哦。” 江瓷路过,闻言便点头,“没错,我们家不养闲鸡,不下蛋的母鸡,全都会被做成鸡汤。” 鸡:叽—— …… 山定大队的所有地全部都犁了一遍,接下来就开始下肥料准备插秧,这又是一阵繁忙。 江瓷和周明礼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时都来不及多说什么,吃过饭洗了澡,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江瓷腰痛,小腿和脚也被泡的白肿,插了三天的秧,勉强习惯,这才不觉得有多痛苦。 江瓷和周明礼直到插完秧第二天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大队长同志,医院里的李虎,赵维还有王寡妇都醒了,现在有情况需要她们夫妻去对峙。 没办法,她们把孩子拜托给了于大嫂,两人骑着自行车,吭哧吭哧地到了终墨镇。 镇医院不远,江瓷之前还来过一次卖蛇,驾轻就熟的找了医护人员,询问了李虎等人的病房号,两人便直接去了病房。 人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闹腾。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然后加快速度,小步噔噔噔跑,飞速来到门口,往里面看去—— 呦。 春花又开始抓王寡妇了。 那个叫小赵的公安和另外一位同事拦都拦不住,上去就抓王寡妇的脸。 王寡妇本来就被春花给抓破了脸,怎么可能还让春花得逞? 她抱住周槐,就把自己的脸藏在周槐的肚子上,呜呜呜的哭啊。 “我和小槐孤女寡母,谁来都能欺负我们,不管是谁都欺负我们,我不活了,我也没脸活了,呜呜呜呜。” “你这个贱人,你勾引我家赵维,还敢说我们欺负你!你不要脸我就把你的脸给抓花!看你还怎么用这副风骚样子去勾引人!” “给我住手!给我住手!” 病房外其他病房的人全都跑出来了,挤挤攘攘的看着这春花骂人去挠王寡妇。 江瓷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要不是被周明礼抓住,指不定就被人挤出去了! 小赵抓住春花,“够了!这里是医院!不是你闹事儿的地方!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给关里面去!” 春花那眼泪哗啦啦就落下来,哭得极惨,“这怨我吗?这怪我吗?王寡妇她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要抓也该抓她这个搞半掩门生意的破鞋!” 众人:“嚯!” 目光如炬的看向王寡妇,虽然她穿着病服,可怎么也能瞧出来一些风韵犹存,这人还是个寡妇,说她是搞半掩门生意的,还真有人信。 “她们母女两个人,也没二嫁,凭借这么一个看上去就没怎么干过活儿的妇女,哪能养得起孩子?指不定真……嘿嘿嘿。” “嘿嘿嘿,兄弟,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哎呦,真不要脸,公安同志,就该把她抓起来,送她去蹲笆篱子!” 病房外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儿大,嘀嘀咕咕。 眼看着春花把事情越闹越大,叫唤的外面全都是围观的人,王寡妇就算是做,那也不敢承认啊。 可怎么办呢? 王寡妇眼一闭!心一横! 一把推开周槐,哭得比春花还要惨,“我那烈士丈夫去得早,我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儿本来就不容易,你男人还趁着天黑对我图谋不轨,现在还往我身上泼脏水,好得很,好得很。” “我看见你们就是想逼死我,你们都想逼死我!” 王寡妇顶着脑袋的伤,一下子就从病床上窜起来,“我做人清清白白,你们都不信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王寡妇床单一扔!人一蹦,就冲着敞开的窗户而去! 第92章 王同志,你不要想不开 终墨镇车站。 从人群中挤挤攘攘走出来了一个男人,他手里提着四四方方的军绿色的包袱,后背也背了一个背包。 男人皮肤麦色,目光在四周看了看,找到了一个能打电话的地方,过去拨了个电话。 待电话接通,男人下意识挺直了腰背,“程先生,我已经到镇上了。” …… “嗯好,那我就先回家安顿,老爷子的事情我会尽快打听。” …… “是。” …… “是!” 电话挂断,男人给了钱,家里没来人接他他也不在意,走出去准备先和当地的部队兄弟打个招呼,借辆自行车回家。 人一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守卫就去通知了首长过来。 来的是一位团长,“你就是……周构?周营长?” 周二狗……不,改名周构的周二狗站直身体,冲着那位首长敬礼,“首长好!我是周构,我任务结束回来探亲!” 团长心情复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进来吧。” 周构放下手,不知道团长看他那眼神到底是什么,但依旧跟了上去。 “你是咱们终墨镇走出去的兵,我刚才查了你的资料,发现你这个任务执行的时间有点长啊,你说说这都过去几年了?四年了吧快?任务重要,但你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传回来,也不报个信。”团长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说,“你家的人来问过不少遍,我们不清楚你去执行什么任务,你家的人回来问了好些次,没得到答案,就以为……” 周构回想到自己九死一生的任务,摸了摸胸口,表情也严肃起来,“我女儿……也以为我没了?” 团长叹了一口气,“要不你先回去看看?有啥事儿回家和家人好好说,你闺女和你妻子应该会理解你。” 周构心情不禁有些紧张。 他好几年没见闺女了,也不知道最近闺女咋样了,肯定长高成个大姑娘了,她打小长得就像她妈,肯定也漂亮! 想到闺女,周构脸上多了笑,“首长说得对,我也是打算先回去看看妻女的,就是我老家距离咱们镇上还是有些远,我想着能不能借一下部队里的自行车,明天我就送过来!” “这有啥不行的?”团长使唤了个人过来,“只要人没事就行,这点小事儿咱们该支持就支持。” “谢谢首长!” 周构成功借到了自行车,他其实是有自行车票的,但他想亲自带着闺女一起去买自行车,让闺女自己挑! 还有…… 他媳妇儿。 没想到他没了消息四年,媳妇儿还带着他闺女,把她给拉扯大。 这些恩情周构想想心里就有些感动,他攒了一大笔的钱和票,这些都是该补偿闺女媳妇儿的,所以这次回来,周构把全部家当都带在了身上。 包袱里还有专门从京市买的糕点,要不是天太热,他还想买一只烤鸭回来。 周构带着能够见到媳妇儿女儿的兴奋雀跃,骑着自行车就回了山定大队。 好不容易插完了秧,不少村民都在家里休养,这会儿田里竟然没有多少人。 瞧见大路上有人骑自行车,负责挑粪的夏磊半眯了一下眼睛。 “哎,忙着呢?”周构笑着冲夏磊点点头。 夏磊也笑,“嗯,我没见过你,你是……” 周构爽快的笑,“你是这几年下乡的知青吧?我之前的名字叫周二狗,现在叫周构,结构的构,当兵的,得了探亲假回来。” 周二狗…… 夏磊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固,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构。 周二狗…… 那不是王寡妇的…… “周二狗!周二狗是你吗!?” 田里的人盯着周构看了好久,不可置信地喊出来。 周构扭头冲着田里的人笑,“是我,鹏哥!” “哎呦!是周二狗!周二狗回来了!” 被周构叫鹏哥的人激动得大叫。 在田里的人顿时就炸了,一股脑的全都涌了上去。 “二狗啊!你当个兵咋还没了消息,这都过去几年了,来个信都不传回来。” “二狗啊,你是不是去抓特务去啦?!” “二狗啊,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哎呦看看身上的衣服,衣锦还乡啦!” “二狗啊……” “二狗呦……” “二狗哦……” 周构被围在中间,听着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二狗,他都不知道该回答谁的。 索性大喊一声,“大家听我说!” 众人安静了。 周构嗓门很大,喊道,“之前是执行任务去了,现在有了探亲假才回来的,婶子叔子们,你们先忙着,我得回家看看我媳妇儿闺女。” 众人僵住了。 他们看向周构的目光变了,变得古怪又充满了异样。 周构顿时从中察觉到了不对,“怎么了?我闺女媳妇儿怎么了?” 他下意识就以为又是弟妹来抢房子欺负他家小槐,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是不是我弟我妹又去我家闹了?” 夏磊默默说,“不是。” 鹏哥说,“那个……二狗啊,你媳妇儿和闺女……现在在镇上的医院呢。” …… 镇医院,想跳窗的王寡妇这个窗户肯定是跳不成的,四周这么多人看着呢,哪能让王寡妇真跳窗? 这可是三楼,跳下去可真会摔出个好歹的。 “哎呦,王寡妇你也看开一点,有啥不舒服的就找公安,你看看这两个公安同志不都在嘛,你不要寻短见嘛!” “没错,那位女同志真要诬蔑了你,你就找公安同志!公安同志给你做主!” 公安小赵点头,“王同志,你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儿,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给你做主。” 春花在一旁冷笑道,“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呢,以前和钱老汉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儿谁不知道?你现在要死要活的,谁信你啊!” 王寡妇呜呜的哭起来,“春花,就没你这么欺负人的,我要是和钱老汉乱搞男女关系,钱家的早就送我去蹲笆篱子了,我现在好好在这儿站着,你凭什么冤枉我。” “我一个寡妇,带着一个闺女辛苦过活,本来就过的不容易,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你家赵维欺负我,你不能为了维护赵维就来骂我啊。” 第93章 亲兄弟没有隔夜仇的 一提到赵维,春花脸就开始扭曲起来,冲上去就想薅王寡妇的头发。 王寡妇动作多快,一把把扶着自己的周槐往春花那边推,挡住了春花要打自己的动作。 一向任由王寡妇拿捏的周槐被这么一推,她就到了春花的手中。 春花恨屋及乌,也不喜欢周槐,哪怕知道她是被牵连的,也得上去教训她。 于是春花一抓住周槐,抬起手就要往她身上抡,“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半大的孩子和你妈学的一样骚!” 江瓷看着春花的动作,微微皱眉。 公安哪能看春花无差别攻击其他人,当即冲上去拦住春花,“你够了!春花!我严肃警告你!你现在打未成年,我下午就把你送进去!” “闹什么闹闹什么闹!再闹都给我出去!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再打架我就不治了,管你们去哪儿!” 从病房门口围观人群外,众人听到了一阵严肃的女声。 和周明礼一起在外面围观看乐子的江瓷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扭头看过去。 围观的人已经纷纷散开,给人让开一条路来。 来人正是负责赵维,李虎,周老大,王寡妇的病的医生,陶素素。 她眼下带着青黑,脸色很难看的往病房里面走。 公安的话还没陶素素的话好用,春花讪讪的收了手。 陶素素严厉的看了一眼春花,走进病房,看了一眼周槐。 得亏公安拦的及时,周槐的衣服也就凌乱了一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王寡妇一把抱住周槐,泪水默默往下流,“小槐,是我没本事,我保护不了你,还让你来出头保护我,是妈没本事……” 周槐低着头,眼睫颤了颤,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王寡妇的动作做的隐蔽,除了能够感受到推力的周槐,没人看到。 她紧紧攥着身上的衣服,什么也不敢说。 陶素素给醒来的几人做了检查。 除了还在昏迷的周老大,李虎三人都已经醒了过来。 周老大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镇医院又这么小,现在又没有核磁共振技术,他脑袋真有大问题也没有医生说敢给他开颅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喏,周老大现在还在那躺着没醒过来呢,一旁周老大的媳妇儿一边看乐子一边带着自己儿子。 护士走进来,催促病房外的人离开这里,“行了行了,大爷,你脚伤严重就别在这儿看热闹了,赶紧回去!还有李婶,你肚子不疼的吗?别看热闹了,都回自己病房去!” 人群散开,就只剩下江瓷和周明礼。 李虎无意间看到门口的江瓷,本来低着的脑袋倏地又抬起,眼底染上了血色。 把江瓷给弄死几乎快成了李虎的执念,他真是太害怕江瓷把自己倒卖文物的事情给说出去,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弄死她! 他伤势太重,只能抬起手指着江瓷,眼睛都快给瞪凸出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周明礼冷冷看着李虎,把江瓷拉到自己身后。 “病人的情绪不要这么激动,冷静一点。”陶素素看了一眼李虎,语气平平的说。 公安也看到了江瓷和周明礼。 “你们就是两桩案件发生的当事人,江知青和周老二是吧?”小赵问道。 江瓷和周明礼就走进了病房里,“是的,大队长说,你们让我们再过来一趟。” “没错,这次主要问询的是李虎,和周老大在你们家里闹事的事情。” 周老大媳妇儿听到这话,赶忙走出来说,“我家已经给了她三十块钱了,这事儿已经算和解了,公安同志,我家老大和老二是亲兄弟,没有隔夜仇的!” 公安小赵瞪她,“谁告诉你我要说的是这件事儿?” “你不要说话!” 周老大媳妇儿唯唯诺诺的闭上了嘴。 江瓷道,“公安同志,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一定原样原貌的回答。” 事发当天,后面她们去镇上都已经做过笔录,这次让她们来医院,其实是为了给李虎定罪。 虽然是两个人互殴,但公安已经调查过李虎,抓住了他之前去鬼市卖文物的证据,这就能坐实江瓷之前说看到李虎在鬼市买卖文物的证词。 李虎偷溜进周明礼和江瓷家里行凶的动机就有了,李虎蹲笆篱子是一定的,但这件事引发的另外一个后果是李虎把周老大打的昏迷,现在还有了生命危险,如果救不过来,那李虎就属于杀人了。 这个罪名更重! 所以需要江瓷再一次复原当天的事情。 公安小赵就对江瓷说,“你就说,从你那天干了什么,又是怎么发现李虎和周老大两人翻进你家里,彼此打起来等等,都说清楚。” 江瓷精神抖擞,笑道,“那说起来就话长了。” “我那天早上起来之后忙完家里的事情又吃了早饭,就去牛棚按照惯例送饭……” 陶素素正在给赵维做检查,他伤的位置很不好说,帘子被拉上隔出私密的空间。 听到江瓷的第一句话,陶素素就怔住了。 她抖了抖唇,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抖着手检查完赵维的伤势,“恢复的还不错。” 赵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倒不希望自己真好了。 王寡妇咬死了是他强奸她,可就算他反驳说两厢情愿,王寡妇也会说他威逼利诱。 他的伤好了,一定会去蹲笆篱子,蹲几十年的笆篱子都有可能。 真不想好。 陶素素可不知道赵维想的什么,她很快就离开了赵维的床位,又去看王寡妇。 江瓷正滔滔不绝的说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已经讲到下午了。 江瓷每天送三次饭,每次都是去牛棚。 她一定知道牛棚在哪儿。 如果如果从禾也在那里…… 陶素素心脏跳动,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江瓷今天穿了一条深蓝色的长裤子,白色的短袖,头发别在耳后,往下垂到肩部,她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草帽,慢悠悠的给自己扇风,稍有些蜡黄的脸有些瘦,但双眼有神,澄澈灵动,说话也不急不徐的。 陶素素微顿,又多看了江瓷一眼。 别人可能没有感觉,可陶素素是京市人,她父母都是军人,人根正苗红的正经大院部队子弟,见过的世面可不少。 第94章 看中医 那些官夫人,官小姐身上都洋溢着自信乐观,这是用权势和不愁吃喝的生活环境堆砌出来的。 而江瓷,她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身上散发出的从容不迫,比之那些官小姐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她身边的那位同样衣服打着补丁,可气质不俗的男人也掩盖不了江瓷的那从容自信的光辉。 不像是终墨镇能养出来的人。 陶素素默默琢磨,又帮王寡妇看了看伤。 江瓷已经快速把后面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着重说了开门后看到李虎压着周老大打的事实。 李虎听得眼睛都赤红。 “你……你打了我,是你把我给打晕的。” 事到临头了,还不忘把她拉下水。 江瓷轻轻一笑,“是你先向我冲过来想害我,我正当防卫,院里来了那么多人,都能看到你当时一副想杀人的模样,如果公安同志不信,可以把当事人都喊过来问问。” 公安当然信江瓷的话,毕竟他们已经全都问过了,李虎冲着江瓷过去的那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他赖不掉。 公安小赵点点头,“所以李虎当晚拿着铁棍往周老大脑袋上砸的事情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小赵又看向周明礼。 “那天王寡妇和赵维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周明礼面无表情,“希望公安同志能够彻查,为什么王寡妇要污蔑我。” 小赵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儿! 他颔首,“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受害者,家里被砸成那样,家里都收拾妥当了吗?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那当然是没有了。 他们早早就把该弄走的贵重物品还有鱼,肉,面等等全都转移,连那个装大黄鱼的漆木盒子都被江瓷给藏了起来,除了墙面和屋子内一些不值钱的摆件,损耗不大。 又询问了几句,这儿就没江瓷和周明礼的事了。 江瓷往外走,凑巧,陶素素也在往外走。 她不着痕迹的对江瓷说,“我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要不要去看看?” 陶素素暗中观察了江瓷那么久,江瓷当然知道,她微微一笑,“好啊,医生,怎么称呼?” 陶素素,“我姓陶。” 她相当热心的带着江瓷去做检查。 周明礼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就听两个女人交谈。 “咱们医院算是镇上最好的医院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来这里看最合适,而且……”陶素素压低了声音,“咱们医院有一位很厉害的中医。” 现在破四旧,虽说没有具体指向,可中医怎么也是算在里面的,那些老中医们被抓的被抓,关门的关门,改行的改行,真想找个中医是难的很。 这位中医现在只给人看头疼脑热和接待孕期的妇女,也学了西医的医术,早在六零年的时候就开始用西医治疗病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少人都忘了他是位中医,也就没人追究他是不是四旧。 江瓷惊讶的扬了扬眉,心想陶素素为了给她套近关系,真是下血本啊。 这么重要的消息都告诉她,不怕她是坏人? 她压低了声音,“真的吗?我也特别想找个中医帮我看看来着。” 江瓷也觉得自己这个身体亏损的厉害,梦多,时常觉得饿。 明明已经顿顿有荤腥,餐餐能吃饱,可她还是觉得饿。 陶素素笑着带她到了那位医生的诊室。 打发了护士在外面等着,陶素素把门关上,对坐在桌子后面的中老年人说,“姜叔,我带个朋友来找您看看。” 江瓷听到陶素素喊姜叔,就笑了笑,“该不会是和我一个姓吧?大江大河的江吗?” 中老年人穿着的确良的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个白大褂,闻言看了她一眼,“我葱姜蒜的姜,和你这大江大河可不一样。” 江瓷也不在意这位姜医生的不客气,依旧笑着说,“姜可是好东西,能驱寒能入药。” 姜医生多看了她一眼,点点下巴,“身体挺虚,坐这儿,我给你把把脉。” 江瓷便坐在姜医生的对面,周明礼默默站在她身后,看着姜医生帮她把脉。 姜医生摸了半天,问,“孕期和生过孩子后谁伺候你过的月子?” “没人伺候。” “也没进补过?几个孩子?孩子怎么样?多高?多重?” 江瓷一一回答。 多重说不出来,也就二三十斤的样子? 姜医生冷笑一声,看向江瓷身后的周明礼,“这你爱人?” 江瓷默默点头。 “怪不得长得这么健硕,吸你跟你子女的血长的吧?” 江瓷:“……” 周明礼:“……” 这姜医生……真是嘴不饶人哈。 第95章 闺女你爹回来了 陶素素勉强笑笑,“姜叔他就这性子,他是好人就是话不太好听,你们听了心里别不舒服。” 周明礼低头认错,“是我的不对,姜医生您说要怎么治?” “没法治,养着吧。”姜医生收回了手,“还有两个孩子,都带过来我看看。” 周明礼:“现在吗?” 姜医生:“不然呢?你还不想给你两个孩子治病?” 周明礼道,“不是,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家,我们是山定大队的,今天出来没带孩子,最迟也得明天才能把他们带来。我妻子要怎么养?您说,该买的药我们都买,该补的东西我们都补。” 姜医生听到这话,才勉强点点头。 他在纸上写了一个方子,给江瓷,江瓷看了半天,姜医生又把方子给收回去,“看完了吗?” 江瓷:“看完了。” 这药方主治身体亏空,江瓷又不懂医,也看不懂,但药名里的红糖,阿胶她知道。 补气血的嘛。 姜医生撇撇嘴,“给你看你也看不懂!” 江瓷:“……” 她在心里蛐蛐:那你给我看啥? 姜医生说,“七块钱,我抓好药在家熬好,今天下午三点找素素拿十天的中药汁,每天都要喝,一天三次的喝!” “回去多吃点肉,鸡肉猪肉,鸡蛋都可以,三餐要吃饱。” 周明礼一边点头一边把钱掏出来,递给姜医生。 幸亏他和江瓷每次来镇上都会习惯性揣点钱,指不定就有什么需求买东西了,这次拿的钱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十二块。 这一下子就出去了七块,幸亏带的够,不然连要钱都不够。 姜医生看着周明礼掏钱还算爽利,表情缓和。 江瓷和周明礼离开时,说了好几声的感谢。 陶素素把她们送走,离开时叮嘱她,“你拿个大点的布兜,这十天的药不少,下午你直接来我办公室,我们把东西放布兜里。” 江瓷感谢道,“这次真是谢谢陶医生了。” 压住心中的急切,陶素素露出了笑,“不用,我一看你就觉得合眼缘,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江瓷心知肚明她为什么对自己亲近,也不多问,和周明礼朝医院外走去。 还没走多远,与他们擦肩而过一个浑身正气的男人冲进去,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陶素素,快步走进去,“这位大夫,我爱人进了医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陶素素看了他一眼,“同志,你爱人叫什么名字?” “她姓王,王招娣!我女儿也在这儿,给我爱人陪床,我女儿叫周槐。” 王招娣,就是王寡妇的名字。 陶素素知道,可江瓷和周明礼不知道,但江瓷和周明礼知道周槐啊! 女儿,周槐。 江瓷和周明礼的脚步噔的一下就刹住了。 她们两人不可置信的相视一眼,扭头看过去。 周构眉眼全都是着急,担心爱人的模样几乎都不用猜。 啊……这…… “这是周二狗?”江瓷拉了好几下周明礼。 周明礼皱眉,“好像……是。” 周二狗当兵很早,周明礼的记忆之中也没有多少他的影子,但他做的好事儿不少。 陶素素也明白这是什么人了,惊讶道,“王寡妇的丈夫?你不是因公殉职了吗?” “这事来不及解释,麻烦大夫你带我去看她。”周构急得不行,一脑门的汗,身上的深绿色衬衫都湿漉漉的。 陶素素点点头,带着周构就去了楼上。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去吗?” “反正现在也没事,就……过去看看呗。” 夫妻俩,嘟嘟嘟又默默的跟了上去。 周构着急忙慌啊,他又担心闺女又担心媳妇,马不停蹄的进了病房。 此时此刻的王寡妇还在抱着周槐哭呢,谁让公安也没走呢,怕春花和王寡妇又打起来,所以留了一个公安在这儿专门看着。 周构一到病房门前,看到的就是自己闺女和媳妇儿抱头痛哭的模样。 周构肝胆俱裂啊,恨得不行,他喊道,“小槐!招娣!我回来了!” 抱着周槐哭的王寡妇浑身一僵。 怪了。 她出现幻听了,她怎么听见那个死鬼丈夫的声音了? 周槐却是愣愣的扭头,对上周构赤红的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 他长得好像她的爸爸。 可又不太像。 她爸不是去世了吗?她怎么大白天看到爸爸了? 难道是因为她这些天太想爸爸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周槐呆愣愣的,看向周构的目光陌生又遥远。 周构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女儿。 他白白软软的女儿,那个被他一举起来就笑咯咯,奶声奶气叫他爸爸,哭着抱着他不想他离开的小女儿。 现在怎么……怎么…… 他的小槐,怎么这么瘦,这么黑。 周构仿佛被利刃劈中,胸口受的那九死一生的伤都不及现在看到女儿的模样惨痛。 周构的喉咙仿佛堵了什么,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父女俩人就这么遥遥相望。 春花和赵维,看到周构,脸色却是无比苍白。 特别是赵维,那被吓得,整张脸就像是死了爹,没了娘,简直没了人色。 周周周周……周二狗…… 他竟然还活着,他没死…… 完了,一切都完了。 江瓷和周明礼两个脑袋一上一下,在门口出现。 喵喵祟祟! 周槐无意间看到,顿时从幻想中抽离出来。 可她爸爸怎么就没有消失呢? 周槐张了张嘴,看看周构,又看向江瓷。 周构似乎察觉到闺女在看自己身后,扭头瞧去。 尾随而来的江瓷和周明礼:“……” “老二?”周构认出了周明礼。 周明礼和江瓷什么人?见识过太多大风大浪,被抓住偷看全然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二狗哥,是我,这是我媳妇儿。” 周构的情绪缓了缓,“是你们啊。” 他也没心情去关心周明礼和江瓷为啥来这儿,又去看自家闺女。 周槐整个人都呆了。 江姨的丈夫竟然在和她爸爸说话。 难道她眼前的爸爸是真的吗? 她打心里就很相信江瓷,周槐无措又迷茫,看向江瓷,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江瓷无奈的笑,“傻孩子,还愣着干什么啊,这真是你父亲,如果你不信,抱一抱他不就知道了?” 周构紧张起来,看着闺女,竟然也有些束手束脚。 江瓷的话给了周槐不少的勇气,她推开了王寡妇,慢慢走向周构。 来到他面前。 周槐谨慎又小心的轻轻抱住了周构。 一个大老爷们,哗啦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紧紧抱住周槐,又哭又笑,“闺女你爹回来了!” 不远处,还以为是幻听的王寡妇,在看到周构时,也哭了。 第96章 二狗,我们离婚吧 周构是闺女主动抱自己的喜极而泣,而王寡妇哭,那就是真哭了。 她没想到周二狗会回来啊! 周二狗不是死了吗?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咋又回来了?! 要是被周二狗发现了她的那些事儿,周二狗不打死她也得把她送去蹲笆篱子! 王寡妇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看向周构的目光都是泪眼婆娑的。 真的,王寡妇从来没有如此不愿意看到周二狗回来。 周构抱着周槐哭了好一会儿,松开后又摸摸她的脸,很是心疼闺女,“长高了,咋这么瘦……” 只是问了这一句,周构就不敢再问了,他胸口发堵,眼眶通红,心知自己这无声无息消失了四年,周槐和王招娣过的肯定不好。 沉甸甸的情绪压得他十分不好受。 周槐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周构给抱了一下,“爸回来了,以后肯定让你过好日子。” 江瓷看周槐呆呆的,显然依旧处在如临梦境的不真实感里,不过也没太大的关系,看周二狗这么关心闺女,江瓷认为她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至于王寡妇…… 她在外面乱搞,对周槐又不好,这些事儿周二狗不知道。 王寡妇以后会怎么样全看她怎么和周二狗说,周二狗又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她的事,过多插手别人的家事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正这么想着,就听王寡妇凄凄惨惨的声音响了起来,“二狗……我……我们离婚吧。” 脸色苍白的春花:? 赵维:? 负责看着这群人的公安:? 正准备离开的陶素素:? 就连江瓷和周明礼都十分惊讶的看向了王寡妇。 周构听到王寡妇的话,脸色都变了,拉着周槐走过去,不敢相信的问,“招娣,你在说什么?” 王寡妇两行清泪在她被刮花的脸上往下流,“我已经是个不干净的女人,在外面传出那样的闲话,我不能连累你,更不能拖累你和小槐。” 王寡妇泪眼婆娑的看着周构,又紧紧抓住周槐的手,哽咽着说,“小槐,是妈没本事,让你吃不好穿不好,这些年你跟着我没让你过过好日子,都是我的错。我们娘俩吃了这么多苦头,全都是因为我没本事,现在你爸回来了,你就跟着你爸,有他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王寡妇越说情绪越大,抱着周槐就是哭,把一个单独拉扯闺女长大,临了要和闺女分开的单身母亲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周构看着王寡妇和周槐抱在一起哭,心里那个抽抽。 都怨他没在家,把全家的重担放在招娣一人身上,她才过的这么艰难。 如果他还在,招娣能被人欺负?能受那些流言蜚语吗? 周构越想越觉得招娣被欺负,闺女变成这副模样都是自己的错,他走上去,一把抓住了王寡妇的手,认真又坚决说,“这不怪你,外面的谣言我也不会相信,我相信你!” 要不说王寡妇能拿捏住男人呢,这一招先下手为强,把周构拿捏的死死的,愧疚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 周构保证了绝对不和王寡妇离婚,把王寡妇给感动的,又低头呜呜呜的哭起来。 等王寡妇哭完,情绪平静下来,周构这才开始问,“你脸上和脑袋上的伤谁打的?” 王寡妇巴不得周构赶紧问呢。 她使劲儿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睛顿时就红得更厉害了,一扭身,倒在病床上,哭的那叫个天崩地裂啊。 周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公安。 他可是真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某个纷争中拼杀,这脸色阴沉下来,可真是够唬人的。 “公安同志你好,我们兄弟部队,我是当兵的,叫周构。” “周同志,你好你好!”公安连忙站起来,“我姓任,你叫我小任就好。” “任同志,在这里看到你就代表这个病房里有案子,我想询问你,这个案子和我的爱人,女儿,有关系吗?” 来了来了! 春花和赵维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赵维吓得都想从这个病房里消失了,嘴唇哆哆嗦嗦。 公安看了一眼春花和赵维,周构是王寡妇的丈夫,这也不能瞒着他。 所以公安便一五一十的把小树林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周明礼还是被害人加目击者,人就站在那儿听着,公安说到王寡妇张口就喊是周明礼强奸她时,周明礼和江瓷的脸色都是黑的。 王寡妇凄凄惨惨的幽幽说,“谁都知道周老二不干好事儿,我就是那天晚上想起来白天上工时有东西忘在小树林里去找了,就有人忽然捂住我的嘴,上来就对我……对我……我还以为是周老二,这才喊了出来。” 不太能站得住脚的发言,她醒之后公安对她的询问王寡妇就是这么说的。 王寡妇咬死了是赵维强了她,赵维和春花却说是王寡妇污蔑他。 不论怎么说,王寡妇和赵维都没说出他们的计划。 赵维心里也很委屈后悔,要是那天晚上他就直接把周明礼给推过去,也不至于被人当场抓奸,还被老丈人给踢爆了蛋…… 是的,赵维并不觉得自己和王寡妇搞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男人哪有不偷吃的?如果不是被抓到,谁知道他和王寡妇有一腿? 赵维悔恨的很,但更恨的是王寡妇! 听听公安是怎么说的? “王招娣说是赵维对她动了手,强了她,春花也同时在当天晚上对王招娣进行了殴打。” “但赵维也坚称是她自愿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他和王寡妇何止百日啊,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他给推出去。 本来赵维能说是她自愿的,可谁让王寡妇的脸上脑袋上都是伤呢,王寡妇张口就说脸上的伤口有些是他打的,他能有啥办法? 赵维很想直接撕破脸皮说是他和王寡妇厮混,乱搞男女关系,索性直接把王寡妇给拉下水。 可王寡妇早早的就警告了他,只要他把他们厮混的消息说出去,那王寡妇就直接说赵维一直对她进行强暴,长达几年的强暴! 现在没有什么监控摄像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王寡妇真要胡咧咧起来,那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赵维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怎么办?他死死盯着装哭扮可怜的王寡妇,不论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盯着周构能杀人的目光,赵维无意间看到了周明礼,他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大声说,“公安同志公安同志,我根本就没对她动过手,她的伤都是我媳妇打的,王寡妇压根就没有拒绝我,她很配合!” “你不信可以再问问当事人!周老二!他知道,他都听见了!” 第97章 周明礼,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冰棍吧? 周构也看向了周明礼,脸色相当难看。 周明礼在这些人的注视之下,语气相当平静,“该说的我都在公安局说过了,笔录也做过了,二狗哥你要是真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去看公安局看笔录,我不接受除了公安同志之外的问询。” 周明礼才不踏进这些破事儿之中。 且不说王寡妇本来就是为了陷害他才去钻的小树林,赵维此人跟着她串通一气的想害他,要不是他有心眼,说不定真的就被陷害了。 周明礼可不给赵维亦或者王寡妇之中的哪个人作证。 自己斗去吧! 周构开口,却是直切痛点,“老二,你看到妇女被欺负,怎么不救人?” 这个痛点切的不是赵维的,切的是王寡妇的啊! 王寡妇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惨叫一声,“别说了,别说了!我再也不愿意回想那天的事情了,二狗,你每提一次都是在我心里插刀,我这心的血都快流干了……” 周构闻言,紧绷起来,放轻了声音,“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也不问了。” 王寡妇见稳住了周构,心里这才安稳些。 可谁知道! 周明礼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我都没听到反抗和拒绝,还以为是哪两个人专门在小树林里私会,怎么救人?” 周构身体一僵。 王寡妇大脑空白,不停飘荡的只有两个字—— 完了。 周明礼握住江瓷的手,对周构说,“二狗哥,我们就先走了,你们聊。” 搅起惊涛骇浪的周明礼夫妻俩人,拍拍屁股,欸,走了。 不和你们玩了! 江瓷和周明礼走的潇洒,也不管后续。 她们俩舒舒服服的去了国营饭店吃了顿好吃的补补,又给俩孩子一人买了个鸡腿。 距离给江瓷拿药还有些时间,周明礼就让江瓷在国营饭店等着,他自己揣了钱,去了黑市。 粮食全都收了上去,下个月就会发饷,她们的工分抵扣砖门水泥的钱之后,虽然也能分到不少的粮食,可细粮不会太多。 除了来国营饭店,他们吃的都是粗粮,江瓷一直都说粗粮做的窝窝头拉嗓子,周明礼就想着趁春小麦都收了,看看有没有人卖粮食。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发饷,黑市都没卖粮食的,逛了一圈,让周明礼看到了一个好货。 一张工业券! 能买钟表的工业券! 周明礼眼睛都亮了,但他能撑得住,走过去挨个问了一圈,这才问到工业券。 那人也不吭声,手一伸,比了个数字。 七块。 今天他们出来也就带了十二块钱,给了姜医生七块,又吃了个饭,现在身上也就四块七毛多钱。 周明礼捏着手里的钱,直接砍一半,比划。 四块。 那人哼了一声,揣着钱就要走。 周明礼声音很低,“四块五,你这张票也就能买一个十几二十块的便宜钟,不值几个钱。” “不值钱那你还要?六块,少一分都不卖。”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那你走吧,四块五,如果你卖我们就成交,既然你能卖这钟表的工业券,我就能在其他地方找到。” 说完,周明礼竟然真的离开了,理都不理那人一眼。 那人见状傻了一下,这工业券,只要是厂子里的职工的工资每个月超过二十块钱,都会给一两张,拿着没用或者缺钱了才会来黑市卖赚点钱。 他也是第一次来卖这个工业券,没想到直接就碰到硬茬子了。 四块五就来买工业券,想得美你! 不卖你,我卖其他人! 有其他人来问,“咋卖?” 那人立马说,“七块。” “两块钱。” 卖工业券的:?? 反复又来了几个人问价格,这砍价砍的可猛了,一块两块的都有,听说不降价,人就直接走。 卖工业券的人脸都绿了。 周明礼又转了回来,揣着兜,神情淡淡,也看不出买没买到工业券。 那人立刻迎上去,“兄弟,四块五卖给你了,这张券今天算是便宜给你了。” 周明礼看了他一眼,“兄弟,现在开始是买方市场,三块。” 那人脸颊扭曲。 被周明礼大砍价给气得。 也是被刚才没有在四块五的时候卖给周明礼而怄的。 他血亏的点头,“……行!” 周明礼抽了三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交票。 等他再回去,就见江瓷给自己买了根冰棍,坐在树下看人下象棋。 那自在模样,比那些老大爷们还松弛。 周明礼走过去,“吃中药不能吃凉的。” 江瓷叹气,“就吃这一根。” “不行,你身体现在不好,不能吃。” 周明礼把江瓷手里的冰棍拿走,塞进了自己嘴里。 看他丝毫没有抢了自己食物的愧疚,江瓷唇角抽抽。 她蛐蛐周明礼,“周明礼,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冰棍吧?” 第98章 这钱该给妈的,她不该花 周明礼在江瓷幽幽目光下很快吃完了江瓷吃剩下的半根冰棍,他拉着江瓷到了旁边,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票,“买钟表的票弄到了。” 江瓷眼睛蹭亮,拿过来仔细看看,忍不住露出笑来,“真好啊周明礼!我们要有钟表了!” 周明礼见她兴奋的模样,唇角翘起,“现在过去看看?” 江瓷拉着他就走。 刚才她去买冰棍的时候没仔细瞧,两人兜里仅剩一块七毛钱,就这么大剌剌进了供销社。 两人一看一个不吱声。 柜台里光溜溜的,啥也没有! 江瓷指了指那空出来的柜台,问售货员,“之前摆在这里的钟表呢?” 售货员看了一眼,“卖了,前天就被人买走了。”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没事,我们今天带的钱也不够,就算有票也买不起。”江瓷握了握周明礼的胳膊,情绪十分稳定的说。 她又转而问售货员,“还有哪卖钟表?” 售货员又看了江瓷一眼。 呦,熟人!这不是之前过来问有没有牛奶的神人吗! 她撇撇嘴,“市里有百货大楼,你要是想买钟表,可以去市里。” 江瓷:…… 一问一个不吱声。 她的灵机一动,在山定大队和终墨镇逛的久了,都忘了还有市了。 她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想去也去不了啊。 这年头坐车需要开介绍信,他们又没什么事,去市里怎么找大队长说? 江瓷又问,“那咱们下次有钟表是什么时候?” “等着吧,怎么的也得九月后了。” 江瓷道了一声谢,和周明礼一起离开了供销社。 江瓷说,“我们去车站看看?说不定哪天开出了介绍信,我们也知道怎么从车站离开。” 周明礼点头同意。 反正现在也不到三点,她们就逛呗。 终墨镇的车站不大,能去的地方也不多。 主要是四周的镇,以及市里。 哦对了,终墨镇所归的市叫临云市,终墨镇没有火车,想去火车站还得先到临云市,然后再坐车去省城,从省城坐火车,这才能去京市,沪市。 现在的交通可麻烦得紧。 江瓷研究了一遍车站能去的地方之后,就和周明礼一起离开,返回医院。 陶素素已经把中药悄悄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江瓷和周明礼一到,她就帮着把中药给一起装进布兜里。 “姜叔要我给你们交代,回去后禁吃生冷辛辣的食物,不要贪凉,多注意休息。”陶素素对周明礼和江瓷说,“十天后吃完之后再来复诊。” 江瓷看着周明礼装放着中药汁的小药包,点头,“我都记着,陶医生,真是谢谢你为我介绍这么好的医生,陶医生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对我们说,能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帮。” 陶素素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想问的话就快脱口而出,很快,又被她给压下去,她露出勉强的笑,“好。” 这事儿急不来,既然有了线索,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做很多了。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陶素素什么也没说,只把她们两人送出去。 从陶素素的办公室出来,江瓷和周明礼就打算回家了。 出来这么久,俩孩子都被她们放在了于家,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下到三楼,江瓷和周明礼忽然看到了坐在楼梯口的周槐。 她整个人都呆呆的,看上去好像还没从死去的父亲又突然回来的消息之中回过神来。 “小槐?”江瓷低头看着她,“你怎么自己坐在这儿?” 周槐抬头,看了一眼江瓷,讷讷喊道,“江姨。” “爸和妈在病房里说事,让我先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把孩子支出来大人谈事儿,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指不定说的就是周明礼无意间放的那个炸弹。 周槐从兜里拿出了十块钱和几张粮票,有些惶恐的说,“这是爸给我的,说让我去国营饭店去吃饭,能点肉就点肉,想吃大白馒头就吃大白馒头。” 周槐还记得爸给她钱时,妈看她的眼神。 那是一副要把钱全都给抢过去的凶残神色。 周槐坐在外面惶恐不安,这钱该给妈的,她不该花。 江瓷笑了笑,“你爸给你的钱你不花谁花?” “小槐,你还记得我那天在国营饭店和你说的话吗?” 周槐当然记得。 没有人喜欢挨饿,饿了就去吃。 “看看你手里的钱和票,再想想你父亲给你这些东西时对你说的话。” 江瓷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走了哦,小槐,你是有亲人的,江姨能看得出你爸爸很疼爱你。” 所以,不要再害怕你的继母了,好吗? 江瓷没说,和周明礼一起离开医院,回家。 周槐呆呆地在楼梯上坐着。 周构出来时,就看到自家闺女手里拿着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怎么没去吃东西? 周构走上前,蹲下来和颜悦色的对自家闺女说,“在等爸吗?” 周槐回过神来,很是拘谨的点点头。 周构心里高兴坏了。 不愧是他闺女,就是和他亲! 周构牵起周槐的手,“走!爸带你吃好吃的去!” …… 下午江瓷和周明礼去牛棚,就碰见了沈从禾在外面劳作,自从沈从禾给她递了那张纸条之后,江瓷一直没有主动找机会和他说话,沈从禾也只做那天的事情不存在一样,整个人安静下来,常常和隔壁的程叶寒老先生聊天,看他的书。 今天刘三从一个农民手里抢了一只野鸡,这会儿正在房屋后面烧野鸡吃,也顾不得江瓷,见她过来还怕她要呢,很快摆摆手,“你送你的去,别在这儿碍眼。” 江瓷看了一眼那被拔了毛的野鸡,应了一声好,然后慢悠悠往程叶寒老先生住的地方走去。 路过沈从禾时,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的妻子已经知道我在这边给人送饭。” 沈从禾拿着锄头的手一紧。 江瓷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只有一道余音飘荡进沈从禾的耳中,“她是个好人。” 沈从禾眼睛顿时就红了,他喉咙滚动,看着江瓷的背影,嘴唇翕动,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沈从禾握紧锄头,弯下腰,一下一下的锄地。 只要素素和乐乐没事儿,那他就能撑得住,等到被平反的那天,他一定会和妻子们团聚。 第99章 孩子饿坏了,给他吃的二荆条。 送完饭,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进了村子里时,就看到钱大婶追着钱老汉打,脸上全都是愠怒。 “钱老汉我告诉你!你敢把这些肉往王寡妇那里送,我们就离婚!” 钱老汉还在那里狡辩,“王寡妇她们一家多可怜,我们帮衬帮衬怎么了?老婆子,你咋一点爱心都没有呢!” 钱大婶拿着棍子就朝钱老汉身上招呼,“她们家可不可怜管我啥事儿,你拿着我带回来的肉给别人就是不行!钱老汉,你给我把肉放下!” 和钱老汉家离得近的人家纷纷出来看热闹,有人嚷嚷着喊,“钱大叔,人家王寡妇的男人都回来了,王寡妇还需要你接济啊?这事儿要是传到周二狗耳朵里,你看他揍不揍你。” 钱老汉眼睛瞪大,“啥?” 合着这人还不知道周构回乡的消息呢? 有人立马来了兴致,抓住钱老汉说,“今天上午周二狗骑着自行车回来了!鹏子都看到了!还和他搭话了!” “有人对二狗说他媳妇儿孩子都在镇医院,二狗又去镇上了!” “二狗其实没有死!他就是做任务去了,是去抓特务了!所以才没有联系家人!” 前面是对的,可……周二狗说过是抓特务吗? 不管了,反正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了是去抓特务,那就是去抓特务去了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钱老汉听得心都哇凉哇凉的。 王寡妇现在不是王寡妇了,她丈夫回来了,他以后就不能再接济王寡妇了。 人言可畏,以后他也不能和王寡妇接触了。 钱老汉心态崩了,手里的肉,滑啊滑,扑通一下掉在了地上。 钱大婶拎起肉,冷笑的看着他,“你不是惦记王寡妇吗?去吧,去镇医院,随便你去见,老娘再拦你一下我就跟你姓!” 说完,钱大婶扭头就回家。 钱老汉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颓丧的往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才走到门口,钱大婶咣咚一声,把门给关上,钱老汉被他媳妇儿关外面了! “你干啥?赶紧给我开门!”钱老汉不高兴,拍门。 “这可不是你家,你家在王寡妇家呢,你找王寡妇去,别回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关在门外,钱老汉都觉得有些臊得慌,使劲儿拍门,让钱大婶开门。 钱大婶早进屋里去了,压根不搭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江瓷对周明礼说,“没有收音机,这些热闹也够打发时间的。” 周明礼默默点头,十分赞同江瓷的话。 他们穿来之后,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的,就没消停日子,过得相当充裕。 两人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又听别人说周二狗和王寡妇。 “你们说,周二狗要是知道了王寡妇以前干的好事儿,他还能继续和王寡妇过下去吗?” “这铁定不能吧?二狗娶王寡妇的时候就是连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难道不往上升?留着这么一个给自己戴满了绿帽子的媳妇儿,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没错,二狗不会和她过下去的。” “也不一定啊,你们看看王寡妇,她嘴上可会说道了,指不定就能把二狗哄得团团转,让二狗不和她离婚呢。只要不离婚,王寡妇就是连长夫人了,好大的官儿呢!” “这个王寡妇可真是会找丈夫。” 江瓷听了一会儿,拍拍周明礼的后背,示意他可以走了。 两人回到家还在想王寡妇和周构的事。 周构本人本来就对妻子女儿抱有愧疚,周构约莫着就算知道王寡妇和赵维在小树林里厮混,他也有可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王寡妇可是会演戏的。 你单单看王寡妇瞧见周构之后,就立刻提出离婚,接着便抱着周构的闺女哭天喊地,就能猜得到王寡妇把周构的愧疚心拿捏的死死的,她主动提出离婚加卖惨,加她照顾周槐四年的恩情,就算周构知道小树林的事是她的错,周构也不会和她离婚。 江瓷使劲儿的搓了搓衣服,想着周构如果有机会和王寡妇离婚,那就只有一个人能够说动他。 那就是周槐。 周构能忍受王寡妇,那是因为她照顾周槐四年,以为王寡妇不改嫁是为了他闺女。 可如果周构知道王寡妇对周槐不好呢? 那他还会容忍王寡妇给他戴绿帽子吗? 江瓷在心里猜了猜,没得出结论,又使劲儿揉揉衣服。 这个周阳,皮猴子一个,成天上蹿下跳,身上的衣服也弄得脏,非得使劲儿搓才能洗干净。 她阴恻恻看向正在挖土找蚯蚓的周阳,决定晚上再让他多写几个拼音。 一无所知的周阳穿着开裆裤,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吭哧吭哧刨土。 “有蚯蚓啦!” 周苗大叫一声。 周阳一看,周苗手里揪着蚯蚓,高兴的冲着鸡窝跑去,把蚯蚓扔给里面的母鸡吃。 周阳哼哼哼,“妹妹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也很快抓到蚯蚓!我要抓出来两只!” 他都快趴在地上了,裤子,上衣蹭的全都是土,结结实实粘在衣服上。 的亏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这衣服且不好洗着呢。 小屁孩身后,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正用死亡凝视的目光看着他。 吃过晚饭,于大嫂出来乘凉,忽然听到从周家传来小孩儿的惨哭。 于大嫂哎呦一声,“这声儿听着怎么这么像阳阳啊?” 于大哥咬了一口黄瓜,含糊不清的说,“肯定是阳阳,这皮猴子指不定又闯祸了,正挨打呢。” 于大嫂拿着蒲扇往周家走,“那我得过去看看,两人可别把孩子给打坏了。” 周家起了院墙,他们也瞧不见院里发生了啥,只能走近问了。 来到周家门口,于大嫂拍了拍门,“小瓷啊!孩子咋哭啦?” 不一会儿,江瓷出来开门,她用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冲着于大嫂微笑,“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于大嫂见她平静的面容,呃了一声,仔细想了半天,磕磕巴巴说,“那个小瓷啊,教育孩子,可不能只打,不然孩子都记不住做错了啥的。” 江瓷神情淡定,“嫂子说的对,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和孩儿他爸不会打人的。” “那刚才……” “你说刚才啊。”江瓷微微一笑,“孩子饿坏了,给他吃的二荆条。” 第100章 青花瓷 第二天早上,周明礼和江瓷就打算带着孩子去医院。 周阳穿着干净带了补丁的衣服,看了看院里被他挖出来的小土坡,立刻严肃下小脸,一溜烟跑远了。 他也算是长了点记性,前几天喂鸡的时候都是用手臂抱着菜叶子,现在改用手拿着了。 适应了新环境的两只母鸡已经开始下蛋了,周苗和周阳一人手里拿了一个,兴冲冲跑进厨房,把鸡蛋放进厨房里专门盛放鸡蛋的地方。 他们已经攒了四五个鸡蛋了! 爸爸说了,只要鸡蛋攒够八个,他就做鸡蛋饼吃。 俩小孩儿可馋了,每天都不忘记给母鸡喂蚯蚓虫子和剩菜,这可是他们的宝贝鸡,大大的金疙瘩! 江瓷吃了饭,又喝了中药,一家人很快就收拾好锁了大门,去镇上。 这次是给姜医生看看两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如何。 周阳还好一点,毕竟他以前还有“江瓷”给他塞吃的,也就只有一点轻微的营养不良。 苦的是周苗,姜医生一看到她,瞧江瓷和周明礼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给孩子把个脉还要阴阳怪气两个父母。 “真是孩子亲生父母啊,我就没见过对孩子这么好的父母!你们这对父母真是太好了!” 周苗可听不懂大人说的阴阳怪气,还以为这个老爷爷是在夸她爸爸妈妈呢。 周苗十分认同的点头,奶声奶气说,“爸妈对苗苗最好啦,我喜欢现在的爸妈。” 姜医生悠悠看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 江瓷和周明礼:“……” 她总算是知道昨天周明礼被姜医生怼时是什么感觉了。 夫妻两人有苦难言,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得亏后面还有孕妇在等着看病,姜医生没骂这么久,给周苗看完就让她们离开。 周苗身体亏损的也很厉害,她年纪小,还在成长的时候,需要补充营养。 能喝到牛奶是最好的,不行的话就喝豆奶,多吃坚果,奶粉也是可以的。 姜医生说的轻巧,这些东西可都不好搞。 周明礼和江瓷没有这个门路搞到这些东西,只能去一个地方,那就是黑市。 两人带着孩子离开,碰巧也看到周构带着周槐,王寡妇一起出院。 周槐先瞧见了江瓷,她对江瓷一向很好,立马跑过来叫她。 “江姨!” 周槐脸上多了点轻松,看样子昨天周构对她的好让她有了真实感。 江瓷笑了笑,“你们准备回去了吗?” 周槐不好意思的点头,“要回去了,江姨,你们是去看周老大吗?” 谁看他啊。 江瓷面不改色,“不是什么大事。” 周构领着被抓花脸的王寡……不,王招娣也来了,她两眼红肿,低着头一副小媳妇儿样,看上去规矩老实的不得了。 “你就是老二的媳妇吧?我是周构,老二之前喊我哥的。”周构很爽朗一人,眼睛清明,人也看着正直。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瓷虽然看不起王寡妇,但周构确实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她笑着说,“我姓江,大江大河的江,昨天我们见过。” 周明礼不想让周构问他们家里的事,很快就插话转移了话题,“二狗哥,你们准备出院啊?” 周构没解释,就点点头,“你们也准备离开?正好咱们可以一起走。” 周明礼道,“我们打算给孩子买几本小人书看,得去书店。” 这只是一个托词,周明礼还想再去一趟黑市看看有没有卖粮食的,并不打算和周构一起离开。 周构可不清楚他的想法,瞅了一眼周老二和江瓷的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身上穿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正揪着他闺女的手,嘀嘀咕咕说话呢。 周构稀罕小孩儿,便露出笑来说,“去啥书店,想买小人书就去废品收购站买,又便宜又不要票,几毛钱能买好几本。” 周明礼和江瓷面面相觑。 对啊,还有废品收购站呢! 也不怪周明礼和江瓷没想到过这个地方。 周构还很热心的告诉了他们收购站所在的地方。 九月小学就开学了,周构也想给周槐买几本语文数学书看,好让她能够跟上进度,于是就打算和江瓷周明礼一起。 夫妻俩人对视了一眼,没拒绝。 真要拒绝的太厉害,周构说不定还会怀疑他们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家人来了废品收购站,看门的就一个老大爷,里面停了一辆收废品回来的车,正在往下面卸货。 周构上去就和老大爷聊起来,听说他们是来找书的,老大爷和周构很快就谈好了价格。 小人书一毛钱一本,三毛钱四本。 东西就在里面,你们且自己找,他一个老大爷可没那么大的精力。 王招娣嫌弃里面脏,不乐意进去,她温温柔柔的对周构说,“咱的自行车和老二家的自行车都在外面,我帮忙看着吧,你们进去找。” “我也不识字,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构点头,“行,那你在这儿看着自行车。” 周槐牵着周阳,周苗俩孩子已经开始在废品收购站里面找起来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进去找。 江瓷的运气比较好,很快就找到了两本,东西不大,小小的放在手里,江瓷一看。 哎呦,《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上下两册。 她打开看了看,这时候的小人书画的可真不错。 江瓷很满意,抓在手里又去找其他的。 眼睛忽然扫到了一点蓝色。 江瓷目光一顿,走过去。 那是个不太大的碗,仔细看更像是个小缸。 梅花纹白底,碗口内是松柏纹。 很像她的一个收藏古董,青花梅纹的。 她的那个比这个要大得多,是一个青花大器,釉烧的也好,没有一点溢色,而且是元青花。 江瓷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个瓷小,花纹好似一笔勾勒而成,相当精美。 手指一翻,看向下方的落款。 江瓷轻轻扬眉。 大明宣德年制。 江瓷收藏了好几件青花瓷器,其中最为贵重的就是那件元青花,但她本人对青花瓷的了解并不算多。 这种东西最容易出现仿品。 她不是什么研究古董的资深大拿,手里这个大明宣德年制的青花小缸,江瓷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 真是让人感觉丧气。 你说她都穿书了,怎么就没个金手指呢。 就比如……鉴宝什么的。 要不要收了呢…… 江瓷摩挲着这小缸,心里有些纠结。 第101章 周构为什么没离婚? 周明礼瞧江瓷拿着个小缸来回把玩,走过去,“在干什么?” 江瓷看了他一眼,将人拉下来,“看看。” 她手一翻,露出了碗底的款。 “你觉得这是古董?”周明礼微顿,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我之前收藏的青花里倒是有两件宣德的大件,款和这个一样。”江瓷耸肩,“不过人间自有高手,仿个一模一样的款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明礼就没有那么纠结,说道,“想要就带走,没用的话,就拿给咱们家的鸡当喂水的。” 江瓷闻言,便笑了出来,“你说得对。” 她把这小缸拿在手里,“咱家的鸡还差两个吃饭的碗呢,再找找。” 那个装大黄鱼的漆器盒不够用,江瓷还要再找几个盒子,装平时用的小东西, 周明礼觉得也是,如果专门给鸡买吃饭的碗,那多亏,现在在废品收购站,那么多东西,怎么也能淘得出来一两个碗吧? 两人挑挑拣拣,别说,还真让江瓷找到了几个盒子。 那盒子被刷了灰色的漆,闻着却带了点浅浅的幽香,雕工精致漂亮,是福禄寿的,就是连接件已经坏了,盒子的盖子要掉不掉的。 江瓷抚摸着这盒子的光滑表面,不着痕迹的用手指敲了敲,声音和雅清澈,相当饱满。 江瓷微微眯眼,还用指甲抠掉了一小块表漆。 那带着点金黄色的内里,香味飘散,让江瓷呼吸都凝滞了一下。 这是金丝楠木的。 不会吧? 运气这么好? 江瓷都不在意那个青花瓷到底是不是宣德年的了,把盒子抱在怀里。 江瓷看不懂那青花瓷是不是真的,可她能够确定,这盒子就是金!丝!楠!木!的! 她知道这是金丝楠木的原因要追究到江瓷小时候。 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那小老头住在山里,就喜欢玩木头。 特别喜欢楠木。 她从小就在香楠做的床上睡觉,吃饭坐的椅子是水楠,爷爷招待人的茶室里的茶桌是祯楠,爷爷常睡的摇摇椅,就是用金丝楠做的。 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时江瓷睡的都是软床,她也喜欢睡软床,放暑假到爷爷那里玩经常嫌弃床太硬,嚷嚷着要把床给换了。 爷爷就躺在摇摇椅上,手里盘佛珠,“安安刚出生那会儿常常多梦惊悸,在城市睡不好,你奶奶就让你爸妈把你送过来,反正他们工作忙,也不好带你,你打小就睡我亲手给你打的那张床,楠木好,清正,味香,静神养心,你躺在上面睡觉也不哭了,能睡得好。” “小孩子家家睡木床对身体好,不许乱跳。” 年幼的江瓷还挺不乐意的撅嘴,犟不过老爷子,只能不高兴的跟着爷爷睡楠木床。 因为这段经历,江瓷打小就知道楠木是怎样的。 金丝楠,比黄金还要贵重,这一个盒子,雕工又如此精美,就算不是古董也价值不菲。 终墨镇没什么懂行的,说不定就把这个掉了连接件的坏盒子当作不要的物件给扔了。 真是被她捡到了。 就算没有青花瓷,这次来也赚大发了。 江瓷心满意足,在盒子上放了小人书和青花瓷。 她看向周苗和周阳。 周槐带着俩孩子逛起来就很随意了,小孩儿就当是在这里寻宝,一会儿噔噔噔找了个这个,一会儿噔噔噔跑过去又找了那个。 不一会儿手里就多了好多小玩具。 什么木小鸟啦,小沙包啦,木制的小手枪啦,周苗手里还抓了羊拐。 就是抓石子儿,但这是羊上的骨头做的。 俩小孩儿高兴得不行,周阳更是拿着木制的小手枪就开始玩了起来,嘴里嘟嘟嘟,嘟嘟嘟个不停。 “弟妹找的东西真不少啊。”周构手里就拿了几本书,还有好几个练习册,应该是某家人的孩子放在一起卖的。 江瓷笑笑,“是啊,找了个碗给我家鸡接水喝,我看这个盒子还算完整,就是连接件坏了,等回家让老二帮我修一修,也是能用的。” 周明礼手里也拿了两个碗,还有两本小人书。 找齐了东西,两家人来看门大爷那付钱。 东西不算多,周明礼他们的还是多的。 四本小人书,三毛钱,加上三个碗,按五毛钱算,那个盒子贵了一点,毕竟没有损坏,也就是连接件坏了,修修就能用,看门大爷要了两块钱,至于周阳周苗手里拿的玩具,拢共也就一毛钱。 这么一算,江瓷和周明礼今天支出两块九毛。 江瓷面不改色,压根没人发现她内心的狂喜,也不知道她捡了个大漏。 周构花的钱就更少了。 江瓷把这些东西全都放进了布包里。 “我们就不在镇上吃了,打算回家,二狗哥,你们呢?”周明礼问周构。 周构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也才十点多,那就回去吧。” 江瓷和周明礼羡慕的看着周构的手表。 想要。 但没钱。 江瓷把周阳放到前面的小座椅上,抱着周苗坐在后面,周明礼骑着自行车就和周构一起回了山定大队。 路上周构问了不少山定大队的不少事儿。 周明礼的记忆里可没有那么多情况,只含糊不清的回答,言简意赅,少说少错。 幸亏周构没多问,两人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很快回到了山定大队。 周构带着他媳妇儿和周槐回家的路上就被不少人给围观了。 他们昨天还说周构会不会和王招娣离婚呢,结果今天就带着王招娣回来了! 真是稀奇哈,周构竟然没有和王招娣离婚! 他难道不知道王招娣和赵维乱搞? 咋就能容忍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人和他继续生活啊? 村民们在背后蛐蛐周构和王招娣,实在是想不通为啥周构没有和王招娣离婚。 村民们猜不出来,江瓷之前猜的却有七八分正确。 周构为什么没离婚? 因为昨天江瓷和周明礼离开之后,他单独和王招娣说话时,王招娣什么也不解释,就哭着说周槐生了多少次病,她又有多着急的带着周槐去看病。 又说他的弟弟妹妹上门过好些次,拿子虚乌有的风言风语要把她赶出去,要把周槐赶出去。 她保住了他们的房子,也保住了周槐。 周槐能长这么大,全靠她王招娣养着。 她对周槐的恩情,是你一个凭空消失了四年的父亲能想象的吗? 你能为了妻子的一次的失格就把她休弃了吗? 不能! 第102章 无论如何,她不能和周构离婚! 周构难道没有去和公安了解赵维和王招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了解了。 从周明礼说了那句“两人可能是私会,没有听见挣扎求救的动静”后,周构就去找公安问了个清楚。 当天在场的不止周明礼,还有一个民兵在场呢!就算是周明礼说谎,那个民兵也不可能撒谎。 两人证词一致,摆明了指向王招娣和赵维就是去私会了。 周构的脸色也很难看。 可他能和王招娣离婚吗? 不能。 王招娣一个人照顾了小槐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是他一个大男人难以想象的。 他不可能不顾念恩情就和王招娣离婚。 再说了…… 小槐不愿意,她自己也说不要怪妈,这这事之所以发生,都是妈为了照顾她。 周构喜不喜欢王招娣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槐不想他们离婚。 就算是为了小槐,也不能离婚。 昨天中午周构就青着脸和赵维进行了和谈。 赵维被周构那足以杀人的阴沉目光吓得直哆嗦,自然是周构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 既然是和解,公安那边自然也要给周构面子,等两家说定,事也就结束了。 周构一家人回到家,王招娣就像是一个小媳妇儿似的开始收拾起来,勤快的不得了。 在家里一向包揽所有家务的周槐,反而显得局促无措起来。 周构把自己带回来的包裹打开,笑着把周槐给叫过来。 “闺女!看爸给你带了啥好吃的!” 他把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递到周槐面前。 周槐闻到了一股甜香味,她到底才八岁,常年在乡下,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很快就被吸引过去。 周构瞧她好奇,忍不住得意起来,把油纸打开,露出里面的糕点,全都推到周槐的面前,“京市稻香村的点心!你程叔叔专门带我去买的,说小姑娘都爱吃,他家闺女就喜欢的很,小槐,来尝尝看。” 看着那精致点心,周槐手指动了动,嘴里下意识就开始分泌口水,“我……” 话还没说完,周槐就觉得后背一凉,她扭头看过去,就瞧见了妈正在看她。 周槐抿抿唇,说道,“给妈吃,妈也没吃过。” 见她这么孝敬王招娣,周构心里酸涩,笑了笑,说,“你妈她有,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吃吧。” 周槐踌躇着没有拿。 周构心里心疼的不行,却没有强硬逼她做什么,只是把手中油纸包放到周槐手中,“你不是和老二家的那两个小孩儿玩的挺好吗?拿去和他们一起吃。” 周槐眼睛眨了眨,点点头,“那我给江姨家送过去。” 说完,她抱着油纸包就往外冲去。 苗苗和阳阳两个小馋猫,肯定很喜欢吃这个糕点。 好香啊,她也喜欢,也想吃。 这是爸买的。 周槐越跑越快,木木的眼睛里多了神采。 周构看着她跑远,失笑着摇摇头,一转身,瞧见王招娣,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他也不跟王招娣多说话,淡着神情进屋,从包袱里拿了其他京市特产出来,把包袱放好,出门了。 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在干家务的王招娣把手里的抹布给扔了,撇撇嘴自言自语,“干啥要把好东西分给别人?” “一个丫头片子,不要钱的赔钱货吃那么好干什么?留给我吃以后还能给你生儿子呢。” 王招娣说到这儿,话音一落,她溜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 周构已经走远了。 她眼珠子一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关上门,噌噌噌跑到了周构拿回来的包袱和背包前面,不由分说地打开。 下一秒,王招娣眼睛瞬间就亮了! 麦乳精,大白兔奶糖,各种零食,一罐大红袍茶叶,几本笔记本,还有一大块的确良布!布上面还放着一个手表盒子,和一个铁盒子! 王招娣立刻把那手表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银质细链的女士手表! 王招娣激动得不行,手忙脚乱把手表戴在自己手上。 她举起手不停的看来看去,眼里满意的不行,这小手表,衬得她手腕好看死了!手表也好看! 她喜滋滋的,戴着手表也不取下来,又去开了那个铁盒子。 下一秒,王招娣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给压下去。 她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 存折! 存折下面还压了崭新崭新的大团结!! 那么老厚一沓!得有八九百了! 一旁还叠放着不少的票! 王招娣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 发财了! 王招娣生怕自己激动到叫出来,深深吸气,压制住狂喜,打开存折。 王招娣:“!!!!!!” 三千!!!!? 周构存款有三千!!!! 王招娣只觉头晕目眩,脚下轻飘飘的,仿佛是踩在云朵上,巨大的财产数额将王招娣冲击到感觉不太真实。 她疑惑的想,周构他不就是个连长吗?四年下来竟然能存这么多钱。 周构还没对她们说的是,他从去执行秘密任务前就升营长了,以他现在的职位他是有随军的指标的,本来他也打算打申请,结果首长临时点他去执行秘密任务,任务内容不知,不得联系外界,不得告知家属。 他还没来得及写封信给家里,就去执行任务了,四年里他的工资可都是一直存着的,加上立功得的奖励以及上次九死一生的立功奖励周构的存款远不止这些。 那毕竟他回来时买东西也花了不少的钱。 这些王招娣不清楚,她从不真实的感觉中缓过来,看着存折上的存款与那些大团结,目光坚定。 无论如何,她不能和周构离婚! …… 周槐一路小跑到了周明礼家,她喘了一口气,拍拍门,“江姨!你们在家吗?!” 江瓷给她开门,看她热的不行,就让人进来,“你怎么这会儿跑过来了?” 周槐露出腼腆的笑来,“爸在京市买了糕点,让我拿过来给你们吃。” “你爸专门让你送过来给我们吃?”江瓷反问。 周槐愣了愣,略有些局促的点头。 周阳周苗听到周槐的声音,很快就跑出来,踮着脚看周槐手里的东西。 好甜好香的味道! 周槐笑着给周苗和周阳一人一块。 周阳看了看自己的,又看看周苗的,再也没了抢她手里东西的想法,吭哧吭哧咬自己手中的糕点。 “好好吃!香香甜甜的!”周苗立刻发表自己的意见。 周槐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么好吃吗?” 周阳仰着头,“小槐姐姐你尝尝不就知道啦!太好吃啦!” 周槐很犹豫,低头看着手里的糕点哪怕已经馋得不行了,也没动手拿。 妈肯定是要把糕点要走的,如果少的太多,妈会骂她。 第103章 除了一张脸和身高,他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见她这样,江瓷笑了笑,“这么精致的糕点,味道肯定很好,给苗苗和阳阳她们两人一块就够了,剩下的你自己吃。” 江瓷摸摸这小姑娘的脑袋,“小槐,这是你爸专门给你带的,它们属于你。” 周槐愣了半天,她想说江姨说的不对,家里的东西都是妈的,她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自己的。 更何况是这些看上去就十分好吃的糕点呢。 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反驳不了江瓷。 吃进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是自己的,攥在她手里的东西就是她的。 周槐低头看着周阳周苗,好一会儿,她把手里的油纸包又推到江瓷面前,“江姨,你和周叔也吃!” “我的,可以分享给江姨和周叔。” 江瓷微顿,好半天,失笑了一声,“行,那我就拿两块。” 这小姑娘被王招娣pua的不轻,干什么都有些畏首畏尾,看上去立不起来的样子。 可她底色还是好的,谁对她好,她也对谁好。 江瓷把一块糕点塞进周明礼的手中,手里的那块在周槐张嘴和苗苗说话时,不经意塞进她的嘴里。 满嘴清香。 周槐的嘴巴不受自己控制的开始咀嚼起来,她迷茫的看向江瓷。 江瓷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懒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槐,有些话我只对你说一次,你能不能记住听进去就看你怎么想。” “小槐,你觉得王招娣对你好吗?” 周槐一呆,嘴里是父亲给她买的糕点,拿给她时脸上全是笑,她想吃,母亲在她背后偷偷瞪她。 母亲抚养她长大,她照顾母亲是应该的,向母亲付出是应该的。 可她却说不出王招娣对她好这句话。 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小槐,想看清一个人,你不要只听她说了什么,她做了什么才最重要。” 江瓷又一次轻轻说,“小槐,你的母亲对你好吗?” 周槐离开时的背影都是飘忽的。 “你管她的事太多了。”周明礼把手里的糕点掰开,递到她嘴边。 “稻香村的糕点,好久没吃过了。”江瓷含糊不清的咬着,斜睇了他一眼,“我以前帮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说我多管闲事。” 周明礼:“……” 这话点他呢。 江瓷和周明礼大学同学四年,一个是风靡校园的顶尖人物,不论去哪里都是呼朋唤友一群人跟着的潇洒人物,一个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卷天卷地卷自己的卷王选手。 周明礼看不上江瓷,他认为江瓷只是家世好,之所以能够这么高傲受人追捧,那是因为她的父母给了她源源不断的资源。 他自己凭借自己的手赚钱,和江瓷不一样。 江瓷也看不起一向高傲的周明礼,看他来去匆匆从来都不搭理人,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屁,有什么可骄傲的? 周明礼和江瓷在学校的交集并不多,她们互相认识却是在校外。 虽然混迹社会许久,周明礼八百个心眼子,可暑假到某个公司兼职时,还是被摆了一道,他的上司跳槽带走了不少大客户,这个月的销售额骤降,大领导拿他这个小兼职员工出气,严明了如果他没有办法把这个月的销售额给拉上去,就让他付赔偿金。 合同压在那,周明礼还没赚够五十万,就已经背上了几百万的销售额。 他没办法只能去拉客户,各种场都去喝酒喝得胃里惊涛骇浪依旧不能停的跑去宴会上求人。 有个女富婆看上他,笑眯眯的说和她睡一晚,她就签合同。 宴会现场多少人看着,他如果答应损失的就是几个潜在的客户,更何况周明礼压根不愿意答应。 “看看他身上的廉价西装,连头发都不会收拾,这么个下等人怎么混进来的?” “他连酒桌规矩都不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贵宾呢。” 周明礼闯进那种宴会,就像是一颗明珠上沾的泥泞,碍眼,多余,让人鄙夷,想清除。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于周明礼来说如芒在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把他的脊梁骨打断,看着他谄媚,露笑,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冲着他们摇尾巴。 周明礼的自尊在这些人面前,不值一文钱。 他强撑着没说话,肩膀忽然一沉。 “呦,这不是周明礼同学吗。”懒洋洋的女声漫不经心的。 “江大小姐!” “江大小姐!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江大小姐来坐坐!今天的江大小姐您也同样的光彩照人呀!” 看不起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来,冲着周明礼身边光芒万丈的女人谄媚。 周明礼扭头,看清来人,呼吸一滞。 江瓷,那个在学校最亮眼的存在。 在这种场合,同样是万众瞩目,被人恭维的顶级富婆。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吊带长裙,脖子带着他叫不出来名字,设计独特的珍珠项链,肩膀随意搭着一件黑色外套,一侧头,耳朵上的珍珠耳坠便轻轻摇晃。 她占据绝对的高位,那张明艳漂亮的脸颊神色淡淡,垂眸看向他时,并没有过多情绪。 落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如雪般白皙,五指纤长,手指透着粉嫩的健康颜色。 这时的周明礼并不知道,他未来会低声下气的一下一下吻过江瓷的手,咬她的唇,亲遍她的全身,用尽手段的取悦,只想得到她的回应。 他的思绪都被江瓷落在他肩膀上重量给吸引走,耳朵听她散漫的笑,“远远看着我同班同学就在这儿坐,怎么?他和你们是朋友?” “是……是,我们是合作伙伴。” “周同学在做生意呀?”江瓷低头看向他,“有什么好项目也不带带同学?” 众人笑着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听到自己发涩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你看不上。”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看不上?”江瓷往后退,拍他肩膀,“来吧好同学,我们去那边谈。” “江大小姐不再坐坐了吗?” “江大小姐……” “江大小姐……” 周明礼站起身,又被人给抓住,“你小子早说你认识江大小姐啊,合同带了吗?带了记得和江大小姐美言几句,回来我就和你签合同。” “还有我!” 周明礼什么也没说,抬步跟上江瓷的背影。 江瓷似乎没打算和他多说什么,看他神色平静,已经没了方才的窘迫,便道,“自己找个地方玩吧,我走了。” “那些人打算和我签合同了,因为你和我说了两句话。”周明礼看着她,“你帮了我大忙。” “我不喜欢欠人情,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江瓷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正眼看向周明礼,除了一张脸和身高,他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第104章 像个败犬 “你能帮我做什么?”江瓷翘着唇,双手环胸,素白的手指在胳膊上点了点,似乎在思考,“这样吧,你帮我把这学期的思政课全都给上了吧?周同学,做好笔记,然后发给我。” 这个江大小姐,她是故意的。 周明礼的思政课从来都是用来补觉的。 可江瓷帮了他那么大的忙,还没有计较他利用她刚才找他说话的余威搞定销售额,周明礼的思政课一次都没缺过课,作业完成率百分之九十九,老师欣慰的准许他期末免考。 这是江瓷和周明礼交集的开始,却不是结束。 江瓷其实有一些心软的,帮他是这样,帮陶素素是这样,帮小槐也是这样。 回过神来,江瓷已经往院子里面走了,周明礼跟在她身后,问她,“那次为什么突然来帮我?” 江瓷扬眉,“你想知道?” 周明礼没回答,定定看着她。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拿什么来换我的答案呢?”江瓷翘着唇,似乎不太想这么轻易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 周明礼思考片刻,做出决定。 他凑近江瓷,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快而稳的扶住她的后脑,亲上她的唇。 江瓷:? 他又走近了一步,江瓷脚步往后,后背倏地抵在了树干上。 斑驳树影随着夏风摇晃,周明礼的吻就像是燎原的那簇火苗,一点一点灼着她,烧的她嘴唇发烫,舌头像着了火。 比夏天还要滚烫,腰间的力量越收越紧,他邀请江瓷的舌一起共舞,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席卷如浪潮般一下又一下。 他在低喘。 故意的,就像他故意不闭眼睛,企图看她沉溺其中的模样,她偏要睁着眼睛,却撞进他深邃如海,晦暗不明的瞳孔之中。 会沉溺的情绪依旧会沉溺。 该死的周明礼,接个吻还这么涩。 “哇!” 耳边忽然惊起两个小孩儿的叫声。 江瓷猛地推开了周明礼,两个人的呼吸又急促又混乱。 周明礼抱着她的腰还没松开,看了一眼那两个眼睛瞪得溜圆坏他好事儿的小朋友。 “把手举起来,捂住眼睛。”他沙哑的声音冲两个孩子说。 周阳和周苗小手立刻举起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嗯~手指劈叉,圆溜溜的大眼睛又露出来啦! 周明礼:“……” 江瓷被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看得后背都不舒服,她抬手拧周明礼的腰间。 周明礼嘶了一声,“轻点。” “给我松开!” 周明礼闷声笑,呼吸依旧不够平稳,眼睛里映照着有些恼羞成怒的江瓷,弯着唇说,“这个吻够不够换你的答案?” 江瓷:“?” 你还上脸了。 江瓷死死一拧。 很好,效果显着,周明礼松开了。 江瓷趁机撤开,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脑瓜嘣。 “哎呦。” “嗷!!” 江瓷慢悠悠故意说,“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你像个败犬一样在人群里失魂落魄,还挺有意思。” 周明礼看着她进屋,低笑出来。 确实。 那时的他比败犬还不如。 第105章 消息 镇医院。 周老大依旧在昏迷,陶素素又给他做了检查,他的情况不是很好,为了确定他的现在的状况,陶素素还请了姜医生过来给他把脉。 “姜叔,您觉得他还有救吗?”陶素素神情凝重,问姜医生。 姜医生没什么表情,“没救了。” 周老大脑袋上的伤十分严重,单一个颅内出血的可能就能让周老大一辈子都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更何况他的后脖颈,背部,大大小小重击留下的有很多伤痕,脊椎神经也遭受了重创。 现在的医疗水平,想救活这么一个重伤的患者,的确没什么可能。 公安小赵拧着眉听完,“姜爷爷,他真的一点都救不过来了?” 姜医生白了小赵一眼,“你当我是大罗神仙还是华佗再世啊,他能躺多久都不知道,谁能说救得了他?” 小赵急了,“姜爷爷你说啥呢,别封建迷信!” 姜医生给了他一个白眼。 一旁周老大的媳妇虽然已经隐隐知道这个答案,也在这么几天里接受了后果,但真听到医生这么说,面上还是有些灰败。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医生,我家就只有他一个劳动力,要是没了他,我们一家怎么办啊?他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周老大媳妇抱住儿子天天声泪俱下的哭了起来。 天天也哭,他哭的更惨,扯着嗓子嗷嗷大哭。 小赵看了他们母子一眼,说道,“就算他能醒过来,你们也指望不上他。” 周老大媳妇儿没听清小赵的话,还在哭个不停,“什……什么?” 小赵瞥向病床上的周老大,冷笑了一声,“周老大,他被举报跟随红袖箍抄家时私自收敛财物,暗中偷盗考古现场文物古董,涉嫌私自占有国家财产罪。” “就算他安然无恙,周老大这一辈子都得在笆篱子蹲着。” 现在周老大身受重伤,显然不可能去蹲笆篱子。 小赵的话听得周老大媳妇脸煞白煞白的,像是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人一下子就萎了。 陶素素鄙夷的看了一眼周老大,对周老大媳妇同情说,“他现在的情况我们也没法再治了,你看是带他去京市到更大的医院看病,还是怎么?” 周老大现在就算是住在镇医院也于事无补,倒不如转去京市再看看。 周老大媳妇儿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说道,“我们回家拿东西,能不能请医院开个请求去京市的条子,我好去开介绍信。” 陶素素秉承着医德,点点头,“可以,但是公安局那边应该会和你们一起去。” 周老大媳妇咬着牙,“好!” “公安同志,把他伤成这样的人,你们是不是也得把他关进去?送他吃枪子!” 周老大媳妇恶狠狠的瞪着坐在病床上已经恢复大半的李虎。 “关于他和周老大互殴导致周老大身受重伤的事情,我们会追究,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你们关心的问题了。” 周老大媳妇儿心不甘情不愿瞪着李虎, 处理完周老大的事儿,小赵返回病房,这里绝大多数的病人都被清出去了,就只剩下李虎一人。 小赵和陶素素打了声招呼,关上病房的门,扭头看向李虎,“李虎,交代交代你是从哪儿搞的文物去鬼市里卖的。” …… 周老大媳妇带着天天回到了家里,邻居看到她,相当惊讶,“周老大媳妇,你咋回来了?你不是在镇医院照顾你男人吗?他怎么样了?” 周老大媳妇笑的有些不自然,“有些东西还没收拾,我回来拿了就要回镇上。” 邻居哦了一声,眼睛还在她身上打转。 这个周老大媳妇儿,脸色相当古怪,也不知在想啥,她男人到底咋样了? 周老大媳妇只当没瞧见邻居的观察,开了门,飞快进去把藏的钱,票全都拿出来,装在身上,去大队里找大队长帮忙开介绍信。 她眼底全都是破釜沉舟的坚决,她要趁着这个机会,带儿子离开这里! 离开要死的周老大! …… 周构没死返乡这事儿在山定大队里传的算是沸沸扬扬,他为人爽快正直,帮了大队里不少的忙,大队里不少人都找他叙旧,周构来者不拒,和每个人都能聊得来。 等周构彻底把周边的邻居都见了一遍之后,他被请去大队长家里吃饭了。 除了大队长,陪坐的还有一个。 不是别人,正是夏磊。 大队长虽然生气夏磊动手打女人,可大队长还是和夏磊比较亲近,人也有见识,自然而然就拉着他一起跟周构吃饭。 周构和夏磊有过一面之缘,两人打了招呼,大队长就和他们相互介绍,很快就落座。 “你说你走了四年,一个信都没传回来,生产队上的人都以为你……嗐。”大队长拍了一下周构的肩膀,“不说这个,回来感觉咋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 周构笑着说,“我得有五年没回来过了,生产队里的变化还挺大,就说那谷场,比我们之前修的要大了。” 大队长很得意,指了指夏磊,“这小子给我们出的主意,他一来就了解了咱们生产队每年的粮食产量都在上升,觉得咱们的谷场肯定不够用,大着胆子就来找我说这事儿,要我扩大谷场。” 本来大队长还不以为意,可粮食确实就是增产了不少,看着谷场不够用,大队长就拉着夏磊和生产队的木工,会计,瓦工,开始想法子扩大谷场。 周构讶异的看了一眼夏磊,“那你挺有先见之明的。” 夏磊很客气的说,“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三个男人说着生产队里的见闻,周构也说自己在部队上的一些事情。 话题说着说着,周构看了一眼大队长,压低了声音,“叔,我记得咱们这的牛棚……还关着一个老人。” 这话一出,夏磊和大队长都安静了片刻。 大队长起身,看了看外面,把门关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还有个老人,现在还在里面呢。” 周构下意识地直起腰,“你知道他姓什么吗?” 大队长眯了眯眼睛,“好像是……姓程吧?怎么了?” 周构心下一跳,笑着说,“没啥,我就是听到了点风声。” “你也知道,我是在京市当兵的,那里的消息比咱们这儿要快多了。” 大队长来了精神,“啥消息?” 夏磊不说话,耳朵却竖的高高。 第106章 夏磊的心眼子 “一些城市的红袖箍,全都被清撤了。” 大队长:“?!” 夏磊:?! 两人一样的震惊。 周构说,“这两年政策要变,虽然跟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但以后也不用再这么谨言慎行,干什么都怕被抓走了。” 周构没有多说,但他透露的消息也足以让两个人感到不可思议。 夏磊眸子闪了闪。 真是个好又不好的消息。 他还在等待江瓷被红袖箍给带走,结果周构给他带来的消息,直接把他的计划打乱。 话题很快就转开,周构在大队长这里得到了消息,心里也算安心。 他这次回乡,不仅是为了探亲,还是为了牛棚里的那位老先生。 程叶寒程老先生。 他是国内研发战斗飞机的院士之一。 而他的小儿子程化昇,也就是程先生,就是他秘密任务之中要保护的人。 不论什么年代,关于飞机的研发技术都是保密的。 国外某些政要封锁技术,国内想要突破壁垒,让属于国家的战斗机飞上天空,为了不再让抬头听着别的国家飞机轰鸣,只能躲起来无助的捂住耳朵,等待生死无常的人民遭受同等绝望,就必须保护重要人才,隐蔽信息,秘密搞发展。 国家找到这个领域的人才程化昇请求他的帮助时,他答应了,唯一的条件就是照顾他因为某些污点而被关进牛棚的父亲。 周构并不知道他们生产队附近牛棚里关的就是程先生的父亲。 也是后来周构和程化昇聊天时,程化昇听到他说,自己老家在临云市。 程化昇的父亲就在这个市内,但他只知道父亲的大致位置,具体住在哪个牛棚他不清楚,程化昇请求他回乡之后帮他打听一下父亲的消息。 周构当然愿意帮忙了,就是没想到这人就在他们这儿!他明天就去镇上给程先生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周构相当高兴,回家时走路都是轻快的。 与他不同的是,夏磊。 和周构吃的这顿晚饭,夏磊从中提取出了太多有用的消息。 周构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听到大队长说起老人姓程时,周构表情的变化,夏磊就能猜出来周构不是无缘无故提起那个老人的。 周构是在京市当兵的,现在还升到了营长,接触到的人物必定不简单。 或许,是京市的某位大人物准备把牛棚里那位老人给接回去了? 作为男主,怎么可能没有背景?夏磊不是什么农村汉子,他是正正经经的京市人!下乡的知青! 夏磊眼神晦暗,仔细想着京市的哪家人姓程。 想了半天,终于让夏磊想到了一个人。 因为出版洋文书籍,全家都被抓起来革职的革职,抄家的抄家,男女老幼全都被割了头发,遭批斗的京市大学院士一家。 他记得院士只有一个小儿子因为被外公家带着住在香江,这才躲过一劫,后来和程家划清界限,因为他所学习的领域在国内属于极其稀缺的顶级人才,被人吸纳到京市的一处研究所里工作。 至于后面这个小儿子从事什么工作夏磊并不清楚。 想到这些的夏磊只有一个念头,住在牛棚里的那位老人,是京市大学院士程叶寒是能让他们返回京市的大人物。 夏磊回京的介绍信一直没有开出来,以至于明明柳殷殷已经拿到了返城的介绍信,依旧留在山定大队没走,只是为了等他。 如果牛棚里的那位老人如他所想的是京市大学院士程叶寒,那这就是他拿到介绍信的机会。 山定大队不是他该留的地方,他想给殷殷和儿子希希更好的生活,就得离开山定大队回京市。 夏磊目光幽暗。 不能干等江瓷被红袖箍弄走了,他得想办法把江瓷也送进牛棚。 夏磊八百个心眼子不停的转,至于怎么把江瓷给送去牛棚,他也有了主意。 这件事很简单。 夏磊从考古队那里收的一件文物还好好的被他藏起来。 因为担心别人举报,把他抓个正着,夏磊那天下山后一直都没去鬼市,也没把那件文物给拿到家里,这一次却有了用处。 本来要回家的夏磊脚步一转,去了其他地方。 怀里揣着东西,直到即将凌晨,整个大队全部陷入沉寂,夏磊出了家门,往周家而去。 他没走周家的大门前,而是绕到屋后,看着那已经熄了灯的漆黑院子,夏磊眼底闪过一丝说不出的阴冷。 江瓷和周明礼这两个人,他得在离开之前解决,报仇雪恨。 他丝毫不怜悯江瓷和周明礼,只恨不得他们早点玩完才好。 在他家屋后藏好东西之后,便立刻离开。 夏磊没有注意到的是,本来应该在家里的周明礼和江瓷夫妻俩人,一人捂着一个孩子的嘴,就躲在树后面,默默的看着那个漆黑的人影在她家院墙外面偷偷摸摸的干坏事儿! 这睡觉的时间,江瓷和周明礼怎么会在外面呢? 因为他们俩去捞鱼虾去了! 家里之前留的鱼吃完了,周明礼就打算再去那个新发现的池塘捞一些。 江瓷很有兴趣,俩人吃过晚饭,在于大嫂家里说了一会儿话,这就去池塘了。 那个地方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他们出来时没骑自行车,只能靠走路过去,走到那就用了快四十分钟了。 周阳和周苗起初还能坚持,可俩小孩儿精力不济,没一会儿就喊累。 江瓷和周明礼就把她们放在后面的背篓里,一路背到了池塘边。 要不说这里有鱼呢,周明礼撒了两次网,带的四个背篓,就装得满满的!还网到了不少的螃蟹和河虾,周阳和周苗高兴得不行。 看着里面的小鱼,江瓷灵机一动,想烤鱼吃。 提议得到了周阳和周苗的强烈赞同,周明礼忙活了半天,自然也饿,他让江瓷把鱼都放进网里,自己去找了柔软的枯草和枯树枝,没多久就把火给升了起来。 从来到吃上肉他们也不知道具体过去多久,回去时天黑沉沉的,只有月光还算明亮。 捕的鱼太多,江瓷和周明礼回去时就很难抱着这两个孩子,只能拉着他们走。 “该骑自行车来的,不然东西都没法放。”周明礼背了最大的一筐鱼,手里还提了两篓子鱼。 他自己不觉得沉,已经习惯这个重量了,他担心江瓷累着。 江瓷牵着两个孩子,虽然很累,但她情绪相当稳定,并不埋怨什么,只拿出可行的方案,“一会儿我们在前面休息休息,你把鱼篓给我一个,我们让孩子走咱们俩中间,你也能松快一下。” 第107章 窥见 一家四口背着收获满满的鱼篓,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歇,还没到家门口,周明礼就眼尖的看到了什么,抓住江瓷带着俩孩子躲了起来! 他和江瓷,就看着一道黑影在他家正门旁边绕过,去了屋后。 没多久,又沿路返回,朝村里面走去。 他们或许看不清那人是谁,但能够确定,一定是个男人! 江瓷和周明礼把对方的行动尽收眼底,默默等到对方彻底离开,再瞧不见人影,两人才提着鱼篓带着孩子往屋里走。 两个孩子已经困得不行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周明礼去烧了水,等水烧好,江瓷把两个孩子剥光了飞快给他们洗了澡,麻利把两个孩子送到床上睡觉。 关上堂屋的门,江瓷和周明礼相当默契,拿着手电筒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周明礼抄起了铲子,两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家,来到他们家屋后。 “是藏在哪儿了还是埋起来了?”江瓷一边看光照的地方,一边问周明礼。 周明礼神色冷冷,“他从去我们家屋后到离开,绝对不超过五分钟,他看着不像是拿了铲子的样子。” 两人在地上来回找了一圈,没找到泥土被翻过的地方。 江瓷看着自家屋后的那些树,说道,“他会不会爬树上把东西放树上了?” 极有可能! 周明礼立刻将手电筒往上照,来回找了一圈,江瓷忽然看到了什么,抓住周明礼的胳膊,“别动!” 江瓷把他的手一抬,照到一棵不算矮的歪脖子树旁边的树杈上。 “那里是不是放了一个包裹?” “是,你拿着,我爬上去看看。” 周明礼把手里的手电筒交给江瓷,自己快速走过去,踩着歪脖子树爬上去,他个子高,一下子就抓住了树杈上放的包裹。 周明礼一摸就感觉到不对劲。 下面的江瓷看他不动,啧了一声,“愣着干嘛?快下来。” 周明礼很听话的从歪脖子树上下来,压低声音,“先回去。” 见他脸色古怪,江瓷也不说什么,两人又噌噌噌一溜烟回了家,门一关,江瓷把手电筒的光照在上面。 周明礼把包裹打开。 里面放着一个盘子。 样式古朴,青釉,上面印有梅兰竹。 “是我们在山上看到夏磊和李虎与那个眼镜男交易的文物。”江瓷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这东西出现在她们家门后,这意味着什么? 东西是夏磊放的! 他准备动手了!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这东西出现在他们家门外的意义。 江瓷冷嗤一声,“不打算让红袖箍那群人动手,夏磊自己亲自来动手了。” “你说他狗急跳墙的原因是什么?”周明礼面色冷凝,“和周构的回乡有关?” “或许。” “周构是军人,他给小槐吃稻香村的糕点,这证明他当兵的地方就算不在京市也距离京市不远。” 京市是哪里?全国首都!一板砖下去能拍到三个处长的权力聚集之地! 再有一个月那个团体倒台,红袖箍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京市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周构察觉到不对,听到风声是很符合情理的一件事。 江瓷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 江瓷扭头看向周明礼,一字一句的说,“原书里,程叶寒这个时间段已经去世,是柳殷殷给他收殓,受到大人物的赏识,你说,原文里是不是就是周构返乡让夏磊知道了牛棚里的程叶寒老先生就是那位大人物的亲属!” 周明礼还没点头,江瓷的思绪已经越来越清晰,她快速说,“夏磊这才想把偷盗文物的罪名按到我们身上,好让我给柳殷殷挪位置,让她去和柳殷殷接触,趁此机会,结交那位大人物。” 第108章 我让你死在你的算计里! 周明礼的想法和江瓷的不谋而合,只是江瓷说出来了,而周明礼没有说出来。 两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怎么能不生气? 夏磊可真够恶心的,他设计江瓷去牛棚送饭没陷害成,现在又要拿这文物往她头上扣屎盆子,想把她送进去。 这些手段真不怎么高明,真干成了,江瓷怎么也得脱一层皮。 真是让人感觉恶心巴拉的。 江瓷罕见挂上阴霾,声音里夹杂着雪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来江瓷还等着李虎被公安撬开嘴,直接把夏磊供出来,她也就没必要再掺和了。 可现在也不用等了。 文物都到她手里,怎么说,怎么做还不任由她来? 江瓷一点机会都不给夏磊留。 这一次,她一定把夏磊按死。 你不是会搞这些恶心的东西给你家弄好处吗? 我让你死在你的算计里! 周明礼哪能不明白江瓷的意思? 他颔首道,“这东西我去藏,你把自行车悄悄推到村口,我连夜去镇上。” 这事儿宜早不宜晚,先一步把夏磊给按死。 江瓷直接点头,继续补充道,“到地方之后你先问公安李虎交代没有,如果没有交代,就让他们直接去考古队里把那个眼镜男给按住,由那个眼镜男指证这个盘子,夏磊死得更惨。” 周明礼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江瓷扬着下巴,“你有什么手段还需要我点出来?” 周明礼真要是那种只会吃软饭的凤凰男,江瓷真不会多看他一眼。 “等我去镇上,你就在家,不要和我一起过去。”周明礼往屋里走,换掉身上那捕鱼后一身腥味儿的衣服,包着盘子就往外走。 江瓷推着自行车和他同行了一小段路程,让他躲着有狗的人家。 乡下人家里养狗这并不稀奇,江瓷依稀记得有哪几家,告诉了周明礼。 周明礼左拐右拐,谨慎的没有路过那些养狗的人家,这个点怎么也是凌晨了,乡下娱乐少,又是独门独户的,人只要一睡着,除非听到狗叫或者起夜,一般都不会醒过来。 周明礼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夏磊家外面。 他家灯关着,隐约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周明礼没有听别人墙角的习惯,只是又放轻了动作,无声无息的开始在外面寻找合适的位置,他半眯着眼睛在四周巡视,还真找到了一个好位置。 夏磊家院墙外面摆了不少的土陶盆,大大小小的,有的种了花,有的移了草,数量不多但格外养眼,有些陶盆还空着,里面只放了一些土。 周明礼就走过去将其中一个合适的土陶盆里的泥土全部倒出来,然后将盘子放在最下方,重新把泥土给埋进去。 物归原位,周明礼把现场有人动过的痕迹清理干净,淡然又快速的离开,整个过程快速又安静,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来到夏磊家院墙根的土陶盆里藏了东西。 这时候又没有摄像头,想干坏事……那真是太简单了。 周明礼到了村口,藏起来的江瓷瞧见人,就冒了头。 她冲着周明礼摆摆手,他瞧见,便飞快赶过来。 周明礼低声说,“都藏好了,我现在就去镇上。” 江瓷同样小声,“路上小心。” 周明礼低低嗯了一声,“快回去,到家就把门反锁了。” 两人相互叮嘱了两句,周明礼骑着自行车摸黑往镇上去了,江瓷看着他的背影,返回家里。 如果家里就只有她和周明礼,江瓷锁了门就能和他一起去镇上,但家中还有两个孩子。 周阳和周苗才三岁,年纪还太小,不能长时间离开大人。 她和周明礼只能有一个人留在家中看着孩子。 很显然,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骑自行车走夜路,是真会从田里蹿出来一个男人把她先奸后杀再抢走自行车的。 江瓷趁着夜色,一路跑回了家中。 …… 夏磊去周家后面藏好东西之后就回了家,他快速洗漱完就躺在床上。 柳殷殷充满清香的身体就滚进他的怀里。 夏磊听着娇妻软软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办了点事儿。”夏磊抱着柳殷殷,压低了嗓音,“殷殷,你先别睡,我和你说个事儿。” 柳殷殷含糊的嗯了一声,勉强睁开眼睛,“怎么了?” 夏磊摸她的脑袋,“江瓷这次逃不了了,给牛棚那边送饭的活儿就会空出来,你写完稿子还有时间,不如把这个活给揽下来吧。” 柳殷殷听到这话,彻底清醒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江瓷要被红袖箍抓走,你让我顶她的位置,那我不就……夏磊你是不是看上了别人,所以急着把我给赶出去呢?!” 柳殷殷的声音有些大,眼底带着不可思议。 “你想哪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磊忙安抚她,“你听我跟你说!” 柳殷殷气得不轻,瞪着夏磊听他狡辩。 夏磊也不瞒着柳殷殷,“周构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探亲,还是为了找牛棚的那个老人。” 柳殷殷一愣,“什么?” “我也是今天听大队长说那位老人姓程才想起来,他曾经是京市大学的院士,叫程叶寒,他家多数都被批斗了,只有他小儿子现在还在外面。” 夏磊低声说,“程叶寒的小儿子兴许是委托周构寻找他父亲的下落,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来接程老先生回京市。” “殷殷,这是我们一起去京市的机会!” “希希明年就四岁了,生产队里的小学能教的了希希吗?” 柳殷殷攥着夏磊的胳膊,听到夏磊说起儿子才缓过劲儿来。 柳殷殷问他,“你真的能保证没有危险?” “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夏磊拧着眉,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又压低声音透了个消息给柳殷殷。 柳殷殷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真的吗!?” “周构亲口说的,我骗你干什么?”夏磊敛眉,“殷殷,我觉得以后的风向一定会变,这里消息太过闭塞,要不是周构回来说了这事,恐怕等那群人倒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江瓷更别想被红袖箍给送去大西北。” 柳殷殷听明白了,确认道,“我们真能回京市吗?” 夏磊握住她的手,“我保证。” “殷殷,我们不仅能回京市,我们回去前,还能亲眼看着江瓷一家是怎么进去蹲笆篱子的。”夏磊眼神晦暗。 他不准备给江瓷和周明礼反应的机会,明天一早就去举报江瓷,给她来个突袭。 第109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他就不信,江瓷夫妻二人还能安然无恙。 柳殷殷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如果能跟着夏磊一起去京市,那柳殷殷认为这个险能冒。 她可是很受老人家喜欢的,只要能讨程叶寒老先生的欢心,还用愁他的小儿子不帮忙吗? 至于江瓷,她不论受到什么样凄惨的结局,柳殷殷都不会心软。 全是江瓷活该! 夏磊夫妻两人将事情定下,相互依偎着睡觉。 却不知,周明礼大半夜一路骑着自行车,赶到了镇上的公安局。 周明礼把自行车停好,走进公安局,里面值夜班的小公安在打瞌睡。 抬头看了一眼公安局里挂着的钟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也怪不得小公安打瞌睡。 周明礼走到值班台,轻轻扣了扣台面。 小公安咯噔一下就从椅子上坐起来,“谁要报案……” “你?你要报案?”小公安还有些迷糊。 周明礼笑了笑,说道,“不是,我想找赵副队长,我这里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告诉赵副队长。” 小公安上下打量周明礼,“今天我们赵队不值班,值班的是刘队长。” 公安局里的正副两个队长,刘队长和小赵,周明礼都见过,他也不拘泥于非要见哪一位,说,“那能让我见一下刘队长吗?” 小公安又多看了周明礼一眼。 他看着五大三粗的,不太像好人。 “你在这儿等着。” 小公安进了屋内,不多时,一个男人就跟小公安一起出来了。 “周明礼,这么晚来局里有事儿?”刘队长一下子就认出了周明礼。 周明礼看了一眼小公安,没说话。 刘队长立马就明白了什么,他冲着小公安摆摆手,“你继续值班,周同志,你跟我过来。” “好。” 周明礼跟着刘队长进了屋内,刘队长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浓茶,又揉了一把脸,问,“你找小赵有事儿?” “找刘队长还是赵副队长都一样。”周明礼笑着说了一句,很快又问,“刘队长,不知道李虎清醒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交代什么?” 知道李虎是倒卖文物的罪犯这事还是周明礼和他媳妇儿来交代的。 这么晚周明礼找过来,很显然就是为了这件事。 刘队长深深看了周明礼一眼,说道,“什么都没交代,他咬死了没去过,也没卖过什么文物,过来指证他的全都是对他的污蔑,这小子又狠又嘴硬,不是个善茬。” 周明礼敛眸,掩下眼睛里的情绪,手指不停在大腿上来回的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 刘队长察觉到了这点,坐直了身体,循循善诱,“周同志,倒卖文物这可是大罪,那些从墓中出土的文物,对研究那个朝代的人文都有相当重要的意义,这是咱们国家的财产,李虎干这种不是人的事儿,我们是铁定不会饶过他的,当然,他擅闯你家企图行凶这一罪我们也记着呢。” “只要能拿到他倒卖文物的切实证据,我们就能抓人!判刑!” 周明礼面露踌躇,迟疑犹豫。 紧接着,他又站起来,不停的踱步,看上去内心已经陷入了无比纠结的状态。 刘队长默默看着他,又加一句,“想想你的妻子,她差点在那天晚上受到李虎的谋害。” 周明礼冷不丁一个激灵! 他下定了决心,扭头看向刘队长,“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和我媳妇儿一直没说。” 刘队长心下一惊,示意周明礼坐下。 周明礼叹了一口气,“那天我和我媳妇儿去山上……咳,抓了几只兔子,无意间撞见了李虎和另外一个人站在考古现场外,与某个人进行交易。” 刘队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我和我媳妇儿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响,他们发现我们了!如果不是考古队的巡逻队出现吓走了李虎和另外一人,李虎就可能知道我和我媳妇看见他们的交易了。” 刘队长听到这话,又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继续说。” “我和我媳妇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给了李虎他们一个盘子,和李虎一起的人就给了他一沓钱,全是大团结。” 周明礼一副后怕与心悸,“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很快就走了,后面我们差点被发现,回去之后一直担心李虎他们把东西藏起来,我们要是立刻举报,你们找不到东西,万一被李虎他们反咬一口,我和我媳妇儿在大队里就没脸继续过下去了。” 他低着头,喏喏说,“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刘队长沉默了片刻,也明白为啥周明礼不敢说了。 立刻举报就会打草惊蛇,还会暴露自己。 如果他举报没成功,在乡下这种地方要是被人知道他故意举报害人,乡亲们都能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他们给喷死。 “那你现在过来把这些告诉我?” 周明礼立刻说,“也是因为我和我媳妇今天无意间看到和李虎同行的人把东西给露出来了,我们看清了那东西就是他们交易的古董,所以我才想过来问问刘队长你们,李虎有没有把事情给交代出来。” “如果他交代了,那也不用我费口舌多说什么,如果没有……我……”周明礼结结巴巴,紧张到额头都出了汗,“刘队长,我……我说这些也算是将功折罪,你们不会把我给抓进去吧!?” 刘队长吸了一口气,“你立了功,局里还要奖励你,我抓你干啥?” “那个盘子长什么样?” 周明礼大喜,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抖搂了出来。 “那个盘子有点像青色,还有点发蓝,我说不出来是啥颜色,但我看清楚了上面花纹有竹子!我媳妇儿说梅兰竹是什么高雅的东西,古人很喜欢往瓷器上印!” 周明礼他媳妇儿是高中生,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刘队长沉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还有没说的事情吗?” 周明礼赶紧摇头,“没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至于和李虎在一块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刘队长一问就知道了。 刘队长也不干坐着,立马就动了起来。 本来还嘴硬不愿意开口的李虎,在听到盘子,考古队时,整个人的神色瞬间改变。 刘队长看着他,“如果你能把你的同伙以及卖给你们文物的人交代出来,我们可以对你进行减刑。” “李虎,这是我给你争取的机会,就算你为了义气什么也不说,我们只要找到文物,压根不用你交代,我们直接就能零口供定案,我告诉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李虎抖着唇,终于战战兢兢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给吐了出来。 第110章 让他看看什么才是嚣张跋扈 凌晨四点,深山内的考古队里同样在睡觉的那些考古队员们,被一阵亮光和叫喊声全部惊醒。 十几个公安一到考古队,考古队的负责人和那些考古员都呆了。 一行将近百人在凌晨四点天蒙蒙亮的考古现场,被十几个公安看着。 为首的副局长也不客气,考古队负责人说,“教授,这么晚了我们过来,也是因为从一个罪犯口中得到了线索,说你们的人里有人私下里偷盗考古文物,进行买卖交易。” “教授,身为考古队员却没有最基本的素养,监守自盗!这种人比那些二道贩子,盗墓贼都要可恶!这是极其严重的犯法行为!作为终墨镇公安局的副局长,我十分清楚你们在这儿考古的重要性,考古队里从古墓中出土的任何物品都属于国家!我绝对不允许监守自盗的人继续在你们考古队待着!” 负责人豆大的汗水直往外冒,心里恨那监守自盗的人恨的不行,附和着副局长的话,“陈局说的没错,我们考古队也坚决不会容忍这种道德败坏的人继续留在我们的队伍里! 副局长看了一眼负责人,这位教授能不能继续主持接下来的考古挖掘还不一定呢。 全场寂静。 站成一堆的考古员中的某几个人,冷汗淋淋。 副局长半眯着眼睛,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语气凌厉,“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是谁干了这种事情,主动站出来自首,我可以从宽处理,如果你们不站出来,被我一个一个揪出来,后果就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安静,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副局长冷笑一声,“看来我为你们征求的宽大处理你们是不愿意接受了。” “别以为我是在和你们开玩笑,我能来到这里和你们说这些话,那就代表着我手里掌握着绝对的证据,你们不说话,就以为万事大吉,没人知道你们干的好事了?”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把人带过来!” 其中两个公安,押着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走到所有考古员的眼前。 戴着眼镜的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 刹那间,满脸煞白。 …… 江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听见家里的鸡咯咯哒的叫,她索性直接起床。 看着这天蒙蒙亮的,约莫着五点左右。 周明礼还没回来。 江瓷洗漱完,准备做早饭,昨晚弄的虾全死了,鱼也死了大半,但因为时间不长,凌晨的温度也足够凉爽,所以并没有异味。 江瓷只处理了虾准备做滑蛋,鱼这东西一向是周明礼弄的,她搞不了一点,只能等着周明礼回来之后等他弄了。 江瓷开了门往外看了看。 没人。 她又回去做饭,刚把火烧上,就有拍门声传来。 江瓷立刻站起来,噔噔跑到门口开门。 迎面就看到了因为奔波而显得风尘仆仆的周明礼。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还顺利吗?” “考古队的那个人已经被拿下了。”周明礼的声音有些沙哑,“李虎一直没有交代事情,我昨晚到公安局,一说举报他和夏磊,李虎才交代。” “公安局的副局长连夜带人去了山里,把那个眼镜男给拿下了。” 周明礼显然也是累极了,简单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说了个清楚。 见状,江瓷给他倒了碗水,让他喝,“你喝完洗把脸回屋休息,我把饭烧好,有什么事等你醒过来再说。” 周明礼深沉的目光看着她,眸色比水还要柔上几分。 把水喝完,嗓子终于好了一些,“今天公安就会来生产队抓人,东西藏在夏磊家院子外的陶盆里。” “你如果想凑热闹,见他们找不着东西,可以混在里面喊两声。” 江瓷:“……” 她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吗? 把两个孩子揪起来洗脸刷牙,吃过早饭,江瓷没去吵睡觉的周明礼,把另外一个小座椅绑在后座上,前面一个后面一个的带着两个孩子去牛棚送饭。 你说巧不巧,夏磊也骑着自行车往村口去。 正好和江瓷撞见。 夏磊看江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根本不想搭理她。 江瓷也不搭理他,一副高傲冷淡的样子,十分嚣张。 周阳倒是一直都记着夏磊把他提起来甩出去的阴影,瞧见夏磊就害怕,抱住江瓷的腰,呜呜说,“妈,坏蛋!” 小娃娃周苗十分赞同哥哥的话,肃着小脸,“坏蛋!” 江瓷还没说话,夏磊便冷淡讥讽地嘲笑一声。 这两个崽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他们爸妈一个样。 江瓷看了夏磊一眼,比他更嘲弄地一笑,“呵。” “阳阳不用怕,如果再有人敢对你动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夏磊冷冷说,“嚣张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江瓷一脚踩着脚踏板,一脚踩着地,又呵了一声,“夏知青,这话是你在形容你自己吗?” “你要是说我,那我就得谢谢你的夸奖了,我的确很嚣张,但我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江瓷似笑非笑,“谁要是敢惹我,我就让他看看什么才是嚣张跋扈。” 尽管猖狂,再过几个小时,看她江瓷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夏磊眼底全是冷意,心中的阴暗更是不着痕迹的盘旋,就像是临界爆发的火山,不断积累。 就在这时,通往村口的路上,两个公安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叮铃铃的进了村内。 第111章 带路 俩公安自行车骑的飞快,一进村口,就撞见了夏磊和江瓷。 其中一个还是江瓷见过的,小赵。 小赵看到江瓷,那是眼睛一亮,“江知青!” 夏磊和江瓷同时扭头。 夏磊眸色深沉的看着那两个公安,一时有些疑惑,公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难道大队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现在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直接举报身边的江瓷,也免得他再跑这么一趟。 有一个问题是,他要是这么做,村民们指不定会对他有什么别样的看法。 当然,他现在在村里的名声还行,举报一个江瓷,大家只会拍手叫好。 夏磊一时间有些纠结是在这儿举报江瓷,还是是避着人去镇上。 夏磊还在纠结,江瓷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知道小赵来这儿是为什么。 她却好似什么都不明白一样,笑着说,“小赵同志,你怎么来我们山定大队了?” 小赵也明白事儿,道,“我找你们的大队长有事,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你们的大队长?” “哎呦,这可不太凑巧。”江瓷看了一下带着的孩子,说道,“我这还有工作要做呢。” 说到这儿,江瓷目光一转,就落在了夏磊的身上,“小赵同志,我身边这个也是知青,他和大队长的关系不错!不如让他带着你们过去?” 夏磊:? 江瓷真他妈敢说。 夏磊冷冷看着江瓷。 江瓷唇角噙着笑,说不出的愉悦,似乎是在说,‘只要你不高兴,我就舒坦。’ 真是个贱人。 找个机会就给他添堵。 夏磊冷漠收回目光,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夏磊勾着唇一笑,沉稳的对那两个公安说,“我带你们去找大队长。” 这一次他就要江瓷在整个生产队里没脸! 小赵好似没有察觉到夏磊和江瓷之间的不对劲,笑呵呵的点头,“行,那江同志你去忙,我先去找大队长。” 夏磊骑着自行车一转头,带着小赵和另外一个公安去了大队长家。 江瓷看了看天空。 给程老先生送饭来回得半个小时。 她衡量了一下。 夏磊这么精的人,肯定会在路上和小赵反过来举报她,考古队的那个人都被抓了,小赵来山定大队肯定是为了抓夏磊。 她和周明礼的名声可不像夏磊那么好,真干出举报人的事来,指不定多少人当着面骂她们。 你想想,一个作天作地,成天就想着投机取巧,不讨人喜欢的坏人,把一个拿了劳动模范,道德模范,先进模范的三大模范好人给举报了。 还举报成功了。 谁信? 就没人能信! 这话说出口,别人还觉得肯定是那个坏人不干好事,故意搞陷害呢! 现在江瓷和周明礼举报夏磊,就像坏人举报三大模范好人一个道理。 就没人能信夏磊会做那种坏事儿。 于是江瓷果断骑着自行车去取了程叶寒的早饭,吭哧吭哧去牛棚,一路那双腿都快蹬残影来了。 她得早去早回,怎么的也得瞧见夏磊被抓走的那一刻! 江瓷去牛棚的路上,夏磊也在带着小赵等人去大队长家。 他在路上不经意的打探,“我听江知青喊您小赵同志,您和江知青认识?” “认识啊,咋不认识,她家里的那个案子就是我办的。” “这个我知道,前段时间我还去医院看过李虎,他是我的好朋友。”夏磊压了压声音,深深叹气,“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做这种事。” 小赵听到这话,看向夏磊的目光中,终于多了几分探究。 他去看过李虎…… 李虎在医院住了挺久的,那边有轮班看守的同志,小赵也不是一直都在医院。 李虎是知青,他就住在知青点,偶尔会有知青过来把他的东西拿过来,看守的同志只会检查拿过来的东西,并没有细问送东西的人是谁。 没想到这个人之前就去见过他! 这个人难道就是李虎交代的那个……夏磊?! 小赵面不改色,笑道,“是人就总有遇人不淑的时候,习惯就好。” “你叫什么?我在医院怎么没见过你?”小赵不经意的问。 夏磊可不知道李虎已经把他们的事儿全都吐出来了。 因为在他眼里,李虎很早之前就和江瓷结仇了,他报复江瓷,固然有担心江瓷目睹他们和考古队的人交易在,更多的是对江瓷的不喜与厌恶,他和周老大打起来,全都是因为他们对江瓷动手都赶在了一起,彼此先打了起来,可这和他们背地里做的勾当是两码事。 李虎为人义气,不可能把那事说出来,夏磊当然也不可能在公安面前露出马脚来。 他大大方方的说,“我姓夏,单名一个磊,三个石头的那个磊,我也是知青,我已经来这里四年多了。” 小赵立刻和自己的同伴相视一眼。 眼底全都是震惊激动。 他们还以为要找上一番才能抓到人,没想到江同志竟然把人直接送到他们手里了! 江同志和她丈夫都是大好人,有良心的好人民! 小赵压下心中的激动,示意同伴不要轻举妄动。 万一村里有两个叫夏磊的呢,还是需要和大队长确认一番才行。 小赵相当有演技的说,“那你真是来生产队不短时间了,怎么样?对生产队还了解吗?” 夏磊听到这话,面上似乎犹豫了一下,看了小江一眼,说道,“其实我今天起这么早,也是有件事情想去公安局说。” 小赵:“什么事儿?难道你们生产队有人干坏事?” 小赵:还是你不断担心受怕,打算去公安局自首? 下面那句话小赵没说出口,就好奇看着夏磊,等待他说。 夏磊咬了咬牙,说道,“公安同志,我前段时间看到江瓷和她的丈夫,偷偷去他们家后面,藏东西!” “我隐隐瞧见那东西好像还是个古董,这种事,本来不应该我插手,可江瓷现在还担任着给牛棚里送饭的工作,你们也知道牛棚里住着的人都是什么成份,我就觉得他们藏的东西,会不会是她偷偷听到了什么这才找到好东西想据为己有。” 第112章 夏知青被公安同志抓啦! 夏磊不经意的提及,“她们一家以前小偷小摸也就算了,大队里的人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古董都是属于国家的,江知青和她丈夫本来应该上缴,可他们却私藏起来,我觉得不太妥当。” “今天我要去公安局,就想说这件事。” 小赵没想到夏磊竟然会说这些。 他上下打量夏磊,“你既然知道那是古董,应该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吧?” “夏知青,那个古董……”小赵盯着他,“该不会是一个盘子吧?” 夏磊要往下点的脑袋忽然一滞! 公安怎么知道是盘子的?! 他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整个人在那一瞬间都僵硬起来。 小赵快速把手中的自行车扔给同事,当即冲上去,要把还在发愣的夏磊给扑倒。 夏磊当即就想跑,他力气大,有点练家子,可小赵也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他是正经公安,身上可有把子力气和功夫在。 “公安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夏磊一边躲一边强撑着发问。 “夏磊!你可别装了!李虎和考古队的那个陈卫国以及他的同伙全都交代了!你们最后一次交易的东西就是从墓里出土的盘子!” 夏磊瞳孔一缩,整个人的动作一下子就缓慢下来。 小赵找到了机会一拳头揍在夏磊的肚子上,手抓住夏磊的胳膊就是个过肩摔! 夏磊被摔得胸口闷痛,此刻也知道事情败露,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就想逃! 夏磊骤然发力,忍着痛直接把小赵给推开,紧接着,他踉跄着起身要跑! 可过来的公安不止小赵一人,另外一个公安飞快扔下两辆自行车,在夏磊起身之前,一脚踹在他的背上! 夏磊又一次跌在了地上! 小赵倒扣他的手臂,另外一个公安按住了他的脑袋,使劲儿地按住! “把手铐拿出来!给他拷上!” 小赵大喊! 另外一个公安立刻拿出一副手铐,直接拷在了夏磊的手上。 这里是通往大队长家的路,四周全都是村民家。 这会儿在家里洗漱等着吃饭的男女老幼们全都被外面的动静给吸引了出来。 待老少爷们,和大娘小媳妇儿,没嫁人的小姑娘,几岁十几岁的孩子定睛一看! 哎呦喂! 夏磊被两个公安按在了地上! 公安把手铐给亮出来把夏磊拷上了! “哎呦!夏知青被公安同志抓啦!!”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这么喊了一声,听到的全都从自家跑出来。 “咋回事儿!咋回事!” “天啦!夏知青竟然被抓了!” “公安同志!干啥要抓夏知青啊!?” “是啊是啊,公安同志!夏知青他可是好人!你们是不是搞错犯罪对象啦?!”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起来。 去自己朋友家里借东西的于大嫂听到动静,扯着背背篓的儿子大柱,噔噔噔的就冲进去。 “哎呦还真是夏磊被抓了!”于大嫂震惊极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被拷上手铐的夏磊,“该不会是公安抓错人了吧?!” 大柱经常跟着周明礼一起去摸鱼,心里相当偏向周家,见状就道,“肯定没抓错人,妈,这个夏知青不是啥好人。” 于大嫂说,“虽然他欺负你江婶子,的确不算是什么好男人,但他要不是好人,谁还是好人?赵维?李虎?还是周老大啊?” 大柱小少年撅撅嘴,觉得他妈真是无理取闹。 这也不怪于大嫂不认为夏磊会干坏事儿,实在是夏磊在山定大队里立的人设太好,没人相信他会干坏事儿。 就算是他前些时间和江瓷周明礼闹矛盾时人设不小心有一点点的崩塌,可那也只是有一点点,其他人还是蛮相信夏磊的。 这儿距离大队长家也没多远了,外面那么热闹,大队长也听见了。 他媳妇莲婶在厨房里喊,“当家的,你出去瞧瞧看啥情况!” 她也想去看,锅里炒着菜呢,可不能没人盯着! 大队长黑着脸往外走,真是没个清净,大早上就开始闹! 大队长扯着嗓子喊,“都让让!都给我让让!” 没人听大队长的话,依旧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吵吵嚷嚷的环境里,隐约还能听到交谈。 什么“夏磊这究竟是犯了啥事儿。”“公安都来了,肯定没搞错!”“你别挤我啊,看着点!”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大队长终于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夏磊? 夏磊他怎么可能被抓呢?他一个正直肃勇的男人咋能被抓呢? 一直挤不进去看不清情况的大队长愤怒了,他快速回家找到喇叭,出来后就举着喇叭大喊,“都给我散开!凑什么热闹呢!你们家的锅都看了吗!饭菜都焦了!” “还有那个谁!你家狗蛋都被挤摔地上了万一不小心谁踩着了咋办!” “都给我散开!不许围在一起了!” 还得是大喇叭管用,经过大队长这么一吼,做饭的女人们总算想起了自家的锅里还有饭呢,又不舍又急吼吼的跑走了。 人散开了一大半,剩下的女的就都是不用做饭的。 大队长总算挤了进去,就见公安直接提起了一个人! 大队长人都傻了,他急走两步,“公安同志,这咋把夏磊抓起来了呢?这是咋了?” 小赵知道他是大队长,说道,“这是夏磊?” 大队长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他就是夏磊,公安同志,夏磊可是我们生产队数一数二的好人,他是不可能犯事儿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弄错了,或者是搞错了?” 小赵笑了一声,“没搞错,抓的就是他。” 大队长傻眼了,于大嫂,看热闹的老少爷们,不停张望的大婶小媳妇儿,小姑娘全都傻眼了。 大柱哼了一声,“我就说,公安没抓错人!妈,这下你相信了吧?” 大队长和夏磊的关系不错,而且……如果被公安带走了两个人,今年的优秀大队指标肯定轮不上他们了。 明年说不定也轮不上! 他慌忙走过去,“公安同志,你们就算是抓人,那也得讲究个证据吧?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第113章 拔蛀虫拔到大动脉 他就算不说,小赵也打算和大队长说说这事儿,小赵押着夏磊,说道,“这个人,伙同知青点的知青李虎,跑去考古队外面,和考古人员私自接触,从考古队员手里拿了出土的文物在鬼市上倒买倒卖!” “李虎和考古队被抓的人全都交代了,今天我和我的同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拿下他!” “他倒是会演,江同志去工作,让他带我们找你,他反倒恶人先告状,反说江同志偷听了牛棚里人说话,找到了古董!” 小赵冷笑一声,阴恻恻看着冷硬的夏磊,说道,“夏磊,你恐怕没想到吧,我们早就知道李虎在鬼市卖古董,他手里的东西,都是和你一起去考古队那边搞来的吧!” 大队长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煞白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磊,心中那个恼火和愤怒交加在一起,让大队长的眼睛都是赤红的! 为什么公安会知道李虎的事儿? 那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在王寡妇和赵维哼哼哧哧,周老大和李虎偷溜进周明礼他们家中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件事发生之后,江瓷告诉他的! 为什么李虎能怨怼江瓷到要杀她不可的地步? 因为江瓷知道李虎的死穴!李虎他倒买倒卖文物! 大队长当天晚上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来山定大队的公安! 他以为能把山定大队和里的蛀虫全都给拔了…… 可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啊! 拔蛀虫拔到大动脉,线摸到了夏磊这里! 夏磊啊! 他一向公正正直,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他怎么敢干这种事啊! 大队长怒不可遏,又愤怒又悲愤,他更想不通! “夏磊!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要不是你做的你就说!我一定给你做主!”大队长怒喝。 夏磊…… 他连大队长都不敢看,低着脑袋,白着脸一言不发。 大队长悲愤交加,低声怒吼,“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你现在被抓了!你媳妇儿怎么办?你儿子怎么办!?” 夏磊浑身一震,想到柳殷殷,想到儿子夏希,他紧抿着唇,低着头。 小赵阻止了大队长的呵斥,摆摆手道,“行了,大队长,这人可不止卖了一次文物!不论他为人好不好,干这种挖国家墙角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还得去搜赃物,大队长,你来领路。” 大队长气得整个人都有些哆嗦,好半天,千言万语都凝成一声叹息,“唉!” 他弓着背,沉重又缓慢的往夏家走。 他……他都不知道一会儿见到柳殷殷要怎么说! …… 江瓷自行车骑的一路火花带闪电,生生把来回半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二十分钟。 她带着孩子骑着自行车回来时,专门去夏家看了一眼。 哎呦。 看热闹看到新鲜的了。 江瓷看到,夏磊被小赵和压着,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刚到夏家。 周阳和周苗啥也不懂,俩小孩儿,就瞪着双大眼睛,往那人群聚集的地方瞅。 小孩儿看不懂,但小孩儿要跟着妈妈凑热闹! 第114章 她还藏了一个绝无仅有的玉玺! 江瓷还骑着自行车,并没有往人群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跟着,但这并不影响江瓷听到那边的说话。 夏磊闷着声音说,“我家什么都没有,你们这么去我家搜家,如果搜不出什么,这就等于污蔑我,我的清白还要不要?我媳妇看到我这样她要怎么想我?” 小赵凉凉道,“现在想到你媳妇儿了,你去做这种违法事情时怎么没想到你还有媳妇儿儿子?” “有没有东西我们过去看一看就知道。” 夏磊就算再怎么挣扎都没用,他内心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故,分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完成下一步,他和柳殷殷就能回京市,不用再卖力干活儿。 为什么…… 夏磊冷不丁的,余光看到了骑着自行车站在远处的女人。 江瓷。 她十分闲适淡然,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来看八卦的。 可是,明明今天惶恐不安被抓走的人应该是她。 一切都对调了…… 难道…… 夏磊心中涌现出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他们已经到夏家门口了,小赵对大队长说,“这就是夏磊家?” 大队长沉重点头。 小赵上去敲门。 在夏家,柳殷殷每天起的都比较晚,家里一切都有夏磊操持,自从柳殷殷有次做饭切到了手,不慎流了血夏磊就没有再让柳殷殷干过家务,柳殷殷也乐的清闲。 她今天打算找大队长借自行车,去牛棚那边看看,毕竟夏磊后面如果给她争取到了机会,柳殷殷总要了解了解那个老头的喜好,这才好对症下药。 她刚带着儿子夏希吃了饭,忽然就听见家门外有动静传来。 是有人在敲门。 夏希坐不住,立刻一路小跑的来到门口,打开门,扬头一看,“爸爸!” 柳殷殷听到夏希这么叫。 爸爸? 夏磊不是去镇上了吗? 怎么会在家里? 柳殷殷满心疑惑,喊了一声,“磊哥?是你回来了吗?” 夏希往后退了好几步,门被从外面推开,柳殷殷只看到本来应该去镇上的夏磊此时此刻,被两个公安压着手臂,整个人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柳殷殷愣了好一会儿,小赵带着人走进去,问道,“你就是夏磊的妻子知青柳殷殷?” 柳殷殷整个人都是迷茫慌乱的,回过神来,快走了好几步来到夏磊的面前,“我……我是,公安同志,怎么把我丈夫给抓了?他怎么了?” 夏磊听到柳殷殷的声音,心里沉闷得不行。 “你丈夫涉嫌买卖国家重要文物,我们要在你家进行搜查。”小赵肃着脸说。 柳殷殷不敢相信,“这不可能!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她慌乱的说,“公安同志,昨天晚上我……我丈夫还说,他瞧见了周明礼周老二一家偷偷藏了古董,你们要抓的是不是周老二和江瓷?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呀?!” “李虎和另外一个犯案人员都指认了你的丈夫,我们不可能弄错!”小赵按住夏磊,对另外一个公安说,“你去搜,搜仔细一点。” 另外一个公安点头,“我明白。” 柳殷殷想到了什么,慌忙走进去。 她屋子里还锁了好多她这些年捡漏得到的宝贝! 什么十来条大黄鱼,凤鸟缠花镜,冰种的翡翠,好几块纯正琥珀,绝版邮票……这些都放在同一个盒子里! 最重要的是,她还藏了一个绝无仅有的玉玺!传国玉玺的那种! 那是她上山里不小心跌进坑里随手一摸捡到的,夏磊说这是玉玺,是个绝无仅有的宝贝,要她收好。 要不说是主角呢,柳殷殷每出去一趟大大小小都会有收获,她都想好了,以后跟着夏磊回京市,她就出点手里的古董,在京市买一套四合院,也不用和夏磊他的父母兄弟生活在一起。 家里的钱被搜出来柳殷殷不担心,可这些古董老物件要是被公安找到该怎么办?! 因为家里不会来其他人,她也就把东西给锁上,压根没有深藏! 她家院子里挤进来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村民。 江瓷就在夏家门外。 她想了想,把自行车放进隔壁夏磊的邻居家,说了两句好话,就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往夏家走去。 “弟妹?你咋在这儿?” 听到声音,江瓷一扭头,就笑了,“二狗哥,我刚忙完,在看热闹呢。” 来人是周构,他牵着闺女的手,似乎也是听到了动静,过来看热闹。 小槐一见到江瓷,就松开了周构,挤到了江瓷的身边,“江姨。” 江瓷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摸摸她的脑袋。 周苗和周阳也很喜欢周槐,这个姐姐带他们玩,还给他们好吃的,他们都可喜欢周槐了。 瞧着自家闺女这么依赖江瓷,周构酸溜溜的想着闺女啥时候能和他这么好。 闺女对她妈都没对江瓷热切。 周构心里划过这么一个念头,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他回来后一直都在忙,事赶着事儿,倒没有认真观察周槐和王招娣的相处。 而今看到周槐这么粘着江瓷,周构反而想到闺女似乎……对王招娣有些惧怕盲从。 周构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说,只笑道,“小槐这么粘着弟妹你,想来你对她肯定照顾很多,我该多谢谢你才对。” “这有啥,小槐还送了你带回来的糕点给我们吃,我家苗苗和阳阳都喜欢的很。”江瓷看了两个小娃娃,拍他们脑袋,“只谢了小槐姐姐,谢不谢周伯伯?” 周构比周明礼大,两人的太爷爷还是兄弟,勉强算是亲戚。 周苗和周阳喊他伯伯还没真没错。 周阳和周苗听到妈妈的话,立刻齐声说,“谢谢周伯伯!” 周构就喜欢小孩儿,听着俩小孩儿奶声奶气的话,笑得见牙不见眼,兜里一掏,三个大白兔奶糖。 给了周槐一个,另外两个就给周阳和周苗。 “给你们吃!” 周苗和周阳虽然很馋,但没去接,眼巴巴的看向江瓷,瞧她点头,这才一人一个喜滋滋的吃起来。 “这里住的哪家人?怎么这么大的热闹?”周构也不走,问江瓷。 江瓷解释道,“这是夏磊家,刚才我远远听了一耳朵,听说是夏磊干了什么……买卖国家重要文物!” 听到这话,周构脸上的表情一凝。 第115章 这要是打开了,十张嘴都说不清! “买卖国家重要文物?”周构凝重说,“这是真的?” 江瓷无辜的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也才瞧见一点点热闹。” “我正要进去看看怎么个事儿呢。” 周构,“那我和你一起进去。” 周构可是个军人,见不得这种干坏事的家伙,和江瓷一起进了门。 一个公安搜查有些慢,可到底也是被他搜出来了什么。 他手里搬着一个约莫三十厘米乘三十厘米的盒子,盒子上了锁,让柳殷殷打开。 柳殷殷满脸煞白,抿着唇怎么都不说话。 那里面……全是她的宝贝! 这要是打开了,十张嘴都说不清! “钥匙呢?柳知青,你如果包藏罪证,我们是能连你也一起给带走的!” 夏磊也注意到了那个盒子,他也十分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公安拿走!! 夏磊张嘴就说,“我自首!那个盘子我知道在哪儿!” 江瓷一进来看到听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半眯了眼睛,目光落在公安的那个盒子上。 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夏磊直接自首? “东西在哪儿?”小赵立刻问。 夏磊正要说话,眼皮微跳的江瓷就开口了,“那里面装的该不会是更重要的文物吧?” 一句话,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江瓷却在心中暗骂:该死! 昨天的计划太过匆忙,忘记了如果公安去夏家搜家,一定也会搜出来夏家有的其他东西。 她和周明礼如果不动那个盘子,直接去举报,公安过来搜家时,夏磊透露东西在她们家后面的歪脖子树上,那江瓷和周明礼就顺理成章成了受害人。 江瓷哪做过受害人,没想到柳殷殷盒子里的东西竟然那么重要,重要到夏磊甘愿自首。 她压根没往这处想! 不论如何,至少得先把盒子里的东西给弄出来让所有人看到夏磊和柳殷殷都藏了什么。 在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里,江瓷面不改色的头脑风暴,她牵着自家孩子,若无其事的说,“谁不知道夏磊最正直无私,公安同志你就只是查看个盒子,他就要自首,里面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对啊! 小赵觉得江瓷说的很有道理。 一旁的村民们也起哄,想看看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快打开快打开。” “该不会里面装了很多很多文物吧?” “可能是夏磊倒买倒卖换来的钱!”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夏磊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周构看向夏磊的眼神不善。 大队长识人不清,竟然要他听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这种背地里干倒买倒卖这种投机取巧的事的人,能会是什么好人?! 要是因为夏磊而影响程先生接程老先生回京市,那他真是难辞其咎! 小赵思索了片刻,对柳殷殷说,“如果你不主动把盒子打开,我们就要强行打开了。” 柳殷殷咬着唇,“公安同志,这里面真的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这里面……都是我的私人物品!” 公安说,“你可以自己打开,里面的东西如果是你自己的,我们绝对不会碰。”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盒子,是开定了! 柳殷殷没有办法,只能拿出钥匙,抖着手将盒子打开。 很快,就有人看清楚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金灿灿的大黄鱼! 还有散发着盈盈光辉的翡翠! 雕纹很好看的镜子! 五花八门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村民看不懂什么古董,可他们能看懂那金灿灿的东西! 大黄鱼! 两个公安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气得直发抖。 “夏磊!你竟然偷拿了这么多东西!” 小赵劈头盖脸的就在骂夏磊。 江瓷悄悄往后退,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这时人群都在围观那个盒子里的好东西,压根就没人往外走。 周遭墙头上爬的全都是人,全是看热闹的。 江瓷无言以对,看了一眼夏磊门外的那些土陶盆。 她不太清楚周明礼把那个盘子放了哪儿,但铁定在这些陶盆中的一个里。 江瓷看了一眼在墙上趴着看热闹的几个半大小子,里面竟然还有于大嫂家的大柱。 她喊了一声大柱,说道,“你们可小心些,想看热闹就去里面看。” 大柱,“哎,好,江姨你放心,我有力气着呢。” 其他几个小少年看都不看江瓷,道,“进去人挤人哪有在这儿看得清楚?夏磊家藏得宝贝可真多!好多大黄鱼啊!这得有几百块钱了吧?!” 江瓷站在外面,思考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些陶盆全都给搞烂,就听墙头上的少年兴致勃勃地开始播报,“柳殷殷抓住夏磊哭起来了!” “哎呦,这些东西竟然全都是夏磊弄的!” “他竟然还交代了屋里哪个地方藏了卖文物得来的钱!?” “哎哎哎……嗷!” 几个小少年,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手臂先没了力气,一个松懈,咣咚就往下掉,他赶忙去抓其他人,被抓的人就惨了,本来还在上面吊着呢,就这么活生生被扯了下来。 俩少年,一下栽下来,霹雳乓啷的砸在了那些土陶盆上。 “你们真是!看个热闹都看不好!”还爬在墙头的其他少年就笑话掉下去的那两个人。 “等一下!大柱!看那是不是一个盘子!!” 大柱扭头定睛一看,外面被砸烂的陶盆里,有一个淡青色的圆盘! 他立刻兴奋的嗷嗷起来,“公安同志!公安同志!外面的土陶盆里还有一个文物呢!!” 小赵听到这话,立刻拉着夏磊往外走。 果不其然!! 那是李虎交代的文物! “夏磊!你藏的可真严实啊。” 夏磊看到那青釉的盘子,所有的一切全都明白了。 他一下子赤红了双眼,扭头看向气定神闲站在那儿的江瓷! 是她!是她和周明礼! 本来放在江瓷她家后面的东西,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周明礼和江瓷发现了什么,所以将计就计! 不是周明礼和江瓷放的还能是谁?! 他变成这样子,全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 夏磊怎能不恼,怎能不怒! 第116章 原来……是江瓷在给程老先生送饭? 夏磊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可这心里,对江瓷的那个恨,就如滔滔江水. “你这个……贱人!”夏磊怒骂一声,冲着江瓷就想把她撞进夏磊家门口的池塘里! 夏磊他家门前有个大坑,说是池塘,其实更像个深沉的水坑,水可深了。 江瓷怎么可能不警惕夏磊,她当即拉着孩子就躲开,喊,“救命啊!” “夏磊杀人了!!” 小赵怒不可遏,这个夏磊竟然当着他们公安的面行凶! 小赵当即带着另外一个公安上去阻拦夏磊。 夏磊迸发出的力量小赵和另外一个公安竟然不能控制住他! 这还是给他戴上了手铐,如果不是这样,夏磊还真把江瓷撞进水坑里去了! 对夏磊无比失望的大队长看得又跺脚又生气,“夏磊!你怎么还在害人!” 一旁的周构真是看不下去了,就这么个男人,自己干坏事事情败露,竟然拿女人撒气。 他撸了袖子,冲上去,飞身一踹! 夏磊咣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公安立刻按住了夏磊,“你给我安分一点!在公安面前还耍狠!你是不是想吃花生米!” 夏磊再怎么挣扎都没了用,他凶狠又阴沉的死死盯住江瓷,“是你,是你们夫妻陷害我!” 江瓷听到这话,冲上去,一抬脚,就对着夏磊的脸狠狠踹了一脚! 夏磊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清晰的脚掌印。 江瓷只有布鞋和凉鞋,她今天穿的凉鞋。 鞋底梆硬的那种。 夏磊都被她踹出了鼻血。 “谁惜得陷害你!你以为你有多厉害能让我陷害你!”江瓷语气凶狠,似乎生气到了极点,“谁倒买倒卖文物?谁拿的钱?!是我们诱惑你去干倒买倒卖的吗!” “你上嘴皮碰下嘴皮谎话张口就来,我和我男人就该受你编排污蔑了吗?!” “谁让你打我男人的!江瓷!你打夏磊!”柳殷殷这个时候也跑出来了,眼睁睁看着夏磊被江瓷踹了一脚,今天的惊吓和愤怒太多,让向来立温柔娇软人设的柳殷殷绷不住了,冲上去就要和江瓷干架。 江瓷是什么人? 她是打掉了周老大两颗门牙,打碎了李虎蛋蛋,一棒槌砸晕李虎的人。 她能被一个柳殷殷女人欺负? 那肯定不能。 只见江瓷在柳殷殷冲过来之前,一抬脚,标准的横踢! “嘶!” 村民们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殷殷!” 夏磊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江瓷!” 柳殷殷被江瓷给踢出去了。 江瓷冷冷看了夏磊一眼,“叫你姑奶奶干什么?” 夏磊咬碎了牙,恨不能将江瓷生吞活剥,报仇雪恨。 江瓷怕吗?她怕个屁。 一个道貌岸然的玩意儿,江瓷怎么可能怕他? 江瓷穿书这段时间干了不少农活儿,最近又在喝药治病,吃东西明显少了很多,也不会时常觉得饿,身上也越来越有力气。 她以前的兴趣爱好广泛,爸妈还专门请了格斗高手教她练武,就怕自己这么一个独生女因为别人见钱眼开对她出手,以防保镖不在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出事儿。 江瓷学得可快了。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江瓷脑子里记忆的动作可都没忘。 这么一脚下去,周构都想给江瓷竖个大拇指 横踢相当标准! 柳殷殷也被踢倒在地了。 她们儿子夏希见了,一边哭一边冲着江瓷就来了。 江瓷很不耐烦。 一个一个的,你以为你们是葫芦娃救爷爷啊? 得亏大队长生怕江瓷动起手来连孩子也照打不误,伸手就把孩子给捞了起来。 大队长对江瓷说,“江瓷!你可不能打孩子!” 江瓷一脸的不耐冷笑说,“大队长,你也看到是这小子先扑上来的。” 这小子要真扑过来,江瓷虽然不会真对孩子动手,但她也不耐烦这么一个小孩儿闹。 那不是因为你打了他爸他妈吗? 大队长心里发堵,想说点夏磊和柳殷殷的好话,可经历了今天这么一场遭遇,他的好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唉!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幸好是公安在这儿,拦住了人,强硬带着夏磊和搜出来的东西离开山定大队。 这场闹剧才算是勉强结束。 大队长生怕江瓷又打人,对江瓷说,“你不是还得给牛棚的人送饭吗?还不赶紧去?” 江瓷牵着周阳和周苗,说道,“早就送过去了,我每天一日三次,哪天迟到过?” 大队长被江瓷堵得话说不出来,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夏磊是在冤枉你,江瓷,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冤枉你,你放心。” 大队长精疲力竭,“你也先回去,跟你男人说明天开始要挖藕抓鱼了。” 男人被抓走,她这么几年的积攒也被带走了,柳殷殷抱着不停大哭的儿子,心中的愤怒,恨意翻滚。 她冲着江瓷惨笑,眼神里全都是恨,“江瓷!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你高兴了吗?你高兴死了吧!” 江瓷语气淡漠,“是你们家自作自受,别什么帽子就往我身上扣。” 她拉着俩孩子,把自行车推出来,骑上自行车,走了! 周构看向江瓷离开的背影,心中震惊。 原来……是江瓷在给程老先生送饭? 第117章 奶糖 夏磊被抓走,除了一些要上工的回家吃饭,还有不老少的村民在围观。 这也不怪村民们看,现在这年头,家家过的都不容易,精打细算每天都能吃饱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可真是没想到啊,看着夏磊一家清清白白的,他们竟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那大黄鱼,古董镜子,还有亮晶晶的珠宝,更别说最后夏磊交代的那些大团结了。 我累个去,厚厚一沓,得有一两千了! 他们都没见过这么多大团结! 也怪不得柳殷殷啥活儿也不干,只有夏磊一个人上工。 就算他一个人每天能拿十个工分,那也不够他们娘仨花的啊。 原来人家挖国家墙角,偷偷卖文物,赚了这么多钱天天吃香喝辣,人家都不指望那十个工分过日子。 村民们对着柳殷殷指指点点,只觉得她这副漂亮无忧的模样,是用那些金钱堆砌起来的。 柳殷殷感受着四周人对她的注视,她咬了咬唇,握住夏希的手,“我们回家。” 她关上大门,将那些声音也关在了门外,柳殷殷两行泪便流了下来。 她知道夏磊一直有自己赚钱的生意,隐隐也猜到了些什么,她之前心惊胆战了好一会儿,可压根没有人发现,加之她又弄到了好些条大黄鱼和那个玉玺,也没人注意她们。 柳殷殷这才放心大胆。 可没想到…… 这才过去几年,竟然就东窗事发了。 柳殷殷万分心痛,那些大黄鱼和翡翠古董,都是她积攒了好些年的,一下子全都没了,柳殷殷心里怎么可能舒坦? 她带着孩子直接进了屋内,公安拿走的东西多,可那个玉玺不在盒子里,加之夏磊后续交代,那个盘子也被发现,公安这才没有继续搜下去。 柳殷殷找出专门放那个玉玺的小匣子,小心打看了一眼。 雕刻精美的五爪龙盘旋着双目熠熠生辉,仿佛千百年来一直都如此倨傲睥睨着这个世界。 只要这个东西还在,没有被带走就好。 柳殷殷心里深深松了一口气,又不禁埋怨夏磊,做事太过不小心,没把周明礼和江瓷给算计了,反而把她们一家都给搭了进去。 “妈妈,爸爸被抓走了吗?”夏希仰着头问柳殷殷。 柳殷殷眼泪又扑簌簌往下落,“没事的,你爸会没事的。” 她得去一趟公安局,往后该怎么做夏磊得再给她出个主意。 …… 江瓷回到家后,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地。 至少后面不用再担心夏磊时时刻刻等着算计她们。 俩小孩儿从自行车上下来,噔噔噔就往屋里跑去,周明礼才睡下不到一个小时,周阳和周苗嘀嘀咕咕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不停的响。 “大白兔奶糖真是太好吃啦!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吃一颗。” “我就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周苗伸出小手,还是那个大白兔奶糖的糖纸,里面包了半块奶糖。 周阳瞧见,眼睛都直了,“给我舔一口呗?” 周苗把糖收起来,撅着嘴说,“不给你吃,这是我留给妈和爸的。” 周阳嘴撅的比她还要高,委屈巴拉的说,“你不让我吃,那你别让我看见呀。” 小孩儿苗苗哼哼唧唧,吭哧吭哧爬到床上,来到周明礼身边,拿着那半块奶糖往周明礼嘴边塞。 又困又累的周明礼被她的小动作给戳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一小屁孩儿不断用小手戳他。 “干什么?”他嗓子相当沙哑。 “周伯伯给的奶糖。”周苗献宝的说,“苗苗只吃了一半,这一半留给爸妈!” 江瓷刚刚洗了手回屋,就听到这句话。 她微微侧眸,看向周苗。 周苗这个小孩和周阳还不一样,她经常性的被“江瓷”压榨,已经习惯了向周阳付出,吃最少的食物。 她已经习惯了分享。 这么些天身体力行加棍棒教导,周阳倒是乖了不少,哪怕他再馋周苗手里的东西也不会抢,也知道了母亲不再偏心他。 周苗却不那么好掰过来了。 谁也不能说一个孩子喜欢分享有错。 但她能对抢她东西的人说不,就是个进步。 周明礼对上周苗殷切期待的目光,他眸子下移,看到了那半块糖。 嗯…… 天太热,多少有些化了,在她小手上,不太美观。 这么一个小孩儿能克制喜欢吃的欲望,给他们留半块出来,周明礼看着周苗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他语气平静,“给你妈吃吧,我不喜欢吃糖。” 周苗啊了一声,她专门给爸妈留的呢,爸竟然不吃。 小家伙有点失望。 她吭哧吭哧又下了床,去找她妈。 在门口撞见人,周苗又高高举起手,“妈!给你!你吃!” 江瓷笑眯眯摸她脑袋,接过她那半块糖,张嘴。 周苗乖乖的张嘴,“啊——” 江瓷将那半块周苗不舍得吃的奶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眼巴巴看着,还想着能舔上一口的周阳小嘴儿撅得都快能挂酱油了。 周苗睁大了眼睛,嘴里的奶糖甜味化开,她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吃吗?” 周苗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一样,不停的点头。 江瓷摸摸她的脑袋,“好吃就对了,以后咱们家不会缺糖吃。” 周苗不懂,但她把妈妈的话给记在心里了,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江瓷的身后。 周明礼从床上坐起来,“事情结束了?” 江瓷说,“夏磊已经被公安带走了。” 江瓷把今天在夏家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江瓷道,“其实从他家发现那些东西也不太意外,我们都能找到大黄鱼,柳殷殷和夏磊身为这本书的男女主角,有这么多东西也属于意料之中。” 周明礼点头颔首,“有这些东西,夏磊如果想自己一个人揽下来,被判刑的可能只会更大。” 江瓷没上床,只往小凳子上一坐,不紧不慢说,“他不想让柳殷殷出事……我想这是属于夏磊对柳殷殷的真心,还是他另外有企图?” 两人相视一眼,或许两种都有可能。 不论夏磊要面对怎么样的后果,这个人暂时都危害不到他们身上。 江瓷也没和周明礼说多长时间话,告诉他了要去池塘里挖藕和捕鱼的事儿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 周明礼却想到了他们昨晚抓的那些鱼,如果不处理或者及时卖掉,恐怕就要臭了。 周明礼又从床上起来,处理那些鱼。 第118章 他拍的是她家在外面吃饭用的石墩! 周明礼杀鱼解剖,江瓷就在一旁帮着冲刷干净,再洒一遍盐做咸鱼。 这是最好保存鱼的办法,两个人合力,也很快的就把这些鱼都给处理好了。 周明礼累得够呛,他自己洗了澡又换了衣服,等着江瓷也洗了澡,就要回屋睡觉。 别说周明礼,昨天晚上江瓷也一夜没睡着,不过周明礼夜里忙了,而她没有忙,看上去也就比周明礼有精神。 江瓷也想睡一会儿。 两人还没躺下,就听到大门被敲响。 江瓷叹气。 这一天天的事儿比她当总裁的时候都多。 “我去开门吧。”周明礼正好才将水给泼了,喊了一声没让江瓷出去,自己走到门口。 周明礼看清人,很惊讶的喊出声,“二狗哥?” 周构冲着周明礼笑,一眼就瞧见了他家晾晒的鱼,扬扬眉,“大丰收啊,弄了这么多鱼。” 被周构看到,周明礼也没觉得心虚,笑的坦然,“我媳妇儿和孩子都太瘦了,昨天去捕了鱼,打算晒干了做咸鱼,能放到冬天。” 大几十斤的鱼呢,也没法藏,索性就全交代了。 一点肉而已,周构也不至于上纲上线,他看了看屋里,问道,“弟妹在家吗?” “在呢,二狗哥,快进来。” 请周构进门,周明礼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媳妇!二狗哥找你!” 江瓷很快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周构,很惊讶。 “二狗哥,你找我?” 周构笑笑,“有点事情,想找你了解了解。” “成啊,苗苗,阳阳,你们去屋里玩。” 正在玩羊拐的俩小孩儿站起来,嗷了一声,噔噔噔就跑进了屋里。 周构看着孩子进屋,这才说,“我今天过来一件事呢……是想问问小槐,她对你亲近的很,我总觉得……小槐有些内向。” 这话周构说的是委婉了,他回来这些天,除了和江瓷见面时和她的两个孩子玩的好,其他时候压根没有小朋友和她玩。 而且周槐对王招娣怕得很,甚至有些讨好王招娣。 他给周槐拿个什么,周槐都先看向王招娣,说,“给妈吃。” 周构买给周槐的衣服拿给她穿,周槐还是会说,“拿给妈穿,我有衣服的!” 一开始周构还没觉得这有啥不对,还觉得欣慰,他闺女孝顺嘛。 可今天看到周槐对江瓷那么依赖信任,周构回想起他闺女和王招娣的相处,才发现了不对的。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江瓷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一个外人,对二狗哥你们家的家事本来不应该多说。” “但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应该有义务告诉二狗哥你。” 江瓷的神色有些慎重,周构瞧见,后背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起来,“你说。” “你也知道,王招娣很早之前就住了院,那时我和老二一起去镇上买东西,中午带着孩子一起去国营饭店吃午饭,无意间就看到了小槐站在国营饭店的外面,怎么都不肯进去。” “我问她有没有带钱,她带了,说是给她妈买饭吃的,可她妈那时候还在昏迷,我又问她吃饭没有,小槐只说自己不饿。” 江瓷眼神复杂,“小槐虽然只有八岁,但她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为,我不该多加干涉,便没多劝她,只是我刚一个扭头,就有一个穿着邋遢的流浪汉,拿了个馒头给小槐。” “八岁的孩子,再怎么样也知道不能接陌生人给的东西,可小槐,她……”江瓷注意到周构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她顿了顿,觉得自己应该考虑一下一位作为父亲的心情,缓了缓情绪道,“她没事儿,小槐伸手的时候我就把她给拉走了。” “小槐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越俎代庖的教她什么,二狗哥,我觉得你既然回来了,就多带带她。” “啪!” 江瓷和周明礼默默看向周构拍的东西。 嘶。 他拍的是她家在外面吃饭用的石墩! 江瓷和周明礼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得多疼。 周构仿佛没有感觉到痛,气得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那身上的杀气啊,嗖嗖嗖的弥漫。 “二狗哥……你还好吗?”江瓷迟疑的问。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弟妹,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事我会好好调查的。”周构很认真的道谢,“也谢谢你救了小槐,如果你没及时拉住她,她就可能……” 被人给骗走…… 周构想想这个可能,心就像是被剜了一块,痛得不行。 江瓷摆摆手,“她之前还教我不少干农活上的技巧,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周构听到干农活,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缓和了几分,这才又说道,“除了小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弟妹。” 通过周槐,周构现在已经十分相信江瓷的人品,他认真的看着江瓷,“今天早上你和大队长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弟妹,我听你们说,你是在给牛棚那边送饭?” 周明礼看了江瓷一眼,只当一个背景板,什么也不说。 江瓷十分惊讶的看周构,“二狗哥你该不会以为我和牛棚那边接触,所以成分也不好吧?这你可误会我了,是大队长把这活儿交给我,我的成分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周构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完全相信弟妹你!” 周构挠挠脑袋,嗐了一声,“我就是想问问弟妹,你送饭的那位,叫什么?” 江瓷狐疑盯着他。 周构被江瓷盯得面红耳赤,有心想解释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进牛棚的人,那都是不好招惹的,打听他们的消息,这不是给自己,给被打听的对象添麻烦嘛! 周明礼这个时候开口了,“二狗哥,我相信你的人品,所以我们也不瞒你。” “在大队长找我媳妇儿接这个活儿的时候,我们就猜过是为什么。” “你说说,进了牛棚的人多数都是进去受罪的,偏偏那位老人,还能让人特地去送食物。”周明礼一副猜测的模样,“我们就觉得这位老人不简单。” 周明礼直接问,“二狗哥,你问他是谁……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119章 项链 周构复杂的看着周明礼,“老二,你的变化真挺大的。” “以前你都是跟着你大哥不着四六,现在娶了媳妇儿,你倒是知道动脑子了。” 江瓷:“……” 江瓷:噗。 没忍住,她扭头笑出来了。 周明礼:“……” 他斜看了江瓷一眼,强撑着面不改色,“我怎么也得照顾我媳妇。” 这话说出来,周明礼看着江瓷的眸色柔了许多,也不怪她笑话自己了,“她在这儿就只有我一个亲人。” 他不对她好,谁还能对她好? 江瓷脸上的笑微顿,若无其事的坐直。 周构一脸“你长大了!”的欣慰。 他很快就说正事,“既然你都问了,弟妹又和牛棚里的那位老人有接触,我就问一句,弟妹,牛棚里的那个老人,是不是叫程叶寒?” 周构盯着江瓷,等待着她的回答。 江瓷轻轻点头。 “他向我介绍过他的名字。” 周构心里顿时涌现出巨大的喜悦,站起身,在她家院子里来回踱步。 “没错!那就绝对没错!” 周构快速走向江瓷,抬手就要抓江瓷的手。 周明礼及时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周构嫌弃的看了周明礼一眼,松开他,却没有再去抓江瓷,只迫切的问,“弟妹!他现在怎么样!?过的如何?” 江瓷笑道,“他老人家很好,精神矍铄,每日三餐都由我给他送过去,他有纸笔,每天都在写一些东西,看上去像是物理公式,我只读过高中,看不太懂。” 听到江瓷的话,周构长长松了一口气! “弟妹,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周构相当认真的对她说。 只要知道这里的牛棚住着的人就是程叶寒,那剩下的东西他自己就能查。 听到江瓷说老先生相当有精神,那不仅能安周构的心,更能安程化昇的心。 “今天关于我闺女和程叶寒老先生的事儿我都记在心里了,真的很感谢你!” 周构深深的看了江瓷一眼,他说的感谢,绝对不会是嘴上那么简单。 江瓷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对你说了我知道的事情,没什么。” “王招娣到底是怎么和我闺女相处的我一定会查清楚,弟妹,老二,我们可能不会在山定大队待很久,等我结束了探亲假,就会带着小槐去随军。” 至于王招娣,他究竟会不会带她,还要查清楚王招娣究竟是个什么人。 周构再三说了感谢,这才离开他们家。 江瓷和周明礼送走了人,终于能躺在床上了。 “小槐这个被王招娣pua好些年的姑娘能被她爸送去军队里锻炼几年也好。”江瓷疲惫的躺在床上,念念有词地说,“别的不说,军队的确能够磨练人的意志力。” “也是周构观察细致入微,不然也不能发现不对劲。”周明礼也困,和江瓷躺在一起。 江瓷不知想到了什么,瞥了周明礼一眼,话语淡淡,“你这意思是,我观察不够仔细,才会被蒙蔽许久么?” “什么?”周明礼没听清,低声问。 江瓷翻身,背对着周明礼,声音更淡,“没什么。” 周明礼没听出江瓷话中的不对劲,他太困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江瓷睁眼睛,看着坐在桌子旁,依旧在玩羊拐的两个孩子。 本来那天她去找周明礼时,听到女人说的那句,“明礼……你都和她形婚六七年了,你打算和江瓷什么时候离婚啊。”,江瓷只是很不高兴,还没有闹到非要离婚的程度。 她和周明礼结婚六年,亲眼看着他从一无所有变成令人追捧的青年才俊,如果周明礼没有抗拒诱惑的毅力,那他就不可能走这么快。 江瓷和周明礼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江瓷只让周明礼赶紧清理干净那些流言蜚语,不要把这些流言传到爸妈的耳朵里让他们平添忧虑。 可周明礼千不该万不该,把女人领到家里去。 她和周明礼最常居住的别墅,江瓷在她房间的浴缸旁不常打开的匣子里,看到了一串不属于她的项链。 第120章 江瓷有些不对劲。 别墅的第三层都属于江瓷,她的首饰会被生活助理拿到收藏室里进行收纳,再由服装搭配师根据她每天的行程统一搭配。 浴缸旁边的小匣子只是个装饰,从来不会有多余的东西在里面。 施家最经典的小天鹅,在二十多岁的女生里颇受欢迎。 但江瓷从来没有买过这样一条项链。 这栋别墅,除了主人邀请,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她找来了管家询问最近都有谁来过别墅。 除了周明礼,就只有一个女人,周明礼的一个助理,曾跟着周明礼一起回来取文件。 管家是这么说的。 江瓷调了监控,周明礼和那个助理一起上了楼。 江瓷最开始还没认出来这个助理是谁,在去周明礼公司的时候,看到真人她就想起来了。 这个助理是谁呢。 她和周明礼共同的大学同学。 开学后第一节大课课间,江瓷放下刚入手的一串手链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那串手链就被人戴在了手上。 “单纯”的女同学举起自己的手,摇晃了一下,江瓷的手链在她手腕上滑动。 女同学高兴的说,“江同学你这个手串好漂亮啊,我戴上也好看,你在哪买的?多少钱?我也想买一串。” 江瓷看着她对手腕上的那串手链喜欢得无以复加,语气淡淡,“港城chrisrie’s拍卖来的,五十万。” 女同学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阶梯教室里全部鸦雀无声。 江瓷歪了歪脑袋,“不取下来吗?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女同学涨红了脸,连忙把手上的手链取下来。 江瓷从她手里接过了手链,扔在地上,一脚踩碎那星光熠熠的手链。 五十万就这么碎在了江瓷的脚下。 这一脚下去比打女同学的脸还要让她难堪。 因为她买不起这么贵的手链,也赔不起。 江瓷后面和她没什么交集,她又不住学校,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同学而耗费精力。 只是没想到,毕业之后这个女人竟然在周明礼的公司上班,还做了他的助理。 在公司那个女人看到她,完全没有恐惧害怕,反而冲着江瓷一笑,喊了一句,“江总好。” 多熟悉的声音,与那天她在屋外听到的女人声音一模一样。 她手里拿着属于周明礼的手表和领夹,站在她的面前,没有再询问这东西多少钱,她也想要,女人只是攥着手中的东西,笑容里带着些许挑衅。 大学时期江瓷用一串手链打她的脸,她就敢登堂入室,爬进她的浴室,要她的男人。 江瓷抬手捏着女人的脸,左右摆动,对女人说,“剩饭好吃吗?” 慢条斯理的语气,对女人无比轻慢,“想要我的东西,你早说啊。” 以前江瓷能随便踩碎一串价值五十万的手链,现在也能抛弃一个男人,拆掉一栋别墅。 江瓷松开女人的脸,接过助理送来的手帕,越过她,声音冷淡,“她碍着我的眼了。” 沾了脏污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会再要。 后面那个女人有什么结果江瓷并没有打探。 她眼前的事情太多,对于一个插足她感情的女人,根本不会投注太多视线。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轻易就挑起了她和周明礼的离婚前无休止的争吵。 江瓷翻了一个身,没去看周明礼,只盯着棕黑的木梁,或许就是因为她观察不够细致,才没有早点发现那个女人。 虽然穿书了,她和周明礼的关系也应该止步于此,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同一个人背叛两次。 床边两个孩子吭哧吭哧往床上爬,江瓷看了一眼,把周苗和周阳抱上来。 “妈,困了。”周阳揉着眼睛,小奶音低低的。 “躺里面睡,苗苗,你也是。” “噢。” 两个孩子使劲儿把周明礼往里面推,躺在江瓷和周明礼中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瓷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抓着,靠着她睡的是周阳,这孩子虽然调皮了点,但睡着时还算乖巧。 江瓷捏了捏他黑黝黝的脸蛋儿,闭上眼睛,很快也睡了过去。 …… 江瓷有些不对劲。 周明礼看着她吃饭,说话,干活儿,找于大嫂聊天,仿佛哪哪都没有异常。 但周明礼感觉到了,江瓷不对劲。 江瓷是一个相当健谈的性格,为了督促他干活,江瓷忙完自己的,都会不留余力的在一旁夸赞他。 变着法子的夸奖,话都不带重复的。 晚上时他做了鱼肉锅贴饼,江瓷很喜欢吃这道菜,每次吃都会向他竖起大拇指,唇角上扬,眼睛里都是赞美。 可今天的江瓷只吃了一个饼子,喝了一碗汤。 江瓷放下筷子,看着周阳和周苗吭哧吭哧地吃,还叮嘱他们,“仔细点,别吃到鱼刺了。” 周阳和周苗:“不会哒。” 他们吃鱼可小心了,从来都没有卡过鱼刺。 周明礼默默观察着江瓷的动作,深深的皱眉。 等吃过饭,江瓷端起碗筷,站起身对周明礼说了一句,“明天生产队要去池塘挖藕抓鱼,这事你别忘了。” 周明礼应了一声好,“我跟你一起刷。” 江瓷没搭理他,他乐意干活就干,她还能少干一些呢。 “抓鱼还挺好玩的,你要过去玩一玩么?”周明礼不着痕迹的往她那边靠了靠,侧头看着她的侧脸问。 江瓷说,“我就不去了,明天我和于大嫂一起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找些蘑菇和其他野菜。” 马上入秋了,山里肯定特别多的好东西。 周明礼手指动了动,低声道,“好,你们两个带着孩子,能行吗?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瓷说,“周明礼,我刚说的话你都能忘?明天你得去鱼塘挖藕抓鱼。” 周明礼微愣,看向手里的锅,一时间有些无措。 第二天一早,江瓷去牛棚送了饭,接着就回了家,和于大嫂,大柱二柱他们汇合。 于大哥和周明礼也准备好了自己家里的东西,准备和大部队一起去鱼塘。 “你们两个妇人在外面瞅到什么东西带回来就行了,可别往深山里走,里面危险。”于大哥又叮嘱于大嫂一番,让她小心一些。 于大嫂一边点头一边赶人,“我都知道,你别啰嗦了,快走吧。” 周明礼看着江瓷,喉咙滚了滚,想说什么,江瓷已经带着两个孩子朝山那边去了。 周明礼的话堵在口中,心情比昨天晚上还要差。 江瓷和于大嫂走远,于大嫂看着自家的两个皮猴子带着周苗和周阳走远,压低了声音问江瓷,“你今天都没和老二说话,咋啦?你们吵架了?” 第121章 板栗炖鸡 江瓷轻轻挑眉,“嫂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和他吵什么架?” 于大嫂说,“今天没见你们说话。” 江瓷笑道,“我们天天在一块,哪有这么多话要说?” 闻言,于大嫂看了江瓷一眼又一眼。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今天的江瓷显然和之前的江瓷不太一样。 明明她和周明礼在一块的时候,常常能说好一段时间的话,特别是江瓷自己一个人行动的时候,周明礼就像是在关注自己亲闺女一样,把该拿的东西都给她备齐,在她真的离开前又多叮嘱好几句。 真是比一个婆子都要唠叨。 可看看今天? 江瓷和周明礼就没说话! 这正常吗?一点都不正常。 江瓷不习惯和别人吐露自己的感情,笑了笑,安抚了于大嫂,“您放心,我们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 “咱们还是赶紧上山吧,瞧瞧山上都有什么,全都摘回来!” 江瓷鼓足了干劲儿,声音里全都是元气。 于大嫂听着,自己也精神满满起来,她哎了一声,同样满脸是笑的往山上走。 这次来的就她们俩女人和四个孩子,也就没想着往深山里走。 饶是如此,她们也是绕远了一些,毕竟靠近她们生产队的地方经常有人上山,小动物们都不在那片区域活动的,绕偏了路,东西也能多一点。 走偏路的好处可真不少,这不,江瓷指着一棵树,喊道,“苹果!” 于大嫂一看,忍不住笑出来,“小瓷!你再仔细看看那是苹果吗?” 江瓷觉得是,她走近了看,眉头又皱起来。 大柱看了一眼,嘿嘿直笑,“江姨,那是沙果,不是苹果!江姨,你是不是想吃苹果啦?” 江瓷:“……” 于大嫂瞧江瓷呆愣的模样,直乐,“你是城里娃,把沙果认成苹果也不是啥稀罕事儿!” “这玩意儿可好吃了,脆脆的甜甜的,好吃的很!” 江瓷:“……” 脆脆甜甜,你说不是苹果谁信? 江瓷老老实实的闭上嘴,面对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坚决不再多开口。 掉智商,还丢人。 于大嫂说完,招呼大柱上树摘沙果。 只见大柱三两下就爬上了树,摘了不老少下来。 周苗和周阳俩小孩儿一只手一个沙果,也不用擦,嗷呜就咬了一口。 周阳:“呸呸!呜呜呜,妈!酸!” 周阳的俩眼睛哭成了荷包蛋,沙果酸得他五官扭曲。 摸摸他的脑袋,默默把自己手里的沙果给他。 “吃这个,这个甜。” 周阳不太乐意的咬了一口。 嗯~眼睛亮了,甜的! 周苗在一旁说,“哥哥羞羞脸,吃酸的还哭。” 周阳吭哧吭哧啃沙果,哼,他才没哭呢。 江瓷把周阳那个只咬了一口的沙果抛物线的扔出去。 忽然就听有什么咯咯的动静。 江瓷猛地扭头,看向那沙果掉落的位置。 “哎呦!”江瓷眼疾眼快动作更快,一下子就扑了出去。 江瓷抓住了那东西的翅膀! 它还在挣扎,江瓷一下按住它的脖子。 跑不掉了,它咯咯直叫,哼,全都是毫无用处的哀嚎。 江瓷徒手抓住了野鸡! 大柱,二柱和于大嫂目瞪口呆。 周苗周阳睁大了眼睛,无比钦佩的看向江瓷。 大柱二柱兴奋的喊叫起来,“江姨你也太厉害了吧!” 周阳周苗高兴的大叫,“我们有鸡肉吃啦!” 江瓷露出得意的笑,“怎么样?我身手不错吧?” 于大嫂冲着江瓷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何止不错,这也太厉害了! 要知道野鸡可是很难抓的,这玩意儿跑得快,还会飞,也就生产队里会打猎,做陷阱的猎户,才能抓到。 江瓷这是啥运气,扔出去的沙果正好砸中了这野鸡,野鸡一溜烟就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江瓷看着手中的野鸡,又看了看它传出来的位置,眯着眼睛说,“嫂子,你说这野鸡不跑,是不是在看着什么东西?” 于大嫂一个激灵,明白了。 “大柱二柱,你们赶紧过去找找。” “好嘞!” 俩半大小子,立马就跑了出去。 往草丛四周扒拉看了看,哎呦! 果不其然! 野鸡咯咯咯地叫。 “妈!江姨!这里有好多野鸡蛋!!” 野鸡:! 它的仔!!! 江瓷和于大嫂过去一看,还真不少。 得有七八个了! 她们火速把野鸡蛋也收了起来,这才进山就收获了野鸡蛋和一只野鸡,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江瓷的脸上多了几分惬意的笑,倒是将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晚上咱们吃小鸡炖蘑菇!” 二柱腆着脸问,“江姨,我能吃一块鸡肉不?” 江瓷大手一挥,笑着说,“咱们今天要是能找到兔子洞,抓到兔子,咱们今晚敞开了肚子吃肉!” “好!” “敞开肚皮吃肉!” 大柱二柱精神一振,立马就开始找兔子洞。 今天的运气真不错,还真被她们找到了兔子洞。 江瓷学了周明礼的方法,把兔子的所有洞都找出来,挨个点了干草用烟熏兔子。 一只两只三只~ 之前她和周明礼只有四只手只能抓四只兔子,今天就不一样了。 大柱二柱一人扑一只,就连周阳和周苗也合力扑到了一只兔子。 她们这次整整收获了六只兔子! 这下晚上真能吃肉吃到饱了。 大柱二柱高兴得不行。 江瓷把所有火都熄灭,直到看不见一点火苗,一行人这才继续往里面走。 四周还有不少的菌子和木耳,江瓷不咋认识,但于大嫂却晓得的很,她利索的把能吃的菌子全都给摘下来,“这个晒干了在冬天再泡上炒菜,也是很好吃的一道菜。” 江瓷辨认了一下,也摘了不少。 这一片似乎不久前下过雨,树根处长了不少的菌子,江瓷闷头摘,眼睛忽然看到了刺啦啦的一团。 欸? 这是什么? 江瓷拿着木棍戳了一下,那刺啦啦的一团翻了个身,露出被坚硬的刺包裹的内里。 这是……江瓷寻思着很像她吃过的一个东西。 板栗。 但她刚刚因为认错了东西而闹出笑话,江瓷没说出口,把于大嫂喊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于大嫂一看,眼睛亮了,“哎呦,是板栗!” 江瓷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认错。 两人齐齐仰头,这才发觉,这棵树竟然是板栗树。 上面刺啦啦毛团可不少,都挂在树上,还泛着青。 “看样子还没熟,咱们等上两天再来摘,这东西可是好玩意儿,拿回去蒸着吃炒着吃,都好吃的这能做主食,顶顶不错的好东西呢。” 江瓷直接说,“板栗炖鸡。” 大柱二柱,周苗周阳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第122章 主厨不高兴,今天吃窝窝头。 江瓷和于大嫂那边收获颇丰,鱼塘这边同样也有不少的收获。 一个鱼塘光是鱼就捕了不少,还有一些螃蟹,虾,泥鳅之类的,多多少少的装了好几筐。 更别说是那又大又胖的藕节了,洗干净后白白嫩嫩的,看着就爽脆可口。 周明礼周边气压低沉的干着活,心情并不好,也不和别人说话,干活的速度倒是快得很。 贵安捅了捅于大哥,“富贵啊,老二这是咋了?” 于大哥瞥了周明礼一眼,不明白,“他不是在干活吗?咋了?” 贵安啧了一声,“你啥眼神,看不出老二心情不好啊?” 于大哥:“啊?” 有吗? 问于富贵没用,贵安挪动身体,帮周明礼抓住渔网,凑到他身边,“老二,和自己媳妇吵架了?” 周明礼看了贵安一眼,闷闷摇头,“没有。” “那你媳妇儿做了啥事儿让你不高兴了?” 周明礼继续摇头,“没有。” “那你这是咋了?” 周明礼还想摇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头就是摇不下去。 他抿着唇,好半天才说道,“如果,如果有一个和你关系十分亲近的人,忽然就不和你亲近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贵安大剌剌道,“你媳妇儿不喜欢你啦?” 周明礼一愣,立刻说,“不是……没有……” 她不喜欢他,从来没有喜欢过。 不对…… 周明礼瞅了一眼贵安,又说,“为什么这么说?” “啧,你这话问的,你媳妇儿喜欢你才会亲近你,那要是不喜欢你,当然就不搭理你了。”贵安给周明礼一个‘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的鄙视眼神。 “我不是说我,我是打个比方。”周明礼强撑着说,“喜欢才会亲近?” “不然呢?”贵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老二,你要是和你媳妇儿吵架了,这还用别人教吗?晚上被子一盖!嘿嘿,第二天就能和好。” 周明礼:“……” 这什么破主意。 他要真敢这么做,江瓷能把他老二给踹了。 不搭理贵安,心里却是一直都在盘旋贵安说的那句话。 喜欢才会亲近,不喜欢就不搭理。 他漫无目的的干活,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想到没有离婚之前,结婚后第五年时,江瓷和他之间无比和谐,甚至早起后还会一起坐在花园的暖房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谈,江瓷的每次睇盼来的流转眸光,都让他像个傻子般想要在心爱之人面前表现自己。 江瓷还会在爸妈没有注意的时候,凑到他面前,忽然亲他一口,扬眉看着他冷静自持的神色变得凌乱,变得不可控。 不论是哪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标示着她的亲近。 周明礼几乎沉溺进了那种和她故意拉扯,故意纵容她的挑衅,他从不反抗,只是在回到他们的卧室时,撕去伪装,成倍的将她的欲擒故纵还给她。 可如蜜糖般甜蜜的时光却因为一个消息打断,一切如梦般的回忆转瞬成泡影,江瓷看向他的眼神不再黏连,冰冷如寒冰一样的高墙竖立,让他连触碰她的机会都失去。 周明礼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爱,却相信有无缘无故的恨。 人过不如意,连路边的阿猫阿狗都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网络上无端恶意的揣测,毫无下限的造谣,这都在昭示着每个人心底的阴暗。 江瓷或许也有,所以她对他以冷漠,对他以远离。 可他不想接受,不愿意接受。 就像这两天一样。 明明他和江瓷越来越相处融洽,明明她那般明媚的冲着他笑,还会踮着脚拍拍他的脸颊夸他真厉害,他们合作默契,彼此最为了解彼此的心意…… 他几乎又要沉溺其中时,江瓷转瞬间就将他隔离在她的温柔之外。 周明礼攥紧手中的渔网,看着网中不停挣扎的鱼,越陷越深,被牢牢捕抓。 她给予他的雷霆雨露如天气一般无法预测,无缘无故…… 江瓷真的会对他无缘无故爱,又无缘无故的恨么? 不,江瓷从未说过爱他,对她来说,他至多只能算一个合格的合作者,令她满意的床上伴侣,一个…… 无足轻重,说能舍弃就能舍弃的无关紧要之人。 周明礼呼吸有些急促,眼睛泛起猩红。 在发觉到这一事实时,一个周明礼悄悄碎了。 “老二,你别抓这么紧!要把渔网拖上去了!” 周明礼敛眸,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干到了中午。 直到大队长说了收工,他才散发着‘离我远一点’的气息,独自一人回了家。 江瓷不在家,家里只有周阳和周苗在和二柱玩。 “爸回来啦!”周苗站起来喊。 周明礼看着两个孩子,望向院子里。 没有江瓷,也没有自行车,这个点,她应该去牛棚了。 周明礼又不自觉去想江瓷。 两个孩子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江瓷似乎抓到了很多猎物。 他敛眉走进院子,瞧见筐里来回有动静,在鸡窝旁边,还用红塑料绳绑着一只肥硕的野鸡。 除了这些,石墩上还晒着不少的菌子,木耳,还有一些像极了苹果的沙果。 “爸,我们吃兔子吧?”周阳兴冲冲的跑到周明礼的身边,期待的说,“我们抓了六只兔子,大柱哥哥家三只,我们家三只。” 周明礼看了一眼小屁孩。 吃什么兔子? 主厨不高兴,今天全都吃窝窝头。 第123章 没有肉,只有青菜 江瓷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冷锅冷灶。 之前都是周明礼做饭的,除非他实在是有事,江瓷才会下厨。 也不是因为周明礼不舍得让她下厨,而是江瓷的手艺有限,和周明礼的手艺比起来,她做饭的确不好吃。 看了一眼绳子上挂着的衣服,江瓷知道周明礼已经回来了。 江瓷进屋看了一眼,见周明礼躺在床上,似乎在休息,她也没进去打扰,去了厨房做饭。 她做饭手艺不太行,江瓷也就没有对那些兔子,鸡啊之类的下手,只把分到的野鸡蛋给煮上,又手忙脚乱炒了个菜,热了窝窝头。 江瓷喊了一声,“阳阳,苗苗。” 俩孩子立刻跑进厨房。 “妈!饭做好了吗?” 江瓷点点头,“去叫你们爸起来吃饭。” “噢——妈,今天有肉吃吗?” 江瓷,“没有肉,只有青菜。” 周阳和周苗本来还期待今天中午就能吃上好吃的肉呢,没想到只有青菜。 俩小孩有点失望。 周明礼出来了,脸色不是太好。 江瓷把饭菜摆好,吃饭时说道,“今天我们在山上弄了一些野鸡和兔子,大柱二柱他们也想吃鸡肉,今天晚上你把鸡肉做了吧?给于大哥家送去一些。” 周明礼脸色更难看了,他闭了闭眼睛,飞快吃完了饭,“知道了。” 说完,他将自己的碗筷一收拾,将锅啥的一起端出去刷了。 江瓷莫名其妙的看了周明礼一眼,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下午江瓷和于大嫂也去了鱼塘,她们要帮着把莲藕给清理了。 莲藕不需要上交,这些都是要分给生产队里的人,把几个鱼塘里的莲藕都给挖出来,清理干净之后就能分。 而鱼除了要卖给供销社的,也会给各家分上半条。 于大嫂一边清理莲藕上的淤泥,看了一眼干活的周明礼,对身边的江瓷说,“别的不说,老二还是有把子力气的,你看他干活多有力气。” 江瓷唇角抽抽,“可别夸干活厉害,上个干活厉害的已经进去了。” 于大嫂和周边的人顿时明白了江瓷说的是谁。 夏磊嘛! 他力气大,每天都能干十个工分的厉害汉子! “咳咳。”有人重重咳了一声,示意江瓷少说点。 江瓷扭头,就看到不远处柳殷殷推着自行车,后座坐着她儿子夏希,路过这边。 江瓷说的话她肯定听见了。 柳殷殷看向江瓷的眼神都带着阴暗的恨意。 江瓷可不怕柳殷殷,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又平静自然的挪开视线,坦荡的不行。 柳殷殷的牙都快咬碎了。 江瓷! 等她把磊哥从里面救出来,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她! 她骑着自行车,一路往镇上去了。 同在镇上的还有一个人,周构。 他带着闺女一起来的,本来王招娣也想跟过来,周构没同意,说坐不下。 王招娣的脸色当时就很难看。 什么坐不下,二八杠的永久,让周槐坐前面她坐后面,准准能坐下的! 说白了就是周构不想带她去镇上而已! 王招娣就算不情愿,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构带着周槐离开。 周构带着周槐先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这才去办正事儿。 他领着孩子去了镇上的部队还车,还借用了他们的电话。 周构现在是营长,一个营长借用电话,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周构让周槐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进屋打电话。 忙音响了几声,不多时,对面就接通了。 “你好?”男人的声音响起。 周构后背挺起,“程先生,是我,我是周构!” 从混住四合院搬出来,带着妻女住进了单独四合院的程化昇站在堂屋里,穿着整齐的白衬衫,整个人看上去笔挺又清俊。 他听到是周构的声音,整个人的身体就一紧。 程化昇的妻子李爱莲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走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程化昇抬手打断李爱莲的问询,“周营长,你……你有我父亲的消息了吗?” 周构的声音传来,“程先生,我今天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向你汇报这件事儿!” “程老先生就在我们山定大队附近的牛棚!我一个弟弟的媳妇儿担任了给程老先生送饭的工作,她告诉我,程老先生情况很不错!” 程化昇脸上浮现欣喜,“果真吗?你亲自去看过没有?!” 周构挠挠脑袋,“还没,我也前几天才从弟媳那里听到消息,牛棚那边还有红袖箍在看着,我没能靠近。” 程化昇深吸了口气压住自己的喜悦,道,“那能不能有劳你弟媳,帮我询问我的父亲,他可一切安好。” 程化昇眼睛很湿润,“你告诉你的弟媳,说他的儿子没有辜负他的托付,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团聚。” 周构哎了一声,“成,我回去就和弟媳说。” “对了,程先生,我之前了解到了一件事。”周构声音压低,“在我弟媳接这份工作前,给老先生送饭的除了去世的老鳏夫,很多人都被查出了成分不好,送去大西北的送去大西北,还有不少去改造了。” “现在让弟媳和老先生沟通……是不是会让她惹祸上身?” 周构其实是想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再和程叶寒联系的,江瓷能告诉他牛棚里住的就是程叶寒已经是她逾矩了。 再让江瓷冒风险去和程叶寒转达程先生的话,这不是把江瓷往火坑里推吗? 江瓷对他闺女好,还告诉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周构相当感激江瓷,可不会坑江瓷。 程化昇听到这话,微微愣了愣,这才想到了什么,“对……是我太着急了。” 周构就笑,“您和老先生都这么多年没见了,想见亲人的心当然是迫切的。” 周构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想法子让弟媳将您已经回来的消息告诉老先生,老先生能安心,也晓得自己能出去,心里也有个慰藉。” 程化昇觉得周构的主意好,点头认同了周构的话。 “对了,周营长,你的那个弟媳,叫什么名字?” 周构说,“叫江瓷,大江大河的江,瓷器的瓷。” 程化昇笑道,“好名字。” 第124章 不能通融 得到了父亲的消息,程化昇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他将电话筒放回去,笑着握住了妻子的手,“爸的地址已经确定了。” 李爱莲也很高兴,“刚才的电话就是在说这事儿吧?我们什么时候能把爸给接回来?” 程化昇的眼底多了分晦暗,“还需要一段时间,文允这段时间一直都跟着领导开会,前天晚上来找我,跟我说了些事情。” 程文允,是程化昇大哥的孩子,他很早就进了外交部,前几年去了t国的领事馆工作,这才逃过了一劫,两年前程文允回国,现在在某位领导身边做秘书。 “我先去让人开个介绍信,爱莲,我打算下个月亲自去一趟临云市。” 李爱莲犹豫了一下,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虽然当初你离开时和那些人做了约定,让他们照顾好爸,可他那是在牛棚,我和可可在京市,虽然邻居恼人,可我有正式工作,可可也在上学,我们过的日子比起爸要好上许多。” “我趁着暑假还没结束跟你一起过去,也能给爸收拾一些必要的用品,让他在里面过的舒服一些。” 李爱莲心里很敬重这位公爹,她自己就是教中学物理的,知道公爹的能力,如果不是那场劫难,公爹和她的丈夫一起为祖国航天添砖添瓦,那绝对是说不出的荣耀。 程化昇听到李爱莲的话,他犹豫了一下,咬紧牙关,“成,我们一家都过去!也带着可可。” 可可是程化昇和李爱莲的女儿,今年十岁了。 李爱莲笑出来,“好,那我也去开介绍信。” 程化昇和李爱莲很快就各自去了自己工作的单位开介绍信。 李爱莲好开,可程化昇要开介绍信就难的很。 别看程化昇年轻,却是上次秘密研发任务的第二把手,工作虽然结束,但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研发任务,程化昇的人身安全对国安来说相当重要,他说他要去临云市,上面就得给他安排随身保护的安保,还要联系临云市那边做接洽。 总之程化昇的出行十分谨慎。 这可不是小题大做,全球航空先进的几个国家对战斗机相关领域的研究都是绝对封锁保密的,有些外国政要为了遏止别国发展,动手搞暗杀技术人员压根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个事不是小小的终墨镇上的人物能操心的。 注意力转到镇公安局。 柳殷殷带着孩子很快就到了地方,她请求见夏磊,毫无悬念的被拒绝了。 现在的夏磊可是涉嫌相当严重的倒卖国家文物罪的罪犯,轻易不可能让人进去探视。 柳殷殷急得心里直冒火,又是哭又是求的,只说自己什么也不干,就见夏磊一面。 公安小赵和刘队长一点都不通融,不让任何外人见夏磊。 柳殷殷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已然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柳殷殷惶恐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公安局的局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柳殷殷,觉得这人眼熟。 “这个人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局长问身边的下属。 下属仔细瞧了瞧,说道,“局长,您忘了吗?她之前给市里投稿,有一篇写咱们公安局的发表到了日报上,省里的领导还专门夸赞了咱们局呢。” 听下属这么一说,局长就明白了,他看向柳殷殷的视线里多了和颜悦色,又问,“那她为什么哭这么惨?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咱们局里可不能让人民蒙冤受屈。” 下属又在局长耳边嘀嘀咕咕几句。 局长的面色变得复杂,他走过去,“柳知青。” 柳殷殷抬头,看到局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局长!您还认识我。” 局长点点头,“认识,你的文章写的很好。” 柳殷殷眼泪又下来了,“能得到局长您一句夸赞是我的荣幸。” “局长,如果有办法,我是不会找您的,能不能请您通融通融,让我见我丈夫夏磊一面?我就只见他一面!真的!” 这事儿局长还真不能给她通融。 夏磊,李虎,还有考古队的陈卫国以及同伙,这些人已经构成了完整的往外运输文物进行买卖的链条,每一个人都身上都挂着罪,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开脱的。 要是能把这个案子破了,他们终墨镇公安局肯定能受到嘉奖,局长不会放过这个给自己增添履历的机会。 局长摇摇头,“柳知青,你应该知道你丈夫犯的是重罪,在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我们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探视,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柳殷殷听到局长这么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一样,一下子枯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明明一切都还好,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夏希哭着在柳殷殷身边喊母亲。 柳殷殷恍惚的从局里出来,人站在艳阳下面,身上却冰凉得很。 现在还能怎么办? 她的视线在四周环视,忽然看到了一对爷孙。 他们牵着手,孙子手里拿着冰棒,吃个不停。 爷孙…… 爷…… 柳殷殷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咬咬唇,抓住夏希,找到附近能打电话的地方。 “希希,一会儿电话接通,你记得喊爷爷,然后介绍自己,希希,还记得妈妈怎么教你介绍自己的吗?” 夏希乖巧的点头,“妈妈,我记得!” 柳殷殷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里,柳殷殷心跳如雷,终于,咔哒一声,对面接通了。 “喂?” 那是一道苍老的男声。 柳殷殷的手紧了紧,很快,她将手中话筒给夏希。 夏希听从了柳殷殷的话,“爷爷!我是夏希,我的爸爸是夏磊,我的妈妈是柳殷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苍老的声音缓慢说,“你爸?让他接电话。” 柳殷殷将话筒接过来,声音哽咽,“公公,夏磊……夏磊他被抓进去了。” …… 这几天江瓷和周明礼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 两个年纪还小的孩子,都能感受得到家里的低气压。 明明吃的都是周苗和周阳最爱吃的兔子肉,到嘴里都不香了。 周阳和周苗吃一口窝窝头,扬头看看江瓷,又看看周明礼。 从坐下来吃饭开始,爸妈一句话都没说呢。 第125章 暴雨 其实两个人也说话了,不过他们说的大多数是正事。 比如今天晚上大队里分鱼和莲藕,鱼他们家不缺,但莲藕却是不可多得的菜,做糖藕,藕粉,都是很不错的一道甜品。 但除了这些正事,江瓷和周明礼就不会再说其他的了。 这可不像以前,从穿书到现在,芝麻大点的小事儿他和江瓷都能聊半天。 或者饭后教两个孩子拼写,连用铅笔画出个周阳周苗没见过的汽车两人,都能延伸一下迈凯伦720s和保时捷911哪个动力更好。 当然,关于这个话题江瓷更有发言权,因为这两辆车她都有。 而今天江瓷和周明礼说完正事之后,就各自拿了碗筷去刷,两人站的泾渭分明,天还没黑,江瓷领着周苗认数字的汉字,周明礼揪着周阳让他背昨天教他的拼音的最后五个声母。 周阳学的不好,两眼泪汪汪,‘s’了半天,想不起来最后两个是y还是w。 听着周苗,“五,六,七,八……”读的越来越顺畅,周明礼对周阳死亡凝视。 周阳哆哆嗦嗦,一边呜呜哭,一边“嘶……衣……呜……呜呜呜,爸,我背下来了,呜呜呜……” 周明礼面无表情,“现在背韵母。” 周阳的天塌了,嗷嗷大哭啊,他背不出来。 他一下子就扑到江瓷的身上,一边哭一边告状,“爸欺负小孩儿!” 江瓷正教周苗呢,闻言也没多想,随口说了一句,“周明礼,你耐心一点。” 说完,江瓷就愣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周明礼,只见他整个人都笼罩着阴翳,看向她的目光不善。 他们这几天泾渭分明的分工很符合江瓷心中所想的合作,周明礼没有多问一句,也未曾有埋怨,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合作者。 这样的分工合作对江瓷来说理应十分满意。 这是她提出的要求,她要将其推行下去,江瓷没有理由说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 江瓷皱了皱眉头,心口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很快江瓷将其归咎为习惯。 人很难适应养成的习惯发生改变。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穿书,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一起聊天,一起闲谈,一起教两个孩子,一起劳动。 这些天的相处时间比他们以前三年见面时间加起来还要多。 习惯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它就像是六月的梅雨天,每年光顾,每天渗透,让人习惯它的存在,接受它的影响,无声无息的融入人的生活。 江瓷和周明礼彼此都在不着痕迹的影响彼此的存在,习惯彼此的相伴。 想要割舍掉这个习惯,过程相当难熬。 江瓷敛眸,拍周阳,“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你有认真执行吗?” 周阳嗷哭的动静一停,接着又开始干嚎起来。 江瓷无情的说,“哭也没用,如果你学不会,你的木手枪就会被收起来。” 周阳两眼泪巴巴的,看亲妈也是一脸坚决,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周明礼的身边。 小家伙垂头丧气,不想木手枪被收走,那就得好好学习。 他又回到周明礼的身边,老老实实的背韵母, 江瓷看着周苗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一二三,没去看周明礼,只说道,“阳阳学习专注力不行,你要是觉得不耐烦,你教苗苗,我来教他。” 周明礼听着周阳指着ui读成iu,额头的青筋就开始跳,他道,“不用。” 闻言,江瓷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两人今天的谈话止步于此,院里只剩下周阳和周苗学习的声音。 好像缺了什么东西,耳边安静得连蛙鸣都显得聒噪。 除了正事,江瓷和周明礼之间没了更多的交流,所有的工作都变得简单便捷,甚至他们每天上工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相对改变的还有周明礼越来越沉的脸色以及江瓷越来越少的话。 …… 江瓷心里一直惦记着山上的那些板栗,过几天就去找于大嫂问她要不要上山把那些板栗给摘了。 毕竟那山可不是什么有主的,山上的东西谁看到了都能摘,如果她们去晚了,板栗被人摘走了怎么办? 于大嫂寻思也是,这板栗也熟了,要是晚去,指不定就被人全都给弄走了。 她立刻点头,“成啊,今天就带着大柱去,让二柱看着阳阳和苗苗。” 周苗和周阳的体力不行,到山上还没多久就开始喊累。 而且这几天异常的热,周苗和周阳外出很有可能中暑。 做了决定,江瓷和于大嫂立即就带着大柱拿了筐篓往山上去。 闷热的天,连呼吸都让人有种氧气不足的感觉。 周明礼今天和于大哥一起去隔壁大队建粮仓,回来时就看到天边积压着层层的乌云,将天压得极低。 于大哥扇着手里的草帽,擦掉额头上的汗,看着天边的乌云,“从收春小麦到现在就没下过一场雨,看来这次是要下大暴雨了。” 周明礼看了一眼那黑压压的乌云,“我们赶紧回去吧。” 他家的屋子建的不算太好,周明礼不确定他家的屋顶能不能承受的住这一场暴雨,得回去准备一些东西,以防漏雨。 “好。” 周明礼蹬着自行车就加速往山定大队去。 走到半路就开始下雨了,雷鸣加闪电的,整个天地瞬间沉暗下来。 周明礼越骑越快。 于大哥在后面冲着周明礼喊,“老二,咱俩换着骑吧!” “你坐好!马上就到了!” 狂风席卷,周明礼一鼓作气,骑到了家里。 等看到自家门口锁着的门,周明礼的心就一咯噔。 于大哥看了一眼上锁的大门,问周明礼,“你家江瓷和孩子不在家吗?” 周明礼攥紧车龙头,“可能在你家。” 两人到了于家,进屋一看。 二柱正和周苗周阳倒在二柱的床上呼呼大睡呢,哪见江瓷和于大嫂,大柱的踪影? 周明礼蹭的一下蹿进屋里,喊醒了二柱,直接问,“你妈和你江姨呢?!” 二柱睡得迷迷糊糊的,瞧见浑身都是雨水的周明礼,“妈和江姨去山上打板栗了……我哥也跟着一起去了。” 话还没说完,周明礼脸色铁青,扭头就冲进雨幕之中。 于大哥声音极大,“啥?!啥时候去的山里?!你妈和你哥都去啦?!” “嗯,都去了,爸,咋了?”二柱醒了,连忙追问。 “外面下大暴雨了!这种天在山上是要出人命的!你看着苗苗和阳阳,不准出门!” 喊完,于大哥也跑了出去。 周明礼冲向了山里,而于大哥则是往大队长那边跑了。 他和周明礼两人肯定不够,还是得先找到大队长,让他组织村里的男丁一起去找人才行。 第126章 他快被逼疯了。 于大哥刚到大队长家里,人就呆住了。 “桂花!大柱!” 他媳妇儿和儿子正在大队长家里呢! 他媳妇儿身边不就是江瓷吗! “你们……你们不是上山了吗?被人带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于大哥一下子冲到了于大嫂身边焦急的问。 于大嫂摆摆手,“没事儿,你没看我的衣服都没怎么湿嘛。” 于大哥:“你……你们没去山上啊?” 大柱嘴快,说道,“我们还没去山上就被莲大妈给喊去干活儿去了,还没干多久就开始下雨,我们就只能先到莲大妈家里躲雨了。” 于大哥听到她们没去山上,长长松了口气,看了眼江瓷,狠狠拍自己脑袋,“坏了!老二以为你上山了,一下子就冲出去往山上去了。” 江瓷听到这话,本来还算闲适的神色骤变,快步走到于大哥面前,声音带着紧张确认,“你说什么?” “老二去山上了!” 江瓷脑袋懵了一下,接着眼底腾现焦急,狠狠咬牙,语气不善,“他不跟你过来他往山上跑什么?” 沉沉视线投向门外,大雨如注,雷鸣如狰狞猛兽,在天际不停发出怒吼,一点一点拉近天和地的距离,雨幕将天地连接,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下这么大的雨,周明礼是疯了吗?往山上去! 于大哥又解释了一句,“他听到你去山上……就直接跑出去了……欸,江瓷!你干什么去!” 江瓷:“回家!” 回个屁。 江瓷往山那边跑去了。 …… 江瓷自认为和周明礼的默契还没有达到彼此心灵合一,足以猜测到对方踪迹的地步。 下这么大的雨想要找到周明礼从哪儿进的山林实在是太过困难。 江瓷理应像于大哥一样,请求大队长的帮忙,让他集结生产队里的汉子和她一起进山寻人。 江瓷一向能够冷静的分析利弊,再从中做出最优的解答。 她本来应该这么做。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冲了出来。 也许是江瓷引以为豪的冷静思考在听到周明礼一个人上了山之后就崩裂了,她紧绷着神经,说不出是怒火还是什么样的情绪充斥她的胸腔,快让她炸开,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 这比当初她听到那个女人对周明礼询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婚的消息还要让江瓷无法冷静,江瓷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雨下的太大了,她眼前一片模糊,水滴砸进眼睛里,疼得她恨不能现在就找到周明礼在和他大吵一架。 江瓷酝酿着翻江倒海的情绪,走到了于家门口,看到她的自行车倒在门内。 再回到家门前。 门紧锁着。 顺着她家往山林方向而去的路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往前,被雨幕隔断。 江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很快的看清了那脚印,下一秒又被雨水无情的遮挡。 周明礼,真的上山了。 纷杂的思绪太多,迷茫和无措在一刹那于江瓷心中闪过,她甚至来不及去捕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瓷咬紧了牙关,雨水从她的眼角流出。 她好像在哭。 江瓷的心脏就如烈火烧过,大雨浇透的原野,空寂到人走在上面,脚下踩着燃烧殆尽的灰烬,目之所及的每一处都让人无比荒凉。 周明礼,那个笨蛋怎么敢一个人上山! 江瓷顺着那几乎快被暴雨冲刷干净的脚印,闷头就冲了出去。 …… 雷声轰鸣。 噼里啪啦的雨滴往下落,泥泞的路踩下一脚鞋子里灌得全都是泥水。 周明礼浑身湿透,鞋里全是泥水,脚落地后,在泥泞之中留下深深痕迹,脚底沾满了混着雨水的泥,让他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他的大脑里已经反复浮现不下十种江瓷被困在山林之中的惨状,不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周明礼发疯发狂,难以忍受一分一秒的时间在路上。 此时此刻的周明礼无比后悔,为了他那一点因为得不到江瓷回应的可怜暗恋而故意疏离冷漠,后悔没有和江瓷进行足够的交谈,他甚至都不知道江瓷为什么要上山。 作为一个合作者,作为一个丈夫,不论哪一点他都做得不够充分。 周明礼脑袋思绪纷乱复杂,一会儿闪过江瓷明艳张扬的笑,一会儿又闪过江瓷冷艳倨傲的神态,一会儿又有她明媚开怀,纯净到没有丝毫杂质的开朗笑颜。 江瓷江瓷江瓷。 他满脑子都是江瓷。 她能往哪里走?她去了哪儿? 令周明礼绝望的是,他发觉到自己竟然无从猜测她的去向。 快一点找到她,再快点发现她。 在路上浪费的每一秒,江瓷自己在山上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周明礼眼前的山如深渊入口,散发着张牙舞爪的阴沉死寂,不论是谁踏进去,都不会有好下场。 看着这无情的山林,周明礼绝望到快疯了。 他猩红着双眼丝毫没有停顿,沾满泥泞的双脚沉重又急促迈入山林之中。 周明礼进山之后,便一声一声开始叫江瓷的名字。 湿滑难以往上走的路让周明礼越来越心惊,喊江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 “江瓷!” “江瓷!!” “江瓷!!!” 雷声夹杂着雨声,周明礼的声音在这里面,就像滴进河流之中的一滴水,经不起半点波澜。 没有回应,更没有求救。 除了雷雨,周明礼耳边安静得可怕。 他的嗓音越来越哑,覆盖在风雨之下的声音就如漂泊的船帆,找不到停靠港岸。 周明礼去了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 挖野菜的地方,抓兔子的地方,考古队边缘。 没人。 没有回应。 没人。 没有回应。 没人。 没有回应。 她不在他们曾经来过的每一处。 越过考古现场,再往里就是深山。 绵延不绝的山脉翠绿葱葱,比深渊和黑洞还要令人感到胆寒。 如果…… 如果她走进去…… 周明礼呼吸比砸在他身上的雨水还要冰冷,漆黑眼睛被极端阴翳吞没,看不到一丝光亮。 找不到江瓷。 他快被逼疯了。 “明……” 周明礼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什么。 即将迈入深山之内的步伐骤然一顿。 他猛地扭头。 轰隆隆的雷声骤然炸响。 “周……礼!” 断断续续的。 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周明礼忽然就跑了起来,脚下一个趔趄,他没能稳住身形,栽倒在地往下滚了好几下! “周明礼!” 他听见了! 江瓷的声音! 周明礼那双眸子,细碎的星坠落进去,明亮了。 第127章 独占欲 雨下得太大了,江瓷走的很艰难,她压根没有看路,从跟着周明礼的脚印进入山林之中后,江瓷就知道他去了哪儿。 江瓷和周明礼只来过山里一次。 他们两个一起。 他们抓了兔子,采了野菜木耳,一起窥见夏磊的交易,被一条大蛇追着吱哇乱叫的逃窜。 那一条路,江瓷记得。 她一边闷头沿着记忆中的路往山上跑,一边喊着周明礼的名字。 “周明礼!” “周明礼!!” “周明礼!!!” 江瓷叫周明礼时总会连名带姓。 曾经周明礼问过她,为什么不和爸妈一样叫他明礼,如果她想喊他小明,周明礼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江瓷说周明礼这个名字不论是叫明礼,还是小明,小礼都不好听。 周明礼最好听。 她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 江瓷眼前全都是雨水,混着雨水的泥土,湿漉漉模样棕黑的树木,深绿的树丛…… 她一个趔趄,人就要往下栽。 人忽然被紧紧抓住。 扣住她胳膊的掌心和她的肌肤一样冰冷,湿漉如蛇。 江瓷整个人回过神来,抬头看去。 眼前被暴雨打的什么都看不清,雨水打得脸生疼。 顺着他湿透的发顺着冷峻面容的轮廓往下,滑过紧绷下颌,攀上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往下流淌。 是周明礼。 熟悉的人让江瓷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下来。 她整个人都在下坠。 周明礼抓住了她。 “周明礼……!” 四周雨滴滴落打在树叶,土地,枝干,石头上噼里啪啦。 江瓷的气息不稳,声音都在发抖,“你疯了!看到下雨为什么要上山!” 周明死死盯着她,好似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眼眶猩红,缠绕着比阴翳的天空还要黑沉的情绪。 周明礼的嗓音比沙子还要粗粝,压抑着说,“我跑进山里还能为了什么?” 轰隆一声。 高空闪电雷鸣。 江瓷看到周明礼满脸都是雨水,深深看着她。 江瓷的心无端提起,往后退,周明礼陡然抓紧江瓷的胳膊,不容她后退一步,嘶哑的声音在暴雨之中就如小舟,没有停靠点,“江瓷,这个世上谁还能让我什么都不顾的冒雨进山?” “我疯了下着雨上山?!”江瓷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闭了闭眼睛,呼气,又吸气,“现在就下山。” 她恢复了理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压抑的情绪积累胸腔,她压着,忍着,扭头就往山下走,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山林里多待。 她没上山。 周明礼漆黑的眼眸看着她。 那她现在为什么在山上? 找他? 山体很滑,除了人们经常走而形成的小路,根本没有供人行走的台阶。 江瓷的鞋上沾满了泥土,走路都在打滑。 周明礼紧紧攥住她的手臂,一路未曾开口,眼睛却像是钉在了江瓷的身上,一刻未曾挪离。 下山的路,江瓷脚下踩到苔藓,一下子就往下滑落。 握着她胳膊的手臂骤然发力,将江瓷紧紧抓住。 周明礼扣住她险些滑下去的身体,浑身上下的肌肉全部紧绷,仿佛一座压抑许久的火山,即将爆发。 “为什么来山上找我?”周明礼压制着情绪,漆黑的双眸里倒映着江瓷的身影,“你在和我之间的距离上划定泾渭分明的线,不让我跨越,可你现在在干什么?” “告诉我,江瓷。” 他扣着江瓷腰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狰狞如困斗之兽一样。 “为什么又一次跨越那条线,来到我身边,为什么来找我。” “江瓷,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是一条召之即来的挥之即去的狗吗? 合作者,默契的拍档,共患难的前夫…… 这些字词在她脑海中嗡嗡闪现,可被周明礼的话一个接一个的淹没,只留下他说过的话。 你把我当什么? 江瓷脑子嗡嗡作响。 她的沉默让周明礼脸上多了几分惨淡的笑。 她不说话,就足以把周明礼的所有理智摧毁。 周明礼眼神彻底黯淡沉寂,扣住她腰的手正要放开,忽然听到江瓷的声音。 “那你呢?周明礼。” 江瓷不走了,濒临爆发的情绪被浇灭,声线平得如没有波澜的水平面。 “和我结婚应该让你很难堪吧?做江家的女婿让你成了别人口中攀附权贵的凤凰男,别人一句‘还不是沾了江家的光’就把你所有努力付之一炬。形婚六年,我是不能让你和你心中所爱在一起的拦路虎?” 江瓷眼眶通红,揪住周明礼的衣领,死死盯着他的脸,字句仿佛从牙缝之中挤出,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周明礼直接咬死。 江瓷情绪濒临崩溃边缘,“周明礼,你背着我把你喜欢的人领到我的家中,用我的浴缸,穿我的衣服时,你在想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一个我看不上的杂碎,你敢让她睡我的床用我的东西!你现在来问我把你当作什么?你什么也不是!” 江瓷狠狠推开周明礼,擦掉脸上的雨水,扭头朝山下走。 “你说得对,我不该把你当作什么人,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永不续约!” 江瓷声音狠厉,严苛冰冷到让人胆寒。 周明礼原地站了许久。 余光里江瓷要跌倒了,周明礼下意识冲过去扶住了她。 江瓷甩开他的手,后背笔直挺立,走得飞快。 她是一个很优秀的领导者,对待下属不吝夸赞,遇事从不推卸责任,理智又冷静的分析。 她生来就拥有太多太多,所以她大方,慷慨,将所有东西都不看在眼里。 周明礼从来都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她的眼。 他从未想过,江瓷内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 周明礼垂眼。 不,他应该知道。 她会购买许多奢侈包包,首饰,香水,可她从来不用,那些都是她用来送给别人的,送给助理,下属,朋友,因为他们喜欢这些东西,用钱能够解决的人际关系江瓷一向不会着重经营。 可她从来都不会外借自己的私人物品。 她的衣服,属于她的首饰,属于她的车,属于她的包。 周明礼依稀记得大学时期,江瓷干过一件让她风靡整个校园的大事。 一个女同学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首饰,询问她多少钱。 江瓷倨傲的说那首饰五十万,不是你一个女同学该碰的东西。 因为被外人触碰,江瓷直接踩碎了那价值五十万的首饰,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明礼不知道那个不经允许拿江瓷私人物品的女同学是谁。 却明白江瓷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别人触碰她的私人物品,江瓷宁可毁掉那物品,也不允许别人触碰。 独占欲,隐秘又强烈到极致的独占。 她看中的东西,她拥有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别人觊觎触碰。 他意识到了什么。 好半天,周明礼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他胸膛如火一样在烧,心口像是滚烫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往外溢着灼热的水气。 轰隆隆一声。 响雷炸开。 他抹了一把脸,平复着快要炸出胸膛的心跳。 或许在江瓷心中,他并非无足轻重。 第128章 我是有喜欢的人。 周明礼看着江瓷越走越远,眸底深处酝酿着浅淡的柔光。 紧接着他又深深皱眉,想到了江瓷的话。 他什么时候带过别的女人去别墅? 江瓷的怒意不加掩饰,无比笃定他有别的女人。 怎么可能? 周明礼紧跟上江瓷,在心里逐字逐句的分析江瓷说过的话。 和她结婚让他难堪? 不,能和江瓷结婚,对周明礼来说比中了头奖还要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和惊喜不安。 他成了别人口中的凤凰男? 或许结婚第一年他还太过稚嫩,被别人的语言影响而心情不快,可与江瓷说开之后,周明礼便不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因为他很忙很忙。 而且爸妈对他有多好,周明礼比谁都清楚。 还有形婚……他们滚了那么多次床单,这算是形婚? 周明礼更不可能带其他女人去他们家里,更别说是纵容其他女人用江瓷的东西,穿她的衣服,睡她的床! 还有江瓷的最后一句话…… 她都用上杂碎这个词了,对方一定令江瓷厌恶不已…… 周明礼眉头深皱,他和江瓷没有就感情的事情聊过,以至于他现在十分怀疑他和江瓷离婚的根本原因就是有人利用这一点,两头欺瞒,演戏骗他和江瓷。 周明礼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刘可,被提拔到他办公室做秘书,不到两个月,秘书长说她能力不足被调走了。 周明礼能记住她,是因为她被秘书长带到他面前时,刘可说过自己和他是大学同学,她还是江瓷宿舍的舍友。 再接着,他出差回来,江瓷给他发了离婚短信。 太多细节需要敞开说了。 周明礼吐出一口浊气,他们很有必要敞开心扉把所有事情都谈一谈。 快步跟上江瓷。 “路很难走。”周明礼跟在江瓷身边,像太后娘娘身边最忠实的太监(不是)一样,扶着她的胳膊,想让她走稳一些。 江瓷冷冷看着他,“松开。” 周明礼没松,反而将她扶得更稳,“安安,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大的误会。” 他喊起了江瓷的小名。 爸妈在家时都是这么叫江瓷。 江瓷冷笑,“你难道要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是子虚乌有,我胡编乱造?” 周明礼:“……” 不是子虚乌有,也不是胡编乱造。 他看了江瓷一眼。 他又看了江瓷一眼。 他又双看了江瓷一眼。 周明礼表情古怪,一看就是心虚。 江瓷笑意更冷,她难以描述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愤怒,生气,胸口就像是有一座大山死死的压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感到窒息。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周明礼。 甚至后悔自己找罪受! 如果周明礼真死在山上,她一定去庙里烧香诅咒周明礼下辈子出生没屁眼。 江瓷心情越来越憋闷,四周也不是让她发泄怒火的地方,她只能越走越快。 “我扶着你,能走得更快一些。”周明礼跟在她身边,被雨水不停砸的脸上努力维持冷静,“事情说起来太长,我们到家再说。” 江瓷觉得周明礼真该感谢她的自控力良好,才没有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还没下山,依稀听到了山下陆陆续续的呼喊。 “江瓷!!!” “周老二!!!!” 是生产队的人找来了。 虽说生产队里的人多数都对江瓷和周明礼的印象不太好,可他们冒雨上山,大队长一喊,汉子们还是披上了雨衣出来找人。 这可是两条人命,雨下这么大,没人真的想看江瓷和周明礼死在山上。 周明礼立刻大声喊道,“我们在这儿!” 于大哥和贵安最先注意到他们两人,“人在这儿!找到了!大家别往山里去了!找到人了!” 大队长听到动静,立刻也喊,“都回来!大家都回来了!!” 于大哥和贵安快走到江瓷和周明礼面前,急切问,“没事吧?!” 江瓷和周明礼都狼狈极了,身上全都是雨水,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浑身上下都沾着泥。 周明礼往江瓷前面站了站,遮住了于大哥和贵安看向江瓷的视线,“我们都没事,于大哥戴多余的雨衣了吗?我想给我媳妇用。” 四周人都围了上来,江瓷眼刀子往周明礼身上扫。 周明礼如芒在背,故作冷静。 于大哥立刻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老二,给你媳妇儿用。” “多谢。” 周明礼道了谢,把黑色的雨衣包在江瓷的身上,将她整个人全都裹了起来。 这里都是汉子,他一个大男人不怕被其他男人看,江瓷不行。 大队长也赶了过来,关切问,“你们都没事儿吧?” 周明礼回答,“没事儿,大队长,我们赶紧下山吧,这雨只会越下越大,留在山上不安全。” 人都找到了,大队长不做耽搁,大喊一声,一行人就赶忙往山下而去。 雨哗啦啦的下,江瓷和周明礼虽然闹得很不愉快,可还是对每个帮忙上山找他们的人道谢。 还没走的就只剩下于大哥,江瓷进屋脱掉了身上的雨衣, 周明礼从她手里接过雨衣,出门把它交还给于大哥。 “今天真是谢谢于大哥你了,这天下了这么大的雨,你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衣服。”周明礼对于大哥说,“我和我媳妇身上也全都湿透了,能不能再让苗苗阳阳在你家多呆一会儿,我和我媳妇收拾好了再去接他们。” “你们且赶紧收拾,千万别感冒了,我家有二柱在,一定把俩孩子都看住了,你就放心好了。”于大哥冲着他摆摆手,穿上雨衣,“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慢点。” 周明礼目送于大哥离开,快步走到正屋檐下,“江瓷,我去烧热水,你换了衣服之后记得把热水端进去洗个热水澡。” 江瓷声音冰冷,“不用。” 周明礼站在门外,对屋内的江瓷说,“江瓷,我们之间有误会,我认为必须要说开。” “我不想和你说车轱辘话,周明礼,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你喜欢谁,说你和你喜欢的人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她的声音咬牙切齿,明明看不到人,周明礼却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不然,我真会忍不住揍你。” 周明礼听着她的话,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认知到江瓷有多么在意他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周明礼抹了一把脸,五指穿插进短发间,额前的头发尽数被他一下拢到了脑后。 英俊削瘦的脸全部露了出来,他在外面站了片刻。 下一秒,他推开了门。 江瓷才擦干身上的泥水,还没换上干净的衣服。 听到推门声,她的眼神格外冷冽,来人三步并作两步,眨眼的功夫走到她面前。 他眼睛未曾胡乱瞥视,只看着对方的脸,“没有别人。” 对上江瓷愤怒的眼睛,周明礼既无奈,又妥协。 他又转过身,“不洗澡很容易感冒,我去烧热水。” 周明礼走到门口,声音低而和缓,“我是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从来没变过。” “她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毕业后的妻子。” “她叫江瓷。” -------- 作者ps:本章开头重修,宝子们可以重看一下 第129章 小杂种…… 洗了澡,换了干爽的衣服。 江瓷坐在桌子旁的小凳子上,冷睨着周明礼。 他的衣服还没换,依旧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将他身体的轮廓勾勒出来。 敞开的正屋门外,大雨依旧哗啦啦的下,一阵阵风吹进来,本该爽快对周明礼来说却有些冷。 他早就在江瓷洗澡时组织好了语言,现在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明礼便直接说,“你认识刘可么。” 问话时,周明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瓷的脸。 听到这个名字,江瓷脸色肉眼可见的冷酷起来。 周明礼眼神暗了暗,果然是因为她。 “她在秘书处做了两个月的秘书。”周明礼并没有因为江瓷的脸色难看而停下说话,“你今天说我带女人回别墅,我想过了,你提离婚之前,只有一个人去过那里。” 江瓷没有说话,周明礼便继续说,“那会你说你要去国外,走之前有一份文件我拿给你看过,后来放在了书房……没带走。” 那时江瓷才出差回来没多久,两人还没相处两天,江瓷又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展览,周明礼面上没有表现什么,晚上却拿了一份文件,上三楼敲门虚心求教江瓷。 即将又一次离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加上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感作祟,他和江瓷那天晚上的事态有些失控。 他们不仅在书房里做了几次,回到卧室之后也压根没睡。 江瓷卧室里仅剩的一盒套那天晚上全都用完了。 那份文件就被遗忘在了书房里。 周明礼捏了捏眉心,说道,“在你书房里的那份文件本来是我要带走的,临走时发现找不到,我就回了家,同行的除了秘书长还有刘可。” “秘书长和刘可的确和我一起进了别墅,但他们都在一楼……你住的三楼就连我也要先询问过你的意见才能进入,我怎么会让一个秘书往楼上走?” “江瓷,如果是刘可在我没有注意时,故意闯进三楼,不慎碰了你的东西,留下什么,这的确是我的错,我本来应该在最根本上消除这个可能。”周明礼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但我从没有喜欢过别人,也绝对不会领别人去我们家中过夜。” 江瓷面上没有表情,安静的听完了周明礼的话。 半天才道,“你知道刘可是谁吗?” 周明礼,“她说她是你的舍友。” “我从来没住过学校宿舍哪来的舍友?”江瓷冷冷的嗤笑,“她在三楼的浴缸旁边的匣子里,放了一条项链。” 江瓷的首饰都有固定购买的渠道,有世界顶尖的设计师亲自操刀,每一样都是绝无仅有的孤品,那条项链江瓷一眼就看出来了。 周明礼沉默。 一阵透着雨水气息的风吹到他身上,周明礼身上凉的透骨。 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哑,“是我的错。” 哪怕是无意,周明礼依旧是将刘可领进他们家的人。 周明礼看着自己发抖的手,闭了闭眼睛,好半天才又开口,“还有吗?” 他的嗓子沙哑到了极点。 “你不知道吗?”江瓷看着他,“当初刘可私自拿了我的手链,戴在她自己的手腕上,问我那手链多少钱。” 周明礼猛地抬头。 江瓷一下就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 江瓷一点都笑不出来,语气不善,“你不知道她和我的过节?那节课你没上?” 周明礼一点都不知道! 江瓷和刘可的事儿发生在大一,彼时周明礼和江瓷没有一点交集! 周明礼大一逃的课可多了。 大一的公共选修课周明礼能逃就逃,他忙碌于兼职和专业课之间,江瓷和别人有过节,一脚踩碎了五十万的首饰一事还是他听的一耳朵八卦。 至于另一个主人公是谁,如果今天江瓷不告诉他,周明礼一辈子都不会去主动打听。 那人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周明礼脸色铁青。 怪不得,怪不得江瓷非要和他离婚不可。 江瓷以为他和曾经结下过梁子的女人搅合在一起,江瓷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丈夫和不问自取她东西的女人在一起? 江瓷看到周明礼的反应,终于明白刘可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压着气,说道,“发现那条项链之前,我晚上去你公司找过你一次。” 周明礼:“?” 周明礼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什么时候?” 江瓷说了一个日期。 周明礼嚯的站起来,来回踱步,脸色阴沉的可怕,额头青筋暴起,一下一下的跳动,仿佛是绑着猛兽的绳索被不停挣扎拉扯。 他来回走了好几圈,喉咙滚了好几圈,气息不匀道,“那天晚上开拓部的经理谈了一个大单,给我打了电话,我过去谈合作了,根本没在公司!” 他甚至都不知道江瓷那天晚上去过公司! 江瓷在他公司来去自由,还有专属电梯的权限,即使不打扰到加班的员工她同样能到周明礼的办公室。 他办公室外的秘书部才有可能知道江瓷来到公司。 事到如今,周明礼没有必要再说一些谎话欺骗她,如果周明礼说的都是真的。 那这个刘可就是两头骗,她一面自导自演自己和周明礼情意浓浓,故意让江瓷听到那些话,又找到机会去了她们的家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江瓷和周明礼都是相当自傲的人,她们又聚少离多,每年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哪怕怀疑,愤怒,都会因为见不到面又被其他工作将空闲时间填满,没有空闲去管这些事情。 这种手段有时候在中介上经常使用,因为客户双方不见面,彼此所有沟通都是由中介转达,做一些事,再简单吧话术进行加工包装,只要对方不见面,中介就不用担心被拆穿。 而江瓷和周明礼,就是因为沟通不正常而被耍的团团转,最后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江瓷真想穿回去找到刘可,再给她两个大耳刮子,刘可要干什么她就要刘可干不成,她要把刘可搞到流离失所,这辈子都别想再起来! 忍了半天,江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声骂了一句,“小杂种……” 周明礼心中的恶意只会比江瓷更甚,深深吸气,呼气,把散发不到她所在那个世界的怒意压下去。 归根究底,周明礼也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是他和江瓷沟通不够。 第130章 亲一口 他看向江瓷。 江瓷对上周明礼的目光,又深吸了一口气,将她发现刘可是周明礼秘书那天的事也说了出来。 周明礼沉默了许久,“我那天在国外出差。” 江瓷烦躁的啧了一声,“我知道,她是故意拿给我看的。” 可真够憋屈的,明明知道了真相,却不能把始作俑者给狠狠教训一番! 隔着世界的距离,江瓷鞭长莫及! 简直能把江瓷给气死! 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把这件无比憋屈的事儿给抛诸脑后。 现在再看周明礼,顺眼了不少。 江瓷是个讲道理的人,心里没了疙瘩,就不会随便牵连无辜之人。 她看了一眼杵在那儿的周明礼,走到了窗户旁,说,“你先去换衣服。” 周明礼微愣,他看了一眼江瓷,她没看他,只是将目光落在窗外的大雨上。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虽然刚才烧了火,可衣服都是湿的,黏在他身上,裤腿上全都是泥土,显得狼狈不堪。 他抬手脱掉身上的短袖衫,后背上还留着原身死之前被打的痕迹,这些天周明礼每天都在干农活,身上全都是精瘦的肌肉,肩宽腰窄,没有一丝赘肉。 周明礼胡乱擦了一下身上的雨水,忽然听到江瓷在他身后说话。 “周明礼,刘可的事我想留下的教训足够深刻,以后的日子我们应该更坦诚一点。” 她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 “是,我也这么想。”周明礼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或许在最开始我就不应该隐瞒什么。” 他脱掉裤子,大裤衩,又擦干,重新换上新的,套上一件有补丁的短袖衫。 周明礼走到了江瓷身后,低头看着她问,“所以你呢?江瓷,你喜欢谁?” 江瓷扭头瞥他,“我看你是想问我喜不喜欢你吧?” 周明礼,“能问吗?” 江瓷靠在窗户边,扬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这算是什么回答? 周明礼学着她的动作轻轻扬眉。 “因为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总需要尝试。” 周明礼:“怎么尝试?” 江瓷扬头看着他,思索一下。 周明礼比她高将近一个头,以前她习惯性拽周明礼的领带,粗的,细的,都相当顺手,她只需要用力,周明礼就会顺从她的力道,弯腰停在最合适的位置。 现在的周明礼脖颈可没有领带。 江瓷只好直接说,“低头。” 周明礼顿了顿,十分听从的低下头,他的双手压在江瓷两侧的窗台上。 窗外的雨还在下,哗啦啦哗啦啦,有些微雨点砸在了周明礼的手背,他侧头看过去,“你后背会被雨……” 江瓷的距离拉近,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唇角,周明礼的话戛然而止,漆黑安静的眸子骤然发生了改变,撑在她两侧的手臂肌肉紧绷。 不像他,亲一下还需要找借口,江瓷亲的理直气壮。 唇角的触碰很快松开,周明礼低着头,身上的气息悄然变化,看着她,声音有些哑,“尝试出来了吗?” 江瓷直截了当,“没有。” 和以前每一次接吻的感觉一样。 愉悦,放松,是不错的解压方式。 至少刘可这根刺剔除,江瓷并不排斥周明礼。 周明礼喉咙滚了滚,不着痕迹的说,“亲的不够深吧?” 江瓷送给周明礼一个白眼。 他往后退,眉眼松散,“行,以后再试试,总会有个结果。” 周明礼可不敢逼迫江瓷立刻做决定。 往后还有很多时间,既然已经说开了,难道他还怕江瓷再不搭理他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江瓷走出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雨,终于想起了两个仔,“苗苗和阳阳还在于大哥家里。” “现在的雨还太大,等雨小了我再去接她们。”周明礼顿了顿,和她站在一起,问,“你今天去山上干什么?” “摘板栗啊。”江瓷想了想,决定坦诚,“本来想着把那些板栗全都给摘回来,再把那只野鸡给杀了做板栗炖鸡。” 她把今天的计划也给坦诚出来,“我和于嫂子,大柱她们还没上山就被莲婶给叫去帮忙了,没干多久天就开始下雨,山没上成,我和于嫂子大柱都在大队长家里。” 周明礼:“……” 周明礼无言半晌,“你没在家,二柱说你和他妈上山了。” “以后你一个人不要去山上那么危险的地方,特别是雷雨天。”周明礼对她说,“很危险。” 江瓷:“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能去?” 周明礼心里微动,看向江瓷的眸子放柔,可依旧和她说,“我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长大的,我能回来,别为了我冒险。” 两人话说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没有手机真不方便。 江瓷想了个办法,到桌边抽了一张纸出来,“如果你临时有事没法及时通知我,可以写在纸上,我回到家就能看到,如果我有急事,我也一样。” 周明礼同意了江瓷的办法。 至少不会失去对方的行踪。 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减小,她们家里还没有钟表,这雨下得江瓷都摸不准时间了。 下这么大的雨,中午怎么给程叶寒送饭啊? 江瓷正愁着,大门外来了一个披着雨衣的人。 “江知青!这都一点了,你咋还没去牛棚那边?!” 来的是给程叶寒做饭的厨子,他饭盒装好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江瓷还没来,他看着外面的雨,还以为江瓷在家躲懒,今天不打算去送饭了。 索性直接找上门来问了。 江瓷无语了,“我家没表,没注意时间,我这就去!” “那你快一点!” 江瓷立刻就去找雨衣。 她家是有雨衣的,“周老二”买的,江瓷穿上又宽又大,她真怀疑能不能挡雨。 周明礼在四周找了找,摸出几个绳子,把她的脖颈,袖口,全都给系上,以防雨水往她雨衣里灌。 “我去于大哥家借雨衣,我们两个一起过去,下这么大雨,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周明礼不装了,理直气壮地要跟在江瓷的身边。 他想跟着就跟着呗,她正好不用骑车了。 “那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帮你把雨衣拿过来。” 她家没雨伞。 周明礼一出去保准又被淋成个落汤鸡。 穿着雨衣的江瓷一脚就踩了出去,啪嗒啪嗒的雨水砸在她雨衣的帽子上,就像是砸在江瓷的耳边一样。 她很快的去而复返,不仅拿了雨衣,还推了自行车回来。 周明礼很快穿好,他带着江瓷,拿了饭盒之后,很快就朝牛棚那边去。 江瓷一到,牛棚里的刘三看向她的目光就带了些不善,“江知青,你竟然迟到,是不是在偷奸耍滑?!” 第131章 离婚后就回京市,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 刘三找她的事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人说他坏,他还是个胆小的家伙,自从刘三从江瓷的嘴里听说有大人物会来之后,刘三就不敢再去找程叶寒的麻烦了,也不再克扣程叶寒的食物。 可说他好吧,他还经常找沈从禾的茬,动不动就指使沈从禾干这干那,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又像现在,刘三看向江瓷的视线里全都是不满和威胁。 江瓷哪能没有准备? 她手一翻,拿出了半条咸鱼,她深深叹气,带了点无奈的说,“今天的雨下的太大,我家没有表,这才没能恰好时间过来。” “这是我们生产队之前一起清鱼塘时给我家的鱼,做成了咸鱼,这下这么大的雨,晚上把咸鱼炖上,顶顶暖和的一道菜。” 刘三看到江瓷把咸鱼拿出来后,整个人的眼睛都黏在上面呢,他咽了咽口水,那威胁与不满顿时消散,从江瓷的手里接过,“有那么好吃吗?” “可不是,你炖的时候往里面加点酸菜,或者是芫荽,好吃的很。” “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我一个人守在这儿不容易。”刘三放过了江瓷,看着鱼,摆摆手,“去给他送过去吧,把饭盒送进他屋里!” 这下着大雨,程叶寒可没有雨衣,他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万一淋了雨感冒了咋办? 江瓷哎了一声,从刘三的房间里出来,脚步飞快的往程叶寒那边去。 路过沈从禾那间屋子,江瓷很明显听到沈从禾在拍门。 江瓷顿了顿,拐弯走过去,“你怎么了?!” “是你!”沈从禾赶紧说,“那位老先生晕过去了!我刚才他那间屋子里传来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动静!” 江瓷听到这话,心里一紧,“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赶紧跑过去。 推开门。 一阵风吹进去,卷起乱七八糟堆放的写满计算公式的纸张。 一摞摞的纸全堆砌的哪里都是,压根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这些纸张里,程叶寒这位老人就倒在地上。 江瓷赶紧把手中的饭盒放在一旁,顾不上身上也是湿漉漉的,赶紧冲过去拍拍程叶寒的肩膀,“程老先生?程老先生?!” 江瓷又摸他的额头。 滚烫。 他发烧了。 江瓷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其他部位。 没有多余的伤口,很显然程叶寒只是因为发烧而晕过去的。 江瓷立刻又跑出去,冲到了刘三的房间。 刘三正喜滋滋的想着怎么做这半条咸鱼才好呢,门被大力推开。 刘三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谁,人又怒了,“江知青!你干啥呢?!” “那位老人发烧晕过去了,得赶紧把大夫喊过来给他治病。”江瓷没和他掰扯什么,“人现在就倒在地上,刘哥,你要先过去确认一下吗?” 刘三听到江瓷的话,整个人一哆嗦,声音又拔高了两分,“晕过去了?!” 他立刻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拿了伞就跟着江瓷一起去了程叶寒的房间。 果不其然,程叶寒就倒在地上,整个人不省人事。 刘三声音哆哆嗦嗦的,“他不会死了吧?” 江瓷:“……” 她关上门,防止冷风吹进来,“没有,他只是发烧晕过去了,刘哥,现在必须去附近的医务站把大夫给叫来。” 江瓷默默在刘三耳边说,“刘哥,你别忘了这可是有背景的人,真要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声音如恶魔低语,又成功让刘三浑身战栗。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儿,他肯定会被追究! “对对对,得先去把大夫给叫来。”刘三六神无主,看到江瓷,立刻说,“你不是有自行车吗,你去,我在这儿看着他!” 江瓷:“……” 这真是个蠢人,机会都喂到他嘴边了,刘三还能一边推开一边说,‘拿走拿走拿走我不要这泼天福贵我不要!’ 她真想捏眉,江瓷生生忍住冲动,说道,“我男人今天来送我了,我让他去喊大夫过来吧?我在这儿给老先生烧些热水。” 刘三觉得这个主意好,他连忙点头,“行行行,你快去。” 他只需要把人给抬到床上,然后坐等江瓷她男人把医生给领过来,把人给治好。 然后再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美滋滋。 江瓷扭头又出了门,去找了在外面等着的周明礼。 周明礼看到她,脚踩上踏板,“走吧。” “走不了。”江瓷看了一眼牛棚,说道,“程叶寒发烧昏过去了。” 周明礼眉头微皱,听江瓷说,“你去把牛医生叫过来,如果路过周构家,把这件事也告诉他。” 要不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呢,江瓷一说,周明礼就明白了。 周构关心程叶寒的安全,这次程叶寒发烧,如果周构知道,肯定会想法子过来。 前段时间因为他是陌生人,没法进来找程叶寒,可他这次能装成在医务站工作的人,跟着牛医生一起进去看看程叶寒的情况。 这一来周构看到程叶寒的状况,肯定会想办法给老先生送东西进来,二来,周构也一定会联络程叶寒的家人,让他们尽快把人从牛棚里接走,也免得让这老人家一直在这种地方受苦。 周明礼心思便转,“我这就过去,外面雨下的大,你小心自己别再淋雨了。” 这事儿虽然很重要,但江瓷已经淋过一场雨了,要是再受凉,她肯定会感冒。 江瓷胡乱点点头,转身又走了进去。 两人分头行动,江瓷进去之后没有立即去烧热水,反而到了沈从禾的屋子外面。 她敲了敲门。 在屋内不停踱步的沈从禾立刻跑到了门口。 却听到雨声之中夹杂着女人平和的话语,“我去过镇医院,也见过你妻子,陶医生现在一切都好,她似乎猜到了我来过牛棚。” “沈校长,你的妻子给我介绍了一位中医,再过几天我就会去医院复诊,你有什么话让我转达吗?” 沈从禾听到江瓷的话,眼睛里浮现热泪。 他抹了一把脸,知道江瓷这是冒着危险帮他,不敢耽搁时间,立刻说,“谢谢你,你就对我妻子说,照顾好自己,看好我们的孩子,别让她担心,可以让她准备一些……离婚的证明,我同意和她离婚。” “孩子跟她,让她离婚后就回京市,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 “就这些,同志,真的很感激你。” 沈从禾不敢多说什么。 江瓷听到他的话,心情十分复杂。 第132章 嘿,一个知青还会拽洋文。 沈从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平反,有他这么一个成分不好的丈夫,父亲在,陶素素和儿子沈庭就一定会受到影响。 陶素素还好,她是个成年人,能够忍受那些闲言碎语,可沈庭不行。 他还小,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学了,如果在学校有人因为他父亲的成分问题找他的麻烦,沈庭整个人都会受到十分大的影响。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陶素素和他离婚。 陶素素是京市人,她写个信给岳父,岳父就能帮她离婚,帮她开介绍信带着孩子回京,远离终墨镇。 江瓷心情复杂的说,“我会把你的话转达。” 沈从禾抿了抿唇,又干涩的说了一句,“谢谢。” 江瓷想到了那天陶素素去工会,被人从里面推出来倒在地上的模样,想到陶素素知道自己是往牛棚那边送饭的人后,谨慎殷勤的接近。 她转达给陶素素的话,陶素素不一定会同意离婚。 沈从禾在为陶素素和儿子着想,而陶素素…… 她同样对沈从禾不离不弃。 眼睫往下垂了垂,江瓷手指微动,语气依旧平和,“沈校长,你见过暴雨后的光有多好看吗?” 沈从禾微怔,看向窗外。 大雨不停。 江瓷临走之前,对沈从禾说了最后一句,“沈校长,只需等待。” 大雨总有停的那日。 黎明也总会到来。 …… 下雨天乡下的泥土路实在是难骑,歪歪扭扭全都是泥泞。 自行车的车轱辘上沾满了泥水,周明礼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自行车骑到了周构家。 他砰砰敲门,“二狗哥!” 周构正在和闺女说话,王招娣最近越来越不敢招惹周构,她自己坐在厨房里,脸色阴恻恻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构耳朵相当灵敏,听到动静,立刻起身撑伞来到门口。 “老二?你咋来了?快进来!” 周明礼没寒暄,单脚撑着自行车,“程叶寒老先生发烧了,我现在要去找牛医生带他去牛棚,你要过去看看么?” 周构震惊的提高声音,“什么?!” “我过去!你等等!我骑着自行车和你一起过去!” 说完,周构立马扭身回了家里。 要不说周构是当兵的呢,他收拾起来非常迅速,雨衣很快就套上,扯着嗓子对周槐说,“闺女!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啊!” 周槐穿着一身棉布做的崭新衣服,站在门口,眼睛里多了许多神采,看着周构骑着自行车就要走,扬声说,“好!” 等周构离开,周槐一扭头,对上了王招娣黑沉的目光,她脸上血色尽消,后背下意识地就弯了下去。 …… 去医务站的路上,周明礼简单对周构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周构紧皱着眉头,决定把自己装成在医务站工作的人,和牛医生一起过去。 牛医生虽然不太了解周构为什么要执着去牛棚,但周构之前帮过他的忙,对周构的想法,牛医生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三个人两辆自行车迎着完全不见停歇的大雨很快就到了牛棚。 江瓷已经烧了热水放在一旁,这里没有医用酒精,她也没法帮程叶寒擦拭腋下,只能和刘三在一旁等。 外面传来叫她的动静,江瓷就知道周明礼带人过来了。 “我丈夫过来了,我过去看看。”江瓷立刻站起身,对刘三道。 刘三早就等得焦急不已,闻言就赶紧让她把人给带过来。 江瓷拿了刘三的雨伞,一路小跑到门口,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周构,她什么也没说,带着一行人进了牛棚。 程叶寒住的房间本来就小,又来了三个汉子,瞬间就把整个房间挤得满满的。 “你们哪个是医生?那个谁?江瓷的丈夫出去,你不用进来!”刘三喝道。 这人倒是卸磨杀驴的一把手。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又看了一眼紧张望向程叶寒的周构,啥也没说,夫妻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牛医生很快从周构的手里接过了医药箱,开始给程叶寒进行治疗。 周构曾经在程化昇那里看过程叶寒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照片里的老者比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要年轻很多,也胖很多。 可周构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人就是程化昇的父亲,程叶寒。 这牛棚真不是人待的,把人给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周构默默地给牛医生递东西,一边将目光落在刘三身上。 单听刚才刘三卸磨杀驴一般的把周老二赶出去,他就不是什么好货。 指不定怎么磋磨程老先生。 周构给他记了一笔。 “医生,他怎么样啊?”刘三赶忙问。 “就是发烧了,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本来就容易受凉,这个屋子又潮又不见阳光,又下大雨气温骤降,老人身体受不住。”牛医生给程叶寒打针。 “等他醒了吃过饭就让他吃药,如果退烧了,就把安乃近给拿出来,剩下的继续吃。” 牛医生很快的把常用的发烧所用的药物给用正正方方的纸给包好,左右看了看,无语半天,把几包药放在了被纸张放满的桌子上。 “能给他换个屋子住就换个屋子住,这房子太潮了。” 刘三:“……” 这里的房子都一个样,都住进牛棚里的人了,还轮得到他挑住啥样的房子? 真是想得美。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刘三哼了一声,嘟哝一句。 忽然,他感觉后背有些凉,刘三扭头看去,就见牛医生身边的那个人冷测测的看着他。 刘三瞪眼,一身的恶霸气,“看啥看?你有意见?你要是有意见就进来也住住?” “他刚来我们医务站没多久,不太熟练,你别和他计较。”牛医生笑着走过去说。 刘三冷哼了一声,“在我面前,就没人敢冲着我大吼大叫!还敢瞪我!” 那个时候的这种人……害,就没几个好的。 牛医生连连告饶,带着周构从程叶寒的房间退出来。 俩人穿好雨衣。 来到周明礼和江瓷躲雨的棚子下面,江瓷和周明礼正说那些纸上都写了什么公式呢,听到动静,连忙看过去。 “人怎么样?”江瓷问牛医生。 “就是人太虚弱,受不了凉,我给他打过针了,睡一觉再吃几包药就好了,不是什么大病。”牛医生摆了摆手,“不过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是得注意一点。” 江瓷点点头,“补充营养是吧?” 牛医生瞅了她一眼。 嘿,一个知青还会拽洋文。 第133章 晚上给你做肉 “没错!就是补充营养。”牛医生搂着自己的医药箱,“咱们赶紧回去吧,这雨真是停不下来了。” “行。” 江瓷也打算和他们一起走。 就听刘三在屋里喊,“江知青!你不能走!你得负责在这里照顾他!”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看来在程叶寒恢复之前,刘三是不打算放她离开了。 周明礼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周构低声怒道,“这人真是不讲一点道理!” “习惯就好。”江瓷习以为常,她对周明礼说,“你先回去吧,我估摸着得在这里待到晚上。” 周明礼拢眉,看着她说,“我回去给你做饭送过来。” 江瓷答应,“好啊,别做太好的,刘三看到了估计要和我抢,没香味儿的那种最好。” 周构听到这话,看向江瓷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自己人的亲近。 周老二娶的这个媳妇儿真是个好心肠的,愿意帮忙照顾程老先生,还自己有成算。 更何况,她还搭手救过他闺女。 真是个不错的人。 周构摸了摸自己的兜,从里面掏了好几块大白兔奶糖。 “弟妹,这个给你。” 周构把奶糖塞进江瓷的手中,压低声音说,“程老先生的儿子给我发了电报,他近期会过来。” 江瓷轻轻扬眉。 周构撤回去,没有多说什么。 周明礼看了一眼江瓷手里的大白兔奶糖,抿了抿唇。 他默不作声地隔开周构和江瓷,对她说,“晚上给你做肉。” 江瓷笑眯眯地点头。 肉啊,她现在最爱吃肉了。 三个汉子离开。 江瓷把奶糖放进兜里,去了程叶寒的房间。 这房间又潮又闷,刘三在确认程叶寒没事之后,就待不下去了。 他烦躁的对江瓷说,“你就在这里照顾他。” 江瓷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她细声细气的说,“刘哥,我本来就是个送饭的,虽然这个老人的遭遇很让人惋惜,但照顾他……会给我带来不好影响的。” “我不说你怕啥?!”刘三瞪眼,“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你尽管照顾他就是了。” 江瓷面露迟疑,没有立即答应。 刘三见状,气得很,又回了自己的屋里,拿东西过来放在江瓷的面前,“你是知青,认识字吧?写个字据,我签自己的名儿,这总行了吧?” 江瓷一边握起笔,一边说,“刘哥,你也不要怪我谨慎,我不想被关进这种地方,也不想去大西北……我就是个穷送饭的,我家里还有俩娃得养呢。” 刘三看她这副两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模样,心里知道她这是怕他呢,刘三心里畅快了不少,“既然如此,那你就乖乖地照顾人,不要说一些有的没的,也不要做你不该做的事儿。” 江瓷忙点头,“那是当然了。” “对了,刘哥,这个老人叫啥啊,我总得把他的名字给写上。” 刘三没多想,“程叶寒。” 江瓷就用这个名字,很快就写好了一个字据。 刘三看了一眼,他是认识字,但他的字就跟狗爬的一样,也不喜欢写字。 他哼了一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阴阳怪气的说,“不愧是读过书的知青,这字儿就是好看。” 江瓷笑笑,没搭这话。 刘三很快就撑着伞走了,一刻都不想在这间房间多待。 江瓷看了看四周,把饭盒放在了热水里温着,又将那些纸张放在一起整理。 程叶寒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那个送饭的小姑娘,在动他的计算纸。 “谁让你碰那个的……”程叶寒倒是想生气,但气虚的很,倒在床上只能干瞪眼。 江瓷听到了他的话,扭头看过去,笑道,“您醒了。” 程叶寒这老先生瞪眼看她手里的纸。 第134章 肉夹饼 江瓷顶着老人的瞪视,笑了笑,说道,“我没有胡乱收起来,而是根据您上面写的英文类型分的。” 江瓷和周明礼知道程叶寒在干什么之后,私底下还研究了许久相关方面的公式。 真不是她们学习菜,物理领域实在是如果你不去学习,那就跟天书没啥区别。 周明礼大学时候还选修过,江瓷则是纯粹的两眼一抹黑。 她只能依照老人上面写的英文,拿一张在下面编一个注脚。 一二三四…… “您看,我上面都写了注脚。”江瓷把其中一沓递给程叶寒。 程叶寒抬起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肃着脸翻了翻自己的纸。 半天后,程叶寒由阴转多云,“你认识英文?” “略懂一点点。”江瓷谦虚的说。 程叶寒撑着身体要起来,江瓷靠近,将他扶起。 他看着江瓷,“那你说fighter aircraft是什么意思?” 江瓷,“战斗机。” “粗浅懂英文的人还知道fighter aircraft是什么。”程叶寒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气若游丝,“剩下的你不要收拾了,给我弄乱了我还要一页页地重新去整理。” 江瓷:“……” 她目光四下一扫,无言以对,“您这儿还不够乱啊?” 程叶寒:“那是我知道我写下的每一张都在什么位置。” 每个天才都有自己的强迫症,江瓷尊重,她点点头,把饭从热水里拿出来,递到他的面前,“程老先生,你发烧了,这是我送过来的中午饭,你赶紧吃,一会儿还要吃药。” 程叶寒其实没什么胃口吃饭,但见江瓷已经把饭递过来,程叶寒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他默默接过来吃。 江瓷就不再说话,站在一旁等他吃完。 程叶寒显然已经许久没和外人接触过了,他看了一眼江瓷,慢吞吞一边吃一边说,“桌子上有一张全英文的纸,你试着翻译一下。” 江瓷找了找,把那张纸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 里面哪怕有艰涩难懂的偏僻英文,江瓷也能顺着大致意思解释。 她也就读了开篇一段,见程叶寒饭也不吃了,似乎想听她把整张纸都翻译完。 江瓷把纸放下去,“程老先生,这是您的字迹吧?还需要我为您翻译?” 程叶寒嘴唇翕动了一下,眼皮下垂,脸上的皱褶都透着的心虚。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能读懂多少。” 绝对不是因为他一老头子孤单的很,好不容易有人能和他交流,所以他想和人多说说话。 程叶寒找到了借口,理不直气也壮的说,“你翻译的还不错,一些专业名词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 “如果你能帮我把我写的这一篇论文翻译成中文,我……”程叶寒想说给你钱,但又想到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不能像没进来之前,花钱大手大脚的。 老先生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那就让你翻译一篇。” 江瓷:“……” 这小老头,可真有意思。 她差点笑出声,顺着老人的话道,“您写吧,说不定以后我能帮你翻译上。” 程叶寒多看了她一眼。 江瓷示意老人家赶紧吃饭,看他吃完饭,又吃了药,江瓷这才说,“我的一个……算是哥哥吧,他和您的儿子有着关系,您儿子不久前发了电报过来,他过段时间会来终墨镇。” 程叶寒握着茶缸子的手抖了抖,很快又握紧,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些颤抖的艰涩,“你说的都是真的?” 江瓷眨了眨眼睛,没有吭声。 程叶寒却从她的神色中感觉到了什么,程叶寒消瘦没有肉的脸颊微微抖动,那双过分纯净的眼睛湿润了一些。 他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吃饭。 自从换成江瓷给他送饭之后,程叶寒就发现他的三餐正常很多。 至少不会被人恶意的放进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程叶寒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安静的吃着饭。 老人修养极好,吃饭不吧唧嘴,就连筷子碰撞铁饭盒的声音都极少发出。 他吃完饭又吃了药,药很容易犯困,程叶寒睡觉之前,又郑重地对江瓷说了一句,“谢谢。” 江瓷摇了摇头,“没事,您睡吧。” 江瓷守到了约莫下午五点左右。 等程叶寒睡醒,她才离开,和刘三商量去给程叶寒拿今天的晚饭。 刘三上下扫她,“那老头和你说什么没有?” 江瓷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可不敢和他搭话,盯着他吃了饭和药,他问我是哪里人,我没回答,他可能觉得我是木头,就没再搭理我,很快就自己睡了。” 刘三知道江瓷“胆小”的很,压根就不敢惹事儿,对江瓷的话也没有什么意外,“你去吧,送了晚饭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江瓷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来,“真的啊?!” 刘三可不想看到江瓷这么高兴,赶紧摆手,“赶紧走。” 江瓷腼腆的一笑,戴好雨衣上的帽子,出了牛棚。 下了快一天的雨终于是小了,淅淅沥沥的。 江瓷从牛棚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在等着。 那辆自行车江瓷一看就知道是她家的。 那人是周明礼? 江瓷心神一动,加快脚步走近。 她默默绕到那人身后,拍了他的肩膀。 他很快的扭过头,看清他冷峻的面容,江瓷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惊讶的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周明礼说,“看着时间不早了,就猜你该为程老先生拿晚饭。” 江瓷颔首,“没错,给他送了晚饭,我就能回家了。” 周明礼嗯了一声,将自行车转过来,摆好姿势,这才让江瓷坐上后车座。 江瓷坐好,“走吧。” 周明礼没立刻走,反而是从雨衣下面摸了半天。 他摸出了一个油纸包包着的东西,递给江瓷,“做好挺久了,可能有些凉,你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先吃个饼垫垫。” 江瓷接过,油纸包摸着还有些温热,她打开看了一眼。 白面做的饼,饼里面夹着剁开的肉,鼓囊囊的把整个饼都撑开了,肉香与青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打开后香味极其迅速的充斥进江瓷的鼻翼。 好香。 江瓷本来还没感觉,这会儿肚子却是咕噜咕噜的作响。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道,“你回家后做的?” 第135章 怀里 周明礼开始骑车,“嗯,去钱大婶家里买了两斤肉。” 她家没多少白面,买的那些还是跑了供销社又跑粮店,才买到的二十斤。 “你吃了吗?”江瓷问他。 周明礼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吃过了。” 江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冲着那白面做的肉夹饼狠狠就咬了一口。 纯粹的白面饼混合着肥瘦相间的卤猪肉的肉香,其中还有青椒的脆爽。 江瓷整个口腔里全都被碳水撑满,大脑立即反应愉悦,满足得江瓷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不得不说,自从江瓷穿书,她对肉的热爱,那起码超过了以前对香车的热爱。 江瓷放言,“周明礼,等过两年放开,我们就先开个小饭店,你掌厨。” “你做饭真挺好吃的。”她不吝赞美,咽下口中的肉,又接连吃了好几口,“你的手艺我们可以去开饭店。” 周明礼哑然失笑,“好啊,我技术入股。” 江瓷画饼,“放心,我保证不让你吃亏,有我一口肉吃就一定不会让你喝汤。” 周明礼眼底的笑意渐浓,脚下吭哧吭哧地骑着自行车,小心挑选着比较平坦的路走,虽然慢,但能让江瓷好好的把饼给吃完。 等江瓷吃饱,她才有空去想其他的。 比如…… 周明礼把肉夹饼放哪儿了,送到她手里时竟然还是热乎的。 江瓷觉得不能只自己猜,毕竟她和周明礼说好了要坦诚。 “你把饼放在哪里了?” 周明礼扶着自行车头的手差点往一旁歪,他很快的稳住,侧头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瓷眨了眨眼睛,唇角上扬,露出笑来,“我在学习坦诚。” 周明礼:“……” 大可不必用在探究这个上面吧? 周明礼继续骑车,“给你机会猜一猜,猜不出来我再告诉你。” 江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周明礼没听见她的动静,有些忍不住的想扭头往后看。 忽然。 他那件打了补丁的短袖衫里钻进了一只泛着冰凉的手,冷的周明礼轻颤了下。 江瓷很会得寸进尺。 因为她知道周明礼喜欢她,所以她占便宜占的有恃无恐。 食指和中指若无其事的按了一下他腰腹间的肌肉。 那柔软的肌肤在江瓷手底下缓慢变硬,江瓷仿佛没感觉到一样,问他,“放这儿了?” “江瓷。”他蹬自行车的脚下有些沉,江瓷看不见人,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别乱摸。” “真是没道理,明明是你让我猜,又不让我摸。”江瓷慢悠悠说。 指尖又往上,雨衣上挂着的雨水随着江瓷的动作滑落在周明礼的身上,顺着他弓起的腰腹从胸口往下滑,沿着江瓷往上的线路滑落,没入裤腰。 也不知道江瓷点了哪儿,她单纯的笑,“总不会挂在这儿吧?” 话才落,江瓷就听到周明礼低沉的喘了一下。 他嗓音沙哑,更冷静的低声回应,“挂不上。” 一颗小红豆而已,什么也挂不上。 “江瓷。”他单手骑,一手抓住江瓷在雨衣下面随便乱碰的手,语气听上去还是很冷静,“快进生产队里了。” 往牛棚去的这一条路没什么人烟,周明礼才纵容江瓷对他上下其手。 有人看到不好。 江瓷从他手里抽回手,“到底放哪儿了?” 周明礼:“……” 他低叹了一声,无奈回答,“怀里。” 油纸包当然挂不了他身上。 周明礼去牛棚的路上是单手骑车,另外一只手一直捂着油纸包,谨慎小心的走了一路,就担心摔倒,担心饼凉了不好吃。 江瓷又戳了一下他的腰。 眉眼带着惬意与轻松,唇角轻轻上扬。 周明礼没瞧见,现在的江瓷,那眉眼与笑,像极了以前她故意逗弄自己之后的得意模样。 江瓷和周明礼很快的把晚饭送过去,在天黑之前,终于是回了家。 天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周阳和周苗都被放在于家,江瓷和周明礼回来时,先把两个孩子给接走,顺便周明礼把雨衣还给于家。 和于大哥于大嫂道了谢,这才领着孩子回家。 “爸,妈,我和苗苗回去之后还能再吃一个饼吗?”周阳坐在后车座上,看着抱着周苗走在路上的江瓷,一边吞咽口水一边期待的问。 这俩小孩儿在周明礼给江瓷送饭之前就已经一人吃了一个肉夹饼了。 周明礼送到于家的,统共做了六个,他们一家四口一人一个,另外两个进了大柱和二柱的肚子。 周明礼直接回答,“没了。” “啊?!”周阳一张黑黝黝勉强有了肉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还不肯相信,睁着一双大眼睛,巴巴问,“真的吃完了吗?” 老父亲冷酷的回答,“对。” 周阳撅了撅小嘴儿,“我想吃白面饼子。” 周苗也喜欢吃,但她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家里很穷的,所以她对周阳说,“哥哥,家里穷,没有那么多白面吃。” 周阳煞有其事的叹气,“唉,要是以后每天都能吃白面做的饼子就好啦。” 周苗:“大白馒头也好吃!” 周阳奋力点头,“对哒!大白馒头也好吃!” 俩小孩儿,就着吃说了一路。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眼底全都是无奈。 因为提前吃了饭,晚上一家人在家周明礼就没有再做什么。 为此周明礼还凑到江瓷身边问她还想不想吃鸡肉。 江瓷没说话,把周构给她的奶糖塞到周明礼嘴里一块。 她扬眉说,“我可不是吃独食的人。” 周明礼满嘴都是大白兔奶糖的奶香甜味。 他眸子幽深的看着她,说,“周构对你挺好的。” “那是因为他知道小槐和我好,我正在帮程叶寒。”江瓷没好气说,“撇开这些,你看周构会主动和我说话?” 周明礼默默的不吭声。 维系关系就是这样,他们和于大哥家现在关系好吧? 都是前期江瓷和周明礼你来我往的人情往来,江瓷找于大嫂,也都会给大柱二柱一些硬糖,周明礼做了好吃的,会给于家端过去一碗,于大嫂也会在周明礼没回来做饭时,主动叫江瓷带着俩孩子去他们家吃饭,两家人都知道彼此可以相互依靠帮把手,感情这才真正好起来。 周构能对江瓷和周明礼好,那是因为周槐和程叶寒,没有他们两人的人情在其中联系,周构可不会搭理她。 人情都是有来有往的,既然两家已经产生了交际,好好把人际关系维护好,以后都是助力。 不过这些事儿自己知道就好,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第136章 你可以继续乱来 周明礼没有再询问这件事儿,两人分别进了屋,分别听周阳和周苗背了一遍他们教的东西之后,这才让他们去睡觉。 今天的事儿发生的太多,江瓷又是淋雨又是照顾老人的,早就累得不行了,洗漱完躺在床上就想睡觉。 周明礼和她躺在一块儿,没让她直接睡,“下午为什么突然摸我?” “什么?”江瓷没听清他的话。 周明礼默默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硬硬的肌肉触感在江瓷的手心一跳一跳的,江瓷下意识就摸了一把。 房间里什么光也没有,门外的雨似乎也要停了。 “今天下午,你这样摸我是为了尝试你心里的想法么?”周明礼感受着她手掌在自己身上轻抚留下的触感,腰腹的肌肉越来越清晰起来。 江瓷觉没了,对周明礼一本正经的话给气笑了。 周明礼对她的笑完全没有感到羞耻,反正都说开了,江瓷也知道他喜欢她,追老婆要什么脸?要脸能追上老婆吗? 没穿书之前惨遭老婆离婚的周明礼已经得到了答案。 似乎是担心惊扰了一旁两个呼呼大睡的孩子,周明礼侧身,将两人中间的那点缝隙填平,低头靠近她的耳边,放轻的耳语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江瓷耳朵都被他喷洒的热意给染红,听完他的话,她没好气的踢他一下,“你要点脸吧。” 周明礼沉静的看着她,隐约只能看清她面容的轮廓,“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瓷,现在你可以继续乱来。” 江瓷:“……” 周明礼肩宽腰窄,这么些天的高强度上工,让他的腰腹的六块肌肉相当明显,两人都洗过澡,他们用的是相同的肥皂,因为家里只有一块肥皂。 他的身上除了肥皂味,就只剩下江瓷方才触碰他的腹部时留下的雪花膏香味。 那香味很淡,却和江瓷身上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江瓷拍他的胸口,意有所指的说,“我可不想怀孕,在没有搞到避孕套前,你确定要一直忍吗?” 她可是个成年的女性,有自己的需求很正常。 现在误会解开,江瓷的心态放平,在面对周明礼时,多少恢复了一些她们婚后四年左右时的状态。 既然想快乐,那就得快乐,干嘛要压制自己的需求?她又不是苦行僧。 这年头避孕套少得很,一年也就能免费领一两个,这还不是供应乡下的,周明礼想搞都搞不到。 他皱了皱眉,沉默半天说,“我过段时间去市里做个结扎。” 江瓷差点没喷出来,“你没开玩笑?” 周明礼反问,“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你还想再生吗?” 江瓷:当然不想。 已经无痛当妈了干嘛还要想不开再自己生一个? 这么一想,江瓷举双手赞同周明礼的提议。 江瓷有些迟疑,“现在能做这种手术吗?” 周明礼:“应该能,等我们去镇上问问医生。” 江瓷高兴了,双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一用力。 周明礼的唇贴在了江瓷的唇上。 松开了一些,江瓷呵气如兰,“这是给你的奖励。” 周明礼微微顿住,很快就反应过来,扶过她的脸颊,唇齿相贴,钻进她的口腔,追上她的舌。 周明礼的吻又强势又迫切,江瓷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住了他的短发,在手里揉搓。 亲的太用力,不慎发出了些微啧啧的声音,江瓷立刻拍周明礼,气息不稳的说,“轻点。” 一旁还有两个孩子,这么亲已经是过火了。 周明礼松开了一下,胸口沉沉的起伏,朝旁边瞧了一眼,声音沙哑,“得再打张小床,把阳阳和苗苗和我们隔开。” 说完,周明礼扶住江瓷的脸,低头湿漉漉的吻落在不同地方。 江瓷:“……” 不停捏他的耳朵。 又是结扎又是打小床的。 这男人真是饿狠了。 …… 周构家里。 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家也没什么娱乐,王招娣这些天又殷勤,把家里的活儿全都包揽了下来,做饭,打扫,洗衣,那叫个勤快。 可周构对王招娣就是一句话也不多说,默默看着王招娣干活儿,看着周槐在一旁想替王招娣干活儿又不敢上手的模样。 他一直觉得不对劲,可周构又说不出是什么不对劲。 晚上周构一直都在想程老先生的事儿,倒是没有注意王招娣一直都在给他闺女使眼色。 等到睡觉前,周槐忽然叫他,“爸。” 周构和蔼的笑,“怎么啦?” 周槐的手不停的搓来搓去,把声音压的很低,带着颤抖,“你和妈再给我生个弟弟吧。” 第137章 江瓷却悲催的发烧了 王招娣偷偷站在门后面,脑袋侧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真是奇怪哈,周槐说了那句话之后,王招娣就没有听到周构回答什么。 王招娣这心啊,就跟被痒痒挠抓一样,总想过去看上两眼到底发生了才甘心。 王招娣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周构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是你自己想的吗?”周构语气相当的重。 父亲回来到现在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周槐感受着父亲的威压,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心里涌现害怕的情绪。 她怕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瑟缩的说,“是……我……我想有个弟弟,有了弟弟以后我和妈就有依靠了。” 周构听到这话,气得心肝脾胃都要冒火了。 他的愤怒和沉重等同。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的谎言大人稍稍一问就能看破,而周槐的心性并不坚定,也没有那么坚强。 虽然周构不太想承认,但其实,周槐就是软弱。 软弱的人谎言更是能够一眼戳破。 周构愤怒教唆周槐说这种话的人,沉重于闺女在这人面前的怯懦,盲从。 他不让自己把怒火冲着孩子去,“你给我睡觉去!” 周槐哆嗦了一下,紧紧抿着唇,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构大跨步朝正屋走,门砰的一下就开了。 王招娣吓得一激灵,对上周构阴沉的目光,匆忙低下头,装作一副乖顺的模样。 他身上散发的那股具有压迫性的气息总是让王招娣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其实王招娣还是相当害怕周构的。 周构冷冷的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瞧着唯唯诺诺的王招娣身上。 “小槐说她想有一个弟弟,你怎么想的?”周构冷淡的问。 王招娣装作纠结了一下,这才温温柔柔的说,“其实我是不想要孩子的。” “小槐她心思敏感,你走了三年之后,我不是没有想过改嫁,可小槐察觉到我想改嫁的想法之后,就会每天粘着我睡觉,晚上还会哭醒,我舍不得这么一个乖孩子,又担心她被她的叔叔姑姑欺负,这才……” “你才回来,小槐尝够了家里没有男人撑腰的日子,这才说了这种浑话,你可别放在心里,等她以后想明白了,就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王招娣语气不急不缓,那说得可有道理了。 周构听着她的话,都要以为自己真是误会了王招娣,认为她是个顶好的好人了。 他沉沉的没有接王招娣的话,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问,“四年前,我最后一次和你发电报寄东西,里面我放了五百块钱,两票,和好几块布。” “我看小槐的衣服很少,也瘦的很,王招娣,你把那些钱花在哪里了?” 王招娣哪想到周构突然翻旧账,整个人都呆了呆,想了半天,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下来,“你寄钱了?二狗,我真不知道你寄了钱回来,如果里面装了布,怎么也得很大一个包裹,可是我四年前压根就没有收到这么一个包裹呀!” “你不在家,我又要养小槐,还要去上工,操持家里,你给我的钱也就只够我们俩吃饱而已,小槐又在长个,吃得多,钱很快就花完了,你的弟弟和妹妹还时常来家里打秋风,他们都以为你留给家里很多东西,家里的东西都被他们给抢走了,我想拦也拦不住呀……” 王招娣哭得那叫个委屈,她人长得好看,丰乳肥臀,穿着也轻薄,远远看着谁都要怜惜几分。 周构沉默的盯着王招娣,似乎是在审视,似乎是在斟酌她的话是真是假。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现在名誉尽毁,这么和你在一起就是拖累了你,二狗,你还是和我离婚吧,反正小槐也不是我亲生的孩子,都说后妈难当,我不当了还不行吗?” 王招娣见周构还是不为所动,心一横,扭身就要走。 周构捏了捏眉头,“行了,时候不早了,去睡觉吧。” 说完,周构进了屋。 王招娣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在指缝间看向周构,他已经进了屋,压根就没有追她或者是哄她的打算。 王招娣心里那个恨啊,这个男人怎么就能那么铁石心肠呢! 他回来这么久,一下都没碰过王招娣,两个人看上去是躺在一张床上,可中间横了十万八千里,她晚上故意装睡贴过去,周构直接就把她给推开。 她若有若无的袒胸,周构转身就走。 如果不是确认周构是个男人,王招娣都要觉得他已经废了! 他都单了四年多了啊!身边躺着个这么美的女人竟然一点都不动心? 这合理吗? 王招娣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把周构给按下然后强上! 可她不能。 前面为了掩饰和赵维的私情,王招娣已经把人设立下了,她是个有自己坚持的寡妇,可不能做那种勾引男人的事儿,这要真强上周构,周构转身就能一脚把她给踹飞,然后真和她离婚。 王招娣不想离婚,她还要做营长夫人呢,她还想给周构生个儿子以后继承营长的位置呢。 这么想着,王招娣眼睛转了转,手摸了摸肚子。 王招娣悄悄做半掩门的生意这么多年,为啥没有怀孕? 那是因为她早早就去市里上环了! 她根本不怕怀孕! 王招娣把这事儿隐藏的很好,根本没人知道! 现在周构回来了,她就开始寻思,要不要把环给取了,给周构生个男娃。 周构有了儿子铁定就看不上周槐了,到时候把她随便嫁了人,周家的一切就是她的了。 王招娣盘算的相当好,又在心里强迫自己要有耐心,等周构和她好了,不和她离婚,那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另外一间屋子里。 周槐躺在床上,默默的流眼泪。 她心里难受的不行,又害怕却又不敢和父亲说。 如果有了弟弟,那父亲还会像现在喜欢她吗? 而且…… 周槐眼泪啪嗒啪嗒掉,抽泣起来。 妈已经生了一个哥哥了,再有一个弟弟,那妈肯定会更讨厌她。 …… 程叶寒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是他年纪大了,病去如抽丝,整个人又消瘦了不少。 他的病好了,江瓷却悲催的发烧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 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江瓷和周明礼少说得淋了四五十分钟,江瓷这刚养了不久的身子骨在凌晨就开始发热。 第138章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江瓷和周明礼昨天都折腾得不轻,睡得都比较沉,早上起来时周明礼也有些头痛,但他的状况比江瓷要轻上很多,发现江瓷脸都烧红了,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带着人就去了医务站。 医务站给两人分别量了体温。 很好。 江瓷发烧三十八度二,周明礼三十七度八。 医务站还有好些小孩儿,老人,都等着看病呢,很显然是昨天突然降下去的温度让抵抗力弱的小孩老人都着了道。 江瓷挨了一屁股针,整个人脸都是青的。 虽然吃了退烧片,江瓷依旧昏昏欲睡,周明礼摸她额头,依旧滚烫。 周明礼有些不太安心,给程叶寒送了早饭之后,他把孩子放在了于家,带着江瓷去了镇上。 因为下雨,自行车不太好骑,江瓷一点说话的念头都没有,抱着周明礼的腰,眼睛一闭昏昏沉沉的坐在后车座,自行车颠得很,江瓷睡了又醒。 周明礼握了握她放在腰间的手,找着比较好走的路,一路歪歪扭扭的到了镇上。 周明礼和江瓷直奔镇医院。 今天的医院都比往常人要多。 周明礼握着江瓷的手,直奔姜医生的诊房。 运气比较好的是,今天姜医生上班,他刚送走带着孩子来看病的病人,就看到周明礼和江瓷站在外面。 他还记得这俩人,冲着他们招了招手,“进来吧。” 周明礼拉着江瓷进屋,关上诊室的门,这才对姜医生说,“姜医生,我媳妇发烧了,来时在我们大队医务站打了退烧针,您给看看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昨天淋雨了?”姜医生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直截了当的问。 周明礼点点头。 姜医生嘿笑了出来,“你们真是我见过最配合的病人了,比三岁小孩儿都要配合我治病,让你不要受冻受寒,你就跑去淋雨,太配合了,真是配合的我都想鼓掌了!” 这医生真是! 阴阳怪气! 周明礼面无异色,“那现在怎么办?” “你想小葱拌还是辣椒拌啊?”姜医生气死人不偿命,“这十天的中药白喝了。” “坐下,我再给你把把脉。” 江瓷嘴里全都是苦味儿,一坐下,脑袋额头就抵在了桌子上。 困啊。 江瓷现在想念床比想念吃肉还要更加强烈。 姜医生说,“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把我的桌子给砸坏了,我可是要找你赔的。” 江瓷想甩给他一句,‘我缺你买桌子的钱?’再默默想想自家存款。 很好,闭嘴了。 姜医生看了江瓷一眼,问,“昨天是最后一天的中药?” 周明礼点头,“每天都在喝,全都喝完了。” “还行,没有变得更差。”姜医生道,“她犯困是吃过退烧片之后的正常反应,她现在需要休息。” “中午之前去找素素拿十天的药。”姜医生写药方,又看了江瓷一眼,“退烧片就不要再吃了。” 江瓷有气无力的点头。 “谢谢您。”周明礼扶起江瓷。 作势就要掏钱。 姜医生指了指他,“你也坐下。” 周明礼微顿,想想这个姜医生的确有两把刷子,他没必要推三阻四,索性就坐在了江瓷刚才的位置上。 姜医生拿了听诊器,在周明礼胸口听了半天。 “你也打针了?” 周明礼点点头,“我发烧没那么严重。” “嗯,看出来了。”姜医生坐回去,刷刷开了药,“一会儿去拿药,七块钱是你媳妇儿的药费,你的药钱直接去楼下付。” “和你媳妇一样,该休息休息,年纪轻轻的,拼命干活只会早早透支了自己的身体,这种人可不长命。” 江瓷听到姜医生的话,抬眸看了周明礼一眼。 他将钱拿出来给姜医生,道了谢之后,拿着药单起身。 他神态自若的握住江瓷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江瓷想到了昨天的事儿。 其实算起来昨天的周明礼才是最累的,从山上下来之后,又是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给程叶寒送饭,又帮她叫牛医生和周构到牛棚去,回到家马不停蹄的做饭,晚上到来之前赶到牛棚等她。 来回又是两趟。 要知道昨天没下雨之前,周明礼还去隔壁生产大队帮忙去了,那干的可都是体力活儿。 周明礼昨天连轴转的奔波一整天,今天又骑自行车带她来镇上看病。 江瓷看了看他握着自己的手。 “昨天累吗?”她问道,“坦诚和我说,不要撒谎,也不要沉默。” 周明礼听到她的话,眸子微凝,随即又释然,笑道,“累。” 他又不是铁做的,和周构一起从牛棚回来之后,他就想躺床上一点都不想动。 双手双脚,浑身上下累得哪哪都疼,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周明礼相信自己只要躺下,不出一分钟就能秒睡。 他想想江瓷,还一个人在牛棚里照顾老人,就一点都不敢躺在那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超过了那个度,周明礼吃了点东西后再去牛棚,又没有那么累了。 晚上得到的那缠绵的吻,和江瓷收起竖着对他的刺,周明礼只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累。 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瓷还在病中,声音蔫耷,“话撂在前面,你要是早死我可不给你守寡。” 周明礼差点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多,有人差点撞到江瓷,周明礼趁机松开她的手,将人搂进自己怀里,嘴唇在她耳朵上一点即离。 他又气又笑,“不给你守寡的机会。” 两人说着话,到了一楼拿药。 还没到领药的窗口,江瓷和周明礼就听到那边有人闹腾。 “你插什么队啊?!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领药么!” 这是一个男人的怒喝。 “有人说要排队了吗?没人说我站在这儿就不算插队!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生病了等着吃药呢!他要是因为你耽搁吃药,你就是在害我儿子!我可和你没完!” 这是一个扯着嗓子撒泼无赖的女人声音。 “你这个娘们好不讲道理!来医院的人谁不是生病?你家孩子孩子金贵谁家孩子不金贵?大家都是自觉排队,凭啥让你插队,你给我让开!” 说着,男人一把把女人给推开。 女人作势往地上一倒,开始哭起来,“没王法了!买个药还要被人欺负!真是没王法啦!” “大家快来看看啊!这老爷们欺负我一个女人,不让我买药还把我给推倒了!他以强凌弱啊!” 众人看着女人撒泼打滚,对着男人指指点点。 “谁欺负我妈?!”一个长相白胖白胖的十一二岁的男孩跑出来,一下子冲到了女人身边瞪着四周的人,最后看向推他母亲的男人,“是不是你!” “谁欺负她了,是你妈插队!”男人可不惯着这撒泼的妇女,冷笑,“你撒泼没用,你尽管哭!就算哭死老子也不让你插队!” 男人冲着女人又啐了一口,“你还说你儿子生病吃药,老子看你儿子好得很,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女人撒泼得更厉害了,“你这个老封建男人,这个年代你还敢欺负妇女,医院的人呢!怎么没人管管他!?” “你欺负我,还诅咒我儿子,你肯定没儿子嫉妒我!” 男人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时候医院的人终于出来了,护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吵吵什么?!这里是医院可不是你们吵架斗殴的地方!再闹我就把保卫科的人叫来了!” 女人可不敢冲着护士撒火,狠狠瞪着男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好看!” 男人冷笑,“我等着你让我好看。” 说完,男人依旧站在原地,同样怒视的瞪回去,总之就是不让她插队。 女人简直要气死了,最后还是有一对好心肠的母女俩给她让了位置让她提前买药。 女人终于不生气了,站过去时趾高气扬的,“给我起开点,你们想挤死我吗?” 说完,拉着自家儿子一起站在队伍里,对着儿子嘘寒问暖。 那对好心肠的母女:“???” 江瓷和周明礼看了全程,对视一眼。 江瓷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第139章 她还啥都没说呢,怎么就直接押题了? 江瓷和周明礼也没去吐槽这一对母子,安安心心排队拿了药,江瓷的困劲儿过去,就和周明礼一起去了供销社。 周明礼这次出来是拿了钱和票的,包括那张买钟表的票。 既然人都到镇上了,高低得去供销社碰碰运气。 万一这钟表就有货了呢? 江瓷和周明礼现在最想要的东西,莫过于表了。 当然,戴在手上的那种表她们是买不起也没门路,钟表还是能买的,这个不贵,便宜的十几块钱就能买到。 两人抱着‘钟表没有就没有,我就是进来看看’的心态进了供销社,眼睛往那柜台上一扫。 哎呦! 江瓷和周明礼眼睛齐齐放光。 来表啦! 江瓷和周明礼一起提声对售货员道,“我要这个!” 她们指向了柜台里那最便宜的钟表。 售货员看了一眼江瓷,又看了一眼周明礼,“这种只有这一台,你们谁再看看要不要其他的。”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周明礼解释道,“我们是一家人,就要这一台,你给我们拿出来就行。” “成,一张票加十五块钱。” 江瓷看向周明礼。 今天出来时,钱和票都放在周明礼身上。 周明礼也不磨蹭,很快就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票和十五块钱。 售货员收了钱和票,把柜台里那一台钟表给抱了出来,用纸壳箱包好。 江瓷和周明礼双眼炯炯有神,啥也不干,就盯着售货员包装她们的表。 售货员被瞅的后背直发麻,没好气的说,“不会给你们摔了的,你们还有其他要的吗?” 她把钟表递过去。 “没有。”两人又一起回答。 周明礼把钟表抱起来,这钟表并不沉,但一想到以后能掐准时间了,周明礼脸上就多了一些笑。 对于他和江瓷,对时间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这段时间迷迷瞪瞪的跟着村里的生活节奏过得那叫个浑浑噩噩。 有了表,以后出门也不会着急忙慌了。 江瓷和周明礼脸上带笑,感觉自己的病从抱着钟表从供销社出来就好了。 一个字。 爽! 又去书店买了铅笔和本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们这才返回医院。 没去姜医生那里,周明礼和江瓷直接去找了陶素素。 陶素素不是治感冒发烧的,她看的病都是严重外伤,所以比姜医生还要清闲一些。 她算着时间江瓷也该来了,果不其然的姜医生让她把熬好的中药都装好带走,说是交给江瓷,陶素素心中高兴,在自己的诊室里来回不停踱步,听着门口的动静。 等了好半天,终于江瓷和周明礼来了! 陶素素看到江瓷时眼睛都亮了。 “你们快坐。”陶素素招呼她们坐下,抿着唇笑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这是前几天发工资时我们这些医生的福利,每人四两茶叶,都是今年的茶。” 茶叶在这个时候也是个稀罕玩意儿,都是干部往上才能有一定的配额,陶素素算是镇医院里为数不多正经上过医学院的大学生,十分有能力,这才会给她每个月四两茶叶的配额。 “谢谢陶医生。”江瓷接过尝了一口,“是六安瓜片吧?” 陶素素惊讶的看着她,“你的嘴真够刁的,这都能尝的出来?” 江瓷笑了笑,“以前喝过一两次,记住味道了。” “那挺不错,你喜欢吗?”陶素素从那装茶叶的铁盒里抽出一小袋一小袋包装的,塞到江瓷的手中,“给你们拿着回去泡茶喝。” 这可不能收。 江瓷将茶叶推回去,面上的笑容不变,“陶医生,我喊你素素姐吧,你给我介绍了姜医生帮我治病,我心里已经感激不尽了,你把我当朋友,我也不拿你做外人。” “这些东西你拿给我就真是见外了。” 陶素素听到江瓷的话,眼睛微微有些热。 自从她的丈夫进了牛棚,以前多少巴结她们家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她上门求助帮忙,没一个人见她不说,还躲着她走。 而今再听到这么一番话,陶素素久未的感受到了熨帖。 “哎,好。”陶素素攥着手里的那成小包装的茶叶。 江瓷看着她,又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心下了然,他走出诊室,站在外面以防别人偷听。 门被关上了,江瓷这才低声对陶素素说,“素素姐,其实我最开始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叫陶素素。” “我见过你的丈夫,沈从禾校长。” 陶素素倏地抬头,似乎有些预料,又有些难以相信。 江瓷手里握着茶杯,慢慢道,“沈从禾校长被带走的那天,我正好和他一样同在书店里,我因为工作去牛棚,沈校长也认出了我,我们在医院第一次见面前,沈校长从看守牛棚的人口中得知了你家又被人抄抢,心里放不下,冒险给我写了一封信,请求我找你,看你们一家的情况。” 陶素素本来只是有些热的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她喉咙堵得不行,想说什么,却又死死的咬住嘴唇,忍耐着即将濒临崩溃的情绪。 江瓷继续道,“我能看得出来,素素姐你为我提供帮助是因为你想知道沈校长的消息,我以为你帮我引荐了姜医生之后就会立刻提出自己的请求,没想到你竟然忍了下来,到现在也是由我开口提及这事。” 陶素素紧紧抿唇,一张口,声音都在抖,“我其实……其实本来今天就想探探你的口风,从禾他被带走后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这都是肉眼可见的,我不敢轻易连累你。” 江瓷也是发现了她的谨慎这才会主动向陶素素提及此事。 在此之前,江瓷也默默看过陶素素的遭遇,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同样也了解了沈从禾的为人,所以江瓷才愿意帮忙。 “昨天下大雨,我在牛棚的时候和你丈夫说过话,他要我为你带几句话。” 陶素素脑袋嗡了一下,立即说,“我不会和他离婚的!” 江瓷:“??” 哈? 她还啥都没说呢,陶素素怎么就直接押题了? 第140章 周老大死了 瞧她一脸惊讶,陶素素勉强笑了笑,唇角全都是苦涩,“我和从禾是大学里认识的,从谈对象,结婚到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将近二十三年了。” “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如果我是他,我被抓进去,即将面临处分,身上背着不好的成分,我一定会选择和他离婚,让他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这里,不受我的影响继续生活。”陶素素眼底闪烁着泪花,“他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担心他想和我离婚。” 江瓷沉默。 她的无言给了陶素素答案,“江……小瓷,我就叫你小瓷,我接近你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他在里面好不好?有没有生病能不能吃上饭,会不会冷着,累着。” 江瓷默了默,道,“累一定比他做校长时要累一些,毕竟让知识分子做农活,这就不是一个理想的工作。” “他的饭需要他自己做,东西不多,说不上吃饱,只能说能让他不挨饿,至于其他的,我想我不说,你也能猜得出来那里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陶素素听完了江瓷的话,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来,“他做饭的手艺还好……只要不挨饿就好。” 说到这儿,陶素素声音又低了好些,透着绝望和焦虑,“可眼看着夏天就要过去了,冬天他要怎么挨过去啊?” 就在这时陶素素忽然听到江瓷和缓轻柔的声音,“在冬天来临之前,或许他就出来了呢?” 陶素素忽然抬头。 江瓷唇角噙着笑,那双明亮没有杂质的眼睛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光芒,“不是有一句诗这么念吗?轻舟已过万重山。” 江瓷带着她的药走的时候,陶素素人还是恍惚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江瓷也没再说什么,和周明礼就往外走,时候也不早了,她们得赶回生产队了。 回去的路上,江瓷就紧紧抱着那钟表,把药全都塞在前面的篮子里,两人丁叮啷当的回生产队。 “看前面是谁?” 路上,周明礼忽然开口说。 江瓷扭头看向前面。 哎呦,那是柳殷殷和她儿子夏希! 还有公安小赵! 江瓷有些惊讶,“柳殷殷这是从镇上回来了?” “应该是。”周明礼没骑这么快,也没打算追上小赵和柳殷殷,“她从大队离开这么久,原来是住在了镇上。” 江瓷半眯了眼睛,捅了捅周明礼的腰,“你觉得她这次回来,能在这儿久待么?” 周明礼沉默片刻,摇头,“不会。” “她手里有自己的介绍信,如果她在镇上这么久,一定会想尽办法和夏磊见面。” “她现在回来,说不定是回来拿介绍信,带着孩子离开终墨镇。” 江瓷听他这么说,半眯起了眼睛,“你说夏磊应该会被重判吧?” “至少五年内他出不来。”周明礼压低了声音。 至于五年后,他们也一定比现在更有能力,把夏磊彻底按死在监狱里,永远都别想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完全不担心夏磊,反而是柳殷殷,如果她离开终墨镇,将会去哪儿? 去京市? 亦或者回她自己的家乡? 江瓷和周明礼没有说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们俩就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一前一后地回到了生产队。 村里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柳殷殷。 “哎呦,柳知青!你看上去咋老了这么多?” 一个年纪不大的婶子瞧见柳殷殷就走过去,嗓门老大。 这会儿的柳殷殷实在是憔悴的很,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脸蛋儿没了以往的光泽红润,没有一点精气神,和以前那个优雅漂亮的知青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也就怪不得那婶子大惊小怪。 柳殷殷没工夫和这人搭话,只是勉强的笑了笑,“是有些累了。” 有人看不惯夏磊和柳殷殷装腔作势,更加直接的说,“你家男人没事儿吧?他真的偷了那么多文物古董吗?你家买的这辆自行车就是用卖古董的钱换的吧?” 柳殷殷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脸色难看的要命。 “这事儿公安局都还没有定论,要你在这儿评头论足?我家夏磊行得正坐的端,你要是再污蔑人,我就举报你诽谤胡说八道!”她脸色铁青,说话也不留情面。 有一个在地里干活的知青,有理有据的质问,“那天的事儿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家藏了那么多东西,夏磊交代的钱,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看得到!你说我们胡说八道,那你说说,那些钱是哪来的?你盒子里的那些金子和宝石是哪来的?” 柳殷殷回答不上来,神色更加难看,“我和你们没话说!” 那知青对公安说,“公安同志,可不要放过这一家子,柳知青指不定还藏了什么好东西没完全交代呢!” 公安幽幽看了那知青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知青冷哼了一声,“我们来这儿是因为政策,大家吃苦就一起吃苦,夏磊和柳殷殷他们一家投机倒把,不干人事儿,就不兴别人说了?真是一家子都不讲道理。” “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柳殷殷忍无可忍,冲着那知青愤怒道。 “有本事你碰我一下试试?公安同志在这儿你还敢动手?你胆子真大啊!” 看着柳殷殷都快被人给挑起火来了,小赵站出来,“哎哎哎,柳知青,你赶紧带着你儿子回去吧,别在这儿起冲突了。” 柳殷殷深深吸了一口气,蹬着自行车就走。 小赵对这些村民和知青说,“柳知青已经拿到了介绍信,今天她回来就是来收拾东西离开的,大家以后一定要遵守秩序,不要做,也不要沾违反秩序的事儿,不然,我们可不会轻易饶过的!” 小赵声音严肃,听的那些村民们纷纷点头。 “公安同志你放心,我们都是良民,可不会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 “没错没错!我们可不是夏磊!” 小赵点点头,眼睛扫了扫,“周明礼周同志在不在?!” 正在他们后面听八卦的周明礼忽然被点名。 周明礼默默,“我在。” 小赵一回头,吓了一跳,“你咋跟在我们后面?你们刚从镇上回来?” “我媳妇儿生病了,我们去镇上看病去了。” 小赵看了一眼江瓷。 她的脸还透着不正常的红,很明显是生病了。 “你们也是不容易。”小赵感叹了一声,“对了,有件事儿我要通知你一下。” 周明礼问,“什么事儿?” 小赵咳了一声,肃着脸道,“你的亲兄弟,周老大,周明文,在去京市的路上因为颅内出血死了。” “啥?!!!” “周老大死了?!” “我勒个去!!” 江瓷和周明礼还没有反应,四周的那些大爷大娘大婶们活儿也不干了,直接挤到了小赵的身边。 “啥是颅内出血?他脑袋被砸得厉害,所以被砸死了?” “我勒个老天爷啊!那李虎岂不是杀人了!?” “他真死了呀?!” “真是可惜了,周老大还不到三十呢,年纪轻轻的一伙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众人纷纷对周老大的死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小赵被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给挤得都不能开口了。 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拉着周明礼说,“你们看要接收他的遗体吗?” 周明礼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寡淡得仿佛周老大不是他哥一样,“不要。” 他是疯了去安葬一个企图害他们的男人的遗体? 江瓷问小赵,“周老大的媳妇儿呢?他还有妻子,为什么要我们接收他的遗体?” 小赵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第141章 我不会给他下葬 “周老大的媳妇儿本来是跟着我们送周老大治伤的公安同志一起去京市,半路上周老大就因为颅内出血死了,当天晚上,周老大媳妇儿和她儿子就不见了。” 小赵捏了捏眉心,“这人直接逃走躲起来了,暂时还没有得到她的消息,周老大死了,他的责任没法继续追究,所以只能寻找他的亲属帮他安葬。” “这周老大媳妇儿啊,真不是人,男人死了她竟然就直接跑了。” 当初周老大媳妇儿回来时,见到她的邻居在一旁蛐蛐周老大媳妇儿,“我说那天周老大媳妇儿回来怎么鬼鬼祟祟的,说不定就是回来收拾东西准备走呢,周老大家里的东西准定全都被她给拿走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把周老大的儿子给带走了,这不是让周老大给绝后了吗!” “唉,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儿了。” 周老大人死了,就有人开始可惜起来。 江瓷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来。 这周老大活着有什么用? 这人伤的可是脑袋,就算是活着也是落下个全身残疾,这种情况就算判他,他也没法坐牢,周老大媳妇儿带着儿子跑了,说不定周老大还会砸进她和周明礼手里。 她是自己嫌自己苦吃得不够多啊还要照顾一个周老大。 死了就死了,这种人就算死十个二十个江瓷的内心都不会产生一点波澜。 周明礼手搭在自行车的龙头上,思索片刻,对小赵语气坚定的说,“公安同志,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我也给你透个底,从周老大打我媳妇儿打我家主意的时候,他就不是我哥,我们和他已经决裂,绝没有修复关系的可能。” “也别提什么人死了他以前做过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在我们家,没有人死罪消这一说,你们公安局拿周老大怎么着都行,我不会给他下葬,也不会接收他的遗体,更不会给他拿一分一毛钱。” 周明礼的话撂在这儿,其他村民看向他的目光里多少带了点不赞同。 “老二啊,怎么说周老大也是你亲哥哥,你咋能说不管就不管他了呢?” “对啊,你们爹妈死了,都是你们兄弟两个人相依为命,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老大都死了,你怎么说也得把他给下葬了吧?还有周阳,得让他摔盆。” 几个大爷大娘说着就给他们安排起来。 周明礼理都不理他们,对小赵说,“关于周老大的事儿我的态度你现在也知道了,公安同志,还有其他事情吗?” 小赵心里也清楚,周明礼一家是绝对不可能拿出一点精力和钱财来安顿周老大的尸体。 害死周老大的人是李虎,他倒是还有钱拿出来把周老大给安顿了。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按照我们公安局的规矩来解决。” 周明礼客气的对小赵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家了。” “你们回去吧。”小赵摆摆手,“我还得跟着柳殷殷呢。” 江瓷和周明礼就往家去。 村里的人看向江瓷和周明礼的背影,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周老二真是没良心,连亲哥的尸体都不愿意给收殓,那可是他亲哥!他就这么一个亲戚了,竟然一点旧情都不顾。” “你才知道周老二凉薄吗?他和他媳妇儿都是一个样,都心冷的很,就不能和她们有来往!” “没错没错!” 有些人是这么想的,也有些却不这么想。 “你们这话说的,要是你家兄弟大晚上跑去你家想要害你们媳妇儿,你们能忍?难道没害成就能当他没有这个害人的心思吗?” 一个小媳妇儿撇撇嘴,“反正要我是江瓷,丈夫亲哥想害我,自己作死,我是绝对不可能给他收尸的,提到他就膈应,死远点才好。” 有些赞同小媳妇儿话的人点头,“周老大又不是啥好人,他和李虎在周老二家里相互殴打死的,当时都成啥样了你们没看到?周老大这人就是没憋啥好屁,干啥留着?留着继续让他祸害人啊?” “你们也是没良心的!” 那边村里的人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当事人江瓷和周明礼已经潇洒的回了。 把周阳和周苗从于家接回来,江瓷和周明礼把已经调好时间的表拿出来,就开始寻思把这个钟表放在哪里。 “放对着门的地方吧,我们回来或是出去一眼就能看见时间。” 周明礼无条件支持江瓷的话,把钟表摆放在进门后一眼就看到的桌子上。 有了表的好心情持续相当长时间,江瓷看了一眼表。 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得赶紧给程叶寒送饭去了。 周明礼还想跟她一起,被江瓷给拦住了,“你在家做饭吧,你也在生病,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好好在家里休息一下。” 闻言,周明礼眼底多了几分柔色,点了点头,“行,那你路上慢点。” 江瓷已经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只有她的话还在空气中回荡,“好!” 周明礼目送她离开,看了看家里的存粮。 他和江瓷都还在生病,需要吃点好的补补。 就吃兔子吧。 兔命,稍纵即逝! 仅剩的一只还存活的野鸡躲在鸡窝里吭哧吭哧吃着周阳和周苗之前找的蚯蚓。 野鸡身瑟瑟发抖。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在一旁捂住自己的眼睛,小表情狰狞又纠结。 小兔子死的好惨! 他们会把它的肉全都吃光光的! 吸溜吸溜! 兔肉!好吃! 江瓷骑着自行车从村里行过,正好瞧见了柳殷殷收拾了一个大皮箱的东西站在她家门口。 外面是小赵蹲在地上正在检查她的箱子。 这年头有皮箱的人可不多,她多看了一眼。 却见柳殷殷的脸色相当的沉重,仿佛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开的难题。 “这个小包里放的都是我家希希的糖,你们看看。”柳殷殷打开了其中一个圆筒状的小包。 小赵看了一眼,满满一大包的糖,奶糖,硬糖,水果糖,各种各样的混在一起,小赵没多注意,只说了一句,“你们家倒是疼孩子,能准备这么一大包糖给他。” 柳殷殷将那圆筒状的小包合上,塞给了夏希。 她微不可见的轻轻松了一口气,抬头不经意的就看到了江瓷。 第142章 可能是谁在心里想我吧 她泄出的气再一次提起来,看向江瓷的目光阴沉得很。 给夏希他爷爷打过电话之后,过了许久柳殷殷才得到一个见夏磊的机会。 也是夏磊告诉了她,是江瓷和周明礼暗中举报了他们。 因为李虎之前去鬼市卖陶碗时被江瓷看到了! 这事儿李虎一直没有告诉夏磊,也是他们都进去了,偶然一次见面,李虎才告诉的夏磊。 夏磊的脸都被气青了,差点没在里面对李虎动手。 那个蠢货,害的他也一起进来! 夏磊当时就猜,一定是江瓷和周明礼当初在山上看到了他们的交易,这两个贱人一直拿捏着这个把柄,就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夏磊恨这两个人,柳殷殷也恨。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 见夏磊时,夏磊十分冷静的对她说,“殷殷,我们暂时先离婚,你带着希希去京市,虽然我这些年和家里的关系闹得不算太好,但有希希在,你在京市不会受什么委屈。” “当初我已经听周构说过,这几个月国家的政策会变,你只要在京市好好的,以后一定有出头之日。” “等我出去……” 柳殷殷眼泪巴巴,哭着同意了夏磊的提议。 没有办法,她自己一个人在乡下是活不下去的,她又不做家务又不做饭,更不会干活儿,在乡下根本没有立足之处。 去了京市有夏磊的家人帮衬,她肯定能过好。 于是柳殷殷和夏磊离婚了,不仅如此,她还请求回生产队拿介绍信和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京市。 这次回来柳殷殷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那块玉玺。 柳殷殷怨恨的看了一眼江瓷,很快就把目光垂下,安静的看着小赵检查她的皮箱。 江瓷当然不知道柳殷殷还留了这么大一个好东西在身上,她还得给程叶寒送饭,也没多看多久,很快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她只是知道柳殷殷离开山定大队这件事,留了一个心眼。 现在的生活和书里的剧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本来夏磊和柳殷殷应该借着程家的势两人齐齐风风光光去了京市,开始大展拳脚。 而现在夏磊进了监狱,柳殷殷虽然拿着介绍信,但进京的代价却是和夏磊离婚,狼狈的奔逃进京。 她甚至都没有和程家的人搭上关系。 至于回京后会不会风风光光的上大学…… 不一定哦。 明年高考虽然放开,但是各个大学在录取学生时还是会进行背景调查的。 有这么一个进行倒买倒卖文物的前夫,柳殷殷七七年,七八年乃至于八零年初都别想考上大学。 今年年底,返乡的高潮即将拉开序幕,未来都将不确定起来。 江瓷心里留了个心眼,蹬着自行车,吭哧吭哧拿着饭盒去了牛棚。 …… 京市。 程化昇一边拿行李一边对新派到他身边的两个警卫员,说,“你们在一旁看着就行,不用帮我拿东西。” 警卫员小吴说,“那不行,程先生,我们首长已经说了,你的手是用来拿笔杆子,给我们造战斗机的,可不能让你的手有啥意外。” “我们有的是力气,这些东西就让我们来搬吧,程先生,你就在一旁等着就行!” 程化昇听到这话,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倒也没真让他们两个人忙,自己也帮着把东西一起搬进了吉普车上。 李爱莲和他们的女儿程可站在一旁看着,脸上也带了不少的笑。 “多亏了文允帮我们借了车,咱们去临云市也不用挤火车了。”李爱莲看着程化昇,心情很好的说。 程化昇也点头,“他认识的人比我还多,这次真是得谢谢他。” 正说着话,一个骑着二八杠自行车,穿着西装裤和白色衬衫的男人来到了四合院门口。 他长得相当周正,短发修剪得齐整,生了一双凤眼,薄唇不笑时有些冷冽之感,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一到就听见小叔小婶夸我,我这来的还挺是时候的。”他脚踩在了地上,冲着程化昇露出浅笑。 程化昇瞧见来人,惊讶,“文允,你没去上班?” 程文允把自行车停好,看着可可跑到他身边,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嗯了一声道,“请了一会儿假,过来送小叔你们一家。” 程文允看了一眼吉普车上装的东西,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程化昇颔首,把手里的一个包袱交给李爱莲,让她拿到车上,“里面大多数东西都是给你爷爷的,我们这次过去不一定能真把你爷爷接回来,如果接不回来,这些东西也就能用上了。” 一手插兜里,程文允声音压低,“给家里翻案的材料都交上去了,下个月应该不成,等十月份之后吧。” 程化昇眼神微动,“确定吗?” 程文允:“八九不离十。” “行,我知道了。” 程化昇和程文允聊了几句,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耽搁了,直接开车去临云市。” “好,到地方之后我再给终墨镇的部队旅长打个电话,让他把周构叫去市里接你,小叔和他应该相处很久了。” 程化昇听到熟人的名字,眼底带出笑来,“嗯,这次也是他帮忙找了他的弟妹……一个叫江瓷的知青,前两天你爷爷发烧生病,都是她冒着危险在照顾。” 程叶寒生病的消息,周构去镇上打电话给程化昇说了。 程文允,“爷爷没事吧?” 程化昇摆摆手,“没事儿,他就是发烧了了。” “江瓷。”程文允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等回来再说。” “好。” 程文允目送小叔小婶带着堂妹上了吉普车。 他堂妹还从窗户里伸出头来,冲着他摆摆手,“堂哥,我们走啦。” 程文允唇角带了点笑,摆了摆手。 …… “阿嚏!” 江瓷揉了揉鼻子,看着周明礼在一旁弄网。 “还没好?”周明礼听到她打喷嚏,侧头看向懒洋洋坐在树荫下的江瓷。 江瓷大言不惭,“可能是谁在心里想我吧。” 周明礼闻言,笑了一声,“可能是池塘里的鱼迫不及待地想让你把它们给网走。” 第143章 小瓷啊,你真是太牛了! 江瓷毫不客气地接下来,“今天我跟着你们一起过去,肯定能大丰收。” 她的运气一向不错的。 她们和于大嫂家约好了,吃过晚饭之后就去池塘里网鱼。 这次去网鱼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卖给石料厂。 自从上次卖鱼尝到了甜头,于大哥就一直想着再来一次。 再过段时间就要入秋了,家里也该准备过冬的东西,于大嫂想给大柱做一套新棉衣,二柱也就能穿他哥的旧衣。 而周明礼和江瓷,他们家的棉被甚至只有两条,棉衣什么的更是少得可怜,周阳和周苗这段时间都蹿了个,看上去也比之前胖了不少,更是得买布裁衣,这需要钱和票的地方且不少。 趁现在农活不多,偷偷网个鱼卖给石料厂,他们也能赚一笔钱不是? 晚上,他们吃过了晚饭,两家人就推着自行车,锁了门,提上好些个鱼篓,趁天还没黑,往那个鱼多的池塘而去。 周阳和周苗也不坐自行车,屁颠屁颠的跟在大柱和二柱的屁股后面,大柱抓个什么东西,二柱也学着抓一个,周阳周苗一看,立马跟着做。 四个孩子手里不一会儿就多了好多的野果子。 什么鼻涕果,黄牙果……味道不说好不好,但小孩子是一定要吃的。 江瓷默默看了半天。 有点担心这些东西有毒。 可于大哥和于大嫂俩人都平静的不行,完全不担心自家孩子吃坏肚子。 江瓷见状,就把欲言又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她不说。 以免暴露她的智商盆地。 对上这些野外的东西,江瓷真是两眼一抹黑,一问一个不吱声。 之前周明礼还打趣她,“你不是和爷爷住在山上,怎么连这些东西都不认识?” 江瓷怎么反驳的来着:“你一个野生野长的,怎么还怕蛇?” 周明礼不吱声了。 江瓷大获全胜。 周阳和周苗一口一个小野果,还嘟嘟囔囔的。 “没有沙果好吃,沙果甜甜的,脆脆的可好吃啦。” 二柱一边走一边吭哧吭哧地往嘴里塞野果子,说道,“这边没有沙果,想吃沙果还是得去山上才能找到。” 周阳大胆说,“想上山~” 江瓷幽幽,“我看你想上天。” 于大哥于大嫂顿时笑起来。 周阳可听不懂大人的嘲讽,他一听妈妈的话,立刻冲到了江瓷的身边,举起手,“妈,飞高高!上天!” 江瓷没给他一个大逼兜是她仅剩的母爱。 周苗一边咬果子一边挠头,单纯又扎心的说,“哥哥真是笨蛋。” 周阳一听,吱哇乱叫,冲过去要和周苗打架。 周苗现在可机灵了,立马哇哇的跑起来。 俩孩子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样,跑来跑去,看着活泼极了。 听着他们热热闹闹的,一行人倒也没觉得有多累。 很快,他们到了池塘,周明礼把渔网拿出来,开始和于大哥找地方撒网。 周阳和周苗勒令了不许靠近水边,俩小孩儿只能在岸边眼巴巴的看。 而江瓷和于大嫂就在岸边寻找有没有什么野菜给挖了。 江瓷还拿了手电筒,在四周不停的照来照去。 “也不怪老二找的这个池塘有鱼,这地方隐蔽的很,我嫁到山定大队这么久,压根就没听过有这么一个池塘。”于大嫂一边走一边和江瓷说话,“要是咱们这次还能网回去百八十斤,那咱们今年过年可真就不缺吃喝了!” 于大嫂眼底透着笑,期待的不行。 “那就得看于大哥和周明礼能不能网到鱼了。”江瓷也笑眯眯的,“只要有鱼……” “哎呦,我去!” 江瓷的话还没说完,人就扑了出去!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于大嫂大叫,连忙扶起江瓷。 “咋回事儿啊?!” 江瓷站起身,一抬手。 于大嫂看清楚她手里的东西之后,眼睛瞪大。 “哎呦我滴妈呀!小瓷你快走远点!我害怕这玩意儿!” 江瓷手里拿了个啥呢。 水蛇。 没毒的水蛇。 江瓷死死的掐住那蛇的七寸,任由它缠绕扭曲,她面不改色。 哼,她虽然怕两米的大蛇,但能怕这小小水蛇? 拿捏得死死的。 于大嫂吓得脸都白了,大叫声惊来了大柱二柱还有周阳周苗。 大柱和二柱兴奋极了,“哇!江姨你也太厉害了吧?!徒手抓蛇!” 江瓷说,“带着阳阳和苗苗离远点,我把这蛇给杀了。” 俩小孩儿已经被吓呆了,人都快被吓死了。 “好嘞!” 大柱二柱立马一人抱一个,把人给抱走。 江瓷找了找,拿出了一把铲子,手起刀落。 水蛇死了。 她将水蛇打了个结,团巴团巴扔进了篓里。 于大嫂白着脸冲着江瓷竖起大拇指,“小瓷啊,你真是太牛了!” 第144章 猪猪boy 幸好江瓷没有尾巴,不然还真得翘起来。 她装作一副这都是小场面的淡定模样,“一条小蛇而已,没什么厉害的。” “我是不敢碰蛇的,这玩意儿我瞧见就膈应。” 江瓷没说自己曾经砍死了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蛇,这一条小水蛇和那条两米的蛇比起来那就是洒洒水。 “咱们再往其他地方找找,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他好东西。”江瓷收回话题,抬脚继续往前走。 于大嫂觉得江瓷的运气很不错,很快就跟了上去。 那边大柱和二柱已经对正在网鱼的周明礼和亲爹讲述了一下江瓷手捏水蛇的雄姿。 俩半大孩子,嘴巴得吧得吧说个不停,什么“江姨一下子就抓住了那条蛇!”“蛇在江姨手里就像个小泥鳅一样,逃都逃不掉!”“江姨一点都不害怕,比爸还要厉害!” 周明礼扯着已经沉下去的网,“什么蛇?没咬到人吧?” 大柱:“没有!周叔,那就是一条小水蛇,江姨三两下就搞死了!” 闻言,周明礼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夸赞,“你江姨本来就厉害。” 于大哥格外的多看了周明礼一眼,暗暗寻思:前段时间你们俩闹别扭的时候,你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渔网刚刚捞起一些,水面就泛起了波动,周明礼和于大哥精神一振,加紧时间把网拉上来。 “哇!好多鱼!” “好多鱼呀!!” 大柱和二柱发出惊叹,周阳和周苗也在岸上跟着嗷嗷嗷的叫唤,激动得不行。 江瓷和于大嫂听到动静,往池塘那边看了一眼,再看看自己这边的收获。 很好,只有一条水蛇。 落差一下子就上来了。 “咱们再往里面走一走,看看有什么东西。”江瓷提议。 于大嫂也来了干劲儿,“好,我们走。” 这人啊,就是不能有胜负欲,好嘛江瓷和于大嫂的胜负欲都上来了,俩人身上仿佛在燃着战斗的火,气势也跟着一起上来了。 可这附近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她们俩手里也就两个铲子,真要是抓什么小动物,那真是难得很。 江瓷和于大嫂往里面走了好半天,啥也没遇见。 江瓷觉得这在山里淘货,就不能那么自信,不然铁定要打脸。 “沙沙沙!” 正无端寻找的江瓷耳边忽然捕捉到了什么动静,她一下子就停下了往前走的步伐。 “怎么了?” “嘘——” 江瓷压低嘘了一声,于大嫂顿时安静下来。 “沙沙沙——” 又是一阵声音传来。 江瓷握紧手中的小铲子,默默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 绕过一处芦苇丛,手电筒不停的照,忽然,手电筒的光停在了一处! 那里有一个大坑,刚才江瓷听到的所有动静都是从这个大坑里传出来的! 于大嫂拉住江瓷,有些惶恐的说,“里面……该不会是什么野兽吧?” “不会,这里又不是深山,哪有什么野兽?”江瓷拍拍她的胳膊,让于大嫂放宽心,自己拿着手电筒继续照着那大坑所在的方向。 当然,她也没有冒进,而是左右看了看,找到一个巴掌大的鹅卵石,往坑里一砸。 “哼哧哼哧,哼哼哼~” 江瓷忍不住爆粗口,“我去!” 于大嫂,“我滴妈呀!” 江瓷和于大嫂纷纷上前。 只见那大坑里不是什么野兽,而是猪猪boy! 野猪猪!!! 长着獠牙的野猪!!! 那野猪明显还活蹦乱跳,那将近一米五深的坑野猪上不来,只能在坑里打转,獠牙不停的在刨坑。 江瓷和于大嫂倒吸了一口凉气,江瓷拍于大嫂,“快快去把周明礼和于大哥喊过来!这是头活的!” 几百斤的野猪啊! 这不比鱼肉香!? “哎哎哎!”于大嫂回过神来,立刻跑起来,回去喊周明礼和于大哥去了。 不多时,周明礼和于大哥就过来了,三个大人身边还跟着四个跟屁虫。 江瓷看到孩子也来了,立刻说,“你们四个离这里远一点,这是野猪,且凶狠着呢。” 大柱和二柱明显不太想走,被自家爸妈眼睛一瞪,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周明礼快步走到江瓷身边上下打量她,“多大的野猪?” 江瓷指了指里面,“你自己看看,我估摸不出来有多少斤。” 于大哥也跟着过去看。 嗬了一声,“这得有三四百斤了吧?” 于大哥蠢蠢欲动,看向周明礼,“怎么搞?” 周明礼冷静的看着那野猪。 遇到这种强健正在壮年的野猪最好是赶紧跑,省得受伤。 可这是肉,不可多得的猪肉,在场的四个人没一个想放过这个吃肉的机会,几乎要想方设法的把它给弄死才好。 而且在周明礼看来,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猎枪直接给这野猪一枪,然后等着野猪死掉就行。 很明显,他们没有猎枪。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用一些比较残酷的手段了。 “弄死它之前,需要把它的獠牙给绑起来,将它困在树上才好杀。” “我记得我们拿绳子了吧?”江瓷看向周明礼。 “拿了,但不够粗。” 那是他们拿着预备用来绑兔子,野鸡之类的野味儿的,可控制不了这么大的野猪,而且这四周最粗的一棵树距离这个大坑有三米远,他们没有那么长的绳子。 江瓷冷不丁的说,“要是有弓箭就好了。” 和枪是一个道理,射杀。 于大哥听到江瓷的话,和于大嫂面面相觑。 说实话。 他家还真有。 于大哥祖上八代贫农,没什么大本事,靠着一亩三分地生活。 这贫农有贫农的过法,饿得很了也就会逼着自己学点东西。 于大哥家就留着一套弓箭,那是他太爷留下来的。 “就算是有,我们也不会用啊。”于大哥默默说,“我家有弓有箭,咱们谁也没学过,这要是射歪了,岂不是野猪还是杀不了?” 周明礼看向于大哥,“真有?” 于大哥点点头。 这个时候,江瓷默默指了指自己,“我会。” 周明礼指着江瓷,“她会。”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一个豪门出身的独生女,多才多艺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江瓷不仅学过弓箭打靶,手枪打靶,她在国外还有猎枪持有证呢。 国外狩猎季的时候,江瓷还和朋友一起合作打了头驯鹿。 不过江瓷也有自己的犹豫。 现在这时候的弓箭和后世的弓箭可不一样,她不一定真能用好。 在杀和不杀野猪之间,江瓷选择了后者。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第145章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目前唯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于大哥一咬牙,“我让大柱骑自行车回去把东西给拿过来。” “算了,还是我跟着一起回去吧,顺便再拿一盘粗绳。” 周明礼道,“把刀也带过来。” 于大哥点点头,“好。” 他立即就带着大柱回去拿工具。 于大嫂惊叹的看着江瓷,“你真会啊?” “你家不是城里的吗?你咋会这个?” 江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小时候跟着我爷爷,他教我的。” 说完,江瓷立马转移了话题,“对了,鱼都弄上来了吗?” 周明礼帮江瓷打掩护,冷静说道,“还没有装完,这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野猪,不如我们先去把那些鱼给弄上来?” 江瓷果断点头。 果然,只要挨着吃的,于大嫂就一定不会多说什么,立马道,“咱们赶紧先回去。” 等江瓷三人把鱼都给捡进背篓里,于大哥和大柱骑着自行车就回来了。 大柱后背果然背了一张弓,还有四五支箭。 “这玩意儿得有好些年没用过了,弟妹,你真的能用吗?” 于大哥把弓递给江瓷。 一把十分标准的反曲弓。 江瓷拉了拉弦,有点松。 再看看那箭头。 嗯…… 根据这箭头的生锈程度就能看得出来,这万一的确很长时间没用过了。 “先把箭头给磨一磨吧,我把弦紧紧。” 于大哥很不好意思,“这东西我们家除了我太爷,就没人会用,也就把东西给闲置了下来,一直没怎么用过。” “没事,有工具总比没有工具强。” 几个人就开始分工,在水边找了石头开始磨箭头,江瓷则指挥着周明礼紧弦。 毕竟她的力道没有周明礼大,弦紧,箭射出去的力量才强。 不过在此之前江瓷还是试了试弓的柔韧程度。 好在这弓不会因为她拉开时绷断。 又忙活了好半天,弓和箭才弄好。 江瓷拿了箭过来,搭在弦上,对准树木。 她屏息凝神,三指勾弦,缓慢拉满弓,手臂夹紧。 于大哥于大嫂同样紧张看着江瓷的动作,他们也不懂,就是感觉江瓷这动作真是挺能唬人的。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仰着脑袋,瞪眼看着自家亲妈。 这是在干啥呢? “爸……” 周阳刚刚扯了一下周明礼,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江瓷手指一松。 箭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射中在了树上。 “哇!江姨好厉害!!” “真射中树上了!” 江瓷默默看了看自己射中的位置。 咳…… 这要是标准靶,她已经脱靶了。 但于大哥于大嫂不知道啊,江瓷能把箭射在树上就代表她真的有能力! 两人喜不自胜,大柱已经跑过去看了看弓箭。 箭头射进树干之内约莫两厘米左右的深度,可见江瓷的箭还是有点杀伤力的。 江瓷知道有用,立刻来了精神,用那一支箭又练习了好一会儿,七环,八环,约莫将近九环,射进去的深度也增加了一些。 感觉练得差不多了,江瓷才拿着弓,说道,“今晚这只野猪,我们必定拿下。” 她说得淡定,于大哥于大嫂,还有大柱二柱四个人却是信心爆棚。 弟妹(江姨)这么厉害,哪有拿不下的猎物?! 周明礼面上淡然,看上去也十分相信江瓷。 他有什么不相信的? 他以前还在爸妈那里吃过江瓷在国外猎到的驯鹿肉。 大柱二柱还是被留下看着周苗周阳,四个大人拿着菜刀,粗绳,弓箭,准备和野猪一对四。 四个人轻手轻脚,甚至连手电筒的光都调到了最弱,缓慢靠近那个坑。 猪猪boy也不知道是不是拱土拱累了,趴在坑下面一动不动。 这可是好机会! 周明礼,于大嫂,于大哥,齐齐把目光投向了江瓷。 江瓷压力倍增,但她相当能沉得住气,面上半点不显急躁,稳稳把弓给架起来,箭矢对准野猪。 四周安静,青蛙的鸣叫都仿佛如在耳边。 周明礼默默的抬起了手中的手电筒,帮她照亮那野猪。 野猪睁了睁眼睛,白光下它什么都看不见,很快又闭上了。 就在这时,一道破风之声! 野猪顿时惨叫起来! 它整个猪猛烈的在大坑里乱撞! 江瓷手中的箭射中了野猪的一只眼睛! “厉害!”于大哥狠狠一拍手! 本来是瞄准野猪脖子的江瓷唇角抽了抽,她淡定开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于大嫂看向江瓷的眼睛都多了崇拜。 能徒手抓蛇,还会射箭! 以前咋就没有发现江瓷有这么多优点呢! 坑里的野猪还在乱撞乱跳,惨痛的眼睛让它不停往坑里的土壁上撞,它企图把箭折断,可箭折断了,也同样把箭头又狠狠往眼睛内扎进一些。 手电筒照到的地方,江瓷等人明显能瞧见那箭头已经完全没入了野猪的眼睛。 这真是个好现象啊。 也亏得这坑深,野猪怎么跳怎么蹦都没从坑里跳出来。 又耐心等了一会儿,野猪蹦的没了力气,一边哀嚎一边又爬下去休息,江瓷又悄悄架起箭。 箭矢刷的一下蹿出去,直接中了野猪的另外一只眼睛! 野猪又惨叫起来,无能狂怒的在坑里来回撞,从眼睛内流出来不少血。 可它就是弄不出来。 可怜的野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没有办法反抗。 江瓷等它撞累了,又射出一箭,如法炮制,消耗野猪的精力,同时将他关键部位,眼睛,耳朵等处都来了几箭。 周明礼和于大哥眼看着它走路摇摇晃晃,紧接着倒在了地上,哼哧哼哧的喘气儿,这才觉得机会来了。 周明礼手里拿着绳子,又快又准的绑在了野猪的獠牙上,粗绳的另外一端绑在树上,任凭野猪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挣开。 果然啊,野猪又开始来回动起来。 很显然已经被江瓷玩到精疲力竭的野猪现在的力量不能和之前完好无损的时候相比,周明礼拉紧绳子另外一端,于大哥趁此机会,举着菜刀就砍在了野猪的脖子上! 鲜血直飙! 野猪又是一声惨叫! 野猪发狂了! 周明礼立刻对于大哥说,“快上去!” 一米五的坑,野猪上不去,两个大男人还是能飞快爬上去的,于大哥撂下手中的菜刀,紧接着跑到周明礼身边,跟着他一起死死扯住绳子另外一端。 野猪吭哧吭哧的在坑里好半天血不停的流,终于……它精疲力竭,彻底倒在了坑内。 四个大人在坑外看了好半天,面面相觑,全部都笑了出来。 终于! 他们有猪肉吃了! 第146章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兔子好吃 于大哥和周明礼合力把这将近四百斤的野猪从坑里搬了出来,江瓷和于大嫂脸上都带着笑,喜气洋洋的,就跟过年没什么两样了。 有了野猪这么大的一个收获,江瓷等人也决定不再捞鱼,先回去把这一头野猪给宰割收拾了再说。 不然野猪身上的血味儿传开,不一定会引来什么东西呢。 野猪被放在了自行车车后座上,就连周阳和周苗都失去了坐车的权力,俩小孩儿屁颠屁颠的跟在大人身后。 周明礼和于大哥轮流推着自行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了周明礼他们家里。 他们两家分这一头野猪,那再好分不过了。 直接一家一半。 周明礼和于大哥开始分割这头野猪。 两人都是干体力活的,身上有劲儿,虽然不如别人专业宰猪的人刀法好,可也把野猪分出来了。 至于猪下水啥的,于大哥他们家也都不会弄,便全都给了江瓷她们。 于大嫂问,“你们打算咋整这么多的肉啊?全吃也吃不完吧?”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她是不懂这些的,周明礼要怎么搞就怎么搞。 “留一些猪五花熏干做腊肉,前腿后腿也留下来做腊肠。”说到这儿,周明礼扭头看向江瓷,“想吃排骨吗?” 周阳和周苗眨着大眼睛,猜测:腊肉是啥?是肉肯定好吃!腊肠又是啥?排骨呢?又是啥呀?! 是吃的肯定就很好吃吧?! 吸溜吸溜,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小兔子好吃。 江瓷想想排骨的滋味儿……许久没吃过了,她口中有些泛口水,点头,“想。” 周明礼点头,说道,“那再留下三排肋骨,其他的我打算全都卖了。” 他们家吃不完这些肉,这些肉处理不完那放着就会坏,留一些卖一些是不错的打算。 于大哥于大嫂相视一眼,有些不太舍得把肉给卖掉。 江瓷看出来他们的犹豫,主动说,“于大哥,你们家两个小伙子,他们还在长身体,这些猪肉足够他们吃许久了,不行就全都做成腊肉,放着慢慢吃。” “至于卖钱,咱们以后还能继续网鱼,卖鱼也不错。” 于大哥夫妻两人纷纷点头,觉得江瓷说得对,“那我们就不卖了。” 于大哥他们把属于他们的那一半野猪给抬走,周明礼就开始把他想要的部位留下来。 做腊肉,腊肠什么的的确能把肉保持很久,但也十分耗费功夫和盐。 两人收拾了大半宿,终于是切下了两个猪腿,三条五花肉,三排肋骨,至于猪头?他们没要。 周明礼提前将这些东西的毛皮给弄干净,然后腌上,又收拾干净了猪下水。 鱼肉也是两家平分的,周明礼这儿有七八条。 “今晚就去卖吗?”江瓷看着他把猪肉给绑在自行车上,又将装鱼的背篓背上。 “今晚就卖,我摸黑去一趟石料厂,把这些东西给卖了,留在家里容易遭贼。” 江瓷却不太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去。 犹豫半天,她说道,“我和你一起。” 周明礼,“就一辆自行车你怎么去?” 江瓷说,“借周构家的。” 大队长家也有自行车,但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明显不太可行,周构他新买了自行车,江瓷去借,周构一定会借给她。 周明礼默了默,没立刻答应。 江瓷态度坚硬,“如果是我们两个,路上还能有些帮衬,万一有歹人看到是你自己一人,直接劫你怎么办?” 周明礼捏捏眉心,同意下来,“行。” 江瓷就去了一趟于家,拜托于家帮忙照顾一下周苗周阳。 于大嫂他们也没睡觉,正在宰肉,听到他们大晚上就要去卖肉,于大嫂说,“你们也不休息休息,怎么这么赶啊?” “我们这是担心没腌的肉有味儿,想着赶紧处理掉。” 江瓷说,“嫂子,你让大柱二柱去我家睡,帮忙看一下苗苗和阳阳。” 于大嫂点点头,“成,那俩小子也没睡呢,帮着忙活了半宿。” 大柱二柱被打发去了周家,江瓷道了感谢,抹黑跟着周明礼一起去了周构家。 周构当兵的习惯,睡觉很浅,江瓷和周明礼在外面一喊他就醒了。 看了一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王招娣,周构披上衣服出了正屋。 恰巧,他闺女也醒了,站在自己屋的门口,手里拿着手电筒,正犹豫要不要去门口看看。 “爸,是江姨和周叔。” 周构催她回去休息,“我听见了,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去睡,不用管。” 周槐眼巴巴的点点头,扭头回了房间。 等周槐关了门,周构才走到大门口,打开了大门。 瞧见江瓷和周明礼,他一顿,目光往周明礼推着的自行车后面一扫。 他瞳孔震惊。 “你们……” 江瓷简洁的解释了一下,“我们和于大哥打了一头野猪,我家人少吃不完,想着把这些卖给石料厂,二狗哥,我们能不能借你家的自行车?” 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的周构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因为她们要卖猪肉而有什么不满,紧接着又皱眉,“你们打算两个人过去?” 江瓷和周明礼没说话,默认了。 “胆子真大,你们是真不知道晚上有多乱,万一遇到那些要财要色不要命的,你们俩都得交代。”周构指了指他们两人,扭头回屋,声音远远的传来,“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等一会儿。”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同时露出了一个笑来。 不多时,周构就换了衣服推着自行车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周槐。 “把门锁好之后就回去睡觉,晓得不?”周构叮嘱周槐。 周槐认真点头,她站在门口,冲着江瓷和周明礼说,“江姨,周叔,你们路上小心。” 她看向江瓷眼底的关切几乎掩饰不了。 周构察觉到了她对江瓷的亲近,心里酸溜溜,叹了一口气,啥也没说,和周明礼换了自行车,让他载着自己媳妇儿,他骑他们的自行车载着猪肉,三人飞快往村外去。 路上周构问起他们是怎么杀的野猪,江瓷就把今天晚上在池塘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周构沉默半天,看向江瓷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古怪。 “你还会弓箭?” 江瓷腼腆一笑,谦虚说,“不会,练练就会了。” 周构哈哈笑出来,“那你还挺有天赋。” “那你会用枪不?” 江瓷道,“我哪会用枪?我都没摸过枪。” “我在部队的时候也组织人一起去山里猎野猪,那里的野猪太多,时常下山吃生产队里的庄稼,用猎枪杀野猪是最快的。” 周构想到了在部队里的生活,说话都带了几分轻快。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往石料厂那边去。 周明礼他们出发之前还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多。 按照上次的路程,恐怕现在得凌晨三点了。 还没到石料厂,他们就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货车。 货车旁还有好些骑着自行车的人。 周明礼看了一眼。 瞧见了一个熟人。 他去石料厂找的人,就在里面。 “小曲!” 周明礼直接喊。 小曲一扭头,看到了周明礼,“哎呦!你又来换东西啊!” 周明礼和周构骑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货车旁,周明礼打量着货车,“天都快亮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听到这话,小曲就垂头丧气,“还不是货车出了问题,怎么都打不了火,司机也搞不懂为啥,这里面放的都后厨的食材,眼看着就要天亮了,食堂的饭还没开始准备呢,我老丈人听说车坏了,就让我过来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第147章 我媳妇儿是城里人 上次周明礼就碰到了货车来送东西,他和江瓷相视一眼,把自行车停好,走过去,“一点都启动不了吗?” 周构也凑了过去。 “可不是,这辆货车也是时间久了,经常性打不着火。” 货车司机也很无奈,“之前修理汽车的人说是蓄电池不行了,我们立马换了蓄电池,结果还是时常打不着火。” 周构也是会开车的,闻言问,“火花塞呢?怎么样?” “火花塞也是刚刚换过的。” 货车司机揉了一把脸,很沧桑说,“该检查的地方我们都检查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我也没辙了。” “那不应该啊。”周构亲自上去试了试。 启动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周明礼和江瓷就站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周明礼看向江瓷,“能听得出来有什么毛病吗?” 听到这话,江瓷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幽幽看着他,“周明礼,我是有很多车子,但不代表我还懂货车。” “不过车子点不着火的原因也就那些,不是这个总是那个,你要是想帮忙就去挨个检查一下呗。” 周明礼嗯了一声,同样也走过去。 跟着周构一起看了蓄电池和火花塞,又检查了换气滤芯,节气门之类的地方。 这辆车的确是有些年头了,一些地方的东西能够看得出来是换新过的。 周明礼跟着看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周明礼沉默了,他对汽车的了解还没江瓷多。 “该不会是没油了吧?”有人大胆猜测。 货车司机烦躁的不行,“这咋可能?里面至少还有一箱油呢!” 听到这个话,周明礼抬头目光扫向了另外一处,他默默开口,“你多久没换过机油了?” 这话一问出口,货车司机的烦躁顿时僵住了。 普通的小汽车每年都要做一次保养换机油,更别说是这种来回跑长途的货车了。 有些司机觉得机油贵,经常不喜欢更换机油,劣等机油加上长时间不更换新机油…… 妥妥的buff叠加,打不着火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周明礼一看货车司机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沉默片刻,“你还是让人来看看车子的发动机怎么样了吧。” 货车司机赶忙骑着厂子里的自行车去厂子找能够修理汽车的人去了,一通手忙脚乱,修理工开了发动机,里面积碳严重,修理工当场修了半天,才清理好。 等货车打着了火时,江瓷和周明礼已经在这边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货车司机脸上的笑都挂不住,冲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小子,你真厉害啊!也是当货车司机的?” 周明礼摇摇头,“我就是乡下的贫农。” “那你咋会知道这是发动机有问题啊?”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周明礼。 这也不是他们问题多,现在这个年头,能在终墨镇瞧见一辆小汽车都稀罕得不行,乡下更是很难见到,知道汽车乃至货车构造的人就更少了。 一个乡下汉子咋会知道这些东西呢? 周明礼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之下,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媳妇儿是城里人,她是知青。” “我对车就很好奇,拉着她给我讲了讲,她说过车最重要的部位就是发动机,既然车有毛病,说不定就是发动机出问题了。” 江瓷:“……” 这知青的身份是真好用啊。 不论啥情况都能扯出来做大旗。 大旗呼呼响,更离谱的是他们竟然相信了。 “也是,城里的小汽车可比咱们这儿多多了,你媳妇儿是知青,肯定见过小汽车,说不定还坐过呢!” 货车司机咧着唇露出笑来,拍拍周明礼的肩膀,“同志,这次真是谢谢你啊!” 周明礼笑笑,“都是小事儿。” 小曲也高兴,毕竟这人是来找他的,别人知道他的人帮了忙,他脸上也有光。 终于到了石料厂后门。 小曲得了空,这才跑过来,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一男一女。 周明礼和那个女同志明显挨得近,估计这是一家人。 他问,“这两个是……?” “这是我媳妇,那个是我哥,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来,帮我带东西。” 也是,他们自行车后面可是有半扇野猪呢。 小曲看了一眼他们的鱼篓,“这次带了啥呀?” 周明礼把这次带过来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有五条草鱼,三条鲤鱼,还有这半扇野猪。” 上次周明礼送来的就是鱼,俩人弄了好几篓,沉的很,这八条鱼就显得没有那么多了。 想到了什么,周明礼顿了顿,凑近小曲压低声音,“里面还有一条水蛇,你要不?” “要啊,咋不要?”小曲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说,“这野猪来的时候都看到了,我老丈人说有多少全都换,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一块钱一斤?” “水蛇我可以给你贵一点,一块一毛,鱼还是一块。” 周明礼没有和他讲价,直接点头。 能在这儿销出去就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了,猪肉每个部分不同,价格也不同。 有一块二的这是肥肉最多的部分,能够熬不少猪油,有八毛的,还有六毛的。 周明礼他们打的是野猪,一块一斤全收,小曲就算再往外出也能赚不少。 周明礼推着自行车背着鱼篓往石料厂走,周构和江瓷在外面等着。 进了后厨,小曲和周明礼合力把这半扇野猪给抬到了秤上。 一百四十七斤,八条鱼十斤五两,那条水蛇也就五斤二两 一共一百六十三块二毛二分。 算好了钱,周明礼压低声音和小曲说话。 “给我一百五十五,剩下的那些钱,你看看有布票,油票之类实用的票抵换给我吗?” 小曲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想要布啊?” “想啊,不仅想要布,还想要棉,这眼看夏天就过去了,天气冷下来,我媳妇儿孩子都得添冬衣。” “你还怪疼老婆孩子。”小曲嘀咕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我姐姐姐夫就是纺织厂的,你要是想要布……这零钱我可以给你拿五米布,五斤棉,布是粗布棉布都有,你可别想着全都是棉布啊,有些是大块的布,不是一整块,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拿一整块一整块的布出来给你。” 那些大块不要的布都是残次品,到手了也得缝缝补补,不过到底也是大块布,只要到手,能做的东西就多了。 这年头谁家的东西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周明礼知道没法挑,八块二毛二分换五米布和五斤棉已经算不错了。 他点头,“可以。” 第148章 上药 周明礼不挑,小曲很快就和他做好了交易,他进去了一会儿,很快就拿了钱和一张纸出来。 “这是给你的一百五十五块钱,还有这张纸,我会把布给你准备好,但是你可得在三天之内取才行,拿着这张纸过来。” 周明礼把钱塞进自己兜里,“好。” 小曲把他给送出去,路上还遇到了石料厂的后勤主任。 “小曲啊,你咋在这儿?” 小曲连忙堆起笑来,“主任,我来送我一个朋友,刚才咱们送食材的货车不是撂路上了吗?是他给出的主意,这才把货车给修好。” 后勤主任多看了周明礼一眼,“你不是我们石料厂的工人吧?” 周明礼点点头,“不是。” 后勤主任问道,“会修车?” 这种技术工种可不多见,他要是会修车,倒是能吸纳到他们石料厂里来,他们石料厂有好几辆运石材的大货车,厂里的修理工虽然还不错,但也称不上上乘。 周明礼摆摆手,“我也就嘴上的功夫,我不会修车。” 听到周明礼的回答,后勤主任有些失望,但周明礼到底是帮了他们厂子的忙,也不至于对他来厂里到底干什么而追根问底。 “行,那你们先去,我到后厨那边看看到底怎么个事儿。” “好嘞,主任您慢走。” 小曲笑嘻嘻的送走了后勤主任,这才抹着汗送周明礼出去。 “真是稀奇,我们主任竟然凌晨三四点的工夫就到厂里了。” 他们后厨要弄早饭,凌晨两三点起来到厂里都不算什么,后勤主任可是正常上班的,大晚上过来肯定有事儿。 不过小曲就是一个帮厨,不知道也正常。 “可能是那辆货车撂在路上,你们领导过来看看情况。” “也有这个可能。” “成了,我就送你到这边,这眼看着也快五点了,你们快回去吧。” “好,那我估摸着明天下午过来。” 小曲想了想,“你明天三点来吧,离石料厂远一点,我三点下班,到时候我找你。” 周明礼同意了。 他推着自行车出了石料厂的后门,江瓷和周构正在闲谈,听到动静,立马凑过去。 “怎么样?” “全卖完了。” 周明礼想想那一百五十五块钱,脸上多了些微笑意。 “看来那半扇野猪给你们挣了不少钱。” 周明礼冲着周构感激的笑了笑,“我家还留了排骨,今天中午做了排骨,给二狗哥家里也送去一些,你尝尝我的手艺。” 周构大晚上的不睡觉陪他们跑一趟,给钱他肯定不会收,只能另外想法子补偿了。 “行啊,那我就尝尝你做的好吃不好吃!” 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往山定大队去。 天蒙蒙亮,周明礼和周构在村头分开,各自回了家。 “所有东西加一起卖了一百六十三块两毛二分,我拿了一百五十五,剩下的钱和小曲做交易换了布和棉。”周明礼一边骑自行车带着江瓷,一边说了说今天的进账和花出去的开销。 江瓷正昏昏欲睡,闻言问了一句,“那不是石料厂吗?他还能搞到布和棉花?” 周明礼笑了笑,“他姐姐姐夫是纺织厂的工人,我猜测他姐夫可能和纺织厂的领导有些关系,不然普通工人肯定弄不到那些布和棉花。” “也是。” 江瓷打了个哈欠,“除去咱们这段时间的花销,还有李虎,周老大媳妇儿给的赔偿,再加上这一百五十多块钱,咱家现在的存款快四百了。” “后天我去市里一趟。”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她抬着手打哈欠,眸子在她的手心定格了一秒,他很快就回过神,扶稳车把。 江瓷唇角抽抽,他还真是对结扎念念不忘。 也是没办法,这年头真没什么好的避孕手段,江瓷不想怀孕,那就只能让周明礼去结扎了。 回到家,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洗了澡,江瓷也没能直接睡,而是等到六点,给程叶寒送了饭之后,人在蹬车踏板魂儿在后面飞的骑回了家。 她一躺那儿就直接睡过去了,窗外的阳光都叫不醒她。 周明礼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瞧了一眼自行车就知道江瓷回来了。 他走进屋内,看到床上沉沉睡觉的女人,轻手轻脚的走近。 她身边还有两个同样睡得跟小猪似的小孩。 周明礼把两个孩子挪了挪,他坐在床上,小心将江瓷的手给抬起来。 拉弦的那只手手心,磨出的红痕纵横交错,还有几处都渗了血。 她这具身体根本没拉过弓,手上虽然有茧子,但依旧受不了拉满弓的弓弦带来的拉力。 周明礼一言不发的轻轻吹了吹江瓷的手心,从兜里拿出了一小包药粉和一块不太大的纱布。 去医务站找牛医生买的,药粉很小一包,但牛医生说很好用,洒在伤口上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药粉轻轻落在江瓷的手心。 伤口蜇疼,江瓷蹙着眉,下意识地缩手。 周明礼的动作更不敢重,压低声音的哄,“不疼,很快就好了……” 周明礼压着她想要曲起的手指,加快速度的撒上药粉,用纱布包裹,缠好。 他一松手,江瓷立马把手给收了回去,还翻了个身,背对他。 知道她还在睡,压根没醒,周明礼却被她仿佛带了点嫌弃不想搭理他的动作给看笑了。 把剩下的药粉包好放在桌子上,他也跟着躺在床上,靠着江瓷,默默伸出手拉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江瓷躲开不让他拉。 周明礼反而追上去非要拉。 一晚上没睡的江瓷恼了,噌的一下坐起来,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腰上,她咬牙切齿,“周明礼……!” 周明礼看着她,慢慢的说了一句,“我就是想拉着你的手睡。” 他神色浅淡,可哪哪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卑微委屈。 江瓷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怜,可怜的是她! 她都被吵醒了! “你还是孩子吗,还要拉手!” 江瓷一伸手,看到手上的纱布,一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弄的。 周明礼半仰了身,“刚才去买了药帮你洒上包好了。” 他摩挲了一下江瓷的手指,脑袋离她的脑袋很近,周明礼用气声说,“疼的厉害吗?” …… ps:还有一章在十二点半 第149章 我想吃你的 江瓷抬眸就撞进他认真的眼睛里。 她的气儿倒是散了一些,勾住他的脖子,“疼啊,流血了怎么不疼?” 周明礼的呼吸在她靠近时就发生了变化,他喉结微滚,看着江瓷动了一下身体。 他的肌肉悄然地紧绷。 “你看到了?”她抵上周明礼的额头,呼吸交缠,那若即若离的气息,近在咫尺,“有没有给我吹吹?” 周明礼嗯了一声,手缓慢禁锢在了她的腰上,让她又靠近几分,语气镇定,“你那会儿睡着了。” 江瓷挑眉。 “你没睡的话我更想亲一遍。” 周明礼的鼻尖挨着了她的鼻间,肌肤相触,于周明礼来说就如蝴蝶柔弱的足部短暂停留在他指尖,微弱的感觉传到神经末梢,让人着迷。 他淡然说,“唾液更有利于伤口恢复。” 江瓷差点笑出来,“谁要你的唾液。” 周明礼坐起身,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覆上她脆弱的脖颈,滑到后脑,“我想吃你的。” 他贴上江瓷的唇,“再试试看。” “江瓷,今天有没有心动。” 放松的感觉相当舒服,江瓷没有拒绝,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将这个吻加深,周明礼一张嘴,咬住了她的唇,滑进她的口,追逐她的舌,他亲的温柔,缠绵的就像是阳光下懒洋洋流淌的溪流,脑后的有力修长的五指轻轻按揉,更是让江瓷舒服的想要喟叹。 周明礼如他说的那样,吃着她,碾着她,每一个缝隙都不放过,他亲得越来越深,偶尔睁开的眼眸深处越来越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给全部吃掉。 他的头发也长长了一些,落在江瓷的手里,周明礼只要咬她,她就微微扯一下。 头皮轻微的痛于他来说就像是情愫催化剂,让他咬的愈发狠。 江瓷真庆幸现在不用穿礼服,用不上胸贴。 事态失控之前,周明礼只觉得肩膀上一沉,他停顿下来,呼吸沉重喘息,侧头一看。 江瓷又睡过去了。 周明礼:“……” 他哑然的笑了出来,抱着江瓷缓了许久,最后无奈的发现抱她只会让自己的火越烧越旺。 周明礼把人放在床上,自己平躺在那儿,想着现在住的环境有多差,他那颗膨胀的心就慢慢冷静下来。 一家四口,安安静静的在床上睡觉。 …… 中午周明礼睡醒后把排骨红焖上,这才去叫醒江瓷。 等她从牛棚回来,周明礼的排骨也炖好了。 他盛了一碗出来,放进篮子里,让江瓷先吃,自己提着篮子去了周构家。 周明礼到时,周构正在收拾东西。 “二狗哥……你这是?”周明礼微顿,“要回部队了?” 周构瞧见周明礼,笑了出来,“没有没有,我有事明天要去市里,先把东西给收拾好。” 周明礼微微一想,明白了什么,他也没有细问,把篮子给打开,“刚炖好的排骨。” 周构看了一眼,红彤彤裹着酱汁的红焖排骨,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他惊讶极了,“这是你做的?” 周明礼,“对。” “闻着就香,我去拿碗!” 周构赶紧去厨房拿了碗出来,周明礼将一大碗排骨倒进了周构的碗里,周构也不嫌自己的手脏,捡了一块放进嘴里。 按理来说野猪的膻味很重,可这红焖排骨没有一点膻味儿,入口酱汁鲜美,满嘴都是肉的香味儿! 恰到好处的美味! 周构冲着周明礼竖起大拇指,“你的手艺真不错!” 周构朝屋里喊了一声,“小槐!出来尝尝你二叔做的排骨!” “哎!” 周槐也跑了出来,看着那肉,眼睛都在放光。 这个时候她听到屋里有一些动静。 周槐身体一僵,扭头看去,正在叠衣服的王招娣看了她一眼。 周槐讷讷,“让妈也来吃吧。” 这话一出,周构的脸色就不怎么好,周明礼笑了笑,道,“给你们端过来的,就是给二狗哥你们家吃的,你们怎么吃都行。”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周明礼也不在这儿多待,很快就要离开。 周构跟上去,“哎,老二,我要去市里,你有啥东西让我帮你家带吗?” 周明礼说,“我后天也要去市里。” 周构惊讶,“真的啊?你去市里办事儿?” 第150章 以后试试? 周明礼当然不可能对周构说自己去市里的目的,他只含糊的点头,“是去办事儿。” “你要是早点去就好了,我们还能一起过去。”周构很是遗憾。 周明礼:“说不定我们能在市里偶遇。” 周构哈哈笑了出来,“行,那我就等着在市里遇见你了!” 两人说完了话,周明礼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大队长那边,找他开介绍信。 他说要去市里的医院做个手术,大队长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问清楚了情况,很快就给他开了一张七天的介绍信。 江瓷这次不能跟着过去,她还得给程叶寒送饭,这活儿不好找其他人代替。 周明礼回到家和江瓷说了这事儿。 听到他的话,江瓷没有太失望,这年头本来上哪儿都不方便,更何况,如果她也跟着一起过去,指不定还得带着两个孩子。 虽然江瓷以前没有孩子,但她却是知道一个至理名言——不论去哪儿,带上孩子都是渡劫。 这么一想,江瓷果断对周明礼说,“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去吧,弄好了再回来。” 眼神坚定,没有一点留恋。 周明礼看了她半天,语气清幽,“要我教你多做几道菜吗?” 江瓷:“?” 虽然江瓷学了做饭,可她也就是会做最简单的炒青菜,蒸个鸡蛋羹,至于炒肉,炖肉…… 江瓷表示让她来做就是糟蹋好东西。 她犹豫半晌,说道,“我找于大嫂帮忙做,这都是不是问题。” 周明礼低声叹气,“好。” 就算这么说,周明礼下午还是把家里该干的活儿都干了。 烧火用的木柴,水缸里的水,脱换下来的衣服,并且在去找小曲前,把要做成腊肠的肉全都给剁好。 为此他还又去找了钱大婶,和她买了不少肠衣,还借了灌肠用的工具。 第二天又去了趟石料厂,小曲果然带了一个大包袱过来。 “棉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够软,你拿回家之后可以找人再把棉花给弹一弹,怎么也够做你媳妇儿孩子的棉衣,就这还能有剩余做一床三斤左右的棉被。” 周明礼将东西绑在了自己的自行车上,“谢了,下次如果有棉花或者是布,我给你送东西时你可以告诉我。” “行啊。”小曲眼睛转了转,“你还能搞到蛇之类的野味儿吗?” 周明礼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野鸡,兔子之类地我们家也经常能抓到。” 兔子! 野鸡! 小曲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他嘿嘿一笑,“你拿来咱们换,我给你搞布!你知道,我们这厂子好多车,货车司机往外跑,这能周转的东西,你懂的。” 周明礼笑笑,“行啊。” 两人说定,周明礼带着那一大包东西,特地转了个大圈,找了没人的路回了家。 到家之后,他也马不停蹄的开始做东西。 煮肠衣,灌腊肠,把腊肠绑成长度相等的串,找了个通风阴凉的地方,把腊肠全部挂好,晾晒起来。 至于那些五花肉就更好处理了,省去了剁肉的时间,他直接腌渍后存放,因为周明礼后天就要去市里,所以他还特地叮嘱了江瓷,四天后把这五花肉拿出来放在通风的地方晾晒。 一整天下来,他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对此,江瓷送给他一个大拇指,在他干活的时候偶尔帮个忙,然后再称赞他的能干。 有些人不喜欢别人夸,干活儿的时候甚至不愿意和别人讲话,只要事后的报酬能给足就行,而有些人干活的时候如果有人在他耳边夸奖,那他就会动力十足,全都是干劲儿。 周明礼就属于后者,江瓷一夸他,他就好像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儿。 但他也不是只要求夸奖,偶尔总也要向江瓷讨要一些真正意义上的奖励。 就像现在。 明明刚刚把腌好的五花肉放进陶罐里密封好,耳边听着江瓷笑吟吟地说,“要不说你这些天干农活干的力气都大了不少呢,这么重地陶罐说搬起来就搬起来,一点力气都不费。” “以周总的力气搬什么东西都毫不费力吧?” 周明礼将陶罐好,闻言扭过身,弯腰倏地托起她的臀,一只手就将江瓷一整个给抱了起来。 江瓷低呼了一声,赶紧扶住了他的肩膀,透过薄薄的布料,她隐隐能感受到大腿下的胳膊薄而有力的肌肉跳动 “这算不算有力气?”周明礼仰着头看比自己高了快一个脑袋的江瓷。 江瓷扬起眉毛,“想听真话吗?” 周明礼不置可否,她就抬起手捏住他的耳朵,指腹揉了揉他的耳垂,她故意拉长音调,“和你以前比不算。” 周明礼:“……” 他哪能听不懂江瓷在说什么? “以后试试?”周明礼托着她的背,眼眸比他的话语清冽不知多少,“你别做到一半喊停。” 一高一低,视线纠缠,江瓷明白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狠狠捏他的耳垂,“等你真能做了再说!” 周明礼和江瓷都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尝到滋味儿之后的两人也是解锁了不少的姿势。 某些高难度的动作,总会是江瓷提起来尝试,可不到五分钟就嚷嚷着太刺激要结束。 周明礼扬头亲在了她的下巴上,嗓音嘶哑,“江瓷,低头。” 江瓷就这么被周明礼高高抱起,勉为其难的低下她高傲的头颅,赏给周明礼一个吻。 周明礼向来会得寸进尺,江瓷只是亲一下,他就及时扣住了她的后脑,抱着人一转弯,将人抵在了门上。 木门硌着江瓷的后背,她呜咽着推人,只是喊了一声门硬,周明礼就把手给递到了她的身后,帮她隔绝与木门的接触。 他不打算松开,时而一下一下仰着头啄着她的唇,时而又咬她的下唇,吮过她的舌,他整个人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寂静又悄然地将她笼罩,让她难以逃离。 怀里的人一点点软化,双腿垂在他腰两侧,本来抓住他耳朵的手也攀上了他的肩膀,抓在他后背,在本就残留了伤痕的后背上又留下浅浅的一道泛着轻微疼痛的伤痕。 周明礼抵着江瓷在门边亲的忘我。 院外的大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还有周二狗那厮大咧咧的动静,“老二啊!我明儿和你一起……”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景象让周二狗的声音一滞。 第151章 我不放心。 周明礼从房间里出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挂着冰霜。 冷幽幽扫向周构。 周构尴尬得耳朵都红了,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解释,“那什么……” “二狗哥,你先去市里。”周明礼打断他企图解释的话。 周构愣了愣,问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咱们俩一起去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不太想。”周明礼果断说,“我担心路上我忍不住打人。” 周构:“……” 周构也很委屈。 他哪知道大白天的周老二这夯货竟然在家里和自己媳妇儿亲密! 乡下虽然也有些腌臜,但大多数人在男女之事上还是淳朴的,这时候多数都是盲婚哑嫁,夫妻之间有多少感情都说不一定反正都是搭伙过日子而已。 有些夫妻晚上能关上门来搞一次都已经不错了,像周老二这种大白天在院子里和媳妇儿亲得忘我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周构也没想到自己能撞见这种事儿啊! 多尴尬!多羞人! 他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瓷了! “既然你不想和我一起去,那我就自己去了。” 周构说得很委屈,还企图想再解释两句,“我什么都没看到,老二,这个你放心。” 周明礼:“……” 不用解释这!么!清!楚! 周构本来还想着和周明礼一起去呢,现在搞的,只能他自己个儿去了。 “对了,我还是有一件事想拜托弟妹来着。”周构说起正事儿,脸上的为难和尴尬尽消,正经了不少。 周明礼语气淡淡,“你说。” “我去市里也待不了几天,寻思着能不能让弟妹帮我看着点小槐?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务必让弟妹告诉我,不用隐瞒。”周构语气沉沉。 周明礼挑眉看了他一眼。 周构也很无奈,“你也能看得出来,小槐太害怕她母亲了,几乎唯命是从,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想知道在我不在时,她们究竟是怎么相处的。” 听完了周构的话,周明礼并没有答应,而是看着他说,“二狗哥,你家的事让我媳妇插手,还让她以一个长舌妇的样子向你描述你家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失妥当?” 周构听到这话,脸都快涨红了,“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明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二狗哥你的家事只有你自己能解决,王招娣究竟做了什么,或许乡亲们觉得隔了一层不好对你直说,但你是有眼睛的,能看。你也有腿,能找。你真想知道真相,难道自己查不出来吗?” 周明礼的声音透着淡漠,但相当有道理。 说到底,周构还是不愿意去查。 他从十五岁就入伍,现在都已经成了营长,难道还不会什么侦察手段? 这怎么可能? 周构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不敢去查。 小槐变成这样,亦或者王招娣现在模样,都和他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好几年有关,他对周槐有所亏欠,对王招娣有所亏欠,所以他不敢去查。 他缺少了一个让他下定决心的理由,他自己做不到推自己一把,就想让别人推他。 周构对待敌人,对待从小拿他当血包吸的弟弟妹妹从来不手软,可对待乡亲邻里,对待他的闺女,妻子,他反倒束手束脚起来。 周构想让人推他一把让他做决定,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可周明礼不愿意让江瓷干这种事情。 就像个长舌妇一样在背后说人坏话,吃力不讨好。 “二狗哥,现在的我如果是你,我一定会把我想知道的真相全都给查出来。”周明礼站定,对周构说,“剪不断理还乱,有时候只有直面问题根源,才是解决所有事情最好的办法。” “小槐那边我和我媳妇儿会照看的,她喊我们一声叔和姨,愿意亲近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放任她不管,至于其他的……每个人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不便插手。” “二狗哥,你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周明礼就回家了。 周构在原地站了好半天,后背就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整个都弯了下去。 他揉了一把脸,什么也没说,回家拿了收拾起来的东西,去了镇上。 王招娣看着周构离开的背影,弯了许久的脊梁终于挺了起来,她愤愤的扔下了手中的抹布,看向坐在小板凳上愣愣出神的周槐。 “死丫头!还看什么看!赶紧给我去倒一杯水!” 周槐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赶紧站起来,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 王招娣从周槐的房间拿了一瓶麦乳精,拿了一罐罐头出来,用麦乳精泡了水,一边吃罐头一边阴冷的看着周槐。 “赔钱玩意儿,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当作耳旁风了吗?让你跟你爸说想要个弟弟,你怎么嘴就跟是据嘴的葫芦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好!” “还吃罐头,喝麦乳精……这些好东西是你一个赔钱货能吃的吗?” 周槐低着脑袋,听着王招娣的骂,眼睛热了起来,“我,我这就去干活儿。” 王招娣看着周槐木讷顺从的模样,心里这才舒服一些。 她的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了那辆自行车上。 这有了自行车,她能去的地方不就多了? 王招娣心里有了盘算,唇角一勾,笑了出来。 …… 翌日一早,周明礼也把收拾好的东西都放进一个破旧的包袱里。 “钱和票都装好了?”江瓷问他。 周明礼嗯了一声,“和介绍信放在一个手帕里。” 江瓷道,“到了市里之后,先看看市医院的医疗水平怎么样,如果水平不行就别做了。” 周明礼低头看着她,“这个时候的技术应该还行,不至于这种小手术也做不了。” “应该不会切错地方,让我变成太监。” 江瓷听到他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行了,赶紧骑自行车,我送你到镇上。” 说着,江瓷往后退,打算出屋把两个孩子先送到于家去。 还没走出门,周明礼将她拉回来,抱个满怀。 他闭了闭眼睛,嗓音压低,“就你自己一个大人,还要带两个孩子,在这里我不放心。” 他们穿来之后,几乎每天朝夕相处,周明礼这次去市里没有一个星期左右根本回不来。 一个星期。 没办法见面,没办法联系,甚至连通信都十分麻烦。 周明礼还没走,人就开始焦虑上了。 第152章 爸爸不在家,就只能吃妈妈做的饭啦 “我现在‘凶名在外’,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来挑衅吧?” 江瓷抬手推他,刚刚拉开一些距离,就又被周明礼拉回去填满。 他语气沉沉,“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解决不了就找人,我尽量能早回来就早回来。” 江瓷第一次发现周明礼这人怎么这么黏人? 她们以前一年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清,也没见周明礼磨磨蹭蹭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她又推了好几下,周明礼这才松开。 又去了一趟于家,周明礼和于大哥说了两句话,把周阳和周苗暂时放在他家玩儿,周明礼这才骑着自行车带江瓷一起去镇上。 他们之前来过一次车站,知道地方。 因为周明礼是去市里路程不远,价钱也不贵,花了三毛钱买了一张票,等真正进去坐车时,他又深深看了江瓷一眼,这才扭头跟着人流入内。 江瓷也推着自行车离开了车站。 。 江瓷回到家后,就去了牛棚送午饭,程老先生的病已经好了,依旧待在自己那个小屋子里不常出来。 而沈从禾这段时间也在遭受刘三的折磨,她也找不到机会和沈从禾搭话,只能做完自己分内之事后就离开。 刚到家,两个孩子也跟着大柱二柱回来了。 她们手里拎着一个小桶,黑黢黢的小脸上挂着笑,看上去还挺乐呵。 周阳和周苗看到母亲,立马噔噔噔跑过去。 “妈,我们抓了好多蚯蚓!” 周苗献宝一样把手里的小桶举起来。 江瓷往里面看了一眼,还真是不少,得有小半桶。 江瓷含笑挨个揉了她们的脑袋,“干的真不错。” 周苗和周阳立刻喜滋滋起来。 江瓷又看向大柱二柱,“你们也该开学了吧?谢谢你们今天带着苗苗和阳阳出去玩儿。” 大柱点点头,“九月五号开学,江姨别说客气话,妹妹弟弟们都听话,我们都没操心。” 二柱扬头看向江瓷家里,“江姨,今天中午是周叔做饭吗?我能不能拿我今天掏的鸟蛋来换?” 江瓷扬眉,“这一个星期都是我做饭,你们周叔不在家。” 二柱:“啊?” 周阳和周苗失望,“啊!!” 二柱也很失望,但他还是抓了四五个鸟蛋给江瓷,“那算了,我还是回家吃吧。” 江瓷半眯了眼睛,“怎么?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 二柱看向自己大哥,眼睛里面求救。 江瓷也威胁般的看向大柱。 可怜的大柱被可恶的大人威胁,十分无助的挠了挠脑袋。 忽然他大喊,“妈喊我们回家吃饭了!” 江瓷做的饭……还没他们爸做的好吃! 大人就喜欢问让小孩儿为难的问题,还是赶紧跑吧! 溜了溜了! “江姨再见!” “啊!大哥等等我!” 二柱连忙追上去,那步伐,快如闪电! 江瓷给气笑了,“这俩小兔崽子。” “走,我们回家,今天我给你们炒菜。” 可怜的周阳周苗,撅着小嘴,背影沉重的跟上了亲妈身影。 唉。 他们小孩子就是很可怜。 爸爸不在家,就只能吃妈妈做的饭啦。 虽然妈妈教他们小孩子不能挑嘴,可……爸爸做饭更好吃呀。 小孩子还是能知道谁做饭好吃谁做饭不好吃的。 …… 临云市。 相比起终墨镇上略显拥挤的街道,还有不少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市里的路明显宽敞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穿的确良戴手表,骑自行车的人多了起来。 零星的小汽车在道路上跑,总会引来不少人艳羡的目光。 周构提前一晚到了临云市,一早从招待所里出来,周构直接去了临云市内的兵团。 他和程先生已经说好了,到地方之后他们会直接到部队来。 这里虽然比不上招待所什么都有,但胜在安全。 和部队里的首长见过面,周构大约等了五十分钟,部队的警备处就人传话过来,说有一辆挂着京牌的吉普车到了外面。 周构立马站起来,脸上带了笑出来,对部队首长说,“是程先生来了!” 首长大手一挥,“放行,让人带他们来这里。” “是!” 小兵跑走,在周构不停踱步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程先生!”周构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来,快步走到了来人面前。 程化昇和周构朝夕相处了好些年,对周构相当熟悉,眉宇间带出了笑意,“你来的挺早!” 周构:“我也没来多久,本来还以为你们要今天下午才到呢。” 程化昇,“我们走的算慢呢,京市离临云市也不远,生生走了三天。” 两老朋友寒暄了两句,程化昇这才和部队首长见面认识。 程化昇给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话语间还有些微的不好意思,“我们一家来这边探亲,还要打扰到首长你们,真是太占用人力了。” 首长乐呵呵的笑,“你是国家宝贵的人才,我们这些当兵的就是为了保护国家财产,保护人民,保护国家财产,没有什么占用人力不占用人力的。” 接着首长又关切的问,“这一路还好吧?还算安全顺利吗?” “还好,多亏了沿路的兄弟部队帮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 程化昇许久没有出过远门,想到路上遇见的拦路劫道,以及各种小偷小摸的事儿,他这一路也是疲惫的很。 首长也就来询问两句,很快就让人带着他们一家人去准备好的宿舍休息。 路上,程化昇拉着周构的胳膊,仔细询问他父亲的事情。 周构将自己从江瓷那听到的话都告诉了程化昇,“病已经好了,我听我弟妹说,人现在挺精神的,就是因为他自己本身成分有问题,不太愿意和别人多说什么话。” 程化昇眉眼微松,“只要身体健康就好,剩下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周构问他,“那程先生,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去终墨镇?” 程化昇思索了片刻,看向自己的爱人和女儿。 李爱莲还好,程可是一点远门都没出过,整个人都有些颓丧。 程化昇心疼女儿,说道,“今天先休息休息,顺便让她们娘俩在临云市转一转,看看有什么东西再给老爷子添一些,明天你跟我一起开车回去。” 周构爽快点头,“成啊。” 第153章 耀祖!我的儿子! 周明礼离开,江瓷的戒断反应还是有些严重的。 毕竟她们穿书之后就是朝夕相处,每天搭伙过日子。 只要周明礼不忙,基本上都是他在家里做饭,挑水劈柴之类的重活儿都是周明礼不说二话的包揽。 周明礼才走第一天,江瓷吃了两顿自己的饭,又是忙家务又是带孩子。 她抬头望天,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周明礼什么时候回来。 这家庭主妇真不是人能干的。 晚上,江瓷费了老命的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又把自己给洗了,泼掉第三盆水,腰都开始疼了。 她家的门被敲了敲。 江瓷冲着屋里的孩子喊,“你们好好在桌子面前给我写拼音,不许乱跑。” 周阳&周苗:“嗷~” 江瓷抄起棍子,往门外走。 她喊道,“谁啊?” “我!” 是于大嫂的声音。 江瓷听到,立刻过去开了门。 看到门外果真是于大嫂,江瓷惊讶的说,“嫂子,你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 于大嫂笑吟吟地说,“你家就你一个人带俩孩子,我和你于大哥都不放心,你于大哥让我过来跟你一起睡。” “这怎么好意思?我和周明礼每次出门都把孩子放你家,让你帮着照顾,这都大晚上了哪能再劳烦你?” “嗐,这有啥的?我和你睡你还能有个照应,不然俩孩子晚上要真全都有了啥不舒服的,你自己也照顾不过来啊。” 于大嫂热心的说,江瓷盛情难却,只能引着她回了自己家。 把大门锁好,江瓷道,“两个孩子还在写字,可能得过一会儿才睡觉。” 她们家就一张床,如果换做以前的江瓷,绝对不可能让外人睡她的床的。 可谁让现在她已经穿书了呢,还是这种生活质量本来就不高的七零年代乡下,江瓷的标准已经一降再降,只要求住的地方干净整洁就好。 于大嫂和于大哥也是担心她带着两个孩子,江瓷不是那种不识好人心的人,自然没有负担的答应下于大嫂的同床请求。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人于大嫂也爱干净。 刚洗过澡,她还用了蛤蜊油,穿着清清爽爽的衣服! 一看就很难让人产生讨厌的感觉。 于大嫂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已经洗干净的孩子乖乖巧巧的坐在桌子前一人手里拿着一只铅笔,认真的写字。 她眼底带着羡慕,“我家大柱二柱要是有苗苗和阳阳三分安分,我就能心满意足了!” 她家那两个皮猴子,简直就是上天下地,干啥都行,就是上学不行! 真是快愁死于大嫂了。 江瓷:“等他们开学,我给他们辅导辅导。” 于大嫂,“哎呦,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轻声说着话,于大嫂看着周明礼搞回来的布和棉,还说要带她一起去弹棉花,再做一床被子。 至于她家的棉服,现在还用不上,棉可以攒着,先做些长袖的衣服。 这个江瓷真搞不来,于大嫂能提出帮忙,江瓷简直感激不尽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周苗和周阳也写完了两张纸,江瓷大致扫了一遍,没什么错处,放他们去睡觉。 等四人都躺在床上,江瓷把手电筒给关了,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江瓷扭头看了一眼于大嫂睡的地方,默了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该死的戒断反应。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江瓷只觉得自己还没睡多久,天就亮了,外面传来猛敲门的动静。 还有脸上细细簌簌的小动作。 “周明礼……你别弄我……” 她翻身迷迷瞪瞪的嘀咕了一句。 一旁已经醒了的于大嫂听到,没忍住偷笑出来。 这小瓷和周老二的这关系真是越来越融洽了。 可真不错! 门外还在传来不停的敲门声,于大嫂喊道,“小瓷,快醒醒,门外好像有人找你呢!” 江瓷在床上反应半天,终于坐起来,穿上裤子,出门开大门。 紧接着,江瓷就看到了满脸泪痕的周槐。 江瓷顿时皱起了眉头,“小槐?你怎么了?” 周槐都快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声音抽噎,“江姨……我妈……她拿走了爸带回来的东西,骑着自行车去找她儿子去了。” 江瓷:“……?” 她面上多了几分还没睡醒的呆滞。 啊? 儿子? …… 周槐其实很早就知道继母有一个孩子。 大约在多久之前? 她六岁左右。 那时候周构已经三四年没有音信了,姑姑和叔叔总是来她家抢东西。 王招娣极有心计,总是能找到汉子帮她把姑姑和叔叔撵走。 王招娣总是没好气的对她说,“要不是为了你!老娘至于留在这里守活寡吗?贱蹄子,你伺候我都是应该的!” 周槐已经没有了爸爸,她更不想妈妈离开,心惊胆战紧张的点头,“我伺候妈妈!” 六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pua,哪里懂什么故意调教,大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只要妈妈不离开她,她什么都会做。 王招娣不让她睡原来的屋子,只让她睡在不见光的杂物房里,周槐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只要妈妈不走,那她还有妈妈,不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 杂物房又冷又暗,周槐晚上常常睡不安稳,她曾惊恐的看到男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她家,和她的妈妈进了屋。 周槐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太饿了,起来偷偷去了厨房。 她家大门就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 王招娣飞快去开了门,喜极而泣,“耀祖!我的儿子!你终于来看妈妈了!” 周槐迷迷瞪瞪,呆呆的躲在厨房里,她的视野里,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个被称作耀祖的男孩儿,他吃得白白胖胖,身边还跟有一个高大的男人。 “姓周的闺女睡了吗?” “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她在杂物房,听不到我们说话的。”王招娣喜笑颜开,眼睛黏在儿子身上,一刻都不想挪开,“耀祖,走走走,咱们快进来!” “妈给你留了好多好东西!全都是给我们耀祖的,快跟妈妈过来!” 这个叫耀祖的男孩儿听到有好东西,立刻就跟了上去,“妈妈,好东西在哪儿?” 六岁的周槐,听着从来都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一个微笑的妈妈软言软语的一口一个乖儿子,真是妈妈的好大儿等等,眼泪哗啦啦的流。 第154章 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 后面周槐晚上陆陆续续又见过那个男孩儿几次,看到王招娣每次见到那个男孩儿,脸上的笑容比花还要灿烂,一口一个乖儿子,乖宝宝的叫。 王招娣买的好吃的,什么大白兔奶糖,麦乳精,水果糖,罐头,以及猪肉,羊肉,都会被王招娣送给耀祖,说是给耀祖补充营养,只有耀祖吃好喝好,她以后才有好日子。 周槐一个孩子,不敢多说,不敢多问,表现得就像是不知道王招娣晚上会拉男人进她屋里一样。 慢慢长大的周槐被王招娣打压,被她使唤着干各种各样的活儿,渐渐的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是王招娣的继女,而不是什么被随意使唤的丫鬟。 直到江瓷告诉她那些话。 “握在你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你的,吃进你肚子里的东西才是属于你的。” “你觉得王招娣对你好吗?你觉得你的母亲对你好吗?” “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她做了什么。” 一个随便指使着干活儿,看不顺眼就要骂人;一个含在嘴里,捧在手心,想方设法把所有好东西都递到面前。 这是王招娣对待她和亲生儿子的区别。 她说不出王招娣对她好的话,因为周槐亲眼见过王招娣对她的儿子有多好。 而她爸爸不一样,他给她买新衣服,教她读书,教她骑自行车,将好多好多吃的捧到她面前,耐心和她说话,爸爸从来不会骂她,也不会打她。 周槐两相对比,加上江瓷的话,她渐渐明白了什么,可又不太能确定。 直到父亲离开,今天一早,周槐还没睡醒时,听到外面有动静传出来。 周槐从窗户里看到母亲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骑着父亲买的自行车出了门。 王招娣前脚出门,周槐后脚就出了房,往正屋里走。 所有东西全都空了。 周构买的所有食物,没有裁剪做成成衣的布,甚至是周构给周槐买的书籍都不见了。 周槐的脸一瞬间煞白,整个人呆在那里愣了许久。 刚才她的母亲出门带的包袱,装的都是父亲买给她的,母亲把属于她的东西,没有问过她的同意,带走了。 这些东西母亲带走能带到哪里去? 几乎不用周槐多想,她就有了答案——给了母亲的儿子,耀祖。 如果江瓷没有对她说那些话以前,或许周槐压根不会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 而现在,周槐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本来属于她的东西,被母亲拿走给了别人。 周槐冷得浑身都在发抖,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 她六神无主的在屋内待了许久,好半天,她跑了起来,一刻停顿也没有的跑到了江瓷家门外。 这一路周槐都在哭,她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胸口发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在沸腾,就像是一阵大风刮在尚未收割的麦田上,刮在平静的湖面,一片又一片的波浪被卷起,全是波涛。 等江姨家里的门被打开,周槐看到江瓷的那一刻,眼泪哗啦啦的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说出了那句让江瓷懵了许久的话。 江瓷看她哭得满脸通红,甚至都有些岔气的样子,没说什么,拉她进了院子。 周阳和周苗也起来了,还没穿裤子,一个两个都只穿了一件大一点的短袖,盖住了小屁屁,四条白哇哇的腿全都露在外面,光着屁股蛋的小孩儿噔噔噔就跑到了周槐身边,齐齐扬头看她,“小槐姐姐不要哭。” 江瓷去厨房给她倒了一碗凉白开,于大嫂也走过去,低声问,“咋了?这小槐咋哭这么狠?” 江瓷低声说,“刚才小槐说她妈带着家里的东西去找她儿子去了。” 于大嫂:“?” 啊? 她也呆滞了。 江瓷端着凉白开出来,把水递给周槐,“先喝口水缓缓,把事情重新和我说一遍,好吗?” 她语气沉静,似乎拥有安抚人心的魔力,抽噎不停的周槐喝了水,慢慢缓了过来。 她哽咽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清楚。 听完的江瓷无言了半天,又问,“你说你母亲有一个儿子,他叫什么?你知道他有多大吗?比你小还是比你大?” 周槐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低着头说,“比我大,妈喊他耀祖。” 耀祖。 真是个“好名字”啊。 江瓷捏了捏眉心,扭头看向已经呆滞了好半天的于大嫂,“于大嫂,你知道周构和王招娣结婚之前,王招娣说过自己是二婚吗?” 于大嫂听到问话,回过神来,“哪能啊,王招娣说过自己是头婚,她不是咱们终墨镇的人,好像是前些年从外地搬来的,和周构见了两面就结婚了。” 江瓷陷入沉思。 王招娣为啥要隐瞒自己结过婚还有过一个孩子的消息? 怕周构不给她养儿子? 亦或者……她前任丈夫有什么不能说的身份? 不管是哪一种,王招娣拿着周构的东西去养自己的儿子,不顾周槐这事儿让周构知道,他铁定不会放过王招娣。 思索到这儿,江瓷立刻说,“知道你妈去了哪吗?” 周槐想了好半天,擦着眼泪道,“好……好像是镇上。” “行,我们可以先去找一找。”江瓷直接拍案决定。 江瓷没让周槐回家,她给周阳周苗穿上衣服,于大嫂又在她家张罗了早饭,四人吃了早饭,江瓷骑着自行车带着周槐去牛棚那边,周阳周苗被于大嫂带去了她家。 在路上江瓷又问了一些关于那个耀祖的事儿。 周槐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事无巨细告诉了她。 江瓷听完,暗暗寻思,这王招娣真是会算计啊。 周槐还小的时候只是去厨房里偷吃就能撞见她晚上见自己儿子,可见就算周构之前还有消息的时候,说不定王招娣就在晚上的时候见她前任和儿子。 王招娣有儿子,还和前任一直见面,这代表着什么? 王招娣不仅和前任还有感情,还十分疼爱自己的那个儿子! 她嫁给周构的原因就能找出来了。 第155章 真该把周槐扔进军营里磨练磨练意志 一,周构是当兵的,她不用随军,和周构两地分居,不用担心周构忽然回家,撞见她和儿子前任见面。 二,周构在部队怎么样也是有职衔的,她嫁给周构时,周构就已经是连长了,他入伍早,兵龄长,每个月能有五六十块钱的工资,周构一般都是把钱打回家里,用作王招娣和孩子两个人的花销。 这笔钱让两个人花,顶顶能够花的,在乡下这种地方甚至你有钱还花不出去,王招娣克扣周槐的,把这笔钱拿给她儿子花,周构也不知道啊。 这就等于她嫁的人还要帮她养活儿子,拉帮套。 三,王招娣还能有自己的地方住,作为军嫂,她的待遇好,不用担心自己单独一个人被人欺负。 这么仔细一算,王招娣嫁给周构真是百利而无一害,老公不在家,只要她小心,想睡谁就睡谁,拿捏着周构的钱,补贴儿子和前任,还不怕被发现。 如果王招娣当初是有意嫁给周构,那足可见她的心机有多深沉。 不,说不定还有她背后的前任出谋划策。 江瓷心里不停想着,脚下蹬车飞快,没多久就到了镇上。 那个耀祖吃得白白胖胖,除了王招娣的补贴,她前任的家里肯定也相当疼他。 这年头能吃好喝好的家庭可不多。 她左右看了看,瞄准了几个地方。 机关政府,公安局的家属院,纺织厂家属院,榨菜厂家属院,镇医院家属院,以及车站的家属院。 镇里基本上家境不错的人家都围绕着这几个地方住,其他的地方也有可能,但江瓷决定还是先以大范围的进行搜找,如果找不到了,再想别的办法。 再不济等周构回来了把这事儿告诉他。 江瓷不信周构知道王招娣还有一个儿子,他还能坐的住? 周槐不知道王招娣有没有去过前任家里,所以不能确定王招娣的前任家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但江瓷觉得王招娣的前任大晚上往周构家跑,这就能印证她的一个猜测,那就是王招娣的前任不一定愿意让王招娣进门。 他们应该是在外面见面的。 江瓷先去了她纺织厂家属院那边。 找了一圈,啥也没瞧见。 江瓷也不气馁,又去了榨菜厂的家属院。 又是在附近绕了一圈,没见到王招娣。 周槐越是走,心里越是惴惴不安,江瓷推着自行车,无意间扭头,就看到周槐整个人慌张无措的模样。 “怎么了?”江瓷站定,问她。 周槐捏着拳头,话语无助又惶恐,“江姨……要不……要不……” 要不就……不去找了吧…… 江瓷听出了她的潜台词。 她没有动,安静的看着她。 那双澄澈的眼眸似乎能够看到周槐的心底,让她的软弱和胆小怯懦无处遁形。 周槐双手攥紧,低下头愈发的不敢说话。 “小槐,抬起头看着我。”江瓷几乎是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对周槐说话。 从未有过的严肃冷苛。 周槐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 对上江瓷的眼睛,她的眼眶又红了。 “我不和你说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江瓷语气冷酷,再也没有往常对待她的耐心,“找还是不找。” 江瓷自认为自己已经给她说了很多,讲了很多,也帮了她很多。 周槐的确是一个底色不错的姑娘,对待她时,也真诚纯善,江瓷愿意拉她一把。 可她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事情做到一半忽然喊停,把心思歪到没边的。 这种人立场不坚定,不论是当朋友还是做合作伙伴,都有背叛的风险。 现在江瓷将抉择交给周槐,也是在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她退缩,江瓷将永远都不再管她,随她自生自灭。 周槐被推到了独木桥上,只有两条路,往后,退回去,往前,继续走。 她看着江瓷平静到足以称之为冷淡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比惧怕王招娣还要强烈的涌上心头。 周槐的大脑不断告诉她,如果说不找,那她以后再也不能找江姨了。 周槐快步走到江瓷的身边,眼泪啪嗒啪嗒的,“江姨你别生气,我找,我找。” 她声音里带着哀求。 听到她的话,江瓷心里有些失望。 周槐都清楚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还是在依靠别人的情绪来帮助自己做抉择。 当初周构的提议真是没有错。 真的该把周槐扔进军营里磨练磨练意志。 江瓷没有再说话,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江瓷又问,“等你父亲回来,你会把王招娣的事儿告诉你父亲吗?” 这一次周槐没有迟疑,又擦了一下眼泪,立刻点头回答,“会,我会把……她的事情都告诉我爸。” 还算没蠢到骨子里。 江瓷叹了一口气,推着自行车往机关大院那边走。 还没走到终墨镇大街的主路,她冷不丁就停下了脚步,推着自行车一溜烟往一个角落跑。 周槐连忙跟上去。 江瓷躲起来,又扯了一把周槐,把她往里面扯了扯,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人。 哎呦! 那不是她找了半天没找到的王招娣吗! 还有那个又白个头又高的男孩儿。 江瓷也见过! 就不久前,在镇医院,因为横行霸道插队闹起来的那个女人她儿子! 王招娣还牵着男孩儿的手,脸上全都是笑,乐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个就是耀祖? 江瓷往他们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方向尽头右拐,就是招待所。 难道是去招待所的? 江瓷看着他们拐弯,立刻推着自行车跟上去。 周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跟上了江瓷。 终墨镇大街主路,路上出现了一辆吉普车。 程可趴在窗户旁看着外面,说道,“爸爸,这儿就是终墨镇吗?” 程化昇也在看外面,笑着说,“对,这儿就是终墨镇。” 周构坐在副驾驶上,对着程化昇说,“咱们这次也是住在部队里,本来说是要住招待所的,上面担心有什么歹人,还是觉得住部队比较安全。” 李爱莲和气道,“安全第一,我们住哪儿都好。” 周构笑着点点头,“是这样的,唉,可可你看那边那里就是招待所。” 周构还冲着窗外指向了招待所所在的地方。 窗外,周构忽然看到一女牵着一个孩子,往招待所走。 第156章 八卦 短暂时间里,周构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女人他相当熟悉。 王招娣。 他的妻子。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牵着一个男孩儿的手。 周构揉了揉眼睛,再重新往那边看。 下一秒,他又觉得魔幻起来了。 这次他不仅看到了王招娣,还看到了他的弟妹江瓷,以及他闺女。 江瓷带着他闺女鬼鬼祟祟的走到了招待所门口,往里面不停张望。 周构立刻把车窗放下来,伸出头往招待所那边看。、 那真是他闺女! 那真是江瓷! 如果是这样的话……刚才他看到的女人……真是王招娣? 她牵着一个男孩儿的手…… 周构心里隐隐涌现出让他感到震惊和不可置信的念头,令他呼吸陡然沉重。 “周构,你怎么了?”程化昇见他异样动作,皱眉问。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缩回车内,对程化昇说,“没什么,我有些事情估计得先行下车,你们一直往前走,到镇政府,后面就是驻军部队在镇里的办公地点。” 说完,周构沉着脸对负责开车的司机说,“先停车。” 司机哦了一声,忙在路旁把车停下来。 周构直接下了车。 司机问,“那程先生,咱们就先去部队那边?” 程化昇和李爱莲相视一眼。 “我们也下去看看。” “好。” 程化昇和李爱莲一下车,就跟上了周构的脚步。 周构看到身边的人,“程先生,你们怎么下来了?” “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如果你家里有什么事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程化昇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周构嘴唇翕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阴沉沉的走到了江瓷和周槐的身后。 他拍了一下周槐的肩膀。 正在往招待所里张望的周槐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扭头看过去,看清是谁后,周槐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爸。” 江瓷被周槐的惊叫吓了一个激灵,扭头。 她惊讶的看着来人,目光扫过他身边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和穿着的确良做的浅蓝色裙子的女人,“二狗哥?” “你们怎么在这儿?”周构看了一眼闺女,问江瓷。 江瓷将自行车停好,说道,“二狗哥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进去看。” 周槐一个八岁的孩子显然没有江瓷那么能沉得住气,眼泪掉下来,话语不甚清晰的说道,“爸,妈带着你买回来的东西给她的儿子。” 闺女的哭诉还在继续,“她和她的儿子现在就在招待所里。” 周构的脸色已然黑的吓人。 江瓷咳了一声,道,“那孩子我见过,他有一个很护短的母亲,当然,我说的这个母亲不是王招娣。” 话音才落,周构已经大跨步的走进了招待所里。 江瓷没跟进去,只是看了一眼周槐,语气平静道,“小槐,我想你也该进去看看。” 周槐愣了愣,看向江瓷。 江瓷相当无情的说,“不要询问我的主意,你自己做决定。” 周槐咬了咬唇,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抬脚就冲了进去。 看着周槐进去,江瓷转过身,面对程化昇和李爱莲,“你们好,我叫江瓷。” “你就是……”程化昇眼睛一动,立刻想到了什么,要说什么却见江瓷抬起手。 “有什么事儿咱们后面再说。” 江瓷冲程化昇,李爱莲一摆手,然后直接冲进了招待所。 程化昇和李爱莲两夫妻:“?” 啊? 笑话,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八卦! 江瓷这个热闹怎么可能不凑!!! 就算八卦对象是周二狗一家她也要听! 娱乐匮乏的七零年代,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娱乐设施,江瓷唯一的爱好就是听八卦了。 程化昇和李爱莲夫妻两人两脸懵逼。 他们虽然不懂,但还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可别是周构一会儿打人。 他是军人,要严于律己,周构真要动手,他程化昇还能上去拦一拦。 江瓷女士一个女人拦不住。 程化昇默默如此想。 绝对不是他们夫妻也想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招待所内。 王招娣拉着自己好大儿孙耀祖的手,脸上全都是喜意,“这次妈给你拿了好多好吃的,有罐头,有大白兔奶糖,有麦乳精,还有桃酥和饼干!” “妈还给你弄了好几块布,就是妈不能亲自给你做衣服,你都拿着,让那个女人给你做衣服,好不好?” 王招娣满眼慈爱,一会儿摸摸孙耀祖的背,一会儿揉揉他的脑袋,尽显一个母亲对一个儿子的疼爱。 “妈,我要吃桃酥!”孙耀祖毫不客气,王招娣立马给乖儿子拿出了桃酥。 孙耀祖一边吃一边说,“妈你不知道,我前段时间生病了,那个丑八怪带着我去看病,还在医院里大闹了一场,我都不想过去承认那是我妈,要不是爸非要我过去,我真不想去帮她。” 孙耀祖白白胖胖的脸上全都是对另外一个妈的嫌弃。 他亲妈长得好看,还给他好多好多好吃的,说话也温柔细气,从来不像那个妈一样,张嘴就是骂人嫌弃,总之,泼妇得不行! 王招娣心疼极了,“你再忍忍,等你爸踩着那一家子人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调去京市,咱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王招娣和亲儿子一边说话,一边去了招待所的房间里。 她没瞧见,她的死鬼丈夫和拖油瓶继女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 那俩人身后,还尾随了三个默默听八卦的人。 这招待所不是经常有人住,招待所里的人看着没有介绍信就往楼上走的几人,本来是想拦的。 可一看周构。 嗯……不是好惹的人。 关键是他还掏出了自己的士兵证。 那人没敢拦。 再看江瓷,程化昇和李爱莲。 虽然江瓷穿的没那么好,可她气定神闲,比那一身贵气的人还像有钱人,她身后的两个更是衣着不凡。 那人纠结,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拦。 于是乎,这三个人就一前一后跟着上了楼。 至于王招娣。 她完全没有发现! 现在的王招娣满心满眼全都是她的好大儿,其他的啥都看不到了! 周构听着她一路和亲儿子说的话,身上的冰寒冷意就一层盖过一层,阴沉的气息几乎化作浓郁黑墨。 第157章 恶毒 这年头的房子都不怎么隔音。 王招娣和孙耀祖在屋里面说话,周构就站在门外,而他身边是默默不敢吭声的周槐。 而周构不远处,还偷偷摸摸跟着三个人。 程化昇这辈子都没发现自己还能干偷听人墙角的事儿。 他努力绷着脸,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猥琐。 李爱莲之前是住在大院里的,四周住的邻居多,她虽然也不偷听,但竖起耳朵总能听到些八卦,所以她适应良好,还低声和偷感极重,全然不觉得自己在干坏事儿的江瓷说上了话。 “这个位置能听到吗?” 江瓷听了听,点头,“可以。” 李爱莲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走廊上陷入一阵安静。 只有她们靠近的屋子里传来了动静。 王招娣相当殷勤的给自己儿子开着各种各样的零食。 孙耀祖一会儿吃这个,一会儿吃那个,吃得不亦乐乎。 王招娣眼里全都是对儿子的爱,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对孙耀祖说,“儿子啊,等你回去后,就跟你爸说,我打算把环给摘了,给姓周的生个儿子。” 孙耀祖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妈!你是不是打算有了另外一个儿子之后就不要我了?!” 王招娣连忙说,“怎么可能?你可是妈最爱的宝,妈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啊!” “那你为啥要生儿子?我不要你生儿子,你有我一个儿子就够了!” 孙耀祖可不希望自己有什么弟弟妹妹,那些坏东西都是来和他抢爸妈的喜爱的,抢他的东西的,他才不要弟弟妹妹! 王招娣哄着孙耀祖,“乖宝,你真是误会妈妈了,妈生儿子,是为了以后给你帮忙呀!” “本来我以为姓周的已经死了,等你爸去了京市,我就把姓周家的房子一卖,把周槐也卖了换钱,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京市,可谁知道姓周的又回来了,他还升了官儿。” 王招娣仔细地将自己的打算给孙耀祖说,好让他把话传给孙耀祖的父亲,“姓周的可有钱呢,他回来第一天我就看到了,单单是现金就有九百多呢!存款也有三千来块钱!” 猝不及防知道了周构家底的江瓷幽幽看向了周构。 唉。 她一点都不羡慕。 真的。 一点都不。 屋里的孙耀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王招娣笑着说,“对对对,都是你的!” “可妈得先给他生个儿子啊,你想想,姓周的不是你亲爸,他不可能把钱给你花,如果他把钱全都给那个赔钱货花完了怎么办?妈给他生了儿子,他自然而然就不会在意一个闺女了,这还不把钱全都交给你妈我?” “我跟着姓周的随军去京市,你和你爸也去京市,到时候就像以前那样,妈把姓周的工资都拿给你花,等你弟弟长大,你再和他交朋友,这做弟弟的,和周槐那个做妹妹的,可不得一直帮助咱们耀祖?让他们帮你一辈子,让他们出钱给你娶媳妇儿,给你找工作,给你安排房子!” “以后你和你媳妇儿生了孩子,就让他们帮助你的孩子,让他们的孩子帮助你的孩子。” 王招娣一脸和善,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恶毒到家了! “这姓周的一家,就该祖祖辈辈都帮咱们!” 孙耀祖高兴得不行,“就像赵翠花一家一辈子帮我和爸一样对不对?” 王招娣夸赞,“没错!咱们耀祖就是聪明!” “这个好这个好,有那么多人帮我,以后我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别看孙耀祖只有十岁十一岁的年纪,他已经知道不少事儿了。 他一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爸妈各自吸着两家人的血供养他,他别提有多爽了! 要是能吸这两家一辈子的血,孙耀祖那这辈子就成了! 这母子俩,高兴得找不着北,越说越兴奋起来。 已经开始畅想在京市通过周家和赵家两家能有一套四合院了。 怪不得王招娣干着半掩门的腌臜事儿竟然没怀孕,原来是带了环。 饶是江瓷自认为见过不少物种多样性的人,听完了王招娣整个计划,都不得不说上一句,真是最毒蛇蝎心啊! 吸两家人的血供养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还吸的心安理得,吸一辈子,吸完老子吸儿子,吸完儿子还想吸孙子。 老子儿子闺女,一个都别想跑! 如果不是周槐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江瓷,江瓷带她来了招待所,王招娣和她前任的这个恶毒计划兴许真的能成功。 因为没人知道王招娣还有一个儿子,她只要能不和周构离婚,温水煮青蛙,慢慢的拿捏周构,再摘了环,和周构生一个孩子。 等孩子长大,肯定是要交朋友的,到时候孙耀祖再和王招娣与周构的孩子交朋友,夺取他们孩子的所有信任,以王招娣这种pua的手段,这还不把一个小孩儿调教成像周槐这么一个怯懦,听话,指哪打哪的好枪? 真要等到那个时候,王招娣和周构的孩子,说不定都敢在周构晚年躺在病床上起不来的时候直接拔了他的呼吸管! 江瓷只是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浑身全冒冷汗。 这法子真是恶毒阴险到了极点! 不说江瓷,程化昇和李爱莲,也感觉哪哪都冒着冷气。 且不论其他的,就单单说这个诡计,这是一个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吗? 饶是家中发生过剧变,经历不少大起大落的程化昇,也从来没想过能用这种阴毒的法子来坑害人! 最应该进牛棚的应该是这种人才对! 程化昇脸色难看,看向了周构。 周构……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曾经执行任务时,见过国外的那些间谍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怎么去诱惑,折磨人。 他以为自己算是见过这个世界最阴暗一面的人性,而现在他只觉得人的阴暗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低。 王招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锋利的刀片,将他一寸寸凌迟,明晃晃的告诉他究竟娶了一个什么东西回家。 愤怒?仇恨?怒火中烧? 不不不,仅仅是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现在很冷静。 理智被完全焚烧后的冷静。 第158章 周二狗你就不是个人! 周构一脚踹开门时,脚下的力道几乎用了个十成十。 屋内王招娣和孙耀祖母子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被门猛然打开的动静给吓了一跳,齐齐扭头。 待看清外面的人是谁时,王招娣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孙耀祖可不认识什么周构,他气呼呼站在了门口,“你干嘛啊?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出去!” 周构不仅没有出去,反而一步一步走进去。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气,那强烈到难以忽视的目光更是带着能够杀人的迫势,令王招娣浑身都开始发抖起来。 “二二……二狗,你听我解释!”王招娣说话的声音都害怕得在发抖。 周构冷静的发疯,盯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解释。” 江瓷和李爱莲,程化昇三人在周构和周槐的身后,一个接着一个从门口伸出脑袋。 招待所里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住客的,听到动静立马也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王招娣想着怎么狡辩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 王招娣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和前任的事情会败露,这个时候又被周构死亡目光犹如实质的盯着,她后背冒着冷汗,害怕的发抖,完了完了完了。 这个念头在她头昏脑胀里不断发酵,根本没有办法让她冷静下来思考。 周构冰冷的看着她,“你想好怎么解释你拿着我的钱去养你亲生儿子了吗?” “你想好怎么解释拿着我的钱,想和我生个孩子再继续给你亲生儿子供血了吗?” “你想好怎么解释你的恶毒算计了吗?” 三连问,让王招娣整个呆住,浑身冰凉,仿佛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湖里,冷得她战战兢兢。 周构看她竟然还会不知所措,就觉得离谱荒唐到了极点。 一个恶毒到极点的人,竟然还会不知所措! 他越看王招娣,想到他娶了她之后,寄回家给她和闺女花的钱,每一笔都被她拿给了和他不相干的小孩儿。 本该长在他闺女身上的肉,全都长在了这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身上,周构只觉得王招娣面目可憎! 他恨不得把王招娣给杀了才能解心头之恨! 周构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 就当王招娣以为周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会干什么而松气时,周构骤然扭头,猛地一巴掌扇在了王招娣的脸上! 一个军人,一个没有背景却能做到营长的军人,周构他或许不够聪明,但他身手一定出色,力量一定强! 王招娣整个人都被周构一巴掌给扇飞了出去,她惊叫一声,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女人啊。” “就是就是,这人真不是个爷们!” 有人见不惯男人打女人。 江瓷看了他们一眼,没吭声。 有时候自证是有用的,而有时候,自证只会陷入陷阱。 和这些没有关系的人扯既浪费口舌,也没用。 周构大跨步走向了王招娣,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气愤到极点,眼睛赤红,扯着王招娣的头发就把她给扯了起来。 王招娣只觉得整个头皮都快要扯下来了,整个人发出凄惨的尖叫。 孙耀祖见自己妈被打,立刻冲上去,“你松开我妈!” 周构本来还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小屁孩身上,他一说话,周构就注意到他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另外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把这个小杂种给抓住了。 孙耀祖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就这么扯着这一对母子,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众人看着这一幕,看着周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阴冷气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默默的让开了一条路。 “周二狗……你放开我,我知道错了,你快放开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好疼周二狗,你把我给扯痛了!” 王招娣一边哭一边喊。 孙耀祖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他在家,那可是被一大家子人疼爱的,不论是外公外婆还是爸爸妈妈,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手磕破了一点皮都能被家人嘘寒问暖许久,更别提是被人这么不当人的扯着。 他哭嚎着,整个人都快哭断气了。 王招娣听到儿子的哭闹,又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周二狗!你放开我儿子!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把他给扯进来!你放开他!你没看他在哭吗?” “周二狗……啊!” 话还没说完,王招娣另外半张脸就又被扇了一巴掌,她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嘴里全都是血。 王招娣往外一吐。 一颗混着血水的牙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王招娣的眼前。 王招娣立刻哭起来,“我不活了!” “周二狗!你不是个人!你简直不配当一个军人!” “当初是你说我们结婚之后你把钱全都交给我任由我做主!现在又嫌弃我早就生了个儿子!我嫁给你这五年,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兢兢业业拉扯你的那个赔钱货!” “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的闺女当保姆!当下人!” “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生生消失了四年,一点音信都不传回来,如果不是我把你女儿抚养长大,你女儿早就被人给磋磨死了!” “现在你威风了,你成了营长就不把我这个妻子看在眼里,使劲儿欺负我还打我!周二狗你就不是个人!” “我要把你告到公安,我要向上举报!我要举报你殴打妻子!我要让你当不成这个营长!” 王招娣一边哭一边骂,往地上一坐,就开始细数周构的罪! 在场的那些没有听王招娣和她儿子说了些什么的人看向周构的眼神都变得不对起来。 “还是个军人呢!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抛妻弃子的玩意儿,真给军人这个神圣职业丢脸!” “就是!人家嫁给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管了,你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打人!” “女同志,我们支持你报公安!向上举报!把他直接给抓起来!这种人渣真不配当军人!” 在场看热闹的众人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把周构给抓起来去劳改才罢休。 招待所的服务员见状,立马就去了同一条街上的镇公安局,把公安给喊了过来。 …… ps:出去玩了,今天略微短小,qaq 第159章 周槐爆发 不远处的江瓷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也没做。 一旁的李爱莲明显对王招娣有些生气,气愤的对程化昇说,“我帮周营长说两句!” 程化昇也很气愤,这四年来他和周构相处的时间最长,他也知道周构是一个什么人。 就是因为知道周构是什么人,才对王招娣的胡说八道而感到恼怒。 这是什么人啊!自己有那么龌龊的想法,现在反而来倒打一耙! 程化昇正要点头,余光扫到了站在自己妻子身边的人——江瓷。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以及周构对江瓷的夸赞。 程化昇无比感激江瓷对他父亲的帮助,但这个时候江瓷竟然能这么冷静,程化昇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 不如趁这个时候试探试探江瓷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 程化昇心思便转,说道,“江女士是怎么想的?” “我?”江瓷看了程化昇一眼,说道,“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帮忙,有点多余讨人嫌吧?” “为什么这么说?”李爱莲惊讶的看向江瓷,“你不是周营长的弟妹吗?” 江瓷:“快出五服的弟妹。” 李爱莲:“……” 江瓷相当理智冷静的说,“外人帮忙治标不治本,现在周构和王招娣之间演变成这样,固然有他四年里杳无音信的原因在,但其最重要的因素还是他识人不清。” 她语气平平,“或许在他选择和王招娣结婚的时候不知道王招娣的人品,可从他回来到现在,从来没有一次的去主动了解过王招娣这四年来究竟干了什么,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看破王招娣,却当作视而不见。”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周构既没有准备,也没有预防恶事发生的备选方案,现在演变成这个场景,我们这些外人帮忙,没什么用。” 这…… 江瓷的话听上去几乎冷酷到不近人情,李爱莲和程化昇面面相觑,却是说不出一点错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江瓷屡次三番的帮助周槐,估计到现在周构还蒙在鼓里呢,事情要真是酝酿到王招娣所说的那样孙耀祖吸周家子子孙孙的血,周构恐怕肠子悔青都没有办法重来。 “那我们就在这儿干看?”李爱莲问道。 江瓷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了在人群中个子矮矮,眼眶还有些发红的周槐。 现在是让周槐打破枷锁的一个契机。 不破不立。 人在恐惧时,只有直面恐惧才有突破的机会。 而勇敢的人,总会先享受世界。 周槐在一旁听着王招娣的陷害,其他人也跟着王招娣一起污蔑父亲,她那颗心就无比着急,都快急到团团转了! 她在胡说。 她全都是在胡说! 明明真相不是这样的! 八岁的周槐早在亲生母亲去世后,家中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而懂事长大。 她着急得直冒汗,左右环顾,希望让大家不要再说她爸爸。 冷不丁的,周槐对上了江瓷的目光。 江姨依旧安静沉稳的看着她,视线里没有太多情绪。 一片乱糟糟的环境之中,周槐的脑袋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她似乎读懂了江姨的未尽之意。 周槐的手在颤抖,大脑在颤栗。 她回想起王招娣以前对她极尽刻薄的语言。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给我做饭去!” “小贱人,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把你给养大,你要是敢往外乱说一句话,我就撕烂你的嘴,把你卖到山沟沟里!” “没人要的赔钱货,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能嫁给你爸,短命鬼死得早,怎么没把你也给带下去也省得老娘还得养活你!给我干活儿!” “周槐!你给我记住,你这辈子都得给我当丫鬟,当下人!” 周槐耳朵里又传来了那些大人们对爸爸的苛责。 “你媳妇儿帮你养没有血缘的关系,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打人,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就是!不懂感恩,还打媳妇儿的垃圾玩意儿真不配当丈夫也不配当军人!” “把他抓起来去劳改!” 不……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周槐不住的摇头,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不停喷薄,呼之欲出。 头顶那些刻薄鄙夷的目光,让周槐蓦地冲了出去。 “你胡说八道!!” 一个稚嫩的带着颤抖的声音高亢的响起,像是孱弱的小兽在学会行走之前痛苦挣扎的哀嚎。 周槐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声音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你……你嫁给我爸爸……就是图爸爸的钱!” “爸爸寄回来的工资,你全都用来给你儿子买吃的,买用的,从来都没有给我花一分钱!” “爸爸不在家时,你让我每天起来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你吃白面馒头我每天只能吃一个窝窝头……” “只有……只有爸爸回来时,你才故意让我穿好的,吃好的。”周槐擦着眼泪,她哭得太厉害了,浑身都在发抖。 周构听到这些话,浑身一颤,震惊到无以复加。 吼完这些,周槐已经完全崩溃了,语气越来越语无伦次,“生产队里的人都说爸爸死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我偷听到……偷听到生产队每年都会给我家补助,有票有肉……可那些东西还没发下来你就直接去要,全都送给你儿子,我从来没有吃过一口肉!” 王招娣听到周槐的话,简直气疯了! 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敢这么大声的冲着她吆五喝六,真是给她脸了! 王招娣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槐眼泪狂飙,比她声音还要大的吼回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爸爸没在家,晚上你还把你儿子领到家里去!还有很多很多大人……周叔的哥哥,春花婶的丈夫,钱奶奶的老伴……” 众人:“!!!” 程化昇and李爱莲:“……” 我勒个去! 本来还无比同情王招娣的吃瓜群众们,眼睛睁得一个比一个大,看向王招娣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古怪嫌弃。 合着这是一个骗婚的半掩门啊! 你花着人家的钱,住着人家的房子,还把外面的野男人领到家里来。 该打! 第160章 你堂姐,真生了一个儿子吗? 众人又看向周槐,这孩子是真崩溃了,啥话都往外说。 王招娣的那根弦也崩了,仇恨的看向周槐,怒吼,“我撕烂你的嘴!” 话音一落,王招娣冲着周槐就扑去! 人还没碰到周槐,王招娣又飞了出去! 这一次是被周构给踹飞出去的,人直接砸在了走廊靠近楼梯的墙上。 周构的脸色阴沉如压城的黑云,看向王招娣的目光,那简直能杀人! 孙耀祖被周构那可怕的眼神给吓得嗷嗷大哭,胖墩一整个坐在地上,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 王招娣又是掉了一颗牙又是被周构踹了一脚,人倒在地上,曲着身体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构大跨步的走到她的面前,眼底闪烁着狠意,他抬起脚,似乎是要把王招娣直接从楼梯上踹下去! 程化昇看他真的要杀人,连忙冲上去拉住了周构,“周构!你要是真杀了人,进笆篱子,那才是真不值得!” “你想想你闺女!你闺女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以后难道还想让她一个人吗?” 周构压抑不住低声怒吼,“我就是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才想把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杀了!” 周构能和王招娣结婚,就是因为看她对待孩子耐心,和善,有亲和力。 刚见王招娣的时,他原妻子刚刚去世没多久,弟弟妹妹上门争着抢着要替他养周槐,嘴里说着都是为了大哥,为了能给大哥减轻负担,我们帮忙都是应该的,不要报酬啥的。 其实暗里全都是为了他把在部队的工资给他们。 周构知道弟弟妹妹不可能真对周槐好,但被他们闹得心情烦躁,去了镇上散心。 然后他就见到了王招娣。 王招娣看上去是个十分泼辣的性格,有人对她出言不逊,她不仅没有瑟缩的后退,还上去把那人给赶跑了,又去哄和家人走散的孩子,心疼又不吝啬的给孩子一颗水果硬糖。 当时周构就想,这女同志是一个虽然泼辣却有爱心的女人。 后来又偶遇了几次,周构得知她因为家里要把她卖给鳏夫而跑出了家,自己在终墨镇当了好几天的黑户。 当时他还带着周槐,他请王招娣吃饭,王招娣却事事紧着他闺女,她眼里全都是对他闺女的喜爱,周构脑袋一热,就提出了和她结婚的请求。 王招娣是黑户,他打申请结婚颇费了一番功夫,但到底还是把她给娶进了家门。 他主动提出会把自己的工资都寄回来给她和闺女花用,希望她能在周家好好生活,帮他照顾周槐。 王招娣满口答应,对待周槐,就跟对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看着周槐被王招娣照顾得乖巧可爱,周构安心的回了部队。 他当时想着,要努力争取机会带着孩子和老婆去随军。 可是呢? 可是呢? 如果说王招娣的那些话是让周构看清楚了她的为人,那周槐的话就让周构彻彻底底的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一个多么严重,巨大,后悔不已的错误决定! 他不仅想杀王招娣,他甚至想狠狠给自己两拳! 周构眼眶猩红,死死盯着王招娣,一字一句,“我们现在就去见公安。” 王招娣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 江瓷把这场闹剧给尽收眼底。 视线又在发泄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的周槐身上扫了一圈,没说什么,扭头对李爱莲说,“你们不是想帮他吗?机会来了。” 李爱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江瓷一笑,悄无声的往楼下走。 李爱莲看向程化昇,程化昇道,“你跟着她一起过去,我在这儿看着点,不让周构真动手杀人。” “好。” 李爱莲连忙跟上江瓷,往楼下去了。 李爱莲连忙问,“江同志,你要怎么帮周构?” 江瓷看着匆匆跑来的公安,里面还有她的熟人,公安,小赵。 小赵瞧见江瓷,整个人都麻了。 “江同志,你真巧啊。”小赵冲着江瓷打招呼。 “不巧不巧,楼上的事情已经闹完了,我看了全程。” 小赵听到这话,立马热切了起来,“是怎么个事儿?” 江瓷看了看和小赵一起过来的其他公安,“你知道政府部门,或者是其他有途径能往京市那边升迁的机关单位里有一个人叫赵翠花吗?” 小赵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就呆住了。 “你说谁?”小赵声音拔高,“赵翠花?!” 小赵实实在在的惊了。 江瓷不知道他在惊什么,那双不大的眼睛硬生生被他震惊得眼球外凸,大了两倍不止呢! 忽然,她想到小赵的姓名,微顿,古怪的看向小赵,“你……赵翠花她弟?” 小赵:“……” 还,还真是。 “如果你没说错名字的话,她是我二大爷的闺女,我堂姐。” 江瓷,“她儿子叫耀祖。” 听到这个名字,小赵整个人都不好起来了,“啥事儿啊?!” 江瓷和李爱莲相视一眼,俩女同志虽然刚见面,但已经结下了一起看八卦的‘深厚友谊’,两人你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和小赵说清楚了楼上发生的事情。 小赵在听到耀祖叫王招娣喊妈的时候,人脸是扭曲的。 气的。 他当初可是负责的李虎,周老大打架事件,同一时间发生的还有王招娣和赵维乱搞男女关系事件,这事儿是队长负责的,但因为这些人当时都住同一间病房,所以小赵也认识王招娣。 他还见过周构! 王招娣的案子办完了大半个月,回旋镖竟然回到了自家人身上…… 小赵那脸气得,直发青。 他可是知道他二大爷二大娘有多宝贝这个耀祖,这可是他们家的独苗苗,虽然是这个耀祖是姓孙,可那个姓孙的是住在岳丈家里啊! “你们先上去,我去找我堂姐去。” “小赵,等一下。”江瓷喊住了扭头就要跑的小赵。 “有啥事儿不能等我回来再说吗?你看给我急的,汗都下来了。” 江瓷笑了一声,“急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堂姐,真生了一个儿子吗?” 第161章 扔了? “那当然了!我堂姐生产当天我还过去看了!那能有假?!” 小赵理直气壮地喊了这句话。 说完,他意识到了江瓷这句话的深意,整个人都呆了。 “我靠……” 小赵爆了粗口。 江瓷收敛了笑,神色严肃,“能想出吸两家人的血去供养一个孩子的人,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不觉得意外。” 小赵紧绷着脸,点点头,人噌的一下就跑了出去。 还得喊上他爸,二大爷二大娘! 养了那么大的孩子一转眼去叫别人妈,这事儿可不对劲。 江瓷下来,本来就是打算去公安局找人,让他们先把这个孙耀祖的母亲给找到,再提前把她们听到的王招娣和孙耀祖说的话告诉公安局的人。 她听完王招娣和孙耀祖的话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 孙耀祖是王招娣和他父亲的孩子,那孙耀祖的母亲赵翠花生的孩子呢? 只是看看那天在医院赵翠花插队给孙耀祖拿药的那泼辣劲儿,就可见赵翠花对她孙耀祖相当疼宠. 赵翠花知道孙耀祖不是她亲生的吗? 江瓷不清楚,但她猜测赵翠花不知道。 李爱莲听完江瓷的话,整个人都不寒而栗,她牙齿都有些打颤,“江同志,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王招娣和她儿子的父亲一起把赵翠花的孩子给……” 李爱莲做出了一个往外撇的动作,随后又增加一句,“扔了吧?” 江瓷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还是得从王招娣和耀祖他爸的口中才能得知。 李爱莲愤愤不平的说,“这王招娣和她儿子的父亲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人啊,竟然能想出这么坏的主意。” 江瓷看着公安从招待所里把周构等人全都叫了下来,她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永远都不要怀疑人性的恶。” 李爱莲微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暗暗点头,赞同了江瓷的话。 公安带着几个人就往公安局去。 江瓷左右瞧了瞧,推上自己的自行车,也跟着一起过去。 热闹还没凑完呢,她可不能离席。 而这个时候,小赵已经跑到了机关单位,喊上了自家亲爸。 小赵着急忙慌,小赵爸看不上儿子一点都不稳重,还肃着脸提醒他,“气儿喘匀了再说话,看看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当公安的。” 小赵喘着粗气,话一截一截的,“刚才我接了一个……一个案子,牵连上孙耀祖了……他……他喊其他人妈。” 小赵爸噌的一下站起来,“啥?!” 他抓住了小赵的胳膊,“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儿!” 小赵:我不稳重,我不稳重,您老稳重啊!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事情有点复杂,爸,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我寻思着得通知翠花姐和二大爷二大娘。” “你二大娘有心脏病,给她知道这事儿,她还活不活了?”小赵爸问,“人呢?耀祖在哪儿?” 小赵:“应该去公安局了。” 小赵爸,“那你去找你二大爷和翠花,我去公安局看看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 十一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162章 爱是常觉亏欠 赵翠花一家都是在机关单位工作,虽然不在同一个单位,可他们一家四口都是正式职工。 相较于她丈夫孙建城跟在父亲身边做副手整天忙来忙去,赵翠花在妇联工作,事情没有那么多,也相对轻松一点。 今天赵翠花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和同事们说哪家哪家的八卦,她听到别人家不如意,赵翠花就高兴。 她爸妈就她一个女儿,这么些年不少人都说让她爸妈离婚,要他爸再娶,生个儿子。 可她爸不同意,这么多年,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因为这事儿背后里不少人蛐蛐他们家。 幸好她看男人的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孙建城,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 虽然儿子不姓赵,可她们都是和她爸妈一起住的,孙建城对待爸妈也像是亲爸妈一样,这白得了一个大儿子,她爸妈也高兴。 反正她们家现在和和美美,赵翠花只要听到别人家过得不好,她两相比较,心里就说不出的美滋滋。 就在赵翠花端着茶缸子喝茶的时候,办公室门口窜出来了一个人。 “翠花姐!” 赵翠花吓得手一抖,一抬眼看到门口的小赵,没好气的说,“你咋咋呼呼的干啥呢!” 小赵一眼锁定堂姐,走过去拉着赵翠花就往外走,“有事儿!你赶紧和我走!” “我还在上班呢!” “哎呦!我的堂姐!这事儿比你上班重要!” 小赵拉着赵翠花就出了办公室。 同是妇联的人不停扬头往外张望。 “翠花她堂弟找她干啥呢?” “这种事儿咱们哪能知道?不过看上去挺急的,咱们要不跟上去瞧瞧发生了啥?这万一有啥事儿,咱们作为妇联是有责任调解的!” 几个同事面面相觑,一致决定,跟上去! 赵翠花从楼上下来,脸上还是挂着不满,“你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上班时间你非要拉着我下来!” 小赵看了一眼赵翠花,觉得他不能一下子爆猛料,不然这堂姐要是知道自己唯一的亲儿子竟然不是她的崽,那肯定得崩溃。 他眼珠子转了半天,想到了一个主意,“姐夫在外面偷人了!被抓了个正着!” 儿子都养到孙耀祖那么大了,可不是偷人了! 小赵觉得自己这话没毛病。 赵翠花脸上浮现震惊,紧接着就是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你姐夫不是那种人!他一向对外面的那些有花花肠子的女人不感兴趣,可别是有人嫉妒你姐夫走得快,故意给你姐夫下套!” “哎呦翠花姐!都抓了个正着还能有假?现在人估计都送去公安局了。” 赵翠花肃着脸,还是不太相信小赵的话。 见状,小赵只能继续说,“不然咱们就去公安局看看。” 他已经在路过他二大爷机关单位时,刻意避着孙建城让二大爷先去了公安局。 小赵没和他二大爷细说,只提了一句和他宝贝孙子有关,二大爷立马就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去了公安局。 赵翠花听到小赵这么说,心里虽然不相信,但还是跟着小赵走了。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狐狸精竟然敢污蔑她男人! 她赵翠花一定把这个狐狸精的皮给扒了! 小赵爸,赵翠花她爸,以及赵翠花和小赵先后来到了公安局。 此时此刻公安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周构刚才险些杀红了眼,这会儿到了公安局,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闺女,眼眶一热,一个大男人,抱着闺女就痛哭起来。 周槐才止住的泪,在周构抱着她哭起来的时候,就又忍不住了。 她本来是低声抽泣,后来越哭越觉得委屈,放声大哭,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懦弱,麻木,盲从,全部都释放出来。 长年积累深入骨髓的毒,就需要挖肉刮骨,只有自己知道反抗,忍受痛苦,彻彻底底的清尽。 程化昇在一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爸,周叔叔怎么了?”程可和警卫员一起下车也来了公安局,她跑到程化昇身边,好奇张望。 程化昇揉揉自己闺女的脑袋,“他觉得亏欠他的闺女。” 想到自己也是四年里为了国家也有属于自己的战斗机,没有和家里联系,他媳妇和闺女受到的委屈,眼底同样也是充满了愧疚。 程可抿唇笑出来,“妈妈说,爱是常觉亏欠,周叔叔肯定很爱自己的女儿。” 程化昇眼底柔色化开,“是的。” 比起周构和周槐父女俩痛哭流涕,王招娣这会儿也在抱着孙耀祖哭。 陶素素就是外科医生,她被公安局的人叫来这边给王招娣包扎。 她看着王招娣抱着孙耀祖,孙耀祖一口一个“妈啊!妈我害怕!”王招娣搂着孙耀祖,“儿子别怕,妈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陶素素沉默了。 见多识广的陶医生搞不懂了。 第163章 我孙子耀祖在哪儿! 陶素素就搞不懂了,眼前这个人,不是当初那个在医院里原谅了和其他男人乱搞男女关系的军人的妻子吗? 她怎么抱着自己一个朋友的亲戚家的孩子?那孩子还喊她妈。 陶素素一时间竟然没有看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沉默的给王招娣看了伤。 要不说周构怒极呢,王招娣的下巴都被周构给扇脱臼了,胸口处还断了一根肋骨。 王招娣倒是能忍,自己都这样了,还抱着大儿子一边呵护的哄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痛。 江瓷和李爱莲都在外面,她们可都是听到了王招娣和孙耀祖说话的证人。 虽然已经对程化昇和周构做过笔录了,公安局的公安还是觉得不够,又把江瓷和李爱莲问了一遍。 江瓷当然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从今天早上她起床被周槐喊起来开始。 事无巨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就江瓷做笔录的时间,小赵爸来了。 公安局的公安瞧见人,立马过去喊,“赵叔,你来啦。” “来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耀祖在里面?” 公安的表情一言难尽,有和小赵关系不错,两家是世交的一个公安古怪道,“在里面。” 小赵爸脸就沉了。 那公安还添了一句,“不仅在里面,耀祖现在还被一个已婚妇女抱在怀里哭呢,母子俩哭得很惨。” 这句话话音刚落,就被一只脚踏进门的赵翠花父亲,也就是孙耀祖的外公,听到了。 翠花爸一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听到两眼发昏,差点没有一跟头栽在地上。 还是其他公安反应比较快,赶紧冲过去把翠花爸给扶住。 翠花爸声音里带着愠怒,喊道,“我孙子耀祖在哪儿!?” 翠花爸在终墨镇颇有些威望,这么一喊,不怒自威,很快就有公安战战兢兢说,“就在审讯室里面,和王招娣在一块儿。” 翠花爸立刻抬步往前走,跟着一起的还有小赵爸。 “哥,你别太生气,事情还没有定论呢。”小赵爸一边走一边安抚着翠花爸的情绪。 翠花爸面若冰霜,一句话也没说,和小赵爸一起来到了王招娣和孙耀祖她们待的房间。 透过一小块透明玻璃,翠花爸和小赵爸很清晰的能看到孙耀祖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嘴里不停喊妈。 那个女人不仅没有表现出‘你认错人’的神态,反而把孙耀祖紧紧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任谁过来看这一场景,都得感叹一句真是母慈子孝的一幕。 翠花爸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女人是谁?”他压抑着怒气,问。 刚才那个给江瓷做笔录的公安立马就走了出来,“她叫王招娣,是京市某兵团,营长周构的妻子。” 京市……兵团…… 翠花爸到底也是接触到镇上权力中心的人,这几天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有大人物来镇上,去接待的正是来自终墨镇的一位在京市当兵的军人。 翠花爸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小赵爸看到翠花爸这个神色,暗暗在心里叫苦。 这事儿恐怕不太好办啊。 耀祖这孩子是他老哥家里唯一一根独苗苗,他哥一家四口几乎把这个儿子当作宝,宠的不行。 要说他是别人的孩子,小赵爸最开始还万万不信,以为又是哪个对头对付他们家的借口。 可现在看着孙耀祖冲着一个陌生女人喊妈喊得朗朗上口,抱着那个女人全然一副依赖模样,小赵爸就觉得这事儿难办。 更何况这女人的丈夫还是个当兵的,职位还做到了营长。 这真是不好办。 那小公安看了看翠花爸的脸色,又看了看小赵爸的脸色,想着如果自己对这两领导说了他们家的丑事,两位领导会不会看他不顺眼,给他小鞋穿。 可这案子就是他和小赵一起办的,没道理犯案的亲属来了,他反而啥也不说啊。 小公安很纠结,纠结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江瓷和李爱莲一起出来了,江瓷的目光从公安面前的那两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上扫过。 不用想,这两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孙耀祖的亲爷爷。 不,不对,应该说是养爷爷。 江瓷还没细看,那小公安瞧见江瓷和李爱莲,就像是看到了活菩萨一样,眼里立刻有了光彩,二话没说,立马拉着江瓷和李爱莲来到了两个领导面前。 “赵书记,赵叔,这两位女同志是这个案子的目击证人,你们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她们。” 江瓷:“?” 江瓷:你这小公安这么办案以后升职都升不上去的! 哪有把自己的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 翠花爸和小赵爸的目光在江瓷和李爱莲身上扫了一圈。 与穿着长裙,一身气质淡雅的李爱莲比起来,江瓷的穿着就比较像是终墨镇普通工人家小媳妇儿了。 她的衣服干净,可没办法避免蓝色裤子上打了一块深蓝色的补丁,可江瓷两眼澄澈有神,站立笔挺,对上他们的目光时,比身边那位看上去家境就相当不错的女同志还要坦然淡定。 “两位女同志,你们好。”小赵爸先过去和她们握手,“我叫赵武,这是我的大哥,赵文。” 江瓷和李爱莲分别和他们握手,并做了自我介绍。 “刚才这个小公安说你们目击了案件发生的全部过程,里面的那个孩子是我们一个晚辈,不知道能不能问问你们当时案件发生的具体情况?” 李爱莲看了一眼江瓷,担心她害怕,就主动把话茬给接过来,“我和我丈夫刚到终墨镇,陪同的人是周营长。” 李爱莲是教高中物理的,她话语和煦缓慢,又条条有理,“周营长帮我们介绍终墨镇的风景,偶然看到了招待所,他瞧见了自己的妻子,带着一个男孩儿正在往招待所里面走,便下车跟上去。” “我和我的丈夫担心周营长遇到了什么不妥的事情,便跟了上去,才和周营长站在门外面,我们就听到了周营长的……嗯,王招娣,她在打算把身体里的环取下来和周营长生个孩子,方便你们口中的那个孩子长大后吸周营长的血。” 第164章 我要找我亲妈! 小赵爸和翠花爸两个人听到李爱莲的话,整个人都呆了。 李爱莲目光扫过这两中年人的脸色,继续说,“你们口中的孩子,其实不是你们家的,他应该是你们哪家女婿和王招娣生的孩子。” 小赵和赵翠花急匆匆赶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赵翠花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可看到自己父亲和堂叔就在那里站着,她的心里隐隐浮现不好的预感。 不是小赵抓孙建城和别人乱搞的案子吗? 怎么跟孩子联系到一起了? 什么孩子? 哪来的孩子? 赵翠花越想越心慌,一下子就推开了小赵,快步走到了她们面前。 “爸!什么孩子?这个人说的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她说的该不会是我们家吧?” 赵翠花脸上带着强撑的笑,看向自己亲爸。 翠花爸能当到书记的人,当然不可能是蠢货,李爱莲三言两语,就让翠花爸明白了。 孙建城和别的女人在外面生了孩子,把孩子换进了他们家里过好日子。 依照李爱莲说的王招娣想吸周构的血的盘算,估摸着孙建城也打算吸他们家的血来供养孩子! 翠花爸脑子转了半天,很快就想到了关键。 如果耀祖是孙建城换到他家的,那翠花的孩子呢? 翠花爸很确定自己知道翠花生了一个男娃,就在镇医院生的。 刚出生的婴儿他还亲手抱过…… 翠花爸脑海里猛然出现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面对女儿的问题,翠花爸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得让赵翠花感到心惊胆战。 赵翠花眼睛立马就红了,尖刻大喊,“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赶紧告诉我啊!” “是不是建城和别人乱搞了?!是不是有人胡说八道,说耀祖不是我的孩子?这都是假的!爸你怎么能相信呢!” 赵翠花冲着她爸喊完,眼神里带着泼辣愤怒,“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在我们赵家背后嚼舌根!我拔了她的舌头!” 紧接着,赵翠花就看到了李爱莲和江瓷。 她的目标相当明确,李爱莲。 “是不是你!你这个贱蹄子!得不到我丈夫的心就开始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打死你!” 赵翠花嗷的一声就冲着李爱莲去了。 李爱莲虽然淡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江瓷就看着李爱莲轻巧的一转身,赵翠花就扑了个空。 见状,江瓷收回了目光也跟着离赵翠花远一点。 早就在医院见过这娘们的破坏力,她可不凑上去和不讲道理的人硬掰扯。 因为掰扯对赵翠花这种人没用! 赵翠花可不会和别人讲道理,她一向都是谁蛮横谁讲道理! 听到外面动静的程化昇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泼辣的女人想对他妻子动手。 程化昇沉着脸大跨步走过去,一下就把这泼妇给掀开,赵翠花人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 待看清人,她整个人愣了愣,紧接着又见程化昇快步来到李爱莲的身边。 赵翠花气得脸红脖子粗,“好你个贱人,勾搭一个不够,竟然还勾搭俩!” 赵翠花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像给李爱莲一个大耳刮子。 程化昇可不给这娘们机会,冷冷的反手一巴掌扇过去! “哪家没教好的野狗,在公安局还敢乱叫。”程化昇语气冷硬,目光扫过在场的小赵以及其他公安,“你们公安个个都是瞎了眼吗?任由这个女同志随便辱骂人,中伤人?” “你骂谁是狗!?”赵翠花愤怒喊道。 “够了!”翠花爸低吼了一句,“赵翠花!你给我回来!” 赵翠花生平最怕自己的父亲,听到他不帮自己的忙,反而骂她,赵翠花的眼眶就发红,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爸,她们打我还骂我,你不帮我也就算了,怎么还阻止我报仇?” “你报什么仇?她们什么时候陷害你了?还要你报仇?!”翠花爸气得要发抖,“你也不自己去看看!你的好儿子现在正在抱着谁喊妈!” 翠花爸的确很疼孩子。 可他疼的是自己的外孙! 如果李爱莲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亲生外孙究竟还有没有活在世上都不一定,他怎么可能再分出隔辈亲的喜爱留给一个占据他亲外孙所有资源好处的孩子? 不可能! 赵翠花被亲爸这么一通吼,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顺着父亲手指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紧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她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好儿子,她的耀祖,现在正紧紧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眼里全都是害怕! 这一幕对赵翠花来说,比看到孙建城和其他女人睡在一张床上来的冲击还要大! 那是她儿子!那可是她含辛茹苦养育了十一年的儿子! 现在竟然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腰,惊惧地看着自己! 这和儿子陡然变成了仇人有什么区别?! 赵翠花眼睛赤红,大喊,“孙耀祖!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过来!” 孙耀祖怕极了癫狂的赵翠花,紧紧抱住王招娣的腰,“呜呜呜!你不是我妈!你不是我妈!我妈不是你!” 他冲着王招娣求救,“妈妈救我!” 王招娣听到这个赵翠花还在不断从自己手里抢儿子,为人母的刚强立马就上来了,她也死死抱住自己儿子,怒喊道,“什么你儿子!这是我儿子!我怀孕十个月生下来的儿子!和你可没有一点关系!” “你这个泼妇,可别在这里胡乱攀咬人!” “你……你胡说八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生我养的孩子!”赵翠花的眼睛都红了,冲上去就要把孙耀祖从王招娣的手里抢过来。 赵翠花可是个泼妇,她力气也不小,而王招娣早就被周构给扇的下巴脱臼,断了肋骨,也因此她现在可不是赵翠花的对手,孙耀祖转瞬间就被赵翠花给抢了过去。 孙耀祖还不想和赵翠花在一起,对着赵翠花又拍又打,哭闹不停,哎呦,这小孩儿尖锐的哭声和吵闹声,吵得人脑仁疼。 “哭什么哭!你也不看看你亲妈是谁!你就抱着其他人喊妈!她是你妈吗你就胡乱喊!”赵翠花拍在孙耀祖的屁股上,气得眼泪直冒。 孙耀祖无愧他的名字,那可是一点都不给赵翠花面子,他横行霸道惯了,谁都不怕,张嘴就喊,“你不是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妈!你快放开我!我要找我亲妈!” …… 有错字可以评论一下,我明天上课时候改! 第165章 关键人物 孙耀祖的哭喊多少带了点撕心裂肺,听得王招娣这个为人母脑子一热,左右看了看,忽然跑进屋里,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医药箱,扭头就朝赵翠花而去—— 陶素素看到她拿起自己的医药箱时,立刻叫了出来,“我的医药箱!” “大家快让让!” 小赵看着王招娣提着医药箱就要冲着人砸,立马冲上去把人给拦了下来,幸亏王招娣受了伤,一个女人也没有太大的力气,小赵夺走了她手中的东西,将人给拦了下来。 王招娣歇斯底里的大喊,“你给我放开!那是我的儿子!那是我的儿子!” 赵翠花冲着王招娣就啐了一口,“这是我的儿子!你个疯婆娘,还敢在公安局撒野,看我不把你送进去!” 这个时候赵翠花全然忘了自己刚才又骂又打的模样。 “闹腾什么闹腾!这是公安局!是你们闹腾的地方吗!?”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站在审讯室门前的众人扭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脸色肃穆的走了过来。 这是公安局的副局长! “陈局长!”小赵连忙走了过去。 翠花爸和小赵爸也走了过去,和他握手。 陈副局长目光落在了小赵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在公安局里闹起来。” 赵翠花立马指向王招娣,“陈局长,是这个女人在捣乱!她还拿着东西砸人!这个女人刚才想杀我!你们一定得把这个失心疯的女人给抓起来!” “我没有!是你在抢我儿子!”王招娣愤恨喊道。 “够了!”陈副局长不耐烦听这俩女同志争辩,张口让其他公安过来,把赵翠花和王招娣分开。 翠花爸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默认了陈副局长的动作。 以他的身份,这些底层的公安大抵不敢压下翠花的气焰,陈副局长位置虽然比他低,可并不用巴结他,这犯事儿到了他的地盘,陈副局长自然不用给他面子。 等把赵翠花和王招娣分开,小赵看向和自己一起分头行动的公安一眼,让他完完整整的把事情给讲一遍。 毕竟刚才小赵去喊人了,他没有经历这件案子。 有副队长点头,那个小公安这才没有再犹豫什么,三言两语就把在招待所发生的事情给讲了一遍,其中还包括他分别找周构,程化昇,以及江瓷和李爱莲等人做的笔录。 赵翠花听到王招娣对孙耀祖说的那一无比恶毒的计划后,人都有些站不稳。 这一定是王招娣自己的计划,和她儿子和丈夫没有一点关系! 她的丈夫温柔体贴,从来都不会对她大呼小叫,怎么可能想出这种吸两家人的血去供奉一个孩子的计划啊! 赵翠花不相信,看向王招娣的眼神里全都是仇恨。 全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陈副局长没有看到赵翠花的眼刀,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王招娣,“这个女同志的丈夫呢?” “在另外一间休息室里。” “去把他给叫出来。” 陈副局长挥手让人去叫周构。 “不用,陈局长,我一直都在看。” 不远处,将这场荒诞尽收眼底的周构开了口。 王招娣一听到周构沉沉说话声,就想起了自己断掉的肋骨以及被打掉的牙齿,下意识地哆嗦。 周构迈步走到了陈副局长的面前,和他握了一下手,说道,“你好,我叫周构,是一名军人,这是我的军官证。” 周构从兜里把军官证取出来,交给陈副局长。 陈副局长打开看了看,将军官证交还给周构,“周营长,你也知道我刚才听了我们公安同志对你的笔录,以及其他目击证人做的笔录补充,我也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你的妻子与赵翠花的丈夫在十几年前就开始进行筹谋,这不仅牵连了你们一家,更牵连了镇委书记赵书记一家,说不定里面还另外一个孩子,或者一条人命。” 陈副局长脑子转得更快,没多久就想到了其中最无辜的一个孩子。 那个不知道究竟是孙家,还是王招娣孩子的婴儿。 ta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人命不论在哪儿都高于一切。 小赵爸和翠花爸的脸色在听完陈副局长的话之后,就阴沉无比。 那可是一条人命! 如果现在他们养的孩子是王招娣的种,那他们家的小孩儿呢?去了哪?人是死是活?! 陈副局长没有去看翠花爸和小赵爸的脸色,只是看向周构,一字一句,“在没有确定孩子是死是活之前,我们会对王招娣,以及还没到场的孙建城的所有背景以及这些年的行动轨迹重新做调查,包括他们十一年前,乃至更久的人际活动以及人情来往全方面的调查。” “我们公安局一定会把这个案件彻底摸清,理透,还给你们一个真相。” 陈副局长脸色肃穆,声音中全都是坚定。 如果孙建城和王招娣存的心思真是这么恶毒,那受害方一个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已经走到营长的军人,一个在终墨镇上担任书记,亲戚在各个单位都有任职的政员,这事儿怎么都不可能糊弄过去。 站在那儿的王招娣几乎摇摇欲坠,眼神里带着求救的看向周构。 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 周构目光冷漠的从她身上扫过,面无表情的对陈副局长,“我同意陈局长你的决定,也真切希望能够快点得到答案。” 程化昇在这个时候适时开口,“不过你们怎么确定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家的?” 王招娣和赵翠花几乎同时说,“我的!!” 两个母亲对上彼此的目光,分外眼红! 她们两人现在都恨不得直接掐死对方! 赵翠花怨恨的看着王招娣,“这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 “他是我生的!我难道认不出来我自己的孩子吗?!” “你生的就是你的?难道是你把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调换了?所以你的孩子变成了我的孩子?”赵翠花到底是在妇联工作的,这脑袋比王招娣转的快了那么一点。 她这一句话把王招娣给问住了,因为孩子根本不是她换的! 王招娣和赵翠花的孩子出生几乎算是前后脚,算是同年同月同日,王招娣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孙建城给抱走了,说是送到赵家过好日子,而赵翠花的孩子…… 她怎么知道孙建城送去了哪里? 王招娣被问得哑然无声,眼神飘了又飘。 她这副模样,兴许赵翠花还以为王招娣心虚说不出话来,可瞒不过在场几个老狐狸的眼睛。 江瓷扫了王招娣一眼,猜出孩子是否被调换的关键人物不是王招娣。 而是一直没有出现,尚被蒙在鼓里的孙耀祖的父亲。 第166章 好法子 如果现在是九零,甚至是八七八八年左右,江瓷都能提议让他们去做个dna检测,不仅准确,还很快速就能知道这个孙耀祖究竟是谁的孩子。 只可惜啊。 现在是七六年。 江瓷看着他们陷入沉思,似乎也在考虑孙耀祖究竟是谁的孩子,他们眉头紧紧锁着,没什么好办法。 周槐跟在父亲的身边,看着大人们的沉思,她心里也跟着着急。 那一通发泄出来后,周槐的神志清醒了不少,也算是想明白了江姨对她说的那些话。 周槐不想让王招娣再在她们家待着,她也不想过苦日子,可能有什么办法认定孙耀祖是王招娣的儿子呢? 周槐不自觉的就走到了江瓷的身边,拉着江瓷的衣摆,“江姨,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女声顿时打破了在场沉默的气氛,让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江瓷。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周槐,默默想: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她还真有一个法子。 翠花爸看着江瓷不言语,只是摸摸孩子的脑袋,他思忖片刻,往前迈出一步,“这位……女同志,骗婚,交换孩子这种事情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如果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好的建议可以提出来,如果有助于公安局破案,那公安局一定会有奖励。” “除此之外,你也能看得出来,我和我的妻子只有一个女儿,同样也就只有一个外孙,不论……我赵文,一定会记住这个恩情。” 翠花爸这番话算是把恩情给放在明面上,以后江瓷不论是想进厂子里做正式职工,还是想要介绍信回城,这都是能有优待。 江瓷手指点了点,笑了笑,说道,“能得到镇委书记的承诺,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这话算是呈了翠花爸的话。 江瓷不疾不徐的说,“我的确是有一个办法,能让您的女婿自己露出马脚来,但我只是提建议的人,你们愿不愿意采纳,全凭你们自己的想法。” 程化昇看了江瓷一眼,暗暗思忖,不愧是能在牛棚里不动声色和老爷子搭上话的人,这个女同志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聪慧。 翠花爸呼吸一沉。 就连赵翠花看向江瓷的目光都带了几分迟疑。 江瓷没有在意赵翠花的视线,她在四下扫了扫,十分轻松的说,“有其他没人的房间吗?我们可以坐下来聊。” “王招娣和你们的外孙就不用跟着了。” 陈副局长听到这话,立刻让人把王招娣和孙耀祖分别带走。 王招娣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她本来就受了伤,又闹了这么一通,脑子昏昏沉沉,根本就没了反抗的余地,人啪嗒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陈副局长见状,就对现场唯一一个医生陶素素说,“小陶,你先带她一起去医院,给她好好看看。” 陶素素虽然也对赵家的事儿也很感兴趣,但还是人命要紧,她点点头,“成。” 临走时,陶素素冲着江瓷笑了笑。 江瓷摆摆手,所有话都在不言中。 清完了场,一行人跟着陈副局到了他的办公室。 留下来的人有赵翠花,翠花爸,小赵,小赵爸,程化昇,李爱莲,陈副局长,周构,以及江瓷。 陈副局长招呼在场的众人坐下,“你们都坐。” 小赵立马去给在场的人倒了水。 等所有人都坐下,江瓷一抬眼,直接看向了赵翠花,“赵同志,在我说这个计划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你想知道你现在的儿子是你的亲儿子吗?” 第167章 钓鱼执法 这话将赵翠花给问住了,她原地怔了好一会儿,还是一旁她的父亲沉重说,“我们当然想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江瓷看了一眼翠花爸,“书记,您心志坚定,有些事不需要我说直说,您心里也有数,可这人是不一样的,您的女儿少了您这么多年的阅历,在遇到这种问题,答案可不一定能和您一样。” 小赵爸拉了拉翠花爸,示意他不要替赵翠花做决定。 翠花爸张了张嘴,好半天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此时此刻的赵翠花脑袋都是乱糟糟的。 她当然想要亲儿子。 那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的心肝她的宝! 这世上没有人能像她一样希望孙耀祖是她亲生的孩子。 可她爸在路上也把道理给她掰碎了,揉成了渣喂给她吃,饶是赵翠花再怎么信任孙建城,在回想到孙耀祖那副拒绝她的触碰,抱着王招娣不撒手哭着嚷着喊妈时,赵翠花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孙建城背着她在别处乱搞? 还把她的孩子认其他的女人做母亲! 仅仅这个念头就让赵翠花心都碎成了渣渣。 那可是她从小捧到大的孩子! 那是她视若珍宝的儿子! 他怎么能喊另外一个女人妈?! 孙建城怎么能让他别人妈! 赵翠花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我当然……我当然想知道耀祖是不是我的亲儿子……” 翠花爸听到闺女的这个答案,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身体往后靠了靠。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江瓷的身上。 江瓷微微一笑,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赵同志你的丈夫,但他做了这么久的谋划都没露出马脚,他对外一定把自己的形象经营的相当好,比如,好男人,爱媳妇,家庭圆满,事业有成。” 小赵和他爸听的直点头。 可不是嘛! 孙建城相当爱护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外面从来不让赵翠花受一点委屈,虽然孙建城能跟着翠花爸在政府工作有岳丈帮忙的原因在,可他的情商高,会说话,升职的速度可快得不行,三十来岁就能做翠花爸的副手,未来说不定能往中央调呢! “这种人凭借他能想到吸两家人的血供奉儿子这种算计,我斗胆猜测他的为人相当自私自利,他所作的这些不一定是为了孩子,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他自己。” “这种人,一旦成功,掌控欲就会变强强,他会对自己相当自信,有手段而且容易多想,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所掌控的事情超出范围,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或许还会为此而牺牲一些东西。” “比如……真相。” 江瓷觉得孙耀祖不一定是王招娣的孩子。 孙建城这种人她见多了,恶毒,底线极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爱王招娣吗? 他要是爱王招娣能让王招娣和周构结婚,任由她做半掩门的生意? 绝对——不可能——爱。 他真会拿一个不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去换要地位有地位,要身份有身份的妻子生的孩子? 除非孙建城恨极了赵家一家,不然江瓷不觉得孙建城会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江瓷心思便转,目光在赵翠花和翠花爸的身上转过,“我这个办法,是基于你们知道了孙建城的所作所为,孙耀祖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基础上来进行的。” “现在以这个孩子不是你们亲生的有两种假设,一个是孩子死了,另外一个是孩子被他送了人。” “我们排除孩子死了这个假设,被送走的亲生儿子又回到了你们的身边,你们怜惜这个孩子,愤恨孙建城的所作所为。” “你们可以‘处理掉’孙耀祖和王招娣,一面接济那个孩子,一面打压孙建城的工作,不用刻意掩饰疏离。” “你们觉得孙建城感受到莫名其妙的打压和疏离,以及孩子的突然消失,他会选择怎么做?” 他会惊慌失措,他会混乱,紧接着就会强硬让自己冷静下来。 孙建城一定不敢明面和岳丈一家撕破脸,他只会暗中调查为什么岳丈一家这么对待他,去暗中调查孙耀祖目前的状况,等到孙建城知道了岳丈一家的反常,孙耀祖被‘处理掉’的原因,孙建城一定会陷入自我怀疑和恼怒。 怀疑十一年前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被谁看到,或者哪里露了馅。 为此,他一定会返回现场,去寻找孩子的踪迹,去确认自己当初做的够不够干净。 另外一个消失的孩子是死是活就会浮出水面。 一旦他返回现场去寻找,就坐实了他抛子,杀人等罪名,只要把人的罪名坐实,其他一切都好说。 江瓷后面的话没说,可在场的几个老狐狸一定能听明白。 说白了,就是钓鱼执法。 就是认定你是嫌疑人,明目张胆的把知道你做过坏事的模样表现出来,等待你自己露出马脚。 这种方法面对拥有信息差且多疑,聪慧的人相当好用。 赵翠花嘴唇抖了抖,“这能行吗?” 她可没干过这种事儿。 “怎么不行?”翠花爸压低了声音,“你想想,如果你亲儿子真的被……我们养别人的孩子养了十几年!你还要和孙建城过下去?!” 赵翠花听到这个假设,眼睛又一下赤红了。 为母则刚,她愿意为了孩子去尝试! 第168章 紧张 江瓷的提议是有一定可行性的赵翠花一家人在终墨镇有权有势,达到江瓷所说的情况并不困难。 找一家人伪装成养大她‘亲生儿子’的夫妻,再找一个和孙耀祖一样大的孩子假装‘亲生儿子’,这并不难办到。 至于她们要怎么做,这就不是江瓷能够操心的了。 说得口干舌燥的江瓷喝了一口水,不经意的抬眼,瞧见了副局长办公室内挂着的钟表。 瞧见上面的时间,她脸上的表情裂了。 十一点半…… 坏了! 江瓷猛地放下手中的水杯,噌一下就站了起来,“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说完,江瓷就往外跑。 这小年轻一阵风似的,说走就走,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呢! 周构同样看了一眼时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程化昇,在他耳边低语,“我弟妹中午还要给老爷子送饭,这个时间点恐怕是晚了。” 周构有些愧疚,江瓷都是为了帮他,这才延误了去给程老先生送饭的时间,如果被牛棚那个刘三瞧见,指不定要怎么为难江瓷。 他低头对程化昇说,“程先生,咱们……要不直接去大队?也送一下我弟妹,牛棚那个红袖箍,真的是只要找到机会就要捞好处的,我担心他会为难我弟妹。” 程化昇闻言,心情立马紧张起来,他点头说,“当……当然可以。” 程化昇看了一眼李爱莲,冲她点点头。 两口子就一起站起来,“诸位聊,我们就先走了。” 周构也站了起来,“王招娣的事情我相信陈局长会给我一个交代,我闺女还在外面等我,我也先回去了。” 陈副局长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没有挽留,立马站起来送他们离开。 等着周构带着闺女跟上程化昇的步伐,陈副局长这才往回走。 他对翠花爸说,“外面停的那辆京牌的吉普车看到了吧?这个程先生是什么人?” 翠花爸讳莫如深,“这位周营长专门跑到市里去接的人,你觉得是小人物?” 陈局长默了默,没有继续深问下去。 翠花爸这个时候可没有太多精力去关心程先生究竟是谁,他转回去继续和自家人商量究竟要怎么演这一场戏。 …… 江瓷还没走出去多远,吉普车就追了上来。 程化昇邀请她上车,并答应直接送她回生产队。 有车送,江瓷也不矫情,直接点头,把自行车交给程化昇的警卫员,让他们直接绑在了车顶,一行人直接往山定生产大队去了。 车是四车座的,坐的人除了开车的警卫员,还有六个人,坐得有些拥挤,周构就坐在前排,把周槐抱在怀里,程化昇同样也抱着自己的闺女,李爱莲坐在了中间,两旁分别是她丈夫和江瓷。 “今天上午事情有些多,我们都没来得及做介绍。”李爱莲笑着对江瓷说,“我叫李爱莲,是高中物理老师,这是我的爱人,叫程化昇,那个是我们的女儿,程可。” 程化昇冲着她笑了笑,程可倒是嘴很甜,歪着脑袋冲着江瓷笑,“江阿姨好。” 江瓷对程可微微一笑,“你们好,二狗哥可能和你们说过我,我是江瓷。” 程化昇,“知道,我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只是现在才来终墨镇,见到真人。” 江瓷点点头,“咱们虽然才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也明白,你们为什么知道我,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不要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寒暄,好吗?”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江瓷直切主题的话,相视一眼。 这倒是和刚才江瓷必须要得到赵翠花的答案才肯出谋划策的样子不一样。 不过这也正好能让程化昇安心,他点点头,“可以的,江同志,我现在很想知道,我父亲程叶寒他现在怎么样?” 江瓷道,“今天早上我六点半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并没有见到他的人。” 没有见到? “这是很常见的事,一般我都是将饭放在固定的地点,我走后程老先生会自己出来拿,吃完之后我送中午饭时,会把饭盒带走,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程老先生和我都是错开的。” “上次见面是因为天在下雨,我不得不留在牛棚帮忙照顾程老先生。” 程化昇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被看管得这么严格。 上面的人向他打了保证,一定不会让他父亲出事,可现在看…… 就算放宽了条件,父亲不需要劳作,不需要做饭,可以在牛棚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父亲被管制的依旧很是严格。 江瓷看了一眼程化昇紧蹙的眉头,又道,“昨天晚上饭盒里的饭全部都被吃光了,这就能证明你的父亲现在的状况很好,至少能吃能喝。” 程化昇勉强一笑,“你说的对。” 他握紧拳头,没有再说话。 在程叶寒还没出事前,程化昇一直都是跟着他学习物理,一起研究飞机的引擎和发动机,在他心里,父亲强大,聪慧,天资聪颖。 那么一个顶顶聪慧的人,却被奸人所害,在牛棚里受人磋磨。 因为感情太深,程化昇在答应送江瓷回去之后,心就不停的在加速跳动。 面对许久未见的父亲而紧张,更害怕看到他如今模样。 手忽然被握住,程化昇回过神来,侧头看了一眼。 却见李爱莲冲着他笑了笑,带着安抚。 程化昇的情绪渐渐平复,能见到父亲是件高兴的事,不用紧张。 他很快就和江瓷闲话家常。 “你是周营长的弟妹,今天怎么就你来了镇上,你的丈夫……?” 提到这个,江瓷脸上的闲散的情绪就垮了垮。 周构侧头说,“他在临云市呢,本来还以为咱们能在临云市和他偶遇,结果压根没见着人!” 江瓷撇撇嘴:你们又不去医院看男科,当然见不到他。 程化昇关切的问,“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江瓷:“不用,他就是办一点小事,约莫七八天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周明礼现在进了医院没有,他走时拿了一百多块钱,应该够这一个月住院的吧? 江瓷就想到了周明礼,默默盘算着现在周明礼是个什么情况。 第169章 他被吓得结巴了! 刚刚换上病号服的周明礼打了个喷嚏。 市里的医院要比终墨镇大上许多,昨天周明礼到地方之后,直奔医院,到男科之后就发现有好些男人来这做绝育。 原来市中心医院里有一位‘割蛋’专家坐镇,做结扎的水准相当高。 事关他的命根子,周明礼当然要打听多一些,默不作声地听了那些预备结扎的汉子们说了半天,知道了那个医生叫什么名字,直接去找了那位医生。 那位医生对来找他结扎的病人见怪不怪,咨询了一些必要的问题之后,又让周明礼做了一个体检,确定他能做这个手术,就给他开了住院证明,让他第二天来住院。 周明礼来的时候拿了一百五十块钱,结扎是个小手术,而且现在医院已经开始提倡男人结扎,来结扎的男人还有一些费用上的减免,也就是说周明礼只需要花费很小一部分的钱就能做这个手术。 周明礼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办理入住手续,明天做手术,在医院恢复两天就能回家。 如果按照几十年后的医学,男人结扎甚至只算的上微创手术,做完就能回家,但现在是七零年,那该住的院,还是要住的。 周明礼揉了揉鼻子,敛眸将东西放下,坐在床上长腿踩在地上,目光看向窗外,思绪飘远。 也不知道江瓷在家里怎么样,她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应付过来两个小家伙。 她做饭还是不太好吃,几天下来可别把好不容易养的肉又给饿瘦下去。 江瓷…… 周明礼脑袋里想的全都是江瓷。 …… 江瓷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十二点前回到了山定大队。 那辆吉普车没有进村里,就被人围观了。 这本来在外面劳作上工的村民就不少,山定大队可没来过吉普车,车子在村口一停,正准备下工吃饭的那些村民,饭也不吃了,立马就围了上去。 周构没下车,只让周槐下了车,让她先回家。 村民看到里面的周构,立马就打招呼,“哎呦!二狗!你还坐上车啦!这是啥车啊?咋不太像小汽车?” “二狗真是出息了!让我也坐坐呗!!” “我勒个老天爷!咱们大队竟然还能有车开进来!!”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着这吉普车有多新奇和古怪。 这车子在他们眼里就像是块砖一样,那颜色,那车轮,都是他们没见过的,稀奇得很! 周构今天的心情不好,只是随便敷衍了几句,冲着周槐喊,“好好在家待着!” “哎!”周槐也大声的回应。 就在村民的围观之中,从车里传出一道女声,“让让,乡亲们,你们都让让。” 车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众人连忙挪开,想看看这车上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可是汽车!稀罕牛气的很! 他们这群土老帽,也真是长见识了! 可是能吹一辈子了! 村民们眼睛瞪大,看着车门一点一点打开。 这下来的人是谁呢? 不是周构。 也不是其他陌生人。 而是…… 江瓷!! 江瓷下了车,手抵着门框,气定神闲的冲着他们摆摆手,“嗨。” 村民们吓得往后一趔趄。 哎呦我的妈呀! 这咋能是江瓷呢! 村民们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江瓷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们胡咧咧,一下车麻溜就关上了车门,一骨碌爬上车顶,把自己的自行车给取下来。 “乡亲们,帮我把自行车抬下去呗?谢谢啦!” 江瓷这么一喊,那些被震惊到的村民这才木楞楞的帮江瓷把自行车给抬了下来。 江瓷拍了一下车窗,对车里的人说,“我走了。” 程化昇等人知道她去干什么,点点头,江瓷一溜烟骑上自行车,就跑了。 村民们傻眼了,这咋一句话都不解释就跑了呢? 周构也冲着那些村民摆了摆手,“乡亲们,我们也就先走了。” “哎……” 村民话还没问出来,小汽车哎~一溜烟,跑的比江瓷还快。 这不废话吗,小汽车肯定比自行车跑得快! 江瓷骑上自行车就去取了盒饭,一路就往牛棚去了。 路上就碰到了那辆吉普车。 这是她和周构等人在车上说好的,吉普车不进村庄,绕路去牛棚,而她则取了饭之后,直接去牛棚。 周构对江瓷说,“弟妹,我骑自行车,你来坐车吧!” “不用,这段路不远。”江瓷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往前走,她自己一路火花带闪电,刺溜刺溜的就把自行车骑到了牛棚附近。 吉普车就不远不近的跟着,江瓷到了,吉普车也到了。 此时此刻,刘三就在牛棚门口等着迟到的江瓷。 他正愁最近吃得淡,想再从江瓷那里弄条咸鱼吃,专门在门口堵犯错的江瓷。 可未曾想,刘三竟然在门口看到了吉普车! 刘三到底比那些土老帽的村民见多识广,人家见过吉普车! 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目光落在京市的车牌上时,刘三的腿开始发软。 江江江江瓷说的果然没错…… 这个老头……果然家里有背景! 完了完了!这车上的人该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吧! 刘三一想到自己对程叶寒做过的坏事儿,那本来理直气壮准备拿捏江瓷的念头立马就熄了,双腿抖得啊,就跟扭来扭去的弹簧似的! 紧接着,刘三就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西装革履,脚上踩着牛皮做的小皮鞋,身上穿着黑西装,打领结,白衬衫,黑裤子! 我的天我的奶,我的亲娘我的姥!!! 男人才看过来一眼,刘三腿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就站在刘三前面的江瓷:“……”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吧? 这万一让人想差了,还以为她是那奴隶下人的地主咋整? 江瓷嗯~脚一抬,往一旁挪了挪。 刘三跪的就不是她了。 “那什么,刘哥,我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去了。”江瓷假装没有发现刘三在这里堵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 刘三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那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大人物的目光之下,连着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你你你别别别走!我我我我跟你一一一一起去!” 刘三他他被吓得结巴了! 第170章 我没有孙女 面对程化昇时完全没有了骨气的刘三死命抓住了江瓷。 江瓷低头看了一眼刘三,刘三抬头也看她。 她差点没给气笑了,蹲下来对刘三说,“刘哥,那个就是程老先生的亲戚吧?大人物都过来了,你还怕什么?” “这可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刘三呆了呆,忽然就想到,对啊! 他这大半个月来可没为难过程叶寒,还找人给他看病,给他拿药,找人照顾他,这可都是他做的,要不是没有他,这老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按道理来说,这程化昇应该感激他才对啊,他为啥要怕? 江瓷的话算是壮了刘三这怂人胆,刘三很快就枝楞起来,从地上爬起。 强撑着想让自己不露怯实则早在刚刚见面时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所有怯懦。 “你……你是哪位?我们这儿不允许外人看视。”刘三还是有些结巴。 程化昇看了他一眼,还算客气的冲着他伸出手,“你好,我叫程化昇,我的父亲,程叶寒在这里吧?” 父父父父亲!? 这个男人竟然是程叶寒的儿子! 刘三差点又给跪了…… 刘三气弱,伸出的手在不停的哆嗦,“在……他是在这里。” 李爱莲看这刘三这么害怕,她走到了程化昇的身边,对着刘三笑道,“我们知道你们这儿的规矩,本来我们也没想着进去看,就是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想知道我们的父亲身体是否安好?他最近怎么样了?” 听到女人温和的话,刘三总算没有那么没出息了,他噢噢了两声,心想这不就是他的机会吗,刘三很快起了范,“咱们不说远的,就上星期,程老先生生了病,那可都是我忙前忙后的照顾,那天还下着大雨,我可是不顾风雨帮老先生叫了医生过来……” 刘三嘚吧嘚吧往自己脸上贴金。 要不是程化昇已经从周构那里知道,江瓷夫妻一个在牛棚里照顾老人,一个冒着大雨骑自行车到生产队叫了医生和周构一起过去看他父亲的情况,程化昇说不定真信了这人的话! 程化昇看着眼前这人把功利和等好处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他在心中冷笑。 竟然还敢冒领江瓷夫妻的功劳!真不是什么好人! 但刘三是牛棚的看守人,职位虽然小,可却是真真切切的牵涉到他的父亲。 为了能让父亲在里面过得好一些,这个时候他不能得罪刘三。 程化昇侧头看了一眼李爱莲。 李爱莲心领神会,笑着从闺女的手中拿过一盒稻香村的糕点。 “这是我们在京市买的一些特产,想着临云市也没有,刘同志你尝尝?” 刘三的眼睛都黏在那盒糕点上了,他在心里窃喜,江瓷说的果然没错,这大人物才来第一次,就给他送了一盒糕点,以后多跑几趟,想和程叶寒见面,那不得给他送票送钱? 不不不……他应该抓住机会,让程化昇把他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调走! 把他调去京市的某委会!说不定还能靠着关系捞个小领导当当。 刘三越想越高兴,钱啦,票啦这种小恩小惠,他甚至还有些看不上! 不过人家既然送了,他当然得接。 刘三故意假惺惺说,“你看咱们刚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怪不好意思的。” 说完,刘三立马就接了过来。 程化昇没多说什么,看着李爱莲和刘三打太极,让刘三同意把他们给程叶寒买的一些长袖保暖的衣服送进去给他。 进牛棚内送饭的江瓷走得很快,还碰到了正在干农活的沈从禾。 她思忖片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走到了沈从禾的身边,“沈校长。” 沈从禾扶了扶眼镜,有些紧张的往刘三住的房子那边看,声音还算沉稳,“江同志,你……你来晚了,刘三在这儿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没找你的麻烦吧?” 江瓷笑了笑,“程老先生的儿子来看他,刘三这会儿正在外面巴结他,没空找我的麻烦。” 沈从禾闻言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不敢磋磨程老先生。” 其实是刘三不敢拿程叶寒怎么样,把火气都对准了沈从禾。 他倒是对程老先生没什么怨怼,毕竟程老先生年纪都那么大了,可经不起折腾,他正当壮年,刘三再怎么折腾人,也就是让他干活儿,让他肉体上受些折磨。 而且,他和程叶寒搭过话,也看过程叶寒的手稿,在心里深深敬佩这么一位天才,只希望他能活得再久一些。 沈从禾一直记着江瓷的那句话。 只需等待。 “我就是趁这个机会,跟你说一句,陶医生她不愿意和你离婚,也不想回京。” 沈从禾握着农具的手一紧,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低头用胳膊挤开眼镜,擦了一下泪。 沈从禾忧虑重重,“马上要开学了,他们不回京,沈庭在学校一定会被排挤的。” 听到这话,江瓷忽然问了一句,“你儿子的学习怎么样?” 不知道江瓷为什么问这个,沈从禾想都没想的点头,“当然,他在学校每年都是第一名。” “那缺一个月的课不算什么。”江瓷随口道,“我想以你们家对孩子学业上的教育,你儿子的学习进度应该比学校实际学习的进度要快上一些,开学这一两个月就让他在家里休学呗。” 江瓷说得好似无心,却如一记重雷,狠狠砸在了沈从禾的心口上。 为什么江瓷说得这么笃定。 休学一两个月之后,沈庭就能不被歧视?难道……是江瓷从程叶寒的子女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沈从禾呼吸沉重,江瓷没有说明,这个隐晦传达的消息却足以让他坚定起来。 只需等待……! 江瓷没有在意沈从禾改变的神色,冲着他摆了摆手,很快就到了程叶寒所在的房间外。 这小老头今天竟然在房间外的棚子里站着。 难道是因为她来送饭晚了,这小老头饿了? 也不知道她和沈从禾说话时,小老头看了多少。 江瓷快走两步,将手中的饭盒放过去。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 “没有晚。”程叶寒依旧体体面面的站在她的面前,哪怕瘦的快脱了相,他的眼睛还是干净有神。 “给您说个好消息。”江瓷冲着程叶寒笑,语气轻快,“您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女现在就在外面。” 太过久远的称呼让程叶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程叶寒这小老头第一句竟然是,“我没有孙女。” 第171章 我是你的孙女! 这也不怪程叶寒这么说,他被抓时,程化昇也才刚刚成年,根本没结婚! 现在程可都八九岁了,家里人找不着他,也没人告诉他小儿子结婚生女。 江瓷都愣了愣,颇为不解的说,“程化昇不是你儿子吗?” 程叶寒脸上的神情顿时发生了变化,老先生几乎有些失态地朝江瓷那边快走了几步,“化昇!?” “是的,他带着妻子和女儿一起过来的。” “爷爷!!!” “你在里面吗!!!” “我是你的孙女!!我是可可!!!” 江瓷的话音才落,超级清亮的女娃声音响了起来。 程叶寒愣了一秒,江瓷就看到这老先生就像是枯木逢春,脸上流露出微红的喜色,立马冲着那声音所在的地方跑去。 “爷爷在!爷爷在里面!” 程叶寒跑到了一堵墙旁。 围墙隔绝了墙内墙外。 “爷爷,我和爸爸妈妈来看你啦,你在里面好吗?” “好好,我一切都好,可可,你多大啦?” 这严肃老头,在面对孙女时,声音倒是罕见的和蔼。 爷孙两人隔着一堵墙,程叶寒这小老头表情轻柔,眉宇放松,与外面的程可说得有来有去。 江瓷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站着看着那老先生弯着腰,凑近了墙壁,似乎是想听清墙外的人说话声音。 好半天,她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江瓷出来时,李爱莲正指挥程化昇把车上为程叶寒准备的东西给拿下来。 因为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把人给接走,这天渐渐就要冷了,他们就准备了新的被褥和衣服,热水瓶,还有一个暖水瓶。 其实被子里还裹了程叶寒爱喝的茶。 刘三不让他们进去见人,却愿意把东西帮他们送进去,李爱莲挑的都是程叶寒能够用上的。 江瓷扫了一眼,发现周构没下来。 仔细一想,刘三在下雨的那天见过周构,他假装是医务站的人,为了谎言不被戳穿,他还是不要下来见刘三比较好。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于大嫂家,江瓷也没和程化昇说什么,只是冲着这夫妻两人点点头,推上自己的自行车,自顾自的走了。 李爱莲将东西递给刘三,看着刘三把收拾好的东西拿进去。 虽然刘三很想昧下来,可他到底没有蠢到这个程度,虽然眼馋,但他还是把东西全部都送了过去。 程可这小姑娘还很机灵,站在外面脆生生的问,“爷爷,我和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的东西你瞧见了吗?” 程叶寒笑着说,“瞧见了,也收到了!” “那爷爷你要好好的哦,我们都会等你的!” 程叶寒笑得脸都要歪了,脑袋也在不停的点。 程可和程叶寒说了拜拜,还说明天也会过来,程叶寒更是眉开眼笑。 虽然没有见到儿子和儿媳妇,孙女,可程叶寒就是高兴。 来日方长嘛。 程化昇看着闺女蹦蹦跳跳的回到身边,深深的往他父亲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总会见到的。 程化昇带着闺女妻子坐上车,对周构说,“我们明天再来一趟,顺便再去江同志家里看看吧?” 江瓷一家帮他们良多,程化昇私心里认为只用钱和票这种物质上的报答不够展现他们的真诚,或许能有更好方法报答他们的恩情。 周构思索半天说道,“周老二不在家,就江瓷一个人在家,不太好接待吧?” 李爱莲也捅了捅程化昇的胳膊,“你忘了,江同志的丈夫去临云市了?” 程化昇听到这个,才反应过来,“说的也是。” 周构也想帮江瓷和周明礼,侧头对程化昇说,“周老二也是个好人,他妻子还是高中毕业,下乡当的知青,他们俩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这日子过的也苦。” “可惜了老二的年纪够不上,不然让他去当兵,以他人高马大的,肯定也能让妻子孩子跟着他去随军。” 程化昇听到这话,看向李爱莲,“你说,我们把他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转到京市怎么样?” “给他们夫妻安排个工作,两个人都是双职工,在京市也能安顿下来,到时候我们也能帮衬一些。” 李爱莲立马鼓掌,“这个好,这个好!” 周构想到了什么,竖起大拇指,“老二做饭好吃!他可会做饭了!做的排骨相当好吃!” 程可弯着眼睛笑,童言无忌的说,“那他可以去国营饭店当大厨!” 周构一拍手,“是啊!程先生,我可不和你吹嘘,老二他的手艺不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差的!” 程化昇露出笑来,“你这话说的,能比之前我们在的单位师傅做饭好吃?” 那个单位不亏待他们的吃食,食堂的师傅曾经给前朝皇室做过饭,那手艺是真不错。 周构嘿嘿一笑,“那倒是……还有点差距的,但只有一点。” 程化昇心里就开始思索,哪里饭堂能给周明礼安排去做饭。 因为程化昇还没见过周明礼,只见了江瓷,他觉得江瓷这么一个聪慧的人,能有更好的去处。 …… 江瓷这边,她一回到家,就先去于家了。 周苗周阳俩孩子已经在于家吃过了饭,正在大柱二柱的屋里睡午觉。 江瓷没打扰他们,拉着于大嫂说今天的八卦。 江瓷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这讲起故事来,那叫一个前因后果无比清楚,情节跌宕起伏。 于大嫂目瞪口呆的同时,时不时:“哎呦我的妈呀!”“这人咋这样!”“好恶毒的法子!”“我勒个去!”“卧槽!!” 那听故事的也捧场的很,江瓷和于大嫂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听完之后的于大嫂开始感叹,“早知道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了,你瞧瞧这一上午的时间发生了多少事儿!” “之前钱大婶跟我说过,周二狗是军人,还是有职务的军人,屠宰场的肉每个月都是有一定份额分给周家的,你说周家每月都有半斤肉,这怎么滴也不能让周槐饿成这样,原来是王招娣拿着周家的肉和钱,全都供自己的儿子花用了!” “你说这人恶毒不恶毒!” “以后和人交往,可得长点心眼!” 江瓷笑眯眯的点头。 下午没什么事,江瓷和于大嫂就去了她家,把周明礼临走之前弄的布给打开看了看。 就像小曲说的那样,布虽然是好布,但花样印的乱七八糟,还有一些颜色混杂得很,压根就不能拿出去卖,这种布最多,里面也有一些纯色但剪得七零八落的布,不大,可拼拼凑凑还是能做两件成人穿的里衣。 于大嫂相当麻利,很快就决定好了这些布和棉花要怎么做。 “现在还不够冷,我觉得你们应该先做一床被子,三斤被子太薄了,这棉花我瞧着有五六斤,不如就先做一床五斤的被子,等九月十月,天冷了咱们兴许穿不上棉袄,可一定得盖上厚被子,你们晚上也不至于被冻着。” 江瓷听得连连点头。 这棉花也不是什么好棉花,需要重新弹,于大嫂最懂这些,俩人等孩子一睡醒,带着孩子和这些棉花就找地方去弹棉花。 第172章 想周明礼了 程叶寒在屋里收拾程化昇给他准备的东西。 暖瓶暖水瓶,新做的两套衣服,两双鞋,一床新做的被褥,被单里面,还包裹了一些从港城带来,从国外买的钙片。 程叶寒眼眶有些湿润,又打开了被褥。 里面夹了好些袋饼干,核桃酥,还有一盒茶叶,以及一封信。 程叶寒嘴唇翕动,伸手将信打开。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不少人,他认识的,有些印象的。 其中就有他的小儿子,程化昇,照片里的小儿子牵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女孩儿身边是一个娴静的女人,他们站在了中间,两边有四个大小伙子。 程叶寒记得站在最后面的那个。 那是他大儿子的儿子文允,他的第一个孙子 他在被抓起来之前,还有文成,少君,少天三个孙子。 程叶寒眼眶湿润,枯瘦的手指触摸过照片上的每一个人,记下他们的样子。 一翻过来,照片的背后有他儿子的字迹。 ‘照片是在我们出发来找您之前拍的,依次是文成,文允,我,可可,和我的妻子爱莲,少天,少君。 父亲,我们在京市一切安好,请务必保重身体,切勿担心。 ——您的儿子,程化昇’ 只有他的小儿子和他的孙子…… 他的妻子,大儿子,二儿子,大儿媳妇,二儿媳妇…… 程叶寒意识到了什么,老人一下子难以控制情绪,在狭小的房子里痛哭出声。 …… 晚上,周阳和周苗还是吃的妈妈做的饭。 虽然不太好吃,但现在他们也没多挑,老老实实的把饭菜给吃完了,江瓷让他们去练习写字,自己把锅什么的全都给刷了。 之前周明礼在的时候,厨房的事儿就没让她操过心,她最多也就是在一旁帮忙烧个火,端个菜,再负责情绪价值拉满,周明礼就满是干劲儿的把活儿都给做完了。 这会儿她自己来,才算是又一次感受到厨房里的活儿有多碎多累。 唉。 周明礼不在家,她连个说八卦的人都没有。 忙完厨房里的活儿,江瓷又看了看两个孩子的作业。 不出意料的,周阳这小屁孩压根就没写几个字,被江瓷幽幽的教训了一顿,洗澡的时候都是一边嗷嗷着哭,一边用把水往自己脸上洒。 “妈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江瓷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周阳一脸水在假哭的模样。 江瓷毫不留情的拍了这小子屁股一下。 坐在床上已经洗干净的周苗笑咯咯的看哥哥笑话。 周阳撅着小嘴儿,老老实实,大眼睛还在瞅周苗,大有要记仇的意思。 等江瓷忙完,自己也洗了澡刷了牙,这才吹了油灯躺在床上睡觉。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江瓷一睡着就做了个梦。 她梦见爷爷了。 父母做生意太忙,江瓷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总说她小时候就调皮,三岁半大的小孩儿都敢去和五六岁的孩子干架,打不过就嗷嗷哭着跑回家告状,要他找回场子。 等爷爷帮她把欺负她的孩子都恐吓了一遍之后,她才会破涕为笑,撒娇着让爷爷背她回家。 路上遇到卖烧烤的,还会馋的直流口水。 暑假时她去爷爷那儿,爷爷提到这个,江瓷还总会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因为她压根不怎么吃烧烤。 爷爷就笑而不语,去他的‘宝库’左翻翻右翻翻,翻出了她小时候的照片出来,让她看她是怎么缠着她奶奶,她爷爷要吃的要糖的。 有照片就这点不好,小时候一旦做了点什么糗事都能被记录下来! 小老头又爱钓鱼,还爱各种木头,奶奶总烦他一出去钓鱼就是一整天,河边那么滑,万一出了啥事儿可怎么办? 爷爷总笑呵呵的说下次不去了,但有下一次还是会去。 江瓷从上小学到初中时的寒暑假所有记忆,都是爷爷奶奶。 只是……这小老头去的太早,她初升高的那几天的考试中,人就去了。 医生说他是突然走的,走前的两个小时里,他很坚持要去城市里见孙女,人坐在沙发上等车开过来,一转眼的时间,他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江瓷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赶上。 她梦见自己在爷爷身边睡午觉,爷爷接过奶奶给他的蒲扇,慢悠悠的给她扇着风。 梦见爷爷钓到鱼,乐呵呵说要给乖孙做红烧鱼吃,梦见他那双包含智慧,宽容,慈爱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她,看着她越走越远。 江瓷总想转身回去,可背后就像是有一双手,不断推着她向前,离爷爷越来越远。 江瓷猛地睁开了眼,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胸口那股如春雨一般细细密密绵绵不绝的痛楚传来。 她在想爷爷。 也在想爸妈。 他们可就她一个闺女,心爱的女儿突然去世,他们该有多痛苦。 江瓷转了一个身,抬手飞快的将眼边的泪擦掉。 眼睫颤了颤,她闭上眼睛,安静的平复心情。 江瓷没有再出去过,除了给牛棚那边送饭,就是带着孩子上工,然后再在家跟着于大嫂学着做衣服。 周构那边不需要她操心,她法子也出了,如果一个镇委书记一个公安局副局长都搞不了一个孙建城,那他们也别干了。 江瓷没有再管周构的事儿,反而是周槐来了一趟。 距离那天的事儿才过去三天,这小姑娘明显比以前精神了许多,眼睛亮晶晶的,散发着黑暗之后初生晨曦的纯粹光芒。 “江姨,这是爸爸让我送过来的东西!” 周槐把盒子递到江瓷的面前。 江瓷笑了笑,“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爸爸说您帮了我家大忙,虽然让我给您送东西过来,可这并不能代表我和爸爸对你表达的感恩。”周槐把手里的盒子推给江瓷,“江姨,你快接着吧!” 江瓷就把盒子接过来,她还没说话,周槐忽然抱住了她。 “江姨,我知道那天您带着我去找王招娣的时候,我退缩了,您很失望。”她的声音很闷,“我知道我很软弱,您教了我很多次,我都不敢去反抗,不敢去为自己争取什么。” “江姨,这次我爸爸再去军营,我就会跟着他一起去了,我已经打算好了,我要参军!” 周槐把脑袋露出来,坚定的看着江瓷,“江姨,请您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软弱了。” 低头看着这小姑娘认真的表情,江瓷吸了一口气,又松懈般的笑了出来,“你还小,以后你的路还很长,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教训,不要再被绊倒。” 周槐很努力的点点头。 江瓷摸摸她的脑袋,“快回去吧。” 等周槐离开,江瓷这才想到周构还托周槐给她了一个盒子。 等江瓷打开一看,愣了愣。 那是一只手表。 第173章 给周明礼打电话 想想周构那令她羡慕的存款,江瓷再低头看一看这一块表,就觉得正常起来。 手表的确很贵,而且这块还是瑞士产的梅花表,要将近两百块了。 可这两百块要看是谁拿出来的,如果是江瓷,她现在一定不可能拿家里一半的存款去购买这么贵的手表,而两百块对周构来说,当然比江瓷更轻松能拿出来。 江瓷翻来翻去,来回看了看,发现这还是一只女士手表。 想想本来应该是送给王招娣的,他和王招娣现在不死不休,怎么可能把这手表给她? 但这表本身是送媳妇儿的,转送给她却不太合适。 江瓷没戴,直接把手表装进兜里,回头看看能不能找人另外换一只。 在江瓷这里,送给她的东西默认所有权就是属于她,这表她不合适戴,但可以和别人换只戴不是? 不过这事儿也得告诉周构一声,免得他误会。 江瓷打定主意,很快结束了工作,去牛棚送了饭,刘三最近捧程叶寒捧得很,都不让她把饭盒送进去了,都是他接过来亲自送进去。 江瓷看他这么勤快,也没说什么,乐得能早点回去。 现在已经进入了九月,大柱二柱也快开学了,江瓷寻思着去一趟镇上,给陶素素说一说,看她愿不愿意先给她儿子办个休学。 江瓷索性再带着孩子去镇上吃个饭,偷懒不做饭了。 周阳和周苗那肯定是小脑袋不停的点啊,眼睛亮晶晶的,全都是期待。 江瓷就把两个小座椅分别放好,带着两个孩子往镇上去。 在路上江瓷还故意问周阳和周苗,“国营饭店的饭好吃还是你们爸爸做饭好吃?” 周阳和周苗不假思索,“国营饭店!” 江瓷:“那我做的饭好吃还是国营饭店做的饭好吃?” 周阳嘴比脑子快,“当然是国营饭店好吃啦!妈做的饭还没爸好吃呢!” 江瓷要不是还得骑自行车,高低给这臭小子来一下。 周苗就比较在意她妈的感受,“妈做的饭只比国营饭店差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 她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小心虚,不仅眼睛乱飘,手指不停的戳戳戳。 江瓷又相当‘恶魔’的问,“那你是喜欢吃妈做的饭还是喜欢吃国营饭店的饭?” 周苗傻眼了。 这种问题对于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三岁孩子还是太深奥了,根本不知道怎么作答! 周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养得白嫩一些的脸都憋红了。 江瓷看她张皇无措的样子,不厚道的哈哈笑了出来。 就这么一路到了镇上,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们就先去国营饭店吃饭。 来得太晚,肉菜和馒头已经没有了,江瓷要了一大碗面条和一小碗面条,她吃大碗的,周阳和周苗分吃一小碗。 周阳和周苗吃得就像是个小猪似的吭哧吭哧个不停。 虽然没有吃到肉,可白面的面条也好吃呀! 江瓷吃了个饱没骑自行车,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就去了镇医院。 她跑这边跑的还挺勤,所以驾轻就熟。 她们在医院遇见了赵翠花。 赵翠花和她的父亲,母亲,围绕着一个瘦了吧唧的孩子一边擦泪一边去做检查,不停的对着他寒暄。 而不远处,一个偷偷跟来的男人,正目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幕。 仿佛幕后导演的江瓷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个男人沉默无言的跟上赵翠花一家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带着孩子就去找了陶素素。 这赵家的速度倒是快,距离她们碰见王招娣和孙耀祖见面的那天才过去了两天,赵家和陈副局长就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并且找到人开始进行计划的实施。 现在还不到两点,陶素素在休息,正在看儿子沈庭写暑假作业。 江瓷带着孩子一到,陶素素就看到了,她惊喜的站起身,“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啦?” 江瓷笑道,“没什么大事儿,你现在有空吗?” “有的有的!” 陶素素立刻往外看了看,然后把门给关上。 陶素素对儿子说,“庭庭,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在旁边吃糖,好吗?” “好。”沈庭把作业合上,来到两个小不点面前。 “喊哥哥。” 周阳和周苗眨巴眨巴眼睛,同时奶声奶气的喊,“哥哥好。” 好黑的小孩子。 沈庭在心里默默想,然后带着他们去书桌后面吃大白兔奶糖。 江瓷拉着陶素素往旁边走了走,压低声音和她交谈。 “沈校长听了我转达的话之后,唯一一个担心是你们儿子在学校会不会受欺凌,他也快开学了吧?” 陶素素一脸愁容,“是。” 这段时间她都在为这个发愁。 江瓷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问过沈校长沈庭的学习怎么样,他说你们儿子的成绩很好,素素姐,你说先给他办两个月的休学怎么样?” “只是两个月,不会影响他的学习,也能让他避免受到沈校长的影响。” 陶素素的医术过硬,和命比起来,她丈夫的成分不好这点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可他们的儿子去学校,肯定会受到排挤和欺凌,陶素素也是从自己丈夫那里听说过一些成分不好的孩子在学校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陶素素微愣,“只要两个月?为什……” 陶素素忽然想到了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是不是那位程先生……” 江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陶素素想起自己从招待所出来后看到的京市牌子的吉普车,明白了。 她紧紧抓住江瓷的手,“好,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她要为自己儿子办休学。 “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你记着就好。” “谢谢你!”陶素素心里感激江瓷感激得不行,“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了!” 江瓷唇角勾了勾,灵光乍现,忽然对陶素素说,“那个,你们医院能不能把电话打到市医院?” 陶素素,“能啊,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江瓷摆手,“不是不是,是我丈夫现在在市医院,我想问问他怎么样了。” 陶素素看她为难的模样,很体贴地没有去追根究底,只点点头,“行,你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第174章 我们去屋里看。 陶素素带着江瓷到了另外一个科室,和里面值班的护士说了句话,把电话给拿过来,十分熟练的拨通了市医院的电话。 没多时,陶素素就接通了那边的电话。 “我是终墨镇医院的,想找个病人。” “……” “叫周明礼,明天的明,礼貌的礼……对对……男科?” 陶素素目光落在江瓷身上,江瓷:“……” “他的手术昨天下午就做完了呀?好的,今天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嗯嗯……好,我知道了,好的,麻烦你了。” 陶素素通完了电话,对江瓷说,“那边的护士查了他的住院情况,他本来应该住院三天的,但他人很健康,伤口恢复的很快,所以就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今天上午九点就出院了,如果他回来的快,今天中午就应该到终墨镇了。” 镇上距离市里其实也没有太远,就是来回停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饶是如此,两个半小时也应该能到了。 江瓷听到这个消息,点点头,“素素姐,谢谢你帮我打这个电话。” “我就不在这儿耽搁了,去车站看看他到了没有。” “我跟着你一起去吧,你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去车站,那里乱糟糟的,还是小心一些。” 陶素素还得上班,江瓷当然不可能让她跟着自己去了,立刻拒绝,“没事儿,我骑着自行车来的,速度很快。” 江瓷说着就去了陶素素的办公室带着周阳周苗急匆匆离开了医院。 陶素素看着她跑这么快,心里想,小瓷和她丈夫的感情还真不错。 她丈夫怎么还能去市医院看男科呢?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应该不会啊。 两人都生了龙凤胎了,怎么还会…… 难道…… 咳。 陶素素想到了一个答案。 不会是周明礼不行吧? 江瓷可不知道陶素素的想法,她算了算时间,九点出院,如果周明礼坐公交车去车站,应该也就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加上路程,周明礼应该在十二点半就到了。 现在都两点半了,他该不会自己走回去了吧?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带着孩子去车站看一看,没人的话再回家。 这么想着,江瓷立刻去国营饭店那边停车的地方还了牌子给了看车的大爷五分钱,把周阳周苗放上去,就带着人去了车站。 以江瓷对周明礼的了解,他从医院离开之后,一定会回来,都这个点了,周明礼怎么也在往山定大队那边去了。 所以他现在不一定在车站。 可江瓷还是去了车站转了一圈。 熙熙攘攘味道还不怎么好闻的车站里果然没有周明礼。 她还专门瞧了瞧从临云市往终墨镇走的车,过路车,直达车,都没有周明礼的踪迹。 连人到哪了都无从得知。 江瓷再一次愤慨起这个年代没有电话的不方便。 她在车站找不到人,只能先回去,沿路看看周明礼到了没有。 就当江瓷打算离开时,一辆从临云市来的车子从她身边走过。 周苗昂起了脑袋好奇张望,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大声喊,“爸!” 江瓷一怔,扭头看过去。 那辆客车上的玻璃被打开,一个人从里面钻出了脑袋。 “江瓷!” 江瓷听到里面的人大喊。 她立马停下来,很快就又转回了车站! 车子刚停稳,里面的人拥挤的下来,周明礼手里拎着一个饱满的包袱,也从客车上挤下来。 他个子高,脚一踩在地上,一边往外挤,一边寻找江瓷的踪迹,看清后,一步一步的朝江瓷迈去。 不多时,周明礼就到了江瓷的面前。 明明他离开才不过几天,却让周明礼有种和她分开几个月后再相聚还要让他欢欣雀跃,满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还是两个小孩儿比较热情,飞快就扑到了周明礼的身上,俩小屁孩儿,一人抱着周明礼一条大腿,高兴的喊,“爸!” 周明礼把他们两个孩子抱起来,分别亲了一下他们的脸颊。 俩小孩儿,眼睛睁得圆溜溜,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明礼。 爸爸亲他们了! 就连江瓷,也相当讶然。 虽然周明礼对两个孩子相当尽职尽责,面对作为父亲的责任,该做的督促与管教都不会扔给江瓷一个人干,可他从来不会和孩子这么亲近。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人长大,无父无母,周明礼的性子十分独,除了江瓷,哪怕和谁再亲近,也像是隔了一层。 今天他竟然亲了两个孩子。 面对一家四口人,三人都睁大眼睛看他,周明礼难得赧然,好半天,才吐出三个生硬的字,“我回来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两个孩子。 只是…… 看到江瓷带着孩子在车站,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得满满的,欢欣雀跃的甜水仿佛要溢出来。 过分的情绪外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又变成了在江瓷面前不论干什么都生涩的人。 他离江瓷很近,手臂几乎贴在车把手上,身上的热意微微散开,让江瓷的手指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明明坐了许久的车子,周明礼身上却没有太多车内那难闻的味道。 也不知他是不是抢到了车窗边的位置,把车窗开到最大然后散气。 他看向江瓷的眼睛亮的惊人,江瓷对上他的目光时,都觉得有些烫人。 不知道为什么,江瓷就挪开了目光,催促他,“快把东西放好,我们回家……你吃饭了吗?” “坐车前吃了些东西,我现在不饿。” 周明礼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包袱使劲压了压,将其又压扁了许多,塞进前面的车篓里还有些摇摇欲坠。 周明礼又用红绳子绑起来固定,把后车座上的那个小座椅给拆下来,吊在红绳子上。 江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行车,顿了顿,勉强说,“要不……我载你们?” 也不是江瓷非要这么做。 这不是周明礼才刚刚出院,怕那啥…… 扯着蛋嘛。 江瓷目移,在他身上扫过。 周明礼怎么可能不懂她的意思? 默默想了想医生对他的叮嘱,他看向江瓷,“你能行吗?” 江瓷撸起袖子,“你说谁不行?” 周明礼闷声笑出来,“好。” 俩孩子加上周明礼,江瓷感受到了负重两百斤前进的艰难。 真重! 可周明礼结扎之后半个月内基本上都不能骑自行车,要么步行要么就是乘车,他都是坐一会儿,让江瓷自己骑着往前走,然后在阴凉处停下来休息休息等他走过来。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江瓷总算是带着周明礼回到了山定大队。 好些天没见过周明礼的人瞧见他们夫妻俩回来,立马就要围上来问。 江瓷跑得多快啊,使劲蹬自行车踏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溜烟就跑了。 一群老大妈还不乐意。 “你说江知青自行车骑这么快干啥?咱们又不会吃人!” “显摆她有自行车呗!要我有自行车,我保准能把自行车骑的比她还快!” “你们说,周老二这么多天没在家,这人到底是去哪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晓得他去干啥了。 可想想以前周老二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常常不见人,也能有个推测。 就比如…… 他又去搞钱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倒是不知道这群老大妈们想了什么,很快就把自行车骑到了家中。 周阳和周苗下了车,黏黏糊糊的跟在爸爸身边,不太想离开爸爸。 周明礼看了他们一眼,把包裹打开,“我给你们买了玩具。” “哇!!!!” 周阳周苗眼睛又睁大了。 那个圆嘟嘟的包袱里,装了好些东西。 除了几个黑色袋子装的东西外,其他全都是零零碎碎的,还有几件十分干净整洁的衣服。 小袋子里放了沙包,还有一只万花筒! 俩孩子拿着万花筒立马就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 “好漂亮!” “这个要怎么用呀?” “苗苗你不会!让我来!” “哇!好多好多漂亮的花!”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两个孩子很快就玩做了一团。 周明礼看到他们对着玩具兴奋得乐不思蜀,笑了笑,又看向江瓷。 他轻声对江瓷说,“这些衣服是给你买的,还有黑色袋子里面的东西,你要看看吗?” 江瓷好奇的问,“是什么东西?” 周明礼,“我们去屋里看。” 第175章 你很重要 周明礼一贯装腔作势,平静外表之下全都是黑心肠,她严重怀疑这厮让她跟着进屋,其实是周明礼想对她做一些图谋不轨的事儿。 要不他怎么会给两个孩子准备玩具? 江瓷认为,她猜出了周明礼的心思。 上下扫视,江瓷没说什么,率先进了屋。 却不曾想,她这次竟然猜错了。 两人进屋之后,周明礼将手中那些黑袋子送到了江瓷面前,让她打开。 江瓷讶异,但还是打开了周明礼拿来的东西。 就只是看一眼,她人就愣住了。 里面是什么东西呢? 纯棉的内衣内裤。 还有好几包卫生巾。 这种东西,终墨镇完全没有的! 现在想要买到卫生巾更是难得很! 江瓷看着这卫生巾,人都呆了好一会儿。 “你……”江瓷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周明礼,“这东西你怎么买到的?” “临云市的百货商场其实也没有这个,我是去专门卖国外商品的地方才买到的这几包。” 周明礼之所以没有按照江瓷回来的时间那么早,就是因为他去了临云市的百货商场。 那里当然也有国外的柜台,因为东西寻常百姓都看不懂,外国货在大众的心中又很贵,在这个连吃饭都相当节省的时代,自然没有那么多人去国外柜台买东西。 周明礼当然不怕,他缺什么就去逛,就去买。 最后他给江瓷买了更加舒服的纯棉做的内衣内裤,还有这几包卫生巾。 东西的确不便宜,但江瓷能用上,且对她来说还是必须要用的东西,周明礼认为自己买这个东西没有买错。 “我看过了,这个东西只有国外的,国内没有产。” 周明礼和江瓷也不是对这个年代事事都理解透了,能记住一些大事件的时间,可这卫生巾国内什么时候开始生产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清楚。 江瓷看着那几包卫生巾,不吝啬的夸赞,“你能买到这个真是太厉害了,这东西的确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她毫不掩饰的赞同,这让周明礼眉眼舒展,他靠近江瓷坐下,“其实国外柜台上面还有很多洗护用品,我看了成分表,有点不太干净,就没买。” “临云市里的百货商场要有很多终墨镇上没有的东西,以后咱们可以一起过去看看。” 就没有女人会对买买买,逛逛逛产生厌恶。 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人在店里买,而现在的人在手机上买。 “你可别乱买东西,先紧着家里没有的东西买。”江瓷对他说。 听到这话,周明礼点点头,“我有成算。” 说完,他看着江瓷,忍不住抬手摸她的脑袋。 齐肩的发因为营养跟上,没了毛糙和暗淡,变得有了光泽。 江瓷拍他的手,“干什么?可怜我?” 周明礼哪敢说可怜江瓷,喉咙滚了滚,低声找其他借口,“只是觉得我们现在仅仅够上温饱,想要真过上富裕的生活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他顺势拉住江瓷的手,低头看着她,问,“我不在这几天,你过的还好吗?” 江瓷侧眸看他,“你说的是哪些事?” 周明礼:“吃饭?” 江瓷,“……” 真会戳她死穴。 她面不改色,“我和两个孩子都没饿着。” 江瓷目移,不去看周明礼。 见她这般,周明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没下过厨,不会做饭真是太正常了,难为她这么几天都坚持自己做饭了。 周明礼笑出来,抬起手,扶过她的脸颊,对上她澄澈的眼眸,话语沉静的又问,“那我呢?” 江瓷扬眉,“你?” 她打算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周明礼似乎能猜出她怎么想的一样,说道,“江瓷,我们彼此承诺过要坦诚,对吗?” 他脑袋距离江瓷更近了一些,扶着她侧脸的手,拇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若无其事的滑进她的发间。 “我很想你,江瓷。”周明礼没有挪开视线,诚如他们承诺那般诉说,“担心你吃不好,担心两个孩子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担心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想来趁人之危。” 周明礼的额头轻轻抵在了江瓷的额上,声音愈发的轻,院子里周苗周阳高兴嬉笑的声音传荡,悦耳得就像是一串清凌凌的乐声。 离得太近,就连彼此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化作情绪浓烈的烟,吸入肺腑。 “江瓷。” “你好啰嗦啊周明礼。”江瓷气恼地捏他的手。 周明礼故意一声一声的叫她,像是一只男狐狸,喊了一声又一声,不入主题,只勾着他的善人,潋滟唤着他的善人。 周明礼气声笑了下,“我在向你坦诚,江瓷,你应该知道,我想你这件事在情理之中。” 周明礼:“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这几天我离开,你有没有想我?” 他每说一句话,都在靠近,近的江瓷好像靠近了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唇也近,呵出的每个字,洒出的清爽呼吸都落在她的唇上。 周明礼说完,就停下话语,耐心等她的回答。 好半天,江瓷受不了他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问道,“我的回答很重要?” “你很重要。” 江瓷沉默。 她忽然挣开了周明礼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靠的近,很容易让某些举动做得无比简单。 在她后脑的手,感受到江瓷的脱离,很快就追上去。 江瓷重重的亲在了他的唇上。 江瓷很快的松开,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好了,你快松开我。” 她鲜少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感情,江瓷有些不太好意思,推他,要坐正姿势。 也是因为周明礼看向她的眼睛太亮,炽热如一轮烈阳,让江瓷有些招架不住。 人还没撤离,发间那只手发了力,将江瓷重新推向自己。 周明礼不似前几次的温柔,极具攻击和掠夺。 江瓷整个人都被他抱过来,放在自己双腿上,他的手,从头侧转到后脑,再到脖子,一寸寸触过每厘肌肤,仿佛他的舌一点点进攻江瓷腔内每一处柔软壁垒。 周明礼没有克制,却又未曾真正的去触碰她衣服内的肌肤,只是亲吻猛烈,腰弓起,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腰间钳制的手,让江瓷不得不被周明礼一点点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亲的越来越重,江瓷呜咽声才从唇齿间溢出又被快速吞咽。 她哼了一声,去摸他的腹肌。 周明礼反应过来,松开她。 他的嗓音带了些被情欲沾染的哑,“……还不行。” 江瓷:“……?” “做完结扎之后,三个月内不能……” 江瓷听到这话,气恼的抬脚踹他,“那你勾引我干什么?!” 周明礼闷闷的笑了出来,又猛地亲住她,将她扑倒在床上,扬声对外面的孩子说,“周阳周苗,去跟着大柱二柱捉蚯蚓!” 母鸡还要下蛋呢。 周阳周苗拉长了音调,高高兴兴的说,“好嗷~~” 她们现在有玩具啦,当然要拿着玩具和哥哥们显摆啦。 周阳拿着玩具和小桶,兴奋的和周苗一起出门找大柱二柱去了。 全然不知道自家父亲的“险恶用心”。 江瓷要从他身边离开,却又被周明礼给拉回去,他扣住江瓷的手,吻她的唇,话语含糊不清,“不用它也能让你满意。” 江瓷:“你洗手了吗!?” 周明礼,“洗了。” “还剪了指甲。” 他的手很好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特别仔细的清洗过。 周明礼待她检查完,亲着她的耳朵,“江老板还满意吗?” 江瓷勉为其难,“茧子多了。” 周明礼没忍住笑了,五指寸寸抚过她的肌肤,因为亲在耳朵,所以说些其他的话分外容易。 舌头没有茧子。 手指可没舌头会。 会什么呢? 江瓷的大脑很快被其他情绪给占据,顾不得思考周明礼的未尽之言。 宣泄之后的人总是会很快放松下来,江瓷身上粘腻腻的,闭着眼睛在床上躺着,连话都不想说,只是踢了一下周明礼的小腿,让他去弄些热水。 她要洗澡。 还得把床上的东西给换一下。 周明礼看着她一副想睡觉的模样,想着她骑着自行车载了自己一路,肯定累坏了,自然任劳任怨的伺候人。 江瓷洗澡的功夫,周明礼也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一遍,江瓷躺床上声音泛着懒洋洋,“我睡一会儿,到时间了记得叫我。” 周明礼又忍不住的凑到她身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睡,我帮你把新买的那些衣服都洗一遍。” 江瓷嗯了一声,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明礼抱着东西出了门,重新打了水,把他买回来的衣服,以及给江瓷买的内衣内裤全都洗了一遍。 洗江瓷的内裤时,他没忍住想到了之前江瓷有一天早上睡醒后换下来的内裤。 她气急败坏的让他不许再洗她的贴身衣物。 周明礼忍不住的笑了笑。 又认真的搓洗江瓷的衣服。 在洗到江瓷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时,他摸到了裤兜里有一个东西。 周明礼掏了掏,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块女士手表。 第176章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江瓷是被一阵香味给吸引才醒过来的,人在床上躺了半天,回过神来,闻着这股香味儿,才想起来周明礼已经回来。 她慢悠悠的起床,整理好衣服刚走到门口,习惯性的往自家的钟表所在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顿住。 钟表旁边放的还有一个钢制的东西。 江瓷走过去,这才看清楚。 那是周构托周槐给她送过来的那只手表。 江瓷往外瞧了一眼,晾衣绳上挂满了她的衣服,还有一套是她今天换下来的。 这手表本来在裤子兜里揣着,现在转移到了钟表旁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江瓷拿着表往厨房走。 周明礼果然在里面忙活。 他烧了一条鱼,这会儿正在锅里炖着,江瓷刚才闻到的香味就是锅里传出来的香味。 人才走到厨房,在里面忙碌的周明礼就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飞快地扭头看向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闻着味道就起来了,今天做饭这么早?” 江瓷自知手艺不行,去加柴烧火这种事儿也是能做的。 她手里还拿着那支表,往小木墩上坐时,随手把它放在了灶沿上。 周明礼看到那支表,微微顿了顿,侧眸又看她。 江瓷似乎是在等着他发问,手指又敲了敲灶沿旁手表所在的位置。 周明礼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是陶医生送给你的?” “今天我帮你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在口袋里,我拿出来放在堂屋了。” 江瓷扬眉,“没想过是我自己买的?” “开源节流,抵抗未知风险,江瓷,除了我们日常的花销,你从来没有把钱浪费在其他东西上。” 周明礼这一点还是十分信任江瓷的,她和他一样,在存款还不足以去应对未知的危险时,花销都会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 ……给江瓷买东西不算。 周明礼一开口,紧绷的情绪就一下子松散下来,眉眼舒展起来,将锅盖打开,从里面夹了一块最鲜嫩,没有刺的鱼肉,等没有那么烫时,送到江瓷的面前,让她尝尝味道。 “我只是疑惑这个手表的来历。” 江瓷吃下鲜美的鱼肉,说道,“周构托周槐给我的。” 这下轮到周明礼扬眉了,他定定看着江瓷,有些不太明白。 江瓷往锅里塞了一根细柴,“你不知道,你走后的第二天,发生了一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面上全都是分享欲,周明礼示意她不用添柴了,一边听她说自己不在的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 江瓷不说还好,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周明礼总算是明白了他到底错过了一桩什么事儿。 “周槐把表送过来的时候,我就猜这东西可能是周构原本买下来送给王招娣的,我没戴,回头找周构说一声,把它拿去换一只其他的表。” 周明礼总算知道了这表的来历,他点了点头,“回头我去换,梅花和与浪琴差不多,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换一只浪琴。” 黑市可能没有换表的,但周明礼可以去表行。 江瓷:“行啊。” “今天我在医院还看到赵翠花一家已经开始演上了,赵翠花她的丈夫已经发现了,后面估计还有大热闹,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看到了。” 江瓷还想看赵家的乐子呢,这热闹也能被她津津乐道好几天了。 江瓷怨声载道,周明礼听得直想笑,“找个时间我们多往镇上跑几趟,说不定哪天就撞见现场了。” 对此话,江瓷冲着周明礼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一支表差点引起的隔阂,被微妙又轻松的化解,周明礼算是尝受到了坦诚的好处,就连神色都变得轻快了几分。 今天周明礼做饭比较早,也是觉得江瓷比较累,先吃了饭之后再去给程老先生送饭,周明礼刚刚把饭给摆好,江瓷还没去叫两个孩子,这俩小孩儿就跑回来了。 他们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 “妈!有人找你!”周阳和周苗提着小桶,脏兮兮的跑回来,手里的万花筒也沾了不少的灰。 江瓷和周明礼看到这俩熊孩子身上全都是泥土的模样,血压直飙。 再往后一看,周构领着程化昇和李爱莲一家三口来了。 “老二!弟妹!哎呦,你们在吃饭啊?” 周构这次没有直接闯进去,等两个孩子喊完人,这才慢吞吞的带着人进去。 这要是带着程先生一家莽莽撞撞的闯进去,正好碰见这恩爱的小两口嘬嘬嘬,那他真是无颜见人了。 “二狗哥,你这是……” 周明礼还没见过程化昇和李爱莲一家,虽然从刚才江瓷对他说的那件事儿里猜得出来这一家三口是谁,但他话语依旧略显迟疑。 一旁的江瓷说,“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程化昇先生和李爱莲女士。” 程化昇走过去,“你好,我是程化昇,你就是周明礼同志吧?” 周明礼伸手和他握手,“我是周明礼。” 做完这个动作,程化昇还愣了愣,周明礼坦然说,“我媳妇儿教过我城里人初次见面的人要握手。”、 江瓷:…… 她再次感叹,这城里下乡的知青身份是真好用啊。 程化昇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笑道,“我们是听周构说你回来了,这才登门拜访,有些突然,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周明礼说,“没有,你们吃了吗?你们先和我媳妇儿说话,我再去炒几个菜。” “不用不用!不用这么麻烦!” 程化昇连忙追进去,周明礼已经重新握上了刀。 程化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周明礼刷刷刷地就已经又切了块肉,往刚刷好的锅里放油。 这…… “之前听周营长说你丈夫做饭好吃,现在看你们家都是他做饭啊?”李爱莲含笑的问。 江瓷丝毫不觉得愧疚,“对,我做饭不好吃。” “那我们今天就厚脸皮蹭上一顿饭了。”李爱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话落又去看女儿程可,“可可,去车上把我们给你江阿姨准备的礼物拿下来。” “好!”程可立马喊了一句,很快离开,又回来。 一整个箱子被警卫员给提着进来。 江瓷惊讶的看着这箱子,“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不夸张,我们明天就要回京市了,我们的父亲暂时还不能离开,只能请你多多照看一番,这些东西你要是不收,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跟你开这个口。” 李爱莲笑着从警卫员手中把箱子打开,“我们进屋里面说?” “好啊。”江瓷领着李爱莲和程可就往屋里走,路过两个泥猴儿似的孩子,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指了指他们的小脑袋瓜子,“给我自己去洗!” 周阳和周苗撅了撅小嘴,垂头丧气的去自己换衣服洗脸洗手去了。 他们今天玩的有点疯,都忘了妈妈不让他们把自己弄得脏脏的了。 周构左右看了看,摸摸鼻子,跟着钻进了厨房。 进了屋之后,李爱莲把箱子打开。 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袱,给江瓷介绍道,“这里面是一整套擦脸的,终墨镇虽然什么也不缺,但这个牌子是国外的,也就在京市,沪市,港城这种地方能买得到,我用着很好用,你可以试试!” “还有这个。”李爱莲又拿出了一个包袱,压低声音在江瓷耳边低语,“等你来那个,把这个一小包一小包的垫在内裤上,就不用怕弄脏了。” 她这么说,江瓷还能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不瞒你说,我丈夫去临云市也帮我买了一些,我知道这东西很好用,你送的加上我丈夫给我买的,很够我用好几个月了。”江瓷很感激,“李同志,谢谢你!” 李爱莲很惊讶,没想到江瓷的丈夫竟然会买这个给她。 再想想江瓷是知青,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周明礼,李爱莲也就释然了,她又去拿里面的其他东西,“我和我丈夫在京市的百货商场买了两件大衣,一件是女士的,一件是男士的,周营长只说你们夫妻的身量,我寻思着我们俩个子应该差不多,就按照我的体型给你买的。” “这里面还有程可小时候穿的棉衣,我都洗干净晒好了,可以给苗苗穿,也能重新拆了给阳阳做新的。” 这箱子真是大,东西装了不老少。 且都是切切实实能用得到的,江瓷只是看看里面还有零零碎碎的非常实用的小物件,就知道李爱莲帮他们准备礼物时有多用心了。 “谢谢你们帮我们准备的这些东西,真是送到我的心坎上了。”江瓷再次表达自己的感激。 看她是真心喜欢,李爱莲抿唇笑了出来。 等介绍完送的东西,李爱莲才让程可出去找两个弟弟妹妹玩。 李爱莲往外看了一眼,轻声对江瓷说,“小瓷,我就叫你小瓷吧,昨天化昇他的侄子打了电报来,从这个月开始,正式对某委会开始清肃运动,后面知青返城将会越演越烈,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江瓷听完她的话,愣了愣,说道,“李同志,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离开,和我丈夫签个离婚协议,就能拿到介绍信返城。” 江瓷认真的对李爱莲说,“我对我的丈夫感情很深,而且我相信时代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不远的以后我和我丈夫能够一起离开这里。” 第177章 柳殷殷的处境 这话高低没让周明礼听到,不然他得高兴得嘴角直往上翘。 李爱莲和丈夫商量这件事儿的时候,自然是按照把她们一家人全都带走的打算,先这么问也是看看江瓷的态度。 她既然这么说,那李爱莲后面的话再说出口时,就没有太多顾忌了。 “其实我们家里还有一些门路,可以给你们夫妻两人在京市找个工作,顺便也能将你们两个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调去京市,这么一来,你就不能回你的家乡,而是去京市。” 大多数知青返城都是往自己所在的城市回,没有去其他地方的道理,程化昇家里的几个子侄倒是有人能操作,但也只是能把她们弄到京市,户口变成京市的户口,让周明礼跟着江瓷回她的家乡,这需要的打点就和她们去京市的打点又有些不一样。 李爱莲担心江瓷想念父母家人,不愿意去京市反而想回家,这才没有一开始就说让他们去京市的事儿。 江瓷却笑了出来,“京市比我的家要好多了呀。” “我倒是还要感激你们让我们有一个能去京市的机会,虽然山定大队没什么不好的,可你也知道,当工人和当农民,其实有本质的区别。”江瓷说的十分认真。 这个时候,工人就是比其他人的地位要高一点,不仅有工资,还有粮食的定额,以及其他的补助。 而且,做农民要比当工人累得多得多。 李爱莲看江瓷坦荡,对她的好感又加了一层。 她们彼此都知道,程叶寒现在之所以能这么好,全靠江瓷一日三餐往里面送,不着痕迹的拿捏着刘三,不然程叶寒恐怕早就被刘三给磋磨得没几天活头了。 单单是江瓷在程叶寒生病时在他身边照顾这一个恩情,就足以让她们不留余力的帮这一家人将户口给搞到城市里去。 面对品德道德高尚的人,只恩情两个字,就是一辈子还不清的债。 哪怕这里面有江瓷在猜测出来程叶寒的身份之后的故意帮扶,那也是真真切切落到实处,让程叶寒在牛棚里好过不少的。 这一份人情,江瓷能受,她受的坦坦荡荡,如果江瓷表面假意拒绝背地里还是想要捞好处,李爱莲才会觉得她虚伪做作。 “等最近风声过去,化昇会再回来一趟。”李爱莲轻声说,“约摸着就是十月中旬左右。” 江瓷听懂了李爱莲的话。 十月中旬她们就能离开山定大队,前往京市。 江瓷微微一笑,点头表示明白。 等江瓷和李爱莲从房间里出来,厨房里的那三个老爷们似乎也说完了话。 周明礼临时加了四个菜,又贴了饼子,菜虽然不多,但量都是足够的,几个人过来一起吃饭,堪堪够吃罢了。 江瓷还要给程老先生送饭,现在天黑的早,周明礼也担心她一个人过去,要和她一起过去,这么一来,程化昇等人就先离开。 周明礼和江瓷送他们离开,这才让两个小孩儿拿了四颗水果糖,去于家找大柱二柱玩。 程化昇一家和周构一边往车那边走,程可一边吃着江瓷给她的大白兔奶糖,含糊不清的说,“周叔叔做饭真好吃。” 程化昇和李爱莲深以为然的点头,周构一脸的得意,“我说的没错吧?他的手艺不比国营饭店厨子的手艺差!” 程化昇:“这下我倒是有机会介绍了。” 他都尝过周明礼的手艺了,五道菜,没有一道逊色的,没看江瓷和两个孩子都习以为常的吃吗,足可见这是周明礼寻常发挥的水准。 程化昇寻思着要把周明礼往哪里塞,目光一动,视线落在了警卫员手中提着的周明礼给他准备的东西。 好些腊肠! 这倒是个能送礼的好东西。 …… 京市。 穿着白衬衫,深蓝色长裤的男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一个大杂院门口。 这个大杂院住了不少人,其中,有一间房子里住着一对母子。 男人将自行车停在了门口,拎起前面的车篓中拿出了一个饭盒,接着走到那住着一对母子的房间门口。 门是敞开的,里面很乱,压根不像是一个母亲在带着一个孩子生活的样子。 男人仿佛早就习惯了,将拎着饭盒走进去,将饭盒放在桌子上。 “嫂子,我来给你和希希送饭了。” 从里屋走出一个女人,她穿着红色碎花的的确良连衣裙,露在外面的手臂与脖颈白皙如雪,那一张脸更是清纯妩媚,格外引人注目。 “向学,真是谢谢你这么些天忙来忙去了。”女人感动的看着夏向学。 这个女人是谁呢。 正是和夏磊离婚之后,带着孩子来到京市投奔夏磊亲戚的柳殷殷。 柳殷殷不会做饭,除了会写个稿子赚点钱,洗衣服,料理家务那是一概都不会的,这夏家又不能不管她,只能让人来给她送饭。 夏向学目光在柳殷殷的脸上流连,说道,“嫂子,你要是跟着爸妈一起住大院里就好了,再怎么样也比这环境好,家里人也能好好的照顾你。” 柳殷殷苦涩的一笑,“我和磊哥离婚了,哪里还有什么资格住在你们家?” “可你们离婚也是不得已啊,你还带着爸妈的孙子,他们又不会真把你怎么样。” 柳殷殷摇摇头,一副怎么都不愿意去夏家住的表情。 夏向学叹了一口气,“好吧,嫂子,你找几个碗,我把饭给你们倒出来。” 柳殷殷哎了一声,再去找碗,发现今天中午吃饭的碗都还没刷。 柳殷殷一时间有些尴尬,夏向学知道柳殷殷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走过去帮忙把碗都给刷了,这才将饭给倒进刚刷好的碗里。 柳殷殷十分感动,“向学,要不是有你在,嫂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眼眶微红,说话也哽咽,“以前你哥从来都不让我干家务,我什么也不会……” 夏向学看着美人哭,那浑身都是牛劲儿,二话不说,立马帮柳殷殷把整个家里都收拾了一遍。 柳殷殷又是夸赞又是示弱的,夏向学离开时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看着夏向学离开的背影,柳殷殷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死死咬了咬牙。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不想住这种人多眼杂的大杂院! 可夏家的老爷子发了话,如果她不肯住在院里,那就只能给她找这种地方住。 你们以为柳殷殷为啥放着干净整洁的大院不住,反而来这种什么人都有的大杂院? 还不是因为,夏磊几个哥哥的嫂子们,压根不做人! 第178章 死人 这个年代讲究个财不外露,特别是京市这种地方,金银珠宝这种东西一旦露出来那就完了。 除非你同意和知道你有金银珠宝的人分赃,不然对方分分钟就去举报你。 柳殷殷来京市的时候打算得可好了,有夏家人帮衬,她来到京市有房住,有钱花,也不用工作,不用操心家务等等,只要等着夏磊被放出来就够了。 可没想到,她才到京市没多久,夏磊的那几个嫂子,就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夏磊是因为什么蹲笆篱子,每天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打量与试探。 夏磊的每个嫂子都认为夏磊一定给这个媳妇儿留了许多许多没有交代的财宝和钱,想方设法的去打听她那里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柳殷殷怎么可能会告诉她们? 柳殷殷纵使再不想说,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只是出去的功夫,柳殷殷住的房间就被几个嫂子给开了门,偷偷溜进去找好东西去了。 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却什么都翻不出来,柳殷殷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自己的物品凌乱无比,她心惊胆战又无比愤怒。 柳殷殷想去找人理论,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深深的知道比起事业有成的儿子,进了笆篱子的儿子对夏老先生来说,可不得他的心,能让柳殷殷带着孩子住进来,已经是夏老先生对她的怜悯。 所以柳殷殷压根不敢去找那几个嫂子理论。 她整日生活在惶恐之中,生怕自己藏起来的东西被人找到偷走,没有办法,只能提出搬出大院。 夏老先生什么都没说,给她和夏希安排到了这个大杂院里住。 那些结婚的,没结婚的男邻居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别样的色彩,柳殷殷这段时间常常感受到夜里有人在敲她的门,这种恐惧对柳殷殷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之压力。 柳殷殷咬着唇,想着被自己藏起来,偷偷带到京市的那枚玉玺,以及被夏磊偷偷藏起来,自己临走时才拿走的金银珠宝。 她必须先找到一个靠山才行。 以她的美色,柳殷殷并不觉得自己找不到。 …… 程化昇很快就走了,周明礼和江瓷的生活倒是没有被他们的话影响多少。 该攒的钱还是要攒,该过的日子还要过,在他们离开这件事没有下结论之前,江瓷和周明礼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入了九月,这山里熟了的东西就开始多了起来。 今天不用上工,江瓷和周明礼一起去给程老先生送了饭之后,就寻思着要不要再上山一趟。 江瓷想起家里还没杀的野鸡,拉了拉周明礼的衣襟,“周明礼,板栗炖鸡——” 天杀的,板栗炖鸡她都快念叨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吃进嘴里! 周明礼:“那我们一会儿直接去山上?” 江瓷:“好啊!” 两人火速赶回了家,找到家里所有的背篓,又带了手套,去于家领了两个孩子,就开始往山上走。 于大嫂偷偷去帮要结婚的新娘子盘头发去了,早上并不在家,所以这次去也就没带于家的人,江瓷想着如果那颗板栗树没有被人发现,她们把板栗全都摘下来,回头分给于大嫂一筐。 能跟着爸妈上山,周阳和周苗满满的全都是干劲儿,一路小跑地跟着爸妈,兴冲冲地就上了山。 得亏江瓷认识路,七扭八拐地,竟然还能再找到那颗板栗树所在的地方。 看到那硕果累累的板栗树以及地上被某些动物开了壳被盗走了果实的板栗外壳,江瓷眼睛蹭亮。 “竟然没有人来过这里!”江瓷快步走过去,情不自禁为自己的记忆力点了一个赞。 真不错啊。 周明礼眉眼也带了笑,丰收的季节,能看到有收获,总是会让人感到高兴快乐。 周明礼将身上的背篓都取下来,对江瓷和两个孩子说,“你们离远一点,我把上面的毛栗子都给打下来,然后我们再捡。” “好。” 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就退开。 周明礼很快就找了一根树枝,他爬上了板栗树,开始往下打毛栗子。 他且还得打一会儿,江瓷就带着周阳和周苗在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不识趣的野鸡让她抓。 很可惜,没有。 江瓷找了一圈,连只兔子都没瞧见,这次怕是找不到什么肉了。 她手里也拿了根棍子,在四周随便翻翻看,想找找有什么藏起来的东西。 “有蘑菇!”周苗先看到了什么东西,拉着江瓷的裤腿,指着不远处背阴的地方。 江瓷走过去,果不其然,那里长了一片蘑菇。 这玩意儿江瓷可不确定能不能吃,万一摘了什么什么躺板板的蘑菇回去吃,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江瓷拿手里的棍戳了戳,忽然咦了一声。 那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蚂蚁,仔细看过去竟然还有一些残破的布头。 江瓷看到那布头,精神一凛,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你们快去爸爸那边。” 江瓷立刻赶走两个才三岁的孩子。 周阳周苗一脸的懵,可看到妈妈脸色凝重,没有转圜余地,只好怕怕的跑去找爸爸去了。 江瓷神色冷凝,看着那密密麻麻蚂蚁爬过的地方,看着那白色接近透明的诡异蘑菇,她心中那股预感更盛。 紧接着,江瓷拿着手里的木棍,对准那白色蘑菇所在的位置,往下一戳—— 噗呲。 有什么东西腐烂后化作脓水的东西流了出来,紧接着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蔓延。 江瓷心下一凛,握着那木棍的手有些抖,她慢慢将木棍拔出来。 那木头尖上。 挂着一颗已经腐烂的眼珠。 正在板栗树上打毛栗子的周明礼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他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脸色顿时沉下来,几乎直接从树上跳下,脚下踩着毛栗子趔趄了好几下,幸亏后面稳住了脚步才没有栽倒。 周明礼立即朝着江瓷发生动静的地方跑去。 周阳和周苗吓傻了,看着父亲跑远,立马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等周明礼走过去时,就见江瓷跌坐在地上,一整个人惊魂未定,满脸煞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江瓷!”周明礼立马跑过去,将江瓷扶起来,“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他急切地上下打量江瓷,生怕她是遇到了什么猛兽。 江瓷抓着周明礼的胳膊,又听到周阳和周苗喊,“爸妈!!” “不许过来!”江瓷冲着两个孩子厉喝,周阳和周苗一呆,不敢再动,却是因为被母亲严厉的呵斥而不知所措到红了眼睛。 江瓷没去看两个孩子,只是撇开视线,将脸颊扭到另外一侧,声音艰涩,“这里……有一个死人。” 第179章 暗格 饶是江瓷再怎么见多识广,也不可能没事找事到去看一个尸体长什么样,看一个腐烂到极致的尸体长什么样。 她侧着的脑袋靠近周明礼的胸口,江瓷几乎直接就把脸靠在他的胸口处,不太愿意再去看那腐尸。 周明礼脸色虽然难看,但还算能撑得住,目光扫视江瓷刚才戳过的地方,低声说道,“我们还不清楚这死者是谁,要不我们直接报警。” 他的大掌落在江瓷的脑袋上,轻抚的揉了揉,低头在她地额头上亲了亲,带着安抚的意味。 目光却是突然扫到了这被埋的尸体处,还有一块布,上面似乎写了什么。 “江瓷,那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周明礼轻声对江瓷说。 江瓷后背下意识地挺直,“还有一位死者?” 她刚才也是被棍子随便戳那一下直接戳出了一只眼球吓得不轻,这要是再有一个死人…… 江瓷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不是。”周明礼缓声,“你先在这边站着,我过去把东西拿起来。” 江瓷就没动,周明礼自顾自地走过去,将那块大半埋在土里的布给拉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东西埋进去多久了,上面还有很多被溶解的情况。 周明礼摊开看,字勉强能认清。 “这块布上有字。”周明礼低声对江瓷说。 江瓷终于是有了动静,目光一挪,落在周明礼手里的东西上。 ‘不论是哪位同志见到了这块布,请您前往山下山定大队的那片树林后,泥土里埋了一只盒子,里面装有三条金子,盒子下方有一暗格,请您务必打开。——黄……’ 最后的名字看不清是什么,但江瓷和周明礼却是看懂了山定大队那片树林和三条金子这几个字。 江瓷和周明礼几乎同时的眼皮直跳。 山定大队里只有一片树林,那就是他们家屋子后面的那片,还有金子。 在大半个月前,江瓷带着周苗和周阳在树林里寻找知了猴时,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三条重量不轻的金子。 这……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那盒子是这个人故意埋的?还有那个盒子,我们一直没有发现里面有暗格。” 周明礼低声,“有三条金子在里面放着,我们大概率也不会去看盒子有没有暗格。” 江瓷脑袋转的也快,说道,“我们可以把这个人的尸体报告给公安,但这块布暂时不能交出去。” 她们是先找到的那三条金子,如果连带着这块布也交出去,那公安一定会怀疑他们把金子私吞了。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很快就做了决定。 先回家看看那盒子里的暗格中藏了什么东西,如果有东西证明这个人的身份,再做打算。 这突然发现的东西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所以周明礼和江瓷带着孩子返回板栗树旁边,先将这些毛栗子全都装进筐里带走。 等把所有毛栗子都装进筐里之后,江瓷背上一筐,又帮周明礼背上一筐,另外两筐被江瓷和周明礼分别提着,四只筐里全都装得满满的,仔细算算,周明礼的两个筐还比江瓷大一圈,毛栗子装得也多。 周阳和周苗两个孩子安静地很,显然是被刚才江瓷的严肃给吓到了,一点都不乱跑乱叫,乖乖的跟在江瓷的身边,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瓷目光扫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为了避免让这两个孩子产生心理负担,等把东西带回家里,江瓷把两个孩子叫过来。 “今天被我吓到了吗?” 周苗和周阳眼睛眨巴眨巴,倒是后知后觉的又委屈上了,一个红了眼眶,另外一个就哭起来。 周苗一边抽噎一边说,“妈,我们乖。” 江瓷虽然偶尔会对他们发火,却从来不会如此严厉的呵斥,调教周阳的性格时,也是以一种让他越来越习惯家里资源的平均,如果撒泼打滚,爸妈不会打他也不会惩罚他,只是看着他哭闹,如果他想砸东西,那就另算了。 他砸一个东西,就会吃一次二荆条。 犯什么错受什么惩罚,久而久之,周阳倒是没那么能闯祸了,也不再说‘妹妹的东西都是我的’这种话,很习以为常的把他们两个共同拥有的食物分给周苗一半。 正是因为江瓷很少对他们说这种相当严厉的话,他们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才会手足无措,感到委屈。 江瓷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抬起来,摸摸她们的小脑袋,将两个小不点搂进怀里,“你们很乖,我也不是凶你们,刚才是我说话的语气太重了,我向你们赔不是好不好?” “你们长大之前,我会尽量不让你们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所以你们要记得我的话,我勒令不让你们去的地方你们就一定不能去,比如河边,危险的地方,好吗?” 周阳周苗抱住江瓷就是一通哭,却也将江瓷的话给听进去了,哭太狠还打嗝,一边打嗝一边点头。 他们已然将今天妈妈严厉不让他们靠近的地方与“危险”画上等号,如此他们自然而然不会再感到委屈。 等两个孩子哭累了,今天又走了那么多路,两个孩子很快就打起了瞌睡,在一旁看着江瓷教育孩子的周明礼就过去,一手抱一个,将两个孩子送到了床上。 江瓷则去拿了那个盒子。 表面的漆器还相当完整,样式古朴,相当好用。 里面放了江瓷的雪花膏和梳子,她把东西都拿出来,将盒子摆在了桌子上。 周明礼和江瓷坐在桌子两旁,盯着这么一个不大的盒子。 “之前没怎么留意,现在打开了之后再仔细看,好像盒子内的底部其实要比外面的底部要高一点。”江瓷伸出两只手,一根手指按在盒子里,一根手指按在桌面上,高低差距立马就展现了出来。 周明礼的目光从她的手上划过,说道,“只高出这么一点,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 江瓷仔细翻找了半天,还真被她发现了一个小机关,轻轻一扣,两人就听到一声咔哒脆响。 第180章 玉玺 两人相视一眼,立刻觉得有戏。 扣在底部的平面被拿出来,再往里面看去,江瓷和周明礼就发现里面竟然还放了一封信。 江瓷把信给拿了出来,周明礼立刻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江瓷将信封打开。 里面有一张纸,还有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两人只是把目光从这照片上扫了一眼,呼吸就是一凝。 照片上是什么呢。 被戴着手套的手举起来的物什上半五爪龙盘踞,高傲俯视众生的龙,下面四四方方,俨然是一大块的玉。 就算江瓷和周明礼再不识货,也能看得出来这玩意儿是什么。 古时候象征着帝王至高无上权力的玉玺。 江瓷和周明礼又相视一眼,神色渐渐凝重,将照片放在一旁,继续看信。 ‘同志。 如果您打开了这封信,我想我已经去世,而您也收到了信封之上摆着的三条金条,如果您愿意,这将是属于您的报酬,我国发现的第一枚来自六百年前的国传玉玺,如果您能找到那枚玉玺,我万分恳切您能将它交给当地文保局,让它归属于国家。 接下来,我将告诉您我的信息,我姓黄,名叫致远,是一名考古学家,不久之前我与我的同事一起来到临云市,进行距今已有四百年的古墓勘考,并进行四周地理环境收集,研究古墓是否拥有进行保护性考古研究的要求,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先发现了一个距今六百多年前的无名墓坑,里面已被盗空,而那枚传国玉玺就在这个墓坑最不被那些盗墓人喜欢的地方藏着。 我们发现这枚玉玺时,高兴雀跃,自觉找到了这枚国宝级别的传国玉玺却不幸被恶人发现,我的同事,章逢春,叶明化,全部都丧生于他们手中,为了那国宝级别的玉玺,我们只能冒险将它藏起,写这封信时……我的同事,牺牲的章同志,叶同志,已经全部丧生,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只能将三根金条放在盒子里,并压下这么一封信,埋藏起来。 害我们的人是知晓我们发现玉玺的人,我并不知道是谁,但他一定与京市曾经属于文物保护某会组织的人。我将列下几个名字,希望你们能将他们举报。 亲爱的同志,那枚玉玺对于你来说一定没有那么大的重要性,它不可被买卖,它属于国家,它是传国玉玺,本身已经被赋予了最为重要的含义,希望你收下那三条金条之后,不要再打它的主意,我将告诉你我把玉玺藏在了哪里……如果它不在了,那一定是被人拿走,请你们务必将这张照片拿去登报,并告知全国这个消息,它一定会被找出来。 ……接下来,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私心之情,我曾离婚独自带着一个儿子结婚,他叫黄折月,生活在京市,我的死一定会让他的生活十分艰难,他只有十岁,如果您有余力,我希望您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此恩我将永生不忘。 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三日,黄致远绝笔。’ 不短的信,将那个死者的信息以及死因全都写清楚了。 江瓷低声叹了一口气,“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写好了价格。”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白得的东西,就连她们发现的金条,也是报酬。 江瓷和周明礼都短时间陷入了沉默。 好半天,江瓷和周明礼却是异口同声,“那金条和这封信都不能留。” 这倒不是周明礼不爱财亦或者江瓷傻了要把金条拱手让出。 事关国宝级的古董,已经不是现在的江瓷和周明礼能掌控的了的。 以他们现在的地位和人脉,是不可能凭借她们两个人就能把事情调查清楚并且摆平的。 心有余而力不足。 “把这件事告诉谁?”周明礼问她。 江瓷往后靠,理了理现在的人脉。 程化昇,他自然是江瓷认识的地位最高的一个人,但江瓷知道,程化昇并不处于权力中央,程家真正有权力的人是程化昇的侄子们。 周构,他是京市某军区的营长,这个地位真不算高,他就算是发现了惨案,也不可能违背军营的规定私自去调查。 赵文赵武,这两人一个是终墨镇的镇委书记,一个是镇政府宣传科的科长,也能算是终墨镇的地头蛇,当然,这东西可以交给他们,但江瓷和他们之间并没有太深刻的认识,甚至都算不上朋友。 陈副局长,还有小赵。 陈副局长为人正直,倒是能帮忙,可他头上还有局长以及市公安局,市政府等等直接的管辖,万一打草惊蛇,不仅她们手里的证据没了,说不定连她们都会被灭口。 “你觉得呢?这事不论和谁说,对方需要有的一点品德就是为人正直。” 不然信上所写死去的章同志,叶同志,以及写下这封信的黄致远就白死了。 “这事急不来,最先要确定的是这个黄致远除了他的儿子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李爱莲给了我她们家的地址,过段时间我给她写封信,让她帮忙问一问。”江瓷侧着头,“不过她们家现在不宜高调,不太好查。” 周明礼赞同了江瓷的说法,深深点头。 江瓷把那三条金子拿出来,连带着那封信和照片都放回了盒子里。 这东西如有必要,得一起交出去。 中午江瓷去牛棚送了饭,下午她就和周明礼一起去黄致远所写的地方找玉玺。 玉玺被他藏在了山里,黄致远还做了标记,十分简单的一个中字,山太大,就他们两个人找,费了好几天的时间。 幸亏他们在山里也抓了野鸡和兔子,不然真是要白白浪费好几天的时间。 终于,江瓷和周明礼在靠近深山的附近,找到了那个中字,这字在树皮上,有被人刻意划掉的痕迹。 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划出来的,比如熊。 可熊又怎么可能在这么低的树上划拉? 仔细去看,其实还是能看得出有中这个字的痕迹。 瞧见划痕,江瓷和周明礼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相视一眼,开始去挖。 空空如也。 第181章 惟妙惟肖 在看到黄致远留下的痕迹被毁了之后,看到这里空空如也,心里也没有太多失望。 只能说他们发现的太晚,东西被人先一步给拿走了。 江瓷和周明礼又把附近找了一遍,同样的一无所获。 没办法,两人只能放弃。 “可能是那伙人找到了。” “想办法让人查查黄致远在信上提起的那几个让他怀疑的人吧。” 目前来说只能这么办了。 回到家的江瓷又把那张照片给拿出来,看了看那枚玉玺长什么样子,沉吟的思索着什么。 周明礼看她盯着一张照片出神,走过去问,“怎么了?” 江瓷侧头瞥他,“这种照片如果没有底片能另外弄出来多余的照片吗?” 周明礼:“恐怕不能。” 如果放在几十年后,这种技术轻轻松松就能办到把旧照片翻新或者复制,可现在他们连电脑都没有更别说用软件复制照片了,压根不可能。 江瓷叹气,“那就只能让我把它给画出来了。” 周明礼扬眉看着她。 江瓷见他不相信,“你以为我不会画画啊?” 周明礼:“没见过。” 江瓷双手环胸,“那你知道别墅客厅摆放的那几幅画是出自谁的手笔吗?” 他们居住的那栋别墅是江瓷亲手设计,东西也是她往里面添的,周明礼曾经仔仔细细看过别墅内的每一处设计,自然记得那些画。 那些画不说有多精致逼真,却相当有个人风格。 上面没有落款,只有简单的一串日期记录。 周明礼这下子是真惊讶了,“你画的?” 江瓷慢慢翘起了唇,用稀疏平常这都是小场面的口吻说,“简单的素描而已,我画那种东西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这话掺杂了多少的水分,那就只有江瓷自己知道了。 周明礼瞧她眉眼都上扬,顺着她话问,“那你能把这张照片上的玉玺给画出来吗?” 江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小事一桩!” 周明礼眼底笑意加深,“我去给你拿纸笔。” 幸亏家里为了教两个孩子买了纸笔,不然江瓷还真不好画画。 周明礼很快就拿了东西过来。 江瓷坐在桌子前对着那照片里的东西比来比去,好半天,她瞪向周明礼,“你能不能去自己忙自己的?” 这个周明礼,就往她身后一杵,存在感极强的看她画画,江瓷一点都画不下去。 周明礼闷声笑,胸膛震动了好几下,他往后退了退,“行,那你画,我去做饭。” 碍事儿的人走了,江瓷才安静下来。 最终的成品虽然和原版没什么关系,可照片上必要的细节还是展现出来了。 看过江瓷的画之后的周明礼对此表示:“惟妙惟肖。” 后面又加了一句:“菜就多练。” 然后被当事人江瓷揪住暴揍了一顿。 周明礼照单全收。 至于后面揍人的动作不知不觉变了味,反被周明礼握住手亲吻,故意拿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襟之中任其随意捏揉,以消她的怒气的自罚一事那就是另说了。 周明礼被揉捏的痛不痛江瓷不知道,但她看周明礼的表情倒是挺享受的。 为此江瓷深思了一分钟,认为这压根不是对他的惩罚! 赶他去做饭,江瓷把闹乱的衣服给整理好,唇瓣嫣红,那双眸也带着潋滟。 她坐在桌子前,给李爱莲认真写了信,并加上她画的画一起封进信封,中午给程老先生送过饭之后,她们一家就去了镇上。 这一来是把信给寄出去,二来就是江瓷的药又吃完了。 周明礼认为中医治病需要不间断的进行治疗,其中必然要包括一天都不落的喝药调理与必然要去的复诊。 所以江瓷把信给寄出去之后,周明礼就带着江瓷和两个孩子去了镇医院。 周明礼和江瓷还给姜医生带了礼物——周明礼自己做的腊肠。 周明礼把东西拿着个布袋装着,放在了姜医生的桌子上。 这个时候可没什么不许医生收礼的规矩。 姜医生看了一眼,没说啥,示意江瓷坐下。 他给江瓷把完脉,又看了看两个明显比之前过来要胖,有精神的孩子,总算不再阴阳怪气周明礼。 “你养的不错,最近应该要来月经了,我把你的药进行一些增减,你坚持喝。” 江瓷点头,表示自己的明白。 “下午四点之前来拿药,九块钱。” 比之前贵了两块,周明礼也不问原因,直接从兜里拿出了一个五块的和四张一块钱给姜医生。 姜医生看了周明礼一眼,“也不问问我为啥给你加钱?” 周明礼自贬道,“您老是医生,我一个外行人也不懂,当然,如果您愿意告诉我,那也行。” 姜医生哼笑,弯腰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盒东西。 两盒阿胶,还有三罐奶粉。 江瓷和周明礼看到这些东西,都惊呆了。 姜医生指了指周明礼,“要不是看你们家真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我才不费这个功夫给你们搞这些东西。” “阿胶是给你媳妇吃的,一天不要吃超过两块,不然虚不受补,奶粉是给孩子喝的,里面有配套的奶壶,你们每天给两个孩子泡一壶,两个孩子分着喝,多吃肉,多吃粮食,只有营养跟得上,他们才更聪明,更健康。。” 因为奶粉只有三罐,两个孩子的饭量又在慢慢增加的,这一天三顿吃,那可不够吃几天的。 这姜医生看上去是个苛刻的小老头,对待人却出奇意外的好。 江瓷和周明礼承了这个恩情,对待姜医生,自然要更加慎重。 “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遵守您的医嘱。” 等江瓷和周阳周苗看完,周明礼让她们在外面等他,周明礼也坐下来,让姜医生帮他把把脉。 姜医生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想再生娃,那也得等你媳妇儿养好身体之后再说。” 周明礼:“……” 他欲求不满到已经姜医生一眼都能瞧出来了? “不是,我没那么想。”周明礼很无奈,却也直白说道,“姜老先生,我前段时间去做了结扎,没去市里复查,想请您帮我看看,术后还有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182章 孩子 姜医生听到周明礼的话,倒是挺惊讶的,“你们不要孩子了?” “嗯,有两个就够了,生太多也养不过来。”周明礼坦然回答。 “也是,一儿一女不错,不像有些人,就拼男娃,生了五六个女娃,又怀孕了让我给看看肚子里是男是女。”姜医生冷笑,“我有透视眼吗还能看得出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这种多半是如果还是女娃就直接打了,继续拼儿子。 而且男人鲜少有像周明礼这样自己去结扎的。 毕竟……这男人不能生娃,那和太监有啥区别。 姜医生让他去了内室,帮他检查了一下,“你没事,再晚来一段时间,伤口就痊愈了!” “三个月内不要同房,三个月残留精子里依旧可能有存活的,你媳妇儿依旧有概率怀孕。” 周明礼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没什么其他的事儿,周明礼很快出了门,和江瓷带着两个孩子拎着用布包装着的东西往外走。 江瓷对周明礼说,“下次咱们要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也给姜医生送一份。” 周明礼认真点头,“好。” 其实江瓷更想的是,如果能够提前促进国内对中医的重视那就更好了。 想一想这段时间中医的断层,以后想找个好中医都难的场面,也是让人有些难过。 不过这事急不来,毕竟就连江瓷她自己现在还没发达。 人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两人带着孩子打算在镇上转一转,或者再去收购站去瞧瞧有啥好东西。 这么一走,路过镇政府时,江瓷忽然就拉了拉周明礼的衣袖,示意他停下来。 “你快看那边!” “嗯?” 周明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却见有一个穿着体面,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骑着自行车匆匆离开。 没多久,又有一个男人,跟着一起走了。 周明礼扫了一眼镇政府的牌子,想到什么,说,“周构妻子姘头的岳家岳父?” 江瓷:好总结! “没错,他身后跟着的人,应该就是赵翠花的丈夫。” 这该不会是被她们撞见翠花爸设计引诱孙连城上当的戏码了吧?! 江瓷立刻想看后续,“走走,跟上去看看!” 她追连续剧都没这么热切! 周明礼顿一顿,提醒江瓷,“我们还带着孩子。” 江瓷低头看了看周阳,又看了看周苗。 两小孩儿,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懵懂。 江瓷表情严肃,“今天晚上我们吃铁锅炖野鸡,你们想吃吗?” 俩小孩儿,齐齐咽口水,使劲儿点头,“想!” “那你们一会儿不许说话,不许胡乱问问题,也不能大喊大叫,能做到吗?” “能!” 周阳和周苗立刻捂住嘴巴,闷声闷气的说,“妈妈,我们一定不说话,不大喊大叫,晚上吃鸡!” 江瓷笑眯眯的揉了两个孩子的脑袋,对周明礼说,“走吧。” 周明礼:“……” 行吧。 反正还有三个小时要打发,看个热闹也没什么。 于是,江瓷和周明礼就偷偷跟了上去。 …… 最近孙建城过得很不好。 自从那天孙耀祖出去了一趟后,赵家一家不知道把他儿子孙耀祖送去了哪儿,还背着他去照顾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碎。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本来岳父分到他手里的工作全部被转移给了其他同事手里,他反而被架空,每天上班如点卯,连他手下那些值得他信任的人也同样受到排挤。 坐在自己工位上的孙建城揉了一把脸,脸色阴翳,余光又瞥见岳父急急忙忙的从办公室里出来,直接就往外走了。 孙建城立马站起身,快步走上去,“书记,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忙?” 纵使赵文最近看他不顺眼,孙建城也不能装作自己知道,依旧勤勤恳恳做一副一切都为了媳妇儿岳父的模样。 翠花爸冷漠的说,“一点私事,你不用去。” 说完,翠花爸就快速离开了镇政府。 孙建城脸色瞬间沉下,却又很快收敛起来,他握紧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循环了好几次,才把烦躁情绪压下去,从窗户处,孙建城看着翠花爸独自骑着自行车离开。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什么的孙建城很快就下了楼,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跟了上去。 孙建城这一路就跟着翠花爸来到了河边。 翠花爸很快停下自行车,把自行车存起来,然后往河堤走。 孙建城走得很慢,紧随其后。 他一边躲着翠花爸,一边靠近,很快,他就看到翠花爸面前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像是夫妻! 孙建城看着那一男一女身上穿着补丁衣服,破破烂烂的,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他的脸色就又难看了几分。 “我家给孩子做了检查,该花的钱也花了,你们现在应该告诉我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我们赵家的种了吧?” 孙建城就听他的岳父声音凝重的说。 孙建城心中一咯噔,翻起惊涛巨浪。 果然……! 他岳父已经怀疑耀祖不是他家的孩子了! 可这到底为什么? 当初他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有其他人看到?! 孙建城神色难看的继续听。 男人紧张又匆忙说,“他真是你家的孩子,那天我媳妇儿也在医院生孩子,她亲眼看到你的女婿抱了个孩子出了医院处理掉,我家的孩子没活成,这才抱了他去养……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女人也在一旁怯懦补充,“他还在医院去看过另外一个女人……从那个女人的病房里抱出一个孩子……” 孙建城握紧拳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却听他岳父愤怒到了极点,压着气,一字一句,“你们说得都是真的?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拿假的孩子骗我……” “我们可不敢的!真的!!我们敢和你的女婿面对面说!” “我记住你们的话。这事儿我会去派人调查清楚,而你们……” 翠花爸一句一句按照计划中的去安排这对夫妻,让他们住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仿佛没有看到树后的孙建城,一字一句的叮嘱。 而孙建城,整个人都已经惊慌到了极点。 竟然有人知道他做过的事儿! 这怎么可能?! 孙建城听到翠花爸叮嘱完要离开。 他连忙慌乱的跑起来。 不行,他得再去确认一下,明明他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会有人看到?这对夫妻竟然还瞧见他和王招娣见面,看到他把他和王招娣的孩子抱走! 孙建城十分想冲上去告诉翠花爸,这两个人是在胡说八道,拿话骗他! 他们是在拿他们自己的儿子换赵家的亲儿子享福! 因为他弄死的是他和王招娣的孩子,而不是他和赵翠花的孩子! 第183章 活埋 孙建城的确挺喜欢王招娣的,她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更重要的是她爱他爱得一心一意,完全不在意他已经结了婚。 孙建城在赵家,基本上就属于是倒插门,赵翠花那个泼妇也被他拿捏,可家里还有一个当镇委书记的岳父,还有一个做妇联主任的岳母,他们两个人压着,孙建城不得不装孙子。 只有在王招娣面前,他才能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一家之主。 所以在他们有了孩子之后,王招娣缠着他要把孩子生下来时,他一时心软答应了。 可等王招娣的肚子越来越大,孙建城才猛然惊觉这是个麻烦。 因为翠花也怀孕了,如果王招娣带着孩子去家里闹,依照翠花爸的性子,一定会把他净身出户。 他的家庭,事业都会受到牵连。 孙建城想往上爬,必须有岳父做助力,他打不掉王招娣的孩子,就想到了一个恶毒的计谋。 诓骗王招娣把孩子生下来,让他抱走送到赵家享福,再让王招娣找一个男人结婚,让那个男人拉帮套,供孩子长大。 王招娣问他,他和赵翠花的孩子怎么办,那孙建城就说他十分厌恶那个孩子,直接扔了任其自生自灭。 王招娣果然中招,为了让两个孩子生下来后的差不了多少,赵翠花生完孩子没多久,王招娣的孩子也出世了。 孙建城抱走了孩子。 他压根没有把孩子给换掉。 而是把王招娣的孩子活埋了! 就埋在他和王招娣偷情时住的一个平房后面。 虎毒不食子,孙建城却不这么认为,这个孩子和他自己比起来,那当然是他自己才最重要! 私生子而已,死就死了,他还有其他孩子。 至于留下的那个孩子孙建城对他喊谁叫妈,并无意见。 这事儿他做的隐蔽,没人知道,而且他在外人设立的好,也没人怀疑他和其他的女人有牵扯。 唯一让他感觉不爽的就是孩子慢慢长大,王招娣还没物色好结婚的对象,要求见孩子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么下去很容易露馅。 直到王招娣和周构结婚,孙耀祖去见王招娣的时间没那么多了,孙建城才松了一口气。 通过孙建城有意的引导,孙耀祖又是既得利益者,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知道不能把王招娣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这么多年没穿帮,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孙耀祖够听他的话,能藏得住事儿。 可现在…… 孙建城越走越快,整个人的脸也是铁青的。 将近十一年的时间,让他都有些淡忘了那天的事儿。 难道那对夫妻在他埋了孩子之后又把孩子给刨出来了? 很快,孙建城就来到了那个平房的后面。 他疯了一样拿了把铁锹,开始铲地。 一点一点又一点。 孙建城挖到后面,眼前陡然出现了一点白。 十一年都过去了,骨头都分解得只剩下那么一点点。 孙建城瞳孔一缩,暗骂一声,“这该死的人!竟然敢占我家的便宜!” 他一定得想个法子把那夫妻的伪装给戳破! 正这么想,孙建城忽然感到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在看,他猛地扭头。 却见本该怒气冲冲返回镇政府的岳父,以及他的妻子赵翠花,赵翠花的堂弟,都阴沉的看着他。 孙建城整个人一愣。 小赵快步走过去,看到那只剩下一点点的白骨,他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孙建城的脸就是狠狠一拳头! “你这个恶毒至极的奸人!” 小赵可是公安,人高马大,一拳头下去,孙建城整个人都往后趔趄了好几步,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们……唔!” 孙建城急切要狡辩的话还没说出口,小赵又给他来了一拳! 赵翠花和翠花爸紧绷着脸,同样走上去去看孙建城刚才挖的地方。 一个婴孩儿的头骨还没有完全分解,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赵翠花看到这个头骨时,精神一下子就崩了,尖叫一声,冲上去发疯似的冲着孙建城打起来。 “他还这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孙建城!你还我的孩子!啊啊啊!!!!” 赵翠花可不是什么良善的家伙,此时此刻只要她一想起这里面的孩子可能是她的崽,赵翠花就恨不得直接把孙建城给大卸八块! 赵翠花那爪子刷刷刷!冲着孙建城的脸就挠,她下手是真的狠,孙建城的脸都被挠出了好多血痕,看着相当可怕。 周明礼和江瓷赶到时,一边伸着脑袋瞧,一边分别捂住了两个孩子的眼睛。 哎呦这场面……略血腥,小孩子还是不要看得好。 孙建城一边抬起手躲赵翠花的抓挠,一边趁机着急解释,“那里面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是耀祖,是耀祖啊!” 翠花爸一下提起孙建城的衣领,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你以为这种狡辩我们会相信?孙建城,我们赵家哪里对不起你?换了别家的孩子来我家,还让他叫其他人妈!” 翠花爸老当益壮,对着孙建城的脸又不留余力的再揍一拳! 好了,这下孙建城的脸是彻底不能看了。 江瓷轻嘶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之前柳殷殷找我事儿的时候,我扇她那一巴掌和书记,小赵打这男人的几拳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周明礼:“……” 是这么比较的吗? 周明礼淡定接她的话,“下次有人再惹你,我在一旁给你递武器。” 江瓷微笑着伸出手捏他腰间的肉,“我谢谢你。” 她的手被周明礼顺势握住。 那边翠花爸已经又狠狠打了好几下,打得孙建城眼冒金星,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小赵直接将人给提起来要送去公安局。 “大伯,剩下的事儿我们一定都给查清,这里的孩子遗骨我让法医过来看,你们……” 赵翠花看着那坑里的孩子,只要一想到这可能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就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翠花爸也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声音沧桑,“就按照计划的那样来办吧。” 第184章 安排 小赵带着被暴揍一顿晕乎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的孙建城往外走,瞧见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捂着一个孩子的眼睛,站在不远处,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把刚才翠花父女两人混合双打看了个全程。 小赵人都麻了。 唉。 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怎么只要有什么大事儿,这夫妻俩保准就在一旁看热闹。 也不知道他们身上是不是贴了什么感应八卦的雷达。 “你们怎么在这儿?”小赵一脸生无可恋的问。 “有事儿来了趟镇上,没想到就碰到你手里的人跟踪书记,我们就……”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小赵已经懂了其中含义。 他无可奈何的点头,“行吧,这事儿已经解决一大半了,就只剩下审问这个畜生了!” 说到畜生两个字时,小赵忍不住还上脚踹了孙建城一下,声音里带着凶狠。 小赵很快就走了,江瓷和周明礼又默默的看了看那那对父女。 翠花爸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能撑得住,勉强冲着江瓷笑了笑,感谢了她出的主意,说现在他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恐怕难以和他们说些什么。 江瓷和周明礼也懂,什么也没多说,只说了告辞,很快就离开了这边。 就像小赵说的那样,只要抓住了孙建城残杀婴孩的把柄,这事儿就解决了一大半,接下来就要看公安局那边要怎么查了。 陈副局长总不至于连死去的孩子,究竟是王招娣的还是赵翠花的都问不出来吧? 当然,这和江瓷没什么关系,周明礼骑上自行车,带着她和两个孩子就回了镇医院,他将这次的药拿走,又骑着自行车咣啷咣啷的往回走。 在山定大队里除了一些日常上工,江瓷和周明礼就好像是隔绝了外面的风浪,日子过得相当平静。 全国性大规模的运动就在这种平静的日子里开始了。 而今的江瓷和周明礼只是小人物,尚且感受不到这种风雨欲来所带来的变化,等到她和周明礼再一次到牛棚时,发现刘三不见了。 这边换了其他相关的工作人员接管,开始对沈从禾和程叶寒两人的成分重新进行审核。 这里倒是没有江瓷的用武之地了,夫妻两个人被盘问了一番之后,那些人就让他们尽快离开这里。 江瓷往里面看了一眼,没见沈从禾和程叶寒,她倒也不纠结,很快就和周明礼离开。 …… 京市。 李爱莲刚从学校放学回家,就碰到邮差来送信。 “李老师!有你的信!” 李爱莲收了信,冲着邮递员笑了笑,“谢谢啦。” “客气啥,我走啦!” 李爱莲拿着信回到家里,瞧见院子里停的另外一辆自行车,就知道是程文允来了。 “化昇,你和文允在屋里说话吗?”李爱莲提了提声音问。 “哎!婶子,是我!” 是程文允的声音。 “行,那你们先说,我去做饭,文允今天就在家里吃饭。” 程文允又应了一声。 最近京市风起云涌的,各处都在变动,程文允跟着领导忙,这好不容易休息了,立马就赶到程家找他小叔说话。 程文允低声说,“可以着手准备接爷爷回来了,所有资料我都准备好,等到时机合适,我把资料提交上去,爸和二叔他们的清白也能恢复。” 程化昇揉了一把脸,掩下自己的激动与泪水,“还有你妈妈,你的二婶,和奶奶。” 程文允的表情沉重了些,“我都知道。” “今天我给那边发个电报,让老周和江瓷他们帮忙看着点,别让老爷子出什么事儿。”程化昇看了程文允一眼,“顺便把你父母和你二叔,二婶,奶奶的骨灰拿回来。” 程文允继续点头,叔侄两人把事情商议妥当,李爱莲那边也说要吃饭了。 今天李爱莲炖了鱼,程文允笑着夸赞,“婶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李爱莲就笑,“跟周明礼学的,他做鱼好吃,我就问了问他怎么做的。” 提起周明礼,程化昇就想起来了,对程文允说,“江瓷和周明礼是夫妻,我让少君帮了个忙,打算把他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给转到京市来。” 以程少君现在所在的位置,很轻松就能做到。 “周明礼他的手艺不错,我记得你上次过来,还说你们单位里的两个帮厨因为争抢大厨的位置打架,两个都停工了,这会儿招到人了吗?” “哪能这么快,其他人也都想着塞自家亲戚进来,人事那边卡的且严格,不许胡乱招人。”程文允扒了一口饭,说道,“这个月人事送了文件上来,说要把想要当帮厨的人都拉到一起做做评比,让大厨们选,谁手艺好就要谁。” 程文允说,“你发电报的时候可以问问,他们十一月能不能赶过来,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程化昇笑道,“行,我一会儿就拍电报过去。” 李爱莲听到江瓷和周明礼能来京市,脸上也挂上了喜意,“他们能尽快来那当然是最好的了,对了,如果周明礼能做帮厨,也算是正式职工了,那你们单位分房子不?” 程文允认真想了想,说道,“有分的,但他刚来没有工龄,我没去看过我们单位还有没有多余的房子分配,如果他能进来,我去打听打听。” 李爱莲和程化昇纷纷点头。 程文允问程化昇,“江瓷的丈夫工作安排了,江瓷呢?” 他对这个人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说实话,程文允倒是挺想见见江瓷,能在牛棚里出入,还不被怀疑,帮着周营长发现了他妻子的腌臜事,就连小叔小婶都夸赞她好,如果一次两次还好,可这种事儿多了,那就能证明,江瓷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程文允就更好奇了。 “这个还真不好随便安排,以她的能力和手段,我觉得她相当适合做领导者。” 她的统筹能力,对待事情的分析能力都能称得上是一流。 程化昇觉得让她干小活儿都是屈才。 可现在每个厂子的小领导,那都是一个一个从基层干起来的,哪能让江瓷说空降当领导就让她当领导的? 第185章 是我杀了那个婴孩 江瓷到京市后要给她安排什么工作这还真成了问题。 程文允:“等人到了问问她吧,她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能满足的要求尽量满足。” “也是,这事儿不着急,先把你爷爷和江瓷他们弄到京市来,剩下的事情再说。” “哎呦,就只听你们说话了,我都给忘了,江瓷今天给我邮了一封信呢!” 李爱莲想起了信的事儿,赶紧把信给拿了过来看。 等看完这封信,李爱莲的脸色有些难看。 察觉到婶子脸色不太好的程文允问道,“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吧。” 李爱莲把手里的信递给自己丈夫。 程化昇不解,却还是接过信看。 程文允也凑过去看。 瞧见江瓷的字之后,程文允第一个念头是这个女同志的字写的真不错。 漂亮的瘦金体,赏心悦目。 等看完,他的脸色同样不好起来。 为了争夺一个玉玺,竟然不惜杀了三个人。 京市的黄家。 程文允和程化昇想了半天,对这个姓氏并没有太熟悉。 毕竟京市人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也多,程文允也并非所有人都认识。 这个疑问没有解答,程化昇又去看另外一张描绘画的纸。 那张画美观程度实在是有一些超前,程化昇有些一言难尽。 程文允瞥了一眼,没忍住笑出来,“这就是江瓷信里提到的那张画?” 虽然能看得出来是龙,但这条龙未免也太憨态可掬了一些。 身体和眼睛都是圆溜溜的,眼睛也沾了点智慧的神色。 “江瓷画画的造诣……挺高。” 程化昇看着那画,紧绷的脸色也有些微的放松,“江瓷提到的玉玺一定很宝贵,为了这东西死了三个人,必须要严查。” 程文允颔首,“少君那边能查这个黄折月现在住在哪里。”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让少君查的时候小心一些。” “好。” 等吃完饭,程文允回单位上班,而程化昇则给周构发了电报,并在电报里写明了过多长时间让江瓷和周明礼去开前往京市的介绍信。 而这个时候的周构,和江瓷周明礼正在公安局里看副局长审讯孙建城。 这小子的嘴倒是硬起来了,这会儿是怎么都不肯说自己杀了孩子。 陈副局长差点被孙建城给气笑了。 “人赃并获,你以为只要你说你没杀孩子我们就能相信你的话,让你出去吗!?” 陈副局长语气严厉,“就算你抵死狡辩,只要有那个孩子的骨头在,我们都能零口供定案,压根不需要你的证词!” “你是不是在赵翠花与王招娣生下两个孩子之后,将两个孩子进行了交换,并且把赵翠花的孩子给杀害?!” 孙建城被问得差点破防,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说的话我听都没听过,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行,反正现在赵翠花的孩子也找到了,我们也不再审问,你身为机关职工,不以身作则,反而残杀婴孩,证据已经保留并移交法医进行尸检,等待你的将是无期徒刑。” 听到这话,孙建城急了,“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随便污蔑好人!” “还有,什么叫赵翠花的孩子也找到了?那压根不是我们的孩子!那夫妻在骗人!他们就是想拿这件事拿捏我们家,让他们的孩子来赵家鸠占鹊巢!” “耀祖就是我和翠花的孩子,副局长,我要是说一句谎话,我天打雷劈!” “哼,你怎么知道她们找到的孩子是假冒的?你怎么知道那对夫妻是在骗人?你有证据吗?” 孙建城顿时哑火。 陈副局长站起身,“你大概不知道吧,孙耀祖当着赵翠花的面喊王招娣妈,此事在终墨镇闹得沸沸扬扬,也就只有你不知道。” “孙耀祖是你和王招娣的孩子,你不仅婚内出轨,还生下私生子,用私生子替换你和赵翠花的孩子享福,这都是你干的吧?” “我没有!”孙建城双眼冒火,这一句话吼出去,仿佛用了他浑身的力气。 陈副局长啪嗒一声,将手里的笔录狠狠扔在孙建城的桌子上,语气比他更加愤怒,“亲眼看到王招娣带着孙耀祖在招待所说话,目击现场情况的人所做的笔录都在这里!孙建城!你想看就看!” 不用看那厚厚一沓笔录,只是听到陈副局长说的那一番话,孙建城后背彻底被汗水浸湿,他神色恍惚的靠在椅背,整个人都萎靡下去。 头顶陈副局长凌厉的视线如悬吊在那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落在他脑袋上的剑。 孙建城嗓子干哑,自知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可唯独仅剩下的这个孩子他必须要保住。 “我承认,是我杀了那个婴孩。” 这句话让在外面看审讯的众人全都听见了。 江瓷,周明礼,周槐,以及赵翠花,翠花爸,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王招娣。 王招娣整个人都呆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孙建城只是把孩子给扔了,或者送给其他人,没想到孙建城真的把孩子给杀了! 王招娣不禁有些庆幸,幸好活着的是她的儿子耀祖。 想到这里,王招娣还十分隐晦的挑衅了一下赵翠花,你和孙建城的孩子被他亲手杀了,可她的孩子还好好活着呢! 赵翠花和翠花爸两人愈发的崩溃,赵翠花更是摇摇欲坠,死死咬着唇,看向审讯室里的孙建城,就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你讲讲过程。”陈副局长看向审讯室里另外一名公安。 那小公安立即提笔准备记录。 “王招娣和赵翠花是在同一个医院生产的,两个孩子出生的时间没差几天,我不想要王招娣的那个孩子,就诓骗她把孩子送到赵家,让赵家养孩子,王招娣就把孩子给了我。” 孙建城闭了闭眼睛,“我没有换孩子,而是抱走了孩子把他给,埋在了之前王招娣住过的房子后面。” “我没有撒谎,耀祖生下来脚背就有一颗痣,这事赵翠花知道,那个孩子没有!” 赵翠花听到孙建城的话,这才猛然想起了孙耀祖脚背上的的确确从小就带了一颗痣。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给忘了。 她想现在立刻就去找孙耀祖,看看他脚背上那颗痣还在不在。 江瓷倒吸了一口凉气,拉了拉周明礼。 “你觉得他是直接把孩子扔进坑里埋了,还是杀了之后再埋的?” 周明礼淡声说,“都有可能。” “不论哪种可能,都掩饰不了这个男人就是个畜生的事实。” 一旁的周构深以为然点头。 他冷漠的看向王招娣。 却见王招娣脸上隐隐的得意龟裂了。 第186章 不值得同情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孙建城。 陈副局长,“你这些话并不可信,这个招数是你想出来的,既然你把孩子给杀了,为什么要让孙耀祖叫王招娣妈?” 孙建城想到了什么,扯着唇嗤笑,“赵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在他们面前装孙子,那让赵翠花的孩子喊其他人叫妈又有什么不可?” “你真没有杀赵翠花的孩子?” “我是恨极了赵家,可我不是傻子!”孙建城怒声说,“就算我再怎么蠢,也绝不可能把两个孩子给换了为以后留后患!” “你让王招娣接触孙耀祖就不是留后患了?” 孙建城被陈副局长问到又一次哑火。 “王招娣嫁给周构之后,每年都会把周构的工资,以及各项补贴都给你,除了这些之外,王招娣拿了周构的什么东西给你?” 孙建城愣了愣,好半天才回答,“王招娣嫁的那个军人离奇失踪之后,上面就打了一笔款过来,好几百块,还有很多补贴,她都给了耀祖。” 陈副局长别有深意的说,“你嘴上说让王招娣的孩子在赵家享福,其实是王招娣嫁了人之后给你和赵翠花的孩子拉帮套,把钱供养给了和王招娣完全没有关系的孩子。” 孙建城沉默,没有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打开。 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目眦欲裂的看向孙建城,“孙建城!我杀了你!!!” 冲进去的人是谁呢。 王招娣。 一个被孙建城耍得团团转,彻头彻尾大怨种的王招娣。 她以为她全天下最聪明,把赵家,周家耍得团团转,其实是她自己被孙建城玩弄在股掌之中! 她的孩子死了,才出生就被孙建城哄骗走杀了…… 王招娣眼泪飙出,冲着孙建城就扑过去,死命的厮打。 “你凭什么杀我的孩子!你凭什么!” “他难道不是你的种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下得去手啊!他那么小!我就看了他一眼,你就把他给杀了!!” “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啊!!” 王招娣歇斯底里的大喊,绝望的嘶吼与眼泪让整个审讯室都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低沉气息。 孙建城本来前段时间就被赵翠花,翠花爸还有小赵给打了一顿,这会儿王招娣又使出九阴白骨爪,孙建城更是难以招架,被王招娣好一顿厮打。 一旁的公安赶紧上去阻拦,这才没有酿成什么人命。 王招娣绝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紧接着,她直接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在场的众人看着她哭,没人说话。 王招娣惨吗? 惨。 孩子刚刚出生就被亲生父亲扼杀,身为母亲的她不仅没有感觉,甚至还把自己的钱财拿去供养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 可归根究底,还是王招娣贪心不足蛇吞象。 花言巧语的孙建城纵然可恶,可王招娣她就没错了? 她放纵孙建城抱走孩子,轻信孙建城的话,一心只想着占便宜的想法,才造成如此恶果。 不论是江瓷还是周明礼,都不可能同情这种人。 赵翠花和翠花爸赶紧去找暂且住在公安局里的孙耀祖,脱掉他的鞋就检查他的脚背。 看到那颗痣之后,赵翠花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后不死,她抱着孙耀祖就哭起来。 孙耀祖还在嚷嚷着赵翠花不是她妈,他妈是王招娣。 气的翠花爸一把扯开赵翠花,冲着孙耀祖就啪啪两个大耳刮子。 “你想认别人做妈,你就去!你看我们管不管你!” “翠花!立马和孙建城离婚!你还年轻!以后爸再给你找好的,重新生一个孩子!这孩子不要也罢!” 孙耀祖嗷嗷哭,冲着外面就跑了出去。 等他找到王招娣,孙耀祖立马喊,“妈!” 等她想要冲到王招娣的怀里时,王招娣盯着这孙耀祖,抬起手就想把这个孩子给掐死! “别叫我妈!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王招娣整个人都疯癫了,抓住孙耀祖的脖子,死死的掐! 孙耀祖惊恐的看着王招娣,喉咙被掐的呼吸不上来。 追下来的赵翠花尖叫一声,快跑过去,扯住王招娣的胳膊,王招娣一松手,孙耀祖就掉在了地上,他已经傻了,整个人跌在地上哭闹不停。 而这两个妇人又开始厮打。 江瓷和周明礼默默的躲在不远处的廊下看,这瓜吃得全须全尾,相当不错。 江瓷看了一眼孙耀祖,说道,“幸亏我们家的阳阳也才三岁多点,轻轻松松就把这小子的性子给改了过来,阳阳真要是长到孙耀祖这么大,且还是个混球,我一定管都不管他。” 周明礼深以为然,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构,“二狗哥,你和王招娣的离婚证明打下来了吗?” 周构嗯了一声,“我们是军婚,王招娣婚内出轨,隐瞒背景,我提出离婚时,上面很快就同意了。” 现在的王招娣得知了自己孩子死无葬身之地,整个都崩溃精神失常,也算是罪有应得。 周构想想自己的女儿被虐待,就提不起对王招娣半点同情。 反正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就让王招娣自生自灭。 这边的事情解决,江瓷和周明礼准备和周构一起离开。 人还没走多远,陈副局长叫住了他们。 “你们走这么快干啥?”陈副局长背着手,看了江瓷和周明礼一眼。 “您……找我们有事?”周明礼迟疑发问。 陈副局长笑了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们了?” 夫妻俩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我过来是给你们说三个消息。”陈副局长也不再卖关子,伸出一只手,竖起食指,“李虎杀害你哥的罪名成立,加上他对国家文物进行买卖,他蹲笆篱子,甚至挨枪子儿都是有可能的。” 陈副局长又竖起中指,“这第二个就是夏磊,他可能会被送去劳改,关不了多久。” 有关夏磊的消息说得实在是含糊,江瓷和周明礼深深皱眉,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关不了多久的意思是,他还能会被放出来? 江瓷思索半天,看向陈副局长,冷不丁对上对方的眼睛。 江瓷不说话了。 因为她明白了。 上面有人在保夏磊。 第187章 一定把江总伺候好 关于夏磊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陈副局长也不能打包票,他也就是将这事告知一下最先报案的两人。 说完了夏磊的事儿,陈副局长伸出了背在身后的手,那是一个信封。 “鉴于你们夫妻在夏磊一案的帮忙,还有揭穿王招娣与孙建城之间恶行的英勇事迹,我们公安局给你们准备了奖励。”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短时间里竟然没人去接陈副局长手中的东西,陈副局长扬眉,“怎么?嫌给你们的奖励少?” 周明礼又看了江瓷一眼,笑了笑,从陈副局长手中把东西接过来,“不嫌,我们是举手之劳,你们公安给我们嘉奖已经是对我们的肯定了。” 江瓷在一旁笑眯眯的点头。 陈副局长挑着眉问,“不看看里面放了啥?” 一旁的周构也兴致勃勃的伸着脑袋去瞧。 周明礼就把信封打开。 里面竟然放了五张大团结。 还有四张票! 两张二十斤细粮票,两张五斤肉票! 江瓷惊讶的看着这些东西,“陈副局长,这奖励也太多了吧?” 陈副局长摆摆手,“这些东西和你们做的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就单单夏磊那个案子,他带领破案之后,公安局还追缴回来好几份珍贵的文物,陈副局长这算是立了大功。 他还帮了镇委书记的忙,翠花爸再怎么样也得给他美言几句。 陈副局长说不定明年就要调去临云市,这是升职。 江瓷她们让他立功,陈副局长当然得好好感谢他们。 周明礼听他这么说,也不推诿,将东西收了起来。 从公安局离开之后江瓷和周明礼也也没打算直接回山定大队。 周构看着他们俩往其他地方走,问道,“你们不回去吗?” 周明礼推着自行车,“是,二狗哥,我们有事,得迟一会儿才回去。” 提到这个,周明礼顿了顿,把自行车先让江瓷扶着,拉着周构去了一旁。 找周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周明礼和江瓷决定把周构给江瓷的手表换掉,这事儿得告知周构一声。 既然现在有空,那周明礼也就没拖沓,拉着周构就把事情叽里咕噜的给说了一遍。 周构燥了个大脸红,“老二啊,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我买那块手表最开始的用途是送给王招娣的,可是……可是……嗐!我真没想这么多!” 周构都快着急上火了,周明礼扶住他的肩膀,“二狗哥,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打算把这个手表给换了。” “换,可以换,送给你们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了,随便你们处置的!”周构连忙说。 他送东西是好意,可不想让江瓷与周明礼多想。 早知道就应该学陈副局长,送钱多好! 又实惠又省事儿! 得了周构的话,周明礼和江瓷换表就没有负担了。 周明礼拿着表去了终墨镇的钟表行,江瓷在外面等他。 这里距离纺织厂学校不远,江瓷就看到有一队公安从里面出来,他们似乎还押着一个人。 “哎呦,那个不是刚刚上任的校长吗?怎么被押走了?” “听说是因为他用不正当办法往前校长身上泼脏水,你忘了某委会这段时间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吗?这个校长和某委会牵扯极深呢!” “呸,活该!看着他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江瓷看着公安带着人越走越远,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 这意思是,沈从禾身上的污点要洗净了? 忽然,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换好了。” 周明礼将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全新的浪琴女款手表。 周明礼把江瓷的手拉过来,帮她戴上。 钢制细链,表盘干净大方,戴在她手腕上相当美观。 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腕,周明礼说道,“正好。” “时间什么的都调好了吧?”江瓷也觉得好看。 周明礼点头,江瓷心情不错的笑了出来。 她拍拍周明礼的肩膀,大气说,“好好跟着我干,下次也给你搞一只表!” 周明礼看着她,纵容的笑,“一定把江总伺候好。” 江瓷把位置让出来,大手一挥,“骑车,我们回家!” 周明礼忍不住发笑,长腿一迈,上了自行车,等江瓷坐好,腰腹间多了只手环着,他眼底笑意彻底散开,满是干劲的蹬着自行车往家的方向而去。 …… 那位纺织厂现任校长被抓之后没多久,沈从禾就从牛棚里出来了。 江瓷得知消息比较早,为此还特地跑了一趟镇上,将这件事告诉陶素素。 刚刚下了一台手术的陶素素听到这个好消息,差点连手术服都没脱就要往外跑。 还是江瓷拉住她,让她先去把身上带着血的手术服给换掉。 陶素素慌忙换了衣服,又叫上儿子沈庭,骑上自行车就跟着江瓷一起去了牛棚那边。 他们刚到,陶素素就看到沈从禾从里面出来。 才短短两个多月,沈从禾就瘦得更加萧索了。 “爸!” 沈庭先一步冲上去,就像一个小牛犊一样,冲进了沈从禾的怀里。 江瓷说得没错。 只需等待。 沈从禾抱紧了儿子,只觉自己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沈从禾眼眶湿润,紧紧抱住了沈庭,泪眼朦胧的,他看向江瓷身边的陶素素。 陶素素眼泪也在掉,隔着老远的距离,夫妻两人无言泪两行。 江瓷看到这一幕,也没有上去打扰,微微露出了笑,到了一旁。 她往牛棚那边看了一眼。 里面的东西多数都被拆了,还有工作人员在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江。” 有个小老头喊她。 江瓷顿了顿,扭头看过去,“程老先生,出来散步啊?” 这话说得好像是遇到了邻居家吃完饭走路消食的老头。 程叶寒穿着依旧得体,他的衣服是簇新的,李爱莲之前给他买的。 “是啊,我能在这边随意进出。”程叶寒笑着点点头,“我最近就要回京了,还没来得及对你道一声谢。” 江瓷扬眉,故意说,“您老要怎么谢我啊?” 程叶寒认真想了想,进了牛棚,没多久,他又出来了,手里拿了一沓纸,“给你。” 江瓷:? 啊? 她低头看了一眼,唇角抽抽。 第188章 准备进京 “您确定这东西是给我的?”江瓷把纸举到程叶寒的眼前。 纸上写的全都是英文,很显然是程叶寒在牛棚里写的纯英文的论文。 程叶寒认真点头,“我知道你英文不错,你把这篇论文给翻译成中文。” “您老不能做?” 程叶寒理直气壮,“我一个老头,没那么多精力做这些。” “等你翻译完,把原稿和你翻译过后的稿子都给我寄过来,不会让你白忙活。” 他说得理直气壮,完事儿还往江瓷手里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然后人就走了。 江瓷唇角抽抽,也不知道这小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她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论文,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大白兔奶糖,失笑了一声。 程老先生表达感谢的方法……真是别具一格。 江瓷心情不错的将糖放进口袋里,留了一颗握着。 等陶素素一家哭完,她才走过去。 江瓷笑着说,“今天你们就去我家吃中午饭,正好也给沈校长接风洗尘。” “这怎么好麻烦你们。”陶素素连忙摆手,“要请也是我们一家请你们才对。” 江瓷,“你们也忙了一上午,回到家都多晚了?走吧,我丈夫今天做了你们的饭呢。” 江瓷都这么说了,陶素素和沈从禾相视一眼,“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现在谁家粮食都不宽裕,江瓷和周明礼还能请他们,陶素素和沈从禾说不感激是假的。 总归日子还长着呢,恩情他们慢慢还。 江瓷把手里的那块奶糖给了沈庭,笑眯眯的摸摸他的小狗头,“走吧,我带你,让你爸带着你妈。” 沈庭对上江瓷的笑,文静的小男孩儿这下脸彻底红了,握着奶糖,很是羞涩的说了一句,“谢谢江姨。” 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周家。 陶素素和沈从禾这是第一次来乡下朋友家做客,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这会儿院子里还有好几个小孩儿。 三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 听到门口的动静,孩子们立刻停了下来。 “江姨!” “妈!” 两个小萝卜头跑着喊妈,至于喊姨的就是大柱二柱还有周槐了。 今天的人聚的倒是齐整得很,除了周明礼外,于大哥于大嫂也在,还有周构。 江瓷惊讶的抬了抬眉毛。 “我们是不是……打扰了?”陶素素看到院子里的人,有些踌躇。 “不打扰不打扰!”于大嫂看到江瓷身后的人,连忙站起来帮忙张罗,“快请进吧!” 江瓷也点点头,带着他们一家三口进去。 沈庭和周阳周苗认识,俩小孩儿拉着沈庭和大柱二柱他们一块儿玩,江瓷就把沈从禾和陶素素介绍给于大哥于大嫂,以及周构。 周明礼也从厨房里出来,和陶素素打了声招呼,又与沈从禾相互认识了一番。 他拉着江瓷,低声说了两句话,江瓷多看了周构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 “锅里还有好几个菜,很快就做好了。”周明礼帮她别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江瓷瞪他一眼,示意他收敛。 周明礼笑了笑,进了厨房。 而江瓷搬了个小凳子,刚刚坐下,就听于大嫂说,“小瓷啊,你们一家真要去京市啊?” 去京市? 陶素素和沈从禾看向江瓷。 江瓷还算淡定,“还没人给我准信呢,我也不清楚。” 周构抬手,“是我,程先生给我发了电报,他在电报里提的。” “程先生说,你和老二尽管去开介绍信,那边都已经打点好了,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能转到京市。” 这事儿也瞒不住,毕竟牛棚那边都被拆了,大队里本来就多了不少杂音,一些知青更是按捺不住,频频试探大队长那边,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返城。 “小瓷,你们真要去京市吗?”于大嫂很是不舍的问。 江瓷坦然说,“有这个机会,我们当然是想去京市的,毕竟那里是首都,干什么都方便。” 于大哥点点头,是这个理。 于大嫂眼眶有点红,“你说这好好的,怎么说离开就要离开了?” 江瓷往于大嫂那边靠了靠,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们以后见不着面了一样。” 她仿佛是在大胆的猜测,“说不定再过几年,咱们就不需要介绍信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要是想回来,那就能回来,嫂子你要是想去京市,就能去京市。” “这介绍信咋可能没?你可别哄我。”于大嫂嗔了她一眼,又叮嘱,“既然要搬家,那你们去了京市住哪儿?有没有安排房子住啊?你们咋去京市?” 于大嫂一连串的问。 对于住和去京市的事儿,江瓷和周明礼也才得到消息,还没确定。 陶素素在一旁轻声说,“我们家在京市还有一套房子,小瓷,你们去了京市之后可以先住在那里,不过那房子在筒子楼里。” “不用不用。”江瓷摆摆手,“我们家还有一些积蓄,到了京市就算没有地方住,我们也能暂时租两间房子住,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到了京市我们再慢慢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临时工,也没什么问题的。” “你心里有盘算就好。” 江瓷就笑眯眯的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江瓷又去给周明礼帮忙。 几个女人帮周明礼打下手,菜出锅的速度就更快了。 这么多菜和窝窝头里,除了周家准备的,于家和周构也拿了不少东西过来。 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顿美味的中午饭。 送走了陶素素她们,于大哥于大嫂也带着孩子回了家。 周构这才对江瓷和周明礼说,“程先生在电报里也说了,下个月有一个单位要招帮厨,能给老二一个名额参加,如果能被招进去,那以后老二就是正式工了,他们那分配房子的,就是老二的工龄不长,估计得等。” 江瓷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捏她的手心,“我会努力拿到那个帮厨名额的。” 能有一个正式工的工作,在京市才能扎稳脚跟,至于其他的,先在京市安顿下来再说。 “那行,你们可以先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再去知青点按章,镇政府那边也得去一趟。” 周构笑着说,“说不定咱们这次还能一起去京市呢。” 第189章 希望他以后善良,不做那种阴险小人! 周明礼一家要去京市的事儿并没有闹开,毕竟知道的人不多,大家每天都要忙着上工,周家又住在相对来说比较偏的地方。 周明礼和江瓷不论干什么,只要不在村里转悠,也就没几个人能知道。 周构和于大哥一家又不是什么多嘴的人,所以江瓷和周明礼去找大队长说这事儿的时候,大队长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都要去京市?” ?“我记得江知青你不是京市来的知青啊,你要是想返城,不是该回你家?怎么要去京市?还有老二。”大队长上下打量周明礼,“你的户口是农村户口,没有城市户口,去京市有啥用?”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每家每户有什么事,只要牵扯到出门,那必定瞒不了大队长。 周明礼和江瓷本也没想瞒着大队长,便说道,“有一个朋友,说京市有一个拿正式职工的机会,可以推荐我,我就想过去试试。” 大队长更加震惊的看向了周明礼,“真的啊?!你可别骗我!” 周明礼无奈,“我骗您干什么?要不是有消息,我也不会来找您开介绍信。” 大队长见他和江瓷都一脸正色,心里的怀疑也少了许多,思忖片刻问,“那你们一家……都过去?” 周明礼点头,顿一顿还笑着添了一句,“不带他们一起,难道让我媳妇带两个孩子在大队吗?” 大队长寻思也是。 他把介绍信给开出来,说道,“你媳妇的这份需要拿到镇上的知青点盖章,然后再去镇政府那边盖个章,你们就能去了。” 把东西交给周明礼,他看了看周明礼,又看了看江瓷,“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去京市!” 大队长故作神秘的凑到了江瓷耳边,压低声音说,“是不是因为牛棚里的那位……” 江瓷笑而不语。 见状,大队长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人江瓷一家能得到这个造化,那也是因为江瓷背了一定风险。 这万一弄不好,江瓷都有可能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送去大西北的。 江瓷背了这个风险,那也该得这么多的好处。 大队长倒也不嫉妒,只是艳羡的拍拍周明礼的肩膀,“京市可比咱们这儿大多了,你们夫妻俩,可别到了京市之后还一副刺头的模样!” “你们在外面闯祸,可没人站出来打圆场!” 江瓷不乐意了,“大队长,我们都是文明人,怎么可能闯祸?” 大队长:“呵呵。” 就单单看江瓷下乡这么久,闯的祸还少吗! 和大队长寒暄完,周明礼和江瓷又抽空去了一趟镇上,把介绍信该盖的章全都给盖了一遍。 要不说有关系什么东西就都好弄了呢。 知青点那边有人提前打点好了一切,而镇政府那边速度就更快了。 江瓷和周明礼才到,翠花爸就出来了。 问明来意,翠花爸又看了江瓷的介绍信上已经盖了知青点的章,二话不说,就带着人也盖了章。 “江同志,你们一家非池中之物啊。” 解决掉了令翠花爸无比厌恶的孙建城,翠花爸看上去虽然憔悴,但好歹恢复的不错,人看着也有了精神。 翠花爸笑着将目光在江瓷和周明礼的身上扫过。 这两夫妻俩倒是很有意思,普通老百姓看到书记,就算再不客气,多多少少也会微微弯腰,话语之中夹杂讨好与恭敬。 江瓷和周明礼却不会,他们和他平视,说话时尊敬居多,却没有夹杂其他过多的意思。 “我这个年纪恐怕也升不动了,我赵文欠你们一个人情,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说,当然,这个要求……” 翠花爸话语未尽,但江瓷和周明礼还是听懂了。 他能帮忙的当然会帮,但可不会帮他们做什么坏事儿。 江瓷笑了一下,“我们只是举手之劳,能抓住孙建城这么一个恶棍,也算是为民除害,不然真让他升上去,指不定会祸害多少人,您说对不对?” 翠花爸严肃点头,“本来他今年是有机会调到京市的,幸亏内推还没办。” 江瓷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书记您外孙……?” 提起孙子,翠花爸的脸色突然就难看起来。 他冷冷的笑了一声,“是我们把他给宠成了现在这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自然也要把他给掰过来。” “那小子就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现在他之前所有的优待都没有了,每天吃窝窝头喝茬子粥,倒是听话了一些。” “不过还是得掰。” 也是,他们赵家就这么一个外孙,再不好好教,那就得让赵翠花再找个男人结婚生二胎了。 “你们不打算给他改个姓?” 翠花爸:“已经改了,他现在叫赵善君!希望他以后善良,不做那种阴险小人!” 江瓷和周明礼:“……” 这书记身上对孙建城的怨气都快能凝成实质了。 离开镇政府之后,趁着有时间,江瓷和周明礼还去了一趟医院。 他们这才专门又买了一些东西给姜医生,并告诉他,她们要去京市的事情。 以后想要再来复诊,那就有些困难了。 姜医生看了一眼他们买的东西,目光又在江瓷身上扫了一圈,慢吞吞的写了一张纸条,“这是我的师弟在京市的地址,你的病好得没那么快,就算到了京市,该做的复查也得做,我会把你的脉案告诉他的,你要是不去,当我没说。” 江瓷连话都还没说呢,周明礼率先走上前把纸张拿起来,看过之后,又珍重的放进兜里,“您放心,我们会按时去看病。” “看你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在京市能买到的好东西也多,以后你也别亏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的,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姜医生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后面还有其他的病人,姜医生又开始赶人。 江瓷很无奈,却也没说什么,将买给姜医生的东西放下之后,冲他摆了摆手,便离开了诊房。 这位姜老医生,别看嘴硬会阴阳怪气人,可他的心肠是软的。 单单上次他给她和两个孩子搞的阿胶和奶粉,一定超过了两块钱。 因为之前和陶素素聊过要去京市的事儿,这次江瓷就没有专门去找她。 但江瓷觉得,陶素素和沈从禾应该不会在这里多待。 江瓷的这个想法,还真被她给猜对了。 第190章 醉了? 从沈从禾被证明了是被副校长算计之后,他就被放了出来,教育局那边想让他继续在纺织厂学校担任校长。 沈从禾还没答应,纺织厂学校的老师,还有学生的家长先一步抗议起来。 在他们眼中,沈从禾是进过牛棚的,成分一定不好! 管你是不是被算计进去的,教师和孩子都不乐意有一个成分不好的校长,一封封的意见信往教育局飘。 教育局的人还没把事儿给压下去,教师和学生家长不愿意再让沈从禾继续担任纺织厂学校校长一职的事情就传到了沈从禾的耳中。 自打从牛棚回来,沈从禾就生了一场病,这刚刚回来,同一个大院的老师,还有学生家长就来打探他要不要回纺织厂学校担任校长。 话里话外的疏离和委婉提醒,都让沈从禾冷下了脸。 回到家后,陶素素谨慎的看着沈从禾的脸色,一时间也拿不准他现在在想什么。 “你不必担心我。”沈从禾到家之后神色就缓了过来,“这个情况我也有一些预料。” “明明你才是受害的,明明也平了反,你的成分没问题,他们却还当你犯了什么错。”陶素素拧着秀眉,为丈夫打抱不平。 “人家对我有成见,不论我是不是被污蔑,这个牛棚我进了,那就意味着我这个人就带上了污点。” 陶素素兀自生了闷气,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扭头看向沈从禾,“今年我们医院有往京市推荐的指标,从禾,要不我们回京市吧。” 这个提议沈从禾没有立即拒绝,只苦涩的笑了笑,说,“就算回京市,我要是想重新找工作,别人知道我曾经进过牛棚,难道他们会对此视而不见吗?” “做学问的本来身份就敏感,我多了这么一层污点,哪怕是到了京市,有家中的人斡旋,也不一定能让我再回学校。” “我们也不是非要去学校,你有才华,离开了学校自然有离开学校的去处。” 沈从禾惊愕了好半天。 陶素素见他下不定决心,便直接做了主,“今年医院推荐医生去京市的指标我会争取拿到,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顺便再辅导一下小庭的功课,等结果下来,我们就去京市。” 沈从禾叹了一口气,点头,好半天,又不禁笑了出来,“以前我总以为自己会在校园待上一辈子,没想到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要换个工作从头开始。” 陶素素也笑,“那是因为你在学校这种地方呆惯了,世界且大着呢。” 夫妻两人对望了半天,皆失笑出声。 沈从禾坐到陶素素身边将她搂在怀里,握着她的手,疼惜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陶素素眼眶发热,“只要你能出来,我们一家团聚,我做什么都不苦。” …… 所有手续都办好了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又上了一次山,这次是把黄致远的尸体收殓,重新埋葬。 临走之前,周明礼又做了一桌饭菜来款待于家。 他们虽然和于家相处不过三个月,两家却是有来有往的相互照料,真算起来,周明礼和江瓷受于家的照顾还算是多的。 毕竟他俩经常往镇上跑,有时照顾不到两个孩子,周阳和周苗都是在于家玩,于大嫂也没什么怨言。 就连她们现在用的被子,穿的衣服多数也都是请于大嫂帮忙做的,江瓷和周明礼对于大嫂一家的感激不止这顿饭。 于大哥他们还没过来,厨房里就只有江瓷和周明礼。 今天上午他们去河里弄了不少的鱼虾还有螺蛳。 现在的虾小了许多,周明礼把虾清理干净之后下油炸,又和韭菜一起炒,再烙饼,韭菜炒虾夹饼也是一绝。 鱼也做了两条,一条烤,一条炖,再加上一盘炒腊肠,和梅菜扣肉,一桌全都是肉菜。 周明礼从开始做饭,厨房里的香味儿就不停。 他炒好一道,就会夹起味道最鲜美的一部分喂到江瓷的嘴边,让她尝尝好不好吃。 江瓷每吃一次,都不住点头夸赞美味,周明礼脸上的笑容就一点接着一点的变多。 于大哥来到周家,手里还提了一个罐子,他神神秘秘的拿着那罐子就去找了周明礼。 “老二,你猜我去弄了啥回来?” 正让江瓷帮忙拿味的周明礼面不改色的等她吃完,放下筷子扭头看过去。 “酒?” 于大哥嘿嘿一笑,“对啊!隔壁大队有个人会酿高粱酒,我让他给我换了一点。” “今晚咱们喝个痛快!” 于大哥这也是第一次喝酒,那眼睛里全都是期待。 周明礼点点头,“行啊,那我再做几个下酒菜。” 其实就是炒花生米。 大柱二柱放学回家,直奔周家,闻到那喷香扑鼻的肉味,俩孩子馋的不行。 周阳和周苗早就在窗户旁边趴着了,眼巴巴的看着父母忙来忙去,本来担心他们饿,周明礼还给两个孩子泡了一壶奶粉,让他们分着喝。 这俩小孩儿奶粉也喝了,却半点都不妨碍他们继续趴在窗户旁望着那做好的肉菜流口水。 口水流了一层又一层,一口还没吃到嘴里呢。 等于大嫂也过来,周家这才开饭。 小酒倒了四小碗,那罐子里还有小半。 “你们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呢。” 于大哥怅然若失的说了一句,很快又笨拙的把酒杯举起来,“你们去了京市,可别忘了我们!” 周明礼失笑,抬起手中的酒碗,和于大哥碰了一下,“不会忘。” 两人喝了一口,于大哥也不知道这酒啥味儿,一口就喝了不少,给他呛得脸红起来。 于大嫂赶紧给他倒了水,“净逞能,酒你会喝吗?” 于大哥相当倔强,“还行啊!我觉得挺好喝!” 如果不看他发飘的眼睛的话。 大柱二柱吭哧吭哧吃肉。 周苗周阳却好奇的左看一眼父母,右看一眼于伯伯。 大人真奇怪。 放着这么好吃的肉不吃,反而喝酒。 酒难道能比肉好吃吗? 俩小孩儿动作出奇一致的低下头嗷呜咬了一口韭菜炒河虾夹饼。 江瓷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高粱酒,扬了扬眉,问周明礼,“好喝?” 周明礼面不改色,“还行。” 这种每年酿一次的白酒肯定不如酱香的好喝。 江瓷便也喝了一口。 又辣又呛。 江瓷不喝了,全倒给了周明礼。 周明礼笑了笑,照单全收。 于大哥倒是喝出了滋味儿,拉着周明礼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话。 江瓷则在一旁和于大嫂说以后的事儿。 “嫂子你会剪头发,手艺可不要丢,这一天天的变化快的很,指不定哪天政策又开了,能让人民自己单独做生意了呢。” 于大嫂哈哈笑,“你也真敢想,我要是出去做生意,可不就被打成资本家啦?” 江瓷也笑,“那某委会都没了,镇上,大队,连红袖箍都没了,谁还抓人?” “你没看到咱们村上的一些人,都明里暗里的拿着家里的鸡蛋去镇上卖吗?” 于大嫂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鱼,石料厂那边是需要鱼的,周明礼已经和石料厂那边的小曲说好了,你们要是能再网到鱼,就往他们那边送,他们都是收的,嫂子,你们一家都是勤快人,不论是种地还是料理家事都是一把好手,但咱们也要多学一些其他的技能。” “于大哥才二十七,除了种地,也能干点其他的,不是吗?” 江瓷循循善诱,也看着于大嫂的神色。 于大嫂抓住江瓷的手,“你说,你大哥学点啥好?” 江瓷早早就想好了说,“开车。” “货车。” 于大哥为人沉稳,且不急不躁,货车司机往后几十年都不怕没活干。 于大嫂睁大了眼睛,“我家富贵能开货车?” “不会能学呀。”江瓷眨了眨眼睛。 于大嫂迷瞪了。 他们家可能没有门路让于大哥去学车,但江瓷和周明礼可以。 江瓷和周明礼在终墨镇上再怎么样也是有了好几条门路,帮于大哥找个学开车的地方也是能行的。 这种工种,不论去哪儿都能吃得开。 而江瓷和周明礼也已经帮于大哥找好了学开车的地方,今天约他们一起吃饭,一来是要离开终墨镇了,二来也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个。 江瓷给了于大嫂一个条子,“明儿你们去一趟镇上,找这里,他们那有师傅教的。” 于大嫂也是会来事儿的,立刻点头,喜得见笑不见眼,“嫂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江瓷笑着握住她的手,“咱们还说什么客气话。” 这一顿饭吃到了月上三竿。 于大哥喝得醉醺醺的,于大嫂和大柱扶着他,先回了家。 江瓷看了一眼还端坐在凳子上的周明礼,一时间也拿不准他有没有喝醉。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人没动静。 江瓷正要收回手,却被他猛地捉住。 第191章 我没醉 周明礼上工时干体力活比较多,人的力气便出奇的大,轻轻一拉,江瓷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凳子不大,周明礼坐在上面离饭桌太近的话,那双长腿就显得逼仄,他坐的位置也就距离饭桌比较远,江瓷被他这么一拉,人坐下去,他那双长腿还依旧稳稳撑着,丝毫不晃。 江瓷往一旁看了看,找周阳和周苗现在在哪儿。 头还没扭一半,就被周明礼给扶了回来,“看什么?” “真喝醉了?”江瓷的脸往旁边侧了侧,想离开他略有些发烫的手心,谁知这人的手却跟了过来。 周明礼:“那点酒度数不高,我没醉。” 江瓷默默的看着他。 你小子要是别贴这么近嘴里全都是酒味的说这种话更可靠一些。 那么一小罐,真是不多,就连周明礼身上的酒味都浅得很。 不过现在的人估计喝酒都少,周明礼倒不像没有穿书之前那样,一斤白酒下肚都面不改色。 现在的周明礼多少有些醉了。 这会儿的周明礼实在是有些粘人,他松开了江瓷的手,反而落在她的腰间,似乎担心她会掉下去,稳稳地扶着,黑色脑袋侧垂着,鼻尖在江瓷脖颈上轻蹭。 透着清浅酒味的吐息夹杂着湿热,落在江瓷锁骨上。 “江瓷,好想你。” 仿佛海浪滚过的粗粝,湿哑,又性感。 他直勾勾的看着江瓷,眼底是明晃晃的暗示。 江瓷头皮有些发麻,抬手按住他的脑袋,面无表情的说,“没本事就别撩我。” 周明礼默了好半天,将她抱的更紧。 滚烫的身躯,有力的臂膀,格外让人难以忽视的位置如他身体那般炽热。 他似乎是在自己的实际现状告知江瓷,他不是没本事。 是没办法。 目前距离他结扎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来天,连一个月都没有,就算他有本事那也不能真刀实枪的来。 周明礼的鼻尖又在蹭江瓷的下颌,吻在下巴,一触即逝,“没本事连亲都不能亲?” “周明礼,你这是趁机耍酒疯呢吧?”江瓷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给抬起来,眯着眼睛说。 周明礼眸子倒映着趾高气扬的江瓷,笑意漫开,“不敢。” 江瓷威胁的捏他下巴的手力道加重,“我看你敢的很,把你的手从我衣服里拿出去。” 话音才落,她的腰就被狠狠按了一下。 江瓷被按得腰一下塌了下去,一时不察,被他推得距离更近。 太近了,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周明礼,你找着挨打呢?!”江瓷一拳头砸在他肩膀上。 周明礼几近贪恋的嗅着她的清香,他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冲着他嗔怒的江瓷,他非但不觉得痛,反而觉得江瓷打轻了。 她打得越重,他越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周明礼疼不疼自己没什么感觉,他还担心江瓷手给打痛了呢。 周明礼斟酌给她提意见,“肩膀上的肉少,你试试打胸口?” 江瓷无言,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 她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他的胸,撑着他的腹肌从他身上起来,“别骚了,赶紧收拾收拾。” 刚吃过饭,桌子上还一片狼藉,一旁还有两个小孩儿,江瓷可没有要在两个孩子面前上演某种不可描述十八禁的想法。 周明礼也没真想干什么,略有些摇晃的站起来,余光追随着江瓷进了厨房,笑了笑,将桌子上的狼藉给收拾干净。 把锅碗全都刷好,清扫了院子,江瓷和周明礼又依次带着周苗周阳洗了澡,这才回屋睡觉。 周阳和周苗也是有感觉他们要离开这里的,因为爸爸妈妈要离开,他们小孩子要跟着爸爸妈妈一起走。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对离别这两个词尚且还没有太深的体会。 就是有些舍不得大柱哥,二柱哥。 江瓷和周明礼在收拾细软,看两个小孩儿撅着屁股在数自己还有几块糖。 他们还颇为一本正经的说,“这奶糖分四颗给大柱哥和二柱哥,水果糖分六颗给大柱哥二柱哥。” 周苗掰着手指头,冲着周阳伸出小黑手,“我们俩一人拿一二三……五颗出来!” “这么多呀。”周阳撅着小嘴儿,看了看自己的糖,又看看周苗的糖。 他是个小贪吃鬼,以前爸妈给他的糖他都是有几颗就吃几颗,后来看到苗苗有时会把糖藏起来不吃,他才学着一起藏的。 苗苗藏得多,他藏得少,这下要拿出来五颗给大柱哥和二柱哥,他的糖就直线少了好多好多! “你的糖多,你给多一点,我给少一点。”阳阳理直气壮地说。 苗苗比他更大声地说,“不!行!” “这都是我攒的,我们说好了都给大柱哥二柱哥糖,我们要拿的一样多才行。” 周苗说话硬气了不少。 周阳还想据理力争,可周苗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要是不给,那我就告诉大柱哥和二柱哥,你有糖也不给他们吃。” “你这个臭屁精,告状精!哼哼!给你给你!不就是五颗糖吗,我攒攒……攒攒就有了!” 周阳从自己那不到十五颗糖里推出了五颗给周苗。 周苗也分出了五颗出来,一共四颗大白兔,六颗水果糖。 她又好好的把自己剩下的糖都给放进妈妈给她专门缝的零食袋子里,抱着糖去于家给大柱二柱他们。 周阳也跟着跑了出去。 江瓷笑着摇了摇头,把该收拾的东西全都装起来。 周明礼将刚套好没用过几次的厚被子也重重挤压成豆腐块,米面和肉之类的,也都拿东西打包起来。 他们的衣服倒没有多少,现在天也有些冷了,能穿身上的就穿身上,穿不上的也就都裹在了被子里。 周家唯一一个行李箱是之前李爱莲给她家准备礼物时送的。 这行李箱也没少放东西,他们多数不能直接拿出来吃的食物都在这里面放着。 因为要倒车坐车的,周明礼烙了好几张饼,还做了一些肉干,在路上吃也不怕坏。 两人正收拾着,就见周阳哒哒哒跑回来,吭哧吭哧的拿了自己仅剩的两颗奶糖。 剥开外包装,嗷呜就吃了下去,嘴里塞满了糖,含含糊糊的奶音有些听不太清,“我不攒了!吃进我肚子里的才是我的!” 江瓷和周明礼:“……” 这话周槐学会多少江瓷不知道,这小奶娃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第192章 这一路啊……且有的辛苦呢 把东西收拾好,于大哥于大嫂又来了一趟,他们还拿了不少的东西,一看,全都是吃的。 “你们去京市,我们也没啥可送的,这些都是之前我腌的咸菜,还有一袋炒面,你们在火车上用热水一冲,好吃的很嘞!” “还有我腌的咸鸭蛋,里面的红油可香呢!” 于大嫂没把东西拿出来,只是零星拿出了几样给她看。 “你们拿这些干什么,不用的,我们这东西已经很多了,都拿不下啦。” 江瓷推诿不要。 现在吃得有多金贵她又不是不知道,于大嫂家又不是富得流油,还有两个半大小子,有多少东西都能吃得完。 更何况,关于这种换地方就要把一整个家都要搬走的感觉,江瓷看一眼那大大小小的包袱,脑袋就疼的不行。 真不想带这么多东西。 “哎呦,东西都准备好了,有啥拿不下的?” 于大嫂风风火火的就冲过去把她拿过来的东西刷刷两下就绑在了一个包袱上。 江瓷看的目瞪口呆。 她对于打包行李这种事情,真是不太行。 东西江瓷可以收拾,但负责打包的都是周明礼。 于大嫂高兴的拍了拍,“怎么样?正好绑在这儿。” 江瓷无奈的笑,“谢谢嫂子。” 于大嫂也在笑,温和的很,“你们在京市也要好好的,别又突然变了个性子,那地儿你们陌生,万事以和为贵。” 江瓷点点头,“我都懂。” 等周明礼把东西全都拾掇好,于大哥还专门去借了大队长那边的自行车,把周家一大部分的行李绑在那个自行车上。 一路往村口走,沿路就碰到了不少的村民。 他们大包小包的,看上去就像是要搬家一样。 众人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老二啊!你们这是干啥呀?” “你们要去镇上住了?” “东西怪多嘞!” 江瓷笑眯眯的,倒也没有隐瞒。 毕竟她们都要走了,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是要去其他地方,我们一家都过去。” “工作到地方再找,先过去看看嘛。” “以后会回来的。” 村民们看着周明礼骑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孩子,同行的还有于大哥,周构周槐。 周明礼和江瓷离开山定大队是和周构一起的。 众人看着江瓷等人渐行渐远,还有些感叹。 “你说,江知青来咱们这儿四五年了,就没一天消停的,看着她现在要走了,倒是有些不太舍得了咋回事儿?” “肯定是她没去你家找你麻烦!” 众人没忍住的哈哈哈哈笑出来。 上面那人说话的人脸都憋青了,哼哼两声,“我和她又没啥恩怨,她找我麻烦干啥?” “别管说什么,周老二这次跟着江知青离开,那也是发达了!能去城市里,在城市生活,以后就和咱们不一样啦!” “说不定市里还没咱们这儿好呢!城市有啥好的,要什么没什么,人还多,东西还贵!” “就是就是,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家又灰溜溜的回来了呢!” 在场的众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可她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江瓷等人对他们的心思并不在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依山傍水的山定大队,笑了笑,向着更好的生活迈进。 周构已经和王招娣的离婚证明打下来了,周构给部队打了申请,带着女儿周槐跟他随军。 现在的周构已经是营长,有分配房子的指标,再加上他进行的任务,他们团部也会提前给他申请房子。 哪怕不大,也足够他们父女两个人住了。 周构在来往京市和终墨镇的路线是相当熟的,他们拿的东西又很多,除了衣物家什之外,还他们最贵重的家具——自行车! 对于江瓷和周明礼来说,不论哪个东西不带,也得把家里唯一一辆交通工具给带走! 一百多买的,可不能随便就丢掉! 车站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周构对周槐说,“小槐啊,你牵紧弟弟妹妹的手,就在旁边等着,我们把东西放好,带你们上车!” 周槐十分认真的点头,抓紧了迷茫又好奇四处探望的周阳周苗。 于大哥帮忙把周明礼的东西都放在了车顶,连带着的还有他们的自行车,周构的自行车。 周明礼冲上去抢位置,把位置占好,立马对周槐说,“你们上来坐这儿。” “好!” 周槐紧张的拉着周阳和周苗上了车子。 车上,周明礼抱起两个孩子,让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周槐坐在外面,又叮嘱了不让她们乱动,帮江瓷把其他小的包袱拿到车上。 这会儿车上的人也多,周明礼左右看了看,对江瓷说,“你们先坐好,我和于大哥说几句话。” 江瓷没说什么,点点头。 周明礼下了车,和于大哥抱了一下。 “于大哥,好好学开车,以后能往外地开,要是能去京市,我们就还能再见面。” 于大哥眼眶都有些红了,一股雄心壮志就冲上来,他重重点头,“成!那你们就等着我去京市!” 周明礼松开他,笑着说,“那我们走了。” 于大哥摆摆手,看着周明礼上了车。 没多久,前往临云市的车启动,载着满满一车的人,离开车站。 江瓷抱着周苗,周阳坐在周明礼的腿上,周构和周槐父女坐在他们后面,就这么一路咣当咣当的去了临云市。 她们还要在临云市转车去省会,在那里坐火车,才能抵达京市。 单单是换车,就得把绑在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一遍,再重新绑到另外一辆车上,再重新抢座位…… 如果就江瓷和周明礼也就算了。 但他们还带着两个孩子呢! 这一路啊……且有的辛苦呢。 第193章 棉花一个! 京市某处被严格看守的监狱,现在的人又称之为笆篱子的地方。 穿着驼色大衣,内里搭配了一条米色的确良长裙的女人站在大厅里,焦急等待,不停往里面打探。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人。 被剃成寸头,穿着里面统一服制的夏磊被狱警带着走了出来。 柳殷殷看到夏磊的那一刻,眼眶就红了,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 被关进去将近两个月的夏磊沧桑了不少,下巴胡茬乱冒,那双眼睛里也少了许多意气风发。 他看到柳殷殷时,眼睛才亮了一些。 “探视时间五分钟,柳同志,你注意时间。” 把柳殷殷带过来的狱警提醒她。 柳殷殷赶紧点头,“我明白我明白!谢谢您帮忙了!” 等人退开,柳殷殷才与夏磊相隔着一块玻璃,相顾无言的对视。 “在京市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娘俩?”夏磊深深的看着柳殷殷,话语温和。 柳殷殷咬着唇,又不禁委屈得哭了起来。 “我才到你家,你的那些嫂子们,就以为我还有不少好东西,整天在打我行李的主意,还趁我不在,到房间里乱翻找。” “我没办法,只能搬出去住,老爷子给我安排去了大杂院,那里每天晚上都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在敲门……” 柳殷殷上来就是一通诉苦,把自己这段时间在京市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夏磊。 却见夏磊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他怜惜的看着柳殷殷,心里也为自己仓促之间所做的安排有些愧疚。 柳殷殷曾和他说过,她在自己家时就是被娇宠长大的,没吃过苦,没受过累,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也答应过柳殷殷,万事不要她操心,她只需要当一个小女人就好。 但是……他食言了。 夏磊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你和儿子没事吧?” “没……没事。”柳殷殷摇摇头,“你的侄子夏向学会把饭给我带过来,还帮忙收拾了家务。” 夏磊听到这个,神色才好一些。 他握了握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大杂院住着不安全,你去一个地方,找一位姓郭的先生,把东西交给他。” 柳殷殷震惊的看着夏磊,紧张不已的左右看了看。 狱警们离得远,她们的声音又不大,只有彼此能听见,柳殷殷死死的盯着夏磊,听他继续说。 “我之前救过那位郭先生,他兴许还能记得我的一点点恩情,你向他提两个条件。” “一,给你弄一个好一点的住所,找人照顾你和儿子。” “二,想办法尽快把我弄出去。” 柳殷殷一边抹泪一边点头,认真的把夏磊的话给记住。 她只感觉自己还没和夏磊说几句话,狱警就赶了过来,告诉她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磊哥!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儿子!” 两个人隔着玻璃又喊了一句,夏磊一步三回头,看着柳殷殷离开,他紧紧抿了抿唇,对周明礼,对江瓷的恨意又上了一层。 若非这两个人的诡计圈套,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 火车站。 犹如搬家一样的迁徙,真是让江瓷感受到了真正自己动手的感觉有多累。 从山定大队到终墨镇,再到临云市车站,火急火燎的占位置,抢放行李的地方,再从临云市车站到省城,两辆自行车咣当咣当的载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又到了火车站。 就这么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生生让她们从早赶到了黑。 连两个孩子也累得一到火车站就趴在行李上呼呼大睡,连她们喜欢吃的肉干都喊不起来。 幸亏周构是军人,他走快速通道,帮江瓷和周明礼一家也买了去往京市的火车票,不用在省城多停一夜,直接坐临停站的火车,直接去京市。 好不容易上了火车,周明礼就让她带着三个孩子先找到位置坐下来,剩下的东西他们两个放。 江瓷也知道自己体力不够,没硬撑,带着孩子寻找她们的位置。 刚刚找到,江瓷对着票仔细看了看,没错,她们的位置。 再低头看去,围绕着一个小支撑台的前后座位上坐着一家五口,一对夫妻以及两女一男三个孩子。 夫妻在大剌剌的嗑瓜子,看着两个女孩儿照顾那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正嚷嚷着吃火腿儿,吃罐头,要吃奶糖,总之想到什么就要什么。 “让你们看个弟弟都看不好!小心点!没听到小成要喝水吗?二丫!还不赶紧去给小成去弄水!” “我这就去!” 一个小女孩儿赶紧拿着水壶去弄水。 她蹭着江瓷的胳膊走过去。 火车上的人多,形形色色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也尤其难闻,江瓷看了一眼那跑走的小女孩儿,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三个孩子。 周阳和周苗是生怕自己走丢的,紧紧抓住彼此的手,两边又抓着她和周槐,四个人中间还用布条绑着,唯恐孩子被人流冲走。 周槐用手虚掩的护着弟弟妹妹,扬头看着江瓷,小声说,“江姨,她们是不是坐的我们的位置呀?” “嗯。” 江瓷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周槐,笑一笑说道,“能看好弟弟妹妹吗?” 周槐精神一振,立马点头,“能!” “江姨你放心!我在家里时,我爸教了我防身术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活力与期待。 经过王招娣那件事之后,这小姑娘也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了。 江瓷拍拍她的肩膀,将绑在自己手腕上的布条给解开。 紧接着,江瓷摸向自己随身带的一个包袱。 里面也没放什么杀伤性的武器,区区一根小孩儿手臂粗的擀面杖。 座位上大剌剌吃东西的这一家五口人还没注意到身边站着的女人,那个女人已经抽出了擀面杖。 江瓷一向奉行先礼后兵,所以她最开始说话还算温和。 “同志,这个位置是我们的,请问你们能起来吗?” 火车这种场合上,用这种绵软的话语交流是完全不管用的。 别人听到你用这种语气说话。 哼。 棉花一个! 随便捏! 第194章 欺软怕硬 “你说这位置是你的就是你的啊!把票给我拿出来!我们先坐下的就是我们的位置!哪来的小贱蹄子!还敢来我这儿抢位置!滚蛋!” 这是一家五口中的成年男人说的。 “好不要脸的小媳妇,我们在这儿坐得好好的,你就来抢位置,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这是一家五口中成年女人说的。 “女同志,你别招惹他们,从起始站这一家就在这儿坐,这压根不是他们的位置,拿着车票的人上来要他们离开,他们都能和有车票的人抢车票!” “列车员拿他们都没办法,你可别惹他们!” 这是同样去京市,没有临途下车的乘客们对江瓷说的。 江瓷闻言,看了那些乘客们一眼,稀罕道,“买站票的霸占了买坐票之人的位置,还能这么猖狂?” 这话一出,一家五口中的男人就不乐意了,狠拍了一下支撑台,瞪向江瓷,“你说谁猖狂?说谁猖狂呢!” 他站起身来,一脸的凶神恶煞。 江瓷看清了他的个头。 还没她高。 江瓷有一米七,这男人估摸才一米六。 已经从个头上压他一头了。 “臭娘们,我再跟你说一遍!位置是我们占的!谁先坐在这儿那就是谁的!给老子滚远点!” 江瓷似笑非笑的,“难道你第一个到故宫,第一个坐在龙椅上你就是皇帝了吗?” 在场的乘客们一愣,纷纷哈哈哈大笑出来。 “真要是什么都能先来后到,那还要选举啥总理!给你当算了!” “就是就是,不要脸就是不要脸,还说什么先来后到,你凶就你有道理啦?” 众人在一旁嘲笑起来。 那男人听得恼羞成怒,“关你们啥事儿啊!给老子滚蛋!谁在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老子抽你们!” 话音才落。 男人就瞧见江瓷手中了一根不短的棍子。 男人瞳孔一缩,眼睛瞪得更凶狠起来,“怎么?臭娘们?你还想打老子?!” 江瓷微微一笑,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之中,透着毫不留情的狠厉。 咣! 江瓷直接就给他来了一棍! 男人嗷的一声,“你……你这个……啊啊啊啊!!”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 对付无赖,流氓,就需要用更无赖,更流氓的方法。 江瓷压根就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一抬手江瓷就打他肚子,他一捂肚子江瓷就砸他的头,他想抢江瓷手中的擀面杖,江瓷就敲他的手。 男人被打的气急败坏,却奈何人太矮,地方太小,一旁就是他儿子,男人害怕伤到了自己的儿子,压根不敢真正的反抗。 “啊啊啊!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男人!!” 一家五口的女人破防了,噌的一下就站起来要冲上去找江瓷的麻烦! “打你男人。”江瓷一笑,冲着女人伸出的手狠狠就是一棒! “我打的就是你们!”江瓷脸上的笑刷的一下就降了下来,身上的气息顿变,无一不透着凌厉与压迫,“老娘和你们好好说话你们不听,非要我动手才能听得进去?” “这位置是你们的吗?嗯?” “有没有对你们说,你们坐了我的位置?” “有没有让你们离开?” “这张嘴要是只会屁股干的事儿,就滚去厕所放屁拉屎,这里是厕所吗?你们在这儿乱拉什么?” 江瓷每说一句,就将这夫妻两人伸过来的手狠狠打一下,两个人都被江瓷给敲得往座椅下钻。 夫妻俩那两个留在座椅上的孩子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然连反应都没有。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这趾高气昂的夫妻俩竟然被打得痛哭哀嚎。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走,我们走!我们走还不行吗?” “对对对,我们走,我们走,我们不坐在这儿了!” 江瓷半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夫妻。 他们也是欺软怕硬。 不然也不可能只会嚷嚷,甚至连江瓷动手打他们,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手。 “立刻,马上。”江瓷冷声说,“别在我的耐心用完之前还没把你们的东西收拾完。” “好好好,我们这就收拾!” 这夫妻俩也是被打怕了,仓惶的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胡乱的把支撑台上的东西给扫进自己的包袱里。 女人抱起自己的儿子,就从位置上挪开。 男人狼狈抱着他们的包袱,也一挪一挪的往外走。 直到他们四个全都从位置上下来,江瓷这才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三个小不点。 周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瓷,立马带着周阳和周苗往里面坐。 江姨真是太厉害啦!她今天又学到了! 男人瞪眼看着他们才离开,就有三个小不点往里面钻,男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气不来一出来! 合着这女人也是装腔作势!带了三个孩子出来还敢这么嚣张! 男人火冒三丈,放下自己手中的包袱就要抓跟在最后面的周苗! “妈的臭娘们!竟然敢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 手还没碰到周苗,他的胳膊就又被抓住了—— “你想对我女儿干什么?” 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 男人身体一僵,僵硬的扭头往后看。 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男人身体一抖,立刻软了下去。 周明礼一字一句,又问一句,“你想对我女儿干什么?” 男人嘴巴张了又合,哆哆嗦嗦,“不……没,我我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有一个东西忘了拿……” 他磕磕巴巴的拿起了一个垃圾。 周明礼淡漠的松开他,往后退一步,给这个男人让出一条路来。 男人赶紧踉踉跄跄的往外走,除了周明礼,他还看到一个同样阴沉冷冷看着他的男人。 他浑身又是一哆嗦,屁话都没放,带着媳妇儿孩子夹着尾巴跑了。 周明礼和周构冷冽的看着那一家子离开,这才去看江瓷和几个孩子。 “怎么样?没事儿吧?” 周明礼上下看着江瓷,声音里带着紧切。 “没事儿,他们也就放狠话,不敢动手。” 江瓷摇摇头,挥了挥手里的擀面杖。 周明礼嗯了一声,扭头又看了那一家人离开的背影一眼,眼底带着冷意。 第195章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座位被那一家五口给弄的相当杂乱,周构和周明礼过来之后,收拾了一番。 周明礼拿着两个水壶,又去排队接了热水,回来后把水给了江瓷和周槐。 周槐正在兴奋又激动的对父亲说着江瓷的英姿。 “爸!你不知道,那个男人一动!江姨拿着擀面杖就咚的敲他!他一伸手,江姨哒的一下就打他的手!那两个坏人被江姨打得都不敢还手!” 周槐手舞足蹈的,还有些遗憾,“要是江姨打累了,我也是能上去帮忙的!” 江瓷看了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扬眉说,“你还是先多吃几口饭吧。” 被苛待了四年的女孩儿想要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可没那么简单。 周槐努力的说,“我的饭量大了好多。” 一旁一个奶声奶气插进来,“小槐姐姐没有我能吃!” 几个大人看过去,就见周阳挺着小肚子,十分骄傲,“我是饭桶!” 众人一愣,没忍住的扑哧笑出来。 其中还夹杂着旁边没说话的乘客的笑声。 这是大柱给他取的外号,因为他一口吃完了自己积攒的所有奶糖。 周阳不但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 江瓷拍了拍他的脑袋,冷酷的说,“你要是长了蛀牙,一颗糖都没有。” 周阳撅着小嘴儿,“妈,我没有蛀牙。” 周苗也说,“大柱哥说了,我们小孩子长蛀牙也没关系,蛀牙长出来了,等我们长大也会换牙!所以小孩子是可以随便吃糖的。” 周明礼和江瓷的唇角抽了抽。 现在真恨不得回山定大队,把大柱那小混蛋给揪过来打一顿。 火车一路咣当咣当的往京市缓慢的开着,这么个距离,坐火车估计得有一天一夜。 孩子们累得不行,在这趟旅途之中除了颠簸就是抢时间,小孩儿尚且没有太多精力去好奇,说了一小会儿的话就东倒西歪的直接进入睡眠模式。 周构买的车票正好占了面对面的四个位置,周阳和周苗分别被周明礼和江瓷抱着,倒在爸妈的身上睡得正香。 周明礼侧头看了一眼同样也在打瞌睡的江瓷,压低了嗓音说,“靠着我睡吧。” 江瓷的脑袋往他那边偏了偏,话语含糊,“你困吗?” 周明礼,“还好。” 江瓷眼睛都没睁的笑了一声,“一路折腾到上火车,除了能在坐车的时候休息一会儿,把体力活干完了你还不累,真当自己是铁人啊?” 周明礼道,“我们这次相当于搬家,东西带的多,路途又远,不过也就折腾这一次,我还能撑。” “行吧,那我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叫我。” 江瓷也不勉强,与其两个极度劳累的人都熬着不睡觉,反而一人替一会儿的睡要好一些。 周明礼朝江瓷的方向偏了偏身体,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睡吧。” 江瓷也是真困了,依靠着周明礼,又抱着孩子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明礼抬头和对面的周构相视一眼。 周构羡慕的看着周明礼和他媳妇彼此之间的互动,说道,“你们感情真好。” 周明礼笑了笑。 看上去确实。 可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某个已经睡着的女人到现在还没给他个准信。 周明礼又侧头看了一眼江瓷,小心将她的脑袋又往上托了托。 在火车上也不可能睡得那么好,一天一夜的路程,江瓷睡了醒,又让周明礼和周构睡,三个大人照看着三个孩子,吃饭去厕所,应对得也还算游刃有余。 倒是那个被赶走的一家五口,本来还想着去其他车厢里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找到空的座位先仗着气势把位置给占了,总比站上一天一夜要强得多。 还真让他们找到了空位置坐下,那几个年轻人也不敢和他们抢,只能气愤的瞪他们。 那几个年轻人就要去找列车员,一家五口的那个男人没有丝毫害怕,明明脸上带着被江瓷打出来的印子,却依旧掩饰不了他的横行霸道,趾高气昂。 等他们回来,列车员没找,反而一个个像是被点拨了一样,冲着男人就凶神恶煞的来了,人手一个物什似乎要教训这个男人。 男人已经在江瓷手下受过一次打了,哪里还能受得了第二次? 带着身上隐隐的疼,在这群人真的要下手之前,赶紧从座位上下来跑走了。 就这么一家五口,流窜在各个车厢,想方设法的找位子座,利用自己的丑相去抢占,却没有一次成功。 那男人还不知道为什么,只暗暗的嘀咕,“这是咋回事儿啊,怎么咱们这次遇到的人都这么硬气?连个位置都占不到。” 咋回事儿? 那当然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了。 周明礼偶尔从座位上离开,在车厢里走上两圈,看到这一家人在抢别人位置,他就上去与被抢位置的人‘如此这般’一说,那些被抢位置的知道了这一家人就是欺软怕硬,自然也就不怕他们,跟他们硬刚起来。 周明礼就看着这一家人狼狈的被赶走一次又一次,他淡漠着脸,丝毫都不同情他们。 …… 早上的京市,某个四合院里。 程化昇起床后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身体,一转眼就看到了父亲在浇花。 程化昇哭笑不得的说,“您打从一回来就和这盆花杠上了,再怎么爱水的花也经不住您这么浇啊。” 程叶寒瞥了儿子一眼,把手中的花洒放下,说道,“我浇个花你还管上了?” “我哪敢管您?”程化昇走过去,笑着问,“爸,回到京市还习惯吗?” 程叶寒站直了腰,“我都这把年纪了,在哪儿都一样,没什么习不习惯的。” “要说有些不习惯的……” 程叶寒看了一眼发亮的天,说,“这个点,小江那丫头已经把早饭给我送过来了。” 在牛棚的时候,江瓷几乎风雨无阻,每天一天三顿的给他送饭,天蒙蒙亮就来,送完就走。 虽说他们交流的时间不多,但程叶寒每天都在小屋子里观察江瓷。 看她和刘三交流,看她走来走去。 第196章 抵京 他一个被关在牛棚里的老头,每天除了计算,也没有多少娱乐打发,他观察江瓷能坚持多久就成了一个新的兴趣。 令他没想到的是,江瓷竟然帮他带来了转机。 程叶寒当然是感激江瓷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写的英文论文给她让她翻译。 他就等着江瓷翻译完了,拿给他后,他再润色润色,拿去给几个老家伙看看,顺便再把江瓷介绍给他们。 也能把这聪慧灵透的小姑娘邀请来京市。 现在的程叶寒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把江瓷一家全都给搞到京市来了。 这小老头看了程化昇一眼,又看了程化昇一眼,说道,“你觉得小江那一家人怎么样?” 程化昇想了想,“江同志的丈夫做饭很好吃,可靠,聪明。” 等他们到了,以后说不定还能经常吃到周明礼做的饭呢。 程化昇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 程叶寒:“那你觉得他们一家在京市能不能过得好?” 程化昇:“那肯定能啊,这样的人,不论在哪儿都能把生活过的风生水起的。” 说到这儿,程化昇要是再感觉不到他家老爷子话中深意,那他也就别喊爹了。 程化昇惊诧的快走两步,“爸,你这是让我想法子把她们弄到京市来?” 程叶寒瞪他,“你就是一个研究所的总工而已,你有那么大本事吗?” 程化昇:“……” 小老头背着手,铿锵有力的说,“我找你帮忙,还不如去找头驴子把她们给拉过来呢。” 听到这话,程化昇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他算了算时间,昨天晚上周构他们上的火车,今天晚上应该能到。 周构必然是带着周槐直接去部队了,周明礼一家就得找地方住。 这个程化昇早就安排好了。 本来他还没想着把这事儿告诉老爷子,觉得江瓷和周明礼到了京市之后,以后肯定还会常来常往,老爷子见着人了,自然也就知道他们也搬到京市来了。 但现在看…… 程化昇笑眯眯的瞧着小老头回房间,算了,再瞒他十几个小时。 等晚上江瓷一家到了,再看看父亲瞧见江同志和周同志出现在他们家里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一天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从临云市所在省城方向而来的火车经过一天一夜的行进,在下午六点,终于抵达了京市。 又是匆匆忙忙的下火车,搬运行李。 周明礼显然已经有了经验,早早就从位置上离开,先把他们的东西卸下来。 江瓷则又把三个孩子绑在了自己身边,她身上的行李箱中放着她家的所有钱和贵重的金丝楠木盒子,以及那个疑似元青花的瓷器和装着三条大黄鱼的漆器盒子。 除了那个行李箱,江瓷还拎着好几个装衣服的包袱,就连周阳和周苗,手里也大大小小的拎了一两个小包袱。 江瓷带着三个孩子先下了火车,在楼梯旁边等着周明礼和周构把东西给拿下来。 没多久,周明礼和周构就推着自行车上叮铃咣啷挂着的大小包袱过来了。 “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拿吗?”江瓷上下扫了扫,算了算包袱的数量。 周明礼摇头,“全都带完了,就这么多。” “那行,走吧。” 推着自行车顺着汹涌的人流,江瓷一行人异常狼狈的从火车站挤了出来。 气儿还没喘匀,就听到有人大喊,“周构!!营长!周营长!!” 周构一仰头,也不知是看到了谁,立马就笑了出来,“在这儿呢!” 瞬时就有好几个汉子跑了过来。 他们穿着整整齐齐的军装,看上去应该是刚从军营里出来的。 其中一个看上去略有些黑黢黢的汉子看了江瓷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周槐,嘿嘿一笑,“这就是嫂子和侄女儿了吧?!” 黑黢黢汉子热情的说,“快快快!我们向团部申请把皮卡给开出来了,咱们坐那个回去!” 周明礼脸都黑了。 周构感受到他身上飘出来的黑气儿,赶紧解释,“啥嫂子!这是我弟妹!她和我弟是一家!” 周构狠狠瞪了一眼黑黢黢汉子,连忙对周明礼说,“小龙说话不中听,老二,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黑黢黢的汉子傻眼了,好半天反应过来,一张黑黢黢的脸上似乎都浮现了一抹难以言说的燥红,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事。”周明礼默不作声地朝江瓷所在的方向走了好几步,“你们好,我是周明礼,这是我媳妇儿,江瓷。” 周构赶紧也给周明礼和江瓷介绍来的人。 黑黢黢的汉子叫王龙,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三个军人,都是周构手底下的兵,也是知道周构今天到京市,所以专门来接他。 “你们这群兔崽子,都给我往后点!”周构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往后站。 由于王龙闹得这么个乌龙,这几个兵也不敢吭声,齐齐往后退。 周构对江瓷和周明礼说,“程先生肯定给你们准备了住的地方,正好他们也把车给开过来了,咱们先把东西给搬上去,先送你们去程先生那边。”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他们来时也想过程化昇会不会帮他们找房子。 如果找了,那就暂时先住,后面她们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再搬出去就好。 如果没找,她们有介绍信,可以在招待所住上几天。 只要粮食关系和户口转到了京市,她们也是能暂时“住”在别人的房子里。 其实这个“住”就是租的意思,虽然明面上不让人往外租房子,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有房子住,周明礼能应聘上那个帮厨的工作,她们也算是在京市有了落脚之地。 正要答应下来,就又有人过来了。 “你们在这儿呢!” 江瓷等人听着声音熟悉,扭头一看,却见是程化昇和李爱莲。 “程先生,李同志!”江瓷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是我们邀请你们一家来的京市,哪里有只负责邀请,却不安排的道理?”李爱莲满脸是笑。 看了看她,又摸摸周阳和周苗,周槐的脑袋,说道,“我们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还以为你们的火车没到呢!结果化昇瞧见有一辆军区的车开过来,我们猜着是不是你们,就赶紧过来看,没想到还真是!” 第197章 程叶寒人老,可还是要脸的。 周构的兵开了车过来,他们这些零碎的东西就能全都给带走了。 几个大男人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两家的东西全都装了上去,再将自行车往上面一捆。 至于人,现在也不讲究什么风度不风度的,能有车坐,人随便往哪个包袱上一坐就好了。 皮卡载着人和行李,开往四九城内。 “我们提前给你们先找了两间房子住,这地方是化昇他侄子的,那小子和领导出国,要两年才回来,你们且先住着,等工作的事情敲定,单位那边分了房子再搬走也没事。” 李爱莲与江瓷坐在皮卡后面,她仔细和江瓷说着房子的事儿,“不过程少天的房子是楼房,而且还是在六楼,来回爬楼就麻烦了些,不过楼房也很好的,自家独门独户的,自来水入户,还有单独的厕所。” 江瓷觉得这再妥帖不过了,她握住李爱莲的手,十分感激的说,“能有地方住就已经很不错了,能住楼房更是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来京市没有你们的帮衬,我们恐怕就是找房子这事儿就得忙得焦头烂额了!” 江瓷发自内心的感激,眼底还带着对未来住所的期待,这对为了房子忙前忙后,精心挑选的李爱莲来说十分受用。 毕竟也没人乐意自己帮了这么多,结果连个感激都不落的。 李爱莲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一层,笑道,“那里最好的一点就是出了楼就是幼儿园!以后你们两个都是要工作的,阳阳和苗苗两个孩子在家里你们也不放心,等安顿好了,就让她们去幼儿园上学,你们也能安心上班。” 江瓷震惊了。 没想到李爱莲连孩子上学的事儿都帮她想到了。 这一点江瓷真的还没想到。 她怎么给忘了俩小孩儿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呢! 江瓷想想说道,“幼儿园应该已经开学了,阳阳和苗苗能插班去上学吗?” 李爱莲说,“这有什么不能的?幼儿园里就是一群老师带着孩子做做游戏,只要你们的户口,粮食关系没什么问题,就能送去的。” 江瓷大定,笑道,“那行,等我们忙完,就把孩子送去幼儿园。” 有李爱莲帮忙一理事,江瓷慢慢也有了成算。 这皮卡是先开往李爱莲她们住的四合院的,天色也晚了,程化昇一家要给江瓷一家和周构一家接风洗尘,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皮卡一停下,四合院的门就开了,程可一阵风的跑出来,眼睛睁大,高兴的喊,“爸爸妈妈!” “大家快下来!快下来!” 程化昇招呼着周构和周明礼,还顺便把周阳和周苗从车上给抱下来。 周阳和周苗两个小家伙儿,已经呆了。 两小孩儿从火车站出来之后,就像是那水里的小鱼儿,被水一样的大人裹挟着飘上了皮卡。 之前坐车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懵懵懂懂,又因为行程匆忙,父母去哪里他们就跟着去哪里。 在皮卡上的时候,她们感受着吹在脸上的风,看着和山定大队,终墨镇完全不一样的景色,两个孩子终于感受到了不同。 她们眼睛里是目不暇接不断变化的场景,大人们在说话,俩小孩儿——不敢吭气。 周阳和周苗窝在江瓷的身边,也不敢说话,彼此握着对方的小手,两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偶尔探出小脑袋,观察外面的风景,又很快的缩回,往江瓷身上一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干了坏事儿一样用小手捂着嘴偷笑。 直到车子停下,她们被程化昇从车上抱下来。 周阳和周苗这两个小家伙彻底拘谨起来,不敢动了。 迷茫的扬着小脑袋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大人也在交际,说话声,还有脚步声一起响,两个孩子手足无措,不知该干什么。 幸亏江瓷和周明礼不是忘崽夫妻,进门时没忘记把这两个孩子给捞上。 周阳和周苗握住父母的手,又高兴起来,好奇四望。 房子好漂亮呀! 还有之前见过的可可姐姐! 还有好多好多的花儿,还有鸟儿! 地也是用石头铺的,一点灰尘都扬不起来! 她们跟着父母走进了屋内,里面的陈列也是小孩儿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让他们看得目不暇接。 江瓷扭头问程化昇,“程先生,程老先生是否在这儿?” 程化昇闻言,露出了莫名笑来,“当然在,他现在应该在书房里。” 江瓷便也笑,“我们先去拜访长辈。” 程化昇和李爱莲相视一眼,眼底皆是满意。 “那跟我过来。” 程化昇带着江瓷等人去书房。 程叶寒在书房里听了好一会儿的动静了。 本来今天就是休息,他儿媳妇又是买鱼买肉买菜的,提前做了好一顿大餐,还说今天晚饭会晚,说完人就和化昇一起离开了。 程叶寒背着手在家里嘀咕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了人回来,他就维持着身为老人的体面先去了书房。 然后开了点窗户鬼鬼祟祟看门外是谁。 人还没看清,一群人走来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程叶寒一瞥,和某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女同志对上了眼睛。 一把年纪的程老先生:“……” 江瓷轻扬眉。 您这小老头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程叶寒:“咳咳咳咳咳!!” 书房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程化昇脚步一顿,很快又加快了脚步走到书房门口,“爸?你怎么了?” 又是一阵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动静传来。 江瓷,周明礼还有周构以及他的战友们也一起到了门口,书房门终于是打开了。 程叶寒以手抵唇,又咳了两声,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纯棉的褂子,人虽瘦,可眼睛晶亮,瞧着就是位精神抖擞的小老头。 “我能有什么事?”程叶寒表情严肃,目光在儿子身后的这些人身上扫过,面无表情道,“这都是你的朋友?” 程化昇笑道,“您忘了?这是山定大队的江同志,还有她的丈夫,他们来京市了。” 程叶寒:我的眼睛还不花,看得见! 他今早还说程化昇没本事把人给弄过来,今天晚上江瓷一家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程叶寒人老,可还是要脸的。 第198章 从腐肉中新发的枝丫 “我没忘。”程叶寒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从书房里出来,往堂屋走。 “你们这次过来,算是探亲还是常住?”程叶寒一边走一边问江瓷。 这些人中,他最熟悉的也就是江瓷了。 江瓷自然而然的回答,“多亏了程先生帮我们把粮食关系和户口都转到了京市,以后我们就在京市常住了。” 程叶寒又看了一眼满脸是笑的程化昇,哦了一声,“那你们过来干什么工作?” 程化昇便接了话,说,“文允他们单位后厨缺帮厨,这个月统一应聘,能让江同志她爱人过去试一试,如果能应聘上,那他们也算是在京市有了正式工作。” 程叶寒总算是搞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系,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等到了堂屋,江瓷,周明礼和周构分别带着自家的孩子见了程叶寒,周构的战友也见过了老先生,才开始准备吃饭。 李爱莲真是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就算多了四个大汉,那也是够吃的。 本来程化昇准备的还有酒,但想想一会儿他们开车的开车,还要去周明礼他们的新家收拾东西,喝酒就误事了,便索性也没开酒,大家就单纯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程叶寒又问了江瓷她们在哪儿落脚,李爱莲都一一回答了,得知她们现在住在他三孙子少天的房子那儿,程叶寒估算了一下路程,眉眼松了松,说道,“你们住的地方离这边不远,有什么麻烦事,就来这边找我们。” 江瓷笑着应了。 待吃过了饭,程叶寒看着她们又上了皮卡,车开动往两条街外的楼房去了。 这老人的脸上才多了几分笑。 来了也好,不用让他一直记挂着这事儿,总想着还欠着一个小姑娘的人情。 …… 程叶寒三孙子程少天分的房子算是家属楼,住在这边的人多少也算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现在天冷了,楼下也没什么人说话,就是自己吃过了饭在楼下走一走,消消食。 听到有车的动静传来,几个年纪不大,在楼下玩的小孩儿,立马围了过去。 “哇!好大的车!” “是车子来啦!” 孩子的声音不小,引得楼上的人纷纷开了窗户去看。 部队的车,他们附近这些楼里在部队当兵的人可不少,是谁啊? 各家有各家的猜测。 “看看那车上大包小包的,该不会是准备搬过来咱们这楼住的吧?” “楼里都住满了,哪有空房子分配?而且,我也没听单位的人说有人分过来了。” 皮卡上放满的东西一看就是搬家的,楼上的住户瞧的真切,却猜不出到底是谁搬过来了。 也就程少天的房子对面的邻居,楼下的住户,看到程化昇和李爱莲之后,忽然就明白了! 江瓷一家未来的邻居的一个老太太热闹也不看了,立刻进了客厅对自家老伴和儿子说,“哎呦,我猜的真不错!程化昇这当小叔的,就是对自家侄子的房子有企图!” “你瞧瞧!少天才出国多久,他就带着人上门了!” 老太太儿子正在听收音机,闻言往外看了一眼,“妈,你别瞎说,程化昇又不是缺房子住的人,少天的房子是分给他的,少天的叔叔没有处理的权力。” “不信的话你去窗边瞧瞧,皮卡拉着好些人,里面就有少天他小叔和他小婶!车上那么多行李,一定是打算来这里住的!”老太太坚信程化昇是找人过来占程少天的房子。 和儿子说话,她还不忘记狠狠瞪了一眼想往窗户那边看热闹的儿媳妇一眼,“看什么看!赶紧干你的活!让你洗个衣服你都洗多久了还没洗完!你咋这么会磨洋工呢!” 儿媳妇赶紧收回了视线,“妈,衣服我马上就洗完了。” 老太太又伸着脖子去窗户外面看,果不其然的瞧见程化昇和李爱莲带着人上了他们这栋楼,立马又笃定起来,“我就说吧!这些人铁定是住在少天家的!” 这一家的老爷子和儿子总算是站起来去窗户边看。 老爷子皱了皱眉,“把外人带到自己侄子家住,这事儿化昇办的不地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儿子瞧见开的车是军用的,还有这么多人帮衬,觉得未来住在这儿的一家人身份不一般。 老爷子点点头,“先看看为人。” “就算有来头,人要是不三不四,咱们这儿也不能留。” 江瓷一家未来的邻居,已经准备往江瓷她们身上贴个‘不三不四’的标签。 这事儿江瓷还不知道。 周构的几个战友,帮着江瓷和周明礼拿行李,四个壮汉一手拎俩,走的虎虎生威,完全没有一点压力,一次性就把她们所有家当全都拿上来了。 省时省力的紧。 江瓷和周明礼都不禁松了一大口气。 这么多东西,单靠她们两个人来回爬楼往上搬,估计累得够呛。 李爱莲帮忙开了门,又把钥匙给了江瓷,带着她说了说这个房子的格局。 就是很简单的两室一厅,厨房和洗手间都很小,大概是房子分配了之后主人就没怎么住过,也没多少家具,锅碗都还是李爱莲之前过来时给买的。 也就四十多平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客厅。 一个人住铁定是宽松的很,对江瓷这么四口之家来说,算是很小了。 但总比没有好。 七八个大人站在里面,东西再往里面一放,甚至连转身都觉得局促。 他们也就没在房间里多待,江瓷和周明礼又跟着一起下了楼,把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一次性全拿完,顺便再送周构和周槐。 “我们就先回部队,等我休息了,再带着小槐出来和你们见面。” 周构拍了拍周明礼的肩膀,“好好应聘,争取能把这个帮厨的工作拿下来,你们也算是能在京市扎稳脚跟。” 周明礼点头,应道,“行,替我谢谢你的战友,如果下次他们一起出来,我请他们喝酒。” 周构笑呵呵的应下来,“成!” 比起大人能坦然面对分别,周槐就十分的不舍,还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紧张害怕,待在江瓷的身边有些不愿意离开。 周构在那边喊她,周槐眼巴巴的看着江瓷,“江姨,我以后能来这边找你吗?” 江瓷哭笑不得,故意说,“如果不能呢?” 周槐的神色立马就变了,顿时局促不安,仿佛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见状,江瓷叹气,“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周槐有些赧然,“我记得,江姨,你和别人不一样,在我心里,你……你比很多人,很多事情都要重要!” “我……我不想让你失望。” 看着在自己面前无比乖顺的小姑娘,江瓷没说什么,只摸摸她的脑袋,“跟着你爸爸去吧。” 从腐肉之中新发的枝丫,去成长看吧。 看它会成长为怎样的形状。 第199章 明天我就去再买一张床。 需要收拾的地方太多,送走了周构,程化昇等人之后,江瓷和周明礼返回六楼,就着手开始布置东西。 这地方也不大,多数还都是空的,这反倒比来回换要更好整理。 江瓷和周明礼先整理出来的是卧室和卫生间。 先给两个孩子洗了澡让他们先睡觉,江瓷和周明礼把钟表找了个地方挂好,看着时间整理。 一晚上是不可能整理好的,毕竟她们也奔波劳累了整整两天,人也累得不行,把厨房用的东西拿出来,又收拾了另外一间卧室。 这个房子虽然小,也没客厅,但有两间单独的房间,这就意味着她们能隔出两间卧室,一间他们用,一间给两个孩子。 卧室小,放的床也不像在山定大队的床那样,一张床能睡下他们四个,现在房子里的床也就一米五乘两米,睡两个人正好,多两个孩子就睡不下了。 周明礼把他们的洗漱用品都摆出来,放在卫生间里,侧头看着江瓷蹲在那儿将放在行李最里面的钱拿出来。 这是他们所有的家当,算上卖鱼,卖野猪的,以及镇公安局给他们的奖励,他们之前攒下来的钱,林林总总加一起又超过了四百。 刚到新地,需要购置的东西还真不少。 江瓷从里面拿了五十块出来,准备用做家里添置东西的花用。 “我问过爱莲姐,这房子是程化昇他侄子的,人出了国,一两年后才回来。”江瓷把拿出来的五十块放好,走向卫生间对周明礼说,“毕竟不是我们的房子,如果能尽快从这里搬出去,还是搬出去好。” “就算能应聘上那个帮厨的工作,我也不认为我们能够立刻分到房子。”周明礼侧头看她,压低了声音,“想法子再多赚一些钱,先买一套房子。” 江瓷反问他,“你不打算拿这些钱做未来的启动基金?” 周明礼不急不缓,“未来每个节点都会让我们踩在浪潮之上,有钱固然能立刻把摊子铺大,但房子也是固有资产。” 就是没有那么容易变现罢了。 江瓷点了点头,“行,这可有的挣了。” 就算是买房子,那也得个大一万,他们现在的存款也才四百多块而已。 周明礼颔首,看她是要洗漱,便靠近,抬手握住她的头发,用一根小皮筋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江瓷的头发长长了,营养跟得上,头发也愈发的柔顺蓬松,周明礼没忍住,五指皆插入她的发,看着乌黑的发丝从他指缝之中滑落。 “明天早上我去把户口什么的弄好,下午去这边的幼儿园问一问,看能不能让阳阳和苗苗插班。” 江瓷不让他弄自己的头发,挤了牙膏出来,侧头问,“你看到幼儿园在哪了?” “在皮卡上看到了。”周明礼跟她并肩站,从江瓷手里拿过牙膏,给自己也挤上,两个人把整个卫生间都占满了,“咱们也教了有一阵,阳阳和苗苗应该能赶得上幼儿园的进度。” 江瓷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来,“你倒是有一点做父亲的感觉了。” 他开了水龙头接水,说,“阳阳和苗苗去上学,我们也能从孩子那边解放出来,干我们的事。” 江瓷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周明礼给自己的杯子里也接了水,说,“其实我们一家还没庆祝一下。” 周明礼看向镜子里的江瓷。 “明天……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到酒?”周明礼话中带了点迟疑。 “谁说要喝酒?”江瓷眉眼潋滟,从周明礼的手中拿过刷牙的杯子,哪怕疲惫也难以遮掩她唇角上仰的弧度,恰到好处的闲散惬意,“周明礼,为了庆祝我们搬家,干杯!” 声音充斥着活力和对未来的期待,丝毫阴霾也无。 周明礼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镜中江瓷,只觉如今的她与以前那个光芒万丈的江瓷别无二致。 不,站在他眼前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个独一无二的江瓷。 周明礼握紧自己的杯子,眸色暗沉,举起杯子,和她轻碰,“庆祝我们搬家。” 他眉宇放柔,细碎的昏黄灯光落在瞳孔之中,“江瓷,干杯。” 塑料的杯子轻碰,两个人火速洗脸刷牙。 虽然有自来水,但热水还是需要他们自己烧。 李爱莲给他们提前买了一些煤球,周明礼烧了一些热水,两人又洗了个澡,这才躺下。 床太小,两个孩子睡得又七仰八叉,江瓷和周明礼就只能再挤一挤。 把江瓷往自己身边带这种事儿周明礼做得再顺手不过了,人刚上床,就把她给拉到了自己怀里。 “没压着两个孩子吧?你再往我这边躺一躺?”周明礼面不改色的将江瓷把拉到自己身上,还问周阳和周苗的情况。 江瓷整个人都被周明礼抱进了他怀里,双腿被周明礼的腿夹着,仿佛成了人形挂件一样,哪可能挤到两个小孩儿? “我怎么可能压着他们?”江瓷抬手抓他肩膀,压低了声音,“周明礼,你欲盖弥彰骗谁呢?你怎么不说让我睡你身上?” 周明礼往后一躺,带着她趴在自己身上,“以前你这么睡说不舒服。” 他轻蹭着江瓷的侧脸,同样与她耳语,“你要是想睡,我没什么意见,而且乐意之至。” 以前的周明礼虽然不是那种看上去就无比夸张的肌肉男,身上却覆盖着不容人忽视的薄肌。 他的肌肤偏白,不用力时腰腹摸着富有弹性,用力时又轮廓分明,挂着细细密密的汗,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张力。 江瓷也忘了是哪年,两人缠弄过火,一整夜紧密相贴,第二天早上她人还在周明礼身上趴着没起来。 短暂的睡眠让江瓷身体累得不行,睡醒就直言再也不睡他身上。 这事儿江瓷都忘了,周明礼竟然还记得。 江瓷一侧头,声音依旧很低,“你是想让我睡你,还是你想睡我呢?” 她扬着音调,拖着尾音,落入他的耳中,似有若无的黏连。 周明礼呼吸滞了滞。 将江瓷又往自己怀里按,低呼出一口热气,“都想。” 接着周明礼就听到江瓷轻笑了一声,他把江瓷的脸扶过来,吻上她的唇,细细吸吮。 暗想:明天我就去再买一张床。 第200章 人情世故 江瓷和周明礼齐齐起晚了。 周阳和周苗俩小孩儿睡得好,醒的也早,看爸爸妈妈还在依偎着休息,并没有上去打扰。 两个孩子年纪虽然不大,却也知道这两天他们跟着爸爸妈妈一直都在坐车,每天都在跟着人流挤来挤去,大人都很累很累了,所以要好好睡觉。 两个孩子从床上下来,像是探险一样手牵着手,又把这个不大的房子给逛了一遍。 直到周苗捂住自己的小肚子,眨巴眨巴眼睛,“想拉臭臭。” “去找爸妈!” 他们赶紧冲向了房间,开始叫江瓷和周明礼起床。 隔壁,这一家姓何,除了何老太太,何老爷子与他们儿子儿媳都是工人,起床吃了饭,立马就去上班,老太太在家没事儿,就找了同一楼的几个老姐们在自家嘀嘀咕咕的说话。 一个看上去颇有些富态的老太太好奇问,“你们隔壁少天家的房子是谁住了呀?” 何老太太一边嗑瓜子儿,一边说,“我昨天都瞧见了,住这里的是一家四口!夫妻俩带了两个孩子,我瞧着是一男一女双胞胎,少天他小叔亲自带着人过来的,来的还有部队的人帮忙搬运行李!这难道是少天他家的亲戚?也没听说过程家在部队也有人。” “程家在部队里是没人,但少天他小叔,不是和部队的人认识吗?之前我还听说,少天他叔带着他老婆闺女从本来那个四合院搬走时,也是部队的车去接的!说不定对门的那一家四口家里有部队的背景呢。” 有老太太分析得头头是道,立马得到了其他老太太的赞同。 这有机灵的,立马就问了,“这可真是,何老太,你知道他家姓啥不?” 何老太翻了个白眼,“我又没和他们说话,我哪知道他们姓啥?” 富态的老太太捅了捅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一个相对年轻的大妈,“他们肯定得去找街道那边报道的,小严,你是咱们这儿的管事,你去问问呗。” 这个小严人称严大妈,与这群年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比起来,她才五十出头,这才被这群老太太称为小严。 严大妈想想也是,这来了新人,没道理她这个管事连人家的名字也不知道啊。 “我过去问问!” “对对对,你去问问!” 何老太等人立马跟在严大妈的身后,去了隔壁。 严大妈刚刚抬手要敲门,门忽然就开了。 严大妈和屋里开门的人来了个眼对眼。 却见里面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看上去好像是要出门。 一大早就遇到老太太堵门,这把江瓷都给整不会了,“你们……?” 周阳周苗扬着小脑袋,盯着这群奇怪的奶奶们。 “哎呦,女同志,你别误会!我是咱们这栋楼的管事,姓严,你们管我叫严大妈就好!”严大妈赶紧说,“你们不是刚搬过来吗?我就过来问问情况!” 这把严大妈给搞得汗流浃背的,她自己都觉得她们这群人好像那什么不怀好意的老太太们了。 “严大妈。”江瓷懂了,脸上露出轻快的笑,“你好,我叫江瓷,这是我的爱人,周明礼,这两个小家伙是我们的孩子,周阳,周苗。” “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们正想去街道那边做个记录,严大妈,您能告诉我们街道在哪办公吗?” 江瓷说话不急不徐,透着股大气敞亮的利落劲儿,这让严大妈好感顿生,她也露出和蔼的笑来,给她介绍,“到路上往棉花胡同……哎呦你们还不知道棉花胡同在哪吧,就顺着路往西走!供销社对面就是街道办事的!” “那一条街上粮店,油店都有,骑着自行车往西走到尽头再左拐,右拐,就是百货商店,那里卖的东西更全!” 严大妈三言两语就把能购买东西的地方为江瓷说了一遍。 江瓷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记下来,“我都记住了,严大妈,谢谢您。” 江瓷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会意,从随身带的包里拿了好几个油纸包的四四方方的小包出来。 一向淡然的面上多了一些笑,周明礼把这些东西分给几个老太太,“我们一家初来乍到,要整理麻烦的事情有些多,还请多多包涵,我们都不是京市人,这些是我们老家的特产,你们尝尝怎么样。” 老太太们没想到江瓷竟然这么会来事儿,把东西接过来一看,油纸包上印着吴记麻花的样式。 这里面装的是麻花啊! 虽然东西不大,但却让老太太们对江瓷一家的人印象好了很多。 她们的衣服上虽然有补丁,可她们会做人啊,知道处理邻居关系! 想想看,这年头谁家的衣服全都是新衣服啊?工人节俭,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衣服上有补丁再正常不过了! 一群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亲切的把他们这栋楼一些消息都告诉了江瓷她们。 这一片的楼其实是京市报社的家属楼,她们这栋多数住的都是京市报社的记者,编辑,还有小领导。 当然这里还住了广播电台的一些职工家属。 就比如江瓷的邻居何老太一家,她的丈夫儿子媳妇,都是在电台工作的,那可都是相当体面的工作! 江瓷和周明礼听了一耳朵有关这个地方的消息,这才带着孩子出门。 严大妈和一群老太太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手里的麻花。 “这一家人是会来事儿的,看上去人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来京市是干啥的。” “会做人还担心干不成事儿?你瞧瞧江瓷和周明礼,她们长得又俊,还会说话,我估摸着肯定有安排!” 这人老成精,住在这种消息漫天飞的地方,更是对人际来往看得相当重要。 几个老太太认为江瓷和周明礼一定有背景,不然也不能住到这边来,暗暗寻思着要好好打交道。 等过热脸贴了好几天,她们终于发现江瓷其实现在是无业游民!那个周明礼更只是一个机关单位穷帮厨的! 她们又迫不及待的拉开了和她们的关系,一个好脸也不给了。 人情世故,几个老太太展现得那叫个淋漓尽致。 第201章 黄折月 李爱莲不太放心江瓷一家,结束了上午的课后连午饭都没吃就去她们的住处。 人才到那一片街区,就听到好像是吵架的动静。 李爱莲心中一咯噔,赶紧推着自行车就赶了过去。 就在楼下,已经围了好些附近的居民,周明礼和江瓷的个头高挑,被围在人群中央,她一眼就瞧见了! 李爱莲暗道坏了,想也不想的赶紧冲上去。 “放开!放开!我们是被冤枉的!你们快放开!” “小兔崽子!我们盯你们好一阵了!被抓了个正着还不承认!这次必须要把你们父母给找过来!” 李爱莲才挤进人群,就听到里面的人说话。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周明礼手里按着一个半大的寸头男孩儿,江瓷也提着一个年纪也就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后衣领。 “怎……怎么了?!”李爱莲脸都变了,赶紧问。 “爱莲姐,你来了。”江瓷扭头看了一眼李爱莲,语气格外淡定,“哦,你说我们手里的这两个孩子啊,他们当小偷偷到我们身上来了,被我们抓了一个正着。” 也不怪这群小偷盯上江瓷她们,也是因为江瓷和周明礼一家人有些太扎眼了。 她们去街道处理完事儿之后,便去买了点家里需要用的东西。 要不说大城市好呢,她们要的东西基本上就没缺的! 之前江瓷她们养的有两个母鸡,家里不缺鸡蛋,可来京市却不能把母鸡也给带上,自然而然地就得买鸡蛋。 周明礼和江瓷也是去惯了医院的人,知道医院附近会有人偷偷卖鸡蛋,于是她们就又去附近的医院溜了一圈,买了一篮子的鸡蛋,回来带着不少的红枣,和新鲜的菜。 她们一家骑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孩子,还装了这么多东西,一看就是不缺钱的。 这条路上的小偷……就默默的跟上了她们。 这一家人小偷们以前没见过,应该不是这条胡同里住的人,他们就算是偷了也不怕什么。 于是乎……江瓷和周明礼还没到家,两人一人按住了一个把手伸进他们口袋的小偷。 这几个小偷还想砸了他们的鸡蛋就跑,江瓷和周明礼怎么可能纵容这种小混蛋?一人给了一巴掌,打得这两个小偷晕头转向,他们的同伴见状,还想过来救人。 结果被周明礼三下五除二的放倒了,附近的人立马喊了公安过来,等李爱莲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按着一个小偷的场景。 李爱莲对小偷也是深恶痛绝,又追问,“那你们没被偷什么吧?” “没有。”江瓷说完又瞪了这几个小混蛋一眼,东西是没有被偷,但她刚买的新鲜蔬菜被糟蹋了好几颗! “你们也是倒霉,这一群小偷专门偷这条街上的陌生人,偷完就仗着对这里熟悉东溜西蹿,仗着年纪小,滑头得很!”公安在一旁说着,抬手就拽过了周明礼按着的那个寸头小少年,“黄折月!今天你必须把你家长给我叫来!不然你就给我去少管所!” “你说说你!以前自己一个人偷!现在都学会组织人一起偷了!” 公安狠狠的教训着被周明礼按着的那不大的小少年。 却不知江瓷和周明礼听到这个名字时一愣,齐齐看向那满脸桀骜冷酷的寸头。 这孩子看上去也不大,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脸颊消瘦,沾着泥,他的唇紧抿着,全然没有小孩偷东西被抓的窘迫,眉眼透着股不符合年龄的锋利尖锐。 他身上穿着件宽大外套,外套上面覆着重重一层脏污,看上去像是许久没有洗过。 “你找我家长?成啊。”黄折月说着相当地道地京腔,话语却是不折不扣地流氓音,“我求您赶紧把人给找出来,这人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我那个比皇上还难见的爹早不知道死哪去了,您要是想找家长,那您去找呗!” 公安你你你了半天,“你怎么这么说话!” “公安叔叔,您第一天认识我啊?”黄折月咧着嘴笑,也不逃,“我偷了这么多东西,也没见你把我那个该死的爸给找出来啊。” “真是个混蛋!” “可不是嘛!我要是有这种儿子,保准他出生就把他给掐死!” “也怪不得他叔叔婶婶不愿意领养他,这种白眼狼养不熟!” 在一旁看热闹的路人指着黄折月小声嘀咕。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从黄折月的话中提取出了相当重要的信息。 这个和黄致远儿子名字相同,年纪也大差不差的孩子的爹,失踪了。 如果真是那么凑巧,这个黄折月就是黄致远的儿子…… 江瓷和周明礼眼底多了几分复杂。 事情有些难办。 “哥……哥快救救我!” 江瓷手里的那小孩儿开始扭起来,冲着黄折月喊。 江瓷还没动,就听一声尖叫,“小智!!!” 紧接着,一个女人就冲了进来,直接推向了江瓷! 江瓷被推了个猝不及防,人直接就往前跌去,幸亏周明礼就在旁边,他立刻上前一步抱住了江瓷,她这才没摔倒。 周明礼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看向那个推江瓷的女人。 女人尤不觉得危险临头,抱住了被江瓷抓住的小男孩儿,对着江瓷就是一通输出,“你这个混蛋!你没有孩子吗!?这么大的人了竟然打孩子!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和你没完!” “我的小智啊!你被这个贱女人打到哪里了?疼不疼?!” 被女人称作小智的小偷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自以为来了靠山,指着江瓷就告状,“妈!是她打我!是她打我!疼死我了!!” 这话被那女人听了,那简直比捅了马蜂窝还让她炸裂! 只见那个女人直接化身尖叫鸡,冲着小智指着的江瓷就冲了过去,“他还是个孩子!你有心吗!竟然伤害一个孩子!我打死你这个贱女人!!” 她挥舞着手,江瓷冷眼看着这发疯的女人,动都没动。 扶着江瓷的周明礼直接一挥手就把这个不知道在破防什么的女人给挥开。 女人没想到这两人不仅欺负她孩子,还敢对她动手,人更怒了,大叫一声,又冲了上去。 这次还是没没有碰到江瓷,因为她半路被公安直接给抓住了。 第202章 小嘴儿抹砒霜了吧? “你是吃干饭的吗?!欺负我儿子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不抓他们拦着我干什么!” 女人又开始冲着公安咆哮。 站在一旁的李爱莲惊愕的看着这短暂发生的一幕,听到女人的没有一点道理可言的嘶吼,十分愤怒的说,“什么叫欺负你儿子!你儿子是小偷!偷人家的东西,人家抓小偷有什么错!” “不可能!他就是个孩子!压根不会偷东西,你又算是哪根葱!别在这儿污蔑我儿子!”女人直截了当的否定,恶狠狠的瞪着李爱莲。 “那位女同志说的没错!你儿子偷人家的东西,被抓了个正着!”公安也受不了这女人发疯,直接了当的说,“没人欺负你儿子!是你儿子自己犯了错!” “公安同志,这个女人就是想胡闹了事!别听她胡搅蛮缠!把她也给抓起来教训一番她就老实了!” “没错,这种上来就打人的泼妇怎么可能教好孩子!” 女人听到公安也这么说,周围看戏的人也鄙夷的看着她们,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她的脸色顿时一变,抱住小智就哭起来,“公安同志,他就是个孩子啊!他懂什么呀,他什么都不懂!” “我看他懂的很!你也懂的很!”公安严肃说,“小智的母亲是吧?你作为一个母亲,孩子偷东西这么大的事你到底管不管!” 女人瑟缩了一下,哭唧唧的说,“管,当然是管的,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的教育他,公安同志,我家穷,一个月才拿了十几块的工资,一家五口过得紧紧巴巴,小智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看到别人有好的,就也想尝尝,他没坏心的,我们就是……太穷了,吃不起好东西……呜呜呜。” 这女人说变脸就变脸,一边哭一边诉苦,说得在场的众人又有些动容。 公安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眼,她身上的衣服确确实实不怎么好,人也瘦,看着就不像是有钱的,他的表情也没那么严肃了。 江瓷在这个时候慢慢的开口了,“你没钱吗?” “你这话问的,看她穿这么破这么旧,就不像是有钱的啊。”有一个大妈很同情这女人,“大妹子,这孩子也小,咱们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儿置气不是?” “看着还真像没钱呢。”江瓷却不接那大妈的后一句话,侧头凑到周明礼的耳边,像是很小声的与自己男人嘀咕,实则声音不低,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我看她带着一块表,百达翡丽呢!买一块要不老少钱吧?” 那女人听到江瓷的话,脸色巨变,匆忙小幅度的把袖子往下拉,遮住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表。 在场的人中,也不缺懂表的,只是站的远,看不清女人手腕到底有没有戴东西。 可这百达翡丽是什么东西,他们却是明白的。 “百达翡丽是啥?听着洋气啊!” “外国货!可不便宜呢!” 众人看向女人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 “不是不是,我戴的不是什么百达翡丽,我都没听过这是什么牌子!” 女人脸色难看的辩解。 周明礼冷冷扫了那女人一眼,接上江瓷的话,声音冷淡,“确实要不少钱,一块手表一千多。” 一千多!!!! 就那么一块手表! 要一千多! 这表是金的吗!?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安看向女人的视线变得不善起来。 女人仓惶想解释什么,可在场的众人已经没人相信她了。 难道她说这表不是她买的? 她这么穷买不起这种手表,那这表是长了腿飞到她手腕上的? 如果女人说不出这手表的来历,肯定还是要被怀疑一番,不论她怎么解释,都不可能有人相信她了。 这种装穷扮可怜的就是最恶心的! “你别解释了!带着你儿子跟我去公安局!” 公安面无表情的说。 临走之前,他还看了一眼江瓷和周明礼,“两位同志,你们家有什么东西被偷或者是被他们给损毁了?” 周明礼说,“鸡蛋碎了五个,一颗白菜不能吃了。” 五个鸡蛋和那颗大白菜也值好几毛钱呢,可不能白白算了。 “行我知道了。”公安点点头,又看向黄折月,没好气的说,“你!跟我走!” 黄折月人小,起初那个女人还没瞧见他,等她抱着儿子跟着公安走时,这才注意到公安身边的黄折月。 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发生了变化,扭曲,气愤,厌恶! “黄折月……!你竟然带着小智偷东西!!” “你就是个搅家精!我家小智到底怎么你了!你教他不学好!教他偷东西!!” 公安听到这话,扭头看向女人,又看看黄折月,半眯起了眼睛。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女人冷笑,“什么关系,我和他没关系!我倒了八百辈子血霉才嫁到他们黄家!碰到这么一个白眼狼,搅家精!黄折月!你怎么不和你那个该死的爹一起死在外面!你克死了你爸!现在又来祸害我儿子!最该死的人就是你!” 众人听到这话,耳朵都竖得高高的。 黄折月在这附近也算是有名的小偷了,因为他太能流窜太能跑,公安拿他都没办法,一些知道他的人,也就只知道他家里没人,被叔叔婶婶给赶了出去,可要具体知道他叔叔婶婶是谁,这还真没人知道。 就连公安查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想到今天竟然直接碰到了黄折月的亲戚! 难道是他的所谓那个婶婶? 众人看看黄折月,又看看那辱天咒地骂黄折月的女人,深深觉得这一家肯定有!瓜! 果不其然的,黄折月对女人的辱骂丝毫不为所动,还讥讽说,“你儿子自己不学好跟着我偷东西,你以为我想搭理他?” 黄折月笑嘻嘻,“黄家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一家更是地狱来的吸血鬼。” 吼嗬! 众人睁大了眼睛。 这一张嘴,江瓷都怀疑黄折月舔一舔自己的嘴唇都得被自己给毒死。 小嘴儿抹砒霜了吧。 第203章 买了一张床 李爱莲被江瓷和周明礼邀请去了楼上吃午饭。 周明礼揉了白面做手擀面,很简单的在煎鸡蛋煮成的汤里,又下了些虾皮与白菜,相当简单却十足勾人胃口。 李爱莲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是过来瞧瞧江瓷和周明礼在这边怎么样,结果先在她家吃上了。 江瓷给两个孩子分了面条,看着周阳和周苗吭哧吭哧地吃面条,扭头问李爱莲,“爱莲姐,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写的那封信吗?” “记得记得,你说的那事化昇让文允查了,不过最近文允貌似很忙,从他爷爷回来之后见过一面之后,他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事儿也就一直没个下落。” 李爱莲对江瓷解释了一番,有一瞬间的疑惑江瓷为什么会问这个,可脑袋里忽然就闪过了信上写的名字。 黄致远…… 黄折月…… 回过神来的李爱莲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碗给摔了,她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小瓷,你说今天在外面遇到的那个小偷,不会就是你信上写的那个黄折月吧?!” 江瓷耸耸肩,“到底是不是他我不知道,但从他的年纪和口中描述的父亲失踪上来看,说不定还真是他。” 这世上可能有好些同名同姓的人,但经历相同,又出生在同一个地方的人细数起来,还真不可能这么凑巧弄错。 李爱莲点点头,觉得江瓷说得对,“我今天上完课回去的时候再给文允打个电话,问问他情况。” 李爱莲吃完饭就回了学校去上课,江瓷就在家里收拾东西,周明礼则出了一趟门,去这边的幼儿园询问孩子能不能插班上学的事。 下午周明礼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堆木头。 江瓷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把东西从一楼搬到六楼,问道,“你不是去问阳阳和苗苗上学的事吗?怎么弄这些东西回来?” “我问过了,苗苗和阳阳年纪合适,户口又是京市的,他们能去上小班,不过学费还是按照从九月开学去上学的孩子学费算,一个人两块钱,再交相应的午饭粮票和米面。”周明礼把东西放在了那间没有床的屋子里,说了一下自己去幼儿园问的情况,又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那堆木头,“在一个木厂工人那弄的,一整个床的所有零件,没组装,他给我按便宜算,才不到二十块。” 江瓷闻言,绕着周明礼走了一圈,又一次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要不说是周总呢!执行力就是强呀。” 周明礼按住她的肩膀,一下将她从地上托抱起来,扬眉说,“今晚试试让那两个小家伙自己睡?” 这就差没把我们俩睡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江瓷没忍住的笑出来,拍他肩膀,“你给我放下来!身上全都是汗!臭死了!” 周明礼不仅没放,还拿着侧脸贴了贴她的脸颊,又惹得江瓷发痒的笑。 闹了一会儿,他这才开始把这张床的所有零件都摆好,开始组装起来。 周阳和周苗听说自己要有属于他们的床了,立马兴奋的过来围观,瞪着大眼睛瞧着周明礼拿着工具左右开弓,在江瓷的协助下,三下五除二的把一张一米五乘一米八的床给组装好了。 周明礼才把床推到墙边,试了试尺寸,周阳和周苗就激动的爬了上去,在没有床垫的木板上来回的打滚。 “爸爸妈妈!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床了吗?!” “好大呀!我们能在上面打滚!” “今天就想睡在这里!爸爸妈妈我们分床吧!” 很显然,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和父母分床睡觉的不舍之情。 笑死了! 小孩子就要用自己的床! 江瓷和周明礼见他们这么兴奋,相视一眼,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他们年纪还小,虽然分了床,但也得再在这上面加一个扶栏防止他们从上面掉下来。”周明礼搂着江瓷的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江瓷觉得周明礼说得对,“那一会儿咱们再出去一趟,把床垫和需要用的东西买回来。” …… 程文允的确很忙,那个小团体下台,中央不少工作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每个人都恨不得掰开了当三个人用,忙的脚不沾地。 他最近连休息都没怎么休息,接到婶子的电话时,他都想了好一会儿这个黄致远和黄折月是谁。 总算从混乱的思绪之中想到了这两个人物,程文允一拍脑袋,惭愧的说,“我都给忘了!婶子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 “前段时间就有人告诉我了调查的结果,这个黄致远的确是在两年前失踪了,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另外两名考古人员,而且他们失踪的地点就在终墨镇,原因是因为终墨镇山区内的那个依旧在保护性发掘的古墓。” 李爱莲喃喃,“那这事儿不就真和小瓷在信上写的事一样了?” 程文允嗯了一声,继续说,“本来这事是在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考古队员失踪案被模糊了,渐渐没人提起。如果不是我让人去查了黄致远,恐怕这案子还是在放在角落吃灰。” 程文允嗅觉灵敏,直觉这事儿不简单,恐怕和那个玉玺有极大的关系。 “那黄致远的儿子?” 程文允捏了捏因为过度加班而突突直跳的眉心,继续说,“他的儿子叫黄折月,黄致远失踪之后,黄折月就被他的叔叔领养了,他现在应该借住在自己叔叔家里,黄致远儿子的事情应该不用担心。” 如果说李爱莲听完江瓷的话之后有八成的感觉今天遇到的黄折月就是黄致远的儿子,现在听完程文允的话,她心中的猜测就变成了十分。 想想黄折月现在都变成了小偷了,一副阴暗厌世的模样,哪里不让人担心了?! “文允!你不知道,黄致远的那个儿子,现在都变成小偷了!他今天还去偷了小瓷他们家,被小瓷抓了个正着!” “他不仅自己偷,还带着他叔叔的儿子!” 李爱莲语气焦灼。 程文允人微微一愣。 偷江瓷一家? 第204章 再试试看你今天有没有喜欢上我 程文允觉得在电话里说不通,抬手看了看时间,说道,“婶子,我还有一点工作,忙完之后晚上我去你家吃饭吧,顺便你好好和我说说这事儿。” 李爱莲也觉得要说清楚电话费估计不少,她点点头,“行,那我多炒几个菜!” 说到这儿,李爱莲还在话筒里多说了一句,“真该让小瓷她爱人去你们单位,他的手艺能做大厨!” 程文允听到这话,哭笑不得。 有那么好吃吗! 挂了电话,程文允转身又去了办公室。 晚上八点,程文允终于忙完下班,到了程家。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程文允满头是汗,停好自行车,赶紧跑过去。 程可拿着一个手帕小跑到程文允的身边,把手帕给他,“哥哥,你擦擦汗!” 程文允笑着接过手帕,摸摸她的脑袋,“谢谢可可。” “你们单位忙的连正常下班都不做不到了?”程叶寒背着手看着他,表情严肃。 程文允擦了擦汗,“唉,事情有些多。” 李爱莲给他端了一杯水,“事儿多也得注意休息啊,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程文允笑着听爷爷和婶子说教他,话过三巡,这才坐下准备吃饭。 程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李爱莲就在饭桌上把今天在江瓷那边遇到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程叶寒暂时还不知道黄折月是谁,也就只是觉得这一家乱糟糟的,干的也都不是什么人事儿。 而程文允眉头已经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黄折月说完那些话,他婶子就想冲上去打他,被公安给拦住了,全都被带去了公安局。”李爱莲叹了一口气,“中午小瓷就让我去她家吃饭,在饭桌上江瓷就说了她的猜想,我觉得她说得很对,这才给你打了那个电话。” 程文允点点头,“幸亏婶子你给我打了这个电话,不然我估计还没把这事想起来。” 程化昇和程叶寒面面相觑,有些听不懂,程化昇仔细想了想,试探的问,“江瓷给你写的那封信?” 李爱莲颔首,程化昇不免又解释了一番,程化昇和程叶寒这下才是真懂了。 “玉玺的事儿必定是要查的,正好江瓷现在也在京市,婶子,你看看能不能让她把那封信和照片拿来给我看看,我也好对着照片的样子去找。” 至于江瓷画的那幅画。 嗯…… 艺术性太高,不太适合作为参考。 “回头我去问问!”李爱莲当即答应了下来。 “黄折月你们打算怎么办?”程叶寒问了一句。 程文允想了想,说,“先调查一下他以前是什么样的,还有他那个叔叔婶婶,如果是这一家不太行,我会帮忙寻找他其他的家人,母亲,外公外婆之类的。” 这些事儿还没做背调,程文允并不知晓。 程化昇和程叶寒齐齐点头。 他们两个都是做科研的,做事反而没有这个小他们几十十几岁的小辈圆滑妥帖。 李爱莲又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单位什么时候公开招聘帮厨?时间确定了吗?我好给小瓷说一声,让她爱人也准备准备。” 程文允道,“下周三,让他上午十点之前去我们单位人事科那边登记,对了,江瓷的爱人叫什么?我让人事科的人做个记录。” 李爱莲说,“周明礼。” 程允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帮厨这种职位每个部门的人都想着让自家还没工作的人去顶上,能学到东西,还是正式职工,人事那边也不好说用谁的亲戚,不用谁的亲戚,还是人事科的科长站出来做主说由他们举荐人,把举荐的人都弄到一起,做个集体招聘,谁的手艺好就留下谁。 程文允也就只能给周明礼提供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他自己了。 …… 周明礼还不知道这个机会是人才面试。 经过一天的整理,这个两室的小房子总算是有一点像样了。 因为两个孩子还小,一张床睡两个没什么问题,他们的那个房间用房子里本来就有的一个书架给隔开,一半做了周阳和周苗睡觉的地方,一小半作为了她们吃饭的地方。 两个孩子明天就能办去幼儿园上学的手续,周明礼和江瓷又弄了一个长点的书桌放在她们卧室的窗户旁,用做两个孩子以后写作业和他们写字的地方。 周明礼和江瓷的房间就主要作为睡觉和存放大件物品的地方,毕竟房间小,能用的空间有限。 地方虽小,但被江瓷和周明礼收拾的井井有条,就算有两个孩子在,也挤中有序,并不杂乱。 晚上周阳和周苗睡觉之前分喝了一壶奶粉,便兴奋的跑去了属于他们的床上睡觉。 江瓷和周明礼倒也没就直接把她们给扔在隔壁房间就不管了,而是陪他们玩到困,倒在床上呼呼睡觉,给他们盖好了被子,这才往旁边的卧室走。 江瓷前脚刚刚走进卧室,就听到门被轻轻关上,后背贴上一个燥热的身躯。 周明礼环住她的腰,一声压抑许久终得释放的喘息在耳边响起。 耳朵被这温热的气息弄得有些痒,江瓷侧了侧脑袋,无言,“至于吗?” “至于。”周明礼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感受着久违的只有他们两个独处的夜晚时光。 在山定大队,他们家就只有一间屋子,一张床。 本来周明礼是准备让木工打一张床出来给两个孩子躺,至少先把床给分了。 可又想到他们必定不会在山定大队久待,床打出来也是浪费钱。 而他才做了结扎,对着江瓷,只能看不能吃,纵使梦中,脑袋里上演了无数次的场景,也不可能对她真做些什么,周明礼就只能压着自己的情绪打消了打床的念头。 直到他们搬进这里。 虽然是借住,但好歹有两间房。 周明礼下午问了幼儿园的事情之后,就迫不及待去找能打床的。 这人要是真想去干点什么事儿,那是有一大把的精力和耐心去干的。 这不。 周明礼出门不到三个小时,把周阳和周苗睡觉的床给搞定了。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帘没能遮住的皎洁月光朦胧的洒下一束。 周明礼凑近了她的脖颈,沿着她肌肤下血脉流淌的位置,鼻尖轻蹭,吻印于上。 “江瓷,再试试看你今天有没有喜欢上我。” 第205章 先让江大小姐满意 “每次亲密你都要问一遍?” 她的血脉流动的地方,清晰感受到他唇所印的力度。 仿佛是被锁链缠绕着的凶兽,不论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可凶兽就是凶兽,潜藏的危险,即将迸发的力量都在虎视眈眈。 “你也可以不回答。”周明礼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敛眸,顺着她的腰寻到她的手,穿入她的指缝,握紧。 “但是我理应让你知道,你的肯定回答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如蛛网般寸寸往前。 江瓷极其困难的在他怀里转了一圈,顺便把他握住的手给抽出来。 两人是站着的,周明礼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房间里太过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脸,可江瓷能感受到他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存在感极其强烈。 她抬着手在周明礼身上摸索,沿着腰腹的肌肉,到胸肌,在她手心滚动的喉结,再到下巴,耳朵,后脑勺。 周明礼不知什么时候扣住了她的腰,胳膊随着她那只手移动的轨迹慢慢收束,抱紧。 他的眼睛红的吓人,紧紧的盯着眼前只依稀能看得清轮廓的江瓷,抱紧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与他融为一体。 江瓷的抚摸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催情剂,哪怕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只手,就足以让他为之疯狂。 江瓷的手,在他的后脑散漫的拨动,像是在抚摸一只大型的犬类。 如以往每一次漫不经心的逗弄,她语调也透着漫不经心,“我要是回答否定呢?” 喉结滚动,周明礼定定看着她,“还没开始。” 他往前迈进了一步。 手臂托着她,周明礼将人抱起来,声音冷静,“看来我最先做到的是让江大小姐满意,再谈喜不喜欢。” 周明礼这个人在床上和日常上十分不一样,以前还会因为有两个孩子收敛一些,而今却不需要。 他把江瓷扔在床上,江瓷还没翻身,双手就被抓住抵在了床头。 他提出建议,“设置个安全词?” “你要疯了?”江瓷的脸还被埋在枕头里,感受着身后的灼热滚烫的身躯,踹他的大腿。 周明礼,“担心你半路又不玩了。” 江瓷:“………………” 离了个大谱。 江瓷被激起了斗志,笑道,“行啊。” 轻快的笑娇俏的传入了周明礼的耳朵。 “就……哥哥吧。” 周明礼一静。 他的呼吸发沉,眼神愈发凶狠。 一向不会服输的江瓷几乎放纵周明礼将她拉入欢愉的深渊。 一个还没有完全解禁的狼,为了听到那破碎哭着的一声哥哥,名为理智的弦全部崩毁。 直到下半夜。 周明礼如愿以偿地听她喊了好几声闯进他心里的哥哥,眉眼舒展,将眼睫上挂着泪的江瓷抱起来,去了卫生间。 又洗了澡,江瓷去隔壁的小房间看周阳和周苗有没有踢被子,周明礼去换床上的被单。 卧室里一塌糊涂,这种事后工作自然是周明礼做,他也乐意,很快把床重新铺好。 江瓷倒在床上,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 她就穿了一条纯棉的睡裙,倒在床上,那双长腿便展露无遗。 上面全都是青色的痕迹。 仔细看,似乎有吻痕,还有被五指抓狠了留下的印记。 刚才洗澡的时候周明礼记得江瓷大腿里侧的情况更惨一些。 周明礼盯着那双腿看了好半天,旋即若无其事的扯过江瓷压着的被子,跟着躺上去,把人给拉进自己怀里。 江瓷正要在他怀里找个位置睡觉,人又被他摸索到了脸颊,被按在床上又亲了好一会儿。 舌尖扫过腔内每一寸,江瓷呼吸又急促了好几分,在他短暂分离的时候气恼地说,“你不累吗?” 周明礼又堵住她的嘴,“不累。” 甚至精神奕奕,一点都不困! 江瓷:“……………” 她掐周明礼的胳膊,被吻得连说话都含糊不清,“我们……就只有两条……床单!” 周明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停了。 老老实实的抱着江瓷。 “睡觉。” “……你先把你的手从我腿上拿开。” 往哪儿推呢! 周明礼叹气,拍了一下她的臀,“江瓷,你别扭,我就把手拿开。” “谁扭了!” 两个人在被窝里掐尖掐了半天,慢慢的说话声才小下去,江瓷窝在周明礼的怀里沉沉睡过去。 她不让周明礼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这人自己倒是霸道,一只腿搭在周明礼的腰上,手也要按在周明礼的胸口,睡梦中无意识的捏一捏。 江瓷不说,但其实她相当喜欢周明礼的胸口。 他的胸肌手感十分好。 周明礼睁眼看着漆黑天花板上映衬的那一束清冷的月光,叹了一口气,按着她的手,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把人从自己身上挪开,自己又去了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 …… 周阳和周苗早上就听爸爸妈妈说他们要去幼儿园上学了。 幼儿园是什么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大的概念,可上学他们知道是什么。 大柱哥和二柱哥过完暑假之后,每天都要上学,跟他们一起玩的时间少了好多好多,只有下午放学的时候才会带着他们出去。 他们还说上学可不好玩了,每天都要听老师讲课,数学语文,他们都听不懂! 周阳和周苗那时候就想,有什么听不懂的呀? 他们在家里的时候爸爸妈妈也都要教他们学拼音呢! 阳阳和苗苗可都是把声母韵母全都给背下来了,还能从一数到二十了! 而且爸爸妈妈说,在幼儿园就有好多小伙伴跟他们一起玩了,周阳和周苗就没什么不满,带着一点点懵懂,好奇的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去了幼儿园。 那里面有好多好多小朋友! 周阳和周苗什么也没干,就是被妈妈说着使用筷子和自己上厕所,还有自己穿衣服。 然后周阳和周苗就眼睁睁的看着爸爸妈妈把他们交到了被称为‘老师’的手中,他们就走了…… 走了…… 周阳和周苗还迷茫呢。 咋回事儿啊? 爸爸妈妈怎么走了呀? 两个还不理解上幼儿园是什么东西的小朋友,在等爸妈好几个小时都没等到之后,扯着嗓子开始嚎哭起来。 第206章 你觉得我有吸引力? 老师们都习以为常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第一天来上学,都是这样。 非常习惯带小孩子的幼儿园老师们自有一套哄孩子的方法,不多时,周阳和周苗就被带去了和小朋友们一起做游戏。 还哭唧唧的周阳和周苗看到玩在一起的孩子,收了眼泪。 周阳眼睛里还挂着小泪珠,哭唧唧的问周苗,“苗苗,你说爸爸妈妈会来接我们吗?” 周苗也是大眼睛红彤彤的,吸了一下鼻子,说,“会的,妈妈说了,我们在幼儿园就像是在于大娘家里一样,等到了时间,爸爸妈妈就来接我们回去。” 周阳抹了一下眼泪,眼睛在那些玩游戏的小朋友们身上挪不开,“那……那我们也去玩呗。” 到底是双胞胎,有亲密的人陪着,周苗很快也鼓起了勇气点点头。 两个小不点,就这么手牵着手,跑去玩了。 一开始,他们也不敢直接和其他陌生的小朋友搭话,就抱团兄妹俩玩兄妹俩的。 到后面有小朋友过来跟他们玩,他们才慢慢融入进去。 站在幼儿园外面的周明礼和江瓷,看着两个孩子从懵逼到紧张找他们,然后嚎啕大哭再情绪稳定的玩起来,没忍住的松了一口气。 周阳和周苗之前在山定大队的时候两个孩子不用上学,漫天遍野的到处都是能玩的地方,还有大柱二柱带着他们到处跑,撒野撒惯了,反倒是不太粘大人。 可离开熟悉的地方,到这种陌生环境里来,三四岁的孩子再怎么外向也是粘着大人的,江瓷和周明礼都担心他们在陌生环境里不适应,一直哭闹。 幸亏周阳和周苗都不算是特别内向的小孩儿,还能和新的小朋友玩到一起。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放心的离开了幼儿园。 把孩子送去上学,江瓷和周明礼干什么都不用想着两个孩子了,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江瓷坐在家里,还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句,“耳朵这么清静,我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周明礼也有这种感觉,“阳阳和苗苗在家时间长,也一直跟着我们,你和我都习惯了。” 江瓷捏捏眉心,“肯定是因为还不够忙!” 想想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江瓷就闲不下来了。 她站起身去卧室,“我把之前程叶寒给我的那篇论文给翻译完,明天给他送过去。” 周明礼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找出铅笔和纸张,坐在窗户边的长桌前准备干活,他凑过去问,“不困?” 江瓷唇角抽抽,看他一眼,相当淡定的说,“我困什么?我一点都不困。” 周明礼轻轻扬眉,不说话,眼睛落在她的腰上,神色意味深长。 “你要是累那你就去睡一会儿呗。”江瓷慢悠悠的,将注意力放在桌上的那篇论文上,嘴上不饶人,“以前听说男人到了三十岁之后,精力就会下降。” 周明礼又好气又好笑,“就算没穿书之前,我也才二十八岁。” 江瓷,“也就两年。” 周明礼把她注意力从论文上给拉过来,双手直接就把她给抱起举高,江瓷惊呼了一声,坐在了书桌上。 周明礼准备身体力行的让她看看他现在的精力如何。 门忽然被敲响。 正乱作一团的两人动作同时停下来,扭头看向了门口。 周明礼拉了拉江瓷有些被弄乱的衣服,自己到门口开门。 来人是一个没见过的女人。 穿着洗到发白的衣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 女人看到周明礼,眼睛就是一亮。 周明礼长得高,眉眼冷峻,五官也生得好,相当耐看。 她冲着周明礼温柔的一笑,自我介绍道,“同志你好,我姓白,你可以叫我白花。” 白花唇角带着一抹细细的笑,目光往里面看了一眼,瞧见屋里的江瓷,笑容不变,“你是刚搬过来的吧?昨天我婆婆收到了你们送的礼物,我们家穷,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亲自过来道谢。” 昨天早上跟着严大妈一起过来了好几个老太太,周明礼哪知道她说的是哪个? 他点了点头,道,“不用谢。” 白花:你倒是请我进去坐坐呀! 周明礼就杵在门口,压根没有要请白花进去坐的意思。 白花笑容有一些僵硬,很快她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对了,你还不知道你家对门住的是谁吧?” 白花话语不急不徐的,还带了点南方的软,像是唱歌似的,“要不我和你介绍介绍吧?” 江瓷扬着眉,找了个椅子坐下,也不出去,就听着门外的白花说话。 看周明礼怎么应对。 周明礼这人软硬不吃,听到白花的话,还算客气,“谢谢你的好意,邻居处久了就认识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我们家有些忙。” 这意思是我不需要你介绍,邻居什么样我自己会去看,你该干啥干啥去,别在我家站着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白花却好像把周明礼的逐客令听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他媳妇儿还在家,倒是不好明晃晃的说话,等他媳妇儿不在时,她再慢慢给他介绍。 白花咬咬唇,那眼睛里透着波光,哎呦,说不出的情意。 “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白花柔柔地一笑,“再见。” 说完,白花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她还觉得周明礼在身后看她呢,殊不知,白花一转身,周明礼啪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清净不少。 周明礼回头,就看到江瓷似笑非笑的。 “前有王招娣,现在又来了朵小白花,周总你艳福不浅啊。” 周明礼走过去,弯腰,凑近她。 江瓷一巴掌过去,推他的脸。 周明礼握住她的手,平静的说,“你觉得我有吸引力?” 江瓷,“那话是夸你?” 周明礼笑了,“我觉得也不是。” “我要是真有那么大魅力,也不见把江大小姐给勾引到。” 他拖着嗓音,慢悠悠的,眼睛却是看着她的眼睛。 江瓷没忍住,眉眼露出了笑。 “真吃醋了?”周明礼追问。 “吃个鬼!起开!”江瓷推他,站起身说,“奇怪怎么忽然就有女人过来找你了。” 江瓷和周明礼以前人在高位,遇到的诱惑只多不少,以前出差,江瓷和周明礼多多少少都能遇见那种脑瘫,想方设法的溜进他们的住所,剥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或者假装偶遇,自认为帅气或者美丽的勾引。 周明礼要是连白花这一点都看不破,那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周明礼也奇怪。 他们一家刚搬来,什么也没干,怎么就有人上门了? 他们的确什么也没干,但止不住有人会补脑啊! 白花是这栋楼三楼的住户,家里有个婆婆,还有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老公,白花和她老公还有一个不大的儿子。 白花的老公之前是报社的记者,因为公务,受了伤,工作也丢了,养活一家四口的担子就落在了白花的身上。 白花哪是这么能干的女强人?她一个月也就拿着二十七块钱的工资,勉为其难的能够家里的口粮,可老公还要吃药看病,这钱就不够花了。 白花她男人也是够大方的,想了个馊主意,让白花出去找个男人,给外面的男人生儿子! 让那个男人出钱! 这事儿她婆婆也知道,甚至还帮忙物色人。 这不,前年白花才生了一个儿子送走,休息了一年,家里的钱又不够花了,他们就开始找下一家。 很不巧。 周明礼就被盯上了。 按理来说,周明礼有儿有女,白花婆婆不应该盯上他才对。 可白花婆婆昨天都看到了! 周明礼和江瓷眼都不眨的买鸡蛋,买菜,还弄了不老少的红枣! 下午周明礼还弄了一张床回来! 这些可都是要钱的! 白花婆婆觉得他家肯定不缺钱。 他们住的房子可是程少天的! 程少天他也就是驻国外的记者,不算啥,可他家有背景啊! 他大堂哥在中央做领导的秘书,二堂哥在外交部,堂弟在人资部,叔叔还是某研究所的总工。 这些都是未来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 新搬来的这一家很明显和程家的关系不错,如果白花能给周明礼做小,他去求求程少天的大堂哥,不久能给她儿子再重新安排一个轻松好挣钱的工作? 往后她孙子也能有好处! 白花婆婆觉得周明礼是个潜力股,能投资,于是就让白花出手了。 白花喜滋滋的想着周明礼的那张脸,觉得婆婆的眼睛真毒,慧眼识珠! 等到了家,白花婆婆问她,“怎么样了?” 白花,“还不错呢,他家媳妇在家,我就没和他多说什么,不过我瞧他的意思是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白花婆婆眼睛里全都是精光,“他家有靠山,可得把人给抓牢了。” “我知道~” 第207章 你的画真是够抽象的。 距离报社家属楼不远的椿树胡同。 一个院子墙外,一堆狗尾巴草不停的晃动,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来,定睛一看,竟然有个不大的少年从里面钻了出来! 原来这狗尾巴草遮掩的地方有一个狗洞!地方隐蔽,竟然没人发现。 穿着宽大满是脏污的少年黄折月此时此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难看不是指他的表情,而是状态。 黄折月捂住肋骨所在的位置,一瘸一拐的往胡同外走。 刚出胡同口,他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立刻找了个地方钻了进去。 “黄工!回来啦!” “嗯,刚下班。” “哎,听说公安局那边把你侄子送回来了,怎么没见他出来?” 胡同口两个认识的汉子在相互打招呼。 被称为黄工的男人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脸的憨厚相,推着一辆自行车,闻言脸上挂上了惭愧,“这小子在外面闯了祸,我就罚他在家里不让他出门。” “你们家也是辛苦,你亲哥哥失踪,留下个这么不省心的儿子……” 黄工不说话,只笑了笑。 等和认识的人分开,他脸上的笑容立马垮了下去,隐晦啐了一口,“妈的,教唆小智偷东西,老子早晚把那孙子给弄死!” 黄工骂骂咧咧的往家回。 没看到藏在角落里的黄折月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全都是冷意,没有一丝笑。 手掌发抖的捂着肋骨,黄折月从被东西遮挡的地方钻出来,却是直接跑了起来。 如果黄工发现他不在家,一定会再次出来抓他回去。 落在黄工手里,他指不定就是一个死,逃走就要趁快。 就如黄折月所想的那样,他才跑出去没多远,就听到黄工在喊。 “哎呦!黄折月他又跑了!” “大家快帮忙找一下啊!黄折月他又跑了!” 黄折月立马十分熟练的拐去其他胡同里。 京市这个地方,大大小小几千条胡同,黄折月不说记下了全部,几百条是有的。 他仗着人小,七扭八拐,很快就跑到了报社家属楼这边,这里他也摸透了,闯进去之后,直接往楼上跑,一股脑爬到了顶楼。 到顶楼的黄折月已经快累死了,他几乎才站稳,就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捂着肋骨,冷汗往下掉,人直接趴在了那里,不省人事。 …… 下午李爱莲和程化昇来了一次,程化昇看到这小小的两居室被周明礼和江瓷弄得挤而不乱,干净整洁,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下周三上午应聘,文允说是直接考验厨艺,谁的厨艺好谁留下。” 程化昇和李爱莲坐在餐桌前,周明礼给她们倒了茶。 茶叶是之前陶素素送的。 周明礼记下时间,点着头说,“好,我会准时过去的。” 这次程化昇和李爱莲一起过来,也是为了说黄致远的事儿。 程化昇大致转述了一下程文允让人调查的情况,也让江瓷和周明礼了解这背后可能隐藏的一些阴谋。 黄致远与他同事的死亡到现在还没有被人重视,公安局那边也只将其列为失踪,还被人故意模糊,到现在还未查清。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 江瓷进了屋里,周明礼说道,“我们来之前,把黄致远重新下葬了,下葬的地方还在那个山里。” “之前江瓷也在信里提过,我们是在找到他的尸体之后,才发现的那封信,其实黄致远先是在一块布上标注了藏着那封信的地点,位置就在我家后面。” “早在我们发现这件事之前,江瓷带着孩子出去玩时,就把藏着那封信的盒子给挖了出来,我们只发现里面放了三根金条,后面根据那块布上的提示,才从盒子的夹层里找到了信和那张照片。”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这个情况,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意外之财并不是那么好得的。 所有的馈赠都有代价。 把这件事说出来,是江瓷和周明礼早就做下的决定。 只要想帮黄致远找到死亡的真相和那枚玉玺的去向,金条和信就压根不可能隐瞒。 周明礼解释一番之后,江瓷也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在我们发现黄致远的地方拿到的这块布我们也带了过来,和那封信一直都放在一起。”江瓷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 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三根金条,江瓷将金条拿出来,按了某处机关,就听咔哒一声,江瓷把底部的木块拿出来,露出里面的那封信和那块布。 程化昇和李爱莲凑近了看,布上的字痕迹已经很浅了,也就只有泛黄的信封上的字还能看得清。 程化昇夫妻拆开看信的时间,周明礼又说,“我们已经去黄致远所写的地方去找了,根本没有找到玉玺,他留下的提示明显有被人破坏的痕迹,所以我们才在信里写那枚玉玺可能被拿走了,拿走的人极有可能是与黄致远一样来自京市的人。” 程化昇看完了信,心情相当复杂,再去看那张照片。 目光落在江瓷的身上,欲言又止。 他其实更想问问江瓷,你的画真是够抽象的。 和这照片上究竟哪里像了。 “这枚玉玺在京市并没有出现过,我也去京市的故宫,国家博物馆等等所有相关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没有哪枚玉玺和这一枚一样。”程化昇的记忆力相当好,看过照片上的玉玺真实模样之后,就知道自己看过的玉玺就没有和这个一样的。 这下就难办了。 江瓷,“就算对方真拿到手,这两年恐怕也是藏着不让外人知道。” 那群红袖箍刚刚被撸下来,十月之前,谁敢把这玩意儿露出来? 除非是傻子,觉得自己脑袋上没挂资本主义头衔,不是地主,傻了吧唧的把我有钱明晃晃写在脸上炫耀! “不过后面或许就不会藏了。”江瓷意有所指。 李爱莲惊讶的问,“为什么?” “现在也没人敢把这种古董拿出来炫耀的。” 江瓷耐心的解释,“人都有炫耀的心理,国内不允许,就拿近的地方讲,程先生你之前就在香江生活,也应该知道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家到底会不会炫耀。” 第208章 倒在地上的人 程化昇的母亲娘家就是香江有名的豪门,他身处其中,当然清楚的很。 程化昇赞同颔首,“是的,那边的富商就算是看一局赛马,赌注就有可能是几百年前的古董。” “香江那边与我们这边的政策完全不同,小江,不能一概而论吧?” 江瓷笑笑,“政策都是改变的,那个团体都倒台了,后面就算有人说我们又能做生意了,我都不觉得奇怪。” 程化昇和李爱莲听到这话,瞠目了好一会儿。 再看看文允那边透出来的风声,似乎上面有要重启高考的意思。 那是不是就代表各大高校就要开始重新招生? 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程化昇也不敢笃定。 江瓷说未来国内会和香江一样,程化昇这会儿也说不出不可能的话。 “所以我们就等待对方把玉玺主动给露出来的那一刻?” “也不全是,毕竟我们不能确定拿走这个玉玺的究竟是什么人,万一是有人把玉玺卖给了外国人,我们就算拍马也追不上,更不可能得知是谁杀了黄致远和他的同事。” 程化昇皱起了眉头。 李爱莲问,“那怎么办?我们现在也太被动了。” 周明礼,“可我觉得我们现在是主动。” 程化昇眉头依旧深皱,想到了什么,开口,“你是说,我们能顺着有人模糊黄致远和他的同事们失踪案子这件事去查?” 周明礼点点头,语气平静的说,“那枚传世的玉玺价值固然十分重要,但黄致远和他同事们的命比古董更重要。” “谁拿走了玉玺固然是一个调查方向,但杀人之人,模糊案件明显透出了心虚,他们或许真的位高权重,但背负上人命,他们就低人一头。” 如果死一个人那或许还能悄无声息的掩盖,可这一下子死了三个人。 寻找这三人的家人,再进行调查,总会查出蛛丝马迹。 李爱莲豁然开朗。 “好,我会把你们的话告诉文允。” 程化昇看着那三根金条,说道,“信上黄致远说了,这金条是给予你们的报酬,这是你们的东西。” “不过这个我今天会带走拿给文允,让他去找信得过的人进行调查。” “这三根金条就算后面拿不回来,也会给你们相应的补偿。” 总归不会让他们一家吃亏。 钱对江瓷和周明礼来说当然很重要,但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江瓷和周明礼就已经不把那三根金条当作她们的所有物。 但江瓷和周明礼也相当坦荡,说道,“我们也没说非要拿这个金条,不过如果能有补偿,那当然是好的。” 哪有人不喜欢钱的? 程化昇笑出来,“那行,这东西我就带走了。” 周明礼和江瓷把程化昇夫妻送下了楼。 他们骑了自行车,看着两人离开,这才转身。 还没往楼上去,江瓷和周明礼就齐齐抬了头,看向三楼。 白花和她婆婆突然看到江瓷和周明礼抬头,吓了一跳,赶紧回了自己家。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疑色更重。 江瓷皱着眉,“这小白花想干嘛?” “非奸即盗。”周明礼平静说,“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江瓷嗯了一声,她看了一下表,哎呦了一声,“苗苗和阳阳应该要放学了。” 周明礼也不回家了,说,“去接她们。” 周阳和周苗老早就等着父母来接了,应该说幼儿园里的所有小朋友都在等家人来接。 现在孩子们放学的时间也不算太早,下午五点。 幼儿园外面早早就等了不少家长。 江瓷和周明礼也不往里面挤,等着那些家长们把自家的孩子接走,地方慢慢空出来,他们才上前。 小班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就剩下周苗和周阳。 俩小孩儿不停的往外面张望,还有些想往外面跑,被老师一手一个的控制住。 “爸爸妈妈怎么还没有来呀!” 周阳嘟着小嘴,掐着小腰,“臭苗苗,你不是说爸爸妈妈会来接我们吗?都过去那么那么久啦!爸爸妈妈还没来!你是不是在骗我呀!” 周苗也很慌张,“爸爸妈妈说了会来的,我才没有骗你呢。” “可班里的小朋友都走完了呀,爸爸妈妈还没来。” 周阳小嘴儿撅得都快能挂油瓶了。 小班的老师听到他们说话,没忍住的笑出来,仗着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模样颇为惹眼的夫妻俩。 她笑着说,“苗苗阳阳,你们的爸爸妈妈来了。” 俩小孩儿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立刻往外看去。 “爸爸妈妈!!” 他们赶紧抱着学校发的小书包往外跑。 江瓷和周明礼一人抱了一个,把俩孩子给抱起来。 和爸爸妈妈分开这么久,俩小孩儿可想江瓷和周明礼了,周苗和妈妈贴贴,抱着江瓷的脖子不撒手,小奶音呼呼的,“妈妈,我可想你了!” 周阳不甘示弱,也抱着周明礼的脖子,“爸爸,我也想你!”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没忍住的,全都笑了出来。 江瓷亲了亲周苗的小嫩脸,问道,“上学第一天怎么样?” 周苗和周阳立马就像是小鸟一样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好玩儿!” “幼儿园有好多好多好玩的!老师还教我们唱儿歌!” “我们还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做游戏了呢!” “老师给我们发了两个小书包,装了故事书,老师说让爸爸妈妈念给我们听!” 周阳和周苗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嘴儿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周明礼和江瓷看他们都不说自己在幼儿园里大哭的事,忍住了笑。 俩小孩儿去上学还不错。 他们空出了时间,孩子也有地方释放自己的精力了。 回到家,周明礼没着急做饭,而是去了顶楼收今天洗的床单。 他们的房子本来就小,床单洗了之后,晾在家里滴的到处都是水,周明礼就把床单给晒到了顶楼。 人刚到,周明礼就看到他洗好的床单在地上躺着。 周明礼脸色一黑,再仔细一看,就发现床单上倒着一个人。 一个眼熟的人。 第209章 我能吃饱了 好吵。 黄折月从昏迷中醒过来时,耳边是聒噪的交谈,还有肋骨处隐隐作痛。 眼前恢复光明,却又被刺眼的阳光照得一片发白,待适应了光芒之后,他才看清自己现在在哪儿。 医院的病房。 目移到他处,又瞧见一个女人坐在床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处热闹。 从侧脸看,黄折月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 这个女人就是上次在报社家属楼那边把他堂弟抓住的女人。 黄折月到现在还记得这女人一下子就把小智给揪住时的果断。 他立马翻身起来,准备逃跑。 作为一个小偷,是怎么也不可能愿意和把他们抓住的人在一块的,他必须果断跑! 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人还没下床,也就刚刚坐起来,黄折月就闷哼一声,额头冒汗的又躺了回去。 该死的,黄工打他打的太狠,才坐起来黄折月就感受到了一股让他难以忍受的痛苦。 “你肋骨断了两根,脸部挫伤,还有些轻微脑震荡,医生建议你住院一个星期休息。” 黄折月疼的倒吸凉气,耳边就响起女人懒洋洋的声音。 他呼吸一滞,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球转动,默默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瓷是今天上午过来的,昨天黄昏左右,周明礼把这小孩儿从楼顶上抱下来,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就听到路上有人喊黄折月。 江瓷和周明礼往外一打量,发现是小智的母亲,也就是黄折月的婶子在喊人。 这小孩儿昏倒在楼顶,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江瓷和周明礼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来他身上的伤到底是哪来的。 思量之下,周明礼把黄折月送到了医院。 医生看完,还以为周明礼是黄折月的父亲,把他给臭骂一顿,说就算是当父母的也不能这么教育孩子!看把孩子给打成什么样了! 周明礼简直比窦娥还冤。 他解释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医生明白,他只是偶然碰到黄折月受伤,把人给送到了医院而已。 医生将信将疑,但看周明礼把医药费,住院费什么的给交了,勉强相信了他的话。 今天周明礼回了家,江瓷就过来替他看着这小子。 黄折月脸上除了青紫的痕迹之外,那就只剩下苍白了,他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救了我?” 江瓷道,“我丈夫救了你。” 黄折月默默的想起了轻松把他给按趴下的高个英俊男人。 “医药费多少钱?我出院把钱给你们。” 江瓷惊讶的看着他。 黄折月被看的很不自在,下意识地就竖起了刺来保护自己,“给你们钱还不好?看什么啊看!” “小朋友,我很担心你把你之前的窃金拿出来给我们。” 他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孩,没了父亲,叔叔婶婶又是那样的人,他能有什么钱? 之前黄折月还做小偷,他就算有钱,钱是什么来历,江瓷也估摸着也不是正规路数来的。 黄折月被说得没了面子。 “我倒是想干活儿挣钱,街道扶贫招临时工都不找我我当然只能去偷了。”黄折月语气依旧毒辣,“我和你们大人可不一样,反正凭我自己拿到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到我手里的东西,算什么窃金?” 江瓷没去说教他这套理论歪的没边,拿着自己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钱的事吧。” 黄折月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水,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暗暗观察江瓷。 她好像压根并不在意他,目光饶有兴致的落在那边争吵的两个病人身上,就像病房里其他看热闹的路人一样,只是她的坐姿格外悠闲,自在得仿佛这里是她自己家一样。 不多时,江瓷又站起来,往外走。 黄折月视线落在那杯江瓷给他倒的热水上。 他默了默,从被子里钻出来,往外看了一眼,见江瓷没有回来的意思,很快的端起了那个杯子,喝了一口。 里面好像放了麦乳精,甜甜的,还有红枣的香甜。 黄折月微顿,低头看了一眼。 热水泛着泡了什么的澄澈微黄,就连散发的热气都透着甜味。 他又抿了抿唇,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像是做小偷似的,喝完之后,黄折月飞快地又躺了回去,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他的耳朵有点红,刚才偷喝的感觉让黄折月想起了他当小偷时第一次偷东西的感觉。 黄工把他赶出了家门,他在街上已经流浪了三天,他简直快饿疯了,看到街上小孩儿手里拿着好吃的,他真想直接抢过来吃。 但爸爸说过,做人要光明正大,诚实守信,不能干小偷小摸的事情。 他想着等爸爸从外地回来,就能把黄工叔叔婶婶从他家赶出去,他就能吃东西了。 黄折月又流浪了好几天, 而他这几天唯一能吃的东西只有街道每天发放的一些补给。 很多人抢很少的食物。 他人小,压根抢不到,就算抢到了也会被大人给抢走。 中秋是爸爸约定了回来的日子,他从早等到了晚,在家门口守着,看着黄工带着他的妻子儿子出来又回去,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黄折月等啊等,等啊等。 爸爸没回来。 黄工发现了他,拿着扫帚赶他,把他赶出了胡同。 黄折月对着八月十五晚上那圆溜溜的月亮,嚎啕大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他就盯上了一个很爱打人,很爱喝酒的汉子,他等到他喝醉,偷偷拿走了那个汉子身上的所有钱,票。 看着手中的十块钱和两张粮票,黄折月只有一个念头,我能吃饱了。 而现在。 偷藏在被子里的黄折月也只有一个念头。 很久很久没人给他喝过甜甜的麦乳精了。 江瓷从外面回来,看了一眼空空的杯子,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她又往里面倒了一杯,然后慢悠悠的往水杯的杯盖里倒了些,慢悠悠的喝。 黄折月从被子里出来,看到那又满了的一杯,脸涨得通红。 第210章 一个土老帽 中午周明礼送了午饭过来。 一个醋溜土豆丝,一个番茄炒鸡蛋,还有三个窝窝头。 黄折月并不认为他带来的饭菜有他的份,他不吃,也不去看。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饿肚子的感觉,对饭菜真没有那么馋。 可醋溜土豆的香味足够浓烈,整个病房的人都往江瓷那边瞅,就在江瓷附近的黄折月哪能忍得住? 他鼻翼轻耸,酸溜土豆的香味不要钱的往他鼻腔里钻,他没忍住,才扭头就被江瓷和周明礼逮了个正着。 “看什么?过来吃饭。” 黄折月一愣。 桀骜不驯的小少年被两个完全不在意他到底在别扭什么的大人搞得昏头胀脑,反应过来时,手里多了一双筷子和一个窝窝头。 等他想拒绝的时候,黄折月的手和嘴不听他使唤,已经咬上了那二合面窝窝头,筷子夹向了那被分出来的土豆丝和番茄炒鸡蛋。 饭菜入口,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股脑的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饭菜上。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周明礼把筷子递给江瓷,“先吃饭吧。” 江瓷一边吃饭一边对周明礼说,“下午我得去一趟程老先生那边,把论文给交过去,这边你盯着?” “可以,那一会儿你直接回去,自行车还停在你来时放的位置。” “好。” 江瓷很快就吃完了,等黄折月也吃完了饭,拿着碗筷放进小包里就往外走。 周明礼看着连吃了两个窝窝头,忍不住打饱嗝的黄折月。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黄折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强撑着说,“饭是你们让我吃的,可不是我让你们给我带的。” “没人在意这个。”周明礼坐下来,与黄折月平视,“之前你说你的父亲失踪,那你的母亲呢?除了你叔叔之外,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黄折月的脸色立马臭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不是你的父母,也和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虽然能帮你交了医药费,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那么时间一直待在这里陪着你。”周明礼不急不缓,“我们需要把你的家人找来照看你。” 黄折月铁硬着一张脸,声音坚冷,“不需要!” 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会用的语气。 “你和你的母亲关系不好?” “我没有母亲!我也没有其他亲人!你们就算帮我交了医药费我也不会感激你们!想走就赶紧走!”黄折月声音又拔高了一层,带着尖锐与刻薄。 周明礼扬了扬眉,没说话,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 尖刻的外壳包裹的是怎样柔软的内心周明礼并没有想要去探究的念头。 对于黄折月,周明礼帮他的原因除了他就倒在面前之外,也就是因为黄致远那封信里,说明了请求他看到那封信的人帮忙的描述。 在能力范围内,周明礼愿意施以援助,但他后天就要去应聘,如果顺利,他也就有了工作。 而江瓷一定不会甘于碌碌无为,她必然也是要找工作的,他们不会为了黄折月而打乱自己的步调。 可黄折月一个孩子住院,必须有人照顾他。 这个人不是他们,那就得是黄折月的亲人。 眼下黄折月七十斤的体重里有六十九斤的反骨,完全拒绝和他交流。 周明礼也不去深究,就这么看着他。 直将黄折月看得坐回去,低下头,眼眶发红。 周明礼这才再次开口,“你有玩的好的伙伴么?他们愿意来这里照顾你?” 黄折月愣了愣,半天,才点点头。 “好,告诉我他们在哪,我会把他们带过来帮忙照顾你。” 黄折月说了几个名字之后,两人就没什么交流了。 周明礼不像江瓷,她多少还会给黄折月倒点她喝的水,周明礼找了一份报纸,坐在那边看,等黄折月要打吊瓶,或者上厕所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帮忙换个吊瓶,带着他去卫生间,其他时候一概就是安静看报。 黄折月也不说话,躺在床上要么睡觉要么发呆。 …… 江瓷回了一趟家,把饭盒什么的洗干净之后,就回了屋去拿已经翻译好的论文,准备给程叶寒送过去。 从房间里出来,正好与何家人撞了个正着。 来人是何老太的儿子与儿媳妇。 她儿子叫何光。 他们看到江瓷,还算客气的点了一下头,“出门吗?” 江瓷笑了笑,“对,你们夫妻也出门?” “我和我爱人回一趟娘家。”开口的是何光的媳妇儿,她和和气气的对着江瓷说,“你姓……江是吧?我婆婆之前见过你,你送给她一份麻花。” “我姓赵,叫赵香。” “是我们刚搬来的第二天吧?跟着严大妈一起来的老太太有些多,我就没细问。” “我婆婆瘦,头发都是黑的,显得很年轻,下次有机会你一看就知道了!”赵香说了一句,又似有若无的问,“你们是我们报社新来的记者?还是编辑?我记得这边的家属院除了我们报社的,还有广播台那边的职工也住在这里。” 江瓷闻言,哦了一声,坦然说,“我们刚到京市,我现在没有工作。” 何光与赵香相视一眼。 明白了。 这有门路的是她的丈夫,这是个在家什么也不干的小媳妇。 赵香看向江瓷的眼神里就带了几分优越。 她不仅家世好,还在报社工作,是正式的职工,可比这种在家里啃男人的女人要好多了。 江瓷骑上自行车,把横背的深绿色军挎包往身后一推,客气的对何光与赵香说,“我就先走了。” “哎好,那你路上慢点。” 江瓷也不回头,自行车一路火花带闪电,走了。 赵香切了一声,“也不是永久和凤凰啊,连飞鸽都不是,破红旗,有啥好显摆的。” 何光骑上永久二八大杠,说,“恐怕是仗着她丈夫她才能来的京市,一个土老帽,送礼才送个麻花,能有什么见识?” 语气里全都是对江瓷一家的看不起,“快上车,去爸妈家里晚了,你爸妈又要说闲话了。” 赵香赶紧坐上后车座,夫妻俩往赵香娘家而去。 第211章 去华大 报社家属院距离程家并没有多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江瓷骑着自行车,不多时就到了程家。 江瓷也是走在路上时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程化昇和李爱莲都不在家,程可也是去上学了。 至于程叶寒这位老先生在不在家她还有些不太确定。 但人来都来了,江瓷总不会不去看看程家有没有人就离开。 目光在大门上一扫,没落锁,估计程叶寒在家。 下车要去敲门,门忽然就开了。 江瓷和程叶寒打了个照面。 江瓷镇定自若,语气平静的问,“老先生,出门啊。” 程叶寒上下打量她,“你怎么过来了?找爱莲?她今天有课。” “不是,找您的。”江瓷摇头,把深绿色的军挎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厚厚的一沓纸,“喏,上面放的是您的原稿,下面反着放的是我的翻译。” 程叶寒从她手里接过来,直接将那一沓纸翻了过来。 这纸就是很普通的数学本的纸张,没有装订,一袋一袋卖的,纸张也不便宜,这么厚一沓,估摸着得快一块钱了。 程叶寒能手写英文原稿,本身的翻译能力就不俗,他见江瓷用一些英语的底子,把这篇论文给她让她翻译,程叶寒只是借此帮她来京市,给她弄个工作。 可他没想过江瓷真能把这篇论文给全都翻译出来。 毕竟里面也有不少的专业名词和数学名词,没学过,自然也不知其意。 可程叶寒简单看了前三张纸上的内容,多看五秒钟都要抬头瞥江瓷一眼。 论文引申注释使用了哪本书上的内容,他标注了,江瓷连这都能给他翻译出来。 程叶寒问她,“你在国外待过?” 江瓷含糊的摸了摸鼻子,道,“我老家靠近沪市。” 沪市啊。 那里相比起其他地方的确更容易遇见外国人。 或许江瓷认识了外国人,那人教她了英语也不一定呢? 不然江瓷一个只上了高中的知青怎么可能能翻译一篇论文? 程叶寒把自己给说服了。 他也没去深究江瓷到底在哪儿学的英文,她有这个能力,就足以代表了一切。 程叶寒又简略的往后看了看,说道,“你上面有其他拿不准怎么翻译的地方么?” “有,有些专有名词我实在弄不懂是什么意思的,后面我都用括号标注了。” “嗯,好。”程叶寒看了看时间,背着手,人虽清瘦,但精神矍铄,腰背挺得笔直,一副大佬的模样,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云淡风轻地说,“行吧,你跟我走。” 江瓷讶然地抬了抬眉头,也没说不好,只看着程叶寒锁了门,然后骑上自行车开始往外走。 江瓷当然要跟上。 “老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不知道?”程叶寒问了一句,这才想起来他压根没告诉江瓷自己要去哪儿,咳了一声,说,“去华大。” 京大,华大,京市最着名的两所大学。 现在不是所有大学都停办了,京大和华大目前还在办,而学生,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工农兵大学生。 既然有学生在里面,那自然也有教师,院士。 程叶寒在没被带走之前,就在华大任物理系的院士。 而今他平反了,从程叶寒从终墨镇回来,一直都有华大的人来返聘他回去做物理系的院长。 程叶寒没有同意,转身去了军工部,给他们提交了足有二十厘米厚的这些年他在牛棚里的计算,研究。 这些年他在牛棚整天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没有外界信息的滋扰,没有社交,没有其他活动。 程叶寒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计算,计算。 他虽然过的苦,精神世界却无比的充盈,他甚至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攻破困扰他的难题,解开了国内在战斗机推进器动力不足的难题,以及有关战斗机动力系统的全部计算公式。 程叶寒不知道国内的青年才俊有没有在他被关的这些年完成这些工作,他只是把自己的成果上交给了国家。 程叶寒人已经老了,七十八快八十岁了,对名利没有那么多的追求,交完他的毕生所有研究,拍拍衣服就走了。 他却不知道这些研究对军工部带来的震惊有多大。 前段时间军工部的人请他去程化昇所在的研究所,一起进行保密任务下一阶段的研发方向确认。 程叶寒只是提出了意见,却没有真正参与,但不论是军方还是政方,都对他保持了相当大的尊重与重视。 军强国强,只有造出不输国外的战斗机,他们才能说保卫天空。 空中防卫与武备国内实在是落后太多,想要在国际站稳脚跟,就得猛猛的发展军工业。 程叶寒在军工部也见到了不少的老熟人,老家伙们碰在了一起,又是一阵感怀与痛哭流涕。 这次程叶寒带着江瓷去见的人,就是程叶寒的一个相当好的朋友。 当初程叶寒突然被抓,家里的人多数都没有逃过,如果不是那位朋友紧急打了电话告知程化昇不要让他回京,程叶寒最小的儿子程化昇恐怕就要坐上火车回京市了。 “那老头爱钓鱼,成天去福海钓鱼,昨儿钓了条大的,让我过去品鉴,说白了就是向我炫耀。”程叶寒吭哧吭哧地往前骑自行车。 他们离华大还真有点远,不过程叶寒骑自行车都不喊累,江瓷当然也不叫累, 笑话,她从山定大队骑到终墨镇要将近一个小时,一来一回她都不带叫苦叫累的好吗! 身体好得很! 路上,程叶寒也给江瓷介绍了带着她要去见的人是谁。 程叶寒的老朋友姓霍,现在在华大任教授,却和程叶寒以前一样,任物理系的院士。 他主要研究领域在力学。 霍老先生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皆已成婚,大孙子都和程文允一样大了。 到了华大附近,程叶寒却没有带江瓷去学校,而是来到一栋三层小洋楼前停下。 程叶寒下了自行车,推着往那边走。 “早早就等着你来了!我说让老二开车去接你过来,你非要自己骑自行车!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 人还没到,黑色的铁门就先打开,没好气的老者声音从里面传来。 江瓷抬头看过去,却见是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这就是程叶寒说的霍老先生了。 他看上去比程叶寒要胖许多,头发也比程叶寒的头发要黑,步伐迈得虽快,却相当沉稳。 “我才七十八,哪大了?”程叶寒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十分不服老。 第212章 笑死,出来! 程叶寒对着霍老先生介绍说,“这是我的一个小辈,江瓷,担心我大老远跑过来,跟着一起来的。” “这就是我在路上跟你说过的我的老朋友。” 江瓷立刻走过去向他握手,“霍老先生,您好,我是江瓷,大江大河的江,青花瓷的瓷。” “好名字。”霍老先生上下打量江瓷。 她最近养的愈发好,肌肤虽然还有些蜡黄,但精神状态相当好,瓜子脸,挺鼻梁,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透着澄澈。 江瓷穿的是之前用周明礼和小曲换的布料做的新衣服,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长裤,身上背着个深绿色的军挎包,长长的头发利落的绑成了马尾,看着就有精神。 唇角带着清浅的笑,不拘谨,不谄媚,落落大方。 相当好的一小姑娘。 霍老先生笑出来,和江瓷握了握手,“走,咱们进屋说话。” 江瓷主动的落后了两步,让程叶寒和霍老先生并肩走说话,虽不和他们并齐走,却能听清两位老人说话,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进了院子,围栏上爬着的绿植遮住了视线,也因如此,江瓷没有瞧见,从隔壁的三层洋楼里,走出了一男一女。 男人江瓷不认识,但那个女人,江瓷一定,一定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谁! 女人穿着漂亮的驼色针织长裙,黑发披肩,她生的又漂亮,这番相当温婉的打扮看上去温柔又知性。 这个女人是谁呢。 柳殷殷。 她双眸一向潋滟,看向男人时多情又带着说不出道不尽的柔意。 “郭先生,真是太感谢您的帮助了,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我一个女人带着不到四岁的孩子还能怎么办。”柳殷殷再次向眼前的男人表达感激。 “现在我和我的儿子有了安居之所,这些全都依赖郭先生您,您的恩情我一定牢记。” 这男人约莫着三十五六岁的模样,生的高大,带了一架金丝眼镜,瞧着也相当周正,正是当初柳殷殷费尽心思和夏磊在监狱里见面时,他提到的男人,郭臻。 郭臻双手插兜,道,“你既然能下本掷出敲门砖,就足以展现你的诚意。” 他目光从柳殷殷身上一扫而过,声音愈发的淡,“夏磊的事情有些麻烦,想把他弄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柳殷殷想一想那价值连城的玉玺,心就在滴血,勉强的笑,“没关系,只要他没事,能出来我等多久都无所谓。” 郭臻抬手,“你可以另外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可以答应你。” 柳殷殷震惊,扬头看着郭臻。 他身世不凡,柳殷殷在看到他独居住在这么豪华的小洋楼里,里面还停了一辆小汽车时,柳殷殷就足以猜到。 有郭臻的保证,柳殷殷的确不用担心他办不到。 现在郭臻开了口,就代表她就算是现在向郭臻要求给她弄一份工作,郭臻也会眼都不眨的给他安排。 很可惜,从来没有干过活的柳殷殷,上班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她也从来都没想过要上班。 反正只要把夏磊弄出来,他就能搞钱,她只需要美美的做一个小女人,偶尔写些文章投稿,当一个知名的作家,享受书粉的爱戴就够了。 柳殷殷没想着让郭臻帮她安排工作,想的却是,她和夏磊的仇,不能不报。 害她这么些天心惊胆战,害她丈夫进了监狱,害她们夫妻分隔两地的元凶!她必须让他们尝到代价! 柳殷殷心中恨得不行,咬着唇,心一狠,说道,“郭先生兴许不知道,我和我丈夫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和一个知青脱不了关系。” “我和我丈夫从下乡开始,她就在不停的找我们的麻烦,不仅常常做陷害人的勾当,还口蜜腹剑。” “这种人不论是在哪儿,以后都会成为祸害。” 郭臻听明白了柳殷殷的话。 很明显,她想把那个所谓的知青给按在泥地里永远都出不来。 他看了柳殷殷一眼,“那个知青还在终墨镇?” 柳殷殷嗯了一声。 郭臻语气平平,“一个只能在乡下一辈子永远都翻不了身的知青而已。” “叫什么?” “她叫江瓷,她丈夫叫周明礼。” 郭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按死一个乡下人,一个下乡的知青相当简单。 柳殷殷想一想江瓷以后就要在山定大队永远回不到城里,她心中就一阵畅快。 郭臻专门安排了他的助理让他开车送柳殷殷回去。 柳殷殷也没拒绝,再三向郭臻表示了感谢,扭身上了车,十分欢喜的离开了这里。 待车走远,郭臻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的镜框,语气寡淡的自言自语,“一个男人让女人帮忙东奔西走捞人,也真是够出息。” 郭臻一点都不同情夏磊。 他既然没有本事,就不要碰倒买倒卖文物这种事。 污蔑人不成,反被抓到把柄进了监狱,就只这一点,郭臻就已经把夏磊划进了不适合相交的范围之内。 如果不是夏磊曾经帮过他,柳殷殷拿着玉玺来做敲门砖,郭臻已经和夏磊老死不相往来。 他敛眸,转身回家。 江瓷,周明礼…… 只当帮柳殷殷一个忙,让她看清楚真正的有担当有魄力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被盯上的江瓷正在郭臻家隔壁做客。 与其说是做客,其实更像是一场……嗯……面试。 起初江瓷也没发觉,甚至还有一种被霍老先生拉着相亲的既视感。 相亲的对象,还是霍老先生的大孙子。 江瓷一进门,霍老先生就冲着书房的方向喊,“小斯,出来!” 江瓷幻听:笑死,出来! 她表情古怪,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空耳了,旋即面不改色。 “爷爷,你能不能喊我的大名!霍本斯!不要叫小斯行不行!” 一个青年从书房里走出来,白衬衫,黑长裤,剑眉星目,五官相当耐打,神色里带着点对长辈的不满。 他目光很快就和江瓷的视线对上了,微微一愣,这才发现来了客人,有些别扭的抓了一下脸,走过去。 霍老先生,没好气的说,“你要是能直接出来待客,还需要我喊你?” 霍老先生扭头,又和颜悦色的对江瓷说,“小江同志啊,你也听到他说了,他是我大孙子,叫霍本斯!今年二十二岁,在外交部工作!” 江瓷:这扑面而来的相亲感。 第213章 不是相亲局,是面试局 经由霍老先生的介绍,霍本斯也和江瓷打了招呼,算是彼此认识了一番。 霍老先生看看江瓷,又看看自家孙儿。 江瓷虽然看上去黑了一点,看底子还是个漂亮的姑娘,年纪也不大,瞧着也大大方方的,应该是个爽利性子。 霍老先生打算再探探江瓷的家庭。 “小斯,你去给客人准备茶点。”霍老先生打发霍本斯去端茶倒水,带着程叶寒和江瓷来客厅坐。 霍本斯一边去厨房泡茶,一边嚷嚷,“我虽然今天没去上班,但我还是有工作的!” 霍老先生不搭理他。 从外面看是洋房,这里面的摆设却相当中式,红木沙发,中间放着一个茶几,墙边的桌子上铺着白底的蓝色碎花桌布,上面摆放着日历,花瓶,还有收音机,以及一张家庭合照。 朝南的窗户旁还摆着不少的绿植,可见这家的女主人对这个房子的爱惜与养护。 江瓷一眼扫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安安静静的陪坐,听两个老人说话。 虽然要打听江瓷的家庭背景,但这事儿却又是急不来的。 “今天晚上你们就留在我家吃饭,老程我跟你说啊,我昨天又钓到两条大鲤鱼!让我儿媳妇给红烧了,好吃的紧!” 霍老先生得意洋洋的炫耀。 程叶寒又不爱钓鱼,完全不接霍老先生的炫耀,从自己带的包里摸出了厚厚一沓纸出来,拿到了程老先生的面前。 “看看怎么样,能行我就去发表。” 霍老先生震惊了,“你回来这还不到半个月吧?就又写了一篇论文?” 程叶寒幽幽,“我写论文肯定比你钓鱼更轻松。” 霍老先生被老友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不妨碍他把纸拿起来看。 随意一打量,霍老先生嘶了一声,“老程这不像是你的字啊,你什么时候学的瘦金体?你儿子写字也不是瘦金体啊。” “让你孙子代写的?文允有那么多空闲吗?” 别说,这漂亮的瘦金体一眼看过去相当的赏心悦目。 程叶寒下巴一扬,说,“我家里几个男人会写啥瘦金体?” 霍老先生又猜,“你儿媳妇代笔?” 程叶寒笑了,唇角上钩,目光落在了江瓷身上,“她写的。” 霍老先生顺着程叶寒的视线看向江瓷,惊讶极了。 瘦金体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练,不仅需要长期坚持,更要观察字帖,反复临摹不断提高水平才有可能练出来这么好的字。 可要知道这些年各地都在打压旧思想旧文学,视所有旧思想旧文学为糟粕,哪家人能让自家闺女这么用笔纸练字学习瘦金体? 如果江瓷是个男人,那霍老先生还能说她家里的家长对她好,舍得花钱供她读书,可江瓷是个姑娘啊。 霍老先生是真的震惊了。 程叶寒还嫌霍老先生震惊不够,往后一靠,看霍本斯从厨房里端着茶水和点心出来,慢悠悠的说,“这篇论文是我在牛棚时写的,你们也知道,我家几个孩子运作,让我能在牛棚里纸笔自由,三餐有人送。” “这为我送餐的就是小瓷,她是个聪慧机敏的姑娘,帮了我不少忙,最难得的是她还略懂英文。” 程叶寒唇角带着笑,比刚才霍老先生炫耀自己钓到两条大鲤鱼时的得意劲儿还要大。 继续向霍老先生显摆,“我临走前将我写的全英文论文交给她,让她帮忙翻译出来,本是考验考验她,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真给翻译出来了。” 他抬手点了点霍老先生手中的论文,“我看了前几张,与我那篇原文翻译几乎分毫不差。” 霍本斯来到客厅就听到了程叶寒对江瓷大夸特夸。 听完了炫耀,霍本斯脸上的表情与他爷爷几乎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霍本斯走到自家爷爷身边,伸头去看他手里的论文。 他看到纸张上的字时,第一反应是:字很不错。 干净,漂亮,几乎没有错字。 再简单看了开篇,因为是论文,开篇多数为大纲提要。 虽说是翻译,但还是需要很大的语言总结能力,霍本斯只是看了前几段,就暗暗点头。 不说翻译的对不对,至少江瓷的总结能力能打个九分了。 他在外交部工作,常年与国外的记者,外国驻本国大使馆的理事打交道,外国人,说话一大串,不止有口癖,更要从中提炼信息,这都是需要长时间的交谈与积累才能形成的。 江瓷能把英文总结成这样,真是不比他在外交部的同事差。 霍本斯又看了一眼江瓷。 却见她被程老先生这么当着面的夸,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原本看上去不算漂亮得无比出众的脸在这一刻似乎在发光一样。 霍本斯心里冒出有些古怪的情绪,他没将其当一回事,只是把正经想法表达了出来。 “你会说英语吗?”霍本斯这句话是用英文问的。 江瓷心想:合着这不是相亲局,是面试局啊。 江瓷放心了,同样用英文回答,“一点。” 吐字清晰,带了伦敦腔。 她不止会英文,法语,德语等多数外语江瓷都会。 这是作为一个家业唯一继承人必须要掌握的技巧之一。 她从小就有对应的外语老师教授相应课程,不说死记硬背,每天日常交流时,江瓷就不止用中文,日积月累的,江瓷至少能够熟练的运用四种语言用作日常的交流,至于一些小语种,万变不离其宗,学学也总是能会的。 霍本斯看向江瓷的眼睛就亮了一下。 真不错啊。 十月初的事结束到现在,国家机关每一处都是一个人当作三个人用,就这人还不够用。 他们外交部的领导更是说了,要在工农兵大学生中再挑一批外语优秀的学生过来工作。 但还没出学校的大学生又能干啥? 更何况是工农兵大学生。 这都是推荐上的,要说有真材实料,恐怕连高中生都比不上。 霍本斯动了念头,又和江瓷用英文交流。 主要就是问一些,“你家乡是在哪儿?”“你读过多少书。”“你的英文是和谁学的?”之类的。 江瓷都毫无压力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霍老先生听着她们俩你来我往的搭话,唇角抽了抽。 这个霍本斯,词汇量还没一个小姑娘大! 还好意思考验人家? 霍老先生觉得有点丢脸。 第214章 这未来孙媳妇儿,真不错啊。 江瓷就没那么多感想了。 程老先生带她过来,还拿着她翻译的论文,摆明了就是要选拔人才准备面试嘛。 霍本斯坐在她面前,就已经自动变成了hr。 她虽然没有面试的经历,但她有面试别人的经历啊,想想优秀求职者是怎么回答,江瓷的回答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岂止不差! 江瓷那流利的英文,远超霍本斯词库的词汇量,以及相当正面的回答,都让霍本斯觉得自己这次真是给他们外交部挖到宝了! 霍本斯看向江瓷的眼睛都是那种卟灵卟灵发亮的! 霍本斯痛心的说,“江同志,你做知青真是大材小用了!” 这霍本斯年龄不大,用一张俊脸表现出中年人才会有的对人才浪费的痛心疾首表情出来,实在是有说不出来的搞笑意味。 江瓷觉得自己刚来时没有听错。 小斯=笑死。 霍本斯虽然心里想着把这个人才必须给搞到外交部让她发光发热去,但并没有直接把邀请的话给说出来。 毕竟他并不负责外交部人事变动,他可以向领导推荐江瓷,向领导打包票江瓷十分适合外交部,却不能把这话给说死。 毕竟他们也只是才刚刚进行一场交谈,彼此结识并不深。 虽说有程爷爷的引荐,但该有的警惕霍本斯还是有的。 霍老先生见识了江瓷的能耐之后,看江瓷的眼神就越来越慈祥了。 瞧瞧,多好的姑娘。 就算她家的情况困难一点,那也没事儿。 人有能耐就算家里困难也不怕,他孙子在她面前不还是落了下风? 这以后结了婚,小斯还能跟着江瓷学学,小夫妻俩一起进步! 霍老先生走一步,看一百步,已经在盘算曾孙叫什么好了。 他对江瓷露出来的笑越来越大,有一点‘你这个小姑娘就要被老头子我给拐走当孙媳妇儿啦哈哈哈哈哈哈怕不怕’的既视感。 当然,江瓷还没练就成看笑容能看破人心话的能耐,只觉得她这场面试hr和领导都高兴了,说不定已经准备给她发offer了。 江瓷觉得妥了,也不由得高兴,唇角露出清浅的笑,那双漂亮的眼眸愈发的明亮澄澈,看向霍本斯都带着殷切。 快把录用通知给我吧! 霍本斯对上江瓷的目光,耳朵却是噌的一下红了。 他有些慌忙地挪开了视线,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如小鹿一样乱跳地心脏胡乱想:江……小江同志笑起来真好看啊。 这一场会面,主客尽欢。 本来霍老先生还想留下两人吃晚饭呢,程叶寒一句,“你不如把鲤鱼送给我们,让我们回家炖。” 霍老先生唇角抽抽,直接赶人。 但看看到手的孙媳妇儿,他咳了一声,还是对霍本斯说,“你去把我昨天钓的那两条鲤鱼给串起来,给你程爷爷和小瓷一人一条!” 哎呦。 霍老先生都亲切喊上小瓷了。 江瓷哪能收领导的礼?她赶忙拒绝说不用。 霍老先生严肃着脸,“长辈给你的你还能拒绝吗?” 这话说的,江瓷也就不好推辞了。 霍本斯把鱼用线串起来,想想小江同志细胳膊细腿,这鲤鱼快四斤了,提着多勒手啊。 于是霍本斯又去找他妈准备用作冬天给他暖手用的做了一半的手套出来,往上面一套,霍本斯提了提。 嗯,不勒手了。 他提着两条鱼就从家里出来,把鱼给了程叶寒和江瓷。 霍老先生话都撂在那里了,江瓷也没有再推辞,以后再回礼就是了。 她冲着霍本斯笑了笑,“谢谢。” 霍本斯看她笑,耳朵又有点热,含糊的嗯了一声,“要不我送你……和程爷爷吧,我记得程爷爷离这边挺远的。” 霍老先生瞧了孙子一眼,没好气说,“你会开车啊?” 霍本斯:“……” 不会。 他本来能考驾照的,但霍本斯不喜欢开车,一直推着没去。 这下想想,霍本斯真是痛心疾首。 早知道就该听家里人的话,去考个驾照来! 还能送小江同志! 悔了! 江瓷笑着说,“不用送,我和程老先生骑着车一会儿就到了。” 他们都是骑自行车过来的,程叶寒也不多寒暄,直接上了自行车,“小瓷,咱们走。” “好。” 江瓷又相当有礼的说了一句再见,这才骑上自行车,跟着程叶寒离开。 霍本斯瞧着江瓷的背影,人都拐弯走了,他还没把视线收回来。 霍老先生见状,哪能不知道自家孙子在想什么? 这小子,之前死活不愿意相亲,更不要谈对象,现在好了。 这遇到对的人,心失守的也忒快了些。 霍老先生咳了一声,霍本斯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往家走。 “看上人家姑娘了?”霍老先生问他。 霍本斯白净的脸立马噌的一下就红了,吭哧半天,也没说出反驳的话,“我就是在想小江同志这么厉害,能不能向我领导推荐一下。” “小江同志人厉害,应该发光发热!” 霍老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霍本斯一眼,说道,“你尽管推荐就是了,我有空也帮个忙。” 帮未来孙媳妇儿弄个工作,也是应该的。 就算不成,那江瓷本人也是个有能耐的,但是听她用英文说话有条不紊,比他孙子还厉害,她去外交部就不算推荐错人。 这未来孙媳妇儿,真不错啊。 霍老先生也高兴,背着手,哼着京市的小曲儿,回了家。 江瓷也在为即将拿到offer高兴,路上也在不断的向程叶寒道谢。 如果不是他引荐,或许连这个面试机会都没有。 程叶寒不揽功,“我只是让你有表现自己的机会,能不能成,还得看小斯那边怎么推荐。” “更何况,你要是自己没有这个本事,我也不可能帮你。” 江瓷也洒脱,笑道,“如果能成,我不仅要谢您更要谢霍家的帮忙,如果不成,我能结识霍家,也不是差事儿。”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吗?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她可不是什么内耗的人。 程叶寒见她这般看得明白,心里豁然开朗。 他也哈哈的笑,“你有这种心态,想干什么能干不成呢?” 江瓷得意的一笑。 两人骑着自行车,又回到了四合院。 江瓷这次就没下车,说,“我也得赶紧回去接孩子放学了,程老,我先走啦!” 程叶寒笑着点点头,“你路上也慢点,看着些路!” “好!” 江瓷说完,骑着自行车就回了家。 快五点了,周阳周苗也准备放学。 江瓷接了两个孩子,把自行车停好,提着鱼回家。 这鱼她做不了,决定等周明礼回来再搞。 他还在医院看着黄折月,江瓷便要自己下厨,做完了饭替周明礼去医院做陪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情好,江瓷今天大胆炒了个肉菜,竟然炒成功了! 江瓷得意洋洋,“我果然是个天才。” 周明礼回到家,闻着味儿到厨房,听到的就是江瓷这么一句自夸。 第215章 有好事,我当然高兴了 “看来以后厨房要没有我什么事儿了。” 周明礼站在江瓷身后,语气轻快的打趣。 听到动静,江瓷一扭头,唇角笑意不变,两三步走到周明礼面前,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心情非常的好的给他一个亲吻。 江瓷拉长了音调,“这可是你的地盘,我才不和你争抢。” 周明礼低着头,目光随着她亲完就退开的身影而动,“这么高兴?” “有好事,我当然高兴了。” “我做。”周明礼从她手里接过锅铲,另外一只手搂过她的腰,将她拉近,低头亲在她的唇上,加深。 江瓷也不拒绝,眉眼溢出的喜悦几乎不加掩饰。 煤球还烧着,周明礼也没亲多久,担心会控制不住,只是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就克制的松开了她。 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周明礼问,“不打算分享吗?” “你好好炒菜,我好不容易成功做个菜,你不许给我搞砸了。”江瓷推他看着锅里的菜,拉长了音调,“现在还没有确定,等后面有了结果再说。” 她高兴归高兴,但江瓷也知道人家压根没有给她保证什么,也没有完全确定说“你,对就是你江瓷,你回头就来外交部工作!”这种话,江瓷当然也不能在周明礼面前夸大其词。 不然以后要是被打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但能结交霍家,对江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 谁会嫌弃自己的人脉广呢? 周明礼见她不肯说,笑了笑,也不逼迫什么,看锅里的肉也是炒好了,便将其盛了出来。 江瓷想起了什么,问,“你不在医院里看着黄折月吗?怎么回来了?” “我把他的朋友找过去了,给他们买了饭,让他们看着。”周明礼目光落在那条鲤鱼上,“你买的?” “黄折月的朋友靠谱吗?”江瓷又问,顺便回答,“不是,程老先生的朋友钓的,给他和我一人一条。” “我看过了,人还成,有些小毛病,但还算诚实,可靠,他肋骨都被他叔叔打断了,要住院这么久,我们也不可能为了照顾他耽误咱们自己的事情,便去找了他的朋友帮忙看着。” 周明礼解释了一句,着手处理那条鲤鱼,“做红烧鲤鱼?” 江瓷立马点头,“好啊。” 他的手艺当然不用担心,顺便也让他练练刀工,回头去面试的时候也能游刃有余。 江瓷离开了厨房,去看两个小孩儿今天在幼儿园又学了什么舞蹈。 现在的幼儿园就是老师们带着孩子玩,顺便再教一些常识和简单的数字,对外界的认知等等。 今天他们的老师教他们跳舞了。 周阳和周苗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摇摇摆摆的蹦来跳去,说不出的活力。 俩小孩儿把江瓷拉过来,脱了鞋,站在他们的床上,兴奋的一边唱,一边扭着小屁股,手挥来挥去。 唱的是什么……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 “妈妈,我们跳的好不好看!?” “我们唱歌是不是也很好听!” 俩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等着江瓷给他们评价。 以现在江瓷的审美来说:难评。 但孩子都这么期待了,江瓷当然要给足情绪价值,鼓着掌说,“跳得很不错!唱歌的声音也很大,以后要和老师继续学。” 周阳和周苗不愧是还没拿到幼儿园毕业证的小班学生,被亲妈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高兴到摇头晃脑。 …… 程文允又加班到了晚上十点,这是他们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常态。 他的领导到现在都还没走,正在处理公务。 “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工作明天上班时再解决。”领导声音虽然残留着疲惫,但语气温和,“人是铁饭是钢,你们要是休息不好,我的工作又怎么能顺利往下推行呢?” 程文允没让人给领导泡茶,而是在杯子里放了热牛奶。 “您比我们更需要休息。”程文允将杯子轻轻放在领导书桌旁,“里面放的是牛奶,您结束工作之后喝了之后便也该回去休息了。” 领导笑一笑,“我懂,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儿了,回去吧。” 程文允跟着其他同事一起,离开了领导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从外面来了一个文员打扮的女职工,她来到程文允的身边,说道,“程秘,这是您之前让我查的东西,资料都在上面。” 女职工递上了一份文件。 “谢谢你。”程文允冲着女职工笑笑,“现在早就下班了,你怎么还在这儿?为了给我送这个?” 女职工摸摸脑袋,笑道,“不是,我和我爱人吃过饭在外面散步聊天,路过单位,我背的包里正好有这个,想着最近忙,您肯定还在加班,就顺便给您送过来了。” “真是有心了,你爱人还在外面等着你呢吧?快去吧。” 女职工点点头,“那我先走啦!” 程文允也很快的收拾完了东西。 和同事们打过招呼,带着女职工给他送的文件回到了自己家。 程文允到现在也还没结婚,他自己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 他自己一个人住,房子布置却十分雅致,这是他婶子帮忙弄的。 程文允开了灯,去厨房烧了水,来到客厅打开了文件看。 这是关于黄致远父子的背景调查。 黄折月的父母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离婚了,他的母亲在离婚一个月后,便又火速结婚,并在次年生下一子,目前定居在沪市。 黄折月的父亲是考古专业的大学生,毕业之后一直都在京市的博物馆进行文物相应历史背景研究与陈列设计,一个大男人独自带着儿子在京市生活。 黄致远有一个弟弟,名叫黄工,黄致远和黄工的关系并不好,在他的父母去世后,带着儿子离开了父母留下的房子,搬去了博物馆分配的房子住。 而父母留下的房子在黄致远离开之后,是黄工与其妻子住在那里。 自从黄致远失踪之后,黄折月单独一人生活,街道的工作人员认为他一个孩子尚且不能自理,便做主找了黄工他们一家,想让他们帮忙照顾黄折月。 黄工和他妻子从父母的房子搬出来,反而住进了黄致远的家里,一年多过去了,一直没有搬走。 就是去年,黄折月的性格越来越乖僻,与外面那些外来户产生了交集,混成了一个小偷,再也没有回过家。 第216章 回去后再把亲吻补上 黄致远的背景很简单,做调查也不难,所以文件并不厚。 程文允很快就看完了。 也怪不得黄折月会从家里离开没人管了。 街道本来想着做好事儿,让他叔叔一家照顾他,反而让他们鸠占鹊巢,自己堂而皇之的住到了哥哥家,把黄折月从家里赶了出去。 看一看黄折月在学校曾经得过的奖,程文允心情复杂。 黄折月真不算是什么笨孩子,也不是什么调皮的孩子。 黄致远从事考古研究,因为这几年的动乱,在博物馆工作并不需要往外跑,对儿子的教育抓的相当紧。 黄折月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十分懂事听话。 再想想婶子口中描述的那个嘴巴上像是抹了毒对婶婶毫不客气的尖锐小少年,与调查上的那个黄折月真是判若两人。 他现在也是无父无母了,还被叔叔家这么欺负…… 真是挺可怜的。 程文允泛涨的眉头,把文件给收起来,算了算时间。 后天就是周三了,江瓷的爱人周明礼也该去单位应聘了。 他得去凑个热闹,顺便把这个文件给他,让他们夫妻想想要怎么对待黄折月。 总不能让这孩子一直当个小偷。 如果能让他回学校继续读书也是好的。 但这个前提是把他父亲的房子给他保住。 灭了煤球,程文允热水兑凉水,喝了一大杯,这才去洗漱休息。 时间一眨眼而过,很快就到了周三。 江瓷和周明礼把孩子送去了幼儿园上学,便骑着自行车去了程文允的单位。 还别说,这次来的人真是不少。 有男有女,穿着体面,也有家里人陪着,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周明礼的对手。 江瓷坐在后车座,仰头看了一眼,环着他腰的手就抓了一下他的小腹的腹肌,“好好面试,程家一家帮我们争取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也不能任由这个机会从咱们手里溜走。” 这不仅是为了他们以后的生活,更是给程化昇,程文允帮他们找了这个机会的一个答案。 江瓷和周明礼已经展露出他们的能力,程化昇和程文允也帮了忙,如果连个面试都拿不下,那真是要打脸了。 周明礼抓住她的手,在手心握紧。 “我会的。” 周明礼还真不怵面试。 他在和江瓷结婚之前,换的工作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八。 他无父无母,想要上学就得自己打工赚钱,工作的时间太过零碎,所以换工作也很频繁。 周明礼对面试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从自行车上下来,低头看着江瓷,“不给我打打气?” “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场景?我亲你一下别人就得说我犯流氓罪把我给抓起来。”江瓷扶着自行车,说得有理有据。 周明礼讶异的看了一眼江瓷,“你想哪去了?” 江瓷,“?” 他眉眼多了笑,“我就是让你对我说一句加油。” “没说让你现在亲我。” 江瓷哪看不出他眼底的戏谑? “快去吧!”她没好气的说。 周明礼抬手不经意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回去后再把亲吻补上也不迟。” “你想得美。” 周明礼轻笑了一声,转身往人群方向走去。 那边有负责核对信息的人事,周明礼走过去说了自己的名字,人事就看了他一眼。 周明礼把提前准备好的介绍信拿出来交给人事,人事看了之后,点点头,“行,你站在那边,等人到齐,统一进去。” 周明礼应了好,顺着人事指的方向走去。 这边围的人都是要竞争帮厨这个岗位的,单位就收两个帮厨,在场的每个人都是竞争选手,必须要慎重! 周明礼才在这边站定,就有不少人警惕的打量他。 周明礼也不在意,安静的等在一旁。 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程文允和同事跟着大厨出来,过来看这边的情况。 同事看着那扎堆的人群,感叹,“这次来的人真不少。” “现在工作不好安排,又有大批知青返城,虽然只是一个帮厨的工作,但盯着的人的确不少。”程文允捏了捏眉头,“听公安局那边的人说,因为知青返城,又没有这么多的工作安排给他们,有不少知青在城里干坏事,治安也跟着坏了不少。” 这也是目前他们领导为止头疼的事情之一。 “唉,看来这次来应聘的也就是知青比较多。”大厨很不高兴,“一群从乡下回来的知青,能对厨房里的东西懂多少?” 大厨对程文允的同事说,“我可告诉你啊,如果有哪个领导暗示你们非要用他家的亲戚,我可是不答应的,我的帮厨必须要有技术,有能力!我可不管来应聘的都是谁家的亲戚,我的帮厨可不能砸我的招牌!” 乡下的资源又没有京市那么多,而且他们单位的后厨,做的菜除了给单位的职工之外,还有大领导们! 虽然领导说不用太多讲究,但他这个当大厨的,真能不讲究? 如果有国外宾客抵京需要宴客,他们这些厨子也是能争取去当大厨的,当的帮厨如果最基础的刀工都不过关,那要这种帮厨有什么用? 所以大厨必须要挑选有基础,对多样食材都认识,并且对各大菜系都明白的帮厨才行。 这是他这个大厨不能降低的标准! 同事汗颜,“我明白,我明白,怎么说您也是国宴大厨,我肯定不能让帮厨砸了您的招牌啊。” 说完,同事还悄悄看了一眼程文允。 咳了一声。 他知道程文允也推荐了一个人当帮厨。 虽说程文允是做了推荐,可程文允也就是提了一嘴,人事记下了这个名字之后,程文允就没有再提过。 同事也不知道程文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负责这次应聘帮厨的他也是头疼得很。 好些领导都找他明示暗示想要把这个帮厨的位置安排给自家亲戚。 来的领导太多,他不论答应谁,不答应谁,都会得罪领导! 真是…… 头大! 程文允敏锐察觉到了同事的偷窥。 他一片淡然,“我们都知道您老常常做国宴,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年底接待外宾的宴会相当多,您老也要忙,人事那边当然不可能让您的帮厨拖您后腿。” 大厨和同事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程文允这么说了,就代表了领导的意思。 就按正常流程走,优胜劣汰。 程文允的目光在那片人群中扫了一眼,没看出来哪个是周明礼。 但他也是注意了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虽然站在人群中,但不交谈,不串联,个头高,人远远看着长得也还不错。 真是有点太大意了。 应该找叔叔要江瓷和周明礼的照片的。 不过也不着急,等他们都进去了,每人做介绍时,他也总会知道哪个是周明礼。 第217章 我没有这个刀工 等到了规定的时间人事就领着这些人去了后厨。 人事也不墨迹,直接了当的说了单位目前需要几位帮厨,以及应聘所需要的步骤。 帮厨考验的是手艺活儿,倒没有那么多的其他硬性要求,这么多人过来,比拼的就是个手上的功夫。 ”本来咱们单位有两位大厨,其中一位退休了,目前后厨里只有一位大厨在,今天你们要应聘的内容就是莫大厨准备的。” 人事站在一群人面前,仔细介绍。 她向在场众人介绍了不远处的大厨。 莫大厨走了出来,轻咳一声,神色严肃的说,“我就不自我介绍了,能进单位做帮厨的人,应聘进来之后,该说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我就给你们准备了三个内容,第一个,切土豆,第二个,切豆腐,第三个,蛋炒饭。” 众人听到第一个内容和第三个内容时,脸上都轻松起来。 还有这什么切豆腐,不是很简单嘛? 就是土豆有些难,毕竟是应聘,土豆要切的又细又均匀。 莫大厨也不解释,让他们排队,一个接着一个试。 周明礼心中有计较,跟着人群去排队,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能隐约瞧见有几个人神色严肃,眉头紧锁。 切土豆就是对做家常菜的熟练程度考验,而蛋炒饭也能料到,简单,但也要做好吃,能搞大锅饭。 至于这个切豆腐豆腐…… 周明礼认为莫大厨说的极有可能是文思豆腐的那种切豆腐。 有些人可能没离开过京市,文思豆腐又不是常有人能吃得到,不知道切豆腐指的是什么。 但很显然,在场的人中眉头紧锁的,多数应该都猜出来了切豆腐的难处。 只是一个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帮厨,为什么要学切豆腐? 周明礼深敛眸色,既不多问,也不多说。 大厨准备了三个台子,直接往排队的人群中叫了三个人过来。 有男有女,穿着体面。 大厨就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的动作。 莫大厨给他们准备的土豆也不是每人一整个土豆,而是每个人四分之一的土豆,豆腐也是四分之一块,算是把勤俭节约运用到了极致。 两个大男人,把好好的土豆给切得七扭八歪不说,连切菜拿刀的正确姿势都不对! 莫大厨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看着他们下了第三刀,直接了当说,“行了!赶紧离开,你们连个土豆都切不好,来我这儿是给我做帮厨呢还是给我添乱呢?!” 两个男人被莫大厨骂的满脸通红,讪讪放下手里的刀。 灶台前的那个女同志被这么一喊,手下的刀也哆嗦了一下。 还好她很快就稳定了下来,继续往下切。 莫大厨看了她一眼,在她要切豆腐的时候,又道,“行了,你可以结束了。” 女同志一愣,再看看眼前的豆腐,“莫大厨,我……我还没切呢。” 莫大厨翻了个白眼,“你土豆切的不行,把豆腐给我切坏了你给钱啊?” 女同志被说得眼底多了泪花。 莫大厨站在灶台前,对在场的应聘人群说,“粮食非常珍贵,我不能允许你们胡乱浪费粮食,你们如果谁连切土豆都不会,就赶紧从这场应聘里离开,别等着我亲自去说啊!”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对比女同志切的土豆,在心中和自己做对比。 想必连她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的人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退缩的情绪. 而有一些,却是高傲地抬着头,对莫大厨的态度全然不屑。 就算不会切菜又怎么了? 他们的叔叔(大伯,爷爷)可是领导! 亲戚们已经和人事打过招呼了,他们今天过来就是走个过场,保准能把这个帮厨的工作给拿下来! 殊不知在场能参加应聘的人,哪个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连一点背景都没有,恐怕根本没有得知这里有两个帮厨工作的消息渠道。 每上去三个人,有的刚拿到刀,人就被莫大厨给臭骂一顿,让人赶紧下来给别人让位置。 有的人被骂得满脸通红, 周明礼等了一会儿,这才轮到他。 切土豆并不难,但周明礼并没有立即动手。 他看了看那四分之一块豆腐,感受了一下手里的刀。 周明礼将注意力放在了土豆上。 又来三个连饭都不会做的男人。 莫大厨相当看不起这些人。 不会做饭还来应聘帮厨,真是不知道领导和这些来应聘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不是纯纯给他添乱吗! 莫大厨在心中暗暗的吐槽,还没开口要赶人,就瞧见站在左边的那个男人将袖子挽到小胳膊到胳膊肘的位置,握着刀,目光在豆腐上停留片刻,又很快把视线落回土豆上。 莫大厨本来要赶人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看他下手利落,咚咚咚切菜的动静规律又不嘈杂,是相当有节奏的动静。 莫大厨看向那男人的神色这才多了几分认真。 就四分之一块土豆,周明礼很快就切完了。 对他来说,切豆腐才是最困难的。 他没有直接下手。 莫大厨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怎么不切?” 周明礼抬眸,回答,“我没有做过文思豆腐,把豆腐切得像发丝一般细,很抱歉,我没有这个刀工。” 他回答的十分诚实。 众人看向周明礼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你真是不识趣”的意思。 莫大厨都让你切了,你直接切就得了呗,还说不能切,这不是找着挨骂吗? 可奇怪的是,莫大厨听完了周明礼的话之后,哈哈一笑,说,“你切就行了。” 周明礼闻言,嗯了一声。 他没有再用两只手操作,而是只用一只手,豆腐在案板上放着,周明礼又开始下刀。 周明礼的确不可能把豆腐切成豆腐丝那般细,但他下刀的动作很利落,力道在前面还有一些掌控不住,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后面的豆腐切的就愈发好起来。 莫大厨安静的看着,暗暗点头。 虽然刀工没有磨练到家,但比那些连土豆都切不好的人要好多了。 更重要的是……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知道文思豆腐,而且还会调整下刀的力道,这么一小块豆腐在他手里都能为他积累成长的经验,可见他是有很强的学习能力的。 做菜可是门需要有学习能力的课程。 周明礼把豆腐切完,往水里一放。 虽然不是根根如发丝,却也相得益彰,豆腐丝丝丝分明。 弄完豆腐丝,周明礼熟稔的把蛋炒饭给做好,盛出来时,一股霸道的香味就弥漫了出来。 第218章 成功入职 周明礼是第一个把蛋炒饭给做出来的,香味儿几乎很快就在后厨这边传开了。 众人吸了吸鼻子,有些个没吃早饭的,肚子直接咕噜咕噜叫了起来,盯着那碗蛋炒饭,吞咽口水。 蛋炒饭的量准备得也不多,莫大厨拿了公勺舀了一些放在碟子里,尝了一口,眉眼之中满意的神色更重。 “你做的很不错。”莫大厨夸奖,“在家经常下厨?” 周明礼谦虚的说,“偶尔。” 莫大厨点点头,直接道,“行,那你一会儿离开时去人事科做个登记,明天上午八点来报到。” 周明礼一愣,直接口头上宣布他能过来就行了? 众人看向周明礼的眼睛都快嫉妒死了。 现在没有什么必须打申请,领导签字什么的你才算能入职,莫大厨张口说要了周明礼,人事那边立刻就能把周明礼的名字给记下来,明天周明礼就能来报到。 却见人事果然走到了周明礼的面前,对他说,“咱们这边的后厨本来有两位大厨,除了莫大厨之外的另外一位大厨因为一些事情,不能继续工作,帮厨也因为记大过被解雇了,所以单位后厨比较缺人手,你明天就来报到,一会儿和另外一位帮厨跟着我去做登记。” 周明礼镇定点头,“好。” 周明礼还走到莫大厨的身边,介绍了一下自己,“莫大厨,我叫周明礼,明天我会按时过来。” 莫大厨脸上带笑,点点头,“成,你去那边等着吧!” 周明礼毫无意外的拿下了这个职位,他在一众目光之下,走的从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他走的痛快,可其他人就不这么好受了。 莫大厨依旧炮轰手艺不好却过来滥竽充数想拿下工作的人,骂的人脸直青直言说,“你你你!我爸可是某某科的科长!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莫大厨嘴他,“我管你爹是什么科长,你赶紧给我把刀放下来,让你来应聘都是浪费粮食!” 还有人哭道,“莫大厨,我现在虽然不会,可我能学!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莫大厨冷笑,“这是市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不是你家厨房!也不是机械厂,纺织厂,榨菜厂,实习还能拿工资!我也不是你师傅!凭啥你领着工资我还要负责教你?” 那人被莫大厨骂的脸红脖子粗,吭哧吭哧半天,最后只能抹着泪,狼狈走了。 人剩的越来越少,莫大厨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除了周明礼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土豆切的不成样子,豆腐更是不会切,炒个蛋炒饭都能炒糊…… 太浪费了! 人事抹了一把汗,悄悄又看了莫大厨一眼。 幸亏这次面试里还有一个周明礼,不然莫大厨估计得要气死。 帮厨的最后一个人选怎么都选不出来。 最后人事科的科长过来,和莫大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莫大厨不太情愿的从这么些人之中,选了一个不那么菜的。 人事科的科长看了看那个人。 嗯,财务科职工家的亲戚。 还行。 再看看周明礼。 没见过。 他看向负责这事儿的人事。 人事立马走过去,在科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个叫周明礼,是程秘推荐的。” 科长微顿,他点点头,“好,记得带他们把流程都弄完。” “我都明白!” 剩下的人中还有几个不满意的,冲到了人事科科长的面前,怒气冲冲地说,“科长,我爸妈都和你说好了!你怎么能让我落选呢?!” “我当了五年的知青,好不容易才从乡下回来,一个帮厨的工作你都不愿意给我!” “我家的大伯和你们科也有关系,科长,你怎么能这样啊!” 冲到人事科科长面前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家里多多少少都是和这边有些关系的,有工作机会当然是要争一争,更何况是帮厨这种肥差。 那可是后厨。 见过饿死的官员,他们就没见过能饿死的厨子! 后厨吃不完的剩菜剩饭,都是默认大厨和帮厨带走的,这可是粮食,这个年代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很多以为自己肯定能拿下这个工作的人,不乐意的冲到了科长面前,想让他给个解释。 科长也怒了,他冷笑一声,“你们当了知青,刚从乡下回来的知青难道就少了?外面那么多返乡的,政府难道没有为知青的工作问题烦恼吗?帮厨这两个工作是你们将近二十个人共同竞争的!能者上,不能者下!” “你想做帮厨,土豆会切吗?豆腐能切成丝吗?大锅菜会做吗?什么都不会你干什么的帮厨?!这是后厨!不是你们偷懒的地方!” “你们有谁对今天的应聘不满意的,尽管去找你们的亲戚!家人!让他来找我!我看他们谁到我面前说我保证过让你们一定能进来!” 自己没本事,还敢舞到他面前! 没有领导会喜欢这样的人。 人事科的科长发了一通脾气,骂的那些没有应聘上的人也讪讪起来。 人事则带着周明礼以及另外一个成功应聘上的帮厨一起去了人事科登记。 填完了表,人事对他们说,“我看你们的资料,都是刚从乡下过来的,你们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周明礼未来的同事赶紧说,“还没有,我现在和爸妈哥嫂,弟妹们住在一起,家里就两间房……” 周明礼微顿,也道,“我和我的妻子,两个孩子借住在朋友家。” 这两个都是住房紧张的。 人事看了他们一眼,对另外一个人说道,“咱们单位有单人住房,你们家里要是挤,可以打申请,单位很快就能批下来。” 那人脸上一喜。 “周明礼,你先填个申请表,你刚刚工作,没有工龄,分配房子估计得等个一两年才行。” 周明礼没说什么,很快就把申请表给填好了。 “咱们单位周一到周五都是工作日,每天管早中两顿饭,你们是早上五点上班,下午两点半下班,每个月工资是十九块,你们可以跟着莫大厨学学手艺,考厨师证,咱们这边都会根据你们的厨师证加每个月的工资。” 人事低声说,“莫大厨连续负责了三年的国宴,每个月工资快一百了。” 就这工资,超过了京市百分之九十的工人工资了! 周明礼未来的同事眼底流露出了羡慕。 周明礼:怪不得要切豆腐。 他在单位被安排未来的工作问题,江瓷这边才到报社家属院,就撞见了一场好戏。 “你个不要脸的白花!敢勾引我男人!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丑事报道出去!让京市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嘴脸!” 第219章 白花这一家人,不简单啊。 江瓷那扫描八卦的小雷达啪嗒就开始亮了起来,她眼睛炯炯有神,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就跑了过去。 此时此刻,报社家属楼下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江瓷要挤进去那还是真有些困难。 左右一看,很快就确定了一个好位置。 她把自行车一停,噔噔噔,上了二楼! 这可是绝佳的吃瓜看热闹的好地方。 江瓷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护栏旁,低头一瞧,就把楼下的热闹给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被围起来的地方最中央位置站了四个人。 江瓷就认识俩。 那个上门明面上是感谢她们送的麻花,实则另有谋算的小白花。 另外一个也是她们住进来后的第二天跟着严大妈一起过来的老太太其中一位。 这个应该是白花的婆婆。 具体叫什么…… 江瓷不清楚。 另外地上还倒着一个男人,那老太太就扶着男人正在嚎啕大哭,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儿子或者……亲戚。 至于与这一家对峙的,是个穿着大衣的洋气女人,她眉头竖起,看向白花的眼神之中透着腾腾杀意,恨不得要咬死白花的样子。 江瓷想到自己刚回来时有个人说抢她男人的话。 看样子应该是这个洋气女人的爱人出轨了。 江瓷刚刚在心里判定,那边女人已经开始扬高了声音,“来大家评评理!” “我和我男人没有孩子,去年他突然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说是在福利院领养的,才出生就被亲人给抛弃了,我男人说孩子可怜,就抱回来当作我们的孩子,我寻思着反正孩子小,当作亲儿子养大,以后也是一个依靠。” “这养了一年,我才发现不对啊!他们一家人抱着孩子背着我偷偷说这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孙子!一定要好好养大!这孩子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亲儿子!” “后来我才发现,我男人之前拿了五百块钱不知道干了什么,我查了两个月才查出来是怎么回事……” 女人讥讽笑着看向白花,“白花,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你真是有能耐!偷人偷到我头上,想让我给你养儿子是吧!” 白花哭的梨花带雨,面对洋气女人的强势,她弱的就像一只小兔子,经不起风吹日晒的,“你胡说什么?我和你爱人压根就不认识,在报社也没说过几句话,你这是血口喷人,污蔑我……” “我家的确在报社里没什么人脉,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文员,你是总编辑的女儿,你想怎么欺负我,报社都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也不能污蔑我的清白……” 白花一边抹泪一边控诉,“什么儿子,什么偷人,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污蔑我,你污蔑我!” 在场的众人多数都是报社职工的家属,不用上班,但知道报社的总编辑是谁,白花一说这女人是报社总编辑的女儿,立马就明白了。 “你这不是以势压人吗?” “没错没错,白花她有男人,还有儿子,凭啥还要勾搭你家的男人?你男人出轨了是你自己拴不住男人,凭啥怪别人?” “我看你就是看白花好欺负,专门过来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妇女!你也是个女人,竟然还做出这种欺负女人的举动,真不是啥好人!” 白花一家在家属院这边的名声还挺好,所以维护她们的人还不少。 白花的丈夫一副快断气儿的模样,泣不成声,“是我没本事,肖芸,你再欺负我妻子,我就算是拖着我快死的身体,也得去找你父亲说道说道,就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白花婆婆也在一旁发力,“妮儿啊,做人可不能随便给人扣帽子,我家虽然过的贫苦,可我儿媳妇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妇,勤劳能干,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的话要是传出去了,我家可怎么活啊……” 这白花一家全部发力,在场众人的舆论也开始一边倒起来,纷纷不满的看向那被白花的丈夫称作肖芸的洋气女人,好像她是什么资本家的小姐,来这边压榨农民来了。 洋气的女人肖芸气得火冒三丈,没想到这一家竟然这么无耻! “你就是勾引了我男人!不然就凭你的工资能买得起药给你男人治病?!白花!你装什么装!” 白花听她这么说,更是来了机会,哭的愈发凄惨起来,“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我男人身体不好,为了给我男人治病,我婆婆厚着脸皮去街道那边接了糊纸盒的活儿,我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糊纸盒子,伺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从来没有过休息的时候!” “我们一家已经过得这么辛苦了,你竟然还污蔑我勾引你男人!肖芸你真是欺人太甚了!” “你胡说八道!!” 肖芸怒火中烧! “行了行了!肖芸!别以为你父亲是报社的总编辑就能在这里胡作非为!人家白花是你们报社正经的职工,就没你这样随便欺负报社职工的!你在这儿胡说八道,就是给白花同志这种正经人抹黑!你赶紧走!不然我们可是要把街道的人喊过来了!” “没错!大家的家属哪个不是在报社工作的,难道还能怕她爸把大家的家属全都给开了吗?绝不可能!” “肖芸!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在场的众人开始撵人了。 洋气女人肖芸家并不在这里,就连她亲爸妈也不住在这儿。 肖芸气得脸红脖子粗,没想到自己今天过来找白花的麻烦,不仅没有成功,反惹了一身的骚! 她抖着手指向了白花,“我和你没完!” 白花不搭理她,呜呜呜的哭。 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肖芸只能不甘的离开。 众人扶白花男人的扶白花男人,安慰白花的安慰白花。 “你们一家也不容易,竟然被总编辑的女儿给盯上了,白花,你以后在报社可得小心点。” “没错没错,我看肖芸那女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白花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我相信,邪不压正。” 在一片安慰声之下,白花一家终于把所有颓丧全都收了起来。 在二楼看完这场戏的江瓷轻嘶了一声。 白花这一家人,不简单啊。 第220章 我们已经在往上坡路走了 白花这一家既会给人扣大帽子,还会卖惨,真是把群众同情弱者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再有就是这肖芸没有拿出什么确切的证据就过来找茬,虽然大声,但大声对付这种外弱内强的人可不顶用。 更何况现在又没有dna亲子鉴定,是谁的孩子,不是谁的孩子就没有铁证证明,白花就是咬死了不承认,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王招娣与孙建城玩的把戏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能被戳穿,全都是因为王招娣自己先露了馅,后来赵翠花一家又联合了公安局的陈副局长进行了一场钓鱼执法,这才把孙建城给诈出来。 如果白花真和肖芸的丈夫生了一个孩子,两人没有当场被戳破,只要咬死了不承认,还能给肖芸扣个大帽子。 等江瓷暗暗喊最难防的就是白花这种小人时,她正正好好的听到了这家对他们的算计! 事情也是发生在今天。 周明礼成功通过应聘并且在人事那边登记完成之后,便离开了单位。 他明天才开始正式上班,现在不用留在这里。 人才从人事那边出来,周明礼就碰到了等他的程文允。 程文允也是第一次和周明礼见面,他看了一眼同事,同事点点头,程文允这才朝周明礼走去。 “你好,我姓程,文允。”程文允面带微笑,自我介绍。 周明礼只是看到他走过来,看他那张脸,就知道是谁了。 程文允和他叔叔长得有几分像。 周明礼很正式的与他握手,“你好,周明礼。” “早就在小叔那里听说过你们夫妻的名字,没想到直到今天才碰见。”程文允唇角的笑容不变,却已经把周明礼给打量了一遍。 他今天来穿的是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也是来这边之前于大嫂帮忙做的。 深蓝近黑的长裤,同样是深色的长袖,十月的京市已经有些冷了,但今天周明礼没有穿外套,他个头高,这么一套深色搭配下来,让他看上去颇为沉稳。 他的头发来之前也剪过一次,没有发蜡,也不能抓造型,只能遮住了额头,露出眉眼与瘦削的脸庞。 周明礼语气平静,“我们刚搬过来,的确有些忙,之前去程家登门拜访,也没能遇见程先生,的确有些不凑巧。” 他说话时口吻中完全没有一点谄媚,眼眸澄澈,不亢不卑的。 程文允暗暗点头,暗道:小叔和小婶看人的眼光并不差。 他笑道,“也是我最近太忙了,既然你们都搬来了京市,那以后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对了,我这边还有些资料,你拿回去看看吧?”程文允大大方方的将携带的资料交给了周明礼。 周明礼颔首,“好。” “那行,先恭喜你入职,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程文允看了一眼时间,道,“我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就不多聊了。” 周明礼了然,笑了笑,“你先忙,等闲下来我与我爱人一起亲自向你道谢。” 程文允应了一声,冲他摆了摆手,转身回去继续工作。 周明礼则拿着文件往外走。 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暗暗有了计较。 在京市圈子就那么大,屁大点事儿很快就能传开。 更何况报社的记者常常要跑市政府那边核对新闻稿,领导发言稿等等。 住在报社家属院的周明礼在市政府机关单位的后厨做帮厨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报社家属院这边。 那些还以为周明礼与江瓷有什么大背景,来京市就能直接入职什么小领导岗位的人不禁撇撇嘴。 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有厉害背景的人,结果来京市就是为了当一个帮厨。 真是白瞎了他们暗暗期待。 白花去接孩子回来,就听到了邻居们的议论。 “刚才我去报社找我男人,听到一个消息。” “啥消息啊?快说说!” 一个大妈撇撇嘴,说道,“你们还记得之前搬到少天家里的那一家四口人嘛?” 白花听到这些话,耳朵竖起来,立马带着儿子走了过去。 “记得记得,上次他们还抓了好几个小偷!这事儿我听街道说,公安那边还要给予奖励呢!” “是嘛!都给啥奖励?” “几个毛头小偷,给不了啥好东西,顶多送俩枕套,送个茶缸子啥的。” “别说这个,你快说说,你男人听到啥消息了?” 那大妈就继续说,“他今天去市政府那边拿要编辑印发的新闻稿,正好碰到人事应聘后厨的帮厨,你们猜猜都是谁被选上了?” 有人立马说,“该不会是那什么……周……周明礼吧?” 那大妈斩钉截铁,“没错!” “嗐,我还以为周明礼是要去报社工作呢,没想到在市政府那边也就是个帮厨,连后厨大厨都算不上!” “谁说不是呢?你们看他们一家穿的,衣服上打了多少补丁?瞧着就寒酸的紧,本来我还以为他们是啥有背景的家庭,没想到……就那样吧!” “其实帮厨也不错啊,我听说市政府后厨的那位大厨,可是国宴厨师,可厉害着呢,周明礼要是能学上个一星半点,不就能升任当厨子了?厨子多好!” “那他也得有能耐啊!他的人脉就给他安排这么一个帮厨的工作,我看周家和程家也没那么深的关系。” 几个没事儿的,就在楼底下嘀嘀咕咕。 白花听完了这么一番话,心里却是一咯噔。 她家是要算计周明礼的,如果周明礼没有那么大的后台,那他们算计个屁? 白花想想周明礼那张俊脸,又咬咬唇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没什么背景呢? 今天早上她还碰见江瓷和周明礼下楼丢垃圾的时候发现他们一家昨天吃了排骨! 这种吃香喝辣的家庭,就算没有背景,那肯定也不缺钱才对! 白花纠结着脸,上了楼。 暗暗观察周家。 周明礼很快就回来了,路上不少人都似笑非笑的恭喜他找了帮厨的工作。 周明礼哪能听不懂他们话中的嘲讽,他平平淡淡的,对这些人的话不予理会。 去了楼上,就见江瓷握着刀,在一条咸鱼上来回的比划。 她会做肉菜,但烧鱼,还是没学会。 周明礼快走两步从她手里把刀给夺过来。 江瓷惊讶的看他,“回来啦。” 周明礼把刀放下来,应了一声,把人从厨房拉出来,看着她说,“应聘上了,每个月十九块。” 这个钱真不多。 她家一家四口人呢,十九块怎么也够不上温饱,这都能算上京市的贫穷户了。 “那边的人事跟我说,莫大厨是国宴厨师,跟着他如果能考厨师证,工资会涨。” 现在涨工资的条件颇有些苛刻,一个是考级,一个就是工龄。 周明礼没说的是,死工资没法涨,但厨子能去赚外快。 当然,必须得手艺好。 “总之先有工作再说。”江瓷点头认可,分析道,“我们现在找个工作都困难,一直都处于被选择状态,也是没有办法。” 能抓住机会已经算是她们能做到最好的了。 周明礼抬手摸她的脑袋,“我们已经在往上坡路走了。” 听到这话,江瓷很高兴,她抬眸,却又撞进周明礼的眼眸里。 第221章 想了吗? 周明礼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专注,冷静。 却在注视江瓷时,无波平面下又潜藏了热烈。 江瓷被那灼热烫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看我干什么?” “今天早上你答应我了。”周明礼见她打算往后退,却是抓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往后退。 另外一只手不知足的环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拉。 江瓷小臂抵在他的胸口,说道,“我对你说的明明是想得美。” 周明礼眼眸往下垂,看着她,默默说,“我去面试没有加油,面试成功也没有奖励。” 江瓷:…… 面无表情的表现委屈,怎么看都很难让人心软吧!? 江瓷叹气,拍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说道,“谁叫你是我的人呢?” 周明礼微怔,还未反应过来,手掌轻抚的腰上移,薄唇被贴上了柔软,牙齿轻咬。 他脑子里还循环着江瓷说的那句话。 是那个意思吗? 是他想的含义吗? 还是仅限于他们之间的夫妻身份,把他划分到她领域之内。 唇瓣轻微泛疼,密密麻麻,让周明礼回过神来。 江瓷已经亲完准备撤开了,却又被周明礼猛地扣住后脑,两个人的牙齿隔着嘴唇磕了一下。 江瓷痛得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责怪他,周明礼却又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失去所有技巧,迈进一步,亲得毫无章法。 吻越来越深,甚至有啧啧之声在江瓷耳边回响,她被周明礼抱了起来,抵在墙上,双腿无力的横亘在他腰两侧。 江瓷几乎要被他亲得要窒息了,费尽力气才把人给推开。 眼睫颤了颤,江瓷睁开眼,周明礼的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硬挺俊朗的脸上似有潮红,闭着的眼睛挂着一尾红,潮热的呼吸带着与她口腔内相同的牙膏清香,打在她的唇上,下唇还残留着她刚才轻轻嘶磨留下的痕迹。 周明礼这会儿看上去很好亲啊。 她直直盯着周明礼,脑海里这想法一闪而过。 江瓷一向不会亏待自己,手抓上他的耳朵,一低头,又亲上他。 连续两次。 江瓷连续主动亲他两次。 周明礼脑袋里的弦断了,人也疯了。 他本来只是向江瓷讨一个吻就能心满意足,可沾上有关江瓷的事,事态就开始脱离他的掌控。 察觉到周明礼想干什么之后,江瓷呜咽一声,制止他,“过头了……!” 周明礼托着她的臀,往卧室走,抓住她戴着手表的那只手,看了看时间。 沙哑的嗓音被清润到如海中沙砾,“才十一点。” “阳阳苗苗下午五点才放学。” “你不用去上班吗?!” 周明礼将她放在床上,手臂一抬,却是拉上了卧室的窗帘,窗帘遮住人影,却遮不住光。 他按住江瓷的手,闻言就低笑了出来,“明天才去。” 牵引着她,钻到自己衣服内,让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肌肤上。 光洁的肌肤包裹着即将爆发力量的肌肉,每一块都令她爱不释手。 不用周明礼引导,江瓷就自动找到了自己的最爱。 周明礼看着她,要亲不亲的在她耳垂,脖颈四处留恋,问,“想了吗?” 江瓷:“……” 周明礼美男计用的淋漓尽致。 她没有拒绝,周明礼又笑了,吻在她耳后那片娇嫩的肌肤上。 抬手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摸。 江瓷听到动静,余光扫了一眼。 “……你哪弄的?” “医院。”周明礼忙中有序的回答,“已婚夫妻每年能领两个。” 虽然医生叮嘱说三个月内不能同房,这其中比较重要的原因是三个月内可能还残留着没有死绝的精子,同房依旧有怀孕的概率。 之前周明礼在医院看黄折月,顺便就去问了一下。 周明礼登记完,就给了他两个避孕套。 他回来之后把东西放在了抽屉里,一直没动,想着用来应对这三个月内的突发状况。 这不…… 用上了。 江瓷瞪眼还想问什么,却是呜咽一声,被他截断了话头。 他扣着江瓷的手,十指相扣,不许她躲。 一向冷静克制的人,在床上却不是足够淡然的性格。 等周明礼去做午饭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他烧了热水,抱着江瓷去洗了澡,这才做饭。 给江瓷做了相当丰盛的一餐,还体贴的在她吃饭的时候帮她揉腰。 差点又过火,被江瓷一个瞪眼,老老实实的坐回去。 等吃完饭,周明礼想到了程文允给他的资料,又去把东西给拿过来。 江瓷就算吃了饭,也浑身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看了一眼,拿起来打开,“这是什么?” “今天见程化昇的侄子程文允了,这是他做的黄家调查。” 江瓷点点头,“你还没看?” “没有。” 他回来就和江瓷腻在一起了,压根没空看这些资料。 “那一起看吧。” 周明礼坐到了江瓷的身边,跟她一起看。 这些文件就是程文允之前看的那些,包括黄致远和妻子离婚,妻子火速再嫁并生子,黄致远失踪之后,其弟上门鸠占鹊巢,把黄致远的房子给霸占,并且将黄折月给赶出去,让他成了一个小偷。 江瓷看完,“黄折月会变成这样,和黄致远去世真是有脱不开的关系。” 周明礼说,“如果我们帮黄折月把房子从黄工的手里要过来还给他,也算是替黄致远帮了他儿子。” 江瓷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看向周明礼,“我记得你就没有父母,爷爷奶奶带你长大的吧?” 周明礼微愣。 他和江瓷在一起,并不经常谈及他的家庭,江瓷也只是简单知道他父母去世的早,爷爷奶奶带他,没多久也去世了。 周明礼回神,嗯了一声,“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大约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时间太长,记不清了。” 他提起他自己父母的时候,声音相当寡淡,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爷爷奶奶就我爸一个儿子,就我一个孙子,他们是摆早摊的,流动摊没有经营许可证,经常要躲着城管走,有一次城管来得急,她们还有客人买早餐,走的有些晚,匆忙逃走的时候,车翻了,两个人都没抢救过来。” 第222章 要没钱了 江瓷看他神色淡淡,好歹刚刚被人给伺候爽了,便抬手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周明礼默不作声,凑过去,将她抱住,似乎是在寻求温暖。 江瓷没把他推开,说,“看样子黄折月的情况和你有些像。” 周明礼趁机轻蹭她的脖颈,“我和他不一样。” 周明礼失去了最后两个亲人之后,也彻底失去了庇护。 以他这种没有亲人的孤儿,本来是该被福利院收容,等着人来收养。 但周明礼还收到了一笔政府给的抚恤金,他没有去福利院,自己住在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里,拿着那笔抚恤金一边上学一边去打工。 幸亏他生了个好脑子,老师知道他的情况,也说不出让一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孩子辍学,对他上完课就跑走打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明礼就是在上学,赚钱这两条目标上一路长大的。 黄折月至少是被他的父亲精心抚养长大到了十一岁,他十一岁之前,不缺吃穿,有父亲的爱护,能好好在学校读书。 周明礼对外人没有太多同情的想法。 他早就见惯了人情冷暖,也因此,人也变得格外冷心。 “去年的黄折月也有十一岁了,他有独立的思考能力,本有很多办法让自己好过,却非要选择当小偷。” 周明礼再次强调,“我和他不一样。” “但你打算帮他把他的房子从黄工手里抢回来。” 周明礼沉默不说话。 江瓷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把他父亲去世的消息瞒着了,怎么也得告诉黄折月。” 周明礼嗯了一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我去医院看看黄折月。” 江瓷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了,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周明礼看她不是勉强,也不说硬要她在家的话。 把锅碗给刷了,周明礼和江瓷便又出了门,去医院看黄折月。 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这小子和几个半大小伙儿在打牌。 黄折月和另外两个与他年纪差不了几岁的人底下的小动作不断,动作飞快地换牌。 周明礼和江瓷相视一眼。 周明礼提声咳了咳。 黄折月压根没在意,只余光扫了一眼,就继续和朋友玩牌。 等周明礼和江瓷走到他们床边的时候,黄折月待看清了来人,愣了愣,然后无所谓地继续玩。 “你伤好了吗?医生说让你躺床静养。”周明礼目光落在他们支起小架子上的牌,问道。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黄折月说的理直气壮,还顺手把自己手里的牌给打了出去。 江瓷手里还拿着水壶,闻言,将他的杯子拿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 黄折月鼻翼轻耸,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江瓷把杯子递给他,俯身,压低了声音,“你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失踪吗?” 手里的牌散作一团,黄折月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瓷将杯子塞进他手里,“好好养伤,等你出院。” 江瓷和周明礼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只是过来看看他的情况,见他生龙活虎,便要离开。 黄折月从呆愣中抽离回来,手一抖,杯中水洒落,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踉跄从床上爬起来,忍着痛朝江瓷和周明礼跑去。 他的两个小伙伴赶紧要扶他,被黄折月一把甩开。 “你们……你们知道我爸?!” 黄折月双眼发红,拦住江瓷和周明礼要走的步伐,站在她们面前,抬眼看着她们,抖着声音问,“那老头跑哪去了?!” 他眼睛亮的吓人,怒火,思念,委屈,各种情绪交织掺杂在一起,让他看上去情绪格外激烈。 “你觉得这里是谈话的地方吗?”周明礼看他。 平静的声音就如一桶冷水,浇得黄折月清醒了一些。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终于发现自己现在还在医院。 肋骨的痛更是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现在还没好。 “好好在医院养伤,等你出院我们再谈有关你父亲的事。” 周明礼把话说得明确,黄折月看着他带着江瓷就走了,又气又没办法。 谁让他掌握着那个失踪了一年多的老头的信息。 黄折月看着他们的背影,咬咬牙,一瘸一拐的往病床那边走。 “折月哥,你咋啦?” 一个剃着寸头的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问黄折月。 “没事儿。”黄折月压着心中的急躁,摆了摆手。 另外一个还算聪明,问,“是不是你爸有消息了?” 黄折月抿着唇,“可能吧。” “你爸要是回来了,那你还和我们一起玩吗?” 黄折月抬眼,“当然?咱们是朋友,我当然会和你们玩!” “我爸又不管这些。”黄折月心里又有些雀跃。 如果他爸回来,那他就不用流离失所了。 周明礼和江瓷也没着急回去,这眼看着就要冬天了,要过冬的话就得采购一些保暖的东西。 他们手里还有布票棉票,家里的煤球也快用完了,得买不少煤球过冬用。 百货大楼有成衣,江瓷和周明礼都不会做衣服,这个时候反而是买成衣要更方便一些。 他们分别买了一件大人穿的厚袄,一件厚点的外套,又给周阳周苗两个小家伙也分别买了两件棉袄和外套,都是照着大点买的,孩子见风长,买合身的穿恐怕过冬时再穿就小了。 再加上买的煤球和菜,今天没有进账,花费小一百。 江瓷细数自家的存款,她有些坐不住了。 存款马上就要缩水到二百六了! 她戳戳周明礼的腰,“要没钱了。” 周明礼侧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到了报社家属楼下面,提着东西就飞速上了楼。 得商量商量怎么赚钱了。 夫妻俩关上门,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到了四点四十,就下楼去接俩孩子放学。 幼儿园距离家属楼不远,走路也就五分钟。 就是这五分钟里,江瓷和周明礼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动静。 “你还说周家没钱没势力,瞧见没瞧见没?他们回来时拿了多少东西!我远远看着就发现了!那是在百货大楼买的衣服!新衣服!我看着得有四五件呢!这是没钱?” 说话的是个老太太的声音。 江瓷听着耳熟,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在说她们家,立马拽着周明礼过去偷听。 “可我听楼下的赵大妈说了,周明礼他就是个死帮厨,压根没什么人脉,我就算找他拉帮套,也帮不了富强哥呀。” 听到这个声音,江瓷明白这是谁了。 小白花嘛! 第223章 他看上去很像有钱有权的样子吗? 白花在听完了那些人对周明礼找了什么工作的议论之后,虽然不甘心,但也打算放弃周明礼了。 回去这么和婆婆,丈夫一说,他们也同意。 本来他们想让白花找周明礼,就是看中他背后的人脉,如果能搭上了,那还能给白花的丈夫找个轻松的工作赚钱,这不比让她出去找没有孩子的男人生娃要赚得多? 可听到楼下那群大妈嘀咕的话之后,白花夫家就不想白花浪费这么个时间去勾搭周明礼了。 决定刚刚做下,谁知道……白花她婆婆在家的窗户旁晒衣服的时候,就看到周明礼和江瓷从外面回来。 两个人手里提着印有百货大楼标志的袋子,满满当当的拿了不老少东西! 白花她婆婆眼睛顿时就红了。 嫉妒羡慕的。 等她推开窗户仔细去看,就发现,那里面装的全都是冬天穿的厚衣服!大棉袄! 白花她婆婆心里酸得要命! 这群年轻人真是不懂得节俭,旧衣服对付着能穿不就行了?竟然还买成衣! 要是这些衣服给她儿子穿,她儿子冬天肯定不用担心受冻了。 她偷偷出了门,就盯着楼梯口,果然看到江瓷和周明礼上楼,她还瞧见那袋子里装的还有小孩儿穿的。 如果这衣服给孙子穿就好了。 周家的那两个孩子,随便穿大人的衣服改小的不就行了? 周家什么东西,竟然能买这么好的东西! 白花婆婆切切实实的嫉妒得要命,酸得要命。 等白花下班要接儿子的时候,白花婆婆立马就拉住了白花,和她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不,被同样去接孩子的周明礼和江瓷撞了个正着。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默默的都不说话,往四周打量了一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偷偷的藏了起来。 只听白花和她婆婆继续交谈。 白花婆婆,“你真笨,那几个大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周明礼的人脉能给他搞来一个市政府后厨的帮厨,那后面就能帮他做大厨!” 白花婆婆就好像是那开窍了一样,精明的眼睛里放着光,“说不定程家的人不太好直接给周明礼安排什么小领导的职位,所以让周明礼先做一个小帮厨,后面再一步一步的帮他提升到大厨,甚至出去做国营饭店的大厨……这都是有可能的!” 白花听得一愣一愣的。 躲在角落里偷听的周明礼和江瓷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知道程文允的确只能帮他拿到一个面试名额,周明礼和江瓷还真信了白花婆婆说的话,以为程文允打算帮周明礼一步一步走到大厨呢。 渐渐的,白花的呼吸都重了起来,深深觉得她婆婆说的真对! “妈!你比咱们家属楼里的大妈们聪明多了!别人都看不出程家对周明礼的安排,就只有你看出来了!”白花眼睛亮晶晶的,越看她婆婆,眼底的敬佩就越重。 白花婆婆得意的一笑,“也是程家和周明礼藏得太深,把我们都瞒了过去!” “所以说,白花,你可千万别把这么一个肥羊给弄飞了。” 白花重重点头,“妈,你说的对!” “等我把周明礼拿下,一定让他去说动程家的人,怎么说也得给咱们富强安排一个工作~”白花声音娇滴滴的,柔媚的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白花婆婆和煦点头,“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等你们都成了职工,咱们家也就能好起来,你也是熬到头了。” 白花畅想着那一天,郑重答应下来,“嗯!” “那妈,你先回去,我得赶紧把儿子接回来了。” “好。” 白花高高兴兴地走了,也没瞧见角落里偷偷藏着的江瓷和周明礼。 白花婆婆脸上表情一收,厌恶不善的盯着扭着屁股离开的白花。 她暗暗啐了一口,“真是个骚东西,要不是我家没了人工作,我早让富强把你这个贱东西给休了!” “除了会卖,你还能干什么玩意儿!” 白花婆婆骂了好一会儿,直到瞧见有人往这边走,才恢复了以往的温柔,慢吞吞往家去。 还没来得及走的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 “该去接孩子了。”周明礼提醒了一句。 江瓷默默的走出来,和周明礼并肩走。 他们一时间还有些沉默。 周明礼一言难尽的同时,脸色也相当难看。 之前在山定大队的时候,王招娣算计他的钱,到了京市,还是免不了被人盯上。 周明礼想想今天回家之后查看家中还有多少余额,脸就更臭了。 他看上去很像有钱有权的样子吗? 注意到江瓷在看他,周明礼侧头,却见她似乎在打量他。 周明礼不明所以,“怎么了?” 如果不是在外面,江瓷真就上手把他的脸扭来扭去反复看看。 “没什么,就是瞧瞧你是不是一看就像十分有钱的模样。” 周明礼:“……” 江瓷嘶了一声,又说,“大概是你表情太冷了?所以显得十分局气?” 周明礼:“……” 他岔开话题,“看来这一家在我们来的时候就开始有这个打算了。” “是啊。”江瓷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被这么一窝小人盯上,真是让人火大。” 他侧头,“生气了?” “生气?这倒没有,不过有些膈应与厌恶罢了。”江瓷说,“我可不喜欢被人算计,特别是用这种低劣的方式,算计的东西还是一些他们自己虚构出来的。” “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又讨厌又可笑。” 要是实打实的算计他们手里的东西,江瓷还能说一句有利可图。 可白花算计的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臆想和压根不存在的权力。 周明礼低声说道,“最好不要把这种人留在身边。” “就算我们没有受到她的算计,这家人在后面憋着的坏招也不少。” 江瓷:“向来都是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周明礼和江瓷没有继续说,但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打算。 这一次他们打算主动出击,把白花一家的阴谋扼杀在摇篮里。 两人很快就到了幼儿园。 这会儿正是放学的高峰期,家长们等着一群小萝卜头排队从幼儿园里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看着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儿和他们的朋友挥挥手,噔噔噔的跑到了他们身边。 第224章 江……瓷?这是谁?你亲戚? 终墨镇。 翠花爸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听身边的人说大批知青不断往知青点跑,让知青点的人给他们开介绍信。 关于这事儿他们也很头疼。 大批知青返城,这不仅对大城市造成了极大冲击,对乡下的冲击也相当大,不少家庭妻离子散。 因为知青里有很大一批女知青,男知青下乡之后难免会和乡下的汉子,女人结婚,生子。 可返城大潮一来,没结婚的知青走也就走了,可结了婚的知青得知能回家,哪怕是离婚,丢下孩子,也要逃跑回城,也不愿意留在乡下。 就因为这个,已经造成了终墨镇不小的混乱。 翠花爸几乎忙的焦头烂额,现在要去吃饭了,还听同事,镇长说这事儿,一时间有些吃不下饭。 “赵书记,有您的电话。” 一个文员追上翠花爸,说道。 翠花爸闻言,停下脚步,正好借口和这群人分开,不要再听那些个烦人事儿。 “你们先去吃饭,我接个电话。” “那行,我们就先过去了。” 镇长一行人先走了,翠花爸又回去,接过电话,“你好,我是赵文。” “老赵!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翠花爸听到这个声音,迟疑半晌,“老刘?” “是我啊!老同学,我们才半年没联系,你该不会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吧?” 翠花爸笑道,“怎么可能?你忙的很,我哪敢打扰你啊?” 老刘:“我就算忙,也惦记着老同学你啊。” 翠花爸便问,“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这不是想起来一件事,上次咱们通电话时,你说你的女婿孙建城立了不少功,我看了他的政绩,觉得他明年有机会能调到京市来。”老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嘶嘶啦啦的传过来。 提起孙建城那该死的东西,翠花爸的脸色就一沉。 现在的孙建城已经入了狱,他是政府官员,应该尽快把他犯法的事情写成报告往京市通报,但因为知青返城闹出来的事儿挤压,政府这边忙的很,反倒把孙建城的案子给压了下去,京市那边才没得到消息和动静。 翠花爸也不是什么傻子,不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直觉老刘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提此事一定有什么原因。 “真的吗?那真是一个好消息!”翠花爸嘴里全都是欢喜,“我这就去让建城写报告!” “别急别急。”老刘哈哈一笑,慢悠悠的说,“老同学,我可以帮你推荐你女婿调到京市,我这边……也有一件事想请求你的帮助。” 果然。 翠花爸心思沉了沉,面不改色的说,“哦?能有什么事儿让你来拜托我?”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现在大批知青返城,那些返城的知青又没有工作,甚至离婚抛夫弃子,抛妻弃子的回来,这影响很不好。” 难道是老刘有朋友或者是亲人在终墨镇做知青? 这不应该。 如果真有,老刘应该早就和他打招呼了。 就听老刘继续说,“我一个朋友托我问问,你们终墨镇是不是有一个叫江瓷的知青?她结婚了,嫁给了当地的村民。” 江瓷?! 谁? 翠花爸心中震动,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 从老刘的口中听到救了他全家的恩人的名字,翠花爸真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翠花爸装作一副不知其人的模样,继续问,“江……瓷?这是谁?你亲戚?” “怎么可能?”老刘带着轻蔑的口吻,“她和我朋友的朋友结了仇,也是因为这个知青返城,我朋友的朋友觉得这个江瓷肯定会和他丈夫离婚返城。” “这个知青江瓷,在她下乡的地方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儿,我朋友就简单跟我说了几件,我就觉得这人活该待在乡下一辈子!” 翠花爸若无其事,“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的查查这个江瓷。” “好,她就是个知青,还结了婚,我觉得你们这种镇里的政府就应该出台一个不允许已与村民结婚的知青打离婚申请的政策,这样也就能大大减少知青返乡的人数不是?” 老刘话中无一不是对乡下的看不起。 翠花爸在心中冷笑,含糊的对付了几句,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翠花爸的脸色冷了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江瓷肯定是在京市惹到了谁,才不惜老刘用把孙建城那垃圾调去京市换江瓷永永远远留在山定大队。 翠花爸是个知恩图报的。 他当然不可能把江瓷一家在京市的消息告诉老刘,但老刘这边也得糊弄过去。 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要把江瓷被京市的某个大人物给盯上的事情告诉她。 防微杜渐,也让她们尽量不要往那个盯上她们的大人物跟前撞。 这也算是报答她帮他们一家把孙建城这该死的畜生给抓住的报答。 如果江瓷能在京市大展拳脚,这次的提醒,也能加强他们两家的联系,以后他们家有什么事,说不定也能让江瓷帮个忙。 翠花爸已经五十多岁了,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他不求往上升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待在终墨镇做这个镇委书记。 可他还有个女儿,外孙,再怎么样也得给她们做打算。 翠花爸深深叹了一口气,去给周构发电报。 是的,是发电报给周构而不是江瓷和周明礼。 他并不知道江瓷和周明礼到了京市之后住在哪儿,唯一能联系的就是之前有过交际,同样是受害者的周构。 …… 江瓷打了好几个喷嚏。 难道是她这辈子做不成生意? 怎么才刚开始准备暗暗搞点钱,就开始不停打喷嚏。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没错。 江瓷准备开张了。 周明礼一早就去上班了,他没骑自行车,把车子留给了江瓷。 江瓷就骑着自行车满京市的逛。 每一条胡同,每一条大街,她都走过,记下。 这么逛了两天,她算是发现了,京市返城的知青非常多,大街上有不少没有工作的知青在四处流动。 吃喝住,工作,都成了麻烦。 小偷,抢劫,大白天的都能瞧见。 江瓷只白天在大街上走,没人的小胡同她一般不去。 就算是这样,她也掌握了一定的情报。 比如……哪里有空闲的房子,谁家准备租房子。 没错,江瓷准备做租房的中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下乘选择。 一来,她们家现在就只有二百多块,本金实在是太少,而霍家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所以她得提前做好找不到工作,自己创业的准备。 二来,现在流窜的知青那么多,她就算真能弄到货拿去卖,那些无业游民的知青也会盯上她,抢她手里的东西。 为了安全考虑,江瓷暂时能选择的就是做中介。 第225章 三观崩塌了 所以江瓷需要在京市来回逛,把哪里空房子多,各个地方都住了什么人给记下来。 这是个繁杂的工作,没有电脑,也没办法做数据,只能动手自己来。 拟定合同的时候,江瓷又发现了一个相当大的问题,那就是现在没有律师。 她拟定合同,也没有法律保护,这意味着眼前的拟合同只是白纸一张。 江瓷看着手中的拟合同,又把它给撕了。 她又看向自己记录的有出租房子意向,以及有住房需求的人。 有空房的多数都是家里职工比较多,人口却没有那么多,一家人分开住花销大,便把房子给空了出来,但这么空着房子也有可能被厂里给收走的风险等等。 而有住房需求的绝大多数都是知青,他们离家多年,好点的家庭也许能给他们让出一个床位让他们住,如果家庭有矛盾的,亦或者已经结婚的双知青返城,那是没有房子住的。 没有合同,没有法律的约束,租房和住房都有风险。 所以她要挑选的租客和住客最先要确定的就是人品。 一味只想着赚钱,发生了什么问题无礼还要搅三分的人不行,不讲诚信的人不行,过河拆桥的人不行。 江瓷一再把租客和住客的要求提高也是无奈之举。 现在时代如此,租房也不能说租房,只能说是家里的亲戚返城了,没地方住,只能先暂时住我们家等等之类的理由应付。 江瓷一条一条的把自己写下的东西给划去,总结完毕之后再看,留下的只剩下两位有租房需求的知青,以及三套符合的房子。 她又看了一遍,这才收起东西,离开家又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江瓷打算先去和这几套房子的房主联络一下。 做中介,总得先把房源给确定下来吧。 她才骑着自行车出了家属院,眼前就突然窜出来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江瓷定眼一瞧。 哎呦。 黄折月。 “你们现在能告诉我我爸去哪了吗?”黄折月直入主题,眼睛紧紧的盯着江瓷。 江瓷上下打量他,“你出院了?” 黄折月的住院费是他们给的,出院不用再交钱,办个出院手续就行。 黄折月闻言,挺起十分单薄的胸膛,“出院了,我已经好了。” 江瓷目光往下一扫,看到了他因为长高而变小的上衣下面缠绕着的纱布。 黄折月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这才发现自己露了馅,耳朵通红的扯了扯自己的上衣。 却听江瓷慢悠悠的笑了一声,“上车吧,等我忙完咱们再说这事儿。” 黄折月不太情愿和这个可怕的女人走,“现在不能说吗?” 江瓷:“走还是不走?” 黄折月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江瓷的后车座上。 江瓷也不多说,蹬着自行车左拐右拐。 黄折月看着这街道,一时间竟然拿不准江瓷想干什么。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女人和她丈夫该不会是什么拐子吧? 故意拿他父亲的去向吊着他,然后把他给骗走,卖给其他人?! 黄折月看向江瓷的背影,一脸惊恐。 就在这时,江瓷一下刹住了自行车。 黄折月脸啪的砸在了江瓷的背上。 “唔……”他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小东西,你怎么还自己撞上来?”江瓷侧头看他,打趣说。 黄折月立刻放下手,“我可没有,是你突然停车,我才不小心撞上的。” 江瓷耸肩,“下来吧。” 黄折月吭哧吭哧从后车座下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发现这里的环境竟然很好,是个四合院。 作为四处流窜的小偷,黄折月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京市一个糕点厂职工分配的区域。 她怎么会来这里? 黄折月默默的看着江瓷也不知在打量什么,忽然瞧见了谁,笑着挥手。 “刘妈!是我!” “哎呦,小安,你来啦。” 被称为刘妈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生的身宽体胖,脸上带着笑,看上去相当面善。 “对,今天没什么事儿,正好走到这边,就来和你说说话。” 江瓷十分闲适,说话的口音里竟然还带了点京腔,就连黄折月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市小少年都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他呆呆地站在一旁,就看着江瓷熟稔的与这个被称为刘妈的大妈说得有来有往。 好半天,黄折月才听懂她在说什么。 这个女人……在帮刘妈找房子的住客。 她们说话不避人,敞敞亮亮的就在宽敞的地方说话,看上去就像是唠嗑一样,四周有谁过去,有谁来过看得都清清楚楚。 就因为敞亮,所以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远的听不清,有人走过来,她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停下交谈。 黄折月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瓷和这位刘妈不到半个小时地交谈就把刘妈要求的房子每个月要交多少钱,想要什么样的租客,最看重对方什么,以及其他的不能损坏房间里的东西,也不能把房东与租客关系透露出去等等各项要求给聊好了。 江瓷竟然还在里面添加了更多的刘妈没有考虑到的提议,比如两块钱押金,如果有人租,那您和租客打好关系,这样也显得你们看上去像是亲戚,如果租的人是一家三口,是不是也给他们说说哪里招工,这样也好让他们继续在你这儿租房子之类的。 刘妈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来过,认真的记下了江瓷的话,还拍拍江瓷的胳膊,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等谈完,江瓷笑着将刘妈送回去,说自己会尽快帮忙找租客,如果合适,会带人和她见面,到时候她腾出来时间与人见见,如果看人不错,再带人去看房子。 刘妈见江瓷这么体贴,甚至还想到了不能先带人去看房子这一点,她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连连点头。 两人分开,江瓷这才又带着黄折月去了另外一家。 黄折月又见她的话术不同了。 江瓷说话没有对刘妈那样和煦,反而公事公办,看上去,就像是……嗯……非常正经的感觉。 再去看她见的人,对方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似乎还非常满意江瓷的正经! 江瓷那嘴皮子利索的,比说相声的还厉害! 十二岁的黄折月听着江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观崩塌了。 第226章 你一个月给我五块钱就行! 等江瓷跑完三套房子的人家,时间也到五点了。 周明礼下午两点半下班,江瓷倒不用担心接孩子的问题。 想着到家也得大半个小时,再晚一些估计就要赶不上饭点了,江瓷就带着黄折月回家。 黄折月坐在后车座上,有些坐立不安。 实在是江瓷现在干的事儿多少有一些危险。 这算是做生意吧? 以他们京市旧时候的说法,江瓷现在就是牙人! “你……你这样做要是被人发现,是会被举报的。”黄折月犹犹豫豫的,提醒了一句。 江瓷还在蹬自行车,闻言反问,“你是在关心我?” 黄折月闹了个大脸红,很快又坚决的否认,“怎么可能!我是会关心人的人吗?你们说了要告诉我我爸的踪迹,你要是被抓走,就不能告诉我爸现在在哪里了!我才不关心你会不会被抓!你可别觉得我是什么好人!” 他说话的声音还提高了不少,嘴皮子也十分利索的反驳。 江瓷觉得他这是装腔作势。 她也没必要和一个小孩儿计较什么。 一边骑车一边说,“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工作想要赚钱,就得承担一些风险。” “你也见过黑市儿那些做生意的人吧?” 黄折月噤声了。 “以前抓的严,那是因为红袖箍还在,你瞧瞧这个月,私底下做买卖的人是少了还是多了?” 黄折月眼睛眨了眨,他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当然是能看清京市底层现状的人之一。 当然,能分析出来,也是黄折月这小子本来就聪明。 他爸还在的时候,黄折月在学校的学习成绩还不错。 江瓷说得漫不经心,“你想温饱,想赚钱,并不止做小偷一个选项。” “谁做生意没有风险?就算拿出东西去卖,那也有亏本的风险,你当小偷不也会被抓?这不是风险吗?如果只着眼风险,是赚不到钱的。” 江瓷说完,也不管黄折月听不听得懂,闭嘴专注骑车。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倒是给自己未来培养了一个得力干将。 黄折月听完江瓷的话,就像是本来被壳子包裹的小鸡仔,被人帮助破了壳,看清了全新的世界。 他感觉自己恍然大悟,眼界开阔起来。 是啊。 他爸之前给他订牛奶,过来送牛奶的都是小孩儿,说是送牛奶的大人给了小孩儿一天五分钱,让他们帮忙送牛奶。 一天五分钱,一个月也有一块五毛钱了。 虽然不多,对于这些帮家里忙的小孩来说,那也是个进项呀。 小孩儿怎么可能会有工作呢?还不是大人给他们的机会? 他虽然也是小孩儿,但也能去做生意啊! 反正横竖就是被抓而已! 黄折月精神澎湃,立马有了一个好思路,小心谨慎的抓了抓江瓷的衣服,问道,“你……你要不要给你问的那几家租房子的人找租客?” 江瓷:“?” 黄折月开始毛遂自荐,“我对京市可熟了!我可以帮你找租客!你……你一个月给我五块钱就行!” 江瓷:我没有顾童工,压榨童工的打算! 她还没当老板呢,怎么就有人上赶着要给她做手下了? 江瓷唇角抽抽,“你还是先把伤给养好吧。” 黄折月耳朵又红了,嘀嘀咕咕,“我的伤已经好了!” 第227章 我能不能去找他? 刚刚做好饭把火调小的周明礼听到开门的动静,走了出去。 周阳和周苗跑的比他还快,钻到了门口,“妈妈!” “咦?” 两个小孩儿又发出疑惑的声音。 周明礼将门打开一看,发现江瓷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少年。 他被屋里的三人齐齐看着,颇有些不自在,“看什么啊?” “路上碰见了。”江瓷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对黄折月说,“进来吧。” 黄折月没动。 他的鼻子耸动,却是闻到了一股说不出的香味。 是菜香。 这个时候的确是饭点,黄折月肚子在咕噜咕噜的叫,却也知道不应该在别人吃饭的时候上门。 “我在楼下等你们。” 说完,黄折月便要走。 “下去干什么?你不饿?”江瓷问他。 黄折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江瓷却当作没看到,“进来吧,你不是说要帮我?” 黄折月眼睛倏地亮了,“真的?” 江瓷应了一声,黄折月看了周明礼一眼,默默的往里面走。 这房子本来就不大,四十多平,人一多就显得有些局促。 好在在场的五个人里面有两个是小萝卜头。 江瓷挨个问了他们在幼儿园的时候都学了什么,让黄折月去洗手洗脸吃饭。 黄折月有些窘迫,目光不停的在江瓷和周明礼的身上扫来扫去,见他们神色如常,又帮他指了指卫生间在哪儿。 黄折月慢吞吞的挪向了卫生间。 周明礼把饭菜端出来,走到江瓷身边,低声问,“他堵你了?” 江瓷说,“我一出门他就在,想着反正这事儿也要告诉他,就让他跟着我走了一趟。” “这一趟还顺利吗?”周明礼认真的看着江瓷,“下午我可以和你一起过去。” 江瓷点点头,“还行,都挺顺利的,明天我再去和那几个租客聊一聊,我还画了一些图,等回头拿过去也能给他们看看。” 听到这话,周明礼沉默。 上次程化昇看到黄致远拍的那张玉玺照片之后,暗暗拉着他一言难尽的吐槽,“你爱人的画一直都这么……别致吗?” 周明礼一向是站江瓷的,义正辞严的说了他媳妇儿的画有多好看。 程化昇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古怪起来,还提议让他们一家去故宫看看。 “好,去的话要注意安全。”周明礼提醒了一句。 江瓷又应了一句好。 黄折月跟着江瓷一家吃了饭。 他看着桌子上的那些饭菜,本来想着自己是外人,不好多吃,就默默的吃了一点。 可周明礼做的菜太好吃了,黄折月不自觉地就越夹越多,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窝窝头都吃光了。 周明礼又递给了他一个。 黄折月满脸通红,最后还是接了过来,一大口一大口的吃,两个窝窝头被他吃了个干干净净。 江瓷默默看着他吃饭,暗想,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诚不欺我。 饭后,江瓷把锅碗给刷了,擦去灶台上的水渍,周明礼那边已经让周苗和周阳去了她们的卧室里待着,和黄折月说他父亲的事情。 “你知道你父亲是到哪考古吗?”周明礼倒了水,递到黄折月的面前。 “具体地方不知道,我只听他说是在临云市。”黄折月摇摇头,迷茫的说了一个地名。 他这会儿看上去倒没有以前那么刺头了,眼底带着迫切与希冀,“我爸现在是不是还在临云市?我能不能去找他?我会让我爸给你们钱的!” 第228章 黄折月的自述 黄折月想过他父亲可能是因为工作,一头扎进了考古里,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没有空联系他,也想过他可能就是失踪了。 这个老头子,离开时说得可好了,什么“这次的情报百分之百是真的,爸爸出去的时间可能会有些长,折月在家里要好好的吃饭睡觉,好吗?”“等爸爸找到了绝世的古董,爸爸说不定还能被写进你学过的教科书里呢!” 黄折月知道,他爸爸对考古有着非常深的喜欢,前几年破四旧,恶性开棺收敛古董财物的事频发,爸爸对此事深恶痛绝,总会往上面写信,让上面的人关注到这件事。 这次能让他保护被发现的古董,爸爸很高兴。 在内心深处,黄折月又怨爸爸一直没有回来,又期望爸爸尽快回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一个结果就是。 他的父亲,去世了。 从周明礼口中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深渊向他张开的双眼,一寸寸将他吸引,引导入绝望之境。 黄折月看着周明礼的嘴张张合合,脑袋却是一阵空白,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 他猛地从凳子上坐起来,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木讷地往外走。 周明礼按住他的肩膀,“你去哪儿?” “我……”黄折月才说出一个字,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接红了,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我要去找我爸。” 他狠狠擦了一下眼泪,眼眶猩红,目光里又带上了他一贯的尖锐与苛刻,“你们是不是和那个死老头串通好的?学我妈不要我一样,随便找个理由就想把我给摆脱?” “我告诉你!不可能!”黄折月愤怒嘶吼,“他们生了我就得养我!别想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我给打发了!” 黄折月吼完,也不看周明礼是什么模样,扭头就走。 在门口撞到了江瓷。 他看向江瓷的眼睛里也全都是尖刻与陌生。 他们一家,都是骗子! 和黄致远那个死老头一样! 全都是骗子! 黄折月绕过江瓷就向外冲去!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周明礼已经起身穿上了外套,“我跟上去看看。” “你们小心,再带一件衣服吧,他身体压根还没好,别再受冻回来还要再去医院。” “嗯。” 周明礼回屋拿了一件外套,很快就往外走。 黄致远已经死了,这事不能瞒着黄折月。 人都要往前走,向前看,这么直接的告诉黄折月,的确很难让他接受,可越是拖,伪装做不知情,等他自己发现真相,发现他们在瞒着他的时候,黄折月只会更极端。 江瓷和周明礼想帮他,就得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让他知道没有了父亲,以后的所有路都得他自己走,从现在开始,他就需要为自己考虑了。 周明礼跟着他走了一路。 他发现黄折月走路压根没有什么目的地,走的散漫。 周明礼没打算直接就上去和他交流,就这么跟着他,以防他跟街上流浪的知青有什么过节,知青再把他打一顿。 他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总需要时间先消化一下父亲去世的噩耗。 这小子也是个刺头,路上碰到了野狗,都要过去嗷它,把吃垃圾的野狗给赶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黄折月才停下来。 周明礼在四周看了看。 没瞧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从这个胡同口往里面走,路南第三家就是我家。”黄折月嗓子说不尽的干哑沧桑,全然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从去年中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上次回去,是我偷你们的东西,被你们抓个正着,送我去公安局,黄工……我的叔叔,领我回去,关上门拿着棍子把我的肋骨打断了。”黄折月想笑,却怎么都扯不起唇角,他也就一米六的个头,低着头,后背佝偻着,浑身上下都透着无力。 “那一家就是吸血鬼,我爷奶一死,黄工就霸占了爷奶留给我和我爸的一间房子,让我们滚出去,还说如果我们不离开,他就去举报我爸阻碍破四旧。” 黄折月面无表情,语气也冷淡得不像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我和我爸在招待所住了三天,他单位分的房子下来,我们才又有了住处,黄工一家得了房子还不满足,总会上我家来打秋风,我爸……他不是什么硬性子的人,和他吵两句,一被威胁,就气弱,把家里的东西给了他。” “等他去了临云市,黄工一家就来了,是街道的人找来的。”黄折月极尽嘲讽的一笑,“我被赶出去的时候,快过中秋了,我一天一天的在外面的游荡,等着我爸回来,可我等了很久,等到中秋,所有人都在一家团圆,只有我,在外面像个野鬼一样游荡,再然后,我就成了一个小偷。” 周明礼就站在他的身后,平静的听着他的自述。 等黄折月说完,周明礼才慢慢开口,“现在能接受你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了吗?” 黄折月眼泪翻涌,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如受尽委屈的小兽,在囚笼里低吼,“我不接受他就不用死了吗?!” “我不接受他就能回来吗?!” “我不接受他能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吗!” 他擦掉眼泪,可那决堤的泪腺完全不听他使唤,泪水依旧在掉,鼻子酸得要命,仿佛吸一口气酸痛的感觉就灌入肺腑,让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黄折月一下子蹲下去,抱住自己闷声哭泣。 周明礼沉默的看着他。 【你爷爷奶奶是在躲避城管时三轮车侧翻,不慎身亡。】 【虽然是意外,但城管局那两位城管出于人道主义,给你凑了十万块钱作为弥补,周明礼,这个结果你能接受吗?】 “我不接受他们就不用死了吗?” “我不接受他们就能回来吗?” “我不接受他们能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吗?” 比黄折月更小的周明礼质问着警察,从公安局出来时,他抱着爷爷奶奶的骨灰,脱力一般坐在楼梯上,如黄折月一般哭得不能自已。 至亲之人的去世,没人能接受。 他不是江瓷,面对失意的人,依旧能够给予足够的情绪价值安抚他的崩溃。 第229章 言出法随 他看着黄折月,就像是在看以前的自己。 “我似乎还没有告诉你我们为什么会知道你父亲的死讯。”周明礼声音平静,慢慢说,“他是被追杀死的,因为一枚玉玺,一枚绝世的玉玺。” “你父亲就死在山上。” “盯上那枚玉玺的人为了它不惜杀了三个人,在京市隐藏了他们的死讯,只在案宗上留下失踪二字,案宗被人刻意无视,搁置,直到现在。” 黄折月猛然窜起,冲到周明礼的面前,他眼眶猩红,眼底透出仇恨,“是谁杀的他!” 周明礼摇摇头,“不知道。” “除了我们,知道这件事的还有其他人,因为那枚玉玺死去的人也不止你的父亲,还有与他同去的另外两个同事。” “这件事需要调查,需要证据,我们从你父亲留下的线索之中发现的信和那张照片就是证据。” “只要找到嫌疑人,你父亲的死就会真相大白。” 黄折月呼吸急促,浑身急躁,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杀了他父亲的人给找出来! 周明礼淡淡看着他,“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莽撞冲到台前,把尚且身在暗处的我们引到明处,吸引人对付我们。” 黄折月身形凝滞在了那里。 黄折月,“难道你想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杀害我父亲的人好好的活着?” 周明礼:“现在没人知道你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黄折月呼吸沉重,来回踱步,最后又蹲下来抱住脑袋,痛苦说,“我什么都做不到!” 周明礼没有回应他的话。 所有无力,都是因为自身的弱小。 “至少你有机会能把你父亲的房子拿回来。” 黄折月抬起头,看向周明礼。 周明礼没说话,把手里的外套给他。 回到家属楼时,天已经很黑了。 他还没上楼,拐弯时差点撞到了一个人。 周明礼及时往后退,两个人没有碰到。 “哎呀,真是对不起……周哥?是你呀!” 女人的声音娇媚,看到是周明礼之后,眼睛便倏的亮起来,快走两步靠近他。 十一月初的晚上已经很冷了,多数人晚上要出门怎么也得穿个厚外套,眼前的女人不是这样。 单薄的碎花裙子,露出白净的胳膊与前襟大片的肌肤,看向人的时候,媚眼如丝,带着少妇的成熟韵味。 周明礼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人想干什么。 他在心中冷笑。 这一家人动手倒是快得很,他和江瓷还没下手,白花找到机会就贴上来。 周明礼本打算直接离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走的又没有那么果决了。 他的眼睛在白花的脸上扫过。 或许能利用这个女人,把黄工一网打尽。 顺便也彻底把她给解决了,一举两得。 周明礼的脑海中火速过了一个计划。 他面不改色,语气也相当平静,“你好,这么晚出来遛弯?” 谁大晚上的在外面遛弯? 白花在心里暗暗吐槽,面上却顺着周明礼的话说,“对呀,周哥你是从外面刚回来吗?这下班真晚,你吃饭了吗?我这里还带了两个白面馒头,给你吃吧。” 白花语气温柔,却是不着痕迹的给周明礼上眼药,“也不知道你爱人有没有给你做饭,你不知道,你还没下班的时候,你爱人一直都没在家呢。” 周明礼淡淡说,“我爱人肯定给我留饭了,你家也不好过,馒头留给你们自己吃吧。” 这话在白花心里,那就是强撑自尊。 男人嘛,在外人面前都是要面子的。 真是个不懂风情的,她说的馒头是吃的馒头嘛? 明明是……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丰腴的胸部。 明明是这个呀! “我先回去了,你继续遛弯吧。”周明礼说了一句,抬步,准备回家。 “哎——” 白花眼睁睁的看着周明礼离开,她气的直跺脚。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明明周明礼一低头就能看到一大片好风景,还故意装作正派的模样,要和她划分距离! 真是气死她了! 周明礼走到拐弯的地方时,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白花瞧见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然后他很快就走了。 白花依旧心花怒放起来。 看吧看吧!周明礼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坚定!才走几步就开始看她了! 白花觉得自己真是魅力非凡。 一阵冷风吹过,白花哆嗦了一下,赶紧找到了自己脱的衣服穿上。 人还没回家属楼那边,她的手就突然被抓住了! “小贱人!穿那么薄就是勾引老子的吧!” 白花惊得尖叫一声! 那人立马捂住了白花的嘴! 但这一声还是惊动了家属院里的住客。 以及就在一楼还没往上走的江瓷,周明礼。 白花却是不知道,周明礼是看到了站在一楼楼梯旁的江瓷,脚步这才顿住,楼梯不是正对着正门的,而是有一些偏,周明礼这一眼看的不是她! 而是他媳妇! 周明礼快步朝江瓷走了过去。 江瓷瞧他身后没有跟人,便问,“黄折月呢?” 周明礼却先把她上下打量了了好几眼,确认她穿的很厚,不会冷,这才回答,“他自己有地方住,我和他说开了,这小子没那么笨,该明白的道理他都清楚。” 两人就才说这么一句话,就忽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两人相视一眼,立马跑了出去。 赶紧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一起出来的还有一楼的住客。 “怎么了!怎么了!” “好像是有人在叫!” “坏了!该不会是外面那些流窜的知青在干坏事儿吧!” “快快!咱们快出去看看!” 不多时!家属楼里听到这声尖叫的人全都出来了! 这条路对面的两个男人出来的更快,比江瓷和周明礼都快。 他们一出来,在漆黑的四周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被拉到角落里遭人非礼的白花! “干什么呢!!” 两个男人齐声一叫,立马冲上去抓人! 江瓷和周明礼来的晚了一步,只瞧见两个相当勇猛的男人窜到角落,三下五除二就抓住了一个人! 江瓷脚步飞快,周明礼赶紧拉住她,“你窜这么快干什么?要是被抓的那个人手里拿了凶器怎么办?” 话音刚落,江瓷和周明礼耳边又响起了一声尖叫。 这声音是男人发出的。 “他……他手里有刀!” 第230章 真小 刀! 这话属于是捅了在场众人的敏感点,往外跑的脚步立马就停了下来。 在这儿住的有不少报社的小领导,他们大半夜起来,手里拿着砖头重的手电筒,往几个人缠斗的地方。 不照不要紧,这一照—— 哎呦喂! “女同志女同志快快快别看了!” “呸,伤风败俗!!” “女同志别看了!都往外走!!” 拿着刀的男人……他衣服全都脱完了! 因为和另外两个男人对峙,他……他不是面对叫喊的白花,而是面对跑出来的众人! 我滴妈呀。 小鸟露出来,光溜溜的……白切鸡。 几个年纪大的老大妈挤得最厉害,三两下就跑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她们的家人苦着脸去拦,可怎么也拦不住。 老大妈们颇有一种“我是大妈我怕谁”的气势,趁着乱照的灯,上下打量了那个男人。 撇撇嘴。 金针菇。 手电筒照过去的那一刻,周明礼立马就捂住了江瓷的眼睛,黑着脸说,“这热闹别凑了!” 江瓷什么都没看到呢,人就被周明礼往外拉。 “干嘛啊?发生了什么?!” 江瓷是真没看到,她虽然也挺高的,一米七,来凑热闹的速度又快,前面没啥人,但她站的位置正好被那两个男人挡了个严严实实,她就只看到一个光溜着膀子的男人,啥也没瞧见! “没什么可看的,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咱们先回家。” 周明礼可不想让江瓷看到那么伤风败俗的一幕,拉着江瓷就往外走。 江瓷可是很想看这场戏的,但周明礼扯她离开的力气用的相当大,显然不想让她围观,江瓷也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往外走。 大不了以后找机会问问别人呗。 那边的‘白切鸡’已经疯魔了,手里拿着刀,胡乱挥舞,“谁敢过来!我看谁敢过来!” “你你你!把刀放下!” “妈的!赶紧给老子往后退!谁上来我就砍谁!” ‘白切鸡’一边挥舞手里的刀,一边怒喝。 他身后的白花,哭的极惨,她心里又怕又觉得晦气! 真是人倒霉了什么破事儿都能遇上! 她差点被这个臭流氓给那啥了! 关键是他手里还有刀! 白花一边嘤嘤哭,一边瞅了那疯魔的男人一眼,见他没有在意自己这边,而是和另外两个男人对峙,白花也不管自己被男人扯掉了什么衣服,立马就要往外跑。 她可不想被这‘白切鸡’给那啥了! 白花也聪明,往‘白切鸡’侧边绕,打算从这边逃跑。 可谁知,这疯魔的‘白切鸡’竟然发现了逃跑的她! 他嘶吼般冷笑一声,“你还敢跑?!” 他一扭头,又冲着白花去了! 白花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立马就跑了起来! 其他人也不能看着这疯子追着一个女人乱跑啊!于是他们蜂拥而上! 白花耳朵听着那疯子越来越近,她一扭身,就冲着那群要拦住男人的人而去! 她也不知道抓的谁,反正就是随便抓了一个男人,然后使劲往那疯子前推! 那本来是准备以多胜少的男人傻眼了。 眼睁睁着看那疯子举着刀,而自己被送到了他的刀下! 尖叫的变成了这个被白花给推出去的男人。 这‘白切鸡’是真的疯了,手中的刀对着男人就砍了下去。 噗呲噗呲噗呲…… 全都在飙血! “啊啊啊!” “杀人啦!!!” “我的天啊!!!” 在面前的人看到这幕场景,吓得魂飞魄散,任是谁也不敢在看到‘白切鸡’真动手之后再跑上去见义勇为。 江瓷和周明礼听到尖叫,本来要上楼的步伐立马就停了下来。 被挡在后面的人立马紧张的说,“肯定是那个男人动刀了。” “谁赶紧去公安局!叫公安来啊!” “这疯子肯定是从乡下回来的知青!我就说放任这群知青在外面游荡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现在瞧瞧!果然开始惹事儿了!” “谁说不是呢!” “别说了!赶紧去叫公安!再去一趟医院!里面肯定有人被砍了!” “我们这就去!” 有一些年轻的,立马成群结队的去叫公安。 这个时候,人群已经开始骚动起来。 里面的‘白切鸡’真砍人啊,他双眼猩红,嘴里念念有词,“老子好不容易从乡下回来,家里没了我的位置,老子连个工作都没有!” “都赶我走,都嫌弃我从乡下回来是吧……” “老子砍死你们!” ‘白切鸡’一边骂的极其激烈,一边冲着人群去。 艾玛这可吓坏了一窝蜂挤到最前面的那群老大妈。 他们也没想到这个‘白切鸡’不管不顾,仗着手里有刀就随便砍人啊,她们吓得连忙就往后挤,往后跑。 也是现在没有啥娱乐项目,有点热闹大家就想凑,这会儿出来的人极其多,都围在一起。 前面的人往后退,后面那些不明就里的人被猛然后退的人给挤着,这就造成混乱。 一些人在看到‘白切鸡’手里拿着带血的刀时,腿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后爬。 这‘白切鸡’以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竟然活活的逼退了在场的众人。 他还在挥舞手里的刀,有些人就是被这么随意的挥舞乱砍直接被砍到了,血噗呲噗呲的冒,尖叫声和哭喊声一时间纠缠在一起。 江瓷和周明礼意识到不好,赶紧就往后退。 她们相当机灵,在路旁看到了一些杂物,里面有木棍,有木板,应该是还没被收走的东西。 江瓷和周明礼立马拿起了那些东西。 江瓷拿了那个木棍,周明礼提起了一个已经坏到只剩下一根腿儿一个面儿的凳子。 耳边又响起人群惊声尖叫。 江瓷和周明礼扭头一看,却见那个‘白切鸡’已经突破了人群,冒了出来! 这个‘白切鸡’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离开人群找东西防身的江瓷和周明礼,他又骂了一句,跑起来,冲着江瓷就去! “我的妈呀!!” “快跑快跑!!这个人是疯了!他真的会杀人!” 人群看到‘白切鸡’冲着江瓷去,立马就出声提醒。 别管认不认识,关系好不好,这疯子要闹人命,在场的众人都会提醒。 赶紧跑!可千万别被这疯子给砍了! 周明礼见他往江瓷那边跑,浑身便骤现暴戾。 第231章 小贱人! 江瓷本来是要跑的,她虽然有一些防身术,但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和疯子缠斗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她还没抬步,余光就瞧见周明礼竟然动了。 只看到周明礼一身冷戾,提着手里只剩下一条腿的凳子就冲着那疯子而去。 他就像是一条狼。 江瓷瞳孔紧缩,脱口而出,“周明礼!” 周明礼提起的一条腿凳子就冲着发疯癫狂的‘白切鸡’面门打去! “咔哒——” 凳子的座面直接裂开,从腿上掉了下来。 男人被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睛前发昏,鼻子直冒血。 但已经上头的男人完全没有了理智可言,更不觉得有多痛,握紧了手里的刀,猩红的眼睛又看向了周明礼,“你他妈的!!!” 男人脚步一转,冲着就在眼前的周明礼就提刀砍去! 就在这时,他手腕剧痛! 手上一软,提起的刀啪嗒就掉在了地上! 男人还没低头捡武器,腹部被狠狠一踢!他整个人趔趄着就飞了出去! 打掉男人手中武器的江瓷一脚将那把刀踢远,让男人没有办法再碰到凶器,再抬头,却看到周明礼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男人面前,抓起那男人的头发,浑身上下透着的冷厉暴戾几乎凝成实质。 他面无表情,却让众人明明确确的感受到他在生气。 对着男人还在流鼻血的脸,周明礼握紧拳头,用力一拳! “唔!” 男人闷哼一声,眼前发昏,软倒在地。 周明礼冷冷的看着他,起身,对着他的腰,又来了一脚。 “公安同志!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有人砍人!” 那边紧赶慢赶去公安局的人带着公安一到现场,看到的就是人群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男人动手打浑身光溜溜的男人的场景。 我的老天奶。 这都是啥跟啥?! 不是说有人持刀吗? 这怎么和看上去的不太一样? “住手住手!” 公安赶紧冲上去,拦住了还要再踹‘白切鸡’的周明礼。 江瓷立即走上前,抓住周明礼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后拉。 她的目光扫过两个公安,语气冷静的对他们说,“是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拿着刀砍人,我和我丈夫找到了武器,打掉了他手里的刀,正当防卫把他给打昏过去。” 公安手里的手电筒照过他们两人,见到他们手中的确拿着两根棍子,江瓷手里的棍子还指向了不远处沾着血的凶器。 “那个就是他砍人的凶器。” 亲眼目睹周明礼是怎么拿缺了三条腿的凳子一下冲上去和‘白切鸡’干仗,江瓷随后赶上一棍子就把男人手里的刀给挥掉,周明礼一脚把人给踹飞,邦邦两拳把人给打昏过去的邻居们立马冲上去,和公安解释。 你一言我一语的,公安竟也了解了江瓷和周明礼动手的过程。 他们点点头,再看躺在地上昏过去的‘白切鸡’,他们也没好气,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把他光溜溜的身体给盖住。 那边医院的人也来了,听说是有人拿了刀砍伤人,他们还开了救护车来。 这可是个不常见的东西,救护车一停下,车上的医护人员下来。 “医生医生!这边!” “我的常青啊!!” “老季老季你醒醒啊!” “我的儿子!!!!” 那边被砍到的亲人哭声震天。 医护人员赶紧过去,其中伤得最重的就是那个被称作常青的男人。 也是被白花给推出去的男人。 他是第一个来到‘白切鸡’面前的人,正对着疯子手里的刀,白切鸡对着这个常青就噗噗好几刀,血流了不少,人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还有其他受伤情况不一,但同样在流血的人。 医护人员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了,立刻先给常青做了急救,把人弄上担架,搬到车上去。 “受伤的人捏紧自己的伤口,控制流血!赶紧跟我上车!” “你们今天受伤的人太多了!都一起去医院!” 那些受伤的人被转移上了救护车上,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你们留下来了解具体的情况,我把这凶手也带去医院。” 来了三个公安,其中一个拖起‘白切鸡’,往救护车那边去,又对另外两个公安说了一句。 另外两个公安也很快点头。 等救护车带着伤患离开,众人又围到了公安的身边。 有人说,“一出来就看到一个男人光溜溜的要对女同志图谋不轨。”有人说,“全都是血!这是那个知青干的好事儿!”有人说,“那人是个疯子!” 公安们听得只皱眉,左右看了看,“是谁先发现的这一幕!” “我!我!” 最先冲出去的两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终于挤进了人群中,明明是十一月的大晚上,他额头上全都是汗。 “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我兄弟今晚加班,回来晚了……突然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我和我兄弟就冲了过去,就瞧见那个疯子在对那个女同志图谋不轨!……尖叫引来了其他人,我们忽然发现他手里有刀……然后……接着……再然后!……最后!” 最后以周明礼给了那男人邦邦两拳,把人给打晕过去为结尾。 公安皱着眉,“他欺负的女人是谁?” 躲在人群里的白花正暗暗庆幸自己没受伤呢,听到这话,立马就想溜。 可有人是真真切切的看到她了。 一个充满仇恨,怨怼的声音响起,“白花!是她!那个疯子是在和白花乱搞!” 说话的人是谁? 常青的父亲。 他眼睁睁的看着白花跑到人群里,抓住他儿子就往那“白切鸡”面前一推! 如果不是白花,他儿子怎么可能会被砍成这样! 常青的父亲让他妻子陪着常青去了医院,他就是在这专门盯着,绝不让白花就这么糊弄过去! 白花脸色一变,立马就要跑。 常青的父亲拨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抓住了白花的头发,声音凶恶,“你还敢跑?!小贱人!你为了你自己把我儿子给推出去!我告诉你!你最好祈祷我儿子平安无事,否则,我一定让你进笆篱子!!” 第232章 请你注意保持距离 头发被粗暴抓到仿佛整个头皮都要扯下来,白花惨叫出来,眼泪也跟着往下落。 “我不是,我没有,好痛……你快放开我!”白花否认着,还不忘记卖惨的流泪。 “放开?我放开方便放你逃跑?!你想屁吃呢!” 常青他爸一点都不让,死死抓住白花坚决不让她跑。 白花衣服都没穿好,还是勾引周明礼时穿的那件露出前襟大片雪白肌肤和胳膊的裙子,外套也没好好穿。 手电筒的光照在她身上,让她看上去愈发的风姿绰约。 男人看得眼睛发直,而大妈们却是直皱眉头。 这个白花,大晚上穿成这样在外面,可不就成了那些流浪知青的盘中餐了吗? 听说农村里的女人在自己家都有可能被那啥,女人独身走夜路,被人拽进玉米地里奸杀了都有可能! 虽然京市相对农村安全很多很多,但现在和前几年又不是一个情况!城里到处都是游荡的知青,从农村回来被排挤的知青! 治安不好,少出门才最安全。 可你看看这白花,冬天穿得跟夏天似的,你说流浪的知青不看上她还能看上谁? 反正在场的大妈们都觉得白花这是纯纯的活该! 常青他爸扯着白花的头发不让她跑,最后还是公安走过去,白花快被扯掉的头皮才得到了拯救。 白花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一旁常青他爸冷酷的对公安说,“公安同志,刚才也有人与你们解释了全程发生了什么,我也觉得这个小贱……” 小贱人还没说出口,公安瞪了他一眼,常青他爸把话给咽了回去,勉强转了口吻,“白花是受害者,但你们看看她这副模样,像是受害了吗?” “两个大小伙子冲上去帮她,其中一个还受了伤,白花她好好的跑了不说,还为了自己,把其他人往那个疯子刀口下推!” 常青他爸一想到自己儿子那浑身都是血的模样,就恨白花恨之入骨,想她怎么不死在那疯子的刀下! “这话不是我胡说八道,她那么干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公安同志,白花她的确是受害者,但她同样在犯罪!你们不能因为她是受害者就包庇她!” 常青他爸也是报社的小领导,虽然恨白花,但说话还是有条理的,反正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坚决不能放过白花! 白花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你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推他,我也没有犯罪,你不能因为你儿子被那个疯子砍了,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我根本没有做过这种事……” “明明今天差点被侵害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还要往我胸口上插刀,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 白花说话也相当激烈,像足了一个被欺压到极点开始爆发的委屈女人。 男人们对这么一个穿着很少,梨花带雨的女人是很同情的,心有些软,想说什么,公安先截口,“白花同志是吧?”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在外面?” 公安冷静的看着白花,问道,“你和那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认识吗?” 白花当然否认,“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他?” “那你在晚上八点这么穿着在外面,是在干什么?” 白花脸色有些难看,目光一扫,看到了周明礼,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走过去,说道,“周大哥,你是在外面看到我的,你快帮我解释解释呀!” 周明礼身上的煞气还没消逝,目光落在江瓷握住他的手上,才沉默的低下头,温顺得像是一只待在自己主人左右的大狗。 白花这个没眼色的一过来,他连动都没动,眉眼淡薄,眼皮子一抬,冷漠看了她一眼, 他从来都是不是爱管闲事的主。 更何况白花每天想着算计他,他更不会为白花解释什么,只语气淡淡的说,“我晚上看到她时,她并没有穿外套,并和我说她出来遛弯。” 周明礼没有说谎。 谁家好人大晚上穿这么一身出来遛弯? 公安在心里寻思片刻,没立刻下决断,反而又问周明礼,“她出来见你?” 周明礼,“我又不认识她,她出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出来是干什么?”公安又追问。 周明礼道,“黄折月在我家吃的晚饭,送黄折月回去。” 公安听到黄折月这个名字,又多看了周明礼一眼。 这才想起来他是谁。 公安局那边他也是出了名的未成年刺头,公安当然对他有印象。 他能被抓住,还得多亏了眼前这个男人和他媳妇呢。 黄折月那小子这段时间没有出来作乱,难道是和他们一家接触,人变好了? 公安缓和了脸色,算是相信了周明礼的话。 他又看向白花,“你要是再不说真话,我们就只能暂时将你定性为和那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为一伙的。” “我不是!我也没有!” 白花急得不行,想伸手拉周明礼让他解释。 周明礼却往自家老婆身后一挪。 江瓷注意到他的动作了,没作声,只抬手拿棍子抵住了白花冲过来的肩膀。 “白同志,你是有夫之妇,这是我男人,请你注意保持距离。” “否则,我就要向公安同志举报你勾引有妇之夫了。” 江瓷可不给这白花好脸色。 白花怨恨的看着这一家人。 该死的! 都不是什么好人!看着她被欺负,竟然都不帮忙! 这一家人都是没良心的坏东西! 她一定要把这家掏空掏光! 白花咬住了下唇。 公安不想继续下去,捡起了‘白切鸡’的作案工具,把那全是血的地方圈了起来,让周围的住客都不要往这边走。 然后就要把白花给带去公安局拘留。 白花哪去过什么公安局?她又被吓哭了。 这个时候她的老公,婆婆终于是出来了。 她老公流着泪,抓住了公安的手臂,“咳咳咳……公安同志,咳咳咳!……我媳妇出门是为了给我买药咳咳咳咳咳!!!” 她老公咳得都快把命给咳出来了,一整个无比虚弱,仿佛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白花她男人气虚的说,“以前我因公受伤咳咳咳咳咳,没办法工作,只能在家里养着,咳咳……本来已经好了很多,但这天一冷……咳咳咳我晚上又犯病了……家里的药又吃完了,咳咳咳……我媳妇担心我,这才……这才咳咳咳!!!” 第233章 我不能让你受伤 白花她男人这么一副说一句话都要咯血的模样,真是让公安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但她男人还是坚强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她着急……这才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咳咳咳……出去帮我买药……” 在场的众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还行,至少这男人没咳撅过去。 她婆婆也出来帮腔,“是啊,白花她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这次匆忙出门,就是为了我家富强又病了,谁知道……谁知道……呜呜呜,那杀千刀的疯子竟然对我家白花图谋不轨!公安同志,你们可千万不能放过那个疯子!” 白花她婆婆和她男人真是聪明的很。 一句白花和疯子没关系的话都不说,但把前因后果解释的清清楚楚,再加上白花她男人的确是在报社因公受伤,没了工作,报社每个月给他一笔补贴,至少得养他到死。 这件事儿是家属楼的人全都知道的事情,看白花她男人一副要死的模样,谁也没法说白花她说得不对。 白花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男人出来的快,不然她就真说不清了! “我就是因为我男人才慌忙出来帮他买药……他这么些年一直都在生病,整个家都是我在扛着,没想到晚上还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我真出了什么好歹……我里的丈夫,婆婆,孩子可怎么办呀……呜呜呜。” 白花呜呜呜的哭。 在场的众人看向白花的时候,眼底就没有那么多嫌恶了。 经过她家这么一解释,倒也说得通。 就在这个时候,沉默看戏的江瓷开口了。 “刚才我爱人说,你跟他说你出来是遛弯。” “白同志,你们一家都说你出来是为了给你男人买药。” 江瓷语气缓慢,声音却在提高的。 她一句话,把白花她男人为了给白花辩解,差点把命咳走一半才说完的话变成了回旋镖,狠狠插在了白花一家人的身上。 “但是……你带钱了吗?” 巨大的漏洞。 因为距离太远,白花她男人和她婆婆没有完全听到围在人群里的周明礼方才的证词。 白花她男人只想着把白花给摘出来,但忽略了周明礼说的话! 白花一家人脸色都变了。 公安立马就翻了白花穿在身上,要掉不掉的外套兜。 别说钱了,毛都没装! 常青他爸冷笑一声,“公安同志,你们还不明白吗?白花和她男人一家人都是在演戏!帮白花摆脱嫌疑!她这么晚出去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儿!” “说不定还真是的!你们忘啦!前几天咱们报社的总编辑他女儿过来闹事,说白花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哎呦!不会是真的吧!?” “白花这一家人真可怕!” 谎言被戳穿,风向一下就变了,众人感受到了被欺骗的愤怒,再看向白花一家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同情。 公安脸色相当难看,“跟我们去公安局!” 白花小脸煞白,泪眼朦胧的看向了自家男人,眼底带着求救。 话都说到这儿了,她男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扭头看向江瓷和周明礼,眼眸深处透着恶意与愤怒的光。 这个视线被周明礼抓了个正着。 两人视线在空中遇见,白花她男人呼吸一滞,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什么凶猛的恶兽盯上,遍体生寒。 很快,周明礼又收回了目光,神色平静。 公安带着白花离开。 临走之前,还来到江瓷和周明礼身边,拍了拍周明礼的肩膀,又递给江瓷一个眼神。 “你们做的非常好,不仅勇敢制止了一场恶性伤人事件的事态恶化,还成功制服了歹徒!”公安不吝夸赞,“我们这边一定会给你们奖励的!连带着你们上次抓小偷的奖励一起!” 周明礼和江瓷还没说话,一旁的人已经对江瓷她们开始了羡慕和恭喜。 她们做的是实实在在的好事儿,那个疯子手里拿着刀乱砍人,别人都不敢上前,就江瓷和周明礼夫妻俩冲了上去。 他们这群被吓得四处流窜的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江瓷和周明礼不仅成功把那疯子的刀给卸了,还把他给制服了! 就冲着这两点,压根没人羡慕嫉妒。 这案子还没定型,公安已经确定了会给他们奖励。 事儿传的也快,毕竟这里是报社的家属院,每个都是传八卦的小能手。 江瓷和周明礼还不知道会奖励什么呢,等周明礼第二天凌晨去上班的时候,莫大厨拍着他的肩膀,“干得不错。” 当然,这是第二天的事儿。 等公安把人带走,在场的众人也就都散了,各自回家,或者去其他人家里说八卦。 江瓷和周明礼也回家。 两人把棍子都扔了,但依旧手牵着手。 隔壁何家的人还专门凑过来,笑着冲他们说话。 江瓷和周明礼都没空搭理他们,随便应付了几句,便进了屋。 周阳和周苗早就睡觉了,江瓷去看了看他们,才从他们那屋出来,就被周明礼抱住了。 他低下头,将脑袋一整个埋进她的脖颈,人在轻微颤栗。 像劫后余生,又无比后怕的状态。 江瓷抬手抓着他的发,声音里全都是后怕的惊悸,“你下次别往前冲,我自己会跑。” 那个疯子手里拿的是刀,是致命性的危险武器! 稍有不慎人都可能交代在那里! 周明礼就那么直直冲过去在那人冲到她面前前打他,万一那男人不好对付,他被误伤了怎么办? 江瓷依旧能想到自己看到周明礼冲过去时,五脏俱焚的感觉。 手指忍不住抓得更深。 “我不能让你受伤。”他声音极闷的喃喃,像是呓语,“江瓷,我不能再让你在我面前受伤。” 那微乎其微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 江瓷眼前噼里啪啦如老旧电视屏幕闪烁的白花,看不清的画面慢慢变得清晰,越来越清晰。 她冷酷的从民政局走出来,往马路对面的停车场而去。 没有太多行车的单向马路上一辆逆行的汽车,以超过八十码的车速,且车速仍在不断往上加的朝她而来。 第234章 慢慢呼吸 江瓷完全没有机会躲。 就在她愣神之际,有人巨力推向她—— 当然,那一推并没有让她摆脱危险。 否则她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腰背处收紧的力量越来越重,脖颈处也有热气不停洒落,江瓷从不够真切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如果车子撞向她时,想推她,救她的人是周明礼。 现在他说的话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创伤后应激? 那一次,他没能拯救她。 嗓子有些干,仿佛堵着什么东西。 江瓷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扣着他脑袋的手轻轻抓了抓。 “周明礼……”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沙的,似乎带着妥协,和不易察觉的温柔。 “好了,我真的没事。” “以后我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好吗?” 周明礼埋在她脖颈处的脑袋抬起,看向她。 房间里开着昏黄的灯,江瓷清晰的看到他眼尾的猩红。 手指从他眼尾擦过,那点红愈发的明显,江瓷踮脚,亲在他的唇上。 根本不需要如何用心思,她的舌只是触过周明礼的唇,他便门户大开,向江瓷敞开所有。 深入的接触,亲密的甜美气息,足够抚慰人心。 周明礼那惴惴不安,眼前闪烁过无数遍的惨剧,乃至于夜里都会因梦见那一场令他撕心裂肺,五脏俱焚的灾祸而惊醒,继而盯着江瓷一整夜,手搭在她的心胸处,感受着她的心跳,感受她胸膛的起伏,才能让那焦躁不安的心平息。 他的呼吸渐渐的平息,眼底却透着凶狠。 江瓷感受到他的情绪,松开他之后,却又撞进他的眼眸。 “你……” 才说一句,他又低头亲过来,不同于江瓷那带着安抚的湿吻,周明礼亲得相当凶狠,像狼咬住了猎物一般的凶狠,不停横冲直撞,似乎想把她一口吞了。 江瓷的气息有些紊乱,手一点一点脱力,却又被周明礼扣住,帮她搭在自己肩膀上。 极具攻击性的接吻时间一长,连呼吸都被夺走,让江瓷有些喘不过气来,有些窒息的推了推周明礼,他才缓慢松开。 “宝宝……慢慢呼吸。” 他嗓音被浸润,暗哑潮湿。 耐心轻抚她后背帮她顺气,亲昵拿鼻尖蹭她的,唇瓣落在江瓷唇角。 江瓷急促的呼吸延续了半分钟,手指揪着他的衣领,等她平复下来,就听周明礼问,“感觉怎么样?” “什么?”她还没从接吻的极致快感中抽离出来,没听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明礼没回答,又亲上她的唇。 江瓷:“……” …… 周明礼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接吻。 哪怕在挥洒汗水,听她破碎的哭,也要将她的呜咽吞入自己的腹中,让她在极致之中回应自己。 江瓷说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创伤后应激非得用这种方法发泄,才二十三的身体用不完的力气和精力,把江瓷折腾个半死。 明明感觉要结束,周明礼停了片刻,又开始了。 江瓷咬牙切齿,“你有完没完?” 周明礼回她,“快了。” 江瓷:“……” 该死的。 他说的不是他快了。 是她又快了。 等到彻底结束,他们又换了一条床单。 周明礼帮江瓷洗了澡,给她用棉被裹好,自己去换床单。 幸亏,他们之前去买东西时,他多买了一些床上用品。 现在他们有三条床单可以轮换洗。 但京市的冬天有些冷,不能甩干水分恐怕拿出去晒直接能冻成冰。 还是要谨慎一点。 周明礼换完,去隔壁屋把和两个小萝卜头睡在一起的江瓷抱起来回他们的卧室。 江瓷拒绝,“你自己回去睡吧,我和两个孩子睡。” 周明礼:“……” 为了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江瓷还特意往被窝里钻了钻。 周明礼默了默,说,“两个孩子有我暖?” 第235章 扮猪吃老虎 “你不是已经恢复了?”江瓷声音懒洋洋的,抬起手,就着门外的灯光看了眼时间,含糊不清的说,“已经凌晨两点了,你不睡我还得睡呢。” 周明礼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无言半晌,抬手把她连带着被子一起抱起来。 为了不把两个孩子吵醒,江瓷压低了声音,“干嘛啊?” 周明礼抬脚就把两个孩子睡觉的房间门给关上,顺便关了灯,摸黑回了卧室。 “不是因为楼下发生的事情才想和你做。” 周明礼把她放在床上,手臂撑在她两侧,天太黑,江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说话,“江瓷,和你做是出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慕,对她的渴望,最下等,最原始的冲动。” 也不知江瓷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只是从被窝里伸出手,拍他,“你四点就要去上班,真不用睡?” 周明礼轻笑了一声,连续和她厮混了好几个小时,他也不说什么,直接钻进了她的被窝,抱住她。 “暖吗?” “暖。”江瓷自动就找到了她最爱的地方,埋头在里面吸了好几口,这才对周明礼说,“好好健身。” 大乃至和腹肌要是没了,她可要直接把人给踹了的。 周明礼哭笑不得,“好。” 翌日天才擦亮,周明礼起床出去给江瓷和两个孩子做了早饭,便去上班。 到单位时,正好才四点五十。 他和另外一个帮厨以及莫大厨是单位里来的最早的,因为要给职工做早饭。 周明礼照旧先开了火加水,把泡了许久的料洗好,放进锅里开始熬粥。 莫大厨来的晚一点,过来瞧见正在干活的周明礼,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干的不错。” 周明礼:“?” 他面露疑惑。 莫大厨嘿笑,“你不知道我儿子是干啥的?” 周明礼又不是做人口普查的,当然不清楚莫大厨家里都有谁,他家的人都干什么。 他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我儿子在公安局做公安!”莫大厨非常骄傲的说,“昨天晚上你们报社家属楼那边发生的事他回来就跟我说了,我一听到周明礼这个名字,和报社家属楼那边,就觉得是你!” 周明礼装作一副羞涩的样子,“主要还是我爱人厉害,她一棍就把那个疯子手里的刀给打掉了,不然我也不敢冲上去把他制服。” “那你也很不错啊!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就已经比报社那边的人好多了!”莫大厨看向周明礼的目光非常欣赏,“你等着吧,公安那边只要有了结果,对你的奖励肯定是直接往咱们市政府这边送。” “制服伤人歹徒!等今天领导知道了,他们肯定也得对你大加赞赏!” 周明礼又腼腆的一笑,看上去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要知道那个歹徒可是伤了好几个人,还有一个生死未卜,要是放任这么一个危险分子在外面,那肯定成为一个大祸害,周明礼和他妻子一起抓住了歹徒,功劳肯定少不了,而周明礼是市政府的帮厨,正式职工! 制服歹徒的功劳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们单位的功劳,不仅公安局会给奖励,他们单位肯定也要对周明礼奖赏。 因为有有功就奖赏的先例,以莫大厨这么多年看热闹的经验,周明礼估计要涨工资了。 以后要是有机会评大厨,周明礼也会因为这个功劳而优先评选。 周明礼本人不清楚,莫大厨也不多说,只一副意味深长的大佬模样,拍拍他的肩膀,去忙活给领导做的早饭去了。 在京市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圈子里,就没有什么秘密。 莫大厨都能知道的事儿,那消息灵通的领导们自然也就知道了。 就连程文允的顶头上司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今早来上班时,程文允去食堂吃饭,正巧遇到走在路上的大领导,他赶紧走过去,却听大领导和其他人谈论一件他还不知道的事。 “报社家属楼那边伤了好几个人,还有一个重伤,目前在医院昏迷不醒,我们的人今天一早就去了报社和公安局,准备先了解具体情况。” 报社家属楼。 程文允的步伐一顿,他记得江瓷和周明礼一家就住在那边。 那里是他堂弟程少天分的房子,这人外派在国外,房子也就空了出来,他小叔给少天打了电话,征得他的同意之后,就让江瓷一家住在那边。 大领导瞧见程文允,冲他摆了摆手。 程文允快步跟上去,“领导,你们这是说什么事儿呢?” 那个领导语气严肃,“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在报社家属楼那边发生了一起十分恶劣的知青伤人案,那个知青浑身赤裸要侵犯一个妇女,被制止之后,拿刀连续伤了六个人,其中最严重的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程文允心情一沉。 本来他们就因为知青大批返城而引起的治安变差而焦头烂额,没想到又发生了一起这么严重的知青伤人案。 那江瓷和周明礼他们一家有事吗? 程文允立刻追问,“事情后面怎么样?是公安过去解决的吗?” 听到他的话,领导和他身边的人相视一眼,纷纷失笑的摇了摇头。 领导身边的人为程文允解惑,“解决了,但解决这件事的人不是公安,而是咱们单位的一个职工!你肯定不知道是谁。” 程文允听到这话,好半天,十分不确定的说,“周……周明礼?” “你认识他?” 程文允苦笑了一声,心里知道他爷爷回来之后所做的事儿可都瞒不了人,他怎么回来的,在牛棚又结识了什么人,自然也瞒不住。 江瓷和周明礼当然也会被抬到人前,他想了想,也没隐瞒,说道,“您也知道我爷爷在未被平反之前,在牛棚里一直都过的不太好,看守牛棚的那个红袖章……嗐,后来是周明礼的爱人,也是一个下乡的知青接了给我爷爷送饭的活儿,他才免遭了一些磋磨,这事儿也是我小叔告诉我的,他说周明礼和他的爱人在老家的时候就提供了一个倒卖文物案子的关键证据。” “我爷爷翻案之后,我们不是把他接回来了吗?正好,咱们这边缺了两个帮厨,我小叔说周明礼做饭的手艺不错,我就向人事那边推荐了一下,不过领导请您放心,我只是推荐,人事招聘帮厨时很多人一起来应聘,选拔帮厨是莫大厨亲手挑的,您也知道莫大厨有多苛刻!” 领导听完了这话,宽容的笑了笑,“我知道,帮厨那事儿咱们单位不少都推荐了人。” 程文允愿意主动告诉他,也避免了他亲自去查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照你这么说,看来周明礼这人和他妻子,还颇有些本事啊,怎么就当了帮厨?” 程文允说道,“他是个农村汉子,除了一把子力气,也就做饭不错。” “在人危难之际出手帮助,不惧强权帮助弱者,足可见这夫妻两人是心性不错的。”领导嗯了一声,抬眸看向程文允,笑道,“你看人的眼光不错,至少帮我们单位争取到了这么一位侠肝义胆的帮厨。” 程文允后背出了一层汗,露出一个笑,却不敢接领导的话。 虽说帮厨是很多职工进行推荐来应聘的,但那两个位置是对外招工,其他人推荐人是其他人的事儿,他作为大领导的总秘书,本来就不应该任人唯亲。 大领导不清楚周明礼是谁也就算了,现在周明礼走到了台前,他和周明礼的关系自然也兜不住。 他坦白,大领导虽然放过了他,但话里话外,还是带着警告的。 程文允不敢大意,恐怕以后只会愈发的小心谨慎。 说着话,他们也到了食堂。 其他职工都站起来和领导打招呼,也有和程文允打招呼的。 程文允才被领导警告一番,这会儿也要装作面不改色的模样,一如往常的和他们问好。 大领导到食堂吃饭,也不提周明礼,更不说周明礼做的义勇之事。 至少公安那边的人没来之前,大领导就不能表态直接奖励他。 程文允找了个机会,去见了周明礼一面。 见他工作认真,没有一处不尽心,心中也算是有了一丝慰藉。 至少他推荐的这个人为人是真的好,也不枉他被领导警告一番。 “程秘书,你怎么来了?”周明礼看到他,走了过去问。 “听说你和江瓷又办了一件好事。”程文允笑着说,“大领导今天提了这事儿。” 周明礼惊讶,“他也知道?” “当然,犯事的是返城的知青,这种危害治安的事情发生的已经不止一例了。”程文允顿了顿,说,“虽然你是做了好事儿,但不要飘飘然,在这种单位做事,最忌毛毛躁躁。” “且安心工作就好。” 周明礼听明白了程文允的话。 该有你的奖励一定会有,肯定不会少! 咱们做人,还是要扮猪吃老虎,最好藏拙。 第236章 奖励 有了程文允的指点,周明礼也不是什么笨人,自然不会仗着自己干了件好事儿,就把自己的美名传播得沸沸扬扬。 他安安静静干事儿,老老实实做活儿,为人低调得很。 几个得知了情况的领导在看到周明礼这么耐得住性子之后,也暗暗点头,然后就去商量等公安那边来了奖励之后,他们要怎么奖赏周明礼了。 比起这个,莫大厨对待周明礼时倒是用心了不少。 他是国宴大厨,史上也是在皇家做过御厨的,几番颠沛流离,长辈们又不忘记本职,莫大厨从小就站在案板前,又有慧根,年过五十的莫大厨八大菜系无一不通。 特别是他早年在南边的生活,莫大厨对苏菜十分精通。 而苏菜,讲究的就是个鲜,香,酥,烂,更重刀工。 其中一道最有名的文思豆腐,便是将刀工磕练到极致的菜。 虽然今天的午餐里没有豆腐,但也要求周明礼在备菜时要把菜切的又薄又均匀。 他吊上高汤之后,就站在一旁看着周明礼切菜。 周明礼自然不担心别人在一旁看自己干活儿,旁若无人的自顾自备菜。 等他咚咚咚有规律的把所有菜都备好,想看看还有什么工作要做时,就听莫大厨慢悠悠说,“这周末上午你跟我去一趟大会堂。” 周明礼愣了愣,明白这是赚外快的机会,他冷静的点头,“好。” “看着高汤的火候,别把里面的羊肉给我煮老了。” “我知道了。” 周明礼上午在认真干活,吃了中午饭,把明天早上早餐用的东西准备好打算下班的时候,公安局的人就来了。 跟着公安局的公安一起来找周明礼的人还有他们这些属于后勤的顶头领导。 领导笑得很开心,一边和公安往里面走,一边对周明礼进行夸赞,“他虽然入职没多久,但在应聘的时候一眼就被我们后厨的大厨给看上了,我们大厨还说他心性好,有耐心,听同志你这么说,我就相信,我们没有看错人!” “也是他们英勇,有能力,帮我们公安局抓住了这么一个祸害,我们亲自来你们单位表示感谢也是应该的!” 公安说话也是好听,夸赞周明礼。 两人说的头头是道,很快到了后厨,瞧见周明礼,公安就走过去,“周同志!” “你好。”周明礼沉静的和他握手,“是那个疯子砍人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公安听到他关切的问案件进展,便笑道,“已经有结果了,犯案的人是乡下的知青,他是他们家里最大的孩子,父母偏疼小儿子,让小儿子顶了他的工作,把他送去乡下做知青,这人也是浑不吝的,回来之后因为父母不让他回去住,发生了矛盾,他便干起了坏事儿。” 公安对那知青深恶痛绝,说话时不禁带了几分痛恨,“在昨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之前,这个男人就已经强迫妇女发生关系超过四起!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 陪同领导和公安一起过来的人听到这话,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起,那就意味着有四位妇女惨遭这个混蛋毒手! 真是可恶的男人!枪毙都不为过! 公安紧紧抓住周明礼的手,十分感激的说,“如果不是你仗义出手,昨天受伤的就不止六个人了,此事经过我们的侦破,那个知青供认不讳,你是这起案子的最大功臣,经过往上汇报,我们局长认为你功不可没!” 周明礼却不肯把便宜全给占了,回答,“这也有我爱人江瓷的帮助,如果不是她把歹徒手中的刀给打掉,我不可能制服她。” 公安哈哈直笑,只说,“你爱人当然也有我们公安局的奖励!” 他递给周明礼一个袋子,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放到他的手里,“周同志,希望你能够一直保持如此热诚之心,面对困难不言退缩!做好人,行好事!” 说完,他又把公安局紧急做出来的奖励旗帜送到了周明礼的手中。 在场的众人看向周明礼的眼睛,几乎羡慕到了极点。 穿书之后一向苟着发育,低调做人的周明礼头一回被这么赤裸裸的奖励和注视,还颇有些不自在。 他的不自在落在公安和领导眼里,就成了谦虚。 公安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这么自谦。 周明礼扯着唇笑,“我会的。” “行了,就不耽误你们工作了,我也先回去了!” “我送你我送你!” 有人送公安离开,而周明礼则被领导叫去了办公室。 当然把他喊去不是啥坏事儿,而是好事。 “小周啊,你为人真是不错!能帮忙就帮忙,说制服歹徒就制服歹徒,真是应了咱们政府一切为人民的口号!” 领导对周明礼夸赞不已。 周明礼当然自谦,又说是单位的栽培的话。 领导听得也高兴,觉得周明礼是个懂事的。 “本来你刚来,我们也不好说就直接给你涨工资,毕竟你的工龄在那里放着。”领导说道,“但你的的确确是干了好事儿,还是英勇为民的大好事!咱们单位也不能让你寒心。” “所以我和其他领导临时开了会,决定破格给你每个月多三块钱的补贴。” 周明礼现在的工资是基础工资,十九块,多三块的补贴,那就是每个月二十二块。 听到涨工资,周明礼当然高兴,眼睛一亮,震声说,“谢谢领导!” 领导也哈哈笑,“你这个锦旗,不如就挂在咱们单位如何?也让其他人瞧瞧,让他们知道真正一心为民的人是什么样的?” 周明礼:“……?” 公开处刑? 他想抽唇角,但领导刚给他涨工资,总不能拂了领导的面子,周明礼面不改色的点头,“当然可以。” 于是,周明礼因为抓了那个疯子,受了公安局的表彰和奖励,单位还给他涨了工资。 而江瓷这边呢…… 公安还没找到她的人。 她起来之后,一早就去帮那三家联系住客了。 公安找她的时候,她正笑眯眯成功谈下了两家,虽然现在合同没有法律效应的约束,但怎么也算是承诺,江瓷依旧拟定了一份合同,让他们都过目。 双方同意并签字之后,房主和租客的关系才算是正式成立。 而江瓷,也获得了自己来到京市之后赚到的第一笔钱。 第237章 喜上加喜 五块。 每家两块五。 至于第三家,租客觉得房子有些小,他们想租更大一点的,当然他们也愿意提供更多的费用让江瓷帮忙找。 这也是因为他们在亲人家里住着实在是不方便,他们又有钱,着实不想和亲人挤在一起。 江瓷当然是答应,并且还向第三家的房东表示她会继续帮忙相看租客。 接着就是继续帮租客找房子,帮房东找租客。 只有江瓷手里的房源多了,可选择的范围多了,她的租客才会增多。 江瓷挑剔租客,租客也就挑剔房源,江瓷做惯了生意,自然不会马虎。 等公安找到她时,江瓷又在外面溜达了好几圈,圈定了一些合适的房源,等到后面再慢慢谈。 “江瓷同志!你真是让我们一通好找!”公安喘着粗气,拉住了乱逛的江瓷,“你不在家待着,乱逛啥呢?” 江瓷理直气壮,“看看哪里有工作啊。” “你爱人不是有工作吗?”公安问她。 江瓷,“他一个月赚十九块,还不够我们家两个孩子吃饭呢,我也总得找个工作,这才好养活两个孩子。” 她解释了一句,抬手将身上的军挎包往后撇了撇,笑着问,“公安同志,你们是……打听黄折月的消息?” “不是,他出来之后又没继续当小偷,我们也就不管他。”公安摆摆手,看着江瓷也笑,“江同志,我们是找你的。” “找我?”江瓷故作不懂,“找我干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公安哈哈笑,对江瓷也解释了一番他们已经侦破昨晚的那个案子,并叙述了一下那个知青的情况与作案动机。 江瓷听得直皱眉,“这人真是混账!” “可不是!”公安十分认同的点头,“现在混账落马,也算是给京市避免了很多不好的影响。” “是啊。”江瓷皱了皱眉,“可有一个这样的知青,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返城的知青那么多,被家里排斥,又没有工作,犯罪率只会更高,你们要抓也抓不完啊,迟早会乱套的。” 对于江瓷的话,公安也没有话能回答,只能苦笑一声,很快的转移话题,把给周明礼一样的袋子,和信封给了江瓷。 “这是我们局长决定给你的奖励,还有这个锦旗!” “我去你家找你,结果你不在,费了我好大的劲儿!” 江瓷惊喜的接过,“还有奖励呀!你回公安局,一定要替我谢谢局长!” “锦旗做的真好,没想到我还有被公安局感谢的一天,真是不错!” 江瓷神色十分真诚,不用公安特特去观察,只看她一眼,就能感受到江瓷从内而外透露出的惊喜与高兴。 公安也高兴,笑道,“我一定把你的话转达给我们局长!江同志,你们以后也要不忘初心,继续做好人好事!” “那是当然!我可是良好公民!” 才做了投机倒把生意的江瓷笑意不变,拍着胸脯保证。 公安满意,离开时,还对江瓷说,“你们和黄折月走得近,也劝劝他,让他早日弃恶从善,别再干偷偷摸摸的坏事儿了。” “我会把公安同志的话转达给他的!” 等公安走远,江瓷看了看锦旗,也没开袋子,也不开信封,看了一眼时间,晃晃悠悠的去接周明礼。 她到时周明礼正好下班。 在外面瞧见江瓷,周明礼就快步地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刚忙完,正好没事,就过来了。” 周明礼眼底全都是笑,“我带你。” 江瓷也不推脱,坐到了后车座。 “小周,你媳妇儿来接你啦?” 周明礼,“是。” 周明礼在单位得了这么大的奖励,现在也没人不知道他。 有往外走去办事的职工,正巧瞧见江瓷来接周明礼,便笑眯眯的搭话。 “小周!你媳妇儿长得真俊啊!” “哎,小周媳妇儿,你也得锦旗啦?” 江瓷面带微笑,挥了挥自己手里的锦旗,“是呀,我爱人也得了吗?” “得了得了!不过被他领导给挂在了我们单位!” 江瓷惊讶了一下,似乎臊红了脸,“就是个锦旗,没想到还能挂在市政府……这这这……这多不好意思。” 在场的人见了,都不禁哈哈笑。 周明礼也一副羞涩样,“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狼狈’而逃。 众人笑得就更大声了。 不远处,程文允若有所思的看着周明礼夫妻二人离开的背影。 那个就是江瓷啊。 百闻不如一见。 江瓷搂着周明礼的腰,面色恢复如常,戳戳周明礼的腰侧。 周明礼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戳,“别闹,还在外面。” “谁和你说这个,公安给你什么奖励?” “我看了一下袋子里放的东西,一个热水壶,一支英雄牌的钢笔和墨水,还有一个笔记本。”周明礼说,“信封里装的应该是钱,具体多少我还没看。” 单位里人多眼杂的,不太适合把那些东西打开。 江瓷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袋子,说,“咱俩的一样,不过我这里面多了一床枕套。” “先回去再看信封里装了什么。” “好。” 两人很快就到了家。 应付了外面热情的邻居,关上门,江瓷就把两个信封打开。 接着,眼睛都瞪大了。 我嘞个老天奶。 两个信封,里面各自装了三十块钱! 他们家正资金紧缩呢,这一笔钱真是扩充了小金库。 江瓷喜上眉梢,对着周明礼轻轻扬眉,“看来咱们今年过年的钱有了。” 周明礼看着她笑,说,“还有一个好消息。” “能比我们赚了这么多钱还好的消息吗?” “肯定没有一次性得了我三个多月的工资的消息这么好,但我想你应该也会高兴。”周明礼将她拉过来,在江瓷的唇上啄了一下,“因为这件事,我的工资从十九块涨到了二十二。” 江瓷眼睛发亮,又重重地亲了他一下。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江瓷眼底带笑,“周明礼,我们正在走上坡路。” “我也和你分享一个好消息。”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五块钱,“今天完成了两笔生意,一共赚了五块钱。” “比我赚的多。” “我以前也比你赚的多好吗?” “谁让你是江大小姐呢?聪慧能干,比我强多了。” 周明礼的夸夸让江瓷十分高兴,喜上加喜,她奖励了周明礼一个无比愉悦的亲亲。 第238章 电报 京市某军区团部。 忙完了工作的周构去看自个儿闺女。 从往这边来之前,周构就听周槐坚定说要当兵,周构心里既感动又有说不出的愧疚,他自己就是当兵的,当然不会拘着女儿做军人。 不过她现在年龄还太小,目前在他们住的军属大院旁的学校上学。 还没从军营出来,就被人给喊了过去,说是有他的电报。 周构只好又回去看电报。 等他看完,周构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起来。 “哎,周营长,你怎么了?” 团部的一位文员见他脸色不好,惊讶的问了一句。 周构很快就恢复了神色,笑了笑说,“没事儿,今天是休息日,我就不在团部多待了,还得去看看我兄弟,先走啦。” “好!” 周构出了部队,骑着自行车回家。 刚到家就瞧见周槐在洗衣服。 “小槐!” “爸,你回来啦!”周槐听到声音,立马就跑了过去,脸上带着特别明艳的笑容。 周槐到了京市之后变化肉眼可见,再也没有了之前跟着王招娣时的唯唯诺诺,看上去开朗又有精神。 周构笑着摸摸自家闺女的脑袋,说道,“我要去你江姨家一趟,你要一起过去吗?” 周槐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当然!爸,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江姨了,当然想去看看看她!” “行,那衣服也别洗了,回来爸洗,你去换衣服,顺便把上星期我给他们家买的东西都拿上,今天也一起给送过去!” “好!” 周槐很快就收拾好了,周构现在是营长,除了营长的工资之外,还有军龄的工资,加起来有大七十,这还不算部队里的各种福利,且家里就他们父女两人,七十多的工资根本花不完。 除了给他闺女攒钱,周构买了很多过冬用的东西,除了留家自用,也给周明礼一家准备了一些。 多是非常实用的煤球和冬储菜,部队里还发了一些能够购买奶粉的票,这些周构拿到手之后,都会给其他家里有婴儿的战友,或者坐月子的随军家属。 但这次周构没给,把那些票都揣进了兜里。 带上给周明礼一家的煤球,冬储菜,自行车上载得满满当当,父女两人骑着两辆自行车,当啷当啷的就到了江瓷和周明礼家。 吭哧吭哧上了楼,却发现这家门锁着呢,压根没人! “说不定是江姨和周叔带着阳阳和苗苗出去玩了。”周槐在自家父亲后面看了一眼,很失落的说,“江姨和周叔很喜欢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之前在山定大队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去山上,或者去镇上。” 周构心想也是,“那咱们去程家。” 他们两家离得近,先到他家落落脚也行。 于是父女两个又吭哧吭哧下楼。 他们没发现,楼上的人正恨恨的盯着他们父女呢! 关于和那个知青有一腿,白花是大喊冤枉的,可她又说不出那天晚上颠三倒四的言论是为什么。 加上她推了常青,常青他爸人在报社工作,高低是个小领导,咬死了不愿意和白花和解。 可也不知道白花她丈夫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常青他爸同意了和解,但白花一家要承担常青的治疗费用。 白花掏了一大笔钱,心痛的她肉都快掉了,为了自己不被关笆篱子,还是忍痛拿了钱。 今早她才回到家,想想家里的积蓄和一点都没置办过冬的用品,白花就心痛的要命。 在楼上冷不丁看到有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往楼上走,白花仔细那么一瞧,就发现这两人是周明礼和江瓷他们刚刚搬过来时帮忙运送行李的人,白花就嫉妒得要命! 再想想周明礼对自己的冷淡,以及让她彻底陷入绝境的江瓷,白花就在心里不停的诅咒这两个人。 孩子迟早被拐子拐走! 一家子破落户!早晚被抛弃! 周家真是没有一个好人! 怎么还会有人这么想不开,竟然给他家送好东西! 该有好东西的家庭应该是她家才对! 她家都这么艰难了,好东西送给她家才对! 白花在心里咒天骂地,恨不得周家一家人都倒霉。 周构压根就没发现这么个人,路上,他还去小卖部买了一些东西,这才来到程家。 上门做客,总不能给他兄弟带了东西,不给程先生带吧? 不巧,程化昇和李爱莲,程可也不在,就只有程老先生程叶寒在家。 “他们和周家一起去故宫玩了。”程叶寒接待了周构,并给他做了解释,“去了快有两个小时了,我估摸着他们中午也会在外面吃饭。” 周构闻言,叹气,“那这可真是不凑巧。” 两家人都不在,周构又有事情和周明礼说,人不回来还能咋办,那就只能厚着脸皮在程家做客了。 周槐也想去故宫。 周构摸摸周槐的脑袋,“下次咱们再来。” 周槐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乖乖的点头。 程叶寒也记着周构,对他也和气,问他在部队怎么样,孩子带来之后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周构打起精神来,和程叶寒聊得倒也投机。 至于周明礼一家和程化昇一家,现在正在故宫里逛呢。 这个提议是李爱莲提的,程化昇正好有时间休息,拍板后,就骑着自行车带着程可来周家找周明礼和江瓷。 也凑巧,周明礼昨天在大会堂帮厨,不仅没出错,还给莫大厨帮了不少忙。 莫大厨非常满意,给了他十块钱。 今天也是休息,程化昇和李爱莲一过来,一提议,江瓷和周明礼还没说话,低头看向两个小萝卜头。 上了幼儿园的小朋友就是和没上过幼儿园的小朋友不一样。 要是以前,周阳和周苗肯定天真的仰着头,傻傻的问,“故宫是什么呀?” 而现在,正在攻读幼儿园小班的周苗苗小同学和周阳阳小同学眼睛发亮,期待的看向爸爸妈妈。 “我们知道故宫!” “胖胖和他家人上个星期就去故宫啦!他爬了石狮子,还坐了龙椅!胖胖说可好玩了!” “爸爸妈妈,我们今天也去故宫吗?!” 两小同学,满眼全都是星星,哎呦,就差只说他们要去了。 江瓷和周明礼面面相觑,很无奈。 “反正今天你要休息,也没什么事儿干,不如就去故宫转转。”江瓷笑得意有所指,“我也去坐坐龙椅。” 第239章 是老英 周明礼见她这般,就知道江瓷在促狭。 程化昇和李爱莲都到他们家来邀请了,反正也是闲,两人就同意了下来。 于是两家人也没骑自行车,带着三个孩子去坐公交。 从报社家属楼往故宫有一线公交车,他们四个大人到故宫也就付四毛钱。 这可比他们骑自行车过去要轻松许多。 今天去故宫的人还不少,毕竟是周末休息的时候,去故宫的公交又是热线路,幸亏了他们离起始站的站点不远,上车还能抢到座位。 李爱莲问周明礼家里的冬储菜和煤球有没有准备,程化昇则对江瓷说起她工作的事儿。 “其实请你们来京市时,除了周明礼的工作能安排,我和爱莲最愁的就是你的工作问题了。” 程化昇说得明白,“不用我说,明礼和你都明白,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如果只是给你安排一个普通的工人工作,我是省事,但对你来说就不太合适。” “所以我才纠结,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上周你跟着我父亲去了霍家,想必你也见霍本斯和霍老先生了吧?” 江瓷点点头,“见了,霍老先生还送了我和程老先生一人一条鱼。” “霍本斯人在外交部工作,他对你的英语口语十分赞不绝口,本是往外交部那边推荐了你,但是……”程化昇有些迟疑,“外交部收的人学历最低就是工农兵大学的毕业生,更妄论还有从国外回国的一些学生,他们本身就更有竞争力,所以霍本斯对你的推荐,对外交部的人来说,有些……” 学历不够。 别看现在高中已经算是很高的学历了,但上头还是有工农兵大学的,更有闻讯从国外赶回来的有志青年。 外交部是对外,而非对内,对学历要求更加严格,对外语,口语,书面表达更加严苛。 江瓷学历达不到,就先被卡在了外面。 江瓷在一直都没有得到面试结果之后,就知道自己的这次面试打了水漂。 霍本斯没能帮她获得工作的机会,年轻人面子薄的很,有些不太好意思去见江瓷,害怕看到她失望,就让霍老先生找程叶寒转达。 霍老先生想敲死孙子的心都有了,看他一副怂怂的模样,又没法,只能去找了程叶寒。 程叶寒也很郁闷。 他是十分喜欢江瓷的,把江瓷推荐到霍家,就是想着他们是老友,或许能有办法。 霍老先生和霍本斯也很喜欢江瓷的样子,可是呢…… 外交部那边不要她,程叶寒也不能闯过去逼着外交部的人把江瓷给收下吧? 他在家纠结了几天,程化昇带着妻女去周家邀请他们到故宫玩的时候,这才让程化昇帮忙转达这些话。 程化昇愁死了。 江瓷能力太强,不好安排工作,这下又给她来一次打击,程化昇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江瓷很洒脱,“这也是我自身能力没有达到,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吗,酒香不怕巷子深,我这坛酒没被闻到,显然是酿得不够好。” “做不了这个,我还能做那个,不是吗?” 程化昇看她眉宇间没有一点失望与愤慨,心中松气之余,却又暗暗的佩服江瓷。 如果他能有她的豁达,也不至于钻牛角尖,直到过去十几年,才借着那个小团体帮父亲平反。 “江瓷,你有这个心胸,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成的。”程化昇说完这句话,心神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江瓷,要不我推荐你去上工农兵大学吧?等你有了毕业证,再去外交部就顺理成章了。” 以江瓷的能力,程化昇觉得只要她进了外交部,事业就坚决不会止步于一个小职员那么简单。 江瓷默默在心里想:明年就开始高考了,我能正经读京大华大,为啥还要上这个工农兵大学? 等她读出来,第一批大学生也要出来了,工农兵大学没有一点含金量,倒是会更加尴尬。 江瓷摇摇头,“算了,我就算不去外交部,也能找到其他的工作,程先生,你们能给我们一家四口来京市的机会,还为我们提供了住处,我们就很感激了,至于工作,本来就是我们自己要考虑的事儿,你放心,我们在京市过得不会差的。” 看程化昇欲言又止,江瓷笑笑,“程先生,你总不会以为我连在京市都活不下去吧?”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就比如江瓷在干投机倒把的生意,她能将这件事告诉周明礼,那是因为周明礼是她至亲至近的人,却不能告诉程化昇。 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程化昇无话可说了,只能点点头。 等到了故宫,四个大人就把正事给放到了一边。 这时的故宫和以后的故宫是有不小的区别。 江瓷对这里的兴趣不算大,但也跟着往里面走。 故宫刚恢复对外展览没多久,来的人还不少,甚至还有一些外国人来参观。 里面的展品也不少,江瓷看了看,多数都是她见过的,也就不稀奇,可这么多人都兴致勃勃的模样,她也不能装作自己对这些古董不感兴趣,只能跟着往里面走。 江瓷看了一眼陈列古董的描述,最下方的撰稿人是——黄致远。 她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周明礼和程化昇,李爱莲似乎也看到了那个名字。 黄致远必然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一个殿里展出的清代的珐琅全都是他进行的编辑陈列词。 本来兴致勃勃的人,这会儿在亲眼看到黄致远在博物馆做的贡献之后,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已经去世,留在故宫的这些寥寥数语,变成了他和一年后的这些人之间唯一沟通的桥梁。 “这种珐琅在我们国家随处可见,在这个国家竟然也成了古董。” “如果把家里的那些珐琅拿到这边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发一笔横财。” 两道不合时宜的外语交谈引起了江瓷的注意。 她扭头看过去。 发现是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神情高傲,看向那些珐琅时,带着不屑。 纯正的牛津腔。 不是老美。 是老英。 号称日不落嘛! 第240章 pillock 两个日不落,看故宫里所有游玩的旅客全都是土老帽,听不懂他们说话,眉眼倨傲的叽里呱啦,嘴里全都是对故宫里藏品的不屑。 “我们的伦敦博物馆收藏的文物,比这里精细美丽多了!” “本来还想看看这里有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也就一般。” 同样在这个殿里的一个女人听到了这些话,皱着眉头看了那两个外国人一眼,正要走上去,有一个男人在她之前冲了上去。 程化昇听得冷笑,扭头看向那两个大放厥词的老英。 他站出来冲着那两个老英走去。 “你们大英博物馆是凭借哪里的文物才开起来的,需要我重新讲述一遍历史吗?从我们这抢走的东西,竟炫耀到我们国人面前,我倒是想问问这两位国际友人,你们哪里来的底气?” 这两个日不落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听懂他们说的话,还以相当流畅的英文和他们交谈。 他们惊疑不定的上下扫程化昇,紧接着,冷哼一声,“你就算重新讲一遍历史,也改不了强者胜,败者弱的事实,我们伦敦博物馆的藏品是战利品,是我们胜利的荣耀!” 程化昇可不是会吵架的性格,整个人都给气的脸红脖子粗。 我国近代史太过沉重,他完全找不到该如何反驳这两个老英。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周明礼笑了笑,推她。 “你是知青。”他无声的冲江瓷说,“高中毕业生。” 江瓷唇角抽抽,又止不住的想这高中毕业生的身份真他娘的好用。 可不用周明礼说,江瓷也会站出来。 “一八五四年,英法联军与俄军交战,在克里米亚战争中的巴拉克拉瓦战役里轻骑兵全军覆没。 一九四零年,德国攻占法国,联军被逼退到敦刻尔克,一九四二年,日本进攻你们国家在新加坡的基地,英军投降,八万士兵被俘,阿纳姆战役……” “号称日不落帝国的你们,怎么也会失败这么多次?” 突然插入的女声,缓慢却明确的说着,说得那两个洋人面红耳赤。 “我们获胜了那么多次,你却只记得我们的失败!”其中一个睁大了眼睛,愤慨的说,“你这是在胡搅蛮缠!” 江瓷微微一笑,“是啊,你们获胜了很多次,但我需要记住你们的功勋吗?就像你们只记得当初我们的惨败,记得拿着那些所谓功勋的战利品洋洋得意,我为什么不能记住你们的失败?” 两个老外,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这俩人很显然没有点亮吵架的技能,江瓷劈头盖脸的这么下来,说得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接口。 江瓷淡定得很,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人,说,“我记得我国对待你们这些外国友人有优待,你们享受着我国的优待,却在这里诋毁我国的文物,请问这是你们做客的道理吗?” 那个女人听到江瓷异常冷静,条理分明的英文,愣了好半天。 “哎,他们在叽里咕噜说啥呢?同志,你给我们翻译翻译呗?” 一个人蹿到了周明礼的身边,想让他给翻译一下。 周明礼侧头看了对方一眼,就见不少人都在看他。 这两个外国人敢旁若无人的大放厥词,也是因为能听懂英文的旅客真是不多。 但这些旅客会看热闹啊。 国人最爱的就是凑热闹了,程化昇一人挡在那两个洋人面前,说话时眉眼间带着愤怒。 他们一看就觉得肯定是同胞和洋人吵起来。 不一会儿,还有个女同志又哗啦哗啦说了一大堆,什么英格丽旭也听不懂,他们现在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明礼淡定说,“我也听不懂。” 李爱莲拉了拉程化昇,让他帮忙翻译。 “这两个外国人诋毁我们地文物,说他们大英博物馆放的我国文物有多好,我气不过,上去与他们理论,他们倒是觉得战利品值得炫耀。” “嘿我这个拳头硬了!” “这群老外都不是啥好人!” “同志你就是太软了!看我不上去揍他们!” 这会儿距离八国联军侵华的历史也才过去七十年,有一些老京市人,对那些耻辱感触颇深,孜孜不倦的对自己的儿孙,子女讲述那一段历史。 在场的老京市人有多少是听着这些历史长大的?又有多少人的亲戚,亲身经历过战争,死在了战场上。 对于这些强盗,在场的所有人情绪都保持一致——愤怒,愤恨。 倒有些冷静的,拉住蠢蠢欲动的人,说,“把他们交给公安!这儿可是故宫,万一把文物给打坏了就不好了。” 程化昇也不赞成动武,说,“他们没说过江同志!江同志就是帮我说的那个女同志!” “江同志说得都是这两个外国外所属的国家在历史上都经历了多少的败仗。” 程化昇解释的清楚,还觉得江瓷最后说的那些话非常的漂亮。 专门逐字逐句地翻译给旅客们听。 听得旅客们又觉得非常痛快。 “看不起我们就赶紧滚啊!老外!我们还不招待你们呢!” “就是也不看看你们现在在哪儿?还敢大放厥词的!” 旅客们冲着那两个外国人就是一通国粹。 老英说的话他们听不懂,他们的国粹,这两个老英也听不懂。 可只看这些人愤慨的模样,也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两个外国人被虎视眈眈的盯着,自然而然也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不适。 这就像是入了狼窝,被一群恶狼守着,只要他们做出任何不对的举动,就会被立即咬死! “他们在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 两个人也听不懂,恼火无比。 江瓷非常好心的帮他们翻译,“他们说的好像是苏格兰一直都在闹独立哦,pillock。” 第241章 和弟妹有关系 两个老英,被江瓷这么一句话直接戳中了爆点,整个人都红温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因为那个闹独立破防,还是最后那句pillock气愤。 嘴里一直法克法克的。 周明礼默默的把江瓷给拉回来,生怕江瓷被人打。 她是会踩在老英的雷点蹦迪的。 江瓷可管不了那么多,自己骂爽了就行。 这两个老英也狠狠瞪了一眼江瓷,敌众我寡,他们也不敢真动手,不逛了,吭哧吭哧地扭往外走。 旅客们见他们灰溜溜的走了,嘎嘎直乐,就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程化昇汗颜,看了看江瓷和周明礼,对江瓷说,“你好像很懂老英的历史啊。” 江瓷身体一僵,后背开始冒汗了。 坏了,只顾得过嘴瘾了,还没想好借口。 周明礼扶着江瓷的背,神色淡定的说,“我听她说过,她之前在她的家乡认识过一个英国人,这些历史应该是那个英国人说的吧?” 江瓷神色一缓,顺着周明礼的话就继续往下说,“啊对,那个老外家里放了不少关于英国历史的书,我也看了很多,就对英国的一些历史……比较了解。” “我……我小时候还问过一些关于大不列颠到底是什么意思的问题,那个人也给我解答了,还说苏格兰闹独立之类的,都是老外受不了的嘲讽。” 此为谎言。 江瓷很小的时候,父母父母就有意识地灌输世界历史,特别是多灾多难的世界近代史。 她的外教老师就是一个英国人,她很称职,对江瓷说了很多英国人绝对不能接受的一些玩笑。 比如苏格兰独立,足球,阶级观念等等。 程化昇对这些并不算关心,听完江瓷的话,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两个外国人离开时这么愤怒是因为这个!” 江瓷笑笑,谁知道呢。 说不定也有最后那句傻叉的原因在吧。 解决了那两个老外,江瓷几人又继续看那些珐琅。 往前走了片刻,江瓷忽然又往后看去。 却看到一个女人正安静的跟着他们走。 她看到江瓷扭头看她,似乎并不意外,还对着江瓷点点头。 江瓷扬眉,拍周明礼,“你先看着两个孩子。” 周明礼皱眉,低头看她。 “没事儿。” 江瓷把兴奋得要往外跑的苗苗交给周明礼,往那个女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江瓷走到那女人面前,“你好?请问……你刚才在看我吗?” “是的。”女人冲她伸出手,“你好,江同志,我叫刘珂,是外交部宾礼司的职工,负责接待外国友人。” 又是外交部。 江瓷和她握手,“江瓷。” 江瓷。 刘珂笑了笑,说道,“你对英国的历史很了解。” 江瓷默默说,“没那么了解。” “虽然说你的那些话十分大快人心,但也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刘珂说道,“最后那句话会让那些外国友人感到不适,他们或许会到我们宾礼司告状。” “如果这件事情不去处理,他们回国,或许就会在bbc上进行播报他们在我国的遭遇。”刘珂耸肩,“你或许没有听过什么叫蝴蝶效应。” “小小的一个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或许就会造成另外一个地方的风暴。” “或许就因为这句话,说不定就会造成再一次的战争。” 听完了刘珂的话,江瓷面色不变,依旧带着笑,“一九六四年十月十六日,那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对吗?” 刘珂微微一愣。 “如果你觉得是,那两个老英的话,我该不该反驳?” 江瓷对刘珂问了两个问题,十分客气的对她点点头,“我的丈夫孩子和朋友还在等我,先走了。” 说完,江瓷就走了。 刘珂看着江瓷离开的背影,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又看了江瓷一眼,心想这个江同志怎么不按理出牌呢。 今天是她来陪这两个外国人来参观故宫。 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自己跑了,刘珂跟上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场闹腾。 刘珂这么威胁江瓷,当然不是因为她对江瓷的做法有什么意见。 现在不是以前,区区两个外国友人,当众侮辱文物,刘珂本来就没想着坐视不管,只是程化昇先一步出了手。 她想的是,遇到这么一个冷静自持,又相当聪明,会讲英文的人真是不错。 就这个口语和对老英历史了解的程度,不吸纳进外交部真是太可惜了。 她本来想把江瓷吸纳到外交部的! 真是的…… 刘珂叹气,又暗暗的给自己打气,没事,反正已经知道她叫什么了,等回去之后,可以和领导说一说,现在外交部正缺人才,可不能这么漏掉一个好人才。 江瓷一家和程化昇一家在故宫逛了得有三个小时,又去吃了东来顺。 玩好吃饱,这才慢悠悠的回了家。 还没在公交站分开,江瓷就看到周构带着周槐在小卖部买东西。 “那不是二狗哥吗?”江瓷拍拍周明礼的胳膊,示意他去看。 周明礼果然瞧见了周构和周槐,“他们怎么过来了?” 程化昇,“过去问问。” 三家人一碰面,周槐惊喜的看着江瓷,飞快地跑过去抱住她。 江瓷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看她十分精神,人也不像以前那样瘦骨嶙峋,心里就放心起来。 周构指了指周明礼,“你们出去的时间还真够长的,看看这都几点了!我等的都想回去了!” “今天休息,出去玩时间长很正常。” 周构无言以对。 “你们是来找我们的?” 周构看了看程化昇,“程先生,你们知道也好,刚才我还见了文允,他今天也休息,正在你们家陪老爷子呢。” 程化昇低头看手表,“这里距离我家比较近,先去我家喝口茶,老周,你也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成。” 三家人转移,来到了程家的四合院。 程文允正在和程叶寒下棋,听到动静,就瞧见三家人,九个人浩浩荡荡的从外面回来。 目光一扫,除了那两个最小的萝卜头,都见过。 “小槐,可可,你们带着弟弟妹妹去泡麦乳精喝,玩游戏好吗?”李爱莲对两个小姑娘说。 程可和周槐相视了一眼,点点头,带着两个周阳和周苗走开。 只剩下大人,周构也不隐瞒,说道,“今天早上我收到了来自终墨镇的一封电报。” “电报?”程文允讶然,“这事和我们家有关?” 周构挠挠头,看向江瓷,“唔……和弟妹有关系。” 江瓷:“蛤?” 第242章 非常像! 别说是江瓷了,程化昇等人也有些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瓷仰头,想了想自己在山定大队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坏事儿。 江瓷:“……” 嗯。 没有。 江瓷很笃定。 她回过神来,看向周构,“二狗哥,你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周构咳嗽一声,摸了摸鼻子,说道,“今早我收到一封电报,是终墨镇的镇委书记赵文发来的。” “电报中指名道姓说是与你有关,因为不知你的住所,所以不能直接给你发电报,只能先把这件事告诉我,要我帮忙转达。” 赵文发来的电报…… 江瓷又紧紧皱了眉,难道是他家那个耀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正疑惑间,就听周构严肃着脸继续说,“赵文的一个同僚前段时间给他打了电话,说只要他把你永远留在山定大队,他就帮忙推荐孙建城到京市这边来。 那个同僚正是京市的人,他是被人委托,又拜托赵文做这件事,赵文在电报上还说,让你警惕一些,不要舞到对方脸上被抓个正着。” 周构迟疑看着江瓷,“弟妹,你……是不是在京市得罪了什么人?” 江瓷简直要被气笑了,“我来了京市之后,安分守己,能得罪什么人?” 这是真话。 除了白花那一家疯狗,江瓷自认为自己办事还算是妥帖的,没和其他邻居起什么矛盾冲突,怎么就有这么大的人物不惜动用人脉来压她这么个小人物? 江瓷还没想到是谁,周明礼抚着江瓷的后背,冷静的说,“的确有一个人。” “谁啊?”李爱莲立刻追问。 周明礼看了一眼江瓷,见她冷静下来,说道,“我们在山定大队时,揭穿了一件倒买倒卖文物的案子,这牵涉到了一个人——夏磊,他现在在坐牢,可他的妻子柳殷殷在我们来京之前,就抵达了京市。” “我们和夏磊和柳殷殷结怨已深,在京市,对我们积怨已久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一家。” 他们才来京市不到一个月,上哪去树敌? 除了旧怨,周明礼想不出究竟还有谁能和他们家的恩怨大到能托人到镇委书记那里专门告他们的状。 “夏家?”程文允皱了皱眉,想了半晌,想到了什么,“我的确记得有一个夏家,文保局的一个科长,好像是夏磊的父亲,夏磊的爷爷是交通部的。” 虽然没有涉及具体职位,但程化昇和程叶寒已经明白这个夏家是哪家人了。 “夏磊估计死不了,但坐牢肯定是要坐好几年,这个时候事后算账,对夏家的人来说是不是有一些……割鸡焉用牛刀?” 江瓷默默的看向程化昇。 李爱莲一胳膊肘拐向自家丈夫。 程化昇说完就发觉自己用错词了,咳了一声,“不,我的意思是大材小用。” 程文允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构挠挠头,他一个大老粗,听不懂这些,只着急上火的说,“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你们快想想对付弟妹的事儿到底是谁干的啊!” “这还不简单?”程文允轻松的说,“夏家不会做这种事情,和江同志有怨的人那就只剩下夏磊的爱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位柳殷殷了。” “倒不如查查她最近都在和谁接触,做了什么,咱们自然而然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们有这个柳殷殷的照片吗?” 程文允看向江瓷和周明礼。 两人直接摇头。 笑死,他们为什么要留柳殷殷的照片? “这就难办了。”程文允沉吟了片刻,“如果我们直接去打听,会不会打草惊蛇?” 江瓷义无反顾的举手,“我可以画出来。” 周明礼举手赞同,“可以。” 程化昇和程文允相视一眼。 江瓷真不知道她的画是抽象派吗?! 程叶寒拍板,“小瓷她能干就让她去画,文允你再找人帮忙打听打听。”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李爱莲站起来,去拿了纸笔过来。 程化昇和程文允叔侄按捺住心中的不安。 或许是因为她画物体才是抽象派,画人体就很厉害? 抱着这么一丝不确定的幻想,两人就看着江瓷动笔。 人物的大型,江瓷是会起的,然后就开始细化。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周明礼在一旁看,坚决维护江瓷,“非常像!” 江瓷倨傲的点头。 和柳殷殷一模一样! 程文允:像什么?像个人? 江瓷画的的确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可关键是…… 这些东西组合到一起之后,它就完全不是一个人能长出来的五官啊! 右眼眼皮往下沉,带思索状……(这压根就是思想者那个雕塑的眼睛吧!) 还有这个左眼,这个头发……怎么那么像蒙娜丽莎啊? 还有那个耳朵上的珍珠……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众人看着那幅画,又看看非常自得的江瓷,又瞧瞧在一旁“非常像”张口就来的周明礼。 无言以对。 也就这一对夫妻的观念才能如此合拍吧。 连续两次遭到江瓷画画的毒害,程化昇和程文允坐了回去,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飘散了。 双目放空,略感疲惫。 程叶寒看完她的画,撇撇嘴,对江瓷说,“你英文还不错,但在艺术这条路没出路,以后别搞艺术了。” “世界名画都被你拼接在一张人脸上了,你真会画画吗?” 江瓷:“……” 江瓷很不服气。 低声嘀咕,“我的画以前义卖卖出了四十万的高价!” 周明礼不吭气。 那场义卖他也参加了。 画是他买的。 不管怎么说,这一张画算是被在场的众人全都给作废了。 不予通过。 最后被周明礼收了起来。 回去之后,江瓷和周明礼吃了晚饭,撵两个孩子去睡觉,她和周明礼也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江瓷睡不着,翻了个身,“睡了吗?” “没有。”周明礼回了一句,拉她到自己怀里,说,“还在愁那个被柳殷殷利用对付我们的大人物?” “现在虽然敌在明我在暗,但保不准他们会找到山定大队,只要发现我们没有在那,就能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京市。” 江瓷左边冰凉的手钻进周明礼的衣襟里,放在他腹肌上取暖。 周明礼……默默的捂住了她的手,帮她暖手。 “今天在故宫碰到的那个人是外交部的,她上来和我搭话,虽然话语中带着试探,但我知道,她似乎有意拉我进外交部。” 周明礼抱紧她,“你想进外交部避避风头?” 要不说是夫妻呢,江瓷只是开个头,周明礼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江瓷亲了亲他的下巴,声音幽幽,“临近过年,我们能在故宫碰到外国人,这就代表已经有不少外国政客抵达京市,那个刘珂注意到了我在英国历史上的了解,她一定会想向外交部的人推荐我。” “只要我占据了一个非我不可的地位,在外国政客访华的这段时间里扎稳脚跟,柳殷殷所拜投的那位大人物就轻易动不了我。” “你说呢?” 周明礼眼神幽暗,“你说的都对。” 他也相信江瓷有这个实力能获得非她不可的位置。 “我尚且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你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他嗓音沙哑,话语里透着低沉。 江瓷将手从他温暖的腹肌上拿开,抬起他的下巴,惊讶的说,“周明礼,这可不像你。” “你告诉我,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现在,属于我的机会,我就要抓住了。” “你的机会也一定会来。” ps:明天中午第二更~ 第243章 推荐 下午刘珂回到单位,就看到在故宫进行危险发言的两个外国人正脸色难看的激动说些什么。 她的同事在一旁进行安抚,很遗憾的是,并没有成功。 “你们必须要把那个碧池给叫过来!当着我们的面道歉!”老英言辞激烈。 “如果是我国公民对你们进行了人格上的侮辱,我们一定会追究责任,你们消消气,这京市那么大,我们总得先找到她人,对吧?” 老英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尽快!不然我们就会去找大使馆的大使,要他帮我们讨回公道!” 刘珂的同事连忙点头,看到刘珂,连忙说,“刘珂!” “你不是跟着杰森和安东尼一起出去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先和我说一说,如果他们受到了什么委屈,我也好向上级报道。” 刘珂面无表情的扫了这两个老外一眼,把今天在故宫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刘珂的同事气的眼睛都瞪大了,暗暗的狠狠剜了那两个老外一眼。 接着,刘珂又对那两个老外说,“今天在故宫发生的事情到底是由谁挑的头,我会亲自告诉我们司长,站在我国的土地,享受我国的优待,言辞与举止却无一点尊重,如果你们想去向大使馆告状,请随意,我们会据实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告知。” 两个老外看着刘珂分毫不退的态度,又气又恼,甩袖走了。 “哎,刘珂,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如果他们真去向大使馆告状这可怎么办?”同事有些焦虑。 刘珂沉静的说,“没事,他们不敢的。” 同事默默的看了一眼刘珂,心想,你爸是外交部的二把手,你当然不担心。 “司长在吗?我去找一下司长。” “在。” 刘珂点点头,又去了司长办公室找司长。 司长正在泡咖啡,浓郁的咖啡香味在整个办公室蔓延。 “小珂,你回来了。”司长将咖啡倒出来,顺便也给刘珂倒了一杯,“你也尝尝怎么样。” “谢谢司长。”刘珂双手接过,喝了一口,“司长您泡咖啡的技术越来越精进了。” 司长笑呵呵的,说道,“今天带着那两个外国友人去故宫逛的怎么样?” 刘珂皮笑肉不笑,“我正想和您报告这件事。” 刘珂又向司长重复了一遍故宫的事儿。 司长听到那两个老外在故宫炫耀大英博物馆的藏品有多宝贵时,端着咖啡杯的手背爬满了青筋。 又听后面有人上去与那两个老外理论,有理有据的驳斥,这才放松,喝了一口咖啡,皱皱眉,又把咖啡给倒了,泡了一壶茶。 “你喝不?” 刘珂:“喝!” 刘珂又道,“刚才他们在外面一直嚷嚷着要去大使馆告状。” “本来就是那两个老外说话不中听,我们的人民,和他们进行一场辩论,没什么要紧的。”司长摆摆手,“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他们也就是不敢做什么,才来这儿要我们给他们做主。” 刘珂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司长,咱们最近……是不是挺缺人的?” 说起这个司长就头疼,“缺啊,我找部长说了好几次,让他往咱们这边调派人手,各国的政要眼看着都快抵达了,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人。” 刘珂心道有门,立刻说,“你觉得我跟您讲的在故宫驳斥那两个老外的人怎么样?” 司长惊讶的看着她,“你觉得她很好?” “我在英国长大,才能练成现在这样的口语,她英文不仅自然流畅,还很会引经据典,对国外的那些历史很了解,而且她在立场上十分坚定,司长,咱们现在缺人,有一句老话我觉得挺适用的——不拘一格降人才。” 司长看了看她,说道,“那个人叫什么?” “江瓷。”说到这儿,刘珂顿了顿,继续说,“今天我看到和她走在一起的好像是程文允的小叔,他们两家今天一起出去游玩。” “江瓷?”司长睁大了些眼睛,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仔细想了半天,“原来是她啊。” 刘珂有些听不懂,“嗯?” 司长摆摆手,“嗐,上个星期开会,我回来时,在人事那边听到小霍推荐人,提的也是这个江瓷,小霍说她英文很好。” 这个小霍说的就是霍本斯。 霍家的老爷子与程家老爷子相识已久,江瓷又和程家亲近,程老爷子去求霍老先生帮忙推荐江瓷,这就说得通了。 刘珂最近忙倒是没听说过这事儿,觉得这是天在助她,便道,“这不是正好?小斯和我一起推荐她,这正证明了江瓷她是很有能力的人。” 司长沉吟片刻,“我一会儿去找人事那边的人说说。” 刘珂笑道,“成。” 虽然找了司长,但刘珂还觉得不够稳当,便又去和她父亲提了一嘴。 人事那边,前脚听宾礼司推荐江瓷,后脚遇见刘副部,又听他推荐江瓷,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前霍本斯来推荐她,他们以江瓷的学历不够没有同意,怎么这次竟然来了这么多大佬推荐的还是同一个人? 司长还说“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如果依旧按照这种条条框框来办,那咱们就要在即将到来的款待外宾上丢脸了。” 这一句话,让人事停下了拒绝的想法,去做江瓷的背调。 这一做不知道,才发现这江瓷还真是有点东西的。 人生在南方,高中学业年级前五,本来已经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又自愿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弟弟,自己下乡当了知青。 前几年在山定大队并没有什么太响亮的名声,但今天的功绩真是算上异军突起了。 协助公安局抓捕终墨镇山上考古队里进行倒买倒卖的团伙。 为在牛棚的院士程叶寒送饭,今年十月底进京,获得了京市的户口,前几天还帮忙抓了疯狂砍人的返城知青。 这些公安局都有留档,外交部看了之后,又查了她的丈夫。 地地道道的农民,与江瓷一起做了不少好事儿,现在也在政府部门做帮厨,前几天公安去了他们单位专门给他颁奖。 看完调查,人事嘶了一声,倒真觉得江瓷一家真是好公民。 把调查的情况给顶头上司一说,科长看完,直接说,“请江瓷过来吧,我们再对她做个测试,看看她是否具备能够在外交部工作的资质。” 第244章 外交部干部上门 翌日一早,江瓷才把两个孩子捞起来吃饭,就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音。 她起身开了门,发现是这栋楼的管事严大妈带了个陌生女人在门口。 “严大妈?这是?”江瓷疑惑的扫了她们一眼。 严大妈满脸都是笑,“这是外交部的同志!我刚才在楼下散步,就发现她在周围找什么,过去问了才晓得是找你!” 江瓷没想到这次外交部的行动竟然这么快。 “你好江同志,我姓于,是外交部干部司的干部。” 江瓷开了门,“于同志,请进。” “严大妈,今天谢谢您帮忙带路。”江瓷进屋拿了一包昨天在稻香村买的点心给严大妈,“昨天在稻香村买的,您拿回去尝尝。” 严大妈哪能收这个,立马推搡回去,“你看看你!这么见外!带个路而已,顺手的事情!” 江瓷不能让严大妈白跑一趟,推搡一番,那包点心还是塞进了严大妈的手里。 严大妈笑弯了眼睛,看了看进去的那位于干部,总觉得以后的江瓷……不得了。 “那成,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你们聊!我就先走了哈!” “成。”江瓷笑着将人送走。 严大妈拿着那包稻香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个江瓷,真是会来事儿! “哎!小严!你刚才领着谁去周家了呀!”对门的何老太开了门,叫住要下楼的严大妈。 这年头也没多少能够保密的事儿,严大妈也就直接就说了,“是外交部的人来找江瓷,那人还是干部部的呢!说不定这小江,以后要进外交部工作!” 何老太眼睛都瞪出来了,“去哪儿?!” “我的老大姐,你可小点声!”严大妈赶紧走过去捂住了她的嘴,“也不怕被小江听见!” 何老太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儿,“不是说她家和程家的人脉都已经用完了吗?程家还能把她弄到外交部!?” 要知道,自从周明礼成了帮厨的消息在家属楼这边传开,就没多少人看得上周家一家了! 家里也就出了一个帮厨而已,根本没什么本事,他们也没必要巴结。 何家一家也对这一家邻居冷淡的很,生怕周家和他家攀扯关系,然后让他们帮忙给江瓷找工作。 何老太趾高气昂的,每天看江瓷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反正就是不待见。 可现在好了,人家江瓷转眼间,竟然就要去外交部工作了! 这这这……合理吗?! 何老太不相信! 严大妈也不知道为啥,“反正是人家外交部的人亲自过来和小江谈的,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这也和咱们没啥关系。”严大妈没什么太大的感想,喜滋滋的冲着何老太举了举手中的那包点心,“小江送的!我就带个路,她转身就送了我一包点心,不得不说,小江是真会做人!” 何老太嫉妒的看了一眼严大妈手中的点心,嘀咕,“我们和她邻居好几个星期了,也没见她给我送点什么东西,会做人个屁!” 全然忘了江瓷她们一家刚到时,江瓷让周明礼分给她的麻花了。 何老太怎么在背后嘀咕江瓷,她本人并不知道。 这个于同志来的太早了,江瓷连饭都还没吃完,饭桌上摆着食物,俩小孩儿坐在他们父亲亲手做的两个儿童椅上,分着喝奶粉,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阿姨。 于干部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现在才吃饭,“是我来的太早了,打扰到你们吃饭了吧?” “我已经吃完了,两个孩子刚睡醒,没事,让他们自己吃,我们去里面说话。” 江瓷请于干部到屋里面。 这里房子太小,没有客厅,这房子被江瓷和周明礼收拾的井井有序,所以放两个孩子吃饭,她们到屋里面,也不算亏待。 江瓷给她倒了麦乳精冲泡的水,路过两个还在不停张望的孩子,敲他们脑袋,“好好吃饭,一会儿送你们去幼儿园。” 俩孩子,拉长了声音,“好~~” 江瓷进屋里面,把炭盆朝于干部推了推,让她烤烤手,又端给她一杯热水,“于同志你今天过来……?” “是这样的,昨天你应该在故宫和我的同事刘珂说过话,对吧?”于干部看着那白瓷的茶具,声音温和,见江瓷点头,她继续说,“其实刘珂对你赞誉有加,本来想问你是否有到我们外交部的意愿,但因为谈话……有些不愉快,所以才没有询问。” “刘珂回去和礼宾司的司长说了此事,发现她的推荐与霍本斯的推荐有了重复,我们最开始因为你的学历只是高中,所以没有进行复核,两次连续的推荐,礼宾司司长又与我司的司长进行了交谈,认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应该因时制宜,只要德才兼备,破格录用也是应有之义。” 江瓷听完,又继续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 于干部喝了一口水,讶异的看了一眼江瓷。 这里面竟然放了麦乳精。 已入十一月,于干部一路骑着自行车过来,冷得很,这房子小,有炭盆热的也就快了那么一点,但于干部还是冷,喝了这么一口热腾腾的麦乳精水,她真是从口甜到了心里。 感受着手脚开始温暖,于干部脸上的笑变得真诚了一些,“今天我来此的目的,是想问问江同志你是否有进入外交部工作的意愿?” “当然,贵司既然让你亲自跑这一趟,想必应该已经对我的背景进行了调查。”江瓷含笑的看了外面一眼,“我和我的爱人有两个孩子要养,他刚刚找到工作,虽然有工资,但日子还是得过得紧紧巴巴,我一直为没有工作的事情而有些紧张。” 这当然是谎言。 江瓷又干了几单,赚了二十块。 如果不是因为被某个大人物盯上,江瓷压根不会选择进外交部。 现在的人都讲究个一个工作干一辈子,一个工位能传三代,老子干了儿子干,儿子干完孙子接着干! 但对江瓷却不是这样,习惯了猎头挖她的人才,她让猎头挖别的公司人才的时代,她这个弱者,当然是哪里能够庇佑她,哪里才是她的归宿。 干中介能给她赚钱,但不能当作她的避风港。 第245章 人靠衣装马靠鞍 于是江瓷果断选择了外交部。 于干部非常欣赏江瓷的果断,她笑道,“那行,今天下午两点,你去大会堂,我们需要对你的能力进行评价。” 江瓷答应下来。 送走于干部,江瓷盯着两个孩子吃完了饭,然后帮他们把外套都穿好。 “妈妈要有工作了吗?”周苗穿得厚厚的,像个小企鹅,养得白嫩的脸蛋儿因为刚才的折腾而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看着江瓷。 “是呀,苗苗为我高兴吗?”江瓷笑着回答,还问她。 周苗立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抱住江瓷的脖子,给了江瓷一个香香软软的亲吻,“高兴!妈妈有工作,苗苗高兴!” 周阳在一旁看着,不乐意周苗一个人霸占妈妈,也飞快地挤进去,冲着江瓷的脸吧唧一口,“阳阳也高兴!” 江瓷看看周阳,又看看周苗,乐了,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亲吻,“好了,你们现在该去上学了,再不去就要晚了。” “好吧~” 小孩儿热气足,也不怕冻,高高兴兴的冲了出去。 她们昨天去了故宫,可以去幼儿园和其他小朋友炫耀啦! 得赶紧去幼儿园才行! 江瓷拿了钱,把门锁好,笑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往楼下去。 周阳周苗一路上都兴奋的很,坐在自行车上,还高兴到唱起歌来。 碰到了她们同班的小朋友,还高兴的和他们打招呼。 “胖胖!我们追上你啦!” “胖胖,爸爸妈妈昨天带我和苗苗去故宫了呦!” 牵着妈妈走路去学校的胖胖朋友看着周阳和周苗一溜烟走了,赶紧追上去,“你们等等我!” 江瓷便推着自行车走。 等把孩子送去了学校,江瓷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开始解放。 她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心想幸好她们当初买过冬的衣服时还废了点钱买围巾,不然真的要冻死了。 江瓷骑上自行车,去了一趟黑市。 李爱莲之前曾经送给她一件毛呢大衣,江瓷需要买一件搭配它的内搭。 包括半身裙(或者连衣裙),鞋子,毛衣。 以前江瓷的生活助理会根据她的行程与参加宴会的级别不同而选定不同的衣服与她的妆造进行不同的搭配。 现在没有助理帮她选择,江瓷只能自己来了。 江瓷去百货大楼当然是最快速直接的,但里面的东西要票,她们的票很紧缺,去黑市就不需要票了。 像厚裙子,毛衣之类的,在黑市还是能找到的,更何况现在治安混乱,管知青都管不过来,黑市就更加难以顾及了。 江瓷到了黑市,果然看到有卖毛衣和裙子的。 她视线扫了一圈,快速选定了一条黑色的半身毛呢裙和一件裸色偏暖的毛衣。 “这两件,多少钱?”江瓷指向那两件衣服。 老板看了一眼,说道,“裙子没票十八,毛衣没票十二,你要是要我搭你两条内裤。” 江瓷在心里嘶了一声。 她也真是服气,本来公安就奖励了她们六十块,买个衣服就出去了三十。 这坑爹的没钱。 “两件二十。”老板直瞪她,刚想说“爱买买不买滚蛋”,江瓷就按住了他,看了看四周,低声对老板嘀嘀咕咕了几句。 老板狐疑,“你说真的?” “不信的话你去试试,反正现在各家都穷,买这种好料子成衣的也少,十块钱换这这一天,你要是成了,赚的可不止这十块,最少能翻个两番。” 江瓷神色镇定,她拿出了两张大团结,递到老板面前,“你觉得呢?” 老板的目光扫过她手腕上戴着的手表。 “我就信你这一回,要是赚不到……” 江瓷笑笑,也不多说,老板把那两件衣服给拿下来给她。 江瓷冲着老板摆摆手,“要是赚到钱,下次我再来这边找你买衣服,要记得给我便宜算哦。” 老板切了一声,“给你加价!” 说完,他蠢蠢欲动,左右看了看,然后飞快收拾了摊位,跑走了。 江瓷在黑市又找了找,皮鞋卖得极贵,江瓷没买,挑了半天,最后挑了一双不出挑也挑不出毛病的黑色靴子。 就这也花了她十六。 出去逛了一圈,花了她三十六。 江瓷痛恨的咬了咬牙,飞快出了这个销金窟,跑得飞快。 江瓷回家把衣服换上,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了看。 毛衣和裙子质量都不错,显然是拿了某家制衣厂或者百货大楼偷漏的件剪了牌子出来卖。 穿上大衣,江瓷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吃胖了一些,但本来就消瘦得厉害,现在再看,依旧窈窕。 黑色的半身裙极显腰身,收紧之后,衬得江瓷的腰很细,她的毛衣选的也好,足够温和,没有攻击性。 她顺便把头发给放下来,左右看了看。 于大嫂帮她剪的头发留到现在已经又长到背部了,晚上和周明礼胡闹的时候,他还会压着头发。 以至于让周明礼回想到了以前,其他姿势还好,正统传教士时,他还是会先把她的头发给拢起来,小心不压着。 江瓷看了看放下的头发,还不错。 就是脸有些寡淡。 不过江瓷也不去想口红和化妆品。 这玩意儿少见又贵。 收拾妥帖。 中午,江瓷随便做了点饭,看了看时间又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换好衣服,围上围巾,戴好手套,关门往外走。 一扭身,对上了何老太的儿媳妇,赵香。 赵香看着眼前这个气质非凡的女人,愣了好半天。 等看清她的脸,赵香不可思议开口,“江瓷?!” “中午好。”江瓷客气的对赵香笑了笑。 赵香觉得她整个人都非常地……洋气!比报社里从国外回来的那些女作家还要洋气,典雅! 赵香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你这是……” “有点事要办,我要迟到了,赵同志,我就不和你寒暄了。” 江瓷算着时间呢,她骑自行车到大会堂估计得半个小时,这会儿可没时间浪费在和人聊天上。 说完,江瓷又对赵香点了点头,下楼离开。 下楼的功夫,江瓷就遇到了不少看她时格外吃惊的人。 早已习惯被人围观,江瓷没有半点不适,既无暗暗得意,也无扬眉吐气,镇定的骑上自行车,前往大会堂。 第246章 一起共事 礼宾司承担国家对外礼仪和典礼事务,临近年关,各国驻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不少,其中在国内享有外交特权,在华礼遇的国家要仔细甄别,各种活动礼仪规则的制订等等都在待办或已办列表之上。 今天晚上,大会堂里就将承接一场宴会,由外交部礼宾司从旁协助,避免因为礼仪文化方面与来宾有所冲突。 江瓷过来后一报名字,负责看守的人就知道她是谁,领着她进了大会堂内其中一个厅。 这里已经完成了绝大多数的布置,桌子中央摆放参加今天宴会的各国来宾的国家旗帜。 江瓷大致扫了一眼,还没说什么就听有人喊她的名字,“江瓷!” 江瓷一扭头,发现一个男人冲她跑了过来。 霍本斯穿了一身西装,头发上还抹了发蜡,五官周正,浓眉大眼,个头也高,看上去相当精神。 “霍同志。”江瓷惊讶的喊他。 霍本斯的目光落在江瓷的身上有些挪不开。 上次见她还是在他家,霍本斯还记得她那天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外套,深色的裤子,头发扎起来,露出白净的五官,虽然衣服看着很老气,但江瓷与他说话时镇定又从容,眼睛亮晶晶的,澄澈又干净。 今天的她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穿着漂亮的大衣,内里搭配着同色系的毛衣,黑色半身裙裙边摇曳。 她的头发也放了下来,衬得整个人十分温婉沉静。 “霍同志?” 霍本斯听她叫他,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她看了太久,耳根一红,慌乱移开了目光,“那个,我听干部司的人说让你从旁协助负责英国那边的工作……” 霍本斯声音有些慌乱,“我负责德国的翻译,今天下午可能要一起……一起共事。” 霍本斯的声音越来越小,耳朵越来越红,说到最后领子遮住的脖子处,红了一片。 江瓷见他局促,轻笑了出来,“那真是太好了。” 霍本斯倏地又看向她,就见江瓷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声音清朗,“我在这边认识的人也不多,有你和我一起共事,我应该很容易融入吧?” 面对一个有些羞涩,但能力出众的同事,江瓷一向不吝啬自己的需求。 果不其然,霍本斯眼睛一亮,本来紧张的情绪放下了许多,露出轻松的笑,“交给我放心好了。” 带着江瓷往外交部的人所在的方向走,霍本斯简单给江瓷说了一下今天晚上的宴会。 这场宴会不算很隆重,就是在华工作的外国人一次宴会,因为有大使馆的人参加,属于半正式。 为了避免各国风俗的不同,餐桌上的一些礼节还是要做到位。 礼宾司也有在英国留学回来的干部,但说了是对江瓷的测试考核,所以没有立刻把所有工作做完,等着江瓷去负责不太重要的部分。 上次见到的刘珂也在。 江瓷也不提那天的事,只与她握手,感谢她的推荐。 刘珂笑道,“如果你的能力匹配我的推荐,那我也算是伯乐了?对吗?” 站如青竹一般的江瓷疏朗一笑,“当然。” “我带你过去看看你要负责的部分吧。” 刘珂带着江瓷往她所需要负责的区域走。 “虽然已经确定了大致位置次序,但还是需要顾及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这些我们都已经解决了,相对还有些没有结束的就是这些餐碟的摆放。” 因为不重要,所以才安排给江瓷。 江瓷走过去,看了看那些餐碟。 “除了酒和咖啡,英国人也非常喜欢喝红茶,我想如果英国人坐的主要位置提供的饮品可以是红茶,金骏眉,苏红茶,正山小种,大红袍都可以。” “他们有使用公共餐具的习惯……因为照顾到他们的饮食习惯,或许可以再在旁边摆放一套筷子和勺子。” 江瓷说完,顺手将没有摆放好的一些餐具扯了扯, 规整,漂亮。 江瓷说的都是她没有看到的,刘珂听完,点点头,“可以,不过多放一套餐具是不是有些过于浪费了?” “那就只加一双筷子,在咱们这儿吃饭,总学会用筷子了吧?” 刘珂扑哧一笑,“这个可以!” “后厨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前菜了,我们也编写了一份菜单,你要不要看看?” “可以啊。” 刘珂拿了餐单过来给江瓷。 刘珂从小在英国长大,她编写的菜单语法当然没有什么错误,不过…… 也是因为她是在英国长大的,回国之后,或许是因为国内的菜了解不够多,所以就有一些明显的菜品翻译不够准确。 江瓷一边和她说,一边拿着笔在旁边又重写了几个菜名。 刘珂又惊讶又发觉到了自己的错误,冲着江瓷比划大拇指。 霍本斯在旁边溜达,看到刘珂对江瓷的满意,抿着唇笑。 目光从她写的纸上扫过,心想,她写的英文就像是在跳舞。 江瓷的提议被刘珂又反映到上级,江瓷跟着这群未来即将共事的礼宾司干部们进行了一番讨论。 最终保留了江瓷提出的要求。 每个餐桌上的餐具旁都多了一双筷子,一壶茶。 红茶没有,只有白茶。 干部司负责考核江瓷的,目睹了江瓷的工作,在第一条上打了个对勾。 不多久,各个驻华大使馆的人也来了,整个厅都忙碌起来。 江瓷知道这是在沟通发言细节,以及会在宴会上表演的节目,各种流程细节。 这个时候就显出了外交部缺人的短板来了。 礼宾司英文足够流畅的也就只有刘珂而已,其他人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江瓷在一旁一直都没说话,直到驻华的英国大使馆对接其他项目流程的人有些烦躁,同样用生涩的中文说,“你刚才又说错了!那是美国佬才会使用的发音!” 那男人被说得汗流浃背。 江瓷默默看了半天,看四周没有人能帮得上他的忙,这才走上去,用足够英式的发音和他交谈。 那人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 因为江瓷不知道具体的流程,便只负责翻译,沟通很快就流畅了许多。 她是在场唯二英文说得非常好的人,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才解决一件事,就又被拉去解决另外一件事。 本来该兵荒马乱的来回蹿,可江瓷却处理得有条不紊。 她甚至在做翻译的时候记住了流程,不需要别人的提醒,就能够单独完成沟通。 而这只花费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她身上似乎自带了聚光灯的光,不知不觉吸引着在场的人的注意,吸引他们靠近。 聚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江瓷依旧游刃有余,不骄不躁。 她甚至还有时间与这些英国佬说一些缓气氛的玩笑。 周遭礼宾司的人,以及外交部其他司的人都看呆了。 这真是一个普通的女生能做到的事情吗?! 没有出过国的普通女生,竟然能这么流畅的和这群老外交流?! 不论他们信不信,事实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干部司的人看着江瓷的表现,又重重地打了一个对勾。 太后悔了!早知道江瓷这么厉害,就该在霍本斯推荐她地时候,就直接绿灯把她给搞进外交部的! 有了她她们外交部不知道又省多少事儿! 江瓷忙得脚不沾地,时间也滑的非常快。 她没瞧见,从门口路过了两个人。 一个是膀大腰圆的厨子,而另外一个,是她的亲亲老公。 周明礼。 第247章 我送你回家吧 周明礼今早一到单位,莫大厨就对他说,“下班之后就跟我去大会堂。” “有宴会?”周明礼问,“下午过去是不是有点晚?” “这次我只负责做主菜,前面的工作有其他人忙,问题不大。” 周明礼当然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点头同意。 下午两点半,周明礼下班,和莫大厨骑同一辆自行车到了大会堂。 他一早就要出门,并不清楚江瓷在不在这儿,也没看到她,和莫大厨一起去了后厨。 负责后勤的人拿出了译好的菜单给莫大厨,“这群老外的口味没那么重,咱们的菜单多数都是苏菜,粤菜。” 也怪不得让莫大厨来,满京市就找不出来比他更拿手苏帮菜的厨子。 他只看了菜单,撇撇嘴。 还写那么多洋文干啥,他又看不懂。 再去看准备的食材,莫大厨说,“有几样海鲜菜做不了,鱼虾都不是活的,做出来味道不行。” 莫大厨刷刷划掉了几道菜,又添了三道菜,“这样你看看成不成,要是可以我就让我徒弟去准备。” 周明礼一愣,默默的看了一眼莫大厨,敛眸不多言。 莫大厨亲自添菜,那还有什么不行的? 负责人连连点头,莫大厨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把菜单递给周明礼,“按照流程最复杂的先备菜。” “好。” 周明礼把菜单接过来,垂眸一扫,目光落在一串英文上不动。 他们是大学同班同学,所有专业课都是一起上,当初他因为工作被江瓷伸手帮忙,报偿是周明礼帮她代写作业。 为了不穿帮,周明礼特意找同寝室的学习委员看江瓷的作业。 她的笔记周明礼仔细观察过,她从小有特级教师教学,书写的英文流畅又漂亮,每一个单词的最后一个字母会轻微带起飘逸的勾,为了突出重点,她会在下面轻轻划一道横杠。 这个习惯延续了很久,直到他们结婚,江瓷在一些书籍上写的心得,同样会有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小举动。 眼前的这一份菜单上,就有独属于江瓷写字时的习惯。 周明礼摩挲着这张菜单,想到江瓷的打算,目光往外看。 “愣着干什么?”莫大厨喊他。 周明礼回过神,将菜单放下,将新鲜的羊肉拿到切肉的案板上,手中提刀,压下心中翻覆的情绪,说道,“莫叔……您刚才……” 莫大厨斜他,“怎么?你还不乐意当我徒弟?” “当然不是。”周明礼否认,平心而论,他能有现在的厨艺,是当初做童工时偷学来的,跟能做国宴的莫大厨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 只是跟着莫大厨一个多星期,周明礼就从他那儿学了好几道菜。 “我就是个帮厨,您对我好,让我有些……诚惶诚恐。”周明礼顺着羊肉骨头缝,非常轻松的将肉切开。 莫大厨看着周明礼动手,说道,“我儿子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他儿子是当公安的。 “我家没一个跟着我学下厨的,我都这么大了,总要找一个徒弟把我这辈子的手艺给传下去。”莫大厨指了指他,“你小子我觉得不错,至少我看得顺眼。” “小子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偷学我做菜,你虽然刀工和火候掌握的不错,可你还有的学呢!” “您不怕我把您的手艺全学会了做大厨?” 莫大厨听到他这丝毫不谦虚的话,哈哈哈的大笑,“等你学会,我就退休了小子!” 周明礼弯唇,“那我这周末提拜师礼去您家拜师。” 莫大厨听他这话,知道他心里有数,敬着他,心里更舒坦了,“成!” “忙吧。” 周明礼轻松下来,很快将新鲜嫩羊肉切好,冷水下锅,先炖上,再去处理其他的菜。 对于莫大厨来说有徒弟的好处就是,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指挥周明礼干这干那,顺嘴再提醒他菜备多少,如何改花刀…… 忙活了一阵,等菜备的差不多了,周明礼才抬头看向时间。 四点半了。 正好负责人这时候过来,看后厨的进度。 “不愧是莫大厨,备菜速度真快啊!”负责人夸赞说。 莫大厨得意的笑,“我做菜你还不放心?” “我得放一百个心啊!”负责人笑着说,“对了,外交部那边有人提议,说让您去前面给那群老外讲讲这些菜都是哪个地方的,怎么做,让老外那群没吃过好东西的人长长见识!” “老外还能没吃过好东西?”莫大厨没出过国,惊讶说。 负责人撇撇嘴,“一开始我听到这话也是不信啊,人家老外多有钱,大鱼大肉的,能比咱们吃得还差?” “可外交部的人就说,一些外国人,就爱吃半生不熟的牛排,什么蘑菇奶油汤之类的,反正就是炖菜嘛!我寻思半生不熟的牛肉有啥好吃的,就这么说了一嘴,外交部的一个女同志就说让你给他们说道说道,也让这群外国人长长见识。” 莫大厨弯唇,说,“那行吧,等弄完我就跟他们讲讲!” 负责人就笑,“那敢情好,我这就去和她们说!” 周明礼看着负责人又走了,装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往外看,“这次来的外国人很多吗?” 听出他话中的好奇,莫大厨想到上次他过来一直在后厨忙碌,根本就没见过几个外国人,便道,“你要是想去看看外国人,那就过去瞧瞧呗。” “外国人和外国人长得还都不一样,金发碧眼白皮肤的,黑发黑瞳黑皮肤的都有!” 周明礼赧然,“我……我就不去了吧?” “这有啥,你又不是偷偷摸摸干什么坏事,想过去就去,记得快去快回别给他们添乱就行。” 周明礼这才‘不好意思’的换掉身上的衣服,洗了洗手和其他地方,从后厨出来。 这厅不止一个门,周明礼去了侧门。 厅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人,有负责表演的文艺团的人,也有一些外国友人。 江瓷正在和霍本斯说话。 她的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部分有专门的人负责。 江瓷终于空闲了下来。 “你要是想学德语,我那里还有好些基本的德语书,明天我给你拿过来。”霍本斯低着头和她说话,眼睛亮晶晶的,“江同志,或许你真的很有语言天赋,我刚才就教了你几句德语的问候语,你就能记得那么清楚,而且发音也很标准!” 江瓷在心里默默吐槽: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会啊。 她面不改色,十分谦虚的说,“翻译官亲自教我哪有学不会的道理?” 霍本斯忍不住红了耳根,咳了一声,在心里想,她如果想学,他可以教她很多很多…… 余光忍不住的在江瓷身上看了一眼又一眼,刚想说什么,那边有人喊他。 霍本斯深吸了一口气,“我这就过去!” 霍本斯又看向江瓷,江瓷非常理解的说,“你先去忙吧。” “好……那个,今天的工作结束之后,我送你回家吧?最近外面乱,你一个女同志回家很不安全。” 江瓷一愣,看了看霍本斯,明白了什么,失笑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丈夫应该会来接我。” 第248章 对那个男人充满敌意 “嘿,霍,你怎么了?” 一个德国人摇了摇有些怔愣的霍本斯。 霍本斯回过神,看了一眼对方,目光又情不自禁的看向江瓷,默默挪回目光,“没事。” 德国人仔细观察了霍本斯一下,说道,“霍,你五分钟之前的状态像是热恋中的男生,而现在,你像是失恋了。” 霍本斯僵硬了好一会儿,唇角努力往上扬,露出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塌下肩膀,霍本斯落寞的说,“你说的没错,我失恋了。” 不,压根就没恋上,他自己的单相思而已。 江瓷已经结婚了。 江瓷并没有太注意“失恋”的霍本斯。 面对不喜欢的人,江瓷一向快刀斩乱麻,更何况是已经展露出很明确“我想追你”信号的霍本斯的邀请。 场面不对,霍本斯又没有真的提出“我喜欢你,我想追你”这种话,江瓷也就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拒绝他。 那是个聪明的人,应该能懂她的意思。 这会儿已经没有她的工作了,江瓷感受了一下越来越多的人,扭了扭脚踝,往厅外走,准备去透透气。 人才从厅内走出来,手腕就被紧紧握住,她尚未惊呼出声,就被轻轻捂住嘴,拉到了存放各种餐具的储物间里。 储物间没开灯,门一关,连个窗户都没有,昏暗一片。 江瓷正要抬脚踹人,对方就好像预判到她的动作一样,抬腿就挡住了她的动作。 “是我。” 低沉的声音响起,周明礼握着她的手,按在门上,松开了她的嘴巴,只用手指轻压着她的唇。 被周明礼吓了这么一下,江瓷气恼的拍他手,“你干什么呢!” “这边有一场晚宴,莫大厨带我过来帮忙。”周明礼声音并不大,语气与平常无异,这储物间太黑,也瞧不清他的神色。 江瓷也没太生气,推他,周明礼却像是有铜头铁臂一样,怎么都推不动。 她没好气的说,“你怎么知道我来这边了?回到家后有人告诉你?” “我下班就过来了,没回去。”周明礼抓住她另外一只手,又欺身靠近她,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不大的解释,“我看到你在菜单上写的那些纠正翻译错误的英文,猜你今天应该过来了,和莫大厨说了一声,过来找你。” 江瓷听到他仅凭自己的字就发现了她在这儿,心里的气就消了,“既然来找我,怎么没进去?” “没必要进去。”周明礼声音幽幽,在装满杂物的小储物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打扰你和同事说话就不好了。” 江瓷:“这有什么?里面的人挺多的。” 周明礼:“那年轻人个头长得有我高吗?” 思维敏捷的江瓷听到这个问题,终于察觉到了他话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 江瓷抬手摸他的脸,胡乱摸,似乎是在拼凑他此时是什么神情,“周明礼……你不会在吃醋吧?” 周明礼默了默,抓住她在自己脸上胡乱摸的手,发出一丝轻蔑的笑,“我不吃醋。” “反正你也没说喜欢我,你喜欢谁也是你的自由。”周明礼语气森森,“你在这个时代第一次穿裙子,也不是我第一个看到,这都没什么关系。” “反正我喜欢你就是一厢情愿,你不用在意我在想什么。” 江瓷:“……” 她穿条裙子不是他第一个看到这种话都能扯出来,还说没吃醋。 江瓷给气笑了,“难道我换好裙子,还得跑到你单位让你看一眼?你吃醋也找个好借口吧?” “那不用,外面太冷,你这么穿在外面容易冻感冒。”周明礼还挺体贴,“我没吃醋。” 还不承认。 “行。”江瓷挣开他的手,拉着他的耳朵,把他扯得侧过了头,“那我现在去泡大男生。” 呵气如兰的温热洒落在耳蜗,激起阵阵酥麻,“那边年轻人不少,十八二十的都有。” 周明礼:“……” 他死死掐住江瓷的腰,江瓷连拍几下他都不松开,也不吭声。 “你给我松开!”江瓷差点没咬他。 “现在快五点了,阳阳和苗苗要放学了。”周明礼转移话题,说,“我可能要在这里待到八点。” 人无语到极点真是会笑。 “哎?奇怪,怎么打不开门了?” 外面突然有声音响起,门把手被转动了好几下,门没有打开。 江瓷一惊,“你给我松……” 周明礼捧住她的脸,堵住了她只会惹他生气的嘴。 储物间狭小逼仄,想开门进来的人一直打不开,奇怪的又转动了好几下门把手。 江瓷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全身心的注意力全都在外面。 外面有人走动的脚步声清晰可见,近到下一秒人就会破门而入,撞破他们此时此刻的闹剧。 江瓷推周明礼。 两人的力量差距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江瓷一点都推不动周明礼。 “这个时候出去,就会被外面的人抓个正着。”他松开了,嘶哑的说了一句。 江瓷恼道,“你不把我扯进来就不会有这个麻烦!” 她声音也不敢放大,生怕外面的人听到。 周明礼却是轻笑了一声,捧着她的脸又亲上去。 他没有吃醋。 一个连翅膀都算不上硬的男生,连江瓷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哪怕那个杂种像个花枝招展的孔雀去吸引江瓷,也不会成功,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这世上美丽的人,帅气的人,英俊的人很多,奢靡,金钱与那张美丽的脸价值等同,他们就像是装潢华丽的精致洋娃娃,为了维持美貌,精美的衣服,奢侈的生活,足够令人炫耀的日常,身价百亿的江瓷于他们来说,就是高塔上最耀眼的明珠。 只要得到她,哪怕从她伸出的手指指缝中接住那沙砾一般的优待,他们就能得到别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金钱,去装饰他们过分虚荣的欲望。 哪怕再美的脸,再令人血脉喷张的肉体送到面前,江瓷都不会真正为其留恋。 更何况是那个满眼都充斥着喜欢,仿佛发现宝藏,围绕着江瓷不停打转的男人? 他一点都没有吃醋。 更不会因为那个男人去和江瓷闹不愉快。 他只是。 只是对那个男人充满敌意。 第249章 熟悉的人影 周明礼亲得极深,攻城略地,咬着她的舌尖,吸吮轻咬。 “奇怪,是反锁了吗?” 外面的人开了半天,没把门打开,古怪的离开,似乎去找钥匙去了。 从始至终,来开门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现一墙之隔内,有两个人在接吻。 脚步越走越远。 周明礼终于放开了江瓷。 她的手臂不知不觉抵在周明礼的胸前,呼吸有些急促。 他握住江瓷的手,嗓音低哑,“我那边还没忙完,要到晚上我才能回去。” “谁关心你这个?” 周明礼往后退了一步,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透着光,他将江瓷身上被弄皱的衣服给理了理。 “赶快离开,一会儿那个人又要回来了。” 这次那人肯定要拿钥匙,她们可不能挡住门不让人进。 周明礼应了一声好,面色平静,“我送你回去。” 江瓷看了他一眼。 周明礼的嘴刚才被她咬破了,又红又肿的。 她倒没有因为周明礼的嘴硬而真生气,他吃没吃醋这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江瓷可不会因为他那点小心思而内耗。 门被周明礼打开。 江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今天换上这一身的时候,我就想,我似乎缺了一支口红,可那东西又太贵,暂时买不起。” 周明礼耳朵微动,看着她,却见江瓷神色淡然,刚刚亲过嘴,她的嘴唇嫣红,仿佛用了最漂亮的口红。 “那时候我就想,你要是在家就好了,虽然买不起口红,但我可以让我的嘴巴变红。”江瓷唇角轻轻上扬,侧头看向周明礼,一只眼睛似乎狡黠的眨了一下,“你看现在,它不是红的吗?” 周明礼的眸子深沉,紧紧的盯着她,落在她那被蹂躏而发红的唇,落在她身上,视线如凝实质。 江瓷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危险,不急不缓的往前走。 周明礼沉沉跟在她身后,跟着她来到厅前。 “你忙完了吗?一会儿天就黑了,你要是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晚上京市没有那么安全。”周明礼没往里面走,站定后低头问她。 “忙完了,我一会儿问一下干部司的人对我到底是录用还是什么,如果顺利,我应该很快就能入职礼宾司。” 江瓷背对着厅内的人,和周明礼说话。 周明礼抬眸不经意的往厅内扫去。 那个围在江瓷身边的孔雀正紧紧盯着这边。 他垂眸,抬手帮江瓷将耳边的鬓发别在耳后,“好,那我就先过去了,今晚我不在家吃饭,恐怕要你做饭了。”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亲昵,那个孔雀眼里的火已经能冒出来了。 可孔雀再愤怒有什么用呢? 周明礼看上去既淡定又从容。 两人又不是非常黏黏腻腻的性格,说完之后,周明礼就往后厨走。 江瓷则回了厅内,去找干部司的人。 霍本斯失魂落魄的看向江瓷。 也许是过分在意,他轻而易举的发现此时此刻江瓷的不同之处。 她的眼睛潋滟了许多,像是盛着一汪温柔的水,眉眼透着轻松的愉悦。 她的唇也变红了,比盛开的玫瑰还要娇艳欲滴。 霍本斯意识到那唇因何而嫣红,整个人就垮了下来。 愤怒能怎么样?那是江瓷的爱人,丈夫。 他能跑过去把人分开吗? 凭什么? 想到这一点的霍本斯这下连苦笑都做不到了。 江瓷并没有注意霍本斯的异样,她询问了干部司的于干部,自己的去留问题。 于干部将手中的那个板子递到她面前,“这是我们组长亲自打的,你的能力和素质都是满分。” “礼宾司的人也很满意你。” “江瓷,欢迎你加入我们外交部。” 于干部冲着江瓷伸出手。 江瓷也高兴,绽放笑容,接受了于干部对她的邀请。 她握住于干部的手,“谢谢!” “我记得你家还有两个孩子,你三天后再来外交部上班,早上八点半到下午的五点,不过礼宾司最近有些忙,下班可能会有些晚,你也知道,临近年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咱们中午一般都在部里的食堂吃,你的粮食关系在京市,每个月有定额的粮食,这个月的你到。” “咱们这是行政岗,工资的计算和其他人还不一样,你的工资现在是每个月二十五,还有票补,粮油补助等等,对了,你们是不是还没分配房子?” 江瓷点点头,“是的,我爱人也刚刚上班,还没有分配房子。” 于干部点点头,“现在的确房子很紧张,就算是市政府那边的职工也得等。” “那你上班时也来填一个表,咱们这边分配房子应该比市政府那边要快。” “好,我会记住的。” 于干部又说了一些上班后她能去申领的东西。 江瓷一一记下。 从大会堂离开,自行车骑了一会儿天就黑了。 江瓷看了一眼表,也才五点而已。 感叹一句冬天天暗的就是快,紧接着,她就更快的蹬自行车。 诚如周明礼说的那样,现在的京市并不安全。 晚上一个女人独身一人,最好不要在街上乱逛。 幸亏这边属于政治中心,治安还算好一些。 惦记着两个快放学的小娃娃,江瓷自行车骑的很快。 她也要去上班,周阳和周苗的上学放学就谁接谁送就有些麻烦了。 路上江瓷一直都想着这件事。 主要是过年这段时间,她可能要忙,周明礼也肯定不遑多让,所以最好请个人,带两个孩子。 可这年头能请谁? 周明礼可没有父母。 她飞速蹬着自行车,被照顾两个孩子的问题困扰的江瓷没有发现身边行过一辆小汽车。 江瓷没有多注意,蹬到公安局附近,她就那么随意的往那边一瞥。 江瓷差点直接刹车停下来。 她迅速的冷静下来,视线盯着那边,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得冷冽起来。 灯下站着三个人。 其中两个,江瓷认识。 一个是柳殷殷。 一个是……夏磊! 第250章 跟他? 周明礼晚上九点多才到家,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干什么动作都轻手轻脚,以免影响到两个孩子和江瓷的休息。 江瓷给他留了热水。 周明礼走了很远的路,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一口气全都喝光了,这才步伐极轻的往屋里走,看床上隆起的弧度,就知道江瓷在睡觉。 他无声的笑了笑,没有打扰江瓷的休息,很快去了卫生间洗漱。 周明礼火力足,冬天除了洗澡洗头外,一般都是用冷水,洗漱完又在外面将手脚暖热,周明礼才上床,将江瓷拉进怀里。 “回来了?” 周明礼听她说话,一顿,“没睡着?” “睡不着。”江瓷睁开眼睛,也不开灯,说了这么一句。 听出她话中情绪不太对,周明礼起身开了灯,房间变得明亮起来。 江瓷躺在床上没动,周明礼坐回去,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着那散发暖黄的灯光,江瓷说,“今天在公安局门口,我看到夏磊从里面出来了。” …… 把一个干了买卖文物这种烂事儿的人从里面捞出来,的确需要很大的操作。 这对郭臻来说也是不简单的事。 柳殷殷不惜拿那枚玉玺送到他面前来换夏磊从里面出来,郭臻认为值得。 也算是夏磊走运,凑巧碰上那个小团体倒台,把夏磊干的事进行模糊,大过错甩锅到那个小团体上,夏磊就成为从犯。 上面的所有高层都忙得焦头烂额,郭臻的动作并不引人注目。 夏磊进去了两个月,今天下午,终于收到了被保释的消息。 他收拾了东西,五点多从公安局出来。 从公安局里出来的夏磊显然没有以前的高大威猛。 笆篱子不是那么好待的,他比以前瘦了不少,身上穿着进去的那套衣服,被冻得浑身发抖。 一抬头,夏磊便看到大门口停着一辆小汽车,汽车旁站着两个人。 柳殷殷依旧还是那般肤白貌美,像是一朵在温室里被浇灌的花儿,穿着漂亮的衣裙,哪哪都透着艳丽亮眼。 而站在柳殷殷身边的郭臻,年龄虽然大了点,但身居高位,儒雅沉稳,浑身上下都透着说不出的矜贵。 明明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恩人,她们站在一起,却让夏磊觉得分外碍眼。 柳殷殷看到夏磊,眼眶都热了,飞快的跑过去,抱住他。 “磊哥,你终于出来了!” 夏磊感受着妻子的娇软身体,也顾不得想那么多,抱紧她,“殷殷……辛苦你了。” 郭臻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副浓情蜜意的场景,也没上去打扰。 忽地,郭臻扭头朝主路上看去。 只瞧见一个背影窈窕,穿着大衣的女性,骑着自行车从这边路过。 郭臻皱起眉,盯着那远走的女人背影,视线又在四周环视,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是他的错觉? 刚才他察觉到有一道探究的视线在盯着他。 收回目光,郭臻语气淡淡说,“该回去了。” 柳殷殷和夏磊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依旧紧紧握着手,往汽车旁走去。 三人上了车,柳殷殷关切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磊哥你冻坏了吧?我不知道你出来公安局里竟然连个厚衣服都不给你准备,就没拿……你先穿着我的。” 夏磊虽然被冻得浑身哆嗦,可也没有要穿他媳妇衣服的道理,“我不冷,你穿好。” 他将衣服帮柳殷殷穿好。 又将衣服拉紧实。 “你这段时间怎么样?还有人欺负你吗?”夏磊看着她问。 柳殷殷摇摇头,“没有,多亏了郭先生一直都在帮我,这段时间里我过的很好。” 她盈盈的目光看向了郭臻,声音里说不出的浓情蜜意。 郭臻在开车,笑了笑,“应该的,夏磊,后面放的有我多余的衣服,你要是冷就先穿上,对了,你还没有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柳殷殷也想到了这个,立马跟上了郭臻的话,提议道,“磊哥,我们去吃老莫吧?” 那是一家俄罗斯餐厅,京市首屈一指的西餐厅。 夏磊看着她,笑,“以前我就想着我们回了京市之后,带你去老莫吃,你觉得还行?” 柳殷殷点点头,“里面的装潢很好,而且饭菜都是咱们国内没有的口味,老莫的菜更合我的口味。” 虽然夏家的人不愿意接触柳殷殷,但夏磊知道,柳殷殷手里还有钱,她想去老莫吃饭,也不是吃不起。 她喜欢吃,那以后都带她去老莫吃饭。 夏磊这么想,却听前面的郭臻开口了,“上次吃的松茸蘑菇汤和树根蛋糕你不是很喜欢么?现在天太冷,让夏磊多喝点汤,身体也能暖和一些。” 柳殷殷觉得郭臻说得太对了,继续点头赞同郭臻的话。 柳殷殷和郭臻明明是在对夏磊提议,可夏磊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不知为什么,夏磊总有一种,柳殷殷和郭臻在说话,而他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但是。 他才是柳殷殷的丈夫。 一路上,夏磊没有再多说一句。 柳殷殷似乎也察觉到了夏磊的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磊哥,你怎么了?” 夏磊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放轻松,“没事,我就是觉得有些累,想回去休息。”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 柳殷殷又看向郭臻,“郭先生……” “好,先送你回家。” 郭臻说。 夏磊倏地阴沉下脸来。 送你? 不该是送你们? 郭臻将夏磊送到了夏家。 车子刚刚停下,夏磊就迫不及待地从车里下来,同样也扯着柳殷殷下车。 柳殷殷被扯得整个人都从车上下来,“磊哥……” “磊哥,我不能和你回夏家!” 柳殷殷喊了这么一句。 夏磊整个人一滞,扭头震惊地看向柳殷殷。 柳殷殷被夏磊盯得有些心虚,可依旧强硬地说,“磊哥,你知道你家的两个嫂子对我不好,之前还想抢我们的东西,我好不容易从这里离开,再回去她们肯定还会欺负我。” “有我在你怕什么?”夏磊死死盯着她,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气,“你是我媳妇,不和我走你还想跟谁走?” 说到这儿,他看向不远处的郭臻,又低头,“跟他?” …… ps:白天可能会很忙,过中午十二点没更那可能就没有啦(对不起) 第251章 这是个机会 “你在胡说什么!”柳殷殷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这是她的丈夫,她费尽心思从笆篱子中捞出来的爱人! 他从里面出来,这本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现在夏磊在干什么? 质疑她? 怀疑她? 认为她柳殷殷会跟着另外一个男人走抛弃他? 她柳殷殷是那样的人吗!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柳殷殷十分生气,“磊哥你根本不知道最近外面有多乱,那些发疯的知青到处伤害人,我自己带着希希在京市过得很不好,是郭先生帮我找的房子,住在安全的地方,如果不是郭先生,不然我和希希早就被欺负死了!” 郭先生郭先生郭先生。 从柳殷殷口中每说出一个郭先生,夏磊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人像是濒临爆发的猛兽,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去撕咬死柳殷殷口中的郭先生。 夏磊一言不发,死死抓住柳殷殷的手臂,“和我回去,殷殷,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 “我不去。”柳殷殷又一次拒绝,“我要去找希希。” “殷殷!” 夏磊看着她,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这个时候,郭臻走了出来,抬手抓住夏磊的胳膊,“磊子,你的家人还在等你。” 比起刚刚从笆篱子出来,因为受寒而略有些发抖的夏磊,郭臻穿着厚实的羊绒大褂,脖颈处带着一条围巾,冷锐的看着他,手中的力道变大。 夏磊冷冷瞪他,目光再次落在柳殷殷身上,目光中只透露不让她走的信息。 柳殷殷只觉夏磊在无理取闹。 她们的孩子并不在夏家,三岁多的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柳殷殷是绝对不可能放着孩子不管而跟夏磊住在这里的。 柳殷殷将自己的手从夏磊手中抽出来,“磊哥,你先回去住吧,等你收拾好了,明天我再领你回我现在住的地方。” 说完,柳殷殷很坚决地上了郭臻的车。 “柳殷殷!” 夏磊气的浑身发抖。 郭臻抓住他的胳膊,桎梏着他。。 “磊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郭臻语气平静侧头看着夏磊。 “我记得,你已经和柳殷殷离婚了。” 夏磊瞳孔一缩,“郭先生,趁虚而入,多少是您不地道了吧?” 郭臻笑了笑,拍拍他的胸脯,“我要是地道,能把你从里面弄出来?” 夏磊一言不发。 “我们之间的恩情从今天开始一笔勾销,磊子,可别再干那些个违反规定的蠢事了,下一次可没人能捞你。” 说完,郭臻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转身上了汽车,带着夏磊的妻子……不前妻,离开了这里。 眼睁睁看着爱人被人带走,夏磊握紧了双手,双目猩红,心里恨极了。 郭臻这个混蛋,他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 夏磊为了不把买卖文物的事牵连到柳殷殷身上,才不得已和她离婚,没想到竟然被郭臻给钻了空子! 现在看来,郭臻已经对殷殷有了企图,她那么单纯的人,肯定会被郭臻给骗走。 该死! 夏磊之前有多想郭臻把他给救出来,现在就有多想把郭臻给弄死。 …… “京牌的汽车,和她们站在一起的男人穿着不凡,应该就是他把夏磊给捞出来的。”江瓷声音沉静,很快的把自己从大会堂回来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夏磊和柳殷殷认识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能这么快就把夏磊给弄出来。” 她本来以为就算夏磊身后的人再怎么厉害,他也得在里面待上个三年五载,可没想到……这才过去了两个多月,夏磊竟然就出来了。 速度快到超乎了她的想象。 周明礼记下了那个汽车的车牌,“我回头去问问这个车牌是谁家的车。” 看江瓷神色不太好,周明礼往她身边靠了靠,将她的脸扶过来,“你觉得害怕吗?” 与他对视,江瓷扶开周明礼的手,“别闹,我的字典里没有怕字。” “你忌惮那个男人?” 江瓷默了默,没说话。 周明礼的视线如影随形,他也安静,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江瓷的回答。 好半天,江瓷妥协了,面无表情的把周明礼那如炬的眼睛遮住,“我是忌惮他。” “那个男人敏锐得很,我不过把骑自行车的速度变慢,方便观察他,他就相当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如果不是我反应快,他可能就要看清我了。” 周明礼抓住她的手,京市的冬天很冷,江瓷躺床上这么久了,手还是凉的。 他把江瓷的手握着,帮她暖手,缓慢的顺着江瓷的话往下想,“那个男人就是帮柳殷殷在对付我们,如果柳殷殷把你的长相告诉了他,以他的敏锐程度,说不定因为眼熟,就会怀疑你就是柳殷殷要报复的人。” 江瓷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出来,“是啊,就是这样,夏磊也出来了,一旦他们得知我们不在山定大队,而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以那个人能不到三个月就把夏磊给捞出来速度来看,他的权势一定不小,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敌我双方的地位差距太大了。 如果现在的江瓷还是没有穿书之前的江瓷,她当然不用忌惮什么,早早就把夏磊给按死在牢里,悄无声息的把他给弄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偏偏现在的江瓷,连进入外交部的offer也才刚刚拿到,万一外交部的哪些人和夏磊头上的那个大人物有交情,他一句话就能把她给按死。 周明礼也明白这个时候想破局有多困难。 可偏偏是这个年代。 上升渠道必须要一步一步往上走,除非有什么大境遇,否则就得看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时间。 想到这儿,周明礼看向了江瓷,将人拉进怀里,说道,“这周天我会去莫大厨家拜师,莫大厨准备收我做徒弟。” 江瓷,“这是好事儿,但莫大厨应该做不到护住我们。” “他已经负责两年的国宴了。”周明礼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不出意外,今年的国宴也是他做。” “安安。”他喊着江瓷的小名,“这是个机会。” 第252章 试试怎么了? 江瓷一怔。 却听周明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托举你到大领导面前的机会。” 周明礼的身份是农民,没有读过书,不识字,不像江瓷的身份是一个高中生,还会外语。 以现在他们的处境来看,如果真要推一个人上台,那只有江瓷。 不论是程家,还是外交部的人,都对她的能力赞不绝口,有足够的能力,辅以足够的眼界,只要一句话,或许就能让江瓷得到足够的重视。 一句破解现在满城知青作乱闹剧的话。 以前的周明礼爱财,爱权,自私自利。 因为他从小就没钱,知道足够的钱财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因为他被有权之人欺凌,甚至连害死爷爷奶奶的人都没有办法惩戒,所以他崇尚权力。 孤身一人生活,只为自己,大公无私只会将他整个人拖垮,所以他只为自己。 而现在不一样了。 他所爱的人即将遭遇他从前遭遇的一切,那种苦楚比黄连还要难以下咽。 不想看到她的骄傲折断,不愿意因为改变了时空,就让明珠蒙尘。 “周明礼?你认真的?”江瓷震惊从被中坐起,按住周明礼的胸膛,不可置信。 周明礼躺平了,任由她压着自己,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你也太大胆了!”江瓷蹙着眉,训斥他,“方法还有很多,你别冒险,我们可以找其他法子。” 周明礼抬手,按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按下来。 江瓷倒在了他的胸膛上,和周明礼面对面,看向他清俊脸庞,她听周明礼说,“但这是最快,最容易让你脱离险境,赢得话语权的机会。” 江瓷不同意,她深知这个想法周明礼要面对的危险。 枪打出头鸟。 哪怕是为了推举她,可由周明礼牵头说,危险就是由他来扛,江瓷只需要像没有穿书之前十几二十次和大领导见面时的那样表现,以绝对自信沉稳的态度去和那些大人物说话,赢取他们的信任与赏识。 只要能成功,押注在她身上的筹码加重,无形之中的保护就会越多。 想要对她动手,就没那么简单。 “相信我。”周明礼轻抚江瓷的后脑,极为认真的说。 江瓷被他看得心烦意乱,却又不知道在烦什么,严肃的说,“还没到过年,我们按着加快速度的节奏走,如果在此之前,我们的情况有所转圜,你不要再想这件事!” “如果没有……或者情况更糟糕,再做打算也不迟。” 周明礼笑了,抱紧她,“好。” 江瓷眨眨眼睛,将脸紧紧埋在他胸口,同样紧紧抱住周明礼。 半天,江瓷依旧觉得心烦意乱。 她埋头将周明礼身上穿的衣服拱开,脸颊贴在他的肌肤上,啊呜一咬。 周明礼低沉的喘了一声,五指插入她的发,轻揉着,声音变得沙哑,“吸也没用。” “馋猫……” 江瓷听他的话,手在他肌肤上胡乱摸,“你说我馋,到底是谁馋?” 周明礼哑然轻笑,大掌将她的脑袋又按下去。 江瓷很喜欢他的身体,最爱的地方显而易见,不喂抱她,他馋有什么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周明礼那个大胆的想法给刺激到了,江瓷觉得这个男人真是…… 爱惨她了。 江瓷心里翻涌说不出的情绪,高兴?酸涩?欢喜? 她摇摇头,不知道,反正都有。 江瓷咬着他漂亮的胸肌,压着周明礼不让他动,凑过去亲亲周明礼的耳朵,说道,“记不记得以前我送给你的那辆车?” 周明礼驾照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考下来了,他给人做过代驾。 两人结婚之后,江瓷曾经送给他过一辆库里南,那是周明礼的第一辆车。 周明礼耳朵被她的呼吸染上红,闻言哑声含糊,“嗯?” 江瓷说的十分真诚,“我的助理在我送你的那辆车上缠绕了十分漂亮的丝带,当时我就想,你挺合适的。” 周明礼:“……” 这话把他干沉默了。 “你喜欢这样?”他眸光深沉的看着她,幽幽问。 “试试怎么了?”江瓷理直气壮。 二十来岁的年纪,玩一玩咋啦? 两人的目光对上,激烈的火光在碰撞。 江瓷立马蹿起来,去找。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周明礼扶额,喉间溢出无奈的呻吟。 现在物资匮乏,丝带这种东西,还真没有。 不过江瓷找到了另外一个好东西。 之前去百货大楼买冬服时,商场那送她用来捆冬服的一条深蓝色的绳子。 也有些像丝带,不过质地不一样。 “这么做,看上去对吗?” “周明礼,你把你的上衣衣角咬着。” “……帮我递过来,江瓷,我自己咬不到。” 江瓷看着他躬身,衣襟凌乱,没有被衣服遮住的腰腹肌肉因为发力块块分明。 江瓷:“……” 她走过去略有些粗暴的扯起周明礼的衣角。 禁锢未曾打破,周明礼的腰轻微弓起。 他眉头微蹙。 江瓷似乎无师自通了什么东西。 被百货大楼里的店赠送的东西,恐怕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一晚上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用处。 来来回回的用,忙得不行。 京市的冬天很冷。 江瓷觉得外面应该是零下的温度。 浑身热得不行,眼前发昏。 干哑的说,“该睡觉了。” 周明礼,“困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串假睡的呼吸。 周明礼笑出来,用被子把她裹紧,出去点了炉子,把水给烧上。 给他和江瓷擦了身体,又换了床单,周明礼才重新抱江瓷进怀里。 江瓷轻吸了一口冷气,“嘶。” 周明礼立马问,“疼?” 江瓷:“当然疼。” 周明礼又去翻找药膏,帮她涂了药。 江瓷犯困,打了个哈欠,“你不涂?” 周明礼说,“不用。” 这是江瓷给他的奖励,那么快让它消掉干什么? 痕迹留越久越好。 江瓷可不知他的脑回路,他说不用,江瓷闭着眼睛摩挲了一下,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找了个好位置,睡觉。 似乎有什么事儿忘和他说了。 管他呢,等睡醒再说。 第253章 郭臻 一早起来,江瓷去把两个孩子弄醒的时候,这才想到了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对周明礼说。 等几天她也去上班,周阳和周苗一放寒假,家里就没人照顾两个孩子了。 江瓷发愁的皱着眉头,揉了一把脸。 周阳和周苗现在才三岁多,怎么也不可能把两个孩子放在家里,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难道要雇个人照顾他们? 把两个孩子送去幼儿园上学,江瓷就开始想法子了。 雇人照顾也要讲究实际情况。 他们现在还住在别人的家里,房子也只有四十多平,因为孩子没长大,才显得不那么拥挤,一旦再住进第三个大人,那他家恐怕要转身都要困难了。 现在不比几十年后,家里没有摄像头,万一请的人对两个孩子不好,亦或者偷拿了什么东西,这都是个麻烦。 一边想,一边骑自行车去了程家。 昨天去大会堂这事儿没告诉程家人,是没有确定一次就能进,如果还是进不去,又是让人空欢喜一场,也会让程家觉得她的能力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现在瓜熟蒂落,两天后她就能去外交部上班,板上钉钉的事情,也就没必要瞒着了。 江瓷提了两份谢礼,除了给程家的,还有给霍家的。 霍本斯也给她做了引荐,不管是不是因为霍本斯的引荐,霍家这个人脉是不能丢的。 所以今天除了去程家感谢程叶寒,也要去霍家感谢霍本斯。 她来的不算早,没想到的是,程文允和程化昇竟然都在家。 江瓷一来,看到他们还有些愣。 寻思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怎么家里还有人? “小瓷,你来啦!快进来!”程化昇赶紧将江瓷给引到院内。 江瓷笑着将自行车推进去,顺手把谢礼拿下来,递给程化昇,“我今天是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 “昨天下午,外交部干部司的人正式确认让我进礼宾司了。” 程化昇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真的啊!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今天才过来说?” 程文允也惊讶的看向江瓷,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进了外交部。 “爸!”程化昇扭头喊程叶寒,“小瓷进外交部了!” 程叶寒正在书房里呆着呢,出来时手中拿着一支笔,相当淡定,“她有这个能耐,进哪里都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儿,瞧你这副不稳重的样子。” 程叶寒冲着江瓷挥挥手,江瓷立刻走过去,脸上带着明媚的笑,“老爷子,谢谢您。” “干的不错。”程叶寒消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上下打量江瓷,“这是你自己挣取来的,我没帮上什么忙。” 他的主要事业都在战斗机上,如今地位举足轻重,程叶寒却因为曾经进过牛棚的原因,哪怕是污蔑,也不能随便去推荐人。 四个人坐下,程文允给她倒了茶,江瓷这才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因为不能确定能不能通过,所以就没提前告诉你们,晚上回来时有些晚了,这不早上送阳阳和苗苗去了幼儿园,我就过来了。” “外交部比较忙,不过待遇很好。”程文允笑着对江瓷说道,“外交部的部长以前是我的上司,我们之前一起在国外共事,被调回国之后,我调到了政府这边,他依旧在外交部。” 江瓷惊讶极了,“真的啊?” “真的,每隔几年都会进行不大不小的调动,也是为了让人更加熟悉每个岗位的工作,今年的调动尤其大,有些部门的职工或许和你一样,都是新人。” 程文允适时的说了一句,也是暗暗的提醒。 在同一个起跑线,让领导注意到你的必不可少性,你才能快速上升。 上次周构来这边就说过,江瓷因为柳殷殷得撺掇,被某些大人物给盯上了。 江瓷能明白赶紧晋升的道理,在场的程家人,也没一个是蠢人,当然也清楚其中利害。 如果江瓷真被人在京市给弄死,那他们就真是没脸见人了。 江瓷一家是他们程家的恩人,如果在他们的地盘都护不住她,真是哐哐打他们程家人的脸。 江瓷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程化昇看了看江瓷,说道,“今天我和文允都在也是因为上周周构说的那个人是谁有消息了。” 江瓷精神一振,“和柳殷殷有关系的人?!” 程化昇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看了一眼程文允。 程文允咳了一声,说道,“我让人分别去查了一下柳殷殷到京市之后最常接触的人,以及和终墨镇书记联络的那个人。” “柳殷殷到京之后,虽然夏家的老爷子对她还好,但她似乎在夏家过的并不好,搬去了大杂院,后来去见了郭家的郭臻,和终墨镇赵文联系的那个人,和郭臻的关系很不错。” 一旁的程化昇给江瓷科普了一下郭家。 郭家本身没有什么十分厉害的背景,最厉害的人是这个郭臻。 他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军人转业到机关单位,他在红袖章当道的时候,事业蒸蒸日上,年仅三十八岁,就身居高位,要手段有手段,要能力有能力,关键是,人会站队。 今年十月,权力进行洗牌,郭臻便趁此东风,又上一层楼,而今说上一句位高权重也不为过。 柳殷殷找的人,就是这个郭臻。 江瓷听到郭臻的职位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 立在江瓷面前的已经不是大山那么简单的了,那是天堑。 都说民不与官斗,江瓷现在换了一个身份,同样要做官了。 可还有另外一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 要说这就是主角光环。 夏磊,被证据十足的按进牢里,还是能被救出来。 柳殷殷已经陷入困局,却依旧能碰到郭臻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做靠山。 现在,柳殷殷把着郭臻的这把枪,将枪口指向了她。 若是被狙击,江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安静听着程文允的话,一句话也没说。 “现在柳殷殷和郭臻的关系还不错,想必就是她让郭臻对付你的。”程文允看她脸色不好,也知道她压力大,“你也不用这么担心,郭臻和你不是一个系统,据我所知,郭臻也没有在外交部的人脉,外交部的部长也是个很护短的人,他老人家很惜才。” 第254章 献宝 “想要对付一个人,并不只有对付她本人这么一个方法。” 江瓷往后靠了靠,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波动,“如果我是郭臻,我不会直接对付我的敌人,哪怕不是一个系统,我也能不经意的提及一个好处,人只要有欲望,只要想握住权力,哪怕只是随口一说,也会有人前赴后继的为他办事,千防万防,小人最难防。” “他也许会对我爱人动手,对我两个孩子动手。” 江瓷平静的一笑,“我相信人的善,更相信,人的恶。” 程文允和程化昇面面相觑,这事……的确很不好办。 “昨天我也看到了一个场面,夏磊已经被放出来了。” 程文允和程化昇震惊的看着江瓷。 “如果不出所料,把他弄出来的人,就是郭臻。” 叔侄两人沉默。 程叶寒慢慢开口,“这个柳殷殷怎么那么大的能耐,能说动郭臻把姓夏的那个小子从笆篱子里捞出来,她怎么能搭上郭臻这条线的?” 在场的三个人都没说话。 柳殷殷可不是京市人,而郭臻更是一直在京市,长大,工作,基本上都没离开过京市,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认识? 程文允和程化昇都是体面人,更是拥有内涵的人,不会以最下等的想法去恶意揣测柳殷殷。 当一个女人去向一个男人进行恳求,有多少方法能够打动那个男人? 江瓷没吭声,脑袋里想的却是程叶寒说的话。 柳殷殷能搭上郭臻,肯定有夏磊的助力。 而且夏磊,会让柳殷殷以色侍人吗? 如果柳殷殷是勾引了郭臻,请求他把夏磊给救出来,昨天她还能看到柳殷殷和夏磊抱在一起,郭臻站在一旁看的场面? 都不可能吧? 不是色诱,还能以什么诱? 财?权? 郭臻怎么会缺这种东西? 江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坐起,扭头看向程文允和程化昇,“你们知不知道郭臻有没有什么往外传的喜好?” 两个人没听懂江瓷说的是什么意思。 “诗书字画,铠甲宝马,美人古物,只要是人,总有喜恶,郭臻身在高位,他喜欢什么,总应该会有泄露的吧?”江瓷问,“或者和他关系很近的人,对他有恩的人喜好能不能查到?” “小瓷,你问这个干什么?”程化昇有些看不懂。 江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空空的桌子,声音有些飘忽,“以前我总想不通,为什么夏磊这么果断的交代了他所有的钱,藏起来卖掉的文物有哪些,还交代了他都卖给了什么人。” “这是为了减刑吗?坐牢和坐几年牢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只要进去,坐实了罪名,这个污点就会在他身上一辈子。” “可他尽管知道是这样,还是全都交代了,又火速和柳殷殷离婚,让夏家的人打通关系,让柳殷殷来了京市。” “夏磊这么做,不是为了减刑,也不是良心发现。”江瓷声音飘远,“他或许是在隐藏更大的罪。” 程化昇和程文允越来越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这话的意思是,夏磊和柳殷殷还做了让他们足以能够掉脑袋的事儿?” 江瓷慢吞吞的看向程化昇,“我给你的那张照片,那三条黄金,还有那一封信,你还拿着吗?” 话音一落,程化昇呼吸一滞,脑袋都有些发懵了。 程文允立刻追问,“所以你觉得那枚玉玺,被柳殷殷拿走带到了京市?!给了郭臻?” “那枚玉玺是被人刨走的,那个位置如此隐秘,如果没有我家屋后挖出的盒子,怎么可能有人精准能找到那个位置?” “夏磊和考古队的人进行交易,对深山一定很熟悉,如果他们就是撞了大运,发现了那枚玉玺呢?就像是我和我爱人没发现黄致远留下的残布,却无意间在我家后面的那片树林里挖出了那个盒子。” “只要有概率,就会发生,哪怕是零点零零零一的概率,那也是有几率发生,不是吗?” 程文允站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时间有些下不了决定。 程叶寒看了他一眼,说道,“就去查!难道我们程家还害怕他一个郭臻?” 程化昇也认真点头,“没错,文允,你放心,这事不会让你一个人干,我也会帮忙。” 叔叔和爷爷都这么说了,程文允唯有苦笑,“哪轮得到小叔您动手,我会去查的。” “这些年他们亏欠了我们程家多少条人命?我们没干坏事,他们总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瓷听到这话,紧紧抿唇,认真看向程叶寒,“老爷子,这本是柳殷殷为了对付我,将你们牵扯进来,我唯有愧疚。”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程叶寒不赞同的看着江瓷,“你们一家是我们程家人带到京市的,从你帮我把刘三给驯服开始,你,你丈夫,和我们程家就已经有了关系。” 说到这儿,程叶寒的眸子放的柔软了一些,“孩子,你不用感觉愧疚。” “如果不是你,我会死在刘三的蹉跎中,会死在那场病中,我对你再如何好,也没有错。” 程叶寒看了孙子一眼,对江瓷说道,“你要是觉得愧疚,那就喊我干爹!” “你成了我程叶寒的干女儿,我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程文允:“……” 他臊得脸红,心里知道程叶寒这是怨他瞻前顾后。 江瓷眼睛都瞪大了,“老爷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程叶寒严肃的说。 江瓷和程叶寒对视半天,无奈的笑了出来,“我哪能拒绝您的好意。” “但这事我觉得,我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您要是说我矫情也好,我觉得我不能因为这事才认您做干爹。”江瓷平和的说,“如果解决了这件事之后,您还愿意,收我这个干女儿,那就等到那天我亲自上门。” 程叶寒皱了皱眉。 “老爷子,我都能进外交部了,难道您还怕我真被打垮?”江瓷话语里带着玩笑的意味,“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和我斗一斗,才能知道个结果。” 第255章 不得了 从程家告辞之后,江瓷又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去霍家。 两地离得还挺远,江瓷自行车骑了得有快一个半小时,才到之前京大。 江瓷左右看了看,找到了路,往建有小洋楼建筑的方向走。 她记得霍家是在这边,但具体房子在哪一个她没有特意去记,只记得霍家的院墙上种了一墙的蔷薇花。 江瓷挨着去找。 冷不丁的,她对上了一双眼睛。 沉稳,冷锐,仿佛洞悉一切,带着绝对上位者的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一双眼睛,就是昨天下午差点发现她的那双眼睛。 仿佛是看到一个陌生人,不会去探究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会在意他是什么人。 江瓷就这么平静无波的挪开目光。 继续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郭臻目光从江瓷身上收回,侧头对身边的秘书说,“文件先送过去,一会儿让人准备开会。” “好的。” 秘书很快就走了。 郭臻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 不知为什么,刚才路过的那个女人,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昨天晚上? 不。 昨晚那个女人穿的是羊绒的大衣,家境应该不错,刚才路过的女人打扮稀疏平常,没什么特点…… 他拢着眉,转身回去。 “郭先生……” 房间里面传来娇媚的女声。 如果江瓷在这里,一定能听出了这个女声来源于谁—— 柳殷殷。 她昨天晚上,就住在这里。 当然,江瓷并不知道,一墙之隔,把她逼上梁山的柳殷殷就在隔壁。 她平静走远,在找到霍家在哪之后,脸上的变幻莫测。 郭臻竟然和霍家离得这么近! 深吸了一口气,江瓷把情绪压下去,又揉了揉脸颊,调整面部表情,这才往前走。 她手里提着礼物,敲了霍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女人,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眉眼温柔,瞧着竟然有些眼熟。 “是霍靖,霍院士家吗?”江瓷客气的询问。 女人点点头,疑惑的看着江瓷,“你是……?” “阿姨您好,我叫江瓷,之前曾和程叶寒程老先生来过您家做客。” 女人听到江瓷这个名字,惊喜的看她,“我知道你!” 这不是她爸说的那个程老先生给她儿子说的对象吗! 女人不着痕迹的看她。 个头很高,比她高了快一个头啦,估计有一米七,瘦瘦高高的,眼睛很有神,澄静漂亮,看人时也无比专注。 江瓷逢人三分笑,眉眼浅浅,脑袋上戴着一只帽子,身上带着浅淡雪花膏香味。 女人立刻迎她进来,“快请进!” “我听我家老爷子提过你,说你英语很厉害,我家小斯还说想推荐你去外交部呢。” 江瓷弯唇笑,“阿姨,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女人惊讶了一下,手已经开了门,带她进了客厅。 这会儿客厅里坐了好几个人。 “江姨!” 江瓷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坐了谁,就听到一声响亮的江姨。 下一秒,江瓷面前就窜出来个个头不算太高,但模样斯斯文文的小男孩。 “沈庭?!”江瓷震惊了。 再一抬头,更震惊了。 陶素素,沈从禾,正站在客厅里与她同一个表情的看着她呢! 陶素素惊喜的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江瓷,“小瓷!?真是你!” 江瓷笑容没忍住变得真切,也抱住陶素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松开,陶素素又揽着女人的胳膊,笑意深深,“这是我姐啊!我们才回京没多久,过来看看她!” 霍本斯的母亲姓陶,虽然年龄差了有七岁,但陶太太和陶素素是亲姊妹。 江瓷喃喃,“我说看着这个阿姨怎么这么眼熟,素素姐你和你姐姐长得真的很像呢!” 陶太太一时间开始纠结起来。 江瓷喊素素叫姐,喊她叫阿姨。 她究竟要不要让江瓷改口啊? 可江瓷要是喊自己做姐,那本斯不得叫江瓷一声姨? 这不是乱辈分了嘛? 陶太太忍痛,没让江瓷改口,笑着说,“真是有缘分快坐快坐!” 陶太太招揽着人坐下,去泡了热腾腾的奶茶过来。 “这是我新学的茶,鲜牛奶煮了之后泡红茶,喝了之后可暖和了。”陶太太笑着每人倒了一杯。 沈庭乖巧的坐在陶素素身边,双手接过热乎乎的杯子,说,“谢谢大姨。” “小瓷,你怎么知道我姐夫家的?”陶素素挨着江瓷坐,没忍住的问。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江瓷直接说,“前段时间程老先生带我来过这里,我和霍老先生聊了几句。” 沈从禾都和陶素素讲过在牛棚里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江瓷救了程老先生一命,程家帮衬江瓷也是应该的。 “是为了……工作?”沈从禾推了推眼镜,问。 江瓷笑着点点头,“是啊。” 陶素素嗯了一声,江瓷没有工作,的确很难在京市活下去,能有个工作是最好的。 要不她帮忙去医院看看有没有文员的工作,推荐推荐江瓷? 陶素素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好,也蠢蠢欲动。 江瓷左右看了看,问道,“今天霍老先生不在家嘛?” 陶太太扭头对江瓷说,“我公公在京大有个讲座,去京大了,小瓷啊,你找他有什么事呀?” 她的声音相当和蔼。 江瓷说,“我昨天被外交部录取了,后天就会去礼宾司报到,上次我与程老爷子一起过来,霍老先生送了我一条鱼,我想着总该对霍老先生说一声,便过来了。” 如果说陶太太在头一眼看到江瓷时,觉得她是个好相处的好姑娘,那现在,她恨不得上去就拉住江瓷的手,冲着她直接说,“做我儿媳妇吧!你立马和小斯结婚!” 这个姑娘真是不得了! 竟然进了外交部! 而且她也是知道的,小斯的推荐压根没有作用,这姑娘能得到外交部的录取,恐怕是她自己挣取来的,这证明了什么? 江瓷有能耐! 非常有能耐! 这种儿媳妇和她家小斯也能强强联手,以后相互扶持着越走越远,那多好啊! 陶太太看着江瓷的眼睛在发光。 卟灵卟灵的那种。 第256章 又裂了 陶素素和沈从禾起先也很惊讶,可想想江瓷在终墨镇的时候,就干出的抓镇委书记女婿错处的大事儿,还帮周家那个当兵的军人抓了奸,帮两个家庭阻止了悲惨的结局。 回过神来后,就觉得江瓷能被外交部选中,那也是正常的。 她情商很高,也很适合做外交这种工作。 “外交部干部司的人告诉我,霍本斯同志也推荐了我,经过双方的考量,才给了我一个参与测试的机会。”江瓷十分认真的对陶太太说,“因为我没有上大学,学历本来是不够的,这是我自己的原因,霍同志依旧为我推荐,我心里说什么都是感激的。” “今天登门拜访也是为此。” 陶太太喜笑颜开,坐过去就拉住江瓷的手,“那你不该谢我公公,应该谢谢小斯,你们以后都是同事了,回头让小斯请你去老莫吃饭,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比较好。” 江瓷咂摸着陶太太话中的意味,觉得不太对啊。 这话听着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陶素素一眼就瞧出了亲姐姐在想什么,她心里暗道大意了,赶紧上去拉陶太太,扭头对江瓷说,“小瓷啊,你爱人和孩子怎么样了?来京市这么久,安顿下来了吗?” 陶太太原本殷切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石化了,风一吹,碎了,散了。 江瓷回答,“都安顿下来了,他们现在正在上幼儿园,我爱人在做帮厨的工作,很稳定。” 陶太太差点没哭出来。 这怎么就……结婚有娃了呢! 她儿子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喝完了一杯甜甜的奶茶的沈庭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我可以辅导苗苗妹妹和阳阳弟弟的学习!” 江瓷含笑的看着沈庭,“可以呀,等以后你去我家,可以和她们一起玩。” 沈庭认真的点点头,“可以,不过江姨,我也要去上学校了,得到休息的时候才能和我爸爸妈妈去你家玩。” “好呀。” 于是江瓷又和陶素素一家约定好了休息的时候一起聚一聚。 江瓷询问了陶素素一家什么时候到的京市。 她们来的晚主要是陶素素之前在的医院不愿意放人。 镇医院就陶素素一个有经验的外科医生,他们当然不想陶素素走。 可陶素素家里也不是没人,找人运作了一下,很快京市这边相关系统的人就把陶素素往京市调。 而沈从禾,他本家虽然不是京市,但他和陶素素是夫妻关系,同她一起来京市也可以。 两人暂时住在陶家,沈从禾依旧想从事教书育人的工作,他也平反了,本来可以继续在终墨镇当校长,可沈庭在学校,说不定还是会被有心人欺凌,为了孩子着想,他们都来了京市。 江瓷和陶素素,沈从禾叙了叙旧,就准备回去了。 眼看着就到中午,她没打算留下来用饭,肯定要走的。 陶太太心里还难受呢,挽留了好一会儿,没挽留住,只能看着江瓷离开。 送走江瓷,陶太太幽怨的看了一眼陶素素,“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江瓷已经有家庭了?” 陶素素笑得很无奈,“大姐,你也没说你看上江瓷,想让她做你儿媳妇啊。” 说的也是。 陶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前段时间这小江同志来了一趟,我家小斯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有时候兴奋,有时候又失落的,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我公公说他是相思了。” “我追问小斯相思谁了,公公就生气,撵着小斯打,说他没用,连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没办成的事,自然就是江瓷的工作。 “后面把这事告诉了我,我才知道小斯是喜欢上江瓷了,他没给心上人办成事,自个儿也不舒服,被老爷子打了几下,老爷子为此还去找了程老先生。” 陶太太皱着眉又深深叹了一口气,“你说说,好好的姑娘怎么就英年早婚了呢!” 陶素素没忍住的笑,“她和她爱人关系很不错的,两个孩子也被教的很听话,你可别想着她了。” “之前从禾在牛棚里,全靠着小瓷帮忙传话,让我们耐心等待……如果不是她的劝告……我都不敢想从禾在牛棚待的那段时间我要是把小庭送去学校,他会受到什么样的欺负。” 陶太太怜爱的拍拍妹妹的手,“我懂,我懂!” 霍老先生快晚上了才回来,正巧霍本斯也下班回来。 霍老先生看儿媳妇在收拾东西,问道,“今天你妹妹来了?怎么送这么东西过来?” 霍本斯过去就拿了个苹果啃。 “来了,不过这些东西也不全是素素送的,还有小江同志。”陶太太看到儿子就烦,拍他手,“吃吃吃!还吃!” 霍本斯嘴里还有苹果肉,听到小江同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江瓷过来了?” 陶太太斜他一眼,看到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更烦了。 “来了。” “她不是进了外交部,过来感谢爸你呢,结果你没在家。” 霍老先生愣了愣,“小斯的推荐不是没成功吗?她咋还进了外交部?” 陶太太,“那当然是人家自个有本事啊!” 霍老先生听到这话,哈哈大笑,拍着霍本斯的肩膀,“小斯!瞧见没有?你程爷爷给你介绍的人不错吧!” “你可给我赶紧的!和她同在外交部,近水楼台先得月!别磨磨蹭蹭的!” 霍本斯抱住头,蹲下来,举到头顶的手里还拿着苹果,痛苦的哀嚎,“爷爷!你别说了!” “你还给我牛上了!让你办个事儿都办不好!人家凭自己的本事进了外交部,你还不赶紧追姑娘?” “小斯!你都快二十三了!再不抓紧,你看看哪家姑娘还能看得上你!” 霍老先生相当满意江瓷。 虽然说江瓷没什么背景,但她自己有本事,有足够的能耐,那就是个好媳妇。 霍本斯这么多年了,就是不开窍,对上江瓷的时候,才有了点春心萌动的意思,霍老先生哪能不着急? 赶紧把喜欢的姑娘给追到手才是正理! 陶太太摸摸自家儿子狗头,面色平静的对霍老先生说,“他抓紧也没用,爸,人江瓷已经结婚了。” “还有俩孩子。” 霍老先生:“???” 霍本斯:…… 霍本斯又裂了一次。 第257章 发现 一辆从临云市来的客车停在了终墨镇车站。 从上面下来一个男人,他看了看又小又挤的车站,捏了捏鼻子,往外走。 看到车站的工作员,慢悠悠走过去,“兄弟,打听个地方。” “啥地方啊?” “山定大队在哪儿?” 车站的工作员闻言,道,“哎呦,那可挺远的,你要是靠腿走,估摸着得走三个小时。” “没事儿,你跟我说就行。” 工作员就给男人指了路。 男人点点头记住了位置,来到车站有电话的地方,给了钱,拨通了电话。 “郭先生,我已经到终墨镇了。” 处理公务的郭臻嗯了一声,说,“有了消息直接给我发电报。” “好的,需要我……直接干掉他们吗?”男人问。 郭臻手里的动作一停。 老刘那边和终墨镇的镇委书记联系,要求镇委书记把江瓷返乡的介绍信给按下不通过,可这事儿一直没有回应。 前段时间,郭臻收到了一份孙建城入狱的报告,郭臻看完,才知道这个孙建城是镇委书记的女婿。 孙建城人都进去了,老刘的推荐没了用,镇委书记赵文不肯帮忙,这也就有迹可循。 郭臻做事一向做绝,既然赵文不肯帮忙,那他就自己动手。 现在抵达终墨镇的男人,就是专门为了江瓷和周明礼而来。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暖气充裕的办公室里没有一点凉意,“没必要干掉人,既然江瓷已经嫁到了农村,丢去大西北,让她去搞建设。” “好办。” 男人一口答应下来。 电话挂断之后,男人就直接去了山定大队,他不想拖时间,这终墨镇环境不咋地,人也脏,男人打算速战速决,可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 入了十一月,农村没那么多活儿,各家都在准备猫冬的东西。 前几天山里下了好几场大雪,远远看过去山都是白的。 钱大婶一家正在拔自留地里种的大白菜,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爷,这是山定大队吗?” “对啊,对啊,小伙子,你找谁啊?” 说话的是她家老头,那个爱慕王招娣,要死要活的老头钱老汉。 男人笑嘻嘻的说,“和你们打听个人,江瓷,一个下乡的知青,我是她亲戚,你们知道她家住哪里吗?” 找江瓷? 钱老汉上下打量男人,“你和江知青是亲戚?” 男人一愣,察觉到古怪,问道,“怎么了?” 钱老汉撇撇嘴,“那你这个亲戚肯定和江知青不熟!” 男人察觉到不对劲,却听钱老汉说,“江知青一家早就走了!去京市了!” “你说你是江知青的亲戚竟然不知道她走了。” 听到这话,男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江瓷一家在京市?! 男人不太相信的追问,“这怎么可能?她家住哪儿?” 钱老汉给他指了方向,“那边,走到头最后一家就是周家,她们搬走一个多月了,有啥不能信的。” 男人咬了咬牙,顺着钱老汉指的方向去了周家。 钱大婶凉凉的扫了一眼钱老汉,“干活儿都干不好,你倒是能和陌生人说的那么投缘!知道人家是好人还是坏人吗!” 钱老汉听到钱大婶的话就气虚,讷讷地不敢说话。 “没出息的东西。”钱大婶骂了一句,“给我好好干活!” 钱老汉面对钱大婶心虚又理亏,默默干活儿。 钱大婶拍了拍手,去找大队长。 男人一路快跑,终于到了周家。 他看到高大显然刚刚建成没多久的院墙,以及那紧紧锁着的大门,咬紧了牙关,暗骂一声。 于大嫂背着一筐萝卜白菜回家,抬头一看,就瞧见有个男人站在周家门口,她眯了眯眼睛,就见那男人走到院墙边,三下五除二的翻上了墙头。 于大嫂眼睛倏地就瞪大了,嘴巴微张。 “桂花!桂花!” 身后是大队长的声音。 于大嫂扭头,看到大队长,赶紧跑过去,“大队长!刚才刚才我看到一个贼!翻墙进了周家!” 大队长身后还跟着钱大婶,闻言啊了一声,“那不是贼,那是江瓷的亲戚!” “啥亲戚也不能看到周家锁着门自个儿翻墙进去啊!”于大嫂理直气壮地说。 自从于大哥被周明礼推荐去了采石场当司机,于大嫂家里过的就好了起来,特别是现在她家男人已经在做司机了,每个月给他开十八块呢! 于大哥也对她说了,等他车开的熟悉了,就能去跑长途,时间用的虽然很长,但每个月能赚的更多! 于大嫂高兴又激动,对周家一家地恩情记得可牢了,现在他家遭了贼,于大嫂当然得警惕! 这话说的也对,谁家好亲戚会翻亲人家的墙啊? “桂花你家有老二家的钥匙吗?开个门,我们过去看看!” “有!” 于大嫂立马说,“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拿钥匙!” 回到家,于大嫂把背篓取下来,火速拿了江瓷留给她的钥匙,带着大队长和钱大婶开了门。 里面没人住,东西还保持着江瓷和周明礼一家人离开时的模样,她们就算是走,东西也摆放得很工整,落了一层灰。 三个人看到窗户都被打开了,赶紧冲过去开了门。 大队长怒吼,“哎!你这个同志!怎么能不经过主人同意就进别人家!” 男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人怒不可遏,听到怒吼,冷冷扭头。 大队长看到他阴鸷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于大嫂和钱大婶也被那目光给震得往后退,有点害怕。 男人冷着脸,来到大队长面前,“江瓷一家什么时候走的?” 大队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指着男人说道,“你压根不是江知青的亲戚吧!不然她什么时候走的你能不知道?” “啊!” 大队长猛地尖叫一声,男人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大队长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 于大嫂见情况不对,赶紧抄起江瓷之前顺手就拿的棍子对着男人,“你干什么!放开我们大队长!” 钱大婶也跑出去找了东西过来,指着男人,“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我们山定大队伤人,我们一定不放过你!” 第258章 我嫌弃哦 重新回到终墨镇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男人找了个能打发电报的地方,给郭臻发电报。 ‘江瓷一家已到京市。’ 山定大队医务站。 他的手完全肿了起来,莲婶看着牛医生帮他上药,气的不行,“那男人是什么人!竟然连伤了三个人!你们怎么不报公安?!” 大队长,于大嫂,钱大婶都受了伤。 “想来是江瓷她们在京市遇到了什么仇人,这才跑到咱们这儿来找她。” 大队长黑着脸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自己的话不太对劲。 如果他们是在京市遇到仇人,那江瓷的仇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江瓷现在就在京市,为啥还要来山定大队找人? 江瓷的仇人不知道江瓷在京市,所以才来山定大队找他们! “不对啊!小瓷压根就不是京市人,在京市怎么可能结仇?” 于大嫂这么说了一句,话音才落,她愤怒的拍了一下床,手疼的她嗷嗷叫,她一边喊一边骂,“姓柳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个儿去了京市反而来祸害小瓷!她还要不要脸!?” 大队长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于大嫂话中的意思。 他明白了什么,神色变化莫测。 是了,现在在京市,和江瓷结仇的人,只有柳殷殷一个! 大队长知道夏磊他家里有人,夏磊被江瓷一家送进了笆篱子,夏家肯定会为夏磊报仇,来这边找江瓷的麻烦,那也说得通。 大队长看着牛医生把自己伤口包扎好,起身说,“我明天就去一趟镇上给周构发电报,让他告诉江瓷,已经有人找到山定大队了。” …… 江瓷在家和周明礼商量阳阳和苗苗放寒假该怎么办。 她们俩除了过年的假期,其余时间都得上班,两个孩子谁来照顾。 周明礼和江瓷面面相觑。 周明礼,“要找可靠的人帮忙才行。” 江瓷捏了捏眉心,“这种事情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问。” 周明礼沉吟片刻,“他们要上到十二月,我下班早,能去接他们,早点送他们去幼儿园,也没问题。” “现在只能这样了。”江瓷朝两个孩子睡觉的房间看了一眼。 阳阳和苗苗在幼儿园消耗了不少精力,吃完晚饭,念念书,又玩一会儿,很快就犯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小孩儿不知愁,完全不知道父母为了他们的安全操碎了心。 这事儿短时间内得不到答案,两人就算着急,也急不出一个人帮他们照顾孩子。 明天江瓷就要去上班了,周明礼让她早点睡,他也打听打听有没有人能帮忙。 翌日一早,周明礼依旧去上班很早,家里只有江瓷和周阳和周苗。 今天两个小家伙醒的倒是早,江瓷还在睡觉,就听到外面孩子跑来跑去,嬉笑的声音。 江瓷躺在床上反应了好半天,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出门看两个孩子。 爸爸妈妈卧室的门一开,两个孩子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立马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妈妈!早上好!”周苗冲到江瓷的面前,扬着小脑袋,露出灿烂的笑。 周阳也跑过来,赤裸着脚,说道,“妈妈你终于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啦。” 江瓷看了一眼外面半亮的天,唇角抽了抽。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早起,以后我也把你们早点送学校去好不好?你们去学校,妈妈去上班。” 周阳撅撅嘴,“我不想去幼儿园,我想出去玩。” 周苗也喜欢出去玩,扭头看看哥哥,又看看江瓷。 眼巴巴的。 “等我和你爸爸放假,现在没时间。” 俩小孩儿耷拉着脑袋,知道江瓷十分笃定,只能丧丧点头。 江瓷带着两个孩子洗漱,又把周明礼早起做的早饭又热了热。 一下楼,就碰到了白花的婆婆。 白花婆婆柔柔的冲着江瓷笑,“小江同志,你这是要去送孩子上班啊?” 江瓷点点头。 “我也正好要送我孙子去幼儿园,小江同志,咱们一路吧?” 江瓷一笑,说道,“那有些不行,我骑自行车呢,推着走有些慢。” 白花婆婆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 妈的,就你家有自行车!臭显摆什么? 白花婆婆努力压制住心里的幽怨,强撑着自己的话继续往下说,“听说你要去上班了,你看看你们夫妻俩,都有工作,你们上班,这两个孩子谁来照顾啊?” “小江同志,你也知道,我们家穷,家里就我们白花一个人上班养活四口人,家里实在是吃不消。” “你要是不嫌弃,老婆子我帮你照顾点孩子,你们去上班也好安心不是?” 白花婆婆眼里带着志在必得。 她在知道江瓷可能要去外交部上班之后,就和儿子商量了一下。 母子两人都觉得江瓷和周明礼是双职工,肯定照顾不了两个孩子,她们也没见江瓷有婆婆。 家里少了人照顾孩子,这夫妻俩不得抓瞎? 这个时候白花婆婆只要提出来帮忙照顾两个孩子,那江瓷和周明礼可不得感恩戴德的跪谢她帮忙! 到时候,就要求江瓷留下米粮为两个孩子的口粮,她一个老婆婆都帮忙带孩子了,你总得给工资吧? 一个月少于十五块钱她可不干的! 等江瓷给了钱,她再把周阳周苗的米粮都给占了,让俩熊孩子都去吃窝窝头!好东西留给她大儿子和大孙子。 两头通吃,这不等于江瓷一家白养着他们? 白花婆婆只要想想,心里就乐开了花。 要是换做其他人,江瓷说不定还会想真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可现在,她看向白花婆婆。 只觉得这一张脸下面全都是阴险的算计。 真要是让这个老娘们进了她的家门,恐怕就要被一家赖皮糖黏上,被吸干血了。 “我嫌弃哦。” 江瓷面上笑容不变,轻声说。 “你同意了啊!那真是太好……” 白花婆婆一瞬间还没从自己乐开了花的想象中抽离出来,听到江瓷说话,立刻喜气洋洋的要说条件。 话还没到嘴边,她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嘎的一下,停止了说话。 她没听错吧? 她耳朵没聋吧? 江瓷竟然拒绝了?! 江瓷竟然说嫌弃她! 第259章 亲一下 白花婆婆从来没有想过江瓷会拒绝她,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江瓷看了看腕表,因为提前出了门,这会儿还有些时间。 “我想咱们应该没有那么熟,我们家现在的确是有两个职工,孩子能不能照顾,我想这应该是我们自家的事吧?您……操这么远的心,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管得太宽呢?” 白花婆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小江同志!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是好心给你提醒,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说我管得宽?!我心善才想着帮你,换做别人我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会儿正是幼儿园的孩子去上学的时间,白花婆婆声音不低,倒是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江瓷微微一笑,“是吗?你竟然对我们家这么好心,我记得前段时间,你儿媳妇差点被非礼,说了一堆谎言,结果被我戳破,你儿子看我那目光都想杀人,这会儿竟然不计前嫌,你们一家心地这么好的呀?” “可拉倒吧,小江同志,这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白花她婆婆也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你可别多搭理她。”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义愤填膺的,看上去对白花一家很有成见。 可不有成见吗。 因为一个白花,那天晚上伤了好几个人,住在同一个地方的,多少沾亲带故,有人自然而然地就敌视白花一家。 反正白花一家现在的名声可没以前好。 江瓷上了自行车,“了解,白花她婆婆,我家的事不劳你操心。” 说话间,她还意味深长的冲白花婆婆单眨了一下眼睛,“有这个闲工夫,你不如先关心关心你家儿媳妇?” “拜了拜~” 说完,江瓷蹬着自行车,还冲那个年轻人摆了摆手,自行车骑的那叫个火花带闪电,风风火火的跑了。 路上的行人看向白花婆婆的眼神,哎呦,说不出的古怪。 白花婆婆气的浑身发抖,看向江瓷背影的目光都能冒火。 可惜,人家压根没有感觉到。 周阳坐在自行车后座,奶声奶气的说,“妈妈,那个奶奶一点都不好。她的小孩儿在幼儿园也可坏了,小朋友们都不和他玩。” 周苗点头赞同,“他总是抢别人小朋友的肉肉和蛋蛋,老师让他罚站,他也不改,是个坏孩子。” 闻言,江瓷问他们,“有人欺负你们吗?” 两个小孩儿齐声回答,“没有!” “谁敢欺负我,我就打他们!”周阳握着拳头,气势汹汹的说,“大柱哥教过我怎么打架~” “嗯,大柱哥和二柱哥都说过,如果有人欺负我们,我们就欺负回去!”周苗认真点头。 江瓷:“…………” 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不都说孩子都是健忘的吗? 这俩小比噶怎么还记着大柱二柱的话? “如果有人欺负你们,当场就打回去,回家也要记得告诉我们,知道吗?” 俩小孩儿齐声回答,“好~” 江瓷问他们,“如果有陌生人给你们糖,给你们好吃的,你们会吃吗?” “不会!大人,小孩儿,陌生的爷爷奶奶哥哥姐姐给的东西我们都不吃!也不要!” “不去陌生的地方,也不去远的地方玩,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周阳和周苗这些还是记的很清楚的。 江瓷和周明礼一直都在潜移默化的教他们,不会为了一点美味的食物,好玩的玩具,或者陌生人的诱哄就跟着其他人走。 周阳和周苗也从来都不会要别人给的东西。 这个习惯已经刻在了他们的习惯中。 江瓷笑了出来,停下车,摸摸两个孩子的脑瓜子,“没错,到学校了,下午你们放学,让你们爸爸来接你们。” 周苗抱着江瓷的脖子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周阳就亲她另外一边侧脸。 看着两个孩子进了幼儿园,江瓷唇角还挂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笑意。 很快,江瓷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外交部。 幸亏外交部离报社家属楼那边不远,江瓷看了看,发现公交有一站会在外交部停。 她算了算骑自行车和坐公交两者所花费的时间,决定把自行车留给周明礼用。 他上班早,而且路程比她远。 家里就这么一辆自行车,之前江瓷没有找到工作,又暗戳戳的干中介,在京市来回跑,有自行车能节省不少时间,家里的自行车都是江瓷一直在用。 现在她的工作能够稳定,自行车就能给周明礼用。 这么想着,江瓷一边骑,余光往旁边一扫,看到一个少年被大人拉扯着往巷子里走。 宽大不合时宜的衣服,十二三岁左右的个头。 她看着那个少年有些眼熟,可没瞧见脸,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索性把这事抛诸脑后。 第一天上班,必然不能迟到。 江瓷提前十分钟到了外交部,还没进去,就见到了站在外交部外的霍本斯。 他也骑着自行车,身上穿着暖和的棉袄,偶尔看一眼时间,抬头又往四周瞧,似乎在找什么。 瞧见江瓷,他眼睛微亮,想到了什么,神色又暗淡下来,勉强带上笑容,推着自行车来到江瓷面前。 “霍同志,早上好。”江瓷从自行车上下来。 霍本斯笑容不自觉变得真诚,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知道你今天上班,担心你被拦在外面,就过来跟你一起进去。” “有你帮忙真是太好了,我第一次来这里,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江瓷引导着话题。 霍本斯果然知无不言,两人推车往里面走时,江瓷就听霍本斯给她讲了具体的入职流程。 这大大减少了江瓷可能会犯错的概率。 有介绍信,江瓷进入外交部很顺利,十分正常的办理入职,之前于干部让她去领工装,也是霍本斯带着她到了后勤那边,领了两套工作服,还有两双皮鞋,一双薄的,一双厚的。 外交部给的工作服是外套,深蓝色,男女样式都一样,其中一件也相当厚实,一看就是为了冬天准备的。 “礼宾司年关前要出席的正式场合不少,因为外国人比较多,可能还要准备晚礼服之类的,我知道哪里有裁缝,你要是需要,以后可以找裁缝做。”霍本斯竭力想帮上她的忙。 “好啊,你告诉那个裁缝的地址,回头我过去找。” 第260章 入职外交部 有霍本斯的带领,江瓷的入职很顺利。 他也有自己的工作,把江瓷送到礼宾司那边之后,就回了欧洲司。 江瓷先前忙活了一通,这会儿一进礼宾司,发现前面站满了人。 “欢迎江瓷江同志加入我们礼宾司!” 司长率先说,“大家给新同志鼓鼓掌!” 江瓷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到啪啪啪的鼓掌声。 她弯唇笑出来,“谢谢大家!” 等鼓掌声停下来,江瓷才正式的介绍自己,“我是江瓷!” 刘珂笑眯眯的看着她,“早就等你来了!” “正好,刘珂,你带着江瓷认识认识咱们司的同志们。” “好。” 刘珂伸手朝向司长,“最先要给你介绍的就是咱们司的严司长,他喜欢喝咖啡!” 江瓷当然知道他,那天在大会堂见过。 不过今天正式见,江瓷当然要对顶头上司好一点,“严司长好。” 司长笑呵呵的,“好好好,小江同志,你的能力,司里的一些同志也见识过了,不过也有些还没和你共事过,以后就把礼宾司当家,和大家好好相处!” 江瓷认真点头。 礼宾司负责范围广,区域大,人也很多。 刘珂带着江瓷来到一个女人面前,“这是明珠,原本是做同声传译的,精通八门外语,是我们礼宾司非常厉害的同志。” 那个叫明珠的女人相当干练,头发剪短,穿着外交部的工作服,内里是高领毛衣,脸不大,看上去很年轻的样子。 “明同志你好,我叫江瓷。” 明珠言简意赅,“江同志,你好。” 她并没有寒暄,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走了。 江瓷愣了愣,刘珂笑道,“她是我们司最忙的同志,找她的事也有很多,所以明珠可能提前离开,你别担心,她不是对你有意见。” “怎么没意见啊?”一个突兀的男声响起。 江瓷扭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矮瘦的男人,他挑剔的把江瓷从上打量到下,撇撇嘴,对刘珂道,“昨天明珠还向司长说不要学历低于大学,非英语专业毕业的人,今天还看到她进来,心里能高兴?” 刘珂皱皱眉,“郑宵,你别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的知青,在乡下能用得着外语?”矮瘦男人叫郑宵,丝毫不给面子的嘀咕,“如果不是走后门进来还能是什么?” 刘珂有些恼,正要理论,被江瓷拉住了胳膊,她笑了笑,看上去很好脾气,“还有那么多人呢,刘同志,你先把司里的同志都给我介绍介绍。” “好。”刘珂深吸了一口气,又瞪了一眼郑宵,“你给我少说话!工作做完了吗?” 郑宵哼了一声,鄙夷看江瓷,转身走了。 跟着他走的还有不少人,那态度,对江瓷唯恐避之不及,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刘珂的脸又黑了。 她忍耐着情绪,给江瓷介绍了其他的同志。 江瓷一一记下。 “这个是最近有外交部参加的一些活动,因为知青原因,多数活动都由晚上改到了中午。”刘珂拿给江瓷一个文件,“你刚进司里,暂时先干一些文职,今天就先把下个星期要用的颂词,文书给写一下。” 江瓷目光一扫,落在下个星期的活动。 三个高级别外宾接待的活动,需要外交颂词,以及两个国际合作,需要和其他国家的礼宾部门进行沟通。 密密麻麻的工作单。 从今天到下个月,几乎每天都有活动。 也怪不得说外交部缺人。 “好,我知道了。” “这些书面的东西都有参考,你先写几稿,能通过的话,你就把写完的东西拿给打字员,让他们打出来,再交到上面审核。” 办公室里要处理的书面文件有很多,外交部的书面文件多数要拿给领导与外宾,所以配了好几个打字员和中文打字机。 江瓷思索片刻,道,“好,我懂了。” 刘珂见她没有气馁,也不曾因为要重新学习什么东西而退缩,暗暗点头,“好,等你一会儿看完参考记得多写几稿。” “刘珂!快点,一会儿要迟到了!” 有同志喊刘珂。 她今天一天都要在外面负责外宾接待,所以留在外交部的时间并不多。 “马上——”刘珂回答,扭头又看向江瓷,犹豫半天,说道,“郑宵这人就这样,只要做好本职的工作就好,不用害怕他。”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加油。” 她冲着江瓷摆了摆手,很快就跑了出去。 江瓷看着四周都在忙碌的人,去找了可供参考的文件,开始阅读。 与这些东西相似的文稿,以前都是文员准备,江瓷负责读,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这些话术江瓷倒是相当了解,所以撰写颂词以及其他的文书倒也不难。 江瓷在四周看了看,拿了一支铅笔,开始刷刷刷在纸上写了起来。 不远处,郑宵和一个同事正嗑瓜子看着不远处的江瓷。 他们这副悠闲模样,和礼宾司其他人忙碌场景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刘珂不就有个当副部长的爹?往爷脸上跳,真是能得她。”郑宵很不屑的说。 “宵哥,咱们也是强龙压不了地头蛇,不和她一个女子计较。”类似于郑宵小弟的人赶紧说。 “郑宵!你的法语稿翻译完了吗?司长要!” 郑宵啧了一声,扭头看向小弟。 小弟汗流浃背,神色慌张。 “你没弄?”郑宵眯起眼睛,个头不高,瘦瘦低低的一个人,竟然把一米八的大汉给看得额头直冒汗,“那个……宵哥……我一直都跟着你行动……没……没空弄那个翻译稿。” 郑宵抬手就狠狠的打了一下小弟的头,“让你办个事都办不利索!要你何用!” “郑宵?” “催催催!催魂呢!” 郑宵烦躁的喊了一句。 繁忙的礼宾司一静,郑宵踢了一下桌腿,又骂了一句。 很快,礼宾司又继续忙碌起来。 郑宵视线在四周寻找,似乎是要找一个人帮他写。 所有人都躲避着郑宵的视线,很明显不愿意惹这个男人。 郑宵暗骂一句,很快,目光停在了江瓷身上。 他阴险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