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红楼嬷嬷，我把黛玉养胖了》 第1章 初进荣国府 “可也有玉没有？” “鱼吗？”小姑娘眉尖微蹙，随即笑脸扬起。 果真提起了这一茬，幸好原嬷嬷都提前和她说过了。 这话是万万不能应的，有或者没有，这个蠢货都会较真。 他较真不打紧，要是被舅妈给记恨了，那自己才冤枉呢！ “二表哥可是要吃鱼不成？我家原嬷嬷会做红烧鱼、水煮鱼、清蒸鱼，不过我最爱吃的还是鱼面和鱼丸子，因为不用吐刺。” 小姑娘认认真真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站在小姑娘旁边的女人露出一丝微笑。 而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呆呆愣愣的宝玉。 不是这样的，这个妹妹怎么开口闭口都是吃的！ 他问的是玉，那样清新脱俗的东西，和那满是污糟油烟的什么红烧清蒸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爱吃鱼。”宝玉硬邦邦的说了一句，脸也冷了下来。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原嬷嬷可是会做全鱼宴呢！”小姑娘很是骄傲地炫耀着。 “黛玉呀，往后住在咱们府里头，有机会咱们定然要试试这全鱼宴。”老太太忙说了一句。 黛玉笑颜如画，那宝玉又看呆了。 真是孽缘呀，要保住这小丫头的性命，任重而道远！ 一旁站立着的女人原红蕖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头却是百感交集。 红楼名场面之一，林黛玉初进荣国府，自己今天算是见着活的了！ 虽说因为自己提醒过黛玉，那丫头很是机灵的，插科打诨把这一段给混了过去，眼前这场景和原着大相径庭，但还是很好看啊！ 原红蕖压下心头的激动，随时注意着房中的动向，她如今作为黛玉的教养嬷嬷，从扬州过来时候，被林如海托了重任。 如今她不止要照料黛玉的饮食，就连平日里的琐碎杂事，一律都是交给她负责。 原先负责这些的王嬷嬷，林如海觉得她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了舟车劳顿，索性就没让她跟着来京城。 而原着里面跟着一起来的，可是这位王嬷嬷！ 原红蕖算是占了便宜。 如原着一般，黛玉被安置在了碧纱橱里，不过因为原红蕖的原因，黛玉这次带来的人不止她和雪雁两个。 里面服侍黛玉的大小丫鬟，嬷嬷婆子，都有二十几个了，而外头林府的家丁护院轿夫车夫，那还有二三十人呢！ 外头那些，除了留下两个跑腿的小厮，其余的护送黛玉进了荣国府之后，就去了林家在京城的宅子里。 林如海虽说是在扬州做官，但是以林家的底蕴以及祖上的声势，怎么可能在京城中没有落脚的地方呢？ 原红蕖看书的时候就十分怀疑，连薛家那样的商户在京城中都有宅子，更何况林家呢？ 林家四世列侯，到林如海虽然是自己考科举的，那也是探花郎。 现今林如海更是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这样的人物在京城中有套房子，这也太正常了吧！ 原红蕖带着疑问直接问了当事人——林如海林大人。 林如海直言，京城中确实有房产，不过他这些年一直外任，那房子多年无人居住，怕是都破败不堪了。 破败怕什么，那也是姓林的，咱们姑娘住在别人家里要是觉得不自在，回自己家就是了，咱们谁的脸色也不用看！ 原红蕖开口就把心里的想法给吐露出来了。 林如海盯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原红蕖心里直发毛，这才点头让人过去修缮那宅子。 他们虽然先行一步，到京城中修缮宅子，不过那府邸过大，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黛玉在荣国府还要住些日子。 如今原红蕖顶了王嬷嬷，陪侍在碧纱橱里头的床上，怎么都觉得不舒坦。 黛玉除了日常饮食以外，还需要吃一些药膳。 荣国府规矩大，怕是不肯让她在这小小的碧纱橱里头给黛玉做药膳吧。 再者说，即便是日常饮食，黛玉这小姑娘脾胃虚弱到极点，嗓子眼儿细的跟薯条差不多，好在不是天生的，经过她的调理，已经大有好转。 原红蕖注意到，中午在老太太那里吃那一顿饭，黛玉只喝了汤羹，其他的东西怕是都咽不下去。 因此当两人独处的时候，原红蕖忙给黛玉拿了芙蓉山药糕，让她填填肚子。 这芙蓉山药糕，用的是大米粉，怀府山药粉，混合了砂糖等，做成芙蓉花的形状，吃起来松松软软，不油不腻，搭配着牛乳一起吃下去，最是饱腹了。 这是黛玉日常点心中最爱的一款，小姑娘一口气能吃掉四块。 今天怕是饿的狠了，这都吃了六块了，还不停手。 原红蕖赶紧给拦着，伸手端来了盘子， “眼看就要歇息，姑娘这会儿吃多了，倒是不好消化，积了食，又要肚子疼了。” “嬷嬷，我不开心呢，我想吃点甜的。”黛玉仰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说， “你教过我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食，心情就爽快了。我今天可是哭了好几次，非要多吃点甜的才能补回来。” 她理直气壮地说。 原红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小孩儿还真是牙尖嘴利的很，拿自己的话来堵自己呢！ “嬷嬷，你就让我再吃两块吧，”小小一个粉雕玉琢的，长得如同仙女儿一般的林妹妹，在和自己撒娇，这谁受得了这个呀！ 原红蕖手一挥： “来来，小孩子饿得快，就都吃了吧，这儿还有咱们煮的糖水，一会儿就着喝点润润喉。” “多谢原嬷嬷。”小黛玉眼睛精亮，一把拿起芙蓉山药糕，另一只手则掀开了炖盅的盖子。 “嬷嬷，你又算到了。雪梨苹果山楂水，我正想喝这个。” 原红蕖将糖水盛到小碗里递给黛玉，她接过碗急急的喝了一口，入口清甜微酸，十分滋润。 “嬷嬷，那个二表哥好奇怪。”黛玉吃饱喝足，要拉着原嬷嬷说说话了。 “姑娘慎言，这里可不是咱们家。”原红蕖忙提醒道。 这还住在老太君这儿的碧纱橱呢，这地方是房子中的房子，连一面正经墙也没有，墙面都是隔板而已，要留心隔墙有耳。 黛玉扁了扁嘴，正巧这时候，宝玉那大丫头袭人过来了。 第2章 金箍棒和通灵宝玉 黛玉和原红蕖对视了一眼，果然来了。 刚才两人就在讨论，他们第一晚入住荣国府，肯定会有人过来。 黛玉猜测是外祖母身边的丫头，而原红蕖则说肯定不是，待会儿过来的宝二爷身旁的大丫头。 见到是宝玉房里的袭人，黛玉心想，还是嬷嬷猜的准，果然是她。 原红蕖给雪雁使了个眼色，雪雁麻利地搬来一张凳子： “姐姐这边坐。” 招呼袭人坐在凳子上，她不是没看见袭人往床边走去，看那模样，是想要往床沿上坐的。 真是好大的脸，一点规矩也不懂吗？ 姑娘家的床褥，没那么亲近的人，随便就能坐得？ 她们今天才来，也还没有和袭人熟悉到，可以随随便便就容她往主子床上坐的份上吧？ 袭人愣了一下，没有细想，也就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笑问： “姑娘怎么还不安歇？” 这儿本来该是鹦哥接话了，不过今天虽然贾母确实送了丫头鹦哥给黛玉。 但是因为黛玉自己带着的嬷嬷丫头都是齐齐备备的，挑不出什么问题，鹦哥倒是在外间伺候，没有进得碧纱橱来。 黛玉忙道：“因有些认床，还不曾睡下。” 原红蕖心里头狂笑：林妹妹这小谎话说的一本正经，如果不是一直在她身旁，说不定自己也要被她给骗过去了呢。 袭人温婉一笑，说道：“姑娘这毛病倒是和我们史大姑娘有些像，她也是认床，到了新地方，总是睡不好。” 原红蕖心想：忘了这一茬，史湘云的毛病到了黛玉身上……不过认床这毛病，很多人都有，倒是无伤大雅。 “我家那位呀，早就睡下了。睡觉之前去老太太那里玩儿了一会，和老太太说林姑娘这个妹妹他曾是见过的。” 袭人笑着，说得亲亲热热，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原红蕖心道：原来这句话在这里等着呢，还以为自己给岔过去了，没想到借着袭人的嘴给说了出来。 她还没开口，就又听到袭人说， “宝玉说看着林姑娘十分面善，像是认识了几百年，今天见到她感觉像是久别重逢。” “还说虽然两人可能兴趣不太一样，往后也定能和睦相处，他定能好好照顾妹妹......这话给老太太听了高兴的不行，直说宝玉长大了、懂事了......” 黛玉懵懵懂懂，不知袭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后面宝玉说什么照顾自己，不禁皱了皱眉头。 就宝玉那小弱鸡崽子一样的体格，能照顾得了自己？ 她正要开口说不必如此，宝二哥太过客气。 “宝二爷真有兄长风范。”原红蕖先开口赞了一句，随即笑道。 “可要是说起来，我们姑娘是宝二爷姑妈的女儿，那自然和自己母亲面容相似。” “我们夫人又是老太太的亲女儿，和老太太必定也长得相像……所以姑娘和老太太的面容，那肯定也是有肖似的地方……” “宝二爷每天都见到老太太，如今猛地见到姑娘，觉得面善，这再正常不过。” 袭人本来听了宝玉说那话，心里一直打鼓，生怕这二爷心里头起了什么心思，一股脑儿的对着这林姑娘好…… 她今天可看出来了，二太太对林姑娘这外甥女儿不冷不热的，怕是没什么好感。 而依照宝玉的脾性，要是对林姑娘太上心，怕是会惹得太太不快。 到时候太太不会罚二爷，可他们这些跟着伺候的都要吃瓜落。 但听了原嬷嬷的话，袭人心里深以为然，正是这个道理，二爷应该不会是被林姑娘给迷了双眼。 她原本说这些带着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想试探一下林家人的想法，却不料人家没有顺杆爬，一点儿要贴上去的心思都没有。 因此袭人心底大安，将这事揭过去，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今儿我们宝玉和姑娘提起那玉，可不是鱼。那块玉呀，可是咱们宝玉名字的由来，他出生时候从嘴里头掏出来的。” 袭人专门提起这一茬，一是为了显摆自己知道的多，是宝玉房里最得力的大丫头； 二是为了打探这林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好不好相处，她进来碧纱橱有一会儿功夫了，却还没怎么听到林姑娘说几句话。 白天在老太太那里，这姑娘看起来是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孩儿样子，可私下里怎么可能不是另一副面孔呢？ 这府里，除了他们二爷，谁不是人前人后两个样子？ 袭人专门提起通灵宝玉，也是因为这块玉太有名了。 这满京城谁不知道，贾府有个宝二爷，那是衔玉而生的。 偏生这林姑娘故意混淆，说什么鱼。 这惹得宝玉怏怏不乐，睡觉前一直在念叨，睡梦里都还嘟嘟囔囔地说： “不该是这样，这个妹妹生得神仙模样，怎么会那般俗不可耐......”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几个丫头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将他哄睡了。 这袭人为了弄清楚原委，待宝玉睡着，就来到黛玉房里来，想要打探清楚。 “哎呦，刚落草儿的婴儿嘴巴那样小，我看宝二爷那块玉那样大......二太太生宝二爷的时候，肯定是万分凶险，当时是什么情形呢，你快和我们说说。” 原红蕖不愿意袭人提什么玉不玉的，随口就把话题给扯到了别处。 袭人讪讪道： “当时的情形？......这不是我一个下人该过问的。” 她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听说过什么二太太生产时候，十分危险这样的事情。 只听过什么宝二爷出生的时候，满室霞光，外面乌云骤散，二太太在恍惚中似乎听到仙乐飘飘之类的话。 “嬷嬷，孙悟空不是有一根金箍棒，放在耳朵里面的时候犹如绣花针一般，拿出来又上能顶天，下可入地。” 黛玉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她扑扇着大眼睛，萌萌的小表情，一下子就让原红蕖又迷失了。 “嗯，就是这样，大概那不是平凡的事物，和金箍棒类似。那玉在嘴巴里面就小，拿出来就变大了。” 原红蕖顺着黛玉的话补充道。 黛玉听了这话，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 “袭人姐姐，宝二哥的玉是不是也是这样呢？他有没有试过放在嘴巴里面就变小呢？明天能不能让他变给我见识见识呢？” 黛玉一连三个问题，步步紧逼。 “呃，这个......这个......”袭人支支吾吾，她还真不知道。 黛玉有些失望。 “姑娘，往后我们住在这里，定是有机会见识宝二爷那块玉石的神奇之处。” 原红蕖将黛玉的被角掖了一下， “不过现下，你该睡觉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黛玉适时地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主仆二人送客的意思十分明显，袭人正尴尬着，忙告辞离开。 她今晚想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成功。 林姑娘身边这个原嬷嬷太厉害了。 袭人暗暗想。 看着袭人离去的背影，原红蕖嘴角上扬： 什么木石前盟，什么泪尽身亡，什么人参养荣？ 我让你通通成为泡影！ 黛玉不过是一个才七岁的小女孩子，搁现代就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正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愉快成长的年纪。 原红蕖心疼这个小丫头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父亲也是一副病躯，要不了多久也将不在人世。 她扭转不了乾坤，但是她将尽她所能，照顾黛玉。 她吹熄了烛火，一时间碧纱橱里暗了下来，看着黛玉和雪雁两个也都睡熟，原红蕖翻了个身，原地消失。 第3章 原红蕖其人 听说最近穿越人士，都有逆天的系统。 原红蕖没有。 她有的是她的小楼房，和楼房周围的四亩三分地。 这个应该能叫做空间吧。 小楼房是她自己设计建造的，周围的田地，也是她一分一分开发出来，一点一点耕耘出来的。 在她过来之前，这里是一片荒地，周围三公里范围仅有一条孤零零的村村通公路而已。 这条路平时十天半月也难见有车辆通行，人烟更是少见。 特别适合半隐居。 她到红楼梦世界的时候，在现代是二零二四年。 在之前的几年，原红蕖靠着自媒体的风口，凭借自己的专业，赚了一些钱。 自媒体的红利期过去之后，原红蕖在外婆老家寻摸了一块土地，建起了这座小楼房。 小楼房周围的田地也修整出来，种上了各种各样的粮食果蔬。 原红蕖深知怎么样靠噱头引来流量，所以无论天南海北的植物，不管有多离谱，多不可思议，她都会弄来，种在这片田地里。 所以在这片田地里，能够看到椰树与梨树齐飞，核桃与杨桃一色。 从建房到田地改造，她又收割了一大波流量。 但与此同时，常年失眠的原红蕖，竟然被医生判定为重度抑郁症。 原红蕖先后去了不少大医院，诊断结果都是一样。 虽然这个病要不了她的性命，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可能会在突然的一个时刻，她自己无法控制的一种情绪涌现，然后自己把自己的生命给放弃了...... 她从大城市逃到这里来，也是想对抗这种情绪，但是效果甚微。 新年伊始，倒春寒来袭，原红蕖的小楼房周围都被大雪覆盖。 因为那三年的教训，所以只要有些许风吹草动，原红蕖必定会立即将小楼房地下仓库给塞得满满的。 早就听说今年气候反常，她又是经历过某年雪灾，被困在车上几天几夜的人。 所以刚刚过完年，别人都还在消耗着年前存储的食物，她已经开始了大采购。 只要她觉得有用的东西，全部往仓库里面放，直到塞满了整个仓库，原红蕖才觉得安心。 而这些也被她一起带到了红楼世界...... 至于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原红蕖真没有什么离奇的经历。 只是那天大雪封门，她在沙发上胡乱翻看着一本书，电视里放着背景乐，放的正是老版的《红楼梦》。 随着电视片尾曲响起，原红蕖竟然有了一丝困意。 她合上眼，似乎只是打了一个盹，等醒来后就发觉自己到了另一个时空，而且是在大狱中。 原红蕖在红楼世界里，是一个落魄官员唯一的女儿，自幼丧母。 及笈后刚订婚，父亲也一命呜呼。 未婚夫也跟着退了婚，原红蕖自此立志一生不嫁。 她变卖了家产，去投靠一个远房姑母。 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知道肯定不好过，她不会去尝试。 在姑母的介绍下，原红蕖去了女子书院求学。 三年之后，因为品学兼优，原红蕖留校任教。 又是悠悠十年过去，她早已是名扬苏杭两地的女教师，很多人家都想把女孩儿送到她门下教导。 因为种种原因，女子书院要搬迁到京城，原老师不愿一起前往，她预备自立门户。 她的书院正在筹措的时候，那远房姑母一家牵扯到了谋逆的事，原老师也被牵连，被下到大狱里面。 幸好有巡盐御史林如海的搭救，她才幸免于难。 然而进大狱的是红楼原老师，出大狱的则是现代原红蕖。 原红蕖一出大狱，就到了林家。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所在的是红楼梦里的时空时，就立即答应了林如海，来做林黛玉的教养嬷嬷。 彼时贾敏已经逝世，小黛玉瘦弱的如同一根脆弱的小藤蔓一般。 原红蕖收拾干净，一见到这样的黛玉，心里面感觉被什么给揪住了一般，又疼又涩。 她上前一把抱住小小的黛玉，鼻子一酸，眼泪先落了下来。 黛玉敏感而早慧，虽然被这新来的嬷嬷这样没规没矩的一把抱住实在不雅观，不过她心里觉得暖暖的是怎么回事？ 这个嬷嬷身上的味道好清新，和娘亲身上的味道很像呢！ 这个嬷嬷看起来好年轻，除了有一点憔悴，但是整个人看起来生机勃勃的，自己在她的怀里就觉得十分安心…… 小黛玉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而原红蕖心里也是十分震惊。 在现代的时候，她已经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什么东西都不能够提起她的兴趣，她觉得她从里到外都是灰暗的，周围的一切也都是灰色的。 为什么在见到黛玉之后，她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了呢？ 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网络上形容的那种神采飞扬、健康活泼、充满活力并且情绪稳定的女人。 原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躲在小黑屋里出不来的人，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浓浓的负能量所包围。 然而在她接触到黛玉的那一刻，她忽然从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成为了一个健康人。 她得到了救赎。 原红蕖把这一切归功于黛玉。 虽然她没有原老师那样的水平和才情，不过她有原老师没有的融合了千年的见识和新奇事物。 别人她管不了，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改变那些人的命运。 但是黛玉，她护定了！ 就算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要跟着荣国府遭遇那一场祸事，她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只身一人带着黛玉，闯出荣国府也没什么不可能！ 原红蕖踏踏实实在林家给小黛玉做教养嬷嬷，同时不动声色地提醒林如海多注意留心，润物细无声地慢慢改变着黛玉的生活环境。 人参养荣丸，在她到林家之后，就给黛玉断了。 人参之类的大补之物，不是对所有人都适用，特别是小孩子。 原红蕖亲手制作的饭菜，慢慢滋养着黛玉的脾胃。 如今黛玉再也不是从会吃饭就开始吃药，吃的药比吃的饭还要多了。 原先小黛玉走一步喘三声，如今能逛小半个院子，都不会喊累。 黛玉原来也是个活泼的性格，只不过一直被压抑着，又因为丧母之痛的打击，她的性格才变得多愁善感。 原红蕖特地找来和黛玉年龄相仿的小丫头们，带着她一起玩耍，一起读书…… 在他们临出发来荣国府的时候，小黛玉甚至都学会捉弄人了，那几个陪她玩儿的小丫头，都被她小小的捉弄了一把。 这让身为教养嬷嬷的原红蕖，大感安慰，深觉自己的教育有成效。 至于空间，则是原红蕖在到林家的第一个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想到她小楼房厨房里面正烤着梅花小酥饼，她这一消失，那酥饼真是可惜了。 小酥饼是她找的古方，又糅合了一些现代的特色口味，才做出来的，也不知道做成了没有？ 她正想着，人就突然又出现在了小楼房的厨房里。 烤箱“叮”的一声，时间到了。 原红蕖顾不得想，先打开了烤箱，顿时酥饼特有的酥香清甜的气息，充盈了整个厨房。 梅花小酥饼，物如其名，小小的梅花形状的酥饼，一口一个刚刚好。 她将酥饼放在晾网上，这才想起来： 刚才自己莫非是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楼里面。 可是为什么自己满心雀跃，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呢？ 在打盹儿之前她明明还在想，自己怎么样离开不会吓到别人，会比较体面一点。 原红蕖想着，视线无意间落在窗外，她心中大惊： 院子里面的雪呢？ 第4章 黛玉知道空间的存在 这场大雪下了三天，院子里面几乎所有的植被都被大雪覆盖。 大部分的植物已经冻坏冻死，只有少部分北方耐寒品种的植物，还有一点点生机。 但是如今，院子里不见一点白雪，到处都是绿意融融，那些结果的植物，枝头上全都挂着果子。 原红蕖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使劲眨了眨眼睛。 没错，那颗黄澄澄的大柚子还在，那满树的荔枝也不是假的…… 她又揉了揉眼睛，一切还是没有变。 原红蕖推开门，奔了出去。 小楼周围各样的花都热闹的盛开着，她俯身握了一把泥土。 不对！ 这不是她之前买的种植土，这些土质倒像是黑省那边肥到流油的黑土地。 不过，黑土地有这么大的肥力吗？ 原红蕖起身，然后径直走向一小片韭菜地。 前几天还埋在雪地里的韭菜根，已经长成了一队队小卫兵，昂首挺胸齐刷刷地站立着。 原红蕖拿起旁边的镰刀，割下两丛韭菜。 她还没将韭菜放下，就见刚刚割过的地方，犹如开了倍速一般，韭菜欻欻的又长了出来，不过五分钟左右，这一茬韭菜就又能割了。 原红蕖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飞快地又将刚刚发出来长好的韭菜给割了去。 不出她所料，不过几分钟，韭菜又长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面暗想着“回去”。 果然，她一秒又回到了林家提供的那间卧室里面。 她还是穿越了呀！ 原红蕖今天虽然经历了牢狱之灾，又经历了初见黛玉的兴奋，和忽然穿越到红楼世界的短暂无措。 但是此刻，她真想狂笑三声，再感谢一遍上天： 老天爷，你真的待我不薄！ 事实上，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原红蕖又回到了小楼房，站在小楼前的空地上，望着头顶的天空。 这天空和真实的天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那云朵不会动，能感受到阳光，却看不到太阳。 她恭敬跪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感谢的话说过之后，才又郑重说道： 不知道是何方的神圣，送了这样一个大机缘给我，如今我也没什么要去死的想法了。 既然您送我来到红楼世界，来到林妹妹身边，以后我就是她的机缘，我就是她的守护神，而她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了。 说完，她站起来，开始盘点自己空间的库存，同时看看这空间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神奇之处。 小楼房加上田地，足足有五亩多的地方，不算大，但是也足够用了。 如今田地里面错落有致的各种作物，它们似乎不管什么季节，什么时令，或者什么地域，同时成熟了。 西瓜地边上是一块草莓田，荔枝树和苹果树一同挂着果...... 经过一晚上的熟悉，原红蕖对她的空间有了大概的了解。 田地里面的所有作物，根据体积大小，从开花到结果成熟，最快的只要几分钟，最慢的也不过一个小时就能收获一茬。 周围的果树，会稍微慢一些，但是相较于正常的生长速度，那些水果的生长速度，也属于逆天了。毕竟没有什么水果能够前面刚摘下，后面就又开起了花...... 除了水果，其他作物不采摘的话，在三天之内，就会一直保持着最佳状态，不会变老，也不会坏。 如果空间时间过去三天，成熟的作物仍旧没有采摘，它们才会开花结子。 如果种子也没有采收，那么又过去三天，原植物枯萎，种子会自动落地，开启新一轮的生长过程。 原红蕖就算不勤快，空间也会有自己的生长过程，她基本不需要怎样去打理。 那些蔬菜收割采摘之后，只要没有放在小楼房里，就和普通的蔬菜一样，几天也就变质了。 而小楼房里面时间似乎是恒定不变的，她带进去的果蔬，一直如同刚摘下一样鲜亮可口。 小楼房的建筑占地有三百多平方米，地下一层，地上两层。 一楼最大的地方，是占了三分之一面积的厨房，和那些琳琅满目的厨房用品。 原红蕖在现代主业是营养师，但是在做了自媒体之后，她又自学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本来用过就丢弃的知识，似乎在这红楼世界，也会有用武之地。 她在空间里面待了大概四个小时，又回到红楼世界，依稀听到外头值更的婆子们换班的声音。 婆子们似乎是一个时辰换一次班，也就是她在空间里面过了四个小时，红楼世界的时间也就流逝了两个小时。 原红蕖一边熟悉着空间的运作，一边照顾着小黛玉，迄今她到这红楼世界有一段日子了。 她发觉红楼里面的剧情还是沿着原先的时间线，一步步发展，她改变不了。 她现在能够做的事情都是一些细枝末节。 不过原红蕖一点也没有气馁。 她来的时间太短了，能做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只能从小事做起。 只要积累的小事多了，谁说不能成大事，谁说不能救黛玉！ 她也想过，这荣国府能不能不去。 如果不去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拦着。 但是权衡利弊，这里是封建社会，那是贾敏的娘家。 如今贾敏逝世，于情于理，这荣国府，黛玉还是去了的好。 至于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由她挡着护着！ 她倒要看看，谁还能让黛玉“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在今天踏入荣国府之前，原红蕖就做了大量的功课，总算是将宝玉摔玉和给黛玉取小字“颦颦”，用她蝴蝶的翅膀，给扇没了。 宝玉摔玉这件事没有发生，也就避免了王夫人对黛玉的不满。 而“颦颦”两个字没有出现，则是原红蕖的一点小心思了。 原红蕖是有点迷信的。 她之前就看过一些对这两个字的分析，那些释义全是什么忧愁、不满、心事重重…… 那些解释没有一个好词，全是形容抑郁症的意思！ 她才不愿意黛玉和这些有半点联系！ 再说了，给女子取小字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贾宝玉，他只是一个表哥而已！ 如果贾宝玉当真提出要给黛玉取小字，原红蕖也有法儿！ 她除了是黛玉的教养嬷嬷，更是黛玉的老师，取小字这种事情，就不劳烦宝二爷了，等合适的时候，她自然会给黛玉取字。 好在，林黛玉进荣国府这一段无惊无险，算是圆满过去。 原红蕖现在最操心的事情，是怎样将空间的食物，正大光明摆在荣国府，让黛玉能好好吃饭。 现在黛玉三餐吃的东西，大多都是空间出产。 黛玉自从吃惯了空间食物，对于普通食物是十分挑剔的…… 在原红蕖给黛玉吃空间食物不久的一天早上，她刚刚把早饭摆好，就听到黛玉的声音： “嬷嬷，我昨夜里梦到你了，我见到你在一间十分明亮的屋子里面做千层糕。” 她指着桌子上切成菱形，摆成莲花状的一碟子糕点，接着又指下一个： “还有这个虾饺，我还听到你说，用澄粉的话，脾胃弱一些吃了怕是不好消化，就用面粉来做虾饺皮。嬷嬷，澄粉是什么？” 原红蕖心底震惊，一时间张嘴结舌，正想着怎么圆过去，就又听到黛玉说道： “嬷嬷，我还看到好大一个园子，园子里面好多东西我都没有见过，不过你上次给我吃的那种红颜色的梨子，那边一整棵树都是，我都看馋了……” 黛玉似乎只是说说，并没有想要一探究竟的意思，说罢就开始用餐。 原红蕖暗自庆幸躲过一劫： 这些东西正是她昨晚在空间里面做的，而那红色的梨子，则是空间里面成熟的红啤梨。 林黛玉梦到的，正是她空间里面的情景。 此后林黛玉又做了几次梦，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自己每晚上梦里原嬷嬷做的食物，第二天肯定会出现在餐桌上。 林黛玉虽然聪慧，但是也不过还是小孩子，她怎么也想不到，原嬷嬷有那样一个所在，自己吃的东西都是那里得来的…… 而原红蕖也听之任之，只要黛玉不追问，她也就不解释，两人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默契。 第5章 原红蕖的当务之急 原红蕖发觉空间出产的作物，品质比普通田地里的要好太多了。 之前因为自身的原因，她在园子里养的鸡鸭鹅等还有一池子的水产，都让她在年前处理了。 等在林家安顿下来之后，她试着将活物带入空间，到发觉带进去的活物都是昏睡状态，因此她也就不再尝试。 但是从扬州一路过来，她闲时在船上垂钓，竟然让她收获不少。 后来他们都吃烦了，原红蕖再钓到鱼，就将其中一些扔进空间厨房的水槽里，预备夜间去处理了再收起来。 结果等她去空间处理渔获的时候，发觉水槽里的鱼竟然在欢快地游动。 她心中一动，又捞起鱼，扔进了园内的池子里面，那鱼游动地更欢快了。 原红蕖心想：难道这空间还能升级？自己也没有做什么？ 最大的变化是换地图，从扬州到了京城，所以空间升级的要素是换地图吗？ 这一路原红蕖只要一有机会，就往空间里面扔活物。 如今空间里除了那一园子的果蔬粮食，还有一池鱼虾，十二只鸡，四只鸳鸯，六只野鸭子，两头鹅，两条狗…… 它们在大鹅的带领下，都规规矩矩的，不会去胡乱糟蹋空间里面的作物。 每天的产蛋量，虽然不是逆天的一天两个，但是质量绝对上乘。 不知道是不是土地的原因，或者是有了神仙的加持，空间出产的这些作物除了味道好，另外本身有的些许药食作用更为显着。 比如用空间出产的雪梨煮的冰糖雪梨银耳羹，比普通梨子煮出来的止咳润喉效果要好得多！ 而空间出产的鸡蛋，都要比普通鸡蛋大一圈。 简单的清水煮鸡蛋，蛋白清香扑鼻，蛋黄吃起来细腻柔软，一点也不会噎人。 原本不爱吃蛋类的小黛玉，在看到被原嬷嬷做成可爱小兔子形状或者小金鱼形状的水煮蛋，也能开开心心地吃上两个…… 原红蕖为了让黛玉能持续食用空间出产作物，在来荣国府的时候，她提前采摘了一批比较耐放的空间作物，跟着船一起到了京城。 但是那些东西总有用完的一天。 虽说她也可以在空间里将食物做好了，再拿出来给黛玉吃。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在林家的时候，原红蕖时不时会出门，假装去买菜，实际都是拿了空间作物来替代，在荣国府只怕是不太好操作了。 原红蕖可不愿意把刚刚从小绿豆芽养成了小黄豆芽的黛玉，再变成小绿豆芽儿！ 这些天在船上，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原红蕖做事情也不太方便。 那一批食材也用得七七八八了，就算还有一些，原红蕖也觉得不太新鲜，不想再给黛玉食用。 因此在到荣国府的第一晚，趁着黛玉和雪雁因为一天的疲乏，肯定会睡得很熟，原红蕖索性进了空间。 她在空间里面忙忙碌碌，先去草莓田摘了一篮草莓。 她准备给黛玉做一个草莓味道的糕点，如今在荣国府里面，做事情还是要谨慎一些，草莓不能出现，就做些草莓酱吧。 原红蕖看着已经撑开玉米皮的玉米，心里一动。 这东西虽然粗糙，但是小孩子偶尔吃上一些，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 原红蕖又去掰了两穗玉米，接着又那巴掌大小的小南瓜也摘了两个。 她带着几样东西走进小楼房的厨房。 空间里面的小楼房，如今水电燃气一切都是正常的。 原红蕖也去小楼后面查看过水表和电表，不管她怎么使用，都不会转动。 偶尔原红蕖也会想：她这是占便宜了呀，往后要是还能回去，应该不会有人来查她，让她补缴水电燃气费用吧？ 不过林如海给的工资还真是不错呢，特别是跟着黛玉来荣国府，他更是直接把原红蕖三年的工资都提前给了，还是双倍。 这水电燃气费，她交得起！ ...... 小孩子大多数都贪睡，不过不包括黛玉。 她自幼是充作男孩儿教养，从开始识字开始，每天一早就要起床读书习字，除非是病得下不了床，否则没有一日耽搁过。 不过自从原红蕖做了黛玉的教养嬷嬷之后，这个习惯就被她给改了。 什么样的家长，要让一个小学生一年的女娃娃，早上五点多起床，先写一页大字，再背诵一篇文章的！ 这是虐待儿童！ 林如海林大人，你到底是不是林黛玉的亲爹？怎么能这样没人性！ 这是你亲闺女，本来身体就弱，三病五灾不断。 林大人不知道最大的养生，就是睡眠吗？ 俗话说，吃好睡好身体好！ 也就是说睡觉和吃饭那是同等重要的一件事情。 林如海被原红蕖一顿疯狂输出，想起自己妻子似乎一直以来，睡眠都不好，特别是去世之前的几个月，几乎没怎么睡过，每天加起来也就睡一两个时辰。 他觉得原红蕖说的十分有道理，而且读书写字什么的哪有女儿的身体重要。 自此之后，黛玉不用早起读书，每天都睡到自然醒。 过了几天，那气色明显变好了不少。 现在他们到了荣国府，住的地方也不太方便，所以黛玉想要睡到自然醒，也不可能了。 早上住在外间的贾宝玉房里面开始有动静，这边黛玉也艰难地睁开眼。 黛玉看到碧纱橱里只有雪雁，没看到原红蕖，不由得嘟囔： “雪雁，嬷嬷呢？我要原嬷嬷。” “我的姑娘呀，原嬷嬷昨天和琏二奶奶借了小厨房，天还没亮就去那里忙着了。” 雪雁扶起黛玉，又一次在心里头感叹： 她家姑娘怎么这样好看呢！ 虽说睡了一觉，头发有些散乱，眼神也还有些迷迷瞪瞪的，但是这可爱的小模样，才几岁就显现的绝世美人胚子的样貌。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她跟前，只为博她一笑。 雪雁一边手脚麻利地为黛玉穿衣、洗漱，一边说道： “原嬷嬷说，咱们私底下做点东西，不能耽误人家小厨房正常使用。” 黛玉听了这话，眼睛一亮： “不知道嬷嬷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我昨晚什么也没有梦到呢！” 听了这个，雪雁“嘻嘻”笑了， “谁能够像姑娘这般好福气，每天都梦想成真，可惜梦到的全是吃的。” 黛玉做梦的事情，没怎么隐瞒，林家里面林如海还有伺候黛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大家都当作玩笑一般，拿这个与黛玉和原红蕖打趣儿，她们也不会恼怒。 原红蕖想的是，说的人多了，自己又不把这当回事儿，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在意，不会有人去特别留心。 而黛玉纯粹是小孩儿心思，觉得自己的梦境和现实中吃到的食物一样，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因此忍不住说出来炫耀。 下人们说的多了，又见到姑娘和原嬷嬷两人感情好，犹如亲母女一般。 便又传出可能两人在前世就是母女，所以这辈子才会有这样的缘分。 所以姑娘才会梦到什么，原嬷嬷第二天就会做出来什么！ 不得不说，他们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原红蕖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们也能信口编出来…… 雪雁将黛玉打扮好，原红蕖还没有出现，黛玉便有些着急了。 “雪雁，你快去看看，嬷嬷是不是走丢了，这荣国府这样大，嬷嬷要是迷路了可怎么办呢？” 黛玉人不大，操心的事情可真是不少。 “姑娘，不必担心。嬷嬷是大人，不会走丢的。我听说这府里面的大厨房有些偏，怕不是路程太远，嬷嬷才会迟了的。” 第6章 借灶台 “林姑娘，老太太唤姑娘和二爷一同过去用饭呢。” 碧纱橱的门帘子掀开来，却是贾母跟前的一个二等丫鬟叫做冬琴的过来，请黛玉过去吃饭。 这原是昨天就安排好的，黛玉住在贾母这里，吃住都和宝玉一样，和贾母在一处。 宝玉那边也已经收拾好，这会儿正在外间那里坐着，袭人在旁站立着，不时往碧纱橱这边看一眼。 贾宝玉一早上醒来，已经就忘记昨天初见面，林妹妹那一番烟火气的言论。 他只记得，这是一个长得如同神仙一般的妹妹。 即使这个妹妹沾染了俗世的烟火气，那也还是九天仙女！ 因此他兴冲冲地，想要去碧纱橱里面喊黛玉起床，一起去吃饭。 然而却不曾想，那碧纱橱外头还守着一个丫头。 那丫头看着粗粗壮壮的，力气却极大，伸手一把拦住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这里是姑娘的居所，宝二爷不能进去。” 袭人一听这话，“噗嗤”就笑了： “核桃，宝二爷还是个孩子呢，再说林姑娘和二爷那是兄妹，没那么多避讳的。” 唤作核桃的胖丫头，依旧油盐不进： “夫子教导过，男女七岁不可同席，亲兄妹都不行，二爷和我们姑娘这还不是亲的。” 她这话刚说完，就见到过来请两人去吃饭的冬琴走了进来。 冬琴想来在门口也听到了里面的纷争，冲着核桃微微一笑： “核桃，老太太让我过来瞧瞧姑娘可曾起床，喊她过去一起用饭呢。” 核桃看了看春琴，这才让开，请冬琴进去。 冬琴进去不多时，黛玉和雪雁就随着她一起走了出来。 袭人刚才本也想跟进去，不过宝玉吃了瘪，这对他真是少有的打击。 他想发脾气，却又怕神仙妹妹一会儿出来，看到自己发脾气，再误会自己不好相处...... 但是不发脾气，却又觉得心里面憋闷的慌。 他气闷地坐在一边，不肯去贾母那边吃饭，袭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哄这别扭的公子。 黛玉出来的时候，贾宝玉正巧也瞥向碧纱橱。 袭人正要开口提醒，就见到椅子上的贾宝玉如同离弦之箭，冲到了林黛玉的身边： “妹妹昨夜睡得可好？京城气候和扬州多有不同，妹妹若是不习惯，尽管和我说，总有办法让妹妹吃好住好玩好......” “多谢二哥哥牵挂，黛玉睡得很好。京城和扬州虽然不同，但是两处各有各的好处，慢慢总会习惯的。” 林黛玉不紧不慢地说着，浑然没有刚才起床时候，哭唧唧要找原嬷嬷的小孩儿样子。 贾母见到两人一同进来，都是笑盈盈的。 她瞧着这两人，两小无猜，如春花秋月一般，再登对不过了。 贾母心里有个念头，知道她这个念头的人，不在少数。 她心想着要是在有生之年，能够实现这个念头，真是死也无憾了。 贾母一手携了一个，去饭桌前坐下。 早上她不爱让儿媳妇们过来伺候，她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忙，要伺候老爷们儿上朝，或者出门做事。 她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人了，做人媳妇这一早上可是最忙碌的。 贾宝玉扫视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假装生气： “老祖宗果然是偏心，今天早上这些饭菜大都是南边的口味。” 他不满道：“我原先想着吃个小吃，凤姐姐都要埋怨我一顿，说那个做起来太繁琐复杂，有那个功夫都能弄出来一桌子菜了。” 贾母笑着： “连凤丫头都嫌繁琐，可见你又出了什么鬼主意来为难她，可别说出来让我揍你。” 贾宝玉见黛玉也是一脸好奇，似乎是想要问自己究竟是小吃。 他见到这话既能博得祖母一笑，又能让林妹妹好奇，心里不由暗暗得意，说道： “不过就是一道凤凰于飞，和凤姐姐说了三四次，都说没那个功夫。” “真是该打，不说凤丫头推辞三四次，便是和我说，也要你等个三四个月才能吃上！”贾母佯装生气。 宝玉嘿嘿一笑，正要给黛玉解释一番，这“凤凰于飞”究竟是什么样的菜色，就听到门外传来笑声，接着就见到王熙凤施施然走了进来。 “老祖宗又在编排我什么呢，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王熙凤身后跟着的，竟然不是时常在她左右的平儿，而是一早上就去了大厨房的原红蕖。 原红蕖昨天就和王熙凤说过要借厨房一个灶台，给他们姑娘做点东西。 她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不管背后下人们蛐蛐他们出门做客还这么多事。 什么也没有黛玉的身体重要！ 原红蕖在林家有两个得力助手，她也一并带来了京城。 这是她在林家那些丫头里面仔细挑选出来的，一个是会厨艺的，叫做香桃，另外一个就是守在碧纱橱外头的核桃。 原红蕖早上带了香桃去厨房，并叮嘱核桃守好房门。 两人到了大厨房，荣国府的大小厨子都已经在忙碌。 大厨房的管事，昨天得到通知，要给从扬州来的原嬷嬷留下一个灶台使用。 早上主子们的饭菜花样少，灶台也能空下不少，给一个多事的用上一用也没什么大不了。 厨房的管事心里头是不满的。 他们荣国府的宴席，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偏生一个来做客的表姑娘，还自己带厨子来！ 这也太让他们没面子了。 厨房管事暗想：真是小地方来的人，一点规矩也不懂，连客随主便都不知道吗？ 原红蕖暗暗观察着这一切，往后她会和这些人打的交道可不少。 听闻荣国府的下人，花钱就能收买。 希望她看的文章不要误导她。 原红蕖没有去给她留的那眼灶台，而是让身后的香桃拿出袋子，开始发见面礼。 管事拿了一个暗红色的荷包，二管事和三管事也都拿到了不同的荷包，余下的帮厨小厮人人都有份儿，就连烧火的大叔都得了一个荷包。 厨房大管事冯大家的，手里从来就没有拿过这样多银两。 大管事十两银子，二管事和三管家，也都是五两，底下的小厮和帮厨，一人一两。 虽然攻心为上，但是要说人人称赞，那还是要广撒银。 “诸位，我们林姑娘自幼身体弱，所以饮食习惯和咱们普通人不太一样。不过我们也只会偶尔给姑娘做一顿饭，大部分时间都要靠各位辛苦了。所以劳烦诸位担待一下，日后我们老爷必有重谢。” 原红蕖郑重其事的说道。 林家不差钱，更何况就剩林黛玉这一根独苗苗了，那万贯家产除了她，还有谁配使用？ 这倒不是要为了和之后前来的薛家别苗头，薛家还不配！ 薛家一介商户而已，都能在荣国府博得好名声，那薛宝钗更是让捧高踩低的下人们交口赞扬，凭什么我们黛玉宝宝就落个爱拈酸的名声，不就是使银子！ 林家四代列侯，积累下来的财富，那是薛家能比得了的吗！ 果真这见面礼一散下去，整个大厨房的人那脸色立即就变了不少。 “原嬷嬷放心，我们肯定会让姑娘和在家一样，想要吃什么，原嬷嬷派个小丫头过来说一声，我亲自做了给您送过去。” “也不用这样麻烦，香桃一会儿把我们姑娘吃东西的习惯和忌口都告诉冯管事。” “好嘞，原嬷嬷，那就劳烦香桃姑娘仔细说一说，我们都记下来。” 原红蕖说话间，早有小厮过去，将她们要用的灶台上重新给擦拭了一遍。 第7章 溶月院 香桃也和厨房的人，说着黛玉的饮食喜好。 她一样一样地说着，又和厨房里的人打听着府里头的规矩，平时他们过来厨房这边需要注意些什么...... 厨房里的众人，刚刚才拿了林家的见面礼，正在激动当中，对林家的好感也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平时府里面的主子给个几十文的赏钱，那都是天大的赏赐。 最底层的小厮，拿到的见面礼都能抵得上他们三个月的月钱。 对于林家人来问什么，他们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自己能多知道一些，全部告诉她们。 现在在他们的心目中，林家姑娘哪里是什么小地方来的不识大体的亲戚，那是菩萨身边闪着金光的善财小仙女儿！ 香桃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她今天早上有两个任务。 一个是观察厨房里的人际情况，第二就是吸引厨房里面这些人的视线，给原红蕖打掩护。 原红蕖昨晚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直接拿出成品来加热。 那样也太明显了，她还是要稍微掩饰一下。 原红蕖从篮子里面拿出发好的面团和馅料，这些都是她空间里面一直备着的东西。 她动作很快，复杂的面食做的多了，做这些简单的面点，又是这样小小一个，原红蕖做起来就跟玩儿似的。 不多时，一列列可爱的小包子，整整齐齐地在蒸笼里排好了队。 旁边的小灶上，砂锅里的水也开了。 原红蕖依次将大米，紫薯泥，山药泥放入。 等到砂锅再次翻腾的时候，将炭火夹出来一些，让砂锅上的粥保持微微沸腾的状态，慢慢熬着。 昨晚摘下的鲜玉米，她早就给将新鲜爆浆的玉米粒给切了下来。 其中一部分磨成浆又过滤了一遍，只留下玉米的浓香，吃不到一点渣滓，然后混入牛乳、鸡蛋，少许面粉，小火慢煎。 不多时，软软的玉米松饼就摞了一盘子。 另一部分玉米粒，则是加了一些糖，放在牛奶里面煮熟。 这个最是简单，也是小孩儿最爱吃的。 虽然做法粗糙，不过保留了玉米原本的清甜，又有着淡淡的奶香味。 原红蕖做的这些饭菜，都没有另外加糖，只有这一道牛乳玉米，为了满足黛玉一个小孩子爱吃甜食的天性，她还是给加了一些糖。 小孩子爱吃蔬菜的实在是不多，从现代到古代，原红蕖见了太多这样的小孩儿。 黛玉也是这样的小孩儿。 原红蕖曾经想过： 黛玉在传说中是一株绛珠仙草，本就是植物了，似乎不爱吃植物类也能够解释的通。 不过，这一世她是人类，不是只喝水就能活下去的植物！ 因此原红蕖总是想方设法地，把蔬菜做的可爱、精致、好吃！ 从开始的蔬菜汁和面做各种点心，面食，到后来黛玉慢慢接受了蔬菜泥，如今连蔬菜碎她都可以接受了。 今天早上的蔬菜，原红蕖就是烫了菠菜，去除菠菜里面涩涩的味道，然后将菠菜剁碎，再混合了鸡蛋液，用一口小的饼铛，将鸡蛋菠菜液摊成稍微厚一点的饼，最后卷起来，切成小块。 这种类似厚蛋烧的做法，是最近哄黛玉吃蔬菜的最佳方法之一。 在原红蕖开始做玉米松饼的时候，荣国府的大厨房也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们要负责上上下下数百人的早餐，刚才说那一会儿话，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不过荣国府家大业大，大厨房单单是灶台就有二十多个，虽然耽误了一点儿时间，多开几个灶台也就成了。 早饭简单，一个人看着两个灶台，也是轻轻松松的。 香桃也过来给原红蕖打下手，原红蕖的速度更快了。 荣国府的早餐做好，各房的丫头都过来领了回去，这边原红蕖的早餐也做好了。 这几样看起来简简单单，但是要做的好，也不容易。 就像那犹如注射了水光针一般的豆沙包，他们荣国府就没有一个面案师傅能够做出来。 那些灵巧的造型包子，让他们做的话，他们也能够做，只不过他们只能依葫芦画瓢，做得没那么好罢了。 他们手上的事情忙完，都过来围观这个林家的年轻嬷嬷做出的东西，这些东西让荣国府见多识广的厨子都啧啧称奇： 原来面点还可以这样做，看起来又精致又好吃，想必府里面的小主子们会很喜欢。 原红蕖先拣了一盘子面点，然后让跑腿的小厮给送到抱厦去，给王熙凤尝一尝。 却不料王熙凤吃了两个，就来到了厨房，说要和原红蕖一同去老祖宗那里。 两人后面跟着厨房的几个丫头，几人捧着托盘进来。 王熙凤手一挥，几人上前将托盘里面的吃食也摆在了饭桌上。 “你这凤辣子，你这是来给我加菜的不成？”贾母看着那面点有趣，忍不住说道。 “老太太，您这是要做老顽童吗？ 这些花样儿也就是哄孩子吃饭才做出来呢！不过今儿咱们老祖宗也返老还童，尝尝小孩儿的饭菜。” 王熙凤笑着，给贾母一样夹了一个。 “老太太快尝一尝，这些都是原嬷嬷做的呢。我尝过了，真是好吃。” “我要吃那个，那个小葫芦好看，还有那个小柿子，我还要那个，那是老虎吗，一定是！还有那个，那是什么瓜？好生有趣！” 贾母还没说什么，贾宝玉先蹦了起来。 贾宝玉一向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第一次见到这样精致有趣的面点，真是让他感觉大开眼界。 “宝二哥，那个是南瓜。”黛玉轻声说道，神色中带着三分俏皮两分得意。 “有点像，到底不是，我在厨房见过南瓜，是长长的，不是这种圆鼓鼓的。”宝玉犟着嘴。 “世间物品千千万，你才几岁，还能都让你见到。”贾母笑嗔，“还不乖乖过来吃早饭，吃过饭赶紧去上学。” 宝玉笑了一下，开始大快朵颐，而坐在她对面的黛玉，知道这些都是自家嬷嬷准备的，尤其是那个蛋卷，她一眼就看出来，肯定是原嬷嬷做的！ 这边小孩子还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小包子，那边贾母已经放下筷子，听王熙凤的回报了。 等王熙凤说完，贾母这才幽幽开口： “说罢，你这鬼精灵，又想从我这儿薅点什么？” “老太太，您看您这话说的，我哪里是为自己，我是为咱们大伙儿的肠胃着想呢！” 王熙凤假装生气，随即见贾母看了她一眼，似乎像是在说：你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会相信！ 王熙凤委委屈屈的说道： “老太太，我想着宝兄弟不爱吃青菜，可是今天这青菜做的蛋饼，还有那玉米做的松饼，宝玉都爱吃。既然如此，咱们家那么些没人住的园子，有小厨房的只有一个梨香院。” 王熙凤看到贾母正在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于是她又说道： “林妹妹除了带来的贴身伺候的人，还有六个二等丫头，昨天都没进屋子；另外粗使丫头还有八人，婆子六人。单单这些人，一个碧纱橱站都站不下了……” 王熙凤知道大厨房平时里事情就多，也就在今天早上，才能借个灶台给原红蕖用，长久以往，肯定会有矛盾。 最好还是让她住的地方宽阔一些，和大厨房那边井水不犯河水为好。 王熙凤一下就想到，最近才收拾好的溶月院，这不就是最好的！ 溶月院是先前贾敏的居所，自从贾敏出嫁之后，她那混账大哥贾赦就看上了这一处地方。 但是贾政也觉得这地方好，做个读书的所在，再好不过。 第8章 偏爱 兄弟俩为这一处院子，争执了几次。 贾母觉得心烦，索性将院子锁起来，任谁说破天也不给。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那溶月院有十多间屋子，位置也好。 等宝玉成亲的时候，好好拾掇一番，给他做新房，那是极不错的。 溶月院每年都会打理修整几次，虽然无人居住，也要保持着人气儿才行。 前不久才清理过，摆设也都是齐全的，直接就能够住进去。 “老太太。”王熙凤又叫了一声。 “罢了，本来想着黛玉住在我这儿，我们两个也能多亲香亲香。”贾母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遗憾。 “老祖宗，溶月院到这儿才几步路，林姑娘一天来八次也使得，别时间久了你嫌烦才是呢！”王熙凤又说了一句。 说罢，挑着眉看了原红蕖一眼，原红蕖回了一个笑容。 然而她心里面却在狂喜：黛玉能够独居一院，真是意外的收获。 碧纱橱这地方，虽然代表着贾母的对黛玉的偏爱，可是这地方既然称为橱，那也就意味着这地方不大！ 虽然这碧纱橱雕梁画栋，精巧异常，但是里头一张床一张脚踏占了一大半，余下的地方摆了一张梳妆台，也就满了。 这里总共就十来平方，地方实在太小。 原红蕖先前，还有过想法子住在梨香院的念头。 至于等薛家来住在哪儿，他们是不是占了别人的位置，原红蕖一概不考虑。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按照书里面的剧情，今天薛家的信才到，等他们过来还要过一阵子。 到那时，说不定他们都搬出去了呢！ 直到昨天她路过梨香院，才知道梨香院竟然是在荣国府的东北角，那里临着街，人声嘈杂，还有门能够直通街上。 这位置在现代来说是很方便的居所，但是对于作为大家闺秀的居所，实在是不太好，但是薛蟠薛大傻子肯定很喜欢这所院子。 至于王熙凤所说的这溶月院，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看到黛玉听到溶月院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一下，难不成这溶月院还有什么隐情？ 如果勾起黛玉的伤心事，就算再宽敞，那也不能住，她宁愿就挤在这碧纱橱里！ 原红蕖正想着要不要拒绝王熙凤的提议，就听到黛玉软软的声音响起： “外婆，这溶月院是我娘以前住过的那个吗？” 原红蕖立即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贾敏的院子呀，想必是错不了的！ 黛玉早已经接受了贾敏的去世，也已经不再因此伤心，想必是刚才想到了贾敏给她讲过的事情，才会一时伤感。 见贾母点了点头，黛玉又说道： “外婆，我能去我娘曾经的院子住吗？” 她的声音带着点恳请，带着点小心翼翼，害怕贾母不答应。 黛玉自己其实不太喜欢碧纱橱的设计，虽说也是一间屋子大小，但是对于她来说，地方也实在是太小了些。 因为在原红蕖的熏陶下，她的性子如今不说爽朗大气，但不那么容易伤春悲秋倒是真的。 这碧纱橱是屋子里的屋子，就像个大盒子一样，她住着觉得实在憋闷的慌。 再说，别看她小小一个，可是带来的行李衣服，还有从家里带来的习惯的摆件，常看的书籍，用惯的器皿......她带了几箱子呢！ 这碧纱橱里，有哪一处能够让她来摆放这些？ 昨天刚到这里的时候，黛玉心里面还想着： 京师这样的地方，真是寸土寸金，就连正经的主人家孙媳妇王熙凤夫妻俩，都只能住在抱厦里面，其他人的住所怎么能不局促？ 她这一点倒是想错了。 王熙凤夫妻俩住在抱厦里，是因为那抱厦连接两院，他们来往方便。 其实这溶月院，当初贾赦想要，打的借口就是给贾琏成亲用。 不过被贾母一顿拐棍给打了出去，说他连他妹妹留下的唯一一点念想都要抹去，真是不孝！ “溶月院除了你，还有谁配进去住？” 贾母怜惜地说： “玉儿，你就不肯多在外婆身边住几天？” 眼见愿望达成，黛玉仰着小脑袋，软软的声音，如同涓涓溪水一般缓缓流淌进贾母的心里头： “外婆，我原先在扬州的时候，家里面也没有兄弟姊妹和我一同玩耍读书，外婆这里姐姐妹妹们每天都过来，大家热热闹闹的在一起，我可喜欢了......即便是住到别处，我也还是会每天来烦外婆的，外婆可不要嫌我。” 小黛玉表达着就算自己不住在碧纱橱里，也会天天过来陪贾母。 她这话一出来，贾母不由得想起来黛玉连个亲的姊妹兄弟都没有，就算到了这边，也都还是隔着的。 她心里一痛，将黛玉抱紧，但是她也不愿意提起这事，免得让黛玉伤心落泪。 然后指着原红蕖，一锤定音： “你是个好的，我看你把玉儿照顾的很好，到了溶月院更要加倍仔细照顾玉儿。” “趁着林姑娘的行李都还没收拾好，找些婆子过来，都搬过去吧。” “是，老祖宗，我这就去吩咐。”凤姐冲着原红蕖扬眉一笑，转身出去吩咐人做事。 贾母轻抚着黛玉的秀发，心想着： 原来相隔千山万水，难得见着一面。 现在她们就住在一个府里，想要见面只不过走几步路也就到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的外孙女，那也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姐，身边跟着伺候的人都有十几个，一个碧纱橱，确实太局促了些。 听说林家带来的下人，昨晚都挤在后罩房那里，黛玉的行李更是摆都要摆不下了。 这些人里面要是有碎嘴子，等有朝一日回了扬州，那话一说，他们贾家的脸，真是要丢到千里之外去了。 不过林家护送黛玉到京城，声势浩大，连自家前去迎接的仆从，回来之后都学舌说林家那阵仗，倒是快要抵上王爷出门的仪仗了！ 如此做派，看来林家还真是不错。 贾母想自己的敏儿做了那么些年的林夫人，除了没有为林家诞下麟儿，其他应该都是顺心的吧。 贾母心里正感到安慰，这时三春也过来请安。 她们刚才在路上见到一队婆子抬着笼箱，往溶月院的方向去，随口问了几句，便知道是昨天来的林姑娘，老太太给安排住在溶月院了。 这府里面的主子，打溶月院主意的，岂止最大老爷和二老爷。 探春就听二太太埋怨过，好好地院子空着落灰，也不给人住。 她也听到赵姨娘和老爷抱怨，说他们娘俩儿住的地方还没有大太太的一间客厅大，想要换个大点的院子居住，溶月院就不错。 贾政自己都要不来溶月院，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姨娘去让贾母讨厌呢？ 如今溶月院又落在了敏姑姑女儿的头上，还不知道大老爷和二老爷会怎么发火。 黛玉和三春一起就在贾母处说话，玩耍，原红蕖则带了人去溶月院收拾。 一路上也听到了香桃匆忙之中去打探来的消息。 听到荣国府的两个老爷都想要溶月院，原红蕖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王熙凤，我应该没有得罪你，你这是在给我下套吗？ 原红蕖没来得及细想，已经站在了溶月院前面。 怪不得都看上了这所院子呢，她看了这院子，也觉得极好。远远看去，只见那院子掩映在一片繁花当中。 残冬未过，如今盛开的想来应该是梅花。 而院子前面是一条丈许宽的小溪，虽然春意料峭，但是小溪却没有上冻结冰，依旧是清澈见底。 小溪上面架着一座青石桥，过了桥就到了院子里。 第9章 讨巧 林家带来的婆子丫鬟们，正在各处打扫着。 溶月院虽然每年修整，但是毕竟久不住人，还是需要细细擦拭一遍。 这些事情都不用原红蕖费什么心，她甚至连分派任务都不需要，林家的人都知道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们都是之前贾敏管家时候，训练出来的老人了。 每人都各司其职，各有小组。 有专管日常除尘打扫、垃圾清运的是一组；管行李物品室内摆设的是一组，管针线衣物又有两人，管首饰药品这些也是两人，管理日常饮食的又是一组，这组是由原红蕖自己负责，下面除了香桃，还有一个厨娘，两个做些力气活儿的粗使婆子...... 除了这些人，另外还有黛玉身边日常贴身伺候的大小丫头，嬷嬷婆子，这些又是一组。 原红蕖到林府之后，接手的是内院管家的事情。 贾敏原先就打造了一个极好的模式，各处都是滴水不漏的。 原红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在了解到原先林家的管家模式之后，觉得这样很不错，也就继续沿用了下来。 只不过她又增加了一些比较人性化的规矩： 比如值夜时候两人一班，下半夜的时候只要不巡逻的，可以轮换休息。 又比如将每月休沐一日改为每旬休沐一日，如果休沐这日府里面临时有事，需要当班的话，当日工钱三倍。 比如跟着一同前来京城的林家下人，每个月根据职位不同，都有相应的补贴...... 这些都能增加下人的忠诚度，林家也不差这点银子。 原红蕖还是做了个报告给老板林如海。 林如海十分爽快，说这些都是小事，让原红蕖自己做主就行。 其实有一条原红蕖最想加上： 在林家内院连续工作二十年以上，林家会在其四十五岁以后给他们发放养老金。 但是这条提出的话，原红蕖害怕自己会被人给暗杀了，说不定还要牵连林如海，所以她没敢提。 即便只是那几条，林家下人也都欢呼雀跃。 甚至有些本来有些契约要到期的，不准备再做了，都主动过来想要把契约再签上几年。 而原红蕖，因为这些新规定，在林家下人当中树立了很好的名声和威望。 上辈子原红蕖也做了不少年的打工狗，对于打工人的需求，自然也了解。 这辈子虽然也还是打工狗，不过和上辈子相比，这辈子她能算是高级打工狗了吧？ 本来贾敏逝世之后，已经有些人心涣散的林家下人，又让原红蕖将凝聚力给提了起来，他们又拧成一股绳，专心服侍林黛玉。 昨天林家人才来到荣国府，住的地方十分狭小，而且她们是从扬州而来，这府里头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都是势利眼儿，以为他们看不出来呢？ 还说他们扬州市小地方，比不得京城。 真是狗眼看人低，月钱有他们高吗？还在她们跟前叫嚣！ 要不是原嬷嬷让她们低调，她们才不会这样忍气吞声呢！ 她们本来都想着今天和原红蕖说，如果这边不需要她们做事，她们就去京城的林家老宅子干活，或者让她们回扬州也行呀。 不曾想，今天早饭后，二奶奶身边的平儿姑娘来让她们到这里打扫，说往后这个院子就是她们姑娘住了。 她们的心一下就活跃了起来，根本不用别人吩咐，扫地抹尘，摆放行李，按照姑娘的喜好布置屋子，这就忙开了。 原红蕖一踏进溶月院，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忙碌的场景。 她里里外外走了一圈。 到底是多年没有人居住过的地方，虽然保养的不差，还是少了些热乎气。 屋子里面空落落的，原先应该是有不少摆设，也不知去了哪里。 原红蕖正思考着，是直接将自家带来的东西摆上，还是等贾府得人过来安排比较好。 就见到王熙凤带着人，一个个或是抬着笼箱，或是抱着被褥等物，浩浩荡荡地过了青石板上，往这里来了。 “原姐姐，我来给你送家当了！” 王熙凤笑道，将手里拿着的单子递了过来， “你是做老师的，识文断字厉害，这单子我就交给你了。” 原红蕖没有去接，反而也笑道：“今天辛苦二奶奶了，这又劳驾你走这一趟，偏里头还没收拾好，连杯热水也无。待到明天，我再好好谢一谢二奶奶。” “咱俩还用说这些话，你也太和我见外了些！”王熙凤嗔道，“快将这单子拿了去吧！” 见原红蕖还是一脸不解，于是解释说： “后面这些箱子里都是原先溶月院里头的摆设，丢了的坏了的让人借去的，单子上头都明明白白记着，余下的就在这里，老太太让我全数拿过来。你点点罢。” 原红蕖心里不想接这单子，这许许多多的东西估计不是古董就是瓷器，放了那么些年不见天日，那磁场对小孩儿就不太好了。 这儿又不是博物馆，这里是给小孩儿住的地方。 但是她又不能不接，这古代风俗就是这样，大不了她晚上全给搬到空间，用紫外线给消一遍毒再搬出来！ 她接过了清单，也不着急清点， “二奶奶要是不忙，咱们去那边的亭子里叙叙？” 从早上王熙凤突如其来和她一起去见老太君，又和老太君提出让林妹妹住在溶月院，无一处不让她意外。 这不对劲儿，这还是书中那个“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的王熙凤吗？ “正有此意。”王熙凤率先走了过去，原红蕖将手中的清单交给香桃，跟了过去。 “我知道原姐姐想问我什么，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讨个巧罢了。要不然这样一座院子在府里面，又不给人住，多少人天天眼红着，争得斗鸡眼似的。现在给林妹妹住着，是最合适不过的，也堵了他们的口。”王熙凤不等原红蕖开口，就说道。 原来这么多年老太太虽然偏心二房，将正房荣禧堂都给了贾政这一房居住，虽然贾政也数次说过想要溶月院，但是贾母却一直没有松口将溶月院给二房。 因为一方面，贾母是为了平衡两个儿子岌岌可危的兄弟情。 另一方面则是当初贾代善为女儿建了这个院子，取名溶月院，当时就说了溶月院这名字是由荣禧堂而来，荣国府男丁有荣禧堂，女孩儿有溶月院。 他贾代善的女儿，一点也不亚于儿子，这溶月院只属于他的女儿贾敏。 贾母这些年也是拿这话来应付两个儿子。 然而天长日久，虽然一开始贾敏刚出嫁的时候，贾母确实是为自己留一处念想的地方，她心里面想着，这样大一座荣国府，给她心爱的女儿留一个院子是应当的，更何况老爷还说过那样的话。 但是后来等到贾宝玉出生以后，贾母的心渐渐都偏到贾宝玉身上了，这溶月院她也想着等宝玉成年之后，就给宝玉居住。 不过随着贾敏的去世，贾母的心思又变了。 原先她一直都觉得她的敏儿只是嫁出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只要有这个地方在，她的敏儿始终都还会回来。即便想着给宝玉居住，那也是要等到宝玉成婚之后，至少还有十年呢！ 没想到，再也没想到，多年前的那日一别，竟然就是永远，她这一辈子也见不到她的敏儿了…… 好在上天垂怜，将黛玉又送到了她身边。 如今敏儿的女儿住在溶月院，就如同敏儿住一样，她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同意呢？ 第10章 原红蕖的头号铁粉 贾母现在担心的是，早年间贾敏来信说黛玉身体不好，每天都是拿药当饭来吃。 现在应该是因为长大了，她看着感觉黛玉的身体康健不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健康的孩子，不是那病歪歪的模样。 但是究竟黛玉的身体康健到什么程度，还是要请太医过来看过才能得知。 贾母最后一次接到贾敏的来信，是在贾敏去世前没多久，那时候贾敏应该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 她在信中说最挂念的是母亲的身体，最担心的是恐怕黛玉体弱和弟弟一样...... 希望在自己去世后，母亲能够将黛玉接到府里面养育，能够在京城寻得良医为黛玉调养身体…… 贾母想到这里心里头疑惑：敏儿去世之前，黛玉的身体应该是极差的，差到敏儿都害怕她会同她弟弟一样早夭。 然而这也没多少日子，黛玉看起来，除了身量小一些，其他完全不像生来就带病的孩子。 难道在敏儿去世之后，林家寻来了良医，将黛玉给医好了不成？ 或者是那个原红蕖？林如海在这次的来信中一再强调，黛玉的日常生活是原管家全权照料，原管家有大才。老太君如果力有不逮，只管放心让原管家照料黛玉即可。 贾母可不太相信，一个年龄和王熙凤差不多的姑娘家，自己又没有生养过，能照顾好黛玉？ 但是随后她在看了林如海信件里面，对原红蕖的背景调查， 贾母心里面不由得不相信：也许这个原红蕖是有点本事在身的。 林如海调查的结果就明明白白写在信里面，大意是： 原红蕖，自幼丧母，父亲生前是个清清白白的小知县，在任上一命呜呼了。她从几岁起就开始管家，在父亲去世之后，她一个小姑娘独自打理好了父亲的身后事。 之后虽说是有亲戚接去了扬州读书，但是在调查之中，他们更倾向于，投靠亲戚可能只是原红蕖找的一个借口。 因为她不过在亲戚家走了一个过场，就去了扬州最有名的女子书院读书。 五年之后更是留在了女子书院任教。 但是几年之后因为亲戚家的牵连，受到无妄之灾，进了一遭大狱，不过也丝毫未损这姑娘的风骨。 如果不是林如海先一步搭救了原红蕖出来，扬州那边也有几个世家的姑娘，那都是原红蕖的学生，也正在筹谋着要救原老师出来。 贾母正深思着，这原红蕖才和王熙凤见这一次，就能将王熙凤给笼络住，应该是个真有能耐的。 凤辣子那人是个什么脾性，自己十分清楚，能让这猴精猴精的凤辣子为她主动开口要溶月院，看来原红蕖还真是个人物。 贾母这边还在思考给原红蕖一个什么样的位置，那边的溶月院小轩亭里，原红蕖已经和王熙凤聊了许久。 只是，原红蕖心里越来越觉得奇怪，这个王熙凤说的话，怎么会觉得似曾相识呢？ 她想了想，才肯定，这不就是她看的那部电视剧里面王熙凤的说话风格吗！ 原来那位演员是真实复原出了王熙凤呀！ “原姐姐，你想起我来了吗？” 身旁的王熙凤一脸兴奋，一点也不像性格沉稳的管家奶奶，倒像是个小迷妹。 原红蕖心里一惊：原身和王熙凤是旧相识？ 不能够吧？ 王熙凤应该没去过淮扬一带，怎么会和原身认识？ 她现在应该怎么反应，装失忆行不行？ “哎呦……”原红蕖刚捂着脑袋，表情还没做好，就听到王熙凤笑着，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够认出我，我可是你的头号铁粉！” “啥？”原红蕖放下了手，古代已经有头号铁粉这样的词了吗？ 还是说原老师的粉丝基础强大，从扬州到京城，都有她的学生？ 王熙凤这应该是和原老师神交已久，但是素未谋面过吧？ 原红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原老师什么时候认识的王熙凤。 王熙凤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她才小声说道： “原姐姐，每次你视频出来我都是第一个评论的。你以前还回复我，后来你什么评论都不回复了......真没想到你也到红楼梦里面来了！” “你？”原红蕖震惊，她迟疑道： “踩着西瓜皮的大明星，是你？” “姐姐，是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网名......”王熙凤很是激动，哪还有一点心机深沉的样子，那一脸的激动，更像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找到组织的迷路者。 “我可算见到老乡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每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哪一点出了错漏，让人把我当成妖魔鬼怪给烧了......”王熙凤委屈不已，像是找到依靠一般，扯着原红蕖的胳膊。 原红蕖实在是没想到，王熙凤认识的不是原老师，而是自己。 “你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有没有被人怀疑？” “我王莹好歹也是个演员，演别人我不敢说像，但是演王熙凤，我是手拿把掐！”王莹也就是现在的王熙凤一脸自得。 “你真的是演员？”原红蕖还不敢相信。 她是有一个铁杆粉丝叫做踩着西瓜皮的大明星，从原红蕖开账号就关注了她，原红蕖发的所有动态，所有作品，大明星都会评价，十分捧场。 原红蕖和她互动的很好，后来因为原红蕖抑郁症发作，虽然还会发动态，但是任何评论她都没有心思去回复，渐渐也就把这个铁杆粉丝给忘记了。 没想到她俩的缘分竟然会是在这荣国府里面。 此刻，王熙凤正在得意洋洋地介绍着自己现代的“风光史”。 “原姐姐，别看我是个连线都算不上的小演员，但是好歹我也是某戏毕业的。原来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有‘小王熙凤’的外号。因为我所有的表演课作业，全都是模仿经典版王熙凤......模仿倒是挺像的，就是作业拿不了高分，我们老师说我没有自己的特点。” “到这里之前，我正在参加一个试镜，有点姓名的主子轮不到我们这种没背景的来演，我试的是《红楼梦》里面的丫鬟。” 说到这里，她指了一下远处帮着抬东西的一个丫鬟， “诺，就那个林小红，我试演的就是她。谁知道副导演说我气势太盛，不像丫鬟，把我给刷下去了......” 原红蕖看了看王熙凤，又看了下抬着东西的林小红，点了下头， “你演不来丫鬟，气场不对。” “原姐姐诶，就是这句话，那个副导演也是这么说的。我当时就怒了，主子轮不到我演，丫鬟我还演不了吗？我怎么就演不了丫鬟！我还没有毕业开始进剧组，一年光是大大小小的丫鬟就要演五六个，谁不知道我是丫鬟专业户，我怎么就气场不对了？” 王熙凤想着当时的情景，依旧气愤不已，柳眉倒竖。 原红蕖笑了， “哪家丫鬟敢这样，倒像是要吃人了。” “原姐姐诶，你也取笑我。”王熙凤不依了，不过也没有偏开话题，而是继续说道， “我气不过就回家刷视频看《红楼梦》，后来刷到一个王熙凤之死的视频，视频里面王熙凤那个凄惨呀，一张破席子卷着，头和小腿就那么露着，死了就给人在雪地里头拖着....……扔到了乱葬岗，连一个坟墓都没有，你说她活着的时候多风光，死了怎么就那么凄惨。” 她说着，忽然想到目前的现实，自己就是王熙凤，那是不是自己的结局就是那样呢？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悲从中来。 第11章 陈皮红豆沙 “我看完那个视频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就成了琏二奶奶王熙凤。那时候她才刚生过孩子，身体弱昏了过去……你说我在现代恋爱都没谈过几次，到这里就成了孩子的妈......”她小声说着，很是不甘心。 “刚出月子，那贾宝玉他妈，就把这府里头所有的事情都又交给了我，我借口说身体还没恢复，她就说她要出门去礼佛，要去两个月......” “我们那二爷巴不得我接过管家的事情，他行事才方便。我还没松口，他就自作主张替我接了钥匙。我只能赶鸭子上架，学着电视里面王熙凤管家的样子，好不容易过了这一段日子。” 王莹说的十分心酸。 “我从小就学艺术，一直都是艺术生，文化课也不怎么样，《红楼梦》也就看过几集电视剧。原姐姐，你要是不来，我真的就要演不下去了，我觉得我快要露馅了。” “原姐姐，我昨天听了你的名字，就觉得这个名字和我认识那个博主一样。后来咱们说了几句话，你要用大厨房，我就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王莹声音不大，却很肯定，她直视着原红蕖，而原红蕖也是饶有兴趣地听着她推理。 “林黛玉进贾府这一段，因为有王熙凤的出场，我反复看过好几遍。所以我十分确定，这一集里面，没有一个原嬷嬷。跟着林黛玉来的，是一个年纪大的王嬷嬷。昨天夜里我就开始怀疑，直到你今天早上拿了豆沙包和紫薯包来，我才确定，这个原嬷嬷就是我认识的原红蕖！” 原红蕖笑了笑：“是因为你知道，紫薯还没有传到这里？” 王莹摇了摇头：“我是真不知道紫薯是什么时候传到我们国家的，我是看到你做的造型豆沙包，那些卡通造型不是这个时空该有的。” 王莹得意的说，像是在揭秘一样。 “而且豆沙里面你加了陈皮......如果不炒豆泥的话，直接吃就是甜品陈皮红豆沙。” “姐姐，我说过你的每一个视频我都看过。但是我手废，跟着你的视频，只做过那个无敌简单的陈皮红豆沙，而且做的很成功……名字对上了，年代也对上了，陈皮红豆沙，更是你的代表作之一！” “这要不是你，我要是猜错了，还不如死了算了……这王熙凤活着也没有好下场，死了说不定我还能回到现代去。” 王莹说到最后，有些自暴自弃，她眼中泪光闪烁，怔怔地望着远方。 原红蕖心里叹了一口气：以王莹的经历来讲，她撑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容易。 王莹现在有王熙凤这样一个身份，但是却过的战战兢兢，还不如自己自在。 “你放心，是我。”原红蕖拍了拍王莹的手，让她安心。 “要想保命，以后这些话，和谁都不能再说了，就连你那个枕边人，还有平儿，你都不能透露半句出来。你记着，你是琏二奶奶王熙凤。” 王莹点了点头： “姐姐，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的小命全仰仗你了。”她急切的说。 “你就那么相信我，咱俩也就评论区聊过天，没有其他的交情吧？”对于王莹的无脑信任，原红蕖觉得很不解。 “原姐姐，我看过你所有的作品，我知道你是高材生，是高级营养师，你会很多东西，在红楼梦里你肯定能过得很好，你时常点拨一下我，让我不作死送命就足够。” 王莹又是懊悔，又是沮丧： “我书读得少，文化程度也不高。这红楼梦世界里，个个都是高知识的人，我怕我演砸了，命就没了......” “原来拍戏的时候演砸了，大不了给导演骂一顿，重新再来一条......这里可不行。” “我来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回家的方法，我想很可能是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了，那我就得活着......我也只想活着，我不想最后被一个破席子卷吧卷吧扔去喂野狗。原姐姐，你就救救我吧。” “呵呵”， 原红蕖听了这话竟然笑了： “二奶奶，你来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金陵十二钗里面，只有王熙凤大字不识一箩筐。唯一的一句诗，就是那句‘一夜北风紧’！” 王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她是真的不知道，原来王熙凤是不认识字的。 她忙回想自己这么久以来有没有露馅，毕竟她读书再少，那也是经历过九年义教育，读了高中，参加过高考的。 来了红楼梦这样久，账本什么的，她不爱看，都是一个叫做彩明的小厮读给她听的，那彩明第一次来给她读账本的时候，她还以为这就是贵族阶级的传统，毕竟电视剧里面也是这样演的。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实情是王熙凤不认识字，只能让人读账本。 而平日里，那些毛笔字什么的，她看着龙飞凤舞，没什么趣味，大半确实也看不明白。 “幸好我是个学渣，但凡我上学时候稍微用点功，现在都不会演的跟真的一样了。”她自嘲道。 “不识字不行，往后你慢慢装着学认字，对外就算是漏了一星半点，也没关系。到时候就说自己学字了，已经认了不少字。”原红蕖给她分析。 “我听姐姐的，”王熙凤乖巧点头。 “咱们在这里待得时间有些久，再不过去，那些丫头就要疑心咱们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走吧，以后时间长着呢，二奶奶。” 原红蕖起身，又扶着王熙凤起来，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看妆容什么竟然没有花。 真不愧是做过演员的，激动成那样，脸上的妆一点都没花！原红蕖心里面也隐隐有些佩服她。 两人走出小轩亭，不过数步而已，王莹已经收敛起所有的坏情绪，让人一眼看过去，仍旧是那个“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的王熙凤了。 “二奶奶既然想要识字，往后得了闲，尽管来找我就是。”眼见到院子里头丫鬟婆子们来来往往，已经能够听到两人的声音了，原红蕖开口道，也算是给刚才两人刚才在小轩亭那么长时间，给圆过去。 “原姐姐，虽然我大字不识一箩筐，但是对于你这样书读得极好的人，是十分钦佩的，往后还要请你多教教我。” 原红蕖极为无语地看着王熙凤，她这描补的会不会太过了一些？ 不过王熙凤这话效果极好，往后两人因为借着这个名头，倒是打消了众人的猜疑。 “原姐姐，你快去各处看一看，若是少了什么，只管告诉我，林姑娘日常有什么需要，你只管让人找我！”王熙凤忙说道，琏二奶奶的气势又摆的足足的。 “那我就先谢过二奶奶了，往后我们住在这里，肯定会有不少事情要劳烦你，你可别嫌我们烦。” “那怎么会，原老师不仅懂得多，一手厨艺也是出神入化。我一会儿让人送了我的脉案过来，原老师也帮我调理一番如何？” 王熙凤又想起一事，忙正色说道，她是知道原红蕖这个营养师，是学过中医的，她不信这里的庸医，但是相信原红蕖这个半吊子的医生。 原红蕖见到王熙凤面色紧了一下，又听她说了这样的话，心里头便知道了。 王熙凤原身虽然好事做的不多，坏事做尽，但目前来说荣国府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还用不着王熙凤以身犯险，做那些不要命的事情，要说报应的话，还没到时候。 可是王熙凤的身体怕是已经开始有问题了。 第12章 溶月院立规矩 王熙凤本来就因为生孩子，月子还没坐好就开始管家，换了王莹这个芯子过来，怕露馅每天提心吊胆的，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打击，目前王熙凤的身体情况怕是比原着里同时期都还要差。 原着里面王熙凤应该是血虚，脾不统血，导致她有落红之症。她性格又要强，管家之事不肯假手于人，也不肯让人知道她的病情，药更是不肯按时吃。 王熙凤这种病症一时半刻要不了人命，但是很烦人。 今天能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自己说出来要调理身体这样的话，这件事怕也是她的其中一个心病。 “这个急不得，往后二奶奶有时间，多来溶月院尝尝我们南方厨子的手艺。只要吃上一段时间，保证让你脸色红润、满面光彩。”原红蕖半打趣道。 如果是别的病症，原红蕖还真没什么信心去帮助她调理，但是王熙凤的病症，用空间出产的作物温养着，效果不会比吃药差。 “那我可一定要多来试试，只要能有原姐姐一半的风采，我就满足了。” 王熙凤笑着，又一件心事可以放下了，她觉得今天是来到红楼世界里，最放松的一天。 两人边说笑着边四处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忽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二奶奶，二太太唤你，说是薛家来信了，让你赶紧过去。” 王熙凤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这二太太仗着是自己的姑姑，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使唤起自己来，一点不手软的。 她真是不想去，一天到晚戴着面具，很累的好不。 她好不容易能在原姐姐跟前放松片刻，真不愿意再回到那边去。 “二奶奶快去忙着吧，这边还要收拾一阵子，白天怕是没空学字了，等晚间得空了再过来就是。”原红蕖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怕这二奶奶不清楚，遂说道： “这薛家我也听说过，是金陵的大家族，他们家有一个姑娘，比我们林姑娘大上几岁；听说家里还有一位公子，最近惹上了官司，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个清官给断个究竟？” 王熙凤听了这个，眼睛一亮，又皱眉想了一下，笑道：“应该就是他们家了，原姐姐，晚间我定要来叨扰了。” 她模模糊糊想起来高中学过那一篇“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还有眉心一点红痣那个小女孩儿，应该就是这个官司了。 王熙凤心里有了底，风风火火就往王夫人处去了。 原红蕖对于这个官司的发展，也比较好奇。 只因为如今那贾雨村，并没有得到林如海的举荐，虽然也算是一路跟着他们到了京城。 但是到京城之后，就自己去拜会了贾政。 这一次没有林如海的那一封举荐信，贾雨村的起复之路，注定了起点不会高。 所以他应该遇不到那葫芦僧，更没资格去判这一件官司。 原红蕖能够做的，也就只是这样了，至于其他，希望当事人自求多福吧。 溶月院已经收拾利索，原红蕖院中的婆子丫鬟都叫在院子里，开了一个简短的会。 这里的仆从大半都还是从扬州带来的人，确定林黛玉住在溶月院之后，贾母又给添了几个人。 一个是服侍黛玉的鹦哥，这是昨天就已经说定给黛玉的。 今天已经改名叫做紫鹃了，是个聪慧的丫头，不过原红蕖没准备让她贴身照料黛玉。这丫头后期能直接替主子拿主意，又是个“木石前盟”的忠诚守护者，放在小黛玉身边，不太妥当。 就算那时候林黛玉也到了古代能够谈婚论嫁的年纪，那也轮不上她一个丫头替黛玉拿主意，试探宝玉的心思。 再说，贾宝玉算什么良配！ 除了紫鹃，余下几个都是原着里头没姓名出现的婆子和粗使丫头，到溶月院里面来，做的事情和她们之前也都差不多。 她们本在原来的地方做事，也没有出头之日，给安排到这里，也没有什么怨言。 一个是守门的梁婆子，一个五大三粗看起来力气就很大的刘婆子，还有四个小丫头，都是做些杂事的。 原红蕖介绍了一下这几人的工作，然后将她们几人也排在原先林家的各个小组里面，这才开始简单的说了一下此后溶月院的事情，最后总结了一下。 “......往后在这溶月院里面，就和在家里时候一样的规矩，出了这院子，要遵守荣国府的规矩。虽然咱们上门是客要客随主便，但是咱们姑娘那也是五代列侯，现如今巡盐御史家里的小姐，你们在外头不能给姑娘丢脸面，不能丢了林家的脸面......其他事情都好说，最主要的一点你们都记住了，姑娘的身边一步都离不得人，所有事情一切以姑娘为先。在家里怎么伺候的姑娘，到这边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原嬷嬷，我们都懂得的，你只管放心。保证把姑娘伺候好，还不让姑娘觉得厌烦。”几个领头的组长纷纷表着忠心。 她们来到京城，不仅自己的月钱涨了，连带着她们的家人也跟着涨了两成的月钱，她们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只是荣国府过来的几个人见了这样的情景，纷纷乍舌，她们原以为二奶奶已经是个厉害的，那是还没见到这原嬷嬷的缘故吧。 林家这些下人非但没有怨言，一个个还乐呵呵的接受指派，这是脑子都坏掉了吗？ 平时她们都不会偷懒吗？ 荣国府这几个人实在是不能理解。 贾母那边，仆从正要将黛玉的寝具从碧纱橱里挪出来，却听到鸳鸯过来吩咐， “老太太说了，碧纱橱依旧留给林姑娘，林姑娘的寝具也不用挪出来，往后玩得困乏了或者只要姑娘愿意，依旧就还在碧纱橱里面休息。” 不多时，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荣国府。 溶月院给了黛玉，她们是真没什么好说的，老太太说了这么多年那个院子是贾敏的，贾敏去世了，院子给她的女儿住，她们也争抢不过。 但是这碧纱橱？ 林黛玉已经有了溶月院，还要占着一个碧纱橱做什么，那碧纱橱黛玉觉得狭小局促，旁人可不觉得，那碧纱橱代表的可是老太太的看重和荣宠。 黛玉来之前是宝玉在住着，黛玉来了宝玉才挪了出来，如今黛玉去溶月院了，碧纱橱却还给她留着。 这是不是代表，在老太太的心目中，这外孙女比宝玉这个亲孙子更能讨她欢心？ “原嬷嬷，我还是去和老太太说，让宝二爷挪回碧纱橱吧，方才我见到宝玉房里的丫头们，似乎都对我不满。”黛玉将碗里面的冰糖燕窝喝完，这才开口缓缓说道。 一天一盅的燕窝，哪怕在船上的时候，也不曾断过。 如果不是原红蕖进林家库房找药材，发现那一箱子的燕窝，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摆在那儿的，林家竟然没有人注意到。 从此林黛玉就开始了吃燕窝的生涯。 在原红蕖看来，燕窝止咳止喘，滋阴润肺，各种微量元素含量都不错。 林家有这样的条件，黛玉生来又体质弱，这燕窝每天吃上一碗，那是必须的。 原红蕖见黛玉放下碗，心事重重，忙说道： “这个呀，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去想的。你才多大，想这么多，小心长不高了。”原红蕖笑着，满脸的宠溺： “刚才那边的饭菜合不合口味？你先去睡一会儿，等醒来就有草莓蛋糕吃，好不好？” 第13章 溶月院的来客 果然草莓蛋糕的吸引力很大，立刻就让黛玉忘记了那一丝不愉快。 “太好了。原嬷嬷，我想邀请迎春姐姐，探春妹妹和惜春妹妹一起来玩，一起吃蛋糕。” 原红蕖是黛玉的教养嬷嬷，黛玉在家的时候，父亲林如海就和她说过，要把原嬷嬷当作师长来尊敬，在外面要多听原嬷嬷的教导。 黛玉现如今十分依赖原红蕖，实实在在是将她当作长辈。 “黛玉要邀请好友一起玩呀，真是太好了。那你想要用什么点心茶水来招待朋友，你们在一块想玩儿些什么，可以早些告诉我，我让人去准备。” 在扬州的时候，由于黛玉前些年身体不好，也没有什么朋友。 一直到原红蕖到了林家以后，慢慢给黛玉调养着身体，黛玉才开始有了自己的社交，认识了几个小姐妹。 原红蕖是很希望黛玉有几个知心好友，小孩子们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今天翻脸了明天又和好了，这样才有烟火气，才有人气儿呢！ 黛玉煞有其事的，一样一样说着想要用什么点心招待小姐妹，又想着等她们过来几人一起做些什么游戏......等她和原红蕖说完，小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瞌睡虫来袭，她要午睡了。 趁着黛玉午睡小憩，厨房里面几人，开始琢磨姑娘下午时候要招待小姐妹的几样点心。 这几样点心平日都是原嬷嬷亲自下厨的。 原嬷嬷说，这几样简单，让她们也学着做起来。她们这些人当中，只有香桃跟着原嬷嬷学过几样，平日里就看她卖弄了。今天她们也能跟着学，一个个哪里还顾得上午休呢，不管当不当值，都来厨房跟着打下手。 原嬷嬷的手艺她们是有目共睹的，以往都是她们备好了原料，然后原嬷嬷亲自动手，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人家祖传的秘方，所以她们也都自觉不会去跟前偷学。 这倒是给原红蕖提供了便利，因为她当时的很多东西都是直接空间出品，没人看到正好。 现在不像在林家那样方便了，原红蕖想还是让这些人都多学几样，自己也不用老是遮遮掩掩的。 溶月院里面有一间厨房，这是为了当初贾敏学习厨艺的时候专门设置的，贾敏一年也难得用上一次，但是里面各种厨具也是一应俱全，厨房一角甚至还有炙烤用的烤炉。 原红蕖看着那烤炉都觉得不可思议，在试过之后，发觉这个烤炉出奇的好用，用了不同的炭火，烤出来的食物连风味都要更好一些。 溶月院里面的食材都是大厨房送过来的，虽然王熙凤说往后他们要用什么，只管去大厨房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原红蕖预备晚上就同王熙凤领一块出入荣国府的牌子，溶月院往后要用什么，她们自己出门去采买。 他们林家来的人数不少，如果长久都在荣国府的大厨房里面吃喝，荣国府的下人能不乱嚼舌头？ 林黛玉心思细腻，又是个高敏感的孩子，要是听了风言风语，怎么可能不伤心！ 至于麻烦不麻烦，见外不见外，那些都另说！ 林如海就这么一根独苗了，他那些家产给自己女儿用，总比被别人给坑占了好！ 即便是这荣国府出入不方便，林家还有一众的仆从在京城老宅子呢，要用些什么他们也能去给买来。 原红蕖打定主意，往后这些事情得让他们也参与进来。 要不然时间久了不见主家召唤，说不定人心就散了。 林黛玉点了草莓蛋糕和奶茶作为主要茶点，余下的她要咸甜搭配，要松软的，还要酥脆的，除了点心还要有小零嘴，适合唠嗑不说话时候占嘴巴用的。 之前在扬州，黛玉身体好一些能和同龄人一起玩耍的时候，原红蕖就开始有意识的让她自己学着拟各样的单子，比如待客时候用的点心搭配单子，首饰怎么搭配，衣服鞋帽的搭配技巧......这些她可以不会，但是必须要懂。 原红蕖虽然想要照顾黛玉的一生，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黛玉会有不一样的人生，首先就是无论身边没了谁，她都有活下去的勇气和能力。 原红蕖并没有想将黛玉培养成大女主的意思，只是稍微给她灌输了一点点现代女性的思维。 黛玉那样聪明，能领会多少就看天意了。 厨房里面，已经拟定了黛玉下午招待小姐妹们的小食单子。 甜点是草莓蛋糕，梅花酥，仙豆糕，白玉牛乳蒸糕，咸口点心则是葱翠竹条饼，翡翠虾饺，还有两样是茶香的，一样是抹茶软酪，另外一样则是茉莉花茶冻。 小零嘴就简单多了，黛玉日常吃的小棋子豆饼，单口味就有原味、芝麻、奶油、麻辣几种的。 这种小零嘴来源于黄土高原地区，一种叫做棋子馍的零食。 原红蕖给改进了一番，做的更加精致，更适合小孩儿的脾胃。 她这边将做法一一说明给厨房众人，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起来，原红蕖就在旁边做指导。 这些都是基础入门的点心，她们又是有经验的厨娘了，做起事情来，自然比刚接触这一行的人要利索许多。 眼看着一样样点心就要完成，外面有小丫头过来回道， “原嬷嬷，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已经过来，就要过桥了。嬷嬷，用不用叫醒姑娘？” “不用了，姑娘难得睡个好觉，让她好好睡，别去打扰她。我先过去吧。”原红蕖洗了手，又换下在厨房中穿的外套，刚到大厅门口，三春也过来。 原红蕖给三人打了招呼，三人在给原红蕖浅浅回到了一礼。 原红蕖心里不解：这国公府家的姑娘，怎么会给我还礼呢？ 她不知道的是，贾母已经和她们三人说了，让她们得空多来和林黛玉一起听听原红蕖上课，连林如海们考中探花郎的人才，都说原红蕖有大才，让林黛玉拜她为师，这原红蕖的才能肯定差不了。 听说连猴精的凤辣子都要跟着原红蕖认字了，这简直比天现红日还让人觉得稀奇？所以贾母就存了心，让三春过来“蹭课”。 原红蕖对于贾母的心思一点也不了解。 不过对于爱学习的小朋友，她还是十分欢迎的。 尤其是像三春这样，美的各有特色，性格迥异的女孩子。 虽然三人最后的结局都不好，原红蕖虽然没有能力去搭救她们，但是多少能够提点一点也是好的，尽人事听天命。 黛玉午睡醒来，得知三春已经过来了，如今原嬷嬷正在招待她们，急忙起床梳洗。 她这一觉竟然比往常多睡了小半个时辰。 她睡觉一向浅眠，也就这些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而只要她睡着的时候，原嬷嬷是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她的，总是会让她睡到自然醒。 原嬷嬷说睡觉是最养人的。 黛玉也这样觉得，以往她睡得不好，夜里总是醒，白天也就没精神，也容易生病。 现在睡得好了，她感觉身体比以往强健太多了。 这溶月院是按照黛玉母亲贾敏的喜好修建的，和扬州林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她在这里感觉很有家的气息，觉得很自在，所以睡得也特别香甜。 三春是在午后没多久就过来了，原红蕖和紫鹃就带着三春，在溶月院逛了一圈。 别看溶月院是荣国府的地方，但是这地方她们近些年也没有进来过。 等这一圈逛过之后，三春心里头都多少有些别扭：她们也开始十分理解家里面有些人为什么争破脑袋，都想要这溶月院！ 第14章 姑娘们的下午茶 在迎春看来，溶月院是荣国府里面最闹中取静的一个所在，尤其是那小轩亭，平日里无论是下棋还是读书，都是一个绝佳的地方。 而在探春看来，溶月院大开大合，处处大气中透着细致，这样的装修风格，最符合她的审美，她一到这里，就觉得心旷神怡。 至于惜春，则是觉得这里处处是景，处处是画，随手几笔，就能出画，真是不可多得！ 三人正感叹着，就见黛玉在雪雁和其他两个丫头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二姐姐好，三妹妹四妹妹好，我迟了。”黛玉抱歉的说，不过那脸上可没有一丝歉意，那小脸蛋上还透着刚刚睡醒的憨态。 “是我们想要见识溶月院，没和你说，便提前来了。”迎春忙说道，本来就是她们来的冒昧，要是让这妹妹因此而自责，她过意不去。 “迎春姐姐，到底还是我放肆了，姐姐妹妹们都来了，我却还在睡觉。原嬷嬷，下次要叫我起来呢。”黛玉一边告罪一边又和原红蕖撒娇抱怨。 “你还小呢，原先身体也不太好，现在正是养身体的时候。咱们这样的家庭，又不要你头悬梁锥刺股读书考功名，你只管好好睡觉养身体才是，身体才是一切事情的根本。” 原红蕖不是不合时宜来教育林黛玉，而是这样的头在荣国府万万不能开，要是把这头一开，往后黛玉怕是连午睡都不能了。 她就是要让荣国府所有的人都知道，林家姑娘睡觉的时候，谁也别想着来打扰！ 原红蕖说完，看着面面相觑的三春，笑道：“黛玉在家时候，就有午睡的习惯。她身体不好，夜里睡的少，便要白天补一觉，若是睡的不好，她那痼疾犯的次数也会增加。” “既然是如此，自然是林姐姐的身体更重要一些了。” 探春忙说道，如果让这原嬷嬷再说下去，说不定就要埋怨自己三人过来的不是时候，惹得林姐姐连午睡的习惯也要改了，这可不是她们的本意。 “原嬷嬷这样关心林姐姐，真是让人羡慕。”小惜春一脸艳羡，她自幼丧母，有个父亲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她有奶娘照顾，到底还是主仆有别，惜春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关心和呵护的。 这也使她自小就养成了冷心冷肺的性格，身边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引起她的关注，能让她挂心。 “妹妹，”黛玉去牵了惜春的小手，她的手刚从被窝拿出来不多久，热乎乎的小手将惜春的手牵着，惜春心中似乎也闪过一股暖意。 “我嬷嬷人可好了，妹妹如果喜欢嬷嬷，往后多来这里玩儿。”黛玉倒是大方，开口就把原红蕖给分享出去了。 “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惜春也还是一团孩子气，最是单纯不过，说着就望向原红蕖，只见原嬷嬷目光温柔，和她梦中见过的娘亲有几分相似，让人不自觉就想要亲近。 迎春为人木讷，见妹妹说了这样的话，有心想要阻拦，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而探春虽然机敏，不过老太太才嘱咐过她们，让她们和原红蕖多学习，既然惜春已经开了一个好头，往后她们时常过来，也就顺理成章了，因此探春闭紧嘴巴，一言不发。 几人来到客厅里面，这里是女儿家的住所，虽然会待客，可是也都是女眷。 所以这客厅除却细致摆设，其余地方也十分宽敞，桌椅案榻，一应俱全。 这是个极其适合女孩儿们在一起说笑聊天，写字画画的交流之地。 香桃在黛玉醒来的时候，已经带人将做好的糕点都摆上了。 等她们坐下之后，又将现冲的奶茶，给端了过来。 薄的几乎能够透光的薄胎瓷杯，质地如同白玉。 这是黛玉用惯的白瓷杯。 这种杯子肚子大，口径稍小，里面的奶茶能够很好的保温。 茶叶用的是暹罗茶，干茶叶加了糖，用小火慢炒，炒出焦香味，然后加入开水和牛乳，煮开之后滤出茶渣，然后再用细纱布过滤一遍，口感会更为细腻。 黛玉极为喜欢这个口感，只不过原红蕖一向不许她多喝，也只能借着三春过来，她才提要求，要喝奶茶。 原红蕖只给了基础版。 至于加西米、芋圆、 珍珠这些，在林家时黛玉喝过。到荣国府以后，这些小料她不想这样早早拿出来。 等林家外头的仆人开始给溶月院采买的时候，再慢慢一样一样拿出来。 奶茶刚喝了一口，几人还在回味当中，桌子上头摆好的点心糕点又将她们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她们也是国公府家里的小姐了，也算是见多识广，偏偏这些糕点怎么大半都没有见过呢？ “林姐姐，这些都是你家南方的厨娘做出来的吧，这府里面都是北方厨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精致的点心。” 惜春边吃边感叹。 “这些都是原嬷嬷拿手的点心，妹妹，那个蟹粉翡翠虾饺，你赶紧尝一尝，保证你鲜到舌头！”黛玉对于好的事物，夸奖从来都不吝啬。 惜春尝了一口，果然赞不绝口。 “几位妹妹都已经吃上了，也不叫上我。”门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一个粉面含春的少年，走了进来。 不是贾宝玉又是哪个！ “宝玉，你不是上课去了？这是又调皮逃课了不成？我要告诉父亲，让你吃一顿竹笋炒肉。” 探春对那蟹粉翡翠虾饺，不感兴趣，不过那花茶梨冻，倒是引起了探春的好奇心： 这是怎么做的，看起来晶莹剔透，吃起来滑软异常，有浓郁的梨子香甜味道。而且看不出来内里有什么玄机，探春实在是纳闷的很，不过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原红蕖。 正在这时候，宝玉来了，探春没好气给他一顿输出。 宝玉心里头也觉得委屈，夫子说下午有事情，让他们自己回家读书。 “三妹妹，夫子下午就没去，说我们直接可以放学了......” “哦，既然这样，你不在屋子里温书，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给林妹妹送点心呀！”贾宝玉指了指他刚才放在桌上的一盘点心，里头有鸡爪酥，葫芦饼，蛋丝卷。 “老祖宗说了，要亲自交到林妹妹这里。我是带着任务来的！” 探春点头，原来是祖母送来的，祖母究竟要把这林黛玉宠到什么时候呢！ 这才来了不到两天，往后天长日久的相处，他们恐怕能够将老太太所有的家私都摸清了，而贾母还乐呵呵的。 溶月院的点心做好，香桃立即按照原红蕖的吩咐，将各样点心都拿了一份，送去了贾母的院中，那时候贾母午睡也还没有起床。 如今看来是贾母已经醒了，看到外孙女孝敬自己的东西，不免动容，将自己爱吃的几样点心装好，让贾宝玉给带了过来。 又加了一个贾宝玉，见到姑娘没有赶人，香桃赶忙又去冲了一杯奶茶，给宝玉端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几人，脑袋对着脑袋，叽叽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到高兴处，几人一起哈哈大笑。 黛玉这一下午过得极为充实，几人一起聊的兴起，忘记了时间。 等话题终于结束，窗外太阳西斜。 他们一行人又去了贾母处，只要天气合适，他们大都是陪贾母一起用晚饭，今天也是如此。 因为北方饮食，重油重盐，黛玉其实一直吃的都不习惯，回去之后还要再吃一顿才行。 长久以往，这样必然对身体没好处。 原红蕖正想着怎样才能和贾母说，黛玉的饮食习惯，就听到门外小丫头回道： “二奶奶来了，只带了平儿姑娘。” 第15章 鸡汤馄饨 “二奶奶竟然忙到现在不成？” 原红蕖看了下那西洋钟，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原红蕖记得早上七点钟，去给王熙凤送点心的时候，她都已经在院子里，给各处的管事开早会。 王熙凤这工作时间有点长呀。 听到原红蕖的话，王熙凤那满身的气势，顿时消散，整个人像是累成一滩泥一样，就要往地上出溜。 平儿忙扶着王熙凤坐下。 “原嬷嬷，我们奶奶今天是累狠了。” “原姐姐，”王熙凤跟没骨头一样靠在平儿身上，“我饿了。” “都这时候了，你家奶奶还没吃饭？”原红蕖惊讶，早上原红蕖在大厨房得知，荣国府主子们的晚饭大约是下午五点半前后，这王熙凤竟然到现在连饭都没有吃上。 原红蕖上午邀请了王熙凤晚上过来，给她开个小灶，见她这么晚都没过来，给她准备的东西，原红蕖就收了起来。 现在人多眼杂，也不好再拿出来了。 不过幸好溶月院的厨房里面，有备着的其他食物。 “香桃，先把那芝麻糊拿过来。今晚上我们磨了芝麻糊，你先垫垫肚子。” 傍晚时候因为想着明天早上，要做芝麻馅的小汤圆和黑芝麻流沙包，原红蕖便让人炒熟了黑芝麻，磨成了粉，然后和了猪油和糖，做成芝麻馅。 因为磨的芝麻粉比较多，索性又加了糯米粉，熬了一锅黑芝麻糊。 黑芝麻磨得极为细腻，做出的黑芝麻糊，香滑细腻，味道浓醇。 原想着待会黛玉回来之后，这个作为宵夜来吃，是很不错的。 现在还是先救一救刚刚才“下班”的王熙凤吧。 王熙凤一见到芝麻糊，眼睛都亮了。 一碗热乎乎的芝麻糊下肚，王熙凤总算是恢复了点精神。 “这是怎么回事，管家奶奶连饭都没得吃？”原红蕖实在不解，即便再忙，也不可能没时间吃饭吧。 平儿见王熙凤没有精神开口，便将王熙凤自溶月院离去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熙凤今天和她说过，往后让她对待原红蕖，和对待自己一样。 平儿又见到自家奶奶到了原红蕖跟前，那副轻松的样子，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因此她不由自主就将王熙凤今天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全都说给了原红蕖。 “原嬷嬷，都是因为薛家那事，二太太让我们奶奶想法子赶紧给平了去，不能耽误了薛家姑娘采选。我们奶奶不愿掺合薛家的事情……又不想惹怒二太太，实在为难。二太太便让奶奶在荣禧堂的过道想着，什么时候想到法子什么时候才能走。最后好在我们二爷赶来，二太太才松口，说让奶奶把梨香院收拾出来，让薛家来的时候住……” “竟然是如此，在扬州时候就听说过二奶奶泼辣的名声，你往日的精明都哪儿去了，就傻站在那儿等着？” 原红蕖看着王熙凤，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姐姐，那事......”王熙凤一脸委屈，欲言又止。 “如今连外头的事，都要找你了吗？”原红蕖觉得这事情透着古怪。 “姐姐，我没吃饱呢，等我有力气了再和你细说。”王熙凤放下勺子，声音中还是一股子有气无力。 原红蕖暗暗叹气， “就煮鸡汤馄饨吧，我记得……厨房有鸡汤。” 原红蕖记得她给自己的一条评论，说自己的馄饨没有妈妈煮的好，她最爱吃的就是妈妈包的馄饨。原红蕖刚才差点嘴瓢给说了出来，旁边还有香桃和平儿，还好圆了过去。 今天两人也算是久别重逢了，就给她煮一碗馄饨，算作两人重逢的庆贺吧。 自从下午溶月院的厨房开火，就有一个专门的炉子，不间断的炖着汤，上头的鸡汤现在炖的正好。 这样好的鸡汤，便是简简单单煮个青菜，都鲜美的不得了，更何况煮馄饨呢。 原红蕖自己陪着王熙凤，让香桃去厨房里面给王熙凤煮一碗鸡汤馄饨。 “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原红蕖看着这样的王熙凤，心里也不是滋味。 王熙凤来这里比自己来的都要早，虽然身份不俗，但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她上头一个继婆婆，一个亲姑母，还有一个老祖宗贾母。 这三人，心疼她，知道她难做的，也就只有贾母。 但是毕竟隔着一辈儿人，贾母也不能够管太多，那不像话。 另外两座大山，那是实实在在的。 一个继婆婆，那是钻到钱眼儿里了，平日也不知道亲疏远近，不知道护着王熙凤夫妻俩。 一个又是亲姑母，让王熙凤代替自己管着荣国府内院，却也没给王熙凤什么好处，有点什么错漏，还常常拿王熙凤开刀。 王熙凤这夹板气受的，这段时间经常都想要撂挑子，却又撂不下。 “姐姐，你该是知道的，我想回......娘家。”王熙凤见到平儿还在旁边，临时改了口，委委屈屈的。 听了这话，旁边的平儿心里一酸，眼泪儿就要掉下来： 她们奶奶，京城娘家那边也就只有叔叔伯伯，自己的亲父母都在金陵，奶奶多少年没有回去过了，这是委屈到想要回娘家了。 因为原嬷嬷是才从南边过来的，奶奶这是把原嬷嬷这里当作娘家，勉强糊弄一下自己的思乡之情吧。 “平姑娘，你怕是也还没吃晚饭吧？去那边尝一尝我们家厨娘的手艺？”原红蕖打发一个丫头，带平儿去旁边的偏厅吃饭。 这时香桃将鸡汤馄饨也端了上来。 “你先慢慢吃，今天还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蛋糕要不要吃？还有果冻，白天做了一些，都还有。” “姐，我都要。我要吃甜的，我要吃很多甜的！” 香桃前脚出去，王熙凤立即一秒又成了小演员王莹，刚才吃芝麻糊的时候还注意着形象，现在哪还管什么形象，一边大口吹着气，一边吃馄饨。 什么大家小姐，什么管家奶奶，都是浮云。 “你慢慢吃，今晚上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了吧，你就踏踏实实的，吃饱了再说。” 原红蕖轻笑着安慰她。 王熙凤边点头边吃，热腾腾的大馄饨，鲜美的鸡汤，鸡汤上面飘着点点翠绿的小葱花。 一口鸡汤，一口馄饨，王熙凤吃得十分满足。 别看她身量小小，这一大碗鸡汤馄饨，她竟然给吃完了，连汤都给喝光了。 香桃又将蛋糕和那梨子果冻给端出来，王熙凤一见到这两样东西，泪珠子都要出来了。 她现在不是演员，不用做什么身材管理，她就要吃蛋糕，就要吃大果冻。 如果有炸鸡啤酒可乐，那就更好了。 她早就想尝了，但是一直没敢。 那时候她懒，不爱运动，她怕胖了不上镜，演丫鬟都没人要。 王熙凤心里头乱七八糟想着，手里面拿着银叉，小口品尝着蛋糕，丹凤眼微微眯着，显然是这甜食抚慰了她那低落的情绪。 也确实因为这久违的味道，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我记得，薛家这事情不是你去办的。”原红蕖慢慢开口。 “这是外头爷们儿的事情，但是我们这二太太，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要让我去办。”王熙凤皱着眉头，“平时也不这样呀，内院外院分的可清楚呢！” “我既然知道那薛家是怎么回事，就不可能接下来，那可是命案！我没那样的胆子，连命案都去给薛家平了。” 王熙凤说得义愤填膺， “我最讨厌这种特权阶层，人命在他们眼里跟儿戏一样。” 第16章 闲聊 原红蕖赞许道， “你来这儿这么长时间，没被荣国府的富贵迷住了眼，也没有以权欺人，你这三观可以呀！” “那当然了，咱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那是刻在骨子里头的！”王熙凤得了夸奖，有些得意，随即又微微皱了下眉头， “我是拦不住薛家进京了，也不知道哪个没良心的官儿，来给薛家平了这案子。这种违法乱纪、草菅人命的事，摊在谁头上谁都不好过。” “二奶奶就别担心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的很，但是这薛家的事情，目前肯定会给平下来。不过按道理讲，这薛家和王家更亲近才是，怎么会绕过王家，来找贾家帮忙呢？” 原红蕖对于这一点也很是不解。 “原姐姐，这个我知道。王家的当家人要升官了，怕是不愿意沾染这些是非，以免出现变故。”王熙凤若有所思。 原红蕖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要不然有事情不先去求自己亲舅舅，反而来求姨母帮忙，这就说不过去了。” “可不是嘛，薛家也真是的，尽找事。二太太后来让我收拾梨香院，给薛家上京之后居住，我真是命苦，尽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活！二太太就不肯让我歇息一天半天的！”王熙凤抱怨着。 原红蕖但笑不语，只听王熙凤她絮絮叨叨的说话。 “我发觉二太太今天为难我，有点蹊跷，莫名其妙就对我发难。难道因为我最近懒散，不想管内院这些事情，她怕我真撂挑子，故意为难我，让我认清现实？” 原红蕖望着她，摇了摇头： “不至于，这内院的事情，就算你想撂挑子，你家那琏二爷也不会让你撂下......我想恐怕是你上午多说的那一句话，才让她故意敲打你。”原红蕖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虽然溶月院就算不给黛玉住，王夫人也拿不到，但是今天王熙凤开口提了将溶月院给黛玉住，就等于是下了王夫人的面子，损害了她的利益，王夫人正气不顺呢，她这是借着薛家的事情敲打王熙凤呢！ 王熙凤借着溶月院这件事，在老太太那里得了好，可另外一方面，她又得罪了王夫人，往后的日子怕是还要受王夫人的气。 原红蕖见王熙凤还是一脸不解，她心里有些着急： 这样的迷糊蛋美女，穿越在精明的王熙凤身上，竟然还活了这么长时间，她真是运气逆天！不过这事情的症结是因为溶月院而起，自己索性给她说明白了，免得她再莽撞出事。 “你受这委屈，根子在这溶月院。”原红蕖说道： “我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黛玉来这里之前，溶月院一直没有人居住，不过想也知道，盯着想要这院子的人物，肯定不少。今天为难你的二太太，必定是其中之一。” 王熙凤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呢，她是想要这个院子给凤凰蛋儿贾宝玉！” 王熙凤脱口而出， “不管什么好东西，只要是这府里头的，最后她都会弄给贾宝玉！” 说到贾宝玉，王熙凤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原姐姐，我和你说，你一定要看好黛玉，千万不能让黛玉被那个小色胚子给骗了去！都快十岁了，还不懂什么叫做男女有别。前儿我亲眼看见，他竟然压着她亲妈的丫鬟，咬人家嘴巴亲嘴儿！” 王熙凤觉得一阵反胃。 原红蕖控制不住脑子里面出现的画面，也觉得一阵难受。 王熙凤顿了顿，接着说道， “要是三四岁，不懂事也就算了，可贾宝玉都十岁了，圣贤书也读了好几年，那话真是没说错，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她狠狠咬了一大口蛋糕，将反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如果他是十五六岁，我也觉得正常，青春懵懂期对女孩子有个好感也没什么......可他不是呀！也不是一点事都不懂。原姐姐，你知道我当时看着有多恶心吗，这小孩儿，算是废了！” “所以我说，让林妹妹一定要远着他，我只看过几集红楼梦也知道，贾宝玉就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绝不值得林妹妹托付终生。林妹妹给你养的身体也好了，也不是哭哭啼啼的了，可不能让这货给祸害了！” 王熙凤絮絮叨叨，再三强调。 “呵呵，他离黛玉远一点最好，只要他敢靠近黛玉，黛玉身边那几个丫头可不是吃素的，肯定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原红蕖冷笑。 “他早晚会为这样的行为付出代价。” 原红蕖想起贾政揍贾宝玉那一次，几乎将贾宝玉半条性命给打没了，算是让他长了一点记性。 “我看也是，他那爹可不是个好性子，贾宝玉私底下的样子要是捅到他爹哪儿，保准一顿毒打少不了！”王熙凤幸灾乐祸。 “二奶奶，琏二爷去外面办事，今晚怕是回不来了，刚才让旺儿过来说了一声。” 平儿没有进来，二奶奶和原嬷嬷两人看样子是在叙旧，她贸贸然进去似乎是不太妥当，于是就在门口给王熙凤回话。 “知道了，哼，他能忙什么事？怕是又被哪个女人给绊住了吧！”王熙凤的声音传出来。 这话平儿不敢回应，默默退开，心想着，这半年二爷似乎是改了性子，再也没见过他和别的女人亲近，便是自己是他名义上的通房丫头，他对自己也不再亲近。 但是也没有见二奶奶做过什么，反而看着对二爷避之不及似的，总是将二爷往外推。 二爷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性子，二奶奶不待见他了，他偏偏还舔着脸往前凑。 像今晚旺儿过来回的事情，以前二爷晚上不回家，哪里会还专门来跟二奶奶说一声呢，如今每次都还特地让人来跟二奶奶报备。 平儿对这夫妻俩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她先前在偏厅用过饭，就去了院子里面，现在依旧到了院子里面。 溶月院这时候正热闹着呢！ 丫鬟婆子们，大都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今晚月色怡人，她们都在院子里头聊天。见平儿过来，让了位置给她坐下，跟她请教荣国府的规矩，还有她们今天遇到的事情，有不了解的地方，也都来向平儿这个荣国府的老人儿请教。 平儿本来就是个热心肠的，对她们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能来到京城服侍林黛玉的林家下人，都是千挑万选上来的，说起这些府里面规矩的事情，都是一点即通，平儿和她们相谈甚欢。 “在说什么呢？这样热闹。”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院子里面的人一齐望去。 只见那小桥两边都有灯台，灯火正旺。 小黛玉手提一盏琉璃玉兔捣药灯，走在正中间，宛如刚从月亮上走下来的仙子。 她身前是两个提着灯笼照亮的丫头，身旁跟着的是核桃和老太太身边的鸳鸯，身后是紫娟和雪雁，后头还跟着两个提着大灯笼的婆子。 这一队人马将黛玉严严实实护在中间，不留死角。 “是姑娘回来了！我们正和平姑娘请教问题呢！”院子里有人回道。 “嗯，不能白白让平儿姐姐教一回，咱们厨房里头的好汤好水要给平儿姐姐预备着。” “姑娘放心，准备好了的。” 说话间黛玉几人已经走进了院子，而刚才原先闲坐着的众人都簇拥去了黛玉跟前，先接过黛玉手里的灯笼，又将送黛玉回来的婆子们安置在偏厅吃茶。 第17章 红枣枸杞桂圆乌鸡汤 另有人早就迎了黛玉进到内室，虽然已经立春，天气还是凉的很，姑娘顶着寒气走了这百十米，怕是要冷的，红糖姜茶先来一碗…… 人虽然多，事情却做的有条不紊，不见一丝慌乱。 “原嬷嬷，林姑娘已经送到，我就不多留了。二奶奶，你可是要和我一同回去吗？”鸳鸯过来回了话，就要离去。 “鸳鸯，我和你一起走。”王熙凤忙说道，她出来只带了平儿一个，这大宅院的晚上，树影瞳瞳，寒鸦声声，王熙凤还是不太习惯。 她喜欢灯火喧天，喜欢剧组能直接将黑夜变成白天的大探照灯。大宅院子里灯笼的这点光，又昏又黄，总让她想起恐怖片的场景。 如果不是记着和原红蕖的约定，也为了和原红蕖诉说委屈，她刚才还真没那么大胆，只带着平儿一个就来到了溶月院。 现在苦水吐了出来，王熙凤吃的也心满意足了，正想和原红蕖再说一会儿话。 但是原红蕖可没空闲再招待她了，林黛玉一回来，原红蕖那眼睛里就只林黛玉一个人，早就把她丢在了一旁。 香桃送几人过了小桥，然后将一个食盒递给平儿。 “二奶奶，这是你白天说过要喝的汤，原嬷嬷亲自煮的，她说这汤睡前喝最好，你喝的好了，明天让人来说一声，原嬷嬷接着煮。” 王熙凤越过平儿，自己接了小食盒，心中暗喜：姐姐并没有因为照顾黛玉就忘了自己，还有好汤给自己的！ “香桃，替我多谢原姐姐，我明天得空了再来。” 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看，原姐姐给她煲的是什么汤水。 她最近已经被这下红之症弄得心情烦躁，几个太医来看过，都说没大碍，苦药汤子难喝的要死，她实在是喝的怕了。 这个月开始，她竟然还有了偏头疼的症状，头疼一发作起来，就好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坦的，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大。 今天受了王夫人的敲打之后，她的头疼病就犯了，刚才让平儿搀着到溶月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了那一碗芝麻糊，她竟然觉得头疼隐隐有了要消散的迹象。 她没有和原红蕖说过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原红蕖竟然就煮了汤给她，她们今天算作是重逢，更是两人跨时空的第一次见面，王熙凤心里头感动不已...... 看来往后在这荣国府里，自己也要将二奶奶的威风给撑起来，好罩着原姐姐才是！ 王熙凤边走边想着，很快就回到了居所。 华灯高悬，已经到歇息的时候了，平儿招呼小丫头过来，一起给王熙凤卸了妆。 平儿记挂着香桃说的话，这汤要在睡觉之前喝。 “奶奶，我来给你盛汤。”平儿欲拿过食盒，却见王熙凤挥了挥手让她们都下去。 “你出去歇息吧，我喝过就放在这里，明天再让人来收拾。” 平儿虽然不解，到底也没有多问：二奶奶如今脾气虽然比以前好了许多，但原先的余威尚在，而且说一不二更甚从前。 她带了小丫头下去，室内只留王熙凤一人。 王熙凤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白瓷的小汤壶，她一打开，就认出这是红枣枸杞桂圆乌鸡汤。 看着是很寻常的一壶汤，王熙凤微微有些失望。 她现在的身体，这些汤水怕是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她本想原红蕖既然是高级营养师，学过中医，这药膳里头，再不济也会放一些当归黄芪什么的。 哪曾想，竟然只是红枣、桂圆、枸杞、乌鸡。 这几样东西她这一年来，隔三岔五的吃，也没见有什么好。 不过既然是原姐姐亲手所做，她还是给喝了吧，免得辜负了原姐姐的一片心意。 明天要是原姐姐问起来，自己就说这汤效果不错，都能让自己安安稳稳不做噩梦睡上一觉了。 她也没有盛出来，直接就着小汤壶，连汤带料，吃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几个枣核而已。 喝完后王熙凤回味了一下，感觉比原先喝过的汤，味道要鲜美许多，到底还是原姐姐的手艺更好！ 她歪在床边，细细想着方才在溶月院里面，原红蕖给她分析的情况，结果越想越迷糊，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平儿进来看了一次又一次，往常她进来伺候的时候，二奶奶早就醒了，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二奶奶从不会因私废公，要是耽误了给婆子们点卯，只怕等她醒过来，自己还要受一顿拍揎，平儿只得轻声唤着： “二奶奶，快醒醒，婆子们快要过来，你该去给她们点卯了。” “你去点吧，我再睡一会儿......”王熙凤感觉自己一双眼实在是睁不开，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似乎都还在沉睡之中，一丝一毫都没有苏醒。 她这句话说完，平儿立即就又听到轻微的酣睡声。 平儿只得自己出门，门外的院子当中，已经有不少婆子过来等着了，见到平儿出来，纷纷过来问好。 平儿匆匆给她们点卯，除了日常要做的事情，又安排人去梨香院收拾打扫，想了想再没其他事，便让她们都散了。 抱厦正间的钟，铛铛铛铛响了几声，早上八点了。 卧室里王熙凤这才睁开了眼。 她这一觉睡得很饱，眼睛一睁开，就感觉到原先一直觉得沉重不堪的身体，似乎一夜之间变得轻盈起来。 她原先身体虽然瘦，但是总觉得十分沉重，像是浑身都糊了一层厚厚的东西一般，分外难受。 现在她觉得那层东西没了，浑身轻松。而以往她前一天头痛发作，总会持续疼个两天，这一次昨晚睡觉前还有些隐隐头疼，现在一点儿也不疼，她已经完全忘记头疼时候的感觉了。 昨晚喝过汤不久她就睡着了，那时大约九点钟，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八点，睡了整整十一个小时！ 别说现在，就是在以前，她小学四年级开始就再也没有一次睡这么长时间了！ 王熙凤起床梳洗好，去看了一会儿还在襁褓中的女儿。 又有几个媳妇儿婆子过来回事，她按照以往的经验，处理了问题。 大厨房的管事过来回话，问溶月院从大厨房领蔬菜瓜果肉等等，要不要她们多开一份采买单子，他们另外给买了。 “不用你们操心，溶月院的份例菜，她们丫头去领的时候，你该给还是要给。不过其他的以后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她们自己去买。” 王熙凤这话说得清楚，大厨房的买办当面不敢反驳，回去以后却不乐意了。 “阖府上下厨房用的都是咱们去买，就溶月院特殊，还要自己买！嫌弃咱们买的不好？” 厨房管事娘子冯大家的斜瞥了买办一眼，冷道： “溶月院的厨房，是阖府最精致的厨房了。柳全，你怕是失了溶月院的采买，少了油水才抱怨。” “哎呦，冯妈妈呦，难道你就不眼馋那油水？” “柳全”，冯大家的冷声道， “溶月院里住的那位，手里头的银子随便撒出来，都比你捞的油水多。你要是有心，就找点稀罕物，让你家老婆子去问问溶月院收不收。 要是入了原嬷嬷的眼，你哪还用提心吊胆贪污那点买菜的油水钱！” “冯妈妈，只怕人家看不上我找来的东西呢……”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头小丫头的声音传过来。 “冯妈妈，溶月院的杨妈妈来了，问柳买办在不，她想请柳买办带着熟悉一下周围的铺子。” 第18章 贾母的担心 “跟她说，我没空！”柳全话刚落音，就见冯妈妈一巴掌拍在他嘴上。 “柳买办在这儿呢，他正好要出去，让杨妈妈准备一下，立时就出发！” “你不要命了，二奶奶刚刚才吩咐过，你就敢违了她的命令！你信不信你刚才这话要是传出去，你这买办也不用做了！有的是人眼馋着这位子！” 柳全心惊不已，确实是他自己莽撞了，连这样不谨慎的话也说了出来。 “多谢冯妈妈救我，我这就带杨妈妈出去转转。”柳全感激不尽，“冯妈妈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我去挑好的给带回来。” “不必，你照着我们报上去的单子，全数买回来就成。”冯妈妈看得清形势。 大厨房是个连通内院和外院的地方，下人们之间的小道消息传播，消息从内院传到外院，都会经过大厨房，这里最是鱼龙混杂，里面的弯弯绕绕，人际关系是全府最复杂的。 昨天早上原嬷嬷带着一个丫头到大厨房来那一遭，人家也不管谁是哪一房的人，谁和谁又是一派的。原嬷嬷快刀斩乱麻，一视同仁，按照花名册上的级别划分，人人都有见面礼。 这样一来，谁也挑不出人家的理来，背后想要对林家来的人说三道四，想想那口袋里头的银子，也会觉得心虚了。 这个原嬷嬷真是个厉害的！ 林家让这样的人来照顾林姑娘，这林姑娘在荣国府里面，怎么可能会受到委屈？ “冯妈妈，早上奉给老夫人的牛乳蒸蛋，老太太给了林姑娘，姑娘吃着觉得好。原嬷嬷问了是我蒸的，让我去溶月院里头，赏了我一把大钱，还另外和我说了好几种蒸蛋的方法，我听都没听说过呢！”管蒸菜的齐娘子一脸兴奋： “怪不得我一早上就觉得左眼跳个不停，原来这财在这儿等着。” 这事情瞒得了别人，作为厨房管事的冯妈妈，那是必然不能瞒着的，齐娘子还要把赏钱分冯妈妈一半，冯妈妈笑着拒绝了， “往后你们都好好做，谁说咱们做饭的去不了主子跟前伺候，就讨不到赏了。” “冯妈妈，以往可没有这好事，咱们挨骂多一些。”一个厨子愤愤地说，他是个湘菜厨子，家里只有赦大爷偶尔会点名让他做几样菜，其他时候他做的菜由于味道太过辛辣，被骂了许多次。 但是离了辣椒，他根本就不会做菜。 想来溶月院这份赏赐，他是不可能拿到了。 对于这吴厨子的话，冯妈妈还真不好反驳，他做的菜确实不适合像林姑娘那样的小孩儿吃，然而冯妈妈却没想到，这吴厨子竟然很快也得到了溶月院的赏钱，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熙凤这边事情处理好，就仰着头，犹如一只昂首挺胸的凤凰一般，笑着又来到了贾母处。 刚才黛玉在这里，哄得贾母正开心，这时候猛然见到光彩夺目的王熙凤，她顿时就觉得今天凤丫头和以往不太一样，倒像是还没生孩子那会儿。 “老祖宗，快看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王熙凤自己也是春光满面，她本就生得极美，今天因为睡得好，上妆也特别容易，说她一句恍若神妃仙子，真是不为过。 “今天你这是要去赴宴吗，倒是好好打扮起来了。”贾母对于王熙凤一向也是宠爱有加，特别是近些日子，她发觉王熙凤似乎分外依赖她，时常让她有一种凤丫头把自个儿当作亲祖母的错觉。 王熙凤最是放诞无礼，这也是她的人设之一，她在离贾母最近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伸着脸让贾母看， “老祖宗，你瞧我这黑眼圈，都没了。” “还真是没了，用的哪一家粉？遮的真不错。”贾母拿了老花镜细细的看，王熙凤也不矫情，任贾母上下打量。 一旁的黛玉和三春忍不住捂嘴笑。 “今天出息了，怎么出门连粉都没擦。”贾母看了一会儿，才得出结论。 “黑眼圈没了，哪里还用擦什么粉呢！”王熙凤笑着，她本就年轻，皮肤底子还不错，平日为了遮掩黑眼圈，总是要擦厚厚的粉，今天一早起来，发觉长久以来就像印在眼圈周围的那一道黑，竟然没有了。 “凤丫头这是吃什么灵丹妙药了？”贾母也替她高兴，就没有女子不爱美的，这几年凤丫头管家，每天操心的事情太多，时常夜不能寐，她都看在眼里。 “灵丹妙药倒是没有，不过我昨晚上从溶月院回来，一觉睡到辰时中，醒来这黑眼圈就消了。”王熙凤喜不胜收，特地点名溶月院，“原姐姐给我喝了一碗红枣枸杞桂圆乌鸡汤，说是最美容养颜的，果真是一点也不假！” 听到这话，贾母朝黛玉看了一眼。 四个女孩子正凑在一起说笑，黛玉和探春年龄相仿，如今看着也就身量稍微小一些，其他两人一般无二。 过去那几年贾敏的来信中，贾母也多少了解到黛玉是个敏感有点小性子的小姑娘。 现在她却一点也没有看出来黛玉有什么敏感的，那开朗大气的性格，就算和自己娘家那湘云丫头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一碗汤就有这样大的功效，我却是不相信。”贾母以为她说大话，笑着。 “老祖宗，你不信的话叫平儿或是那些管事娘子们来问问，我早上睡觉偷懒，到点都没有去点卯。”王熙凤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很是得意。 “你呀，就是太要强了，平时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点卯什么的，你身边的丫头不够使吗，非要你去！”贾母点了王熙凤一下，又回头问黛玉： “黛玉，你那原嬷嬷今天在忙什么，没事情也让她来这里走动走动，我倒是也想尝尝她那好汤。” “外祖母，原嬷嬷今天去我家老宅那边看看，昨天家人匆匆过去，她去看看下人们有没有安排妥当，父亲将这些事情都交给原嬷嬷处理。”黛玉人儿小小，但是口齿清楚，将事情原原本本诉说了一遍。 “她这样忙，平时能不能照顾好你，要不然外祖母再给你指派两个嬷嬷？”贾母心里有些不悦，这原红蕖做这么多事情，要是耽误了照顾黛玉，怎么能行！ “多谢外祖母，这就不必了。原嬷嬷临走时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她速度快的话，到中午也就回来了，就算是有事情要忙，也不会等到晚上才回。”林黛玉忙不迭的拒绝。 如今溶月院那几个荣国府的下人，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头教起来，还要纠正她们偷懒、说闲话的坏毛病，再多加两个人，就是多两个麻烦，她不想找麻烦回去。 “是吗？”贾母摘下眼镜，“我们去溶月院看看。” 她想去看看，原红蕖这溶月院的管事出去了，才到溶月院的林家下人会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溶月院现在是不是乱成一团。 贾母放心不下，甚至在心里头隐隐后悔，昨天怎么就轻易把溶月院给出去了。 “老祖宗，你就放心吧。”王熙凤站起身，扶着贾母： “不是我夸原姐姐，那溶月院这才不到一天，就整理的妥妥当当，各处负责的下人也不过才熟悉了半天，就好像在溶月院当了一辈子差一样。再没见过这样会调教下人的！”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贾母起身，鸳鸯忙扶着另一边。黛玉和三春也跟着，一行人往溶月院而去。 第19章 大山楂丸 王熙凤不是没看出来贾母的不虞，不过原红蕖确实是没什么可以指责的。 再则原红蕖也不是什么奴才身，人家是林黛玉的高级教师，不过挂个教养嬷嬷的名头而已。 王熙凤才不怕将原红蕖捧的高高的，最后会摔下来。 她的认知中，原老师就配站在那样的高度上，别人想要站上去，还没有那本事呢！ 溶月院里面，并没有因为原红蕖不在，下人们就有所松懈。 她们的事情多着呢！ 今天日头好，正适合晾晒。 一路从扬州过来，都是坐船，行李就算没有受潮，也要多晒晒，免得生虫了。 姑娘的书籍字画是最要紧的，要一本本摊开了晾，等晾好收起来时候，还要再用药草熏一遍，才好保存。 昨天姑娘说这院子和扬州家里有些相似，但是少一架能靠着读书小憩的秋千。 他们早上去问过了二奶奶，回来便领了工具，找了合适的位置，开始挖起了地基。 至于秋千，也有出门采买的徐妈妈等会儿一起给买回来。 这东西简单，木匠铺子里头，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做出来。 原嬷嬷说最近虽然乍暖还寒，但是春天要种下的花儿，现在也可以育苗了。因此专管院子里花花草草的秋婆子，也开始整理起土地来。 现在院子里头只有梅花，看着还算热闹，等梅花谢了，这院子一时青黄不接，就有些光秃秃的难看，秋婆子整理好土地，准备去和荣国府管花草的婆子们交流一下，看看京城这边春季什么花草开花早，顺便也去寻找一些花苗或者种子。 贾母在溶月院前后视察了一番，并没有发觉有下人偷懒耍滑，反而看起来比府里面其他地方的下人，做事情更为卖力，她们是实心实意的为黛玉在打算，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黛玉为中心。 当初贾母手下有一个这样的丫鬟珍珠，也是个这样的人，她觉得可靠，就将珍珠给了宝玉，就是现在的袭人。 而今溶月院里面，一院子的下人都是实打实的伺候黛玉，她还有什么不放心？ 贾母随便叫了几个婆子来问话，婆子们的回话也都是中规中矩，不过有一点她们说的似乎都是一致。 “回老太君，我们是我家夫人在的时候，就跟着伺候姑娘的，这些规矩也都是夫人给定下来的。原嬷嬷照顾姑娘之后，并没有改什么规矩，只不过原嬷嬷要求我们，把事情做的更为精细一些。” 贾母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这规矩是自己女儿定下的，原红蕖只是督促人，在敏儿去世之后还能将这些人管理的服服帖帖，原红蕖也算是不错了。 “很不错，你们都是好的，原嬷嬷也不错。” 王熙凤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王熙凤看来，贾母才是荣国府最高的权力执行者，只要能得贾母的首肯，原红蕖在这府里头才能算真正的有一席之地。 看到贾母露出笑容，林黛玉也献宝似的，将自己这些天学着打的一条事事如意的络子，拿出来献给贾母： “外祖母，这是我第一次打这样复杂的络子，这图案和配色，都是我自己选的，您看着可好？” 贾母接过络子，一旁的王熙凤眼尖，先惊讶道： “哎呦呦，这一样的金色，还分深色浅色，这绿色用了浅绿松绿......这么个小物件怕是有十多种配色吧？” “凤姐姐眼神真好，用了十九种颜色的线。”黛玉有些小小的骄傲。 贾母揽着黛玉，又将那络子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才赞叹： “好孩子，难为你心思这样细腻，这一根络子，我十分喜欢。不过往后别再耗费这样大心神做这样的东西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老太太，”王熙凤说道： “您瞧瞧林妹妹这体格，这哪里像是身体不好的。妹妹，如今可还吃药吗？” “早就不吃了，嬷嬷说是药三分毒，如今是以食补为主。” “这话原也不错，不过需要吃药的时候，还是吃药为好。”王熙凤说道。 黛玉点头，轻声道： “最近大山楂丸倒是吃过一些，嬷嬷说山楂药食同源，吃一些不碍事。” 王熙凤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贾母也忍俊不禁，搂着黛玉，叫着“心肝儿。” “我的妹妹呦，知道你家饭菜香，也不能每每把自己吃撑着了。”王熙凤笑着。 林黛玉羞赧一笑，捂着脸不说话。 旁边的年纪稍大一些的丫鬟解释说道： “回老太君、二奶奶的话，姑娘吃的大山楂丸，不是咱们常吃的那种，姑娘吃的山楂丸，全名叫做健脾开胃丸。” “里面也不止是有山楂，还有山药、陈皮、麦芽等等。倒不是给姑娘消食用的，这个是让姑娘强健脾胃，能好好吃饭的药丸。因外形和大山楂丸差不多，也就混叫了。” 王熙凤一听这话心里也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健胃消食片，换了个外形而已。 看这个丫鬟话也说得明白，倒是比那雪雁和紫鹃加起来都要有用的多。 “不过，最近确实比往年饭量增大了不少。”黛玉有些苦恼，她总是时常觉得饥饿，除了一日三餐之外，早中晚还要多加一次点心。往年自己连一日三餐都吃不了几口，难不成自己是添了新的病症？ “你正在长身体，饭量大一些也是正常，再为这个还能增加一件心事不成。你还怕咱家养不起你？”贾母笑着，老年人最喜欢见到孩子们不挑食，吃饭香香甜甜的，最好都长得白白胖胖，那才叫吉祥呢！ 贾母喜爱宝玉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孩子吃饭不挑嘴，长的是面若满月，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尊贵人家的孩子。 “老太君，姑娘早晚都要练一会儿八段锦，怕是活动的多了，饭量才更大的。”紫鹃想起一事，忙说道。她既然跟了黛玉，自然要为姑娘打算，若是让姑娘顶着一个贪吃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的。 贾母一听这话，更觉得纳闷了。 他们家虽说是武将出身的，到了这两代，哪还有一个能勤奋习武的人出来，连宝玉如今上个马，自个儿都还上不去，还要人托着才成。 黛玉这样小一个人儿，竟然早晚练功。 在贾母看来，这八段锦就属于武功， 气功也算是武功！ 因此她再看向黛玉，那眼睛里就不止是怜惜，还带着欣赏和赞扬。 “黛玉是个了不起的，这八段锦练了多久了？” “有几个月了。”黛玉抬起头，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感受。 “原嬷嬷教我之后，我就日日练习，这个简单，练习之后我觉得身心舒畅，更是觉得身体都灵活了不少，不像原先走几步路就要喘一会儿。” 说完，黛玉又诚恳地说道： “外祖母，我想请二姐姐和三妹妹四妹妹一起来溶月院练八段锦，原嬷嬷说过，这个对女孩子是极好的。” “既然有好处，那自然也要一起练起来。” 贾母正色道： “你们三个往后跟着黛玉一起多练习练习。二丫头，别一天到晚研究你那什么《太上感应篇》了，自己强壮了才是正经！三丫头也跟着一起来学学，四丫头更是如此，往后少和那尼姑子玩儿，多来你林姐姐这儿。” 三春相互看了一眼，不明白祖母怎么忽然这样严厉起来。 不过她们在贾母跟前，向来是服从惯的，都恭敬的应了下来。 林黛玉喜不胜收，当即带着三春去溶月院的梅林中，要教三人八段锦，王熙凤也跟着去凑热闹。 第20章 贾母的心思 贾母摆手让她们去，鸳鸯扶了她到院中坐下，看着院子里头小女孩儿的嬉闹，贾母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挫败感。 荣国府一直在走下坡路，她是清楚的。 贾母一直在谋划着，想要将荣国府再拉回到原先那种鼎盛的时候，但是天不遂人愿，她谋划的每一步，都不怎么顺利。 贾母将贾敏嫁给了林如海，便是为这家族谋划的第一步路，没想到敏儿这么快就走了。 另一步路是经元春送进宫中，却没想到至今还没有往前再进一步。 而最早的那一步，则是贾珠，如果贾珠成年，以他的才能，说不定能将荣国府的颓败势头，拉回来一些。 结果......贾珠更是早早亡故。 如今这一代，没有一个能力挽狂澜，撑得起整个家族的人了。 贾母这几年已经决定要不管这些事，自己还在世的时候，荣国府是不会有什么大变故，等自己死了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呢？ 可是，林黛玉的到来，似乎又给她带来了一丝希望。 特别是在这两天，不断从身边的人，还有从林如海的信中，了解到原红蕖这样一个人。 自家这三个女孩，样貌也算得上出挑，如果才能再加一些分，那么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好好谋划一番，将她们嫁入高门。 依靠着家族联姻，想必若是自家有难，姻亲那是不可能不帮忙的。 这三个女孩儿，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大家族姑娘，自己养到跟前，却也没怎么教育，只当个小玩意儿一般，高兴了就逗逗，不开心了就丢到一边，哪里是养姑娘的样子呢，看来往后真该好好教一教她们了，像是她的敏儿那样，那样的做派才是国公府家里的姑娘呢！ 正好如今府里面现成的老师原红蕖，若是不用上一用，真是可惜。 贾母听说过，原红蕖在扬州的时候就是女子书院里，很有名的老师。 扬州很多贵族女子都是原红蕖的学生，这些学生应该也是不可多得的人脉吧？ 贾母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这些人脉能够为他们家所用，就算是不用联姻，贾家的危机应该也能平稳度过。 那怎么样将这些人脉转为自家的呢？ 除非原红蕖是自家的人！ 贾母眼睛一亮。 以原红蕖的出身和年纪，若是给她一个贾政二房的位子，应该足够让她满意了。 这不就把原红蕖变成荣国府的人了吗！ 那么她身后的人脉，也就能够给他们家所用。 贾母越想越觉得这条路可行。 但是要让谁去开这个口呢？ 她的目光落在院子里和三春一起，学着打八段锦的王熙凤身上。 看来，这件事还非要凤丫头出面不可。 凤丫头和原红蕖一见如故，听说两人好的如同亲姐妹一样，想来凤丫头也是乐意此事。 贾母让身边的人叫了王熙凤过来。 王熙凤刚跟着做了一遍八段锦，动作轻缓，也没有出汗，不过一张脸微微有些红晕，倒像是擦了薄薄的一层胭脂一般。 “老太太，可是要回去了？”王熙凤以为贾母过来看过之后，有些疲乏，要回去歇一会儿了。 “也好，走吧，回去再说。”贾母本来想当即就把这事情告诉王熙凤，但是转念一想，这儿是溶月院，这院子里多半是林家带来的人，难保她们不会将自己的话，说给原红蕖。 这些话要是给人传来传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呢！ 在没有落实之前，还是先不要透露出来吧！ 贾母一路上斟酌着用词，待回去后，屏退了左右。 “凤儿，那原红蕖为何不曾婚配？我看她年纪似乎比你还大一些。” “老太太，这个我可不清楚，想来是有什么内情。要不然我改日去问问她。”王熙凤还真不明白原红蕖在红楼世界里，这么大年纪还没有结婚，是什么原因。 “倒也不用多问，如今有一件事，你去问问她。” 贾母说道，她心里面清楚，即便原红蕖曾经有过婚配，但是如今是独身，那就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王熙凤奇道： “这倒是难得，老太太有鸳鸯姑娘不够使唤，还要我去专门问一件事？” 如果是事情的话，鸳鸯办不了，自己去做那是应当，而现在只是问问，鸳鸯去也就足够了，还需要自己跑一趟？ “你这猴儿，如今我都使唤不了你了吗？”贾母面色沉了一下。 这保媒拉纤的事情，鸳鸯再好，那也只是一个丫鬟，不够郑重。 还是要王熙凤去，才能说明自己足够重视这件事。 “老太太自然能够使唤的了，不知有什么吩咐，凤儿为老太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王熙凤学着戏台上的唱腔语气，拽了两句文。 贾母给她逗的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你和那原红蕖的关系好，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给二老爷做个二房。” “啥子？？！”王熙凤差点惊掉下巴，连方言都出来了。 贾母皱眉看了她一眼， “说这什么怪话？多大的人了，还不能稳重一点。” 王熙凤收了收下巴，定了定心神，才又开口道： “老太太，这事肯定不行。” 贾母不悦： “你是不是又想躲懒？还没去问就说肯定不行。” 王熙凤叹息道：“老太太，您想想，原红蕖那是林姑娘的老师，人家才到咱们府里面两天，就成了二老爷的二房。您让别人怎么想？知道的说原红蕖送林姑娘进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林家给二老爷送女人呢！您让林姑夫怎么自处？” “这些都是小事，只是让你去探探口信，真的成了那程序繁琐着呢！一个月都未必能准备完全，毕竟娶二房又不是纳妾。虽然比不上正房，那也是正经要大宴宾朋的。” 贾母想着到时候，将原红蕖教授过的学生家人都请过来，都不用原红蕖多说什么，这些人就会知道原老师如今是荣国府的人了。 “老太太，我不用去问就知道，原姐姐不会答应的。” 王熙凤沉声道： “老太太，原姐姐单单是月银和补助，一个月就有这个数。” 她伸出两根手指，见到贾母面露不屑，王熙凤说道： “老太太，不是二十两，是每月两百两。除了这个是固定的，还有四季衣裳，各节气的时令补贴......二老爷的二房，月钱不过十两而已。” “您说，她为什么要同意做二老爷的二房，是图钱还是图感情？地位就更不必说了，一个二房，又不是正头娘子，哪有她现在的地位高呢？” “人家本来做林姑娘的教养嬷嬷，如今看来花用什么都不用咱们家里面出一分银子，自然是硬气的很。现在对着咱们，人家是客套尊敬就成，可是若做了二老爷的二房，那就是半个奴才的身份，以原红蕖一身傲骨，老太太您说她怎么可能同意？” 王熙凤说着话语气就有些不好了。 她猜不到老太太为什么会有这一出，但是她原姐姐那是什么人？ 就他贾政，又迂腐又古板，也配肖想原姐姐，我呸！ 贾母心中一凉，顿时清醒了。 是啊，原红蕖图什么呢。 自家早就不是原先煊赫鼎盛的时候了，就算是那个时候，一个贾政的二房，也确实太屈就原红蕖这样的人才了。 贾母一时有些后悔，怎么自己有些病急乱投医了，竟然会起了这样的心思，想要算计原红蕖入局呢？ 那样的人，只怕自己还真是算计不来。 自己这是让鬼迷了心窍了吧？ 第21章 臭豆腐 贾母将这个念头驱逐出脑子，再看还是一脸不平的王熙凤，心中一动： 凤丫头如今和原红蕖交好，莫要让她将这话传到原红蕖耳朵里，再让你给原红蕖以为自家这是在侮辱她，不可能好好教育自家那三个女孩儿，那就糟糕了。 贾母快速斟酌了一番，语重心长道： “凤儿，是我想茬了。我原本想着，这样好的女子，应该有一个好归宿才是。” “我思来想去，也就老二能稍微配上她，可是老二已经成亲这么多年，王氏无错，断然不能无端休弃。只能委屈原老师暂且做个二房......” 贾母心道真实的想法，那是决不能给任何人知道，也就凤丫头最近好糊弄，若是以前，断然糊弄不住她的。 果然一听这话，王熙凤面色稍霁。 另一边，原红蕖看过林家老宅子修缮的情况之后，昨天安置在老宅的下人也都已经安排妥当。 因为暂时还不确定林黛玉在荣国府住多久，这些人暂时也都跟着在京城中随时候命。 倒也没有让他们闲着，暂且跟着收拾老宅子，另外林家在京城里面还有一个田庄，也要打理起来。 这些年因为林家无人在京中，田庄都是由荣国府出面帮忙打理，不过在年底时候，派了人去扬州送租子。 租子是多少，贾敏也没有在意过。 贾敏去世之后，林如海也没有想起这一茬，只不过在黛玉临上京城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家在京城还有一些产业。 原红蕖在教导玉儿，管家什么的也都要教起来，那么这田庄也就给黛玉拿来练练手吧。 临走的时候，林如海就把账册子等物品，一股脑装了一箱子，让原红蕖带着。 原红蕖没准备这样快就让林黛玉去接触这些，只是林家这么多年没有去过，还是先派人去查探过之后，再做打算。 至于她自己，这次出来最主要的一件事情，是给她那些空间出产的物品，弄一个正当的来路。 宁荣街附近有一个小街道，这小街道上的商户，多半是依靠着这两府来做生意的小买卖人。 这条街有个诨名，叫做“宁荣小街”。 虽然街道不大，不过因为这宁国府和荣国府平时所需所用，确实是又多又繁琐。 而且两府之中，上得了台面的大人物也就那么多，附近的贾家的旁支，依附贾家生活的亲戚，更是不在少数。 他们大多都住在这附近，每天生活所需，也是不少。 所以这条街上售卖的东西，上到达官贵人所需，下到三教九流所用，应有尽有。 原红蕖从林家老宅子出来，到了宁荣街，打发了跟随的人先行回去，自己要在这儿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给黛玉带回去。 她信步走完宁荣街，到了一处拐角，一条小小的街市，忽然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街道和宽阔的宁荣街相比，实在是窄小太多了，道路两边的商铺，相距不过一丈多点，商铺的门前还摆着摊档。 这样一来，这街道能过人的地方仅剩一米有余。 但是就这么狭小的一条街道，却比那宁荣街要热闹许多。 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原红蕖扬起一抹笑，踏进了熙熙攘攘的小街。 傍晚时分，原红蕖两手提的满满的，从角门处回到了溶月院。 院内的婆子，一见到原红蕖这般回到家，顿时笑了， “原嬷嬷在京城中也要去寻摸好东西，咱们今天又有口福了！” “那可不，这个好习惯，决不能到了京中就给丢了。”原红蕖哈哈笑着。 她两手各提着一个袋子，里头都是鼓鼓囊囊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有些小东西能够让生活更便利，她是一定要做的。 就比如她提着的两个袋子，这是用极为结实的粗布，按照环保袋的样式，用针线密密的缝紧实。 对于一个经常要去买菜的人，这个袋子实在是太方便了。 原红蕖一般都会随身携带。 婆子上前去将她提着的两个袋子接了过来： “原嬷嬷，这可真够沉的，难为你竟然能提回来，下次出门带着我，我力气大。” “刘婶，下次咱们俩掰手腕子试试看，我力气可不小！” 原红蕖笑着。 自从到了红楼世界，她的抑郁症状消失之后，就变得更喜欢买买买了，但是她从来对那些贵重物品没什么兴趣，只是喜欢一些寻常又实在的东西。 林如海给她的工资，虽然可能连富贵人家的一把古董扇子钱都不够，但是在寻常人家来看，原红蕖一个月的工资，他们一家十年花销都足够的。 原红蕖自诩是寻常人家。 宁荣小街里面的东西，都是普罗大众日常离不了的，价格也都十分亲民。 原红蕖这一趟，几乎把街边看得上眼的东西买了个遍，也没有花多少钱。 “这些都是小街上头的各样小吃，我觉着还行，带回来给你们尝尝看。”溶月院的厨房里，原红蕖先打开一个油纸包。 “啊呦，原嬷嬷，你竟然也会吃这样的东西，看着不像。”还是大嗓门的刘婆子，一见到原红蕖打开的那个油纸包，不禁惊讶喊出声。 “什么好东西，也给我看看。”两人正说着呢，黛玉竟然带着三春一起走了进来。 她们是在别处玩听到人说，原嬷嬷回来了，这才立刻过来的。 刘婆子一见四人，忙将手中的东西遮掩住。 黛玉不依道： “刘妈妈，你别给藏起来呀，快给我瞧瞧。” 刘婆子看向原红蕖。 原红蕖心里也在打鼓，这东西连看都不能给这小丫头看到，单是想想都觉得这画面不对劲。 林妹妹呀，你快走吧，你不应该和这样的东西出现在一个场景里面。 “原嬷嬷~~~”黛玉撒娇，“你给我瞧瞧呗......” “就是呀，原嬷嬷，是什么新奇的小吃吗？我闻着味道有点怪。”惜春小鼻子嗅了嗅，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带着一点过油的香气，还有一些酥酥脆脆的味道，混合着一种奇怪的酱香。 刚才刘婆子打开的一瞬间，味道就出来了，现在虽然又给包了起来，到底还是能够闻到一些味道。 几人都十分好奇。 “姑娘们，咱们去外面吧，我刚才从街上淘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有泥巴捏的孙悟空，还有树根做的花架，竹子编的小狗小猫，保准你们喜欢。厨房里头油烟大，别再把你们的衣服给熏了。”原红蕖忙将几人往外请。 听了这些，几个女孩儿顿时被吸引了过去，簇拥着往外走。 只有走在最后面的惜春，扯着原红蕖的衣袖， “原嬷嬷，那是什么好吃的，给我留一些。” “惜春姑娘，那是大人吃的东西，小孩儿吃了不好，等明天我给你做一道小孩儿能吃的，保证好吃。”原红蕖劝着。 好不容易把她们哄出去了，可别让惜春再给吸引过来。 “真的吗，那原嬷嬷，那我还能吃昨天吃过的那一道花茶梨冻吗，我喜欢桃子的，你能不能做花茶桃冻吗？”惜春认认真真地问。 “能！”原红蕖一口答应。 “好，你要说话算话啊！”惜春得了回应，蹦蹦跳跳追着姐姐们去前头了。 看来往后买小吃回来要谨慎了，不敢说让这些姑娘们吃到，哪怕是让她们看到，自己估计都要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 原红蕖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汗珠子。 “原嬷嬷，这东西怎么办？”刘婆子也是心有余悸。 “你找个隐蔽的地方给吃了吧，别让她们闻到味儿？” 原红蕖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油纸包，刚才在街上，她也是闻着味道好，立即就买了，根本没来得及尝一口。 “要不然，你先吃一块？”刘婆子瞧着原红蕖的模样，于心不忍，将纸包递了过去： “现在还热着，臭豆腐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22章 豆腐脑和炸鸡 “算了，我下次出去吃。其他的你们也都分着吃了，不用给我留。”原红蕖挥挥手，外头已经传来几个女孩子的欢呼声了。 “呀！” “妹妹也给我瞧瞧这个孙悟空的。” “二姐姐，瞧瞧可以，你不能拿走哦。二郎真君的，我也不和你抢......” 林黛玉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盒子泥人，递给了迎春。 迎春也不客气，将自己手中拿着的那一盒给黛玉先看。 “妹妹这一套有十二个呢，个个都不一样，难为这工匠竟然做的活灵活现的。”迎春边看边赞叹。 探春和惜春也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起过来看。 黛玉将二郎神的泥人儿放下，如数家珍般给几人介绍： “这是按照大圣爷从小猢狲一直到齐天大圣的顺序来捏的。” “可不是，这打头的一个，就是一个小猴子。” 惜春指着最左边的那一个，那是一只有着金色毛发的小猕猴，工匠的手艺极好，小猕猴捏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第二个我也知道，这是美猴王。”惜春指着威风凛凛，头戴紫金冠，身穿黄金甲，脚踏步云鞋，手里头拿着如意金箍棒的美猴王抢道，这是十二孙悟空里面，最潇洒肆意的一个。 “姐姐，好姐姐，你把这个舍给我吧，我拿好东西给你换。” 惜春可怜巴巴地哀求着黛玉，她一眼就看中这个美猴王了。 “不成，我也最爱这个了，其他的我都不要，只要这十二个孙悟空，少一个就不成一套了。” 林黛玉十分霸道，小鸡护食一般，急忙将盒子抢了过来，生怕晚上一会儿，她们三人就要将这孙悟空泥人儿给抢了去。 这一套从小猕猴开始，至斗战神佛结束，每一个造型都不一样，十分的别致。 迎春虽然也有一套二郎神君的泥人儿，这一套比孙悟空的体型大一些，一套也有六个。 探春拿到的是一整套酸枣木树根，雕刻而成的杯具，还有配套的做成雕刻成高山流水样式的茶盘，探春十分喜欢。 因此便没有注意到那泥人儿，这会儿看到那些泥人儿，也觉得喜欢。 惜春拿到手的也是一套泥人儿，不过这一套是十二生肖，虽然也是精巧，但是在看到了孙悟空和二郎神的泥人儿后，顿时觉得这十二生肖，也太平平无奇了。 “原嬷嬷~~~” 黛玉看到在一旁，似乎是在看戏的原红蕖，觉得自己有了依靠似的喊着。 “我们都想要这个。”她把难题丢给了原红蕖，“这要怎么办呢？” 四个姑娘，一水儿的大眼睛，目光齐刷刷地望着原红蕖。 原红蕖傻眼了，这种情况她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要是处理不好，四个小姑娘刚刚建立的感情，恐怕就要出现裂痕。 黛玉是自家孩子，三春是亲戚家孩子，她肯定不能为了亲戚家孩子而委屈了黛玉，但是问题是他们现在还住在亲戚家！ 电光石火之间，原红蕖笑了一下， “黛玉，姐妹们来溶月院玩耍，你是主人，要好好招待才是。这些小玩意儿不值什么，你们一起赏玩就是，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点心，四姑娘刚才说要吃桃子味儿的果冻，是不是？” 惜春立即点了点头：“嬷嬷，还有刚才你带回来的小吃......” 她还没有忘记刚才闻到的味道。 原红蕖点了一下头，感觉有些凌乱：这惜春，竟然还是个小吃货！ “嬷嬷，我晚饭吃得少，特地留着肚子，吃你做的宵夜。” 黛玉也说道，她一整天没有吃到原嬷嬷亲手做的饭菜，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晚饭吃得也不怎么舒心。 “我这就去准备，二姑娘和三姑娘，可有什么想要吃的吗？” 迎春和探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她们不像黛玉和原红蕖一向如此，也不像惜春年纪小不懂事，所以即便有想要吃的东西，也觉得会不会太麻烦原嬷嬷，因此也就没有开口。 原红蕖将一切看在眼中，转身又去了厨房。 厨房里面几个人都去了茶水间，正在分着吃原红蕖今天买来的小食。 原红蕖将炉火的盖子打开，扔了几块木柴进去，又在锅里面加了半锅油。 空间里面的几样东西转移到袋子里，然后从袋子中拿出来，滴水不漏。 她就不信，有哪个小孩儿在看到炸鸡的时候，还能想起臭豆腐！ 这些本是给王熙凤预备的，昨晚上她在空间里头忙乎了好一阵儿，才将半成品给做出来。 新鲜肥美的走地鸡纯天然无污染，从小到大都是吃天然的谷物和虫子的，随便怎么做都好吃。 原红蕖用这样的鸡肉来做炸鸡，属实有些暴殄天物，但是她一点也没有心疼。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语气中没有刚才的剑拔弩张，看来林黛玉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将这件小事给化解了。 到底还是林妹妹，智商真是杠杠的！ 只要她愿意做的话，真没有什么事情，能为难得了她。 原红蕖心里面感叹着，耳朵不时还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手里面的活儿一点也没有停下。 趁着厨娘们都还没有进来，原红蕖又偷了一个懒，用空间的豆浆机，将泡好的黄豆给磨成了豆浆。 黄豆是中午挑好泡上，预备着生豆芽用的。泡了这半天，磨豆浆刚刚好。 溶月院的厨房里面有一架小石磨，原红蕖就算拿出了豆浆，也不会有人多想。 豆浆磨好之后，一部分豆渣放在外头的厨房，另一部分豆渣直接拿去喂空间里面的鸡鸭，豆浆则是煮开后拿出来倒在瓷盆中。 待豆浆上面结成一张豆皮的时候将豆皮捞出来，然后再将豆浆冲进放了内脂和淀粉水的白瓷盆里搅拌均匀，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这一盆豆腐脑就结成了。 在豆腐脑等待豆腐脑成型的时候，原红蕖又切了黄花菜木耳丝、打了鸡蛋花做了咸卤子，还熬了料水做了一个酱香的料汁，除了这两样咸鲜味道的浇头，还有一样就是最质朴的砂糖，另外还准备了蜜豆。 这是想着林妹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如果吃豆腐脑的话，应该会想要选择甜豆腐脑。 而三春虽然祖籍是金陵，但是出生在京城，这是北方地区，可能比较吃得惯咸豆腐脑。 炸鸡这样的食物，味道虽然好，但是难免会上火，再喝去火茶难免会伤脾胃，不如喝一些豆浆，若是想口感更好一些，那就来碗豆腐脑。 别人吃炸鸡配啤酒或者肥宅水，原红蕖一直是配豆浆，而且这个是她的独家搭配，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 金黄酥脆的炸鸡，在出锅的一瞬间，刚进厨房里面的几人，立刻就觉得后悔了。 刚才吃的太饱，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和原嬷嬷要一块来尝尝看。 原红蕖确实也没有准备她们的份量，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还真是挺繁琐的，她觉得自己一次做出来这么些，已经是极限！ 从杀鸡剔骨开始，然后再腌制裹粉，听着也是不难。 但是单单是裹粉，她都裹了六次：干粉三次，湿粉两次，鳞片粉一次。 要不然怎么能炸出来这样酥脆的外壳呢！ 外间的饭厅点亮了烛火，如玉的白瓷盘里铺了油纸，炸鸡排、鸡米花、鸡腿、翅根、翅中，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各自摆放。 每人跟前都放有蘸料和酱料，蘸料有椒盐和孜然两种，酱料则是酸梅酱。 此外便是盛在青花瓷碗中的豆腐脑了。 第23章 咸甜必有一爱 原红蕖想了许多种可能，比如她们四人到底谁更爱咸豆腐脑，谁更爱甜豆腐脑，结果却实在出乎意料。 “原嬷嬷，这个是何物，我看和那果冻有些像。果冻是透明的，这个却如同凝脂一般，像是乳酪，却和我之前吃过的乳酪不太一样。” 惜春说的头头是道，总结下来就一句话：这碗里面的东西她没见过。 其余三人也是一脸好奇地望着原红蕖，准备听原红蕖的讲解。 至于炸鸡，那个一看就是炸制的，虽然看着十分诱人，闻起来也是要人命的香，但是她们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对这豆腐脑充满了好奇。 原红蕖微微一愣，她还准备看甜豆腐脑和咸豆腐脑之争呢，结果这帮小姐们，根本不认识豆腐脑是什么！ “原姐姐，你又做好吃的不喊我！” 原红蕖正准备解释一番，就听到王熙凤的声音传了进来，随着声音她也走了进来。 看那一脸疲惫，应该是刚伺候过老太太和太太吃过晚饭，就直接过来这边。 “炸鸡，豆腐脑！”王熙凤瞥了一眼桌子，立即就走不动了。 “凤姐姐，这不是乳酪吗，怎么叫做豆腐脑？”惜春一脸不解。 王熙凤顾不上回答她，净了手，自顾拿了勺子，盛起一勺黄花菜木耳的卤汁，浇在了豆腐脑上。 洁白嫩滑的豆腐脑，上面浇着浓香扑鼻的卤汁，这才是最佳的搭配！ “姐姐，这样洁白的乳酪，你怎么加了菜汤进去，又是咸又是甜的，要怎么吃？” 惜春惊讶，她往常吃的乳酪，都是直接吃的，味道甜滋滋的，入口即化，以她想来，这也应该直接吃才对。 “四姑娘，这个不是乳酪，这个叫做豆腐脑，又叫做水豆腐，外面人吃的比较多一些。”原红蕖解说着。 “豆腐脑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单纯的豆腐香味儿，可以加上各种味道的卤汁，或者砂糖，来调节味道，风味也会更好一些。几位姑娘都想尝尝什么味道的豆腐脑儿呢？自己加卤汁试试看。” 另一边，王熙凤连吃了几口豆腐脑，才放下了勺子， “要我说，咸味儿的豆腐脑才最正宗了。本来豆腐脑味道就够寡淡的，正需要加一些味道浓烈的卤汁，才相得益彰！” 原红蕖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本来准备选砂糖的探春，也伸手盛了黄花木耳卤汁，迎春也是一样。 王熙凤洋洋得意，心道咸豆腐脑成员又增加两名！ 她正要鼓动黛玉和惜春也试一试咸豆腐脑，却见这两人都十分坚决的选择了甜豆腐脑。 黛玉在豆腐脑里面加了砂糖，惜春则加了砂糖和蜜豆。 豆腐脑颤颤巍巍的，上头顶了一层细沙粒般的砂糖，像戴着一顶小帽子，黛玉小心地舀起一勺，勺子底下是豆腐脑上头是砂糖。 甜豆腐脑滑入口中，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在舌尖化开，细腻爽滑又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就俘获了黛玉的味蕾。 原红蕖实在没有想到，外面寻常的街头小吃，轻而易举的俘获了四个小姑娘的肠胃，反而是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动的炸鸡，虽然她们也觉得十分惊艳，不过和豆腐脑相比，反应倒是有些平常了。 用餐后，四人一股脑去了黛玉的书房，一起赏玩今天得来的泥人儿等物。 而王熙凤和原红蕖两人则包圆了剩下的炸鸡，两人直接拿着炸鸡又去了小轩亭。 这里四处无遮挡，也难以藏人，如果有人过来，更是一眼就能够看到。 两人谈论事情，只要声音不大，别人只当她们在闲聊，不会有疑心。 “原姐，你被史老太君给盯上了。”王熙凤沉声道。 虽然贾母的意思是，让王熙凤就当没有听到今天她说的话，可是她不知道，王熙凤是原红蕖的死粉。 王熙凤目前是将原红蕖当作依靠和保命符，如果有人动了原红蕖，那基本上王熙凤自己的小命也就和书里面一样，要不了几年就下线了。 王熙凤一点也不想死。 “盯上我？怕不是吧，她盯上的怎么会是我，她盯着的是林家。” 原红蕖冷哼了一声，她料想到荣国府里头，肯定会有人对自己发难，却没有想到第一个人会是贾母。 因为她接管了照顾黛玉的事情，荣国府就难以从黛玉身上打开缺口，进而从林家捞好处吗？ 所以处理了她，黛玉一个年纪小不懂事的小姑娘，就容易被哄骗，甚至就算让她不知不觉中死去，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了。 王熙凤听到原红蕖语气中的不善，心知原红蕖对红楼世界的了解很多，看原红蕖和黛玉的感情又是极好的，只怕她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剧情。 原红蕖确实想到了一些事情。 荣国府的开销多，进项少，只怕已经快要入不敷出。 府里面最有远见的人，无非就是史老太君，她对黛玉的真情实感，百般宠爱，原红蕖在看影视剧的时候也为之感动。 可是如果这份感情的背后，是史老太君对吃了林家绝户的愧疚呢？ 原红蕖想起自己曾看过的一些书评，似乎有这样的说法，说荣国府吃了林家的绝户，拿了林家几百万两的银子，修了大观园。 她对这种观点持肯定态度，所以在一进荣国府的时候，已经有所防范。 这才两天而已，史老太君已经有所察觉，盯着自己了？ “凤儿，你和说我说下，老太君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原红蕖觉得心里头不太踏实。 王熙凤将最后一块炸鸡吃下，这才开口： “老太君一开始让我来问你，愿不愿意给二老爷贾政做个二房，我当即就给回绝了。她也就没再提，后来还说让我不要和你提起这话，当作她从来没说过。” 原红蕖沉吟了一下，史太君说出这样的话，应该还没有想要从林家捞好处。 只不过她许了一个贾政二房的位置出来，在现代正常女人看来，让自己去做有妇之夫的二房，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但是这里是古代的红楼世界，贾政的二房，那还真不是她原红蕖能做得了的。 自己，或者更应该说原老师身上是有什么，能让史老太君看中的地方，能够让荣国府来利用呢？ 原红蕖也想不到，看来往后只能慢慢留心观察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来提醒我。” “姐姐，我们俩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就是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儿，但是又想不到是哪儿不对，让她忽然提起来这个。” “反正你以后多防范一些，这府里头别看着花团锦簇的，内里真是脏透了。” “我原来混那个圈子，也算不上干净，可是和这里一比，我真觉得那边还能混。” 王熙凤十分感慨， “原姐姐，你说我要是有元神的话，会不会是泥鳅？怎么两世为人都在这种地方脏污的地方混！” “你可真会比喻......不过，说不定是蟑螂呢？”原红蕖听了王熙凤的话，笑着打趣。 “唉，蟑螂也好啊，至少是打不死的。”笑过之后，王熙凤闷声说。 想到王熙凤最后的结局，原红蕖也觉得心里头闷闷的。 “你没有给人放高利贷吧？”原红蕖想起导致王熙凤身败名裂，死在狱中的最大原因，忙问。 “我哪敢呀，那是违法的！”王熙凤立场坚定，就差竖起手指表示自己的清白了， “银子不凑手，我把嫁妆都当了，也不敢干这事儿。” 第24章 黛玉上学 “王莹同志，你这个做法是正确的，一定要坚守底线！” 原红蕖很是疑惑，她看红楼梦是比王熙凤多了一些，知道剧情的基本走向。 但是对红楼梦深入的研究，基本上一点也没有，她又不是红学家。 她最多研究一下里面的人物，平时吃什么药，可能是有何种疾病，饮食习惯如何等等细枝末节的东西。 而关于贾家急速衰败，这样大的课题，原红蕖没兴趣。 看了几个片段就穿越进红楼梦的王莹，更是两眼一抹黑，至今还没有露馅，全凭演技好！ 听到原红蕖的疑问，王熙凤苦笑着： “姐姐，我来的时候，那个她已经管家好几年了。可能因为她那时候年纪小，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所以高利贷还没有开始放。我刚来的时候，那周瑞家的已经开始撺掇着让我去放高利贷，说和外头都说好了，拿了钱出去就成，其他的都由他们来做。” “我当时说，月子里身体弱，不想操心这些事，等往后再说。后来又给推了几次，她就不大再和我说这些事情了。我也偷偷翻过原来的账册子，并没有任何关于她放高利贷的账目和凭记。” 这事关自己性命的大事，王熙凤还是十分谨慎的。 “这一年来，我推脱了不少事情，也拿了库房底子的东西，出去典当了，补贴这家用；自己的嫁妆也当了一些，总算是撑了下去。” 王熙凤觉得十分辛酸，自己打趣笑道， “我原先要是像现在这样勤奋，一天上班十二个小时，那我早就能跻身到明星行列了。现在累死累活，还要贴钱进去。” 原红蕖也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 “那你就没空做我的铁杆粉丝了......” “可不是。”王熙凤哈哈笑着。 笑过之后，原红蕖觉得有些不对，贾府现在应该还不至于亏空到这样的程度，那大亏空要到元春省亲之后呢？ 难不成王熙凤被人给坑了？ “凤儿，他们家公中就穷成这样了？” 王熙凤点了点头： “先前我是不知道，近些日子才弄懂了一些账目，明面上是这样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贾家看着挺风光的，那都是空壳子！这些年他们家老爷们儿的俸禄，还有那些田庄的收成租子，那才多少？按照他们如今的花销，也就能撑半年。剩下半年怎么办呢？” “平时也不知道节省一些，上上下下大几百上千口人，不说别的就只吃穿两样，一年用的银子那就不计其数。” 她掰着手指头说给原红蕖听。 “节省是不可能的，国公府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他们家全靠着这些排场，才能收那些见不得光的银子。要不然只靠着那点收入，他们家老爷怎么买古董，买字画呢？” 原红蕖比王熙凤了解的多一点，也是有限。 “姐姐，我若是和琏二和离，你觉得能不能成？”王熙凤皱着眉头，要是能早点脱离这个苦海，剩下的那点嫁妆银子，估计也足够自己逍遥过一辈子。 到时候荣国府被抄家的时候，自己将女儿救出来，也就没什么遗憾的。 “和离呀？”原红蕖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同气连枝。以四大家族如今的份量，除非他们犯了天大的过错，只有你置身事外。要不然你想独自离开贾家，基本等于天方夜谭。” 王熙凤一脸无奈，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半晌说道： “就凭咱们俩，想要和这四大家族抗衡，还真是在说笑话。是我......太天真了！” 原红蕖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可以独善其身，不牵扯进四大家族里面，然而王莹成了王熙凤，怎么也躲不开这些事情。 “别灰心，凤儿。我才来这荣国府，许多事情和原先了解的也不太一样，咱们俩走一步算一步，肯定能给你找到一条生路出来。”她轻声安慰着王熙凤。 “总之，你保重好身体，管家的事情，不要太拼了。之前王熙凤管家时候不积阴德，你慢慢改一改，将原来那不好的名声都给抹了。” “我绝不会让你最后落个那样的下场。” 最后一句，算是原红蕖给王熙凤的保证，她的铁杆粉丝，她来保护！ “姐姐，幸好你来了。” “我也觉得幸运，要是原来的琏二奶奶，我心里头还有些怕呢！” 原红蕖也觉得老天爷对自己真好，竟然还将王熙凤的芯子换成了自己人，以原本王熙凤的精明程度，自己做事还真不太方便。 如今的王熙凤全心全意相信自己，那自己也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才是。 原红蕖在空间中煮了石斛花胶瘦肉汤，刚才已经放在了厨房的汤煲里面，微火温着。 “我煮了花胶汤，你是带回去喝，还是就在这儿喝了呢？” “不想回去！琏二回来了，我要是回去早了，他又要缠我。我回去晚一些，他等不到我，要不就去寻别人，要不就自己睡了，我还能落个清净！” 王熙凤咬牙切齿，有些事情她对原红蕖也觉得难以启齿。 前几个月，王熙凤被那一张脸给骗过，想着这样帅气的男人，是自己的合法丈夫，睡一睡也不吃亏。结果没想到贾琏风流无度，也不知道外头玩了什么脏的臭的女人，惹的她也得了不好的病！ 而这地方连找个专科医生都难，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彻底…… 王熙凤一肚子愤懑，却觉得没脸和原红蕖说。 而提起了贾琏，原红蕖也想到一些事， “琏二爷爱有夫之妇，这个你也要留神一些。你现在不为这些事情吃醋了，但是难保别人不给你下套，到时候又把这事算到你头上。”她现在想起一些就提醒王熙凤一点。 “我记着了，姐姐要是知道了是哪个，记得和我说一声。”王熙凤说道，她倒要去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连带着把她也给害了。 “那是自然。还有一件事，你和平儿的关系怎么样，她对你有没有怀疑？” “她对我十分忠心，当时生完孩子，我怕性格变化太大，贴身的人要怀疑，我就说我生过孩子之后顿悟了，往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如孩子重要。她果然什么都没有怀疑。” 王熙凤想到自己当时急中生智，自己还小小得意了一把。 原红蕖却提醒她， “平儿不止对二奶奶忠心，她对琏二爷更是忠心耿耿。她是你的陪嫁丫鬟，现在更是你丈夫的通房丫头。你如果不想和琏二爷接触，直接将平儿抬了姨娘，往后贾琏就能光明正大的去平儿那里，你也就省心了。” “姐姐，这事儿不成，平儿还算是个好的，我不想害了平儿，和我一样落得一身病。” 王熙凤说道，她既然知道自己身上的病是因为贾琏而起，有时候也会有意无意拘着平儿，不让贾琏再害了平儿。 “你心里有数就行。咱们回去吧，三个姑娘的奶妈过来接人了。”原红蕖看到三春的奶妈相继都过来，天色已晚，她们都来接各自的主子回去歇息。 “林姐姐，因为你来了，学堂里给我们放了两日假来陪客。明儿就要开始上学，只能放学之后再来姐姐这里玩耍了。”惜春声音闷闷的，很不开心。 “上学是应该的，我在家时候也是日日上学，不曾懈怠。”黛玉说道，“只是我们一路过来，嬷嬷说我要定一定心神，缓一缓情绪，慢慢适应了京城的气候和习惯，才要再去上学。” 第25章 琏二的怀疑 三春听了这话，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哪有小孩子爱上学的，特别是她们这样的人家，读书实际上就是打发时间。 但是每天都有两个时辰被拘束在学堂里，到底还是烦闷的。 黛玉却不这样想，她对荣国府女孩子们的学堂很有兴趣。 “玉儿，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明天可以和姐妹们一起去学堂见识见识。你长这样大，还没有去过学堂，那里必定要比咱们家里的书房要有趣的多。”原红蕖进来正好听到黛玉的话，遂认真说道。 “嬷嬷，我可以的。”黛玉眼睛亮晶晶的。 “林妹妹，我们家的学堂里头就只有你们几个，夫子也还算有趣，尤其是教诗书的夫子，是从翰林院退下来的老人儿，听说名气大的很。”王熙凤也跟着凑趣。 林黛玉眼珠子转了一下，拉住了王熙凤， “凤姐姐，我听外祖母说，家里所有事情都是你管的，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学堂吧！” “那有什么难的，保准明早上吃过早饭，就给姑娘安排的妥妥当当。”王熙凤笑道：“老太太早上就吩咐了，待林姑娘这几天在家里适应了以后，想要去上学，就和家里的姐妹们一起去学堂热闹热闹。” “多谢凤姐姐，明天我再去谢过外祖母。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上学都要准备什么东西，可要拿书袋？”黛玉喜不胜收，谢过王熙凤之后，拉着三春问个不停。 “不用准备什么，你只管带着伺候的人过去就是了。咱们又不学什么政治经济的，只是学些道理，不至于连大是大非都不懂，也就是了。” 迎春显然是对这上不上学的，也不怎么在乎。 只是因为家里头大人让上学，那就去好了。 她不明白林妹妹怎么对上学这件事情，不仅不排斥，还一脸向往。 惜春最是热情，她刚才其实已经困得前仰后合了，现在奶嬷嬷正抱着她，预备要回去睡觉。 听到林姐姐明天要同她们一起去上学，顿时瞌睡也没了，挣扎起来着说道： “林姐姐，明早上我们来找你一同去上学。” 探春也忙提醒：“林姐姐，明天我们一起去，学堂是辰时末开始讲课，咱们辰时中来这边一起去学堂，林姐姐不要睡过了啊。” 昨天她们过来时候，黛玉正在睡觉，这就让探春以为林姐姐是个贪睡的。 “竟然这样迟吗？我原先在家里面，夫子辰时初就要开始讲课。即便是如今没有上学，我也会在辰时初打一会八段锦。”黛玉仰着小鼻子，十分娇俏。 送走三春，原红蕖张罗着哄黛玉洗漱睡觉，而王熙凤则早在一旁独自喝花胶汤。 她这一碗汤还没喝完，外头就传来了贾琏的声音。 “二奶奶，可真是让我好找，还不跟我回家。”不等人通报，贾琏就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王熙凤穿着家常服饰，很是自在的独自喝着汤，身边一人也没有。 这哪里像个当家奶奶的做派，一点琏二奶奶的威风也没了。 王熙凤看到贾琏就这样大咧咧走了进来，身旁跟着的是溶月院守门的婆子，那婆子一脸为难，显然是因为没有拦着贾琏闯进来，而惴惴不安。 “琏二爷好大的气派，耍威风都耍到亲戚的院子来了吗？”王熙凤在贾琏进来的瞬间，立即进行角色转变，戏精又上身。 贾琏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王熙凤，和原来那母老虎并没有什么两样，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这样肃严不可侵犯的二奶奶，才是他熟知的王熙凤，贾琏嘻嘻一笑： “我这不是太长时间没见到二奶奶，听下人说你来了这里，特地来接二奶奶回家。” “我自己没长腿儿吗，用得着你在这儿假好心。你这是又在哪......” 王熙凤本来想损贾琏一顿，想到这是在溶月院，别惊扰了原姐姐和黛玉，还是回去再收拾贾琏。 她招手叫过门边一个婆子吩咐： “你去回原姐姐一声，就说谢谢她的招待，汤我喝过，这就回家了，明儿再来。” 婆子还没有答话，就见胖丫头核桃走了出来。 她抱着一个瓷瓶子，瓶口用蜡封得紧紧的，瓶子上头贴着一个纸条。 “二奶奶，原嬷嬷在给姑娘讲故事，没空出来送你，让把这个交给你，方子也在上头。您用完了可以直接再找嬷嬷拿，或者让外头的大夫给配，都是使得的。” 王熙凤疑惑地接过瓶子，瓶子一面贴着一个纸条，她看了一下，似乎是一个中药方子。 原姐姐让核桃来送这样一瓶药，是做什么呢？难道…… 她心里头有一个猜测，将瓶子转到另一边，看着这边也贴着一个纸条。 “这是什么好东西，也让我见识见识。”贾琏见王熙凤翻来覆去看那瓶子，根本不搭理自己，于是伸手要来拿瓶子。 王熙凤忙躲了一下，没让他拿到。 “什么东西你都要看，还不是你惹的祸，走吧，回家去！” 她率先出门，到门外又转过头来， “核桃，替我谢谢你家原嬷嬷。” 她一阵风儿似的出了溶月院，脚步快的连贾琏几乎都跟不上。 王熙凤一进家门，立即就吩咐下人抬水，她要沐浴。 一刻钟之后，王熙凤坐在浴桶里，望着旁边摆着的那个瓶子自语， “原姐姐，还得是你，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那瓷瓶一面是药方，另一面的纸条上头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旁人不认识，王熙凤却一眼看出，那是一个国货女人之友的品牌名字的拼音。 她沐浴之后，用了药刚要睡下，贾琏就凑了过来调笑。 王熙凤正恨他将脏病传染给自己，此时对贾琏避如蛇蝎，当时就推脱自己身上不自在。 不料贾琏今天竟然不吃这一套，见王熙凤动怒，更是嬉皮笑脸要往床上去。 王熙凤一甩被褥，索性下了床，披上衣服坐在椅上，指着贾琏： “琏二爷，你说说吧。今天你是从哪个粉头哪里过来的？在外头受了别人的气，回来就来混我！” 贾琏见王熙凤似乎是动了真怒，不像平时的神色，这半年在王熙凤这里受到的冷遇，让他觉得十分失落。 “凤儿，咱们是夫妻。自从大姐儿过了百日之后，你就再也没让我近过身。你原来和那东府的小蓉媳妇儿交好，是不是和她学了……” “贾琏，你不是东西！”王熙凤听到贾琏这样怀疑自己，拿着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贾琏躲避不及，虽然没被砸伤，到底还是被泼了一身残茶。 “琏二，我一天到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瞧我有没有机会做那样的事！”王熙凤恨道， “咱俩也是一起长大的，你不仅是我丈夫，还是我表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竟然这样怀疑我！”她声泪俱下。 贾琏又是心虚又是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口不择言了呢？ 他正想要凑近去说几句软话，哄一哄王熙凤。 却听到王熙凤哽咽着说： “二爷，既然你这样看不上我。那你不妨就将你外头那些相好，有身家清白的，就在外头收了房，我也不会去拆你的台。至于家里面，你要是想要平儿的话，就先把外头的都断干净了，过个半年，我就开库房摆酒，正经给你纳了平儿。” 王熙凤话音刚落，贾琏当即暴怒， “凤儿，你这样狠心吗？为了不许我近身，连这事你都容得下了。你往常从来不这样！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别人了，所以不许我回来！” 第26章 贾琏的心思 “你非要这样想的话，就这么想吧！要是怕头上戴了绿帽子，干脆就和离算了！” 王熙凤因为这两天和原红蕖的重逢，总算在死局中找到了一线生机，如今这贾琏一出现，猛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她顿时觉得心凉了半截，她只想活着而已，若是和这贾琏再这样厮混下去，只怕寻到生机，自己也还是死路一条。 两人这般争吵，早就惊动了外头的仆人，平儿更是在王熙凤摔茶杯的时候，已经奔了过来，刚到门口就听到了这话。 “二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听到王熙凤连和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平儿吓得魂都要没了， 她急忙跑了进来，却见贾琏眼睛一瞪，一把将她推出去，骂道： “滚出去，哪儿都有你！我们夫妻俩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说话！” “琏二爷，真是厉害的很啊！”王熙凤冷笑， “她难道不是你小老婆，这时候嫌弃她是外人了？你们滚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平儿，你进来。”王熙凤将平儿拽进来，全然不顾平儿那惊恐的神色，直冲着贾琏说道， “琏二爷说说吧，今天是要怎么着？要是看不上我，我自请下堂，给你外头那些女人让位子。平儿，你愿意跟着琏二爷我不拦你，你要是跟我家去，我也欢迎！” 王熙凤毕竟连灵魂都换了，那骨子里头，现代女人的独立骄傲怎么可能丢了呢！ 只不过原来她有所畏惧，所以一直忍气吞声，一肚子委屈自己憋着。 现在她也是有后盾的人了，她还怕什么！ 平儿听了这话，战战兢兢跪了下去：他们夫妻俩吵架，为什么让自己来做选择，她不想选...... 贾琏没想到王熙凤竟然这样硬气， 又见平儿跪在门边求着他： “二爷，你快劝一劝二奶奶......二奶奶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二爷说了什么话把二奶奶惹成这样......” 贾琏想到刚才自己信口说的那些胡话，也觉得太过分了。 可即便如此，凤儿也不该开口就说要和离！ 这话能这般轻易说出来吗，这话和大逆不道有什么区别！ 王熙凤也不理会他们，自己去将梳妆台上的首饰，一股脑儿装进百宝箱，她知道这事情肯定不会成，可她就是要闹一闹，最好闹得这贾琏厌弃了她，那才好呢！ 贾琏看看王熙凤，又向外头看了一眼，顿觉不好，忙让平儿出去： “你出去吧，和老太太跟太太那边过来的人说，是我惹了二奶奶不快，还扰了她们休息，明儿我再去赔罪。” 门口围着不少丫头婆子，贾琏心里头又惊又怕，要是刚才自己那话给她们听到传了出去，珍大哥怕是要剥了自己的皮！他还把凤儿惹成了这样，今晚要是处理不好，怕是明天老太太和太太都要来打自己板子了！ 唉，他和凤儿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凤儿这样的人，怎么会做那样的龌龊事！ 眼看着平儿出去，他赶紧关了门，三步并作两步到王熙凤腿边“扑通”跪了下去，紧紧抱住王熙凤的腿，王熙凤踢了两下没挣扎开。 “凤儿，都是我的错，是我猪油蒙了心，喝多了酒乱说话，凤儿，你打我你骂我都行，别胡说那话......”贾琏刚才有一瞬间，觉得王熙凤说得就是她的心里话，王熙凤就是想要离开自己。 贾琏心里有了这个意识，立刻就觉得心揪在一起，疼得发慌，凤儿不能离开，他不许凤儿离开他！ “凤儿，你不能离开我，那些外头的连你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我早就和她们断了......”贾琏心里还觉得委屈呢！ 他今晚不过是去和贾珍几人喝了几杯酒，被贾珍他们挑衅了几句，说他最近不怎么出去耍了，是不是家里人管得严之类。 尽管被他们这样揶揄，贾琏依然没有参与他们的后续活动，吃了几杯酒，就告辞回家。 没想到他满心欢喜回到家，却没见到王熙凤，下人说二奶奶忙完事情就去了溶月院。 又是溶月院！ 昨晚据说也是在溶月院，难不成她在那里有什么相好的不成！ 贾琏越想越气，借着酒意，这就有了今晚这一遭。 “凤儿，我早就不和大哥哥他们做那样的事了，就连平儿，我也没怎么接近。”他说得十分真切， “外头的事你要是不清楚，家里面你应该是清楚的呀！” “你......你竟然能改了？”王熙凤怔怔道，风流成性的琏二爷，竟然还能不去外头乱搞了？ 她摇了摇头，实在不信： “怎么可能呢？” 贾琏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成了现在的样子，见王熙凤不相信，他急道， “凤儿，如今我得了一种毛病，对外头那些女人再没一分心思，心里头只想着你......一开始如果不是怕大哥哥他们笑话，我就去找大夫了。后来习惯了以后，觉得这样也好。” 王熙凤疑惑的望着他，贾琏正好抬头望，一眼便看到这凤儿，哪里还有白天那杀伐决断的管家奶奶样子，分明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人。 贾琏心里头一片火热，登时就要去抱王熙凤，却不料王熙凤一直都没有放下防备，见他作势欲抱，一脚踢在贾琏小腿上，贾琏吃痛立即松开了。 “你离我远点，是不是真的这样，我还要去打听清楚了再说！”王熙凤斥道， “晚上去外书房看账去，你贾家账上但凡多点银子，我管起家来轻松几分，也不会天天给你摆一副臭脸！” “凤儿，辛苦你了。”贾琏神色一顿，想起家里这些事，心里头也觉得为难。 “知道我辛苦就好，你就别再气我了，赶紧走吧。”王熙凤忙不迭地赶贾琏出去。 “凤儿，那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了！”贾琏一步三回头，想到刚才王熙凤说的和离的话，心有余悸，又转过头来让王熙凤保证。 王熙凤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也就是说说而已。 就像原老师说的，她和离不成。 既然这班还是要上，老板家的傻儿子就不能得罪死了，王熙凤演技一秒上线，变身幽怨小女人： “我也是气极了，你别说那混账话，做那混账事，我自然不会起那样的心思。” 贾琏听了这话，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服了。 他知道凤儿和他一样的心思，怎么会离开他呢。 贾琏得了王熙凤的保证，又嘱咐门口的平儿，夜里好好照顾二奶奶，如果明儿起得晚了，点卯依旧由她来做就是，不许劳动二奶奶...... 他虽然知道王熙凤辛苦，管家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要让他同意王熙凤将管家权交出去，那是万万不可能。 他爹贾赦袭了爵位，按理说应该是大太太管家，但是大太太是继室，又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让她管家没了体统。 所以自他亲生母亲去世之后，这个家就交给了二太太来管，等凤儿进门，凤儿是长房的媳妇，让她管家那是情理之中。 他先前因为二太太管家，虽然作为长房的嫡子，还是有诸多不便。 等到凤儿管家，他才觉得畅快，才觉得这是自己家。 所以这管家权，万万不能再交还出去。 只是账上没钱这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万一往后自己袭爵的时候，只留给自己一屁股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27章 樱桃小番茄 贾琏心里头暗想着：阖府上下花销太多，如今凤儿管家觉得十分为难，自己作为凤儿的丈夫，更是将来荣国府的头号继承人，自然要想法子为凤儿排忧解难。 让他们家节流估计是不成，若是开源呢？ 让他贪赃枉法，大包大揽，他现在还没那个胆子，主要是身上也没什么官职，要是借了他爹贾赦的名帖去做事，倒是显不出自己的本事来了。 而且凤儿这大半年，时不时念叨着，要积点德，给女儿留点福报。 听得多了，贾琏对于那些肮脏的勾当，就有些不大看得起。 贾琏在外头书房里，坐了半宿，旺儿过来催了三四次，他才睡下。 溶月院里，天刚亮，原红蕖便去厨房张罗。 昨晚上临睡前，宝玉和三春那边都遣人过来，说今天是黛玉第一天上学，他们都要来溶月院陪黛玉一同用早饭，再一起上学。 虽然大厨房稍后会将几人的分例菜送过来，但是溶月院还是要准备一些的。 今天早上原红蕖准备了荷叶饼，半圆形做成荷叶状的小发面饼，小巧可爱。 小火慢卤了半夜的小牛肉，也切成了薄薄的片。 原红蕖的刀工不错，牛肉片切的近乎透光，几乎可以媲美拉面店的牛肉片。 她将切好的牛肉整整齐齐码放在盘子里头，盘子垫底的是一片片碧绿的奶油生菜，简单的摆盘却相当的养眼，这生菜当然是出自空间。 另外一样，则是家常的番茄鸡蛋疙瘩汤，红楼梦中的荷叶莲蓬汤，不就是做了花样造型的面疙瘩。 原红蕖这小疙瘩汤，煮了两种面疙瘩，一种是用了山药泥和面粉，搓好之后的面疙瘩和平常的也没什么区别。 另外一种则是用了蔬菜泥和面，没有加一滴水，这种搓成了细小的纺锤样式，翠绿翠绿的，煮好之后晶莹剔透，有点像缩小版的面鱼鱼。 因为她家的小孩儿黛玉吃青菜太难，她不得不想方设法，将青菜做成各种看不出来的样子，让黛玉在不知不觉中补充足够的维生素。 番茄去皮炒成了茄汁，除了红润的番茄汤之外，其余一点也看不出来番茄的存在。 原红蕖将番茄汤味道调好，才下入面疙瘩，煮到面疙瘩稍微有些粘稠，稍微点缀一些鸡蛋花，待到起锅，顷刻属于番茄疙瘩汤独特的香味就散发了出来。 她做好这两样，大厨房那边也将宝玉和三春的分例菜送了过来，老太太那边早饭吃得早，觉得今天碧粳米粥煮得不错，特地让人送了过来，又送了两样寓意好的菜色。 几个小孩儿吃早饭，各样式的小菜粥饭点心摆了一桌子，然而最受欢迎的还是溶月院小厨房做出来的两样。 “原嬷嬷，这个汤味道好。”贾宝玉饭后，特地和原红蕖夸奖了一回。 “原先我家做的那小荷叶莲蓬汤，我说味道淡了一些，他们给加了些胡椒，却又冲鼻子了。你家这个汤不浓不淡，又开胃又暖腹，真是不错。” “是呢，原嬷嬷，我吃到了一种很独特的味道，像是酸味，却和醋的酸和杏子的那种酸，完全不一样。”惜春品尝之后特别喜爱，她实在是太喜欢这种味道了。 原红蕖当然知道，又有几个小朋友能拒绝番茄的味道呢，昨晚那炸鸡，她还没有拿出番茄酱呢，那才是小朋友们的最爱！ 黛玉是早就吃过番茄，平时连小番茄也没少吃，这番茄味于她而言，只是家里寻常的一种菜色，并没有什么稀奇。 难道京城不产这样的物品？ 她好像是梦中见到原嬷嬷在一个院子里，摘下了大大小小通红的番茄，原嬷嬷在院子里面摘下直接就吃了，看起来就十分可口。 黛玉在第二天醒来之后，就问原嬷嬷那个果子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原嬷嬷说那个是番邦的作物，叫做番茄，他们这里也有人种植，不过味道只是一般，没有她寻来的要好。 这样的果子，大的不过拳头大小，小的如同夜明珠一般，和画里面那人参上头的人参子倒是挺像的。 黛玉跟着原红蕖上了一节植物科普课，原红蕖也拿了番茄的小苗出来，给林黛玉试着种植，最后也结了果子。 她们上京城时，林黛玉将番茄盆栽留在家里，让父亲要好生照顾。 此刻他们的餐桌上也有一小盘樱桃番茄，那是原红蕖拿来的餐后水果。 只不过可能因为除了黛玉，其他人都没有见过，那一盘小番茄没有人动。 黛玉将那小盘子，举到惜春面前：“惜春妹妹，你尝一尝。” 这个品种是空间里面最好的樱桃小番茄，个头只有葡萄大小，纯甜几乎无酸，虽然有空间的加持，产量也不算多。 惜春迟疑的拿起一枚，轻轻咬了一口，番茄的汁液立即充盈了整个口腔。她 她的舌尖先尝到了一种独特的甜味，在这甜味当中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正是这一丝酸，中和了这小果子的甜，使它吃起来不至于齁甜，正正好在完全可以接受的程度，过一份太甜，少一分则又会差了风味。 这种味道和刚才他们吃的汤味道有些相同，让人一尝之下就知道，这是同一类作物，但是又是完全不同的味觉体验。 “林姐姐，这是什么水果，我以前从没有吃过。” 惜春几乎顷刻之间，就爱上了这种水果。 “妹妹，这个是樱桃番茄，我在扬州家里面种了几盆，可惜路途遥远，不好搬运，要不然我定要将它们搬到京城来。”黛玉也拿起一枚说道。 几人都纷纷拿起来品尝，宝玉在听了黛玉说她之前曾经栽种过番茄，立即忙不迭的求林妹妹给他们好好讲一讲这小果子的来历。 然而宝玉要去家学上学，路程稍远一些，此刻便要出门了，外头的袭人也催了几次，他这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出去了。 小姐妹几个也都收拾了一番，先去上学，这小番茄的事，回来再说。 原红蕖既然拿出了番茄，自然就不怕别人怀疑，她昨天出去一天不是白出去的。 京城这样大，物资自然十分丰盛，那海外番邦过来的东西，也不算稀罕。 她用这借口，难道那些小孩子还能追究出处不成？ 即便是追究出产地，那也不怕，她买东西的铺子，东家就是她，如今里头只有一个售货的小伙计充作掌柜。 铺子是昨天才置办下来，就在宁荣街附近，临近那条小街，却又不在小街上。 由于铺子的位置不好，来往的行人难以注意到这间铺子，有时候三天也不见得有一个客人。 原先的老板早就想脱手了，一直却没有人来买，好不容易遇到原红蕖这个冤大头，索性连铺子里面那个小伙计，一起打包卖给了原红蕖。 老板生怕原红蕖后悔，过户完毕，急急忙忙就离开京城，回老家去了。 这一间铺子门脸小，内里大，如果不从院内通过，从后门到前街要绕一大段路。 不过从后门出去，往东走五里路就是城门。 原红蕖对这铺子十分满意，她预备铺子里面，就只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的果蔬水果，往后隔几天给铺子里送一次货。 这铺子主要就是用来掩饰空间出产物品的来处，里头所售卖的东西，价格都奇高，至于卖不卖得出去，挣不挣钱，倒是次要。 暂时也就先这样，等日后她慢慢琢磨，在京郊弄一块地做了暖棚，找人种这些瓜果蔬菜。 那些罕见的南方水果种不出来，种一些黄瓜番茄柿子椒，反季节的小蔬果，那还不是简单的很！ 第28章 想要寻一把稻种 原红蕖在林家的时候，就试着将还是幼苗的蔬菜，拿出空间来栽培。 她发现这些蔬菜无论是生长速度还是口感和产量，虽然和空间出产作物相差不少，但是比外面卖的那些，又好了许多倍。 所以找田庄，小批量种植这些作物，她一直都有这个想法。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是为往后那未知的可能，早做打算。 原红蕖带了核桃雪雁还有另外两个婆子，一起送黛玉去了学堂。 荣国府教授女孩子读书的学堂，是个安安静静能好好读书学知识的地方，比之那混乱不堪的族学，这里才算是正儿八经的上学的地方。 原红蕖看过之后，心中感叹，若是贾宝玉也在这学堂念书，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也能取得功名了！ 想来知道这种情况的人，应该也不止她一个，但是没有人去提醒过贾母和贾政。 原红蕖自然也不会去做那个出风头的，她本来就想斩断木石前盟，让黛玉和贾宝玉减少接触，那是她希望的事。 黛玉和贾宝玉是表亲，血缘关系太接近了。 两人如果是知己好友，心爱感情上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原红蕖也觉得不错。 但是假如他们俩发展成为恋人甚至夫妻，尽管目前的礼法都允许，原红蕖也一定要做那一把斩断情丝的刀剑。 原红蕖觉得防微杜渐，不如从小处做起，比如从现在开始，就给他们科普浅薄的生物发展史之类的科学。 虽然不用展开细讲，但是以他们那八百个心眼子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不往深处想呢？ 至于贾宝玉在族学念书，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她管不着，也不会去多嘴提醒。 她刚来到荣国府，已经招了不少人的眼，要是再去管人家的事，只怕要被人憎恨。 更何况贾宝玉如果在内院同女孩子们一起读书，一方面于理不合，另一方面男丁都在族学念书，就贾宝玉一个不去，是看不起他们族学吗？ 原红蕖从学堂回来，就去了空间收集植物种子。 她将各样种子放在一个个小棉布袋里，分门别类贴好标签。 然后空间的院子里腾出来了一小片空地，她预备在这里种上一些碧粳稻米。 原红蕖一直以来对于这种稻米都十分好奇。 只不过在现代的时候，这种稻米的栽培已经灭绝，她只能在文献里面看到一点点关于这种碧绿色稻米的记载。 今天早上她也尝到了贾母送来的碧粳稻米粥，感觉这种稻米的口感和味道，比之她以前吃过的最好的稻米，都要更胜一筹。 这种稻米产量极少，以宁荣两府的地位，一年也就只能得两百四十斤，只能供贾母一人食用。 原红蕖想要一把稻谷，用来做种子，还只能去请王熙凤帮忙。 她从空间出来，刚出门，就见跟着黛玉的其中一个婆子于妈妈过来， “原嬷嬷，咱们姑娘和三位贾姑娘放学后，陪同老太太一起去逛花园子了，姑娘让来和原嬷嬷说一声，让准备几道番茄做的菜，中午也给老太太尝尝。” 原红蕖点头，“我知道了，你歇口气，就回去姑娘那边吧。今天日头晒的慌，看着点别让姑娘在大日头底下太长时间。” 于妈妈称是，自去她们下人白天歇脚的处所，快速收拾一番，又转头去了花园。 用番茄做菜再简单不过，有香桃就行。 她昨天拿回来的东西，其中一样就是番茄。 厨房里头人都知道这种稀罕果子珍贵，谁也不敢乱动。 香桃一直跟着原红蕖，因此这番茄她也比较熟悉，而且原红蕖也教过她用番茄来做菜的方法。 原红蕖拟了菜单，一道番茄虾仁，一道是茄汁牛腩，另外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凉拌番茄，其他让香桃任意发挥。 时间还早，原红蕖还是按照原计划，去王熙凤那里看看她有没有门路，弄到碧粳稻米的种子。 她找了一个玻璃碗，装了一碗小番茄。 这个拿去给王熙凤，想必她会喜欢。 原红蕖也没带人，自己循着路来到了王熙凤居住的抱厦。 这地方还真是不大，和溶月院根本不能比。 她刚到门口，就看到周瑞家的出来。 周瑞家的一出门就看到原红蕖，心里惊了一下，有些尴尬，匆匆和原红蕖打了个招呼，就走开了。 只因头一天原红蕖来的时候，周瑞家的看着她年轻，根本没想到她才是林家这些人的主心骨，周瑞家的当原红蕖是林家普通的厨娘仆人。 所以在下船的时候，周瑞家的指挥原红蕖去搬一个箱子，那时候周瑞家的看原红蕖，都是用鼻孔看。 哪里知道，原红蕖根本没搭理她，她当时还气闷的不行。 直到弃船登车，周瑞家的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那个年轻女人，和林姑娘上的是同一辆车！ 周瑞家的忙和人打听，才知道原红蕖竟然是林姑娘的老师，是林家的内管家，人家在林家的地位恐怕不比如今的琏二奶奶要差。 周瑞家的生怕原红蕖记恨自己，因此这几天都不敢冒头。 今天大太太有事情让她过来找王熙凤，她刚和王熙凤说好，出门就碰见了原红蕖。 她怎么可能不尴尬！ 只不过原红蕖一点也不知道周瑞家的心思，甚至连周瑞家的复杂的心理活动，她一概不知。 王熙凤刚刚处理好府里面的琐碎事情，将最后一个婆子交上来的事情也处理完毕。 她正要感慨，今天状态好，事情也少，一会儿倒是可以去原姐姐那里转一转，和她打听一下贾琏这是什么情况。 王熙凤整理了一下妆容，正准备出去，就听到门口彩明的声音， “原嬷嬷好，您这是有空，来看我们二奶奶了？”彩明跑到门口，去迎原红蕖，“平姑娘刚才还吩咐，说让我们瞅着原嬷嬷不忙了，请原嬷嬷过来一趟。” “哦，”原红蕖虽觉得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说道， “我来看看你们二奶奶。” “唉，二奶奶昨晚和琏二爷闹了好一场，昨天夜里我们二爷就被二奶奶赶去了外书房，不许他进屋呢！”彩明凑到原红蕖身旁，悄声快速说道，“平姑娘想请原嬷嬷劝一劝二奶奶。” 原红蕖嘴角撇了一下，她大概能猜到夫妻俩的吵架原因。 她脚下没停，彩明话还没说完，原红蕖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二奶奶，昨天出门发现了一些新鲜东西，送来给你尝尝。” “原姐姐，你和我这样见外，叫什么二奶奶，我听了心里难过！”王熙凤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嘴上说着不高兴，但是脸上的表情全然没有难过。 原红蕖从善如流，笑道：“凤儿，你瞧瞧这个。”她将捧着的玻璃碗递给王熙凤。 “我的妈呀！”王熙凤眼睛都直了，一把抢了过来，抱在怀里，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往嘴里炫小番茄。 原红蕖也笑着在她旁边坐下。 王熙凤一连吃了七八个，这才停了下来。 “原姐姐，你怎么就这样了解我呢，我要是男的，一定要把你娶回家。有这样的知心人在身边，那才叫三生有幸！”王熙凤说得十分夸张，原红蕖忍不住笑了出来。 “凤儿，你说什么？”门外闪进一人，不是贾琏却是哪个？ 贾琏没有听到王熙凤前面的话，只听到王熙凤说什么“知心人”，什么“三生有幸”。 他顿时觉得自己头顶绿云缭绕，昨晚刚放下的疑心，立即又涨了起来。 “什么知心人，除了我，你还想要哪个？” 第29章 表兄表妹 贾琏根本没有注意到有外人在场，一进屋就气势汹汹地逼近王熙凤，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王熙凤愣了一下，随即努了努嘴， “呐，给你介绍一下，我说的是她。” 贾琏这才注意到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想到刚才的话被这女人全数听到，他的脸刷一下红了。 “下次再偷摸听人说话，听全一点儿。原姐姐来看我，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是什么意思？”王熙凤轻斥。 贾琏自然也知道原红蕖其人，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家媳妇儿什么时候和林妹妹的老师，关系竟然这样好？ 贾琏和原红蕖相互见了礼，平儿端了茶水过来，这气氛才没那样尴尬了。 “凤儿，你拿的是什么，给我看一看。”贾琏注意到王熙凤一直抱着一个碗，碗里面满是通红的小果子。 “哎呦呦，还有我们琏二爷没有见过的东西呢，你不是说这普天之下的好东西，贾家应有尽有，你们是高门大户我们王家是破落户。”王熙凤笑着奚落贾琏。 “凤儿！”当着外人的面贾琏被王熙凤一顿奚落，顿时觉得面子有些下不来，又不好直接冲着她发脾气。 这原红蕖怎么这样没有眼色，他们夫妻俩说这些话，她就大剌剌坐着，那脸上的笑容真是刺眼，似乎是在看戏一般。 贾琏心里头就有些不痛快，开口就赶人。 “多谢原老师来探望凤儿，我们夫妻俩有些事情，就不多留原老师了。” “我和你能有什么事？你自个儿玩去吧！”王熙凤柳叶眉一挑，不屑一顾，贾琏的事都不算事！原姐姐才最重要！ “原姐姐，前半晌的事情我忙完了，你现在要是有空，我同你去溶月院学写字去，省得我俩在这里碍了琏二爷的眼！”王熙凤怎么能容贾琏对原红蕖不客气，当即拉了原红蕖就要一起去溶月院。 原红蕖刚才确实有些晃神儿了，贾琏看的一点也没错，她就是在看戏。 她看着这一对夫妻，心想王熙凤生的就不俗了，贾琏和王熙凤竟然出奇的十分登对，虽然这一对也是表兄表妹组合，只不过细算下来，他们俩实则没什么血缘关系。 王熙凤是王夫人的侄女儿，和贾琏是因为有了王夫人这个婶娘的关系，才和王熙凤序上了表兄妹。 原红蕖嗑起这一对，没有关于伦理不合的心理负担。 “凤儿，你要学字，我教你就行了，不用去溶月院劳烦原老师。”贾琏一把抓住王熙凤，他心里面升起浓浓的危机感：凤儿对这原红蕖实在非同一般，小时候怎么让她学识字，她都不愿，现在竟然主动要去学？ 王熙凤一把甩开他， “琏二爷如今出息了，都能教导我了吗？当初你上学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大老爷拿着木棍一路给你赶到学堂去，我还跟着看热闹呢！” 贾琏的脸刷一下红了，却见原红蕖笑道： “琏二爷和二奶奶伉俪情深，倒是羡煞旁人呵。二奶奶今天不着急识字，我还有一事相求呢。” “原姐姐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准儿给你办成了！”王熙凤没听说是什么事，立即就包揽下来。 “我要寻一把碧粳稻谷，用来做种子。” “这个......”王熙凤一听到这个，表情有点讪讪的，“姐姐，我不太懂农事。你和我说一下，这种稻谷哪里会有，我去给你找来。” “碧粳稻，那是咱们府里专供老太太用的稻米，一年总共也就产两百来斤，咱们家的庄子上，就只有那不到两亩地能种出来这种稻米，一亩地也就产百十来斤。”贾琏在一旁说道。 “既然你知道的这样清楚，就去弄些稻种来给原姐姐。”王熙凤听了这话，一点也不客气，立即给贾琏指派任务。 “不是我不肯去寻，只是这种稻谷，实在刁钻，种植起来也颇为麻烦。” 贾琏说起这事，也是感触最深，他原先特地和交租的庄头聊过，才知道这种稻米从种下到收成，都需要人时时刻刻守着。 在稻谷生长期间，稻田里头的水永远只能保持在半尺深，多一分这稻苗就要涝死，少一分又要黄叶枯杆，呈现出旱死的状态。 这稻谷又特别容易生虫，只要一株生了虫，周围一倒就是一大片，还是死。 而且田里有草没有及时除掉，它也要死…… 总之就是有一点不尽心，没注意到，它就要死给你看！ 庄子上对这两亩地，照顾的比照顾自家娃娃都精心。 即便如此，到了收获的时候，虽不至于颗粒无收，但是那点产量，实在太对不起人！ 如若不是老太太爱吃这种稻米，贾府要求必须种上，庄子上的人早就不愿意种了。 “那两亩田地，十分肥沃，无论种植什么都会是大丰收，只有这种稻米，挑了最好的田地生长，结果还是植株瘦小，稻米的产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贾琏说完，看了一眼原红蕖提醒道， “原老师，我劝你还是不要找这个种子，御田胭脂米的稻谷能不能用？我给你称一斤来！” “谢琏二爷费心，如果实在找不到碧粳稻谷，其他的也都不用了。”原红蕖说着，就要告辞离去，还要去看看香桃准备那几道菜准备的怎么样了呢，今天上午确实没空教王熙凤。 “原姐姐等一下。”王熙凤喊住她，又冲贾琏说， “二爷，别人种不好这稻谷，原姐姐肯定能行！你要是能弄来稻种，我和你打赌，我就赌原姐姐肯定能种出来稻米！你敢不敢赌？” 贾琏少见这样有趣的王熙凤，一时被迷惑住，当即说道， “没有不敢的，琏二舍命陪夫人！” 王熙凤望向原红蕖，见到她点了点头，遂道： “琏二爷若是输了，需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如果输了，就交出管家权，请琏二爷另聘高明。” “你想得美！”贾琏脸色一变，他这几个月也看出来了，凤儿不想管自家这一摊事，总是有意无意在他跟前提起，不想管家之类的话。 他每次都装聋作哑，给糊弄了过去。 今天这是明刀明枪，直接要撕破脸说出来了吗？ 王熙凤如果赢了，她的条件是不再管家，自己愿赌服输，就得答应她。 王熙凤如果输了，就是把管家权输了出去，这也合了她的心意。 不管输赢，她都得偿所愿，哪有这样的赌局！ “我不赌了，这种子我寻不到，你爱找谁去寻，就去找谁！”贾琏一拂衣袖就要离去，王熙凤一把扯住了他。 “琏二爷，咱们再商量商量，你别急着走啊！” “你要说这一件事，那就没得商量！”贾琏这会儿清醒了过来，又是生气又是恼怒。 原红蕖瞥了王熙凤一眼，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她才来这几天，已经听王熙凤说过几次不想管家的话。 让她听到是小事，但是旁人呢？ 原红蕖实在替王熙凤担心。 “二奶奶，往后这样的话可不要再说了，至于赌输赢，我看还是算了。” “姐姐……”王熙凤娇嗔道， “不能就这样算了，这是我们赢定的局势，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赌博有什么好的，你想给孩子做个坏榜样吗？” “原老师这几句话，说得中听！” 贾琏笑着拍了拍巴掌，“就冲原老师这句话，我也要去给你找一把碧粳稻种子！” “琏二爷，你如果能寻来碧粳稻谷，这种子也不和你白要，我拿这个种子和你换，你看如何？” 第30章 贾琏种番茄 原红蕖拿起一枚小番茄，递给了贾琏。 “琏二爷尝尝看。” 贾琏迟疑地接过小番茄放入口中，顿时酸甜的滋味充满了整个口腔。 吃完一颗，又拿起了一颗…… 王熙凤见势不对，一把将碗给抱走，眉头微挑：“总共也没多少，你尝尝就行了。” 贾琏没好气地看了王熙凤一眼，王熙凤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白眼。 原红蕖看着这对夫妻的互动，不禁莞尔，随即又正色道： “琏二爷，我用一包这种果子的种子，和你交换。” “甚好，甚好。”贾琏喜不胜收。 如果自家庄子能够种出这样稀奇的果子来，等他呈到御前，说不定等到他袭爵的时候，不用降一级呢！ “没见识的样儿，你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吗，就甚好了？”王熙凤看着贾琏一副没眼看的样子，不由就想揶揄他。 “二奶奶竟然认识此物，还请二奶奶给我解惑。”贾琏喜笑颜开，凤儿骂得对 ，他确实太没见识。 “这种果子叫做樱桃番茄......” 王熙凤说完语气一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虽然知道这是樱桃番茄，也知道这东西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对劲儿。 但是这是原姐姐拿来的，自己怎么样说才不给原姐姐惹麻烦呢？ 王熙凤有些懊悔自己刚才嘴快了。 “哦，原来名字叫樱桃番茄，确实状如樱桃，有个‘番’字，是番邦传过来的物种？”贾琏自己解释了一番。 “的确是，”原红蕖接道， “这是从海外的番邦传过来的物种，我在扬州闲来无事的时候，种过一些，阴差阳错掌握了种植方法，结的果子比较可口，因此带到京城来。” 贾琏点了点头，又皱眉道， “原来如此，但是这种果子适合扬州的气候，未必在京城就能种成。不是有话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樱桃番茄只怕在京城中种植，实属不易。” “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还没试呢，就怕种不好了？就算种不好，又能损失什么呢？可是万一你要是将樱桃番茄给种了出来，在京城中那就是独一份。”王熙凤不由得急道。 她在现代的时候，虽然自小都是走艺术生的道路，普通的学校传授的知识她学的不多，可再不多，那也比贾琏一个古人懂得多！ 她也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这种自然常识她怎么能不懂？ 在王熙凤的认知里面，樱桃番茄不仅可以在北方生长，还能长得很不错。 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他们对独一份的东西，都有一种天然的追捧，如果贾琏将樱桃番茄在京城中种出来。 以樱桃番茄独特的口感，基本上不会有人拒绝这种水果。 王熙凤已经能够预料到，这种樱桃番茄如果上市，肯定能很快风靡整个贵族圈。 除了因为口感，还因为樱桃番茄有天然的优势。 樱桃番茄都是小小一个，而且不像葡萄要剥皮、吐籽，这个吃起来一口一个，绝不会不雅观。 而且如果在番茄的外面，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所以这樱桃番茄肯定会成为当家主母，必然会采购的高端待客水果。 显然，贾琏在听了王熙凤那句话之后，也想到了一些。 “原老师，不知道这种植方法......” “贾琏，你不要得寸进尺！原姐姐这番茄种子得来不易，你还要种植方法，想空手套白狼吗？”原红蕖没开口，王熙凤先呛声。 原红蕖笑嘻嘻地望着王熙凤：真是自己的最强嘴替，但是王熙凤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贾琏的媳妇儿？ “二奶奶跟着原老师，有所长进。连得寸进尺这样的词都会用了！”贾琏一脸欣慰，又说道， “原老师，自然不会让你白白辛苦......” 只是一时之间，贾琏不知道原红蕖想要些什么，金银什么的，听说原老师不缺，至于其他的......贾琏望向王熙凤，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什么提议？ “原姐姐，除了那种稻谷，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找的，说真的，这满京城还真没有我们几家找不到的东西。就算是宫里头用的，咱们托一托人，也能弄一些出来。”王熙凤对樱桃番茄的种植，也十分期待。 原红蕖听了这话，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再看王熙凤的时候，眼神里就有了不赞同和担忧，但是这提醒的话，当着贾琏的面，又不能直接和王熙凤说。 她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二奶奶，这樱桃番茄种着不难，难的是育苗。我这边种子也不多，十日之后，我给你们一百株樱桃番茄的幼苗。” “一百柱番茄苗需要长两丈宽两丈的田地，就足够用。土地要选择沙壤土，让人把肥料上足，起好垄……这是种植前期要准备好的事情，其他的事情等种下之后，你找了专门负责的人，我再同他说。” 原红蕖看着那夫妻俩同款的迷茫脸，有些心累。 “原姐姐，种下多久能收获，一百棵能收多少小番茄？”王熙凤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 “照顾的好，一棵能收三斤，一百棵大概三百斤吧！” 原红蕖估算了一下，将空间里一株的产量减掉三分之二，大概就是外头的产量。 “现在种下，到七月开始收获，能够收到十月。”她说了一个十分保守的时间。 她原先种的番茄，一般三个月开始挂果。挂果之后，只要照顾得当，肥料充足，温度适宜，实际上能够收获到十一月。 “产量竟然如此之高！”贾琏惊道。 刚才原红蕖说的土地面积不到一分，算下来就有三百斤的产量了，如果是一亩地、十亩地呢？ 虽然贾琏主要致力于家里的经济事务，对于作物的亩产量这些，还是比较熟悉，但是他从没有见过有什么作物，亩产量会这般惊人，那个数字贾琏算都不敢算！ 贾琏实在不敢相信，王熙凤却觉得有点少了。 “姐姐，只有这么点番茄，两府分一分，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原红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二奶奶，物以稀为贵，多了不值钱。” 王熙凤还想争取一下，但在触及到原红蕖有些冷淡的眼神后，心里惊了一下，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原姐姐说的是，午后原姐姐有空闲没，我去找姐姐认字……”王熙凤说道。 其实她已经等不到午后了，但原姐姐似乎有点生气，那还是等一等吧。 王熙凤心里暗想。 原红蕖扯出一抹笑， “有空，二奶奶尽管过来，到时我将樱桃番茄的种植方法写下来，你带给琏二爷。” 贾琏还沉浸在亩产三千多斤，给他带来的震撼里，直到王熙凤扯了他一下， “原姐姐要回去了，还不送送她。”说罢，她先拿着帕子，随着原红蕖出去。 贾琏如梦初醒一般，也跟了上前。 他在两人后面，听到原红蕖和王熙凤说的话， “老太太那边让我们给做几个带有番茄的菜，马上就要中午了，我需得赶紧回去看看做得怎么样了。” 贾琏定了定神，他没有听错吧？原老师说什么？番茄还能做菜？ “姐姐，我也想吃。”王熙凤拉着原红蕖的胳膊撒娇，原红蕖笑着， “没有准备你的份，你去老太太那里蹭饭就是！”原红蕖毫不客气。 “没有姐姐家自在，姐姐，你都做了什么菜？”王熙凤也是一点也不在意。 第31章 夫妻互动挺甜蜜 “就几样家常菜，恐怕老太太根本看不上。你们府里面吃一个茄子做的酱菜，还要用几只鸡来配，我这就简简单单的菜色......”原红蕖开着玩笑。 “原姐姐，哪怕就是一个番茄鸡蛋，我也要吃！”王熙凤说得斩钉截铁，一副不吃到番茄做的菜，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有点出息吧，等番茄种出来，多少不够你吃的！” 原红蕖实在难以将现在的王熙凤，和原着里面的联系到一起。 两人说说笑笑，眼看就要到溶月院了，跟在后头的贾琏忍不住提醒， “凤儿，时候不早了，你该去老太太那儿了。” 王熙凤这才惊觉，都要到溶月院了。 “不碍事，我和原姐姐一块去看看给老太太的菜，准备的怎么样，一会儿我给老太太送过去。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别忘了给原姐姐找稻谷。” “记得。” 贾琏心里微微有些发冷：看来凤儿刚才和原老师一路走一路说笑，完全将自己忘记了，那刚才让自己一起来送原老师，是什么意思！ “琏二爷，你可不能惦记我的小番茄，刚才我让人给收好了，哪个敢和你说，我就扒了她们的皮！” 贾琏闷闷地，正准备独自离去，却听到王熙凤又来这么一句。 “合着你让我跟着一起送原老师，是为了支开我，好让人藏番茄？”贾琏不敢置信，自己在凤儿的心里，地位不仅没有原老师高，现在连番茄高都没有了！ 王熙凤讥诮一笑， “刚才是谁抢我番茄的？” “哼，你放心！我要是种不出樱桃番茄，这辈子我都不吃这种东西了！”贾琏咬牙切齿。 “琏二爷好志气！我也等着吃琏二爷种出来的番茄！”王熙凤拍掌笑着。 贾琏嘴角撇了一下，扬起一个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转身离去了。 他要去一趟庄子，早点让人把田地给腾出来，做好准备。 待贾琏走远，王熙凤轻吁了一口气： “姐姐，我怕是已经露馅了。贾琏这两天特别奇怪，就像刚才那样，看我的眼神怪怪的，看得我心里发毛的慌。” 说着，王熙凤又将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原红蕖。 “我本来想一早上就过来找你想办法，但是早上被各种事情缠着，脱不了身。你说贾琏是不是看出来我不是......” “并没有。”原红蕖打断她的话，心道：你们夫妻俩互动那样甜蜜，你自己丝毫没察觉吗？ “凤儿，我看贾琏是爱惨了你。咱们就借小番茄的契机，将他引到正路上来，往后抄家的时候，说不定能少一条罪名。” 原红蕖作为旁观者，对于这一对夫妻目前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对如今走上了欢喜冤家的路线。 如果贾琏就此改了，只一心一意对王熙凤，那么往后他们夫妻俩说不好还真能得个善终。 原本的王熙凤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傻白甜的灵魂给占据了身体，也没有想到琏二竟然特别吃傻白甜这一挂，竟然就死死巴着她了。 “切，他爱不爱我，我才不稀罕呢！要说长相吧，也就那样儿，原先帅哥我见的多了，对帅哥我基本已经免疫；至于文化水平，虽然对外我是大字不识一箩筐，但是咱自己也是正经的读过大学。我听老太太说过，贾琏读书时候的事情，那就是个学渣！我才看不上他呢！” 王熙凤听到原红蕖说贾琏是爱上自己了，听了这话她心里有一丝窃喜，但嘴上却一点也不认。 说完她又吐槽： “姐姐，到这里这么久，我算是看出来了。其实荣国府这些事情，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用得上天天早起开会呀！” “大事都有外头老爷们儿管着，内宅这些无非就是每天花了多少银子，买了什么东西，今天要去谁家走亲戚，明天谁家闺女出门子要去送礼......这都是定例，写了条子跟着定例来就行了......一早上我听她们叽叽喳喳回事情，我都要打哈欠。” “还让我看账本子，还好我算术学得还可以，简单的加加减减一眼能看出答案，复杂一点的，心算一下也就行了。就靠这些，也让我糊弄了不少账房。他们都说‘二奶奶真是神人，一眼就能看出账目错了’，其实找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都能看出来。如果不是那数字都是大写的，我能算得更快！” 王熙凤说着还洋洋得意， “不过原姐姐，总体来说做二奶奶真不是享福的。特别是像现在这样，中间受着夹板气，头顶还有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三座大山压着，更是不好过。” 原红蕖听她吐槽了这么久，从吐槽贾琏直接拐到管家了，这是分明已经把自己当作荣国府的二奶奶，有了责任感，才会去管理这些事情。 还说自己不爱贾琏？ 不爱的话，怎么会为他一直去管家！ 原红蕖也不去羞她，自顾道： “贾琏是家族继承人，他往后会继承荣国府的爵位，你到时候就是国公夫人。” 王熙凤听了这话，脸可疑的红了，却还是嘴硬： “难不成往后我还要巴结他？呸，他也配！” 原红蕖“呵呵”两声， “快走吧，又说了这么长时间，再不走的话，老太太那里摆上饭，我们才送菜过去，合适吗？” 王熙凤忙跟着。 溶月院的厨房里面，香桃已经将菜都处理好，茄汁牛腩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开始炖着；凉拌的番茄，切成了薄片，一片一片，极为细致的摆成了芙蓉花的样子，上面点缀着点点的砂糖颗粒，像是雪中盛开的芙蓉花，又像是经霜之后，依然傲放枝头的鲜花。 “香桃手艺真不错，这样精致的摆盘，如果是我吃的话，我都不忍心下筷子了。”王熙凤夸赞。 香桃微微一笑，却不居功，“二奶奶谬赞，这摆盘是原嬷嬷教了几次，我才学会。原先我做好端给姑娘看，姑娘说我做的匠气太重，不及嬷嬷做的自然灵巧。二奶奶看这次的摆盘会不会匠气太重？” “这我可不懂，”王熙凤笑着摆手，“你该问你们原嬷嬷才是。” 香桃期待的看向原红蕖。 原红蕖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你做的已经够好，只是咱们姑娘是个灵气逼人的孩子，看到的东西都是有内涵的，和我们看到的不同，才会有那样的说法。” “我看着就挺好，原先你总是刻意模仿我给你的样式，哪怕是每一片摆放的位置，都要和我摆的一模一样。其实做饭不需要这样累，你做起来轻松自在，别人吃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你如果做一道菜，苦大仇深的去做，别人吃起来滋味自然也不大好。” 香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还有一道番茄虾仁，原料已经准备好，但是香桃对于这一道菜却没什么自信，她也只做过一次而已。 她另外做了一道番茄豆腐，这是她自创的菜色！ 大厨房那边那边送了一块豆腐，本来是要做汤，香桃灵机一动，觉得白色的豆腐和红色番茄组合起来，不说味道，但是颜色的冲击，看起来就十分可口。 原红蕖让她去准备，自己则系上围裙站在了菜板跟前。 鲜活的大青虾，香桃不知道师父是要做带壳的，还是单单只用虾仁。 所以大虾依旧还在水盆里面悠闲的游着泳，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没有丝毫的担忧。 第32章 鸡蛋花 原红蕖手起刀落，飞快地挑虾线，剥虾壳。 待香桃那边的豆腐刚焯过水，这边的大虾已经变成了一堆洁白如玉的大虾仁。 原红蕖又拿了一些稍微大一点的番茄，将内里的番茄心掏出，用刻刀将番茄做成碗状。 她动作熟练，一把刻刀在她手中上下翻飞，几乎要耍出花来。 王熙凤瞪大眼睛在一旁看着，她一直知道原姐姐厨艺不错，但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能，看来原姐姐在现代拍的那些视频，还是太保守了。 原红蕖动作很快，番茄刻好花，每一个都单独摆放在一个中号的磁盘里。 “刘嫂子，摆盘。”她吩咐旁边一个婆子，那婆子听了吩咐，去净了手，然后端来一个大盘子，盘子上头摆着一些花，还有一些叶子。 刘婆子将每个盘子边上，都摆了两朵花和几片叶子，花朵是白色花瓣黄色花蕊，叶子宽大。 这摆盘衬着中间那红色的番茄，煞是好看。 王熙凤看了好一会儿才发觉，那叶子像是用黄瓜雕刻的，上面竟然还雕刻出了叶片的脉络。 而那花朵，她却怎么也看不出来是怎么做的，倒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样。 原红蕖忙着手里的事，无意中瞥到王熙凤的神情，遂道： “刘嫂子，你给二奶奶介绍一下摆盘用的东西，一会儿二奶奶还要和老太太解释。” 刘婆子应了是，说道， “琏二奶奶，这个花朵是叫做鸡蛋花，你看它是不是类似煎蛋呢，里面黄的是鸡蛋黄，外面白色的花瓣就是鸡蛋白。”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树，倒像是刚摘下来的，我可不记得咱们府里头有鸡蛋花。”王熙凤听了刘婆子的话，疑惑更甚。 “二奶奶，这不是什么花树上摘下来的，这个是用白萝卜刻的，您仔细看看。”刘婆子将大盘子中多余的花，拿了一朵来递给王熙凤。 王熙凤接过来，触手微凉，仔细看去，像是萝卜，却又不太像。 那中间的黄色是什么？ 难不成还有黄心萝卜? “中间是染色的？”王熙凤猛然想到，脱口而出。 “二奶奶好眼力，这中间是用栀子染的栀子黄色。这萝卜花用白醋和冰糖腌制过，味道脆甜，也是可以吃的。”刘婆子解释道，“这绿色的叶子......” “是黄瓜刻的，我能看出来。”王熙凤说道，“你们这心思，不比我们那茄鲞精巧多了，还是你们江南人，吃得精致。” 这时原红蕖来回几个颠锅，火苗翻腾，王熙凤的目光瞬间又被吸引到那边去，一声“好”还没叫出来呢，裹着番茄汁的虾仁已经出锅，原红蕖行云流水地将之盛进番茄盅里。 番茄盅那样小，原红蕖竟然能够做到连一滴汤汁都没有洒出来，她每盛好一盅，跟在她身旁的刘婆子飞快地将雕刻成盖子形状的番茄头盖在上头，分毫不差。 “二奶奶，鸳鸯姑娘来问，老太太那边准备摆饭了，原嬷嬷这边都准备好了吗？” 平儿过来问道。 “走吧，咱们一起过去。”王熙凤唤原红蕖一起过去。 “我不过去了，一身的油烟味，感觉不好。”原红蕖推辞。 古代这厨房的油烟问题，恐怕原红蕖一辈子也解决不了。 这就是原红蕖宁愿将手艺全部传授给丫鬟婆子们，而不是自己一手掌握着的原因之一。 王熙凤没有勉强原红蕖，老太太那边不能再耽搁了，她急忙带着丫鬟婆子们，端上菜往贾母院子里去。 且不说这几道菜，让人赞不绝口，黛玉更是破天荒地在老太太那儿，多用了两口饭。 而宝玉则是就着番茄牛腩，硬生生多吃了一碗饭…… 这把老太太给喜的，当即就让鸳鸯去溶月院给赏钱！ 溶月院上上下下都得了赏钱，尤其是厨房，得的最多。 老太太更是额外给了原红蕖一匹上用的布料。 原红蕖拿了布料，也不懂这东西有什么好，她对这方面的研究不深。 不过这布料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今天送过去的几道菜，溶月院上下都有帮忙，她只不过做了最后一道菜而已，却拿了最丰厚的小费，原红蕖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她去找了溶月院管针线衣物的张嫂子，才得知这一匹布料是素云罗，虽然是上用的，但只是给品级一般的嫔妃贵人使用。 素云罗的价格也不算离谱，原红蕖这一匹布料，大概就是二十两银子，拿外头可以直接当钱用。 张婆子对这布料的来历和价格，知道的很是清楚。 原红蕖习惯性的换算了一下，二十两大概就是现代的两万块钱，纯手工制作的布匹，要价两万，真是不贵。 不过这二十两，她觉得拿起来有些烫手。 毕竟今天做事最多的又不是自己。 “张婶子，你看看这匹布料，做什么能够让咱们溶月院人手一份呢？”原红蕖拿着布料问道。 贾府给的赏，不要白不要，只不过她不想留在身边，也不愿意就这样拿出去自己用了。 这是她们来荣国府，第一次得到荣国府里头的赏赐，等同于她们终于得到了认可。 所以这匹布料，一定会有更有意义的用处！ 张婆子听了原红蕖的话，开始算了起来， 一匹布有十丈长，大约三十多米，做衣裙，怕是都不够……如果是做坎肩，给全院一人一件，应该是绰绰有余。 “原嬷嬷，做坎肩吧。这布匹一样的颜色，款式也做成差不多一样的，让人看到这坎肩，就能想到这是溶月院的人。” “张婶子这主意不错，那这几天就劳驾你多操点心，尽快把坎肩赶制出来，还需要其他什么材料，尽管和我说。”原红蕖想起了现代的工作服，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原嬷嬷客气了，这是我份内的事，理应如此。咱们从扬州带来不少材料，足够使的。” “原嬷嬷，午后就去给大家量尺寸，争取在天气暖和的时候，让咱们院子里的人，都穿上素云罗的坎肩！”针线房里头另一个婆子也很是兴奋地说。 自从到了荣国府之后，单单是春季的衣服，荣国府就给姑娘做了四身，而她们从家里头带来的，新的旧的衣服也都不少，姑娘的衣服能够连着穿一个月都不带重样儿的。 因此一时之间，张婆子他们这一组，要做的事情极少，却和其他人拿一样的赏钱，一样的月钱。 她们几人心中便有一些不安。 如今得了这一件差事，这些衣服又是全溶月院的丫鬟婆子，人手一件的，她们那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定要做好！ 原嬷嬷出了布料，她们就出手工，肯定不能糟蹋了这样好的料子。 原红蕖轻抚那布料，心里突然浮起一个念头， “张婶子，如果有碎布头，可以点缀上金银珍珠，做成头花。等我有空给你画几个样子，你照着做就行。” 原红蕖知道首饰虽然不是她们这一组负责，不过用布头来做首饰，还是针线用的比较多，而张婆子对于做这些也颇有研究，原红蕖提出来，她也是一口答应。 安排好这匹布料的去向，吃过饭消过食的林黛玉，就从贾母那儿回来了。 她边走边望着溶月院外头小溪旁的柳条，柳树早已经发芽，经过几个日头的暴晒，柳叶早已经从嫩绿变得翠绿，若不是柳树枝随风飘舞着，看起来像是一个柔弱的少女；若是单单看这翠绿的柳树叶，只会以为这柳树营养真不错！ 黛玉心想着：自己不就和这柳树挺像的吗？ 猛一看挺柔弱的，实际上骨子里绝对不是这回事！ “姑娘，午饭用的可好？” 第33章 原红蕖的日常教学 “嬷嬷。”黛玉很自然地到原红蕖身旁，抱着她的胳膊轻轻摇晃， “很饱呢，为了让我在老太太那儿，也吃上合心意的饭菜，真是辛苦你了。” “傻孩子，没有的事，你别多想了。有点新鲜东西孝敬长辈，这是应该的，还要让你提出来我才去做，这是我的不是。”原红蕖一看这孩子，肯定是看到中午的菜式，觉得自己耗费了无数精力，这是又多想了。 “嬷嬷，你又哄我。番茄虾仁以前你也做过，不是这个样子。” 黛玉就是认为，原嬷嬷为了自己，特地使出浑身解数，得到外祖母的肯定，往后外祖母的餐桌上，必定每一餐都有溶月院送去的菜品，而那菜色必然是自己爱吃的！ “黛玉，”原红蕖无奈，这个孩子敏感又早慧，身体又不强壮，平时要是心思太多，难免慧极伤身。 原红蕖只想黛玉能够如同普通孩子一样，健康快乐，顺顺遂遂的长大。 她半蹲下身体和林黛玉平视，很是平常的说道： “你看咱们在家里面吃的，虽然也是这些东西，味道也一样，那种叫做家常样式；但是出门做客，要给主人家留一些好印象，我们连衣服首饰都会换更体面一些的，这些菜色也会额外做一些装饰。” 林黛玉咬着小手绢，若有所思。 “你要知道，无论怎么变，哪怕是今天用了金杯银盏玉石勺子，来盛这道菜，可是本质是不变的，番茄虾仁还是番茄虾仁。” 黛玉点了点头，脸上又展现出了笑容， “嬷嬷，玉石就那样不值钱吗？用来做勺子？” “玉石这种东西，要见仁见智，在喜欢的人手里那就是无价之宝，但是在不认识它的人手中，那和普通石头也没什么区别。” “平时咱们拿着金子银子，直接就能买东西，玉石为什么不能呢？就因为玉石的价值太不稳定。商人为了抬高玉石的价格，还说什么‘黄金有价玉无价’，把玉石抬得比黄金还高，实际上玉石说白了就是漂亮一些的石头。” “嗯，嬷嬷是说，不能只看外表，要看内在。比如黄金就比玉石实用，我知道我如今的生活，那都是黄金白银堆积出来的，玉石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小黛玉煞有其事的说出自己的理解。 虽然不太通，但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理解，哪怕是有些偏差，已经很不错了。 “这话也不错，你能一眼看出事情的本质，说明你是有这方面的天分。咱们来你外祖家，你父亲是预备让你住上几个月的。但是任谁家走亲戚，也不能白白在亲戚家吃住几个月。若是几天都还好说，几个月的话......” “我知道了，嬷嬷，住得久了，吃住都用人家的，人家会看不起，会嫌弃我们。”黛玉小眉头又微微蹙起。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咱们溶月院的一应开支，大部分都是咱们家自己的银子。另外咱们来的第一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就把你爹给的一万两银票给了管家的凤姐儿。姑娘，咱们虽然来做客，可没有白吃白喝人家的，咱给了钱。你在家怎么样，在这儿还是一样，其他不用多想。” 外头太阳有点晒，原红蕖起身牵着黛玉，往屋里去，边走还边说： “原先咱们在家的时候，姑娘也了解到外头东西的大概物价，京城的物价和咱们扬州差不多。这一万两银子，姑娘别说在这里住上几个月，便是住上一年，也尽够用了。” “嗯，嬷嬷，我知道了。”黛玉的语气明显轻快了起来。 就着小丫头端过来的水，黛玉净了面，又涂了薄薄的一层面脂，这才准备午睡一会儿。 原红蕖将她安置好，正准备放下帐子，就听到黛玉的声音又传来： “嬷嬷，先生今天讲了一句话，近之则逊，远之则不恭。” “哦，那你对这句话有什么理解？” “我觉得和我们现在的情形有点相似。” “怎么讲？” “嗯，以往我和这边的亲戚们都远远的住着，互相不了解，平时书信来往，听到的也都是好的；现在住的近了，好的坏的我们都知道，难免就会和之前的印象作对比，就觉得不太好......” “这种情况姑娘以后还会遇到，不用太过思虑，见得多了也就觉得寻常了。” 原红蕖解释的风轻云淡，似乎是这样的事情就是司空见惯，再寻常不过的。 连带着林黛玉也开始怀疑：自己为这种事情费神，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 小姑娘“嗯”了一声，决定不再为这样的事情伤神。 原红蕖见黛玉转身就睡着了，她放好帐子，叮嘱雪雁和其他几个丫头都警醒一些，这才起身离去。 原红蕖知道以往在扬州的时候，贾敏没少给黛玉读京城的来信，没少和黛玉说京城的人和事。 贾敏自然不会将人性丑恶的一面，告诉年幼的女儿。 她给女儿描述的京城，描述的外婆家，那是经过美化的。 这就导致和黛玉如今的亲身体验，有些出入。 如果是普通的小孩儿，还不太能够感受到这种变化，但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的林黛玉，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原红蕖故意用一种寻常的语气，将这件事情淡化，就是不愿意黛玉在这些事情上深究，如果黛玉要深究这些事情，只怕会扯出多少阴暗丑恶的事情出来。 这些事情还不是她应该接触的。 原红蕖也回了房间。 她进入帐子内，转身就去了空间。 虽然和贾琏说，十日之后才给他樱桃番茄的幼苗，不过她还是要提前准备起来。 这番茄幼苗，她拿到外面也能够培育出来，只不过少了空间泥土的滋润，怕是和空间出产要相差太大。 原红蕖找了一个盒子，将空间土铲入盒子中，然后将番茄种子撒在盘中，又覆盖了一层土。 她把育苗盒放在了室内，如果放在室外的院子里，那和直接撒在院子的泥土上，没有什么区别，一样会极快的发芽开花、结果。 如果放在室内，则不会有这种情况。 但是种子一直接受着空间泥土的滋润，等到拿出去之后正常播种即可。 这种方法会比普通方法种植的植物，生长速度快一些，植株也会更健壮。 原红蕖将番茄种子处理好，又去院子里面摘了一些果蔬。 她看到最边上的椰子树，上头硕大的椰子摇摇欲坠，但是她用了很多方法，比如摇晃椰子树，比如往树上扔石头，都没有办法撼动那椰子。 空间里面虽然有梯子，但是她那梯子也没有那样高，还是够不到。 原红蕖想了想，还是去地下室将梯子给搬了出来，然后又找出平时拧柿子用的长竹竿。 她举着竹竿，爬上了梯子。 直到她爬到最后一节梯子，手中的竹竿才将将够到椰子。 原红蕖将竹竿来回换了好几个方位，总算是将竹竿上头的钩子，稳稳地勾住了一个大椰子。 她使劲拽了几下，这椰子长得极为结实，她这几下只看到椰子轻微晃动，但是却丝毫没有要掉下来的样子。 原红蕖感觉脚下挺稳当，本来一手扶着椰子树，一手拿着竹竿，现在她改为两手都拿着竹竿，这样更能使得上力气。 果然她感觉树上的椰子明显松动了很多，她咬紧牙关，猛地一拽，只听“扑通”一声，树上那一大串椰子竟然都掉了下来。 原红蕖瞠目结舌，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第34章 黛玉不想上学 竹竿还挂在椰树上，原红蕖两手抓着竹竿。 因为她刚才用力过大，没有踩牢梯子。 就在椰子掉下来的瞬间，梯子也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而原红蕖则抓着竹竿，悬空挂在了树上。 那竹竿根本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轻微的“咔嚓”一声之后，原红蕖就往地面倒去。 原红蕖的折叠梯子，放开了有九米多，差不多快有三层楼的高度，她可不敢相信自己从三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能毫发无伤。 原红蕖急中生智，大声呵道， “回去！” 一瞬间原红蕖回到了红楼世界，望着手上还紧紧抓着的竹竿，心有余悸。 她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听着外面依然静悄悄的。 空间院子里的椰子还在地上，如果不快点收起来，等一会儿怕是要落地生根了。 原红蕖拿着竹竿，又回到了空间。 她先将那一大串椰子拖进屋子里，然后又去收拾了梯子。 那一串椰子她看了看大概有十几个，那么一大串，也不知道她那竹竿捅到什么地方去，竟然就那么巧，把这一大串都给弄下来了。 原红蕖望着那椰树上头还有两大串椰子，她却没有勇气再爬上去都给摘下来了。 收拾好梯子，原红蕖将那椰子一个个从枝干上都割下来放在麻袋里。 这麻袋是她昨天买的，标准的古代产物。 椰子一共有十八个，其中十二个她装了两个麻袋。 这十二个椰子，她准备等下次出去的时候，放到那小铺子里面，充当门面。 椰子特别耐放，长得还算稀奇，把这椰子放在铺子里头，估计能当两三个月的噱头，都没问题。 余下的六个，她先开了四个，还有两个放在空间里。 开椰子对一般人来说，还是挺具有挑战性的，但是对于原红蕖来讲，完全不成问题。 她曾经为了拍视频，用一把菜刀砍开了二十个椰子。 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差点砍到手指，到后来练就了一分钟就能完美的开出一个椰子的本领。 原红蕖拿了一把最锋利的菜刀，先削去椰子青绿色的外果皮，露出里面白色的中果皮，然后将中果皮的尖头削去，直到顶端露出坚硬的椰壳。 她倒转菜刀，用刀背连续敲击椰壳顶端的三根楞线，一圈敲过之后，用手很轻松就把椰壳拿了起来，里面清澈的椰汁水，乳白色的椰肉，完整的露了出来。 原红蕖将椰子水倒进杯中，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感觉太满足了！ 剩下的三个椰子，她也用这种方法依次敲开，将椰子水倒进瓷盆中，这些待会要带出去炖鸡。 至于椰肉，原红蕖准备晚上再来处理。 看看时间，按照黛玉的习惯，她午睡也快要醒了，下午学堂还有一个时辰的课。 听说下午的课，那位女先生和李纨有些渊源，如果是教黛玉学什么《女诫》、《女训》之类的，她们家黛玉就不学了，下午这课不上也罢！ 所以原红蕖一定要跟去看看，顺便跟着听听那女先生的授课内容。 原红蕖收拾好出来，黛玉也醒了。 午后天气稍微有些热，黛玉穿了一身春装，外头又套了一件短款褙子，显得十分活泼。 原红蕖忍住想要一把将她抱起转个圈的冲动，只伸手将她头发上稍微有些歪的珠花，正了一下。 “黛玉，咱们去吧。” 原红蕖伸出手，黛玉很自然地将手交给她牵着。 “嬷嬷，我听二姐姐说，下午来给我们上课的，是国子监司业家的一位女先生，很是严厉。” 荣国府女孩子们上午的课由固定的先生来教授，下午的课则是不同的老师，一旬轮到一次。 有书画、乐器、针黹、棋艺、礼仪等等，今天下午的课是新开几个月的女德。 女德，这包含的内容就太多了！ “迎春姑娘有没有说，这位先生具体会教你们学什么呢？” “这个二姐姐倒是没有说过，不过先生是司业家里出来的，应该学问很大。二姐姐说学不好会打手板的。”黛玉仰着小脑袋，有点害怕。 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老师会打学生手板呢！ 不过来外祖母家之后，倒是听说二哥哥因为上学不积极，被二舅舅打过几次。 二哥哥被自己的父亲教育打手板，那是正常的。 但是老师为什么也会打手板？ 老师不应该是像原嬷嬷这样，循循善诱才是吗？ 黛玉心里头感觉有些怕怕。 原红蕖明显感觉到，黛玉的手抓着自己紧了一些，这是有些害怕了。 “黛玉如果不愿意去，咱们不去就是。” 原红蕖停下了脚步， “黛玉，虽然今天是第一次上这位先生的课，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去，也没有关系。” “如果你想给女先生一个机会，来认识一下你，我就陪着你一起听课。” 关于老师体罚学生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不少见。 原红蕖自己没有孩子，更没有因为孩子和老师打过交道。 所以这一方面的经验，她基本没有。 不过她护短。 而黛玉就是她的短。 如果黛玉是熊孩子，原红蕖可能就是熊孩子的家长。 不过这样聪明可爱的林妹妹，那能是熊孩子吗？必须不能！ 原红蕖的话让黛玉又鼓起了勇气。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学堂，探春和惜春已经在门口等着黛玉，等她过来一起进去。 “二姐姐已经先行进去了吗？”黛玉问道， 探春面容古怪， “二姐姐还没到，我们先进去吧！” “还是等一等二姐姐，再一起进去。”黛玉认真地说。 虽然原红蕖刚刚安慰了她，又给了她定心针，她还是不愿意早早去面对一个会打手板的先生。 探春欲言又止，惜春心直口快直接说道， “二姐姐不想来上钟老师的课，她说肚子疼......唔” 探春一把捂住惜春的嘴，却还是没拦住，被从里面出来的女子听个正着。 女子浓眉大眼，面貌粗犷，一看就不是一个会温柔说话的人。 虽然女子也化了妆，但是这妆容并不是现在多数人的审美那般，眉眼弯弯樱桃小口，女子是根据她的面貌特点将五官都做了修饰。 原红蕖见惯了荣国府里面细眉毛、樱桃嘴的妆容，猛地一看到这女子的妆，觉得很是与众不同，特地多看了两眼。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那女子一个眼刀过来，原红蕖被看个正着，只好尴尬地冲女子笑了一下。 探春和惜春一见到这女子出来，忙行礼道， “钟老师。” “探春姑娘，让你的人去把二姑娘请过来吧！十天之前我布置给她的作业，也该交了！”钟老师语气不善。 探春没奈何，只得吩咐身旁的婆子，去请二姐姐…… 原来她就是会打手板的钟老师啊，嗯，看得出来，像是个会打学生手心的老师。 原红蕖心里暗自腹诽。 却见那钟老师又站上了台阶，然后冲着黛玉，高傲地开口： “你，就是新来的学生，林黛玉？” 只这么一句话，原红蕖就听出了这老师来者不善。 刚才她就在想能让逆来顺受的迎春都要说肚子疼，逃避上课的老师，会是什么样子，现在她见识到了。 这女老师不仅面容不温柔，说话的语气也是骄傲自大，似乎透露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也不知道她那优越感是从哪儿来的？ 真是不明白荣国府怎么会让这样一个人，来教导家里的女孩子们！ “学生……”黛玉刚开口，原红蕖就打断了她的话。 “黛玉，今天下午我们学点别的，既然已经见过了老师，咱们就先回去，这里的课往后再上吧。” 第35章 师者 说完，原红蕖又冲着那钟老师，也是毫不客气的语气： “钟老师，是吧？我们姑娘今天有别的安排，你这边的课就先不上了。” 全荣国府上下，还没有人敢这样居高临下、语气冰冷地和黛玉说话，你算什么！ 原红蕖忍不了，也不想忍。 没听说过忍一步卵巢囊肿，退一步路乳腺增生吗？ 她们家小黛玉的时间，哪怕只是坐着发呆，她也不想让黛玉来听这钟老师的课，瞧瞧一见面就拉的那么长的脸，学马脸吗？ 还想给她们下马威？谁给她的脸！ 原红蕖拉起黛玉的手，就要离开。 这时却又听到那钟老师的声音， “林姑娘，既然来了学堂，就不要再带那么些下人。” 钟老师向前两步，站在林黛玉跟前。 黛玉抬头望去，那钟老师的眼神里分明就是不喜，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自己也没有得罪她，但是她那表情里的厌恶连藏都不藏一下！ 黛玉不喜欢这个老师。 但是钟老师的声音却又在头顶响起： “今天是第一日，你不知道规矩，先进来吧，跟着的下人都回去。” 黛玉紧紧抓着原红蕖的手，退了一小步。 她觉得这个钟老师太吓人了，原嬷嬷要是离开，自己会不会被这老师打手板？ 原红蕖安抚地拍了拍黛玉的小手，然后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现在黛玉能够看得更高一些，比那钟老师还要高，她也能居高临下望着老师，这让她瞬间就不怕了。 “钟老师，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吗？黛玉今天下午不上课。”原红蕖语气坚定，这老师是听不懂别人的话吗？ “荣国府就是这样教导下人的，一点也不知道尊师重道！” 钟老师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被一个外来姑娘的下人呛声，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原嬷嬷不是你随便就能指责的人，她是我的教养嬷嬷，更是我的恩师。”黛玉高声说道，原嬷嬷一心护着她，她也不会让别人委屈了原嬷嬷。 “林姑娘身子弱，钟老师这课程显然是课业繁重重要无比，我们姑娘人小受不住，就不麻烦你教导了。”原红蕖抱着黛玉就要离去。 “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外地人，连女德都不注重，出门被人耻笑也是必然！” 身后那钟老师还在喋喋不休，似乎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在这里谴责她们两人。 原红蕖脚步停下，将林黛玉交给一旁的于妈妈， “带姑娘去老太太那儿，再去请二奶奶过来。” “嬷嬷，你也一起去。” 黛玉不依，怕原红蕖在这里吃亏，便要原红蕖和她一起去外祖母那里。 “就算你告到老太太和二奶奶那里，又能如何？是你不许姑娘学女德，往后对她名声有影响，都是你的错！” 那钟老师依旧拿着女德一课来说话，准备将她们二人钉死在不学女德这一事上。 “我也不上这课了，我要请老太太换老师！” 探春一听这话瞬间感觉不对。 虽然这钟先生严厉，不过女德确实重要，往常看在大嫂子的面上，她们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她们要是闹起来，这钟老师就去大嫂子那里告状，大嫂子又去大太太那里唠唠叨叨，说小姑们不服管教，大太太听了生气，要大动干戈。 闹了两次之后，探春懒得再去计较。 这钟老师名钟芳，确实是国子监司业家里出来的，不过不是司业大人家的姑娘，而是钟家分支的一个老姑娘。 钟老师的父亲是一个迂腐古板的老书生，家里开着一个私塾，钟芳耳濡目染，成年之后就帮着管理私塾。 后来年纪大了，但是先后相看几次都没有成，这钟芳就立志终身不嫁。 她也就一门心思花在了教育学生给女学生们启蒙上，这倒是让她在京城的小富户那里，积累了一些名声。 因为司业大人的原因，钟姑娘勉强也算是够得上京城权贵人家，这个名头还糊弄住了不少人。 不过，只要有点底蕴的人家，那是不会请她这样的老师，也就只有那些商户才会请回去，教育家里的女孩子们。 本来她的资历，是怎么也不可能到荣国府来授课的，但是因为李纨的穿针引线，她竟然得到了一个月来荣国府授课三次的好差事。 李纨因为教导贾兰，分身乏术，根本没心思再来教导小姑子们，她请娘家嫂子推荐一个女老师，也不知道她嫂子是什么心思，竟然把这钟芳老师给推荐了过来。 李纨见这钟老师不是个妖妖娆娆的，打扮的也是朴朴素素，就对她心生好感；而因为自己是寡居，这钟姑娘年纪比自己还大，却也是独居，李纨便觉得有些感同身受。 钟芳老师授课这几个月，除了三姑娘探春闹了两次，其他一切都好，李纨觉得自己选的一点也没错。 这钟老师知道三姑娘不好惹，轻易不会针对她。 四姑娘是宁国府那边的姑娘，她知道惜春有个惹不起的哥哥贾珍，她也不敢对惜春太造次。 只有二姑娘迎春，人称“二木头”，果然不负这诨名，和木头没什么区别，也无人护着，她针对起来简直太轻松了。 如今又来了一个林黛玉，她还没来得及去问这姑娘的来历，只是听李纨院子里的仆从说，是从扬州来的，一个丧母的姑娘。 她见黛玉长得又是柔柔弱弱的，虽然年纪小，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长大之后不知道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她自己生得一般，对于容貌生得美的女学生，往往便觉得厌恶，觉得心有不忿。 黛玉受这场气，实在莫名其妙！ 原红蕖本不想让黛玉看到这些，不过黛玉坚持留下，她也没有阻止。 一个林黛玉不上课也就罢了，连三姑娘也这样，钟芳隐约觉得这一次有些不妙。 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那林黛玉身边跟着的嬷嬷，转身站在了她跟前。 虽然她刚听到林黛玉叫原嬷嬷，但是这个嬷嬷年纪估计还没有自己大，相貌清秀，透着一股书卷气。 她站在自己身前眼神冷漠，神情严肃之中似乎有一股天生的威压一般，虽然并不如何盛气凌人，钟芳却觉得自己犹如小时候背书时，怕被父亲听出错误一样，战战兢兢。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原红蕖的语气并不严肃，但是和平时说话的语调相比，这句话充满了教导感。 她的话一出口，周围的人不自觉就竖起了耳朵，像是准备好上课一般。 钟芳更是觉得浑身一肃，想当年她曾遇见过一位先生，只要一用这样的语调开场，满室皆净，学生听起课来分外认真。 一个嬷嬷，会有这样的本事？ 钟芳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原红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请问你，做好老师了吗？” “你用自己的专业，来诋毁一个还没有学过女德的孩子。” “你配得上你自己授课里面的标准吗？” “你身为女人，更身为一个女子品德教育者，你自己德行如何？可为人师？”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钟芳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她脸色苍白，而原红蕖的问题还没有结束！ “我家孩子七岁而已，我们学孔孟礼仪，学君子之道，至于女德便是迟一迟又有什么关系！” “正是这话！原姐姐才是师者典范！” 王熙凤在仆从的簇拥下，急急赶了过来。 “让原姐姐看笑话了，可有吓到林姑娘？” 第36章 王熙凤发威 林黛玉才没有被吓到，她正在思考刚才原嬷嬷说的几个问题，神游天外。 “不过就是不上这一门课而已，你家这老师好大的威风，让我误以为我们不上这一门课，像是犯了天大的罪一般。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原红蕖又冷冷看了那钟芳一眼，这误人子弟的大毒草，今天既然让王熙凤知道了，还能不把她给拔了？ “原姐姐不着急，且等一等。”王熙凤叫住原红蕖，今天这事情要是不让原红蕖看到最后的结果，只怕往后再去请她帮忙，也没那么容易了。原姐姐那可是先知，自己的保命符！ 跟着王熙凤的人，从学堂里面搬了椅子出来，请几人在树荫里坐下歇息。 原红蕖从善如流，索性就坐了下来。 王熙凤心里稍安，她扫视了一圈看守学堂的下人，目光冷峻： “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自己在家里闹腾也就罢了，还在亲戚跟前现眼，是打量我最近脾气好了，好糊弄了不成！”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也不早去和我汇报，要不是二姑娘不舒服我去探望，还不知道竟有这样的事！学堂上下所有人等，管事的去领十下板子，余下的一人五下！” 王熙凤惩罚完自家的下人，才转向一直瑟缩在一旁的钟芳。 “钟老师，我就是想来问问，我二妹妹十天前在课堂上做了什么？你竟然打了她手掌心不说，还拿了她一枝金凤珠花作为惩罚！” 钟芳心里一惊，这事情竟然给二奶奶知道了，看来今天怕是难以善了。 这事情的起因，在十天之前。 迎春因为一篇文章背得不熟练，在课后被老师单独留下重新背诵。 而这一次因为紧张，她还是背不出来，就被钟芳打了手掌心。 钟芳也不敢十分用力，毕竟这大家姑娘比她原来教导的小门小户家的女子，要娇贵许多。 即便如此，迎春的手掌心还是被打得通红。 钟芳又见迎春头上的金凤珠花耀眼夺目，心里面十分嫉恨，伸手就拔了去，说她小小年纪便如此铺张浪费，奢靡无度，有损女德！ 等她什么时候能将文章背得滚瓜烂熟，再将珠花还给她！ 迎春被扣了有损女德这么一大顶帽子，自是什么也不敢说，就连她奶娘问她还记不记得珠花丢在什么地方了，她也只是唯唯诺诺说不记得了。 上次被打过的手掌心，她痛了很久，她也想将那文章背下来，但是那篇文章十分拗口，她根本记不住。 今日午后一想到还要来上课，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她也因这个借口让奶娘去找二嫂，说下午不上课了。 王熙凤午后正巧得了空，听到此事，便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关心一下这个小姑子。 她去了之后发现迎春的不对劲，这哪里是肚子疼，明明就是小孩子不想上学，编出来的谎话嘛！ 王熙凤心里也感觉，能让迎春宁愿说谎也不去上学，那肯定是这老师有问题！ 明明上午的课，迎春都还上的好好的。 王熙凤将伺候迎春的一干丫鬟婆子，迅速审了一个遍。 这事情和自己没关系，她们和那钟老师也没什么关系，自然不会替那老师隐瞒，一个个都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段时间二姑娘上课时，她们跟着人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个遍。 而迎春也被王熙凤干脆利落的手段所折服，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可以信赖嫂子的，于是就将金凤珠花被钟芳拿去的事，也一并告诉了王熙凤。 王熙凤又听到回去喊迎春来上课的婆子说，原嬷嬷带着林家姑娘，似乎是在学堂门口和那钟老师起了冲突，王熙凤这才匆匆赶过来。 “那金凤珠花，是二姑娘生辰之时，老太君专门让人打的。上头有二姑娘的专属标记，你还是早点还回来的好。” 王熙凤本来不想和这钟芳多说废话，不过想着是李纨推荐来的，给她留一份薄面。 就看着钟芳识不识相，要是识相，就给她点面子赶出去也就算了。 若是不识相，她王熙凤的名声也不是靠吹出来的，她定要扒了这钟芳一层皮，再给她扔出去！ 钟芳若是刚才还有点希望，想着那原嬷嬷不过一个外来的，就算再体面，也不过是个下人，会拽几句文就能做姑娘的教养嬷嬷了？ 还不知道靠着什么腌臜手段，才上位的呢！ 现在对上的却是荣国府的当家奶奶，钟芳瞬间面红耳赤，整个人也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昂。 她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听闻二姑娘是个没人理会的，怎么二奶奶会给她出头？ “二奶奶，都是误会。那金凤珠花......我就是同二姑娘开一个玩笑，希望她能好好完成作业，背熟文章。”钟芳心中忐忑，却又不得不编出理由来解释。 “既然是误会，就快点把金凤珠花拿出来吧！” 钟芳迟疑片刻，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回二奶奶，我怕金凤珠花遗失，因此将它放到家中保管。下次上课时候我带来还给二姑娘。” “平儿，叫旺儿套车，去她家里取珠花。” 听了这话，那钟芳似乎在怕什么一般，忽然冲到王熙凤跟前， “二奶奶，不必劳烦家里人，我现在就回去取。” 王熙凤没搭理她，平儿自去吩咐旺儿。 那钟芳见阻拦不成，又想往前扑，早有婆子过来钳制住了她。 “这金凤珠花要是取得来，这一笔账也就算了；咱们先算算另外一笔，你打了我二妹妹，又是为何！”王熙凤怒目圆睁。 “我们老太君说过，我们这样的人家，姑娘们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也就行了。即便是一篇文章背不出来，又有什么要紧，姑娘们是何等尊贵，她的一根头发丝儿你都比不上！你竟然敢打了我们二姑娘。” 贾家女孩子的学堂，谁不知道那就是给女孩子打发时间的一个所在，哪个姑娘不金贵？哪个也不能轻易得罪！ 钟芳来的时候李纨也提醒过她，偏偏她才过了几个月，就松懈了下来，又故态萌发。 刚刚针对上迎春，她以为成功了，就碰上了王熙凤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管家奶奶！ 钟芳跪在地上，她不敢看王熙凤，却把怨毒的目光投向原红蕖。 如果不是这个外人多事，她早早就料理好了这一切，今天她所受的耻辱，都是这个贱人带来的！ 王熙凤注意到了这一幕，心想看来是教训的轻了，还是这样不知轻重！ 方才她一路走过来，就有婆子和她说了在学堂门口发生的事情。 本来王熙凤不准备大动干戈，她现在性格不似原来，她也怕自己出头多了再露馅。 但是一听到这钟芳在学堂门口侮辱原红蕖，王熙凤就气不打一处来，决定借着迎春一事，好好给这女老师一个教训！ 现在看来，这女老师似乎把一切都算在了原姐姐身上。 “你不是爱打人手板吗，同安，拿竹板打她的手！”王熙凤现在也不管会不会下了李纨的面子，这女子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想当初她那李纨嫂子是眼瞎了吗，放了这样的人进府里来教导姑娘们？ 同安拿了竹板，两个婆子紧紧压着钟芳，另有人来硬将钟芳的手掌展开。 她下手没有留情，十下之后，钟芳的手就肿了起来，又给婆子们压着退到了旁边。 虽然事情发展成这样，并不是王熙凤的初衷，但是既然已经如此了，索性闹一场大的，赶了这姓钟的出去，还得让那大奶奶也说不出什么来才算好。 第37章 钟芳的结局 王熙凤已经通知了老太太和王夫人，李纨那边也让人去说了。 人都还没有来，王熙凤抬步走到从方才起，一直在一边看戏的原红蕖身旁，行了个半礼开口道， “原姐姐，家里人不懂事，倒让你看了一场笑话。” “二奶奶，谁家里没有一两颗老鼠屎，不过这是外头来的，算不上你家的。”原红蕖的声音淡淡的。 “姐姐能体谅我就最好了。”王熙凤眉开眼笑，哪儿还有一点刚才那杀伐决断的样子！ “原姐姐，要不然你来教她们吧。你若是能教导她们，才是她们的福气呢！” “二奶奶说笑了，我们是来做客的，倒给你们家教导起孩子来，像什么话？”原红蕖一点也不想答应这差事。 王熙凤心里也无奈，不过这是老太太安排下来的差事，哪怕是装装样子，她也要找机会在人前提一提这事情，要不然她也交待不过去。 不过就是没有提前和原姐姐说，希望原姐姐不要怪她自作主张。 “二奶奶，去钟老师家里的人回来了，说并没有找到二姑娘的金凤珠花，倒是在钟家找到了一张当票。她将咱们二姑娘的珠花给卖到当铺里面去了。”旺儿媳妇过来回话。 王熙凤斜看了钟芳一眼，真是自己找死呀。 事情到了这一步，钟芳的结局已定，原红蕖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带了黛玉离去。 探春和惜春见状，也跟着原红蕖一同离开。 几人离开学堂，一起去探望迎春。 老太太午睡一向比较久，王夫人就在外间候着，听着下人们传来学堂那边的事情，心里没有起一丝波澜，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自己的女儿在宫中做着伺候人的事情，家里面这些和自己没关系的小蹄子们，却过着金尊玉贵的小姐生活，她怎么可能甘心！ 便是那二丫头受了点磋磨，又能算得了什么，能比得过她女儿在宫里面整日提心吊胆，受的磋磨更多？ 不过王夫人还是让人传话给王熙凤，就让她自行处理，这些小事不要吵到老太太了。 李纨却在得了信的时候，便要过去，不想她的大丫头素云却拦住了她。 “大奶奶，二奶奶都已经过去了，想来定是学堂里面那钟老师，出了什么事。钟老师是大奶奶举荐的，要是牵连到你岂不是不妙，还是我们先去打探一番，再做打算。” 李纨觉得也应该如此，先前探春闹了两次，都被自己在婆婆那里给压下去了，根本没有惊动凤丫头，这一次她们既然抬出了王熙凤，那人不是个好拿捏的，自己还是不要去趟这一趟浑水为好。 “你去看看，就说我正在抄经书，不好打断，等抄好这一卷就过去。” 素云先过来，看到现场的情形，心中大惊，幸好大奶奶没有过来，要不然必然会被二奶奶给奚落。 这事情根本不用她来打探，见到她过来，平儿立即将现场的事情和她说了一个遍，素云又匆匆回去请李纨过来。 “大奶奶，这钟老师捅了大篓子了！” 少有事情能够让素云这样大惊失色，李纨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素云一五一十的将学堂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李纨。 “这钟芳是不能留了，大嫂子给我找的这是什么人！真是会给人惹事！”李纨气不打一处来，她素日只想着教导贾兰一个，哪里管得了许多，找了这么一个人帮忙教育小姑们，却还是这样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脸都让她丢完了！ 这时候她也不好再出面去保这钟芳，那王熙凤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自己少不得还要去婆婆那里哭一场，说说自己的委屈，是自己识人不清，才放了这样的人进了府。 李纨愁眉苦脸地望着案上抄了一半的经书，忽然就拿起一旁的砚台，将那半盏墨汁泼到经书上，然后拿起笔发泄似的胡乱涂抹着那字纸，直到那字纸一团污糟，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李纨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自去净手，旁边的素云熟练的将那字纸团起来，取了火折子出来，将纸团点燃，待烧成灰之后，再清扫出去，又拿了艾香来熏了一遍屋子。 李纨自从守寡，什么花儿香儿都不再使用，只不过日常区里去除霉味蚊虫，还是要用艾香来熏一熏的。 素云收拾好之后，李纨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只带着素云和碧月两个，去了王夫人的荣禧堂。 王夫人刚从老太太那儿回来，正在听下人汇报王熙凤对那钟芳的处置。 听到王熙凤并没有私下处置了那钟芳，反而是将她送去了京兆府，告她诈骗国公府小姐的首饰，那当票就是证据。 王夫人嘴角撇了一下， “到底是年纪小，没经过事，就这样轻轻放下，也太过仁慈了些。” 王夫人自诩是个吃斋念佛、心慈手软的，却也觉得这事情王熙凤办的不够利索，以他们国公府的声望，不该就这样放过那钟芳才是！ 后续京兆府又从那钟芳的住处，找到了不少当票，多是她私下恐吓诈骗学生所得，数额还不小。 但是因为除了荣国府之外，没有人家肯出首，到最后这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这钟芳的名声是彻底坏了，连带着她家里那一间私塾，也少有学生再去念书。 钟芳这一次吃了大亏，算是见识了真正大户人家的本事，也不敢再冒头。 她这一次连累了家里，最后家里到底还是给她找了一个乡下的小富户，远远地将她给嫁了过去，做了人家的续弦。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贾琏种下那一百棵樱桃番茄苗，一天一个样，有些长得快的已经开了花。 不过原老师说了，不能心疼那些分出来的枝，如果不舍得将那些多余的分支去掉，往后的番茄长得也不会好，结的果子也不会多。 贾琏到底还是按照原红蕖教的方法，让人们将那番茄一一打枝。 溶月院里面，也摆了几盆番茄，这几盆是几个姑娘和宝玉几人种下的，他们也完全按照原红蕖教授的方法，一步一步地来培育。 如今放学之后，他们最爱做的事，就是来观察这几盆番茄的长势。 就连史老太君有时候都会忍不住问宝玉，他那番茄长得怎么样了。 一时之间溶月院那几盆番茄，倒是让荣国府几个大人物都上了心。 就连贾政也难得夸宝玉一句， “做这些事情，倒是比你那些精致的淘气要好些。” 贾宝玉心里窃喜了一回，对那番茄更是上心了，真恨不得立刻就能够长出果子，好让他亲手捧给老太太、太太和父亲。 原红蕖对这些乐见其成，有些别的事情让这些人物将性子给移一移，少作些孽！ 她在半个月之前出去了一趟，将上次摘的那些椰子放到铺子里面。 铺子的小伙计叫做伍田，憨头憨脑的，头一回见着这样的东西。 “东家，这是什么果子，表皮这样厚，只怕不好开启？” 伍田抱着一个椰子，左右摇晃感觉里面似乎有水声澎湃，他更觉得惊奇，这果子外表看起来没有一点缝隙，里面的水是怎么进去的呢？ “ 这个在古时候叫做胥余，现在叫做可可椰子，也叫做椰子。”原红蕖简单地和伍田说了一下椰子的名称和来历。 “这东西只有一个海岛上才有，那里到咱们这儿，要漂洋过海，很不容易。” “东家，这个卖多少钱一个呢？” 第38章 椰子卖出去了 原红蕖想了一下，荣国府的宴席上，一颗鸽子蛋就要二两银子，这一个椰子比那鸽子蛋大，她要一百两一个，也不算过份吧！ 她设了这么一个天价，本来就没打算真的能够卖出去。 “写上一百两一颗，铺子里所有的东西，概不二价，没生意也不打紧。”原红蕖叮嘱伍田。 伍田虽然心里也觉得这东西太贵了，但是东家这样说，他就这样做。 过了这半个月，原红蕖又摘下了两个菠萝蜜，准备放到铺子里面去。 毕竟她一间铺子里，只摆了十二个椰子，其他什么都没有，有些奇怪。 像是她平时拿出来的番茄之类的水果蔬菜，这些不耐放，原红蕖暂时不准备摆到铺子里。 她准备等自己买到田地以后，建了温室，种出一些罕见的水果蔬菜，到时候可以拿一小部分来充盈一下铺子。 原红蕖绕了一个圈，从后门进去，然后将装在麻袋里的菠萝蜜，从空间里拿出放在地上。 这才喊了前头的伍田，过来将货物搬到前头去。 喊了两声，没见到伍田答应，原红蕖觉得奇怪。 她走到前头一看，只见伍田旁边围着三四个人，一见到原红蕖从后头出来，伍田犹如看到救星一般，喊道： “东家，您可算来了！” 其中一人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一下，来到原红蕖跟前作了一揖， “老板，你们铺子这椰子可还有货，能不能匀给我家两个，我们出一百二十两一个......” “呸，我家出一百五十两！”旁边另一个管家模样的跟着喊。 原红蕖一头雾水，椰子竟然卖出去了？ 她没开口，看了一眼伍田，又退了回去。 伍田将人都送了出去，承诺若是有了椰子，定然第一时间在门口贴上告示，这才能合上了门板，进去回话。 没等原红蕖发问，伍田就将账本子和银票拿了过来。 “东家，十二个椰子，一共卖出去了一千三百两银子，最后剩下的四个，卖了五百两银子。”伍田喜不胜收，东家这铺子，真是应了那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最后四个知不知道是谁家买的？”原红蕖心里有些不安。 “是显王爷家买的，最后那几个，两家都抢着要，都抢着加价，后来一家报了显王爷的名号，另外一家才不抢了。” “你一会儿拿一个椰子，去显王爷家，就说上次没到货，现在到货了特地给王爷家送过来。咱们铺子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往后只按照先来后到出售，卖出之后他们爱怎么加价争夺，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铺子不参与。” 原红蕖真没想到这些椰子竟然都卖出去了，她没想过要做生意，更不想因为这间小铺子得罪了京城里的贵人。 她起了想把铺子给关了的心思，不过片刻自己又给否定了。 还是有这间铺子在，自己做事要方便一些。 原红蕖让伍田先将麻袋里面的两个大菠萝蜜给搬到了前头，趁着他将菠萝蜜搬走，原红蕖忙又从空间中，将上次留下的三个椰子拿了出来，自己拿到了前头。 “东家，这个又是什么，看着稀奇古怪的很。” 这两个菠萝蜜，每一个都有四五十斤，伍田给扛到前头来，摆在货架上显得更为壮观了。 “这时南洋过来的一种水果，叫做菠萝蜜，食用的是里面的果肉。先摆在这里吧，标五百两一个，谁家要是买了，就把这个使用方法给人家。” 原红蕖拿出两张纸，每一张上头都画着一个菠萝蜜，写着菠萝蜜的特点、口感和食用方法以及食用时候需要注意的事项。 她心里头想着，也不知道哪个败家子会来买这东西。 虽然京城之中有钱人极多，也不至于傻到用五百两买这样一个东西吧，又不是古董！ “东家，上次显王爷家的小王爷过来，说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只管先和他们府上说，银子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他们要的就是独一份！”伍田忙回道。 “显王爷这么大来头？” “显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助当今登上皇位的功劳。”伍田知道的也就这样多，这还是他听以前那位东家念叨的。 “既然这样，那椰子就别送了。”原红蕖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牵扯，红楼梦原着里面也没有这个人物，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还是躲远一些好。 伍田不知道东家的心思，不过东家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办。 “这一次的椰子来得少，这三个我就拿回去了。”原红蕖心念一动，既然椰子在京城之中，已经有人买到了，想必也不算是很稀罕的东西了，她拿了回去也好，这话也好圆。 正好上次吃过椰子鸡之后，黛玉心心念念还要吃，这次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一次，另外还可以用椰肉给她做几道小点心。 原红蕖将三个椰子放进袋子里直接提走，又去旁边的小街上买了两只鸡。 正宗的走地鸡，味道一点不比空间里面的小鸡味道差。 原红蕖刚回到溶月院，赶巧王熙凤领了老太太的话，来溶月院给黛玉选料子和款式，做夏季的衣服；又拿了首饰头面的册子来，让黛玉选花样，好给她打制新首饰。 “二嫂子，为什么不让姐妹们一起来选呢，这样我们也好知道各自都选了什么，免得有重复的，到时候要是穿了一样的衣服，那多难为情。” 林黛玉翻看着图册，漫不经心地说。 “她们待妹妹选过之后再来选。” “那我倒是怪不好意思的，不如还是去请了姐妹们一起来，也热闹些，还省的二嫂子跑来跑去的再累着。”林黛玉放下册子。 她的衣服，原红蕖早些天已经吩咐了林府那边的人，满京城的找样式新鲜的款式，又拿了各种样布，早就选好了，给针线房那边几人在做着。 荣国府这边的夏装倒是做的晚了一些。 这都四月了，到了五月夏装就要穿起来。 林黛玉因为已经选过一次，因此对于王熙凤拿来的这些，便有些兴趣缺缺，但又不能拂了老太太的心意，因此她便想着同三春一起挑选。 “二奶奶，去请三位姑娘一起来吧，今天得了一些好东西，让姑娘们一起过来尝尝鲜。”原红蕖说道。 王熙凤吩咐人去请三春，既然请了三春，宝玉肯定也是不能少的，便都一起请了过来。 五人围着桌子，一会儿说这个颜色好，一会儿又说那个花样好看，叽叽喳喳个没完。 王熙凤得了空，便跑去找原红蕖说话。 “二奶奶，你是当家奶奶，时不时的往厨房跑，别让人看轻了你。”原红蕖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原姐姐，自上次你给我送小番茄之后，每天只是让人给我送汤，我每次来找你，你都躲着我，这是为什么？”王熙凤满心委屈。 这段时间原红蕖给她送的汤汤水水，她喝了十分受用，觉得身体也轻松起来，而且这个月的月事竟然也准时了，结束的时候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拖了许久。 家里请太医来给老太太把脉的时候，王熙凤也请太医顺便给自己看一看。 那太医给她把脉之后说她最近调养的不错，原先她生孩子的时候亏损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继续这样调养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复。 王熙凤知道这些都是原红蕖每天坚持不懈，让人给她送那一壶汤的功效。 她十分感激原姐姐，不过原姐姐总是对她视若未见，这该如何是好？ 第39章 稻种没了 “二奶奶，咱们俩说起来是一见如故，无话不说.....” 原红蕖说话时也没有耽误做事，手起刀落三个椰子就被她削掉了外皮。 “但是在这儿的身份，咱俩可不是平等的，你若是不想被人怀疑，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还是上次送小番茄给王熙凤的时候，听到她那一句话，说即便是宫中的东西只要托一托人也能寻到。 原红蕖虽然当时有些不赞同和担忧，但是事后她才惊觉，荣国府的当家奶奶说出这样的话，并不为过。 是自己过于小心了。 另外一样虽然自己并不是什么奴籍，甚至原老师是有官府下发的证明，能够证明她的师长身份。 可是在外人看来，她和处于权力顶端的荣国府二奶奶作为至交，是她高攀，是她在趋炎附势。 即便王熙凤在现代的时候是她的铁杆粉丝，但是到了红楼世界她是尊贵的荣国府当家二奶奶，而自己只不过是林家的家庭教师，教养嬷嬷而已。 所以自己在明处就不能再和王熙凤交往过密了，对她对自己都好。 “原姐姐，我不是说过了，我要和你学认字的。” 王熙凤才没顾虑那样许多，有了这个借口，她就算天天来找原红蕖，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姐姐，这府里面不规矩的事情多了，我和你关系好，不会让人无限放大。” “还是要小心为上，往后你不要总是过来的这样勤，做事虽然不用畏首畏尾，但是要牢记不要踩过界。这样往后不说能保得住你的富贵生活，至少小命能保得住！” 原红蕖越是深入红楼世界，就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多了一份了解，也就更小心一些，做事更要谨慎一分。 “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王熙凤笑嘻嘻地，这才注意到原红蕖手里正在处理的东西。 “椰子！”她惊呼，“姐姐，快给我一杯椰汁！” 她直接从旁边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伸了过去。 “就这么馋的，二奶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稀罕这个？” 原红蕖笑着，还是将椰子水给她倒了一杯。 “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出门交际，听说京城有几家，花一百两买了个稀奇，说外表绿油油的，坚硬非常，里头晃晃还有水。我一听这不就是椰子嘛，正想着让人去打听打听买回来尝个鲜，还没来得及去呢，就在你这里见到了。” 王熙凤喝了椰子水，正想着和原红蕖再要一杯呢。 却见原红蕖将那椰子水都倒进了瓷盆里， “等会儿做椰子鸡，给你留一份。” “姐姐，你这个是从哪儿买回来的，还有上次那番茄，我怎么从没有买到过。”王熙凤即便再傻白甜，也知道原姐姐身上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如果她愿意告诉自己，少不得自己还能帮忙掩饰一二。 原红蕖身怀空间的事情自然不能说，不过有些事情让琏二奶奶知道，那还是方便不少的。 “我有相熟的朋友，是在海外贩运货物的，他在京城有个小铺子，十天半月能弄点新鲜货过来，这些都是从他哪儿得来的。你们王家是东海王，往常这些东西都是成船往你家运的，你竟然不知道吗？” 王熙凤白了原红蕖一眼，直言：“王家还有这样的风光史，我半点也不知道。” 原红蕖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想到她并没有王熙凤的什么记忆，她一直是在演王熙凤，对王家的家庭背景她是真不太清楚，看来少不得找时间给她细细说一下王家的事情。 “有人说起，你就说那都是你小时候的事情了，更何况你幼年就到了京中生活，许多年没有回过金陵。早不记得了，只还记得那时候家里确实似乎有这样的东西。” 王熙凤点头，“我知道了，原姐姐......刚来的时候王家人过来，我多数都是不见的，只有在大场合才见几次。平时我也忙，他们就算来见不到我也是正常的......” 原红蕖有些不忍心，老天爷有时候还真是挺会捉弄人的，让一个傻白甜穿到王熙凤身上，又不给她半点王熙凤的记忆，好在这个傻白甜的专业是演员，若是一般人，估计撑不了几天就穿帮了。 王熙凤看到原红蕖像是又对自己心软了，趁现在忙又将那事拿出来， “原姐姐，老太太一直想让你教导他们家的女孩子，要不你就答应吧。背靠大树好乘凉，荣国府这虎皮在外头还有点用处。” “那钟芳给赶出去之后，一个月有三次课就空了出来，姑娘们也都不肯再学什么女德，说上午跟着夫子学得那些，已经足够她们受用了。” “我不是已经在教了？”原红蕖淡淡说道，将一个椰子的椰肉也全数取出来。 “额，”王熙凤注视着原红蕖的动作，这动作利索的和她原先追原红蕖现代视频时候，看到过的一模一样，她又感叹了一句自己真幸运，得到了原姐姐这个外挂。 但是听了原红蕖的话，她又回想了一下，似乎这两次原先上女德课的时间，几个姑娘都是来到溶月院。 说是跟着黛玉一起观察植物，做记录，甚至还有四姑娘找她领了颜料，想要画图记录植物的生长过程。 “原姐姐，那我就能交待过去了。”王熙凤眉开眼笑，“往后我有空也要过来和她们一起上课才是。” 原红蕖白了她一眼， “你确定？那些东西你还没听够，还要再听一遍？” “原姐姐，你教她们的到底是什么？”王熙凤见此，追问道。 “思想政治，你没上过吗？” “啊！”王熙凤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在封建社会教思想政治，牛！” “要不然我教她们什么？吟诗作对，她们哪个不比我强？教她们物理化学？我怕被当作坑蒙拐骗的！也就教她们种种花，学学正确的做人道理而已，这个最保险。”原红蕖说的一本正经。 王熙凤想到从小学到大学，从没有间断过的思政课，脸色微变，“姐姐，你还是悠着点。” 原红蕖笑了笑，“我有分寸。” 她不过就是在姑娘们观察植物的过程之中，看似寻常的说一些简单道理，姑娘们听得懵懵懂懂。 这是和她们以往所学完全不同的理论，但是听着非常有道理，有时候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他们豁然开朗。 原红蕖教给她们的，那是几千年文化知识的精髓总结。 王熙凤沉浸在震惊当中，还没有恢复过来，原红蕖却赶她出去， “二奶奶，你先出去吧！顺便催一催你家琏二爷，答应的稻谷种子，什么时候给我送来？那番茄是不是都快要挂果了？” 原红蕖准备将整鸡斩块，她穿着一身旧衣，戴着围裙，倒是没有什么，若是溅了王熙凤一身血沫肉渣子，她那一身打扮可就毁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有些羞愧，她也催过贾琏，但是今年的稻谷种子都已经育了苗，种到田地里面了。 贾琏正托人从别人家里打听，看有没有多余的稻种，能够匀给他一些。 原红蕖也没有催促过他们，这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次提起，王熙凤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姐姐，要不然咱们和他要一些别的，那大米有什么好的，我看着绿油油的都不爱吃......” 原红蕖磨好了菜刀，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看了看刀锋， “既然如此，我想要买一个小田庄，往后等我老了，也能有个养老的地方，你让琏二爷帮我找一找吧。” 第40章 宫中的椰子 原红蕖也没有想到就这样巧。 大米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连老太太吃的，也就剩下那么一些，只能煮粥，连煮米饭都不太够。 余下的稻谷都已经育了苗，自己总不能跟他们说，禾苗也可以的。 再者说自己当初只是好奇，即便真的暂时无法种植，还真没什么紧要的。 王熙凤听原红蕖说想要买庄子，眼睛一亮，立即道： “这个就好办多了，哪里用得着他，我的陪嫁庄子边上有一个小庄子正要出手，昨天周瑞家的还来问我要不要买下来，正好我买了送给你。” “如果要你送的话，那我就不要了。”原红蕖不想和荣国府有太多钱财方面的牵扯。 牵扯太多的话，万一最后荣国府还是被抄家了，自己这些东西也未必能够保得住，还是花自己的钱买来的，才最安心。 “你让人帮我牵线就行，我自己去买。”原红蕖态度十分坚决。 王熙凤也不再勉强。 原红蕖以三个椰子为主，做了椰子鸡，椰香糯米卷，椰肉红枣奶，还有一道椰奶果冻。 丫头们也将三位姑娘的例菜都端到了溶月院。 这椰子鸡黛玉吃过一次，但是其他人都没有吃过。 荣国府是武将出身，因此平时主子们偏好的菜式，也多是口味较重、重酱重油，像是荤菜类很少有做的这样清清淡淡，看起来犹如清水煮出来的一样。 小姑娘家家，其实平日里还是偏好这些看起来清清爽爽的菜式的。 黛玉在溶月院吃饭就自在多了，雪雁给她先盛了一碗汤，喝过汤之后胃口也打开了，各样菜式都吃了一遍，米饭也添了半碗，这才停下了筷子。 而跟着三春伺候的丫头们，也不自觉的学着雪雁她们的样子，给自己的主子盛汤、夹菜。 几个丫头也觉得奇怪，往常倒是没看出来几个姑娘饭量有这样大，怎么每每到了溶月院，就要比往常多吃一些呢？ 姑娘们用过饭，都跑去溶月院外头那小溪边，拿了鱼食喂鱼，嘻嘻哈哈闹了一阵儿消了食，各自的奶娘都过来将她们带回去午睡。 黛玉刚才在外面玩得累了，进屋里倒头就睡。 原红蕖看着黛玉小脸透着健康的红晕，心想虽然陡然从南方到北方，但是黛玉竟然没有水土不服，没有引发旧疾，原红蕖挺有成就感的。 这是她一口饭一口汤给养出来的！ 刚开始一接手照顾黛玉，她三天两头的生病，原红蕖多少个夜晚都彻夜未眠。 后面黛玉身体逐渐好转，直到如今和正常孩童一般。 往后伤春悲秋的林妹妹，什么世外仙姝寂寞林她们都不做，就做一个普普通通健健康康的小女孩儿！ 午后黛玉去了学堂，今天学的是乐器，姑娘们大约都是喜欢的，早早就让人来说课后还要练习切磋一会儿，等晚上她们都在老太君那边用饭。 原红蕖今天不用费心再准备什么，下午就在空间里面多待了一会儿。 她拿了一件裁剪好，还没缝合的衣服到空间里面，用空间里面的缝纫机将这衣服给缝好，放在了一边。 等会儿出去的时候拿出去，旁人也只当她在屋子里面缝衣服。 院子里面留的那一块土地，预备种碧粳稻米，但是贾琏一时半会可能弄不到稻谷种子，原红蕖就先将这一块田地种了几样蔬菜。 多是寻常见的萝卜白菜青椒黄瓜之类，她需要大量的蔬菜种子，所以这一块会多种一些。 原红蕖将这块田洒满种子，又拿了梯子架在了那椰子树下。 上一次差点摔下来，并没有打消她吃椰子的热情，她如今有了新的办法，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将椰子摘下来。 前面的流程和原先一样，只是这一次她用竹竿勾到椰子之后，喊道： “回去！” 果然，她整个人连同竹竿和椰子瞬间转移，一同出现在红楼世界。 原红蕖急忙拿着椰子，心想着回到空间的屋子里去。 没有分毫的耽搁，她带着竹竿和椰子，又回到了空间里。 原红蕖还是第一次这样操作，她之前试过将院子里的作物直接转移到室内，但是没办法做到，原来是需要一个中转地。 往后空间那高枝上头的水果，她再也不用望洋兴叹了。 那边还有她一时好玩埋在角落里的榴莲核，在现代的时候只长了半米高就不动了。 院子转化为空间之后，那几棵榴莲树，肉眼可见的一天一个样儿，如今已经挂上了果，有几个看着像是快要熟了。 原红蕖隔几天都会去数一遍，她在心里头狂喜，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红楼世界里实现榴莲自由了！ 这一次收下来的椰子比上次还要多上几个，她刚割下来一半，便听到空间外面有人在敲门。 原红蕖心念一动，便拿了缝好的衣服出了空间。 她随手将衣服放在旁边的桌上，脚步不停的去开了门。 香桃站在门外， “原嬷嬷，老太君那边来人请你过去。” “我换件衣服就过去，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原红蕖问。 “没说是什么事，瞧着那过来的琉璃姐姐，好像有些着急。” “行，我知道了，你端一盘我们的点心过去，我马上就到。”原红蕖到底刚才在空间里面做了不少事情，还是要换一件衣服才好出门。 香桃应下，去厨房里拿了一碟子冰花豆乳糕去前头招待来传话的琉璃，顺便和她打探老太君因何事请原嬷嬷过去。 琉璃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糕点，上头薄薄一层白色，像是冰雪一般覆盖着，而透过白色隐隐约约能看到下面松花黄的糕点。 “琉璃姐姐，难得见你这大忙人来我们这里一趟，你尝一尝我们家的糕点，喝口茶歇息一下，原嬷嬷换件衣服就过来。”香桃十分殷勤请琉璃品尝糕点，又给她倒了茶。 琉璃一路走过来，正好渴了，因此也不客气拿起茶杯就喝，这一喝却觉得有些不同。 这不是平常喝的那些茶叶的味道，她平时多在老太太那边的茶水间做事，对各种茶叶如数家珍，但像是这样充满果香甜味的茶，却是第一次吃。 “这是水果茶，用各样的果干搭配当季的鲜果，煮了茶来喝。我们姑娘人小，受不得茶叶，平日里多是喝果茶。”香桃见琉璃疑惑，忙解释了一句。 琉璃喝了茶，又吃了一块点心，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忙说道， “老太太像是要问原嬷嬷和什么椰子有关的事情，你们中饭不是吃了椰子吗，想来就是问这个。” 原红蕖正巧走到门口，也听到了这话。 她既然将这东西光明正大拿了出来，就有合理的解释，不怕别人来问。 “原嬷嬷收拾好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别让老太太等。”琉璃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才站了起来，当差要紧。 香桃会意道， “琉璃姐姐，我一会儿把糕点送到你住处。” 琉璃点了下头，便和原红蕖一起往荣庆堂去了。 原红蕖一到荣庆堂，便觉得情形有点不对。 贾母坐在正前方，王夫人邢夫人和王熙凤俱在，王熙凤见到她进来，还露出一个愧疚的眼神。 原红蕖给贾母见了礼，便听到贾母说， “原老师，椰子一物，你是否熟悉？” 原红蕖先看了王熙凤一眼，然后才开口， “老太君，今天中午我还做了椰子鸡给姑娘们吃，二奶奶正巧遇到也给她分了一份。” 这事情没什么可隐瞒的，王熙凤吃了她们的椰子鸡，知道的人很多。 “既然你会用椰子做菜，那必然是会处理椰子的。”王夫人说道， “大小姐现今在宫里面遇到了难题，需要将宫中一枚椰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水，还不能破坏椰子外观太多，你可有办法？” 第41章 谢礼 “这也没什么难的。”原红蕖笑了笑。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不难。但是写了信的话怕大姑娘还是看不懂，不如我画几张图，大姑娘一看便知。” “如此甚好，劳烦原管家了。”王夫人态度很是诚恳。 趁着鸳鸯去取笔墨的功夫，老太太问道， “这稀罕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还有上次那个番茄，我吃着不错。听说琏儿还和你拿了苗子去种番茄了？” “我有个朋友是走海运的，别人都是对海外那些珍奇宝石有兴趣，偏偏他对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有兴趣，得了好的就会分我一些。”原红蕖不卑不亢，鸳鸯拿来笔墨，她画了几幅图，又在关键的地方用箭头做了指示。 图片画过之后呈给贾母看，贾母一看便笑了。 “这图片简单，却又清楚，连我这老婆子一看都知道那东西要怎么开启，更何况是元春呢！” 王夫人看了一遍，也称不错，忙下去让人送到宫里去了。 到了晚上宫里面传来话，说甄妃娘娘有赏。 原来这原是宫里面几个嫔妃斗法，拿了这椰子出来为难人，不想还真让甄妃娘娘的女官元春给打开了。 只不过那椰子水和剩下的椰肉，可没有人敢吃。 甄妃给的赏赐有一份点明是给画图之人，老太君那边的人直接给送了过来。 原红蕖谢过来人，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原姐姐，甄妃娘娘是宫中有名的出手大方，今天你帮她挣了脸面，快看看她赏了什么好东西。” 王熙凤蠢蠢欲动。 “我先谢谢你给我这么一个机会，让我表现了一回。” “呵呵，”王熙凤讪笑。 原红蕖打开那红木的盒子，却见里面一套金光闪闪的头面首饰，差点晃瞎人眼。 “甄妃娘娘，真是富贵无双！”她不由得感叹。 王熙凤也有些咋舌，虽然她这一年也见识了不少好东西，像是这样一整套黄金首饰，连半粒宝石点缀都没有的，还真是不多见。 这也就是那暴发户才能做出这样的首饰，甄妃娘娘按理说不该是这样庸俗的人才对。 原红蕖对这一套首饰却十分喜欢。 虽然她平时戴的首饰，多是以低调为主，什么素银珍珠、掐丝珐琅、绒花这些比较多，黄金首饰她也有不少，不过也就是点缀其间而已，满头的黄金，她嫌沉的慌。 这一套头面，单单是发饰就有两支金钗、两只压鬓、一把金发梳；又有两对耳饰，一副是垂丝海棠样式，另一副是金珠丁香样式；此外还有一根金项链，却是一朵一朵的各样花卉连接而成，正中垂着一朵铜钱大小的金牡丹；另外就是一对金手镯。 除了那耳饰，其他每一样入手都是沉甸甸的，这一盒子算起来，怕是十两金子都不止。 纯金打造的首饰，就算是不佩戴，单单是换钱，都值不少银子了，更何况这还是宫里面出来的，有“内造”这两个字，更是比普通首饰要贵重一些。 甄妃娘娘出手真是大方，她不过说了一个开椰子的方法而已，就得了这么一大笔小费。 白天才和王熙凤说要买庄子，才晚上这钱就送来了，看来那庄子合该就是自己的。 她空间里面也有不少银钱，有原身留下来的，也有她自己这段时间的工资，还有小铺子的收入，她并不差钱。 但是金银这东西，还有人嫌多的吗？ “明天就去把那庄子过户了，我也不用去看，买下来再说。”原红蕖嘴角噙着笑。 “原姐姐，我明天和二太太告一天假，陪你一起去庄子上看看。”王熙凤也替原红蕖高兴。 “好呀，正好去看看你们那番茄长得怎么样了。”原红蕖又给王熙凤找了一个借口。 “正是呢！” “原嬷嬷，老太太和二夫人那边都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给您的谢礼。”香桃过来说。 原红蕖和王熙凤相视一笑， “二奶奶，我今天如果把椰子的食用方法也画上去，这谢礼会不会更高一些？”原红蕖若有所思。 “宫里面吃一样东西，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道手续呢。对头一回见的东西，哪个都不敢吃，你就算写上，也是白瞎！”王熙凤对这个还是挺了解的。 老太太那边还是琉璃带着婆子们过来的，这次送来了一匹雨过天青色的宫绸和一匹烟紫色缠枝莲纹实地纱。 上一次老太太送过来的布料，原红蕖让针线房的人，给溶月院上下一人做了一件坎肩，余下的边角料还做了不少头花。 这次老太太直接送了两匹过来，让原红蕖给自己也多做几身衣服。 原红蕖衣服也不算少，但是相较于荣国府的夫人太太们，那是少了一些。 老太太这是觉得她太朴素了吗？ 原红蕖即便对布料这些不太熟悉，也知道这两匹料子不是凡品，比上次赏的那一匹要好过许多。 至于二太太送来的东西，就比较简单一些。 二太太送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原红蕖常在厨房做事，首饰这些能不戴，她都不会佩戴，尤其是手镯。 因此在一看到这对镯子的时候，她在心里就开始估价了。 “原姐姐，难得二太太这样大方。这对镯子少说也要五百两银子。你这一次，倒算是发了一笔小财。”王熙凤摆弄着那对镯子，她是真心替原红蕖开心。 “好了好了，有喜欢的，你挑了去，当我谢谢你的引荐。”原红蕖将这些推到王熙凤跟前，让她随便挑。 “原姐姐，我还能要你的东西？到现在我的拜师礼都还没给你送过来，哪里还好意思要这些！”王熙凤虽然对那镯子爱不释手，但是仍旧嘴硬。 “这个送你了。”原红蕖将装翡翠镯子的盒子推到王熙凤跟前。 “原姐姐，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我有事请你们夫妻帮忙，这个你能收。” “姐姐有什么事只管说，我们俩哪还用这些虚礼！” “买下庄子后，我要在庄子上，建造一个暖室，就跟你们家那花棚相似，不过要大上许多。” 王熙凤听了这个，眼睛一亮， “姐姐，你要种反季节蔬菜吗？” 京城一到冬天就是那几样菜，就算是她们这样的人家，也难得见一片青菜叶子。 如果要是有了暖室，他们往后冬天吃菜，品种不就多了？ 她是不是也能在自己的陪嫁庄子里，建上一座温室。 “什么反季节蔬菜，不种那些。蔬菜还是要吃时令的才最好。”原红蕖信奉的原则是不时不吃。 虽然有了空间之后，这一规则被打破了，不过若是在庄子里种菜，她还是会坚持这一原则。 王熙凤听到这个，觉得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明天能松快一天，她又开始兴奋起来。 两人正计划着明天要做些什么，就见黛玉回来了。 “嬷嬷，我们明天休沐，这样的天气，适合踏青，我们出门去转一转吧。” 林黛玉从贾母处回来，兴高采烈地说。 “嬷嬷，你就答应我吧，自从来了京城，我还没有出门去逛过呢……”林黛玉的小奶音里面带着点小委屈。 原红蕖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很快就没有了原则，不仅答应带着黛玉，就连宝玉和三春，她明天也都一起带去。 本来只是她们两人出门去买庄子的小队伍，很快就壮大成了荣国府的公子小姐们，出门踏青游玩的盛大队伍。 因没有提前和庄子上说过，庄子里准备的也不充足，不过正是这样的乡野趣味，反倒让他们更觉得有意思。 第42章 都病了 这一日他们竟然玩到傍晚，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上了马车都趴在各自奶娘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几人果不其然都跟学堂那边告了假。 因为吹了风，庄子上头到底没有家里面精细，这几个金尊玉贵长大的富贵孩子，在乡野间玩耍嬉戏，吹了些野风，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 宝玉是因为去掐花，惹了马蜂，脸上被叮了几个包。 虽说已经消肿了，但是因为宝玉面皮白嫩，那红疙瘩还是分外明显。 待到晚上一回到家，老太君抱着“心肝肉儿”叫着，心疼的不行，把跟着出去的人挨个骂了一遍。 惜春也跟着受了无妄之灾，宝玉掐花的时候，她正在一旁和庄户人家的女孩儿踢毽子，那马蜂见人就蛰，惜春也被蛰了好几下。 黛玉、迎春和探春三人，带了人去田里看贾琏种下的樱桃番茄，说是要和琏二哥比一比，看看是他种的好，还是她们家里栽在盆中的那些更好一些。 贾琏种下的那一百棵番茄，和周围的作物比起来，确实是枝繁叶茂，那搭架子用的竹竿，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旁边还有人搭了草棚，专门看着，避免有宵小之辈过来糟蹋了这珍稀东西。 贾琏隔三差五也会过来查看，他生平还是头一次对一件事情这样上心。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番茄还是没有黛玉他们用盆栽的那些更好。 估计挂果可能也会比他们种的那些要迟。 几人决定回去羞一羞琏二哥，结果因为走得远了些，田地周围也不是家里有遮挡，到底还是吹了风。 回来时候迎春便有些发起了热，而探春虽然素来身体强壮，但是和庄户人家风吹日晒的孩子还是不能比的，不过去了一趟田地，竟然就起了风疹。 黛玉也没有好到哪去，上了马车就开始有点咳嗽了。 出去的时候都好好的，回来不是带伤就是带病。 天色已晚，自是不好进宫去请太医了，还是贾政托了人，去请了在家休沐的一位太医过来，给他们几人看了诊。 荣庆堂里面，王熙凤和贾琏夫妻俩齐刷刷跪着，还是头一次见贾母发这样大的火，给他们夫妻俩一起骂了个狗血喷头。 因为出门踏青这事情是王熙凤带的头，她作为嫂子，又没有照顾好下面的小姑和小叔，这一顿该她受着。 除了他们夫妻俩，跟着出去的奶娘丫头一人也都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 只有溶月院的人安然无事。 贾母知道这中间也有原红蕖的手笔，那出门踏青的主意还是她那宝贝外孙女林黛玉最先提出来的，她心里面不是对原红蕖没有怨言的。 不过，原红蕖在第二天一早，就送了一样透明的药膏给宝玉和惜春。 这药膏子装在圆形白瓷盒子里，和胭脂盒类似，但是比胭脂盒还要小，大小也就只比大拇指的指肚大一些。 药膏抹上之后，那酸酸麻麻的疼痛感，顿时全消，到了下午他们俩脸上那红印子就消的差不多了。 探春那边得到的是一样的药膏子，抹上出了疹子的地方，那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除，恢复了原来的细腻白嫩。 至于迎春那边，因为是发了热，鼻塞流涕，吃东西都觉得没味道，溶月院的小厨房一日三餐的送了可口的饭菜过去，迎春大好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比生病之前圆润了一些。 因为原红蕖的表现和态度，贾母和王夫人难得竟然没有迁怒于她。 贾琏和王熙凤夫妻俩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被贾母给数落成这样，夫妻俩狼狈地依偎着回到家，有了些同命鸳鸯的感觉。 “凤儿，往后万万不能够再带他们出去耍了，我这膝盖到现在还是疼的。你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夫妻俩头挨着说着话，丫头们也过来给他们洗脚，换衣服…… “用不着你。”王熙凤白了他一眼，遂又说道， “今天多谢你了，你手上一会儿也上一些药，免得再肿起来。” “不碍事。咱们是夫妻，本就该如此。”贾琏含笑道。 原来夫妻俩被罚跪那会儿，贾琏心疼媳妇儿，但是老太君在盛怒之下，他也不敢去别苗头。 因此便在一边上，将自己手掌垫在王熙凤一个膝盖下头，这跪在手掌上头，总比跪在地板上强一些。 贾母训了他们小半个时辰，宝玉睡着了，她才没有再训斥他们夫妻，才让他们回去。 荣国府被这一趟踏青春游，弄得是人仰马翻。 而原红蕖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天天养在温室的孩子，乍然到野外去，身体多少都会有一些不适应，再正常不过了。 原红蕖送了药膏和饭菜聊表歉意。 那药膏的效果是真好，都是她原来用过的，亲测效果极好，所以才囤了不少，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原红蕖简单处理好外面的事情，接着就继续开始衣不解带的照顾黛玉。 这才是重中之重。 黛玉这样的身体，平时要多出去走走，而不是犹如金丝雀一般，被养在精致的笼子里面。 本来在这春夏交替的季节，黛玉总是会咳嗽很长一段时间。 原红蕖接手照顾黛玉之后，已经好了很多。 自从那天从庄子上回来，黛玉夜里又开始咳嗽了。 学堂那边给黛玉告了长假，只在家里面静养着。 原红蕖知道黛玉这咳嗽，可能因为一点点季节性的过敏，还有原先的病根在作怪。 再者就是小孩子的抵抗力还是差了一些，要等她再长大一些，估计就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从庄子上回来到现在，这也快十天了。 昨天夜里也没有听见黛玉咳嗽，原红蕖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因为不用去上学，黛玉早上便多睡了小半个时辰。 今天这一觉醒来，瞧着比前几天蔫哒哒的模样，强了许多。 黛玉起床练习了一会儿八段锦，不多时便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犹如脱胎换骨一般。 丫头们给服侍着简单擦洗一番，换了衣服，这才去吃早饭。 因为黛玉是在病中，原红蕖一直也没有给她吃的太过油腻的食物，咳嗽这种疾病，需要忌嘴的食物更多。 这些天，黛玉最多也就是吃各样的肉粥，汤羹，味道平和，虽然说起来味道还算得上很不错，但是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直到她看到桌子上那一叠切得薄薄的香芹小卤牛肉，肉片切的非常薄，却还能够吃到专属于牛肉的韧劲儿和弹牙。这些牛肉一片一片卷起来，放在盘子当中，像是一朵朵小花一样，赏心悦目。 黛玉眼睛亮了，心中想着， 怪不得往常能连着打三遍八段锦都不觉得累，今天才打了一遍就觉得没力气了，原来是最近牛肉吃的少了呀！ 原嬷嬷说过，吃牛肉可以强筋健骨长力气，她基本上每顿饭至少都会有一道牛肉做的菜。 可是最近咳嗽开始，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黛玉拿起小荷叶饼，现在她也不嫌弃那是菠菜汁和面，做出来的饼了，原先她只肯吃纯面粉的荷叶饼，什么南瓜做的黄色荷叶、菠菜汁做的绿色荷叶，她都不爱吃。 她也不用丫鬟们动手，自己用小荷叶饼夹了牛肉，荷叶饼浸润了卤牛肉的卤汁，油香肉香四溢，咬一口，唇齿之间满嘴留香，她一气儿吃了三个，才感觉解了馋。 除了这一道卤牛肉，其他还是几样清淡的菜色。 最显眼的是一道凉拌枸杞头，碧绿碧绿的，像是雨后的嫩叶一样。 往常黛玉不爱吃这样的蔬菜，今天一见就觉得胃口大开，就着那白荷叶饼，也吃了几口，只觉得满口清爽，很是舒服。 第43章 猫咪和人参 清晨的阳光铺天盖地洒满了院子，深吸一口气，整个胸腔里都是清新的感觉，屋檐下挂着的鸟笼子里，那雀鸟滴溜溜的叫着，声音清脆而嘹亮。 黛玉心里面觉得很是舒畅，似乎有什么要喷薄而出，抑制不住笑了一下。 接着就听到院外也传来笑声， “我就知道妹妹如今也大好了，果不其然。” 宝玉今日没有从青石板桥那边过来，却从另一边的小径上，穿过那一架锦屏藤的花墙，绕到了溶月院。 “二哥哥来了！” “妹妹，我今天休沐，特地过来瞧你。咱们一起去老太太那儿玩吧，我听说大老爷给老太太寻了一只波斯猫，浑身雪白，就只眼珠子蓝盈盈的，可有趣儿了。”宝玉特地跑过来，就是为了带着黛玉一起去看猫。 小孩子天生对这些小动物就没有抵抗力，黛玉一听说这个，立即看向原红蕖。 “嬷嬷，咱们家原先做过猫饼干，猫猫很喜欢吃，等会儿我们一起再做一些好不好？” “成，我准备东西，你们先过去看猫，我等你回来一起做。”原红蕖对于黛玉提出的这种小要求，从来没有拒绝过。 谁说大家小姐就不能给猫咪做饼干了？ 谁规定大家小姐就只能下棋写诗画画读书？ 逗猫不行吗？ 黛玉是极喜欢猫的，但是因为她自小体弱，怕她为这些小动物耗费心神，贾敏便不许她养猫。 原红蕖有一次看到黛玉在偷偷喂跑到林家花园里面的流浪猫，和小猫互动玩耍，表情十分灵动。 也就是从此开始，原红蕖慢慢发掘出黛玉活泼的一面。 两人一起照顾这只小猫咪，以猫咪为纽带，慢慢建立起来了深厚的感情。 可惜她们来京城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只猫咪。 此刻听到宝玉说老太太那里有一只猫咪，黛玉第一感觉就是她的小猫咪回来了。 荣国府里面有了这一只小猫，看来黛玉往后又多了许多事情要做。 两个人走在前头，丫鬟婆子们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两人边走边说着说话。 “妹妹，猫咪可以吃饼干吗？” 宝玉很是好奇，小猫不都是吃猫鱼的吗？ “二哥哥，猫咪不止可以吃饼干，还可以吃猫草，还有鸡胸肉、猫猫糖果......很多呢！”小黛玉眼睛亮晶晶的，如数家珍一般给宝玉科普。 “妹妹懂得可真多。”宝玉一脸崇拜。 “我们家里就有一只猫，可惜我们来京城的时候，它跑掉了。我当时还和嬷嬷一起做了很多猫玩具，它可喜欢了呢！”黛玉至今还觉得十分遗憾。 “妹妹不用伤心，我去求老太太，把那只波斯猫送给你，好不好？老太太最疼我们两个了，我求她，她肯定会答应的。”贾宝玉可看不得神仙妹妹眉头微蹙。 林妹妹这样微微带点忧愁的模样，让还是个小孩儿的贾宝玉莫名其妙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紧，觉得不该让妹妹这般难过，一定要想方设法让妹妹开心才是。 “二哥哥，这话可不要再说了。既然是大舅舅专程为老太太寻来的，想来也是老太太的喜爱之物。我们平日里多去看看也就罢了，不能做夺人所爱的事情。” 虽然听了宝玉的话，她也有片刻是心动的，不过原嬷嬷教过她，便是再喜欢的东西，那也只是一样东西，犯不着为了那些东西让人看轻了自己，让自己陷入执念里面，那对不起的就是自己了。 宝玉觉得这话有道理，但是又觉得自己想要什么，家里面人都会满足自己，有什么好的也都是紧着自己先挑，这样才能显出自己在家里最为珍贵，这又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他也知道，林妹妹怕是不会认同自己的观点。 若是自己把这想法说出来，妹妹必然会和自己争论，说不定还会生自己的气，还是不说的好。 妹妹若是喜欢那只猫咪，自己偷偷同老太太要了来，就说是老太太给自己的，到时候再送给林妹妹，这样一来妹妹应该就会开心了吧？ 贾宝玉打定主意，只要林妹妹看中了那猫咪，自己哪怕是死缠烂打，也要同老太太讨了那只猫来！ 两人到了老太太那里，黛玉还未行礼，老太太就唤了她到跟前搂住，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念了无数声， “菩萨保佑，我的林姐儿可算是大好了！” 因这些天林黛玉病着，不好过来贾母这边。 贾母自己去溶月院探望了黛玉几次，又一天几次的让鸳鸯琉璃送好吃的好玩的过去给她，怕她养病时候闷气，又特地让人淘寻书籍来给黛玉解闷。 又怕她只有看书一样解闷，太过单调。等黛玉精神稍微好一些的时候，就叫了小戏班子，在溶月院外头那小溪另一边搭了小台子，给她演皮影戏看。 黛玉就坐在溶月院的秋千上，隔着溪边那稀疏的竹篱，看得津津有味。 就因为这一遭，让原红蕖心里也挺有感触的。 她以前看过很多书评和影评，对贾母的评价褒贬不一，但是无一例外地有一点都是相同的，就是贾母疼爱林黛玉，绝对是真心的。 原红蕖当时还有过质疑，现在看来是自己浅薄了，贾母疼外孙女，是真心疼爱。 “这几天看着有些清减了。”贾母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鸳鸯，把昨天长白山那边送来那棵人参拿来给林姑娘，让她嬷嬷给她炖了吃。还有那雪蛤、燕窝，都收拾好了，一起送过去。” 贾母边上坐着的王夫人，觉得心里疼的厉害，却不敢开口阻止。 那人参有五百年的参龄了，大老爷拿到之后献宝一样，拿来给老太太。 那样的东西，就算是皇宫里面也没多少。王夫人还想着等过一段时间，从老太太这里求了那人参去，捎到宫里面给元春打点关系用。 如今因为这小丫头咳嗽几天，就给了她。 老太太这心偏的，真是没边儿了。 王夫人使了个眼色给王熙凤，想让她开口拦一拦，不想王熙凤就跟没看到一样，反而顺着老太太的话说道， “老太太如今有了林妹妹，就再也看不上我，也不疼我了……” 她拿着帕子装着拭泪。 “怎么还把你这凤辣子给惹出泪珠儿来了，不就前些天让你和琏儿跪了一会子，这就不疼你了？” 王熙凤扁了扁嘴，装着委屈道， “那事情是我们没照顾好弟弟妹妹，是我们错了，罚也是应该，没什么好委屈的，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王熙凤又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我却不知还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听听。” 王熙凤装着期期艾艾地说， “我前个儿求了半天，才给我那么一把人参须子……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是咱们公中着急配药丸子，偏巧就少了那一味人参。唉，原来不是没有，是我不配……” 听了这话，又看着王熙凤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样子，贾母扑哧一声笑了。 “好你个凤丫头，你专门是来怄我呢！” “让鸳鸯说给你听。” “二奶奶，你前个儿来的时候，说的可不是你自己要用人参。如果是你自己要用，咱们就是去现买，也不可能只拿了人参须子给你。”鸳鸯对于这些事情，都是清清楚楚。 “你当时说的是，公中外头要用的药丸子，里头少了人参……即是外头用的，什么时候也没有过用整枝人参入药的道理。咱们家仁义还用了真的人参须子，旁人家里哪里舍得！” 说是给外头用的，都是贾府那些分支远房，如贾代儒之流。 贾府为了彰显仁义，每年公中都会派发一些物资给他们，药丸便是其中一项。 这药丸也都是真材实料，只不过药效没有内院用得那样强就是。 第44章 贾宝玉要种人参 “凤姐姐，人参也是植物，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种出来呢？咱们那番茄都能够种出来，要不了几天都能收获了。人参如果也能种出来，那你们就不用为这点东西还哭鼻子了。” 由于樱桃番茄的种植成功，让贾宝玉陡然生出了一种自豪感。 这种自豪感让他产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只要是植物，他就能够给种出来。 “二哥哥，你肯定能种出来的，要不然咱们找了种子，让原嬷嬷帮着育苗，说不定也要不了多久就能收获一箩筐人参了。” 贾宝玉这话一出来，第一个喝彩的竟然是黛玉。 “妹妹这话不错，就这么做。凤姐姐，你请二哥哥帮我们找一找人参种子，等我们种出人参来，给你一大盒子，到时候你想配什么药就配什么药，就算没事吃着玩，也不用舍不得。” 贾宝玉一双桃花眼，充满了兴奋，好似他已经种出了人参似的。 王夫人望着宝玉，不知是喜是忧，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她金尊玉贵养大的儿子，有一天会爱上种植，种了番茄她当做孩子们好奇，寻个事情玩。 现如今竟然大言不惭地要种人参？ 人参那是能种出来的东西吗？ 王夫人眼含怒气，斜看了黛玉一眼： 都是这林丫头惹出来的，如果不是林丫头种什么番茄，引得家里几个孩子都跟着闹腾，现在闹出瘾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宝玉，你不好好读书，尽想着这些玩闹的东西，留神你父亲知道了收拾你。” 王夫人不好说自己不满意宝玉的表现，只能扯出贾政来。 果然，宝玉一听到父亲因为此事，可能会收拾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你吓唬他干什么？我看就挺好。”贾母白了王夫人一眼，不满道。 “宝玉，你尽管去摆弄那人参。真要是让你给种出来了，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不比你考个状元差！” 贾母经历的事情多，自然比王夫人看得更加长远。 她一开始没有说话，便是在心里权衡这件事情的利弊，最后得出结论，这件事情有百利而无一害，宝玉觉对能够做得。 即便最后一无所获，宝玉被这件事情占去了心思和时间，就不会在那些奇技淫巧上头费功夫，说不定这打小的毛病还能够给改了去呢！ 而且世家大族的贵公子喜欢种花养草，倒没什么人来诟病，但是种上了人参，估计会笑话的人多一些吧。 这正是贾母所希望的。 有了贾母的支持，宝玉又活跃了起来，一再催促着王熙凤，让贾琏快些去找人参种子来。 “你就去给他找吧，现在他有了兴致，就趁着这股兴致，一鼓作气把这事情给做成了。别三推四拖的，等你们找到了他再没心思，我可饶不了你们。”贾母也发话了。 “老祖宗，我这就去吩咐。昨天长白山送人参来的庄户想来也还没走，没准儿他们就带着呢！我必定尽快给宝兄弟寻来这人参种子。”王熙凤笑盈盈的承诺。 如果是原先的王熙凤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人参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还能种出来的。 以如今人们的认知，那成了形的人参就跟成了精似的，能跑会跳，要不然也不会有人参娃娃的传说。 人参在人们的心目中，多少是带一些神秘色彩的。 贾宝玉提出要种人参，无异于天方夜谭一般，谁也没有看好。 虽然贾母嘴上说支持，心里头也只不过是想着让贾宝玉移一移性子；王夫人更是一点也不支持宝玉在这种事情上下功夫。 王熙凤虽然没说什么支持的话，却是最看好贾宝玉的。 因为她知道，后世人参是大面积种植的，虽然效果比野生人参差了许多，可是那也是人参！ 得了王熙凤的承诺，贾宝玉倒也没有着急去查阅古籍，看看这人参该如何种植。 在他看来，种人参和种其他的植物没什么两样。 更何况方才林妹妹说了，还是要让原嬷嬷给育苗，他们到时候直接栽种。 如何栽种，到时候自然会有原嬷嬷来教他们。 王熙凤告退出去找人办这事，而王夫人也借口屋里还有些事情，也跟着回去了。 刚出来荣庆堂，王夫人就喊住了前面的王熙凤。 “凤儿，你如今是越发有主意了，咱们宝玉是什么身份？能去做那农夫的事吗？” 王夫人色厉内荏，很是生气。 她总共就只有两个儿子，贾珠英年早逝，只留下宝玉一个，她自然是指望着宝玉能够好好读书，将来有了大出息，她脸上也有光。 “姑妈，宝兄弟小孩儿脾气，也就是图个新鲜，最多三天他也就全然忘记了。”王熙凤忙说道，接着她颇有深意地望着王夫人， “再者说了，您觉得是让他给姐妹做胭脂口红好呢，还是让他种人参玩儿好呢？” 王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你快去给他找人参种子吧！这个魔障，真是要把家里人给折腾死才算完！” 她狠狠的说道，转身也就离去了。 荣庆堂里面贾宝玉和黛玉两人，正在逗弄那小波斯猫。 小猫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那一身雪白的毛发，远远看来，像是一朵盛开的棉花一样，而手感则更像是棉花，摸起来又柔软又顺滑。 这只小猫咪才刚足月，小小的一只，叫声也是奶声奶气，黛玉一听到小猫“喵喵”的叫声，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这声音给融化了。 不知不觉，两人在荣庆堂里面待了半日，连中午饭都是在荣庆堂吃的。 宝黛两人又约好了下午一起找原嬷嬷，说请她培育人参苗的事情。 溶月院里面原红蕖正拾掇着贾母差人送来的人参燕窝和雪蛤。 这只人参有五百年的参龄， 虽然外表看着不像长了五百年的样儿，不过贾母能拿出来，让她外孙女炖了吃补身子，想也知道这不是那些便宜货。 刚才王熙凤过来，也和她说了荣庆堂里面的事情。 原红蕖也挺感兴趣。 她也想在空间里面种植人参试试看。 有了空间的加持，这人参就算长到一千年，那也是有可能的。 她对种人参这事情，兴趣一点也不比贾宝玉少。 而让原红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贾宝玉会对这事情这样上心，竟然十分认真的来请教她。 她让贾宝玉这些天闲暇之时，去和家里的园丁学习怎么做花肥，怎么锄地，慢慢来。 不想宝玉还真的一一去做了。 原红蕖觉得，这孩子看来并没有废，还可以再救一救。 难得贾宝玉有这样的志向和毅力，是好事。 他那衔玉而生的传闻，本就犯了大忌讳，偏偏荣国府还宣扬的人尽皆知。 如果不是贾宝玉有个抓周抓到胭脂，自幼爱和女孩儿厮混的名声，荣国府能安稳到现在，只怕是不容易。 现在他又去研究种人参了，这在外头那世家大族看来，比给女孩儿调制胭脂还要不如。 在外人看来荣国府这个宝二爷，只怕是养废了，好好的贵公子不做，偏偏要去种地！ 不到两天，贾琏就拿着一个小布袋回来了。 除了那人参籽，就是几棵不大的小人参。 它们虽然被包在苔藓树皮和泥土里面，可如今也已经算是半干了。 这几棵小小的人参是庄户从一处挖出来的，因为太小，他们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主家，便想着京城物价高，等忙完了就把这几棵人参给卖了，换一些实在东西带回家去。 却没想到，贾琏看到这些小人参，想都没想一并买了下来。 第45章 番茄熟了 贾琏不懂种植，但是他知道原红蕖的厉害。 这些小人参，没准经过原红蕖的培育，还能再次生长呢！ 因为王熙凤对原红蕖的迷之信任，让贾琏也有了同感。 更何况，他种在田庄里面，头茬的樱桃番茄，已经开始收获了。 自从樱桃番茄开始挂第一枚果子，贾琏每天就要往城郊的庄子上去一趟，身边的亲信也都派到了庄子上。 他们每天轮班守在那一百棵番茄地里，每天清早数一遍，晚上再数一遍，都要记录清楚。 因为每天都有新的番茄长出来，这个数目只能多不能少，就算是有一颗落下的果子，也要捡回去。 这差事让跟着贾琏的那帮子下人苦不堪言，以往他们跟着琏二爷，吃香的喝辣的，出入的那都是平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方，寻常官员见到他们荣国府的下人，都还要赔着笑脸。 那才叫好日子呢！ 如今他们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数着那叶子底下藏了几颗番茄，每天还要如实上报，若是有丝毫怠慢，一顿板子那是少不了的。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纨绔子弟中的泰斗人物琏二爷， 他不去花天酒地了，也不去斗鸡走马了，一心扑到了农事上。 这可谓今年京城中的一大奇闻。 贾琏对这些浑然不在意，他如今一门心思只想着种好番茄，能让王熙凤对他改观。 之前王熙凤性格骄纵，母老虎一般的人物，那时候贾琏对她怕多于爱。 自从他们的孩子出生之后，凤儿的性格像是变了，他几乎再也没有见到过凤儿像母老虎一般发威，反而有几次自己偷偷看到凤儿像是从前在闺中时候，一脸的不知世事，天真烂漫。 这让贾琏陡然生出一股大男子气概来，觉得自己要有真本事，才能保护好这个小女人。 然而这半年来王熙凤却对他越来越冷淡，甚至连和离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贾琏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他正愁着怎么才能哄得凤儿回转心意。 可巧原红蕖给凤儿送来了樱桃番茄。 他敏锐地察觉到，凤儿似乎对这樱桃番茄很是喜爱，这种东西市面上还没有，如果自己给种了出来，不仅能够讨得凤儿欢心，是不是还能够利用这独一份的东西，也能发一笔财呢！ 贾琏清楚知道荣国府的经济情况，本来他根本没有当作一回事。 直到这半年，王熙凤三番两次和他说不想管这个家了，说自己嫁妆搭进去不少。 贾琏这才对此事也上了心，他悄悄在外头盘了一回账，才发现荣国府亏空的实在是厉害。 他父亲要买一对美貌婢女，从账上支取了八百两银子，这银子哪来的？ 是王熙凤嫁妆里面一对元朝的釉里红瓷瓶，拿去当了两千两银子，放在了账上。 说出去真够丢人的，公公买婢女，用的竟然是儿媳妇的嫁妆！ 贾琏以往想着有银子就使，管他是哪儿来的呢，现在想到这银子的来处，竟然羞的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 他想着必须有所改变，不能让自己媳妇再为难成这样子了。 在原红蕖到荣国府之前，贾琏也找了不少门路，但是因为那钱来得太脏，他实在下不了手。 原红蕖给他这一百棵番茄苗，算是打开了他的思路。 贾琏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对一样事情这样尽心，而且这件事竟然被他做成了。 第一批成熟的樱桃番茄，贾琏精挑细选了最顶尖的几串，装在水晶盒里面，拜托人送进了显王府。 显王与当今圣上，是过命的交情，显王有了新奇的东西，总会拿到宫里面同圣上炫耀，听说前不久就给宫里面送了南海来的水果，叫什么椰子的。 显王府有一个采买队，专门搜罗各样新奇的东西，贾琏早就和里面的人打好了关系，因此才有了这门路。 樱桃番茄送进显王府三天，也没见到府里面有什么动静。 贾琏不由得着急了，难道这东西竟然没有打动显王府里的贵人吗？ 那如今还有谁的门路可以走呢？ 地里面的樱桃番茄开始慢慢成熟，一时之间倒也不必全部摘下来，但是如果显王府那边还是没有回应，自己就要想别的方法了。 贾琏刚回到屋里，就听到内院的小厮来传话， “二爷，二奶奶找你，遣人寻了半天。你要是再不回来，二奶奶怕是就要人去庄子上找了。” 贾琏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急忙就去了内院。 荣庆堂里面，王熙凤正在和贾母说着话。 “我听说是种出来了，长得还不错呢。只不过到现在我是一颗也没有见到，今儿咱们吃的，还是宝兄弟他们在溶月院种出来的那些。” “二奶奶又在编排我，我这不是给带回来了吗？” 贾琏亲手捧着一个竹篮，里头铺着大片的桑叶，桑叶上头一颗颗红玛瑙一般的樱桃番茄，晶莹剔透，红的诱人。 他先将竹篮放在一边，然后朝上头的贾母行了一礼， “老太太，孙儿总算做成了一件事，将这樱桃番茄种出来了，这每一颗都是我自己挑选出来最顶尖的，特地拿回来给老太太品尝。” 贾母先前吃过贾宝玉他们种出来的樱桃番茄，便觉得很是不错，不过他们就那么几棵，成熟的果子也有限。 贾宝玉巴巴的送过来，也就一人一颗尝个鲜。 上次虽说吃过原红蕖用番茄做的菜，据孩子们说，那种味道只是相似，不如这种樱桃番茄味道要好。 如今贾琏送来这满满一篮子，倒是可以让他们吃个过瘾了。 不过倒是不急着吃，还有一事要弄个明白。 “琏儿，方才那夏太监来说，显王爷上进了一样水果，圣上吃着不错，赐了个玲珑果的名，要当作御果，问产量如何，运输是不是方便？显王爷说是你寻来的，莫非就是这樱桃番茄？” 贾琏一听这话，差点没蹦起来，这事，成了！ 他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第46章 种人参 樱桃番茄成了御果，宫中大小宴会，祭祀贡品都少不了，单是这一样，往后收入都不会少。 更何况还有闻名而来的京中权贵...... 谁还能让他白辛苦不成？既然是御果，一两银子一颗，是不是少了一点呢？定价还要再商议一下。 贾琏似乎看到金串子银锭子排着队，进去他们家的库房。 “是孙儿送到显王府的。”贾琏冷静了一下，才回道。 王夫人实在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还真让贾琏办成了，刚才那夏太监来家里，还是头一次这样恭恭敬敬的。 “夏太监说有这样的好东西，咱们家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找他，反而给显王府送了去，是看不起他吗？” 她还是不想让贾琏太得意，总是要给他们找一点不痛快。 “这也没什么，你等会儿进宫，跟夏太监说几句好话，也就罢了。圣上问什么，你据实回答就行；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当今圣上为人宽和，必然不会因为这些事就为难你。” 贾母一脸欣慰地看着贾琏，他们这些后辈里面，被单独召进宫中面圣的，贾琏算是第一人。 “你父亲也算是沾了你的光，圣上让他一起进宫。他如今那样儿我不放心，你机灵一点，别让他出了岔子。”贾母一想到圣上还宣了贾赦一起进宫，就有些担心。 至于贾琏，这半年以来的表现她也有所耳闻，如今看着也没了那些年少轻狂的样儿，做事也是四平八稳的，她倒是没什么好担心。 “孙儿省得。”贾琏恭敬回答。 “你那种樱桃番茄的庄子，就封起来吧，不要让人随便出入。” 王熙凤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 “老太太，您大可不必担心。那一百棵番茄，我们琏二爷叫了三四十个人守着，番茄但凡掉一片叶子，那些人都要挨罚，谁都不敢打那些番茄的主意。” 贾母还真没想到贾琏为这一百棵番茄，竟然能做到如此，倒是又让她高看了贾琏一眼。 贾琏听了王熙凤的话，心里有些窃喜，想着凤儿还是关心自己的，这些事情自己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她竟然都知道，肯定是叫人过来问过。 “樱桃番茄的习性，原管家最清楚，凤丫头你们再去问问她，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或是你们不清楚的。”贾母到底还是想的多一些，想到这番茄的来处，忙让人去请了原红蕖过来。 原红蕖也没有想到，贾琏竟然用那一百棵番茄苗，做出了这样一件大事出来。 不过人家荣国府本来就是权力顶端的那一群人，借助着家族的能力，要做成这样一件事，想来也不难。 番茄的习性，以及所有种植时候可能遇到的情况，还有番茄的营养价值，食用方法，原红蕖都给他们又讲了一遍。 贾琏重点问了如何育苗，是不是能够留种子，这一类的问题。 原红蕖想了想，自己虽然可以给他们提供空间的优质种子，不过还是让他们自己留着更为方便一些。自己也不能每次都那样凑巧的拿出番茄种子吧！ 于是，她将番茄种子的收集方法，也一并告诉了贾琏。 按道理说这些都属于是不传的秘方，但是原红蕖在番茄苗给出去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自己要凭这东西奇货可居。 因为她的奇货，实在太多了！ 更何况，贾琏给的报酬也不错。 上次他们去看的那个庄子，已经买了下来，足足有四百亩大的庄子，庄子上面还有一处房产，那都是属于她的。 她要建的温室，也在有条不紊的建设当中。 这些是贾琏全权负责的，她一点心都没操。 此外，还有上次贾琏给她的人参种子，她已经成功培育出来了人参苗，正准备等合适的时机，移栽出来。 而那几颗小人参，已经让她在空间里面找了阴凉湿润的地方种下，如今长得欣欣向荣，其中有一株头顶已经长出了人参籽。 五年生的人参籽就可以作为种子来播种，也就是说等人参籽落下来四次，在第五次的时候，她就能够栽种一大片人参了。 以空间植物的生长速度，这一天会很快来临。 贾赦带着贾琏，父子俩一起进宫面圣了。 虽然明知道这一次进宫，所为何事，但是圣心难测，免不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王夫人回了房，砸了几个茶杯，暗恨不已。 这一回的功劳，怎么就让大房独占了！ 如果这功劳是他们二房的，是不是她那宫里面的女儿，也能让圣上高看一眼？ 不管大人们的心思如何，几个小孩子此刻却是热闹的很。 他们吃饱了番茄，正围聚在一起，给那樱桃番茄作画。 惜春于绘画一途，很有天赋。 水粉颜料调出来，落在纸上，便和那泛着珠光的番茄别无二样。 几人今天都饶有兴致的作了画。 这番茄画起来简单，要想画好，却不是一件易事。 最后也只有惜春画的最为传神，等画干了之后，惜春郑重其事的将这幅画送给了原红蕖。 原红蕖收下了画，然后带他们去暖棚里看已经发芽的人参幼苗。 暖棚里一块三尺见方的小池子，填满了肥沃的土壤，上头覆盖着稻草，透过稻草，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一片片的绿色。 “等到这叶子长的出了稻草，就可以移植到你们准备好的地方了。”原红蕖说道。 “原老师，地方我都找好了，也让凤姐姐吩咐过，那些地方不许人乱碰。”贾宝玉急忙说。 “底肥都上过了吗？种植人参的土地，要十分肥沃，在种植之前，至少要上三次底肥。”原红蕖又强调了一次。 “嬷嬷，我们让人用了草木灰，塘底泥，老坑土，还有腐叶砂混合了最肥沃的黑土地的泥土。原嬷嬷，还差什么吗？”黛玉是做记录的，因此对这些非常熟悉。 原红蕖赞许道， “很好，人参幼苗的生长速度很快，想来再过十天就可以移栽了。这些天有时间你们就再去看看移栽的地方，有不合适的趁早改了。” 第47章 种田能否避免抄家 月华初上，星河闪烁。 阵阵微风穿过溶月院外的溪流，带着点点凉意，迎面拂来，初夏的燥热一扫而空。 “姐姐，怪不得个个都抢着要溶月院呢，我如果知道溶月院的好处，我也会去抢了来。”王熙凤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在溶月院里，她总算是能卸下伪装，无拘无束。 荣国府里面每天的大事小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件，到她手上处理的也有二三十件，就算是她精简了又精简，给下面人分摊了又分摊，每天还是要有十几件事要她亲自处理。 王熙凤觉得自己如同像是救火英雄一样，救了这边灭那边，哪里有一处错漏，那便是她这当家奶奶的问题。 因为之前的积威，荣国府那些下人见到她，犹如老鼠见到猫儿一般，倒是给她省了一些事情。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每天撑着，实在是难受，又想到自己的结局，常常觉得还不如现在就杀青算了...... 也就是和原红蕖相认之后，她才觉得这日子有了一些盼头。 原红蕖将一杯红酒递给她。 王熙凤挑了挑眉毛， “八二年的拉菲？” 原红蕖一听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将手里的酒洒在王熙凤身上，也真亏她想得出来！ “你想得美！” 王熙凤哈哈笑了，突发奇想道， “咱们要是从现在起每年酿一批葡萄酒，慢慢累积，说不定往后咱们家里的红酒，就是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八二年拉菲了呢。” 她知道原姐姐是会酿葡萄酒的，而且原姐姐连保存葡萄酒的木桶，木塞什么的也都会做。 “原姐姐，要不然我们种葡萄吧？” 原红蕖扶额：有一个太了解自己的铁杆粉丝和自己一同穿越，真不是什么好事！ “人参还没有种出来呢，你想得倒是挺远！”原红蕖可没什么远大志向，她只想苟着养好黛玉就成。 这辈子她不想如同上辈子那样累了。 “姐姐，我想着要是荣国府往后以耕读为要，做个清流耕读人家，想来是不会再遭遇抄家这样的事了。只是种田的话，那些田地怎么养活的了这么多的人，上上下下几百口呢！” 王熙凤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那女德课前几天已经改为花卉园艺课了，府里还特地从皇庄请了先生来教导，就连宝玉也要跟着学。” 王熙凤沾沾自喜，因为这是在她的强烈建议下，这门课才被成功引入荣国府的教学。 “我觉得种田，可能是荣国府绝地逢生的唯一道路。” 她也看过不少种田文，而身边又有原红蕖这个大外挂，她觉得老天爷就是要让她带领荣国府上下去种田，只有这样才能拯救这些人。 原红蕖很是无语地望着王熙凤，看着她豪情万丈的样子，不忍心泼她冷水。 难道是樱桃番茄的成功，也让她自信心爆棚？ 一个樱桃番茄，让贾宝玉发了疯去种人参，让贾琏改了性子去守农田，更让王熙凤一门心思认为种田才是荣国府的唯一出路？ 是自己给了她什么错误的提示了吗？ “凤儿，你醒醒。”原红蕖不由得还是提醒王熙凤一句， “别想那样简单。” “你想一想，最初是谁提议让你去放印子钱？” 王熙凤一听这话，猛然像是被一盆凉水泼在了头顶，她一个激灵，从万顷良田的葡萄庄园美梦中醒了过来。 “是周瑞家的。” “她一个下人而已，怎么敢去做这样蛊惑当家奶奶的事？” “是王夫人的支持！”王熙凤一下转过了这个弯。 “你还不算太傻。”原红蕖意味深长， “你当家这些年，填了大半的嫁妆进去。在你之前呢，当家的太太也是这样填补的吗？按理说荣国府也是几代的公卿了，就算是分家分薄了家产，哪里就至于如此？你们家的银子都到哪儿去了？” 王熙凤摇头， “我也是最近才回过味来的，原先以为她是我亲姑妈，必然不会坑我。” “但是现在已经亏空的不成样子了，我也不知道是在她手上就有亏空，还是到我手上之后才入不敷出的。所以，我也不敢找她去......” 王熙凤浅浅饮了一口葡萄酒，入口微涩，回味清甜醇厚，香味在口腔内久久没有散去。 本以为酒入愁肠，会愁更愁，却没想到这葡萄酒竟然让她觉得神清气爽，甚至有一丝的愉悦感觉。 “姐姐，这是你自己酿造的葡萄酒吗？”王熙凤迫不及待的问道。 原红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王熙凤一下来了精神，却并没有抓着葡萄酒一事不放，既然是原姐姐自己酿造的，往后自己要讨来喝，还是不难的。 现下最主要的，还是听听看原姐姐可有什么方法，能让她这管家的亏空之势，不再继续下去。 原红蕖往这个方向也只是猜测，并不敢十分打包票就是王夫人搞的鬼，可是现在王熙凤要种田的方向明显是错了呀。 种田又如何，他们家里养着几百豪奴，那奴才出去摆的谱，比地方的小官员都要大。 这些人良善之辈甚少，多是打着府里的名声，在外头做下恶事。 虽说打狗要看主人，但是又有什么样的人就养出什么样的狗这一说。 狗伤人的次数多了，那主人的麻烦也是不少的。 “既然不敢找她去，那底下的那些人，总是要指着琏二奶奶手指缝里漏下的东西来过活的吧？” “你们府里的当务之急，不是和圣上表态，也不是种地，是要肃清府里那些蛀虫，然后再树立一个好名声。你们要是有了清名，圣上要动你们，是不是也要掂量掂量？” 见王熙凤依然懵懂无知，原红蕖不由得直说： “你不会没听说过，外头那护官符的事情，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名声？” 王熙凤疑惑：“那不是说四大家族很厉害，权力极大？现实就是这样呀。”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真是好名声啊，怕是当今皇上都没有白玉垒出来的大堂，黄金铸成的骏马吧？” 第48章 人参不易种 王熙凤心中警铃大作，她就算是再傻白甜，也知道他们家怎么能和皇上相比呢！ 这护官符传的人尽皆知，皇上不抄他们家抄谁家？ “原姐姐，你教我，这事要怎么办？最后......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抄家的？” 她心中一下就惶恐了起来，自古帝王没有不多心的。 就算她历史学的不多，但是宫斗剧还是看了不少的。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鼾睡？ 他们家这是犯了大忌了！ 可是贾府上下并没有人对此有所警觉，反而洋洋得意，以为别人给他们脸上贴金。 殊不知，这是要命的。 原红蕖并没有护官符的化解方法，打消帝王的疑虑，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目前我也没有好办法，你能做的，就是先约束好下人，往后多做善事总是没错的。” “这事情单单靠你一个人肯定不够，你先把你家那个贾琏给笼络住，通过他再去影响其他人。” “至于你说的种田，建葡萄酒庄园，那是下一步。贾琏现在在做的事，继续做就是，但是要注意影响，不能让圣上觉得你们家在用樱桃番茄笼络人心，结党营私。” 王熙凤深以为然。 这次贾琏没有去找和荣国府有关联的四王八公里面的人物，找的是新贵显王府，便是原红蕖和王熙凤提的，说显王府的采买队满京城找新奇的东西，出手非常大方。 王熙凤回去就和贾琏提了这事情，贾琏思考之后，一来二去，就和显王府的采买队搭上了线。 樱桃番茄送到显王府之后，果然显王爷就呈到了御前。 他们家琏二爷原先身上有一个捐来的五品同知的虚职，如今倒是没有升官儿，不过面见圣上之时，圣上夸了他一句，不愧是荣国公之后，不浮躁，能脚踏实地做事，是个好苗子。 这一句话，比官升一级更有份量。 就圣上这句话，那些想要坑他们夫妻的人，也要再掂量掂量了。 而贾琏因为这一句话，恨不得住到田庄里面去，好好给圣上种“玲珑果”！ 这一晚王熙凤本以为自己会忧心忡忡，难以入眠，却因为喝了些红酒反而睡得比以往还要好一些。 第二天一早上，原红蕖带着几个休沐的小孩儿，一起把已经半尺多高的人参幼苗，给移栽进各处的院子里面。 溶月院因为靠近溪流，周围的环境最适合人参生长，因此成了栽种最多的地方。 等到栽种好，他们又一一在小册子上做好了记录。 贾琏一共寻来了五十八粒人参籽，原红蕖将它们先在空间里面育苗，竟然全部都发了芽。 然后她再将这些转移到了暖棚的育苗花圃里，到底是种苗太过幼小，而这人参也不是容易种植的植物，等到能移栽的时候，五十八棵小芽，只长成了三十六棵幼苗。 这三十六棵分别种在了花园的假山旁边的阴凉处，还有大树之下，溶月院的锦屏藤下面，也种了好几棵。 还有几棵，贾宝玉给种在了大花盆里面。 虽然原红蕖对于他们这帮孩子能够在荣国府种出来人参，不抱一点希望，也深知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孩子们的积极性还是不能打击的。 人参种好之后，一开始他们还能常常去观察，去看看人参长得怎么样了。 但是在发现种下的人参接二连三的死去，他们也没有刚开始的耐心。 只除了一个贾宝玉，每天还是锲而不舍的去看剩下那些人参的长势，每天都还做记录。 人参种下不过七天，死了一大半，除了溶月院那五棵还好好的，其他地方的，总共也就只剩下九棵了。 如今贾宝玉种人参这件事，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笑话。 可是他竟然还没有放弃。 这让原红蕖都想，要不要送他一点空间土当做肥料，让他好好把这九棵人参给养好了？ 想了想还是算了，后患无穷。 人参若是这样好养，那满大街都是人参了。 荣国府的人参不好养，但是原红蕖空间里面的人参，还真是好养的很。 她自从将那三棵小人参种下之后，就没有去管理过。 它们很有规律的三天结一次人参籽，如今已经结了好几轮，原红蕖数着时间进空间去收下了第五轮的人参籽。 从这一次的人参籽开始，往后人参每一次长籽，都可以当做种子了。 她将第一次收获的人参种子，全部育了苗，种在了空间。 算下来人参在空间里面长三天，就算作外面的一年了，百年人参也就是空间里不到一年的事。 原红蕖把空间里面的人参栽种好，顺便又去给溶月院那五棵人参施了一点肥。 黛玉今天正常上学，因为天气渐渐热了，她最近有些吃不下饭。 他们这样人家的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是饥饿，所以平时吃饭挑三拣四，能少吃一口决不多吃。 若是想让小孩子吃的多一些，不仅要好吃，还要有趣才成。 既然这样，不如今天就吃点与众不同的吧！ 原红蕖在铁匠铺子打的铁板，今天中午算是派上了用场。 黛玉放学之后便回了溶月院，跟她一同过来的还有迎春和惜春。 不多时，宝玉放学听得别处都静悄悄，只有这里热闹，便也来了溶月院。 因为樱桃番茄的原因，最近荣国府的夫人外交很是火热，就连不大爱出门走动的贾母，今天都因为一个老姐妹过大寿，被邀请去了东平王府。 她本来想带着家里的女孩儿同去，还想让王熙凤一同去照料着。 只不过一早上了王家过来传话，说王子腾的夫人得了急病，让王夫人和王熙凤速速去王家一趟。 王熙凤既然不得空，贾母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照料许多孩子。 黛玉还在孝中，自是不能出门赴宴，迎春是个呆呆的性格，带出去怕被别人家的姑娘给欺负了，惜春又太过年幼，因此贾母只得带了探春前去赴宴。 这便让以往上午一放学，就齐聚荣庆堂的孩子们，今天都来到了溶月院。 趁着他们一股脑儿到院子里去看人参的功夫，溶月院的厨房里烧起了铁板。 第49章 冰淇淋和牛排 锦屏藤下，一根根或黄绿色或紫红色的根须垂荡下来，像是珠帘一般。 黛玉和迎春惜春宝玉四人此刻就围聚于这“珠帘”下面，只有这边的几棵人参苗，长得很是茁壮，能够明显看出来精神抖擞的样子。 宝玉拿了炭笔和册子，在煞有其事的记录着。 他记录下日期，某时某刻，今日的天气情况，人参的具体位置，以及最主要的生长情况。 三个女孩子在看过人参之后，就在锦屏藤的长廊里面，追逐打闹。 这里面很是清凉，几个人虽然在跑闹着，却没有觉得燥热。 若不是外面骄阳似火，他们几乎要以为现在正是春季呢！ “林姐姐，你家今天做了什么，这香味儿霸道的很。”惜春忽然停下了脚步，又嗅了一下鼻子。 “我们看看去。”黛玉拢了一下跑的有些散开的发辫，然后叫上了宝玉。 “宝哥哥，咱们回屋去吧，我看到香桃在摆饭了。” 宝玉应了一声，将册子给了旁边的袭人拿着，然后跟着三人一起过去。 从锦屏藤这边过去饭厅，不过二十几步，几人便没有让丫头们打遮阳伞。 就是这点距离，他们过去之时，已经微微出了汗。 尤其是宝玉，一进去饭厅，边喊着让丫头赶紧打扇子。 如若是在自己屋子里，怕是就要将外衫给除了去。 饭厅里面摆了不少吃食，却没有见到惜春说的那样香味儿极为霸道的食物。 但是饭厅旁边桌上，摆放的消暑圣物，先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那边整齐的摆着凉好的茶水，还有几样消暑的凉糕、点心，更是有好几样放在冰盆中的香饮子。 黛玉一眼便在里面看到一大碗牛乳冻糕，还冒着丝丝的凉气，旁边还放着一个圆形的银勺子。 “嬷嬷，嬷嬷，我昨晚梦到这个了！”黛玉立即兴奋起来，一双星星眼都带着笑。 “妹妹，这个是什么？”宝玉拿起旁边的银勺子，敲了一下那大碗里面的东西，有些硬，不太好挖。 他们几个也都知道黛玉睡觉的时候，有时候会做奇怪的梦，难道这个便是她昨晚上梦到的吗？ 黛玉也不知道这个叫做什么，但是她昨晚梦到原嬷嬷，用一个花朵形状的玻璃杯，里面是一个一个圆球形状的冻糕，原嬷嬷用一柄小勺子挖着吃，那味道定然是极好的，她看到原嬷嬷吃了这冻糕，惬意的眯着眼，一脸的满足。 她都看馋了。 “这是牛乳冰糕，旁边有草莓酱，还有这个覆盆子酱，这个是蓝莓酱，还有这些干果碎，都可以加到里面去，你们爱吃什么味道的，就自己往里面加，这样吃着也有趣。” 原红蕖微笑，边说着边去拿小碗和勺子给他们挖冰淇淋。 牛乳冻糕，也就是冰淇淋。 炎炎夏日，没有哪个小孩子能够抵抗得了冰淇淋的美味。 原红蕖拿着薄胎白瓷的小碗，将冰淇淋挖出来，一个小碗里面放了三个冰淇淋球。 然后给他们示范了一下怎么样放坚果碎，加果酱。 黛玉却已经来不及加那些东西，悄悄拿了小银勺子，挖了一小口冰淇淋放入口中。 冰淇淋绵密细腻，入口即化，似乎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腹中，但是却觉得顿时暑气全消，而口中淡淡的牛乳香甜清凉的气息，挥之不去。 一口下去，暑气全消，真是惬意！ 再看其余三人，也是如此。 尤其是宝玉，已经三两口将一个冰淇淋球给吃完。 黛玉吃过了两个，原红蕖就拦着不许她再吃。 黛玉想要撒娇，却见原嬷嬷表情严肃，不似平常她撒个娇，原嬷嬷就会服软，任她予取予求。 她十分乖巧的放下了小碗，原红蕖这才露出笑容。 原红蕖心里面是十分忐忑的，黛玉的身体虽然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和万全正常的孩子相比，还是有一些弱的。 以黛玉如今的身体，给她少吃一些冰淇淋，并无大碍。 想象一下作为一个小孩子，连吃个冰淇淋都不能够，其实还是挺惨的。 其他三小只每人也只是允许吃一碗冰淇淋，剩下的就被原红蕖强制给收走了。 几人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很快就被饭桌上的铁板所吸引。 惜春惊喜：“就是这个味道！” 四人坐在餐桌前，每人面前一个铁板，铁板下面垫着木头，中间是一个周围微微有点焦边儿的煎蛋，蛋黄似乎是半熟的状态，看着颤颤巍巍的。 围绕着煎蛋的是点缀着星星点点红色酱汁的面条，面条周围有一些他们从没见过的绿色的，像花朵一样的菜，还有几颗切开的樱桃番茄，颜色搭配很是好看；而另外一边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肉，还在铁板上头滋滋冒着热气，上头撒着黑色的调料。 那霸道香味儿的来源，就是这一块肉。 每个人旁边摆着的，是一套银质的刀叉勺子，还有一双银箸。 除了这铁板上面的食物，餐桌上还摆着几个竹篮，像是他们之前吃炸鸡时候用的那种小竹篮，里面放着一个个奶香十足的点心。 “嬷嬷，这个像是海螺的叫做什么呢？”惜春对这个很感兴趣。 “这个是牛角包。”原红蕖一一介绍， “今天咱们吃的，是海外的一种食物做法，你们尝尝和咱们平常吃的有什么不同，如果爱吃的话，往后便来这里吃。这个是牛排，是直接一整块牛肉煎的，吃之前要用刀叉来切开吃，如果觉得不顺手，咱们用筷子也是一样的。这个小碗里面的是奶酪焗土豆，这边盘子里面的是凉拌菜，海外叫做蔬菜沙拉......” 餐桌上面从开胃菜到甜品，一应俱全。 在红楼世界所处的时代，吃一顿西餐，应该会比较有趣，林妹妹这一次应该能够多吃几口了吧？ 黛玉果然被这些新奇的食物，和特别的食用方法，提起了兴趣。 特别是那种第一次出现在餐桌上的，像花朵一样的绿色蔬菜，她觉得味道尤其好。 原红蕖见黛玉将那盘子里面的西兰花吃了个精光，心里面也有了计较。 庄子里面头一样要种下的蔬菜，就是这个了！ 第50章 来自王家的菠萝蜜 日暮黄昏，倦鸟归巢。 血一样的夕阳渐渐隐入山间，带走了白日的炙热，留下了丝丝的凉意。 史老太君前去赴宴，要在晚上才能回来。 黛玉几人嫌屋子里面闷热，一块去了小轩亭里面乘凉，写字。 因为白天热燥，都懒怠动笔，到了晚上凉爽的时候，才想起来今日的字还没有写。 小轩亭当中摆了大书案，上头几个防风烛台上，燃上了大蜡烛，照得这里如同白昼一般。 在晚饭之时，就有婆子过来在四周熏了一遍蚊虫，此刻又挂着数个熏蚊虫的香包，倒也没有蚊虫之扰。 因这里凉爽，也不必丫鬟们打扇子，几人便让丫鬟们自去周围玩耍，等写完了字，再一同回去。 王熙凤因为今天去了王家，家里面的事情就有些耽搁了。 回来之后处理了几件紧要的，其余的留着明天再说。 等来回话的人全都离去，她也收拾了东西，带着平儿就往溶月院来。 “奶奶，今天还要去和原嬷嬷学字儿吗？这么晚了，一天不去也不打紧的吧？”平儿怕王熙凤太过辛苦，忙劝她。 平儿还从没见过自家奶奶这样刻苦呢，不过跟着原嬷嬷学这么一段时间，他们家奶奶又十分聪明，那账本票据都能自己看明白了。 下头那些人，也不敢再从这上头轻易糊弄奶奶。 “平儿，你怕是不知道，如今你家奶奶，学认字上瘾了呢！说不得明天也能去考一个状元回来！” 王熙凤边说边笑，她要把自己本来就认识字这一件事，给圆满的遮掩过去，自然要做出一副勤学苦练的样子出来。 至于到了原红蕖那里，是在读书写字，还是在闲话聊天，谁管得着？ 每次她和原红蕖学习的时候，总是会屏退左右，原因她也说了，怕自己被老师教训的时候让他们这些下人看见，自己没了威严，丢了面子。 平儿深以为然，他们二奶奶最是好面子的一个人物，唯有在识字这一方面不如人，二奶奶不想让人看到她不如人的一面很是正常。 主仆二人到了溶月院，王熙凤一眼扫到小轩亭里面几人正在屏气凝神提笔写字，她也没有过去打扰，让平儿去找相熟的人玩耍，她自己则径直去找原红蕖。 以往她来的时候，原红蕖不是在院子里，就是在厨房，再不就是在饭厅，今天这三处她都没见到人。 王熙凤正要喊个人过来问一问，却听到原红蕖的声音， “还想着你今天不会来了呢？” 王熙凤循声望去，却见原红蕖正在廊下乘凉。 廊下摆着一架摇椅，原红蕖手里头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王熙凤看到这个场景，有点愣神了。 她见过这个场景，只不过那个场景里面的原红蕖没有现在这般鲜活。 原红蕖见她站在那儿有点发愣，也站了起来笑道， “我有好东西给你留着呢。” 王熙凤回过神来， “原姐姐又要偏心我了，正巧我也给你带了稀罕物过来。” 她扬了扬手中的盒子。 “真是难得，除了古董，你那里还有什么稀罕东西是我没见过的？”原红蕖开着玩笑。 王熙凤嘻嘻笑道， “原姐姐，这东西咱们以前常见，不过现在可是稀罕的很呢！” 原红蕖倒是让王熙凤一句话挑起了好奇心。 王熙凤走到近处来，将带着的盒子打开。 原红蕖先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心里就有了猜测。 再看去，果然如此。 那盒子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块菠萝蜜果肉，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姐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王熙凤献宝一样，将菠萝蜜捧到原红蕖跟前。 原红蕖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复杂，心想这不会是她铺子里卖出去的吧？ 随即恢复如常，伸手拿了一块果肉吃下， “嗯，熟的正好。” 王熙凤听了原红蕖这话，嘴巴犹如打开了开关似的，将得到菠萝蜜的过程全盘托出： “原姐姐，我真是没想到呀，京城竟然会有菠萝蜜。你都不知道我在王家看到菠萝蜜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婶娘说这是今天宫里赐下来的，总共也没几家得了这赏赐。我婶娘给我分了一半，让拿回来尝尝鲜，我想别人不知道也没有吃过，就这几块他们估计连个味儿也尝不出来。还是要拿给你才是，菠萝蜜在这里罕见，你说不定会想吃呢……吃了家乡的味道就不想家了……” 王熙凤最后这一句话，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够听得懂。 原红蕖听了这话，有些动容，原来被人惦记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照顾黛玉是心甘情愿，不计成本的对黛玉悉心照料。 至于王熙凤，完全就是顺带的。 哪怕知道王熙凤的芯子和自己一样，还是认识自己的人。 她也没有想过要托付真心，没想过和她处成闺蜜。 原红蕖觉得自己不会拥有朋友。 可是这个傻白甜，她自己也是穿越的，却只想到原姐姐会想念家乡的味道，她自己都不会想念的吗？ “我尝过了，余下的你留着吃吧，这两天有些热，我有些受不住上火了，不敢多吃。” 王熙凤听了这话，眉毛一挑， “姐姐没有用冰吗？家里头存着一大窑的冰块呢！我让人给你送来。” “屋子里有呢！”原红蕖拦住她， “多谢你惦记着我，不过我是因为贪嘴，多吃了辣椒酱才上火的。府上大厨房那个湘菜厨子，别的菜做的也就一般，不过做的辣椒酱味道一流。” 原红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她确实也拿了钱给那厨子，让他单独给溶月院做一些辣椒酱。 王熙凤听了这话，饶有兴趣，预备明天也尝一尝这辣椒酱的味道如何，能够让原姐姐都推崇的辣椒酱，味道肯定不一般！ 原红蕖其实是想着自己空间里那一树菠萝蜜，便不忍心和王熙凤分食这仅有的几块了，她实在于心不忍。 好在王熙凤信了她的话，没有再和她推让。 “姐姐，你留了什么好东西给我呢？” 第51章 关铺子 “我猜猜看，回来就听说你今天做了牛排，难不成是给我留了一份？” 王熙凤笑着猜测。 “这样的天气，多好的牛肉能留到晚上还不臭的？下次想吃的话，自己带新鲜牛肉来！”原红蕖白了她一眼。 “哦，那肯定是冰淇淋！他们说都吃了，还能没有我的份？” “你这样的身体，还想吃冰淇淋？” “唉......” 中午余下的冰淇淋，原红蕖让下面的人都给分着吃了，并没有留下。 两人边走边说笑着，原红蕖带着王熙凤走进了饭厅。 原红蕖从饭厅旁的多宝阁上取下一个瓷瓶，递给了王熙凤。 因瓶子上面没有任何标签装饰，王熙凤接过之后先注意到那与众不同的木头瓶塞。 “红......葡萄酒？”她有些不太肯定。 “比你家常喝的强一些，睡觉前小酌一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原红蕖说道，岂止是强一点，这可是纯纯的空间酿造，出的第一批酒。 从原材料到水源全部都是空间出品，葡萄酒酿成之后，原红蕖试过几次酒，无论是外观口感回味香气，都要胜过她原来喝过的最好葡萄酒。 最近终于找到合适的盛酒器，曜白透光瓷瓶，很是适合盛葡萄酒。 王熙凤抱着葡萄酒，如获至宝， “原姐姐，我就知道，最懂我的是你......今天去王家，给我憋屈的呀，也就是见到你这心里头才畅快一点。” “你们王家虽然没有爵位了，可是如今也算是如日中天，你叔父手里握着实权，一点也不比荣国府这空架子差。回去受委屈了？” “受委屈倒是小事。还不是我那姑母，早几天回去，没少和他们编排我的不是。还说我如今主意大了，也不和她亲近，拿她当外人也就罢了，外头贾琏带人查账，竟然还查到了她的人......” 王熙凤很是不屑， “这次贾琏发了狠，要将家里的事给理一理的，别说她的人了，就连老太太那边的人，也处置了不少。” “倒是没想到，贾琏还有这样的魄力了。”原红蕖笑道。 “他得了皇上一句夸奖，真是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捧给皇上表表忠心，好让皇上多夸他几句呢！” 王熙凤不以为意，她是没办法理解贾琏的狂热，那一句话的荣誉感，直接让贾琏变了个样儿。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贾琏在皇上那里挂了一个好名儿，再整顿起家里的事情来，就有底气多了。 如果还是以前那样，他自己屁股都不干净，还真没脸去管家里的那些腌臜事。 次日，原红蕖在黛玉上学之后，就出了荣国府。 昨晚王熙凤拿了菠萝蜜来和她分享，她虽然心里笃定，这应该就是自己铺子里面出去的，但是今天还要去确认一下才是。 王熙凤说菠萝蜜是宫中赏赐下来的，难不成又是显王府买了，送到宫里面去的？ 原红蕖这次什么也没有带，直接从小街过去。 她走到小铺子的门口，见铺子开着门，伍田正在殷勤地擦拭着柜台，铺子里面干干净净，货架上头也是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见到原红蕖进来，伍田诧异了一下，马上作了个揖， “东家，您来了。” 自从上次放菠萝蜜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东家也不出现，也不来补货，伍田都怀疑自己到底是真的有一个东家，还是一直在做梦。 毕竟这两次售卖的东西，他自小在京都长大，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却是从没有听过见过这两样东西。 还有这女东家，拿出这样稀罕的东西，按理说应该是十分关心售卖情况才对。 可也不是，她似乎根本不在意卖不卖的出去，要的价格一次比一次狠。 可就是有人肯买账！ 那菠萝蜜，五百两银子一个！ 虽然它大的跟冬瓜一样，可是那冬瓜一整个也才十文钱而已。 一个菠萝蜜的价钱，买下的冬瓜，估计能够把整个京城给填满了。 若说价格太贵，女东家为了挣钱心太黑。 但是她连账本都不看，菠萝蜜在摆上货架的第二天就卖出去了，东家也不来收货款。 自己一个伙计守着上千两银子，都怕给丢了。 伍田就是觉得处处透着奇怪。 原红蕖一进去，他就忙不迭的把账册子和银票交给了原红蕖。 “东家，都是按照您说的价格，至于他们出去之后怎么竞价，我们不管。” 两个菠萝蜜，一千两银子，那银票就静静躺在柜台上头。 “是显王府的人来买的吗？” “东家怎么知道？”伍田惊讶， “正是显王府的人，摆上来的第二天，一早上刚开门，显王爷家的徐管家就来给买走了。” “这次没说什么话？” “没有，只说了一句银货两讫。” 原红蕖心中暗哼一声： 只怕显王府的人此刻就在周围盯着呢！ “最近我那朋友没有出海，也没什么新鲜东西售卖，暂时关了铺子吧。”原红蕖说道。 “东家，那小的要做什么呢？”伍田心里惶恐，他是个孤儿，卖身契如今就在东家手中。 这铺子不开了，东家是要把他再卖给别人了吧？ 伍田很是不安。 这段时间应该是他这辈子过得最为舒坦的日子了，可惜这样短暂。 “你，”原红蕖想了一下， “你去田庄帮我带人种菜吧，我有一批海外蔬菜的种子，等育好了苗，你带着菜苗去京郊的鹅儿村种菜……若是那菜长得不错的话，咱们铺子里头往后主要就是卖菜了。” 原红蕖不敢再这样高调将空间的罕见水果放在铺子里售卖了，只这两次，怕是已经引起不少有心人关注。 为了避免引起麻烦，她决定暂停营业。 铺子的门上挂出“东家有事，暂停营业”的牌子，大门紧锁。 伍田暂时居住在铺子后院里，原红蕖和他约定，让他三天后到城门口等自己。 一切安排妥当，原红蕖又在小街上绕了一圈，然后从荣国府的一个小角门回了溶月院。 与此同时，显王府徐管家正在和显王汇报： “王爷，那个女人进了荣国府，想必是荣国府的人。” 第52章 史湘云 “真是有趣，荣国府最近入了圣上的眼，这个女人竟然也是荣国府的。”显王是个五十多岁，精神矍铄，胡须花白的微胖老头。 椰子他吃了，味道还算可口。 菠萝蜜他也尝了，这个味道不错。 他亲自将其中一个送进宫去，又让御厨当面将菠萝蜜打开取果肉。 皇上果然被这黄澄澄的果实给吸引住了。 他自己吃过之后，还郑重其事的把果肉赏赐给了几个近臣。 原红蕖的谨慎是正确的，因为从宫里出来之后，显王爷就派人盯着了原红蕖在小街上的铺子。 那天他们去铺子里面问椰子的时候，有几人看到了原红蕖，听到伙计叫她东家。 所以，他们要盯的，其实是原红蕖。 不曾想过了这么久，才看到原红蕖来铺子里，而等原红蕖离开，铺子就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显王府的人，索性悄悄跟着原红蕖一路到了荣国府，见她进了府，这才回去禀报。 原红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盯上，只想着铺子既然关门了，那些盯着铺子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显王听了属下的汇报，挥手让人下去。 目前圣上对荣国府的贾琏，似乎有些欣赏，暂时还是不要对上他们吧！ 原红蕖回到了荣国府，闲暇时间都泡在空间里面，给种子育苗。 头伏萝卜，二伏菜。 单是萝卜，原红蕖就培育了樱桃萝卜，水果萝卜，白萝卜，青萝卜，心里美萝卜，红萝卜几种，等萝卜苗出齐，原红蕖就拿去给了伍田，让他去田庄种植。 等萝卜长到一扎多高的时候，第二批种苗也来了。 这一次是西兰花种苗。 萝卜种在露天的田地里面，西兰花则是种在温室里头。 原红蕖去了几次田庄，见伍田管理田庄似乎比在铺子里面做伙计，更有一套的时候，她也就放开手，任由伍田管理。 荣国府里，因如今到了三伏天，天气炎热，黛玉几人都受不住，女子学堂里面索性就放了长假，说是等立秋天凉时候再开学。 贾宝玉所在的族学，却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他依旧每天苦哈哈的去上学。 回来第一时间就钻到溶月院的锦屏藤下头乘凉，说阖府上下，也就只有这一处清凉地了。 贾宝玉种下的那些人参，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还有五颗在活着。 这五棵就是种在溶月院锦屏藤下的那五棵。 贾宝玉一方面为了乘凉，另一方面为了就近观察人参苗，每天都要来溶月院三四趟。 因为天气炎热，黛玉也懒得动弹，每日也就在屋子里面读书、写字还有逗猫。 荣庆堂里面的那一只波斯猫，老太太到底还是送给了黛玉。 刚一送过来，黛玉就缠着原红蕖，做猫咪零食，给猫咪做爬架，做玩具。 因为在扬州的时候已经做过一次了，黛玉十分有经验，这一次原红蕖只是帮她起了一个头，剩下的她带着迎春三人，没两天就给做了出来。 原红蕖望着那用软烟罗做的猫窝，心中在滴血。 那样的好料子，就给猫做窝用了。 因为黛玉说现在天气炎热，怕用了厚实的料子给猫猫做窝，会热到猫咪。 外孙女都发话了，史老太君当即就让王熙凤开库房，拿最轻薄舒适的料子出来给黛玉用。 黛玉一下挑中了这软烟罗。 原红蕖没有去提醒黛玉，用了最凉快的料子又怎么样，猫咪还有一身皮毛呢，总不能因为热就给它将毛给剃了吧。 午后，房间的角落都放着冰块，有小丫鬟守着冰盆打扇子，丝丝的凉气透过冰块传出来，屋子里面也凉快了不少。 玉簟席子就那么铺在地上，四个姑娘并宝玉一共五人，每人守着一处，人手一根逗猫棒，等猫咪到了自己身旁，就逗一逗，最后比试看猫咪到谁跟前的次数最多。 那小猫咪迈着优雅的步子，这边走几步，那边逛几步，就是没有往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靠近。 几人也不着急，轻轻挥着手中的逗猫棒，静悄悄地，生怕发出声音再惊了猫。 “哈哈哈哈......”一阵突兀的笑声忽然从门口传来，猫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弓起了背，然后一下跳黛玉的怀里，黛玉一把扔了逗猫棒，抱着怀中的小猫，轻抚安慰。 “爱哥哥，我原本还不信呢，你竟然真的就在这里逗猫呢？”门口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裙的小姑娘，笑着走了进来。 “湘云妹妹来了。有日子没见到你，你一向可好？” 宝玉站了起来，其他几人也跟着站起来，纷纷和史湘云打招呼。 黛玉因为抱着猫是最后站起来的，旁边雪雁扶她起来，然后接过猫，将猫放到猫房里面去了。 黛玉整理了衣裙，这才过来见这个新妹妹。 两人互相认识了，黛玉见湘云一脸娇憨，大大咧咧的，心里便有些喜欢，她是做不到这样洒脱的性子了。 但是不妨碍她和湘云多接触一二，说不定她也能够沾染一点呢！ “云姐姐，你该有几个月没来我家了，是恼了我们吗？”惜春年幼，便觉得湘云几个月没来自家玩耍，肯定是因为自家不好，得罪了她，她才不愿意来的。 “妹妹，没有的事。我这几个月同叔父回乡祭祖了，一来一回再加上在那边的事情，可不就要好几个月。”史湘云忙说道。 “云姐姐，这几个月我们做了好多有意思的事呢，等会儿太阳落山，让二哥带我们去看人参，我们还种了樱桃番茄，就是现在京城中人人追捧的玲珑果，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摘果子！”惜春献宝一样，拉着史湘云说个没完。 黛玉有些羡慕这样的姐妹情，她虽然和三春相处的也很不错，不过为时尚短，到底还是比不上他们和湘云的情分。 原红蕖在一旁看得真切，虽然往后湘云是黛玉最好的朋友，此刻却还是初初相识的两个小朋友而已。 “黛玉，你想用什么茶点招待新朋友，要不要试一试牛乳冰糕？” 第53章 杂耍 史湘云听到原红蕖这样说，忙说道， “嬷嬷，我刚才在老太太那边已经吃过不少点心，不用再费心了。我和姐妹们一起玩耍一会子就成。” “好妹妹，你别太见外了。牛乳冰糕你若是不吃，定然会遗憾！”黛玉笑着拉起了史湘云的手。 史湘云见黛玉这样亲和，也笑着， “我早听说老太太有一位神仙一样的外孙女，一直想要见一见。今天一见便觉得那天上的仙女都有了真实的相貌，就该是姐姐这样的。” 湘云一向心直口快，对黛玉也是喜欢的不得了，以往也自诩相貌不错，可见到黛玉方知道自己以往的自诩是多么的无知。 一番话倒把黛玉说的羞红了脸。 宝玉却还接着捧场， “我原说的不错吧，林妹妹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你们还说我又没见过神仙。” \"宝二哥，连你也取笑我！”黛玉这下不依了，跺脚嗔道， “往后再有不会的作业文章，可别来求我了，再也不帮你了，哼！” 三春都笑了起来，说宝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又哄黛玉不生气。 黛玉是害羞多过生气，几人这样一闹，也就过去了。 原红蕖让香桃将早上就做好，但一直放在冰盆里冻着的牛乳冰糕拿了出来，先缓一缓，让冻得硬邦邦的冰糕稍微软一点。 本来下午就要做冰皮雪媚娘，材料都是现成的。 香桃按照原红蕖教过的步骤，先将擀的极薄的雪媚娘皮，放在一个小碗中，然后依次放入牛乳冰糕，又在冰糕里面放入切成细丁的草莓粒，最后像包包子一样将其包起来，收口朝下放入瓷盘中。 半透明的雪媚娘，隐隐约约透出里头雪白的冰糕和鲜红的草莓果粒，看起来非常清爽。 除了牛乳冰糕雪媚娘，又做了奶油草莓大福，蜜桃口味和抹茶口味的。 草莓大福里头是一整颗的大草莓，外面薄薄一层奶油覆盖，再外面是冰皮，倒像是给草莓裹了一层麻薯外衣。 而蜜桃口味的外形做成了桃子模样，里面是切成小块的蜜桃果粒混合奶油做馅，冰皮也是粉粉的蜜桃色。 至于抹茶口味是则绿色的冰皮，里面的奶油混合抹茶粉还加了一点点蜜红豆，中和一下抹茶那一点微微的苦，清新的颜色尤其适合夏季。 地上的玉簟席子已经收了起来，换成了一张大案几，原红蕖带着香桃他们将下午茶摆在了上头。 这也是黛玉他们夏日午后最重要的消暑活动之一。 她们吃得香甜，这边带着湘云过来贾母院子里头的人，正要回荣庆堂。 黛玉觉得那抹茶味的大福吃着很好，桃子味道的也还不错，寓意也好。 “嬷嬷，这两样点心，我想送一些去给外祖母尝一尝，外祖母定会喜欢这两样。” “怪不得老祖宗最疼林姐姐呢，我们原先都是从老太太那里要东西吃，极少还送这些给老太太。林姐姐一来，三天两头往荣庆堂送吃的。溶月院的吃食又精致，味道又好，我觉得老祖宗现在都开始挑食了。大厨房那边送的菜，她都吃的少了呢！” 探春一张利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带着点酸气。 “三姐姐，咱们想送也没法儿送呀，咱们那里又没有厨房，也没有人能有原嬷嬷这样的好手艺。咱们自己要是弄了东西送过去，没得让人笑话的。”惜春吃着牛乳冰糕，条理清晰地说出事实。 探春看了她一眼，没再开口。 湘云新来的，不知道溶月院的具体事情，但是不妨碍她为黛玉站台， “林姐姐，我也觉得老祖宗会喜欢这两样，正好他们要回去，便让他们带回去就是，省得你还要让人跑一趟，太阳底下怪晒的。” 黛玉觉得这新来的妹妹，怎么这么好呢！ 原红蕖一向对黛玉护短没边儿，等他们小孩儿说完，她开口道， “这些香桃早就送过去了，不用劳烦老太太院子里的人，你们只管玩。你一片孝心老太太很是欢喜。老太太还让带了话过来，问你们晚间要不要看杂耍，给你们叫了一班小戏过来，可以提前点一下节目，让杂耍班子早点准备。” 小孩子之间的交流，原红蕖一向不会去掺和。 他们这些人各有各的缘法，原红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不干涉、旁观为主，但是必要时候虽不想沾因果，还是会广结善缘。 就好像如今的王熙凤，自己和她的缘分，已经有两世了，原红蕖想不管不问都不可能的。 红楼世界里面混进了她和自己这两大变数，往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一听说有杂耍，这个比听戏更让小孩子们兴奋。 几人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想要看什么节目。 最后定下了几样有变戏法，翻跟头，吞剑，走钢索，拿大顶。 宝玉因为去过天桥看过那边耍把戏的，因此知道的更多一些，又添上了耍酒缸，吐火，小狗跳火圈。 他们商议好了，让人写了单子，报给凤姐。 杂耍班子需用的地方大，因此这戏就摆在了花园子里的戏台上。 夜幕刚刚降临，凉风习习，贾母就带着一众人等，去了戏台子那边看杂耍。 戏台子后面已经围满了不当值的丫鬟婆子，能进内院看杂耍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了，即便如此后面还是乌泱泱的人。 前面的位置都在空着，等贾母带着几个小辈在前排坐下，旁边邢王两位夫人也都坐了下来，她们对着这杂耍的兴趣不大，不过因为婆母有这兴致，她们才过来跟着伺候。 王熙凤坐在第二排旁边，进出方便的位置，原红蕖就坐在她旁边。 两人小声低语了几句，旁人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原红蕖面上表情看不太清楚，但是王熙凤那脸上满是兴奋，倒是让人值得玩味。 原红蕖看了王熙凤一眼，莫名想起一句话：不知者无畏，知而深深畏。 王熙凤刚刚和她说，这杂耍班子里有一个变戏法的小厮叫做蒋玉涵，嗓子极好，有戏班子想要将他弄走，现在就在他们家门口等着呢！ 第54章 误会一场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王熙凤等着看戏呢！ 不仅是台上的杂耍戏，还有门口的那一场大戏。 原红蕖只想说一句，不知死活。 蒋玉菡那也是一个祸头子，身上的事曲折离奇，宝玉后来不过和他相识一场，一起吃了一顿酒，后来因为此事为引子，差点被贾政给打死。 虽然现在距离那件事发生的时间，还有好几年，原红蕖也觉得这蒋玉菡突然出现，肯定会引起什么古怪事。 原红蕖的预感再准不过。 杂耍散场之后，贾母带着人刚刚离开，就听有人来和王熙凤汇报，说二门处闹起乱子来，袁嬷嬷被人裹乱着给挟持出去了。 王熙凤一听大惊，忙带着人往溶月院去。 溶月院灯火通明，里面人来人往，十分喧哗。 王熙凤往常晚上来的时候，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溶月院闹中取静的所在，何曾这样风风火火过！ 王熙凤远远看着，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平儿扶着她跌跌撞撞过了青石板桥。 才走到门口，王熙凤瞧见厅间那熟悉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原姐姐，还好你没事！”王熙凤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原红蕖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看到王熙凤忽然前来，有些奇怪。 今晚因为看杂耍，时间太晚，说好王熙凤不过来溶月院了，怎么这又来了？ 看她走路着急忙慌的，出了一头的汗，妆容都快要花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这么着急做什么，你们快去拿水来，给二奶奶梳洗一下。” 原红蕖忙扶王熙凤坐下，吩咐旁边人去端水过来。 “原嬷嬷，二门处刚才乱了一会儿子，有一个嬷嬷被挟持了，我们二奶奶以为是你，就着急赶过来的。”平儿忙说道。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幸好不是你，我都要怕死了！”王熙凤这才回过神，语无伦次的说道。 这时候旺儿媳妇过来报说， “二奶奶，被挟持的是大奶奶的陪房袁婆子，吃了酒在二门处和人混说，人家拿了她，要换杂耍班子的一个人……” “什么狗屁东西，也敢在咱们家门口乱来，去拿了大老爷的帖子，让顺天府过来拿人！”王熙凤受了这一场惊吓，正气不顺呢，听到这个决定以权压人一次。 “二奶奶，怕是不成。拿了袁婆子的好似是忠顺王府的人，如今二爷正在前头说和，让那杂耍班子的小厮就跟了戏班子去得了！忠顺王府的戏班子，全京城都是有名的，他去了必然不会亏待于他。” 王熙凤听了这话，吊梢眉挑了一下， “咱们家受这无妄之灾，也真是倒霉透顶！这样的事就别惊动老太太了！你过去打探着吧，有什么消息再过来和我说。” 旺儿媳妇领了话退下，王熙凤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将人都打发了出去。 已经是夜深时候，待会儿就要睡觉倒是不必再补妆。 她拉着原红蕖不放， “姐姐，我的心到现在都还在扑通扑通的，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事，我该怎么办呀！” 王熙凤是真怕，她好不容易抓到的救命稻草要是没了，她自己估计也难以摆脱宿命，估计最后只能一领破席卷残躯了。 “傻子！”原红蕖有些心酸，剧情的走向已经开始改变了，但是往后的结局如何，她猜不出来，只能安慰王熙凤： “你放心吧，就算我真的不在了，你和贾琏好好种番茄，或者就像你之前想的，好好种田，那也是一条活路。” “姐姐，你要是不在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你不管去哪儿，都别丢下我……”王熙凤说得可怜巴巴的。 原红蕖又是窝心又是难过。 “行了，再给人看见，二奶奶威严可就没了！”她没有直接回答王熙凤的话。 两人沉默了片刻，王熙凤忽然开口， “刚才我在外头，看到溶月院灯火通明，还以为这里出了大事呢！” “呵呵……”原红蕖轻笑， “没什么大事。史大姑娘要住在溶月院，晚上和黛玉同榻而眠，可不得收拾收拾……也就那么一会儿，便让你给看到了。” “姐姐，我刚才过来时候看着院子里这样喧闹，都脑补出来你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情景了。” 原红蕖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是自诩是我的铁杆粉丝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内容看完呢？” 王熙凤定了定神，细细想了一下，随即惊讶地望着原红蕖， “那个不是摆出来架势，你是真会？” 她想到原红蕖最早的一个作品里面，介绍的咏春拳。 “会一些，足以自保。”原红蕖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到了红楼世界之后，她从没有在外面展露过拳脚，就算练拳，也只是在空间里面练习。 教给黛玉的八段锦，虽然她每天也会跟着练习一会儿，但是那个纯粹就是强身健体的作用，至于攻击力，基本没有。 “原姐姐，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王熙凤十分惊讶， “现在看来，你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呀！你那一身本事，不就是为来这个世界准备的吗？” 原红蕖笑笑， “你别想太多了。时候不早了，明天不用点卯吗？” 王熙凤刚才还惊魂未定呢，现在在知道原红蕖的技能之后，忽然就觉得自己都多余跑这一趟，这大热的天气，自己都跑了一身汗。 听到原红蕖撵人，就有些不太情愿，耍起了脾气。 “姐姐，我好歹也是因为担心你，才跑过来的，你就这样把我撵回去。我不走了，我今晚也要住在这里。” “我倒是无所谓，就怕琏二爷一会儿又要过来要人。我可不想他又在这里发疯。”原红蕖说道， “说曹操曹操到，你看，就要过桥了。” 王熙凤看去，果然贾琏独身一人，已经过了桥，王熙凤赌气，躲在了门边。 贾琏过了桥，往这边看，却没有见到王熙凤，只看到原红蕖还站在厅里。 “原老师，凤儿是不是在你这儿？” 第55章 提醒 “琏二爷手段了得，凤儿连一杯茶都还没吃，你那边就处理利索了。”原红蕖笑着赞了一句。 贾琏谦逊笑了笑，轻描淡写道， “不过两家下人闹了点子误会，说开也就罢了。” 门口处，荣庆堂里过来给湘云送行李的琥珀，听到贾琏这样说，也开口说道： “那是琏二爷有本事，别人去说只怕现在都还在胶着呢！听说都动刀子了，伤了人吗？” “哪能伤人呀，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喝醉的婆子而已。”贾琏说道， “袁妈妈平常就爱喝两杯，大奶奶气她喝酒误事，才将她打发去守门了。这回有了教训，往后怕是不敢这样喝酒了。”琥珀时常领了命令，带着小丫头去各院送东西，因此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 贾琏含糊点头，怀疑地看了原红蕖一眼，却见原红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门后。 贾琏定睛望去，门后似乎是站了一个人。 “凤儿，我来接你家去。”他拔步进去，一个闪身便到了门边。 王熙凤被逮了个正着，嗔怒道， “我还能丢了不成，让你巴巴的找到这里来！” “天黑了，今晚上外头又乱那么一会儿，我怕惊着你。”贾琏如今事事以王熙凤为先，原先他并不知道王熙凤惧怕黑夜，最近知道了，王熙凤若是回家的晚了，他总是会亲自去接她。 王熙凤朝外头看了一眼，又回过来看了一眼贾琏，怎么觉得今天的贾琏分外有男子气概呢，自己这是吃了迷魂药了吗？ 不过，她还是嘴硬道， “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吧，刚才急急忙忙过来，走得急了一些，现在觉得像是脱力了......” “知道你劳累了一天，再让你走回去倒是我的不是了，外头我让婆子们抬了软轿。我就在旁边跟着，你放心。”贾琏很是体贴，一双桃花眼里面只有王熙凤一人。 被他看了这么一眼，王熙凤忽然觉得，有他在旁边，这红楼世界也不太难熬。 原红蕖将两人送过青石板桥，王熙凤上了软轿，贾琏忽然掉头和原红蕖说道， “原老师，忠顺王府的人，找的人似乎是你，我听道他们家下人说，不是这个，是扬州来的那个年轻的原嬷嬷。” 灯笼昏黄，看不到原红蕖面色有没有变化，只听到她声音还是如往常一样，冷静而坚定， “多谢你提醒，不过我想大概是他们弄错了。” 贾琏听了这话，一瞬间也觉得大概是弄错了，原老师怎么会和忠顺王府的人有关系呢？ 夫妻两人离开，原红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他们消失在夜幕中，她才返回屋里。 贾琏的话引起了她的警觉，幸好她及时将铺子给关了，但是已经让人注意到她目前身在荣国府。 忠顺王府的人找她，在原红蕖看来，大概是显王府送进宫的东西，得了好处，才让忠顺王府的人注意到，进而打探到铺子，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原红蕖想了想，自己最多就是拿了那么点南方水果出来售卖，其他并没有什么值得人去关注的。 忠顺王府可能就是和显王府一样，找她买点水果罢了。 就算有别的事情，她身后的那可是林如海。 林家原来的人脉关系还在，林黛玉进京之后不久，原红蕖腾出手来就按照林如海给的名单，备了厚礼，让林家人挨个去走动了一番。 原先这些人家和林家的关系就不错，因为林如海近些年外放，少在京城，走动才少。 如今林黛玉既然来了京城，就代表着林家人已经回到了京城，这些关系该走动还是要走动的。 林如海能够做巡盐御史，帮圣上看着钱袋子，那绝对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等林如海外放回京以后，肯定会有一番大造化。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和林家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因此这些故交接到林家送的礼，都表示会好生帮忙照顾林家姑娘。 原红蕖心里有底气，所以今晚门口出了那么点小乱子，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忠顺王府里，长史官正在给忠顺亲王回话。 “王爷，蒋玉函已经拿回来了。” “蠢货，借个由头去荣国府找个人，人没找到，你把这由头带回来有什么用！”忠顺亲王很是生气。 他和显王爷在别苗头，结果连着两次都让显王府占了先，得了好。 长此以往下去，只怕皇上眼里只有显王那个老狐狸，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长史被忠顺亲王骂了个狗血喷头，出了门就见到带蒋玉菡回来的长随正在期期艾艾等着。 一见到长史出来，他忙迎上来， “爷，那蒋玉函怎么安置，王爷可有吩咐？” 长史撇了下嘴，冷哼一声， “放戏班子里头吧，让他好好学。” 长史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待，长随心中忐忑，这千辛万苦抢回来的人，怎么也没见得王爷有多喜欢，看长史官的脸色，似乎还在王爷那里受了气。 罢了，本来还想好生伺候着蒋玉函，等他成了角儿，自己也能沾点光。 现在看来，算了吧！ 蒋玉函被送去了忠顺王府的戏班子里，因送去的时候班主正在和人下棋，随口就给他起了一个棋官的艺名。 虽然是王府从杂耍班将他抢来的，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沾沾自喜，但是在忠顺王府的戏班里头，却一点特殊待遇也没有给他，别的学徒做什么他也要跟着做什么。 一开始都是要做各种脏活累活，连登台机会也没有，至于唱腔什么的，更是没有人教授。 棋官是个聪明又有眼色的，生的也不俗，嗓子又好。 他使起本事来，将戏班上下几个头头，伺候的服服帖帖，倒是在这戏班里面混得如鱼得水。 几年下来，本事也学了不少，顺理成章也就成了忠顺王府戏班里的主角。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荣国府看杂耍那一晚之后，王熙凤和贾琏两人的感情，有了新的突破。 既然王熙凤自己乐意，原红蕖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贾琏那些坏毛病改了之后，还是一个大好青年。 但是王熙凤再见到原红蕖，就有些不好意思。 第56章 西兰花 就好像是说好了要一起单身一辈子的好闺蜜，她自己偷偷结了婚似的。 如今王熙凤就是这样的感觉。 原红蕖却觉得好笑就说她，你和贾琏本来就是夫妻，孩子都那样大了，还想着什么单身一辈子？ 王熙凤却说那都不算......从她来了之后才算！ 原红蕖对她很是无奈。 好在，王熙凤这种情绪也没有很久，就被荣国府接踵而来的事情占据了所有的时间。 忙完之后她要来和原红蕖探讨这些事情，时间久了，见原红蕖对她和贾琏好，完全不以为意，她心里面原先那点愧疚也就自然消失了。 原红蕖也松了一口气。 斗转星移，转眼间夏季已过去，时间已经到了初秋。 樱桃番茄最后一批全部送进了宫里，番茄秧子只剩下光杆，连叶子也没剩下多少。 贾琏心里有些遗憾。 不过转眼他又瞄到了原红蕖那几个暖棚。 原红蕖田庄里面的暖棚一个接一个的建了起来，比那寻常人家的稻草房建的都还要结实，暖棚里头梁柱齐全，椽子也不比正经建房屋用得少。 只不过房屋上头覆盖泥巴稻草，或是瓦片，这暖棚上头盖着的是油布，油布上头是保暖的稻草帘子。 现在天气还没有变冷，油布和稻草帘子都是卷起来的。 暖棚里头一棵棵绿油油的，长得跟花一样的菜，很是可爱。 原红蕖说这叫做西兰花，是一种特别好的蔬菜。 贾琏想着，这些西兰花能不能接替樱桃番茄呢？ 最近原红蕖也会时常带一些西兰花到荣国府去，大厨房那边也得了原红蕖给的食谱。 什么鲍汁西兰花，西兰花扣鹅掌，西兰花虾仁，上汤西兰花...... 西兰花菜式做起来不复杂，但是因为新奇，带了西兰花的菜色一下子就上了档次。 西兰花既可以单独作为菜品呈现，又可以作为配菜，甚至只是作为盘子旁边的装饰，都是极好的。 荣国府上下这半个月陆陆续续都吃到了西兰花，有些得脸的下人，还偷摸的将西兰花带回家去。 等半个月过去，宁荣街上下无不知道，如今京城里面有一样西洋传过来的菜，外观和花一模一样，吃起来味道很是独特。 这些人多是好面子之辈，到酒楼或是朋友相聚，或是和人谈买卖的时候，喊小二来点菜，要一道西兰花做的菜。 自然是没有。 于是便充起大来， 这样的东西你们都没有，我们家都吃了许久了…… 京城中各大饭店一时都在问：这西兰花是什么东西？哪儿有卖的？ 原红蕖可没有想到，西兰花会在京城之中形成潮流。 她给荣国府拿西兰花来吃，只是想看看大众对西兰花的反应，而且想着让宁荣街上的人能够接受西兰花，这样等她将西兰花摆在铺子里，不至于无人问津。 哪知道，她还没有摆上货架，贾琏就先找她了。 贾琏和原红蕖商议了很久，想将西兰花进贡到皇宫里，原红蕖都没有松口。 笑话，你都给送进宫里了，我铺子里头卖什么？ 原红蕖指望用西兰花把铺子给填满呢！ 贾琏见原红蕖不松口，便改口说，要买西兰花，暖棚里头有多少，他就买多少！ 原红蕖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这是从樱桃番茄那里得到了好处，又想走同样的路线了。 “琏二爷，西兰花和樱桃番茄不一样，那个你包装一下，红红火火的，意头也好，单吃就很好了。” “西兰花再怎么包装，也就还是一颗菜。没有人会想把这绿油油的西兰花当作吉祥物。你还是等着开春好好种番茄吧。” 原红蕖劝贾琏。 但是贾琏还是想试一试。 没办法，原红蕖只得让他自己去暖棚里头，挑了长得最好看的出来。 为了不失水分，原红蕖想着用竹纸将西兰花包起来，放在篮子里。 既然要往上头送，贾琏便觉得这样的包装太过简陋。 他找了能工巧匠，用竹丝编织出带有富贵荣华字样的精致小竹篮。 然后将西兰花也重新包装，一层层竹纸包裹，像是众星拱月一样，将一棵西兰花包裹在中间，很是好看。 一个竹篮里头只放两棵。 他从原红蕖这边订了一百棵西兰花，包装好就开始马不停蹄的送礼。 显王府那边送四篮，和荣国府关系好的那些人家，一家给送两篮。 等他送完礼，原红蕖的小铺子也重新开业了。 还是原来的位置，原来的配方。 不同的是，这次的货架摆满了。 这次货物充足，不过也只有两样，一样是最近京城之中炒的热火朝天的西兰花。 另一样是萝卜，各种各样的萝卜：红的、紫的、白的、青的；大的、小的、长的、圆的，好似萝卜开会一般。 价格也很好记，萝卜一文一斤，西兰花一两银子一颗。 买一颗西兰花，必须先买十斤萝卜。 要不然不卖！ 买得起西兰花的，哪里看得上这一文钱一斤的萝卜。 不过为了买西兰花，这萝卜硬着头皮也要抢购。 因为这老板太烦人了，让买西兰花的，必须先付了买萝卜的钱，才能挑西兰花。 每一个来买西兰花的顾客，都会拿到一张巴掌大的纸，上头有三道和西兰花有关的食谱，还有两道跟萝卜有关的食谱。 小铺子虽小，但是面面俱到，客人也都觉得钱花得值。 原红蕖没有到铺子里头去，只让伍田带着两个人在铺子里面招呼客人。 送货自有庄子上头的人来送，她什么也不用做。 西兰花的热潮，在宫中传来将上汤西兰花定为外朝来贺时候的一道宴席菜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 而贾琏又得了赞许，接了宫里的差事，让他每天送一百棵西兰花到宫里去。 贾琏这一招，让原红蕖不得不每天给他提供一百棵西兰花，这精挑细选的西兰花，价格翻番！ 即便如此，原红蕖还是不想卖给贾琏的。 但是想到贾琏是王熙凤的丈夫，她总不能看着贾琏违抗圣旨，然后让王熙凤成了寡妇！ 第57章 赚钱了 在西兰花出现之前，哪怕是京城的贵族阶级，餐桌上面的蔬菜，也不过是萝卜、白菜、韭菜、茄子、扁豆......其他一些不常见的蔬菜，在现代时候已经演化成了野菜，慢慢也就没有人吃了。 比如黄豆的嫩叶子，在古代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被当作蔬菜来吃的，而现代却没有人还会吃。 西兰花一经推出，仿佛从天而降一般，迅速填补了高端蔬菜的市场，占领了贵族的餐桌。 小铺子里的西兰花每天都供不应求，庄子里从一天收割两百棵，增加到四百棵，结果还是不够卖。 但是铺子里却没有再增加数量，总是要细水长流才好，如果每天不限量供应，只怕要不了多久，那些暖棚都要空出来了！ 小铺子里面伍田的算盘珠子都拨的要飞起来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真的毫不夸张。 王熙凤都羡慕这赚钱速度，不过卖个西兰花而已，一个月就能挣到她一个大田庄一年的收益！ 说往后原红蕖做什么，她就跟着做。 这种又正当，又不会辱没门风的挣钱方式，她怎么就没有早点发现呢！ 当初建暖棚他们夫妻俩没有跟着建，现在都要后悔死了。 不过现在正值秋收时节，也没有农夫闲着来建暖棚了，只能等到农闲时候再说。 一个月之后，西兰花的供应量开始缩减。 虽然外头的西兰花炒作到了三两银子一棵，还供不应求的程度。 但是小铺子的西兰花已经缩减到每天只供应一百棵。 而配着卖的大白萝卜，改为了青翠欲滴的水果萝卜。 这种萝卜水分大，甜度高，哪怕是生吃，也没有一丝辣味。 不过相对来说，价格也高。 要五文钱一斤。 这是相当高的价格了。 不过和西兰花相比，还是便宜！ 西兰花限量，但是水果萝卜不限量。 水果萝卜清甜，爽脆，口感又好，价格还便宜。 等西兰花全部下市之后，水果萝卜很快成了贵族的新宠。 两个月之后，伍田拿着卖萝卜的钱，全部换了新粮，发给田庄的农户。 这一季田庄里面只种了极少的粮食，大半的田地种的都是萝卜。 萝卜自然不能当作口粮，但是可以换来口粮。 地里面还有一半萝卜没有收，原红蕖已经给庄户们将粮食发下去了。 亩产几千斤的萝卜，怎么算都比种粮食划算。 田庄里头每家每户分得的粮食不仅比他们种粮食时候要多，而且在收萝卜的时候，那大萝卜缨子，是可以带回家的，每家每户都存储了不少干萝卜缨子当作冬菜。 家里有粮有菜，冬天就能熬过去，日子就有盼头了。 京城里面因为西兰花和萝卜引起的是是非非，原红蕖完全不知道，虽然事情的开端是她一手导致的，但是后续的发展她完全没有预料到。 地里面还剩下的萝卜，在立冬之后，也全部起了，收到地窖里面。 伍田又一次关了铺子，回到鹅儿村，继续种菜。 在去鹅儿村之前，伍田跟着杨妈妈来荣国府交账，因为在小铺子里来往的大都是大户人家的买办管家，伍田接触的多了，也跟着学到了一二，因此即便是到了荣国府这样的人家，他也是不卑不亢。 不过还是没有见到东家，是琏二奶奶派人在二门处接了账本和一个锁着的小箱子。 自从西兰花开始在铺子售卖之后，伍田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原红蕖。 就算有话要传出去，也都是溶月院采买的杨妈妈带着几个随从，过去铺子里头说。 外面铺子的生意，再怎么风生水起，原红蕖兀自岿然不动，一心做她的教养嬷嬷，每天的生活还是以林黛玉为中心。 伍田交了账就又去了鹅儿村，他本来还想和东家说一下铺子里的情况，昨天他关店的时候，门口还有不少人不愿意离去，问他什么时候再开门，他还想来问一问东家呢，可惜连东家的面儿都没见到。 伍田本以为东家应该会夸自己一句，结果什么也没有，虽然他得了不斐的一笔赏钱，心里面还是觉得怅然若失。 看来还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如果做得足够好，东家应该就会夸奖自己了！ 伍田抱着这样的心思，回到了田庄，鼓起劲儿又开始种菜了。 王熙凤带人抱着账本和箱子来到了溶月院，却见原红蕖正忙着给黛玉准备入冬的养生食谱。 “原姐姐，你还真能稳得住，就不怕我砸了你的箱子，把这都拿去堵了窟窿。”王熙凤笑着，让平儿放下账本和箱子。 平儿放下后，退了下去。 二奶奶和原嬷嬷在一块儿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跟前。 更何况这是原嬷嬷铺子里头的账本，原嬷嬷盘账的时候，他们在旁边像什么话！ 王熙凤扒拉着账本子，然后将账本推到原红蕖跟前。 “原姐姐，你倒是看看呀！” “你要用，就拿去。”原红蕖不以为意，抬头看了一眼惊愕的王熙凤，认真道，“我说真的。” “姐姐，你怕是不知道这里是多少银子？”王熙凤翻开账本，“我可是偷摸看了，你那铺子交完税，还结余三万六千两多两银子......” “怎么会有这么多，伍田少交税了吗？”原红蕖眉头皱了一下。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一文没少！” 以荣国府这样的阶层，哪里用交税！ 偏偏原红蕖每次让人带话，都有一句叮嘱：不要忘了交税！ 商税也不算重，三十税一，但是其他的杂税也不算少，算下来最后收入的十分之一都交了税。 就这，原红蕖还说，交的少了。 “你说说吧，你动动嘴，就挣了别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我和琏二那樱桃番茄往皇宫里头送了不少，西兰花也送去了不少，总共就挣那么三瓜俩枣的。”王熙凤感叹，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就是那大女主，我就是那恶毒女配。” 原红蕖见王熙凤气鼓鼓地，不由的笑了， “谁敢说你是女配！这不是有钱了吗，我拿钱给你硬捧，也要让你当一回主角！” 第58章 人参秃了 王熙凤“噗嗤”一声笑了。 “这辈子我是不指望了，下辈子原姐姐可一定要捧我。” 两人互相调侃了几句，原红蕖在王熙凤的催促下，这才打开了账本，粗粗的看了一遍，又拿钥匙开了箱子。 箱子里头是一沓子银票，都是一千两的大额银票。 原红蕖数了十张出来，郑重递给王熙凤， “给你家贾琏拿过去，这是给他的宣传费。如果不是他把西兰花弄到宫里，成了京城里的大热门。西兰花根本不可能卖这样好。” “姐姐，给他干嘛呀，没得浪费了，你自己留着。” 王熙凤一听原红蕖这样见外，有些生气，但原红蕖又肯定了贾琏的能力，她心里莫名又有些骄傲。 但是这银子，是万万不能收的！ 原姐姐已经帮了他们很多，还要收她的银子，那他们夫妻真要没脸了。 “凤儿，你知道我的。”原红蕖正色道， “我从不肯欠人，特别是如果能够用钱来解决的事情，我绝不会用人情来抵。贾琏这次做的事情，拿这些钱作为报酬，是应该的。你如果不拿回去，那么我就自己给他送去了。” “原姐姐……” “凤儿，是我们两个关系好，但是我对贾琏，肯定要丁是丁、卯是卯，不能有其他牵扯。”虽然在外头，别人都以为这个铺子，是依靠着荣国府才开起来的。 实际上，铺子和荣国府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原红蕖将银票放在王熙凤手里， “你拿着，这是你家琏二爷应该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王熙凤只得收了银票，准备等一会儿回去了再和贾琏商议该怎么处理。 剩下的银票原红蕖也没有数，直接将账本子一起放在箱子里，然后又锁了箱子。 她将箱子抱回房间里，想了想，索性趁着房间里头没有人，将木箱子扔进了空间。 钱财虽然是身外物，可是她感觉自己拿着钱也不太懂要做什么，还是先放着吧…… 原红蕖出来的时候，王熙凤正郁闷不已，见到她出来，才说道， “也是奇怪了，姐姐。当初樱桃番茄的热度也很大呀，番茄还更贵！结果贾琏最后一算账，挣的也就只有一万多两而已。”王熙凤很是奇怪。 “你们往宫里送的那些番茄呀、西兰花呀，挣得不多，但是得了圣上的夸奖。这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了！你们家是别人的护官符，那圣上的话就是你们家的护官符了。”原红蕖认真地和她分析， “剩下的那些小番茄，琏二爷送了多少人家？那些人家要是给钱，才是打你们脸呢！你也不看看这几个月来和你们走动的人家，是不是都多了？” “给你们家下帖子，让你们去赴宴的事情，是不是也多了？就上半年的时候，你们家有这样忙吗？如今三天两头要出门赴宴！” “你们家那三个姑娘，是不是也在外头结交了不少高门大户的朋友......这些是钱能买来的吗？” “确实是呢，我最近真的接了不少帖子。”王熙凤回想了一下， “有些人家的宴会还很有趣呢，姐姐要不下次我们一起去？林妹妹总是一个人在家，岂不是无聊的很。” “又犯傻呢，黛玉如今在守孝，不能出门赴宴。等黛玉出了孝期，再考虑这些。” 就算只有黛玉一人在家，原红蕖也不会让她觉得无聊，她们每天要做的事情多着呢！林黛玉根本没有空闲时间伤春悲秋，顾影自怜。 更何况还有一个史湘云三不五时的过来陪黛玉一起玩，黛玉才没觉得寂寞呢！ “嬷嬷，嬷嬷”门外传来黛玉清丽的声音。 “人参秃了……你快来看看呀，是不是天气冷，给冻坏了呢？” 原红蕖听到这话，就是一愣，转念想，怕是天气变凉，人参叶子都掉光了，黛玉才这样说的吧？ 王熙凤也觉得奇怪：人参还有头发？ 两人走到锦屏藤下，果然那五棵人参，如今都变成了光杆司令，连一片叶子也没有留下。 “嬷嬷，人参是不是死了，还是虫蛀了，怎么都变成光秃秃的了？二哥哥说让我帮忙照看一下的，我早上看着还没事，怎么现在就秃了？二哥哥放学回来，会不会生我的气呢？”黛玉一见到原红蕖过来，犹如见到救星一般，忙跑到她跟前。 王熙凤也不解， “原姐姐，我常听说人参几匹叶，什么三匹叶，五匹叶，叶子就是人参的身份象征，怎么还会掉呢？” 原红蕖凑近看了看人参的状况，然后起身说道， “没事，就是天气转凉，正常落叶，等到开春天气暖和了，就又长出来了。” “都已经是三匹叶了，真是可惜，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长出三片叶子来？”王熙凤觉得十分惋惜。 原红蕖失笑，“哪里就三匹叶了，没那么快！这小人参苗，有三片叶子，叫做三花子。” “不是三匹叶吗？”王熙凤疑惑。 “不是。三匹叶至少要长四年呢！等明年它们能长出五片叶子，五片小叶子组成一片手掌一般的复叶，那时候称作‘五叶’或者‘巴掌子’，五片小叶子像不像五根手指？” 黛玉点头，是挺像小巴掌的，这个名儿起的生动。 “再长一年，就是等到第三年的时候，就能长出两片复叶......” “这个叫做‘两巴掌’吧！”王熙凤抢着说。 林黛玉将信将疑，“凤姐姐，真的叫做‘两巴掌’，却有些粗俗了。” 原红蕖笑骂：“凤儿，快闭嘴吧。不懂就不要乱说，免得教坏了小孩子。” 王熙凤呵呵笑了。 “三年生的人参，俗称叫做‘二甲子’；四年生的，就能够长出三片复叶了，那时候就叫做‘三匹叶’！” “哦，原来三匹叶不是三年生，是四年生的人参呀！”王熙凤恍然大悟，又开口说道， “我常听说采人参困难，其实有什么难的呢？百年人参，单单是复叶，就要长九十九片，那肯定十分茂盛，老远就能够看见了，怎么会难采呢！肯定是那些人为了人参卖高价，故意编谎话出来骗我们的！” 第59章 还要种人参 “哎哟哟，二奶奶，你是要让我笑死吗？” 原红蕖笑得差点直不起腰，香桃扶着她，也是忍俊不禁。 香桃的外婆是长白山那边的人，打小没少和她说什么人参娃娃、人参姑娘的故事，所以听了王熙凤的话先是觉得震惊，进而也觉得二奶奶这想法怎么这样有趣。 “还九十九片叶子？你当是猪草呢？”原红蕖笑着。 “凤姐姐，你们在说什么这样开心，也说给我听听。”宝玉放学之后，先去过贾母那边请安，又去看过了王夫人，然后立即就过来看他的宝贝人参。 刚过了青石板小桥，就听到锦屏藤下，林妹妹凤姐姐和原嬷嬷几人正在说着什么，很是开心。 “宝二爷来了，你凤姐姐说，百年人参得有九十九片叶子，你快和她说说吧，别再让我们笑死了......”原红蕖扶着香桃终于站直了。 王熙凤还是一脸迷茫，她觉得自己没有算错，年份减去一，就是人参的叶片数。百年人参，不就是一百减一，那不是九十九还能是别的！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百年人参是九十九片叶子，她也没有算错！ “难道不是？” 王熙凤一点也没有怀疑自己算错了，可是原红蕖的笑，让她觉得有点不太肯定。 贾宝玉看着精明的管家二嫂子露出这样迷惘的神情，也觉得新奇，但是百年人参改真的不是九十九片叶子。 他因为要种人参，到底还是做了一些功课的。 “凤姐姐，你算的没错。” “我就说，肯定错不了。”得了贾宝玉的肯定，王熙凤又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我定要去告诉琏二爷，下次庄头来进贡的时候，要是再闹这些鬼，皮给他剥了！” “凤姐姐，可千万别。”贾宝玉忙拦着，“你算的没错。可是如果人参有九十九片叶子，那估计已经是万年人参，都修成正果了。” 见王熙凤还是不解，贾宝玉又说道， “人参长到五年，是‘四匹叶’，六年生出‘五匹叶’，五匹叶到六匹叶，要好几年；等到六匹叶之后，就是一个大坎。人参可能几十年，都是六匹叶，上面没有变化，只有下面的人参娃娃在不停地长大。能长到七匹叶的，基本就是百年人参。” “百年人参，只有七匹叶？这么算下来，上次老太太送给林妹妹那棵五百年的，该是几匹叶？”王熙凤算不明白了。 “凤儿，你就别算了。你记着，人参最多就是七匹叶，再多那真是成精了！七匹叶之后，人参就会轮回。会从‘三花’开始，依次再轮回一遍。所以你说的九十九片叶子的人参，大概可能已经成仙了。”原红蕖忍不住给王熙凤解惑。 王熙凤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这下她算是明白了。 “凤姐姐，你也不要让琏二哥去找庄户的麻烦，人参是真难得。”贾宝玉如今也不再大言不惭，说自己种出一大片人参来，给凤姐一篮子的话了。 这人参真不是好种的！ 他蹲下身去看那几颗宝贝人参，一看之下发觉那可怜的三片小叶子已经掉得精光，虽然他早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到了冬季这人参的叶子肯定会掉的，却没有预料到竟然这样快。 周围没有任何遮挡，这几棵小人参在寒风里更显得单薄，贾宝玉都觉得它们似乎在瑟瑟发抖了。 “原嬷嬷，能不能像暖棚一样，给人参建一个小暖棚呢？” 原红蕖看了他一下，这孩子虽然没担当了些，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就是有可能上辈子到这辈子都好心办错事！ 那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人家长在河边，能缺水吗？ 不由分说就用甘露给人家灌了一通，硬生生让绛珠仙草欠了他一份浇灌之恩，还要投胎下凡，以泪还恩。 唉，说他傻，怕不是假的。 “人参只怕日头直晒，不惧严寒。长白山可比咱们这里冷多了。”原红蕖淡淡解释了一句。 贾宝玉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道： “凤姐姐，我想拜托琏二哥再帮我寻一些人参种子，等开春我要将这溶月院的锦屏藤旁，种满人参。” 原红蕖一听这话，心里就翻了个白眼。 王熙凤则是有些为难， “宝玉，上次是凑巧了，长白山那边庄子里头正好来进贡。但如果要专程去找人参种子，怕是要派人去长白山了。现在到了冬天，长白山那边随时大雪封路，来往一趟可要不少功夫，你等得及吗？” “等得及，凤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到人参种子，这次我有了经验，肯定能比上次种的要好！”贾宝玉有些心疼之前种死的那些人参，特别是种在花盆里的那些。 他以为人参至阳，肯定是因为吸收了日月之精华所至，所以他每天早中晚三次，让人搬了人参专门找太阳好的地方，让人参吸收太阳的精华。 结果，他才把人参晒了一天，第二天就死了。 而种在假山旁边的人参，他没发现那上头的土层太薄，人参根本没办法往下扎根，没几天也枯了。 其他的也是因为自己没有种植经验，导致逐渐都死去。 贾宝玉一想到那三十一棵枉死的人参苗，现在心更痛了。 “倒是也不用琏二爷再让人跑这一趟，京城中能人异士多的是，和他们打听一下，或者去药铺子里头问问，有没有没炮制过的人参籽。”原红蕖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后来才知道人参籽其实也是一味中药，大一些的药铺子里应该都有。 她空间里头的人参籽，实在是太多了，空间里面种的人参已经足够多，这些人参籽她拿着用处不大，最近她准备出手一批人参籽。 趁着贾琏派人出去打探，她倒是可以了解一下这些行情和规矩。 贾宝玉听了这话，忙又拜托王熙凤。 既然不用派人去长白山，就在京城的话，这贵公子一时兴起要的东西，王熙凤还是能满足的。 若是派人去一趟长白山，来回给人的差旅费，就是一笔不少的银子了。 王熙凤舍不得。 第60章 噩梦 月色溶溶，夜凉如水。 贾宝玉已经睡下了。 外面今天值夜的是晴雯，里头躺在脚踏上守着的一向是袭人。 也许是睡觉之前贾宝玉同丫鬟们玩闹的太久，太过兴奋。 因此他睡得很不安稳。 睡梦之中，贾宝玉沿着一条河一直在走，走得非常辛苦，忽然听到四周传来凄厉的声音，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贾宝玉四下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他觉得脚面一片冰冷，低头看，只见一个头顶三片叶子，赤身裸体的小娃娃，站在他脚边正冲着他的脚面撒尿，贾宝玉躲避不及，被他尿了个正着。 “谁家小孩，这般无礼！”他往后躲着，却看到又一个小孩儿过来，一样的三片叶子，赤身裸体，样子很是可爱，冲着贾宝玉一笑，开口就说， “还我命来……” 声音凄厉，和他刚才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贾宝玉后退了一步，却感觉到后面有人在扯他的裤腿，他往后一看，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只见他身后数十个小娃娃，头上摇晃着三片叶子，七嘴八舌喊着让他还命…… 贾宝玉惊了一身的汗，正要开口辩解，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在喊他， “宝玉，醒醒，宝玉……醒醒……” 贾宝玉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他吁了一口气，还好是在做梦。 袭人警觉，见贾宝玉睡得不安稳，出了一头汗，面上表情痛苦，忙将他唤醒。 “做了什么梦，就怕成这样子，明天让马道婆过来给你解一解。” 袭人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宝玉就着袭人手上的茶杯，喝了几口水，这才感觉扑通乱跳的心定了下来。 袭人放下茶杯，转了过来，却见宝玉因为睡觉不老实，不知何时已经踢开了被子，双脚都露在被子外头。 她忙过去把被子整理好，将宝玉的腿脚都盖好。 “看这天气转凉，明早上莫不是要下霜了？好姐姐，你上床来睡，莫要在地上再着凉了。”宝玉说着，拉着袭人。 以前宝玉还小的时候，丫鬟们守夜，多是伴着他在床上睡得多。 这两年宝玉大了，王夫人才让她们规矩起来。 袭人本不想答应，可是宝玉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袭人心一软，也就应下来，抱着自己的铺盖放在了床边。 宝玉刚做了噩梦，心里头还是害怕的，但是他又不愿意说是因为自己胆小怕做噩梦，才让袭人上来睡。 袭人心里头明白，但是也没有拆穿宝玉的话，只是顺从地睡在旁边。 有了袭人陪着，宝玉心中大定，想着这回不能再做梦了，安心地闭上眼睛睡去。 “还我命来……” 他刚一闭眼，就又听到了那凄厉的惨叫声。 贾宝玉心一悸，想要醒过来，却发觉自己根本没办法动弹。 他眼睁睁看着脚下三片叶子的娃娃们，叽叽喳喳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想要辩解，连嘴都张不开。 为什么这三片叶子看起来分外熟悉呢？ 贾宝玉心念一动：这不是人参叶子吗？ 他们难道是人参娃娃？ 贾宝玉定睛仔细看过去，又数了数小娃娃的数量，一共三十一个，正是死在自己手里那些人参苗的数量。 他们喊着让自己还命，也确实没有找错人。 可是，自己要怎么还呢？ 贾宝玉愁眉苦脸。 人参娃娃们将他团团围住，然后一个摞一个，自下而上将贾宝玉包围起来，贾宝玉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想要将这些娃娃们拨开，却还是不能动弹分毫。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娇斥， “还不快放开他，他也不是有意要你们性命。本也是好心想给你们一个安稳所在，却没有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这声音一出现，三片叶的娃娃们瞬间消失，宝玉觉得自己浑身又可以动弹了。 他抬头看去，尽管有心理准备了，却还是立即紧紧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清脆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贾宝玉的眼睛闭得更紧了。 “宝玉，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那婉转的声音，甚是好听，但是贾宝玉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 他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想醒过来，但是却没有任何疼痛感。 贾宝玉想大喊：他再也不种人参了，是他不自量力，是他说大话…… 却不知为什么，他又失了声。 贾宝玉懊恼极了！ 现在比起眼前这个东西，他宁愿身旁的还是那些小娃娃们。 虽然小娃娃们也很恐怖，可是眼前这个才是真吓人！ 贾宝玉只看了一眼，这个东西的形象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头，挥之不去。 那是一个浑身和老树桩一样的东西，不过三尺高，浑身都是像是枯树皮一样的东西扑簌簌往地下掉，顶上绿油油的一大片，都是巴掌大小的人参叶子。 这东西看不到四肢五官，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发出的声音。 声音虽然清脆温柔，但是贾宝玉却从心底感觉到一股寒气，瞬间覆盖了全身…… “宝玉……” “宝玉……快醒来，再不起来要迟了。” 袭人轻轻推着宝玉，喊他起床，宝玉睡得香甜，她怎么也推不醒。 这时晴雯进来了， “怎么回事，二爷再不起来，上学就要迟了。他迟了不打紧，我们可要受瓜落了。袭人，你赶紧再催催二爷。” “我催了几遍，二爷就是不醒，要不你来试试。” “二爷，二爷！”晴雯到跟前叫了两声。 贾宝玉没有任何反应，晴雯心里着急，因为二爷上学的事情，从他们这些丫鬟到外头跟着的小厮，受了多少次惩罚了，二爷还是不长心。 晴雯心里头有气，眼看着宝玉再不起来，今天的瓜落肯定免不了，她一把扯住被子，揭到了一边。 果然刚才还一动不动的宝玉，打了一个冷颤，随即睁开了双眼。 袭人忙抢上前去，将被子重新给宝玉盖上，又训斥晴雯， “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样不稳重，要是冻着二爷怎么办？” 晴雯冲她翻了一个白眼， “就你贤惠，那你倒是给他叫起来呢！” 第61章 萝卜糕 宝玉“呼啦”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正准备再唤他起床的袭人吓了一跳。 “哎呦，二爷你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吧。”晴雯见宝玉刚醒过来，呆呆愣愣的，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二爷，二门那边都过来问几次了，还说今天二老爷要去学堂里面考校你们的功课。” 宝玉这副傻样子，怕是要挨板子了。 晴雯心中暗道。 “宝玉，宝玉......是不是夜里凉着了，再不然去和学堂告个假，今儿就不去也成。”袭人也看着不对劲儿，二爷这样子，要是二老爷去考校，肯定过不了关。 宝玉听得声音，直愣着转动脑袋，左右看了看，身旁的袭人和晴雯都正关切地望着他。 他忽而掀被下床， “起吧，我没事。”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什么梦，刚才想要回忆梦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老爷今天要考校功课，他是必然不能缺的。 晴雯和袭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唤着外头的小丫头端水进来，她们两人又给宝玉穿衣，洗漱。 等忙完这一遭，宝玉匆忙去给老太太请了个安，吃了两口点心，急匆匆往二门去了。 溶月院的黛玉倒是一夜好眠，清早起来小脸儿白里透着红润。 紫鹃拿了放在暖炉上，烘热的衣服过来给黛玉穿上。 瞧着黛玉小仙女儿一般的模样，紫鹃心里头觉得自己真是好运气，能伺候林姑娘。 林姑娘为人大气，脾气又和气，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都是一派大家风范。 这样的姑娘，谁人不爱呢！ 紫鹃给黛玉系上衣带，又蹲下身给她整理一下衣角，正要起身，听到黛玉问道， “紫鹃，我嬷嬷呢？” 以往早晨黛玉穿衣洗漱的时候，原红蕖多半都会过来查看一遍，今天早上她都收拾好了，还没有见到原嬷嬷，心里头便觉得有些奇怪。 “姑娘，琏二奶奶一早上就过来请原嬷嬷过去，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请原嬷嬷帮忙。” 黛玉小嘴嘟了一下，觉得有一些失落， 凤姐姐怎么又把嬷嬷抢走了？ 嬷嬷是她的！ “我先去练拳，等嬷嬷回来再吃饭。” 黛玉心里头有一些不畅快，出了房门，便觉得外头的空气清清冷冷。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满心都是清冷的气息，清凉而舒适，缓缓呼出，眼前白气蒙蒙，那一丝不畅快也随之消失殆尽。 黛玉走到院子一边的秋千架后面，摆起了架势。 这八段锦如今她已经打得极为熟练，根本不用思考下一式是什么，身体直接就能够做出动作。 林黛玉打了三遍八段锦，身体觉得热乎乎的。 她刚一收势，便听到一阵掌声，接着原嬷嬷柔和的声音传到耳边： “黛玉今天早上这八段锦打得分外好，就像是穿过花丛的蝴蝶一般，我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虽然原红蕖说得有些夸张，黛玉也忍不住开心，她几乎是蹦跳着来到原红蕖身旁， “嬷嬷，我等你一起吃早饭呢！” “走吧，我今天可是起了一个大早，做了一样新鲜的糕点给你。”原红蕖牵了黛玉的手。 小黛玉很自然地将手放在原红蕖手掌心，然后整个人也贴了过去： “嬷嬷，我起来没有见到你，不太开心，有新鲜的糕点也不行。” 小姑娘撒着娇，软糯的话语里面还带着点埋怨。 原红蕖牵着热乎乎、软绵绵的小手笑着， “你凤姐姐说，今天家里头要来一个道婆，怕是会惊扰了你们，特地让我过去说了一遍。” “嬷嬷，这样的小事哪儿值得您跑一趟过去，她派个人过来说一声也就罢了。她家的人她就不舍得使唤，非得要你亲自去，这大清早还怪冷的，就不知道心疼人！”黛玉边走边说，又是不满又是心疼的。 原红蕖听得窝心，又心疼黛玉为自己还气一场，笑道： “黛玉别恼了。如果是寻常事，她也不会找了我去。听说是请了宝玉寄名的干娘过来，宝玉昨晚做了个梦，今儿让她来解梦的。” “嬷嬷呀。”两人跨进饭厅，黛玉听了这话，停下了步子，装着老气横秋的语气， “做梦吗，这有什么，谁还不做梦似的。偏就他宝贵，做个梦还要人来解。也是，人家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比别人多了一块玉。” 原红蕖一听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宝玉“衔玉而生”这一茬，在黛玉这边是过不去了。 自从宝玉有一次巴巴地解了玉让黛玉看，黛玉根本不屑一顾之后，宝玉失落了。 原红蕖就觉得，自从那一次之后，黛玉只要逮到机会就会揶揄宝玉那块“通灵宝玉”几句，恨得宝玉都不想再戴着了。 但是他家里头从上至下，但凡见他不戴那通灵宝玉，都是如临大敌，说那是他的命根子。 宝玉如今也习惯了，只是觉得老戴着那一块玉，有点羞耻。 原先又是璎珞，又是珠宝，装饰那一块通灵宝玉，如今只简简单单一根红绳系了，塞在衣内，生怕别人给看到。 而且他再也不会主动跟别人提起他的通灵宝玉了。 黛玉揶揄这一句之后，心情也明朗起来了，欢欢喜喜地坐在饭桌前，看原嬷嬷今早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新鲜吃食。 香桃见到两人过来时，就吩咐厨房将早饭摆了上来。 除了寻常的小菜粥点之外，有两样倒是第一次出现在饭桌上。 先是一盏金黄的炒饭，里面的米饭粒粒分明，蛋花像是一颗颗桂花一般和饭粒混合，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再是一叠方方正正的小糕点，白色的糕点上面带着点点金黄。 这糕点也是第一次见，黛玉吃了一小块，外头焦香酥脆，里面绵软弹牙。 糕点不像是平常吃的那些细腻软香，而是有着丰富的口感层次，细品之下，里面似乎还有火腿粒，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鲜味。 黛玉吃了两块，只觉得满口咸香，仍旧尝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这个是萝卜糕。”原红蕖说道，夹开一块糕点，给黛玉看里头的萝卜丝。 黛玉平时最受不了萝卜的味道，听原红蕖说这是萝卜糕，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 第62章 马道婆的影响 “嬷嬷，你别哄我了，我刚才吃了一点萝卜味儿也没有呀。”黛玉听到是萝卜糕的一瞬间，觉得有些反感，但是想到刚才自己吃过之后，并没有觉得有萝卜那股奇怪的青涩气息，反而十分爽口。 即便现在她在知道萝卜是主料之后，她还是想再吃一些。 原红蕖用的是空间里面土生土长的萝卜，做的这道糕点，不仅没有普通萝卜那种青涩气，还多一种清甜在里面。 “这里面的萝卜我特殊处理过，咱们地里面的萝卜长得又好，黛玉爱吃什么味道的它就给你长成什么味儿的。”原红蕖开着玩笑。 “嬷嬷，你又笑我。”黛玉不依，却拿起一块萝卜糕，一口咬下去， \"既然为我长得这样好吃，那我也不能辜负了它，我会把它们都吃光的！” 原红蕖呵呵轻笑， “这里面还放了金华火腿、开阳、瑶柱、冬菇。老话不是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先生开药方’，今天立冬咱们吃点萝卜糕，也图个好意头。” “嗯嗯......”黛玉含糊地点头，嘴巴里面还咬着萝卜糕。 溶月院其乐融融，黛玉吃过早饭之后，就和三春一起去了学堂。 而家学里面的宝玉，一上午都感觉心神不宁的，昨晚的梦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脑袋里面浆糊一般，混沌无比。 贾政快到散学前，才去考校他们功课。 荣国府的家学里头，混日子的多，正经学习的少。 虽然宝玉今天也是浑浑噩噩的，到底还是比其他人稍微强了一点。 总算是让他蒙混过关了。 待到散学，茗烟接了宝玉，到二门处袭人早在这里等着接宝玉回去。 袭人一见到宝玉，就唬了一跳，只见宝玉走路有些摇摇晃晃，像是失了魂一般，眼圈也发着黑，再没有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 “二爷？”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宝玉随口应了一句，“先去给老太太请安。” 袭人听了这话，心下大安，看来二爷可能就是昨夜里做噩梦没有睡好，并无大碍。 到了荣庆堂，宝玉抬脚过去， “宝玉来了。”丫鬟们一声通传，掀了帘子。 只见一个道婆正在和贾母说话，王夫人和邢夫人俱在，倒是没有见到凤姐。 宝玉给贾母行礼请安，又给母亲和伯母请了安。 那道婆这时候却走过来过来，正是宝玉的寄名干娘——马道婆。 “哥儿，昨晚可是被梦给魇了？神色看着不大好。” 宝玉思索了一下，回道， “并没有，只是昨天贪玩，睡得晚了一些。” 王夫人一听这话，便去瞪跟着的袭人麝月两人， “是谁在勾着宝玉玩儿的？” 两人忙跪下，低头不敢回答。 “母亲，不碍她们的事，是我昨天新得了一副棋，让她们陪我下棋才晚的。” 这事情追根溯源，还和原红蕖有关联。 原红蕖让人造了一副跳棋给黛玉玩，因围棋太过耗费心神，懂了也就是了，像是跳棋这些，才是小孩子该玩儿的。 当然如果能将斗兽棋、飞行棋都给弄来给黛玉玩，也未尝不可，不过原红蕖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就这副跳棋，三春黛玉和宝玉几人，根本就不够玩的，每个人都想要一副。 原红蕖索性又找人造了几副，给他们人手一副，让他们就算是在自己屋里，也能够和丫头们一起玩。 昨晚是宝玉刚拿到跳棋，就缠着让几个丫头陪他下跳棋，丫头们不懂规则，他又教了好久，这才睡晚了。 至于昨晚做梦什么的，他依稀记得是做梦了，梦到什么却完全不记得。 因此马道婆无论说什么，他一概回答没有，不知道。 倒是让马道婆一身本事无法施展，本来她还想忽悠贾母和王夫人点上一盏大海灯，赚一些香油钱，结果因为当事人贾宝玉的滴水不进，她只得铩羽而归。 而出了荣庆堂，王夫人又训了宝玉几句，又把跟着的人骂了一遍。 宝玉也护不了许多，回到屋里倒头就睡，这一觉倒是什么梦也没有做。 王熙凤听说马道婆走了，就赶紧来到溶月院找原红蕖。 “姐姐，我真是后怕，马道婆是有真本事的，要是让她看出我有什么不对，那就糟了。” 原红蕖一脸无语， “就这点事情，看把你吓的，我不都和你说了，那个马道婆是个骗子。这种骗局你见得还少吗，她这点道行，还不够你一盘子端的。” 一大早王熙凤着急忙慌地让人喊她过去，到了之后就说王夫人让她去请马道婆来。她听说过那个马道婆善能扶鸾请仙，又会算卦占卜......王熙凤如今心里头最怵的就是这类人。 她把自己当做借尸还魂的鬼了，怕人家一把浮尘把自己抽出去，自己可不就魂飞魄散了。 马道婆来的时候，王熙凤借口身体不适，没有露面。 这会儿马道婆走了，她还是感觉心神不定，立刻到溶月院来找原红蕖讨主意。 王熙凤直觉认为，原姐姐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看样子像是有大依仗的，而且按照她了解的原姐姐在红楼世界自幼的经历，王熙凤判断原红蕖很可能是胎穿。 胎穿不就是原生住户吗，那自然是有恃无恐的。 不像是她，孤鬼一个。 对于王熙凤的认知，原红蕖实在是无奈的很。 “凤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就是王熙凤，王熙凤就是你！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往后只当做别人说鬼话，听到了就打出去！你王熙凤是个什么性格呀，你忘记你说过的一句话了吗？” 原红蕖不得不给她下一剂强心针，搬出原着里头王熙凤的原话来， “你可是说过，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凭什么事，你说行就行！”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你怕她马道婆做什么！” 王熙凤的心定了定，神色很是疲倦，眼神之中尽是迷惘。 “姐姐，我还是怕......” 她对贾琏生了情，如果让贾琏知道她不是原来的王熙凤，只怕贾琏会厌弃了她。 第63章 天机已经泄露 “既然如此，找个由头给马道婆治了罪，远远的发配了，免得你总是担惊受怕。” 原红蕖神情淡淡的。 她是遵纪守法的好人民，平时也不爱多管闲事。 善恶到头终有报，替天行道这样的事情，自有天来做，她觉得也轮不到她来做。 可是这一次，她想做一次。 依照原书所述，马道婆装神弄鬼，仗着自己会几样邪门法术，没少坑害人。 到后来马道婆事情败露的时候，从她家里搜出不少害人的东西。 这一次不收拾了她，过个几年，她和赵姨娘合谋，会坑王熙凤和贾宝玉一把大的。 趁着爪子还没有伸过来，早早砍了，以绝后患！ 王熙凤心里惴惴不安，小声说道， “姐姐，无端端的把一个出家人给坑了，不太好吧。我听说他们道家的人都很厉害的，万一......” 王熙凤可听说过，很多修道之人，都是孤傲自诩，本事又极大，她怕被报复。 “马道婆这种的，称为妖道。就是西游记里面鹿力大仙、羊力大仙那一类的。” 王熙凤一听到西游记，眼睛就是一亮，试问他们小时候，哪个小孩儿没看过西游记，哪个小孩儿不对西游记里面的情节如数家珍？ 原红蕖这么一说，王熙凤就明白了，对付一个妖道，她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这些年她做过不少缺德事，害人性命的都有，你不妨让人充作苦主，去顺天府告一状......你可以让人提示重点去搜她家里，她家肯定有不少证据。” 原红蕖抬头看王熙凤听得认真，但是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不能指望这个人去做这件事。 “你要是觉得做不来，就让贾琏去吧。就说你今天让人去请了马道婆之后，觉得心里不舒服，浑身难受，怕被人诅咒了。让贾琏派人悄悄去查探。那道婆成天走东家窜西家，做事绝不可能那样周全，总会抓到她的马脚。” 原红蕖本来想着快刀斩乱麻，将这件事情处理干净了，不过她看着王熙凤似乎不是很明白，让她去万一搞砸了，更是麻烦！ 索性让她直接去找贾琏。 对付别人现在的王熙凤可能差点火候，但是贾琏如今却是被王熙凤给吃得死死的。 王熙凤点了点头，神色已经不像刚才过来时候那样惶恐了。 原红蕖觉得还要再加一把柴，才能把她心里头的鬼给烧了去，有些窗户纸还就是需要别人帮忙才能给捅破的。 于是，她语重心长道： “凤儿，你想想看，在刚来的时候，贾琏是个什么样儿，那时候他对王熙凤是什么样子？” 王熙凤认真想了想，才开口：“那时候他有平儿一个通房，另外还在外头拈花惹草，月子里头就听到平儿和他嘀嘀咕咕，说外头的什么姑娘勾了贾琏的魂儿去......” 她说起来，莫名感觉有些心酸，不禁垂下了头。 “那时候我才来，害怕的慌，就一直不许他近身，对他也没有好脸色......但是他似乎是知错了，处处哄着我，我就着了他的道......” 王熙凤脸上一片赧红，之后又是羞又是气， “却没想到，他把那脏病传给了我。我察觉之后，几个月都没怎么理他，直到姐姐来了之后，给我调理好些日子，我才好了......”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平儿身边也不去了，还和我说他去看了大夫，说如今也大好了，说往后只要我一个......” 原红蕖静静听她说完这些，才开口， “原先你们成亲那么多年，你也没有收伏了他，这才多久，他就对你服服帖帖的。你说，他爱的是哪个？” 旁观者清，身为局中人的王熙凤，反而还没有才来荣国府几个月的原红蕖看得清楚。 “原姐姐，他......”王熙凤惊讶不敢相信。 “他是你驯服的，快回去吧！再迟一会儿他又要来这儿要人了！”原红蕖笑着。 王熙凤扬起的唇角，压都压不下来了。 果然在王熙凤回去装病之后，不到三天贾琏就派人搜了马道婆的家，然后直接报了锦衣府。 锦衣府从马道婆家里搜出了许多泥塑的草人，有的头上戴着脑箍子，有的胸口穿着钉子，还有的脖子上头锁着链子；还有无数的纸人，扎满针的布偶，上头有的还画着符咒，写着名字生辰八字，都是她做法害人的东西。另有不少迷药、闷香，也不知道用这些害了多少人！ 她常用的点大海灯，要灯油钱一说，也是假的，搜遍各处，一个油灯也没见！ 那点大海灯的灯油钱，倒是不计其数，都还记着小账呢！ 这时候又有往常跟马道婆有来往有几户人家，出来告发她用压胜之术，害人性命。 前前后后算起来有三户人家，家中有人莫名死亡。 死因都是先发疯，头疼要死，搅得家里鸡犬不宁，之后昏迷不省人事，三五天也就没气了。 刑部监对马道婆再三审问，查明了原告所言属实，遂直接问了马道婆死罪。 马道婆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在了谁的手上，遭此劫难。 王熙凤在得知马道婆被判了斩立决，心里大安，走路都像带着风一样，浑身都舒坦。 原红蕖不忍心告诉她，马道婆只是个小角色，红楼梦里是有真神的，那跛足道士和癞头和尚才是大神。 不过那两位应该不会理会他们这些小角色吧？ 大荒山青埂峰下的一僧一道，掐算了半天，对视一眼。 “咱们管不了这事了，由她们去吧。” “那这一世，咱们不去引渡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回归仙位了？” “天机已经泄露，这一世就算了吧。”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有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任她如何风生水起，到头来还不是孤魂一缕，黄土一杯......” 第64章 薛家进京了 眼看这冬日，一天冷过一天。 黛玉刚来没多久，王夫人就收到了薛家的信，说要上京来，到如今也不见人。 想来那薛家的官司，没那么快完结，耽误了时日。 薛家本来定了日子要进京的，王夫人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最后王夫人到底是差了人去金陵问个清楚，得知薛蟠在上京之前打死了人，如今还在同官府周旋，薛蟠暂时不能离开金陵地界。 王夫人接了信，想同贾政商议，将外甥搭救出来，但一想到贾政方正古板，要是得知此事，只怕连带着自己都要被他看轻，再被他训斥一番，没了脸面！ 王夫人遂悄悄拿了贾赦的帖子，写了信到金陵去。 但是一则县官不如现管，远水救不了近火，二则因没有贾雨村从中周旋，薛蟠到底是受了几个月的牢狱之苦，因着家底丰厚，最后舍了不少财产，才算保全了性命。 本来薛蟠对香菱还有几分爱意，因为牢狱之苦是为香菱所起，到底还是恨上了香菱。 好在薛宝钗明白事理，知道此事最怨不得的就是香菱，既然哥哥厌弃了她，薛宝钗便将香菱带在身边，平日里和莺儿一样使唤着。 一家人狼狈的离开金陵，不日就到了京城。 王子腾早就升了九省统制，不在京城之中，薛姨妈本也就没想着去投靠兄长。 她原先和兄长关系就不算亲密，自从薛蟠出事之后，她给王子腾去了无数封信函，请求兄长搭救，王子腾一封也没回。 薛姨妈也没提前给王夫人说明何时进京，就这样带着儿女直接到了荣国府。 王夫人这边听了通传，才知道薛姨妈到了，忙带了人到大厅，接了薛姨妈进来。 姐妹俩见面欢喜不已，之后薛家就住进了梨香院。 因为薛家来得突然，三春她们在放学之后，才得知了此事。 这是二太太家的亲戚，按理来说，只用探春前去拜见也就成了。 迎春是大房的孩子，惜春就更远了一些。 至于黛玉，她今天没上课。 今天上午讲《四书》，夫子讲的那些东西，她早学过了，便懒得再去跟着听。 嬷嬷今天要给猫咪做零食，她要跟着一起做。 这个比听那些已经听了很多遍的书，有趣太多了。 原红蕖将鸡胸肉、虾米剁成泥，加了一些面粉做黏合，全部混合在一起，擀得厚薄均匀。 然后黛玉拿着小鱼形状的模子，一个一个压过去，模子压过之后一条条小鱼整整齐齐地排着队，准备进烤炉。 一炷香时间过去，香桃打开烤炉门，戴上特制的手套，将里头的盘子拿了出来。 “这样香，我都想吃一个了。”黛玉眼睛亮晶晶的，怀里的小猫咪似乎也按耐不住，挣扎着想要去捞一块小鱼饼干来吃。 “喵儿，你等一等，凉了再吃。”黛玉安抚地摩挲着猫咪的脑袋，小猫咪喵喵叫着，像是着急贪吃的孩子。 黛玉抱着猫咪站的远了一些，远离诱惑的源头，让猫咪安静一会儿。 但是这猫咪饼干的香味也太霸道了吧！ 那香气肆无忌惮地往鼻孔里面钻，让人觉得如果不吃上一口，实在是遗憾的很。 “嬷嬷，我能尝尝吗？上次宝玉吃了，都没事。”黛玉眼巴巴地看着原红蕖。 原红蕖失笑，“等会儿给你专门烤一盘小饼干，这个咱们就不要和喵儿抢了。” 上次做了猫饼干，正放在院子里晾着降温呢，宝玉忽然过来，不明就里拿起来就吃。 后来知道是给猫咪做的零食，也不以为意，反而见他时不时地盯着喵儿的饼干罐子。唬得那照顾猫的丫头秋苓赶紧把那猫零食都换了地方。 原红蕖得知此事，做了猫咪零食同款的高配版小鱼饼干，让人给宝玉送去。 两片咸香口味的饼干，中间夹了糖浆和果酱的夹心，口感十分复合。 宝玉拿了这饼干之后才没有再打过猫零食的主意。 不过原红蕖听黛玉说过，宝玉私下里说有夹心的不如没有夹心的好吃。 但是他既然没有再来溶月院要小鱼饼干，原红蕖也懒得主动再去做。 却想不到今天黛玉也打起这小鱼饼干的主意了，都怪贾宝玉做了一个坏榜样！ 小鱼饼干降了温，几人一起将之收进罐子里面，这一大罐子又足够猫咪吃许久了。 刚收拾好，就见荣庆堂那边的丫鬟过来传话。 “林姑娘，老太太那边来了远客，是二太太的姊妹，带着个姑娘，老太太说今儿就你在家里没去学堂，让你去陪陪那薛姑娘，要不然显得我们家多无礼！” “我洗了手，换件衣服就过去，姐姐就在这儿等一等我。”既然是老太太吩咐，黛玉责无旁贷。 三春下了课一向都是去老太太那里耍一阵子，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即便是有亲戚来，也不能就不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她们三人还没进门，便听到屋内传来黛玉的笑声，三人相互看了看，都点了点头，跟门口的丫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蹑手蹑脚走进去，她们准备将黛玉吓一跳。 谁让她不讲武德，自己逃课也不带着她们！ 刚进了帘子，便觉得眼前不对。 贾母左右手两边各坐着一个小姑娘，一边是黛玉，正拿帕子捂着嘴笑，另一边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这姑娘样貌不俗，面若满月，肤如凝脂。 坐在黛玉旁边，也不算差黛玉很多。 三春给贾母行了礼，贾母便道， “这是你们薛姨妈，这是薛姨妈家的女儿宝钗，你们应该叫姐姐的，都认识认识。” 三春又上前去依次行礼相认。 宝钗起身还礼。 “往后薛姨妈带着宝钗住在梨香院，没事多来我们这边走走，让宝钗也过来和姑娘们一起玩。” 贾母说道，又特特叮嘱黛玉， “你宝姐姐是个温柔的，你爱调皮捣蛋，可别扰了宝姐姐。” “老太太，我哪里调皮，哪里捣蛋了，人家也是很温柔的。”黛玉小帕子一捂眼角，开始假装“嘤嘤”， “果然，外婆有了新来的姐姐，就不疼我了。当初凤姐姐也是这么说的，我还不信呢！” 第65章 理直气壮地逃学 “我的乖宝，怎么就能不疼你了。把凤哥儿叫来，看看她怎么教的孩子，都学她那霸道性子！” 贾母搂着她，也假装着生气。 黛玉吃吃的笑，扑在贾母怀里。 “就你促狭，连这事情还要和老太太掰扯掰扯，自你来了以后，连宝玉在老太太跟前都要退一射之地了，你竟还不知足吗？”探春笑着打趣。 “哎呦，三妹妹这是吃醋了吗？惹了你不开心，那我可要好好和你赔个不是了。”黛玉嘴里面说着要和探春赔不是，可是那动作却很是有恃无恐，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 “我可不敢，我若是惹了你哭，就不说老太太、太太了，连四妹妹都要生我的气。”探春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黛玉拿帕子捂着嘴，扫了惜春一眼，两人目光对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姐妹们说笑了几句，气氛一时甚是热闹。 “宝姐姐好，我是迎春。”迎春先上前给宝钗行了一礼，又说道， “让宝姐姐看笑话了，平时我们姐妹也是这样玩闹，往后宝姐姐和我们一处时间久了，就知道了。” 宝钗还了礼， “迎春妹妹好，姐妹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我看着就羡慕的很，以后能和妹妹们一起，是我的福分。” “宝姐姐好，我是探春。平时最是有口无心，往后姐妹们在一处玩耍，要是说了什么宝姐姐不爱听的，你可别恼了我。” 探春笑着行礼，这个姐姐看起来和气，但是瞧着十分端庄，只怕不能和林姐姐那样开得起玩笑。 “探春妹妹心直口快，我最喜欢这样的性子了。”宝钗还了礼，客气道。 “宝姐姐好，”惜春也上前去，只行了一礼，宝钗还过礼，还没开口，便听到惜春连珠炮般问道， “宝姐姐平时读什么书，喜欢下什么棋？我们家女孩子都要去学堂读书，宝姐姐是不是和我们一起去呢？” “正是这话，薛太太安顿好了，不妨让宝钗和我们家的女孩儿们一起去学堂读点书。如今就连凤哥儿每天也要去学一个时辰字儿，读起信写起字来也不差什么了。” 贾母原本的思想是，女孩家当以针黹家事为要，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也就罢了。 自从林黛玉来了之后，贾母知晓原红蕖以前竟然是女子书院的教师，扬州不少豪门贵族的女子，都以能够成为原红蕖先生的学生为傲。 原来女子读书厉害了，竟然这样受人尊敬吗？ 以往女子在读书上有多大的成就，贾母都不屑一顾。 直到这几个月经黛玉的耳濡目染，她才渐渐转换了自己的想法，女子也还是要多读点书的好。 女子要读书，不仅仅是不做睁眼瞎，还要多读书，明白事理。 那读过书的和没读书的，言行举止都不是一个高度，一眼就能看得出分别。 特别是贾母亲眼看着王熙凤只读了这几个月的书，为人也不再那么粗俗了，做事也不狠毒了，也知道积德行善了。 以前王熙凤做的事情，贾母又不是聋了瞎了，有不少耳报神告诉她，只不过她觉得反正爵位给老大了，老大的儿媳妇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去，管家还能不要一点威严的？只要不牵扯到老二就成。 但是王熙凤读书之后，管起家来，不用先前的重罚重典，照样管得挺好。 贾母这也才对读书一事，有了一点想法。 “回老太太，宝钗原也读过几年书。”薛姨妈拉过宝钗，神色有些黯然， “只是这几年家里事情多，她多在家陪伴我，做些针线，为我分忧解劳，书倒是读得不多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面带喜色， “因为当今圣上崇诗尚礼，征选才能。凡是仕宦名家的女孩儿，都能到京城来，备选为公主君主的入学陪侍。我们宝钗已经报了名，过了金陵的初选，等过了年就要去参加采选，怕是不能常在学堂之中读书了。” 贾母听了这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疑惑地看了王夫人一眼，看她也有些懵圈，想来也是不知内情的。 “既然如此，那倒是不必勉强了。” “宝姐姐要进宫去呀，是不是和我们大姐姐一样呢？唉，宝姐姐若是进了宫去，就不能常伴薛姨妈左右了，姨妈不会想念吗？”黛玉娇声娇气道。 薛姨妈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黛玉的话，她看了一眼薛宝钗。 宝钗此时却被迎春和探春拉着，问她一路到京城来，有什么有趣的风景，好玩儿的经历。 她如今到底还是年幼，听了黛玉的话做不到面不改色，只心不在焉的答着话。 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也频频地望向薛姨妈。 贾母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只轻轻抚着黛玉的秀发， “玉儿，人各有志。你宝姐姐有大志向。” “嗯，我就没有大志向，今早上我就不愿意去上学，就想在家里和喵儿玩，给喵儿做吃的。”黛玉学着大人的语气说话，说完就看到惜春给她挤眉弄眼，她也冲惜春嘟嘴挤了一下眼睛。 “逃学还这样理直气壮，你原嬷嬷就这样纵着你？”贾母笑着。 “原嬷嬷说了，人生短短几十载，能任性的也就小时候这些年，长大了谁还容得你任性呢？小时候比如逃学呀，比如睡懒觉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做也就做了，都小孩子家家的！等长大了事情多着呢！你看凤姐姐，她连个懒觉都不能睡，多可怜。” 黛玉不仅做得理直气壮，说起来更是掷地有声，一板一眼地让贾母觉得这话一点儿也不错，就该是这个理。 “是林姐儿有福气，我们宝钗要为家里分担。”薛姨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林姐儿自然是个有福气的，不过宝钗的福气也不差。”王夫人圆道，“宝钗往后进了宫，若是见了你元春姐姐，你们是姊妹，可要相互扶持着才是。” 宝钗恭敬答道： “姨妈，这个是自然的。” 第66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老祖宗，我回来了，听说今天薛家姐姐来了......” 宝玉下了学，就往荣庆堂来，刚刚到门口就有丫鬟告诉他，有金陵来的薛家太太和姑娘来了。 他大踏步走进来，一眼便看到屋子里有一个不认识的姐姐，身材微丰，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大而明亮，此刻似乎带着微微的哀愁。 薛姨妈和宝钗的尴尬因为宝玉的到来总算是缓解了。 这时王熙凤也过来了。 她先前同王夫人一起去迎薛姨妈，因说给薛家住在梨香院，便着人去收拾，忙到现在她才过来。 有她这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在场，薛氏母女顿时觉得如沐春风，仿佛刚才的尴尬不曾经历过一样。 “我听说你今儿个没去上学？” 宝玉和薛姨妈薛宝钗见过礼，寒暄几句，待王熙凤过来，他便过去凑到了黛玉身旁。 “多大点子事，怎么还人尽皆知了？”黛玉小鼻子哼了一下。 “明儿说不定能传到通州去呢！”宝玉笑着，夸张道。 黛玉拿帕子盖着脸，“那我可没脸见人了……” “让你逃学，下次还做不做了？” “做呀！一次半次不去没什么打紧的。比上学要重要的事情多着呢！” “咳……”宝玉呛了一下，实在没有想到黛玉会这样说。 “你说说看，都有什么事比上学还重要？二老爷可是再三教导我，什么都比不过读书重要。” “二哥哥，那实在是太多了。第一要紧的，不是读书，是身体最重要……”迎春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加入了进来。 她常听家人说，先珠大哥就是因为读书熬坏了身体，才没了的。 人都没了，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还是身体最重要。 迎春这话说得声音不大，又有王熙凤的声音给盖了过去，要不然肯定要勾起王夫人的伤心事了。 不过，虽王夫人没有听到，但是离他们比较近的李纨很明显是听到这话了……她神色黯然，直直看了迎春他们一眼。 宝玉察觉到旁边的目光，忙岔开话题， “咱们其他的不说，就单说说林妹妹，今天逃学所为何事？” “二哥哥，你这是在审我不成？” 宝玉声音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严厉，黛玉不乐意了， “我不去上学，不是常有的事？偏今天你非要问个究竟出来。我还要问你，昨天那篇文章背出来了没，二舅舅说晚上要提你背书，你留点神吧！” 宝玉听了这个就有点怏怏不乐，他本来想岔开话题，不提什么“读书”、“身体”这样的话，情急之下才有点严厉，不想却被黛玉敏感的察觉到，反揪住了他的痛脚。 “一样的书，我在原嬷嬷那儿就能背出来，到老爷那儿，就跟吃了苦楝子一样，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 “你若是背得滚瓜烂熟，张嘴就来，你老子想收拾你都没有理由。”贾母也跟着说了一句。 他们小孩子说话，贾母在一旁听得有趣，也不去打搅他们，只看着两人要红脸，才会插一句话，让两人缓缓。 只不过今天贾母算是拉偏架了。 黛玉听了贾母这样说，得意地一扬下巴， “你看看，老太太也这样说，你还是好好多背几遍吧！” 宝玉气哼哼的，却没奈何。 黛玉见好就收，看宝玉不快，忙扯了扯宝玉的衣袖，哄着他， “二哥哥，我嬷嬷做了冻顶乌龙茶冻儿，还有红豆夹心鱼饼干，你要不要去尝一尝？” “有我的份？” “那是自然，鱼饼干是特地给你做的呢！保准比以前的都好吃！” 宝玉扬起了嘴角， “现在就去？” “那不成，等下午放学了的。”黛玉轻轻摇头。 宝玉失望，黛玉眼睛飞快转了一圈，然后拉了拉宝玉，将一样东西塞给了他，低声说道， “闻闻味道就行了，可别吃！” 宝玉心领神会，面色一喜，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两人的互动没有逃过在一旁静静坐着的宝钗。 此刻宝钗心里油煎一般。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女子当中的佼佼者了，无论是相貌品格，还是为人处事，无不是拔尖儿的。 她又是巨富之家的小姐，见多识广。 一直以来，她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所见之人没有不夸她的。 她十分自信，就算是到了京都，也只有人人捧着她的份儿。 可是今天来了荣国府，她才了解到，原来真正被宠到心坎上的人，是这样有恃无恐，不用规规矩矩地遵守什么女子的礼仪，不用站的工整，坐的笔直，也不用凭别人喜好说话…… 她从心底羡慕林黛玉。 被她羡慕的林黛玉，这时候却起了身，来到了王夫人身边， “二舅妈，我今儿上午和嬷嬷一起，做了不少猫饼干，一会儿给你这边送一罐子来……” “林丫头，我那边没有养猫，多谢你了，还是留着给你家喵儿吃吧！”王夫人语气淡淡的。 “二舅妈，是给你那西洋哈巴狗吃的。它也可喜欢吃这个了……”黛玉小嘴儿巴巴说个不停，“能够补充狗狗的营养，让狗狗少生病，少乱啃乱咬。” 王夫人想了想，好像最近哈巴狗是不太爱吃东西……遂点了点头， “一会儿我让人去溶月院拿。” “二舅妈，还有一件事，上次我在老太太这儿听说，大姐姐如今还管着甄贵妃的猫猫狗狗……” 王夫人听了这几句话，心念一动，忙说道， “原嬷嬷怎么说的？” “嬷嬷没说什么，只是我想着家里有好东西，能让小猫小狗们吃了少生病，大姐姐岂不是能省不少心。别看是小事，累积的多了，对大姐姐总是有好处的。” “好孩子，难为你想得这样长远。”王夫人大为感动。 黛玉唇角勾起一抹笑。 他们现在还住在荣国府呢，二舅妈虽然有时候看自己眼神有些不善，但二舅舅到底还是自己亲舅舅，那孤本字画没少往溶月院送，自己写字用的文房四宝，二舅舅更是搜罗了最好的给她。 听说当年二舅舅也是这样对待自己母亲贾敏的。 嬷嬷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67章 王夫人的心思 王夫人今日因要待客，贾母也就没有让她在荣庆堂伺候。 给贾母见过之后，她自带了薛姨妈宝钗回去东廊三间小正房，至此时，几人才说起了体己话。 薛姨妈感叹命苦，丈夫早早没了，留下个不省心的儿子，也就女儿还能给自己一点安慰。 王夫人本来对宝钗上京待选一事，有些耿耿于怀，见薛姨妈这样表现，心先软了。 今日薛蟠过来拜见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那样的混账东西，连她宝玉脚底的泥都不如，也难怪妹妹生了让宝钗进宫的念头，若是宝钗能挣个身份，好歹比他那哥哥要强上一万倍。 若是有了宝钗这个依仗，也不至于薛家往后连个顶门立户的都没有。 为长远考虑，薛姨妈这一步确实没错。 “姐姐，那林姐儿在你家竟然如此得宠，我们宝钗才来，便让她给弄了个没脸，怕是往后不好相处吧？”薛姨妈试探着问。 王夫人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她这几个月也受了溶月院不少好处，就连元春也因为原红蕖的那几张图画，得了赏，大大出了一回风头。 她总不能违背良心，再说黛玉不好。 “林姐儿是个顽皮的，她还是个小孩子，让家里人给宠坏了，说话就没些分寸，不过人是非常善良的。宝钗可不要往心里去。” “姨妈，我自然不会和小孩儿计较。”宝钗大度说道，心里想今天听说黛玉还不到八岁，自己足足大了她四岁呢，跟自己比起来，她还真就是个孩子，自己这样大一个人和小孩儿计较，那像什么样子！ “宝钗是个乖的。”王夫人赞了一句，见薛宝钗这样识大度，脸上一点不虞都看不出来，一个小小的姑娘这样有修养，真是罕见。 想当年元春这样大的时候，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都没有宝钗这样厉害。 王夫人想了下，又说道： “妹妹也知道，我们老太太一向是最宠爱姑奶奶的。姑奶奶嫁人之后，就跟着姑爷外放。一去这些年，母女俩也不得见面。姑奶奶身体不好在扬州竟然病去，老太太当时真是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了。后来家里人哄了多少日子才好了些，只是一直郁郁寡欢，直到今年春上接了林姑娘来，老太太这才开怀起来。” “妹妹别看那林姑娘年纪小，却是个可人疼的，又懂事又机灵。因为这林姑娘来，宝玉竟然也上进了一些，少挨了他老子多少棍棒......” 宝玉的混账在林黛玉来之前，是荣国府上下闻名的。 但是在林黛玉来了之后，他竟然没那么混账了，还隐隐让王夫人找到了一点大儿子贾珠的影子。 王夫人是有私心，但不是蠢。 既然林黛玉的到来，能带着宝玉学好了，不往那偏门歪道学，她肯定是欢迎的。 更何况林家祖上也是四代列侯，林如海虽然没封侯拜相，那也是当今圣上的心腹人物，林家门庭不比王孙贵族差什么！ 当初林黛玉进贾府来的时候，那一箱箱一抬抬的东西搬进来，二十多个丫鬟婆子跟着......谁家姑娘走亲戚，带的人能住了一院子？寻常富贵人家嫁女儿，这规格都已经够高了，可人家只是走亲戚。 林如海就剩这么一个姑娘了，说是集林家上下万千宠爱于一身，一点也不为过。 自从林黛玉进京之后，每个月都是一船一船的东西往京城送，生怕他姑娘受半点委屈。 而且当初跟着一起来送东西的林家下人，至今都还在京城林家老宅里头，随时听候姑娘的传唤。 如今住进来半年了，二门外头也一直都有林家四个专门跑腿的下人。 这四个人贾府什么事也使唤不了他们，只听他们姑娘和原红蕖的吩咐。 他们姑娘读一句诗，什么“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想要看一看山寺里的桃花是不是到四月真的还开着，这几个人都能赶一天路到万业寺去，跑到人家后山上头，给他们姑娘折一只桃花来。 上个月听说林姑娘读李太白的诗，有一句“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天天晚上对着个月亮长吁短叹，后来那原嬷嬷就让他们出去到处寻访，找了外头的匠人，用了好些水晶磨成镜片，硬是做出了一架汤盆那么粗细，有三尺长的观星镜，说是能够看到月亮。 如今只要晚间天晴，林姑娘就守着那观星镜，看星星，看月亮。 王夫人自诩也是见多识广的，就算是宫里面的公主娘娘，也见过不少，还没见过哪一家的女儿，像林家的女儿养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见过宠孩子的，真没有见过这样宠的。 老太太够宠宝玉了吧，可是宝玉该挨打的时候，也没少挨打。 凭心而论，王夫人觉得，自己要是被这样养大的话，恐怕早就恃宠骄纵了。 可是像是林黛玉这样的孩子，被宠成了这样，反而还是知书达理，对人和善，尽显大家风范。 实在是难得。 有时候王夫人看着宝玉和黛玉在一起玩耍，竟然也想过这两个若是能凑成一对，那也很好。 但是在看到林家上下对林黛玉的娇宠，又觉得自家怕是留不下这朵人间富贵花。 顺其自然吧，毕竟林家那样大的家业，如今看来就剩下林黛玉一个独苗继承，让人不眼馋是不可能的。 所以王夫人对黛玉的态度，有些矛盾。 若要对黛玉十分好，王夫人心有不甘，明明当初她和贾敏当初还有些不对付，虽说贾敏已经死了，但是王夫人不是个大方的。 若是要对黛玉不好，可是也太没良心了些。 王夫人现在就是挺纠结的。 薛姨妈听了王夫人的话，心中那点不快也消失殆尽了。 毕竟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家里面人分外的宠爱一些，大抵是可怜她吧？ 薛宝钗面上不显，实则也留心听着王夫人的话。 原来这林黛玉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物，怪不得就连那管家奶奶王熙凤，就算是处处以黛玉为先，老太太竟然也十分满意。 看来往后自己住在这府里，可要处处留心，时时注意了。 第68章 钦天监借观星镜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不等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溶月院四处的灯笼已经点上。 贾母今日好兴致，午睡之后就来了溶月院，拉着黛玉在院子里这边坐坐，那边看看。 到了晚饭时刻，更是点明了，要在溶月院用晚饭。 谁都能看出来，老太太这是在思念女儿。 以往总是躲着溶月院，避免睹物思人，今天却似乎是彻底想开了。 她牵着黛玉走遍溶月院的每一个角落，向黛玉指点着，曾经贾敏在某个地方做过的某件事，那些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原红蕖没有去打扰祖孙二人的回忆，只让人准备好了茶点，等两人歇息的时候用。 此刻她不是荣国府的老祖宗老封君，只是一个思念女儿的母亲。 王夫人和薛姨妈姐妹团聚，让贾母的心情有一些失落，她也想贾敏，却只能在百年之后再和她团聚了。 一顿丰盛的晚餐，足以让人忘却当下的不快，专心享用美食。 原红蕖带着溶月院厨房的人，做了一桌全鱼宴。 从高档食材的鱼翅羹，到用小猫鱼做的火树银花酥鱼脆；从上桌浇汁之后会“吱吱”叫的华丽松鼠桂鱼，到朴实无华的清蒸鲈鱼…… “这个鱼丸要将鱼肉捶打一万三千下，才能做到细腻弹牙……”黛玉如数家珍地向贾母介绍着桌上的菜色，外面看起来只是一碗清汤，上面漂浮着几片叶子，底下是一枚枚小巧的乳白色鱼丸，却不知每一颗鱼丸都经历过千万下的捶打，这一碗汤，更是用了数十条鱼吊出来的清汤，一遍遍的用鸡肉绒吸去浮油，一遍遍的过滤，才让一碗汤如同清水一般清澈，却又包含着无穷的滋味。 “怎么还有一盘鱼骨头呢，林姐姐，这个该不会是凑数的吧？”惜春望着桌上那一盘金黄色的鱼骨，十分疑惑。 确确实实就是一盘鱼骨头，上头几乎没有什么鱼肉，盘子周围也没有任何装饰。 “四妹妹，你不妨尝尝看。”黛玉笑着。 这可是黛玉指明一定要端上来的。 “要不还是撤了吧，我瞧着都没处儿下嘴，再扎着嘴巴倒是划不来了。”惜春捂着嘴笑道，“林姐姐，就留给喵儿吃吧！” 黛玉轻轻夹了一块，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面，就见那块鱼骨就这么碎了，根本看不出还有什么鱼骨的模样。 “四妹妹，现在不怕再扎着嘴了吧？这鱼骨从昨晚开始腌制，炸过之后又放了各样调料蒸，蒸好放凉，还要再炸一遍……这样才能做到外形还是鱼骨，实则一碰即碎，口感酥脆，味道极佳。” 惜春愣了一下，才说道， “可它只是鱼骨头，用得着这样费心料理吗？” “就是鱼骨头才要这样吃。咱们吃那茄鲞，要好几只鸡来配着做，可它也只是一道茄子做的咸菜而已。”黛玉觉得炸鱼骨头和茄鲞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惜春一想，的确如此。 她也夹了一块鱼骨头尝了尝，满口酥香，味道竟然是从未有过的鲜美。 “可惜宝玉和探春姐姐，一直想见识全鱼宴呢，倒是没有口福了。” 宝玉和探春因为要招待薛家人，倒是没有来这里吃饭，只有迎春和惜春在此。 贾母看着黛玉和惜春一问一答，透过黛玉似乎是看到了儿时的贾敏一般，甚是安慰。 伴着几个孩子在溶月院吃了这一餐，今日的郁闷一扫而空。 刚用过晚饭，几人陪着贾母回荣庆堂，还没到时候，便听到有下人来寻，说二老爷有急事要见老太太。 “母亲，今日傍晚时候，天降异象，天边有陨星降落。”贾政见到贾母，立即说道。 “你也不是钦天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自己的事也就是了。”贾母没有在意，为这么点事火急火燎的来找她，她还能把那星星送回天上去不成？ 贾政看了一眼黛玉，才说道，“是钦天监监正汪大人，请求儿子一件事，这件事牵扯到外甥女儿，因此急急来寻母亲。” 黛玉觉得二舅舅说的，似乎是自己，刚才她还没个坐相的，听了这话忙坐正了。 “你先说来听听。”贾母缓缓说道。 “钦天监的汪大人听说咱家有一架观星镜，连月亮上头的蟾蜍都能看到，想借去钦天监用一用。”贾政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行！”贾母一口回绝，“那是孩子们闹着玩的东西，哪里能拿去做大事，你别想了，赶紧回绝了去，让人家想别的法子吧。” “母亲。”贾政着急，“儿子已经答应了。汪大人是当着当今皇上的面儿借的，儿子拒绝不得。” 贾政知道要拿外甥女儿的东西去借给钦天监不太好，但是骑虎难下，他不得不应下了，回来就赶紧找贾母商议。 “你这个......”贾母开口欲骂，但是瞧见贾政胡须都那样长了，又是当着黛玉他们的面，便没有骂出来。 “二舅舅，观星镜要是借出去了，还能还给我吗？我原嬷嬷说了，如今世间仅有这一架，再多怕是不可能了。”黛玉看得出，外祖母不想开口问自己，不想让自己为难，但是二舅舅已经领了口谕，若是不将观星镜借出去，只怕免不了一场祸事。 黛玉问这话，贾政也不敢保证。 虽然观星镜是借给钦天监的，但是是皇上作保借下的，钦天监要是不主动还，他也不敢去要呀！ 黛玉见贾政沉默不语，便知道要是借出去，恐怕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她对这观星镜实在是喜欢，如果真的不能再观星了，想想都叫人难过的慌。 可是...... 二舅舅看起来很可怜，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借观星镜，被皇上给惩罚呢。 “罢了，我去回了皇上，就说观星镜被宝玉给弄坏了，往后黛玉要是再用的时候，便隐蔽一些，别让许多人看到。”贾政起身欲往外去。 黛玉嘴唇嗫嚅，顿了一下，喊住贾政， “二舅舅，你别急着去，我去问问嬷嬷。” 第69章 送观星镜 不过盏茶功夫，溶月院的婆子们抬了一个箱子过来。 “回老太太，林姑娘说这台观星镜给二老爷。” 婆子们说了几句话，将箱子打开，展示了一遍，又合上了箱子，然后就告辞退下去了。 贾母瞪了贾政一眼， “谁对你好，这回可瞧清楚了吧！你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女儿，怕你为难，把自己所爱之物都直接送给你了，往后你们哪儿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我也不找别人了，就找你去管！” 贾政又是窝心，又是惭愧。 黛玉初来之时，府里的下人们说过一阵子闲言碎语，不是什么好话。 他知道是有王氏的纵容，也没有十分去管束。 只是补偿似的，知道黛玉和贾敏一样爱读书，便送了许多书籍给她。 却想不到，就这点子东西，黛玉却记在了心里，溶月院那边的茶点，隔三岔五总是会给自己送一回，次次都说是外甥女儿孝敬二舅舅的。 贾政忽然就有些嫉妒起林如海来了，这样贴心的小棉袄，怎么是别人家的。 自己虽然也有两个，但是元春自幼是老太太教养长大的，一直都是端庄有余，少有小女儿的姿态。 探春倒是二太太养大的，但因为是赵姨娘生的，每每见到自己多是恭恭敬敬，哪里像是父女，倒像是下级见到上司一般！ 也就只有黛玉，才让他体会到一点儿，有一个娇娇女儿该是何等的满足。 可惜，那不是他家的。 唉！ “嬷嬷，观星镜看不到月亮上面的蟾蜍，月亮上面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坑，千疮百孔。我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嫦娥、吴刚、玉兔还有蟾蜍。”黛玉斜靠在原红蕖身上。 两人一起坐在院子的秋千椅上，慢慢的晃荡着。 黛玉遥望天空的圆月，想到自己通过观星镜看到的场景，就觉得那么多美妙的诗句，似乎都有些幻灭了。 果然，看景不如听景，满目疮痍的月亮，显然超出了她想象的范围。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黛玉喃喃念道，“可它不是白玉盘，它是破盘子......” 原红蕖有些后悔，将林黛玉对月亮的美好幻想给打破了，往后这孩子要是起了诗社，再写不出来诗，估计都是这一场闹的。 她轻声安慰黛玉， “月亮上会有嫦娥，玉兔也有，吴刚......大概也是有的。” “真的吗，嬷嬷。那为什么这么久我都没有看到他们呢。” “他们都是神仙，如果神仙能轻易被我们凡人看到，那还了得。你看到的那些，我想不过是他们使的障眼法吧。”原红蕖轻轻说道。 “嗯，嬷嬷，那要怎么样才能看到他们呢？是不是要焚香祷告？” “倒也不必。”原红蕖还在想着要怎么圆下去，就听到黛玉又说道， “嬷嬷，我想是嫦娥也不喜欢别人偷窥她的生活，才不许凡人看到她吧！就好像我也不喜欢别人偷摸地看我，这样实在太冒犯了。 我用观星镜看月亮，不就等于在偷窥嫦娥的生活吗？” “嗯，这样也说得通。” 原红蕖心道，小丫头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本来还想着，如果黛玉还是因为失去观星镜，而闷闷不乐的话，她只能再用一次偷天换日。 上次她凑巧得了几块好水晶，找了匠人磨成了镜片，又打造了镜筒，她调节了很多次，总算是能够模模糊糊看清楚月亮和一些近距离的行星。 然后就将它收到空间里面。 而给黛玉用的观星镜，是她空间里面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天文望远镜，她把外观做了掩饰，和在红楼世界做出来的那一架，几乎没什么分别。 这一架天文望远镜的配置虽然十分业余，但是也能够清晰的看到月球的外观，还有稍远一点的小行星。 方才黛玉回来之前，原红蕖已经得知荣庆堂里面发生的事情，遂立即去将观星镜调换了一下。 送给贾政的观星镜，是纯手工打造的，红楼世界的产物。 至于黛玉用的这一架，等往后找到契机，再造出一架手工的，到时候才能再用。 贾政亲自将观星镜送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的监正汪大人见到贾珍过来，喜的两撇胡须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贾大人真是大义，多谢多谢。” 他说着就要去开箱子，想要见识见识这能看到月亮里面蟾蜍的观星镜。 贾政却拦住了他。 “汪大人，咱们先说好，你用过之后，需得还给我。” “这个嘛，贾大人，等钦天监用完之后，肯定还你。”汪大人的小眼睛里面闪烁着狡黠的光，天上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没有雨雪的时候，还不得天天用观星镜！ 用完？ 那是不可能用完的，除非是观星镜坏了！ 贾政也知道汪大人狡猾，他这句话也就是多余一问，贾政神色一肃，正色道： “汪大人，我不是说笑。这观星镜它不是我家的......” 汪大人打着哈哈，“贾大人，从你家拿出来的，还能不是你家的......” “汪大人，那是我家亲戚的东西，我若是不给带回去，只怕她会将我当做言而无信的小人。汪大人你若是不用了，就言语一声。” 汪大人见贾政还是追着不放，非要自己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脸色一变，哼道：“你若是不想给用，就直言，我找皇上说去！” 贾政气闷。 他忽然想起抬箱子时候那婆子说的几句话， “咱们姑娘用的观星镜，只家里人知道，怎么就能传到钦天监的耳朵里头去呢？再说了，什么观星镜能看到月亮上的蟾蜍，那都是瞎说，最多也就是看着月亮比我们平常看着大一些......” “汪大人，能否告知，你是从何处得知这观星镜的？” 汪大人似笑非笑地看了贾政一眼，说道， “上个月你家那衔玉而生的哥儿，去北静王府玩儿，可巧我那不争气的孙儿也在。就是听他说的，你们家里面有一架观星镜。” “宝玉？好，真好的很！”贾政目眦欲裂。 第70章 宝玉受罚 贾政连夜去送观星镜，回来已经夜深，听外头的打更声，已经到了二更时分。 他一路走回来，心里已经平静了不少。 为这事若是打了宝玉，只怕老太太要伤心，王氏也要恨上黛玉。 可如果不收拾他，自己这心里实在是憋气的厉害！ 总要想个法子让宝玉有些教训！ 贾政沉思了良久...... 自从老爷去给钦天监送过观星镜之后，贾宝玉的日子很不好过。 除了睡觉，和日常请安，他爹不准他白天再进内院。 白天下课之后，只能去贾政的书房，那边有贾府的门客盯着他——抄书。 贾政也不让宝玉做别的，就在书房里头抄书，内院里头谁也别想来打扰。 四书抄了一遍，贾宝玉觉得已经可以了，哪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 他老子让他抄《太史公书》，没错，就是那一本有一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多个字的《太史记》！ 贾宝玉趁着请安的时候，跪在老太太跟前，鼻涕一把泪一把，求了半天。 贾母也没办法。 若说贾政苦逼贾宝玉上进学习，也不算是，只让他抄书而已；若说是惩罚，可是又是让贾宝玉在抄书的过程中学习。 贾母很是为难。 于是在贾政过来看她的时候，提了几句。 不想贾政说出的话，让贾母当即觉得：抄这一点书哪里够呢，应该把二十四史都抄一遍才行！ 贾政将贾宝玉去北静王府，在王府里面大肆炫耀的事情，告知了贾母。 原来贾宝玉去做客之时，有别家的公子嘲笑他种人参之事，贾宝玉和人激辩的时候，不仅把观星镜透露了出来，甚至还说了许多溶月院的事，不过好在他还知道轻重，没有说是溶月院，只说是家里。 贾政实在是没想到，宝玉竟然这样受不得激，别人三言两语就能牵着他鼻子走了。 看来真是自己对他太疏于管教，让他长于女人之手，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贾政自己没什么管教孩子的经验，有一个大儿子贾珠，被自己管得太严格，最后一命呜呼了，那是贾政心里头永远的痛。 因此他对宝玉是放任的，等惹了事，他再狠狠收拾一次，一次能管半年。 这大半年没收拾过，估计宝玉皮痒了吧！ 单单是打的话，只怕已经改不了他的性子了，只能换点别的方法。 读史可以明智，那就让他好好抄一抄史书，长点心吧！ 贾母深以为然。 只让贾宝玉抄书而已，写个字能有多累？ 贾宝玉本来还想跟新来的宝姐姐，好好熟悉一番呢，这下只顾抄书，其他也顾不得了。 就连他的林妹妹，也不过只能在吃饭时候见上一面，其他时候想见也是难。 还有他的人参，也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了？ 林妹妹说会帮他好好照料，可是他没有亲眼看一看，始终还是不放心。 虽说老爷晚上还是会放他回内院睡觉，但是他回来的时候，大都已经二更过半，困得他已经是前仰后合，沾枕就睡，什么都顾不上了。 等到一早上，他还要起床去给老太太请安，用过早饭要赶紧去学堂。 有点空闲时间，就要抄书。 若是偷懒不写，那几个门客得了老爷的命令，轮番在他耳边念《太史记》，直听得他耳朵都要生茧！ 这大概是贾宝玉过得最悲催的一段日子了。 寒风呼啸，只吹得遍地黄叶萧瑟。 黛玉怕冷，只躲在屋内不出去，远远地望着溶月院外面的青石板桥有人过来。 “姑娘，黑狐皮拿回来了，咱们今天就将给老爷的大毛衣裳做出来。”紫鹃抱着一个包袱进来。 黛玉喜道，“快拿来我看看。” 紫鹃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墨色的狐皮，闪耀着皮毛特有的光泽，难得的是几块狐皮，竟然是一样的颜色，分不出那块颜色深，那块浅一些，很是得用。 黛玉十分满意，用这些皮毛做出来的大毛衣服，肯定暖和！ 天已经冷了，扬州那边的虽然不似京城这样寒冷，但是冬天冷起来也是难熬。 父亲在扬州牵挂着她，她怎么可能不惦念父亲呢？ 夏天的时候，她已经送了一次夹棉的衣服到扬州去给父亲；初秋时候她又和溶月院针线房的姐姐们一起，做了冬天要穿的棉衣鞋袜等物，上个月也送到扬州去了。 父亲来信说十分合适，将她好一顿夸奖。 于是黛玉起了心思：父亲如今一人孤身在扬州，身边也没有人照料，不如自己将父亲日常所需的衣衫等物，在这边做成了，让人送到扬州，一则是为父亲，二则也是自己一片孝心。 黛玉有了这个主意之后，就和原红蕖商议。 原红蕖没想到黛玉会有这样的想法，若是按照原红蕖的看法，这衣服从京城一路送到扬州去，纯粹就是劳民伤财！ 扬州又不是没有绣娘，扬州林府里面，针线房的人比他们带来的要多一倍，还能少得了林如海衣服穿不成？ 只不过站在林黛玉的角度来说，送衣服这件事情，那是合情合理的。 说不定林如海因为女儿的一片孝心，能多活几年呢？ 毕竟按照原着里面，林如海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原红蕖念及此，也十分支持林黛玉的做法。 本来今年已经送了两次，也就成了，但是京城这样寒冷的天气，让黛玉有了错觉，她觉得她爹穿那点衣服，在扬州会受冻！ 所以又想到了给林如海做大毛的衣服。 她手上就只有红狐皮和白狐皮，这两样给父亲做大氅都不合适。 还是凤姐儿说库房里头有黑狐皮，那个十分合用，黛玉便说用自己的和他们换。 王熙凤哪里肯要，可林黛玉现如今和原红蕖学的，那是一点也不愿意落人口实，说她占了荣国府的便宜。 因此便说，若是凤嫂子不肯要的话，那她就让人出去寻，也不能要凤嫂子的黑狐皮。 王熙凤这才肯收下，不过转头就让人做成了披风和斗篷来给黛玉。 原红蕖知道王熙凤也是真心喜爱黛玉，如果再不收下，怕是王熙凤该伤心了，于是做主替黛玉收下，只说人情她来还。 林黛玉这才欢欢喜喜让紫鹃去取了黑狐皮来。 扬州的林府里面，林如海望着眼前的两箱衣服，大毛的衣服就有两件，加厚的棉袍子，又是两身，还有京城人冬季惯常穿的棉靴、棉袜，也有不少。 林如海内心欣慰，又觉得疑惑：黛玉是不是忘记了扬州的冬天，不像京城那样冷的？ 第71章 黛玉送礼 林如海往常不是高调的性子，但是这一次也忍不住在同僚间炫耀他的贴心小棉袄，从京城给他送来的新衣。 似乎真的因为穿的厚实，林如海觉得连身体也强健了不少，这年冬天，甚少生病。 林如海的来信，让溶月院的林黛玉也觉得心情舒畅。 放下信，她便去看父亲这一次又随信给她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天气冷了，父女俩都为对方着想。 黛玉送去了棉衣，林如海给女儿送来了扬州时兴的布匹，还有几床蚕丝被褥，其他的都是一些小玩意。 布匹也就罢了，蚕丝被这个确是难得。 原红蕖当即让人取出晒了太阳，然后当晚就让黛玉用了蚕丝被。 蚕丝被虽然轻盈，但是保暖性极好，极其适合黛玉这样先天体弱的小孩儿使用。 虽然林如海给黛玉送东西过来，另外也还有一些礼品送给荣国府其他人，不过黛玉还是将布匹分了分，按照三春的喜好，一人送了一匹。 另外邢夫人和王夫人两位舅母，一人则送了两匹。 王熙凤并李纨两人，一人是一匹布，并一个扬州那边做的小手炉。这手炉做的精巧，只比香薰囊大不了多少，握在手心里正正好。 而贾母那边，黛玉则是将蚕丝被分了两床出来，给贾母送了过去。 想着梨香院还有新来的宝姐姐，黛玉本来准备同三春一样，送了布匹过去，却让原红蕖拦下了。 “她是才来，和你们相处的不多，你也不知道她的喜好，如果送了她不喜欢的过去，倒是送了礼物还要招埋怨了。” “嬷嬷，那要如何是好呢？姐妹们都有了，如果单单落下了她，怕是不好。”林黛玉觉得有些为难，她和那宝姐姐实在是不熟。 他们去上学，宝姐姐也不和他们一起，放学之后他们一处玩，十次之中也就有三两次，宝姐姐和他们在一起的。 但是她话也不多，多是安安静静的。 黛玉实在不知道宝姐姐爱什么，送礼要是送的人家不喜欢，还不如不送呢！ 原红蕖扫了一眼，这一次林如海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两套根雕茶海，一套是拙朴可爱的风格，另一套是高山流水，很是风雅大气。 “就送这个吧。”原红蕖取了那套高山流水的根雕茶海， “我上次听薛姨妈说他们宝姑娘，不爱什么香儿粉儿的，也不爱花儿朵儿，那咱们倒不如送她一套根雕茶海，总挑不出理来了，另外再挑一匹布给薛姨妈也就是了。” “这个确实不错，”黛玉的目光也被那根雕茶海吸引，看了那套拙朴的，觉得很是有趣。 “这样的茶海，也不是小孩子爱玩的，怎么会送了这个过来？”原红蕖有些奇怪。 “大概是我在信里面说最近读书看到宋朝时候的点茶，觉得有趣。父亲就找了这个来的吧。”林黛玉抿着嘴儿笑道，“起了那么一个念头，就在信里面唠叨一句，没想到爹爹竟然把我写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说呢。”原红蕖了然的笑了笑，这样的功夫茶茶具，怎么看也和小孩子不搭呀，不过这套拙朴可爱的，倒是充满童趣。 真是天下父母心！ 唉，若是林如海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黛玉恐怕是世间最受宠的小孩儿了。 “嬷嬷，宝玉呢？我瞧他最近抄书快要魔怔了，要不然送他一些解闷的小玩意，让他轻松一下？” 黛玉拿着一盒子鲁班锁，这虽然费脑子，不过闲暇时候解闷打发时间，那是极好的。 原红蕖却不赞同， “二老爷正在掰宝玉的性格，你在此刻拿玩具给他。二老爷不会说什么，只怕别人会多想。这个倒不如给贾兰拿去玩，他如今还没启蒙，正好可以开发智慧。” 黛玉很以为然，便另外给宝玉选礼物。 不多时，去各房送礼的丫鬟婆子们纷纷都回到了溶月院。 梨香院在荣国府的东北角，距离溶月院较远，别人都回来了好一会儿，去梨香院的两个丫鬟才回来。 “姑娘，薛太太和宝姑娘说谢姑娘。薛太太给了一盒子纱堆的花儿，说是宫里的新鲜样式，让姑娘戴着玩儿。” 说着呈上来一个盒子。 黛玉打开看了一下，是十二支不同样式的纱堆的花儿，胜在颜色好看，款式倒没什么新奇。她看过仍旧将盒子盖起来，推给原红蕖撒娇道， “嬷嬷，爹爹送来那三十六支淡颜绒花，我都戴不完呢。姨妈家这花儿颜色这样鲜亮，可惜我就这么一个脑袋......” 阖府上下，谁不知道黛玉还在守孝，这样大红大紫的颜色，虽然好看，黛玉却也戴不了。 黛玉说得含蓄，原红蕖就直接多了。 “薛太太倒是好心，不过咱们家姑娘现在戴不了这样鲜艳的颜色，白放着怪可惜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原红蕖将盒子随手递给雪雁，让她们拿下去，自己分去。 黛玉把玩着根雕茶海上面的茶宠，原红蕖则饶有兴致地让人洗刷了茶海，准备也和黛玉附庸一次风雅。 只不过这茶还没有泡上，老太太那边的琥珀过来传话。 “林姑娘，东府宁府里说是有梅花开了，明天想邀请咱们过去赏花，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二奶奶他们都过去的。老太太说明日让宝玉和姑娘们也过去游玩一日。” “琥珀姐姐，劳烦你回老太太，我们就不去了。”不等原红蕖开口，黛玉一口回绝。 琥珀疑惑，“姑娘可是有别的事，其他姑娘都会过去，就连宝二爷明天也不用抄书，二老爷批了他一天假，让他好生松快一日。” “琥珀，我们家的房子已经收拾好，黛玉一直还没有回去看过。定下了明天要回去看看的，还没来得及和老太太说，正好你过来，便一起去回了老太太吧。”原红蕖笑着。 琥珀恍然大悟，竟然是为了这事。 “林姑娘，这是要家去了吗？老太太怕是不肯放林姑娘走呢？” 第72章 回林家老宅看看 琥珀是知道的，林姑娘还没有进京，林家老宅子就开始修葺。 不过林家老宅多年无人居住，要修葺的地方很多，上个月听说修好了，但是屋子里里外外的装修摆设，还要耗费一些时间。 直到如今，方才彻底好了。 林姑娘要回家去的话，也是正理。 只不过，老太太肯放林姑娘回去吗？ 果不其然，贾母在听到黛玉说明日要去林家老宅，第一反应就是不许。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能孤零零地回家！林家老宅多年没有人居住，连点儿人气儿也没有，总要你父亲回来，你再回去才成。” “老太太，有原嬷嬷，还有溶月院多半的人都会跟我一同去。我们春上来的时候，家里还带了不少人，都住在老宅呢，哪能没有人气儿？”黛玉娇声娇气道， “您放心，我就回去看看，到晚间就回来了。” 黛玉软语呢喃， “我想去看看，我爹和娘亲原来居住的地方......” 贾母愣了愣，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是看黛玉的神情，实在是对林家老宅十分向往，贾母不忍让她失望。 贾母想了想，说道， “要不然让你琏二哥护送你们去，再不然让你二舅舅明天告假一日，陪你回去看看。”说到这儿，觉得似乎两人一起去更有保障，于是又说道， “还是他们俩一起吧！鸳鸯，你去跟二老爷和琏儿说一声，让他们明天送黛玉去林家老宅，然后再好好儿的把人给我带回来，少一根头发丝儿我都要找他们算账！” “鸳鸯姐姐且慢。”黛玉忙叫住鸳鸯。 “外婆~”黛玉轻声道，“让琏二哥跟着也就成了，再劳烦二舅舅，还要二舅舅和上峰请假，黛玉心有不安。” “乖玉儿，这是他该你的，就算让他护送你一百次，都抵消不了！”贾母虽然偏心贾政，可是对于贾敏的女儿黛玉，这才是她如今心尖尖上的人。 原本初见到黛玉的时候，这种感情还不怎么强烈，但是这大半年相处下来，贾母是越来越喜欢黛玉了。 论样貌，黛玉是顶尖的；论才华，荣国府的孩子们无人能出其左右；论性情品格，更是阖府上下都夸奖的...... 这孩子不会曲意逢迎，但是恰到好处，一片赤子之心真情实意的关心才最是难得，贾母觉得自己又有了当初养着贾敏这个贴心小棉袄的感觉。 如今贾府里头谁都知道，贾母最宠爱的人是林姑娘。 而自从观星镜给贾政拿去，至今未还之后，贾母看起贾政来就觉得不顺眼！既然能有机会指使贾政为黛玉做事，贾母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黛玉怎么也不肯让二舅舅送她回去。 “外婆，”黛玉认真说道， “我听原嬷嬷说，老宅距这里也就只有几条街，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到了。若是还要劳烦二舅舅送我过去，我很是惶恐，今晚上怕是都要睡不着觉了。” 说到最后，她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外婆，就不要让二舅舅去了吧......二舅舅好严肃，我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了二舅舅生气，他再教训我怎么办？” 贾母想了想，的确是，老二总是一副臭脸样儿，宝玉每次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别让他再吓着黛玉。 “要不然让你大舅舅送吧，他也不当差，平日里无所事事的。但好在还有个名头，拿出去也能唬唬人。”贾母灵机一动，大儿子贾赦虽然没个正形，好歹不严肃，想来黛玉不会怕他。 “大舅舅一见到我原嬷嬷，就要问玲珑果什么时候能种下，西兰花还有没有……原嬷嬷说了，他又不信。外婆，真的不用劳烦舅舅们了。”黛玉坚定地说。 贾母觉得有些失望，不过想着不行的话，明天让老二或者老大暗暗的跟着，别让黛玉发觉也就是了。 黛玉怕麻烦到他们，可他们是黛玉嫡亲的舅舅，他们难道不应该被黛玉麻烦吗！ 贾母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劝黛玉了，只让鸳鸯去和贾琏说一声，明天护送黛玉去林家老宅。 “外婆，黛玉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您。” 贾母正和她说着明天回去要注意的事情，忽然听到黛玉开口， “我想跟宝二哥借一个人，明天用一天，怕二哥哥不同意，想请外婆帮我说一说。” “任凭是谁，你要觉得得用，明天只管带过去！” “想借二哥哥那里的袭人姐姐用上一天。” “嗯，她是个细心的，也一贯会照顾人。琥珀，你去宝玉那儿，传我的话叫袭人收拾收拾，明天早晨陪林姑娘去林家老宅一天。” 琥珀过去，片刻之后回来说，已经吩咐下去，袭人应了话。 另又说宝二爷还在外院没回来，等宝二爷回来了，她就去溶月院领差。 “今晚不用做什么，等明天用过早饭再去溶月院和我们一起出发就可以了。” 黛玉面露微笑，心道，原嬷嬷交待的事情成功完成，可以和原嬷嬷邀功了！ 溶于院里头，王熙凤瞠目结舌呆呆看着原红蕖， “原姐姐，多谢你和我说了这事情。明天我寸步不离跟着他。”王熙凤面色严肃， “我们这边过去东府，也不算远，明天若是他困了，我就让人赶车将他送回来。” “你留心也就是了，明天最好是别让那些丫鬟们近宝玉的身。” 王熙凤郑重地点了点头。 刚才琥珀过来传话，说宁国府请荣国府去赏梅花…… 原红蕖这才察觉，原来红楼世界的时间节点，已经到了贾宝玉梦游幻境，梦到金陵十二钗的故事了。 这一次赏梅花，原着里面倒是一片花朵也没看见，只有宝玉在做梦的时候，梦的开花了。 原红蕖本身对贾宝玉也是意见良多，不过也是相处久了，发觉这小子如果找对了方向来引导，往后的前程不可限量。 这一次宁国府赏梅花大会，算是贾宝玉生命的一个转折点。 不过，也只能仅限于此。 第73章 宝玉醉酒 王熙凤紧张了一夜，甚至连第二天的一些台词，都在心里头编了不少，自己觉得再无破绽，这才合眼睡下。 第二天早上，荣国府一干人前呼后拥的到了宁国府。 宝玉想着今天不用抄书，心里觉得十分畅快，在宁国府跟放飞了似的，撒起了欢。 宁国府上下对宝玉这个凤凰蛋，更是无所不从，用午饭时候，甚至还跟着贾珍喝了一杯酒。 到底是小孩子家家，酒刚喝了没多久，就发起来了。 宝玉一张俊脸潮红，淡淡的酒味若有似无，睡眼惺忪。 王熙凤见状，当即就要带了宝玉回去。 贾蓉媳妇儿秦氏忙拦着，说让宝玉就在这边醒酒，晚上还叫了戏班子来，小孩子们最是爱热闹，让宝玉痛快耍一日就是。 贾母也心疼宝玉这段时间分外用功，也开了口。 王熙凤无可奈何，但不敢大意，亲自带人去看了给宝玉准备的屋子。 秦氏一再笑话王熙凤做事太过仔细，王熙凤只是笑笑，没理会她。 她引着人到了上房内间，宝玉此时已经是昏昏欲睡，却又挑起了屋子来。 他这些天满脑子都是《太史记》，自觉的自己用了十分的努力了，今日便想将那一切抛开，痛快一天。 因此一见到给他准备的休息房间里头，挂着一幅鼓励孩子苦读书的《燃藜图》，心里就觉得分外憋闷的慌。 又看到那幅画两边的对联，上头写的不是学问就是文章，宝玉更觉得头疼了。 他这些日子还不够刻苦吗？睡个觉都还要看这种东西！ “快出去，快出去！”宝玉抬脚就往外走。 秦氏听了这话正要开口，王熙凤却道， “既然宝玉不喜欢这里，不如就回去吧。今儿林姑娘没在家，也不知道你那人参有没有人照料，你不趁此去看看？” 宝玉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但是此刻舌头已经不听脑子的指挥了，开口就说，“不回去......晚上还要看戏，珍大哥请了好戏班子来......” “那就在这儿睡一会儿吧！”王熙凤见贾宝玉醉的昏昏沉沉，还死撑着不肯回去，心里也来了气，真是老天也挡不住作死的鬼！ 好在原姐姐和她说过，如果实在拦不住，就在那一间贴了“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屋子，让他休息就是。 贾宝玉这时候却耍起了赖，也不要进这屋子去。 秦氏是个最会办事的，这时候又开口说让宝玉去她的屋子午睡，王熙凤斜着眼看了她一下，没有说话。 秦氏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一个激灵，心道婶娘怎么和往日全然不同了？以往自己说了什么，婶娘是最捧自己的。自己这重孙媳妇儿中，第一得用之人的名头，全都仰仗婶娘的捧场。 婶娘自从生育孩子之后，甚少来东府这边，想来是走动少了，因此和自己生分了吧？ “宝玉，你若是再借酒闹性子，我回家就告诉二老爷！《太史记》还是太短了，就像老太太说的，你该把二十四史抄个遍才成！”王熙凤气道。 “凤姐姐，那画上头的人在瞪我，咱们换个地方，我不爱在这儿......”贾宝玉委委屈屈地说。 这熊孩子！ 王熙凤心道，真想提起他耳朵给他拽回家去，好好收拾一顿！ 太不像话了，才几岁就学大人喝酒！本来还能控制的局面，因为他喝醉了反倒有些不好控制了。 老太太和太太们都在外头休息，这边若是吵得久了，也不太像话。 秦氏见自己的提议王熙凤根本没搭理她，一时不知道王熙凤是什么意思，不敢再凑上前说话。 王熙凤正想着，不如叫两个奶妈过来，将宝玉扛进去算了。 就见一个传话的小童过来说， “回琏二奶奶，外头珍大爷听说宝二爷醉了，说暂且请宝二爷去外间他的书房里面休息。” 既然是书房，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将宝玉让几个奶妈婆子，给送了出去。 稍顷，一个婆子过来回话，说宝二爷在外间书房睡下了，李嬷嬷在守着。 王熙凤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有些疲惫神态来。 秦氏见此忙过来说道，“婶娘也歇息一会儿，待会儿起来咱们组个局打马吊。” “打马吊？”王熙凤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疲惫似乎一扫而空，“倒是不用歇了，这就开始吧。” 秦氏微微愣了一下，马上说道， “婶娘稍待片刻，我让人去准备一下。” 且说宝玉到了贾珍的书房，这儿倒没什么特别的布置，他折腾的厉害了，到了书房也没什么力气再去挑三拣四，奶娘们将他安置好，他打了一个呵欠，歪头也就睡着了。 “宝玉......宝玉......” 宝玉晃晃悠悠，感觉刚睡着，就有人叫他，于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绿色，再看去确实枯树桩一样的身体，那东西犹在喊着， “宝玉，我们又见面了！” 那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你快起来，我带你去玩......姐姐们都在等你来呢......” 宝玉心里一慌，上次做那个梦忽而全都想起来了。 “你不要过来！”宝玉喝道，慌忙退后，这一次竟然能够说出话来。 “你走远！” “宝玉，你怎么这样狠的心，你害死了我那么多弟弟妹妹，我也没有怨你。现在还要带你去仙境玩耍，你这样也太伤人心了......”那不知何处出来的声音，充满了幽怨和哀愁。 宝玉心里竟然觉得有一丝的心虚，但是看到眼前这满头绿叶的怪物，他还是克服不了心里的恐惧，又大呼道， “你快走开，我要回家去！” 那东西没有走开，反而越来越逼近他，眼看着退无可退，他心里面惶恐不已。 忽然，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子力气，他一拳过去，那妖怪退了一步，宝玉看有效果，又是一拳挥了过去...... 只听得“哎呦”一声，这声音倒不像那柔美动听的女音，倒是个男子的声音。 宝玉心里一悸。 第74章 贾珍挨打 “珍大哥，你怎么来了？”宝玉一抬头，就看到了贾珍正直愣愣的看着他。 但见贾珍两只眼睛周围，就跟量好了似的，分毫不差，两个青紫色的大眼圈，圆溜溜地浮在眼眶上。 宝玉起来，好奇道， “珍大哥，这是什么玩法儿，是外头新时兴的妆容吗？真是够特别的。” 贾珍盯着宝玉看了一会儿，看得宝玉心里头直发毛。 “珍大哥，你这样看着我，是我有什么不对劲儿，难道我脸上脏了不成？” 贾宝玉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有镜子。 贾珍叹了一口气，看宝玉的样子不像是存心，于是问道， “宝玉，你刚才做什么梦了？” 宝玉皱眉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梦到一个妖怪，要我跟她走。我一拳......”说到这儿宝玉又看了看贾珍的青眼圈。 哎呦，珍大哥这眼睛不是被自己打的吧？ 宝玉想到这儿，忙翻身下床。 “珍大哥，你这眼睛，不会是我打的吧？”宝玉愧疚道，“我无意的，珍大哥，真是对不住了。” 贾珍看宝玉这般做派，想来也不是有心的。 就是自己被一个小孩子打这么两拳，说出去还怪丢人的。 思及此贾珍忙道， “不是你，是我走路不小心撞着了。” 这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吞下去了，谁让自己在外头听到宝玉喊叫，心里好奇过来看呢。 结果刚凑近就挨了一拳，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又挨了一拳。 这凤凰蛋，别看年纪小，力气倒是不小呢！ 贾珍想也知道以自己眼睛的情况，肯定得有几天不能出门了。 “哦，那珍大哥下次走路可要小心一些了。” 贾珍含糊应了一声。 宝玉抬步走出去，原来这一觉竟然睡了不少时间，这时候已经快要傍晚。 他又去找贾母王熙凤他们，晚饭后看过戏，就坐车回荣国府了，这期间贾珍再没有出现过，尤氏解释说前面有公事着急处理。 宝玉总觉得贾珍眼睛上头那两个圈，是自己打的，不过既然贾珍自己都说是走路撞的，他也不会傻乎乎的还抢着去认罪。 没准儿就是珍大哥自己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就算是被自己打了，也不敢声张呢！ 但是纸怎么能包得住火呢？ 这事情虽然贾珍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但是明明他进书房的之前还好好的，听到里面的“哎呦”声，下人们再进去，就看到贾珍挂了彩。 屋里面就只有宝玉和贾珍两个人，不是宝玉干的，还能是谁？ 因此这事情上层的主子们还不晓得真相，下面的人都在疯传，说是珍老爷连个十岁小儿都没打过，被荣国府的宝二爷给打得挂了彩。 至于宝二爷为什么要打珍老爷，那种种猜测就更多了。 但是总而言之，因为贾珍不是个好的，宝玉倒是因为打了贾珍，阴差阳错得了个“为人侠义”的名声。 待到半个月之后贾政也闻听了此言，便找了宝玉问清楚。 宝玉只说是做梦，似乎是打了两拳，但是珍大哥说没打，自己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贾政也就放心了，另外看在宝玉最近表现不错，总算是将每天抄书的任务，改为每月抄三篇，月底一同交上即可。 贾宝玉觉得应该和上次去东府的事情有关系，但是具体为什么老爷对自己宽松了，他猜不到。 宝玉解封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溶月院，他要向林妹妹说这一件大喜事，顺便看看他的人参苗们有没有变化。 只是这一去却扑了个空，黛玉去了老太太那里和三春一起做针线，几人合计着要在下雪之前，为老太太做出一件雪褂子来，这几天都在荣庆堂的偏厅忙乎这件事情。 贾宝玉只得先去看了人参苗，因天寒地冻，人参叶子早已经落光，现在就连那茎也变得干枯了，左看右看，都好像是一根枯树枝插在地上一般。 也不知道等开春还能不能活过来。 宝玉心里面有些怏怏不乐，遂也去了荣庆堂，偏厅里面三春和黛玉正热热闹闹的做针线。 雪褂子大部分都已经做成，余下的小部分她们各自做好，然后让绣娘再给缝合在一起，就算是完成了。 贾宝玉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扰的几人连番喊着让他且去别的地方玩一阵子，等她们忙好了再来。 他被几人嫌弃，也不觉得恼，只是觉得闷闷的很是无趣。 他自己去院子里头逛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梨香院。 薛蟠正要出门，抬头看见信步走来的宝玉，不由得喜道， “宝兄弟，正巧你来了。我娘正要我去请你呢！” 宝玉纳罕，“姨妈有什么事找我？” 又说道， “我这些天在学堂不得空，今天倒是第一回到你们这里来，真是怠慢了。” “兄弟还能不知道？姨妈都说了，你这些天在正经用功刻苦，谁都不能打扰你。哥哥有几次想找你出去玩，到前院都被拦下来了。”薛蟠有些讪讪的说道。 贾宝玉笑了笑，“薛大哥万万不要再说了，说出去让人笑话。不过是老爷让抄一些书，哪里就算正经用功了。” “那也比我们强多了。”薛蟠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 作为一个富家子弟，他会花钱就行了。 他本以为到贾府居住，有姨父贾政管束拘谨，到底不如自己家自在，哪知贾政根本没空搭理他。而自家住的这地方，有一小门能直通街道，来往方便。 薛蟠自从住在这里之后，贾府族中的那些同辈的人，认识了一大半，其中更是有不少纨绔子弟和他脾气相投。 京城之中玩乐的花样比薛蟠在金陵时候要多，他好的不学专学坏的，时间一长，倒是比在原籍还要坏上十倍！ 今天着急出去玩，偏让母亲和妹妹给劝着，不许他出门，他找了个借口，说是去请宝玉来耍，准备请了宝玉过来，他自己借机再出去。 不曾想刚一出门，就见到宝玉正好走了过来，薛蟠心里得意，自觉的老天爷都助他，今天就该他出去玩！ 因此带了宝玉进入院中，见薛姨妈出来，说道， “娘，宝玉我给请来了。我外头还有事，就先走了。” 第75章 宝钗被除名 薛姨妈听到外面的动静，忙出了门来，迎了宝玉到屋里去。 “我的儿，这样大冷的天，怎么也不带个人，就自己跑过来了？”薛姨妈牵了宝玉进去，薛蟠趁机偷溜走，她只当做没看到。 “姨妈，我过来看看你和宝姐姐。今日无事，怎么不去我们那边玩，我看太太今天也在闲着。”宝玉接过薛姨妈递来的手炉。 “因你宝姐姐身上不大自在，犯了咳嗽，不得出门，我也就在家里陪着她。”薛姨妈慈爱的笑着。 “宝姐姐生病，怎么不请了太医来好好看看？上回我们家来的太医就很不错，不妨让人请了来。”宝玉煞有其事的给薛姨妈推荐着太医。 “正是请了那一位太医来的，如今正吃着药，好得差不多了。”薛姨妈引了他到里间去。 宝钗正坐在炕边上，拿了一本花卉图册在翻看，找出好看的花样子来，给旁边的莺儿描下来。 宝玉也见过黛玉画花样子，不过黛玉似乎是心中就有无数图样一般，信手就能画出十分精巧的花样，只是黛玉十天半个月才肯画一个出来，一个图样就能让针线房的人如获至宝。 像是这般描画的，他房里面的丫头们也是这样做。 他不自觉地就将两人比较了一番，内心深以为，宝姐姐不及黛玉多矣。 宝钗请了宝玉坐下，两人说了几句话，宝玉只觉得还不如去看林妹妹她们做衣服呢，热闹的很，就算是自己在哪儿帮着拿剪刀递针线，似乎也比这儿有趣的多。 因此当袭人找过来的时候，也就和袭人回去了。 薛姨妈送走了黛玉，回来便说起了宝钗， “你如今一天大似一天，是越发有主意了，怎么连宝玉过来也是不冷不淡的。他是你姨妈的儿子，是老太太最看重的孙儿，你正经应该好好和他处好关系。” “妈，我开春就要进宫去了，他也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儿了，再是关系亲近，也不该就那样让他进里间来。”宝钗有些气闷。 “我的儿呀，他再怎样那也是你表弟，再说进宫这事情......”薛姨妈有些不安，按理说现在已经该有准信下来了，偏他们家到现在也没有，她托了姐姐找人去打听，也是什么也打听不到。 “我再去问问你姨妈。”薛姨妈心里忽然就焦急起来，总是要打听个分明才能让人安心。 她带了人又去了王夫人的上房，可巧王夫人正在和周瑞家的说话。 见薛姨妈忽然过来，王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同情，待小丫头上了茶水，王夫人让左右人退下。 “姐姐，这是？” 薛姨妈不明就里。 “妹妹，”王夫人说，“我的元春进宫这些年，私下来信总说怀念在家里的时光，在宫里那样人吃人的地方，稍不留心行差一步，就是掉脑袋的大事。若是能回头，我是万不能将元春送进宫去的。” 薛姨妈心里忐忑，姐姐和自己说这些，是因为想念元春吗？想来不是，看来是宝钗进宫一事有了眉目，姐姐提前给自己说一说的。 “姐姐，那里是皇宫，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若是能在里头，哪怕是为奴为婢也是极为尊贵的。更何况这一步登天的机会，在外头难得很，在那里面却有无数种机会......” 薛姨妈想着以宝钗的才情和花容月貌，只要能进得了皇宫，岂会拘泥于一个小小的公主伴读，那一步登天的机会就是为宝钗准备的。 王夫人见薛姨妈执迷不悟，不忍心戳穿她的幻想，但是今天内务府送了信来，只怕薛姨妈的希望要落空了。 “姐姐，你放心，等宝钗进了宫，肯定和大姑娘相互扶持，她们是嫡亲的表姐妹，两人一心。咱们两家在外头也多使点力，不愁咱们的女儿在宫里没有好前程！” 薛姨妈觉得宝钗进宫那肯定是十拿九稳的，进宫之后肯定是需要早已经进宫的元春多多帮助，因此薛姨妈早早的把话说出来，把这感情牌打好了，宝钗往后的路也好走。 王夫人本来欲言又止，此刻见薛姨妈如此大言不惭，觉得若是任由她再说下去，只怕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忙说道， “刚才内务府送了信来，说宝钗因有一个获罪的兄长，因此那采选在金陵最后上报之时，就被除了名。” 薛姨妈正高兴着，忽然听了这个消息，当即面色惨白，差点瘫倒在椅上，好半晌才痛心道， “我可怜的儿！” 王夫人不忍道，“妹妹，那宫里面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好。若不是......谁肯将自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送到那里去服侍人呢？” 薛姨妈沉默，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 “姐姐，我只剩下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有宝钗了。如今宝钗被那不争气的连累，进不了宫。妹妹只能指望姐姐了，往后姐姐但凡有需要，可不要和妹妹客气。如今我薛家也没别的了，就剩下那些浮财，也不知还能保多久......” 王夫人心里窃喜，面上却不显， “我们是亲姊妹，有我的，自然少不了你的。你放心就是。” 薛姨妈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 薛宝钗没有了待选的资格，这件事没有在荣国府里面传开。 不过自从她身体大好了之后，也愿意常常出来和姐妹们走动了。 因为她性格随和，行为豁达，倒是深得人心。 荣国府的下人们虽然一贯爱捧高踩低，不过对于这宝姑娘倒是宽和大方的很。 这一日，黛玉她们从学堂回来，迎面遇到了正从王夫人处过来的宝钗。 因昨日林家老宅那边，送来了不少新鲜果蔬，黛玉让人给梨香院也送去了一些。 宝钗见到黛玉，不免要再三谢过。 “宝姐姐客气了，东西不多，也就尝个鲜而已，你吃着好就成。” “有个不情之请，想问一问妹妹。”宝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姐姐但说无妨。” 第76章 借图册 “听说林妹妹那里有一整套的花卉图样，都是妹妹自己画出来的，想跟妹妹借来，观摩一二。”宝钗说道。 在宝钗的认知里面，这样的画册子都是私人珍藏，极少借给外人，她说出这个，确实算是不情之请了。 但是因他们家绣坊里头，已经因为花样不新鲜，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特别是近期京城中新出现了一座锦绣楼，听说背后靠山是忠顺王府，更是将薛家绣坊的生意抢走了一大半。 如果再没有新鲜花样，怕是薛家绣坊要不了多久就要关门大吉了。 “我当什么事呢，这样的小事，姐姐说什么不情之请呢。尽管让人来拿就是。” 黛玉画的花样是罕见少有，那是因为里头有不少花卉植物都是她在梦中，在原红蕖的那个院子里见到的。 她觉得好看就会根据梦中所见，用工笔画法画出来，再问原红蕖那是什么花卉，然后在图册上面注明名字。 黛玉这一本图册，三春也经常会借去观看，也会描了花样让人拿去绣，这次宝钗来借图册，黛玉也不疑有他。 但是黛玉如此坦荡，倒是衬得宝钗居心不良了。 “林妹妹，不知道我能否借鉴花卉图样，描绘出来呢？”宝钗又问，心里面觉得有些惭愧，自己这算不算是哄骗小孩子呢？ “有什么不能的，宝姐姐不用这样客气，只管描就是了。”黛玉让人拿出图册给宝钗。 这图册约有一尺见方，足足有两寸厚，边上用两个金光闪闪的铜环装订成册。 这两个铜环是活扣的，宝钗曾经见黛玉在上头按了一下，就能把图册打开。 如果需要其中的一张画，直接打开铜扣，取出里面的图画即可，非常方便。 宝钗心里面暗想，如果能把这种方法用到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能省很多事呢。 “妹妹家这图册做得精巧，若是花样册子都像这样做，其中有损坏的，只要打开活扣拿出来重新替换就行了，倒是方便的很。” “我嬷嬷也说这样的法子好，才特地让人做了来。”黛玉笑着，“上个月还把这活扣法子教给凤姐姐了，听说琏二哥觉得这种法子有大用，给呈到了显王府，又得了夸奖呢！” “哦，那凤姐姐可要多谢你们了。”宝钗装作无意说。 “那是自然。不过谁让她是我原嬷嬷的学生呢！我嬷嬷说了，自己的学生既然笨了点，做人老师就多教一点；平时有什么好东西也不藏着掖着，多少给她一些；说不定就能救了她的性命呢！” 黛玉常听到原红蕖这样揶揄凤姐姐，她心里疑惑，凤姐姐明明也不笨呀，才跟着原嬷嬷认了半年字，那唐诗宋词竟然都能背上来不少了，嬷嬷怎么会说她笨呢？ 不过这话原红蕖也没有瞒着别人，不止黛玉听到了，三春宝玉也都知道。 有时候黛玉会想，嬷嬷教了自己这样久从没说过自己笨，看来在嬷嬷心里面自己还是机灵的。 “凤姐姐好福气。”宝钗心里有些羡慕，自己怎么就没有遇到原嬷嬷这样的好老师呢！ 黛玉也就罢了，那是原嬷嬷放在首位的，可是凤姐姐，不过也就是原嬷嬷到京城之后才认识的，怎么就合了原嬷嬷的眼缘呢？ 但是原嬷嬷似乎对自己有成见一般，对自己总是淡淡的。 宝钗十分不解。 莺儿抱着图册，跟着姑娘往梨香院去。 这本图册又厚又重，跟两块板砖似的。 莺儿一个小丫头抱得久了，就有些力不从心，于是从近处唤了一个婆子，让婆子帮忙抱着。 那婆子帮忙抱个图册到梨香院，就得了一把大钱，谢过了宝钗，婆子高兴跟什么似的说道， “宝姑娘这是在林姑娘那儿借的花样子吧？这里面的花样子溶月院针线房里都描了一遍，我们有看着喜欢的，他们也不小气，给了我们不少。你看我身上这绣片子......”这婆子一扯身上的绣花棉袄， “这个说是叫做矢车菊花，绣起来最简单不过，寓意也好，我这不常动针线的，都能绣出来。” 宝钗仔细看了一眼那婆子棉衣上头的绣片子，那花样确实不常见，她心里有些焦急，忙问道， “这些花样你们都用过了？” 那婆子笑着，“我们哪有那样大的本事，也就捡着图册上头一两朵简单的用一用，那种整幅的，我们可用不了。” 宝钗微微放了心，那婆子又道， “不过听说琏二奶奶有几条裙子，都用了整幅的花样。外头的太太奶奶们见了都十分喜欢，打听是从哪儿来的花样子呢！” 宝钗心一沉。 不过三日，宝钗就将图册送了回去。 原红蕖收了图册，交给人收好。 宝钗这么快就将图册还了回来，原红蕖也没有多想，她现在正在哄一个不想吃糕点的小孩儿。 “黛玉不喜欢这藕粉桂花糖糕？” 原红蕖微笑看着黛玉，大厨房特地送来了点心，说是按照古方做的，也给林姑娘尝尝看。 黛玉嘟嘴望着桌子上头的糕点，有些没胃口。 “嬷嬷，这上头又是砂糖，又是糖桂花，还浇了蜂蜜，我不用吃就知道肯定齁甜。”她皱着小眉头，“我看呀，他们这糖加了至少一倍！还是我们家做的好吃，吃起来爽口的很，一点也不会太过甜腻。” “要不然你试试自己做。”原红蕖瞧着黛玉指出的缺点头头是道，像模像样，不由得笑道。 黛玉跃跃欲试，“嬷嬷，等做好了我要送给老太太尝一尝，什么才是真正的藕粉桂花糖糕。” 原红蕖失笑，小姑娘还挺认真的，正儿八经要学做糕点呢！ 姑娘要来做糕点，厨房里面几人飞快地又将桌案擦了一遍。 其他人则将藕粉桂花等物一一摆放出来。 黛玉煞有其事地系了一条小围裙，这是厨房一直备着的，原先黛玉跟着原红蕖一起给猫猫做零食，因此针线房便按照黛玉的身高，特地做了几条小围裙出来。 “嬷嬷，先要做什么呢？” 第77章 藕粉桂花糖糕 “黛玉，你先来调藕粉吧。”原红蕖将称好分量的藕粉放入一个白瓷碗里，然后准备倒入凉水。 “嬷嬷，可以用牛乳来调藕粉吗？” 原红蕖放下水，“当然可以，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用牛乳来调藕粉呢？” “我们家的牛乳有一种特别的奶香味，藕粉的味道比较清淡，加了牛乳味道会浓郁一些，应该会更好。” “那就做两种，我们不妨试一试哪一种味道更好。” 只要黛玉愿意尝试，别说是用牛乳调藕粉，就算是用酒来调，那也没什么问题。 用酒酿调藕粉，做出来的糕点也是别有风味。 不过，小孩子不能饮酒，还是不要往这方面引导她了！ “嬷嬷，是不是也能做成我们先前吃的那种千层糕？既然水和牛乳都可以调藕粉，那龙井茶粉水是不是也可以调出浅绿，栀子水能不能调出藤黄，红曲粉水调出胭脂色和水粉色......”黛玉如数家珍。 原红蕖微微有些惊讶，这些调颜色的方法，她只说过一次，黛玉竟然能全部记得，这是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孩儿，应该有的记忆吗？ 虽然她也没有试过用这么多颜色来调制藕粉，不过既然黛玉说出来，都试一遍又有何妨。 左右不过浪费一些藕粉罢了！ 而且都是纯天然是调色剂，最多也就是不好吃，但绝对吃不死人。 原红蕖带着黛玉一样样调制好各种颜色的水，然后冲入藕粉。 接着厨房里面几人鳞次排开，一起搅动藕粉，像是排练过一样，动作整齐划一。 等到藕粉完全化开，继续搅拌到粉浆颜色均匀，这才将它们倒进涂过薄薄一层油的深盘里面，放进蒸笼里面。 而千层藕粉桂花糖糕，则需要一层蒸好之后，接着在上面倒入第二种颜色的粉浆，再次上屉笼蒸制，步骤简单，不过就是繁琐罢了。 千层藕粉桂花糖糕还需要一会儿功夫，单色的已经蒸好出锅。 厨房的崔婆子将蒸笼打开，垫着厚棉布把一盘盘藕粉桂花糖糕端出来，放在案上晾着。 等凉一些，黛玉再原红蕖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盘子里面的桂花糖糕脱模，因为盘子里面抹了油，脱模十分容易。 其他几样也都一一脱了模。 黛玉瞧着案上一排方方正正的糕点，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原红蕖将藕粉桂花糕切成小块，摆在盘中，然后浇上了桂花蜜。 之前调制藕粉的时候，减少了糖的用量。 而桂花蜜用的则是他们秋季自己收集桂花做的那种，分为好几种甜度，浇在上面的是中甜桂花蜜。最后又在上头撒了一层金黄的干桂花。 一盘色香俱全的藕粉桂花糖糕，就差味道还不知道如何了。 刚才切下来的边角料，也浇上桂花蜜放了干桂花，厨房几个人拿着在一边分着吃。 几人试过之后，黛玉巴巴地追着问她们，哪一种味道最好。 最后得出除了龙井茶味道的有些苦，其他的味道分毫不减，都很不错。 好在千层藕粉桂花糕还没有蒸到绿色，倒是可以去掉绿色。 但若是绿色去掉，总感觉少了一些什么。 原红蕖没有去提醒黛玉，由她一个人思考。 这样的小难题，对黛玉来讲，根本就不算什么。 “嬷嬷，绿色的藕粉浆里面，多加糖不就可以清甜一些了。茶味本苦，这样简单我早应该想到的。”黛玉有些小懊恼，“倒是浪费了那一盘龙井藕粉桂花糖糕。” “不浪费。”原红蕖拿起桂花蜜，在浅绿色的桂花糖糕上头浇了一大勺。 黛玉喜道，“这样就正好了！” 果然，多加了桂花蜜，味道不仅不苦了，反而在清甜之中，透出微微一股清新的茶水味道，很是特别。 “胭脂、菡萏、龙井、月华、霁雪、层楼，外婆这都是我自己做的，您快尝尝，爱吃哪一种？”黛玉献宝一样，介绍着六种藕粉桂花糖糕。 贾母满脸欣慰地看着小黛玉，声音甜甜的，比眼前这一桌子的藕粉桂花糖糕还要甜一些呢！ 她拿起银匙，将每一样都取了一块尝了，然后指着那千层藕粉桂花糖糕说， “我觉得这个最好。” “外婆，我们的口味竟然一样呢！”黛玉欣喜，声音里面带着欢快，“我也最喜欢层楼的口感，一层一层的，每一口下去，组合不一样，口味也是不同。外婆也喜欢这个口味，往后我多做一些。” “乖宝儿，这个也太费心神了些，往后咱不做了。想吃的话你那边厨房那么些人，让她们动手就是。”贾母拉着黛玉。 “外婆，我想还做一些给大舅舅和二舅舅尝一尝呢！” “他们不配！” 黛玉看着忽然霸道起来的外婆，心里有些感动，但还是说， “外婆，大舅舅和二舅舅，还有琏二哥，黛玉都应该好好谢一谢的。上一次回家，忠顺王府的长史去我们家找茬，幸好大舅舅和二舅舅及时出现，要不然我家旁边那巷子就要被那长史给占了。” “那都是小事，要不是他们两个没用，连妹夫家一点产业都护不住，让你还受一场委屈呢！”贾母对两个儿子十分不满。 特别是贾赦，在这宁荣街上整天耀武扬威的，出了这条街，谁还把他当回事，连个忠顺王府的长史都能和他对上了。 贾政也是无用，多少年了，还是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那点子祖荫马上就要给吃没了，可惜这些后辈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有志气的。 贾母这话黛玉不好接，不过她自有方法让贾母消气。 “外婆，”黛玉趴在贾母膝头，仰头望着贾母，眼睛里面似乎有星星一样。 贾母见此，刚才因为想到两个不中用的儿子，引发的愁绪，顿时消了一半。 “大舅舅和二舅舅那天可神勇了。大舅舅真不愧是一等将军，一身好武艺！我听原嬷嬷说，是大舅舅一脚把那长史的随从踢开，二舅舅上去就和那长史论理。长史被辩得哑口无言，这才离去。” “真是这样？”贾母不信。 第78章 胭脂 黛玉小脑袋连连点了几下，十分肯定， “原嬷嬷不会说谎，她就在门口，正巧看到的。” 贾母只知道黛玉回去林家老宅那一日，门口处发生了一点事，两个儿子回来都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反而都是一脸惭愧。 她叫了贾琏来问，贾琏只说是误会一场，后来经大老爷和二老爷的调解，已经握手言和了。 贾母却是不相信，只不过看黛玉回来并无异样，她也就没有多问。 只是近两天听到下头的婆子们风言风语，说大老爷和二老爷在家里争吵，二老爷说大老爷匹夫之勇，有勇无谋，大老爷说二老爷书生意气，废话连篇，脓包一个！ 两兄弟在前院书房吵了不止一次，偏下人们都是只听到声音，见不得人。等两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先前的兄弟阋墙。 若是黛玉说的才是真相，说不定贾母倒是知道这兄弟俩为何争吵。 打小两人就谁也看不起谁，后来贾政读书用功，老太爷很是喜欢，而贾赦则是不学好，很是顽劣。 贾母便将心彻底偏到贾政那边去了。 兄弟两个倒是越行越远。 只怕这一次因为遇到忠顺王府的长史官，贾赦和贾政两人倒是对自家如今的处境有了些认知，也说不定是好事呢！ 再者说，他们俩越闹腾，风言风语传的越厉害，到处都知道贾府兄弟不和，怕是上头那一位愿意看到吧。 贾母眼中精光闪过，让他们闹吧，闹得越厉害越好。 “外婆，我不像这一次，做的这样多，就做一样。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下厨呢！”黛玉仰着笑脸，一副很想表现，很想要夸奖的小模样，把贾母从思绪中唤了回来。 “乖宝，外婆可舍不得让你受累，今日你送来了这样多，我也吃不了，就给他们送过去也就罢了。”说着喊琥珀来。 “琥珀，这藕粉桂花糕，胭脂色给宝玉送去，他不是爱吃胭脂吗，这下让他吃个够。”贾母笑着，黛玉也捂着嘴笑着替宝玉辩解， “宝哥哥早就不那样了。” “也就你给他说好话，下次再有看到他做那事，你替我直接打他嘴巴子。”贾母自从知道宝玉被丫头们引着，有吃胭脂的毛病之后，有一瞬间觉得宝玉是不是已经歪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家这样家庭，只要不败坏门风，做这么一点儿无伤大雅的事，也没什么关系。 又想着宝玉小小孩童，长大了自然也就好了，也就没有十分管束。 只是被黛玉看到一次，嘲笑了宝玉一回，宝玉算是记着了，别人再引着他吃胭脂，他也会拒绝了。 宝玉至今记得黛玉看到他吃胭脂时候，那嫌弃的眼神，仿佛他在吃什么脏东西一般。 “宝二哥，胭脂好吃？”黛玉实在是不敢置信，会有人吃这样的东西。 宝玉一脸懵，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东西不能吃，胭脂里面是胭脂花、玫瑰花瓣等红色花瓣碾碎了过滤出杂质，然后滴上桂花油，又香又甜，怎么不能吃？ “若是好吃，为什么从古到今没有哪一个名人大家记载过这样的东西可以食用，当初神农氏尝百草，怎么就没把这样好吃的东西给尝出来呢？唉，我长这样大，还是头一次听说胭脂是一种食物，宝二哥真是让我长见识了。”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宝玉脑子一下子懵了，他感觉林妹妹说得不对，但是好像真的没有见过甚至听过这样的典籍，他是最爱看杂书的，还真没有一本杂书上头有过记载。 宝玉忽然察觉，那些丫头们哄他吃胭脂的时候，都是笑嘻嘻的，跟看戏一样的表情。 他这才大悟：原来小时候那些丫头教他吃胭脂，竟然是在调戏他！他好好一个公子哥儿，被她们当做玩意儿一般戏耍，偏偏他还觉得是因为那些姐姐们爱他，才会将好东西和他分享。 自那之后他可以帮着姐姐妹妹们制胭脂，但是决计不肯再去吃胭脂了，哪怕只是涂一些在唇上都不会。 今天若是将这胭脂色的藕粉桂花糕送给宝玉，也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呢，黛玉起了促狭的心思，决定一会儿亲自将胭脂给宝玉送过去。 贾母继续指着糕点， “将这盘龙井送给大老爷，我看他最近火大，让他吃点苦味消消火；月华送给二老爷，霁雪送去给琏儿夫妻俩，菡萏给三位姑娘送去；余下的层楼留着我慢慢吃。” 琥珀领了命令，带着两个婆子将糕点分别给各院送去。 黛玉也带着紫鹃去给宝玉送糕点。 果然宝玉看到那藕粉桂花糖糕，软软糯糯，颤颤巍巍，晶莹可爱，颜色犹如胭脂一般，那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 又见到黛玉软语娇俏，语带调侃说着， “宝二哥，这是妹妹头一次下厨做得的，吃起来完全没有问题，宝哥哥只管吃。” “妹妹大才，辛苦做了东西，还惦记着给我送来，多谢多谢。只是……” “这是胭脂？”宝玉疑惑，“能吃的胭脂？” 黛玉一本正经地说， “嗯，是胭脂，吃起来没问题，我刚从老太太那里过来，老太太也吃了呢！” 宝玉看着那糕点，看起来十分诱人，只是它是胭脂，这就让他有些为难了。 “林姑娘，你就快别逗宝二爷了，弄得宝二爷想吃又不敢吃。”晴雯在一旁看得着急，又是心疼宝玉的为难。 “那晴雯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好让你们宝二爷安心。”黛玉笑着。 晴雯还真的仔细看了一遍，片刻之后说道， “这上头是桂花蜜，下面的点心我看像是用了藕粉和糯米粉做成的，林姑娘是用胭脂给染了色不成？怎么这颜色比胭脂还要浓郁几分？” “若是用了胭脂染色，那还能吃吗？”门口有一人接话，抬头看去，却见宝钗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宝玉如见救星，忙问道， “依宝姐姐之见，这糕点为什么是胭脂色呢？” 第79章 宝钗受委屈 “不过是红曲粉罢了，没甚稀奇。”宝钗淡淡说道。 “宝姐姐竟然连红曲粉都知道。”宝玉钦佩道。 “宝兄弟是读书做大事的，心思都用在正经本事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哪用得着费心记着。”宝钗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宝玉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几遍，他觉得宝钗在内涵他。 他也就抄书那一阵子，用了点功。解禁之后，早就把那抄书的事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偏偏宝钗这会儿提起来什么正经本事，莫不是在讽刺他？ “嗯，宝姐姐，宝玉，你们不尝一尝这胭脂吗？”黛玉浅笑着，一点也不再提红曲粉的事情。 “这可是我第一次做点心呢，宝玉你竟不捧场吗？” 说罢，黛玉冲着宝玉笑着， “宝玉，往后要是馋胭脂了，尽管去溶月院。吃了这个胭脂，保证不会挨骂的。” 听黛玉这样说，宝玉刚才那一点不快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想要好好尝一尝这“胭脂”点心。 “这点心名叫‘胭脂’，我猜定然是林姑娘取的名字吧？好生生的吃食怎么取了这样古怪刁钻的名字。”宝钗在品尝之前习惯性的先开口点评。 “姑娘看不惯，就不要尝了，免得这刁钻古怪的名字玷污了姑娘的好品格！”宝玉一把抄起盘子，放在另一边，又喊着茜雪煮一壶好茶来，配点心吃。 宝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袭人见状忙拉着她去一旁安慰，宝钗却觉得甚是没意思，带着莺儿快步离去了。 宝玉不以为意，拉着黛玉问个不停， “妹妹，红曲粉是什么物件，颜色这样好，既能做点心，是不是也能做胭脂呢？” 黛玉失笑， “宝二哥，不是什么红颜色都能够做胭脂来用的，这红曲粉咱们做点心用是极好的。做胭脂我猜着怕是不会上色吧？” “这颜色这样好，怎么会不上色呢？” “你想呢，若是吃完点心，一张嘴，一口红牙露出来，怕不是要吓死个人啦！”黛玉故意夸张笑着说。 宝玉一想也忍不住笑了，这才去品尝那藕粉桂花糖糕，吃过之后赞不绝口，黛玉都被他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边宝钗刚走出宝玉的居所，就有跟着黛玉的婆子，早把信儿送到了溶月院。 原红蕖听了这件事情的经过，想了想，就让人准备了一番。 宝玉这一句话不打紧，宝钗不会怨宝玉，因为宝玉是荣国府的凤凰蛋，是她姨妈的宝贝儿子。 她这一腔气闷无法发泄，总会找个出处，那便是黛玉。 因为那始作俑者是黛玉做的一盘子点心。 原红蕖可不觉得宝钗会这样大度，将这一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 宝钗要回梨香院，必然会经过溶月院。 原红蕖让人在青石桥那头候着，待宝钗路过，便将她请了进来。 宝钗虽然不知道原嬷嬷请自己来所为何事，不过能够让管家的二奶奶都奉若老师的原嬷嬷，她一直也想找机会能够多接触一二，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今天虽然不是什么好机会，不过这是原嬷嬷第一次请自己去溶月院，若是自己因为气闷而不去的话，往后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原红蕖在溶月院的偏厅里面，摆了几样茶果点心，然后煮了一壶黛玉日常爱喝的果茶，用来款待宝钗。 有些事情，宝钗似乎是没有看明白，那不妨把话说直接一些，省的往后她多心，背后再做什么小动作，给他们黛玉乱扣帽子。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 那一章原红蕖看完心痛极了。 宝钗扑蝶那一幅图画真的是非常经典，可是她扑蝶时，无意中听到了两个小丫头说的悄悄话，为了消除两个小丫头对她的疑心，竟然把这事情栽到了黛玉的身上，让两个小丫头在背后腹诽黛玉。 本身在这件事情之前，黛玉和宝玉有了误会，正在伤心之中。 因为丫头们看惯了黛玉平日里性情就是爱愁眉长叹，好端端的就哭了，因此也没有理她。这回竟然没有人来劝解她，也没一个人理她，由着她自己一个人伤心闷坐着，她们只管自己去睡觉了。而黛玉一个人倚着床栏，两手抱着膝盖，眼睛里面含着泪水，木雕一般的坐到半夜才睡...... 原红蕖看到这里，恨不得冲到书里面搂着黛玉，好好安慰一番。那些丫头们的做派也让她气得牙痒痒，后面接着又看到宝钗扑个蝴蝶，还给黛玉栽赃了一把，原红蕖本来对宝钗没什么偏见，看完这一段之后，才觉得宝钗不是个好的，妹妹都那样可怜了，还要被她利用！ 再往后那一章就是黛玉葬花，她哪里葬的是花，分明葬的就是她自己......看到妹妹吟出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原红蕖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宝钗自从到荣国府之后，原红蕖刻意避着不让黛玉和宝钗接触太多。 黛玉被自己养得这样单纯，可不能轻易被心机深沉的人给坑了。 林妹妹你只管单纯，只管任性，只管快快乐乐成长，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这一世，那种夜半无人独自哭泣的事情，绝对不会在妹妹的身上上演，即便是哭泣，那也只能是喜悦的泪水！ 宝钗不明就里，就被溶月院的一个小丫头请进了偏厅。 宝钗进来只看到原红蕖的一个侧影，她穿一身青绿色的衣裙，身形高挑，听到脚步声她微微转身，窗外缕缕白光透了进来，她似乎浑身都渡着一层银光一般。 宝钗抬头看到一张带些书卷气的笑脸，面容和蔼，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像是一直在微笑着，弯成了月牙儿，让人一见之下就觉得十分可亲，想要亲近。 这是第一次宝钗单独与原红蕖见面。 往常她来溶月院，或者在别处见到原嬷嬷，总是见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黛玉，黛玉在她的身旁，那种天真纯粹的甜笑，让宝钗觉得嫉妒。 凭什么！ 都是一样的只剩下单亲在世，林黛玉就能活得这样滋润，这样无忧无虑！ 第80章 上下一条心，不让黛玉受委屈 除了原嬷嬷，荣国府上下，对林黛玉也是呵护有加。 老太太那就不必说了，就连一贯为人方正严肃的姨丈，见了黛玉也是笑容满面，像极了呵护女儿的父亲。 而他们同辈中的几人，相处的时候，无不是以黛玉为中心。 还有那些长了富贵眼的下人们，那富贵眼似乎是分人的，对着黛玉就完全没有…… 宝钗暗暗观察了许久，得出这样的结论。 然而她却不知道，为了这样的局面，林如海，原红蕖，溶月院上下甚至林家老宅那些人，做了多少努力。 林如海每次从扬州给黛玉送东西，绝不会忘记给荣国府各房的主子们带礼物。 原红蕖的各种方子，用得上的人，都可以拿去用。 最主要的是原红蕖还懂医，各房的大丫鬟管事嬷嬷有些不适，请她给把个脉，开一个方子，比外头的要好用的多…… 除此之外，传说溶月院有一条规矩：上下一条心，牢记绝不能让姑娘受委屈，哪怕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也自有老爷和原嬷嬷来处理。 有这样霸气十足的条例，谁也不会没事来惹林黛玉。 毕竟，她爹能给皇上管着钱袋子，那得是和皇上多铁的关系！他们林家后面站的是皇上。 若说这个比较远吧，可是近处林姑娘那教养嬷嬷原红蕖，还是管家奶奶王熙凤的老师，王熙凤夫妻俩都给她行见师礼…… 惹原嬷嬷容易，她背后的“母大虫”，哪个敢惹？ 更何况原嬷嬷那样亲切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惹呢？ 毕竟这年头会医术又平易近人的女医可不多！她们整天当差，哪个还没有个头疼脑热，腰腿酸软的症状！ 听平姑娘说，就二奶奶那下红不止的病症，都是原嬷嬷给治好的！ 哎呦呦，这不就是神医吗？ 原嬷嬷还谦虚说只是略懂一二。 林家不过就是要宠一个小姑娘而已，让他们宠就是了！ 又没有花自己家银子，有什么不好呢！ 所以在那些富贵眼下人的眼中，林黛玉哪里是什么可爱的小姑娘呀，那是行走的善缘！ 只要她们对黛玉好，往后有事情求到原嬷嬷那里，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不是？ 这几个月，黛玉的好人缘也一点点积累出来了。在这个别人看起来森严肮脏的荣国府里，他们终于给黛玉打造出了一个和风细雨其乐融融的世界。 这些是宝钗所不知道的，她只知道林黛玉是丧母独女，自己虽然丧父，好歹还有一个哥哥，母亲也对自己呵护有加。 自家除了门楣不如林家，哪一点不胜过林家！ 可是，自己却总是觉得无依无靠...... 难道她刚才说的话不对吗？宝玉当即就一点脸面也不给，和她呛声。 难道姨丈和姨妈，不是常常说让宝玉多在正经本事上多下一点功夫吗？ 她不过就是说了那么一句话而已。 宝钗觉得又是委屈，又是生气，想要回家去和母亲诉苦，想要和母亲说搬回自己家里面去…… 但是一路走过来，她已经想清楚了，准备暗自吞下这口气。 他们家现在没有顶门立户的，要仰仗着姨丈和姨妈，若是搬出去，就远了。 可是此刻一见到原红蕖，宝钗本来已经平息下去的委屈感，又被勾了出来。 她情不自禁觉得，心里面的委屈似乎可以和原嬷嬷说一说，原嬷嬷不会笑话她，原嬷嬷一定会理解她。 她从小也是当作男儿养大的，又是皇商世家，心智自是比一般女子要深沉，但是却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原嬷嬷......”宝钗声音带着些哽咽。 原红蕖过来，扶了宝钗的肩膀，让她坐下。 “薛大姑娘，先喝点茶。这花果茶最能平顺心气，养肝益脾，你不妨多喝一些。”原红蕖倒了茶给宝钗。 淡黄色的茶水，还没有喝就闻到一股水果的甜香味儿，很是清新。 宝钗喝了几口，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又看那桌子上头的点心，像是船点，做的特别雅致。 原红蕖拿公筷夹了一枚做成鲜花状的粉色糕点，放在宝钗跟前的盘子里。 那花瓣似乎是雕刻出来的，每一片连脉络都不同，活灵活现的，犹如鲜花一般。 宝钗看着都不忍心下筷子，怕破坏了这朵美丽的花儿。 “食物就算做得再好看，如果没有吃掉，那就一点价值也没有。薛姑娘就成全它作为一枚点心，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吧！”原红蕖见状笑说。 宝钗听了这话，不再犹豫，夹起点心吃了起来。 点心内里有馅料，馅料露出一点点做了牡丹花的花蕊……这件点心，她吃着有牛乳的味道，其他就尝不出来了。 再看其他几样，一样是荷花样式，一样是芙蓉花，还有一样是梅花…… 宝钗心里头一惊，这是巧合，还是原嬷嬷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她悄悄看了原红蕖一眼，却见原红蕖拿着竹夹，正从水盆里，将茶杯一个个洗好，然后放在茶海上。 这茶海， 她也有一个，是黛玉送来的，她十分喜欢，却给母亲讨了去，天天泡那武夷山大红袍！ 黛玉平时不过喝个果茶而已，都还要用这样雅致的茶具，林家也太宠小孩儿了！ “薛姑娘，一直以来都听闻薛姑娘有大才......” “林姑娘才是真正的有大才，我这点只能叫做小聪明……” 宝钗谦逊的说。 原红蕖摇头， “在我看来，你们各有各的才干，不过没有交汇到一起罢了！” 说罢又道， “薛姑娘大上几岁，必然见识和才干都要高过我家姑娘许多。我家姑娘人小，小孩儿脾气，打小身体不好，我们宠的过分了一些。若是日常有得罪了宝姑娘的地方，你只管来找我，我为薛姑娘做主。” 薛宝钗飞快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 “原嬷嬷，林妹妹很好。”薛宝钗不得不承认，自从她来到荣国府之后，林黛玉对她频频示好，她却不屑一顾。 这还是头一次让她亲口说出这一句话，她说得心悦诚服。 第81章 三倍月钱，能否请到原嬷嬷去薛家? 林家从扬州送来的东西，黛玉总是不忘给她一份，上次更是送了布匹和茶海到梨香院。 虽说她对别人也是这样，但宝钗自己觉得她好像和黛玉还不是很熟，为什么她也会对自己一视同仁呢？ 薛宝钗虽然也对黛玉心有好感，但是见到她被那么多人宠爱，又觉得自己何必再去给她做脸呢，因此一直和黛玉不远不近的处着。 “我们家妹妹呢，为人比较单纯，性子也比较直接一些。”原红蕖不紧不慢地说， “小孩子比较爱显摆，薛姑娘不要多心，尝尝这水晶糕。” 胭脂一事，总要薛宝钗不再对黛玉介怀才是。 至于其他，慢慢来就是。 如今薛宝钗已经没有了待选的资格，自然是要在荣国府里面长久的住下去。 而自家，如今林家老宅已经修葺完好，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 说不定这宝钗还能成为他们离去的借口呢？ 原红蕖暗想。 她拿起面前的小盘子，将其放到宝钗的跟前，盘子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糕。 宝钗从没见过这样的点心，看样子是浑然一体，但是里面却有嫣红色的樱桃果肉，还有一些其他的水果块。 这糕点很明显要比黛玉送去宝玉那里的胭脂藕粉桂花糖糕，要精致许多。 即便宝钗心智再成熟，也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而已，怎么可能抵得住这种糕点的诱惑。 “原嬷嬷，多谢你的款待。若是能得你为师，实在是三生有幸。原嬷嬷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地方试一试呢？三倍月钱，能否请到原嬷嬷去薛家呢......” “薛姑娘，林家给的，你给不起。”原红蕖实在没想到，宝钗的脑回路竟然会这样清奇。 “原嬷嬷，薛家虽然没有林家势大，但是在其他方面都能胜过林家，你都不考虑一下吗？”薛宝钗很是坚持。 “薛姑娘，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话不要再提了。”原红蕖冷冷道。 “宝姐姐，你这就不厚道了！你有薛姨妈还不够吗，还要和我抢原嬷嬷？”黛玉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下子扑到原红蕖怀里。 原红蕖抱着她，紧张道， “小祖宗啊，你是要吓死我！跑那样快做什么，磕着了怎么办？” “我不跑快一点，嬷嬷就要被宝姐姐给抢走了！”黛玉紧紧抱着原红蕖的脖子。 “林妹妹，你有这样多人疼爱，我却只有母亲一个，不如将原嬷嬷让给我好不好？”薛宝钗可怜兮兮的说着，似乎这样就能引起黛玉的同情心，将原嬷嬷让给她一样。 “薛家姐姐，往后我们还是少来往吧！” 黛玉一点也不傻，当即皱着眉头，哼道， “谁都知道原嬷嬷难得，凤姐姐和原嬷嬷那样投契，也没有说过要原嬷嬷去她家的话！即便她怎样忙碌，还天天跑到这边来和原嬷嬷请教，都不会让原嬷嬷劳累一点。你却要原嬷嬷去你家，给你家收拾那个烂摊子吗？” 薛宝钗的心眼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了，只要是不傻，谁看不出来！ 原红蕖给了贾琏玲珑果的种子，让贾家重新入了当今圣上的眼中。 原红蕖在郊外的庄子上种出的西兰花，更是成了贡品。 听说连她庄子上出的萝卜，都与众不同，最近忠顺王府正在满京城打听，看谁家还有这样的萝卜呢！ 薛家的商业渠道，要打听出这些消息，易如反掌。 薛宝钗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事情背后都有一个人，就是原红蕖。 她怎么也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养嬷嬷。 听闻她在扬州的时候，是扬州一所女子书院的先生，教导过不少世家女子，那些女子们和原红蕖的师生情都是极好的。 薛宝钗想让人再多打听一些，却处处受到阻力，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如果能够得到原红蕖，薛家如今的情况，是不是能改善一下？ 林黛玉警惕地看着薛宝钗，语气不善， “我本想着刚才宝玉说话不中听，怕薛姑娘生气，特地让人快快追上薛姑娘，给薛姑娘赔个不是。却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些。如果我回来的晚一步，薛姑娘是不是就要继续给我嬷嬷施压，要我嬷嬷去你们薛家了！” “林妹妹？不是的......”薛宝钗欲解释，她没有那样的打算，她只是想试探一下原嬷嬷。 “你不用说了！”林黛玉打断薛宝钗的话， “谁都知道原嬷嬷是我的教养嬷嬷，我根本离不开原嬷嬷，要是没有原嬷嬷，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身体必然要出问题。你这是什么居心，成心不让我好是吗？枉我还一直觉得你是个好的，枉我将你看做姐姐，这是白费了我一片心！” “林妹妹，我就是开一个玩笑，当不得真的，你莫要误会......”宝钗的解释苍白而无力。 黛玉一个字也不信， “你可别叫我妹妹了，我高攀不起。我们林家什么人家，怎么比得上你们薛家富贵！” 说罢，又一叠声叫着， “紫鹃，紫鹃呢，去请老太太来，就说我要家去了！雪雁去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紫鹃见势不好，林姑娘是真的动了怒气了，忙去请老太太，另有人去请王熙凤。 “妹妹不气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你放心，谁都抢不走，我只做你的嬷嬷。”原红蕖语气坚定，轻抚着黛玉的背脊，她还在生气，背后气得一纵一纵的，在原红蕖的安抚下，黛玉的一腔怒火渐渐消散。 她刚才是真的又急又气，母亲贾敏去世之时，她揪心不已，悲恸到大病不起。 刚才听到宝钗的话，她心里一阵紧张，又一次有感觉到那种揪心。 她是真的怕，怕原嬷嬷再跟着薛宝钗去了薛家，那她要怎么办？ “黛玉乖乖，不怕哈，我不会走的。”原红蕖轻轻拍着黛玉。 黛玉的小手慢慢松了一些，似乎是放心了不少。 薛宝钗眼含热泪，她再没想到，怎么事情就到了这一地步。 若是因为她，老太太的心肝宝贝要闹着离开荣国府，只怕先走的不是林黛玉，而是她薛宝钗吧！ 第82章 薛太太还是免开尊口吧 “哎呦呦，林妹妹和薛姑娘两人这是看了什么戏，怎么这眼圈儿都红红的。也和我说一说，下次我就不点这折戏了！”最先来的是永远冲在第一线的王熙凤。 虽然她最近越发的懒，下头的事情能散出去的都散出去给人管，再不是原先那个要强的样儿，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但她依然是管家奶奶，大事小情都得经她的手！ 其实像今天这样的小事，正常用不着她来管，谁让这事情牵扯到原红蕖呢？ 幸好她来了！ 她一进来就听到黛玉喊着要回家，脚步一乱，差点摔倒。 原姐姐可不能离开荣国府，原姐姐要是离开了，自己可怎么办！ “你们一个个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薛姑娘去梳洗一番！”王熙凤眉毛一挑，那管家的威严顿时就展现了出来。 溶月院的几个丫头，忙领莺儿带着宝钗去旁边房间梳洗。 原红蕖也抱着黛玉去房内，给她洗了脸，整理一下头发。 “嬷嬷，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对不对？”小姑娘还是心有余悸，薛宝钗的话让她忽然生出了一股子危机感。 原红蕖想了一下，握住黛玉的手柔声说道， “黛玉常常能在梦里面看到我，我早就被你囚禁在梦中了，谁来也带不走的！” 林黛玉笑了，笑容灿若骄阳： 对呀，这是谁都做不到的，这是她和嬷嬷之间的缘分，谁都没有的缘分！ 她牵着原红蕖的手走了出去，外间王夫人和薛姨妈已经过来了。 王夫人面色如常，薛姨妈表情则有些不太好。 王熙凤先到一步，早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此刻正在给两人复述。 薛姨妈听到薛宝钗说要请原红蕖去薛家，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 王夫人察觉到薛姨妈的神情，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他们薛家是怎么想的？ 唉，本以为宝钗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却这样沉不住气。 王熙凤刚说完，就听到院内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我的黛玉呢，我的心肝儿呀......” 接着就见众人簇拥着史老太君走了过来，宝玉也在一旁跟着，他还不知道，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呛了薛宝钗一句话，才引起如今这场面来。 王熙凤先一步过来，搀了老太太往溶月院正厅去。 老太太一进去，就四下张望，正巧原红蕖携了黛玉从房内过来，黛玉如同往常一样笑盈盈的，似乎老太太刚才恍惚听到那些话，说什么林姑娘喊着要回家去，林姑娘给气得直哭......都是假的。 见到老太太过来，黛玉先望了原红蕖一眼，然后松开手，朝老太太奔了过去。 “外婆，是黛玉年龄小，不懂事，倒是劳累外婆走这一趟。” 老太太把她搂在怀里，看了又看，看她不像是强装欢笑，这才正色道， “玉儿，这溶月院是你娘做姑娘时候的居所，这里就是你的家，千万不要再说什么要回家的话，让我老太太伤心了。” 黛玉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 “外婆，若是我爹爹回来了呢？” “你是姑娘家，他们老爷们会照顾小姑娘吗？还是在外婆这里方便。”贾母脸一横，说道。 说罢，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不要吓到小姑娘了，又说道， “等你爹外放回京之后，再从长计议。你如今还小，不要想那么多。” “嗯，那等爹爹回来再说。”黛玉点了点头。 贾母见黛玉没有强硬要求回林家，一颗心顿时放回了原位。 若是黛玉一定要回林家，她要想见黛玉，就不如现在这样方便了。 原红蕖本来也就没希望这次就能回林家去，但是也借由此事，让有些人知道，他们林家在京城不是没地方住的，他们要回去的话抬脚就走了，不是一定要留在这荣国府里面。 “刚才林妹妹急忙从那边过来，说是恐怕宝姐姐不虞，想过来和宝姐姐说几句话，怎么就......”宝玉还是不明就里。 黛玉哼了一声，不予理会他。 袭人心里明白，自家这位爷将宝姑娘给气走了，恐怕是林姑娘心善，要来开解宝姑娘几句。 不知怎么回事，就闹得林姑娘喊着要回家了。 不过薛宝钗想要挖墙脚的事情，毕竟不光彩，王熙凤只是略微给王夫人和薛姨妈提了提，其他也没说什么。 王熙凤听了宝玉的话，笑着， “还不是你，惹得宝姑娘不高兴，林妹妹来帮你劝导宝姑娘，哪知道两人倒一起伤心上了。我看，今天你才是罪人，最该给两位姑娘道歉的。” 薛宝钗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言，引起的轩然大波，听了王熙凤说的话，她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却见到宝玉朝她走了过来。 宝玉到她跟前三步远，然后躬身朝着她作了一揖，说道， “宝姐姐，今天是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惹你生气。还请宝姐姐宽恕则个。” “宝兄弟，不必如此，我原也没有生气。”宝钗只好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好了。”宝玉一拍巴掌，然后又奔向林黛玉， “妹妹，我就说宝姐姐大人大量，哪里会为这点子小事就生气呢，你看她果然没有生气。” 林黛玉一言难尽地抬头看了宝玉一眼，心里想到嬷嬷常吐槽的一句话： 你是真的傻，不是装的。 王熙凤又笑着打圆场， “太太，薛太太。这事情既然是宝玉引起的，不如罚他一月的月钱，咱们摆一桌酒席，再请人来唱一出小戏，好好解一解，两位看如何呢？” “再好不过了。凤姐姐，罚两个月也使得。”宝玉先叫好。 他日常零用单是老太太和太太私下给的都用不了，月钱什么的没什么要紧？ “这事倒是不急，今天当着老太太和姐姐的面，我想问原嬷嬷一句话。”薛姨妈忽然站出来说道。 王熙凤心里暗道不好，这薛家人是不是都没有长脑子，就这样糊里糊涂过去了，就得了，还要再生是非吗？ 她正想打岔给混过去，却听到原红蕖说道， “若是事关林姑娘，别说一句，就是一千句一万句，我也听；若是只和红蕖有关，薛太太还是免开尊口吧。” 第83章 杀人诛心 薛姨妈顿时觉得脸皮似乎被揭了下来。 她强颜道， “原嬷嬷这样的人物，只是做一个教养嬷嬷，似乎是屈才了些。” 原红蕖直视着她，似笑非笑，薛姨妈被她看得心虚，呵呵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这原嬷嬷看起来年轻，但是那一双眼睛像是能够看透人心一样，薛姨妈觉得自己的心思在原红蕖跟前，无所遁藏。 “薛姑娘这样的人物，虽然没了待选资格，可是不进宫似乎也有些屈才，正好我还有点门路，也要不然帮你们家说一句话，给薛姑娘入宫去。” 原红蕖本不想多事，但是薛姨妈紧咬着不放，让她觉得如果不做些什么，怕是就要被薛家咬下一块肉了。 薛姨妈没想到原红蕖还有这样的本事，面上一喜，忙说道， “原嬷嬷，你若是能帮得了这个大忙，薛家必然不会亏待你的。” 王夫人也惊讶，这看着毫无背景的原红蕖，难不成还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关系，所以凤丫头才会和她结交，并尊她为师？ 这关系是不是他们家元春也能用上一用呢？ 既然能够安排罪犯家眷入宫，那原红蕖所认识之人，地位必然是不低的。 这样的人物，若是在宫中能够照顾元春一二，那也是好的呀！ 她也不自觉竖起耳朵，听原红蕖的回答。 原红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淡淡说道， “上个月内务府要一批宫女，无论身份，年满十二即可。”她望着薛姨妈期待的眼神，顿了一下，才又说道， “虽然是去往浣衣局，但是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得去的。薛姑娘样貌品格都是一等一的好，只要进了宫，早晚会得到贵人赏识，平步青云。” 王夫人一听到原红蕖说到内务府要宫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内务府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在宫外找一些小丫头，他们在宫里的地位等同于罪犯家属，平时要做的事情连贾家的粗使丫头都不如。 不要以为在浣衣局就能给贵人洗衣服了，刚一进去，他们连贵人的衣服角都碰不到。 他们日常做的不过就是些杂事，搬搬抬抬之类，就算能洗衣服也不过只能碰到贵人身边的三等丫头的衣服。 杀人诛心，王夫人看了原红蕖一眼，偏她表情淡淡的，似乎还在等着薛姨妈的回复一样。 王夫人微微垂下了头，心想这个原嬷嬷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的，宝钗想让她去薛家做嬷嬷，她就蛊惑薛姨妈让薛宝钗去浣衣局做粗使丫头。 她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妹妹的表情有多精彩。 薛姨妈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嘴巴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气的不轻。 原红蕖却没有打算这样轻易放过她，她直视着宝钗，意味深长道， “薛姑娘家里的问题，也不算什么。你哥哥的事保证牵连不到你，浣衣局肯定能进去。” 薛蟠打死了人，又假死摆脱官司的事，薛家一直藏着，上京之后极少人知道。 薛姨妈心里面发慌，这原红蕖怎么会知道？ 是不是自家若做了什么事让她不高兴了，她立刻就把蟠儿的事情给抖出来。 贾母皱眉看了王夫人一眼，薛家什么事，她竟然不知道。 这王氏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 “原嬷嬷，今日之事，是宝钗多嘴多舌引发的错误，还请嬷嬷不要牵连他人。”母亲不能为自己争取，薛宝钗当机立断忙向原红蕖认错，随着话说出来，她的泪珠也滚滚落下。 “我因需要侍奉母亲，因此那宫中还是不去了，不用再劳烦原嬷嬷了。” 她若是去伺候公主娘娘，那是无上的荣光，若是只让她去浣衣局做个苦事小丫头，那还有什么意义？ 宝钗深感无力，心中感叹命苦：母亲见识也就那样，哥哥又是不争气的，她能如何？她为自己争取一下难道有错吗？ 她知道自己今日踢到了铁板。 本来原嬷嬷在这里招待她，已经给了她机会，让她可以和三春一样，融入黛玉的朋友圈子里......她自己得陇望蜀，把一切都搞砸了。 “宝姐姐，只要你不同我抢原嬷嬷，我还是把你当作朋友的。”黛玉走过来，举着小手绢，踮着脚帮宝钗擦眼泪。 宝钗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贾宝玉和三春也过来，围着宝钗劝个不停。 宝钗终于住了眼泪。 “薛太太先带宝姑娘回去梳洗一番，凤哥儿和王氏留下。”贾母虽然不再管事，可若是薛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牵连到自己家，那就不好了。 贾母心里清楚的很，贾家如今看起来繁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外头花团锦簇的，可内里早已经是风雨飘摇。若是一着不慎，只怕大厦会更快一步倾倒。 薛姨妈带着宝钗退了出去，一回到梨香院母女俩便瘫倒在一起。 “我苦命的儿呀，都是你那不争气的哥哥连累了你。”薛姨妈抱着宝钗哭得伤心。 宝钗也哽哽咽咽，一句话也不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娘，我们搬回自家吧。”宝钗又一次提起了这事。 薛姨妈却摇头， “钗儿，咱们不能回去。你哥哥是假死脱身，全仰仗着荣国府的声威，如今他才能自由出门。要是回了自己家，没有你姨丈的庇护，只怕你哥哥会被治一个来历不明的罪，给发回原籍。原籍那边认得你哥哥的人可不少，盯着咱们家的人更是多。只怕回去被人举报，你哥哥这条性命可就没了。” 宝钗红着一双眼，哽咽着， “娘，纸始终包不住火，那原嬷嬷不就知道了？只怕咱们在京城中也不能待长久......” “我的儿，不怕，咱们就在这荣国府之中，谁还敢来国公府拿人不成！” “总是要哥哥收敛一些。” “唉，我今天本想着，将那原嬷嬷聘到咱们家里来，她既然不愿意给你做教养嬷嬷，那么让她做薛家的女主人，该是足够了吧，谁曾想她竟然像是看出来我的想法一样，真是邪门！”薛姨妈恨恨说道。 第84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什么！”薛宝钗惊讶，母亲竟然生了这样的念头。 难怪，难怪今天自己会受此侮辱。 薛宝钗满脸泪水，望着依旧执迷不悟的母亲，感觉心力交瘁。 “我都不嫌弃她大蟠儿那么多，想着她有才能，有本事，年纪大也能管束得了蟠儿。就算她年纪大生不了孩子了，也没什么打紧，往后给蟠儿多纳几个妾，生了孩子给她养也就是了。我薛家虽然不如从前，好歹也还是皇商，家财万贯。她竟然这样不识抬举......” 薛姨妈兀自喋喋不休，心中十分不忿。 薛宝钗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母亲的真实意图。 原嬷嬷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就算薛宝钗再怎么想，也从没有想过将她和自家哥哥凑做一对儿，母亲还真敢想。 幸好刚才原嬷嬷没有让母亲说出来，若不然，今天自己受的侮辱，只怕要十倍不止。 若是母亲把话说出来，今天这件事必然不会这样简简单单就揭过去。 宝钗心里一阵后怕。 薛姨妈还在说着什么，宝钗赶忙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往左右看了看，好在无人。 也不知道外间的莺儿和香菱听去了多少，一会儿少不得还要警告她们一番。 “娘，你不要再说了。那原嬷嬷不是我们能肖想的，要是不想给我们家再添祸事，往后这事你想都不要想。见到原嬷嬷，只管恭恭敬敬的，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原嬷嬷看起来性情高洁，必然也不会因此拿捏我们。”薛宝钗正色说道。 “我哥哥若是个好的，你做这事说这话，没人会怪罪你。可我哥哥是什么样子咱们自己心里清楚。我看她今天的神情，若是你真的把话挑明了，她敢立时就去把哥哥给举报了。” 薛宝钗拍着心口，“幸好您没说来。” 听了宝钗的话，薛姨妈懵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做了什么蠢事，让宝钗跟着受了这一场屈辱！ “娘，将咱们家带来的那副紫珍珠的头面，送去给原嬷嬷赔罪吧。”薛宝钗想了想说道。 “那是我准备以后给你哥哥当聘礼用的，当时得来不易，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呢！”薛姨妈心疼。 “和哥哥的命比起来，一副头面又值什么？”薛宝钗面露痛苦，又是哥哥，这个家早晚要让他给败光。 薛姨妈狠了狠心，自己安慰自己，和薛蟠的性命比起来，一副头面而已，不值什么！ 溶月院正厅里，原红蕖正准备带着黛玉和三春出去，将地方让给贾母他们，却听到贾母说， “原嬷嬷，请你留下，老身还有事请教。” 原红蕖微微一笑， “老太太，我是个外人，你家的事我不该听。况且，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不都明白么。” “我老了不中用了，耳也聋眼也花，由他们糊弄了一年又一年。我只怕撑不到孩子们长大那一天，这个家就……” “老太太，依我看，您的身体撑到宝玉成家立业，是不成问题的。若是家里面多多积德行善，说不定还能再多撑几年。老话不都说了行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原红蕖意有所指。 “二太太初一十五吃斋，经书也没少抄，往寺庙里面捐香火银子，一年也是不少，这也是积德行善吧？”王熙凤忽然开口。 “凤哥儿，莫要对佛祖菩萨不尊重。”原红蕖没有回答王熙凤的话，王夫人觉得有些难堪。 “原老师，依你所见，怎么样才算积德行善？”贾母也没有理会他们两人，还是追着原红蕖问。 原红蕖有些无奈，贾母还要知道做哪些事情算作善事，能够被上头看到吗？ “老太太，不是还有话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为善积福，不昧己心。只要做了不违背良心的善事，上天的功德簿上都记着呢！” 贾母觉得自己明白了，不再拦着原红蕖。 原红蕖带着黛玉几人，去了院子里的秋千架旁边，几人互相推着秋千玩闹，刚才室内发生的一切，对他们似乎全无影响。 “薛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两个王家的人，给我说说吧！”贾母色厉内荏。 “老祖宗，我可不知道薛家什么事。我虽然也姓王，到底还是太太薛姨妈隔房隔辈的。薛家的事，一向都是太太亲自处理。”王熙凤忙撇清关系，她如今也不怕得罪王夫人了，反正王夫人又不是自己婆婆，就算是自己姑母，也没给过自己什么好处，何必为了她卷进薛家的是非里面呢！ 薛家那呆霸王犯下的是人命官司，如今叫香菱那当事人都还在梨香院呢！这种是非自己可不敢惹！ 王夫人暗恨王熙凤不仅不帮自己，反而还和自己撇清关系，果真是白眼狼，当初刚嫁进来的时候，是谁给你撑腰的！ 王熙凤迅速闪在一边，生怕王夫人再说什么把自己拉扯上。 “那你说吧。”贾母示意王夫人回答。 “回老祖宗，不过就是我们姊妹多年未见，一时见了面亲热，故让他住下，也热闹热闹。” “薛家那女儿不是来采选的吗？怎么至今也没人来教她规矩礼仪？”贾母问。 “宝钗不愿离开她母亲，因此也就没有去参加采选。” “真是这样吗？若是舍不得，起先在金陵的时候，就不要报名参加采选，没得浪费一个名额。”贾母若是认真计较起来，这些事情还真瞒不过她的眼睛。 “宝钗上京之后，看到我因为元春进宫，日夜思念。这孩子孝顺，当时就动了不去采选的念头。”王夫人辩解道。 贾母听了这话，越发的不信了。 王夫人这话似乎全无破绽，合情合理。但什么样的话能十分完美的回答这些问题。 只有假话。 贾母见王夫人滑不溜手，只怕这些问题早就在她心里头过了几百遍，她早就编好了答案，等着自己发难呢！ 贾母见再问只怕也是白搭，遂疲倦的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第85章 忠顺王府有她的学生? 忠顺王府。 正厅里长史官的脑袋都快要垂到膝盖了，却还是没有躲过忠顺王爷劈头盖脸的责骂。 “你跟着我多少年了，怎么今年办差越发的不用心了！是不是想另攀高枝，我这王府你看不上了，四王八公家里位置多的是，要不然我给你送过去！” “入了冬，漫山遍野都是萝卜，让你找人买个萝卜，一个月都买不来！我再给你三天，你要是找不到那翡翠萝卜，你卷铺盖去种萝卜吧！” “王爷，那种萝卜的庄子小的去了许多次，也偷偷去看过，地里面确实没有萝卜了。庄子里倒是有他们自己存的冬菜萝卜，那根本不是翡翠萝卜。”长史小声辩解。 这因为原红蕖庄子上的东西，为了掩人耳目，都是转了好几个庄子，最后才会运到铺子里面售卖。如果不是一开始萝卜出现的时候，就跟着的话，现在不可能知道那萝卜的真实出处。 但当时，谁也没有将那萝卜当回事。 “你还说！”忠顺王一个茶杯砸过来，茶杯直接滚在长史的身上，倒是没有碎，不过将一杯温热的茶水泼了他一身。 “卖萝卜的铺子呢，你没去查！” “查到荣国府，就没法查了。您说过，四王八公要是没有犯在咱们手里，咱们尽量少和他们接触，免得惹了祸端。” 长史委委屈屈的说。 “就没有守到那人出来？” “守到过一次，是去林家的。毕竟那是巡盐御史林大人的老宅，小的不好直接找上门，只能找了个借口，想引她出林府，不曾想荣国府那两位都在暗处跟着，小的还没说两句，就挨了一窝心脚......”长史觉得自己是真的倒霉。 忠顺王爷捋着胡须，想了一会儿，为一个翡翠萝卜，值不值得去荣国府一趟呢？ 怎么样能将那原红蕖诳出来，又不沾染上荣国府呢？ “你去，找贾政，就说林家那原红蕖，是......是本王外孙女的老师，听闻她在京城，特来请她相见。” 这些天忠顺王府不是没有查到关于原红蕖的事情，直到她在扬州时候是女子书院的教师，后来被林如海请到了家里，专门教他女儿。 他那女儿是荣国府的外孙女。 既然荣国府的外孙女能做原红蕖的学生，自己的外孙女也能！ 虽然忠顺王连女儿都没有，但是不耽误他杜撰一个外孙女出来。 长史官的嘴角抽了抽，王爷这是和显王府杠上了。 显王府因为用这些小东西得了圣上的欢心，忠顺王偏偏一直没找到机会，好不容易出来一个翡翠萝卜，显王府倒是没有巴巴的上贡，忠顺王觉得有了机会，可这萝卜又没了。 现在正是萝卜丰收的季节，忠顺王就不信，那庄子上的萝卜还真的就一个也没有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藤蔓的空隙，投射在地上，地上便有一块明亮的光斑，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冬日天短，黛玉午歇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不过略微躺一躺，就和三春一起去学堂了。 这几天日头好，原红蕖让人将黛玉的寝具等物都换了一遍，新换的被褥等物先在太阳下晒足三个日头，然后才换上。 屋里面的床帐窗帘纱幔等物，也都通通换了一遍。 整个屋子看起来焕然一新。 只差窗户上头的窗纱还没有换下，原红蕖前两天让林家那几个小厮去外头买玻璃，换上玻璃之后屋子里又透亮，保暖也好。 玻璃如今还是稀罕物，价格更是贵的离奇，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人家，也还好寻。 宝玉那屋子里就是玻璃的窗户，溶月院还有整面的大玻璃穿衣镜。 外头回话说，今天下午就能将玻璃送过来。 午后，日头刚刚斜了一点，玻璃就送过来了，都是用木架子固定着，抬了进来。 原红蕖看着他们装了几扇窗户，手工还不错，做的非常精细，一看就是常在大户人家干活的。 于是让两个婆子看着，自己便去厨房准备晚上的煲汤。 她刚把食材放进砂锅，门外传来了琥珀的声音， “原嬷嬷，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原红蕖将水注入砂锅，盖好盖子，让人盯着，不要让汤扑了出来，这才解下围裙，净了手走出去。 “老太太那边是有什么事？” “听说是二老爷那边刚接待了忠顺王府的长史官，然后就让人过来和老太太说，请原嬷嬷过去一趟。” 到溶月院传话，总是有新鲜的点心糖果可以吃，吃完还能揣一把在兜里，不止是琥珀，就连其他院里的丫头也喜欢到溶月院传话或者送东西。 人家溶月院有一间屋子，里头摆着的点心果子糖果茶水，是专门供他们过来的这些人用的。里头的东西也都是用了心做的，不是因为给丫头吃，就随便敷衍。 听说这间茶水室，一个月就要用不下十两银子，这都是人林家自己出的，他们府里面对下人，可从不会想的这样周到。 原红蕖听了这话，说道， “既然这样，琥珀稍待片刻，我去换件衣服。” 忠顺王府的人在找自己，上一次王熙凤已经提醒过自己一次了，她再出去就警惕很多，总是会做足了伪装才会出门，因此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上次林家门口发生的事情，自己后来也知道那是忠顺王府的长史官闹出来的，难道是故意为之，目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这一次他们竟然冒着结交荣国府的名声，直接来这里找自己，难不成忠顺王府和原身还真有什么瓜葛？ 如他们所讲，原身是忠顺王府一位姑娘的老师？ 既然早晚要对上，不如出去看一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原红蕖换了外衫，没有带人，跟着琥珀一起去了荣庆堂。 “原嬷嬷，你原先曾教导过忠顺王府的姑娘？”贾母一见到她进来，迫不及待地问。 原红蕖微笑， “回老太太，我曾经在扬州的女子书院任教十载。教导过的学生数不胜数，是否教导过忠顺王府的姑娘，还真是不记得呢。” 第86章 翡翠萝卜 贾母沉吟了一下，方说道， “既然如此，那长史若是问你，你就这样回答便是。他若是敢为难于你，老婆子我还认识几个人，咱们不怕他！” 原红蕖微微有些动容，这贾母什么时候竟然连自己都护起来了呢？ 正当她疑问时，就听到贾母又说道， “你上次的话说得对，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这一句算是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帮着原红蕖。 看来上次原红蕖说的话，贾母是听到心里去了。 鸳鸯带着原红蕖到了荣禧堂的正厅，贾政正在待客，见到原红蕖过来忙说道， “原老师过来了。这位是忠顺王府的李长史，想请你到忠顺王府去一趟。” 李长史刚才已经和贾政说了上次在林府门前的事，都是误会一场。 今天来荣国府，一是为赔礼，二才是为了请原老师。 贾政虽说在有些事情上糊涂了一点，但是这李长史一脸倨傲，怎么也不像诚心诚意来赔礼的，在听到他吩咐让人去回老太太请原老师过来之后，李长史的嘴角很明显的上扬了一下。 显然，这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原红蕖刚一进来，就看到贾政下首坐着的长史官。 见到原红蕖进来，李长史一脸喜色，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早知道如此容易，他们做那么多事干什么？ 原红蕖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李长史却一点也不敢轻视于她。 人家分毫未动，就将忠顺王府折腾了半年，到现在还要忠顺王扯谎，才能够见到这原红蕖的庐山真面目。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王爷扯了这个谎，那他们若是拆了王爷的台，王爷估计能够拆了他们的骨头。 “原先生。”李长史起身作揖，很是恭敬。 原红蕖稳稳受了他这一礼，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原身如果是他们家姑娘的老师，这一礼，她受得！ 她还了半礼，开口说， “李长史，这些年我教育过不少学生，并不知哪一位竟是忠顺王府家的姑娘。如今我是林家的教养嬷嬷，再去见以往的学生诸多不便。”原红蕖不等李长史开口，便先把这一条路给堵上了。 接着又说道， “若是你家姑娘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来荣国府玩一玩，也见一见她的小师妹。” 她就不信，忠顺王府肯让他们家姑娘来荣国府！ 只要他们不怕因为和四王八公来往过密，被皇上猜忌。他若敢来，原红蕖就敢接待！ 李长史为难了，他们王府没有什么姑娘，就算是有那也不能来荣国府玩...... 忠顺王府和这些老派的四王八公府上都是不对付的，他们家属于新贵，皇上早晚要收拾四王八公，他们家可不能沾上。 “既然如此，那也不便勉强。在下看原先生有些面熟，请问您是否在宁荣小街上有一个小铺子，卖些庄子上出产的萝卜青菜？” 李长史觉得还是直拳出击比较好，这原红蕖看着是个利索人，如果直说的话，说不定胜算更大一些。 “对，会卖些庄子上吃不完的菜。你们府上看中这铺子了？” 原红蕖听到李长史这样问，心里就有数了。 什么忠顺王府家的姑娘，是她的学生，只怕都是幌子吧！ 真正为的，恐怕是上回没有买到椰子和菠萝蜜！ 李长史见原红蕖这样回答，心里暗喜，看来自己猜对了，对上原红蕖，果然直来直去更有效。 “先生铺子里面之前售卖的翡翠萝卜，不知道还有没有？我家老太太自从吃了翡翠萝卜之后，其他什么水果都不肯吃了，只要吃这翡翠萝卜！家里面囤的那些早就没有了。” “额，长史大人，翡翠萝卜是什么？我不记得铺子里面卖过这样东西。”原红蕖确实不知道，最后那一批水果萝卜，会被起了一个“翡翠萝卜”的名儿。 李长史疑惑，难道自己弄错了吗？ “原老师，李长史说的，应该是水果萝卜。这种萝卜刚出现和时候就是叫做水果萝卜。后来爱吃的人越来越多，这种萝卜被吃出了花儿……”贾政对此事还是比较清楚的。 听说是两个书生看中了同一位清倌人，一位富裕，一位贫穷。 富裕的一掷千金，拿了翡翠雕刻的摆件过来哄佳人一笑。 而贫穷的家中无余财，便用那青翠的水果萝卜，雕刻出了一朵水盈盈的绿牡丹。 没想到这绿牡丹竟然就赢得了佳人的芳心。 这件事传出来之后，那水果萝卜便被人称之为翡翠萝卜，而铺子里面的水果萝卜更是一摆上货架，就被人抢购一空。 原红蕖听完贾政的解释，心里有了深深的怀疑： 这样现代的营销手法，真的很像自己的手笔。 但是她铺子里面卖东西，一向是随缘，她从没有用过任何的营销手段。 那清倌人放着真翡翠不要，偏要一个萝卜雕刻的假牡丹，也不知道她此刻是否后悔呢？ “我还不知道，竟然有这样一个故事。”原红蕖声音淡淡的，并没有因翡翠萝卜的畅销而喜悦半分。 “原先生，翡翠萝卜只有你的铺子里面有售，不知道如今可还有存货，能不能给我们分一点呢？”李长史忙说道。 “李长史需要多少呢？”原红蕖说，自家庄子上还有那么多萝卜呢，听说最近几天已经陆续都收到了地窖里。粗粗算起来，几万斤应该是有的。 李长史听了这话，心里一喜，看来这翡翠萝卜原红蕖手里还有不少呢！ “原先生那儿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他自作主张道。 李长史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先前他只想着请到了原红蕖，再细细打探那翡翠萝卜，没想到原红蕖直接跳过这一步。 原红蕖思考了一下，那么多萝卜肯定是要卖的，卖给谁不是卖，这李长史都找上门来了，卖给他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该用一个什么样的价格呢？ 李长史见原红蕖沉思不语，他有点着急，生怕再生变化，忙说道， “原先生，翡翠萝卜今时不同往日，原先生手上的翡翠萝卜，在下以一两银子一个，全部收购。” 第87章 粮食换萝卜 水果萝卜，小一点的一个有两斤，大一些的一个四、五斤都是寻常。 这李长史真能指挥得了那么多银子? 不要这会儿夸下了海口，转头去请示的时候，他家主子又要揭他的皮了。 原红蕖笑了笑， “李长史，萝卜有的是，铺子里预备的是到冬至前后再次开售......” “如今才小雪，到冬至还有快一个月......”李长史可实在是等不及，“依我之见，原先生也不用再折腾一遭了，我们王府直接去庄子上拉，有多少我们包圆了。” “具体多少还真不好说，暂时能有个五万斤吧。”原红蕖往保守了说。 她庄子里面的萝卜亩产大约在五千斤左右，五万斤也就是十亩地的产量而已。 这还是保守估计，毕竟现代的萝卜亩产都是七千斤往上了。 她用空间里面的萝卜种子，即便古代的田地里面没有用什么增产的肥料，那亩产也和普通萝卜不可同日而语。 李长史再没有常识，也知道亩产五千斤意味着什么，还是暂时五万斤，那也就是说实际上只多不少。 就算一个萝卜有五斤重，那也是一万两银子。 他可没这么大权力动用这么多银两。 可是这机会稍纵即逝，万一他这边没有确定下来，给显王府那里得了风声，过来截了胡，只怕这一次王爷定然不会轻饶自己。 但是万一没有全部买下来，那也不是独一份的...... 李长史犹豫半晌，还是没能下了决心。 原红蕖本就没指望用这些东西挣大钱，也没得因为萝卜把忠顺王府给得罪了，那才叫不划算呢！ “李长史，萝卜无论怎么说，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值不得一两银子一个的价。这价格要是说出去，往后我庄子里再要种萝卜，怕是都不好卖了。” “还是按照先前铺子里面的价格，那也不算是低价了。李长史回去安排好，就去铺子里面找伍田，他会带你们去庄子里拉萝卜。” 李长史听了大喜，水果萝卜的售价是五文钱一斤，五万斤总共算下来也就二百多两银子，和一万两相比，少太多了！ “原先生，我家王爷的意思是，有多少我们要多少，这样只怕让原先生少挣不少银子，不如价格翻一倍。您就不要再卖给别人了。” 既然水果萝卜五文钱一斤，那就算价格翻倍，连他们王爷一个古董茶壶的价格都不如，太小看他们忠顺王府了吧！ 既然有人上赶子给涨价，那也不是不可以。 “成。”原红蕖一口答应，把那些萝卜全部清仓，也不过千把两银子，还抵不上两个菠萝蜜的价格呢，算不上坑忠顺王府。 “不过，李长史，还要麻烦你把银子都换成粮食，粗粮细粮都可以，用粮食换萝卜。”原红蕖想了一下，她那庄子上头几十户人家，虽说先前已经分了过冬的粮食给他们，但是也就足够果腹，不至于饿死而已。 这次再分一半下去，大概能让他们过个好冬天了。 另外一半她得留着，她的庄子种粮食少，无论什么时候都多存储一些粮食，不是坏事。 这里大都是靠天吃饭，万一天公不作美，吃不上饭的时候，还有这些粮食可以救急。 农闲时候她就让伍田带领庄户在庄子里挖了不少地窖，也建了几个仓库。 她的存储癖好，到哪儿都改不了了。 李长史一口应下，至于原红蕖为何要粮食不要银子，那不是他该过问的。 原先生做事敞亮，他也不能畏畏缩缩，要粮食就粮食。 两人约定好了交接的时间和地点，李长史这才满面春风的离去。 这一次办好了差事，他总算是不用担心身上这层皮了。 贾.工具人.政陪着干坐了半日，本以为忠顺王府就是来青原先生过府一叙，没想到最后成了水果萝卜的买卖，他心里觉得好生没意思，要不是因为欠着溶月院的人情，他早就离去了。 贾政能忍到此时，也实在是不容易，直到听到原红蕖不要银两，却要粮食。 送走了李长史，他终于忍不住问原红蕖， “原先生，为何你不要银子要粮食？” “二老爷，我庄子上的人，种粮食少，单吃萝卜吃不饱肚子。给他们吃饱了，好好养一养，少生病不就能多干活了。”原红蕖看不上贾政的假道学样儿，因此回话也就带着点敷衍。 贾政听了此言，忽然觉得自家的庄子，是不是也能效仿此法。 正要再详细询问原红蕖，她却已经出去了， “二老爷，林姑娘快要放学，就告辞回去了。” 贾政若有所思。 一次几万斤萝卜，单单是运输的动静就不小了。 原红蕖先前隐藏着庄子，是为了少麻烦，不被有心人做文章，如今既然忠顺王府已经盯着了，那庄子早晚都会暴露出来。 还不如索性大大方方展现出来就是，毕竟西兰花在成为贡品的时候，已经注明是京郊鹅儿村原家特产，在上头挂了号的。 往后庄子里头只种萝卜白菜西兰花等菜蔬，最多把番茄和小黄瓜给安排上。 原红蕖这样的小庄子，算是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真正的贵族显贵看不上这点东西，寻常的又怕招惹了会有麻烦。 这也是原红蕖后面又把西兰花给贾琏到处送的原因之一。 至于为什么是贾琏，因为熟人好办事啊！ 虽然她对改变荣国府的下场没什么兴趣，可是她答应了王熙凤不让她落得个草席裹尸的下场，路虽然走得有些歪了，说不定能救她一命呢？ 贾琏已经因为一个樱桃番茄得了圣上的夸奖，虽然还有人想走这个路子，但是一则新物种不好找，二则他们不比荣国府的贾琏。 荣国府已经没落，贾琏别无他法，只能另辟蹊径获得圣上好感，这一次算得上是孤注一掷，他们却大可不必如此。 如今贾家虽然还是士族，但是已经算是极不入流的那一波了。 如果贾家就此安分，专心致志耕读，说不定等日后圣上清算四王八公的时候，会对他们家网开一面...... 原红蕖想了一路，最后确认此举将几万斤萝卜卖给忠顺王府，不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第88章 玻璃暖房 忠顺王府打了标签要的东西，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截胡。 堆积如小山一般的水果萝卜，由鹅儿村拉到了忠顺王府的田庄里头。 鹅儿村的村民用细麻绳编成了渔网口袋，萝卜就这样齐刷刷的装在袋子里头，一袋子五十斤。 外头看得清清楚楚，水灵灵的水果萝卜真是惹人眼馋，不过这已经是忠顺王府的东西了，眼馋也没用！ 忠顺王爷这回在京中出了一次大风头。 最近原红蕖还是没有出荣国府，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再从空间拿出过多新鲜的菜蔬，就有些太招人眼了。 原红蕖的庄子里面有一处不小的房舍，农家的田舍虽然是四合院，也不值什么银子，当初买下田庄的时候，是连带着房舍一起买下来的。 原红蕖去过一次，见那里的后院颇为广阔，占地面积几乎要和她空间里面的院子一样大小了。 在忠顺王府将萝卜买走之后，原红蕖交代伍田带人在后院修了一座玻璃暖房。 暖房用青砖砌了火墙，暖房架柱上梁，房顶上是一扇扇的玻璃窗子，窗子可以正常开合。冬日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打开让暖房里面的菜蔬晒晒太阳，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合上窗子。到了晚间，则会将厚厚的棉帘子覆盖在上头，然后再盖上草帘子。 没办法，玻璃太贵了，估计现在的玻璃也不怎么抗冻，夜间的保暖措施必须要做到位。 原红蕖田庄里面的庄户，在又得了一次粮食之后，都闹着要给原红蕖磕头。 伍田传了好几次信到荣国府里，原红蕖在玻璃暖房建好之后，去了田庄。 玻璃暖房建设的很合她的心意。 外头的蔬菜大棚不能大肆种植的那些菜蔬，她预备私下就在这玻璃暖房里头种一些。等蔬菜长出来，就让伍田多跑几次，隔天往荣国府送一次菜蔬。 “东家，外面村民都拿了不少东西过来，说是送给你的。”伍田跟在原红蕖身后，看她将种子种入已经整理好的田畦里面，那熟练的程度，完全不亚于有多年耕作经验的农夫。 这些种子自然是空间出产，她已经做过催芽处理，埋进土里之后，不说百分之百成活，百分之九十还是有的。 听到伍田的话，原红蕖没有回头，接着将余下的田地全部播种完成。 这里面大大小小分了许多块，每一块种植的菜蔬，都不一样。 虽说她这玻璃暖房到底是建的晚了一些，但是如果将里面的温度常年保持在二十度左右，那植物的生长就不会停止，最快到腊八就能有一批蔬菜可以收获了。 到时候她再使起偷龙转凤来，会更得心应手。 原红蕖将暖房里面所有的田地都播种完成，才走出暖房。 “伍田，看守暖房的人找好了？” “东家，其实让我自己来看着就行了。”伍田觉得东家何必再专门要找一个对种植极为精通的人来管暖房，他就可以了。 “你不愿意再去铺子里了？铺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要开了。” 难不成伍田还真的爱上种田了？连铺子的掌柜都不愿意做？ “东家，咱们那铺子哪里用开张，忠顺王府都是直接上门来买的。最近还有几家找到庄子里来，小的带他们去看了田地和库房，确实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才死心。” 伍田觉得自己这小掌柜做的还真不如庄头呢，前不久他刚接到信去铺子里收拾一番，准备再开张。结果还没有收拾好呢，就又接到杨妈妈的信，说不用收拾了，萝卜都给忠顺王府买走了，他直接带王府的人去庄子上交接就好。 他准备的好好的，结果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虽说东家完全没有亏待他，但是他子那里有愧，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根本不足以匹配东家给的月钱和打赏。 原红蕖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你管着也行。有一件事情你记清楚了。”原红蕖将一张纸交给伍田，然后指着暖房里面摆着的几盆花。 伍田顺着原红蕖的手看去，这几盆花是原红蕖今天带过来的，一来就摆到了暖房中间的架子上。 这花的叶片是长长的椭圆形，奇怪的事同一盆花，里面开的却有白色、黄色、蓝色三种颜色的花。 “这几盆叫做三色堇。”原红蕖说道， “它们能掌控着暖房里的温度，温度太冷的时候，叶子是向下的；叶子是平着的时候，也说明这暖房里的温度不够热，那时候就要烧火墙加温度了；等到暖房里面的温度不冷不热正好的时候，三色堇的叶子是往上的。” “你要留心注意着这里面的温度，温度太高的时候，就是你进来都觉得立刻冒汗，那就多开几个通气孔，将热气排出去......此外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该施肥，要用什么样的肥料，我都写清楚了。本来想着要是有经验的人一听也就知道了。既然你揽下了这个差事，就细细研究研究。” 伍田听得头都大了，羞愧道： “东家，我还是找人和我一起来照看吧，只怕我自己能力不足。” 原红蕖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让伍田更觉得惭愧了。 “走吧，去外面看一看。” 房舍的大门外，聚集着不少鹅儿村的村民，这些都是原红蕖田庄的庄户。 庄户人家朴实厚道，谁让他们吃饱饭，谁就是他们的救星。 这些庄户里面年纪最大的，也从没有一个冬天，能够像现在这样富足过。 家里面的粮食，就算他们放开肚子来吃，也都还吃不完。 再也不用勒紧裤腰带熬冬了。 听到伍庄头说东家来了，因此一个个就把家里的东西都捧了过来，死活要东家收下。 原红蕖见多是一些山野之物，晒的萝卜干葫芦干，还有一些干菜等，也就都收下了，回去的马车上，她又趁机将空间里面的不少东西和这些放在了一起。 她刚踏进溶月院，就听到黛玉的娇嗔： “嬷嬷，你怎么才回来？出去玩也不带着我！” 第89章 黛玉和人打架了? 原红蕖刚听到声音，瞬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飞燕一般，一头扎进了自己怀中。 好在她常年不辞辛苦的练拳，也幸好这小孩儿如今虽然身体强健，但到底还是属于体重偏轻的小孩儿，要不然就这一下，能将她冲一个跟头了。 原来先前黛玉一直在院子里，眼巴巴看着那青石板桥那头，等原红蕖回来。 原红蕖刚走过青石板桥，黛玉根本不顾原红蕖一身的风尘仆仆，就扑了过来。 “黛玉等着焦急了？下次我们一起去庄子上好不好？” 原红蕖抱起她说道，黛玉却闷闷的不开口。 原红蕖知道小姑娘情绪不太好，索性抱着黛玉在原地旋转了起来，黛玉感受着风吹过耳边，周围的风景以全新的角度快速地从眼前闪过，忽然就觉得胸腔中的浊气吐了出来，她哈哈大笑着，很是欢畅。 两人一起笑着，引得院里和屋内的莫名丫头们都侧头过来看。 “姑娘和原嬷嬷又发疯了......” “也就只有原嬷嬷才能让姑娘笑的这样开怀......” “原嬷嬷一会儿就要知道今天的事儿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教育林姑娘？”一个贾府的婆子说道。 “哼，你且看吧。原嬷嬷保准不会说我们姑娘，还要说姑娘打得好！” 原红蕖抱着黛玉回到了屋里，这才看清楚，虽然黛玉脸上笑容未消，可一双眼睛分明有点红，先前哭过了？ 她扫了一眼，紫鹃不知所踪，雪雁则一直站在黛玉身边，另外四个从林家就带来的丫头听月、知夏、忘秋、闻霜，这四人也没有离开黛玉左右，但是明显脸上都有些惴惴不安。 原红蕖没有问她们，反而先说起了别的。 “黛玉，八段锦咱们学得时间够久了，咱们学点别的。不如明天开始学太极拳？” “太极拳？是武当山张君宝的太极拳吗？” 天下的名山大川，原红蕖每个月都会给黛玉讲一个，会讲历史传说故事，还有山上与众不同的景观，山里面的人物传记等等，当地的美食也是不可缺少的，这是睡前故事的内容之一。 关于武当山，她是早就讲过的，而张君宝的故事更是讲了许多个。 “不是，我们学的是另一种太极拳，这种太极拳的攻击性更强一些。”原红蕖说道。 这种太极拳，比武当太极拳更具有攻击性，她是从小学到大的，这也是之后她学咏春那么容易的原因之一。 “太好了，嬷嬷！等学成了，往后我也能成为像薛红线和聂隐娘那样的女侠吧？” 原红蕖瞧着黛玉一脸兴奋的样子，不由得笑道， “还远着呢，主要还是以强身健体为主。不过太极主要讲究的就是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以弱胜强，虽然你这辈子可能都用不上，但是一定要会。” 其实最主要的是，学习太极让黛玉可以开阔心胸，对她身体有好处。 “嗯，”黛玉沉思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讷讷说道， “嬷嬷，我今天闯祸了。” “小孩子家家的，每天不闯个十次八次祸，那还叫小孩子吗，就算大人也不能面面俱到，也总会有闯祸的时候呢？”原红蕖一脸风轻云淡。 “吃亏了没？有没有人胡说什么？若是受了委屈千万要和我说，嬷嬷带你去找回场子！” 黛玉听了这话，一下子就觉得，好像真的没什么打紧的，但是原嬷嬷这一脸兴奋，想要去打架的模样，有点不妙呀！ 她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嬷嬷，一身风尘仆仆的，头发也不像以往那样整整齐齐的，反而因为刚从外头回来，紧赶慢赶的头发稍微有些散乱，这一刻嬷嬷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由才高八斗无所不知的教养嬷嬷，变成了她曾经想象中的聂隐娘。 “没有没有”，黛玉忙摇了摇头，“只是我今天打了环兄弟......”她小声地说，还有些小心翼翼。 “什么？”原红蕖着实有些惊讶。 “嬷嬷，我知道不该动手，可是他也太可气了！他不敬姊妹，开口就是谎话，辱骂探春妹妹......”黛玉辩解着，心想嬷嬷那样惊讶，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埋怨自己不该动手？ “打得好！”原红蕖高声赞道。 黛玉一颗心顿时落回了原处，她就知道嬷嬷一定不会责怪她。 不像是旁人，说她住在亲戚家，还打了亲戚家的小孩儿，实在是无礼至极。 “咱们打了人，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打他也白打！有本事让二老爷来找我！我还要问问他怎么教的孩子呢！”原红蕖拍掌道。 “让丫头们去打的话，到时候再给丫头们扣一个以下欺上的帽子，她们都落不得好。我想着还是得我动手......其实我也没怎么动手，就是扭了他胳膊，给他腿上踢了一脚，让他给探春姐姐赔罪......他不肯，我就使劲儿扭了他胳膊一下，他就哇哇大叫起来，说我要打死他了......” 黛玉慢慢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红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里面也是觉得，怪不得这贾环被王熙凤称作“是个燎毛的小冻猫子”！ 这猫要是被火燎了毛，自然十分难看，天寒地冻的时候显得更是萎缩，这说的就是贾环无疑。 贾环心里头自卑，又不大方，和宝玉是兄弟，却一点也没有当爷的样儿，处处怕得罪人，偏还是个窝里横。 对着别人他没一点胆子，可是对上他的亲姐姐贾探春，那是极尽刻薄。 今天他放学了无事，在院子里闲逛，正巧探春带着黛玉去院子里头折梅花插瓶，他只看到探春一人，没看到山石那边的黛玉还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在折花呢！ 贾环遇到探春，就觉得晦气的慌，往常这个姐姐当着父亲的面，不是督促他好好上学，就是让他多多孝敬父亲母亲。 他听得多了，就觉得十分厌烦。 不自觉的就将这个姐姐，归为宝玉那一类讨厌的人当中。 哼，她自己做白眼狼，放着亲娘不孝敬，去孝敬别人的娘亲，他才不要跟这白眼狼学呢！ 今天赶巧让他遇见探春孤身一人，他自然口无遮拦的说了许多平时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骂探春是白眼狼都是轻的，更重一些的也是他平时常听赵姨娘骂的，什么赔钱货，什么若知道如今一点也帮衬不上，生出来的时候怎么不溺死了等等...... 第90章 再霸道，还能比得过琏二奶奶? 这话倘若是给迎春或者惜春听到，不过也就是安慰探春一番，了不起陪着她生一场闷气。 可是偏偏是让黛玉给听到了。 黛玉带着人从山石后面出来的时候，贾环明显是吓了一跳的。 但是他一看到是黛玉，又觉得不过是一个暂住的亲戚而已，听到他那些话又如何，谁会来管这等闲事？ 贾环却没有想到，正是他认为不可能管闲事的林黛玉，偏偏管了这桩闲事，还给了自己一个教训。 探春年纪比之黛玉还要小一些，此时也还没有“玫瑰花”的名声。 自从这件事之后探春越发的上进，幼弟和亲娘不仅不是依靠，还会脱自己后腿，既然那样说自己，那自己索性就将事情做绝了。 从此探春更是一门心思孝敬嫡母，只当宝玉是兄弟。 王夫人看在眼里，也是欢喜，于是悉心栽培探春。慢慢的探春不仅在姐妹中是拔尖的，能力和魄力渐渐也都有了。 贾环似乎也长了教训，再见到探春，全然不像从前。只不过他再怎样，探春也不会在乎了。 这些都是后话。 原红蕖得知了打架这件事情的原委，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教黛玉练习太极拳。 这孩子，侠义之心有些重，这么点小小的人儿，就开始好打抱不平了。 黛玉收拾贾环的时候，确实没用什么力气，用的都是巧劲儿，但因为她是第一次和人动手，贾环又全无防备，黛玉第二下就将贾环给推倒在地上，脸上擦破了一层油皮。 贾环的脸上红通通的看着怪吓人，实际上连点血丝都没有。 贾环也是因为脸上疼痛，还以为是脑袋破了，才叫着说要被打死了…… 他这一叫，倒是招来了不少人。 王熙凤照例是第一个到的，因为今天原红蕖要去庄子上一整天，走之前特地交待她，一定要照顾好黛玉，她打了包票的。 王熙凤实在是没想到，原红蕖就这么一天没在，就出了这样大的篓子，竟然有婆子跑过去告诉她： 林姑娘在花园子里，要将环三爷打死了！ 环三爷有没有被打死她不知道，王熙凤快要被吓死了。 这一出是哪儿来的戏，她怎么不知道，原姐姐也从没和她说过红楼梦里有这么一回事啊！ 王熙凤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花园子，却见贾环一身是土的滚在一边。 黛玉冷冷地盯着他，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出言不逊，绝不会这样简单放过你。她是你姐姐，你这样不识好歹，早晚有你后悔的……” “我的小祖宗，你可别逞强了，快给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你说说你，那么多丫鬟妈妈都是吃白饭的，让你动什么手......” 王熙凤不去看贾环，只搂着黛玉前前后后看了一个遍，见到黛玉虽然动了手，但是连裙子上的褶子都没有乱，想来应该没有事。 “二嫂子，我能有什么事，你正经应该先去看看探春妹妹，妹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如果是我只怕好几天都要想着这件事，茶不思饭不想。”黛玉推着王熙凤去看探春。 自从贾环开始骂她起，探春就愣住了，只面无表情地任贾环斥骂。 毕竟贾环是自己的亲兄弟，他骂得有些话也不错，可是自己有错吗？ 她不过就是没投生在太太的肚皮里，她的才情样貌，女工文章，哪一样拿不出手？ 可是只一条就要了她的命。 她是庶出。 探春本来想着，骂就骂吧，小孩子而已，肯定是姨娘挑拨的，自己忍下也就是了。 却没曾想，黛玉给她出了这一口气。 这时候的探春倒是有些进退两难了。 王熙凤一直搂着黛玉，至于贾环和探春，只有他们各自的奶娘和丫鬟护着他们离去了。 王熙凤陪着黛玉在溶月院里面，直到二太太唤她带着紫鹃一同过去，她这才离去。 她刚走不久，原红蕖便踏着夕阳的余晖走了进来，这才有了“乳燕归巢”那一幕。 “原嬷嬷，林姑娘这样的性格，你还要再教她练拳，往后若是长成个‘女霸王’，那可如何是好？” 溶月院里面几个婆子，见原嬷嬷竟然真的赞扬林姑娘“打得好”，不禁觉得原嬷嬷这样宠孩子，还要再教林姑娘练习更厉害一些的太极拳，只怕林姑娘最后会被原嬷嬷给养成个霸道刁蛮的性格，这对姑娘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她能有多霸道。再霸道，还能比得过琏二奶奶？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小孩子心性而已，对自己日日相处的姐妹起了保护的心思罢了。”原红蕖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她小时候还和人打架呢，比她大的男孩子，也常常被她打得趴地求饶。 男子天生比女子强壮，就借着老天爷给的这点优势来欺负女生，不是该打是什么！ 这几个婆子也就是溶月院原先看守门户并打扫的婆子，在林黛玉住进溶月院之后，她们和林家上下相处也很是不错。 对于原嬷嬷极度宠爱林姑娘这一事情，她们虽然也了解，也见识过一些。 但这还是第一次在这样严重的问题上，原嬷嬷竟然还是夸奖林姑娘，一点也没觉得林姑娘做的不对。 真有人这样宠孩子吗？ 她们算是见识了。 原红蕖安抚了黛玉，陪着她用了晚饭。 才吃过饭就见她前仰后合，显然是今天经历的颇多，见到原红蕖之后乍然放松，如今困意袭来，怕是就要睡觉了。 原红蕖忙又安置她睡下。 等黛玉睡熟，她这才叫了今天跟着黛玉的丫鬟嬷嬷们，具体的事情经过。 等她一一了解一遍，发觉黛玉的描述十分清楚，并没有什么遗漏。 而贾环最后则是王熙凤叫了平儿，给他脸上擦了一层药油，打发他回去了。 紫鹃作为贾母给黛玉的大丫鬟，事发时她也在现场，只怕是王熙凤带了她去王夫人那里回话了。 说起来，贾环作为王夫人的庶子，按理说也应该是王夫人来教养，但是王夫人只放任他跟着赵姨娘瞎混。 不过如今出了事，原红蕖也只管找王夫人。 黛玉打了贾环，虽说占理的是他们，但是毕竟这里是贾家，自己作为黛玉的教养嬷嬷，还是要去跟王夫人解释一二。 王夫人居所的正厅里，自王熙凤带着紫鹃回完话，王夫人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那不省心的东西，惹谁不好，偏惹了这个人！我知道也就罢了，若是让老爷知道，少不了再给他一顿板子！” 第91章 到溶月院蹭饭 “要我说，太太也该多少管一管环儿了。不求他往后能做宝玉的助力，但总不能扯宝玉的后腿吧。有个这样的兄弟，虽然是个庶出，那说出去脸上也无光不是。”王熙凤劝道。 “哼，凭他也配！”王夫人很是不屑，“有赵姨娘管着也就行了。” 王熙凤心里头翻了个白眼儿，就你儿子贾宝玉那德行，比贾环又好到哪儿去？也就这些日子看起来懂事了些。 “太太，既然如此，我就先将紫鹃送回去了。” “嗯，紫鹃，回去和原嬷嬷说，也约束一点林姑娘，姑娘家还是以文静贤淑为要，张牙舞爪的到底不庄重。”这话王夫人也就敢在这儿让紫鹃回去说一说，真要当着黛玉的面，或者当着原红蕖的面，这话她还真不好说出来。 紫鹃应了一声。 王熙凤听了王夫人这话，也没有开口，这王夫人有点异想天开了吧？ 黛玉是什么样儿，谁能管得了？ 原老师任她自由成长，只要有是非观念，大道理上不出岔子，其他地方都由的黛玉自己。 王熙凤也决定往后自己的大姐儿，也按照这样的方法来教养。 两人到了溶月院，天已经黑透了。 如今昼短夜长，其实时间才刚过晚饭不久。 紫鹃将王夫人的原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原红蕖。 原红蕖还没说什么，王熙凤先开口了： “原姐姐，你倒是不用管太太怎么说，毕竟黛玉又不是贾家的姑娘，人家自己亲爹都没说什么呢！依着我说，黛玉这样的性子是最好不过的，至少不会受了委屈，或者被欺负了，都自己忍着，生生把自己憋出病来。” “就你知道的多，倒还替黛玉打抱不平来？”原红蕖嗔了她一句，这话她们私下里说也就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难保不会传到王夫人的耳朵里，别没事又惹了麻烦出来。 原红蕖此刻都有些后悔，给王熙凤讲了太多红楼世界的事情。 她讲出来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主观感情。 因为此刻她就在红楼世界，又和黛玉有了十分深厚的感情，无论什么事情，她都是偏向黛玉的。 别人说黛玉一丝儿不好，她都会不乐意。 她讲给王熙凤的《红楼梦》，主角只有黛玉，中心就是黛玉。 本来王熙凤对黛玉就有好感，听了原红蕖讲出的《红楼梦》之后，对黛玉的好感滤镜也是开到了最大。 所以刚才在王夫人那里，她忍着没有反驳，到溶月院自然是什么也不顾及了，听完紫鹃的转述，立即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发表自己的意见。 原红蕖拦都没拦住。 她挥手让香桃带紫鹃去用饭，然后才又说道， “你怕是也还没用晚饭吧？” “我来的不巧，竟然没赶上你家晚饭时候。”王熙凤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想着今晚到溶月院来蹭饭的，原红蕖不提则罢，提起晚饭她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脸上就有些委委屈屈的。 “你今天去了庄子上，还想着你会带什么新鲜东西回来，特地留着肚子来你家吃饭呢，唉......” 如今寻常日子，王熙凤已经不用再去给老太太和太太伺候饭菜了。 这也得益于贾琏几次的闹腾，总算是让老太太开口免了王熙凤伺候饭菜这些琐碎事，只让她好好管家就成。 王熙凤今晚紧赶慢赶，想要在溶月院吃晚饭，却还是没有赶上。 “多大的人了，不过一顿饭没吃到，就这样大的气性。今天多亏了你护着黛玉，想吃什么，我下厨给你做。”原红蕖觉得好笑，王熙凤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倒像是个受气包。 王熙凤一听了原红蕖的话，原本有些沮丧的脸立即变得鲜活起来。 难得的机会，她原本想着要点几道大菜，可是一见时间这样晚了，那几道菜只怕单是准备都要很久了。 王熙凤想了想，才开口说， “原姐姐，你做什么我都爱吃，简单一些就好。” 原红蕖想了一下，“你先吃些点心，今天带了一篓子鲜虾回来，给你做一个鲜虾锅。这个是极快的。” 王熙凤点头，已经坐在桌边，上面刚才香桃端过来的几样点心，还有一壶牛乳茶，味道正好。 她不过每样尝了尝，还是要等着原姐姐做的菜上来。 不多时，原红蕖捧着一个大托盘过来。 原红蕖放下托盘，先垫了毛巾，将上头一个汤碗大小的铜炉子端下来，放在王熙凤跟前。 铜炉子里头的炭火正旺，上头坐着一个和铜炉严丝合缝的小锅。 锅盖还没有打开，王熙凤就闻到一股极为霸道的香辣气息，直冲脑门。 自来这里之后，她还从没闻到过这样的味道呢！ 原红蕖将锅盖打开，那一股鲜香麻辣的味道直直冲了出来，王熙凤感觉自己的口水都快要下来了。 锅子里头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最上头是红艳艳的大虾，大虾经油炸之后已经酥脆，又加了清汤炖煮少刻，将油腻之感去除，很是鲜美。 鲜虾锅的味道是浓郁的，一旁另一个铜锅里头，则看起来就比较寡淡。 王熙凤连着吃了几只虾，只觉得这麻辣的味道吃过之后，浑身都舒畅极了。 原红蕖拿了碗，将旁边那铜锅里面的汤盛给王熙凤。 “这个是白玉鱼羹，吃了那样重油重辣的，也吃些清淡一些的。” 王熙凤根本停不下筷子，鲜虾锅下面是各样的菌子蘑菇，味道鲜美异常，最底层则是一层嫩嫩的白菜心。 白菜味道清淡，但是能够吸收鲜虾的味道，还吸收了菌子蘑菇的鲜味，吃到最后反而觉得这白菜才是滋味最足， 这鲜虾锅，热腾腾暖呼呼，实在是太下饭了。 不知不觉间，两碗饭已经下肚，以王熙凤的饭量本不可能吃这样多，一是今天饿到了，二确实也因为这鲜虾锅，太合她的胃口。 听了原红蕖的推荐，她端起了汤碗，乳白色的鱼羹，看起来平平无奇。 为了不拂原红蕖的好意，虽然她已经饱了，还是喝了一口， “原姐姐，不是鱼羹吗？鱼呢？” 第92章 赵姨娘闹事 王熙凤又细细的品味了一下，还是感觉不到这里面有丝毫的鱼类元素，只有满口的清爽。 刚才那味道激烈的鲜虾锅吃过之后，她感觉的那点意犹未尽，也被这一碗汤羹给平复了下来。 “这是秘制的白玉鱼羹，里面的豆腐，其实里头镶嵌了鱼肉泥，煮久就和豆腐融合在一起了……” 原红蕖缓缓说道。 王熙凤在溶月院吃过晚饭，没多久贾琏就又找了过来。 如今贾琏到这儿来找王熙凤，也是大家都司空见惯的了。 贾琏也不怕外头人嘲笑他，揶揄他说家里头有一只“母大虫”。他也不进溶月院来，就带着人在溶月院外头等着，看到王熙凤出来，才过来跟原红蕖打了招呼，接了人走。 今晚上，他回去自家没看到王熙凤，照例又来到了溶月院，不过倒是没有在外头等，反而让平儿过来说了一声，有事情要找原红蕖。 上次西兰花热潮过去之后，水果萝卜让忠顺王府给弄走了。 如今贾琏正想要奋发做些事情呢，忽然就又闲下来了，他觉得浑身不带劲儿。 既然问到了这里，原红蕖想起一事来。 “老早之前让你帮寻的碧粳稻米的稻谷，如今还没有找来呢，这会儿又来问我有什么好东西，我的东西可都不便宜，便是再看在二奶奶的面子上，如今也差不多了。琏二爷是不是要把那稻谷种子给我送来，再说其他呢？” 贾琏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变， “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找遍了京城，也没有找到谁家有多余的稻种。原老师，不如等明年收成之时，我给您留五斤......不，留十斤稻谷如何？” “不如何，我偏就现在要呢！琏二爷也知道，我在庄子里建了暖房，这稻谷正好可以培育在里面。错过了这个月，等下个月天气又冷了一分，那成活的机会就更少了。”原红蕖故意拿这件事情困住贾琏。 今年有这两件事情，贾琏在圣上跟前已经挂了号，荣国府刷存在感已经刷够了，别再去招人眼了！ 有些事情，不是越多越好！尤其是对上了天家的事情！ 贾琏默默无语，这事情确实是他理亏，但是他确实是连一粒稻种也找不到呀！ 他当然找不到，因为京城之中，只要有剩余的碧粳稻种子，都在原红蕖这里。 忠顺王府用粮食换了萝卜，这一次忠顺王爷总算是胜过了显王爷一筹。 忠顺王高兴之下，也没有忘记是谁让他有了这样的荣光，当即又让人到庄子上，给了伍田一个袋子，说听说原先生在寻找碧粳稻种子，他们家正好有多余的，他们王爷人缘好，又从别人家凑了一些，总算是凑足了这一袋子，特地给原先生送来。 伍田为人谨慎，问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那送稻种的知道肯定会有此问，忙说他们知道荣国府的贾琏之前满京城打听谁家有多余的碧粳稻种子，他们王爷派人在荣国府稍微打探了一下，也就知道贾琏找这种子的原因了。 原红蕖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惊， 荣国府如今莫不是一个筛子，四处都漏着孔，随便什么人都能将这样的消息打探出来。 看来，往后溶月院上下，更是要加强戒备了，有不认识的婆子丫头在周围都要谨慎一些才行。 不过那稻种，她还是育了苗，在玻璃暖房和空间里面都种了一些。 贾琏给王熙凤递了几次眼色，希望王熙凤能够帮衬他一些，和原红蕖说说情，只是王熙凤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根本不搭理他。 他正尴尬着，却听到门口似是有动静，好像有妇人吵闹的声音。 贾琏还没动，原红蕖已经先一步出了门。 屋子里听到声音的婆子丫鬟们也纷纷披衣出来。 门口处，守门的婆子正扭着一个妇人，还有人堵了她的嘴，灯光昏暗，看不清楚这妇人样貌。 但是这妇人很是泼辣，尽管已经被制住，还是不停的用脚踹人，不停的扭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 领头的婆子见到原红蕖出来，忙回道， “原嬷嬷，赵姨娘忽然就闯了过来，大喊大叫，不等我们通传，就要往院子里闯......我们怕惊扰了姑娘睡觉，才拉住她，捂着她的嘴......” “很好，你们做得对，任谁也不能扰了姑娘。明天去找香桃，一人领一吊钱一块尺头。”原红蕖声音清冷， “将她放开吧。” 婆子们松开了手，赵姨娘得了脱，直接扑将上来，没等她过来，婆子们就又扭住了她，这一次倒是没捂她的嘴。 估计她也怕再被捂住耳朵嘴，声音正常了许多，不再大喊大叫，只是叫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借住在我们家而已，充什么主子。把林黛玉叫出来，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小姑娘家家，把我们好好的爷们儿打得鼻青脸肿，连一句话也无，是何道理！” “你快闭嘴吧！平儿，快给她拉回去！原姐姐，你最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竟然还让人放开她！没得让她咬一口。”王熙凤也跟出来，着急道。 都是女眷，贾琏此刻倒是不好动手，忙去前头禀告二老爷了，谁的女人谁收拾！ 原红蕖听了这话，心中暗笑，正瞌睡呢，好巧有人送枕头来了。 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要说溶月院有千般好万般好，就是有一点不太好。 院子前面是一条小溪，天冷的时候，那小风顺着溪流吹过来，更是要比别处冷上几分。 她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他们搬回林家去呢，这送枕头的就来了。 上次薛家母女，那也是客居而已，做的事说的话代表不了荣国府，那一把火只是个引子。 赵姨娘这一把火却是烧得极旺了。 赵姨娘是贾政的小妾，贾探春和贾环的母亲，即便算不得什么台面上头的人物，说的话却能代表荣国府一部分人的观点。 “琏二奶奶，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你是环儿的嫂子，和林家可是又远着一层。你天天来这溶月院，和这姓原的闹得什么鬼，打量别人都不知道呢！”赵姨娘口无遮拦，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93章 惊雷 王熙凤不怒反笑， “赵姨娘这说的是哪儿的话，你拍着良心窝子看看，我什么时候亏待过环兄弟！我是少了他的月钱，还是缺了他四时三节的衣服？他和人赌钱耍赖，我给他补了多少漏，另外给着他的零花钱少了？便是赵姨娘你自己，从我这儿得的好处就少了吗？你倒是说说看，我胳膊肘拐哪儿了？\" “至于天天来溶月院，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我仰慕原老师的才华，拜了原老师为师，跟她认字。” “闹鬼儿？我看是你心里有鬼才看谁都是鬼吧！” 王熙凤早已经从原红蕖处得知，日后赵姨娘会害她一次，让她防备一些。 因事情没有发生，她对待赵姨娘还是如同之前一般。 却想不到，这赵姨娘竟是这样想自己的。 呵呵，看来自己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王熙凤一双丹凤眼充满讥讽，赵姨娘讷讷不语，似乎是在憋大招，又是似乎是在回想王熙凤说的好像都是真的。 原红蕖没有开口，任凭王熙凤发挥。 刚才贾琏透露出的事情，让原红蕖知道，忠顺王府能够轻易打探到荣国府内院的消息，她当时就觉得荣国府这些下人们，一个个都是移动的监控摄像头一般。 溶月院虽然每天接触这些人不算多，但也让原红蕖心里面觉得一阵恶寒。 恨不得立即带着黛玉搬出这个地方。 原红蕖一向知道，荣国府的下人嘴巴不严实。要不然日后也不会宝玉系了蒋玉函一条红色汗巾子，都能让忠顺王府的人知道。 溶月院上下大部分都是林家带来的下人，只有少数几个粗使洒扫的婆子，才用了荣国府的老人。 虽说当初说碧粳稻谷种子的时候，是在王熙凤那边说的，可他们没有避着人，只怕满京城都知道贾琏找稻种了...... 荣国府，无秘密。 看来真的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王熙凤的话一说出来，赵姨娘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 “哼，说是老师，谁不知道你私下叫她姐姐，那么想要和她做姐妹，怎么不把你贾琏让给她！偏偏还要勾引我们二老爷.......” “你说什么！”原红蕖听了这话，眉头紧缩，喝道， “这话是哪个说的？” 赵姨娘最近对王熙凤还少了几分敬畏，但是原红蕖这呵斥声一起，她顿时觉得喉咙被捏住了似的，几乎吓到要发不出声音来。 王熙凤也不敢说话，这事情她是知道的，当初老太太和她提过一嘴，但当时老太太就打消了念头，后来再也没有提起过这话。 她也没有和原红蕖提起过，怎么赵姨娘就知道了？ “你......你在二老爷的荣禧堂正厅里面，和二老爷待那么久，谁知道做什么呢，还不是看上我们二老爷了......”赵姨娘唯唯诺诺说。 王熙凤听了这话心里一松，原来不是那一次。 原红蕖实在是无语，那天忠顺王府的李长史过来，那正厅里面有贾政还有数个仆从，这都能让人做文章出来。 “琏二奶奶，去请个太医吧，给赵姨娘看看脑子。”原红蕖很是无奈。 “你才需要看脑子！”赵姨娘竟然听懂了，她忽然有了勇气，这原红蕖，早晚还不是会和自己成为一样的人，自己何需怕她！ “你和她这样要好，你可知道，老太太和她商议，让二老爷.......” 王熙凤扑过去，一把捂住赵姨娘的嘴巴， “堵了嘴，先关起来！等回了太太再处置，再让她信口胡沁半个字，明天将你们全发卖了去！” 不顾赵姨娘吚吚呜呜的说着什么，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拿了布巾塞到她嘴里。 二太太这才姗姗来迟，见这边已经无事，王熙凤脸色也不太好，遂就让人将赵姨娘给带到荣禧堂去了。 过了不多时金钏儿过来说，二太太已经处置了赵姨娘，将她关在佛堂里禁足一个月，每天吃斋念佛，让她好好修修心性。 原红蕖对这些已经没什么关心的了。 万籁俱寂，溶月院亮起的灯，又一盏盏熄灭，如此冷的夜晚，哪里还能比得上暖和的被窝呢？ 林家的下人都是如此想，但是荣国府的下人们，又多了谈资，都在想着赵姨娘没有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原红蕖听王熙凤说完几个月前老太太打的主意。 “原姐姐，当时老太太就让我劝住了，再也没有提过这话，想来那心思也是打消了。当时旁边也没有别人，不知怎么这赵姨娘竟然会知道了……”王熙凤惴惴不安的和原红蕖解释着。 以原姐姐的心思，赵姨娘都知道了，只怕知道这件事的人更多。 这一次，原姐姐肯定不会再留在荣国府了…… 一想到原红蕖离开，她的心里面充满了恐慌。 她好不容易有了原姐姐这个依靠，若是原姐姐生气不管她了..... 王熙凤眼前立即浮现那大雪地里，一领破席子卷着自己的场景，她心里面莫名就是一痛。 “原姐姐，对不起。我早就该将这些人狠狠约束住，不让他们乱说……是我大意了，才会让赵姨娘今天在这里胡说八道......” “那里就有那么严重了，我一个单身女人，怎么可能避免有这样那样的闲话呢？”原红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怒。 “如果不是在这个世界，寡妇更难，我更愿意成一次亲，然后弄个寡妇身份。” “原姐姐......”王熙凤吃惊，原姐姐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她转念一想，也不难理解。 原姐姐一直都是孑然一身，但是过得比大多数女人都要舒坦。 像很多自诩为居家好男人的男士自我吹捧过的那样，他们总说除了不会生孩子，女人能做的事他们都会做。 那原姐姐就是不仅能生孩子，男人做的事情，她也都能做得来，所以她不需要用一个男人来证明自己。 这个对女人苛责的世界里，对单身女人的容忍度，比对寡妇的容忍度高不了多少。 以原姐姐的性格，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你放心就是，这样的事情，破坏不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原红蕖安慰了王熙凤一句，然后话一转， “不过，凤儿，这荣国府，我们不准备再待下去了。” 第94章 把香菱一起带走 “原姐姐，那我怎么办？我和你一起走！” 王熙凤大惊失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和黛玉回林家去。你跟着像什么样子？”原红蕖轻笑。 “原姐姐，我没说笑，要是没有你，这荣国府我真的也要待不下去了。这大半年，你帮着我躲了那么多坑。只怕你前脚走后脚我就掉坑里了，你可不能丢下我……”王熙凤说着眼泪儿都要掉下来。 “哪有那样夸张，如今贾琏也被你给笼络住了，这府里面上上下下给你使绊子的人更是少了，你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好。还怕什么呢！” 王熙凤摇头， “姐姐，你在这儿我就有了主心骨，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你要是走了，我就成了无根的浮萍……” “你可快别说了，这话要酸死我吗？”原红蕖笑着， “我又不走远，我和黛玉回林家老宅去。今天发生这事情，是我大意了。”原红蕖沉思片刻， “就算我们给了贾府再多银子，一切用度都是花自家的钱。但是住的地方是别人家的，始终都会觉得不自在，也不会让人产生归属感和安全感。” “虽然住了人家家里，就有要被说嘴的觉悟，可我们又不是有家归不得，凭什么要受这份气？” “原姐姐，你再考虑考虑……林大人不在京城，你带着黛玉住在林家老宅，始终不太安全。现在这世道，不像我们那时候，连个小毛贼都少见。即便这里是京都，什么飞贼、打闷棍的、拍花子的都不少。薛家那个香菱，不就是小时候被拍花子的拐走的……”王熙凤说着，希望原红蕖能打消了去林家老宅的念头。 “你不用再说了，我自有打算。我们这几天是必然要回去的。说起香菱来，我上次让你问的事，你问了没？” 关于回林家一事，原红蕖已经有了定论，不想再多说。 听到王熙凤提起香菱，想到了另一件事。 王熙凤眼见原红蕖转移话题，就知道回林家这事情，只怕是板上钉钉，再改不了了，她也不能再去强求。 好在，林家还在京城之中，反正也不远，大不了自己天天往林家跑。 王熙凤自我安慰了一把，又提起了精神。 “薛姨妈自然是没话说，只是薛宝钗说要香菱作伴，不肯放人。我早上让琏二爷直接去找薛大傻子要人，没曾想薛大傻子竟然真的听信了，说香菱克他那话，说明天就要给她提脚卖了，谁劝都不好使。” “你明天拿了上次薛家送的那套头面里的那副珠钗去，就说香桃觉得这孩子像她的妹妹，求了我很久，想将香菱带在身边。至于香菱的赎金，就是那副珠钗。” “姐姐，薛家那副头面价值万两白银呢，那副珠钗算是里面的大件了，少说也要千两白银呢。” “里头的东西早就不剩什么了，如今还有一挂项链，一副珠钗，一顶凤冠。你要是不嫌弃的话，那凤冠就送你了。别人戴凤凰都不如你戴的好看。” 薛家当初送来说是给她赔罪的，她本不想要，还是王熙凤说不要白不要，薛家那么有钱，哪里看得上这点东西。 原红蕖索性也就收下了，不过她素来不用别人给的旧东西。 便是首饰，她也都是去打新的。 自己的东西，哪怕是再不如别人给的精巧细致，那也是自己的！ 因此这一副头面十几件东西，让她拆散了，东送一件，西赏一件的。 那挂项链上头紫色的珠子一般的浑圆大小，她准备拆下来，让针线房给黛玉做纽扣用。 至于那一副珠钗，送还给薛家，给他们留个念想就是。 王熙凤听了原红蕖夸奖她的话，很是欢喜，随即又道， “还是算了吧，就是给我，我也带不出去。给让薛姨妈看到了，那脸色我都不敢想。” “既然说了送你，你就拿去吧，不成就给拆了，给你们大姐儿当串珠玩儿。”原红蕖说道，去一边的抽屉里，拿了一个匣子过来塞给王熙凤，“那两样都在这里面。” 这俩人对珍珠还真是不太感冒，这东西也就现在珍贵，在她们的时代，还真不怎么样。 那时候原红蕖自己还去过珍珠产地，买过不少珍珠回来。 如今她空间里面各色的珍珠，还有一大抽屉呢！比这紫珍珠的成色还要好的，就有一大盒子。 “原姐姐，你怎么忽然关心起香菱来了。”王熙凤有些好奇。 原红蕖怔怔的出了会儿神，才说道， “我说我梦到她和我哭诉，说想要见她爹娘一面，你信吗？” “我当然信！姐姐救了她，这是她的造化。我都恨不得姐姐也能直接将我拉出这个火坑呢！”王熙凤竟然有些羡慕起香菱来了。 “明天若是出了变故，薛家再不肯放人，你可有好办法？”原红蕖想了想，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姐姐，你放心，薛家如果不肯放人，我就让贾琏真的让薛蟠出点事故。那么一个浪荡子，就算是死在外头，也只是脏了那地，半点也不冤！”王熙凤笑盈盈说着狠话。 “却也不用脏了你们的手。你只要让薛姨妈知道，他儿子再不收敛，有人就要把顺天府的号给他挂上了。”原红蕖全书最厌恶的人，不是不作为的宝玉，不是表里不一的王夫人，而是这呆霸王薛蟠！ 搁现代能枪毙一千次的玩意儿！ 打死了冯渊给他逃脱了，后来又打死了一个小伙计，被判了死刑，竟然还又给他死里逃生一次。 “原姐姐，我看着香菱似乎是和宝钗处出了感情，如果她自己不愿意呢？”王熙凤想到自己和薛姨妈说此事的时候，香菱那半是惊恐半是不舍的表情。 原红蕖思考了一下，说道， “只怕是她被来回转卖，这一次好不容易安稳下来......” “你带了香桃一起过去，香桃比她年长几岁，两人脸型相同。你就说她俩是亲姐妹，像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谁又能和你认真分辨？”原红蕖笑着。 “嗯，姐姐，你这不说我还没看出来，香菱还真是和香桃有几分相似呢！”王熙凤认真回想了一下两人的相貌，越想越觉得两人长得相似。 原红蕖笑着， “的确如此，要让别人相信，首先你自己就要信了，她们俩就是长得一样。” 第95章 林姑娘，你真的打了环三爷? 原红蕖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来到这个世界这样久了，目前暂时看不出来红楼世界的方向有没有改变。 她到底能不能够彻底改变黛玉的命运，尚未可知。 黛玉是她的学生，往后在大观园里面香菱跟着黛玉学诗，算得上是黛玉的学生，这也是她们的特殊缘分吧！ 再者红楼梦以香菱开始，她是金陵十二钗副册之首，如果她的命运能改变，那么黛玉的命运妥妥的也就能改变了。 所以，在看到香菱的那一刻，她心里就有一个想法： 她要做一个实验，逆转红楼梦，改变香菱“真应怜”的命运！ 毕竟红楼梦的大戏还没有拉开序幕，一切都还来得及...... 是日，天气晴朗，北方的深冬，连一丝风也没有，实在少见。 “黛玉，你想回自己家住吗？” 尽管原红蕖有无数个想要离开荣国府的理由，但是最主要的还是黛玉的意愿。 如果黛玉不愿意的话，那她就只能用别的方法，肃清周围的人，要确保黛玉不会受到任何流言蜚语的伤害。 “嬷嬷，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打了环哥儿......”黛玉眼睛里面清澈如昔，人虽然不大，但是看问题一直都很透彻。 原红蕖心里一阵抽痛，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她摇了摇头， “那件事情算不得什么，恐怕等会儿你二舅母还要让人来给你赔礼呢！” 黛玉眼睛一亮，“既然和那件事情无关，那我就放心了。我只怕是打了环哥儿，惹了他们家里人不高兴，说我反客为主，欺负他们家人......” “你是他表姐，教育他正确的道理，本就是应当的。只不过他太桀骜不驯了些，黛玉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若是能力足够的话，该管还是要管。” 听了这话，黛玉这才扬起笑脸，又牵起原红蕖的手，认真说道， “嬷嬷，那我们回家吧。” 原红蕖点了点头，“等会儿琏二奶奶忙完了，我和她一起去见老太太，回了这件事。你就去和姐妹们道个别，咱们这里收拾收拾，也不过两三天功夫就回去了。” “嗯，外祖母家虽然好，姐姐妹妹们在一起也很热闹，但始终不是我家......”黛玉轻声呢喃，“其实就算是母亲能够回到这里来，这里也不再是母亲的家了......” “何必伤感呢，等我们回了林家，你爱怎样就怎样，那是你的家，你便是将那里拆了，也不会有人说你半分。”原红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辫。 黛玉扬起笑脸，笑容十分明媚， “嗯，那是我的家。我爹前天来信也说了，天冷了让我回家住，我们家的暖阁里面四季如春。我爹还说了，我是林家独苗苗，林家如今除了他，就剩我了。他不在京城中，便让我这‘小猴儿’先做了大王......” “嬷嬷，我觉得这话不像是我爹能说出来的呢？”黛玉笑得愈加开怀了，这封信的内容她还没有来得及和原嬷嬷分享呢。 原红蕖也觉得惊讶，堂堂探花郎，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印象当中的林如海虽然不是像贾政那样古板，但是也绝不像是一个能将这样宠爱女儿的话，直接写在信里的父亲。 “既然你爹将林府交给你了，等我们回了家，你如果愿意的话，就跟着木妈妈和林管家学着管管家，他们将林府打理的很好，一个月问八次姑娘什么时候回去住呢！”原红蕖笑着布置课业。 “嬷嬷，你就疼疼我吧，我还小呢有木妈妈和林管家就行了。更何况这大冷天的，凤姐姐管家天天连个懒觉都睡不了，我可起不来。嬷嬷，你也说过我正长身体呢，万一睡得不够，长不了个儿怎么办？”黛玉狡黠的笑着，把原红蕖要说的话给堵得严严实实。 “小姑娘家，可不能懒惰哦。”原红蕖笑着和她开玩笑。 “我哪里懒惰呀，嬷嬷，等回了家，我还要和你学太极拳呢，我要更厉害一些才行。现在我还小你们都护着我，等我长大了，就换我护着你们。”黛玉说道。 “好。”原红蕖鼻子有些酸酸的，“我们黛玉一定会健康快乐的长大。” “姑娘，原嬷嬷，周瑞家的带着人过来，说奉二太太命令，过来给姑娘送些东西。”小丫头过来回道。 两人相视了一眼，果然来了。 周瑞家的带着四个小丫头进来，每个丫头都捧着东西。 一个捧着两匹布，一个捧着一匣子书，另外两个一个捧着托盘，上头是几件精巧的首饰，看样子也是精挑细选，适合黛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佩戴。 最后一个丫头则是捧着的托盘里头，是一个不大的盒子，盒子也开着，里面是一条条的墨锭，上头隐隐泛着金光，很是古朴。 看来书籍和墨锭应该是贾政拿出来的。 “林姑娘在家呢，今天没有出去玩吗？”周瑞家的行了礼，很是亲热的说道。 “周姐姐坐吧。”黛玉轻声说道，听到丫头来报周瑞家的过来，她立即收敛了情绪，摆出了大家姑娘的姿态出来。 周瑞家的一位自己眼花了，使劲眨了眨眼，心里不由得纳闷： 这样端庄又娴静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痛打环三爷呢，瞅瞅这瘦弱的样子，她的力气能有环三爷大？ 可是昨天在花园子里面打扫的刘婆子信誓旦旦的说，就是林姑娘打了环三爷，别看她人小，轻轻一脚就把环三爷踹了一个跟头。 她把环三爷摁在地上，就跟摁小鸡崽子一样，环三爷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三姑娘在一边都看傻了。 周瑞家的没有亲眼看到，便是那刘婆子说得再真，她也不信。 尤其是现在，周瑞家的又亲眼看到林姑娘软软的靠在椅子上的大迎枕上，这样娇娇弱弱的美人儿，恐怕那力气连一朵花儿都折不下来吧？ 可是二太太让送了这东西给林姑娘，说是多谢林姑娘帮他们管教孽子，特地给林姑娘送来了谢礼。 所以，其实，昨天林姑娘还是打了环三爷的吧？ 周瑞家的内心十分挣扎，终于在说出正事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姑娘，你真的打了环三爷？” 第96章 滴血认香菱 黛玉“噗嗤”一声笑了。 “周姐姐，你看我像是会打人的样子吗？环哥儿出言不逊，三妹妹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我就替她说了两句话而已。” 她可不会承认，贾环不听话，被她用了点“武力”才老实的。 “我就说嘛，林姑娘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动粗。”周瑞家的顿时笑了。 “周大娘要是听到别人再说这样的话，可要帮我们黛玉分辨分辨。”原红蕖让人将一个荷包塞给周瑞家的。 就算他们从荣国府离开了，也不能带着个打人的名声走。 周瑞家的是二太太的陪房，在这院子里，人脉多面子广，只要钱给到位，不说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于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周瑞家的接了荷包，心里也就有数了，满口应承必然不会让人误会了林姑娘，林姑娘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绝不可能对环三爷动粗。 她差使办完就要告辞离去，原红蕖起身， “我送送周大娘。” 原红蕖将周瑞家的送过青石板桥，周瑞家的连说“留步”，原红蕖执意又送了几步。 “周大娘，昨晚上溶月院门前那一出，你可知道？” “原嬷嬷是说赵姨娘听人乱说，误会林姑娘打了环三爷那事？” “周大娘消息果然灵通。” “原嬷嬷，当着林姑娘的面，有些话不好说。其实昨晚上太太就罚了赵姨娘，让她跪佛堂，吃斋念佛抄经书了。赵姨娘不认识几个字儿，让她抄书比打她板子还让她难受呢！” 确实这些惩罚人的手段，还真不能让黛玉听到。 原红蕖冷笑， “周大娘，这几个月咱们的交情也不算浅了，你拿这些谁都知道的事情来糊弄我吗？” 周瑞家的脸色一变，她每个月从原红蕖这里拿的好处不少，尤其是她的小女儿，更是凭借着原红蕖给的一张方子，在外头成了有名的收生嬷嬷。 她女儿再三说要来给原嬷嬷磕头，原红蕖都拒绝了。 本来拿方子给他们家也是因为听说，周瑞家的这个女儿嫁的那一户人家，婆婆是京城中名气极大的收生嬷嬷，她才给了那张方子。 一张好方子在她手里，可能根本没有使用的机会，但是在收生嬷嬷的手中，那可是能拯救无数产妇的救命符，原红蕖并没有什么舍不得。 周瑞家的也算是阅人无数，不过像是原红蕖这样的，她是真的完全看不透。 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将原红蕖琢磨透了，却没想到那只是她的其中一面而已，而她有无数手段，千变万化。 周瑞家的从一开始对原红蕖的不屑，变成佩服，到如今只剩仰望。 “原嬷嬷，听说是素云也在花园里面，给兰哥儿找东西，似乎是听到了些声音。晚上和大奶奶说起的时候，正好赵姨娘从那里路过......”周瑞家的不敢撒谎，她知道的就是这样。 至于是不是大奶奶故意选择在赵姨娘路过的时候，和素云说这事情，她不知道，也不敢瞎说。 “很好，周大娘。过几天让你女儿到林家去找我，我又翻出了一张方子，这两天正在琢磨。等过几天琢磨好了让她来拿。” “多谢原嬷嬷，您真是我家小女的大恩人，若不是您，她哪来如今这样的造化！正应该让她去给您磕个头的！”周瑞家喜的见牙不见眼。 一张方子，都能让她的小女儿在婆家站稳脚跟，若是再有一张，她女儿只怕在婆家要说一不二了呢！ 原红蕖也没有反驳她，只是随口说道， “前几天林老爷来信，说年前可能要进京述职，我们这几天就要回林家去提前准备了。周大娘在这府里面，可要多费点心了。” 周瑞家的一听这消息，想了想林家确实前几天又从扬州送了一批东西过来，看来就是这一次林姑爷送信来说的。 人家林姑爷回京城来，自然不可能住在岳父家里，人家有自家宅子，肯定要回自己家。 林姑娘要提前回去，这是正理。 不过原嬷嬷和自己说这些是为何呢？ 周瑞家的猛然醒悟，忙说道， “原嬷嬷放心，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原红蕖颔首，“行了，周大娘，我就不送你了。” 见周瑞家的走远了，她这才转身回了溶月院。 刚回去，就见王熙凤咋咋呼呼、前呼后拥的进来了。 瞧见她一脸春风得意，昂首挺胸等着领赏的样子，原红蕖就想笑：还真是像一头凤凰呢！ 她一进来，就屏退了左右，说要练字。 纸还没有铺开，她已经忍不住开口了， “原姐姐，幸不辱命，人我已经给送到庄子里去了。香桃真不愧是姐姐调教出来的人物，说哭就哭，那眼泪比我这专业的掉得都要快，感情又那样真挚，旁边几个婆子听了都跟着抹眼泪，一同劝着让宝姑娘割爱......薛宝钗这次算是被架在了火上一般，不放也得给放了。”王熙凤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给原红蕖描述着， “你家那香桃还真是猛，直说如果宝姑娘不信的话，只管让她们两个滴血认亲，她们保证就是亲姊妹，宝钗还真让人拿了水碗让两人滴血，她再没想到两人的血还真是融合在一起了......”王熙凤捂着肚子笑着，这种把戏她看得多了，没想到用来糊弄薛宝钗，竟然这般好糊弄。 “就连那香菱，本来还不怎么相信香桃是她的亲姐姐，看到那血融合了，当时就跪下来叫姐姐。” “原姐姐，你这一招用的虽然好，可是也太危险。如果别人的血也滴在那水里，岂不是也都会融合，幸好我说大喜的日子，那一碗血水忒不吉利，让平儿端出去倒了。”王熙凤又是兴奋又是后怕。 原红蕖嘴角浮起一抹笑，“真是多谢你了。” “我们俩的关系，你还这样客气！”王熙凤笑着， “原姐姐，万一香菱记得自己的来历，确认自己没有一个姐妹，那这局岂不就是破了？” “她有没有姐姐不打紧，香桃确实有一个妹妹和她年龄相仿，香桃老家也在姑苏，住在葫芦庙旁边，有一个义父叫甄士隐，义母封氏。义父的下落还在寻找，义母目前已经进京，等着与她们姐妹团聚。” 王熙凤想了一下，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姐姐，还是你厉害......” 第97章 母女相见 马蹄哒哒，车轮辘辘。 虽然今天是难得的晴日，但这暖阳并没有把冬日的严寒削弱半分。 马车里面，两个少女相对而坐，单看面容，两人一样的脸盘。 只是眉心有一点胭脂痣的少女，虽然年纪不大，明显更为美貌。 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少女，面容则只能算是清秀。 这两人正是刚从荣国府出来的香菱和香桃。 薛宝钗见两人的血也融了，就连薛姨妈也劝着宝钗，将香菱放出去算了。 其实薛姨妈一直都觉得，香菱是个不祥人。 当初在金陵的时候，那冯渊看上了她，没几天就没了命，哪里就有那么寸，他们家那些人下手又不是没有分寸，偏偏就闹出了人命。 而自己的儿子薛蟠，本来有王家和贾家的人脉关系，连面儿都不用露，也就能将这事情给平了去。谁曾想竟然拖了那样久，还让蟠儿受了一场牢狱之灾，自家散了那么多财产才将蟠儿救出来。 最后还连累的宝钗也不能再参加采选。 这就是一个“丧门星”啊，谁沾谁倒霉！ 她原本想着带在身边，找了机会慢慢折磨她......还没找到机会呢，溶月院原红蕖身边的香桃姑娘找了来，说这丫头是她亲妹妹。 薛姨妈听了这话，心里面没来由就浮现了一个念头：让这丫头去克原红蕖吧！ 而薛蟠受了贾琏的蛊惑，就觉得是香菱克自己，现在是跳着脚要赶了香菱走，要不然就打死完事。 母亲和哥哥都愿意让香菱走，宝钗如果一个劲儿的留着香菱，倒让人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有非要留着香菱。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没什么理由再强留香菱。 虽然香桃说，她跟着原嬷嬷也存了一些银子，香菱是赎身银子她付得起。 但是薛家不差这点银子，人都已经舍了，不若大方一些银子赏了她就是，也算是在原红蕖那里卖一个好。 薛姨妈让人将香菱的身契拿出来，交给了香桃。 香桃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 香菱是他家上京之前买的，之后薛蟠就惹了官司，因此香菱这身契，只是一纸简单的契约，并没有官府的印章之类。 香桃将卖身契收好，然后拿出一个盒子来递给了薛姨妈， “薛家豪爽，薛太太仁义。我家原嬷嬷说了，将这珠钗归还了薛太太，权当替奴婢谢过薛太太了。” 说罢，不管薛姨妈看到珠钗后，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精彩，当即带着香菱辞了宝钗等人，就要离去。 “姐姐，我的行李不带着了吗？”香菱还傻乎乎的问。 “傻丫头，等回家自有新的，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惦记了。”香桃对这傻乎乎还有点呆呆的妹妹，也是喜爱的。 香桃有一个妹妹，若是还活着的话，也像香菱一样大了。 可惜，她和父母一起，都在一场天灾中消失，永远也不能回来。 香桃牵着香菱，什么也没带，就这样出了荣国府的角门。 门外早有人赶车在那儿等着，两人上了车，车夫一扯缰绳，马车就往城外驶去。 香菱恍恍惚惚地上了马车，就见香桃从车座底下掏出两个手炉，她将其中一个塞进香菱的怀里，另一个捧在怀里，然后将盖子打开。 “妹妹，往后谁也不能束缚你了。” 香桃看着香菱，然后将卖身契拿出来，放在了手炉里面。 不过顷刻，那一张纸被手炉里头的火炭引燃，一缕青烟过去，便成了一片纸灰。 随着香桃将手炉的盖子又合起来，香菱顿时觉得心里一松，似乎长久以来捆着她的那道无形的束缚，也一同化成了青烟，消失不见了。 马车出了城，行驶的越来越快。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我们去鹅儿村，那儿是原嬷嬷的庄子，有几十户人家。母亲现在就住在鹅儿村里面。” “姐姐，那你往后还要去当差吗？” “暂时不需要了，我们母女三人先亲热几天再说。原嬷嬷给了我半个月的假呢！你放心好了，姐姐我就算放假，月钱也不会少的！姐姐养得起你和母亲。”香桃笑着。 封氏是原红蕖请了林如海在姑苏一带秘密寻找，找到之后又让人送到了京城。 香桃认下香菱之前，已经与封氏见了面。 两人一见如故，如果不是香桃没有那一点胭脂痣，封氏已经把她当作自己走失的女儿英莲了。 到了鹅儿村，封氏早已经在门口翘首张望，看到远远的马车驶来，忙往前迎去。 母女连心，本是天性，封氏的一颗心自看到那一架马车，便不由自主地快速跳着，似乎是要蹦出来一样，似乎是知道她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年的心肝宝贝，这一刻终于回来了。 车夫看到封氏迎了过来，马车还没有行驶到门口，他便勒紧了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停稳，香桃先跳下了马车，看到远远迎来的封氏，她笑着， “娘，我把妹妹带回来了。” 封氏脚步不稳，跌跌撞撞的走到马车前，眼含热泪，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随时都要摔倒，香桃忙扶着她。 她想要开口，嗓子里面却像是塞了棉花一样，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车上的香菱也感觉心脏突然狠狠的抽痛起来，憋得她很是难受，她听到了外头姐姐的声音。 娘？ 娘亲就在外面？ 香菱艰难地掀开车帘， “我的儿啊......”封氏终于发出一声嚎哭般的叫声，只一眼，封氏就确认了。 那胭脂痣，那脸蛋，分明就是她的小英莲呀！ 她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怔怔的香菱。 香菱心里面没来由觉得一阵委屈，自幼被拐的全部经历忽然像是走马灯一样，从她脑子里面转了一个遍： 霍启带着她去看烟火，人太多霍启把她丢了，然后她就被拍花子的给弄昏迷......之后一段段被来回转卖的情景，她全部都记了起来。 “娘，英莲再也不贪玩了，娘......英莲回来了......” 第98章 贾母这一关，过了 鹅儿村母女两人相见，诉说着这些年的曲折经历，自是感慨万千，母女俩哭了一场又一场。 荣庆堂里，贾母也搂着黛玉“心肝肉儿”的叫着。 原红蕖和王熙凤商议过之后，就去了荣庆堂，和贾母说了回林家一事。 这一次因为原红蕖拿了林如海可能要回京述职做借口，贾母也没有十分阻拦。 不过也没有松口。 直到黛玉过来，贾母破防了。 “我的乖宝儿呀，你还是个小孩儿呢，你爹回来自有家里的大人来安排。你回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是不走了吧，等你爹回来了再过去就是。”贾母搂着黛玉，心疼的说。 “外祖母，我想爹爹肯定愿意看到我这半年在外祖母的教导下，不仅人长大了，也懂事了......外祖母，我真的很想让爹爹看看，如今的黛玉已经不是扬州那时候的样子了。外祖母，您就让我回去表现表现嘛！”黛玉声音甜甜的撒着娇。 贾母听了黛玉的话，有些松动，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忙道， “不成，如今外头天寒地冻的，林家老宅长久没有人居住，连点人气儿都没有，你一个小娃娃回去住着，实在是不妥的很。外祖母也不放心呀！你舍得让外祖母天天挂念着你？” “外祖母～”黛玉摇着贾母的胳膊， “我先前回去看过了，宅子里面到处都很妥帖，收拾了小一年的时间呢！这样长的时间，别说是收拾老宅，再建一座新宅子出来，时间都是足够的！外祖母若是不放心，我们一起过去。您看过之后保准就放心了！” 贾母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是舍不得黛玉。 “老祖宗，林妹妹只是回林家老宅居住，又不是回扬州。以前相隔的远，见一面都不容易，如今都在京城里，不过隔着几条街，要见面还是容易得很。”王熙凤笑着出来做说客。 贾母皱着眉头，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当时黛玉要搬去溶月院的时候，这凤辣子也说过一番这样的话。 不过，如今看来，当初让黛玉住进溶月院十分明智。 难道，这一次真的还要让黛玉搬回林家去不可？ 贾母正想着，听到王熙凤又开口道： “再说了，老祖宗，您这天天的偏疼着林妹妹，全然忘了你还有别的孙儿孙女儿......林妹妹没有来之前，天天儿的和人说，您最疼我了。等林妹妹一来，我就成了那烧糊的卷子，再也得不到您多看我一眼了......” 王熙凤假装擦眼泪， “您就让林妹妹回家去住几天，也偏腾偏疼我们呗！” 贾母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旋即笑道， “你这泼皮，又来怄我。我少疼了谁也从没少疼你半分，今天还来找我的不是了？” “就是呀，凤姐姐，你这样说，可就伤老太太的 心了。我看外祖母最疼的还就是你呢！”黛玉眨着眼睛，调皮道。 “哼，被偏爱的人没资格说这样的话。”王熙凤脸一扭，故意装着不听黛玉的话。 贾母望着王熙凤傲娇的样子，忍俊不禁指着她， “哎呦呦，你不就是来帮你老师做说客的嘛，没得再和你妹妹弄得急头白脸，还要争一场。” “老祖宗，您又误解我。我可不是来替她做说客的，我纯粹是为了您呀！” “为了我？”贾母听了这话，很是不解。 “您想想看，林姑父回来京中，见到黛玉，必然要说哎呦呦我的女儿怎么还清减了，哎呦呦是不是在外祖母家过得不甚顺心......老祖宗，无论哪个当父母的，只要孩子没在自己身边，是不是都会觉得孩子在外头吃苦了？心里都觉得愧对孩子？到时候林姑父必然要找个缘由的。这缘由是什么呢，哦，必然不能是和自己姑娘有关，那肯定就是身边的人和照顾的人不尽心了......老祖宗明明都已经偏疼林妹妹了，还要遭林姑父这样的猜疑，说不定还会有质问呢，那多冤枉，多伤感情！” 王熙凤巧舌如簧，一番话说出来贾母都一愣一愣的。 却听她继续说道， “若是给林妹妹回去了，林姑父回到京中便是他女儿再怎么清减，那也怨不得我们了是不是？” 虽然知道王熙凤在胡说八道，但是贾母莫名其妙觉得她说的很不错。 女婿手握大权，贾母只想拉拢，半点儿也不想得罪。 “凤姐姐，你别胡说了，我爹爹才不是那样儿的人呢！” 林黛玉实在不想听王熙凤继续编排自己父亲了，虽然一听便知是玩笑话，但是自己英明神武的爹爹，在凤姐姐的嘴里变成了一个宠女儿不择手段的人，自己怎么感觉就是怪怪的，但是又觉得似乎她爹爹说不定真的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 毕竟他都在信里面说了她是林家的独苗苗这样的话，还很不正经的说让她猴子做大王。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呢？”王熙凤嘻嘻笑着，表情里面尽是戏谑。 “就不是！”黛玉大声争辩，气鼓鼓的，虽然她也有些怀疑，但她还是要为英明神武的爹爹争回一点面子。 “就是！”王熙凤故意气她。 “不是嘛！”黛玉气的要跳脚了。 “就是！”王熙凤差点就要冲黛玉做鬼脸儿了，忽而想起来这是荣庆堂，忙收敛了几分。 “外祖母，你看她......我要回家，我才不要听你编排我爹爹！”林黛玉气急，连凤姐姐也不叫了。 贾母看着打嘴仗的两人，呵呵笑着。 最终两人都累了，总算是停了下来。 “原嬷嬷，你们定的是哪天回去？”贾母知道这事再无转圜的余地，遂问向一直在旁边站着没有开口的原红蕖。 “老祖宗，后天是个吉日，宜出行。”原红蕖声音平静。 “唉~”贾母叹了口气。 “玉儿啊，我实在是不放心的紧。”她轻抚着黛玉的头发。 林黛玉安静的不做声，她是想回去的。 可是，现在若是再说些什么要回去的话，难免会让外祖母心寒。 就在黛玉思量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听到原嬷嬷的平静而有力的声音： “老祖宗若是不放心，不妨亲自送黛玉回去。” 第99章 宝玉的反应 “对呀，老祖宗，这个主意好！” 贾母还没有开口，王熙凤先拍掌称赞， “您这许多年也没有去过林家，听说林家宅子修修整整了快一年，您作为林妹妹的外祖母，是她在京城中最亲近的人，正应该过去看一看，给他们指点指点才是呢！” 黛玉听了这话眼睛也是一亮，生怕贾母不答应似的，忙说道， “外祖母，您就陪我一起去嘛。我家修院子的工匠，多是从扬州来的，院子很多地方也是按照南边的样式来修建。” 见贾母十分意动，原红蕖适时道， “老祖宗，这几日难得天气晴好，正应该出门多走走；我听说京城中冬日的天气，到了腊月是冷得根本出不得门，何不就趁这几日过去玩一趟？” “老祖宗，依我说呢，您如果不去这一趟，是万万不能放心的。还就得您自己亲自去瞧瞧，他们有没有糊弄林妹妹，林家下人尽不尽心，您这才放心不是？”王熙凤也劝着。 “你这凤辣子，这样劝着我过去，莫不是你也想跟着去玩一天？”贾母笑着，算是应了下来。 “就说什么都瞒不过老祖宗，我可不是也想去见识见识，扬州那边的院子是个什么样儿的吗？这些年咱们住在京城里，见的都是北方的园林，听说人家扬州盐商那院子修建都十分精致，处处透着灵秀，我这粗人也去沾点灵秀气儿去。”王熙凤笑着。 王熙凤真不愧是“暖场王”，几句话下来，便将话题引到了林家院子的景致上头，气氛又和睦了起来。 说定了后日早饭后，便一起去林家老宅。 溶月院上下人等得了准信，就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林黛玉从扬州来的时候带的行李已然不少了，此刻竟然又多了不少。 因为这几个月林如海几次从扬州让人又送来了不少东西，再加上贾母给黛玉的体己，便又收拾了不少笼箱出来。 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半的东西，就放在了溶月院里面，他们不准备带回林家。 那些不常用的东西，等一收拾好，原红蕖就让人先行送回林家，这些就用了一天的时间。 黛玉也将一些字画、摆件分别送给了三春，宝玉几人。 宝玉回到家，袭人将黛玉送给他的东西拿过来给他看。 “这幅唐宫夜宴图，我在林妹妹那里见过之后，便喜欢的不得了，妹妹也喜欢，我便没有求来。如今林妹妹怎么肯割爱了？”他兴致勃勃地看着图画，随口说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林姑娘那样信誓旦旦的说，二爷肯定会喜欢这份礼物。原来二爷早就瞧中林姑娘的东西了！”晴雯在一旁打趣。 “还是林妹妹最有心。”宝玉喜不胜收，“我得去好好谢一谢林妹妹才是。” “嗯，二爷快些去，要是到了明日，怕就见不到林姑娘了。”晴雯笑道。 “怎么会？”宝玉疑惑，“妹妹明日不在家？” “家？这里可不是林姑娘的家，林姑娘家在扬州呢？人家明日就要家去了。”晴雯瞧着自家这傻公子，忍不住说道。 一家子都知道贾宝玉痴，一向是喜聚不喜散。 若是让他知道林妹妹要回家居住，只怕又要引起不小的风波，索性就没有和他提起。 正巧这几天贾政考校贾宝玉功课，发觉他又退步了不少，所以将他拘在了前头的书房里面，跟着夫子上课，都是早出晚归的。 因此黛玉要回家居住一事，他至今还不知道。 贾宝玉听了晴雯的话，如同遭了雷击一般，怪不得林妹妹会把这画送给自己，原来是离别的赠礼，怎么就偏偏要走了呢？ 他没有和晴雯确认，当即就跑去了溶月院。 看着溶月院上上下下一片喧腾，都喜气洋洋的收拾着东西。 贾宝玉这才确认晴雯没有骗他，林妹妹是真的要走了。 他看到了黛玉，就在正厅里坐着，拿着笔勾勾画画，看到他过来黛玉笑一下，放下笔， “二哥哥，这么晚怎么过来了？外头怪冷的，怎么连一件大毛衣服没穿？跟着的人呢？” 说着招呼他在暖炉前坐下， “紫鹃，你把那甜姜八宝茶给宝二爷倒一杯来，让他暖和暖和。虽然白天看着日头挺好，一早一晚还是冷得紧呢，二哥哥莫要着凉了。” “妹妹，你这是要家去？”贾宝玉听着黛玉吩咐人做事，心里觉得说不出的受用，但是一想到她就要走了，心里忍不住又是酸酸的。 “嗯，我今天本来去你那里和你告辞的，又没看到你，就把东西给了你屋子里的姐姐们，让她们转交给你。”黛玉笑盈盈的说。 “妹妹可是埋怨我，最近不常来找你玩。是老爷罚我写字......这才过来的少了。那是不是我惹妹妹生气了，所以才要回家去。”宝玉见着黛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他自己就想和林妹妹一处玩，不想林妹妹走，但是林妹妹似乎不这么觉得。 “我要是有哪儿错了，妹妹只管说，我改就是了。你说咱们本来亲亲热热的在一处玩，长长久久的多好，妹妹一个人回去多没有意思。” “二哥哥，咱们如今年纪还小，自然是能够在一处玩，可是等几年都长大了，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有各人的责任，总是会离开的。二哥哥，你得习惯。”黛玉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要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宝玉一定立刻就恼了，偏偏这样精致又可爱的林妹妹，装着大人的样子，和他说长大后就要做大人的事情，要负担起大人的责任，他却觉得这话极对。 妹妹说的总不会错的。 贾宝玉叹了一口气， “妹妹，就算是长大了，那也是很久远的事情。现在我们还不必操心那些，妹妹可不可以不要走？” “二哥哥，便是如今，你每天在外院上学，我们在内院读书，也只就有放学后或者休沐时，有些许时间在一起玩闹。”黛玉认真说道， “你等休沐的时候，去我家找我玩，不就可以了。” “啊，妹妹，你不是回扬州？” 第100章 黛玉搬家众人相 贾宝玉惊愕，这才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瞧林妹妹看傻子似的眼神，他也忍不住呵呵笑了。 “明儿老太太和凤姐姐一同去我家，你去不去？” “去，上次我就没去，这回我一定去。就算回来给老爷罚三天不出门我也得去。” “二舅舅哪里有那样严厉，偏你见了他跟耗子见了猫儿似的……”黛玉嗤笑道。 “我也奇怪，老爷对着妹妹，就跟那笑面佛一样，有求必应；对着我们那就是怒目金刚，没个好脸色。”贾宝玉也是纳闷。 黛玉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自己忍不住也嘻嘻笑了。 荣禧堂偏厅，贾政望着王夫人，不悦道， “外甥女儿要回家，这样大的事情，你也不和我言语一声。如今夜色已晚，我想要去告个假，明天送一送外甥女都不能够了！” “老爷，林家又不远，你明天下了朝，抬脚就能过去……” “那能一样吗！一家子女眷出门，连个护送的爷们儿都没有？琏儿呢，他还没从庄子回来？” “琏儿傍晚回来的，明天便是他来护送，咱们宝玉也跟着一起，这难道还不够吗？”王夫人心里面十分不忿，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半分。 “也好，正经你也该过去送送黛玉。”贾政扫了王夫人一眼，转过身往外走去， “环哥儿和赵姨娘闹出这事情来，惹得黛玉要回家居住，始终是我们的不是，让人家小姑娘寒了心……我去看看书房有什么她喜欢的东西，给她带林家去。” 王夫人听到这些话，冷冷看了贾政的背影一眼，心里头暗恨不已。 自家的姑娘也没有见过你这样瞻前顾后，呵护备至，偏偏对一个外甥女儿用尽了心思。 老爷呀老爷，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有女儿的！ 你一个女儿还在宫里面做伺候人的活儿，还有一个近在跟前的女儿，但平日里你对她的事也是从不过问...... 你这样，真是让人寒心的很！ 这些王夫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绝不能吐露出半句，她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生气。 林黛玉走就走了吧，她想着黛玉以后，溶月院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划出来给宝玉居住。现在宝玉也大了，该有自己的院子了。 谁曾想，这话还没提呢，就听到老太太和凤丫头商量，溶月院还是照以前一样打扫，往后黛玉还要时不时回来小住。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上堆着笑，但是嘴巴里面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占了碧纱橱不说，又占了溶月院！ 这是什么意思，她林黛玉住过的地方别人动都不能够动一下了是吗？ 本来王夫人已经对黛玉有所改观，因为这一事，她又开始觉得黛玉不是个好的。 若是个好的就应该劝着贾母，将空出来的地方给别人居住，而不是贾母在说出了决定后，她不过来说一句话，似乎和她全然无关。 黛玉是一言不发，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贾母的决定，不过即使她知道了，可能也不会拒绝溶月院。 溶月院本就是她母亲贾敏的居所，凭什么让旁人居住。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霸道也罢，可她心里头就是这样想的。 老祖宗顶着压力留着溶月院不给旁人居住这么多年，难道因为自己住过之后，就要改了规矩吗？ 梨香院的薛宝钗母女俩，也得到了溶月院送来的礼物，不过因为这两次的事情，黛玉做不到心无芥蒂，所以送给梨香院的东西就有些敷衍。 “母亲，要不然我们也搬走吧。他们家正经的外孙女儿都回家了。我们再住在这儿，只怕惹人非议。”宝钗又一次劝着薛姨妈。 “钗儿呀，我们不像林家，有一个做高官的林大人。咱们家没得依靠，只能背靠大树好乘凉，住在贾府里。”薛姨妈很是无奈。 “娘，我们还有哥哥，他也到了顶门立户的时候了，不如就让他去历练一番......”宝钗轻声说道。 “宝钗，你看你哥哥哪有半点定性，还是小呢，让他在贾府的族学里，先读上两年书。外头上的事那些掌柜们也都还管得过来，等你哥哥再大一些，有了威严再去管理也不迟。” 薛姨妈还是这话，宝钗不想再劝了，说过太多次，总是没有作用。 “如今那林姐儿走了，于你来说正是一个好机会。你正好可以多去老太太那里，多多笼络了她。还有宝玉那里也要用一用功夫，金锁已经打好了，往后你日日带着就是。儿啊，进宫那条路咱们是没有指望了，咱们只得想点别的法子......” 薛宝钗想着日前母亲拿着金锁给她，说出的那一番话。 说什么她小时候，就有一个和尚给她算过命，她这金锁定然是要找有玉的来配才成...... 她本就聪慧，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年龄了，听了这话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听到黛玉要回家，母亲自觉是老天爷都在帮助他们，走了一个最有威胁的林黛玉，那他们的希望若是还落空的话，连老天爷都对不起。 宝钗的骄傲早已经在上次对上原红蕖的时候，给击垮了。 自从那次之后，她基本就没有出过梨香院。 香桃过来赎香菱的时候，她一下来了精神，想要难一难香桃，好让她的主子出面来。 只要原红蕖有求于她，宝钗就当做是找回了场子，就能将骄傲给拾回来。 结果，人家原红蕖根本就没有出面，一个香桃就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乖乖将香菱奉上。 宝钗确信香桃的一举一动，肯定是原红蕖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她这一次虽然没有重拾骄傲，但是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满满的胜负欲。 她要把原红蕖当作目标，然后打败她，超越她！ 原红蕖可不知道薛宝钗一个小姑娘，心里面在想些什么，此刻她有些不安。 因为她接到了一封加急的信，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林大人近日因公秘密回京，望原先生协助隐藏保密！ 第101章 黛玉归家 冬月十八，宜入宅、安床、开光、祭祀、挂匾。 这一日难得连一丝风儿都没有，若不是满目绿意难见，尽是枯树孤藤，这春日融融的感觉，让人误以为已经该是立春了。 溶月院里面大件的行李物品，这两天已经尽数搬到了林家去。 今日他们轻装出行。 用过早饭，黛玉又去辞别了邢夫人和王夫人，然后到了荣庆堂，同贾母一起上了软轿，到了二门处，马车已经赶了过来，又换了马车，这才出了门。 一排马车浩浩荡荡，不急不缓地往林家行去。 林家那边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准备的足足的。 荣国府的老太君，亲自送林姑娘回家，这于寻常人家来讲，不就是外祖母送外孙女儿回家，这样小的事情，值得摆这样大的阵仗吗？ 于林家来说，值得。 林姑娘生在扬州，长在扬州，好不容易回来老家，还没有在自己居住过，这一次与上次回来玩相比又是不同。 这次回家，是要长长久久的住着，那欢迎仪式，自然要隆重一些。 门口仆妇云集，敛声静气，等着林黛玉的车驾过来。 如果不是黛玉还没有出孝期，他们本准备要将红毯一直铺到街口处呢，如今只是铺到了门口，没那么张扬。 这里的住户虽然不是像荣国府那样，两府占了一条街，但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因此林家门口虽然摆出了这样大的阵仗，看样子是要迎接贵客，他们也没有像寻常人家那样，驻足观看。 多是让家里的仆妇过来打听一下。 毕竟林家老宅多年无人居住，怎么会忽然待起客来了呢？ 难道林如海回来了不成？ 林如海要是回京的话，这可是大事呀！ 然而不等他们去打探，就听到林家门口仆妇，恭恭敬敬的声音： “给贾老太君磕头，恭迎林姑娘回府。” 听了这声音，这下周围的人家都明白了，林如海家的姑娘这是回家来住了。 原先听说是住在荣国府的，快要过年了，在旁人家过年总是不好的，因此这才回来的吧？ 周围的人家脑补着，毕竟他们作为和林家住在同一条街道上的老邻居，林姑娘刚回来那会儿，还让人给他们送过扬州特产呢！ 是个懂礼节的姑娘！ 这是不少人家对林黛玉的第一印象。 既然如今林姑娘回家来了，往后少不得多走动一番，毕竟林如海如今那个位置，那是天子近臣，谁家还没有个当官的呢？ 如果在林姑娘这里得了好，说不定往后也能得林如海提携一句，可要真是要少走很多弯路了！ 这姑娘还是荣国府的贾老太君亲自送回来的，看来在荣国府那边也是很得脸的...... 四周围的人家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但是有志一同的认为，林家姑娘哪怕是孤身一人住在京城中，背后的靠山依然大得很，轻易不能得罪。 仆妇们在门口跪拜之后，车里面传来稚嫩清丽的童音，声音不大，但是外面的仆妇都听得清清楚楚： “外头这样冷，怎么都跑到门口来了？都快进去吧。” 马车直接赶进了大门，到二门处才停下来，车夫离去，换了丫鬟婆子过来。 黛玉他们下了马车，早有软轿在一边备着。 换了软轿，又走了盏茶功夫，这才到了内院。 黛玉牵着贾母到正厅坐下，这儿原先是林如海和贾敏夫妻俩居住的地方。 往日贾母也曾经来过几次，这么多年没有来过，再到了此处，恍若隔世一般。 那时候贾敏新婚后，夫妻二人请贾母过来游玩，哪儿嫁的如意，贾母也开心，她本就是爱热闹的性格，女儿办什么赏花宴、做什么游园会，她也会过来凑个趣。 然而不过三四年，贾敏就跟着林如海外放去了...... 往事已矣。 内院里有头脸的丫鬟婆子们过来给贾母磕头，一一说明自己在府里做什么事情。 这些丫鬟仆妇，在汇报事情的时候，眼神清明，恭恭敬敬，看不出半分不敬。 她们对自己所负责的事情，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对于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也不会不懂装懂，而是立即将负责之人点出。 这些人做事情都十分有条理，贾母心里暗叹，自己家里那些仆妇真是差人家太远了。 她本来以为在溶月院当中的林家人，是原红蕖刻意培养出来的，却没想到人家林家个个都是那样的，而且在林家宅子的这些人，虽没有主子在旁，也是一样的表现，克己尽忠，实在难得的很。 贾母心中想着，当初敏儿在的时候，管理下头的人，似乎也没有这样得心应手。 眼见林家人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黛玉回到这里连半点不适感也没有，贾母也不由得放心。 她们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喝了茶，吃过点心。 因为也没有外人，暖室里面其乐融融，似乎和在贾母的荣庆堂没什么两样。 但是细看之下又有不同，荣庆堂里面，丫鬟婆子都是以贾母为首，但是在这里，虽然她们敬着贾母，却是以黛玉为首。 这便是主客之不同。 贾母自然明白，心里头也深以为然，正应该如此，她这心又放下了一些。 王熙凤提议去院子里面转一转，众人纷纷附和。 林家的院子虽然没有荣国府那样大，可林家人丁单薄，如今黛玉回来，带着二三十人，再加上原先宅子里头的人，也不过六七十人。 只有黛玉一个主子，这六七十人也算不少了，但是往这院子里面一放，却显得林家人丁真是单薄。 荣国府上上下下三四百人呢，那院子就算是大，也大的有限，所以院子也不敢像林家的院子这样修得大开大合。 在她们进来院子之前，贾宝玉已经带着人先在里头逛着了。 只觉得林家这花园子，处处都是景儿，处处都是雅致，怎么都看不够。 更为绝妙的是贾宝玉竟然在林家院子里面，找到了好几处种人参的绝佳地方。 若是明年开春在这里种下人参，自己是不是有更多的借口能来看林妹妹了。 贾宝玉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第102章 林如海回京了? 黛玉因为先前回来过一次，但是也只有大半天的功夫，这院子根本来不及细看。 这一次也是由管院子的杨妈妈家的儿媳妇，刘宝家的带着她们细细游览。 虽说冬天的景致少，但林如海和贾敏夫妻俩文人风骨都极强，到他们的女儿林黛玉更是如此。 因此这院子里头最多的不是那些月季玫瑰牡丹茶花，而是梅兰竹菊，几乎处处都能见到这四君子。 方才那暖室里面，就摆着两盆绿菊，案几上摆着兰花。这样的天气，菊花傲寒犹开放，算是寻常。可是那兰花竟然也绽放着，这就十分难得了。 等到了院子里头，再看着那疏影横斜的梅花，其中有一些已经开始盛放，点点寒香，清冷又沁人心脾。 林家这些年虽没有人来居住，不过这院子却打理得十分好。 贾母夸了刘宝家的一句， 刘宝家的笑着， “老太君，一年以前这院子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们宅子里，总共就只有五个人，他们单是看守房舍都忙不过来，哪儿还有精力来打理院子。” 贾母回忆了一下，许多年之前敏儿带着自己游院子的时候，那景致似乎确实和现在不一样。 只不过有一半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是你们回来之后才修的？怪不得修葺了快一年呢，这么多事，确实要一年的功夫了！”王熙凤也赞叹。 “这院子是我们姑娘，拿了老爷画的老宅的图画，自己和原嬷嬷两人改了好多天，让人带着图纸，过来修葺的。”刘宝家的语气里面充满了骄傲。 “妹妹大才，下次 我们家再修院子，也请妹妹来给我们画一个。”王熙凤交口称赞。 “我可不敢，我自己家里随便我折腾，就算是不好看，那也是我自己弄的，我忍了就是……若是给你们画的不好，不定有多少人背后要骂死我了，这种事情凤姐姐还是另请高明。”林黛玉笑着推辞。 “林妹妹的审美，简直是一绝，我白不相信你画出来图会不好呢！就算不好那也比旁人的英明。你放心，润笔费我不会少了你的。” “凤姐姐你别再怄我了，你正经应该去找我原嬷嬷，院子大都是她画的，我只负责出想法，嬷嬷把想法变成图画，然后他们再把图画变成现实。”林黛玉指着刘宝家的说道。 “说到原嬷嬷，怎么自从下了马车，就没有见到她了呢？”贾母左右看了下，确实有一阵子没有看到原红蕖了。 黛玉一回家，她就开始懈怠了吗？ 这样可不行，如果她要是懈怠了，自己一会儿就还带着黛玉回荣国府去！ “外祖母，原嬷嬷在厨房呢，今天家里做扬州菜的厨子休假了，原嬷嬷自己去厨房看着呢！” 原红蕖离开时候让人跟黛玉说过，因此黛玉说出来时候，根本没有人怀疑不对。 原红蕖还真的在厨房里，也确实在做菜。 不过她没有在林家的厨房，也不是给黛玉做菜。 蟹粉豆腐，鸡汁茭白，红酥鸡，糖醋排骨，软兜长鱼，清炖狮子头...... 她狠狠地剁剁剁，切切切，发泄着怒气。 她实在没想到，回林家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陪黛玉熟悉林家，而是被人请到了道观里头——做饭。 原红蕖无语极了。 原来他们刚下马车，就有一人快速到了原红蕖跟前，轻轻说了一句话， 林老爷请原先生去空云观，有急事请原先生帮忙。 原红蕖听了这话就是一惊， 不是才传信说要到京城吗，怎么这就来了？ 原红蕖不想过去，自己只是黛玉的教养嬷嬷，林家什么事都让她管，她才没那么闲呢！ “原先生，老爷身体有恙。”那人看了一眼黛玉，飞快的说。 原红蕖望着笑盈盈正扶着贾母的黛玉，面上还是平静，心里却翻天覆地一般地翻涌着： 难道林如海短命，竟然是因为这一次进京吗？ 林如海要是早早死了，黛玉又要落得一个孤女的下场，哪怕有自己护着，可能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了。 算了，就当自己上辈子欠他们林家的吧！ 原红蕖让雪雁给黛玉带了一句话，然后又去厨房和杨妈妈交代了一番，这才从林家后门出去。 林家后门空无一人，她往前走了有数十米，一辆马车从她后面驶来，待到了她跟前时，速度放缓，原红蕖不等马车停下，就跳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这是刚才在林家和她搭话的小厮，此刻小厮已经抹去了伪装，这是林如海的长随蓝枞，平时总是守卫在林如海左右。 他出现在这里，定然说明林如海肯定也在京中。 只是原书中可没有这一节，林如海到死也没有回过京城，而是死在了任上。 自己只是随口扯了一个谎，说林如海要回京述职，他还真的就回京述职了？ 蓝枞面目清秀，只是一股高冷范儿，去了伪装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真白瞎了那一脸好皮相！ 原红蕖也不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这一点两个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了，“林大人怎么来的京城？姑娘盼望见到他盼望的很，怎么不回家？” “回不得，会给姑娘带来麻烦。”蓝枞回道，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林大人有什么性命之忧？我去又能顶什么用？是要跟我交代遗言，还是要托孤？”原红蕖恶狠狠说道。 她听了蓝枞那话，也觉得有些气闷，是你说林如海有性命之忧我才来的，结果又不说一句话，什么都还要自己来问。 哼，那就问一些你不想听的。 这蓝枞对林如海最是唯命是从，说他是林如海的死士都不为过，原红蕖自是知道说什么能激得他开口。 “原先生别乱讲，林大人才不会死！”蓝枞额头上青筋毕露，强忍着怒意，要是别人这样说，他早就动手了。 但是这是原先生，老爷特别交代过，对待原先生要像对待他一样。 我忍！ “哦，那就是你诳我了？”原红蕖眯着眼，声音低沉。 “小的不敢诓骗原先生，是老爷吩咐小的这样说的。”蓝枞忙说道。 “哼哼，那你最好说说，林大人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原先生，就要到了，小的不便多说，您一看便知。” 第103章 林大人家的淮扬菜，真是地道 “原先生，到地方了。” 蓝枞低着头，这一路上他不是没有看出来，原先生很生气。 他心里十分清楚，原先生对待姑娘，就像他对待老爷一样，那都是把命都扑在上头的。 虽然老爷有事情请她来帮忙，看得出原先生极其不情愿。 如果不是老爷最后给他说，原先生不肯来的话，就说我身体有恙，只怕是为了黛玉，原先生也肯走这一趟了。 果不其然，还真是最后这一句话，把原先生给哄了过来。 原红蕖斜暼了蓝枞一眼，这才缓缓下了马车。 马车停的地方是一处极为僻静的山路，路边孤零零的一座道观。 道观似乎是依山而建，看不出大小。 “原先生，大人就在这空云观里。” 原红蕖四下看了看，蓝枞在前面引路，却不敢催促。 原先生这脾气，自己要是再答错了话，怕是到了门口，她还要掉头就走。 好在既然已经到了此地，原红蕖也想知道个究竟，也没有再为难蓝枞。 她随着蓝枞走进了道观。 外头看着不起眼的小道观，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一路上所见影壁、幡杆、钟鼓楼、灵官殿、皇殿、四御殿、三清殿、祖师殿，一样不少，这样的道观，若是放在城中，那香火必定十分旺盛。 走到后面，七拐八绕的进了一处客院。 院中古松之下，有两人正在对弈，其中一人正是林如海。 看他精神矍铄，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模样。 原红蕖心里没来由就觉得一阵轻松。 蓝枞一进来，便站在了林如海的背后，林如海正好落下一子。 对面那人瞪着眼睛，看到林如海最后一子，将他杀得片甲不留，惊愕道， “林大人怎么换了路子？” 刚才还是云淡风轻，你来我往，他还没做好准备，林如海一子落下，他全军覆灭。 林如海哈哈大笑，也不解释。 “原先生，劳你来这一趟。这位是显王爷。” 显王爷面貌粗犷，年岁看起来和林如海不相上下，倒像个武夫的模样，和林如海这样的书生，并不像是能一起下棋说话的人。 原红蕖行了礼，这才开口， “今日黛玉才搬回林家，林大人既然回京了，也该在家中和黛玉共享父女天伦之乐才是。” 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这样过家门而不入，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做法。 原红蕖觉得林如海是不是飘了呀，黛玉去了几封信，他就能真觉得黛玉过得十分舒心，就算没有他这个父亲在身旁，也没关系？ “原先生错怪林大人了，林大人这次上京，是为公差。“林如海没有开口，显王爷先替他解释道， “林大人是某让人从扬州给秘密带来的，因一些公务上的事情，非林大人在场不可。他这一路前来危机重重，若是回家，只怕也会让家宅不安宁。” “我观两位如此清闲，想来事情已经解决，危机怕是也解除了。林大人唤红蕖过来，是有事要叮嘱？你放心，黛玉一切都好。” 原红蕖不想和他们废话太多，他们朝堂上的事情，自己能不知道就不要知道。 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黛玉还没长大，自己可不想现在就死了。 “多谢原先生对小女的悉心照料，林某感激不尽。不过今日请原先生来，是因为另外一事。”林如海自然是知道黛玉子荣国府这些日子，过得和在家时候没什么两样。 因为原红蕖的关系，黛玉更是隐隐成为了荣国府的孩子王，林如海心知肚明。 “原先生，本不该在今天林姑娘回家这样的日子，请你出来，但我们有一事，只能请你帮忙。”显王爷说道。 林如海也是一脸无奈，谁能想到，淮扬一个最不起眼的盐商，其实私底下是最大的盐枭，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证据，也将盐枭给抓捕归案。 谁知道这人怎么都不开口。 若是能以他为突破口，揪出淮扬盐政上面的蛀虫，平息了淮扬一带的盐政风波，至少可保淮扬十年盐税都不会出问题。 到时候林如海自然也能返回京城了。 原红蕖听了显王爷和林如海的话，大致拼凑了一下整个事情。 这个盐枭独身一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就连手下的人，也都是半年一换，连个至交好友也没，要是在这些方面做文章，半点用也没有。 平时也没什么喜好，真不知道他挣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据说当时从他家库房里头查出的金银，单是要往京城运的话，至少要用十条大船。 这还只是淮扬盐商的冰山一角，其他的若是查出来，还不知道该是何等的震撼呢！ 当时这人被押解到京城的时候，林如海还没有过来。 但是审问多日，各种酷刑都给他用了一个遍，这人却死咬牙关，半个字也不肯吐露。 他们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秘密把林如海给请到了这里来，因为这盐枭是林如海亲自抓捕的，若是由林如海审问，可能会有些作用。 林如海到了之后，这盐枭范怀青还真的开口了，只不过他反复就说一句话， “林大人家的淮扬菜，真是地道。”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弄得显王爷差点怀疑林如海是不是也和范怀青同流合污了。 林如海心思缜密，听了这话当即想起去岁巡盐御史府上的家宴，按照往年的传统不仅请了扬州当地的官员，就连大小盐商，也请了几个。 因为这范怀青纳税及时，从不短少，平时也从不会惹是生非，看起来极其老实，因此便给这人也发了一张帖子。 这是唯一的一次，范怀青在林家吃过的饭。 林如海思来想去，也没觉得那天的宴席上，范怀青有什么显眼的表现。 别人敬酒他也来敬，别人说哪道菜味道好，他也跟着附和，一点特殊也没有。 既然说淮扬菜地道，难道是思念家乡菜了？ 林如海说了这一想法，显王爷便开始让人做了淮扬菜，给范怀青送去，结果这人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 这又闹腾了两天，他还是那一句话： 林大人家的淮扬菜，真是地道。 第104章 做菜的厨子 显王爷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实在是无奈极了。 “林大人，你家那宴席到底给他吃了什么，怎么让他死到临头，还念念不忘。” 林如海也是不解，林家去年的宴席，菜单是厨房拟好，呈了上来，他也没有看就让人交给原红蕖。 自从原红蕖到林家之后，这些事情都已经交给她来做。 原红蕖本来不想理会，林如海一句，让黛玉跟着原先生学习一二，往后等她大一些，做起来才能得心应手。 就这一句话，原红蕖就不能推辞。 所以那宴席有什么菜色，林如海哪里能记得，但是原红蕖说不定记得。 原红蕖当然记得，那天的菜单改了几道菜，是按照黛玉的意思改的。 黛玉说原嬷嬷做的那几道菜，虽然平常，但是味道极好，也很适合他父亲的身份。 林如海是巡盐御史，不比那些豪富的盐商大户，这宴席的自然不能表现的太过高调。 因此便将几道需要名贵食材，十分繁琐的菜肴，改成了原红蕖日常做给她的几道菜。 林如海在淮扬那边是假装生病，来了个“金蝉脱壳”才到京城之中来的，那边眼见到了年底，年底公务繁多，只怕不能再遮掩下去。 京城这边只能速战速决。 虽说今天是他们从荣国府搬回林家的大日子，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将原红蕖请到这里来了。 原红蕖的脑子飞速地转着，她十分肯定红楼世界里面没有这回事，但是也说不好是有的，谁知道隐去了多少事呢。 林如海虽说身体不好，可是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死在了任上，这本就让人怀疑，是不是就和这件事情有关呢？ 如果这范怀青死不吐口，那么淮扬一带的盐商还是和以前一样，林如海就算回去了，少不得还是一个死在任上的下场，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一救林如海呢？ 至少也要等到黛玉长大了，他才能死。 “原先生，你若是还记得去年宴席的菜单，请写下来，我立刻让人去做，总得让那范怀青松口才是。”显王爷急切道。 原红蕖沉思了一下， “要不我自己去做吧，想来食材都是齐备的。时间关系，我做好一道，你们送过去一道，看看那人有没有反应。” “这样最好不过了。”林如海赞道，别人不清楚，他对原红蕖的厨艺水平还是很清楚的。 不说他曾经也试过原红蕖的厨艺，就看他那吃饭挑三拣四，十顿里面只吃五顿的宝贝女儿，如今在原红蕖身旁，每顿饭都能吃得喷香，就很能说明原红蕖厨艺，也肯定是一绝。 空云观是显王府出资修建的道观，而从淮扬带来的范怀青目前就关押在空云观的地牢之中。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范怀青是秘密抓捕到京中。 盐政这一块的利润实在是惊人，就连京城中也有不少官员，和这一块也有所牵连。 所以这范怀青，连天牢里都不敢放。 皇上只敢将他交给自己信任的显王来审理此事，显王也就将人下在了空云观的地牢。 这偏院的厨房里，因为这两天做淮扬菜，食材倒是准备的很齐全，厨房里面有两个小道童帮厨，之前的大厨已经让显王给赶回去了。 厨房十分干净，两个小道童手脚也很麻利，但是他们只会做一些择菜、洗菜、烧火的活，至于切菜、配菜那是一点也指望不上，不过先前大厨吊的一锅高汤，用鸡肉茸去一遍杂质，这一锅白汤也能稍微清澈一些，便可以用了。 原红蕖刚才走过来一路上已经回想了一遍那晚的菜谱，到了厨房就开始有条不紊的烹饪。 她做好一道菜，就有守在厨房门口的蓝枞来端走一道，一个时辰过去了，原红蕖一共做了十二道菜，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招了没有。 原红蕖又是切配，又是颠勺，便是她体力再好，这时候也有些受不住了。 她到了这道观里面来，连一口水也没喝，就做了两个钟头的菜。 原红蕖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下午两点三刻了，她还没有吃午饭呢！ 两个小道童，倒是吃了不少原红蕖给他们留下的菜。 现在她得为自己煮一碗面了。 原红蕖懒得再去费心思去弄什么，只拿青菜肉丝炝了锅，倒进去高汤煮开，调好味道，然后放入在水中煮熟的面条，同煮片刻，简简单单的炝锅面就出锅了。 两个小道童虽然一直在吃，但实际上吃得也不多，此刻见到这面条，也是口水直流。 原红蕖盛了三碗，三人也没有出门，就在厨房的案板旁，一人一碗面条，吃得十分热闹。 这一次蓝枞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一进厨房便看到案板旁边趴着的三个人，像是比赛似的，齐刷刷的吸着面条，就连他进来也没有惊动到三人。 蓝枞一下也饿了。 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锅，显然原红蕖并没有准备他的份儿，蓝枞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原先生，犯人开口了，不过他说要见你才肯说。” 原红蕖呛了一口，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他......他这是得寸进尺！我不去！爱说不说！”原红蕖第一直觉就是拒绝，不能答应。 做做饭什么的，没有问题，但是让她去地牢见一个盐枭，她心里有些发毛。 “原先生，这事情一日不了，林大人一日不能离开京城，林大人晚回去一天，危险就多增加一分......” “行了，行了，我去就是了。”原红蕖眉头紧皱，这话定然又是林如海教的，他就吃定自己不能让他死，免得黛玉伤心。 原来这地牢就在客院下头，蓝枞带着她从密道进去地牢。 这地牢里头灯火通明，修建的十分精巧，原红蕖本来心里对地牢的那点排斥，在进来之后也消失殆尽了。 蓝枞带着她一直走到了最里面，那里摆了一张桌子，自己方才做的十二道菜，就在上头摆着，似乎全然没有动过一样。 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如果不是那手上的铁镣，怎么会也不会将这个人和传说中的盐枭联系在一起。 这范怀青长相平平，没有什么特点，若是在街市上面遇到，也就是一个寻常的店铺掌柜模样。 听得有人过来，范怀青微微抬了抬头，在见到原红蕖的一刻，有一瞬间的恍惚，怔怔道， “你便是做菜的厨子？” 第105章 范怀青，你不想睡一个好觉吗 “我做的菜你吃的不满意？”原红蕖反问。 “不，不，不，很满意。”范怀青语气里竟然带了点着急，好像是怕原红蕖不相信似的。 “那怎么剩下这么多？” “我，心里头堵着，吃不下。菜是很好的，真的。” “那你还有什么事？” 范怀青只出神的看着原红蕖，不发一言。 一旁的显王爷和林如海，心又一次沉了下去，这几天范怀青一直都是这样，愣愣望着一个地方出神，什么话都不说。 就算那酷刑用在他身上，他也像是完全没有知觉一样，倒不像是个人，跟块硬邦邦的木头一样。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显王爷真的怀疑林如海是不是抓错人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淮扬一带最大的盐枭呢？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原红蕖也没什么耐心，她出来太久了，只怕林家那边杨妈妈要瞒不下去。 “他们都想从我身上得到那份名单，怎么让你来，你就丝毫也没兴趣吗？” 原红蕖呵呵笑了一下，声音十分平淡，“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知道了，自然可以向他们邀功，一场天大的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那有什么用？你有天大的荣华富贵，还不是每天提心吊胆，可有过一日安稳舒坦？” 原红蕖不屑， “我听林大人说，你平时生活简朴，自己上街去买块肉，都还要同小贩讨价还价......但是你库房里面的金子银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你说你要这么多银子，是吃的好了，还是穿的舒服了？” 范怀青摇头，“我睡都睡不着......” 原红蕖对这种人实在是难以理解。 范怀青说完这句话，又没了动静，原红蕖转身欲走，却听范怀青说道， “你是原大人的女儿吧，你的脾气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原红蕖顿了一下，这人认识原身？此地不宜久留！ “我幼时讨饭到了你家门口，那天是大年夜，你父亲给了我一碗清炖狮子头，又给了我一件棉衣。有这两样东西，我才没有在哪个年夜冻饿致死......” “我父亲为官清廉，倘若在世，若是得知他曾经救助过的人，如今成为了为祸百姓的盐枭，想必十分后悔。” 范怀青自嘲，“对，原大人又怎么能看得起我这样的人。” “范怀青，你若是将名单交给王爷，配合皇上肃清淮扬盐政，这可是大功一件，就算是最后死了，你也有面目再去见你的恩人。”林如海抓住机会，趁机说道。 结果这句话一出来，范怀青又迟疑了。 原红蕖心里不满，这样的大盐枭，如果心里还能惦记着那点恩情，怎么可能负隅抵抗到现在？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还能做盐枭？ 林大人也太单纯了。 她心里面着急，若是再这样耽搁下去，家里头的小黛玉不定要急成什么样子了。 这范怀青几十年前受了原老先生的恩惠，至于见没见过原身，谁知道呢！ 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原红蕖站在桌子另一边，正好直直看着范怀青： “范怀青，你死是肯定会死的，只不过早死或者晚死的区别，更或者是生不如死。你指望着那些人还能救你，估计是不可能了。你信不信，只要你一露头，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先死。” “你现在待在这里是生不如死，出去这道门，可能立即会死，也可能有显王爷和林大人的保护，多活几天，甚至几年，几十年，也未可知......未来的日子就算再不好，也不会让你睡也睡不着......” 范怀青一开始还看着原红蕖，后面缓缓低下了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其实原红蕖说的这些事实，范怀青比谁都清楚，只是他还是觉得心有不甘，那么多钱呀，那些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如今，都没有了。 范怀青也不知道自己要那么多的银子干什么，他只是看到银子就开心，觉得心安，觉得只要有银子就舒服。 他也不知道那银子怎么就多成那样了。 他没怎么读过书，只是后来才认了字，但是什么大仁大义大是大非，他懂一点点，但是不多。 他只知道，能让自己开心的就是对自己好。 一开始他跟着盐帮贩私盐，后来盐帮散乱，他竟然没事，就做了小盐商，发觉盐商挣得不如贩私盐挣的多，他就混着一起做了，哪知道最后越做越大，一群人拥护着他，他莫名其妙成了新盐帮的老大。 他一直是稳中求进，一点也不贪图不冒进，信誉最好。 明面上盐商的生意也一直没有停，慢慢也做得大了一些，他们范家的盐，不仅干净，而且细盐多粗盐少，口碑最好。 这生意越做越大，跟着的人也越来越多，淮扬一带的盐商和一些官员，慢慢地和他的牵扯也越来越多。 而范怀青的银子多的，他自己也没数儿了。 可是，尽管看着银子他是开心的，但是他真的一个好觉也没有睡过。 “范怀青，你不想睡一个好觉吗？”原红蕖最后又问了一句。 “原姑娘，”范怀青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满面泪痕。 “原老爷给我的那一碗清炖狮子头，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了。那个大年夜，我吃得饱饱的，裹着棉衣在土地庙里头，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往后我再也没有一次，像那夜睡得那么香甜了。” “自从在林大人家宴上吃到了那一道狮子头之后，那味道和几十年前原老爷家的一模一样。那晚回去，我竟然安稳睡了一夜，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关注林大人家的事情，想要知道那狮子头是何人所制......然而却一直没有找到，我借着事由三番两次到林家去，求见林大人，希望林大人能留我吃顿便饭......这才露了马脚，让林大人发现端倪......” 第106章 偷吃榴莲 过完年没多久，二月份原红蕖就带着黛玉一起来京城，范怀青不可能吃到原红蕖做的狮子头，更是不可能找到人。 原红蕖虽然觉得有些无语，但是也理解范怀青的做法。 毕竟曾经作为一个长期失眠患者，她也尝试过无数种能够让自己好好睡一觉的方法。 范怀青睡不着，是心病。 狮子头是他心病的解药。 范怀青为一碗狮子头，葬送了自己的商业帝国，甚至可能葬送自己的性命，别人觉得不值得。 但是一个长达几十年没有一个好觉的失眠患者，心里大概觉得是值得的。 范怀青招了。 之后的事情，原红蕖不方便在场，她本就着急离开，等出了地牢，看到已经已是满天繁星，心里更着急了。 黛玉这下子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了！ “原先生放心，林家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显王爷忙说道，“听说你在荣国府同贾琏媳妇关系最好，我已经让人将她暂留在林家。” “多谢显王爷。”听了显王爷这样说，但是她心里一点也没有放松。 黛玉很容易多想，她无端消失，显王爷又留了王熙凤在林家，这是怕黛玉不担心吗？ “原先生，此间事已了，我和你一同回去。”林如海忽然说道。 “林大人，你不怕暴露行踪了？”若是林如海一起回去，那就好解释多了，黛玉见到父亲的欣喜，必然能够打消她的疑虑。 “那就拜托显王爷，派人再送我们一趟了。” “好说好说。” 林如海是显王爷派人一路从扬州秘密带到京城，本就还要再秘密将他送回去。 送走之前让林如海去见一见女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再将护卫加多一倍。 林如海回京的事情，虽然皇上知道，但是别人不知。 如果要是被他们那些对头知道了，就要告他一个擅离职守的罪，那他不单是这巡盐御史做到了头，只怕还要被治罪。 因此林如海只能乔装打扮，再行进城。 天色已晚，小道童端了饭菜过来。 原红蕖胡乱吃了几口，就听到有脚步橐橐的声音传了进来， “原先生，咱们走吧，委屈原先生待会儿在马车上先吃些点心吧。” 听到声音，原红蕖抬头望去， 只见眼前是一个虎背熊腰，身高八尺的壮汉，身上穿着皮甲，腰上悬挂着佩刀，紫膛面色，浓眉深目，面上一丛大胡须几乎遮盖了半张脸。 若不是听到声音，她一时还真没有认出来，这个粗鲁武夫竟然是满腹诗书，谦和有礼的帅大叔林如海。 原红蕖愣了一下，站起身来， “这一身打扮，倒像是个将军了，黛玉定然喜欢。” 林如海笑了笑，脸上那胡子都跟着抖了一下。 “林大人，您还是绷着吧，留神胡子掉下来。”原红蕖忙说道，估计时间太赶，林如海那粘胡子的胶水都还没干，就出来了。 他一笑，牵动脸上的肌肉，那胡子可不是就要掉下来。 林如海听了这话，忙将胡子按了按。 原红蕖觉得有些好笑，率先出了门。 两人分乘了马车，原红蕖一上了车，便和车夫说，她要休息一会儿，到地方了再叫她。 待关好了车门，马车行驶出去。原红蕖本想闭目养神，然而这马车的舒适程度，还是和轿子相差太多，和现代的汽车更是没法比。 她上午已经给晃了一路，本以为晚上能习惯，结果不是她矫情，而是真的习惯不了！ 在这样几乎没有减震措施的马车上睡觉，怎么可能睡得着？ 原红蕖想了一下，闪身进了空间。 这一路她能够在空间里好好休息一下，她这一整天也没有正儿八经好好吃一顿饭，刚才看到车上的点心，也多是硬梆梆的。 这个时间黛玉应该还没有睡觉，所以也不会梦到她。 原红蕖拿出放在竹篓里的榴莲。 为了不让黛玉在梦中看到，又好奇发问，原红蕖特地将榴莲放在带盖子的竹篓里面。 黛玉在梦里，总不可能去掀开盖子来看看里头是什么吧？ 空间里面榴莲树上的榴莲早就成熟了，收获之后，她少有机会来吃。 这一次她定然要大快朵颐了。 这些榴莲都是树上熟，等头部微微翘起，似乎是要裂开但是还没裂的时候，原红蕖给摘下来，放在屋子里面的。 它们至今还保持着刚摘下来时候的样子。 她拎起榴莲，轻摔在地上，然后再将榴莲提起来。 果然那微微翘起的头部已经全然裂开，原红蕖徒手就能轻松将之掰开。 这一个榴莲不算大，也就只有不到七斤，但是果肉却相当多，原红蕖扒出了一大盘子。 她吃了两块，将剩下的收好放进冰箱。 作为一个营养师，两大块榴莲已经是她心理和生理承受的极限了。 更何况空间出产的榴莲，肉厚核小，一房果肉就顶得上普通榴莲果肉的两倍了。 她刚刚将榴莲放好，就听得外头像是有刀剑声。 声音近在咫尺，原红蕖心里一声回，人便又出现在马车中。 外头声音更清晰了。 今夜无风，只听到外头刀剑呼啸而过，再无其他声音。 这时候只听得外头一声惨叫，似乎是车夫的声音。 接着车门忽然打开，一柄长剑伸了进来，原红蕖挥起一物砸了出去，只听得外头一声痛呼，长剑一缩退了回去。 借着月光原红蕖隐隐约约看到马车前头，手拿长剑那人一手捂半边脸，一手拿着长剑，像是还要往车里来。 还没等他到跟前，原红蕖又砸了过去，她角度扔的刁钻，那人只能举手去挡，刚挡了一下，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满手疼痛。 那人跳着脚想要蹦上马车，原红蕖又接二连三的将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 今天的再加上之前的，整整三个榴莲的榴莲壳，她收在一旁，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呢，今晚就派上用场了！ 这榴莲壳上头的尖刺，一点也不亚于狼牙棒。 她手边没有别的东西，总不能直接从空间拿菜刀出来，菜刀若是砍了人还能用吗？ 也就这榴莲壳是最好的武器了！ 第107章 遇险 榴莲壳十分坚硬，等闲刀剑不容易削开，原红蕖有些武术的底子，虽然多是为了强身健体，但如今这情形她要是不动动拳头，显得她对自己的小命儿有点不重视了。 前面的那一架马车上，蓝枞护的严严实实，周围还有显王府的护卫，刺客根本无法靠近马车。 而后面这架马车，只有两个护卫，刺客竟然找到空子，将两个护卫带车夫都干翻了。 如果不是原红蕖警惕，险些就要被他们得手了。 原红蕖没有下马车，她站在马车前，手中的榴莲壳已经全部砸了出去，车夫还在一旁倒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到她手中没有了那奇怪的“暗器”，周围的刺客又开始慢慢往这边聚拢，原红蕖赤手空拳，空间里面虽然有一些防身的东西，但是她早早就收到了地下室，她可没本事召唤出来。 不过她本身也不弱，正好很久没有实战过了，倒是可以试一试自己的拳法有没有退步。 眼见那些黑衣人到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内，原红蕖提拳正要来一个挫手，就听得耳边一声， “原先生，小心！” 蓝枞如同大鹰展翅一般飞了过来，一剑将刺客挑开。 蓝枞身手敏捷，像是一个武林高手，而那些刺客看起来只是泛泛之辈，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原红蕖看得出来，如果蓝枞施展全部武力值的话，这些刺客的性命只怕顷刻之间也就没了。 林如海身边有这样的武林高手，他想死都不容易，那么原着里面林如海真是因为疾病缠身，早早就死的吗？ 原红蕖顾不上多想，蓝枞已经将全部刺客解决完毕。 “原先生，请移步到前面马车。”蓝枞检查了一下车夫的伤势，车夫的胳膊折了，头撞到了车辕，昏迷了过去，要尽快送去医治，林大人又要给予回家见一见姑娘，也顾不上什么合不合礼数了，事急从权。 原红蕖从善如流，跟在蓝枞后面，边走边将刚才扔在车下的榴莲壳悄悄收到空间里，好在天黑，没有人看清她的动作。 马车里林如海十分抱歉的说， “原先生，抱歉让你受惊了。” “大人不必多言，蓝枞赶紧赶车，再迟一会儿姑娘要睡着了。”原红蕖坐在车门附近，离林如海远远的。 马车里面，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原红蕖脸色极为糟糕， 刚才情急之下扔了那么多榴莲壳出去，匆匆收拾了一些，也不知道有没有收拾干净，等天亮了让人发觉，只怕会在城里面引起一阵舆论了。 算了，保命要紧，真引起舆论，到时候再说。 实在不行就把那个“海外朋友”再弄出来，去铺子里面卖一回榴莲！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林家不远处，林如海下了马车。 原红蕖正疑惑这两人准备怎么进去，就见蓝枞直接拉着林如海，直接从墙上跃了过去。 原红蕖则直接从偏门走了进去，刚走没多远，就听“啪嗒”一声，一颗小石子落在她的脚下，她抬头看去，就见屋脊上头，蓝枞带着林如海正在上头穿梭。 这小石头显然是提示原红蕖他们的方位。 原红蕖心中感叹，这蓝枞真是好功夫，带着一个人，飞檐走壁竟然丝毫也不显费力。 她也加快了步子，没多久便进了二门。 远远的，她看到林黛玉居住的暖阁，此刻还是灯火通明。 显然黛玉还没有睡下。 “原先生。”林如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大人，你就在这里的书房稍等片刻吧，黛玉应该还没有睡下。我去带她过来。”原红蕖说道，先一步走进书房，月光如华，正好透过书房的窗户投射进来，室内一片白光，静谧而柔和。 原红蕖拿出火折子，将桌上的灯烛点亮， “蓝枞，你先给大人卸了妆，免得一会惊到姑娘。” 虽然林如海这个装扮是十分威武，但是让黛玉乍然见到这样的父亲，只怕会吓她一跳。 原红蕖淡淡看了林如海一眼，心里有些不满。 这一遭，黛玉今晚肯定又不能好好睡觉了。 但是总不能不给他们父女相见吧。 林如海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有劳原先生。” 原红蕖转身往暖阁去，才走到暖阁外，就见黛玉穿着大毛衣服，正往这边飞奔而来。 “嬷嬷，你去哪儿了？”她扑到原红蕖怀里，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我都担心死了！” 原红蕖鼻子一酸，紧紧地抱了抱黛玉。 “今天黛玉搬家，我总要送你一些与众不同的礼物才是。”原红蕖柔声说道，“我忙了一整天，费了许多功夫，总算给你打造了一件与众不同的礼物，嬷嬷保证，你肯定会十分喜欢。” “我这就要去看看。”黛玉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不再计较原红蕖忽然消失的事情了。 “那是自然，我费了这么多功夫，如果今天不能让你见到，我都觉得亏得慌。”原红蕖笑着，她心里却是这样认为的。 今天她忙碌这一天，最后换来林如海跟着一同回林家，让黛玉见一见他的父亲，这应该是这小女孩儿此刻最大的心愿吧！ 在自己的家里，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像黛玉这样心思细腻的小孩儿，今天搬回了林家，心里面最遗憾的，只怕就是虽然回了家，但是家里没有父亲母亲在，只怕还是会心酸一会儿。 “嬷嬷，礼物在哪儿呢？” “在你父亲的书房里，必须要你自己去，才能看得到。” “那雪雁你们都先去玩吧，嬷嬷陪着我一起。” 黛玉将身边的丫鬟都打发了，然后牵着原红蕖，两人便往二门处的书房走去。 “嬷嬷，下次你不能再这样就出去了......我知道杨妈妈必然是在说谎，可是我知道嬷嬷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要不然也不能在这样的日子里突然离开。所以没有拆穿她，还帮着她遮掩。”黛玉边走边说道。 去看礼物的兴奋，一点也没有将之前的事情给揭过去，小姑娘心里面都还记得呢！ 第108章 父女相见 原红蕖感叹着小姑娘的细心，遂十分认真的保证， “对不起，黛玉，下次我一定不会什么都不和你说，就自己走了。” 原红蕖也知道今天这事情是自己做的急了，其实她完全有时间和黛玉说一声再走，但是自己怕麻烦，怕让贾母他们看出端倪，硬生生让杨妈妈扯谎。 自己从没有过这样急急忙忙的离开，小姑娘必定是担心了一整天。 原红蕖心里愧疚极了。 “嬷嬷，就在这里吗？” 两人到了林如海的书房，这里是黛玉自己按照林如海的喜好让人布置的，因此对里面的东西十分熟悉。 她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无论是书画，还是案上的摆件，都是之前她从库房挑选出来的，原嬷嬷要送她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呢？ 书房的内室是给父亲读书累的时候，休息用的，嬷嬷总不能把礼物放在内室吧？ 可是，内室没有点灯，看着有点黑。 黛玉迟疑的看向原红蕖，却见她点了一下头。 就在这时，内室的门忽然推开，黛玉抬头看去，眼泪瞬间就蓄满了眼眶，接下来她一言不发，只怔怔的掉着眼泪。 “玉儿，玉儿不哭，是爹爹不好，把你一个人丢在京城……” “爹爹，你还知道你有一个女儿吗？”黛玉哭着质问，此刻她完全想不起来，林如海怕她受委屈，几乎每个月都有东西从扬州给她送过来，她那屋子里面摆的东西，大半都是林如海亲自挑选，让送到京城里面的。 此刻黛玉只知道，自己足足九个月没有见到过爹爹。 今天搬家，嬷嬷也不在身边，她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差点就答应了外祖母，还和她一同回荣国府去。 幸好没有答应。 “玉儿，是爹爹的错，玉儿不生气了好不好……”林如海轻声细语的哄着林黛玉。 黛玉鼓着小脸，心里面还别扭着。 “黛玉，林大人这一次过来，十分凶险。他有公务在身，只怕也不能久留。就不要发脾气了好不好？”原红蕖蹲下身，轻声说道。 黛玉眼睛里面含着泪，扁了扁嘴，望着林如海，哽咽着， “爹爹，黛玉很想念你。” “玉儿，爹爹也十分挂念你。” 林如海抱起黛玉，这大半年未见，黛玉长了不少，不管是个头还是体格，看起来都要比原来强壮。 黛玉唧唧喳喳和林如海说着别后思念，说着自己在荣国府发生的事情…… 这些事情，虽然 她大多数都已经写信和林如海说过了，可是一见到父亲，她忍不住想再一次和父亲分享一次。 父女两人其乐融融，原红蕖守在门口处，防着别人进来。 蓝枞更是厉害，直接上了房顶，站得高看得远，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 哪怕是一只蜜蜂飞过，也逃不过蓝枞的眼神。 只是，这父女俩到底有多少话要说呀！ 书房没有人住，连个炭盆都没有，原红蕖在外面，只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 她想了一下，直接到了厨房去，好在厨房离这里也不远。 今天家里设有宴席，厨房里面忙到现在也没有收工，不过林家平日里若有宴席，工作量增大的话，工钱也会相应的增加，所以他们一点也没觉得厌烦。 杨妈妈都在看着呢，她那个小本子上头，都记得他们这一天做了多少活，等月底交给账房，账房根据这些给他们算工钱。 这时候有多辛苦，等到拿工钱的时候就有多高兴。 他们还是懂得的。 原红蕖过来要了两个热锅子，又要了几样菜，通通装在一个大食盒里，提到了书房。 她将热锅子放在内室的案几上，将几样小菜摆在旁边。 “黛玉，这热锅子里面是山药炖羊肉，你和老爷在这边边吃边说，外头太冷。” 林如海赞许地说道，“玉儿，幸好有原先生准备了热锅子，为父正饿了呢？” “爹爹，那你一定要好好尝一尝原嬷嬷的手艺，哪怕是别人做的山药炖羊肉，吃过之后再涮青菜蘑菇，偏偏就是没有原嬷嬷调出来的味道要鲜美。”黛玉十分卖力的推荐，“爹爹，不管什么东西，只要经了原嬷嬷的手，就要比原先好吃十倍不止！” “那我可一定要尝一尝了。”林如海也是十分好奇。 毕竟今天原红蕖用一碗清炖狮子头，竟然那大盐枭范怀青吐露真相，她的厨艺必定有过人之处！ 父女两人围着小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着话，似乎要将这几个月以来没有说的话，一次性全部补齐似的。 原红蕖自己也在外头的桌子上放上了热锅子，小炭炉子里面的炭火红彤彤的，她围着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暖和起来了。 “蓝枞，下来暖和一会儿，这是自己家，不用那么警惕。”原红蕖说道，刚才她已经让林家几个心腹下人守在书房外头，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入。 至于书房里面在做什么，这是你一个下人该打听的吗？ 林家下人自己就有这样的觉悟，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原嬷嬷都和他们说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们应该知道的事情，不比他们打听，就会告诉他们；如果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他们知道了，那就是祸事！ 蓝枞听了原红蕖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了下来，进了房间。 他先前还在房顶上，后来又隐藏在了屋檐下，想来是因已经下霜了，那房顶上头肯定是冷津津的。 原红蕖揭开小砂锅的盖子，里面乳白色的浓汤，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洁白的山药已经煮化了，切的极薄的羊肉片，连着皮和筋，吃上一口甘而不腻，肉质细嫩，筋皮弹牙，再喝上一碗汤，浑身都热乎乎的，实在是无上的美味。 原红蕖这一天的疲惫和寒冷，总算是因为这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满足了肠胃，连心情也得到了慰藉。 蓝枞是习武之人，今晚在城外那一役，虽说他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乌合之众给收拾了，到底还是耗费了不少体力。 此刻这一锅热汤，正好给他补充了体力。 原红蕖只吃了一碗，也就足够，余下的蓝枞都给吃了精光，也只是五分饱，却不好意思再开口添饭。 “蓝枞，林大人给你的月钱，都不能让你吃饱吗？” 第109章 离别 “原先生，不可妄语，林大人待人宽厚。是我自己饭量大。” 蓝枞的脸可疑的红了一下，见到原红蕖戏谑的表情，才知道她是在逗他。 “回到家了，还能不让你吃饱？这不是咱们林家的做派。” 说着原红蕖将旁边的食盒最下面一层打开，因书房的桌子较小，这些东西放不开，刚才就没有全部拿出来。 “尽管吃，不够的话也不要不好意思，我去厨房再拿就是。你给林家拼死拼活的，到了京城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的话，你家大人只怕要怪我管家不力了。” 原红蕖说着又添了些羊肉汤在砂锅里面。 蓝枞微微有些动容，他是大人的护卫，平时和原红蕖接触的不多。 但是扬州的巡盐御史府里，自从原红蕖去当差之后，似乎回到了夫人在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妥妥当当的，连大人的身体情况，似乎也比之往年要好了许多。 原红蕖见蓝枞不声不响，但是新端出来的肉和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消失。 蓝枞这一路风餐露宿，像这样踏踏实实坐下来吃一顿饭的时候，还真是没有。 “蓝枞，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来京城来保护姑娘？” 原红蕖开着玩笑，以蓝枞对林如海的忠心，他绝对不可能离开林如海，原红蕖不过就是白问一句。 有这样一个人物在，原着里面林如海死了之后，蓝枞去哪儿了？ 以他对林如海的忠心程度只能说明，在林如海死之前，蓝枞恐怕已经先死了。 “我不能离开大人，不过我妹妹身手和我不相上下，等回了扬州我就去信，让她来京城保护姑娘。”蓝枞信以为真，忙说道。 原红蕖心中一动，自己的身手和蓝枞那是没法相比的，若是有一个和蓝枞一样的武林高手，做黛玉的护卫，那想想都很不错啊！ “你说的话可当真？”本就是随口说说，但是现在原红蕖想要将这件事给定死了！ 蓝枞的人品性格没的说，他既然能推荐自己的妹妹，那就绝对没问题。 蓝枞忽然见到原红蕖这样急切，确定道， “原先生，老爷本就想给林姑娘找一个女护卫，我已经向老爷推荐了素素。等回扬州......” “不要等回扬州了，要不你现在给素素去一封信？或者你说素素在哪，我让人去接她来。”经历过今晚的刺杀事件之后，原红蕖对林如海现在的处境有了一些了解。 林如海就剩这么一个亲人在世，黛玉就是他唯一的死穴了。 如果那些人不能对付林如海，转而来用他的死穴来威胁他呢？ 原红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虽然不知道原先生为什么这样着急，蓝枞还是点了点头。 “原先生，我现在就去写信，倒是不用派人去接了。”派人去还耽误蓝素的脚程呢，蓝素自己一个人出发才是便捷。 “一言为定，蓝素最快什么时候能到？”原红蕖定定地看着蓝枞。 “素素现在人在礼州府，距离京城不远，现在传信过去，五天之内必然能够到达。”蓝枞十分肯定的说。 “你放心，姑娘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必然不会亏待蓝素。” “把素素交给原先生，我很放心。”好一会儿蓝枞才沉沉开口。 原红蕖看着蓝枞笑了笑，没想到他会如此信任自己， “林大人今晚就要回扬州吗？” 蓝枞点了点头，原红蕖沉吟了一下，心道，怕是黛玉知道后又要伤心一场了。 有相聚就有离别，怎么可能避免呢。 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咳，原红蕖眉头微皱，快步走了过去，蓝枞也瞬间闪身到了房梁之上。 书房内室里面，父女两人的欢笑声，时不时的传出来，原红蕖进去给炉子加了一回炭，又送了两个手炉进去。 相聚时短，倒是不必催促父女两人去休息了。 原红蕖心里百转千回，如果按照原着所述，黛玉自从到了荣国府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林如海，等扬州传信过来说林如海病重不治，都不知道黛玉匆匆回去，有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如今他们父女匆匆见了这一面，原红蕖自然是想黛玉能多和林如海亲近亲近，以防原着的世界再现，那说不定这就是父女俩的最后一面了。 “爹爹，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回扬州吧！”林黛玉忽然说道， “虽然京城中也很好，可是京城中没有爹爹。” “玉儿......” 林如海心软的一塌糊涂，这样娇娇软软的宝贝女儿，他恨不得时时带在身边，每天只要听得她叫几声“爹爹”就好...... 可是，如果跟在他身边，只怕将会危机重重，自己如今做的事情，几乎将整个淮扬的官场得罪个透。 他以身做饵抓了一个范怀青，导致淮扬的盐政现在一塌糊涂，而拔出萝卜带出泥，跟这件事情有关的官员数不胜数。 他预计淮扬一带将有一次大动荡，要肃清那里的官场，短时间只怕还不成。 黛玉跟着自己回去就要经历重重危机，真不如就在京城里面安全。 天子脚下，明面上有荣国府护着，暗地里还有显王府和皇上派人护着，他们不敢在京城里面随便动手脚。 林如海望着女儿渴慕地眼神，不由得心虚躲避了一下，拒绝的话实在难以说出口来。 黛玉见父亲这样，小脸垮了下来，随即她又扬起唇角安慰父亲也是在安慰自己般， “爹爹，那我就在京城等你喽！”她眼睛里面分明已经被一层水幕遮挡，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嘴角虽然还勉力上扬着，却随时都要绷不住要扁着嘴哭出来一般。 林如海艰难的别过头，他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同意将黛玉带回扬州那个是非之地。 “爹爹，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女儿，你唯一的女儿在京城等你回来。”黛玉哽哽咽咽的，她本来不想这样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啊。 “玉儿，我答应你，爹爹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回来！京城的烟火很美，灯会也很好看，你等爹爹回来带你一起去看。” 第110章 约定 书房门口处，王熙凤见到原红蕖，才算是放下了心。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让人去找贾琏来，满城去寻你了。” “用得着那样夸张？今天是我的错，没个交待就走了。倒是辛苦你了。”原红蕖歉意道。 “我们两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呢，我乐意！”王熙凤挑眉道， “不过，原姐姐，先前就听他们说你回来了，我却到处也找不到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呢？” “给黛玉准备了一个礼物，带她过来看一看。” “今天你不在，你都不知道，咱们黛玉只是搬了一回家，就有那么多人过来送礼。那些人说都是林姑娘的长辈，听说林姑娘回家，来给她送暖房礼。好在有老太太在，说这礼还真不能不收。我刚才正带人登记造册，忙到现在。”王熙凤说得辛酸不已。 “辛苦你了，本来想着让你过来好好松快一天，没想到又帮着管了一天家，明天我定然好好谢你。这样晚了你先去睡吧。”虽然王熙凤和她算是自己人，但是林如海回京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若是给王熙凤知道，日后被有心人逮着马脚，再给她加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只怕她死的更快一些。 “姐姐，你有事。”王熙凤虽然不似原来那样精明，但原红蕖这样的做派，又不让她进去，她怎么会猜不到肯定有事。 “姐姐，是不是屋子里有危险，还是有江洋大盗在里面？我身边带着的几个人，身强力壮的，能撑一阵子。” 王熙凤悄声说道，原红蕖今天的做派和往常实在相差太多，她不由得不怀疑。 她一把拉住原红蕖，“姐姐，黛玉还在里面，是让人劫持了？我们赶快去叫人。” 原红蕖噗嗤笑了， “你想哪儿去了？堂堂京城重地，会有江洋大盗？外头街道上夜里巡逻的御林军，半个时辰就会巡逻一次。你忘记了？” 王熙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姐姐没在，我也是第一次来林家，有些忙乱了。” “你快去歇息吧，无事的。”原红蕖轻轻拍了拍王熙凤的手臂。 王熙凤点了点头，正要离去，黛玉忽然从书房跑了出来，扑进原红蕖的怀里，呜呜哭着。 原红蕖一把抱起她，抬步进去书房，外头那样冷，总不能让黛玉在外头伤心。 王熙凤微微愣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书房里面的桌上，只突兀的放着一个食盒，其他并没什么变化。 黛玉哭得实在太难以自已，让王熙凤不可能不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是原姐姐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紧紧搂着黛玉，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 “原姐姐，黛玉这是怎么了，是吓着了吗？我带着的罗妈妈会给小孩子收惊，要不让她过来看看？” “二奶奶，你去让人拿几个暖炉过来，这院子的火地没烧，这会儿有点冷了。我陪黛玉这里再待一会儿。” 王熙凤迟疑了一下，这屋子虽然没有烧地暖，但并不冷啊！ 原姐姐这是要支开自己吧？ 她还不算太傻，想到了这一点，遂说道， “姐姐，我让人将暖轿也抬过来，你们坐一会儿就回去吧，如今天冷，黛玉身子弱，别刚回来就着了凉，老太太要心疼外孙女儿了。” “行，我知道分寸。暖炉让人送来就成，你回去吧。” 王熙凤出去，打发人去拿暖炉过来。 原红蕖和黛玉又回到书房的内室。 书房内室里面，空空荡荡的，显然刚才在原红蕖同王熙凤在门口说话的功夫，蓝枞已经带着林如海从窗户那边跳了出去。 “嬷嬷，爹爹走了……”黛玉哽咽着，眼泪不停地掉下来，一双眼睛像是沉浸在水里一样。 原红蕖已经预料到，林如海离去的时候，结果肯定是这样。 虽然早早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但是在看到黛玉伤心模样的时候，原红蕖觉得自己的心都是疼的，同时也恨起了林如海。 这是怎么当人父亲的，引得孩子这么伤心，自己却跑了！ 原红蕖拿着手帕轻轻给黛玉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 “黛玉，今天见到林大人的时候，你开不开心？” 黛玉闷闷地点头。 “这就足够了，这便是我今天送给你的礼物，也是我今天无端端消失的原因。” 黛玉惊愕的抬起头， “嬷嬷，你早就知道父亲回来了？” 原红蕖摇摇头， “我怎么会知道呢。林大人有公务在身，紧急秘密来到京城，这事情不能给别人知道。要不然会给你父亲带来麻烦。” 黛玉懵懵懂懂的点了一下头。 “我刚才看到蓝护卫带着爹爹从窗户出去，我就知道爹爹肯定不能露面。要不然这是我们自己家，爹爹要回来，大大方方的就成，为什么要遮遮掩掩！”黛玉十分聪慧，只看到蓝枞带林如海从窗户出去，就想到了许多，而且她想到的基本就是真相。 “嬷嬷，我爹爹是不是在做很危险的事情？”黛玉拭干了眼泪，忽然又担心起来。 “有一点危险。”原红蕖不知道父女两人说了什么，决定和黛玉实话实说。 万一，林如海日后真的死在了任上，她这样早就给黛玉做好了心理建设。等到消息传来，可能黛玉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黛玉靠在原红蕖怀里面，愣愣地说道， “爹爹说了，所以他不能带我回扬州，他要我在京城等他。” “嬷嬷，你要陪着我，你不可以像爹爹那样离开我。” 她紧紧拽着原红蕖的衣服，要原红蕖和她保证。 “我陪着你，我绝不离开你。”原红蕖十分认真地说。 “嬷嬷，我又只剩下你了……”黛玉又想到了伤心事，嘴一撇又想要掉眼泪儿了， “嬷嬷，我喜欢这个礼物的前半段，不喜欢它的后半段。” 原红蕖声音清幽，谆谆善诱，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在相聚的时候，接下来就是分散。难道你会因为怕分开，而不去相聚吗？” 第111章 期待下一次相见 黛玉摇了摇头， “看到爹爹的时候，我是特别开心的。就算当时知道过一会儿我们就会分开，我也觉得特别开心。” “如果你爹知道，在他走了之后你伤心成这样。下一次假如还有机会能见到你，他都要再斟酌斟酌......” 原红蕖声音轻轻的，生怕带了一点教育的语气出来，再让小姑娘心塞。 “咱们不能因噎废食，不能怕分别就不相见。林大人身为巡盐御史，他做的事情关乎黎民百姓的生计，关乎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安稳......等他做完了事，自然就会来到你身边。我陪着你，咱们一起等着，好不好？” 原红蕖轻缓的语音，像是有魔力一般，黛玉心里面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她含泪点着头， “嬷嬷，爹爹说会陪我看京城的烟花，我会听爹爹的话，在这里等着他。” “京城的烟花啊，我也没有见过呢。这样繁华的地方，想来烟花和我们扬州的肯定不一样，到时候我们可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原红蕖搂着她，语气里面也是满满的向往，尽管她看过无数的盛世烟花，但是都比不上现在陪着黛玉一起期待京城的烟花。 黛玉也被她语气里面的向往所感染，似乎爹爹的离去，正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见，她的心里面充满了下一次见面的期待，刚才因为离别而带来的伤心，也被她抛开了。 小孩子伤心这一回，下次也许还是一样的伤心......等经历的相聚和别离多了，她能够从容面对这些的时候，也就长大了。 原红蕖用披风将黛玉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在外头，两人牵着手踏着浅浅的月光回到了暖阁...... 翌日，起了些风，倒是没有前一天暖和。 已经到了深冬，往后的日子只怕是要一天冷过一天。 黛玉昨夜睡得很晚，此刻仍没有起来。 昨天虽然经历了不少事情，原红蕖睡得也不太足，但是一早上起来，精神却还好。 她一向是这样，越是事情多，越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好精神。 原先她总是睡不着，如今即便是睡得不足，也比以往要好太多了。 王熙凤昨晚住在了林家，贾琏不放心，林管家也安排他在外院客房住下。 一早上让人来催了几次，说那边府里还等着夫妻二人回去。 昨日一天，再加上今天到现在管家奶奶都没在家里，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儿了。 王熙凤一早起来，听说原红蕖已经起了，忙梳洗一番，就过来和原红蕖告辞。 “有什么急的，你还担心不在家里一日，别人把你的私房银子都搬走了不成。”原红蕖笑着，“昨天累了你一整天，今天怎么也得让你在这儿好好享受一天才成，哪能一大早就走的？” “姐姐，我就是劳苦的命。”王熙凤叹了一口气。 “原先生，本来奶奶也想着今日松快一天，到晚间再回去。哪知道一早上家里就来了人，催促着奶奶快些回去。我们奶奶就一晚上没在家，家里面又出了不少官司，等着奶奶回去断呢！”平儿忙说道。 “总是这样可不行，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怎么他们还是这样懒惰，事事都找你？”原红蕖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她教了王熙凤那么多方便的管家方法，早就不用她事事都亲力亲为，怎么只一晚上就不行了？ “原姐姐，荣国府的那些人，和林家的下人不一样。有些都是几辈子的家奴，有些人的面子比主子的面子都要大，一个不如意就要去告状，哪个敢惹？”王熙凤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得慌。 原红蕖沉吟了一下，荣国府那些奴才，还真是这样，而且王熙凤头顶好几座大山，也不比林家，人口少，事情少，林家的下人虽然也有好几辈儿都是林家家奴，但是林家的家风一向不错，什么恶奴欺主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会出现在林家。 “昨晚上二姑娘那边闹了一些事情，说闹腾到半夜也没平息下来，大太太让他们闹得头疼，二太太说是大房的事情，她不好插手管，只等我回去再说。”王熙凤一脸消沉，事关迎春，二太太这话原也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二太太这锅甩得也太干脆了吧！让王熙凤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改天再请你来。”荣国府那些事情，原红蕖听着也是头大。 真难为王熙凤了。 王熙凤救火一般，急匆匆地回去了。 送走王熙凤，管着宾客来往礼品的金大娘，就带着昨天的礼单子来和原红蕖汇报了。 “原先生，昨天最早来送礼的是显王府。他们家派了两个十分体面的嬷嬷来，送的东西倒是寻常，没什么出挑的，只是两个嬷嬷带了不少人，他们等到快天黑才离开。其次就是忠顺王府，忠顺王府是在显王府到了很久之后来的，来的是忠顺王二世子的夫人，说和先太太是自幼熟识的，林姑娘回了家，她定要来看看，这是来的人里面身份最尊贵的一位；后面又来的那些，有咱家原来的京城里的故交，也有大人的同僚学生等等......” 原红蕖翻看了下礼品单子，黛玉搬回林家这事情，在京城之中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了，而且除了荣国和和自家之外，这件事情并没有传的人尽皆知，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来，为一个小姑娘回家，就送这么些礼呢？ 她放下礼单子，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她临时离开，去了空云观，显王爷说林家这边由他来安置。 看来显王府是时时在关注着林家这边的情况，估计他们也没有预料到，昨天黛玉会搬回林家，所有的事情都撞到一起了。 所以显王爷只能借着让人来送礼，派人过来光明正大的替黛玉撑场子。 至于忠顺王府，估计是听说了这件事，又来和显王府别苗头的。 其余的那些官员，看了这两尊大神对林家的态度，感觉林如海是不是快要回京了？ 他们本身又和林如海有旧，不过是送份礼而已，就能卖个好，有何不可？ 第112章 黛玉的日常教学 “原嬷嬷，姑娘醒了，正找您呢？”黛玉身边的丫鬟听月过来找原红蕖。 “好，我就过去。”原红蕖站起来，吩咐道， “金大娘，礼单子先放在这里，等会儿让姑娘跟着学学怎么回礼，你去叫昨天接待宾客的施嬷嬷过来，一起在这儿等着，你们先想想一会儿要怎么教姑娘。” 既然回了自己家，这些人情往来日后必然是不会少的，黛玉可以不世故，但是必须要知世故，这些日常带着学一些，以黛玉的聪明，必然很快就能心领神会。 金大娘领了话，出门去叫施嬷嬷过来。 黛玉的居所，是林家冬天最暖和的一处院子，名皎云苑。 别处都还是寒风习习，但是到了皎云苑，却感觉到一阵暖意，就连院子里面的花草，似乎也不像别处那样多是枯萎的，这一处的的花草枝繁叶茂，特别是那些春夏常见的蔷薇玫瑰，并没有因为这时节是寒冬，就不再盛开。 这也是昨天贾母到皎云苑之后，就彻底放心的原因之一。 都说荣国府奢侈，可是也似乎比不上林家。 林家就黛玉这一个主子，万千宠爱于一身，那家业不给黛玉用，还给谁用？ 林家这一次修葺房屋的时候，将皎云苑的地面全部挖开，整个院子全部铺设了地炕通道。 天气冷的时候，在外面火道的入口火膛里添火加炭，这些热气慢慢将地面烘热，因此这院子与别处不同。只要踏进院子就觉得暖意融融。 别处也只有几间卧室和书房有地暖设备，而皎云苑则是整个院子，都铺设了地暖。 单单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烧那种无烟无味的“太西煤”，这都不是寻常贵族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而这皎云苑的地暖，是在修葺的时候，林如海特意交代的。 他的黛玉一向体弱，扬州的冬季尚且三天病两次，更何况北方那样寒冷的冬天呢？ 原红蕖的居所虽然也在皎云苑，但是白天她还是在二门旁的书房处理事情。 林家人少，其他的房屋，平常多是关闭着，隔两天打扫一次也就是了。 原红蕖去了皎云苑，黛玉已经穿好了衣服，今日她穿着一身霜月蜜色袄裙，屋子里面暖和，没穿大毛的衣裳，紫鹃正在给她梳头。去年时候还细细的偏黄的头发，这一年也养的乌黑油亮，发量也明显增加不少，但是发质还是软软的。 紫鹃给黛玉梳了一个简单又雅致的发髻，黛玉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原红蕖过来了，紫鹃还没停下手，她就要转身过来。 原红蕖一个箭步过去，忙将她按在椅子上， “小祖宗，小心别扯着头皮了，你就安安分分把头发梳好再动。” 黛玉调皮的笑了一下，这才安稳坐好， “嬷嬷，凤姐姐已经走了吗？我还有东西要让她带回去呢！” “才多远，让人送去就是了。” “唔，嬷嬷，我昨晚竟没有做梦，我还想梦到你做点心给我呢？可惜我睡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梦到……” 黛玉十分遗憾的说。 听了这话，不止是原红蕖，连旁边几个丫鬟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姑娘，这话咱们在家说说也就算了，出了门可就别说了。”紫鹃到底是大一些，见原嬷嬷没有开口，她忙提醒黛玉。 “紫鹃，早起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无论哪一样都和吃饭有关。吃饭是最重要不过的事情了，为什么不能提？” “我的好姑娘，就是因为谁都知道，所以提起的话，别人就会笑话太俗……” “大俗就是大雅，这就不懂了吧？我一天可能做不了三首诗，读不了三篇文章，写不了三页字，但是一定要吃三顿饭，谁让我少吃一顿我都要和他急！”黛玉的小歪理说得理直气壮。 原红蕖笑着，陪着她胡说八道， “谁敢让我们黛玉少吃一顿饭？只要你肯吃，一天岂止只吃三顿，四五六七顿也没什么关系呀！” 黛玉哈哈笑着， “所以嬷嬷，昨晚虽然我没有梦到，但是我很想吃玲珑煎包，翡翠豆腐卷，千层酥火烧，荷塘月色，虾仁青豆，还有糯米牛乳粥……还有你原先做过的金鱼小馄饨……” 众人一愣，雪雁随即说道： “我的姑娘呀，您这鼻子是真够灵的，今天的早饭，可不就是这些。瞧见你这边快收拾好，厨房里掐着点，刚才把饭菜送过来摆上。” 黛玉摸了摸鼻子，狡黠一笑。 早饭后，黛玉在皎云苑里散了会儿步，然后指挥着几个丫头拿了剪刀，将那正在盛开的玫瑰剪下来不少，又将旁边盛放的金被大红、太平红叶、春日见山、沽水流霞等菊花剪下来一大捧，让人找了好看的瓶子来，分别插了几瓶。 “这一瓶送去给老太太，这些给宝二哥，还有这几瓶送去给迎春姐姐她们，另外这一大瓶玫瑰是给凤姐姐的。” 原红蕖和她一起，将这些花都整理好。 “你刚回来就惦记着他们，怕是他们更舍不得你了。” “舍不得才好呢，下次我去了，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也不会生分了。”黛玉认真的说。 “昨天外祖母他们来了皎云苑，我瞧着他们都很是喜欢咱家这些花，不过因为昨天我才搬回来，不好和我开口就是。花自然是看得人越多，才越有价值。如今我就将这些送给他们，大家一起看才有意思。” 黛玉十分认真地在每一个花瓶上都贴上了自己写的花签。 原红蕖望着桌子上头的花，有些好奇， “还多两瓶，是留给你自己的吗？” “我们就不用了，我们院子里面还有那么多，想要看的话随时都可以。这两瓶是给大舅舅和二舅舅的。他们昨天虽然没有来送我，可是在临行之前，都派人给我送了礼物。再说上一次咱们回来，也是多亏两个舅舅的暗中护送。所以这两瓶花，是一定要给他们的。” 黛玉说得头头是道，原红蕖觉得不用再让她去学什么礼尚往来了，黛玉无师自通，这不是做得挺好的？ 第113章 送鲜花引闲谈 四个丫头，每人抱着两瓶花，坐了马车，出门去不过个把时辰，就回来了。 黛玉拿着原红蕖给她做的毛线球，逗着那波斯猫，看着那喵儿扑来扑去的，很是有趣。 见她们回来的这样快，黛玉不由得打趣道， “姐姐们怎么不多玩一会儿，左右家里也没什么事，大冷天难得走一趟亲戚，凤姐姐还不留你们吃一顿饭？” 知夏笑道， “姑娘，二奶奶前脚才从我们家回去，后脚我们就跟去了。倒是让二奶奶以为自己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在我们家了呢，让她好一通想！” 闻霜也笑着， “就是呀，姑娘，咱们昨儿才从那边回家，今天就去走亲戚，不让人嫌弃就不错了，还要留咱们吃饭。” 听月算是四人的头头，她先上前回说， “回姑娘，原嬷嬷，咱们东西送过去了，先去给老祖宗送的，老太太十分欢喜，问姑娘昨晚睡得好不好，今天都在家里忙什么，让姑娘等暖和的时候，想出门就过去转转。走的时候鸳鸯姑娘给我一个荷包，里头是一两的银锭子。” “到了宝二爷那里，宝二爷还没有放学，袭人姐姐接了花，只说昨晚上二爷回来就惦记着姑娘院子里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念叨着想在家也种上一院子。被二老爷听到了，又给他训了一顿，说他不务正业。袭人姐姐说这花送得正好，免得宝二爷又要念叨着大费周章种花了。” 接着是闻霜，她的花儿根本没有送给正主，特别是在王夫人那里，几乎是碰了一鼻子灰。 “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没在家，花儿我们送去给了大太太和二太太，大太太的丫头说大太太不舒服，躺着呢。但是大太太还把我们叫过去问了些话，说看到这花觉得很是稀罕，心情都好了一些。问姑娘回家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闲着只管还过去玩，走时候赏了我一把大钱，让我们回来好生伺候姑娘。” “至于二太太，我们连面儿也没见到，花儿是彩霞接了拿去荣禧堂摆着了，也没带什么话。” 闻霜有些气闷，她送了东西过去，倒像是欠了他们似的，连彩霞也没有个好脸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得罪他们了。 “你也不必生气，二舅母吃斋念佛，对这些花儿草儿的，最是不屑一顾，咱们送礼没送到人家心坎上，可不得招人埋怨。下次就不送这些给他们就是了。”别看黛玉人小，但是对这些还是门清儿的。 两个舅舅对自己的态度，还有两个舅母的为人，她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对这二舅母，她一向敬而远之。 也怪自己少交待了一句，如果二舅不在的话，那瓶花就让人直接送去外头二舅舅的书房也就是了，倒是平白让闻霜生了一场闷气。 黛玉安慰了闻霜两句，闻霜只是纳闷，并不是真的生气，姑娘给她开解两句，她哪里还会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知夏和忘秋，你们两个是去二奶奶和三位姑娘那里的，可有什么不同？” 忘秋回道， “二奶奶那边，因昨天二奶奶没回去，堆积了好多事情要处理，忙的厉害，来不及和我们说话。是小红来拿了花，又说二奶奶说了，实在太忙怠慢了我们。” “三位姑娘那里，二姑娘说是和二奶奶在一块，我们没有见到，三姑娘和四姑娘在一处写字，四姑娘说正巧看着满院子枯树败叶，扫兴的很，见到这花可算是舒服了。当即就调了颜色，铺了宣纸，要将这花儿给画下来。” 黛玉嘻嘻笑着， “我就知道，四妹妹看到这瓶花，肯定是要画下来的！改明儿等她画得好了，我也跟她求两幅画来，回来咱们也挂个新鲜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了，黛玉等他们笑过，才又说道， “你们去了这一趟，可看到那边有什么事，我早晨朦朦胧胧听说他们找凤姐姐赶紧回去的，说家里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四人对望了一下，这次是知夏出来回话， “姑娘，还真是有一件事呢，二姑娘不是和二奶奶在一处吗，我们听到婆子们说，昨晚上二姑娘回去之后，发觉妆奁匣子里头少了几件首饰，因为那几件都是姑娘心爱的，因此记得很清楚。二姑娘当时就不依了，自己跑去找大太太，让大太太做主。” 黛玉和原红蕖对视了一眼，邢夫人是个万事不管的， 尽管迎春是她的庶女，她也不会多管一分，肯定是能推就推。 “大太太说，她又不管家，这些事情自然是要由二太太来处理的。毕竟今天二奶奶不在家，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二太太管的，出了这样的事，不应该找她，正经该去找二太太。” “二姑娘也是硬气，这一次竟然没有就这么算了，当真就去找了二太太。” “二太太是不是推得更干净？”黛玉一语中的。 “姑娘都猜到了，可不就是这样！”知夏说道， “二太太说，二姑娘是大房的姑娘，有什么事情她一个做婶娘的不好插手，他们大房的事情，肯定是要大房的人来处理。她要是处理了不该处理的人，驳了有些人的脸面，这样不合适。” “二姐姐真是难，手底下都是些不好相与的，这回要是不好好管教一番，往后肯定要惹出大麻烦。”黛玉感叹着，随即又笑道，“还好我有原嬷嬷，还有你们，我怎么这样幸运呢！” 黛玉说得众人又笑了起来。 知夏又说道， “那些婆子们都知道，是二姑娘的奶嬷嬷赌钱输了银子，趁着二姑娘昨天没在家，偷了她的首饰去典当，所以才有了这事情。平时她拿那些小件的，二姑娘也不和她计较，这一次竟然像是鬼迷了心窍一样，拿了好几件贵重的。听说值几百两银子呢！我们回来的时候，二奶奶正让人去顺天府请人来，说这一次绝不姑息！” “二姐姐这次也下定了心，不管她奶嬷嬷了吗？” 第114章 迎春勇了一回 “想来这一次，闹得这么大，就算二姑娘想要包庇，估计也是不可能了。”知夏说道。 黛玉让几人下去休息，又和原红蕖说继续讨论这件事。 “嬷嬷，只怕二姐姐这次是故意做的局呢！” 原红蕖挑了一下眉，黛玉也太机警了，这竟然都能够看出来？ “黛玉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是二姑娘故意为之？依二姑娘的性格，这不像是她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二姐姐昨天来咱们家做客，打扮的很是素净，和她平时在家的打扮区别不大。正常来说若是出门的话，谁家姑娘不会好好打扮一番呢，凤姐姐也说她头上光秃秃的，就那么两根钗子，连个珠花也不带。特地让平儿将她出门备用的首饰，给二姐姐戴上。” 黛玉慢慢地分析着，原红蕖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再有，昨天三妹妹和四妹妹的奶嬷嬷都跟着一起来，只有二姐姐的奶嬷嬷，说是感染了风寒，出不得门，就在家里养一养。二姐姐给她单独放在家里，只带了几个大丫头出来，没有人守着屋子，那不是放了老鼠进米缸吗？” “我听说二姐姐的奶嬷嬷平日里也总是仗势欺人。因二姐姐性格和顺，平时不爱多事，最少是非，能忍则忍，这个奶嬷嬷在二姐姐那里简直无法无天，二姐姐几个大丫头，个个都挨过奶嬷嬷的巴掌，但是因为主子都不吭声，所以她们也不敢多事，都是忍气吞声的。” 黛玉说的头头是道，虽然她在荣国府对这些事情甚少关注，但是只要平时稍微留心，就能分析出个八九不离十。 她也曾想过要不要替二姐姐出一回头，但是二姐姐自己都不在意，她又何必多事呢？ 原红蕖很是惊讶，她可没有想到，人人都说林家姑娘“心比比干多一窍”，这话竟然是真的！ 这才八岁不到的小姑娘，竟然如此灵透。 那么在红楼世界原着里面，其实所有的事情，贾家用了父亲留给她的遗产修大观园，最后她的药里面连人参都被换......，她都是清清楚楚知道的。但是她还是抱有希望，怀有期待，她一心希望着最疼爱她的贾母会为她做主，她满心期待着宝玉能给她一个未来。结果，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有等到，直到泪尽身亡...... 原红蕖神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小人儿，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姑娘，面色红润，身体茁壮，不是一阵儿风就能够吹倒的样子。 想必这一世，她的聪明灵透，不会让她徒增伤心。 黛玉还在接着分析，“嬷嬷，二姐姐不止一次对着你，露出特别羡慕的表情。我想大概是原嬷嬷你的好，衬托出二姐姐奶嬷嬷的不堪，这才让二姐姐反思，进而生出要把她赶走的想法吧。” “我竟有那么好吗，都能让二姑娘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了？”原红蕖笑着。 黛玉使劲地点头，十分巴结的说，“我原嬷嬷，是天下第一好的嬷嬷。” “我觉得你像是在拍我马屁。”原红蕖笑着，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是像，就是哦。”黛玉嬉皮笑脸地道， “嬷嬷，你带我去看看呗，我想知道凤姐姐是怎么处理的，还有二姐姐这一次这么勇敢，往后她会怎么办？” “想也别想。”原红蕖一口拒绝。 开什么玩笑，昨天才大动阵仗的从荣国府搬回家，今天就要去看戏，哪有这样的事儿！ “嬷嬷~”黛玉摇着原红蕖胳膊撒娇，以往这一招最好使，只要一用嬷嬷保准什么都答应。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灵了，原红蕖怎么也不肯松口。 这样明摆着去看戏的做法，会让人不齿的，原红蕖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没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 黛玉失望地扁着嘴，气哼哼地站在门边，下一秒却惊叫出声， “嬷嬷，下雪了！” 原红蕖也往外望去，只见细碎的雪花，轻飘飘地打着旋慢慢落在院子里，不多时，细碎的雪花变成了扯絮挦绵的大雪。 因为皎云苑十分的温度比别处都要高一些，这雪花落在地上就消融了，但是院子外头已经落了一层雪。 黛玉穿着羊皮小靴，穿着一件浅色哆罗呢绒面白狐狸毛里的氅衣，头上戴了雪帽，这雪帽做得精巧，上头还坠着毛茸茸的猫耳朵，很是可爱。 大红的羽纱羽缎的鹤氅黛玉也有几件，要等出了孝，才能用那鲜亮的颜色，如今她的衣着都还是以浅色为主。 她想要去外头玩一会儿雪，原红蕖满口赞成。 小孩子有不爱玩雪的吗？必须没有！ 黛玉满心欢喜，带着丫头们冲出了皎云苑。 以往在扬州的时候，冬季也会下雪，不过那雪花不像北方这样的鹅毛大雪，看起来就觉得豪迈。 那时候黛玉身体不好，每每丫头们说外头下雪了，但是她也只能隔着窗户，远远地看一看，从没有自己去雪地里面走一走，也从来没有亲自去接触过一片雪花。 “万象晓一色，皓然天地中。”黛玉笑着，“嬷嬷，我总算是知道这句诗写的是什么样子了！” 她蹲下身，伸手捧起地上的雪，感受着雪花在手掌里的丝丝凉意，感受着雪花的细密和轻柔，心中充满着说不出的惬意。 原红蕖含笑站在一旁，身后是伺候黛玉的几个奶娘嬷嬷，她们最是知道自家姑娘的身体情况，此刻见到原红蕖放任姑娘在雪地里面肆意玩耍，不由得着急。 姑娘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雪呢！ 可是，姑娘玩得那样开心，雪雁和紫鹃几个丫头都跟在身旁，几人玩的兴起的时候，在紫鹃这个纯纯北方人的带领下，竟然打起了雪仗。 几个丫头都有分寸，陪着黛玉玩得十分尽兴。 眼见雪越下越大，片片雪花大如席，几乎都是砸下来了，黛玉这才意犹未尽地随原红蕖回了皎云苑。 喝过热乎乎的姜茶，又换好了衣服，黛玉迫不及待地又提了新的要求， “嬷嬷，紫鹃说她们原来还会在院子里头堆雪人，明天我们也堆一个！” 第115章 雪团米糕 “这也没什么难的，姑娘，别说堆一个雪人了，就是姑娘喜欢的小猫小兔子，那些也能够堆出来！”紫鹃还在推波助澜，忍不住向黛玉卖弄起他们往年都会用雪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 黛玉听得向往不已。 作为一个第一次接触这样漫天大雪的小孩儿，说不向往是怎么可能的呢？ 原红蕖忍不住笑， “今天皮了这大半天了，明天清清静静的，看着人堆给你玩就行。你可不能再上手，瞅瞅这毛领上头，怎么就能折一兜子的雪。” 黛玉一听就不依了， “嬷嬷，那可不行，紫鹃还说明天带我堆一个胖乎乎的大雪人，再给雪人套上披风帽子，别提有多好看了！” 原红蕖摇了摇头， “明天要比今天冷许多呢，出了门儿也是缩手缩脚，等你再大一些，我就不拘着你了。明天你老实看着她们堆给你玩。” 原红蕖可不敢拿黛玉的身体去赌，下雪天反而还没有雪晴的时候冷，今天冒着险给黛玉玩了半日的雪，这夜里她都要十分警醒着。 刚才一进来，丫头婆子们就将暖烘烘的衣服给黛玉换上，从头顶到脚下，都细细地给整理了一遍。 此刻黛玉除了因为玩雪而兴奋的有些微红的脸颊，再看不出有一点才打过一场雪仗的样子。 她听到原嬷嬷并不同意她明天出去堆雪人，也不闹脾气。 等明天再说，她总有办法让原嬷嬷同意她出去玩儿的，毕竟雪是那样好玩，这是她原先从来不知道的。 原先在扬州她最不喜冬季，一到冬季她比往日更爱生病，每天药碗不离身，每天闻到的都是那些苦药汤子的味道，让她觉得冬天就是苦的。 可是京城的冬天，下雪的时候，那漫天都是雪花清凉的味道，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肺里面像是沁了清清凉凉的薄荷糖一样的舒服。 她可太喜欢京城的冬天了。 “除了雪人，下雪天还有什么好玩的呢？我在书上看到说踏雪访友，除非是扬州那样的薄雪，要是像今天这样的大雪，是万万不能的。我看那木屐也不是高跷，雪要是再深一些，就要淹没了腿，还怎么走路，怎么访友呢？” “姑娘，我听我娘说我外祖母老家那边还有一种工具，叫做雪橇，专门在雪地里行走使用。雪橇滑起来那速度，一点也不比马车慢......特别是那种大雪封路的时候，出门只能靠雪橇。” 闻霜听了黛玉的话，也过来凑趣，这些也多是她听自己娘说起来的，她自个儿也没有见过。 “雪橇也是用马来拉着的吗？”黛玉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十分好奇。 “那怎么能呢，马匹的腿那样长，又那样细，要是给马匹来拉雪橇，一准儿要陷到雪里面去，一步也走不了。都是用狗来拉雪橇的。我娘说我外祖母家里面养着一群大狗，就是在下雪时候专门拉雪橇用的。” “京城中有没有雪橇，我也想试一试......”黛玉又一次心动了，这东西怎么听起来就那么有趣呢。 “京城之中可没有雪橇，这儿的雪没有那么大，也没那么厚，用不上雪橇。”原红蕖不得不又一次打消了她奇奇怪怪的想法。 京城之中，一砖头下来砸到的，都有可能是某个达官贵人家的亲戚，这样地方，岂能让狗拉着雪橇满大街蹿。 别说拉雪橇了，就连平时街面上出现一只流浪狗，都得立即被处理了，更何况一群！ 黛玉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旋即又开心道， “嬷嬷，还好咱们在下雪之前搬回来了。” 她坐在暖炕边，手里面捧着一杯暖呼呼的杏仁牛乳茶，轻轻酌了一小口，牛乳的清甜和杏仁茶叶微微的苦甘，从舌尖划过，汇入口腔，黛玉满足地微微眯着眼睛，然后又喝了一大口，这一口下去，感觉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若是在外祖母那里，不要说玩雪了，估计我又是要和之前一样，被关在屋子里面不得出门，最多能团一个雪球给我看一看。” “要是给老太太听到这些话，真是要骂你了，才回家两天，就说人家管你管得多了。”原红蕖说。 “嬷嬷，外祖母疼爱我，所以把我放在暖房里面，生怕我受一点风霜；可是如果一点风霜都不受，我又怎么能知道风有多冷，霜有多寒；再怎么样外祖母也不能够护我一生，有些风霜还是要我自己去感受。”黛玉在见过父亲之后，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她不知道父亲怎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家，但是她十分敏锐地察觉到，父亲来这一趟冒了极大的风险，嬷嬷和她叮嘱不能和任何人说父亲回来的事情，她牢牢记着，半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 “你年纪还小，那些风霜自有大人来承担，等到你长大一些，慢慢再去体会就是。”原红蕖将刚端过来的点心递给黛玉，这是用大米粉和牛乳蒸出来的米糕，米糕洁白如雪，蓬松柔软，刚出锅不久，还是热乎乎的。 黛玉用手捧着米糕，宛如捧着一个雪团一般，不由得笑着， “原嬷嬷，这糕点是叫做雪团子吗？和我们刚才团的雪球一样呢！” “你想叫它雪团子？听着也不错，那往后就叫做雪团米糕。” 黛玉捧着米糕小口小口吃着，过了一会儿往门外看了看，忽然道， “嬷嬷，外面的雪我看着又下大了呢。” 可不是，虽然皎云苑暖和，雪一落在院子里就消融了，但是也架不住这铺天盖地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那地面上的雪还来不及消融，就又被落下来的雪所覆盖。 就这会儿的功夫，皎云苑的地面上竟然也被积雪所覆盖，连花圃里面的那些花，也全然被大雪覆盖，看来黛玉本指望着日日能见鲜花的小愿望，也落空了。 天空中的雪飞絮扯褥一般，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原红蕖望着院子里的积雪，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林大人昨日离京，遇见这样的大雪，这一路怕是不易了。 第116章 雪已成灾 大雪江滩上，冬至不行船。 虽然还没到冬至，江面因为这一场大雪，也彻底不能再行船只。 林如海他们今日午间，便弃舟登岸，换乘了马车继续往扬州去。 好在林如海他们是往南行，一路上虽然严寒，到底还是越行越暖和。 从京城到扬州，两千多里路，他们图个舒坦，乘船的话，走大运河顺风顺水小半个月，要是遇到恶劣天气，一两个月也是常事。 从陆地上走，就别想着舒坦了，一路上换马不换人，累的话就在马车里面眯一会儿，日夜兼程总算是用了十天功夫，赶回了扬州城。 等到了扬州城，蓝枞才忽然想起来，他答应原先生给姑娘找护卫的事，好像给忘记了。 这一路虽然不算太平，好在也算将老爷安全带回了扬州，蓝枞顾不上歇息，赶紧写了信，让人送往去给妹妹蓝素，希望妹妹接到信能快一些去京城。 京城中的原红蕖，虽然没有忘记此事，不过因现在的情况，情有可原。 虽然蓝枞走的时候说，蓝素五天内就能够到京城里来，但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便是一个月蓝素到不了京城，她也不觉得奇怪。 冬月十九，京城降下百年难得一见大雪，大雪连降三日。京城之中，无数房舍被大雪压垮，西城的平民居所，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在雪灾中丧生的人。 三日之后，天稍晴，人们奔走街市，补充家中所需，小一些的粮店几乎被抢购一空，大的粮行见状，匆匆涨价。 城内积雪深三尺，城外积雪更是不知道有多厚。 京城里面粮店的粮食大都是从城外运来的，如今这道路情况，单单是人行都是问题，车马就更别想了。 虽然随着积雪的消融，情况会稍微好一些，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雪还会不会继续下。 因为天只晴了半日，冷飕飕的风吹了半天，到了晚上，又开始下起了大雪。 西城一片嚎哭，本以为老天爷给一点活路，这下是又将他们的念想给断了。 下雪之前天气晴好，谁也不会想到，第二日就是那样的大雪，一连三天的雪虐风饕。 平民人家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冬季猫冬时节，恨不得一天只吃一顿饭，不饿死也就罢了。 如今连这一餐也成了奢望。 没有米没有柴，家里房子也塌了，连个遮风挡雪的地方也没有了...... 老天爷，你要我们怎么活？ 还给不给穷人一点儿活路！ 这还是天子脚下呢！ 原红蕖本也不知道这些，林家当家人不在，他们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因为她的仓鼠性格，林家储存的粮食和冬菜，至少足够府里面上上下下吃三个月的。 就算是不够，她还有空间，空间地下室里面还有满满当当一仓库的物资，原红蕖半点儿也不担心。 还是家里一个粗使婢女芳丫，回家一趟，之后原红蕖才知道西城的情况。 芳丫家住在西城，家里面有父母祖母还有一个幼弟，大雪第四天，她家里头辗转给她捎了一个信，让她一定要尽快回家一趟。 这样的天气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她家里面也不会喊她回去。 芳丫接了口信，就去告了假，要回家去看看。 原先半个时辰的路程，芳丫走了两个时辰才才回到家。 这还是因为内城道路上的积雪已经清理了一些，要不然三个时辰她也回不了家。 西城一片狼藉，几乎找不出来一户完整的房屋，芳丫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家，却见她家房倒屋塌，大雪已经将房屋残骸完全遮盖，她站在门口处喊了几声爹娘，但没有任何回应。 叫了好一会儿，他们家对门的邻居打开门，见到芳丫如释重负一般，忙让芳丫去了他们家。 芳丫在邻居家里看到了她的弟弟，还知道了因为房屋倒塌，她家里面人在睡梦中被倒塌的房屋砸死，只有她弟弟幸免于难。 如今天寒地冻，不能成行，她父母爷奶的尸首尚且还在他们家那破屋子的雪地里头埋着，只能等天晴雪融，才能发丧...... 眼见天色已晚，西城也没有落脚的地方，芳丫抱着弟弟，手脚并用，硬生生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林家。 无端端带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回到府里面，芳丫肯定是要跟管事嬷嬷报备的。 管事嬷嬷不敢做主，一层层上报，最后这事情就报到了原红蕖这里。 因那小孩儿也有五六岁，口齿清晰，原红蕖便留着他，让他在二门处了个传话的小厮。 芳丫得了结果，跑到皎云苑，给黛玉和原红蕖磕头谢恩。 黛玉这才又得知芳丫的父母爷奶都还暴尸雪地，无法安葬。她于心不忍，扯着原红蕖，让明天找人去将芳丫的亲人好生下葬了。 原红蕖一时也为了难，替人安葬不难，难的是西城它不好过去呀！ 即便是过去了，想要运出尸首估计也是难上加难。 虽然她没有去过西城，但是从这几天下雪的情况来看，就知道那里如今的大致情况。 其实死去的人目前无法下葬，天寒地冻，暂时也不会引起什么瘟疫，这个还算是小事。 怕的是那么多人房屋倒塌，大雪还没有停，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要怎么过？ 西城那边人数可不算少，听芳丫说官府至今没有任何应对措施，任由西城百姓自生自灭。 古代时候，多少暴民是因为天灾原因才形成的。 原红蕖思来想去，问过芳丫之后，决定去一趟荣国府。 至于给芳丫亲人下葬这件事，她也派了几个人跟着芳丫一起回去看看再说。 荣庆堂小厅里，室内暖意融融，贾母正歪在榻上，两个小丫头拿了美人拳给她捶着腿。 “老祖宗，原先生来了，说要见您。”鸳鸯进来，轻声说。 贾母一下就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黛玉有什么不妥？快快扶我起来。” 鸳鸯忙上前去扶起贾母，贾母刚坐好，原红蕖已和王熙凤一起走了进来。 第117章 贾家出面救灾 \"你说，要把这出名的事情，让我们家去做？” 听了原红蕖的来意，贾母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这样的好事，林家自己怎么不去做呢？ 贾母自然把心里面的疑问说了出来。 “老祖宗，林大人如今没有在京城，林家不能太高调。再者说林家的影响力和您家怎么能比呢？”原红蕖笑着，只要她愿意，让她捧着贾母说几句老人家爱听的话，也没什么紧要。 原红蕖到了荣庆堂，当即将西城现在的情况和贾母说明了一遍，贾母立即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是自家能改变圣上对荣国府印象的一个好机会。 四王八公已经是过去式了，尽管几家还联合在一起，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实际上哪一家都在找机会，能跳出这个圈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正是要抱紧新皇的大腿才是正理。 自古以来，就没有太上皇还能再次继位的情况发生！ 即便如此，他们家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事情，但是如今原红蕖来说的这一件事，不用他们表明立场，但是又能够刷一波新皇的好感，这对他们家来说正需要如此！ “好，这事情我们来做。琥珀鸳鸯，去请大老爷和二老爷过来。”贾母混浊的老眼里面，闪烁出不属于老年人的精光，她心里面清楚，这一件事情要是做好了，可保贾家富贵再延一代！ 原红蕖松了一口气，让贾家出头，这件事不说做个十成，哪怕只做成了五成，西城的危机足以解除！ 她从林家一路走过来，明显已经察觉到道路两旁的气氛不同以往，各处的店铺都大门紧闭，哪怕是像往日最繁华的街道，如今也空无一人。 间或有几个拿着粮袋出来买粮食的行人，将那粮店的门敲得邦邦响，也不见有人开门。 看来这场暴雪，已经让人有所警惕。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可是这一场暴雪，让很多人心里慌了。 没有准备好的人太多了，现在才出来准备，虽然已经迟了，但他们还是想要碰碰运气，没准儿就能找到一条活路。 谁都没有想到，这场雪会下的这样大，雪还没有停，城外的粮食也运不进来。 手里面有粮食的人，也不敢轻易就将粮食给卖出去了。 原红蕖到荣国府先去和王熙凤商议了一下，这一趟过来，她准备请贾家人出面牵头，上书朝廷到西城去救灾。 如果官府能够拨下赈灾物资，那再好不过。若是救灾物资一时不能到位，那就需要贾家做一些得罪人的事情了。 首先需贾家带头捐出家中余粮和御寒的衣物被褥，王熙凤粗粗算了一下，家中的粮食留下足够阖府上下一个月吃用，还余五百石，这五百石是稻谷和小麦，如果要加工成大米和面粉，会有不小的损耗。 另外御寒的衣物和棉被，因家中下人是每两年发放一件棉衣，那些旧棉衣旧棉被也能凑个几百件出来，送到西城去。 只是荣国府一家就有这些救灾物资了，京城中比荣国府显赫的人家多了去了。 如果能都将这些全都凑起来，只怕西城的灾难不日可解。 原红蕖想的简单，做起来也不难，但是西城的雪灾，知道这事情的不会只有她一个，为什么至今还没有人爆出来，至今没有人着手去救灾呢？ 原红蕖想了一路，她没什么政治经历，因此对于官场上头的倾轧一窍不通。 但是作为一个穿越者，什么样的灾难她没有经历过，地震、雪灾、洪灾...... 见识的多了，经历的多了，就算自己参与的次数不多，但基本要做些什么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而且以她对贾母心理的了解，她相信没有人肯做这出头鸟，但是贾母肯定会愿意做！ 贾母对于自己如今的情形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们贾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在她有生之年贾家可能无虞，但是她一旦去了，也是贾家灾难降临之时。 现在不如听原红蕖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更何况贾母有预感，这件事让他们家做成的话，好处是显而易见 王熙凤领了命，开始统筹府里面可以调动的粮食，以及收集御寒物品。 原红蕖和贾母谈过之后，得了贾母肯定的答复，她自己转头去了宁荣小街。 小街上面倒是比外头的大街来往的人要多一些，只是那些卖吃食的铺子，还有粮油店，成衣铺子都关了门。 她见到一个中年人死命的敲着相熟粮铺的大门， “掌柜的，快开门啊，我是你家对门铺子的，来买些米粮......” 原红蕖往粮铺对面望去，那是一家书铺，想来这中年人是书铺的掌柜。 就听得粮铺里面传来小伙计的声音， “刘先生，我家铺子里头也没有米了，荣宁街上头的碎米都涨到十文钱一斤了，我家要是有米，还不趁着这机会发一笔大财！” 中年人愤恨说道，“前天我可看到了，你家铺子里还有几十袋子米面，我又不是不给钱，十文一斤害怕我给不起吗？” 粮铺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传出声音来，这一次的声音听着十分低沉，应该是铺子的当家人。 “刘先生，我家上上下下也有十几口人，兄弟姊妹们也有不少，这些粮食看着多，大家分一分也就没有了。您还是快去别处看一看吧。等这雪停下来，城外的就能送粮食进来，到时候我给刘先生额外多送一些当做赔罪了。” “唉......”刘先生垂着头，长叹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如今年粮食金贵呢，从早上到现在，他敲过好几家粮铺的大门了。 最先敲的就是对门这一家，敲了半晌也没有回音，他只得往别处去。 他一无所获之后，又回到宁荣小街，不死心又敲了对门的粮铺大门，却仍旧是一粒粮食也没有买到。 这不过是大雪第五天，现在雪并没有停，也不知道何时粮食能够运进来。 刘先生悻悻地拿着空空的粮袋，回到对面的铺子。 第118章 兄弟二人打头阵 原红蕖看了这一幕，转头去了街尾自己的那一间铺子。 而荣国府里面，贾赦和贾政也到了荣庆堂。 “母亲，天儿这样冷，可是在屋子里面待着闷得慌了，东府养了一班小戏子，不如儿子去和珍儿说，让他们过来给母亲唱几天戏，解解闷儿。”贾赦不知道贾母叫他来是什么事，他一向也没什么正经事情要做，只在这些玩乐之事上面下功夫，这一开口就让贾母觉得不喜。 她一向觉得这大儿子没出息，前些日子看着似乎是长进了，看来是他们骗自己的，还是个没出息的样子！ “看戏急什么！”贾母斥道，“你多大年纪了，一天到晚也没有个正经事，净想着这些玩的！” 贾赦讪讪的笑着，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那这大冷天儿的，母亲叫我们兄弟来所为何事，我们这么大年纪了，总不能是来考校我们功课吧？” 从他那边过来路程可不算近，这下雪路滑，连车马也坐不得，他一步三滑来到这儿，可不是为了听母亲训斥他的，再者说他心里嘀咕了半天，也不记得最近自己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值得母亲在这样的天气给他唤过来骂一顿的。 贾母本来想等他们兄弟过来，就立即将西城的事情告诉两人，结果却被这贾赦几句话给气了个仰倒，越发觉得贾赦面目可憎了。 而贾赦旁边的贾政一句话没说，就被贾赦给衬托的谦和有礼，十分可靠。 贾母喝了几口茶，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怒火，这才将西城的事情告知兄弟两人。 再看二人贾赦不以为意，贾政则是不解母亲为何说这样的事给他们，他们家从没去过西城，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在那边的吧？ 贾母看两人的样子，就觉得心累的慌。 索性也不让两人拿主意了，她直接分派任务，贾赦现在就递牌子进宫，试试能不能面见圣上；贾政则写好折子，明早上朝的时候，倡议百官为西城百姓捐粮捐物。 而自家目前能捐出五百石粮食，四百件棉衣，一百条棉被，两百双棉鞋，还有御寒用的木炭一千斤。 另有巡盐御史林如海家，请荣国府代为捐赠西城粮食五百石，木炭两千斤，老姜五百斤。 此外贾家所有壮年下人共计六十二人，组成铲雪队，去西城帮忙除雪。 贾母要求贾政将这些全部写进奏折里面。 贾政觉得母亲让写这些东西十分幼稚，这道奏折要是递了上去，不够让人耻笑的，因此便扭捏着不肯写。 “母亲，既然弟弟不肯写，我来写就是，我不怕丢人！”贾赦在一边跃跃欲试。 贾母白了他一眼，“圣上若是瞧着是你写的折子，估计看都不会看一眼，你要想抢一个功劳，不如想一想进宫怎么样能见到皇上，早早把这事情给圣上禀报了去！你这就去吧。”贾母开口赶人，她本就对贾赦能见到圣上没抱什么希望，最主要的还是贾政明天早朝上的表现。 贾赦怏怏出了门，一路想着，给宫里面递牌子，怎么样才能让圣上传召自己呢？ 正走着，一抬头看到贾琏从那廊下过来，远远地就给他行了礼。 贾赦忽然想到，前两次自己都是沾了这小子的光，才跟着进宫面圣，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捣鼓出什么来呢？ “琏儿，最近有没有往宫里头送什么东西？” “回父亲，如今天寒地冻，庄子里头也没什么好出产的，并没有往宫里头送东西。”贾琏恭恭敬敬的回答。 贾赦不过白问一句，他也知道最近贾琏闲的快要出毛了。 “正好，我要往宫里去，你也跟着吧！”他决定将贾琏给带着，圣上对这小子的印象好，没准儿能看在贾琏和份上，还能让自己再面圣一次呢！ 贾琏虽然不解，但还是跟着贾赦一起去了。 宁荣小街上，原红蕖的铺子门口堆满了雪。 铺子总共开业就那么点时间就关了门，伍田离去的时候，一向是拜托旁边卖杂货的老板帮忙照看。 以往杂货铺老板得了好处，也乐意帮忙照看一二，早起清扫铺子门前的时候，也顺便给他们铺子门前清理一下。这一次想来因为雪大，杂货铺门口的雪倒是清扫了，不过清扫之后全部堆在了他们铺子前面。 原红蕖虽然也来过铺子几次，但是杂货铺老板并没有见过原红蕖，见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隔壁铺子门前，不由得开口提醒道， “大娘子，那铺子关门几个月了，里面没人的，掌柜的都回老家去了。” “房掌柜。”原红蕖听伍田说过拜托隔壁房掌柜照管铺子的事情，还提醒过伍田，不能白白让人家照看，伍田说每个月给房掌柜一两银子的。 “请你帮忙将这边的雪给清理一下，只用清理出来一条三尺小道，能通到门口即可。” 房掌柜疑惑，这女人理直气壮地吩咐，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欠她的。 他正要上前理论，忽然那女人已经走到隔壁店铺的屋檐下，她跺了跺脚，将身上的雪花抖去，拿出钥匙，打开了隔壁铺子的大门。 房掌柜立即醒悟，原来这女子竟然就是隔壁那伍掌柜的东家，那个神秘的原东家！ 隔壁铺子开业之时的火爆场面，他是深深体会过的。而且那铺子里面用的麻袋绳子等物，都是从自己铺子里头买的，他也跟着赚了一笔。 上个月伍掌柜还来将他们铺子里所有的麻袋和绳子都买走了，说是东家庄子里面要用的。 “原东家，真是不好意思，这几天雪大，懒了一些，我这就收拾。”房掌柜陪着笑，回到铺子里叫了他两个儿子出来一起将隔壁铺子门口的雪都清理干净。 这些雪积累了好几天，已经冻的很是结实，他们父子三人费了不少功夫，这才给清理出来一条三尺多宽的道路来，其余的雪还堆积在两旁。 原红蕖进去之后，就从里头将门给反锁了起来。 第119章 原主的房产 原红蕖先查看了一遍铺子，虽然这条街上没有出现房屋倒塌的情况，不过她这铺子无人居住，里头的东西也比别处人气儿足的地方，坏的要快一些。 她前后看了一遍，铺子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那小院里头落的雪有些厚，若是清理的话，估计要费不少功夫。 原红蕖到后院的库房里面，这个库房不大，她将空间地下室的米面等各种粮食取出来了三分之一，就将这个库房塞满了。 而最近原红蕖空间里面清理出来一大块地方，不种别的只种粮食，以空间普通作物的生长速度，这粮食只要她有精力进去收割，就能不间断的生长、成熟。 收割下来的粮食，她只做了初加工，如今这些也被她搬到了前头的铺子里面。 俗话说狡兔三窟，庄子上头她存着粮食，林家里面也有粮食，现在这小铺子里面，也让她塞满了粮食。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来去自然无牵挂，但她如今不是一个人，还有黛玉呢，还有林家那么多人呢！ 真到了山穷水尽那一天，出不了城，原红蕖肯定不能无端端变出粮食来。 到时候这铺子里面的粮食就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了。 万一这场雪下的没完没了，那这些东西就能起大作用了！ 谁也不敢保证，这不是一个小冰河时期...... 原红蕖放好了粮食，前前后后又检查了一遍，这才锁好了门窗。 外头隔壁铺子的房掌柜已经带着两个儿子将道路给清理了出来，不过这雪下得太急，刚刚才清理出来的地面，此刻又落了一层厚雪。 房掌柜见原红蕖出来，也袖着手从铺子里头走了出来。 “原东家，这是过来看看铺子，准备开业了？” 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买办， 让他盯着隔壁的铺子，如果铺子开业的话，要赶紧通知他们，这些消息都是有好处的。 难得见到铺子的东家过来一趟，房掌柜自然想要多打听点消息。 “不开业，地里面没什么出产了，就过来看看铺子有没有被大学压塌了。” “那绝对不会，咱们这条街别看不如隔壁的宁荣街大，当初建的时候，用的那也都是好材料。再说您那铺子，前几年还翻修过，原先的老板是下了本钱的！您买下来一点也不亏。”房掌柜就出生在这条街上，打小儿就在这里长大，这街上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房掌柜，我这小铺子还是劳驾您照看一二，有什么情况您去隔壁宁荣街荣国府那边给琏二爷传个话，辛苦你了。” “呵呵，应该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这也算是邻居嘛！”房掌柜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条，这原东家还真是荣国府的，有这样的大靠山，怪不得人家对这铺子的生意，都不在乎呢！ “房掌柜，你家那粗布袋子和麻绳，还有没有存货？” “有的，有的，只要不是吃的，铺子里所有的东西都齐全的！”房掌柜殷勤说道，之前伍田掌柜就在他铺子里面买过许多次布袋和麻绳，拿去庄子上面使用。 “成，那你库房有多少，就全部搬出来给我吧。” “好嘞！”他可不管原东家要这么多布袋和绳子做什么用，卖出去的东西，概不退货！ 真是应该他发财了，这种鬼天气，还能做成这么一大笔生意！ 房掌柜喜气洋洋地将仓库中的布袋和麻绳搬出来，内城的街道勉强还能行车。 原红蕖付了银子，让他们将这些送到林家附近的一座小院里。 此外原红蕖还在铺子里面挑选了不少东西，让一并都送过去。 这些东西装了满满一车，房掌柜觉得做完这笔生意，即便是接下来一个月都不开张，他也不用担心了。 原红蕖买这些布袋，主要是要将空间里面袋装的大米和面粉给倒腾出来。 林家附近的那一座小院，是原身的。 原红蕖在查看原身留下的物品时，发现了一张京城的房契，上头的房主是原红蕖。 她很是奇怪原主没有来过京城，怎么会有这样一处房产。 到京城之后，她去了几次林家，每次都会路过那处院子，但是不知道那是原身的房产。 直到有一次无意中她又看到了那张房契，才发觉原来那处房子就在林家附近。 原红蕖这才动了心思，他们肯定要回林家居住的，小院子离林家不远，不显山露水，有了这个地方，似乎能方便自己做不少事情呢！ 她伪装了一番，去衙门查过这房契是真实的。 原红蕖去房子那里查看，那里只有一对看房子的老仆人。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院子竟然是原身的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原身的母亲是京城人，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嫡女。 他们家似乎是祖传的红颜薄命，原身的外祖母也是生女儿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之后原身的外祖父就娶了继室，之后对原身的母亲就更不重视了。 所以原身的母亲才嫁给了只是一个芝麻小官的父亲。 这处院子是她唯一的嫁妆。 如今，原身那外祖父一家子已经离开京城很多年了，更是不会记得还有一个早就死掉的女儿。 这处院子早些年还租出去，租金他们除了自己生活所必需，其他都寄去给了原主，这些年，也不知什么情况房屋也租不出去了。 他们几乎连吃饭都吃不上。 没办法只能在院子里开垦了一些土地，种一些粮食蔬菜，才堪堪过活。 原红蕖先将两人这些年的工钱给他们补足，又让他们找人来修葺了房屋。 这是一个小四合院，总面积和溶月院差不多大小。 房屋修葺好之后，老仆人便来请辞，这么多年两人一直守着这一方天地，如今原红蕖给他们补了一大笔银子，两人要回老家去，找个清清静静的地方养老。 这院子原红蕖目前不会居住，只是个备用的地方，没有人的话她做事更方便一些。 就像现在，房掌柜将东西卸下就走了，原红蕖觉得这空无一人的房子，不就是她空间的延展吗？ 第120章 黛玉救灾 华灯初上。 街面上除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打更人，几乎看不到有其他人的行迹。 京城之中，最是热闹繁华的夜市，也不见有灯笼亮起。 扑簌簌的雪花打在人身上，似乎是有重量一样，若是打在脸上，竟然感觉有生生的疼痛。 “这竟然不是下雪，像是在下刀子了......”黛玉裹得严严实实，她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了一片雪花。 那雪花边缘尖锐，虽然飘落在黛玉白白嫩嫩的小手上，转瞬就消融了，但还是在她手心里留下了一片红色的印记，像是被尖锐的东西轻轻划过一般。 黛玉感觉有些冰，还有一点点疼，她缩回了手，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直到那条红印消失。 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初见大雪时候那种兴奋感，看着似乎怎么也下不完的雪，心里面萦绕着说不出的烦恼。 “嬷嬷，”她跑回屋子，看到原红蕖正在伏案作画。 听到林黛玉的声音，原红蕖抬起头，却见到小姑娘眼睛里面氤氲着水气，心里一紧，忙走过去，将她拉到暖炉旁坐下。 “这是怎么了，不能出去玩，不开心了？” 原红蕖拿帕子给黛玉拭去眼角的泪滴，关切问道。 黛玉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里面满是担心和惊恐。 原红蕖一下子就了解了， “你放心吧，我昨天出去打听过了，就咱们这边的雪下得大，越往南边雪越小，也不会像咱们这儿这么冷。” “真的吗？嬷嬷你不要哄我，我担心的紧。”黛玉不敢多说，怕被有心人听到，她知道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嬷嬷也知道她的意思。 “黛玉只管放心，我确定无事的。”原红蕖拉她到书案前，让她做一些别的事情，散散心，免得总是担心着还在途中的林如海。 黛玉来到书案前，果然一眼就被原红蕖所画的东西给吸引了。 “嬷嬷，你画的这个是什么，看着好生奇怪。” “这个是滑雪板，这个就是前两天闻霜说的那种雪橇，又叫做雪爬犁。”原红蕖指着画上的东西。 “有了这两样东西，就可以在雪上行走，芳丫他们再去西城是不是就不用那样艰难了？”黛玉果然是冰雪聪明，只听了名字就知道具体用途了。 “对喽，咱们让人连夜打出来，等明天去西城就容易多了，他们也就没借口不去西城了。”原红蕖说着。 “嬷嬷，我不吃那些点心糖果了，吃些白米青菜就行。将省下来的东西都送到西城去吧，让他们多吃一点东西，身上也能暖和一些......”黛玉十分动容地开口。 “我的小姑娘哎，再怎么样也不需要从你的嘴里省东西！”原红蕖笑着，刮了一下黛玉的小鼻子。 黛玉俏皮的哼了一下，“嬷嬷，那也是我的一份心意！金子银子什么的，又不能吃不能喝的，还是得要粮食才行。我平时吃得饱穿得暖，又有屋子住，也不怕冷，少吃点也没什么。我听说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靠人挤人来取暖，那怎么能行呢？嬷嬷，咱们家里面多余的被褥棉袄，也要给他们送过去才是......” “已经在做了。”原红蕖说道，小姑娘这样善良，她怎么会拖小姑娘的后腿呢！ 前两天芳丫家的事情，黛玉也听说了。 黛玉听说的只是西城不好去，雪很厚，压塌了很多房屋。 而原红蕖知道的却是详细的版本。 林家派人去西城帮芳丫给她家人收殓，结果到了之后发现，过了一夜那雪又厚了一层，他们虽然做了准备，但是从中午到傍晚，也没办法将芳丫家人的尸首从雪地里头给刨出来，好不容易见到刨到近处，却发现那雪已经被冻得结结实实，非得用镐子才能刨开一点点。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就先让尸首还冻在雪地，等雪稍微化一些再来收尸。 不止是他们这一处地方，西城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的情况。 因此他们忙乎了一天，无功而返。 前去西城的领头人还和原红蕖说了一件事，如今西城的房屋大半都已经倒塌，他们去的时候，还亲眼目睹了一户人家房子被雪压垮的情况，他们还帮忙救了一回人。 因为大半房屋都已经被压塌，所以这些人连个遮风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好些从西城过来的灾民想要到内城来。 结果到了内城边，就被赶了出去。 如果不是住在内城或者有公文说明，现在外城人员一律不准进入内城，否则等同盗贼处理。 如今这些人都在内城外头的城楼边上挤着，一晚上估计会冻死不少。 原红蕖昨天回来的也晚，听了回话后，想要出去找人，发觉外头已经宵禁了。 林家外院有显王府的人，原红蕖是知道的。 就在如救火，但如今看来荣国府那兄弟俩还没有出动，只能再劳驾一次显王爷了。 原红蕖让显王府的人送信去显王府，希望显王府能够伸出援手。 同时她也在家里，将所有的炉灶都用起来，煮起了姜丝粥。 蒸馒头需要发面，是来不及了，只能烙煎饼。 等显王府送了牌子过来，林家只留下了一架马车，其他所有的马车都装上了热粥煎饼，往城门口去。 原红蕖昨晚上也跟着一起过去，听说城门口大概有一百多人，结果到了之后她才发觉，这里岂止只有一百来人，怕是三四百人都有的。 林家去的人，一半给灾民们分发食物，另外一半则远远地，就地给他们把雪铲开，露出地面，四周围都还是高高的雪堆，勉强可以挡风，然后在中间将从林家带来的煤炭和木头燃着。 林家第一个雪坑挖好，只听得内城马声嘶嘶，原来显王府竟然也出动了人手过来。 人多力量大，总算是将这三四百人给安置了下来...... 原红蕖本来对贾家寄予厚望，自家不想出这个风头，没想到又是一天过去了，贾家那边没有一点动静，官府还没有应对的方针下来，看来还是要他们自己去做了。 “咱们家里面多余的粮食还有棉袄棉被，都已经收拾出来，如果没有意外，咱们明天一早就往西城去。” 第121章 没人组织自己来 贾赦和贾琏在宫门处，碰了一鼻子的灰，悻悻回了家。 昨天已经是无功而返，今天还是如此，贾赦心里头憋着一肚子火。 “我就说做不得这样的事情，自家的日子都还顾不来呢，还做什么大善人，当什么出头鸟！”贾赦在外头还装装样子，回到家就开始冲着贾琏发火。 贾琏忍气吞声，不敢多说一句。 虽然这事情他就是陪着老爷跑个腿儿的，但是事情既然没有办成，老爷要找人发脾气，舍他其谁，谁让自己是人家儿子呢！ 贾赦发了一通火，感觉心里面痛快了一些，正巧东府的贾珍请他过去，说天寒地冻的，家里面得了一头鹿，正好切了片来涮着吃，他跟着来人也就去了。 贾琏丧着脸，回到自家去。 王熙凤才清点过家里面能拿出来的余粮等物，刚进门便见到贾琏沮丧着，躺在床上瞪着床帐，连人进来都没有惊动他。 王熙凤也没去搭理他，自顾去卸妆。 “凤儿啊，想正正经经的做件善事，怎么这样难呢？”贾琏感叹着。 “做善事哪有难的，不行我们就自己去做！”王熙凤转过身，“作恶害怕有报应，做善事你还怕什么？” 贾琏听了这话，翻身起来， “做善事不给圣上知道，那跟白做有什么区别？” 王熙凤瞪了他一眼， “你要是图这个，不是心甘情愿的话，那就别做。” “凤儿，这可是原先生教我们家去请旨来起这个头的。”贾琏实在是不解。 “原姐姐想让咱们家起头，没说一定要去宫里呀！你和老爷闹这么大，显得就你们家善良，其他人都是瞎子，看不到这么大的雪了吗？” “那老太太还让二老爷上折子呢？”贾琏不服气。 “那不是已经给咱家表功了吗，那就是证据。”王熙凤转头望着贾琏， “你正经应该收拾起来，明天自己带着东西到西城去。我听说现在西城一片混乱，皇上怎么可能不管不问呢！你现在早点过去踏踏实实地救灾，还怕得不了好脸？” “粮食是实实在在的粮食，棉衣棉被也都准备好好的。让受灾的那些人吃饱穿暖了，这一场功劳不就有了。” 贾琏心里想着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再看王熙凤就笑着， “我的二奶奶，你什么时候还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了，真是让人稀罕......” “说这什么话，打从闺女出生，我什么时候还心狠手辣过，自然是要多积点德，给闺女留些福报才是！”王熙凤说到这儿，想起原红蕖和她说过的刘姥姥，遂说道， “明天去过西城，你看看能不能往刘姥姥那里去一趟，上一回她来的时候，我在忙着也没有好好招呼她。他们庄户人家遇见这样的大雪，只怕分外艰难。你带了粮食过去瞧一瞧。” “我的二奶奶，你不出门是没见到，外头平底里的雪都有三尺厚，也就咱们这内城稍微好一些。明天那西城还不知道要怎么进去呢，要是想去城郊，就更别说了，除非我化作个鹰鸟飞过去。”贾琏一脸的为难。 王熙凤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要找原姐姐拿主意。” “哼，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她还能给我们变出一双翅膀了？”贾琏这次也不看好原红蕖。 这样的雪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她原红蕖才多大，就能有好办法，能在雪地上如履平地不成？ 原红蕖变不出翅膀，但是她真的有办法，让人在雪地上行走而不下陷。 简易的雪爬犁，还有能让人快速前行的滑雪板，她画了图样，又让人连夜做了样品出来。 虽然没有训练过的雪橇犬来拉雪橇，但是骡子和牛勉强也可以一用。 除了这两样，她还让人做了一批大号的除雪铲出来。 如果荣国府能够使上力，往上面递的折子有效。 给西城送粮食送御寒物资是第一步，下一步就可以发动倡议京城中各家各户组成除雪队，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那西城的雪灾不日将解。 只不过这时代，大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西城的雪，还真不好除。 这一天过去，荣国府没有丝毫口信送来，外面的雪也没有停。 家里面有一个连自己的饭都要省下来，给灾民送去的小姑娘，原红蕖也不能拖她的后腿。 等这些东西的样品做出来，立即就让下人们拿了去木匠铺子里头，让大批量做出来。 林家不差钱，让铺子里面连夜赶工，尽快做出来。 这一场雪迄今也没有停，西城是贫民区，根本来不及反应房屋就倒塌了七七八八，而其他地方的情况则要比西城好一些，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除了内城如今行走还没什么问题之外，其他地方最多就是清理出来一条通道，勉强可以行人，其他的地方都还没有清理。 一则雪还在继续下，另外就是清理的雪也没有地方堆积。 如今清理的雪都是推到护城河里面，估计等雪融化之后，护城河的河水都能上涨不少。 天亮之后，雪又增厚了不少，好在一早上雪竟然停下来了，而且难得的太阳露了出来。 一晚上都守在木匠铺子的林家下人，等宵禁一解除，就陆续带着做好的东西从木匠铺子里头回到林家。 而休息好的林家除雪队成员，将一袋袋粮食，煤炭，生姜等物，还有捆扎好的棉衣棉被一齐搬上了雪爬犁。 内城的道路上，雪爬犁用马车带着就成，到了外城不好走的地方，那里还有林家下人在等着，这是去外城买骡子的小队。 这样的天气，连骡子也不好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也就只买到了几匹而已。 不过已经好很多了，他们最坏的打算是自己拖着雪爬犁到西城去，有了这几匹骡子，倒是不用他们做牛马了。 林家人到带着东西到西城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除了林家除雪队的三十几个青壮年，还有昨晚上从西城出来的灾民，里面有不少年轻力壮的，也跟着一起往西城去。 官府至今也没有个说法，他们要自己去拯救自己的乡亲了。 第122章 梦中的桃花源 原红蕖没有跟着一同过去，雪虽然停下来了，但是这天气冷得根本伸不出手来。 家里面也留了一副小尺寸的滑雪板和雪橇，原红蕖本来想着让人带着黛玉，在院子里面玩一会儿。 不想黛玉却丝毫也没有兴趣，自从知道西城的灾情之后，黛玉一直都心事重重，就算原红蕖安排好了家里人去救灾，黛玉还是觉得心里面很不舒服。 芳丫一家六口，如今就剩下了他们姐弟两人。 西城那样大，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受灾受难，可是自家的力量是这么薄弱，原嬷嬷就算调动家里面所有能调动的人力物力，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黛玉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里面分外难受。 今早上紫鹃给她端来的早饭，她也没心思吃，说给她在外面雕了好几个很好看的雪人，她也没心情去看，小猫咪喵儿偶来她旁边蹭着她，她也不愿意去撸。 “嬷嬷，连小猫儿都不愁吃喝，穿着锦衣，睡着貂裘，可是竟然还有人活生生冻死......” 原红蕖见状忙把小猫给拿走，让雪雁给带一边去，免得再引得黛玉伤神。 “咱们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吧！”原红蕖轻声说道。 黛玉性格十分敏感，这种性格太容易共情，容易感同身受。 原红蕖正想着要怎么给她解解闷，却听她说道， “嬷嬷，如果世上所有的地方，都像我梦里面的那个院子一样，那该多好啊！”黛玉痴痴的看着外头的花草上的残雪，喃喃说着： “那个院子没有四季，到处都是硕果累累，鲜花一直都在盛开……嬷嬷，那里是仙境吗？” 原红蕖看着这样怏怏不乐心事重重的黛玉，也是心疼无比，听到她这样说，遂说道， “对，可能你梦到的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原红蕖没有多解释，空间对于黛玉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她从没有和自己求证过，而且现在也很少在人前提起自己又做了什么美梦，梦到新奇的东西。 原红蕖却知道，黛玉的梦没有停止过，每个月总会有几次做梦梦见空间里面的事情。 最近黛玉甚至能够走出厨房的范围，前往院子里面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空间的原型，是原红蕖自己在现代一手打造出来的田园院子，原红蕖真的要怀疑，是不是黛玉才是空间的主人。 “桃花源呀，那真的只能是梦，是不能够出现了……”黛玉失望道，虽然她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但还是十分向往。 原红蕖不忍见她如此，想了想说， “我曾经在一些游记里面读到过，有很多类似桃花源的地方。比如大理，那里山水秀丽，四季鲜花盛开；再比如最南边的万安州，那里的稻米可以一年三熟，瓜果蔬菜四季都能生长……你梦里面的桃花源只是将这些地方做了综合，现实里的桃花源等你大一些想要去看一看，我陪着你一起去就是。” 黛玉听得十分认真。 原红蕖刻意引开了话，黛玉听了这些，果然有了兴趣，那一直郁郁不乐的表情也缓解了不少。 “嬷嬷，我以后真的能去这些地方吗？”黛玉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向往的样子。 原红蕖点了点头，她不觉得自己是在欺骗黛玉，只要黛玉身体养好了，往后的一切都是未知，她这样聪明灵秀的女子，难道一定要拘泥于后院吗？ 只要黛玉平安健康长大，往后的日子必定是丰富多彩的。 就听黛玉忽然又叹息，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去往这些桃花源呢？” “长大这件事情，急不得。”原红蕖宽慰着黛玉。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要先去好好读书了，嬷嬷，你帮我找游记来看吧，我觉得我可以开始看游记了。” 黛玉笑了下，原红蕖觉得这一笑足以将连日的阴霾全部除去了，忙点头笑着， “既然要看游记，咱们就看大家着作，我有一套《徐霞客游记》，等我找出来了拿给你。” 《徐霞客游记》这一部传世名作，黛玉也曾听闻过，只不过这本书，实在罕见。她听父亲提起过，如今流传的都是手抄本，根本没有刊印册。 “嬷嬷，你自己抄来的吗？我听爹爹说过这本书，都是传抄的，根本没有刊印过。” “额，是的。”原红蕖听了这话，才惊觉自己拿这一本没有刊印的书出来，只怕是不太妥当。 看来她只能去空间里面加工一下了。 “姑娘，外面现在倒是不冷，不如姑娘到院子里面转一转，咱们正在清理花草上头的雪，姑娘要不要找一个大瓮，把这雪水给存起来？”忘秋进来说道。 “这个倒是有趣，花草上面的雪也没有落在地上，想来是清洁的，收集起来，等到夏天热的时候，咱们用雪水煮来泡茶，肯定要比一般的水要好。”黛玉听了忘秋的话，一下子有了兴趣，穿戴好披风雪帽，跟着几个丫鬟就去了院子里。 原红蕖正预备回去加工《徐霞客游记》，却见二门的婆子过来传话， “原嬷嬷，荣国府的琏二奶奶来了！” 小会客厅里，火炉一直烧着，边上的火墙连着隔壁的皎云苑。 原红蕖过来的时候，王熙凤也正好踏进了会客厅。 “琏二奶奶大驾光临，也不提前让人来说一声，如今就只这小厅里头暖和，委屈琏二奶奶了。”原红蕖客套一句。 “原先生说的什么话，我来自己姑姑府上，什地方待不得，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王熙凤笑着。 丫头们上了茶水点心之后，就行离去。 王熙凤这才急道， “原姐姐，我听说林家的除雪队，已经去西城了？” 听了这话，原红蕖有些不悦，语气就有些不好， “不错，再等下去，西城里头的人都要死绝了，我们倒是不必去救灾，直接等天晴雪化，去收尸好了！” 第123章 伸手必被砍 “原姐姐，我来就是和你说好消息的。” “嗯，你们家大老爷二老爷总算是舍得慈悲一次，肯低下高贵的头颅，看看芸芸众生在苦苦挣扎了吗？”原红蕖没好气道。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黛玉感染了，西城的惨状她没有亲眼目睹，但是竟然也觉得感同身受。 以往她虽然不是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但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如今尽管没有那些新闻网络大肆的宣扬，她却觉得对于西城的雪灾，自己需要出一份力，尽一份责任。 她一开始找上荣国府，是不愿意林家在这件事里面出风头，结果荣国府排场挺大，真做事的时候却不顶用，最后只能林家人自己上。 去往西城的下人传来消息，他们林家是第一波往灾区去的，之后显王府就跟着去了，再往后是没怎么准备的忠亲王府。 而四王八公这边，迟迟不见动静。 “原姐姐，二老爷的折子圣上看过了，如今就指了二老爷做救灾使，统筹指挥西城救灾事宜。” “那很好啊，借着西城人的性命，你们二老爷官升一级，该恭贺你们才是。” 封了一个救灾使，其他的事情呢，物资呢，西城那些灾民怎么安置，倒塌的房屋是重建还是修葺？还有......死了那么多人，后续要怎么处理，一点教训都没有吗？ 王熙凤知道原红蕖要知道的不是这些，忙说道， “姐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看不得那些灾民受苦受难，但是不管什么事总要有个章程的。没有上头的话，二老爷不敢擅动啊。” “二老爷领了差事之后，就先让琏二爷带着家里准备好的粮食等东西往西城了，其他的事情，总是要商量着来的。” 原红蕖冷笑道， “那你们慢慢商量吧，商量个三五天，雪也化了，到时候进去就容易的多了。” “原姐姐！”王熙凤见原红蕖今天很是生气，一直阴阳怪气，她也不由得急了。 “这里和咱们原来的地方不一样！” “对，所以琏二奶奶还是不要贵脚踏贱地了，我们庙小，招待不起荣国府的当家奶奶。” “哎呀，姐姐，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王熙凤着急，“琏二出了内城，离西城还老远，就进不去了！马车到了那里就陷到了雪里面。你家不是已经带着东西进去了吗，原姐姐，你教教我们法子，那么多东西单靠着人肩扛手提，到晚上也到不了西城。” “你们家不会先除雪？让人在前面开路就是了。以往打仗的时候不是遇山修路遇水架桥，这么点雪就难倒你们了不成？再说前面已经给你们蹚出来了一条路，你们沿着往两边扩散，马车自然能够进去。”原红蕖揶揄道。 “原姐姐，你就别开玩笑了。”王熙凤一脸无奈， “你以为他们没有试过吗？他们试过了，可是底下的雪冻得太结实，也没有那么多工具去刨开，若是用火来化雪，给西城救灾用的那些木炭，估计都不够用的。林家的除雪队是直接从雪面上过去的，琏二爷听人说，像是用骡子和牛来拉的没轮子的板车......” “什么没轮子的板车，那是雪爬犁！”原红蕖白了王熙凤一眼，“你是真的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了吗？这东西京城罕见，可是你们家上个月从东北过来送租子的庄头，过来时候不都是用爬犁？” 王熙凤讪讪道，“我一时真没想起来。” “南城鲁家木匠铺子，还在做雪爬犁，给我们家做了一些。你让人赶紧去订，去的晚了连木料都要没有了。实在订不到，就像人们说的，把板车拆了，就用那车板也勉强可行。” “多谢姐姐，我这就去安排。”王熙凤说着就要往外去。 “对了，你们二老爷都用的什么方法救灾？” “目前是现在朝堂上募捐，听说圣上从内库里头也拨了银子出来，各宫的娘娘也都送了银子过来。”王熙凤想了下。 “让二老爷一定要将每一位贵人的捐赠数额做保密处理，每一天只公布前一天收到的款项的全部金额，不要将某某人捐赠多少东西当作谈资。”原红蕖提醒。 “原姐姐，这你就不懂了吧。官场中如果下属比上峰捐赠的还要多，只怕会被上峰嫉恨，穿小鞋，他们怎么敢贸贸然就拿出比自己上峰还要多的银子呢？”王熙凤对这些十分清楚。 “所以才让二老爷保密呢，但是具体金额明细一定要上报给皇上知道！这样一来，他们谁都不知道其他人捐赠的是多少，这样怎么还能惹人嫉恨？他们只能自己猜测，捐少了得不到皇上的青眼，捐的多了怕上峰猜忌。但是皇上的青眼和上峰的猜忌，孰轻孰重？他们只能往多了捐，不敢少捐。 只是收到捐赠之后，一定要出具收条给捐赠人，另外账目要做分明。这事情虽然是二老爷总领，皇上应该不会让他一个人管这些吧？” 王熙凤点头，“皇上另外还指派了户部的两个官员还有内务府的两位会计一同协助。” “这就是互相监督的。你们家可能不会对这些银子伸手，但是下头的人就不好说了。你们要提醒二老爷切莫心慈手软，对救灾银子伸手的人，一定要铁面无私，伸手必被砍。西城那边可是上万户的百姓，他就算用了重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皇上也只会夸他一个好。这一次对你们家来讲，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既然争取来了，就别浪费。” 原红蕖还是忍不住多提醒了她一些， “你们家有老太君一个镇着，想来这些她都懂得，就看她怎么和你们二老爷交待了。” “原姐姐，多谢你和我说这些。”王熙凤听了这话，登时就是一身冷汗。 原姐姐相信他们家不会对这救灾银子动心，可是他们家偏偏自家人，还没见到救灾银子呢，就开始动心思了。 自今天圣旨下来，二老爷做了救灾使，东府那珍大爷就过来，见不到二老爷，就去和大老爷嘀嘀咕咕。 大老爷是个糊涂的，被贾珍一挑唆，顿时觉得他们家发达的机会来了。 第124章 做假 王熙凤匆匆告辞离开，望着她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原红蕖若有所思。 只怕荣国府这一阵子难得太平了！ 不过，关她何事？ 她看在和王熙凤是老乡的份上，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说了许多。 他们家还要作死的话，她也拦不住啊！ 原红蕖回到皎云苑，黛玉已经和丫鬟们收集了一大瓮的雪，正在合计着放在什么地方呢！ “嬷嬷，这雪水要放在什么地方才好呢？流水不腐，但雪水到了瓮里，就不是流水了，会不会很快就变坏了呢？”黛玉很是担心。 虽然一开始黛玉想着用雪水泡茶，肯定是又甘甜又清凉，但一想到这水是放了半年之后再去入口，她又觉得是不是不太好呢？ 平时她喝的水，吃的食物，永远都是新鲜的，像是雪水这种不新鲜的水，能喝吗？ 黛玉觉得自己可能做了无用功。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原红蕖过来解释说，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面说过，腊月的雪用容器密封保存，放在阴凉的地方，几十年都不会坏。储存的越久，雪水的药性越强。” “嬷嬷，那这雪水还能泡茶吗？”黛玉对这个比较关心。 “自然是能泡茶的，不过喝雪水泡茶的人，首先要身强体健才行，要不然只怕喝了对身体不好。”原红蕖沉吟了一下，才说道。 妙玉，对不住了，你那梅花树下埋了五年的雪水，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我们家黛玉无福消受。 “你身体不比旁人，雪水本就性寒，不养人，咱们不吃也罢。” “那我收集这一坛子雪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黛玉有些沮丧。 “怎么会呢，用腊月雪水浸泡过的蔬菜种子和五谷种子，能耐旱，而且还不容易生虫。这些雪水洒在家具上面，还能驱蚊虫苍蝇。” “真的有这样好，那若是合了药做熏香呢？是不是比寻常的熏香驱蚊虫效果更好呢？” 原红蕖轻轻点了点头，“可能是的，不如等空闲了你和知夏一起做一些熏香来试试看。” 知夏会制香，也懂一些药理，平时黛玉得了新的熏香，都会让她过来辨别一番，她竟然能够将里面的成分说得八九不离十。 原红蕖觉得这个丫头是个可造之材，还特地让她在这方面多钻研。 知夏听到原红蕖提了自己的名字，遂道， “姑娘，往年我们也有用雪水合过香，如今姑娘用的沐发花水里头也是用雪水来调制的。” “没有白忙一场就好，我刚刚还可惜费了这么大功夫，再白白丢了，岂不是可惜的慌。”黛玉听了这些，扬起笑脸。 “怎么会白忙？这腊月雪水，就算是治火烫伤、治冻伤都是很不错的，到夏天若是长了痱子，只要用这雪水擦拭，效果也很好呢！”听雨也知道一些偏方，都是能够用到雪水的，“在我老家那里，我娘每年到腊月下雪的时候，都要存上几坛子的雪水呢！要不然到天气热的时候，都不够用的。” “春雪不能用吗？”黛玉觉得奇怪，“不都是雪吗？” “姑娘，春雪存不得，春雪到了夏天就腐败了，根本没办法用。”听雨说道。 奇奇怪怪的见识又多了不少，黛玉很是满足，她认真的拿笔将今日的听闻记录下来，然后重新抄录一份，装进一个信封里面。 这是林如海离去之后，黛玉给父亲写的第一封信。 西城救灾的事情有人在做了，原红蕖也就没有再分过多心思想着那边的事，如今第一要务，是要将黛玉要看的《徐霞客游记》给抄出来了。 原红蕖先去了附近的书画铺子，买了抄书用的纸张，然后买了几本手抄的书。 她回到了原家小院，然后进入空间。 让她自己抄书，那肯定是不行的，她的毛笔字水平一般，要是让她抄书给林黛玉来读，她真是要羞愧死了。 原红蕖先将抄书用的纸和空间的打印纸做了对比，找到一种最相似的纸张之后，裁剪出合适的尺寸，放在打印机里面试了一下，能够正常打印出纸。 原红蕖便觉得心里面一松。 然后她看了那些手抄本的书写行文规矩，心里面有数之后，她将自己存储的《徐霞客游记》转换为繁体文字，然后将排版和字体调整一番，试着打印出一张，再和买来的手抄书做对比...... 她在空间调试了半天，总算是将第一册《徐霞客游记》给加工了出来。 原红蕖没有见过手抄本的《徐霞客游记》的内容，听说原版已经流失，所以内容就算有出入，也只能说再流传的时候抄错了。 她自己手头上的这一套，是经过多次编撰修改的，不过也是经历过大浪淘沙留存下来的内容，绝对是精华，这是古代任何手抄本都无法比较的。 原红蕖忙乎了半日，拿着一本散发着墨香的书出了空间，待出了门，冷风一吹，她觉得昏昏涨涨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 自己这算是在古代做盗版书吗？ 待走进林府的大门，原红蕖自嘲的笑了笑，又安慰自己， “又不指望这个卖钱，只不过是自己懒惰，一手字不敢让黛玉日日琢磨，这才做了这一本书出来......” 原红蕖瞅着这一本崭新《徐霞客游记》，觉得有些不妥，这本书太新了，作为手抄本来说，它墨迹都还没有干透，拿去给黛玉看的话，估计以黛玉的聪明，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但是把书籍做旧，她还没有这样的本事。 看来，只能让黛玉先失望一下了。 这本书目前还不能让黛玉看到，自己先看一段时间，等有些旧了，再拿去给黛玉。 “嬷嬷，你拿的是《徐霞客游记》吗？”黛玉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原红蕖懵了一下，抬头望去，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走进了内院。 黛玉正好和丫头们在院子里玩那小雪橇，如今正好坐着雪橇在院子的一个小坡上头，准备从上面滑下来。 她远远的一眼便看到原红蕖拿着一本书，想到原红蕖和她说过的游记，立即便兴奋了起来。 第125章 冬至节过去了啊 原红蕖勉强笑了一下，这是被逮了个正着啊。 “这是第一册，你先看着。” 黛玉蹦跶哒的小跑过来，“太好了，早就听说过这本书，可惜一直也没有机会看到。” 她伸出手，原红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书递给了黛玉。 黛玉如获至宝，拿过原红蕖手里的书，顿时觉得这本书簇新的不像话，而方才看嬷嬷似乎还有些不舍得的样子，她心里面有了计较。 “嬷嬷，这也是你的珍藏吧？保存的真好，一点折痕都没有。嬷嬷放心，我也会好好珍惜的。等我抄录之后就交还给你。”黛玉珍而重之的拿出帕子来包住书，然后递给雪雁， “好好地放着，等我洗手焚香，再行阅读。” 原红蕖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黛玉不必如此，这书并不是什么珍藏的，只是原书破损，于阅读有碍，我才找人誊抄了新的。时间紧急，今天不过才得了这一册，过些天全部抄录出来一起送给你。这是我送给你的，不用还。” 黛玉欣喜，“嬷嬷，这可是《徐霞客游记》，我听爹爹说过，这套书很难得的。” “黛玉喜欢就好，我就偷一回懒，把这套书当做冬至节的礼物了。”原红蕖微笑。 虽然冬至已经过去了，但是因为西城雪灾的事情，倒是忙得忘记给黛玉特地准备礼物，等她闲下来，想到先前和黛玉有过的约定，心里面有些愧疚。 “嬷嬷，我以为你忘记了呢。”黛玉声音响亮，带着一丝委屈。 她见嬷嬷忙着救灾的事情，就不忍心再去劳烦嬷嬷和自己过冬至，却没想到嬷嬷都还记得呢！ 原红蕖也觉得汗颜，她刚才只是无意中想到这事情，便当作借口，将这书送给黛玉，却不想黛玉都还记得自己原先说过，冬至节是他们搬回林家的第一个节气，自家一定要好好庆贺一番。 小孩子的记性真是好的很呢。 黛玉虽然欢喜，但是她眼珠转了一下，微微低着头声音有些委屈说道， “嬷嬷，虽然游记是非常难得，但是你还说过冬至节我们要一起做糕团的，可是冬至过去了......” “这个自然要做的，明个儿给你补过一个冬至节，好不好？”原红蕖哪里受得了黛玉委委屈屈糯叽叽的小声音，当即脑子一热，心道，便是明天下刀子她也不管，一定要补给小姑娘一个冬至节！ “太好啦！”黛玉仰头，笑颜如花，哪里有半分委屈的样子，她笑嘻嘻地，仿佛终于算计到原红蕖似的，拍掌道， “嬷嬷，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原红蕖笑了笑，宠溺道， “那是自然。” 便是再忙，便是西城的救灾如火如荼，明日补过冬至，原红蕖一点也没有再耽误。 这一早上先安排的是冬至的传统项目——饺子。 原红蕖做的小饺子，一个个只有落花生大小，圆圆滚滚，胖嘟嘟的。 黛玉一个小小孩童，又能吃多少，她虽然做得十分精细，也没有费多少功夫。 单单是饺子馅，就做了好几样，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一样两种，一共六种馅料。 洁白如玉的小饺子，一个个犹如小云朵一样，十分可爱，旁边放了一碟子浅胭脂色透明的甜醋，这种透明的甜醋，味道酸爽，清甜，开胃，因今天的饺子有一样是用螃蟹夹子肉做馅的，螃蟹的鲜甜和这种甜醋搭配起来，味道最好。 黛玉浅尝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连胃口也被打开了。 饭后黛玉看了一会书，又抄了一页，刚站起来准备松松筋骨，忽然见到外面一直厚重的云层，似乎散开了一些。 黛玉走出屋子，便见到那云层快速地分开，拨云见日，太阳终于露了起来。 黛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就在花廊旁稍微伸展了一下，然后又打了两遍八段锦，收势之后她觉得这些天疲乏的身子骨松快了不少，浑身的血脉都畅通了一样，身上那点子寒冷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院外的雪也看起来变得薄了几分，趁着日头好，林家的下人们都在院子里头除雪，本身只有行走的道路上是干净的，现在要把原先堆积在路边的积雪也都一并清理出去，要不然等雪化完之后，院子里只怕是一片泥泞。 中午原红蕖又精心烹制了适合小孩子吃的热锅子，黛玉吃过之后，脸上微微泛着红晕，额头甚至都见了一点汗。 午后原红蕖便带着黛玉一起做糕团，各种材料是厨房一早就开始准备的，等黛玉过来看了一遍，然后管厨房的李大娘带着丫头们便飞快地包起糕团，黛玉试着包了几个，感觉比包饺子容易多了。 “嬷嬷，我早上听说去西城的路已经清理出来了，我想去看看。”黛玉包了几个原红蕖就不让她动手了，给了她一个面团，她自己在一边捏花朵玩儿。 “过几天再去吧，道路清理的不好，进去还是不容易。如今最紧要的是救灾的队伍能够进去，我们就不去添乱了。”原红蕖上午去了外城，见到一队队的救灾队往西城去，道路说是清理出来了，不过就是将雪给压实了而已，在雪上面踏出了一条雪道。 原红蕖只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听到从西城出来的灾民说，进去救灾的队伍，这两天也没有给他们发粮食，棉衣倒是一家发了两件。 救灾队在西城的街道上，每一个路口都设了粥棚，煮的粥虽然不算浓稠，到底放了些姜丝，让人们足以御寒，倒是没有人再冻死饿死了。 到了晚上，因为粥棚附近的雪已经清理出来了，便是在粥棚附近燃起大火堆，让人们围着火堆取暖。 至于收殓因房屋倒塌砸死还有冻死的那些人，只能等雪再化一些才能实施。 原红蕖听了人们的议论，隐隐有些担心。 如今雪是停下来了，他们不赶紧搭建临时的帐篷，供灾民居住，反而只是一味将就，等雪化了再修葺房屋。 万一再下起了雪，这些灾民，还能承受得了吗？ 第126章 原嬷嬷，请你救一救我 原红蕖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她不过动了一念，到傍晚时候，忽然平地里就刮起了西北风。 不过顿饭时间，雪又下了起来，好在雪不是很大。 在西城救灾的林家下人，堪堪在下雪之前赶了回来。 原红蕖听到动静，唤了人过来问。 二门传话的婆子早就将事情打听清楚了，就预备着天亮过来回话。 原红蕖一问，她立即说道， “原嬷嬷，是咱们家去救灾的人回来了，听说显王爷领了命，带了一千兵将，硬生生将去西城的道路给刨开了。而各家各户自发去救灾的队伍，都被劝了回来。西城目前实行军管，直到西城重建完成。” “行了，我知道了，咱们家去的人有没有受伤的，有没有冻着的？” “有几人在雪上滑跌了跤，问题倒是不大，只有一人，为了救西城的一个小孩子，胳膊给摔折了。” “咱们家的大夫去看过了吗？骨头接上了没？” “吴大夫已经给接上了骨头，怕他夜里再出问题，让小药童晚上守着了。” “正应该这样，若是还不行，明天拿老爷的帖子去请个太医来给他瞧瞧。” “原嬷嬷，我们哪里配请太医来瞧呢，”守门婆子心里感动，但是也知道若是真的请了太医来，只怕让这人舍了命来报效林家，那都是轻的。 “没什么配不配的，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看来他就是给林家挣了脸面，林家给他治病是应该的。再说了他们做大夫的，是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但是他们的眼里的钱可没有三六九等。” “你也下去吧，让他们先歇歇，其余的明天再说。” 婆子行了礼，恭敬退下，原红蕖这一番话很快就在林家下人当中传遍了。 原红蕖这一次还是做了出头鸟，无他，因为显王带兵士去西城的主意，是她出的。 只因为贾家靠不住。 贾母和贾政倒是想着，原红蕖去给他们提了这一个醒，他们能趁此机会翻身，但是没想到自家的蛀虫太多，猪队友扯后腿扯的太厉害。 贾政自己都害怕这救灾使做到最后，功劳没有得到，反而被皇上给咔嚓了。 他举棋不定，犹豫再三，还是不敢大刀阔斧在西城救灾，只敢做些施粥送衣的小事。 再让他这么干下去，西城的灾要救到猴年马月啊！ 原红蕖在京城当中，稍微比较熟悉的，除了荣国府的几位之外，就是显王爷。 她索性给显王爷写了一封信，提醒显王爷这样救灾太慢了。 显王爷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往常救灾也是这样，那些平头百姓熬一熬也就熬过去了。 再说，下雪？下了这么多天怎么可能还会再下呢？ 哪知道到了傍晚竟然就又下起了雪，雪虽然不大，但是气温骤降，若是任凭这样下去，估计今晚西城又要冻死不少人了。 显王立即进宫言明情况。 皇上本来对西城的雪灾不怎么重视，但是这两天有救灾队陆续进去西城之后，大致统计出来，西城万户人家，房屋倒塌近七成，死亡人数目前已知的有上千人。 皇上这才着急了，如今这情形，一道罪己诏是少不了的。如果西城的情况继续恶化下去，说不定太上皇还会借机生事。 他当机立断让显王带了一千士兵，即刻去西城救灾。 至于显王会不会带着这一千士兵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他相信显王不会。 西城都是平民百姓，而且多半是贫民，他们是受到影响最大的。 但是西城也有一个地方，暴雪丝毫也没有影响到。 平时这个地方没少受西城百姓的供奉，但是在大雪来临，它第一时间关闭山门，任凭外面狂风暴雪肆孽，它自巍然不动。 这里便是北静王府的家庙。 雪下了多少天，家庙的大门就关了多少日。 一百士兵开路，五百士兵入西城救人，另有两百士兵就地搭建帐篷，给西城灾民抵御狂风大雪。 其他两百人跟着显王去了家庙，显王叫门，家庙里头也无人回应。 显王索性让人将大门撞开，直接让灾民进去避寒。 显王的做法最后肯定会遭人诟病，但只要能不再让西城继续死人，别说是北静王府的家庙了，就算是皇家的家庙，那也得腾出来给灾民避寒。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盯着的人太多了，就算是万人之上的皇上，也不能随心所欲。 显王爷去救灾，比贾府那些糊弄人的假把式，要利索多了。 原红蕖觉得这事情显王爷接手了，西城的灾民妥善安置，自己这算是和黛玉有了交待。 她总算是能稍微放松一下了，刚和黛玉说了一会话，就听到外头有断断续续的惊呼传了进来。 原红蕖皱着心想，自家下人断然不会在黛玉的暖阁外头惊呼，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安抚了一下黛玉，快步走了出来。 “二姑娘，这样冷的天，怎么？” 却见迎春只穿着棉衣，披风兜帽一概都没有，身形单薄，眼睛红红的，正楚楚可怜的站在皎云苑的正厅里。 一见到原红蕖，她犹如见到亲人一般，颤抖着嘴唇，喊道， “原嬷嬷，请你救一救我。” 原红蕖见跟着的人，有平儿还有周瑞家的，此外就是迎春的一个丫头叫做司琪的。 “二姑娘，不急，先来暖和暖和再慢慢说。”原红蕖唤了丫头过来，“带迎春姑娘去梳洗一下，拿几套新衣服过来给姑娘换。” “我和二姐姐身量相等，去拿我新作的棉衣给二姐姐换上，这一路风雪，想来二姐姐定是冻的不行，先去换了衣服过来，再喝点热热的姜茶，要不然明儿就得伤风了。”黛玉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 因为出来的急，几人都没有穿大毛衣服，坐着马车顶风冒雪过来，一路过来，感觉骨头缝儿都是冷的。 皎云苑里面火墙和地热都烧得足足的，里面暖如春天。 这一冷一热的，让她们几人忽然觉得浑身直发痒，直到丫头端来姜茶，她们喝过之后，一股热意才升了起来，顿时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第127章 天大的委屈 黛玉带着她的丫头们和迎春一起，去了内室换过衣服，又梳洗了一番，小丫头们又端了热热的汤羹饭菜过来，黛玉陪着迎春就在正厅的隔断后面，招待迎春用饭。 “姐姐，这些糕团是今天我和嬷嬷一起做的，你一定要尝一尝，若不是下午又起了大风，我原准备让人给你们送去一些的。” 虽然迎春看起来满怀心事，吃着东西都能怔怔的落下泪来，但是她不开口说出原委，黛玉也就不多问。 刚才迎春进来时候说的那一句话，她听得真真切切，能够让平时受气包一样的迎春姐姐，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迎春凝望着小仙女儿一样的黛玉妹妹，不忍拒绝她的好意，在黛玉的注视下，虽然心里面像塞了棉花一样，还是捧着那松松软软的酒酿米团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黛玉面露笑容，亲手给迎春盛了一碗细腻绵甜的红豆沙圆子，圆子软软糯糯，红豆沙香滑解腻。 “姐姐，这里面放的是红糖哦，我家的红糖都是自家做的，不是外头买的那种，这些是昨天才做好的，你一定要尝一尝。”黛玉十分殷切。 迎春一瞬间觉得仿佛是回到了在溶月院的时候，她拿着勺子吃了一口红豆沙，清甜的味道似乎带着魔力一般，让她一直塞着的心有了一点点空隙，让她能够喘上一口气来。 “林妹妹......”迎春放下勺子，眼泪忽然止不住的往下流着，想要将自己的委屈说出来，但是喉咙像是被塞着了一个字都无法再吐出来。 黛玉望着满心委屈的迎春，忽然生出一股豪侠之气来， “二姐姐，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和我说，我和嬷嬷一起去给你做主！” 迎春用了毕生的勇气，一鼓作气到了林家，也不知未来将会如何，不知道原嬷嬷会不会救她一救，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的，现在听到黛玉这句话，心窝子一下子就暖了。 黛玉让人拿了热热帕子过来，守在一旁，等迎春情绪平稳。 迎春泪眼朦胧地看着黛玉，才几天不见而已，林妹妹的精气神儿更好了。 林妹妹离去虽然不过短短几日，但是整个荣国府的生气仿佛被抽走了一半。 宝玉前日跌了一跤，倒在了雪堆里头，回去就发了热，阖府上下就跟命根子要折了一样，老太太更是让人将碧纱橱收拾出来，又让宝玉挪了进去，日日亲自盯着。 大老爷天天儿都被东府的珍大哥叫去饮宴，二老爷忙着公事，脚不沾地。 嫂子管家更是忙碌异常，还要抽调出家里面的粮食和棉衣等物，给二哥哥带着去西城救灾。 她给奶嬷嬷偷了首饰的事情，后续的处理竟然就没了。 奶嬷嬷下了大牢，她那女儿和儿媳天天到自己院子里闹腾，说自己狠心，更甚者还将他们家里几个小孩子都拎了来，说自己断了他们家的生计，往后一口饭吃都没有了，这些孩子早晚都要饿死，索性今天就把他们带到姑娘面前，让姑娘打杀了干净！ 迎春下了那样大的决心，整治了奶嬷嬷，并没有想过后续要怎么处理的，她想着既然给家里人知道了奶嬷嬷的真面目，自然有家里面的人给她处理善后，哪知道因为这些天的大雪，家里面人根本没有人来关心她的处境。 直到今天奶嬷嬷的儿媳妇竟然带了她的小叔子进来，说他这小叔子和迎春从小吃的都是奶嬷嬷的奶水，也曾和她那小叔子同起同卧过，那是天定的缘分......想要以此来坏了迎春的名节，强行和迎春扯上关系，最好是能够娶了迎春，即便是打算落空，也要讹她一千几百银子，往后他们家可就吃穿不愁了。 屋里面司棋带着几个丫鬟拦着，平时那些婆子奶妈也都装模做样的跟着来拦，却一眼都能够看出放水的厉害。 他们也巴不得这奶嬷嬷的媳妇能从迎春身上啃下一块肉来，往后他们是不是也能有样学样，跟着来啃一口呢？ 因此看戏的多，真正拦着的，也就那司棋带着的那几个丫头。 迎春自己出去找人帮助，按理说这事情正应该找管家的二嫂子来，但是二嫂子竟然不在家，说是和二哥哥一起帮助二老爷统筹救灾物资去了。 老太太那边她刚到门口就让人拦了下来，说昨晚宝玉闹腾了一夜，高烧一直不退，老太太担心的不行，从昨晚到现在几乎都没有合眼，刚才说是头昏昏的，大夫过来请过脉，说老太太累着了，让好好歇息。现在才吃了药，好不容易睡下了，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到老太太醒了再说。 迎春顿了顿，转身去找大太太，按照亲疏来讲，大太太是她嫡母，自己的事情于情于理都应该由她来管。 虽然大太太一向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但是迎春还是抱了希望。 结果她去求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到大夫人。 迎春没办法又去了二太太那里，外人都说二太太最是慈悲，她一向也这么觉得。 然而因着宝玉生病，贾兰也着了风，二太太正在佛堂给他两人祈福，不能出门，不过倒是让周瑞家的跟着去看看。 等着她带了周瑞家的到住处时候，二嫂子那边的平儿听了信儿也带着人急匆匆过来了。 那奶嬷嬷的儿媳妇也常在府里面走动，知道来的两人里面没有一个是主子，不以为惧。 当着这些人的面，更是癫狂起来，甚至连什么迎春和她小叔子两人青梅竹马，什么迎春的姨娘在世时候，早就和他们说定了给两人做亲。 迎春那姨娘死这么多年，骨头都朽了，说什么都是死无对证。 那女人就是认准了这一点，迎春是珠玉，他们是瓦块，她就是要攀扯迎春，弄得她名声有了污点，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嫁给自家那小叔子。 这样金尊玉贵的大家小姐嫁到他们家，陪嫁必然不会少的。 他们都想好了要怎么趴在迎春的身上吸血了。 别说只是平儿和周瑞家的过来，就算是琏二奶奶今天过来了，他们今天也绝不退缩！ 第128章 解除困境 外头的平儿、周瑞家的和司棋，也是惊魂未定。 虽然他们见惯了大场面，但是像这种泼妇行径，真是头一回见识。 什么撒泼打滚，薅头发、扯衣服，嘴上那些污言秽语都算是轻的了。 时常听人说王熙凤最是泼辣不过，那是没有遇到真正的泼妇，就现在这样的场面估计王熙凤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平儿叫了四五个婆子来，才给那女人摁住，她那小叔子却趁人不备扯了迎春衣袖一下，他本来是想扯迎春胳膊的，给司棋挡了一下，不过扯到人家小姐的衣角也足够他乐的了。 他那嫂子看到这一幕，也不管还被人钳制着，大喊大叫道，他小叔子摸了二姑娘，二姑娘从今就是他小叔子的媳妇儿了...... 迎春听了这话又羞又气，周瑞家的让人堵了那女人的嘴，捆的结结实实等二奶奶回来了处理。 因那小子不过十岁左右，滑溜的很竟然给他跑了出去，周瑞家的让人去追，却也没找到，若是他出去乱说，迎春这下算是危机了。 迎春越想越怕，诺大一个荣国府，竟然一个让她依靠的人都没有，她忽然就想到了原红蕖。 那几个月她们一起在溶月院，原嬷嬷对他们每一个人的关心都是真情实意，除了对林妹妹特别上心之外，对他们也都是一视同仁，迎春在心里面已经把原红蕖当作自己的师长一样，如今再无人可依靠，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原红蕖。 她不管不顾当即就要来林家，迎春的情绪很是激动，直言如果他们不去套车，她自己就算是走也要走到林家去。 平儿和周瑞家的劝阻不了，只能匆匆跟着，司棋一直跟着迎春，姑娘去哪她就去哪。 平儿和周瑞家的知道的没有司棋知道的详细，因此当司棋把这一切都告诉原红蕖之后，原红蕖也很是震惊。 迎春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虽然这件事是因上次奶嬷嬷偷首饰引起来的，但是堂堂荣国府，让一个泼妇来去如同进入无人之地，首先看门的就要治罪！ “你们出来的急，想来家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平姑娘和周大娘趁着还没宵禁，就先回去吧。二姑娘先在这里住下。”原红蕖想了一下，交待平儿， “平姑娘回去和你们二奶奶说清楚这件事的缘由，让她处理干净一些。” “原嬷嬷，二姑娘的行李等我明天给送过来。” “用不着，林家还少了这些东西不成？二姑娘一早过来，还能不带着行李，再让你们巴巴给送来！就算不够穿，我们家针线房那么多人，随手也就做出开了，不用你们再送来。” 原红蕖眉头皱了一下，又说道， “这儿是二姑娘的姑母家，也不是别的地方。平姑娘是清楚的，周大娘也要记着了！” 原红蕖严肃道： “林姑娘前些天回来的时候，因为怕她孤单，二姑娘作为表姐一直在林家陪着妹妹。” “今晚风雪骤降，家里面派我和周大娘来探望两位姑娘，并无其他。” 平儿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二姑娘一直在林家，任凭那一家子人胡说什么都是行不通的。 周瑞家的愣了一下，忙说道， “正是如此。我们来探望姑娘的。” “多谢原嬷嬷。”迎春从后面出来，给原红蕖恭敬行了一礼，“我本以为，这一次我怕是要到庵里面出家才能躲了这灾了......” “傻姐姐，做尼姑有什么好的，四妹妹现在也不再天天喊着要做尼姑了！做了尼姑，成天青灯古佛的，有什么趣味。姐姐万万不可有这样的心思，你也不过大我两岁，按理说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呢！嬷嬷说过小孩子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又不愁吃喝，每天欢欢喜喜的不好吗，那些事情等长大了再想去吧！”黛玉一听这话急忙劝道。 “黛玉说得对，二姑娘，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的了，只因为你父亲兄弟都在忙碌，暂时没有注意到。你兄长回到家知道你受了这般委屈，那一家子人估计都能给他打杀了。他们就是欺负你年小，平时也不爱惹事，才来拿捏你。你这次勇敢这么一回，等这事完结，想来往后你院子里那些人也不敢再小瞧你了。” 原红蕖虽然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一直以来懦弱退让，任人欺侮的迎春变得勇敢了起来，不过这是好事。 她能为自己争取，至少往后不会落得嫁给中山狼，被孙绍祖虐待而死。 平儿和周瑞家的告辞离去，司棋则留下来伺候迎春。 迎春这几天精神都是紧绷着的，自己第一次动心眼子，收拾的还是自己的奶嬷嬷，最后事情成了这样子，家里竟然没有人管，还是到了原嬷嬷这里，原嬷嬷一句话，就把自己最大的困境解决了。 这皎云苑暖和的让人真想睡觉呀！陡然放松下来，迎春便觉得困意来袭，靠着司棋陪着黛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那边原红蕖已经让人在皎云苑收拾好了屋子出来，给迎春居住。 因她们主仆二人对林家不熟悉，避免她们住着拘谨，原红蕖特地又让忘秋先跟着伺候迎春。 迎春带了司棋随着忘秋进了房间，房内没见有暖炉等，但是从足底生出一股暖意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针线房赶制出了一套寝衣出来已经送来放在床上。 屋子里面妆台镜柜一应俱全，各种洗漱用具俱摆放的整整齐齐，能看出来是用了心思的。 黛玉素来大方，想着迎春什么也没带，遂让雪雁将她那些新打首饰送过去给迎春。 针线房连夜赶工，又给迎春做了几套新衣服，好在林家针线房人多，几人分工合作，从里到外几套衣服，一晚上做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迎春在荣国府是一个小透明的存在，她还从没有过这样被人重视的感觉。 原来有人疼爱，真的可以有恃无恐啊！ 迎春心里面稳稳的，睡的十分踏实，半点儿也没有被白天发生的事所影响。 第129章 她也有父亲? 一夜北风紧。 院里面落的雪刚刚扫干净，就又落上了厚厚的一层。 针线房感知衣服忙到了半夜，原红蕖也为了那套《徐霞客游记》，在空间里面忙乎到很晚，这一套书总算是让她给做出来了，等过些天黛玉差不多看完第一册的时候，再将余下的都拿给她。 “原嬷嬷，琏二奶奶来了。” “呵呵，她来得真早，这两天跟上班似的，一大早来我们家应卯来呢？” “琏二奶奶也这么说呢，还打趣说咱们能不能在家给她腾一间屋子来，她往后就在咱们家上班了。”回话的丫头笑着说。 “她做什么梦呢，咱们过去看看这琏二奶奶今天早早上门，又有什么事。”原红蕖昨晚说的那样清楚，想着王熙凤为了避免别人的怀疑，这两天应该不会再来林家，却没想到这一大早上的竟然又来了。 “原嬷嬷，琏二奶奶去皎云苑了呢，说二姑娘在咱们家住了这些天，她特意过来看看二姑娘。” 原红蕖若有所思，心道，她倒是会找借口。 皎云苑中，王熙凤正拉着迎春，细说自她离去之后的事情。 “你屋子里面，你觉得哪个是好的，就少打几板子，那些不中用的，都打了板子发卖出去，重新给你找合用的。你这回做的事，倒是让家里人都刮目相看了。” 迎春自到了林家求助，黛玉还没她高呢，就喊着要为她做主，而原嬷嬷更一句话解了她的心腹大患。 林家针线房的姐姐们，更是连夜给自己赶制新衣服。 林妹妹还怕自己没有首饰带，连首饰都让人给送了一盒过来。 迎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重视过。 两厢一对比，她对自家里面那些靠不上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王熙凤知道迎春昨天求助无门，情急之下来到了林家，也觉得很是诧异，竟然就那么巧合，家里面一个能为她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可想而知这二姑娘在荣国府里，是怎么小透明一样的存在。 小透明昨天发了威，算是让荣国府上下有了些震荡。 “二妹妹也别恼了，昨天父亲一直派人跟着你的马车，一直到你们进了林家才回去复命。”王熙凤意味深长地望着迎春，真没看出来大老爷还会有为自己儿女考虑的一天。 “他听闻这些事，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大太太给他一顿排揎，羞的在家里告病呢。就连老太太那里，他也逮着那边的丫头给训斥了一通，更不用说你二哥和我了。我今天过来，一则是来探望你，二则主要是来和你赔罪。二妹妹，是我们的不是，没有注意到你屋里面的情形，往后必然不会如此。” “父亲？”迎春没有注意到王熙凤别的话，只听到她说家里面是父亲为她出头，便有些不可置信，自从她出生以来，竟然是从没有意识过她是有父亲的。 她只以为那是大老爷，和二老爷一样，都是自己尊敬的长辈。 她并没有想过，虽然自己的亲生母亲早早去世，但是自己还有父亲。 但是她一年当中见父亲的次数，几乎都没有见到二老爷的次数多。 二老爷三不五时的回去给老太太请安，他们在老太太处多能见到二老爷，而大老爷也就是她所谓的父亲，逢年过节能去一次就算不错了。 迎春现在十分怀疑，他这父亲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竟然想起来还有自己这个女儿来了。 贾赦确实是个糊涂蛋儿，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是有一个女儿的。今天在东府他出去解手的时候，听到有下人窃窃私语。 等他背过身的时候，听到那几个人低声说， “这位就是西府里边的大老爷，听外头的人说，她女儿最近被人设计要和奶妈家的儿子结亲了......” 贾赦如坠雾里，再去宴席上就有些不大安心，总是想着外头那几人说的话。 于是便找了借口早早离开，刚到自家门口处，远远看到几个丫鬟婆子扶着个小姑娘上了马车，他还没到跟前马车就出门了。 贾赦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是自己女儿出门。 贾赦想着方才听到的话，觉得很是不妥。 他再混不吝也知道迎春是他的女儿，这样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的天儿，还要往外头去，这是要做什么？ 贾赦打发了身边的人悄悄跟着，然后自己回家里去。 回到家见王善保家的正在和邢夫人回话，说的就是迎春的事情。 贾赦听了个大概，当即脸都气紫了，指着邢夫人大骂， “真是毒妇！二丫头不是你亲生的，你就这么作贱她！出了事到你这里求助你竟然见都不见她，我看就是你纵容那恶奴来欺辱于她！她要是她出了半点差池，家里面别的女孩子也都跟着一样遭殃！枉你也算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了，便是连这点事都不知道？” “你竟然还能容那女人去迎春那里闹了几天，她一个小姑娘能应付得了这种人！往后迎春左右一份嫁妆银子就打发出去了，能碍着你什么？你就这样想让她死？” 贾赦对自己的子女一向缺乏管束，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不代表别人就能随意欺侮他的子女，他好歹也是一个一等将军，自家的女儿被奴仆给欺侮到离家出走，要是传出去，估计很快他就是京城之中最新的笑柄了！ 贾赦大老爷一拍桌子一瞪眼， “迎春屋子里那些人，一个都不准留！还有那跑掉的小子，给我抓回来，送到宫里当太监去，夏太监不是想要一个机灵的小幺儿吗，我看他就合适的很。” “让人赶紧去寻琏儿回来，自家都一屁股事情，还操心别家作甚！” 这几天贾琏跟着贾政鞍前马后，为西城救灾的事情，费心劳力。 贾赦自从上次没能入宫面圣之后，就对这件事情不抱什么希望了，看到自己儿子为别人作嫁衣裳，正气不打一处来的！ 放着自己亲妹妹被人欺负都顾不上管，倒是帮着别人升官发财去了！ 第130章 扬州来信 迎春在林家一直住到了腊八节。 腊八节一早上，贾琏和王熙凤夫妻两人亲自到林家去，将迎春接回了荣国府。 迎春走的时候眼泪汪汪，十分的不舍。 这些天在林家应当是她记忆以来，过得最为舒心的日子。 林家上下和睦，下人对主子不会一肚子心眼，也不会为了争着抢着做一些轻省的活计而勾心斗角，她从没见过林家下人之间有争执，有口角发生，他们各司其职，若是有交集的时候也总是商量着来，没有人掐尖好胜。 迎春很是羡慕林家这样的氛围。 她以为当初在溶月院，林家下人的表现已经是极致了，却不想人家回到自己家里之后的表现才叫做专业。 林家下人，对主人“忠心”是第一，然后就是“术业有专攻”，他们对于自己负责的事情，总是想尽办法做到尽善尽美；而不是自己负责的事情，他们有空可以去帮忙，但是不会发表不专业的意见。 所以林府里面，上上下下都是井井有条的，哪怕对于临时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都会有相应的紧急预案，会有专人负责。 贾迎春在这些天里面，几乎顾不得做别的，单单是研究原嬷嬷的管家策略和方法，都足够她学很久。 她只想着哪怕跟着原嬷嬷学点皮毛，也就足够她回去管理自己屋子里面的那些人。 贾迎春感觉这些天她像是上了一个加强培训班，学了一肚子的管家识人的法子。 原嬷嬷说要学以致用，最后还让她跟着林妹妹一起，原嬷嬷完全撒开手，让她们两人像模像样的管了三天家。 林家也有近百口人了，三天一点岔子也没有出，原嬷嬷说她们出师了。 迎春来林家的时候，跟着的只有司棋一个丫头，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的行李，另外还有两个丫头一个名叫花青一名个名叫叶红，是在林家时候一直伺候她的，这一次也跟着她一起回到荣国府。 这两人和司棋，另外还有王熙凤亲自挑选的一个大丫鬟，组成了迎春的四个大丫鬟。 迎春这一次回去之后，仿着林家的规矩，在自己屋子里也树了规矩。 贾赦关心了这女儿一回，迎春回来自然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哪知请安时候从来都没有露过面的父亲，这一次竟然也在家。 迎春恭恭敬敬给贾赦磕了头，抬起头时候，眼圈微微发红， “父亲，女儿回来了。” 贾赦捋着胡须，有些恍神儿了，都说侄女肖姑，以往没发觉，这一次迎春去林家住了些日子，怎么看着有点子妹妹贾敏昔日的风格了呢。 见贾赦久久不语，邢夫人没好气地说， “回来了就好，看看你闹的......” “闭嘴！”贾赦瞪了邢夫人一眼，“嘴上要是没个把门儿的，就回娘家去学学去！迎春才从亲戚家回来一片孝心过来给你请安，你要是不想受，我自去找别人来受！” 邢夫人自知理亏，忙闭了嘴。 迎春浅笑一下，“父亲，女儿在姑母家里和林妹妹一起，跟原先生学着做了几样点心。今日是腊八节，女儿带回来一些，权当给父亲的节礼，还请父亲不要嫌弃。” 她将司棋拿着的点心盒子递了过去。 贾赦什么没有吃过，但是由女儿亲自做的点心，这还真是第一次，而且这点心看起来相当不错。 他很是赏脸的又狠夸了迎春几句，同时说道， “你如今也大了，往后屋子里面的事情要自己学着打理，不懂的就去问你嫂子，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去找她，她是你嫡亲的嫂子，她管着家，没理由对外人比对你还好！” “女儿省得。” 迎春再不是原先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毕竟她是大家族里面的女儿，她又不是个傻子，最多就是呆了一些。 在林家这些天，她算是醒悟了，跟着原嬷嬷如饥似渴的学习，现在的她几乎是脱胎换骨。 “嬷嬷，二姐姐这一次回去，肯定无人再敢为难她。”黛玉笑嘻嘻的，十分高兴，语气里面都带着十分的轻松和惬意。 刚送迎春回去不久，她就收到了来自扬州的快信，这一封信走的是驿站，速度十分快捷。 信中无非还是父亲的碎碎念和老生常谈的那些话，可是黛玉终于安心了，父亲已经平安回到扬州，这比什么事都值得庆贺。 另有蓝枞给原红蕖带的一封信，信里面十分诚实的承认自己忘记给蓝素写信了，直到回扬州才写了信，预计他们这边收到信，要不了几天蓝素也就到了。 “嗯，听说二姑娘屋子里面的丫鬟婆子换了一个遍，大都是新买来的。若是二姑娘能把这些人都收服了，往后她的日子才能真正改变。”原红蕖说道，她是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的把迎春的性子给改了。 这样的迎春，往后想必不会任由贾赦为了抵五千两银子的债，将她嫁给中山狼。 她又听王熙凤说，大老爷贾赦忽然起了爱女之心，耍了很大的威风给迎春出头，恩威并施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如今府里面统一口径，二姑娘早早跟林姑娘一起去了林家，原先外头风传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再有人乱说，他亲自去拔了那人的舌头！ 那奶嬷嬷家来闹事的人，也都让贾赦给送进了监狱。 同时家里面守门的婆子又增加了几个，还将原来放闹事人进来的几个守门婆子，都狠罚了一通。 “嬷嬷，腊八粥也煮好了，咱们今天是不是应该给外祖母还有大舅舅和二舅舅送腊八粥。”黛玉说着，自从他们回来到现在，还没有去过荣国府，没有见过外祖母，她心里面还有些想念呢！ “自然是要送的，让咱们家里人送去就行了，大冷的天，你就别去了。”原红蕖劝阻道。 黛玉扁嘴，拉着原红蕖胳膊撒娇，“嬷嬷，我只想出去转转走走，天天在家里，好闷啊……我觉得我很快就要像那些很长时间都没有动过的点心果子一样，要长毛了……” 原红蕖不想让黛玉现在去荣国府，那一晚在城郊遇到刺客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呢！ 正想着要怎么拒绝黛玉，忽听得门口处小丫头来报， “原嬷嬷，门口有一个女子，拿着一封信说要来见你。” 第131章 蓝素来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原红蕖正想着呢，她带着黛玉出门不安全，这蓝素就到了。 他们也才刚收到蓝枞的信而已。 估计蓝素那边是收到蓝枞的信，一刻也没有耽搁，就往京城来的吧。 不同于一股蓝枞生人勿近的气质，蓝素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 她大约有十五六岁，中等个头，小圆脸，眼睛很大，一笑就是两个浅浅的酒窝，稚气未脱的样子。 但是谁能想到她自幼学了一身本事，后来又跟着兄长行走江湖。 前两年蓝枞觉得她大了，该收一收性子，才将她放在一个朋友家里。 如今因原红蕖提出的请求，而林大人也有意给林姑娘找一个身手高强的女护卫，蓝枞第一时间想到了蓝素。 蓝素这两年在别人家里，虽说也不十分拘束，总觉得自己一身本事，没有用武之地，有些气闷。 因此她一收到蓝枞的信，就立即启程来了京城。 “原嬷嬷，我哥写信说，让我来京城找你就是了，往后什么事都听你的。”蓝素以前虽然没有见过原红蕖，但是这些年她哥哥在巡盐御史府上，林大人对哥哥很是尊重，哥哥让她来做林姑娘的护卫，她是十分乐意的。 这样和气又开朗的女孩子，可是填补了家里的空缺了，原红蕖笑问， “你哥哥说你叫做素素，那平时就这么叫你可行？” 蓝素点头嘴角扬起，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很是随和，“一切都听原嬷嬷的。” “既然请你哥哥寻你来主要是保护姑娘的，往后你也住在皎云苑，姑娘房间旁边还有一间单独的屋子，房间不算大，但是离姑娘最近，我带你去看看。” “好的，原嬷嬷。” 两人一起往皎云苑走去，边走原红蕖边和蓝素说着话， “你的那一匹马，让府里面马房的人给你养着，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只管和他们说。别的不说，咱们府上的马夫原先是在草原上养军马的，无论什么样的马在他手下，都能养得膘肥体壮。” 原红蕖见蓝素进门时候，牵着的那一匹黄骠马，很是与众不同，缰绳被人牵走之后，还依依不舍的望着蓝素，蓝素安抚的拍了拍它，它才跟人离去。 蓝素倒是没想到原嬷嬷竟然注意到这一点，解释了一句，“这匹小马是我和哥哥从草原带回来，一直跟着我，因为自小是我给养大的，有些认主。”说完，她又笑道：“咱们府上有这样的能人，小马驹儿往后要享福了。” 说笑间，已经到了皎云苑。 外面还是寒风刺骨，但是一到皎云苑的院子里，便觉得与暖意从地面升起，院子里的原先被积雪压垮的花草已经清理干净，还没有种上新的花草。原红蕖预备这几天去庄子上一趟，看看暖房里面有没有合适的花草再移植过来。 蓝素进了院子，便见到花廊旁边，一个身姿翩翩的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犹如仙女儿一般，偏偏这样弱质芊芊的小人儿，正挥着小拳头，将一套八段锦打得虎虎生风，看得出来是下了点功夫的。 小仙女儿收了势，偏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便笑着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嬷嬷，这一定是蓝素姐姐吧，你可算是来了，这也太好了。” 原红蕖点了下头，黛玉喜不胜收，蓝素姐姐来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出门，她想去庄子上，想去探望外祖母，子离去之后就没有去探望过她，外祖母肯定要说自己是“小没良心”了，她还想去西城，虽然嬷嬷说西城的雪已经全部清了，目前正在着手给西城百姓修葺房屋，她还是想去看一看，看自己能不能再帮助他们做些什么...... 蓝素见这小仙女儿眉目如画，身后跟着三四个女子，小仙女儿一停了下来，她们忙拿着帕子，端着热水上前，给小仙女儿擦额角微微的汗水，又净了手，给她双手涂上手膏。 这定然就是林大人的女儿林黛玉姑娘了。 “林姑娘好，我是蓝素。姑娘的八段锦打得真是不错，最后那一势我从没见过的，不像是八段锦，但看起来威力极强，又很适合女孩子耍。”蓝素着实没有想到黛玉竟然还会打拳，而且打的相当不错，看样子练了有些时间了，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的。 她自己本身学武天赋极好，虽然不像她兄长那样有耐心，可对武学一途还是很喜爱的，见到有自己没有见过的拳法，便忍不住想要了解一二。 “姐姐这都能够看出来啊，”黛玉兴奋道，“最后一式是我才学的咏春拳，还不够纯熟。” “姑娘打得很不错，不像是新学的。”蓝素有些惊讶，难不成这娇娇的小仙女儿还是个武学天才？ “嬷嬷，连蓝素姐姐都夸我了，我是不是可以学下一式了？你快教我吧。”黛玉比较关心能不能尽快学习下一式，毕竟她自觉最近身体比之往年过冬好太多了，现在的她无论跑跳都没有问题，什么胸闷气短、咳嗽的死去活来的情况，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只以为是自己练习了原嬷嬷教给她的拳法，所以才如此的。 原红蕖掩面笑道，“有蓝素这个武林高手在，我那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别献丑了......” “原嬷嬷，姑娘这拳法是你教的？”蓝素甚是惊讶，哥哥说让自己来保护林姑娘，可是林姑娘身旁的原嬷嬷既然能教姑娘这样的拳法，想来身手也是不俗的......林家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素素你千万别误会，我就只会一些强身健体的拳法，那些拳法基本没什么攻击能力，多是花拳绣腿。姑娘的安全问题，往后全权依靠你了。”原红蕖见蓝素神色有些惊异，忙解释说。 “原嬷嬷，林姑娘学得咏春拳，有机会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二。” 蓝素见这拳法出拳快，防守紧密，马步灵活攻守兼备，实在是太适合力气弱小的女子，不由得心痒痒的，想要见识一番。 第132章 阴差阳错的葡萄 “这个不忙说，先去你的房间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赶紧收拾好，赶这么多天的路，好好歇息一天。” 原红蕖话头一转，她见识过蓝枞的本事，据蓝枞说，蓝素的本领比他还要强那么一些，这都是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自己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 蓝素莞尔一笑，点头称是。 腊八节过后，年节越来越近了。 黛玉熬到初十那天，一早上便嚷嚷着要去外祖母家里。 腊八那天王熙凤过来时候说，老太太前些天因为照顾宝玉，家里的事情又不甚顺意，便有些郁结于内，食欲不振。 黛玉跟着原红蕖亲手做了些糕点，又拿了些庄子里面送来的新鲜菜蔬，另有几样鲜果，里面是南果梨、如意果、平谷桃、雁来红，甜石榴。这些果子都是常见的，但是能在这样深冬时节，还有这样新鲜的果子，不费点心还真不好找呢。 只有一种像荔枝大小的青色葡萄比较罕见，那葡萄硬邦邦的看着跟没熟一样，却能把人的牙齿给甜掉，这是庄子的暖棚里面种出来的，黛玉在吃过之后一定要让外祖母尝一尝的。 说起这葡萄来，倒真是阴差阳错种出来的。 这是原红蕖从空间里面拿出的成品葡萄树苗，让栽种在暖棚里头的，因为是空间出品，本身的生命力就比较顽强，再加上又种在暖棚里面，但是这种葡萄也不应该现在挂果。 可是守这座暖棚的庄户，因为家里没有地方，晚上就住在暖棚边。在天气刚开始变凉的时候，他就开始将暖棚的升温暖墙给燃了起来。 他负责的这个暖棚是最偏僻的一个，一直竟然没有人察觉。 也是巧了，他那暖棚里头竟然还有一个蜂巢，所以这葡萄树从发芽抽枝到开花授粉结果，出奇的顺利，只是这葡萄一直都是青色的，看着不像是成熟的样子。 庄户心里面存疑，也不敢擅自去尝那没有“成熟”的葡萄。 等暴雪之后，伍田带着庄户们一起，清理暖棚周围的雪，暖棚也给压垮了几座，好在损失不算严重，等到了这一座暖棚的时候，看到暖棚完完整整的并没有被大雪压垮，伍田登记之后就要离去，却给守暖棚的庄户给拉进了暖棚。 伍田进去暖棚立即就惊呆了。 这是什么时节呀！那一串串大的吓人的葡萄，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吗？ 庄户支支吾吾的说了经过，养出来这一棚不能吃的葡萄，他自己也要吓坏了好吧！ 伍田当机立断，让几人留下守着棚子，自己剪下一些葡萄带着，提了那庄户，让他自去和东家解释。 原红蕖在前几天已经让人到庄子上去，查看庄子因为这次雪灾有没有什么损失，同时还送去了一架雪爬犁，方便他们有急事往城里面去。 伍田赶到城门处，然后在城门处雇了马车赶紧往林家去。 这样大雪天能长出来的葡萄，那暖棚的一方水土莫不是有神仙护佑，或者这是一个祥瑞？ 伍田不敢乱猜，只能来找原红蕖。毕竟这葡萄树是她让人送去的，暖棚和土地都是她的。 原红蕖一见那葡萄，心里也是一惊，这个季节长什么葡萄，空间的作物在外面也这么逆天了？ 但是在听了庄户磕磕绊绊的描述，才知道并不是空间作物逆天，而是因为这葡萄树苗强壮，当初原红蕖移这些葡萄树的时候树根带了一些空间土壤，那肥力是足够的，再加上暖棚的温度高，这才导致出现了这一批反季葡萄。 不过这葡萄树结了这一季的果子，估计等到明年三四月间，应该不会再重新挂果了。 原红蕖拿了葡萄，告诉伍田怎样分别这种葡萄是否成熟，让他回去将那些成熟的葡萄，全部剪下来，像当初卖西兰花时候一样，包好放在小篮子里面，一个篮子放一串。 等到二月份的时候，将那葡萄树的枝干都剪了，只留主干，之后哪怕有新长出来的枝干也全部剪掉。明年一整年都不能让这葡萄再挂果，要到后年三四月份的时候再让它们自然生长，用这样的方法矫正它们的生产时节。 原红蕖尝了尝这反季节的葡萄，味道只是稍逊于空间里面出产的，但是相差无几，若不是她已经被空间水果养刁了，还真是尝不出来这点细微的差别。 雪灾之后半月，原家小铺开业，出售一种青色的葡萄，葡萄名字叫做晴王，这种葡萄清脆香甜，吃起来有浓郁的花香味。 葡萄售价不便宜，一盒子葡萄五两银子。 伍田在铺子门口贴了一张红纸，上头写着，晴王葡萄义卖，所得银两均捐赠给西城灾区，用于灾后重建。 毫无意外，继西兰花和水果萝卜之后，晴王葡萄又在京城当中引起了轰动。 显王府和忠亲王府先后找来，但是这一次原红蕖却没有想过和他们其中任意一家合作。 他们如果需要葡萄，只管买就是了，和其他人一样，一人限购一盒。既然这样说，两个王府的人轮换着过来排队，幸好不登记是谁家的，要不然他们还真买不到这样多。 只有那一棚葡萄，一亩地而已，最多产个两千来斤，一串葡萄一斤多，也就只能凑出来一千来盒。这是意外得来的，原红蕖一开始想的是直接销毁，后面尝了葡萄觉得还不错，毁了挺可惜的。她才动了心思索性将这些葡萄给卖出去，得了钱全部捐给灾区就是。 葡萄虽然销售火爆，但是毕竟每天成熟的葡萄数量有限，当天售卖结束就关门。 趁此机会，原红蕖让伍田慢慢将铺子后院的粮食都倒腾出去，全部捐给了西城。 伍田几个月没有来铺子这边，铺子后院堆了这么些粮食，他只以为是东家从别处买来放在这里的，也没有别的怀疑。 原红蕖没想过这样早就把这个小粮仓给腾空了，她本来没想过这个铺子还会开张，因为这个铺子太有名了，她已经预备在别处另买铺子，却没想让这阴差阳错出来的葡萄给打乱了计划。 荣庆堂里面，黛玉亲手捧了葡萄给贾母， “外祖母，您一定要尝尝看。庄子上头的人说，这大冬天长出来的葡萄，是难得的祥瑞，吃了这葡萄能得上天护佑，逢凶化吉呢！” 第133章 慈善拍卖会 小黛玉说得煞有其事，贾母虽然不忍心拂了她的一片孝心，但是贾母吃不得酸，只看那青涩的葡萄，就觉得满口泛酸水了。 要说外邦进贡来的葡萄，那也有绿色的，但是好歹人家是软的，一看就知道是成熟了。 这种葡萄又大，捏着硬硬的，像极了那种还没有成熟的青梅子。 “老祖宗，别看这葡萄跟没熟一样，可是出奇的甜呢，吃起来还有玫瑰花香，原姐姐铺子里头卖的不贵，也就五两银子一串，但是外头拿着这葡萄炒卖的，已经炒到一两银子一颗了，和当初那樱桃番茄一个价格。但是这味道比樱桃番茄还要好呢！”王熙凤对那葡萄十分眼馋，虽然原红蕖也送了她几串，那不是还没有来得及吃嘛！ 贾母见王熙凤馋猫儿一样，夸夸其谈，也不由得好奇，拿起了一粒葡萄，触手也是青梅子的感觉，倒是没有一点葡萄那样汁水丰盈的感觉，真是像个青果子。 她迟疑地轻咬了一口，已经做好要被酸到皱眉头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只是这一小口，清甜脆爽，满是汁水，一股玫瑰花香仿佛在口腔里面炸开了一般，立即充盈了整个嘴巴。 “果真很不错。”贾母连着吃了几颗，才开口赞道。 “外祖母，我就说很不错吧。”贾母夸的是葡萄，黛玉却像自己受到了表扬一样。 “原先生，你家这葡萄卖便宜了。” “对呀，原姐姐，物以稀为贵，再说又才经历了这样的大雪。别说这样难得的葡萄，今年冬天连咱们这些人家吃个绿叶子菜都难，你这价格卖的，真真是跟白送一样了。”王熙凤也觉得五两银子一串，实在太便宜了。 原红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原姐姐，是怕这晴王葡萄在小铺子卖不上价格吗，不如让琏二爷来运作，保准卖出一个高价来。”王熙凤试探道，贾琏近来在西城就在一事中，出力不少，但这差事出力不讨好，功劳都让二老爷占去了，他们大房似乎有些不妙，这时候若是能将这难得一见的晴王葡萄拿到手，像樱桃番茄那样操作一番，相信贾琏定能大大露一回脸。 原红蕖看了一眼王熙凤，王熙凤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王熙凤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原红蕖门清，只不过他们今年出的风头够了，过犹不及，这葡萄还是就这样卖，决不能给他们。 而且王熙凤最近在搞什么慈善拍卖会，还去林家和她商议。她对这些活动实在是不在行，懂得还没有王熙凤前世混娱乐圈懂得多，自然是不能给她有效的建议，以免弄巧成拙。 葡萄一事，原红蕖正斟酌着用什么借口推拒掉，却听到黛玉说， “原嬷嬷又不指望这葡萄挣钱。” “晴王葡萄卖的钱，原嬷嬷全部都捐到西城给灾民了。”黛玉的声音十分骄傲， “原嬷嬷说，既然是老天爷给了这一季收成，那这收成就用来补老天爷闯下的祸。老天爷下的雪把西城的房屋压塌了，就用这银子补偿西城百姓正正好的。” 这是原红蕖对黛玉的说法，黛玉见原嬷嬷根本不和别人说，怕人误解忙帮她澄清。 “原嬷嬷好大的手笔！”坐在下首的宝钗惊叹，她在黛玉离去之后，凭着自己的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很是在荣国府收买了一波人心。 要不然在黛玉来探望贾母的时候，她也不会有位置。 “不值什么，可能连你家里面一件古董，一套首饰的价格都没有，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原红蕖淡淡说。 她自己身怀空间，吃穿不愁，唯一的追求不过是养好黛玉，但是养黛玉也用不着她花钱。 林家就黛玉这么一个独苗，只要黛玉没有想不开自己要散尽家财，家里那些银子黛玉几辈子都用不完的。 所以赚那么些银子有什么用，除了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其他用处真的不大。 原红蕖想得很开。 但是别人可不这样想。 原红蕖手里面的资源，随便一样都是别人苦求而不可得的，偏偏她完全不当回事。 王熙凤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妒忌原红蕖，还是该羡慕她呢？ 她们两人是最了解彼此的姐妹，但是自己天天还为弄到银子，累死累活，而原红蕖人家就像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一样，一场雪灾别人家都破财，就她还发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凤哥儿，这事情咱家也不能落后于人，鸳鸯把我那库房打开。既然说到古董，我有几件东西正好捐出去。听说你们再弄什么慈善拍卖会，准备给西城募捐的。我那几件也给你拿去镇镇场子。” “我替西城的百姓先谢谢老祖宗了。”王熙凤大喜，她自己也拿了几样东西出来，总觉得镇场子似乎有些小气了，老太太那里随便一件古董，那都是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她的慈善拍卖会有着落啦！ “二嫂，慈善拍卖会是什么？是一个宴会吗？”惜春一脸懵懂，她吃了不少葡萄，感觉自己呼吸间都是一股玫瑰味儿了。 “咱们先前给京城之中有交情的人家下了帖子，说明了宴会的时间地点，到时候他们会带着自家准备捐赠的东西到宴会上，当场登记估价。等到时辰一到，这些东西就会放在拍卖台上拍卖，价高者得。最后所得的所有银两，全部捐赠到西城灾区。”王熙凤洋洋得意，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你只给有交情的人家下帖子，这个受众面会不会太小了？正应该让人广而告之，不管和府里面有没有交情，让所有人都知道有慈善拍卖会这个事情，至于他们来不来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你们到时候提前一天接受捐赠物，第二天开始只拍卖，要不然拍卖当天可能会比较混乱。”原红蕖提出来一点自己的建议。 “原先生说得对，凤哥儿，这事情你们还是考虑的不周全。”贾母也说道。 第134章 惹了林妹妹 “原姐姐，你现在有好主意也藏着掖着不和我说了，幸好还有几天才是正日子，要不然到时候忙乱成一团，我岂不是要成为满京城的笑话了。”王熙凤嗔道。 “我看你做的挺好的，很不错了。我哪里有什么好主意，不过就是懒得慌，把一天的事情分成两天。”原红蕖对这方面确实不懂，不过对于协调事情，她还是能看明白的。 王熙凤原来的做法，如果宾客少的话没什么问题，若是宾客多，肯定会引起混乱。 能够参加荣国府慈善拍卖会的宾客，身份非富即贵，若是不慎出了什么岔子，还真是不好收场。 得了贾母的几样古董，又得了原红蕖的主意，王熙凤现在心里安定了一些，只觉得过几天那慈善拍卖会一出来，说不定会获得满堂彩。 这会儿正拉了原红蕖到她家里去，两人几天没见，王熙凤便觉得没了主心骨一样，总要听原红蕖几句话，才能安心。 “姐姐，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幸好今天你来了，你要是不来我肯定马上也要去找你了。” 她好歹也是一个穿越女，但是却从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一直墨守着原先王熙凤的风格做事，最多就是心善了一些，那些打杀人、大包大揽的事情没有再做过。而像书中别的穿越女做的那些事情，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她从没有做过。 这慈善拍卖会，是她这些天跟着贾琏去了几次西城，见到那些惨绝人寰的场景，心里面忍不住才起了这个心思。 没想到贾琏听了她这个主意，竟然赞不绝口，十分支持，帮着她找合适的地方，布置场地，这些都是他在做。 王熙凤本来还有些想退缩，一见贾琏这样积极，也就发动了全部的脑细胞，回忆着前世自己去过几次的慈善拍卖会是什么样的流程。 当然前世以她的咖位，到了现场也是给人家做礼仪小姐的。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原红蕖又陪着她，将整个慈善拍卖会的流程捋了一遍，注意事项一条条的列举出来，应对的方案两人又合计了几遍，这才终于敲定。 “姐姐，不然你当天还是陪我一起去吧！”王熙凤又一次开口请求，“我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做不好。” 原红蕖无奈，恨铁不成钢道， “你是琏二奶奶王熙凤，把你威风抖起来，有什么是你做不成的？再提一次这件事，下回什么事也别想找我了！” 王熙凤见原红蕖一脸严肃，不由得笑了， “原姐姐，你真的很像老师。” “我本来就是老师，何须用像。”原红蕖撑不住也笑了。 两人笑过之后，都感觉轻松了许多。 “原姐姐，你庄子里头的晴王葡萄，给我留一些，到那天我宴客用。不白要，你这收入也是捐给西城的，别人出多少钱我们照样出。” “不用你出钱，当我赞助你的，一百斤够不够？” “足够了，多谢姐姐。” 两人商谈完毕，正要过去贾母那边，就见得黛玉身旁的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 “原嬷嬷，姑娘方才和贾家三位姑娘一起去探望宝二爷，看到些不好的事情，姑娘要快点找您过去，我们回家去。” 原红蕖一听这话，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 “知不知道姑娘看到了什么？” “姑娘不肯说，宝二爷只是一味的给姑娘赔罪，姑娘却让他远一点，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原红蕖若有所思看了跟过来的王熙凤一眼， “宝二爷不是说在屋子里头养病，不能出门吗？” “谁懂呢，宝玉现如今大半事情都是老太太在管着，剩下一小半是二太太自己管，我忙着最近也没去看他，也不知道他最近又在作什么妖儿。”王熙凤说着。 她就觉得前几个月二老爷管束的紧一些，宝玉又想在黛玉跟前卖弄学问，很是刻苦了一阵子。 这些天，又是刮风又是下雪，学堂里面早早就停了课，宝玉又跌进了雪里面生了一场病。只怕功课早就懈怠了，学过的那些东西也不去温习，估计早就忘到爪哇国了。 原红蕖两人赶到荣庆堂，却见黛玉偏着身子坐在贾母下首第一张椅子上，而宝玉则是斜坐在一旁，一脸的郁闷。 “嬷嬷，咱们回家。”原红蕖一走到黛玉身旁，黛玉立即抓住了她的手。 “林妹妹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晌午还没过就要走，这不是让老太太伤心？”王熙凤忙过来说和。 “是我该死，唐突了妹妹，要不然妹妹你打我几下，骂我几句，就别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体，那我的罪孽就更大了。”宝玉小心地一再赔着不是，黛玉将头偏向一边，偏就不理会他，只缠着原红蕖说要回家。 贾母也无法，偏偏宝玉这个小孽障就是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而黛玉更是除了说要回家，其他一个字儿也不多说。 “妹妹， 真的只是误会，我早就不做那样的事情了，你相信我。”宝玉哀求着。 “你做不做关我什么事，你也不用和我解释。”黛玉冷冷说道，又转向贾母， “外祖母，黛玉过来见你身康体健，已经放心了。我就先告辞回去，改天再来探望你。” “玉儿啊，非要这样着急，就不能够陪我老婆子吃一顿饭吗？” “外祖母，我还是先回去吧！”黛玉摇了摇头，她不能看到宝玉，一见到他，黛玉就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顿时觉得有些反胃。 “宝玉，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得林妹妹这样生气？”王熙凤急问。 贾宝玉听了这话，一张俊脸登时便像是蒙了一层红布一般，变得通红，更是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二哥哥在房间里头搂着丫头，吃人家嘴巴上头的胭脂。” 三春跟着黛玉一起过去的， 也都看到了房间内的那一幕，开口的是却是一向心直口快的惜春。 第135章 母子交锋 “四妹妹不要胡说，那是小秦相公。”宝玉急忙辩解。 “两个男的，你们......”惜春瞪大眼睛，一脸的不解，“二哥哥，你真把自己当女儿了？” “我没有！”宝玉也不知从哪儿生出来一股勇气，跳起来大叫。 “不是那样的，小秦相公说他眼睛里面进了东西，我凑过去帮他吹眼睛。妹妹们过去的时候小秦相公支撑不住滑了一下，我们才叠在了一起......” “那刚才问你怎么不说？”惜春质问。 宝玉满脸通红，扭捏道，“我带了小秦相公进来，没有和人说......” “好呀！私自带外男到内院，真是孽障！来人，把宝玉叉出去，乱棍打死算了，免得他往后做出败坏家族名声的事来！” 一脚踏进来的贾政别的没听到，宝玉最后这一句话，他是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好大的威风，在我这里就要对宝玉喊打喊杀不成！”贾母一拍桌子，贾政收敛气息站在一旁。 宝玉轻吁了一口气，只要老太太开口，这一场祸事算是消除了。 原红蕖听了这几句话，才知道黛玉刚才猛然间看到了什么，想来是突然在这内院见到陌生男子，而且那人和宝玉的动作又那样暧昧，定然是让小姑娘有些惊到了。 小姑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一时有些无措，才会想要回到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想要回家了。 在原红蕖看来这真的是极小的一件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在如今的世界里，就是天大的事情。 “那小秦相公我也是见过的，是东府蓉哥儿媳妇的兄弟，和宝玉差不多年纪。都还是小孩子家家的，既然是误会一场，此事也就罢了。”贾母和起了稀泥。 “既然老太太这样说，那就少了这孽障的一顿打，然而吓到自家姑娘，这一顿责罚却是不可少的。”贾政近些日子公务繁忙，顾不得宝玉的教育问题，一时不察竟然让他又回到原来那样子了，只觉得心累的慌。 贾母也知道自己不能护的太紧了，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是既然惊到了黛玉，也不是她轻轻一句就能揭过去的。 罚是肯定会罚的，只不过这个惩罚的方法倒是可以做些文章，说不定...... 贾母看了原红蕖一眼，若是原红蕖能说几句话，说不定宝玉这一顿责罚也可以免了呢？ 可是原红蕖根本不接她的暗示，只搂着黛玉，和她悄声说些什么。 黛玉在原红蕖的安抚下，神情已经十分镇定，全然没有刚才惊慌的模样了。 贾母不由得咳嗽了一声，这才开口， “原先生，宝玉小孩子调皮，引了伙伴儿到内院吓到了他妹妹，不如让玉儿惩罚他出出气。” 原红蕖没开口，黛玉直接说道， “外祖母，倒也不用惩罚二表哥。这事情是我大惊小怪了，我原是小地方来的，见识的少，并不知道京城的大家公子哥都是这样的作风。今天惊了我事小，往后家里来了什么贵客，再被惊着了那才是要紧。” “老祖宗，我听说二老爷这一次差事办得好，得了夸奖，连宫里面的大姑娘也跟着受益。”原红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轻笑着，“想来往后家里面来来往往的贵客，定然只多不少。宝二爷莽撞这一次，也就算了，往后注意些便是。” 这到底是息事宁人，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呢？贾母也不知道这原红蕖是什么意思。 贾政听了黛玉和原红蕖的话，本来已经按下去的怒火，忽然就又勾了起来。 “母亲，宝玉已经大了，往后就搬到外书房住吧。” 贾政的语气不容拒绝，“前一阵子在外书房读书，看着上进了一些，这才多少天就又打回了原形，我看还是要严管才行。也不求你能功成名就，别拖累家里就行。” 贾母一时有些心虚，不过她可不会认错，她不过就宠爱一下孙子，哪里就有那样严重了。 “他才多大，你是想早早逼死他吗！我身边总共就剩这么一个可心的，你还要给弄出去。我看我也不必住在这里招人嫌了，我收拾东西回金陵去才是正经。”贾母指着贾政痛骂，但是贾政这一回却没有退缩，硬着头皮听贾母的斥责，分毫不退。 贾母见连这一招都没有用，也有些气馁了。 王熙凤听了贾母那一句“身边就剩这么一个可心的”，有些吃心。她一向认为贾母虽然对大老爷贾赦一百个看不上，但是对于贾琏这个孙儿还是十分疼爱的，对她也是与众不同的，他们夫妻两人一向对贾母唯命是从，恭敬孝顺，哪知道即便如此还是在贾母心里没什么地位。 因此贾母这话一出来，按理说正应该王熙凤前去打个圆场，各自让一步这事情也就过去了，但是王熙凤一步也没有挪，就在原红蕖旁边待着看戏一般。 连平时八面玲珑的凤姐儿都没有接话，其他人更是不敢轻易去圆话了，场面一时竟然就这样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还是贾政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上前低声说道， “母亲，原先生说的是事实，大姑娘很可能会进一步，咱们不能因小失大。宝玉，还是搬到外头吧。” 贾母脸色变幻不定，看了宝玉一眼，宝玉正忐忑不安的望着她，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惊恐和拒绝；她又瞥向原红蕖和黛玉，黛玉好整以暇地稳稳坐着，见外祖母朝她望过来，甜甜笑了笑，贾母的心软了一下；再看过去却见凤姐儿正满面不在乎地逗着惜春，两人似乎全然没有关心眼前的局面，贾母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了什么话，怕是那话让凤辣子伤心了。 唉，算了吧。 “宝玉，到了外头要好好读书，别再惹你父亲生气了，再惹了他，我可护不了你了。”贾母神色颓然。 宝玉垂头丧气，怎么事情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呢？ 他不过是叫个小伙伴来家里玩而已。 第136章 真的有桃花源 暮霭沉沉，天边一丝晚霞也没有，只有灰蒙蒙的一片，看起来分外压抑。 宝玉觉得自己的心和那天色一样，也是灰蒙蒙的。 尽管他又求了老太太和太太，结果还是无法改变。 他今日就要搬去外书房。 外书房满屋满墙都是他不喜爱的那些四书五经，而且父亲还不许姐姐妹妹们过来伺候。 老太太为他争取了好久，也只得四个婆子在外书房跟着伺候，其余伺候的人都是书童和小厮。 原本他屋里面那些姐姐妹妹们，也都各有了各的去处。 宝玉本以为这场离别永远不会到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晴雯原本就是老太太那里的丫鬟，如今又跟回了老太太；袭人姐姐跟了太太，但是太太那边人已经是满的，薛姨妈就将袭人给借了去，说他们那里自从香菱走了之后，正缺了一个人，还没有来得及补上。 袭人临走时候还安慰宝玉说，如今还在一个府里面住着，左右也不会永远不会再见，若是你在外头表现的好，得了老爷的夸奖，说不定老爷一高兴，就让你又进来住了呢！ 宝玉也想如此，但直觉告诉他，这回是不可能了，老爷这回一点也没有手软。 他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哭了一场，自此以后，再也听不到姐妹们的软语安慰，细心呵护了。 贾母因为于心不忍，在宝玉搬出去这一日，早早就找了借口去别处。 王熙凤是巴不得宝玉早点搬出去，所以贾政的命令一下，尽管她为了慈善拍卖会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还是立即抽派了人手去收拾外书房。 日子一到，一早上就来了十几个婆子，将宝玉房中的物品一股脑都搬去了外书房，那些女儿气息重的东西，都不许带出去，宝玉气闷不已，却听那婆子说，这是二老爷的吩咐，因此也不敢再出声。 袭人在宝玉搬出去之后，就去了梨香院，她本想着如果往后不能再伺候宝玉，不如就赎了身回家算了。哪知道到了梨香院很快就被宝钗给笼络住，自此之后一心为宝钗打算，事事以宝钗为先。 至于让宝玉搬出内院的始作俑者黛玉，她可一点也没有挂心这件事。 桌子上，红木色的小房子样式布谷鸟座钟滴答滴答走着，到了整点，房子上头的窗户自动弹开，接着一只精心雕刻的小鸟从座钟里头弹了出来“布谷布谷”的发出声音。 这物件是黛玉的新玩具，她已经研究了两天，这没有看出来这门怎么会突然打开，布谷鸟又怎么会突然弹出来，还有为什么会发出声音，还是布谷鸟的叫声，难道里头真的有一只小布谷鸟，那需不需要给它喂食喝水呢…… 原红蕖一进来皎云苑就看到黛玉还在研究那座钟，不由得打趣道， “黛玉，可有见到这里面的布谷鸟出来找东西吃？” 黛玉沮丧地摇了摇头， “嬷嬷，它会不会饿坏，要不然我从这窗户里面给它喂点食物？” “哈哈哈哈，机械鸟吃不了粮食，今天差不多也要给它拧发条上弦，上满弦它就吃饱了。”原红蕖笑着找到座钟上头的机括，拿出上弦钥匙递给黛玉。 “这个就是上弦用的钥匙，你来试试。” 黛玉好奇地接过钥匙，原红蕖将座钟的盖子打开，指着钥匙孔给黛玉看。 “嬷嬷，这两个孔不是供布谷鸟透气的气孔吗？” 家里虽然也有自鸣钟，但是黛玉还真是头一次对这钟表有兴趣。 “嗯，不错。你拿的钥匙能够给布谷鸟提供能量，也就是能够让布谷鸟继续动下去的力量来源。而这两个孔就是力量通道，现在你赶紧给它们力量吧！”原红蕖顺着黛玉的话说道。 黛玉笑着在原红蕖的指导下给座钟上弦。 直到再也拧不动钥匙，将座钟上满了弦，这才停了下来。 “二舅舅说送了这个玩具来，当作替宝玉赔罪的礼物。这礼物我很是喜欢，嬷嬷，我们要不要给二舅舅回礼呢？”黛玉问道。 那天的事情她也有错，不等丫鬟通传，就和四妹妹贸贸然闯进了宝玉的房间，才看到了那一幕。 如今宝玉搬出了内院，外祖母可能不会怪她多事，但是二舅母肯定埋怨她了。 “用不着，你的观星镜二老爷还给你了吗？”原红蕖说了一句。 黛玉立即有些悻悻的。 前些天雪后初晴，满天繁星近得似乎伸手可摘，她满心兴奋望着星空，心里却全是遗憾，若是观星镜尚在，想必再看这些星星，更为壮观。 真是可惜。 黛玉满心惆怅地往外头看了看，夜幕已经降临，傍晚时候天空的阴霾并没有带到夜晚，此刻外头星光遍地，想必天空更是热闹非凡。 “我们去楼上看看吧，登高望远，说不定楼顶上的星星比院子里面更清晰一些。”原红蕖牵了黛玉的手，往皎云苑楼顶上去。 皎云苑一边有一座阁楼，阁楼的地方不大，但是能够一览林府花园的美景。 他们搬回林府因为是冬季，皎云苑的地暖和火墙通不到楼顶，阁楼到底是有些冷的，因此便一直关闭着不曾上去过。 这阁楼黛玉还是头一回上去。 木质的楼梯上铺着雪白的羊毛地毯，厚实的地毯踩上去如同踩在云朵里面一样，软绵绵的，一点也不觉得冷。 黛玉踩着地毯便觉得心里面暖暖的，想着原嬷嬷费了心思布置的，一会儿那星空便是一般，自己也不能让嬷嬷看出来分毫，免得让嬷嬷白白费了这么多心思。 她回过头朝原红蕖笑了一下，却见原红蕖鼓励地望着她，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黛玉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望着阁楼里面的一切，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她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惊呼， “我梦里面的桃花源，真的有桃花源？嬷嬷，真的是桃花源！” 原红蕖含笑望着小姑娘兴奋的左摸摸右看看，又去看那鲜花是真是假，再去看那盆栽里头的果实是生是熟，最后终于到了窗口。 却见窗口一物被一块流光锦缎覆盖着，室内的烛火映照在流光锦缎上，光华流动，那锦缎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能被这样珍贵的流光锦缎盖着的东西，应该更是不凡吧。 第137章 宫中赐膳 黛玉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迟疑地望着原红蕖。 原红蕖微笑着肯定的微微点头。 黛玉上前一步，拉开了流光锦缎。 “观星镜，是我的观星镜。”黛玉激动不已。 流光锦缎下面，赫然是一架已经支起来的观星镜。 黛玉仔细端量着着这架观星镜，这分明就是已经送给二舅舅的那一架！ 她顾不上问原红蕖，观星镜怎么回来了，先凑上前去熟悉地操作着调整角度，透过接目镜眺望天空的繁星。 那些她原先熟悉的星星，似乎都在一眨一眨地，跟她打招呼。 黛玉感觉自己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心里面甚是欢畅。 旁边一座古朴的小壁炉里面燃着银霜炭，壁炉上头放着茶壶和烤的热烘烘的点心，干果，板栗等小食。 阁楼远离地面，虽然地暖的温度传到这里来，几乎是没有了，而且还开着窗户，但是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黛玉这一回，在观星镜跟前足足坐了两刻钟，眼睛就没有离开星空，似乎是要把这些天都没有透过观星镜看到的星空，全部给补偿回来。 “嬷嬷，我心愿满足了，把观星镜给二舅舅拿去吧。”黛玉依依不舍地终于挪开了视线。 原红蕖挑了一下眉，“为什么给他？” “我虽然很喜爱观星镜，却不会因为没了它就失了性命，二舅舅将这观星镜拿回来，给我过个眼瘾就成了。若是不快点还回去，只怕他要受上司惩罚。” “我的傻姑娘。”原红蕖心疼不已，“咱们还不能再有一架观星镜了？” “嬷嬷，”黛玉喜不胜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追问道，“您说，这是又有了一架。不是说世间仅有这一架，再多是不可能的了......” 原红蕖笑着点头，面不改色的撒着谎，“我又找人造出来‘‘独一无二’的一架。世间真的只有这一架哦，放在黛玉的小小桃花源里面。” “嬷嬷！”黛玉扑进了原红蕖怀里，微微哽咽着，“我再也不会将它送给别人了。” 观星镜送给贾政之后，黛玉不开心了很久，这几乎要成为她的一个心结，直到此刻她的心结才打开。 原嬷嬷果然是最懂她的。 原红蕖其实早已经又做出了一架观星镜，只不过在荣国府的时候，实在不方便再拿出来。 现如今他们回到了林家，她自然就可以再施展“偷星换月”，将工匠做出的那一架能放大星星的观星镜放在空间里面，放在阁楼上的则是她做了掩饰的现代天文望远镜。 她本来想作为新年礼物，等年节的时候再送给黛玉，不想因为去了一趟荣国府，黛玉受了些小刺激，回来这两天看起来精神不振。 原红蕖索性将观星镜提前拿出来，又让庄子上将暖房里面的鲜花异果拉了一车过来，将这阁楼布置成了空间里面一个小角落的样子。 黛玉果然被哄好了。 原红蕖心里暗暗得意，小姑娘真是好哄啊，不过一些鲜花，一架望远镜而已。 不过将葬花的林.文艺青年.黛玉，变成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林.理工生.黛玉，这种改变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转眼之间，已是小年。 西城的救灾队伍总算是撤离了，那些压垮的房屋也都清理干净。 王熙凤的慈善拍卖会前后举办了三场，总共筹得善款八万四千三百二十两。 贾政为了避嫌，并没有接收这一笔捐款，而是让贾琏直接带着账册和银两去了内务府。 皇上大笔一挥，又从内库拿了一万多两银子，凑足了十万两，又拨给贾政。 贾政本就是工部的官员，对于灾后重建这方面的事务，要比别的部门更熟悉一些。 贾家今年像是开窍了，那些荒唐事听得少了，倒是踏踏实实做了一些事情。 因此在小年夜，宫里面小宴的时候，皇上记得贾府还有一位老太君，特赐了一道蒸羊羔去贾府。 而林家的原红蕖，则是望着宫中赐下来的几道菜，有些犯愁。 海参烩鹿筋、鱼肚煨火腿、凤尾鱼翅、如意玲珑球，不是什么大菜，但是四道菜有三道都是扬州那边的口味，林如海如今不在京中，皇上给林家赐这几道菜，是什么意思？ “原先生，今晚宫中小年夜宴会，有贵人提起了原先生在西城救灾中做的贡献，皇上龙心大悦，夸先生有大义，是女中豪杰。又得知原先生如今在林大人家中任职，林大人更是皇上的肱股之臣。林大人独女如今一人在京中，皇上自然也要关照林姑娘一二。今日小年，怕两位思念家乡，特别让御膳房做了几道扬州口味的菜色，让两位稍解思乡之苦。” 前来送菜的太监是皇上的心腹，皇上让他大张旗鼓地过来林家送菜，那不是明摆着说，林家人是他护着的，看谁还敢没眼色过来找茬吗？ 这太监看着一脸和气，但原红蕖这是第一次接触皇宫里的人，还真不清楚要怎么接待，是像原先那样给了赏钱，然后打发走就可以了吗？ 原红蕖刚要开口，不想黛玉却轻拉了她一下，上前一步率先开口问道，“公公贵姓？” “回林姑娘，奴才陈力。”陈公公见这小姑娘样貌不俗，如今年岁尚小，等长大一些，估计便是宫里面那些公主娘娘们，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这小姑娘的相貌，想必这就是林大人的女儿，名唤黛玉的吧。 “陈公公，多谢你大冷天还跑这一趟。不过我爹爹没有在家，我们无品无级，如今也不方便进宫去谢恩，圣上赐了这几道菜，我们竟就这么白白受了，怪不好意思呢！”黛玉仗着自己还是小小孩童，想着话就算是说错了也没什么要紧。 “林姑娘不用多心，皇上与林大人交情非同一般，看待林姑娘如同看待自家子侄一般，只当亲人间寻常走动即可。”陈力忙说道，幸好上头有这话传下来，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这贸贸然给没在京城中的大人家眷赐御膳，这可没先例呀！ 第138章 原红蕖的学生们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安心受着了，等我爹爹回来之后，让他再去谢恩。”黛玉眉开眼笑，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 陈力也忍不住笑道，“林姑娘这话极是。” “还有一事想要请教陈公公，宫里面的哪位贵人提起了我原嬷嬷呀，我们去谢恩的时候，也一并去谢谢这位贵人。”黛玉貌似无意的提起。 陈力看了一眼原红蕖，这才开口， “原先生桃李满天下，往年宫中就有原先生的学生，今年选秀之后，更是又新增了几位。贵人们本来还不知道原先生到了京城中，直到前些天西城救灾结束，论功行赏的时候，无论是显王爷还是贾政大人无不提起原先生。近来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晴王葡萄，听说也是原先生庄子上出来的……皇上私下里曾说过，他要好好感谢原先生呢！若不是寒冬时节，那庄子里头竟然还能长出这葡萄，因为那一场大雪，皇上估计就要在祭天的时候下罪己诏了。” 陈力是皇上的心腹，今天领了这个差事出来，一是要给有些人提个醒，林家是皇上护着的；二就是要替皇上给原红蕖说几句话。 “陈公公，那葡萄，可算不得是我的功劳。”原红蕖说道。 这会儿把功劳安在她头上，哪天看自己不顺眼了，说自己冒领他人功劳，再治自己一个罪，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是，陈公公说宫里面竟然不止一个贵人是原身的学生？ 这让原红蕖忽然感觉有一丝危机感。 不过随即她想到宫里面那些女子，这辈子都难踏出皇宫，而自己也不可能进宫去，只要不遇见，那也不用怕什么。 陈力见原红蕖丝毫不居功，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可是皇上的夸奖呀，原红蕖竟然毫不在乎，反而推脱说不是她自己的功劳。果真不愧是宫里面贵人都交口称赞的老师，这品格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了的。 “原先生。”陈力再开口，语气中多了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尊敬， “皇上差人调查过，您就不要推辞了，等过了年，皇上还有真正的赏赐给您呢！” “陈公公，我如今只是林姑娘的教养嬷嬷，再也不是以前的原先生。还有请陈公公回宫后替红蕖说一句话，无论什么赏赐红蕖都不用，葡萄只是偶然，往后冬季不会再有了。”原红蕖认真道。 她知道她做的事情可能会引起很多人注意，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先生，奴才会把先生的原话带回去。” 陈力还真是不解，若是原先生想低调，可是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高调的呢！ 皇上调查发觉，显王送进宫里面的椰子、菠萝蜜，还有后面的樱桃番茄、西兰花、水果萝卜，样样都和原红蕖有关。 还有审问淮扬第一大盐枭的时候，是原红蕖一道清炖狮子头，让他开了口。 而近来，贾家第一个出头去西城救灾，里头也有原红蕖的手笔。 至于林家的救灾队是第一支进入灾区的队伍，那肯定也和原红蕖有关系！ 这些天沸沸扬扬的慈善拍卖会的发起人贾琏的夫人，也是拜原红蕖为师…… 这么多事累积下来，原红蕖不想引起皇上的注意都难。 陈公公离去之后，林家的小年宴会也开始了。 满桌佳肴琳琅满目，丫鬟婆子们争相前来敬酒，原红蕖喝着果酒，竟然有了些微醺的感觉。 酒宴结束，原红蕖陪着黛玉到了小阁楼上，黛玉心不在焉地调试着观星镜，原红蕖则是觉得有些昏沉，斜倚在壁炉旁的椅子上。 “嬷嬷，今天这天气不行，云层太厚了，根本看不见星星。” 终于，黛玉放弃了观星，来到原红蕖身旁，倚着她坐下，伸手摘下旁边盆栽上头的大佛手把玩。 “嬷嬷，要不然咱们回扬州吧？” “你想回去了？现在的路可不好走，水面都冻上了，船也跑不成……地面上的路，要是没有镖局护送，估计咱们到不了扬州。” “唔，嬷嬷，可是我觉得今晚陈公公来了之后，你就想逃走。”黛玉认真说。 “呵呵，逃走？我为什么要逃走？”原红蕖苦笑了一下。 她若是想逃，能逃得了吗？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她连如今所处的国家和地理位置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再说，她也没犯罪呀？她心虚什么，惹得黛玉都为她担心的。 原红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觉清醒了一些， “黛玉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嫌那些事情麻烦，繁文缛节一大堆，想想都头痛的不行。” 黛玉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嬷嬷是桃花源里面的大仙女。所以才会对这些繁文缛节不耐烦。” 原红蕖笑笑，黛玉若是这样想，就这么想吧。 “是有一些不耐烦，不过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要回扬州。”原红蕖心里苦呀，扬州是那么好回去的吗？ 扬州她的学生更多！ 黛玉听了这话，心里安宁许多。 “嬷嬷，我听说宝玉虽然搬到了外书房，但是昨天又闯了祸，二舅舅很是收拾他一顿。” “嗯，二老爷脾气还是这样大。他都已经是中年人了，也不注意收敛一些。”原红蕖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下一秒就能够睡着。 黛玉见状，不再引原红蕖说话。 夜阑人静，无星无月的黑夜，伸手看不到五指。 原红蕖先前将黛玉安置睡下之后，竟然没有了睡意，回到屋子她放下了帐子，闪身进了空间。 最近原红蕖到空间的次数，还是挺频繁的。 前些日子才从空间里面搬出来不少的花草果蔬，如今要过去将这些地方给填满了。 原红蕖将剪下的枝条，在空间土地里头埋下，不多时，植物就生根发芽，再过一会儿就变得枝繁叶茂了！ 她将上次拿出去的植物，全部种上了，转过头却发觉，空间似乎还有空地。 难道空间竟然还变大了？ 第139章 酸蓝莓 这是几个意思，看她闲得慌，多给她一点土地让她种着玩？ 原红蕖用脚丈量了一下，宽度足足多了五步，想必那长度也多了不少。 但是这种面积增加，不是凭空多了一块空地，而比较像是土地在均衡生长一样，她那些植物的间距变大了。 如果不是她刚才还按照原来的间距，种下了同等多的植物，结果还剩余了一小块地方，那么她是万万不会想到，空间土地面积不知不觉增加这回事。 原红蕖扫了一眼空间里面的作物，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一把人参籽撒的满院子都是。 空间作物的间距大了，也就意味着土地之间的空隙多，人参占地面积小，在这个缺医少药的红楼世界里面，人参的作用那可是太大了，所以不种人参种什么！ 原红蕖如同一个勤劳的小蜜蜂，在空间里面勤勤恳恳地劳作着。 黛玉也在梦境里面，第一次完整地游览了一遍空间桃花源的院子，原先她只能站在门口往院子里面看，现在则是已经能够在院子里面走来走去了。 至于小楼房里面，除了厨房，其他地方她还是看不到的。 尽管如此也足够让黛玉欣喜的了。 任谁时常在梦境当中，有这样一座四季常绿，瓜果遍地，树下满是人参的小院子，那梦一准儿是甜的。 黛玉在梦境当中能够闻到花香，能够吃到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果蔬。 而且当梦醒了以后，她还能时不时吃到原嬷嬷制作出来的，和梦境里面一模一样的食物。 她这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了。 昨晚是小年夜，她在梦境当中见到花园里面有一种小小的蓝色的果子，像是宝石一般，她尝过觉得特别好吃，味道不浓不淡，淡淡的甜味之中带一点点酸，味道中和的恰到好处。 早晨起来，黛玉觉得院子里面虽然清冷，但是空气当中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够闻到，昨晚她吃到的那种果实的果香味儿。 一上午这种香味儿一直若有似无的，萦绕在院子里面。 “素素，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很特别的甜香味儿。”黛玉根本无法专心写字读书了，这果香味儿越来越浓，她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满心只想着这股味道到底是哪儿来的。 “姑娘也闻到了？”蓝素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我出现幻觉了。” “咱们找一找去！”黛玉丢开书本，站了起来，“我猜着一定是嬷嬷回来了，从庄子上带了新鲜东西，在做什么好吃的了！” 紫鹃忙给她穿上鹤氅，换了厚实的鹿皮靴子，这才出了门。 循着味道一路找过去，果不其然，还真是自家厨房里传出来的。 因如今林家人口少，黛玉日常的饮食都是皎云苑的小厨房里面做的，这味道还真就是小厨房里面传过来的。 小厨房里面的香甜味更浓，里面几乎都要被这种味道给淹没了，黛玉一进去就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沾上了这种甜味儿，要是在里面待的时间久一点，只怕好几天都不用熏衣服了，衣服上头都要被这味道给熏透了。 但是尽管味道这样甜，却没有觉得腻味的慌，只觉得十分清新，想让人一探究竟。 厨房里面只有一人，正在搅拌着炉灶上的陶瓷小锅，里面是蓝的近乎透明的酱，这香甜味就是从锅里传出来的。 “咦，香桃姐姐，怎么是你？这些平常不是嬷嬷自己做的吗？”黛玉本以为是原红蕖在熬酱料，结果却看到不停搅拌着酱料的人，竟然是香桃。 她从庄子上回来了？ “姑娘，我今早上回来的。今天庄子上事情有点多，原嬷嬷可能要到晚间才能回来。”香桃回着话，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下。 原嬷嬷早上走的时候，只说去庄子上，黛玉以为是去暖室摘那些成熟的果蔬了，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事。 “嬷嬷的庄子上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原嬷嬷过去一趟就成了。”香桃停止了搅拌，然后用一根筷子沾了点那深蓝色的酱，放入水中，酱料入水成团，没有化开。 她垫着布将锅子端了下来，“姑娘，等这蓝莓酱放凉之后，就可以用了。原嬷嬷吩咐今天给姑娘做一个蓝莓味儿的糕点，等午后给姑娘用呢。” “蓝莓？”黛玉咀嚼着这两个字，又看到旁边还有一盘晶莹剔透的蓝色小浆果，那不就是她昨晚在梦境当中尝过的蓝色小果子吗？ “就是这个吗？”她捻起一枚小浆果。 香桃点头，“庄子上头的暖室里面长出来的，一共只有两斤多，原嬷嬷吩咐我一半熬成蓝莓酱，另一半则是放在糕点上头。原嬷嬷说，让姑娘不要嫌有些酸就不肯吃，姑娘平日常看书太费眼睛，多吃些蓝莓对眼睛好。” “不酸啊，”黛玉说着将蓝莓放入口中，下一秒好看的罥烟眉就微蹙了起来。 她昨晚在梦里面吃的甜多过酸，今天这个酸多过于甜，不好吃。 但是嬷嬷的一片心意，就这么吐出来，那该多伤嬷嬷的心呀！ 黛玉硬着头皮将蓝莓给咽了下去。 蓝素在一旁忍着笑，香桃见状，忙拿勺子舀了一小勺蓝莓酱， “姑娘吃这个吧，蓝莓酱里面加了半斤的糖呢。” 黛玉就着香桃手上的勺子，先浅浅尝了一点，一点也不酸，这味道甚至比昨晚上吃过的那种还要好一些呢！ “香桃姐姐，要不将剩下的蓝莓也做成蓝莓酱吧。”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酸味，但是酸蓝莓做成蓝莓酱的味道还真是让人馋得慌啊！ “姑娘，等会儿做糕点的时候，还要用新鲜的蓝莓呢。做好的糕点一定不会酸的。”香桃说着，“原嬷嬷还教我了一种水果做牛乳茶的方子，不如用蓝莓做给姑娘试试？” “那再好不过了！”黛玉抚掌笑道，原红蕖一向不许她多喝这些，今天嬷嬷不在家，香桃愿意做给她吃，那再好不过了。 第140章 鉴定祥瑞 香桃先将一碗新鲜蓝莓放进一个干净的陶瓷锅子里面，用研磨棒将蓝莓捣碎。 接着在锅中放入暹罗茶叶，砂糖，用小火慢慢地煎煮，之后再倒入牛乳煮沸，最后则用细纱布将这些茶渣都过滤掉。 一壶香浓丝滑的蓝莓牛乳茶，不过一刻钟也就煮好了。 “香桃姐姐真不愧是原嬷嬷的厨艺传承大弟子，这杯牛乳茶深得嬷嬷的真传呢！”黛玉赞道，“素素也尝尝看。” 黛玉将一杯蓝莓牛乳茶递给蓝素。 蓝素来的时间短，这一段时间原红蕖都没有煮过奶茶这些给黛玉，因此这是蓝素第一次喝奶茶。 “香桃姐姐，你可不可以开一家专门卖牛乳茶的铺子呢？往后我日日都去买。”蓝素放下茶杯，十分认真的说道。 她长这样大，见识的也算是不少了，天南海北也去过不少地方，就连奶茶她其实原来也喝过，只是原来喝过的那种，又酸又涩，哪里有这种牛乳茶香甜细滑呢！ 蓝素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原嬷嬷都不去开店，我这点功夫不及原嬷嬷万分之一，哪敢出去献丑呢？你要是喜欢，只要材料充足，我做给你喝就是了。或者等问过了原嬷嬷，把这煮茶的方子教给你，往后你想喝了只管自己煮，岂不是更方便。” “对啊，我嬷嬷最大方不过了，素素只管跟嬷嬷说，嬷嬷说了她最愿意教授愿意学习的人了，只要你虚心求教，嬷嬷会的都会教给你。”黛玉也鼓励蓝素向原红蕖请教。 蓝素被她们俩几句话说得心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到庄子上去跟原红蕖求教。 庄子上的原红蕖，却有些郁郁。 昨天才得了宫中赏下的菜，今天就要还债了。 原红蕖气闷不已，却不得不配合陈公公到暖棚里面去视察。 她昨晚趁着酒意，跑到空间里面发了一回疯——在院子里头所有的边边角角都撒上了人参种子。 今天她本预备歇息一下，却不料早上刚起来没多久，庄子上就送来了信。 原红蕖匆匆和黛玉说了一声，就赶去了庄子。 前脚才到，忠顺王府的李长史便带着昨晚去林家送御赐菜肴的陈公公，也到了庄子上。 “原先生，礼部、工部还有钦天监，三个地方的官员稍后就到。”陈力有些不好意思，“本不想烦着你，不过他们都不相信这大雪天结出葡萄是天降祥瑞，一定要过来亲眼见过才肯相信。他们相信了，皇上才不用下罪己诏……” “他们不是已经信了吗？”原红蕖疑惑，昨晚陈公公明明说了因为这葡萄祥瑞，皇上不用下什么罪己诏了。 陈力脸色很不好看，他昨晚只不过送了一趟东西到林家，哪知便有人给他穿小鞋，说他和林家勾结，伪造“祥瑞”，想要蒙混视听。 陈力哪受得了这个，他也是跟着皇上一路起来的大太监了，还是第一次受这等冤屈。 因此今日便来原红蕖这庄子上面来，自证清白了。 而那三部的官员，也随后就到。 原红蕖先带着陈力去了种葡萄的暖棚。 这也是原红蕖第一次到这个暖棚来，伍田提醒她这个暖棚距离有些远，但是具体有多远可没说。 原红蕖带着陈力他们走了二、三里乡间土路，又走了一小段山路，才来到种植葡萄的暖棚。 原红蕖一见这地理位置，也觉得罕见。 这个地方向阳，偏偏不远处就是一个山包，山不算高，但是刚好能够挡住凌冽的寒风，在这里形成了独特的小气候，使得这里的温度比旁处都要温暖几分。 虽说之前下过那么大的雪，此刻别处堆积的雪都还没有化尽，但是此处暖棚外头的土地已经隐隐有一些有些干燥了。 因为暖棚里面的葡萄丰收，为了来往方便，伍田让人在这里修了一条石头的小径，从路边直接通到暖棚门口。 此刻暖棚的门已经打开了，原红蕖领着几人走了进去。 “这......”陈力一见眼前的情景，迟疑地又回过头望了望外面。 外面还是光秃秃的土地，一片荒凉，远处几棵叶子都掉完的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触目之处一点绿意也没有。 再看这暖棚当中，入眼是一片一片的郁郁葱葱，葡萄树那肥大的叶子，青翠欲滴，一串串硕大的晴王葡萄挂在枝头，将那葡萄树枝压弯到极致。 这里和外头，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为了使这祥瑞更为逼真一些，更像是因为天生，而不是人为所至，原红蕖已经决定牺牲掉这些葡萄树了。 她一到庄子就让伍田尽快去暖棚这边，将暖棚的供暖渠道给关了，然后将上头盖着暖棚的稻草帘子全部揭开。 暖棚里面和外面温度相差不那么大，勉强也还能说得过去这葡萄在冬季结果，非人力所为。 要不然随便那些官员找一个岔子，就能将“欺君”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 但是这样一来，这一棚的葡萄树受了冻，又在竭尽全力的结着果子，势必会因为突然的寒冷导致果树死亡，可是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力从门口进去，走到了暖棚的尽头，只觉得微微有些汗，并没有觉得这里面比外面要暖和多少。 “今年天气冷，宫里面那些四季常青的树木，都因为受不了这天气，叶子掉光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样一批果树，竟然没有因为这天气，还在不能结果的季节结了满树的果子。这不是祥瑞是什么？若不是天佑吾皇，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力十分激动，他是真的完全相信这就是上天之力所造就。 原红蕖在一旁望着状似癫狂的陈力，有些不解。 那几个随后过来的官员，自从进了暖棚之后，就跟疯了一样，一直念叨着，“上天垂怜，天佑吾皇。这是真真正正的祥瑞......” 这些北方的官员从没有在冬季，还能见到满目翠绿，硕果累累的葡萄。 除了老天赐下的，他们找不到任何解释。 他们如今甚至都怕因为他们的质疑，会不会引起上天的不满，而给他们带来灾祸。 原红蕖理解不了。 她觉得今天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可以回家陪小黛玉了。 第141章 土地庙旁的人家 “东家，暖棚的大人们想要在咱们庄子上吃一顿饭，说是要沾点祥瑞，您看咱们要怎么安排？” 原红蕖还没走多远，伍田就跟了过来。 “陈公公说的？”原红蕖眉毛拧了起来。 她今天只是陪陈公公和李长史在暖棚里面走了一阵，那些大人们来之后，她就出去，隐在人群当中，让伍田出面了。 陈公公和李长史认识她，也知道庄子背后的真正的主人是她，所以她陪着陈公公他们走一遭也没什么，但是在其余那些人面前，原红蕖还是不想太显眼。 “陈公公没说。是礼部那个张大人说的，其他几位也都赞同。”伍田间东家面色不虞，小心翼翼地说道。 “庄户人家能有什么好东西吃？才经历过大雪灾，家里的牲畜都冻死完了。现在能吃的不过是些草根树皮。咱们秋天留下来的萝卜缨子都是好东西吧？”原红蕖似笑非笑地说。 伍田心里头打鼓，他自然知道，别的庄子大都是这样，可是他们庄子不是的呀！ 秋收的时候他们从别处换了不少粮食，家家户户的存粮吃到明年开春都还富余。而且庄子的粮仓里头，还有满满一仓的备用粮食，分毫未动呢！ 可是东家这样说，那就是这样！ “不错的，东家。庄子里面不少人家都断顿了，不过想着我们好在比西城强一些，还能到山上面去挖些草根，弄些榆树皮，勉强还没饿死人。”伍田闻弦而知雅意，马上接道。 “对喽。既然他们想在庄子上吃一顿饭，就带他们去土地庙旁边那一家吧，正好也顺路，别的地方就别让他们去了。我记得他们家里有七个儿子，最大的才十岁，家里面就一个壮劳力干活，吃了上顿没下顿......” 原红蕖对这一家印象极深，穷到卖儿卖女的人家太常见了，但是这一家这么多孩子，竟然一个也没有卖，而是苦苦支撑着，有一口吃的都是一家人分着吃。 伍田苦着脸，“东家，那是以前，今年他们家那三岁的小子都能帮忙去地里头拔萝卜，一家子挣下的粮食真是不少，他们家今年可不缺吃了。” “我怎么看他们家大人孩子还是那样瘦呢，有粮食也不吃，省着可不行。” 两人边走边说着。 “他们家原先熬的太厉害，身子骨都亏着呢。一入冬他们家就开始熬起了药，家里面人个个都在喝着，说是请大夫开的补身子的药。”伍田一冬天基本都在庄子里面，因此对这些准湖人家的事情都清楚的很。 “就他家了 ，沾什么祥瑞气，虚无缥缈的。我得回去了，你看着办吧。今天让庄户们都吃一回忆苦思甜饭，任他去谁家，都是一样的东西。别让他们吃好了再惦记上我们庄子。” “那陈公公呢？”伍田看得出，东家对这个陈公公的态度还不错。 “陈公公估计要回宫当差，让他自己去葡萄棚里面剪点葡萄，带回去交差就行了。” 原红蕖几句话说完，已经走到马车跟前了，又回头说道， “他们都走了以后，你把暖棚的温度再调起来吧，真要是都死了，也怪可惜......看看能保住多少吧。” 伍田忙点头应是，一早上东家说等过了今天葡萄暖棚里的葡萄大概保不住了，他一直心疼到现在呢！ 既然还有可能救一救，伍田便巴不得那些人赶紧走，这样他才好赶紧让葡萄大棚的温度升起来。 原红蕖这一遭连庄子上的小院子也没有去，免得再让他们注意到院子后面的暖室，那才是庄子上面最大的“祥瑞”呢！ 原红蕖是离开了，陈公公和李长史两人将大棚里面今天成熟的葡萄，全都剪了下来，带着回去交差了。 伍田在庄子里头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土地庙跟前，等着几个官员出来。 他们若是就此离去，也就罢了，如果听了劝还不离开，那就只能让他们也忆苦思甜一番了。 三部的几人看饱了葡萄大棚，也起了心思想要带些葡萄回去，不过看管暖棚的庄户说剩下这些都是还没有成熟的，这葡萄很是刁钻，如果没有在枝头上成熟，剪下来哪怕放到烂掉，也不会成熟。 没有成熟的葡萄又苦又涩，比之那青杏子还难吃百倍。 他们这才打消了念头。 既然如此，那今天这一顿饭是一定要在庄子里头吃了。 虽然行程当中并没有这一项安排，但是他们出来办差，吃顿饭再回去也是情理之中。 到了土地庙跟前，哪怕伍田再三解释，如今庄子里面比较困难，也就只比西城好一些，勉强还有些草根树皮来糊口。 这葡萄虽然卖了一些银子，但是全数都捐到了西城，一文不留。 因此他们庄子上的庄户，并没有因为出了祥瑞，日子就有所改善。 但无论伍田怎样劝说，几人也是一定要在这里吃上一顿饭，甚至都还给伍田掏了银子出来。 伍田有些傻眼，东家可没有说过他们要是拿了银子要怎么办。 不过他转念一想，连陈公公和李长史临走时候都留下了买葡萄的银子，他们吃饭收银子，也是应当的。 可是这草根树皮菜团子，干菜叶子稀饭，该怎么收费才合理呢。 好在几位官员也没有让伍田为难太久，直接选定土地庙跟前的这户人。一是因为这户人家离暖棚最近，其他人家都还要再走一会儿路才能到，他们也不想走了。 二是这户人家旁边就是土地庙，这“祥瑞”既然是和土地有关，说不定也是这一方的土地公保佑的，这一家人住在土地庙旁边，想必沾染的祥瑞气息更重一些。 不用伍田多介绍，直接确定就去这一家吃饭。 然而他们在外头看了一眼那家泥泞不堪的院子，里面几个泥猴一样的小崽子，还在院子里头扑腾着， 站在院子门口就能够闻到满院子的药味儿，这药味比之要铺子里头的还要浓郁，他们硬是没敢踏进去，也在回忆选择这一家是不是正确。 好在伍田的话马上打消了他们的怀疑。 “诸位大人，刘庄户家里有七个儿子，他媳妇儿生了七胎，个个都是男儿，个个都活了下来。如今最大的儿子十岁，最小的才过百日。” 第142章 七个儿子 “什么，七个儿子！”礼部官员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有三房小妾，加上夫人，一共四个女人才生了五个女儿，想生个儿子，结果每次都让他失望。 这家是有什么偏方吗？怎么能生那么多儿子，还都活了下来。 伍田以为他们不相信，朝着里头喊了一声， “刘哥，带你家儿子出来给贵客看看。” 院子里应了一声，不多时又从屋子里头出来了几个孩子，最大的那个怀里面还抱着一个。 几个孩子从大到小站成一排，虽然穿得破烂不堪，但也没有衣不蔽体。 伍田的话印证过，几个官员确定就要在这家吃饭了。 只不过那院子就不进去了，看着下不去脚，他们一人一个元宝扔给伍田，让他代为去农家买几样饭菜来。 伍田可不敢收，几人说就当是送给这户人家的，那么多儿子，这负担也太重了。 既然如此，今天应该刘家发这一笔财，伍田将银子拿着了。 刘庄户家原先是被饿怕的，即便如今有了粮食也不敢敞开肚皮来吃。 即便伍田先前没有过来交待过，他们家日常不做活儿的时候，还是和往年一样，春季野菜，秋冬草根树皮当主食，加点谷糠干菜就是改善伙食了，要是能在汤里面放上一星油一角豆腐，那就是开了荤了。 当然要是开始农忙，他们就不会这样苛待自个儿了，好歹要吃点真正的粮食。 如今家里有了余粮，他们甚至都知道要保养身体，只不过他们家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话，尽是吃一些药汤子，其实好好吃饭最是养身体了。 今天伍田去别人家说的是让他们照着荒年时候的饭菜吃一顿，到了刘家这里则是说，让他们家稍微改善一下伙食。 所以今天他们家的标准是改善伙食，如果不是伍田过来说的话，他们家今天吃的是草根煮榆树皮。至于谷糠干菜团子，那是伍田来说过之后，他们才加上的。 伍田拿着银子进了院子，不多时他端着两个豁了口子的粗瓷大碗跑了出来，憨厚笑着， “诸位大人，这是刘家今天的午饭，小的全给端来了。” 农家的碗大，寻常的饭碗就和他们家的汤碗差不多大了。 能看得出来，伍田这是全捡稠的捞。 一个里头是一碗几乎看不出什么汤水来，里头是满满一碗看着跟草药一样的各种根状物，上头还有不少白色的薄薄的块状物，这是榆树皮。 要是磨成榆皮面儿，吃起来也不错，不过刘家能推动磨盘的人少，自然也就没去下这功夫了。 另一个碗里面，则是一碗菜团子，纯纯正正的菜团子，一点儿粮食也没有，眼看着就要不成团了。 不过好歹这里头有几位大人认识的东西，那谷糠可不就认识吗！至于那黑黢黢，一条一条的看起来像是干菜，倒是没有见过。 伍田一样一样的给几个官员介绍了一遍。 听完之后几人面面相觑，这种东西，他们家的狗都不会吃的，这能吃吗？ 除了礼部的那位求子心切的大人，其他几人都打了退堂鼓。 稍顷，礼部的官员开口道， “要不然用这些当供品，去拜一拜土地公，这里出了祥瑞，正说明土地公是有灵性的，咱们只管拜了就行！” 礼部的官员虽然眼馋人家儿子多，但是若让他吃了这些才能得护佑生儿子，他又觉得其实闺女也不错...... 伍田望着他们的马车越行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立刻掉头去了葡萄暖棚，喊庄户来先把稻草帘子放下来，然后将一边的火墙燃了起来，希望这葡萄树受了这半天的冻，还能再活下去。 京城郊外庄子上的葡萄，经过鉴定，确实是祥瑞，可见老天爷并没有惩罚当今圣上，这罪己诏不用写了。 腊月二十六，年关将至，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自从进了腊月，因上个月雪灾带来的后遗症，再加上即将过年，满京城只要是食物，摆出来就能给人立即抢购一空。 原红蕖庄子上还有几十亩的白菜呢，一边卖葡萄一边卖白菜，葡萄的收入都捐给了西城，但是白菜的收入，那是要给庄户过年用的！ 伍田换了不少年货到庄子上。 等年货分下去之后，伍田给原红蕖带来一个消息。 原来鹅儿村除了原红蕖的庄子之外，其他的都是村民自家的田地。原先他们这些有自家土地的人，很是看不上那些没有自己土地的庄户。 可是半年以来，人家这些庄户过的日子比他们好多了。 尤其是这一次雪灾之后，所有的庄户人家，都得到了东家的人给送的救济粮食。 他们这些有田地的人家，可什么都没有。 他们其中有一些人就起了心思，想要将田地卖给原家，然后也做个庄户。 今天伍田来和原红蕖说的就是这件事。 伍田离开后，原红蕖还在考虑，应不应该买那些人的土地。 “嬷嬷，嬷嬷，”黛玉举着一个大大的糖人，从门口奔了进来。 “大圣爷的糖人儿！你快看。”黛玉献宝似的，举着糖人凑到原红蕖面前。 “哎呦呦，谁做这么大一个糖人，可真是了不得！”原红蕖抬头便看到眼前一个一尺多高的大糖画，正是孙悟空举着金箍棒，威风凛凛的样子。 “这是蓝素去外头帮我买的。”黛玉看着大糖人很是喜欢，不过看看也就罢了，外头这些东西她一贯是不会去吃的。若是想吃自有嬷嬷给她做了来。 听了黛玉的话，原红蕖笑着，“素素来了以后，我倒是轻省了不少，到底还是你们年岁相差不大，能够玩到一处去。早知道你们这样投契，正应该早早让她过来才是。” “嬷嬷，”黛玉嗔道，“不是这样的，素素性格调皮可爱，和谁都能相处的极好。但是再好，她也不是我的原嬷嬷呀......” 原红蕖以手扶胸口，“真是的，马上都要过节了，你是不哭了，倒是要把我的眼泪给招下来不成？” 第143章 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忙 黛玉“咯咯”娇笑，两人闹了一阵，黛玉方才又说道，“嬷嬷，蓝素说外面大街上很是热闹呢，我不能出去逛逛，你怎么也不出去看看呢。原先咱们在外祖母家的时候，你还总是出去。回到家更方便了，怎么还不愿意出门了呢？” 原红蕖想了一下，自己最近还真的没怎么去街上，总是有各种琐事纠缠着，她每天和黛玉相处的时间都要比原先少了。 而今天一早上伍田进城来，又带给她一个问题。 原红蕖有些意兴阑珊，索性将伍田今天带来的问题，说给了黛玉听。 黛玉思考片刻，随口便说， “他们是看到好处才想做嬷嬷的庄户，但是他们没有想过，万一嬷嬷不再将田地给他们耕种了呢？那么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抓在自己手中的，才是自己的。嬷嬷往后庄子上的庄户不够用的时候，不妨也雇佣他们去做一些事情，给他们一些甜头也就是了。” 原红蕖听了这话，恍然大悟，自己是进了牛角尖，到底还是黛玉，七窍玲珑心，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个难题可算是解决了。庄子上那么些田地和庄户，其实已经够多了。又不图那庄子去发财，只是想着平常咱们自己吃什么方便一些而已。至于让庄户都吃穿比以前好一些，那本就是一个主家的责任。”关于这一方面，原红蕖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现代模式上。 “嬷嬷，我虽然没有管过庄子，但是从我看的书上来说。自古以来，几乎是没有主家能让庄户吃饱过的。你让他们能够吃饱饭，还能有余粮。那些自己有土地的村民，都不一定能有余粮，他们怎么可能不羡慕自己没有土地的庄户呢。”黛玉分析的头头是道，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儿该有的知识储备。 原红蕖其实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做的这些是不是过了呢？ 但是黛玉能够一针见血指出，原红蕖就是做的过了。 现在她只是稍微仁慈一点，给庄户们付出了他们劳动应有的报酬，才让他们吃饱饭而已，就已经让其他人眼馋，若是给他们稍微多一些呢，她明年想要将大棚中间的路修一下，顺便呢，将庄户们的房子再加固一下。 听到黛玉的分析，原红蕖暗想，往后不能再按照前世的心态来处理庄子上头的事情了。 目前只是鹅儿村的村民想要卖地给原红蕖，若果她再做些别的，只怕京郊那些吃不饱饭的农户，都要把土地卖给原红蕖了。 “明天伍田再过来，就让他回去告诉那些人，那些人的田地咱们就不买了......”原红蕖故意说道，想要看看黛玉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嬷嬷，万万不可。”黛玉听了这话急忙阻止，“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跟他们说不买他们的田地，他们估计连年都过不好。” “那照你看呢，应该怎么办？我听伍田说现在只要他出门，就有村民跟着他。还有村民为了做庄户，说要送闺女给他......给伍田吓的出门都是偷偷摸摸的。” “嬷嬷，这样的人家，别说做庄户了，便是平时有事情给他们做，我看也不要给！”黛玉听到这里，不由得气愤。 “那是肯定的，又不是灾荒年，要饿死人了，才会起这样的心思。如今虽然有那一场大雪，可是也不至于卖儿卖女。这样的人没有良心的。”原红蕖今天听到伍田的话，也很是惊讶。 虽然在红楼世界里面，买卖下人奴仆这都是合乎法理的，但是她还从来没有亲自经历过，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要把自己女儿送给别人，就为换一次卖地的机会。 “嬷嬷，不妨让伍庄头拖一拖，过完年再说。过完年想必就要春耕了吧，到时候忙了起来，庄户忙不过来再让村民来做。他们到时候发觉不用卖田地，就能得到不错的收入，这事情也就解决了。”黛玉虽然不出门，但她博览群书，对事情自有自己的见地。 “我的姑娘，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一定要送你一样别出心裁的礼物才是。”原红蕖笑着，黛玉日常看的书多了，也要实践一番才是。如今这活生生的现场教学，可比那纸上得来的要印象深刻多了。 “嬷嬷，平时你送我的礼物已经足够多了，你有难题我也要帮你想法子才是正理，要不然只是你一味的对我好，我全然一点也帮不到你，那我真会觉得自己是你的负累呢。”黛玉笑盈盈地开口。 原红蕖不止是她的嬷嬷，更是她的管家，她的老师。 最主要的，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朋友之间如果一直都是一方面付出，而另一方只坦然接受，时间久了只怕友情也不会长久。 虽然黛玉知道她的嬷嬷永远也不会丢下自己，但是黛玉也想帮嬷嬷做一些事情呀，这样她不会觉得一直是自己在亏欠着嬷嬷，她的心里面也会有成就感。 原红蕖最近也发觉黛玉似乎是有意无意地，想要帮自己做一些事情，所以她也会创造一些小机会，今天的事情算是一件大事。 黛玉见自己能够帮到嬷嬷，心里面很是满足。 眼看还有几天就是年节，然而林家因为贾敏逝世不到三年，更何况林如海如今也没有在京城，他们家过年也还是闭门谢客。 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年，林家都已经习惯了。 年节前，林家下人则去一向都和林家有交情的人家，送了年节礼物。至于最重要的，荣国府的节礼，则是林如海直接从扬州那边派了人给送过来的。 黛玉带着几个大丫鬟，清点了一下扬州送过来东西，其中一小半是送去给荣国府的，其他一大半则是林如海给黛玉准备的过年礼物。 “姑娘，咱们要不然明天一起去贾府送礼？您可是好久都没有去过贾府了。”紫鹃在一旁提议。 黛玉抿了一下嘴，稍倾才说道，“算了吧，让人送去得了。也是要过年了，紫鹃不如跟着回去，和你家人团聚几天，过了年再回来就是。” 第1章 初进荣国府 “可也有玉没有？” “鱼吗？”小姑娘眉尖微蹙，随即笑脸扬起。 果真提起了这一茬，幸好原嬷嬷都提前和她说过了。 这话是万万不能应的，有或者没有，这个蠢货都会较真。 他较真不打紧，要是被舅妈给记恨了，那自己才冤枉呢！ “二表哥可是要吃鱼不成？我家原嬷嬷会做红烧鱼、水煮鱼、清蒸鱼，不过我最爱吃的还是鱼面和鱼丸子，因为不用吐刺。” 小姑娘认认真真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站在小姑娘旁边的女人露出一丝微笑。 而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呆呆愣愣的宝玉。 不是这样的，这个妹妹怎么开口闭口都是吃的！ 他问的是玉，那样清新脱俗的东西，和那满是污糟油烟的什么红烧清蒸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爱吃鱼。”宝玉硬邦邦的说了一句，脸也冷了下来。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原嬷嬷可是会做全鱼宴呢！”小姑娘很是骄傲地炫耀着。 “黛玉呀，往后住在咱们府里头，有机会咱们定然要试试这全鱼宴。”老太太忙说了一句。 黛玉笑颜如画，那宝玉又看呆了。 真是孽缘呀，要保住这小丫头的性命，任重而道远！ 一旁站立着的女人原红蕖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头却是百感交集。 红楼名场面之一，林黛玉初进荣国府，自己今天算是见着活的了！ 虽说因为自己提醒过黛玉，那丫头很是机灵的，插科打诨把这一段给混了过去，眼前这场景和原着大相径庭，但还是很好看啊！ 原红蕖压下心头的激动，随时注意着房中的动向，她如今作为黛玉的教养嬷嬷，从扬州过来时候，被林如海托了重任。 如今她不止要照料黛玉的饮食，就连平日里的琐碎杂事，一律都是交给她负责。 原先负责这些的王嬷嬷，林如海觉得她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了舟车劳顿，索性就没让她跟着来京城。 而原着里面跟着一起来的，可是这位王嬷嬷！ 原红蕖算是占了便宜。 如原着一般，黛玉被安置在了碧纱橱里，不过因为原红蕖的原因，黛玉这次带来的人不止她和雪雁两个。 里面服侍黛玉的大小丫鬟，嬷嬷婆子，都有二十几个了，而外头林府的家丁护院轿夫车夫，那还有二三十人呢！ 外头那些，除了留下两个跑腿的小厮，其余的护送黛玉进了荣国府之后，就去了林家在京城的宅子里。 林如海虽说是在扬州做官，但是以林家的底蕴以及祖上的声势，怎么可能在京城中没有落脚的地方呢？ 原红蕖看书的时候就十分怀疑，连薛家那样的商户在京城中都有宅子，更何况林家呢？ 林家四世列侯，到林如海虽然是自己考科举的，那也是探花郎。 现今林如海更是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这样的人物在京城中有套房子，这也太正常了吧！ 原红蕖带着疑问直接问了当事人——林如海林大人。 林如海直言，京城中确实有房产，不过他这些年一直外任，那房子多年无人居住，怕是都破败不堪了。 破败怕什么，那也是姓林的，咱们姑娘住在别人家里要是觉得不自在，回自己家就是了，咱们谁的脸色也不用看！ 原红蕖开口就把心里的想法给吐露出来了。 林如海盯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原红蕖心里直发毛，这才点头让人过去修缮那宅子。 他们虽然先行一步，到京城中修缮宅子，不过那府邸过大，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黛玉在荣国府还要住些日子。 如今原红蕖顶了王嬷嬷，陪侍在碧纱橱里头的床上，怎么都觉得不舒坦。 黛玉除了日常饮食以外，还需要吃一些药膳。 荣国府规矩大，怕是不肯让她在这小小的碧纱橱里头给黛玉做药膳吧。 再者说，即便是日常饮食，黛玉这小姑娘脾胃虚弱到极点，嗓子眼儿细的跟薯条差不多，好在不是天生的，经过她的调理，已经大有好转。 原红蕖注意到，中午在老太太那里吃那一顿饭，黛玉只喝了汤羹，其他的东西怕是都咽不下去。 因此当两人独处的时候，原红蕖忙给黛玉拿了芙蓉山药糕，让她填填肚子。 这芙蓉山药糕，用的是大米粉，怀府山药粉，混合了砂糖等，做成芙蓉花的形状，吃起来松松软软，不油不腻，搭配着牛乳一起吃下去，最是饱腹了。 这是黛玉日常点心中最爱的一款，小姑娘一口气能吃掉四块。 今天怕是饿的狠了，这都吃了六块了，还不停手。 原红蕖赶紧给拦着，伸手端来了盘子， “眼看就要歇息，姑娘这会儿吃多了，倒是不好消化，积了食，又要肚子疼了。” “嬷嬷，我不开心呢，我想吃点甜的。”黛玉仰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说， “你教过我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食，心情就爽快了。我今天可是哭了好几次，非要多吃点甜的才能补回来。” 她理直气壮地说。 原红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小孩儿还真是牙尖嘴利的很，拿自己的话来堵自己呢！ “嬷嬷，你就让我再吃两块吧，”小小一个粉雕玉琢的，长得如同仙女儿一般的林妹妹，在和自己撒娇，这谁受得了这个呀！ 原红蕖手一挥： “来来，小孩子饿得快，就都吃了吧，这儿还有咱们煮的糖水，一会儿就着喝点润润喉。” “多谢原嬷嬷。”小黛玉眼睛精亮，一把拿起芙蓉山药糕，另一只手则掀开了炖盅的盖子。 “嬷嬷，你又算到了。雪梨苹果山楂水，我正想喝这个。” 原红蕖将糖水盛到小碗里递给黛玉，她接过碗急急的喝了一口，入口清甜微酸，十分滋润。 “嬷嬷，那个二表哥好奇怪。”黛玉吃饱喝足，要拉着原嬷嬷说说话了。 “姑娘慎言，这里可不是咱们家。”原红蕖忙提醒道。 这还住在老太君这儿的碧纱橱呢，这地方是房子中的房子，连一面正经墙也没有，墙面都是隔板而已，要留心隔墙有耳。 黛玉扁了扁嘴，正巧这时候，宝玉那大丫头袭人过来了。 第2章 金箍棒和通灵宝玉 黛玉和原红蕖对视了一眼，果然来了。 刚才两人就在讨论，他们第一晚入住荣国府，肯定会有人过来。 黛玉猜测是外祖母身边的丫头，而原红蕖则说肯定不是，待会儿过来的宝二爷身旁的大丫头。 见到是宝玉房里的袭人，黛玉心想，还是嬷嬷猜的准，果然是她。 原红蕖给雪雁使了个眼色，雪雁麻利地搬来一张凳子： “姐姐这边坐。” 招呼袭人坐在凳子上，她不是没看见袭人往床边走去，看那模样，是想要往床沿上坐的。 真是好大的脸，一点规矩也不懂吗？ 姑娘家的床褥，没那么亲近的人，随便就能坐得？ 她们今天才来，也还没有和袭人熟悉到，可以随随便便就容她往主子床上坐的份上吧？ 袭人愣了一下，没有细想，也就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笑问： “姑娘怎么还不安歇？” 这儿本来该是鹦哥接话了，不过今天虽然贾母确实送了丫头鹦哥给黛玉。 但是因为黛玉自己带着的嬷嬷丫头都是齐齐备备的，挑不出什么问题，鹦哥倒是在外间伺候，没有进得碧纱橱来。 黛玉忙道：“因有些认床，还不曾睡下。” 原红蕖心里头狂笑：林妹妹这小谎话说的一本正经，如果不是一直在她身旁，说不定自己也要被她给骗过去了呢。 袭人温婉一笑，说道：“姑娘这毛病倒是和我们史大姑娘有些像，她也是认床，到了新地方，总是睡不好。” 原红蕖心想：忘了这一茬，史湘云的毛病到了黛玉身上……不过认床这毛病，很多人都有，倒是无伤大雅。 “我家那位呀，早就睡下了。睡觉之前去老太太那里玩儿了一会，和老太太说林姑娘这个妹妹他曾是见过的。” 袭人笑着，说得亲亲热热，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原红蕖心道：原来这句话在这里等着呢，还以为自己给岔过去了，没想到借着袭人的嘴给说了出来。 她还没开口，就又听到袭人说， “宝玉说看着林姑娘十分面善，像是认识了几百年，今天见到她感觉像是久别重逢。” “还说虽然两人可能兴趣不太一样，往后也定能和睦相处，他定能好好照顾妹妹......这话给老太太听了高兴的不行，直说宝玉长大了、懂事了......” 黛玉懵懵懂懂，不知袭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后面宝玉说什么照顾自己，不禁皱了皱眉头。 就宝玉那小弱鸡崽子一样的体格，能照顾得了自己？ 她正要开口说不必如此，宝二哥太过客气。 “宝二爷真有兄长风范。”原红蕖先开口赞了一句，随即笑道。 “可要是说起来，我们姑娘是宝二爷姑妈的女儿，那自然和自己母亲面容相似。” “我们夫人又是老太太的亲女儿，和老太太必定也长得相像……所以姑娘和老太太的面容，那肯定也是有肖似的地方……” “宝二爷每天都见到老太太，如今猛地见到姑娘，觉得面善，这再正常不过。” 袭人本来听了宝玉说那话，心里一直打鼓，生怕这二爷心里头起了什么心思，一股脑儿的对着这林姑娘好…… 她今天可看出来了，二太太对林姑娘这外甥女儿不冷不热的，怕是没什么好感。 而依照宝玉的脾性，要是对林姑娘太上心，怕是会惹得太太不快。 到时候太太不会罚二爷，可他们这些跟着伺候的都要吃瓜落。 但听了原嬷嬷的话，袭人心里深以为然，正是这个道理，二爷应该不会是被林姑娘给迷了双眼。 她原本说这些带着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想试探一下林家人的想法，却不料人家没有顺杆爬，一点儿要贴上去的心思都没有。 因此袭人心底大安，将这事揭过去，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今儿我们宝玉和姑娘提起那玉，可不是鱼。那块玉呀，可是咱们宝玉名字的由来，他出生时候从嘴里头掏出来的。” 袭人专门提起这一茬，一是为了显摆自己知道的多，是宝玉房里最得力的大丫头； 二是为了打探这林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好不好相处，她进来碧纱橱有一会儿功夫了，却还没怎么听到林姑娘说几句话。 白天在老太太那里，这姑娘看起来是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孩儿样子，可私下里怎么可能不是另一副面孔呢？ 这府里，除了他们二爷，谁不是人前人后两个样子？ 袭人专门提起通灵宝玉，也是因为这块玉太有名了。 这满京城谁不知道，贾府有个宝二爷，那是衔玉而生的。 偏生这林姑娘故意混淆，说什么鱼。 这惹得宝玉怏怏不乐，睡觉前一直在念叨，睡梦里都还嘟嘟囔囔地说： “不该是这样，这个妹妹生得神仙模样，怎么会那般俗不可耐......”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几个丫头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将他哄睡了。 这袭人为了弄清楚原委，待宝玉睡着，就来到黛玉房里来，想要打探清楚。 “哎呦，刚落草儿的婴儿嘴巴那样小，我看宝二爷那块玉那样大......二太太生宝二爷的时候，肯定是万分凶险，当时是什么情形呢，你快和我们说说。” 原红蕖不愿意袭人提什么玉不玉的，随口就把话题给扯到了别处。 袭人讪讪道： “当时的情形？......这不是我一个下人该过问的。” 她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听说过什么二太太生产时候，十分危险这样的事情。 只听过什么宝二爷出生的时候，满室霞光，外面乌云骤散，二太太在恍惚中似乎听到仙乐飘飘之类的话。 “嬷嬷，孙悟空不是有一根金箍棒，放在耳朵里面的时候犹如绣花针一般，拿出来又上能顶天，下可入地。” 黛玉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她扑扇着大眼睛，萌萌的小表情，一下子就让原红蕖又迷失了。 “嗯，就是这样，大概那不是平凡的事物，和金箍棒类似。那玉在嘴巴里面就小，拿出来就变大了。” 原红蕖顺着黛玉的话补充道。 黛玉听了这话，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 “袭人姐姐，宝二哥的玉是不是也是这样呢？他有没有试过放在嘴巴里面就变小呢？明天能不能让他变给我见识见识呢？” 黛玉一连三个问题，步步紧逼。 “呃，这个......这个......”袭人支支吾吾，她还真不知道。 黛玉有些失望。 “姑娘，往后我们住在这里，定是有机会见识宝二爷那块玉石的神奇之处。” 原红蕖将黛玉的被角掖了一下， “不过现下，你该睡觉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黛玉适时地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主仆二人送客的意思十分明显，袭人正尴尬着，忙告辞离开。 她今晚想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成功。 林姑娘身边这个原嬷嬷太厉害了。 袭人暗暗想。 看着袭人离去的背影，原红蕖嘴角上扬： 什么木石前盟，什么泪尽身亡，什么人参养荣？ 我让你通通成为泡影！ 黛玉不过是一个才七岁的小女孩子，搁现代就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正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愉快成长的年纪。 原红蕖心疼这个小丫头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父亲也是一副病躯，要不了多久也将不在人世。 她扭转不了乾坤，但是她将尽她所能，照顾黛玉。 她吹熄了烛火，一时间碧纱橱里暗了下来，看着黛玉和雪雁两个也都睡熟，原红蕖翻了个身，原地消失。 第3章 原红蕖其人 听说最近穿越人士，都有逆天的系统。 原红蕖没有。 她有的是她的小楼房，和楼房周围的四亩三分地。 这个应该能叫做空间吧。 小楼房是她自己设计建造的，周围的田地，也是她一分一分开发出来，一点一点耕耘出来的。 在她过来之前，这里是一片荒地，周围三公里范围仅有一条孤零零的村村通公路而已。 这条路平时十天半月也难见有车辆通行，人烟更是少见。 特别适合半隐居。 她到红楼梦世界的时候，在现代是二零二四年。 在之前的几年，原红蕖靠着自媒体的风口，凭借自己的专业，赚了一些钱。 自媒体的红利期过去之后，原红蕖在外婆老家寻摸了一块土地，建起了这座小楼房。 小楼房周围的田地也修整出来，种上了各种各样的粮食果蔬。 原红蕖深知怎么样靠噱头引来流量，所以无论天南海北的植物，不管有多离谱，多不可思议，她都会弄来，种在这片田地里。 所以在这片田地里，能够看到椰树与梨树齐飞，核桃与杨桃一色。 从建房到田地改造，她又收割了一大波流量。 但与此同时，常年失眠的原红蕖，竟然被医生判定为重度抑郁症。 原红蕖先后去了不少大医院，诊断结果都是一样。 虽然这个病要不了她的性命，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可能会在突然的一个时刻，她自己无法控制的一种情绪涌现，然后自己把自己的生命给放弃了...... 她从大城市逃到这里来，也是想对抗这种情绪，但是效果甚微。 新年伊始，倒春寒来袭，原红蕖的小楼房周围都被大雪覆盖。 因为那三年的教训，所以只要有些许风吹草动，原红蕖必定会立即将小楼房地下仓库给塞得满满的。 早就听说今年气候反常，她又是经历过某年雪灾，被困在车上几天几夜的人。 所以刚刚过完年，别人都还在消耗着年前存储的食物，她已经开始了大采购。 只要她觉得有用的东西，全部往仓库里面放，直到塞满了整个仓库，原红蕖才觉得安心。 而这些也被她一起带到了红楼世界...... 至于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原红蕖真没有什么离奇的经历。 只是那天大雪封门，她在沙发上胡乱翻看着一本书，电视里放着背景乐，放的正是老版的《红楼梦》。 随着电视片尾曲响起，原红蕖竟然有了一丝困意。 她合上眼，似乎只是打了一个盹，等醒来后就发觉自己到了另一个时空，而且是在大狱中。 原红蕖在红楼世界里，是一个落魄官员唯一的女儿，自幼丧母。 及笈后刚订婚，父亲也一命呜呼。 未婚夫也跟着退了婚，原红蕖自此立志一生不嫁。 她变卖了家产，去投靠一个远房姑母。 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知道肯定不好过，她不会去尝试。 在姑母的介绍下，原红蕖去了女子书院求学。 三年之后，因为品学兼优，原红蕖留校任教。 又是悠悠十年过去，她早已是名扬苏杭两地的女教师，很多人家都想把女孩儿送到她门下教导。 因为种种原因，女子书院要搬迁到京城，原老师不愿一起前往，她预备自立门户。 她的书院正在筹措的时候，那远房姑母一家牵扯到了谋逆的事，原老师也被牵连，被下到大狱里面。 幸好有巡盐御史林如海的搭救，她才幸免于难。 然而进大狱的是红楼原老师，出大狱的则是现代原红蕖。 原红蕖一出大狱，就到了林家。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所在的是红楼梦里的时空时，就立即答应了林如海，来做林黛玉的教养嬷嬷。 彼时贾敏已经逝世，小黛玉瘦弱的如同一根脆弱的小藤蔓一般。 原红蕖收拾干净，一见到这样的黛玉，心里面感觉被什么给揪住了一般，又疼又涩。 她上前一把抱住小小的黛玉，鼻子一酸，眼泪先落了下来。 黛玉敏感而早慧，虽然被这新来的嬷嬷这样没规没矩的一把抱住实在不雅观，不过她心里觉得暖暖的是怎么回事？ 这个嬷嬷身上的味道好清新，和娘亲身上的味道很像呢！ 这个嬷嬷看起来好年轻，除了有一点憔悴，但是整个人看起来生机勃勃的，自己在她的怀里就觉得十分安心…… 小黛玉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而原红蕖心里也是十分震惊。 在现代的时候，她已经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什么东西都不能够提起她的兴趣，她觉得她从里到外都是灰暗的，周围的一切也都是灰色的。 为什么在见到黛玉之后，她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了呢？ 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网络上形容的那种神采飞扬、健康活泼、充满活力并且情绪稳定的女人。 原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躲在小黑屋里出不来的人，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浓浓的负能量所包围。 然而在她接触到黛玉的那一刻，她忽然从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成为了一个健康人。 她得到了救赎。 原红蕖把这一切归功于黛玉。 虽然她没有原老师那样的水平和才情，不过她有原老师没有的融合了千年的见识和新奇事物。 别人她管不了，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改变那些人的命运。 但是黛玉，她护定了！ 就算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要跟着荣国府遭遇那一场祸事，她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只身一人带着黛玉，闯出荣国府也没什么不可能！ 原红蕖踏踏实实在林家给小黛玉做教养嬷嬷，同时不动声色地提醒林如海多注意留心，润物细无声地慢慢改变着黛玉的生活环境。 人参养荣丸，在她到林家之后，就给黛玉断了。 人参之类的大补之物，不是对所有人都适用，特别是小孩子。 原红蕖亲手制作的饭菜，慢慢滋养着黛玉的脾胃。 如今黛玉再也不是从会吃饭就开始吃药，吃的药比吃的饭还要多了。 原先小黛玉走一步喘三声，如今能逛小半个院子，都不会喊累。 黛玉原来也是个活泼的性格，只不过一直被压抑着，又因为丧母之痛的打击，她的性格才变得多愁善感。 原红蕖特地找来和黛玉年龄相仿的小丫头们，带着她一起玩耍，一起读书…… 在他们临出发来荣国府的时候，小黛玉甚至都学会捉弄人了，那几个陪她玩儿的小丫头，都被她小小的捉弄了一把。 这让身为教养嬷嬷的原红蕖，大感安慰，深觉自己的教育有成效。 至于空间，则是原红蕖在到林家的第一个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想到她小楼房厨房里面正烤着梅花小酥饼，她这一消失，那酥饼真是可惜了。 小酥饼是她找的古方，又糅合了一些现代的特色口味，才做出来的，也不知道做成了没有？ 她正想着，人就突然又出现在了小楼房的厨房里。 烤箱“叮”的一声，时间到了。 原红蕖顾不得想，先打开了烤箱，顿时酥饼特有的酥香清甜的气息，充盈了整个厨房。 梅花小酥饼，物如其名，小小的梅花形状的酥饼，一口一个刚刚好。 她将酥饼放在晾网上，这才想起来： 刚才自己莫非是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楼里面。 可是为什么自己满心雀跃，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呢？ 在打盹儿之前她明明还在想，自己怎么样离开不会吓到别人，会比较体面一点。 原红蕖想着，视线无意间落在窗外，她心中大惊： 院子里面的雪呢？ 第4章 黛玉知道空间的存在 这场大雪下了三天，院子里面几乎所有的植被都被大雪覆盖。 大部分的植物已经冻坏冻死，只有少部分北方耐寒品种的植物，还有一点点生机。 但是如今，院子里不见一点白雪，到处都是绿意融融，那些结果的植物，枝头上全都挂着果子。 原红蕖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使劲眨了眨眼睛。 没错，那颗黄澄澄的大柚子还在，那满树的荔枝也不是假的…… 她又揉了揉眼睛，一切还是没有变。 原红蕖推开门，奔了出去。 小楼周围各样的花都热闹的盛开着，她俯身握了一把泥土。 不对！ 这不是她之前买的种植土，这些土质倒像是黑省那边肥到流油的黑土地。 不过，黑土地有这么大的肥力吗？ 原红蕖起身，然后径直走向一小片韭菜地。 前几天还埋在雪地里的韭菜根，已经长成了一队队小卫兵，昂首挺胸齐刷刷地站立着。 原红蕖拿起旁边的镰刀，割下两丛韭菜。 她还没将韭菜放下，就见刚刚割过的地方，犹如开了倍速一般，韭菜欻欻的又长了出来，不过五分钟左右，这一茬韭菜就又能割了。 原红蕖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飞快地又将刚刚发出来长好的韭菜给割了去。 不出她所料，不过几分钟，韭菜又长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面暗想着“回去”。 果然，她一秒又回到了林家提供的那间卧室里面。 她还是穿越了呀！ 原红蕖今天虽然经历了牢狱之灾，又经历了初见黛玉的兴奋，和忽然穿越到红楼世界的短暂无措。 但是此刻，她真想狂笑三声，再感谢一遍上天： 老天爷，你真的待我不薄！ 事实上，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原红蕖又回到了小楼房，站在小楼前的空地上，望着头顶的天空。 这天空和真实的天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那云朵不会动，能感受到阳光，却看不到太阳。 她恭敬跪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感谢的话说过之后，才又郑重说道： 不知道是何方的神圣，送了这样一个大机缘给我，如今我也没什么要去死的想法了。 既然您送我来到红楼世界，来到林妹妹身边，以后我就是她的机缘，我就是她的守护神，而她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了。 说完，她站起来，开始盘点自己空间的库存，同时看看这空间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神奇之处。 小楼房加上田地，足足有五亩多的地方，不算大，但是也足够用了。 如今田地里面错落有致的各种作物，它们似乎不管什么季节，什么时令，或者什么地域，同时成熟了。 西瓜地边上是一块草莓田，荔枝树和苹果树一同挂着果...... 经过一晚上的熟悉，原红蕖对她的空间有了大概的了解。 田地里面的所有作物，根据体积大小，从开花到结果成熟，最快的只要几分钟，最慢的也不过一个小时就能收获一茬。 周围的果树，会稍微慢一些，但是相较于正常的生长速度，那些水果的生长速度，也属于逆天了。毕竟没有什么水果能够前面刚摘下，后面就又开起了花...... 除了水果，其他作物不采摘的话，在三天之内，就会一直保持着最佳状态，不会变老，也不会坏。 如果空间时间过去三天，成熟的作物仍旧没有采摘，它们才会开花结子。 如果种子也没有采收，那么又过去三天，原植物枯萎，种子会自动落地，开启新一轮的生长过程。 原红蕖就算不勤快，空间也会有自己的生长过程，她基本不需要怎样去打理。 那些蔬菜收割采摘之后，只要没有放在小楼房里，就和普通的蔬菜一样，几天也就变质了。 而小楼房里面时间似乎是恒定不变的，她带进去的果蔬，一直如同刚摘下一样鲜亮可口。 小楼房的建筑占地有三百多平方米，地下一层，地上两层。 一楼最大的地方，是占了三分之一面积的厨房，和那些琳琅满目的厨房用品。 原红蕖在现代主业是营养师，但是在做了自媒体之后，她又自学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本来用过就丢弃的知识，似乎在这红楼世界，也会有用武之地。 她在空间里面待了大概四个小时，又回到红楼世界，依稀听到外头值更的婆子们换班的声音。 婆子们似乎是一个时辰换一次班，也就是她在空间里面过了四个小时，红楼世界的时间也就流逝了两个小时。 原红蕖一边熟悉着空间的运作，一边照顾着小黛玉，迄今她到这红楼世界有一段日子了。 她发觉红楼里面的剧情还是沿着原先的时间线，一步步发展，她改变不了。 她现在能够做的事情都是一些细枝末节。 不过原红蕖一点也没有气馁。 她来的时间太短了，能做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只能从小事做起。 只要积累的小事多了，谁说不能成大事，谁说不能救黛玉！ 她也想过，这荣国府能不能不去。 如果不去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拦着。 但是权衡利弊，这里是封建社会，那是贾敏的娘家。 如今贾敏逝世，于情于理，这荣国府，黛玉还是去了的好。 至于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由她挡着护着！ 她倒要看看，谁还能让黛玉“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在今天踏入荣国府之前，原红蕖就做了大量的功课，总算是将宝玉摔玉和给黛玉取小字“颦颦”，用她蝴蝶的翅膀，给扇没了。 宝玉摔玉这件事没有发生，也就避免了王夫人对黛玉的不满。 而“颦颦”两个字没有出现，则是原红蕖的一点小心思了。 原红蕖是有点迷信的。 她之前就看过一些对这两个字的分析，那些释义全是什么忧愁、不满、心事重重…… 那些解释没有一个好词，全是形容抑郁症的意思！ 她才不愿意黛玉和这些有半点联系！ 再说了，给女子取小字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贾宝玉，他只是一个表哥而已！ 如果贾宝玉当真提出要给黛玉取小字，原红蕖也有法儿！ 她除了是黛玉的教养嬷嬷，更是黛玉的老师，取小字这种事情，就不劳烦宝二爷了，等合适的时候，她自然会给黛玉取字。 好在，林黛玉进荣国府这一段无惊无险，算是圆满过去。 原红蕖现在最操心的事情，是怎样将空间的食物，正大光明摆在荣国府，让黛玉能好好吃饭。 现在黛玉三餐吃的东西，大多都是空间出产。 黛玉自从吃惯了空间食物，对于普通食物是十分挑剔的…… 在原红蕖给黛玉吃空间食物不久的一天早上，她刚刚把早饭摆好，就听到黛玉的声音： “嬷嬷，我昨夜里梦到你了，我见到你在一间十分明亮的屋子里面做千层糕。” 她指着桌子上切成菱形，摆成莲花状的一碟子糕点，接着又指下一个： “还有这个虾饺，我还听到你说，用澄粉的话，脾胃弱一些吃了怕是不好消化，就用面粉来做虾饺皮。嬷嬷，澄粉是什么？” 原红蕖心底震惊，一时间张嘴结舌，正想着怎么圆过去，就又听到黛玉说道： “嬷嬷，我还看到好大一个园子，园子里面好多东西我都没有见过，不过你上次给我吃的那种红颜色的梨子，那边一整棵树都是，我都看馋了……” 黛玉似乎只是说说，并没有想要一探究竟的意思，说罢就开始用餐。 原红蕖暗自庆幸躲过一劫： 这些东西正是她昨晚在空间里面做的，而那红色的梨子，则是空间里面成熟的红啤梨。 林黛玉梦到的，正是她空间里面的情景。 此后林黛玉又做了几次梦，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自己每晚上梦里原嬷嬷做的食物，第二天肯定会出现在餐桌上。 林黛玉虽然聪慧，但是也不过还是小孩子，她怎么也想不到，原嬷嬷有那样一个所在，自己吃的东西都是那里得来的…… 而原红蕖也听之任之，只要黛玉不追问，她也就不解释，两人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默契。 第5章 原红蕖的当务之急 原红蕖发觉空间出产的作物，品质比普通田地里的要好太多了。 之前因为自身的原因，她在园子里养的鸡鸭鹅等还有一池子的水产，都让她在年前处理了。 等在林家安顿下来之后，她试着将活物带入空间，到发觉带进去的活物都是昏睡状态，因此她也就不再尝试。 但是从扬州一路过来，她闲时在船上垂钓，竟然让她收获不少。 后来他们都吃烦了，原红蕖再钓到鱼，就将其中一些扔进空间厨房的水槽里，预备夜间去处理了再收起来。 结果等她去空间处理渔获的时候，发觉水槽里的鱼竟然在欢快地游动。 她心中一动，又捞起鱼，扔进了园内的池子里面，那鱼游动地更欢快了。 原红蕖心想：难道这空间还能升级？自己也没有做什么？ 最大的变化是换地图，从扬州到了京城，所以空间升级的要素是换地图吗？ 这一路原红蕖只要一有机会，就往空间里面扔活物。 如今空间里除了那一园子的果蔬粮食，还有一池鱼虾，十二只鸡，四只鸳鸯，六只野鸭子，两头鹅，两条狗…… 它们在大鹅的带领下，都规规矩矩的，不会去胡乱糟蹋空间里面的作物。 每天的产蛋量，虽然不是逆天的一天两个，但是质量绝对上乘。 不知道是不是土地的原因，或者是有了神仙的加持，空间出产的这些作物除了味道好，另外本身有的些许药食作用更为显着。 比如用空间出产的雪梨煮的冰糖雪梨银耳羹，比普通梨子煮出来的止咳润喉效果要好得多！ 而空间出产的鸡蛋，都要比普通鸡蛋大一圈。 简单的清水煮鸡蛋，蛋白清香扑鼻，蛋黄吃起来细腻柔软，一点也不会噎人。 原本不爱吃蛋类的小黛玉，在看到被原嬷嬷做成可爱小兔子形状或者小金鱼形状的水煮蛋，也能开开心心地吃上两个…… 原红蕖为了让黛玉能持续食用空间出产作物，在来荣国府的时候，她提前采摘了一批比较耐放的空间作物，跟着船一起到了京城。 但是那些东西总有用完的一天。 虽说她也可以在空间里将食物做好了，再拿出来给黛玉吃。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在林家的时候，原红蕖时不时会出门，假装去买菜，实际都是拿了空间作物来替代，在荣国府只怕是不太好操作了。 原红蕖可不愿意把刚刚从小绿豆芽养成了小黄豆芽的黛玉，再变成小绿豆芽儿！ 这些天在船上，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原红蕖做事情也不太方便。 那一批食材也用得七七八八了，就算还有一些，原红蕖也觉得不太新鲜，不想再给黛玉食用。 因此在到荣国府的第一晚，趁着黛玉和雪雁因为一天的疲乏，肯定会睡得很熟，原红蕖索性进了空间。 她在空间里面忙忙碌碌，先去草莓田摘了一篮草莓。 她准备给黛玉做一个草莓味道的糕点，如今在荣国府里面，做事情还是要谨慎一些，草莓不能出现，就做些草莓酱吧。 原红蕖看着已经撑开玉米皮的玉米，心里一动。 这东西虽然粗糙，但是小孩子偶尔吃上一些，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 原红蕖又去掰了两穗玉米，接着又那巴掌大小的小南瓜也摘了两个。 她带着几样东西走进小楼房的厨房。 空间里面的小楼房，如今水电燃气一切都是正常的。 原红蕖也去小楼后面查看过水表和电表，不管她怎么使用，都不会转动。 偶尔原红蕖也会想：她这是占便宜了呀，往后要是还能回去，应该不会有人来查她，让她补缴水电燃气费用吧？ 不过林如海给的工资还真是不错呢，特别是跟着黛玉来荣国府，他更是直接把原红蕖三年的工资都提前给了，还是双倍。 这水电燃气费，她交得起！ ...... 小孩子大多数都贪睡，不过不包括黛玉。 她自幼是充作男孩儿教养，从开始识字开始，每天一早就要起床读书习字，除非是病得下不了床，否则没有一日耽搁过。 不过自从原红蕖做了黛玉的教养嬷嬷之后，这个习惯就被她给改了。 什么样的家长，要让一个小学生一年的女娃娃，早上五点多起床，先写一页大字，再背诵一篇文章的！ 这是虐待儿童！ 林如海林大人，你到底是不是林黛玉的亲爹？怎么能这样没人性！ 这是你亲闺女，本来身体就弱，三病五灾不断。 林大人不知道最大的养生，就是睡眠吗？ 俗话说，吃好睡好身体好！ 也就是说睡觉和吃饭那是同等重要的一件事情。 林如海被原红蕖一顿疯狂输出，想起自己妻子似乎一直以来，睡眠都不好，特别是去世之前的几个月，几乎没怎么睡过，每天加起来也就睡一两个时辰。 他觉得原红蕖说的十分有道理，而且读书写字什么的哪有女儿的身体重要。 自此之后，黛玉不用早起读书，每天都睡到自然醒。 过了几天，那气色明显变好了不少。 现在他们到了荣国府，住的地方也不太方便，所以黛玉想要睡到自然醒，也不可能了。 早上住在外间的贾宝玉房里面开始有动静，这边黛玉也艰难地睁开眼。 黛玉看到碧纱橱里只有雪雁，没看到原红蕖，不由得嘟囔： “雪雁，嬷嬷呢？我要原嬷嬷。” “我的姑娘呀，原嬷嬷昨天和琏二奶奶借了小厨房，天还没亮就去那里忙着了。” 雪雁扶起黛玉，又一次在心里头感叹： 她家姑娘怎么这样好看呢！ 虽说睡了一觉，头发有些散乱，眼神也还有些迷迷瞪瞪的，但是这可爱的小模样，才几岁就显现的绝世美人胚子的样貌。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她跟前，只为博她一笑。 雪雁一边手脚麻利地为黛玉穿衣、洗漱，一边说道： “原嬷嬷说，咱们私底下做点东西，不能耽误人家小厨房正常使用。” 黛玉听了这话，眼睛一亮： “不知道嬷嬷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我昨晚什么也没有梦到呢！” 听了这个，雪雁“嘻嘻”笑了， “谁能够像姑娘这般好福气，每天都梦想成真，可惜梦到的全是吃的。” 黛玉做梦的事情，没怎么隐瞒，林家里面林如海还有伺候黛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大家都当作玩笑一般，拿这个与黛玉和原红蕖打趣儿，她们也不会恼怒。 原红蕖想的是，说的人多了，自己又不把这当回事儿，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在意，不会有人去特别留心。 而黛玉纯粹是小孩儿心思，觉得自己的梦境和现实中吃到的食物一样，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因此忍不住说出来炫耀。 下人们说的多了，又见到姑娘和原嬷嬷两人感情好，犹如亲母女一般。 便又传出可能两人在前世就是母女，所以这辈子才会有这样的缘分。 所以姑娘才会梦到什么，原嬷嬷第二天就会做出来什么！ 不得不说，他们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原红蕖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们也能信口编出来…… 雪雁将黛玉打扮好，原红蕖还没有出现，黛玉便有些着急了。 “雪雁，你快去看看，嬷嬷是不是走丢了，这荣国府这样大，嬷嬷要是迷路了可怎么办呢？” 黛玉人不大，操心的事情可真是不少。 “姑娘，不必担心。嬷嬷是大人，不会走丢的。我听说这府里面的大厨房有些偏，怕不是路程太远，嬷嬷才会迟了的。” 第6章 借灶台 “林姑娘，老太太唤姑娘和二爷一同过去用饭呢。” 碧纱橱的门帘子掀开来，却是贾母跟前的一个二等丫鬟叫做冬琴的过来，请黛玉过去吃饭。 这原是昨天就安排好的，黛玉住在贾母这里，吃住都和宝玉一样，和贾母在一处。 宝玉那边也已经收拾好，这会儿正在外间那里坐着，袭人在旁站立着，不时往碧纱橱这边看一眼。 贾宝玉一早上醒来，已经就忘记昨天初见面，林妹妹那一番烟火气的言论。 他只记得，这是一个长得如同神仙一般的妹妹。 即使这个妹妹沾染了俗世的烟火气，那也还是九天仙女！ 因此他兴冲冲地，想要去碧纱橱里面喊黛玉起床，一起去吃饭。 然而却不曾想，那碧纱橱外头还守着一个丫头。 那丫头看着粗粗壮壮的，力气却极大，伸手一把拦住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这里是姑娘的居所，宝二爷不能进去。” 袭人一听这话，“噗嗤”就笑了： “核桃，宝二爷还是个孩子呢，再说林姑娘和二爷那是兄妹，没那么多避讳的。” 唤作核桃的胖丫头，依旧油盐不进： “夫子教导过，男女七岁不可同席，亲兄妹都不行，二爷和我们姑娘这还不是亲的。” 她这话刚说完，就见到过来请两人去吃饭的冬琴走了进来。 冬琴想来在门口也听到了里面的纷争，冲着核桃微微一笑： “核桃，老太太让我过来瞧瞧姑娘可曾起床，喊她过去一起用饭呢。” 核桃看了看春琴，这才让开，请冬琴进去。 冬琴进去不多时，黛玉和雪雁就随着她一起走了出来。 袭人刚才本也想跟进去，不过宝玉吃了瘪，这对他真是少有的打击。 他想发脾气，却又怕神仙妹妹一会儿出来，看到自己发脾气，再误会自己不好相处...... 但是不发脾气，却又觉得心里面憋闷的慌。 他气闷地坐在一边，不肯去贾母那边吃饭，袭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哄这别扭的公子。 黛玉出来的时候，贾宝玉正巧也瞥向碧纱橱。 袭人正要开口提醒，就见到椅子上的贾宝玉如同离弦之箭，冲到了林黛玉的身边： “妹妹昨夜睡得可好？京城气候和扬州多有不同，妹妹若是不习惯，尽管和我说，总有办法让妹妹吃好住好玩好......” “多谢二哥哥牵挂，黛玉睡得很好。京城和扬州虽然不同，但是两处各有各的好处，慢慢总会习惯的。” 林黛玉不紧不慢地说着，浑然没有刚才起床时候，哭唧唧要找原嬷嬷的小孩儿样子。 贾母见到两人一同进来，都是笑盈盈的。 她瞧着这两人，两小无猜，如春花秋月一般，再登对不过了。 贾母心里有个念头，知道她这个念头的人，不在少数。 她心想着要是在有生之年，能够实现这个念头，真是死也无憾了。 贾母一手携了一个，去饭桌前坐下。 早上她不爱让儿媳妇们过来伺候，她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忙，要伺候老爷们儿上朝，或者出门做事。 她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人了，做人媳妇这一早上可是最忙碌的。 贾宝玉扫视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假装生气： “老祖宗果然是偏心，今天早上这些饭菜大都是南边的口味。” 他不满道：“我原先想着吃个小吃，凤姐姐都要埋怨我一顿，说那个做起来太繁琐复杂，有那个功夫都能弄出来一桌子菜了。” 贾母笑着： “连凤丫头都嫌繁琐，可见你又出了什么鬼主意来为难她，可别说出来让我揍你。” 贾宝玉见黛玉也是一脸好奇，似乎是想要问自己究竟是小吃。 他见到这话既能博得祖母一笑，又能让林妹妹好奇，心里不由暗暗得意，说道： “不过就是一道凤凰于飞，和凤姐姐说了三四次，都说没那个功夫。” “真是该打，不说凤丫头推辞三四次，便是和我说，也要你等个三四个月才能吃上！”贾母佯装生气。 宝玉嘿嘿一笑，正要给黛玉解释一番，这“凤凰于飞”究竟是什么样的菜色，就听到门外传来笑声，接着就见到王熙凤施施然走了进来。 “老祖宗又在编排我什么呢，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王熙凤身后跟着的，竟然不是时常在她左右的平儿，而是一早上就去了大厨房的原红蕖。 原红蕖昨天就和王熙凤说过要借厨房一个灶台，给他们姑娘做点东西。 她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不管背后下人们蛐蛐他们出门做客还这么多事。 什么也没有黛玉的身体重要！ 原红蕖在林家有两个得力助手，她也一并带来了京城。 这是她在林家那些丫头里面仔细挑选出来的，一个是会厨艺的，叫做香桃，另外一个就是守在碧纱橱外头的核桃。 原红蕖早上带了香桃去厨房，并叮嘱核桃守好房门。 两人到了大厨房，荣国府的大小厨子都已经在忙碌。 大厨房的管事，昨天得到通知，要给从扬州来的原嬷嬷留下一个灶台使用。 早上主子们的饭菜花样少，灶台也能空下不少，给一个多事的用上一用也没什么大不了。 厨房的管事心里头是不满的。 他们荣国府的宴席，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偏生一个来做客的表姑娘，还自己带厨子来！ 这也太让他们没面子了。 厨房管事暗想：真是小地方来的人，一点规矩也不懂，连客随主便都不知道吗？ 原红蕖暗暗观察着这一切，往后她会和这些人打的交道可不少。 听闻荣国府的下人，花钱就能收买。 希望她看的文章不要误导她。 原红蕖没有去给她留的那眼灶台，而是让身后的香桃拿出袋子，开始发见面礼。 管事拿了一个暗红色的荷包，二管事和三管事也都拿到了不同的荷包，余下的帮厨小厮人人都有份儿，就连烧火的大叔都得了一个荷包。 厨房大管事冯大家的，手里从来就没有拿过这样多银两。 大管事十两银子，二管事和三管家，也都是五两，底下的小厮和帮厨，一人一两。 虽然攻心为上，但是要说人人称赞，那还是要广撒银。 “诸位，我们林姑娘自幼身体弱，所以饮食习惯和咱们普通人不太一样。不过我们也只会偶尔给姑娘做一顿饭，大部分时间都要靠各位辛苦了。所以劳烦诸位担待一下，日后我们老爷必有重谢。” 原红蕖郑重其事的说道。 林家不差钱，更何况就剩林黛玉这一根独苗苗了，那万贯家产除了她，还有谁配使用？ 这倒不是要为了和之后前来的薛家别苗头，薛家还不配！ 薛家一介商户而已，都能在荣国府博得好名声，那薛宝钗更是让捧高踩低的下人们交口赞扬，凭什么我们黛玉宝宝就落个爱拈酸的名声，不就是使银子！ 林家四代列侯，积累下来的财富，那是薛家能比得了的吗！ 果真这见面礼一散下去，整个大厨房的人那脸色立即就变了不少。 “原嬷嬷放心，我们肯定会让姑娘和在家一样，想要吃什么，原嬷嬷派个小丫头过来说一声，我亲自做了给您送过去。” “也不用这样麻烦，香桃一会儿把我们姑娘吃东西的习惯和忌口都告诉冯管事。” “好嘞，原嬷嬷，那就劳烦香桃姑娘仔细说一说，我们都记下来。” 原红蕖说话间，早有小厮过去，将她们要用的灶台上重新给擦拭了一遍。 第7章 溶月院 香桃也和厨房的人，说着黛玉的饮食喜好。 她一样一样地说着，又和厨房里的人打听着府里头的规矩，平时他们过来厨房这边需要注意些什么...... 厨房里的众人，刚刚才拿了林家的见面礼，正在激动当中，对林家的好感也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平时府里面的主子给个几十文的赏钱，那都是天大的赏赐。 最底层的小厮，拿到的见面礼都能抵得上他们三个月的月钱。 对于林家人来问什么，他们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自己能多知道一些，全部告诉她们。 现在在他们的心目中，林家姑娘哪里是什么小地方来的不识大体的亲戚，那是菩萨身边闪着金光的善财小仙女儿！ 香桃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她今天早上有两个任务。 一个是观察厨房里的人际情况，第二就是吸引厨房里面这些人的视线，给原红蕖打掩护。 原红蕖昨晚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直接拿出成品来加热。 那样也太明显了，她还是要稍微掩饰一下。 原红蕖从篮子里面拿出发好的面团和馅料，这些都是她空间里面一直备着的东西。 她动作很快，复杂的面食做的多了，做这些简单的面点，又是这样小小一个，原红蕖做起来就跟玩儿似的。 不多时，一列列可爱的小包子，整整齐齐地在蒸笼里排好了队。 旁边的小灶上，砂锅里的水也开了。 原红蕖依次将大米，紫薯泥，山药泥放入。 等到砂锅再次翻腾的时候，将炭火夹出来一些，让砂锅上的粥保持微微沸腾的状态，慢慢熬着。 昨晚摘下的鲜玉米，她早就给将新鲜爆浆的玉米粒给切了下来。 其中一部分磨成浆又过滤了一遍，只留下玉米的浓香，吃不到一点渣滓，然后混入牛乳、鸡蛋，少许面粉，小火慢煎。 不多时，软软的玉米松饼就摞了一盘子。 另一部分玉米粒，则是加了一些糖，放在牛奶里面煮熟。 这个最是简单，也是小孩儿最爱吃的。 虽然做法粗糙，不过保留了玉米原本的清甜，又有着淡淡的奶香味。 原红蕖做的这些饭菜，都没有另外加糖，只有这一道牛乳玉米，为了满足黛玉一个小孩子爱吃甜食的天性，她还是给加了一些糖。 小孩子爱吃蔬菜的实在是不多，从现代到古代，原红蕖见了太多这样的小孩儿。 黛玉也是这样的小孩儿。 原红蕖曾经想过： 黛玉在传说中是一株绛珠仙草，本就是植物了，似乎不爱吃植物类也能够解释的通。 不过，这一世她是人类，不是只喝水就能活下去的植物！ 因此原红蕖总是想方设法地，把蔬菜做的可爱、精致、好吃！ 从开始的蔬菜汁和面做各种点心，面食，到后来黛玉慢慢接受了蔬菜泥，如今连蔬菜碎她都可以接受了。 今天早上的蔬菜，原红蕖就是烫了菠菜，去除菠菜里面涩涩的味道，然后将菠菜剁碎，再混合了鸡蛋液，用一口小的饼铛，将鸡蛋菠菜液摊成稍微厚一点的饼，最后卷起来，切成小块。 这种类似厚蛋烧的做法，是最近哄黛玉吃蔬菜的最佳方法之一。 在原红蕖开始做玉米松饼的时候，荣国府的大厨房也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们要负责上上下下数百人的早餐，刚才说那一会儿话，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不过荣国府家大业大，大厨房单单是灶台就有二十多个，虽然耽误了一点儿时间，多开几个灶台也就成了。 早饭简单，一个人看着两个灶台，也是轻轻松松的。 香桃也过来给原红蕖打下手，原红蕖的速度更快了。 荣国府的早餐做好，各房的丫头都过来领了回去，这边原红蕖的早餐也做好了。 这几样看起来简简单单，但是要做的好，也不容易。 就像那犹如注射了水光针一般的豆沙包，他们荣国府就没有一个面案师傅能够做出来。 那些灵巧的造型包子，让他们做的话，他们也能够做，只不过他们只能依葫芦画瓢，做得没那么好罢了。 他们手上的事情忙完，都过来围观这个林家的年轻嬷嬷做出的东西，这些东西让荣国府见多识广的厨子都啧啧称奇： 原来面点还可以这样做，看起来又精致又好吃，想必府里面的小主子们会很喜欢。 原红蕖先拣了一盘子面点，然后让跑腿的小厮给送到抱厦去，给王熙凤尝一尝。 却不料王熙凤吃了两个，就来到了厨房，说要和原红蕖一同去老祖宗那里。 两人后面跟着厨房的几个丫头，几人捧着托盘进来。 王熙凤手一挥，几人上前将托盘里面的吃食也摆在了饭桌上。 “你这凤辣子，你这是来给我加菜的不成？”贾母看着那面点有趣，忍不住说道。 “老太太，您这是要做老顽童吗？ 这些花样儿也就是哄孩子吃饭才做出来呢！不过今儿咱们老祖宗也返老还童，尝尝小孩儿的饭菜。” 王熙凤笑着，给贾母一样夹了一个。 “老太太快尝一尝，这些都是原嬷嬷做的呢。我尝过了，真是好吃。” “我要吃那个，那个小葫芦好看，还有那个小柿子，我还要那个，那是老虎吗，一定是！还有那个，那是什么瓜？好生有趣！” 贾母还没说什么，贾宝玉先蹦了起来。 贾宝玉一向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第一次见到这样精致有趣的面点，真是让他感觉大开眼界。 “宝二哥，那个是南瓜。”黛玉轻声说道，神色中带着三分俏皮两分得意。 “有点像，到底不是，我在厨房见过南瓜，是长长的，不是这种圆鼓鼓的。”宝玉犟着嘴。 “世间物品千千万，你才几岁，还能都让你见到。”贾母笑嗔，“还不乖乖过来吃早饭，吃过饭赶紧去上学。” 宝玉笑了一下，开始大快朵颐，而坐在她对面的黛玉，知道这些都是自家嬷嬷准备的，尤其是那个蛋卷，她一眼就看出来，肯定是原嬷嬷做的！ 这边小孩子还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小包子，那边贾母已经放下筷子，听王熙凤的回报了。 等王熙凤说完，贾母这才幽幽开口： “说罢，你这鬼精灵，又想从我这儿薅点什么？” “老太太，您看您这话说的，我哪里是为自己，我是为咱们大伙儿的肠胃着想呢！” 王熙凤假装生气，随即见贾母看了她一眼，似乎像是在说：你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会相信！ 王熙凤委委屈屈的说道： “老太太，我想着宝兄弟不爱吃青菜，可是今天这青菜做的蛋饼，还有那玉米做的松饼，宝玉都爱吃。既然如此，咱们家那么些没人住的园子，有小厨房的只有一个梨香院。” 王熙凤看到贾母正在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于是她又说道： “林妹妹除了带来的贴身伺候的人，还有六个二等丫头，昨天都没进屋子；另外粗使丫头还有八人，婆子六人。单单这些人，一个碧纱橱站都站不下了……” 王熙凤知道大厨房平时里事情就多，也就在今天早上，才能借个灶台给原红蕖用，长久以往，肯定会有矛盾。 最好还是让她住的地方宽阔一些，和大厨房那边井水不犯河水为好。 王熙凤一下就想到，最近才收拾好的溶月院，这不就是最好的！ 溶月院是先前贾敏的居所，自从贾敏出嫁之后，她那混账大哥贾赦就看上了这一处地方。 但是贾政也觉得这地方好，做个读书的所在，再好不过。 第8章 偏爱 兄弟俩为这一处院子，争执了几次。 贾母觉得心烦，索性将院子锁起来，任谁说破天也不给。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那溶月院有十多间屋子，位置也好。 等宝玉成亲的时候，好好拾掇一番，给他做新房，那是极不错的。 溶月院每年都会打理修整几次，虽然无人居住，也要保持着人气儿才行。 前不久才清理过，摆设也都是齐全的，直接就能够住进去。 “老太太。”王熙凤又叫了一声。 “罢了，本来想着黛玉住在我这儿，我们两个也能多亲香亲香。”贾母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遗憾。 “老祖宗，溶月院到这儿才几步路，林姑娘一天来八次也使得，别时间久了你嫌烦才是呢！”王熙凤又说了一句。 说罢，挑着眉看了原红蕖一眼，原红蕖回了一个笑容。 然而她心里面却在狂喜：黛玉能够独居一院，真是意外的收获。 碧纱橱这地方，虽然代表着贾母的对黛玉的偏爱，可是这地方既然称为橱，那也就意味着这地方不大！ 虽然这碧纱橱雕梁画栋，精巧异常，但是里头一张床一张脚踏占了一大半，余下的地方摆了一张梳妆台，也就满了。 这里总共就十来平方，地方实在太小。 原红蕖先前，还有过想法子住在梨香院的念头。 至于等薛家来住在哪儿，他们是不是占了别人的位置，原红蕖一概不考虑。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按照书里面的剧情，今天薛家的信才到，等他们过来还要过一阵子。 到那时，说不定他们都搬出去了呢！ 直到昨天她路过梨香院，才知道梨香院竟然是在荣国府的东北角，那里临着街，人声嘈杂，还有门能够直通街上。 这位置在现代来说是很方便的居所，但是对于作为大家闺秀的居所，实在是不太好，但是薛蟠薛大傻子肯定很喜欢这所院子。 至于王熙凤所说的这溶月院，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看到黛玉听到溶月院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一下，难不成这溶月院还有什么隐情？ 如果勾起黛玉的伤心事，就算再宽敞，那也不能住，她宁愿就挤在这碧纱橱里！ 原红蕖正想着要不要拒绝王熙凤的提议，就听到黛玉软软的声音响起： “外婆，这溶月院是我娘以前住过的那个吗？” 原红蕖立即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贾敏的院子呀，想必是错不了的！ 黛玉早已经接受了贾敏的去世，也已经不再因此伤心，想必是刚才想到了贾敏给她讲过的事情，才会一时伤感。 见贾母点了点头，黛玉又说道： “外婆，我能去我娘曾经的院子住吗？” 她的声音带着点恳请，带着点小心翼翼，害怕贾母不答应。 黛玉自己其实不太喜欢碧纱橱的设计，虽说也是一间屋子大小，但是对于她来说，地方也实在是太小了些。 因为在原红蕖的熏陶下，她的性子如今不说爽朗大气，但不那么容易伤春悲秋倒是真的。 这碧纱橱是屋子里的屋子，就像个大盒子一样，她住着觉得实在憋闷的慌。 再说，别看她小小一个，可是带来的行李衣服，还有从家里带来的习惯的摆件，常看的书籍，用惯的器皿......她带了几箱子呢！ 这碧纱橱里，有哪一处能够让她来摆放这些？ 昨天刚到这里的时候，黛玉心里面还想着： 京师这样的地方，真是寸土寸金，就连正经的主人家孙媳妇王熙凤夫妻俩，都只能住在抱厦里面，其他人的住所怎么能不局促？ 她这一点倒是想错了。 王熙凤夫妻俩住在抱厦里，是因为那抱厦连接两院，他们来往方便。 其实这溶月院，当初贾赦想要，打的借口就是给贾琏成亲用。 不过被贾母一顿拐棍给打了出去，说他连他妹妹留下的唯一一点念想都要抹去，真是不孝！ “溶月院除了你，还有谁配进去住？” 贾母怜惜地说： “玉儿，你就不肯多在外婆身边住几天？” 眼见愿望达成，黛玉仰着小脑袋，软软的声音，如同涓涓溪水一般缓缓流淌进贾母的心里头： “外婆，我原先在扬州的时候，家里面也没有兄弟姊妹和我一同玩耍读书，外婆这里姐姐妹妹们每天都过来，大家热热闹闹的在一起，我可喜欢了......即便是住到别处，我也还是会每天来烦外婆的，外婆可不要嫌我。” 小黛玉表达着就算自己不住在碧纱橱里，也会天天过来陪贾母。 她这话一出来，贾母不由得想起来黛玉连个亲的姊妹兄弟都没有，就算到了这边，也都还是隔着的。 她心里一痛，将黛玉抱紧，但是她也不愿意提起这事，免得让黛玉伤心落泪。 然后指着原红蕖，一锤定音： “你是个好的，我看你把玉儿照顾的很好，到了溶月院更要加倍仔细照顾玉儿。” “趁着林姑娘的行李都还没收拾好，找些婆子过来，都搬过去吧。” “是，老祖宗，我这就去吩咐。”凤姐冲着原红蕖扬眉一笑，转身出去吩咐人做事。 贾母轻抚着黛玉的秀发，心想着： 原来相隔千山万水，难得见着一面。 现在她们就住在一个府里，想要见面只不过走几步路也就到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的外孙女，那也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姐，身边跟着伺候的人都有十几个，一个碧纱橱，确实太局促了些。 听说林家带来的下人，昨晚都挤在后罩房那里，黛玉的行李更是摆都要摆不下了。 这些人里面要是有碎嘴子，等有朝一日回了扬州，那话一说，他们贾家的脸，真是要丢到千里之外去了。 不过林家护送黛玉到京城，声势浩大，连自家前去迎接的仆从，回来之后都学舌说林家那阵仗，倒是快要抵上王爷出门的仪仗了！ 如此做派，看来林家还真是不错。 贾母想自己的敏儿做了那么些年的林夫人，除了没有为林家诞下麟儿，其他应该都是顺心的吧。 贾母心里正感到安慰，这时三春也过来请安。 她们刚才在路上见到一队婆子抬着笼箱，往溶月院的方向去，随口问了几句，便知道是昨天来的林姑娘，老太太给安排住在溶月院了。 这府里面的主子，打溶月院主意的，岂止最大老爷和二老爷。 探春就听二太太埋怨过，好好地院子空着落灰，也不给人住。 她也听到赵姨娘和老爷抱怨，说他们娘俩儿住的地方还没有大太太的一间客厅大，想要换个大点的院子居住，溶月院就不错。 贾政自己都要不来溶月院，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姨娘去让贾母讨厌呢？ 如今溶月院又落在了敏姑姑女儿的头上，还不知道大老爷和二老爷会怎么发火。 黛玉和三春一起就在贾母处说话，玩耍，原红蕖则带了人去溶月院收拾。 一路上也听到了香桃匆忙之中去打探来的消息。 听到荣国府的两个老爷都想要溶月院，原红蕖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王熙凤，我应该没有得罪你，你这是在给我下套吗？ 原红蕖没来得及细想，已经站在了溶月院前面。 怪不得都看上了这所院子呢，她看了这院子，也觉得极好。远远看去，只见那院子掩映在一片繁花当中。 残冬未过，如今盛开的想来应该是梅花。 而院子前面是一条丈许宽的小溪，虽然春意料峭，但是小溪却没有上冻结冰，依旧是清澈见底。 小溪上面架着一座青石桥，过了桥就到了院子里。 第9章 讨巧 林家带来的婆子丫鬟们，正在各处打扫着。 溶月院虽然每年修整，但是毕竟久不住人，还是需要细细擦拭一遍。 这些事情都不用原红蕖费什么心，她甚至连分派任务都不需要，林家的人都知道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们都是之前贾敏管家时候，训练出来的老人了。 每人都各司其职，各有小组。 有专管日常除尘打扫、垃圾清运的是一组；管行李物品室内摆设的是一组，管针线衣物又有两人，管首饰药品这些也是两人，管理日常饮食的又是一组，这组是由原红蕖自己负责，下面除了香桃，还有一个厨娘，两个做些力气活儿的粗使婆子...... 除了这些人，另外还有黛玉身边日常贴身伺候的大小丫头，嬷嬷婆子，这些又是一组。 原红蕖到林府之后，接手的是内院管家的事情。 贾敏原先就打造了一个极好的模式，各处都是滴水不漏的。 原红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在了解到原先林家的管家模式之后，觉得这样很不错，也就继续沿用了下来。 只不过她又增加了一些比较人性化的规矩： 比如值夜时候两人一班，下半夜的时候只要不巡逻的，可以轮换休息。 又比如将每月休沐一日改为每旬休沐一日，如果休沐这日府里面临时有事，需要当班的话，当日工钱三倍。 比如跟着一同前来京城的林家下人，每个月根据职位不同，都有相应的补贴...... 这些都能增加下人的忠诚度，林家也不差这点银子。 原红蕖还是做了个报告给老板林如海。 林如海十分爽快，说这些都是小事，让原红蕖自己做主就行。 其实有一条原红蕖最想加上： 在林家内院连续工作二十年以上，林家会在其四十五岁以后给他们发放养老金。 但是这条提出的话，原红蕖害怕自己会被人给暗杀了，说不定还要牵连林如海，所以她没敢提。 即便只是那几条，林家下人也都欢呼雀跃。 甚至有些本来有些契约要到期的，不准备再做了，都主动过来想要把契约再签上几年。 而原红蕖，因为这些新规定，在林家下人当中树立了很好的名声和威望。 上辈子原红蕖也做了不少年的打工狗，对于打工人的需求，自然也了解。 这辈子虽然也还是打工狗，不过和上辈子相比，这辈子她能算是高级打工狗了吧？ 本来贾敏逝世之后，已经有些人心涣散的林家下人，又让原红蕖将凝聚力给提了起来，他们又拧成一股绳，专心服侍林黛玉。 昨天林家人才来到荣国府，住的地方十分狭小，而且她们是从扬州而来，这府里头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都是势利眼儿，以为他们看不出来呢？ 还说他们扬州市小地方，比不得京城。 真是狗眼看人低，月钱有他们高吗？还在她们跟前叫嚣！ 要不是原嬷嬷让她们低调，她们才不会这样忍气吞声呢！ 她们本来都想着今天和原红蕖说，如果这边不需要她们做事，她们就去京城的林家老宅子干活，或者让她们回扬州也行呀。 不曾想，今天早饭后，二奶奶身边的平儿姑娘来让她们到这里打扫，说往后这个院子就是她们姑娘住了。 她们的心一下就活跃了起来，根本不用别人吩咐，扫地抹尘，摆放行李，按照姑娘的喜好布置屋子，这就忙开了。 原红蕖一踏进溶月院，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忙碌的场景。 她里里外外走了一圈。 到底是多年没有人居住过的地方，虽然保养的不差，还是少了些热乎气。 屋子里面空落落的，原先应该是有不少摆设，也不知去了哪里。 原红蕖正思考着，是直接将自家带来的东西摆上，还是等贾府得人过来安排比较好。 就见到王熙凤带着人，一个个或是抬着笼箱，或是抱着被褥等物，浩浩荡荡地过了青石板上，往这里来了。 “原姐姐，我来给你送家当了！” 王熙凤笑道，将手里拿着的单子递了过来， “你是做老师的，识文断字厉害，这单子我就交给你了。” 原红蕖没有去接，反而也笑道：“今天辛苦二奶奶了，这又劳驾你走这一趟，偏里头还没收拾好，连杯热水也无。待到明天，我再好好谢一谢二奶奶。” “咱俩还用说这些话，你也太和我见外了些！”王熙凤嗔道，“快将这单子拿了去吧！” 见原红蕖还是一脸不解，于是解释说： “后面这些箱子里都是原先溶月院里头的摆设，丢了的坏了的让人借去的，单子上头都明明白白记着，余下的就在这里，老太太让我全数拿过来。你点点罢。” 原红蕖心里不想接这单子，这许许多多的东西估计不是古董就是瓷器，放了那么些年不见天日，那磁场对小孩儿就不太好了。 这儿又不是博物馆，这里是给小孩儿住的地方。 但是她又不能不接，这古代风俗就是这样，大不了她晚上全给搬到空间，用紫外线给消一遍毒再搬出来！ 她接过了清单，也不着急清点， “二奶奶要是不忙，咱们去那边的亭子里叙叙？” 从早上王熙凤突如其来和她一起去见老太君，又和老太君提出让林妹妹住在溶月院，无一处不让她意外。 这不对劲儿，这还是书中那个“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的王熙凤吗？ “正有此意。”王熙凤率先走了过去，原红蕖将手中的清单交给香桃，跟了过去。 “我知道原姐姐想问我什么，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讨个巧罢了。要不然这样一座院子在府里面，又不给人住，多少人天天眼红着，争得斗鸡眼似的。现在给林妹妹住着，是最合适不过的，也堵了他们的口。”王熙凤不等原红蕖开口，就说道。 原来这么多年老太太虽然偏心二房，将正房荣禧堂都给了贾政这一房居住，虽然贾政也数次说过想要溶月院，但是贾母却一直没有松口将溶月院给二房。 因为一方面，贾母是为了平衡两个儿子岌岌可危的兄弟情。 另一方面则是当初贾代善为女儿建了这个院子，取名溶月院，当时就说了溶月院这名字是由荣禧堂而来，荣国府男丁有荣禧堂，女孩儿有溶月院。 他贾代善的女儿，一点也不亚于儿子，这溶月院只属于他的女儿贾敏。 贾母这些年也是拿这话来应付两个儿子。 然而天长日久，虽然一开始贾敏刚出嫁的时候，贾母确实是为自己留一处念想的地方，她心里面想着，这样大一座荣国府，给她心爱的女儿留一个院子是应当的，更何况老爷还说过那样的话。 但是后来等到贾宝玉出生以后，贾母的心渐渐都偏到贾宝玉身上了，这溶月院她也想着等宝玉成年之后，就给宝玉居住。 不过随着贾敏的去世，贾母的心思又变了。 原先她一直都觉得她的敏儿只是嫁出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只要有这个地方在，她的敏儿始终都还会回来。即便想着给宝玉居住，那也是要等到宝玉成婚之后，至少还有十年呢！ 没想到，再也没想到，多年前的那日一别，竟然就是永远，她这一辈子也见不到她的敏儿了…… 好在上天垂怜，将黛玉又送到了她身边。 如今敏儿的女儿住在溶月院，就如同敏儿住一样，她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同意呢？ 第10章 原红蕖的头号铁粉 贾母现在担心的是，早年间贾敏来信说黛玉身体不好，每天都是拿药当饭来吃。 现在应该是因为长大了，她看着感觉黛玉的身体康健不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健康的孩子，不是那病歪歪的模样。 但是究竟黛玉的身体康健到什么程度，还是要请太医过来看过才能得知。 贾母最后一次接到贾敏的来信，是在贾敏去世前没多久，那时候贾敏应该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 她在信中说最挂念的是母亲的身体，最担心的是恐怕黛玉体弱和弟弟一样...... 希望在自己去世后，母亲能够将黛玉接到府里面养育，能够在京城寻得良医为黛玉调养身体…… 贾母想到这里心里头疑惑：敏儿去世之前，黛玉的身体应该是极差的，差到敏儿都害怕她会同她弟弟一样早夭。 然而这也没多少日子，黛玉看起来，除了身量小一些，其他完全不像生来就带病的孩子。 难道在敏儿去世之后，林家寻来了良医，将黛玉给医好了不成？ 或者是那个原红蕖？林如海在这次的来信中一再强调，黛玉的日常生活是原管家全权照料，原管家有大才。老太君如果力有不逮，只管放心让原管家照料黛玉即可。 贾母可不太相信，一个年龄和王熙凤差不多的姑娘家，自己又没有生养过，能照顾好黛玉？ 但是随后她在看了林如海信件里面，对原红蕖的背景调查， 贾母心里面不由得不相信：也许这个原红蕖是有点本事在身的。 林如海调查的结果就明明白白写在信里面，大意是： 原红蕖，自幼丧母，父亲生前是个清清白白的小知县，在任上一命呜呼了。她从几岁起就开始管家，在父亲去世之后，她一个小姑娘独自打理好了父亲的身后事。 之后虽说是有亲戚接去了扬州读书，但是在调查之中，他们更倾向于，投靠亲戚可能只是原红蕖找的一个借口。 因为她不过在亲戚家走了一个过场，就去了扬州最有名的女子书院读书。 五年之后更是留在了女子书院任教。 但是几年之后因为亲戚家的牵连，受到无妄之灾，进了一遭大狱，不过也丝毫未损这姑娘的风骨。 如果不是林如海先一步搭救了原红蕖出来，扬州那边也有几个世家的姑娘，那都是原红蕖的学生，也正在筹谋着要救原老师出来。 贾母正深思着，这原红蕖才和王熙凤见这一次，就能将王熙凤给笼络住，应该是个真有能耐的。 凤辣子那人是个什么脾性，自己十分清楚，能让这猴精猴精的凤辣子为她主动开口要溶月院，看来原红蕖还真是个人物。 贾母这边还在思考给原红蕖一个什么样的位置，那边的溶月院小轩亭里，原红蕖已经和王熙凤聊了许久。 只是，原红蕖心里越来越觉得奇怪，这个王熙凤说的话，怎么会觉得似曾相识呢？ 她想了想，才肯定，这不就是她看的那部电视剧里面王熙凤的说话风格吗！ 原来那位演员是真实复原出了王熙凤呀！ “原姐姐，你想起我来了吗？” 身旁的王熙凤一脸兴奋，一点也不像性格沉稳的管家奶奶，倒像是个小迷妹。 原红蕖心里一惊：原身和王熙凤是旧相识？ 不能够吧？ 王熙凤应该没去过淮扬一带，怎么会和原身认识？ 她现在应该怎么反应，装失忆行不行？ “哎呦……”原红蕖刚捂着脑袋，表情还没做好，就听到王熙凤笑着，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够认出我，我可是你的头号铁粉！” “啥？”原红蕖放下了手，古代已经有头号铁粉这样的词了吗？ 还是说原老师的粉丝基础强大，从扬州到京城，都有她的学生？ 王熙凤这应该是和原老师神交已久，但是素未谋面过吧？ 原红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原老师什么时候认识的王熙凤。 王熙凤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她才小声说道： “原姐姐，每次你视频出来我都是第一个评论的。你以前还回复我，后来你什么评论都不回复了......真没想到你也到红楼梦里面来了！” “你？”原红蕖震惊，她迟疑道： “踩着西瓜皮的大明星，是你？” “姐姐，是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网名......”王熙凤很是激动，哪还有一点心机深沉的样子，那一脸的激动，更像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找到组织的迷路者。 “我可算见到老乡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每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哪一点出了错漏，让人把我当成妖魔鬼怪给烧了......”王熙凤委屈不已，像是找到依靠一般，扯着原红蕖的胳膊。 原红蕖实在是没想到，王熙凤认识的不是原老师，而是自己。 “你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有没有被人怀疑？” “我王莹好歹也是个演员，演别人我不敢说像，但是演王熙凤，我是手拿把掐！”王莹也就是现在的王熙凤一脸自得。 “你真的是演员？”原红蕖还不敢相信。 她是有一个铁杆粉丝叫做踩着西瓜皮的大明星，从原红蕖开账号就关注了她，原红蕖发的所有动态，所有作品，大明星都会评价，十分捧场。 原红蕖和她互动的很好，后来因为原红蕖抑郁症发作，虽然还会发动态，但是任何评论她都没有心思去回复，渐渐也就把这个铁杆粉丝给忘记了。 没想到她俩的缘分竟然会是在这荣国府里面。 此刻，王熙凤正在得意洋洋地介绍着自己现代的“风光史”。 “原姐姐，别看我是个连线都算不上的小演员，但是好歹我也是某戏毕业的。原来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有‘小王熙凤’的外号。因为我所有的表演课作业，全都是模仿经典版王熙凤......模仿倒是挺像的，就是作业拿不了高分，我们老师说我没有自己的特点。” “到这里之前，我正在参加一个试镜，有点姓名的主子轮不到我们这种没背景的来演，我试的是《红楼梦》里面的丫鬟。” 说到这里，她指了一下远处帮着抬东西的一个丫鬟， “诺，就那个林小红，我试演的就是她。谁知道副导演说我气势太盛，不像丫鬟，把我给刷下去了......” 原红蕖看了看王熙凤，又看了下抬着东西的林小红，点了下头， “你演不来丫鬟，气场不对。” “原姐姐诶，就是这句话，那个副导演也是这么说的。我当时就怒了，主子轮不到我演，丫鬟我还演不了吗？我怎么就演不了丫鬟！我还没有毕业开始进剧组，一年光是大大小小的丫鬟就要演五六个，谁不知道我是丫鬟专业户，我怎么就气场不对了？” 王熙凤想着当时的情景，依旧气愤不已，柳眉倒竖。 原红蕖笑了， “哪家丫鬟敢这样，倒像是要吃人了。” “原姐姐诶，你也取笑我。”王熙凤不依了，不过也没有偏开话题，而是继续说道， “我气不过就回家刷视频看《红楼梦》，后来刷到一个王熙凤之死的视频，视频里面王熙凤那个凄惨呀，一张破席子卷着，头和小腿就那么露着，死了就给人在雪地里头拖着....……扔到了乱葬岗，连一个坟墓都没有，你说她活着的时候多风光，死了怎么就那么凄惨。” 她说着，忽然想到目前的现实，自己就是王熙凤，那是不是自己的结局就是那样呢？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悲从中来。 第11章 陈皮红豆沙 “我看完那个视频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就成了琏二奶奶王熙凤。那时候她才刚生过孩子，身体弱昏了过去……你说我在现代恋爱都没谈过几次，到这里就成了孩子的妈......”她小声说着，很是不甘心。 “刚出月子，那贾宝玉他妈，就把这府里头所有的事情都又交给了我，我借口说身体还没恢复，她就说她要出门去礼佛，要去两个月......” “我们那二爷巴不得我接过管家的事情，他行事才方便。我还没松口，他就自作主张替我接了钥匙。我只能赶鸭子上架，学着电视里面王熙凤管家的样子，好不容易过了这一段日子。” 王莹说的十分心酸。 “我从小就学艺术，一直都是艺术生，文化课也不怎么样，《红楼梦》也就看过几集电视剧。原姐姐，你要是不来，我真的就要演不下去了，我觉得我快要露馅了。” “原姐姐，我昨天听了你的名字，就觉得这个名字和我认识那个博主一样。后来咱们说了几句话，你要用大厨房，我就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王莹声音不大，却很肯定，她直视着原红蕖，而原红蕖也是饶有兴趣地听着她推理。 “林黛玉进贾府这一段，因为有王熙凤的出场，我反复看过好几遍。所以我十分确定，这一集里面，没有一个原嬷嬷。跟着林黛玉来的，是一个年纪大的王嬷嬷。昨天夜里我就开始怀疑，直到你今天早上拿了豆沙包和紫薯包来，我才确定，这个原嬷嬷就是我认识的原红蕖！” 原红蕖笑了笑：“是因为你知道，紫薯还没有传到这里？” 王莹摇了摇头：“我是真不知道紫薯是什么时候传到我们国家的，我是看到你做的造型豆沙包，那些卡通造型不是这个时空该有的。” 王莹得意的说，像是在揭秘一样。 “而且豆沙里面你加了陈皮......如果不炒豆泥的话，直接吃就是甜品陈皮红豆沙。” “姐姐，我说过你的每一个视频我都看过。但是我手废，跟着你的视频，只做过那个无敌简单的陈皮红豆沙，而且做的很成功……名字对上了，年代也对上了，陈皮红豆沙，更是你的代表作之一！” “这要不是你，我要是猜错了，还不如死了算了……这王熙凤活着也没有好下场，死了说不定我还能回到现代去。” 王莹说到最后，有些自暴自弃，她眼中泪光闪烁，怔怔地望着远方。 原红蕖心里叹了一口气：以王莹的经历来讲，她撑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容易。 王莹现在有王熙凤这样一个身份，但是却过的战战兢兢，还不如自己自在。 “你放心，是我。”原红蕖拍了拍王莹的手，让她安心。 “要想保命，以后这些话，和谁都不能再说了，就连你那个枕边人，还有平儿，你都不能透露半句出来。你记着，你是琏二奶奶王熙凤。” 王莹点了点头： “姐姐，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的小命全仰仗你了。”她急切的说。 “你就那么相信我，咱俩也就评论区聊过天，没有其他的交情吧？”对于王莹的无脑信任，原红蕖觉得很不解。 “原姐姐，我看过你所有的作品，我知道你是高材生，是高级营养师，你会很多东西，在红楼梦里你肯定能过得很好，你时常点拨一下我，让我不作死送命就足够。” 王莹又是懊悔，又是沮丧： “我书读得少，文化程度也不高。这红楼梦世界里，个个都是高知识的人，我怕我演砸了，命就没了......” “原来拍戏的时候演砸了，大不了给导演骂一顿，重新再来一条......这里可不行。” “我来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回家的方法，我想很可能是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了，那我就得活着......我也只想活着，我不想最后被一个破席子卷吧卷吧扔去喂野狗。原姐姐，你就救救我吧。” “呵呵”， 原红蕖听了这话竟然笑了： “二奶奶，你来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金陵十二钗里面，只有王熙凤大字不识一箩筐。唯一的一句诗，就是那句‘一夜北风紧’！” 王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她是真的不知道，原来王熙凤是不认识字的。 她忙回想自己这么久以来有没有露馅，毕竟她读书再少，那也是经历过九年义教育，读了高中，参加过高考的。 来了红楼梦这样久，账本什么的，她不爱看，都是一个叫做彩明的小厮读给她听的，那彩明第一次来给她读账本的时候，她还以为这就是贵族阶级的传统，毕竟电视剧里面也是这样演的。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实情是王熙凤不认识字，只能让人读账本。 而平日里，那些毛笔字什么的，她看着龙飞凤舞，没什么趣味，大半确实也看不明白。 “幸好我是个学渣，但凡我上学时候稍微用点功，现在都不会演的跟真的一样了。”她自嘲道。 “不识字不行，往后你慢慢装着学认字，对外就算是漏了一星半点，也没关系。到时候就说自己学字了，已经认了不少字。”原红蕖给她分析。 “我听姐姐的，”王熙凤乖巧点头。 “咱们在这里待得时间有些久，再不过去，那些丫头就要疑心咱们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走吧，以后时间长着呢，二奶奶。” 原红蕖起身，又扶着王熙凤起来，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看妆容什么竟然没有花。 真不愧是做过演员的，激动成那样，脸上的妆一点都没花！原红蕖心里面也隐隐有些佩服她。 两人走出小轩亭，不过数步而已，王莹已经收敛起所有的坏情绪，让人一眼看过去，仍旧是那个“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的王熙凤了。 “二奶奶既然想要识字，往后得了闲，尽管来找我就是。”眼见到院子里头丫鬟婆子们来来往往，已经能够听到两人的声音了，原红蕖开口道，也算是给刚才两人刚才在小轩亭那么长时间，给圆过去。 “原姐姐，虽然我大字不识一箩筐，但是对于你这样书读得极好的人，是十分钦佩的，往后还要请你多教教我。” 原红蕖极为无语地看着王熙凤，她这描补的会不会太过了一些？ 不过王熙凤这话效果极好，往后两人因为借着这个名头，倒是打消了众人的猜疑。 “原姐姐，你快去各处看一看，若是少了什么，只管告诉我，林姑娘日常有什么需要，你只管让人找我！”王熙凤忙说道，琏二奶奶的气势又摆的足足的。 “那我就先谢过二奶奶了，往后我们住在这里，肯定会有不少事情要劳烦你，你可别嫌我们烦。” “那怎么会，原老师不仅懂得多，一手厨艺也是出神入化。我一会儿让人送了我的脉案过来，原老师也帮我调理一番如何？” 王熙凤又想起一事，忙正色说道，她是知道原红蕖这个营养师，是学过中医的，她不信这里的庸医，但是相信原红蕖这个半吊子的医生。 原红蕖见到王熙凤面色紧了一下，又听她说了这样的话，心里头便知道了。 王熙凤原身虽然好事做的不多，坏事做尽，但目前来说荣国府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还用不着王熙凤以身犯险，做那些不要命的事情，要说报应的话，还没到时候。 可是王熙凤的身体怕是已经开始有问题了。 第12章 溶月院立规矩 王熙凤本来就因为生孩子，月子还没坐好就开始管家，换了王莹这个芯子过来，怕露馅每天提心吊胆的，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打击，目前王熙凤的身体情况怕是比原着里同时期都还要差。 原着里面王熙凤应该是血虚，脾不统血，导致她有落红之症。她性格又要强，管家之事不肯假手于人，也不肯让人知道她的病情，药更是不肯按时吃。 王熙凤这种病症一时半刻要不了人命，但是很烦人。 今天能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自己说出来要调理身体这样的话，这件事怕也是她的其中一个心病。 “这个急不得，往后二奶奶有时间，多来溶月院尝尝我们南方厨子的手艺。只要吃上一段时间，保证让你脸色红润、满面光彩。”原红蕖半打趣道。 如果是别的病症，原红蕖还真没什么信心去帮助她调理，但是王熙凤的病症，用空间出产的作物温养着，效果不会比吃药差。 “那我可一定要多来试试，只要能有原姐姐一半的风采，我就满足了。” 王熙凤笑着，又一件心事可以放下了，她觉得今天是来到红楼世界里，最放松的一天。 两人边说笑着边四处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忽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二奶奶，二太太唤你，说是薛家来信了，让你赶紧过去。” 王熙凤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这二太太仗着是自己的姑姑，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使唤起自己来，一点不手软的。 她真是不想去，一天到晚戴着面具，很累的好不。 她好不容易能在原姐姐跟前放松片刻，真不愿意再回到那边去。 “二奶奶快去忙着吧，这边还要收拾一阵子，白天怕是没空学字了，等晚间得空了再过来就是。”原红蕖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怕这二奶奶不清楚，遂说道： “这薛家我也听说过，是金陵的大家族，他们家有一个姑娘，比我们林姑娘大上几岁；听说家里还有一位公子，最近惹上了官司，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个清官给断个究竟？” 王熙凤听了这个，眼睛一亮，又皱眉想了一下，笑道：“应该就是他们家了，原姐姐，晚间我定要来叨扰了。” 她模模糊糊想起来高中学过那一篇“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还有眉心一点红痣那个小女孩儿，应该就是这个官司了。 王熙凤心里有了底，风风火火就往王夫人处去了。 原红蕖对于这个官司的发展，也比较好奇。 只因为如今那贾雨村，并没有得到林如海的举荐，虽然也算是一路跟着他们到了京城。 但是到京城之后，就自己去拜会了贾政。 这一次没有林如海的那一封举荐信，贾雨村的起复之路，注定了起点不会高。 所以他应该遇不到那葫芦僧，更没资格去判这一件官司。 原红蕖能够做的，也就只是这样了，至于其他，希望当事人自求多福吧。 溶月院已经收拾利索，原红蕖院中的婆子丫鬟都叫在院子里，开了一个简短的会。 这里的仆从大半都还是从扬州带来的人，确定林黛玉住在溶月院之后，贾母又给添了几个人。 一个是服侍黛玉的鹦哥，这是昨天就已经说定给黛玉的。 今天已经改名叫做紫鹃了，是个聪慧的丫头，不过原红蕖没准备让她贴身照料黛玉。这丫头后期能直接替主子拿主意，又是个“木石前盟”的忠诚守护者，放在小黛玉身边，不太妥当。 就算那时候林黛玉也到了古代能够谈婚论嫁的年纪，那也轮不上她一个丫头替黛玉拿主意，试探宝玉的心思。 再说，贾宝玉算什么良配！ 除了紫鹃，余下几个都是原着里头没姓名出现的婆子和粗使丫头，到溶月院里面来，做的事情和她们之前也都差不多。 她们本在原来的地方做事，也没有出头之日，给安排到这里，也没有什么怨言。 一个是守门的梁婆子，一个五大三粗看起来力气就很大的刘婆子，还有四个小丫头，都是做些杂事的。 原红蕖介绍了一下这几人的工作，然后将她们几人也排在原先林家的各个小组里面，这才开始简单的说了一下此后溶月院的事情，最后总结了一下。 “......往后在这溶月院里面，就和在家里时候一样的规矩，出了这院子，要遵守荣国府的规矩。虽然咱们上门是客要客随主便，但是咱们姑娘那也是五代列侯，现如今巡盐御史家里的小姐，你们在外头不能给姑娘丢脸面，不能丢了林家的脸面......其他事情都好说，最主要的一点你们都记住了，姑娘的身边一步都离不得人，所有事情一切以姑娘为先。在家里怎么伺候的姑娘，到这边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原嬷嬷，我们都懂得的，你只管放心。保证把姑娘伺候好，还不让姑娘觉得厌烦。”几个领头的组长纷纷表着忠心。 她们来到京城，不仅自己的月钱涨了，连带着她们的家人也跟着涨了两成的月钱，她们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只是荣国府过来的几个人见了这样的情景，纷纷乍舌，她们原以为二奶奶已经是个厉害的，那是还没见到这原嬷嬷的缘故吧。 林家这些下人非但没有怨言，一个个还乐呵呵的接受指派，这是脑子都坏掉了吗？ 平时她们都不会偷懒吗？ 荣国府这几个人实在是不能理解。 贾母那边，仆从正要将黛玉的寝具从碧纱橱里挪出来，却听到鸳鸯过来吩咐， “老太太说了，碧纱橱依旧留给林姑娘，林姑娘的寝具也不用挪出来，往后玩得困乏了或者只要姑娘愿意，依旧就还在碧纱橱里面休息。” 不多时，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荣国府。 溶月院给了黛玉，她们是真没什么好说的，老太太说了这么多年那个院子是贾敏的，贾敏去世了，院子给她的女儿住，她们也争抢不过。 但是这碧纱橱？ 林黛玉已经有了溶月院，还要占着一个碧纱橱做什么，那碧纱橱黛玉觉得狭小局促，旁人可不觉得，那碧纱橱代表的可是老太太的看重和荣宠。 黛玉来之前是宝玉在住着，黛玉来了宝玉才挪了出来，如今黛玉去溶月院了，碧纱橱却还给她留着。 这是不是代表，在老太太的心目中，这外孙女比宝玉这个亲孙子更能讨她欢心？ “原嬷嬷，我还是去和老太太说，让宝二爷挪回碧纱橱吧，方才我见到宝玉房里的丫头们，似乎都对我不满。”黛玉将碗里面的冰糖燕窝喝完，这才开口缓缓说道。 一天一盅的燕窝，哪怕在船上的时候，也不曾断过。 如果不是原红蕖进林家库房找药材，发现那一箱子的燕窝，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摆在那儿的，林家竟然没有人注意到。 从此林黛玉就开始了吃燕窝的生涯。 在原红蕖看来，燕窝止咳止喘，滋阴润肺，各种微量元素含量都不错。 林家有这样的条件，黛玉生来又体质弱，这燕窝每天吃上一碗，那是必须的。 原红蕖见黛玉放下碗，心事重重，忙说道： “这个呀，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去想的。你才多大，想这么多，小心长不高了。”原红蕖笑着，满脸的宠溺： “刚才那边的饭菜合不合口味？你先去睡一会儿，等醒来就有草莓蛋糕吃，好不好？” 第13章 溶月院的来客 果然草莓蛋糕的吸引力很大，立刻就让黛玉忘记了那一丝不愉快。 “太好了。原嬷嬷，我想邀请迎春姐姐，探春妹妹和惜春妹妹一起来玩，一起吃蛋糕。” 原红蕖是黛玉的教养嬷嬷，黛玉在家的时候，父亲林如海就和她说过，要把原嬷嬷当作师长来尊敬，在外面要多听原嬷嬷的教导。 黛玉现如今十分依赖原红蕖，实实在在是将她当作长辈。 “黛玉要邀请好友一起玩呀，真是太好了。那你想要用什么点心茶水来招待朋友，你们在一块想玩儿些什么，可以早些告诉我，我让人去准备。” 在扬州的时候，由于黛玉前些年身体不好，也没有什么朋友。 一直到原红蕖到了林家以后，慢慢给黛玉调养着身体，黛玉才开始有了自己的社交，认识了几个小姐妹。 原红蕖是很希望黛玉有几个知心好友，小孩子们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今天翻脸了明天又和好了，这样才有烟火气，才有人气儿呢！ 黛玉煞有其事的，一样一样说着想要用什么点心招待小姐妹，又想着等她们过来几人一起做些什么游戏......等她和原红蕖说完，小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瞌睡虫来袭，她要午睡了。 趁着黛玉午睡小憩，厨房里面几人，开始琢磨姑娘下午时候要招待小姐妹的几样点心。 这几样点心平日都是原嬷嬷亲自下厨的。 原嬷嬷说，这几样简单，让她们也学着做起来。她们这些人当中，只有香桃跟着原嬷嬷学过几样，平日里就看她卖弄了。今天她们也能跟着学，一个个哪里还顾得上午休呢，不管当不当值，都来厨房跟着打下手。 原嬷嬷的手艺她们是有目共睹的，以往都是她们备好了原料，然后原嬷嬷亲自动手，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人家祖传的秘方，所以她们也都自觉不会去跟前偷学。 这倒是给原红蕖提供了便利，因为她当时的很多东西都是直接空间出品，没人看到正好。 现在不像在林家那样方便了，原红蕖想还是让这些人都多学几样，自己也不用老是遮遮掩掩的。 溶月院里面有一间厨房，这是为了当初贾敏学习厨艺的时候专门设置的，贾敏一年也难得用上一次，但是里面各种厨具也是一应俱全，厨房一角甚至还有炙烤用的烤炉。 原红蕖看着那烤炉都觉得不可思议，在试过之后，发觉这个烤炉出奇的好用，用了不同的炭火，烤出来的食物连风味都要更好一些。 溶月院里面的食材都是大厨房送过来的，虽然王熙凤说往后他们要用什么，只管去大厨房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原红蕖预备晚上就同王熙凤领一块出入荣国府的牌子，溶月院往后要用什么，她们自己出门去采买。 他们林家来的人数不少，如果长久都在荣国府的大厨房里面吃喝，荣国府的下人能不乱嚼舌头？ 林黛玉心思细腻，又是个高敏感的孩子，要是听了风言风语，怎么可能不伤心！ 至于麻烦不麻烦，见外不见外，那些都另说！ 林如海就这么一根独苗了，他那些家产给自己女儿用，总比被别人给坑占了好！ 即便是这荣国府出入不方便，林家还有一众的仆从在京城老宅子呢，要用些什么他们也能去给买来。 原红蕖打定主意，往后这些事情得让他们也参与进来。 要不然时间久了不见主家召唤，说不定人心就散了。 林黛玉点了草莓蛋糕和奶茶作为主要茶点，余下的她要咸甜搭配，要松软的，还要酥脆的，除了点心还要有小零嘴，适合唠嗑不说话时候占嘴巴用的。 之前在扬州，黛玉身体好一些能和同龄人一起玩耍的时候，原红蕖就开始有意识的让她自己学着拟各样的单子，比如待客时候用的点心搭配单子，首饰怎么搭配，衣服鞋帽的搭配技巧......这些她可以不会，但是必须要懂。 原红蕖虽然想要照顾黛玉的一生，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黛玉会有不一样的人生，首先就是无论身边没了谁，她都有活下去的勇气和能力。 原红蕖并没有想将黛玉培养成大女主的意思，只是稍微给她灌输了一点点现代女性的思维。 黛玉那样聪明，能领会多少就看天意了。 厨房里面，已经拟定了黛玉下午招待小姐妹们的小食单子。 甜点是草莓蛋糕，梅花酥，仙豆糕，白玉牛乳蒸糕，咸口点心则是葱翠竹条饼，翡翠虾饺，还有两样是茶香的，一样是抹茶软酪，另外一样则是茉莉花茶冻。 小零嘴就简单多了，黛玉日常吃的小棋子豆饼，单口味就有原味、芝麻、奶油、麻辣几种的。 这种小零嘴来源于黄土高原地区，一种叫做棋子馍的零食。 原红蕖给改进了一番，做的更加精致，更适合小孩儿的脾胃。 她这边将做法一一说明给厨房众人，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起来，原红蕖就在旁边做指导。 这些都是基础入门的点心，她们又是有经验的厨娘了，做起事情来，自然比刚接触这一行的人要利索许多。 眼看着一样样点心就要完成，外面有小丫头过来回道， “原嬷嬷，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已经过来，就要过桥了。嬷嬷，用不用叫醒姑娘？” “不用了，姑娘难得睡个好觉，让她好好睡，别去打扰她。我先过去吧。”原红蕖洗了手，又换下在厨房中穿的外套，刚到大厅门口，三春也过来。 原红蕖给三人打了招呼，三人在给原红蕖浅浅回到了一礼。 原红蕖心里不解：这国公府家的姑娘，怎么会给我还礼呢？ 她不知道的是，贾母已经和她们三人说了，让她们得空多来和林黛玉一起听听原红蕖上课，连林如海们考中探花郎的人才，都说原红蕖有大才，让林黛玉拜她为师，这原红蕖的才能肯定差不了。 听说连猴精的凤辣子都要跟着原红蕖认字了，这简直比天现红日还让人觉得稀奇？所以贾母就存了心，让三春过来“蹭课”。 原红蕖对于贾母的心思一点也不了解。 不过对于爱学习的小朋友，她还是十分欢迎的。 尤其是像三春这样，美的各有特色，性格迥异的女孩子。 虽然三人最后的结局都不好，原红蕖虽然没有能力去搭救她们，但是多少能够提点一点也是好的，尽人事听天命。 黛玉午睡醒来，得知三春已经过来了，如今原嬷嬷正在招待她们，急忙起床梳洗。 她这一觉竟然比往常多睡了小半个时辰。 她睡觉一向浅眠，也就这些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而只要她睡着的时候，原嬷嬷是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她的，总是会让她睡到自然醒。 原嬷嬷说睡觉是最养人的。 黛玉也这样觉得，以往她睡得不好，夜里总是醒，白天也就没精神，也容易生病。 现在睡得好了，她感觉身体比以往强健太多了。 这溶月院是按照黛玉母亲贾敏的喜好修建的，和扬州林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她在这里感觉很有家的气息，觉得很自在，所以睡得也特别香甜。 三春是在午后没多久就过来了，原红蕖和紫鹃就带着三春，在溶月院逛了一圈。 别看溶月院是荣国府的地方，但是这地方她们近些年也没有进来过。 等这一圈逛过之后，三春心里头都多少有些别扭：她们也开始十分理解家里面有些人为什么争破脑袋，都想要这溶月院！ 第14章 姑娘们的下午茶 在迎春看来，溶月院是荣国府里面最闹中取静的一个所在，尤其是那小轩亭，平日里无论是下棋还是读书，都是一个绝佳的地方。 而在探春看来，溶月院大开大合，处处大气中透着细致，这样的装修风格，最符合她的审美，她一到这里，就觉得心旷神怡。 至于惜春，则是觉得这里处处是景，处处是画，随手几笔，就能出画，真是不可多得！ 三人正感叹着，就见黛玉在雪雁和其他两个丫头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二姐姐好，三妹妹四妹妹好，我迟了。”黛玉抱歉的说，不过那脸上可没有一丝歉意，那小脸蛋上还透着刚刚睡醒的憨态。 “是我们想要见识溶月院，没和你说，便提前来了。”迎春忙说道，本来就是她们来的冒昧，要是让这妹妹因此而自责，她过意不去。 “迎春姐姐，到底还是我放肆了，姐姐妹妹们都来了，我却还在睡觉。原嬷嬷，下次要叫我起来呢。”黛玉一边告罪一边又和原红蕖撒娇抱怨。 “你还小呢，原先身体也不太好，现在正是养身体的时候。咱们这样的家庭，又不要你头悬梁锥刺股读书考功名，你只管好好睡觉养身体才是，身体才是一切事情的根本。” 原红蕖不是不合时宜来教育林黛玉，而是这样的头在荣国府万万不能开，要是把这头一开，往后黛玉怕是连午睡都不能了。 她就是要让荣国府所有的人都知道，林家姑娘睡觉的时候，谁也别想着来打扰！ 原红蕖说完，看着面面相觑的三春，笑道：“黛玉在家时候，就有午睡的习惯。她身体不好，夜里睡的少，便要白天补一觉，若是睡的不好，她那痼疾犯的次数也会增加。” “既然是如此，自然是林姐姐的身体更重要一些了。” 探春忙说道，如果让这原嬷嬷再说下去，说不定就要埋怨自己三人过来的不是时候，惹得林姐姐连午睡的习惯也要改了，这可不是她们的本意。 “原嬷嬷这样关心林姐姐，真是让人羡慕。”小惜春一脸艳羡，她自幼丧母，有个父亲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她有奶娘照顾，到底还是主仆有别，惜春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关心和呵护的。 这也使她自小就养成了冷心冷肺的性格，身边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引起她的关注，能让她挂心。 “妹妹，”黛玉去牵了惜春的小手，她的手刚从被窝拿出来不多久，热乎乎的小手将惜春的手牵着，惜春心中似乎也闪过一股暖意。 “我嬷嬷人可好了，妹妹如果喜欢嬷嬷，往后多来这里玩儿。”黛玉倒是大方，开口就把原红蕖给分享出去了。 “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惜春也还是一团孩子气，最是单纯不过，说着就望向原红蕖，只见原嬷嬷目光温柔，和她梦中见过的娘亲有几分相似，让人不自觉就想要亲近。 迎春为人木讷，见妹妹说了这样的话，有心想要阻拦，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而探春虽然机敏，不过老太太才嘱咐过她们，让她们和原红蕖多学习，既然惜春已经开了一个好头，往后她们时常过来，也就顺理成章了，因此探春闭紧嘴巴，一言不发。 几人来到客厅里面，这里是女儿家的住所，虽然会待客，可是也都是女眷。 所以这客厅除却细致摆设，其余地方也十分宽敞，桌椅案榻，一应俱全。 这是个极其适合女孩儿们在一起说笑聊天，写字画画的交流之地。 香桃在黛玉醒来的时候，已经带人将做好的糕点都摆上了。 等她们坐下之后，又将现冲的奶茶，给端了过来。 薄的几乎能够透光的薄胎瓷杯，质地如同白玉。 这是黛玉用惯的白瓷杯。 这种杯子肚子大，口径稍小，里面的奶茶能够很好的保温。 茶叶用的是暹罗茶，干茶叶加了糖，用小火慢炒，炒出焦香味，然后加入开水和牛乳，煮开之后滤出茶渣，然后再用细纱布过滤一遍，口感会更为细腻。 黛玉极为喜欢这个口感，只不过原红蕖一向不许她多喝，也只能借着三春过来，她才提要求，要喝奶茶。 原红蕖只给了基础版。 至于加西米、芋圆、 珍珠这些，在林家时黛玉喝过。到荣国府以后，这些小料她不想这样早早拿出来。 等林家外头的仆人开始给溶月院采买的时候，再慢慢一样一样拿出来。 奶茶刚喝了一口，几人还在回味当中，桌子上头摆好的点心糕点又将她们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她们也是国公府家里的小姐了，也算是见多识广，偏偏这些糕点怎么大半都没有见过呢？ “林姐姐，这些都是你家南方的厨娘做出来的吧，这府里面都是北方厨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精致的点心。” 惜春边吃边感叹。 “这些都是原嬷嬷拿手的点心，妹妹，那个蟹粉翡翠虾饺，你赶紧尝一尝，保证你鲜到舌头！”黛玉对于好的事物，夸奖从来都不吝啬。 惜春尝了一口，果然赞不绝口。 “几位妹妹都已经吃上了，也不叫上我。”门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一个粉面含春的少年，走了进来。 不是贾宝玉又是哪个！ “宝玉，你不是上课去了？这是又调皮逃课了不成？我要告诉父亲，让你吃一顿竹笋炒肉。” 探春对那蟹粉翡翠虾饺，不感兴趣，不过那花茶梨冻，倒是引起了探春的好奇心： 这是怎么做的，看起来晶莹剔透，吃起来滑软异常，有浓郁的梨子香甜味道。而且看不出来内里有什么玄机，探春实在是纳闷的很，不过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原红蕖。 正在这时候，宝玉来了，探春没好气给他一顿输出。 宝玉心里头也觉得委屈，夫子说下午有事情，让他们自己回家读书。 “三妹妹，夫子下午就没去，说我们直接可以放学了......” “哦，既然这样，你不在屋子里温书，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给林妹妹送点心呀！”贾宝玉指了指他刚才放在桌上的一盘点心，里头有鸡爪酥，葫芦饼，蛋丝卷。 “老祖宗说了，要亲自交到林妹妹这里。我是带着任务来的！” 探春点头，原来是祖母送来的，祖母究竟要把这林黛玉宠到什么时候呢！ 这才来了不到两天，往后天长日久的相处，他们恐怕能够将老太太所有的家私都摸清了，而贾母还乐呵呵的。 溶月院的点心做好，香桃立即按照原红蕖的吩咐，将各样点心都拿了一份，送去了贾母的院中，那时候贾母午睡也还没有起床。 如今看来是贾母已经醒了，看到外孙女孝敬自己的东西，不免动容，将自己爱吃的几样点心装好，让贾宝玉给带了过来。 又加了一个贾宝玉，见到姑娘没有赶人，香桃赶忙又去冲了一杯奶茶，给宝玉端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几人，脑袋对着脑袋，叽叽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到高兴处，几人一起哈哈大笑。 黛玉这一下午过得极为充实，几人一起聊的兴起，忘记了时间。 等话题终于结束，窗外太阳西斜。 他们一行人又去了贾母处，只要天气合适，他们大都是陪贾母一起用晚饭，今天也是如此。 因为北方饮食，重油重盐，黛玉其实一直吃的都不习惯，回去之后还要再吃一顿才行。 长久以往，这样必然对身体没好处。 原红蕖正想着怎样才能和贾母说，黛玉的饮食习惯，就听到门外小丫头回道： “二奶奶来了，只带了平儿姑娘。” 第15章 鸡汤馄饨 “二奶奶竟然忙到现在不成？” 原红蕖看了下那西洋钟，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原红蕖记得早上七点钟，去给王熙凤送点心的时候，她都已经在院子里，给各处的管事开早会。 王熙凤这工作时间有点长呀。 听到原红蕖的话，王熙凤那满身的气势，顿时消散，整个人像是累成一滩泥一样，就要往地上出溜。 平儿忙扶着王熙凤坐下。 “原嬷嬷，我们奶奶今天是累狠了。” “原姐姐，”王熙凤跟没骨头一样靠在平儿身上，“我饿了。” “都这时候了，你家奶奶还没吃饭？”原红蕖惊讶，早上原红蕖在大厨房得知，荣国府主子们的晚饭大约是下午五点半前后，这王熙凤竟然到现在连饭都没有吃上。 原红蕖上午邀请了王熙凤晚上过来，给她开个小灶，见她这么晚都没过来，给她准备的东西，原红蕖就收了起来。 现在人多眼杂，也不好再拿出来了。 不过幸好溶月院的厨房里面，有备着的其他食物。 “香桃，先把那芝麻糊拿过来。今晚上我们磨了芝麻糊，你先垫垫肚子。” 傍晚时候因为想着明天早上，要做芝麻馅的小汤圆和黑芝麻流沙包，原红蕖便让人炒熟了黑芝麻，磨成了粉，然后和了猪油和糖，做成芝麻馅。 因为磨的芝麻粉比较多，索性又加了糯米粉，熬了一锅黑芝麻糊。 黑芝麻磨得极为细腻，做出的黑芝麻糊，香滑细腻，味道浓醇。 原想着待会黛玉回来之后，这个作为宵夜来吃，是很不错的。 现在还是先救一救刚刚才“下班”的王熙凤吧。 王熙凤一见到芝麻糊，眼睛都亮了。 一碗热乎乎的芝麻糊下肚，王熙凤总算是恢复了点精神。 “这是怎么回事，管家奶奶连饭都没得吃？”原红蕖实在不解，即便再忙，也不可能没时间吃饭吧。 平儿见王熙凤没有精神开口，便将王熙凤自溶月院离去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熙凤今天和她说过，往后让她对待原红蕖，和对待自己一样。 平儿又见到自家奶奶到了原红蕖跟前，那副轻松的样子，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因此她不由自主就将王熙凤今天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全都说给了原红蕖。 “原嬷嬷，都是因为薛家那事，二太太让我们奶奶想法子赶紧给平了去，不能耽误了薛家姑娘采选。我们奶奶不愿掺合薛家的事情……又不想惹怒二太太，实在为难。二太太便让奶奶在荣禧堂的过道想着，什么时候想到法子什么时候才能走。最后好在我们二爷赶来，二太太才松口，说让奶奶把梨香院收拾出来，让薛家来的时候住……” “竟然是如此，在扬州时候就听说过二奶奶泼辣的名声，你往日的精明都哪儿去了，就傻站在那儿等着？” 原红蕖看着王熙凤，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姐姐，那事......”王熙凤一脸委屈，欲言又止。 “如今连外头的事，都要找你了吗？”原红蕖觉得这事情透着古怪。 “姐姐，我没吃饱呢，等我有力气了再和你细说。”王熙凤放下勺子，声音中还是一股子有气无力。 原红蕖暗暗叹气， “就煮鸡汤馄饨吧，我记得……厨房有鸡汤。” 原红蕖记得她给自己的一条评论，说自己的馄饨没有妈妈煮的好，她最爱吃的就是妈妈包的馄饨。原红蕖刚才差点嘴瓢给说了出来，旁边还有香桃和平儿，还好圆了过去。 今天两人也算是久别重逢了，就给她煮一碗馄饨，算作两人重逢的庆贺吧。 自从下午溶月院的厨房开火，就有一个专门的炉子，不间断的炖着汤，上头的鸡汤现在炖的正好。 这样好的鸡汤，便是简简单单煮个青菜，都鲜美的不得了，更何况煮馄饨呢。 原红蕖自己陪着王熙凤，让香桃去厨房里面给王熙凤煮一碗鸡汤馄饨。 “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原红蕖看着这样的王熙凤，心里也不是滋味。 王熙凤来这里比自己来的都要早，虽然身份不俗，但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她上头一个继婆婆，一个亲姑母，还有一个老祖宗贾母。 这三人，心疼她，知道她难做的，也就只有贾母。 但是毕竟隔着一辈儿人，贾母也不能够管太多，那不像话。 另外两座大山，那是实实在在的。 一个继婆婆，那是钻到钱眼儿里了，平日也不知道亲疏远近，不知道护着王熙凤夫妻俩。 一个又是亲姑母，让王熙凤代替自己管着荣国府内院，却也没给王熙凤什么好处，有点什么错漏，还常常拿王熙凤开刀。 王熙凤这夹板气受的，这段时间经常都想要撂挑子，却又撂不下。 “姐姐，你该是知道的，我想回......娘家。”王熙凤见到平儿还在旁边，临时改了口，委委屈屈的。 听了这话，旁边的平儿心里一酸，眼泪儿就要掉下来： 她们奶奶，京城娘家那边也就只有叔叔伯伯，自己的亲父母都在金陵，奶奶多少年没有回去过了，这是委屈到想要回娘家了。 因为原嬷嬷是才从南边过来的，奶奶这是把原嬷嬷这里当作娘家，勉强糊弄一下自己的思乡之情吧。 “平姑娘，你怕是也还没吃晚饭吧？去那边尝一尝我们家厨娘的手艺？”原红蕖打发一个丫头，带平儿去旁边的偏厅吃饭。 这时香桃将鸡汤馄饨也端了上来。 “你先慢慢吃，今天还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蛋糕要不要吃？还有果冻，白天做了一些，都还有。” “姐，我都要。我要吃甜的，我要吃很多甜的！” 香桃前脚出去，王熙凤立即一秒又成了小演员王莹，刚才吃芝麻糊的时候还注意着形象，现在哪还管什么形象，一边大口吹着气，一边吃馄饨。 什么大家小姐，什么管家奶奶，都是浮云。 “你慢慢吃，今晚上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了吧，你就踏踏实实的，吃饱了再说。” 原红蕖轻笑着安慰她。 王熙凤边点头边吃，热腾腾的大馄饨，鲜美的鸡汤，鸡汤上面飘着点点翠绿的小葱花。 一口鸡汤，一口馄饨，王熙凤吃得十分满足。 别看她身量小小，这一大碗鸡汤馄饨，她竟然给吃完了，连汤都给喝光了。 香桃又将蛋糕和那梨子果冻给端出来，王熙凤一见到这两样东西，泪珠子都要出来了。 她现在不是演员，不用做什么身材管理，她就要吃蛋糕，就要吃大果冻。 如果有炸鸡啤酒可乐，那就更好了。 她早就想尝了，但是一直没敢。 那时候她懒，不爱运动，她怕胖了不上镜，演丫鬟都没人要。 王熙凤心里头乱七八糟想着，手里面拿着银叉，小口品尝着蛋糕，丹凤眼微微眯着，显然是这甜食抚慰了她那低落的情绪。 也确实因为这久违的味道，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我记得，薛家这事情不是你去办的。”原红蕖慢慢开口。 “这是外头爷们儿的事情，但是我们这二太太，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要让我去办。”王熙凤皱着眉头，“平时也不这样呀，内院外院分的可清楚呢！” “我既然知道那薛家是怎么回事，就不可能接下来，那可是命案！我没那样的胆子，连命案都去给薛家平了。” 王熙凤说得义愤填膺， “我最讨厌这种特权阶层，人命在他们眼里跟儿戏一样。” 第16章 闲聊 原红蕖赞许道， “你来这儿这么长时间，没被荣国府的富贵迷住了眼，也没有以权欺人，你这三观可以呀！” “那当然了，咱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那是刻在骨子里头的！”王熙凤得了夸奖，有些得意，随即又微微皱了下眉头， “我是拦不住薛家进京了，也不知道哪个没良心的官儿，来给薛家平了这案子。这种违法乱纪、草菅人命的事，摊在谁头上谁都不好过。” “二奶奶就别担心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的很，但是这薛家的事情，目前肯定会给平下来。不过按道理讲，这薛家和王家更亲近才是，怎么会绕过王家，来找贾家帮忙呢？” 原红蕖对于这一点也很是不解。 “原姐姐，这个我知道。王家的当家人要升官了，怕是不愿意沾染这些是非，以免出现变故。”王熙凤若有所思。 原红蕖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要不然有事情不先去求自己亲舅舅，反而来求姨母帮忙，这就说不过去了。” “可不是嘛，薛家也真是的，尽找事。二太太后来让我收拾梨香院，给薛家上京之后居住，我真是命苦，尽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活！二太太就不肯让我歇息一天半天的！”王熙凤抱怨着。 原红蕖但笑不语，只听王熙凤她絮絮叨叨的说话。 “我发觉二太太今天为难我，有点蹊跷，莫名其妙就对我发难。难道因为我最近懒散，不想管内院这些事情，她怕我真撂挑子，故意为难我，让我认清现实？” 原红蕖望着她，摇了摇头： “不至于，这内院的事情，就算你想撂挑子，你家那琏二爷也不会让你撂下......我想恐怕是你上午多说的那一句话，才让她故意敲打你。”原红蕖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虽然溶月院就算不给黛玉住，王夫人也拿不到，但是今天王熙凤开口提了将溶月院给黛玉住，就等于是下了王夫人的面子，损害了她的利益，王夫人正气不顺呢，她这是借着薛家的事情敲打王熙凤呢！ 王熙凤借着溶月院这件事，在老太太那里得了好，可另外一方面，她又得罪了王夫人，往后的日子怕是还要受王夫人的气。 原红蕖见王熙凤还是一脸不解，她心里有些着急： 这样的迷糊蛋美女，穿越在精明的王熙凤身上，竟然还活了这么长时间，她真是运气逆天！不过这事情的症结是因为溶月院而起，自己索性给她说明白了，免得她再莽撞出事。 “你受这委屈，根子在这溶月院。”原红蕖说道： “我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黛玉来这里之前，溶月院一直没有人居住，不过想也知道，盯着想要这院子的人物，肯定不少。今天为难你的二太太，必定是其中之一。” 王熙凤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呢，她是想要这个院子给凤凰蛋儿贾宝玉！” 王熙凤脱口而出， “不管什么好东西，只要是这府里头的，最后她都会弄给贾宝玉！” 说到贾宝玉，王熙凤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原姐姐，我和你说，你一定要看好黛玉，千万不能让黛玉被那个小色胚子给骗了去！都快十岁了，还不懂什么叫做男女有别。前儿我亲眼看见，他竟然压着她亲妈的丫鬟，咬人家嘴巴亲嘴儿！” 王熙凤觉得一阵反胃。 原红蕖控制不住脑子里面出现的画面，也觉得一阵难受。 王熙凤顿了顿，接着说道， “要是三四岁，不懂事也就算了，可贾宝玉都十岁了，圣贤书也读了好几年，那话真是没说错，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她狠狠咬了一大口蛋糕，将反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如果他是十五六岁，我也觉得正常，青春懵懂期对女孩子有个好感也没什么......可他不是呀！也不是一点事都不懂。原姐姐，你知道我当时看着有多恶心吗，这小孩儿，算是废了！” “所以我说，让林妹妹一定要远着他，我只看过几集红楼梦也知道，贾宝玉就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绝不值得林妹妹托付终生。林妹妹给你养的身体也好了，也不是哭哭啼啼的了，可不能让这货给祸害了！” 王熙凤絮絮叨叨，再三强调。 “呵呵，他离黛玉远一点最好，只要他敢靠近黛玉，黛玉身边那几个丫头可不是吃素的，肯定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原红蕖冷笑。 “他早晚会为这样的行为付出代价。” 原红蕖想起贾政揍贾宝玉那一次，几乎将贾宝玉半条性命给打没了，算是让他长了一点记性。 “我看也是，他那爹可不是个好性子，贾宝玉私底下的样子要是捅到他爹哪儿，保准一顿毒打少不了！”王熙凤幸灾乐祸。 “二奶奶，琏二爷去外面办事，今晚怕是回不来了，刚才让旺儿过来说了一声。” 平儿没有进来，二奶奶和原嬷嬷两人看样子是在叙旧，她贸贸然进去似乎是不太妥当，于是就在门口给王熙凤回话。 “知道了，哼，他能忙什么事？怕是又被哪个女人给绊住了吧！”王熙凤的声音传出来。 这话平儿不敢回应，默默退开，心想着，这半年二爷似乎是改了性子，再也没见过他和别的女人亲近，便是自己是他名义上的通房丫头，他对自己也不再亲近。 但是也没有见二奶奶做过什么，反而看着对二爷避之不及似的，总是将二爷往外推。 二爷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性子，二奶奶不待见他了，他偏偏还舔着脸往前凑。 像今晚旺儿过来回的事情，以前二爷晚上不回家，哪里会还专门来跟二奶奶说一声呢，如今每次都还特地让人来跟二奶奶报备。 平儿对这夫妻俩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她先前在偏厅用过饭，就去了院子里面，现在依旧到了院子里面。 溶月院这时候正热闹着呢！ 丫鬟婆子们，大都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今晚月色怡人，她们都在院子里头聊天。见平儿过来，让了位置给她坐下，跟她请教荣国府的规矩，还有她们今天遇到的事情，有不了解的地方，也都来向平儿这个荣国府的老人儿请教。 平儿本来就是个热心肠的，对她们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能来到京城服侍林黛玉的林家下人，都是千挑万选上来的，说起这些府里面规矩的事情，都是一点即通，平儿和她们相谈甚欢。 “在说什么呢？这样热闹。”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院子里面的人一齐望去。 只见那小桥两边都有灯台，灯火正旺。 小黛玉手提一盏琉璃玉兔捣药灯，走在正中间，宛如刚从月亮上走下来的仙子。 她身前是两个提着灯笼照亮的丫头，身旁跟着的是核桃和老太太身边的鸳鸯，身后是紫娟和雪雁，后头还跟着两个提着大灯笼的婆子。 这一队人马将黛玉严严实实护在中间，不留死角。 “是姑娘回来了！我们正和平姑娘请教问题呢！”院子里有人回道。 “嗯，不能白白让平儿姐姐教一回，咱们厨房里头的好汤好水要给平儿姐姐预备着。” “姑娘放心，准备好了的。” 说话间黛玉几人已经走进了院子，而刚才原先闲坐着的众人都簇拥去了黛玉跟前，先接过黛玉手里的灯笼，又将送黛玉回来的婆子们安置在偏厅吃茶。 第17章 红枣枸杞桂圆乌鸡汤 另有人早就迎了黛玉进到内室，虽然已经立春，天气还是凉的很，姑娘顶着寒气走了这百十米，怕是要冷的，红糖姜茶先来一碗…… 人虽然多，事情却做的有条不紊，不见一丝慌乱。 “原嬷嬷，林姑娘已经送到，我就不多留了。二奶奶，你可是要和我一同回去吗？”鸳鸯过来回了话，就要离去。 “鸳鸯，我和你一起走。”王熙凤忙说道，她出来只带了平儿一个，这大宅院的晚上，树影瞳瞳，寒鸦声声，王熙凤还是不太习惯。 她喜欢灯火喧天，喜欢剧组能直接将黑夜变成白天的大探照灯。大宅院子里灯笼的这点光，又昏又黄，总让她想起恐怖片的场景。 如果不是记着和原红蕖的约定，也为了和原红蕖诉说委屈，她刚才还真没那么大胆，只带着平儿一个就来到了溶月院。 现在苦水吐了出来，王熙凤吃的也心满意足了，正想和原红蕖再说一会儿话。 但是原红蕖可没空闲再招待她了，林黛玉一回来，原红蕖那眼睛里就只林黛玉一个人，早就把她丢在了一旁。 香桃送几人过了小桥，然后将一个食盒递给平儿。 “二奶奶，这是你白天说过要喝的汤，原嬷嬷亲自煮的，她说这汤睡前喝最好，你喝的好了，明天让人来说一声，原嬷嬷接着煮。” 王熙凤越过平儿，自己接了小食盒，心中暗喜：姐姐并没有因为照顾黛玉就忘了自己，还有好汤给自己的！ “香桃，替我多谢原姐姐，我明天得空了再来。” 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看，原姐姐给她煲的是什么汤水。 她最近已经被这下红之症弄得心情烦躁，几个太医来看过，都说没大碍，苦药汤子难喝的要死，她实在是喝的怕了。 这个月开始，她竟然还有了偏头疼的症状，头疼一发作起来，就好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坦的，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大。 今天受了王夫人的敲打之后，她的头疼病就犯了，刚才让平儿搀着到溶月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了那一碗芝麻糊，她竟然觉得头疼隐隐有了要消散的迹象。 她没有和原红蕖说过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原红蕖竟然就煮了汤给她，她们今天算作是重逢，更是两人跨时空的第一次见面，王熙凤心里头感动不已...... 看来往后在这荣国府里，自己也要将二奶奶的威风给撑起来，好罩着原姐姐才是！ 王熙凤边走边想着，很快就回到了居所。 华灯高悬，已经到歇息的时候了，平儿招呼小丫头过来，一起给王熙凤卸了妆。 平儿记挂着香桃说的话，这汤要在睡觉之前喝。 “奶奶，我来给你盛汤。”平儿欲拿过食盒，却见王熙凤挥了挥手让她们都下去。 “你出去歇息吧，我喝过就放在这里，明天再让人来收拾。” 平儿虽然不解，到底也没有多问：二奶奶如今脾气虽然比以前好了许多，但原先的余威尚在，而且说一不二更甚从前。 她带了小丫头下去，室内只留王熙凤一人。 王熙凤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白瓷的小汤壶，她一打开，就认出这是红枣枸杞桂圆乌鸡汤。 看着是很寻常的一壶汤，王熙凤微微有些失望。 她现在的身体，这些汤水怕是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她本想原红蕖既然是高级营养师，学过中医，这药膳里头，再不济也会放一些当归黄芪什么的。 哪曾想，竟然只是红枣、桂圆、枸杞、乌鸡。 这几样东西她这一年来，隔三岔五的吃，也没见有什么好。 不过既然是原姐姐亲手所做，她还是给喝了吧，免得辜负了原姐姐的一片心意。 明天要是原姐姐问起来，自己就说这汤效果不错，都能让自己安安稳稳不做噩梦睡上一觉了。 她也没有盛出来，直接就着小汤壶，连汤带料，吃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几个枣核而已。 喝完后王熙凤回味了一下，感觉比原先喝过的汤，味道要鲜美许多，到底还是原姐姐的手艺更好！ 她歪在床边，细细想着方才在溶月院里面，原红蕖给她分析的情况，结果越想越迷糊，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平儿进来看了一次又一次，往常她进来伺候的时候，二奶奶早就醒了，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二奶奶从不会因私废公，要是耽误了给婆子们点卯，只怕等她醒过来，自己还要受一顿拍揎，平儿只得轻声唤着： “二奶奶，快醒醒，婆子们快要过来，你该去给她们点卯了。” “你去点吧，我再睡一会儿......”王熙凤感觉自己一双眼实在是睁不开，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似乎都还在沉睡之中，一丝一毫都没有苏醒。 她这句话说完，平儿立即就又听到轻微的酣睡声。 平儿只得自己出门，门外的院子当中，已经有不少婆子过来等着了，见到平儿出来，纷纷过来问好。 平儿匆匆给她们点卯，除了日常要做的事情，又安排人去梨香院收拾打扫，想了想再没其他事，便让她们都散了。 抱厦正间的钟，铛铛铛铛响了几声，早上八点了。 卧室里王熙凤这才睁开了眼。 她这一觉睡得很饱，眼睛一睁开，就感觉到原先一直觉得沉重不堪的身体，似乎一夜之间变得轻盈起来。 她原先身体虽然瘦，但是总觉得十分沉重，像是浑身都糊了一层厚厚的东西一般，分外难受。 现在她觉得那层东西没了，浑身轻松。而以往她前一天头痛发作，总会持续疼个两天，这一次昨晚睡觉前还有些隐隐头疼，现在一点儿也不疼，她已经完全忘记头疼时候的感觉了。 昨晚喝过汤不久她就睡着了，那时大约九点钟，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八点，睡了整整十一个小时！ 别说现在，就是在以前，她小学四年级开始就再也没有一次睡这么长时间了！ 王熙凤起床梳洗好，去看了一会儿还在襁褓中的女儿。 又有几个媳妇儿婆子过来回事，她按照以往的经验，处理了问题。 大厨房的管事过来回话，问溶月院从大厨房领蔬菜瓜果肉等等，要不要她们多开一份采买单子，他们另外给买了。 “不用你们操心，溶月院的份例菜，她们丫头去领的时候，你该给还是要给。不过其他的以后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她们自己去买。” 王熙凤这话说得清楚，大厨房的买办当面不敢反驳，回去以后却不乐意了。 “阖府上下厨房用的都是咱们去买，就溶月院特殊，还要自己买！嫌弃咱们买的不好？” 厨房管事娘子冯大家的斜瞥了买办一眼，冷道： “溶月院的厨房，是阖府最精致的厨房了。柳全，你怕是失了溶月院的采买，少了油水才抱怨。” “哎呦，冯妈妈呦，难道你就不眼馋那油水？” “柳全”，冯大家的冷声道， “溶月院里住的那位，手里头的银子随便撒出来，都比你捞的油水多。你要是有心，就找点稀罕物，让你家老婆子去问问溶月院收不收。 要是入了原嬷嬷的眼，你哪还用提心吊胆贪污那点买菜的油水钱！” “冯妈妈，只怕人家看不上我找来的东西呢……”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头小丫头的声音传过来。 “冯妈妈，溶月院的杨妈妈来了，问柳买办在不，她想请柳买办带着熟悉一下周围的铺子。” 第18章 贾母的担心 “跟她说，我没空！”柳全话刚落音，就见冯妈妈一巴掌拍在他嘴上。 “柳买办在这儿呢，他正好要出去，让杨妈妈准备一下，立时就出发！” “你不要命了，二奶奶刚刚才吩咐过，你就敢违了她的命令！你信不信你刚才这话要是传出去，你这买办也不用做了！有的是人眼馋着这位子！” 柳全心惊不已，确实是他自己莽撞了，连这样不谨慎的话也说了出来。 “多谢冯妈妈救我，我这就带杨妈妈出去转转。”柳全感激不尽，“冯妈妈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我去挑好的给带回来。” “不必，你照着我们报上去的单子，全数买回来就成。”冯妈妈看得清形势。 大厨房是个连通内院和外院的地方，下人们之间的小道消息传播，消息从内院传到外院，都会经过大厨房，这里最是鱼龙混杂，里面的弯弯绕绕，人际关系是全府最复杂的。 昨天早上原嬷嬷带着一个丫头到大厨房来那一遭，人家也不管谁是哪一房的人，谁和谁又是一派的。原嬷嬷快刀斩乱麻，一视同仁，按照花名册上的级别划分，人人都有见面礼。 这样一来，谁也挑不出人家的理来，背后想要对林家来的人说三道四，想想那口袋里头的银子，也会觉得心虚了。 这个原嬷嬷真是个厉害的！ 林家让这样的人来照顾林姑娘，这林姑娘在荣国府里面，怎么可能会受到委屈？ “冯妈妈，早上奉给老夫人的牛乳蒸蛋，老太太给了林姑娘，姑娘吃着觉得好。原嬷嬷问了是我蒸的，让我去溶月院里头，赏了我一把大钱，还另外和我说了好几种蒸蛋的方法，我听都没听说过呢！”管蒸菜的齐娘子一脸兴奋： “怪不得我一早上就觉得左眼跳个不停，原来这财在这儿等着。” 这事情瞒得了别人，作为厨房管事的冯妈妈，那是必然不能瞒着的，齐娘子还要把赏钱分冯妈妈一半，冯妈妈笑着拒绝了， “往后你们都好好做，谁说咱们做饭的去不了主子跟前伺候，就讨不到赏了。” “冯妈妈，以往可没有这好事，咱们挨骂多一些。”一个厨子愤愤地说，他是个湘菜厨子，家里只有赦大爷偶尔会点名让他做几样菜，其他时候他做的菜由于味道太过辛辣，被骂了许多次。 但是离了辣椒，他根本就不会做菜。 想来溶月院这份赏赐，他是不可能拿到了。 对于这吴厨子的话，冯妈妈还真不好反驳，他做的菜确实不适合像林姑娘那样的小孩儿吃，然而冯妈妈却没想到，这吴厨子竟然很快也得到了溶月院的赏钱，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熙凤这边事情处理好，就仰着头，犹如一只昂首挺胸的凤凰一般，笑着又来到了贾母处。 刚才黛玉在这里，哄得贾母正开心，这时候猛然见到光彩夺目的王熙凤，她顿时就觉得今天凤丫头和以往不太一样，倒像是还没生孩子那会儿。 “老祖宗，快看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王熙凤自己也是春光满面，她本就生得极美，今天因为睡得好，上妆也特别容易，说她一句恍若神妃仙子，真是不为过。 “今天你这是要去赴宴吗，倒是好好打扮起来了。”贾母对于王熙凤一向也是宠爱有加，特别是近些日子，她发觉王熙凤似乎分外依赖她，时常让她有一种凤丫头把自个儿当作亲祖母的错觉。 王熙凤最是放诞无礼，这也是她的人设之一，她在离贾母最近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伸着脸让贾母看， “老祖宗，你瞧我这黑眼圈，都没了。” “还真是没了，用的哪一家粉？遮的真不错。”贾母拿了老花镜细细的看，王熙凤也不矫情，任贾母上下打量。 一旁的黛玉和三春忍不住捂嘴笑。 “今天出息了，怎么出门连粉都没擦。”贾母看了一会儿，才得出结论。 “黑眼圈没了，哪里还用擦什么粉呢！”王熙凤笑着，她本就年轻，皮肤底子还不错，平日为了遮掩黑眼圈，总是要擦厚厚的粉，今天一早起来，发觉长久以来就像印在眼圈周围的那一道黑，竟然没有了。 “凤丫头这是吃什么灵丹妙药了？”贾母也替她高兴，就没有女子不爱美的，这几年凤丫头管家，每天操心的事情太多，时常夜不能寐，她都看在眼里。 “灵丹妙药倒是没有，不过我昨晚上从溶月院回来，一觉睡到辰时中，醒来这黑眼圈就消了。”王熙凤喜不胜收，特地点名溶月院，“原姐姐给我喝了一碗红枣枸杞桂圆乌鸡汤，说是最美容养颜的，果真是一点也不假！” 听到这话，贾母朝黛玉看了一眼。 四个女孩子正凑在一起说笑，黛玉和探春年龄相仿，如今看着也就身量稍微小一些，其他两人一般无二。 过去那几年贾敏的来信中，贾母也多少了解到黛玉是个敏感有点小性子的小姑娘。 现在她却一点也没有看出来黛玉有什么敏感的，那开朗大气的性格，就算和自己娘家那湘云丫头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一碗汤就有这样大的功效，我却是不相信。”贾母以为她说大话，笑着。 “老祖宗，你不信的话叫平儿或是那些管事娘子们来问问，我早上睡觉偷懒，到点都没有去点卯。”王熙凤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很是得意。 “你呀，就是太要强了，平时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点卯什么的，你身边的丫头不够使吗，非要你去！”贾母点了王熙凤一下，又回头问黛玉： “黛玉，你那原嬷嬷今天在忙什么，没事情也让她来这里走动走动，我倒是也想尝尝她那好汤。” “外祖母，原嬷嬷今天去我家老宅那边看看，昨天家人匆匆过去，她去看看下人们有没有安排妥当，父亲将这些事情都交给原嬷嬷处理。”黛玉人儿小小，但是口齿清楚，将事情原原本本诉说了一遍。 “她这样忙，平时能不能照顾好你，要不然外祖母再给你指派两个嬷嬷？”贾母心里有些不悦，这原红蕖做这么多事情，要是耽误了照顾黛玉，怎么能行！ “多谢外祖母，这就不必了。原嬷嬷临走时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她速度快的话，到中午也就回来了，就算是有事情要忙，也不会等到晚上才回。”林黛玉忙不迭的拒绝。 如今溶月院那几个荣国府的下人，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头教起来，还要纠正她们偷懒、说闲话的坏毛病，再多加两个人，就是多两个麻烦，她不想找麻烦回去。 “是吗？”贾母摘下眼镜，“我们去溶月院看看。” 她想去看看，原红蕖这溶月院的管事出去了，才到溶月院的林家下人会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溶月院现在是不是乱成一团。 贾母放心不下，甚至在心里头隐隐后悔，昨天怎么就轻易把溶月院给出去了。 “老祖宗，你就放心吧。”王熙凤站起身，扶着贾母： “不是我夸原姐姐，那溶月院这才不到一天，就整理的妥妥当当，各处负责的下人也不过才熟悉了半天，就好像在溶月院当了一辈子差一样。再没见过这样会调教下人的！”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贾母起身，鸳鸯忙扶着另一边。黛玉和三春也跟着，一行人往溶月院而去。 第19章 大山楂丸 王熙凤不是没看出来贾母的不虞，不过原红蕖确实是没什么可以指责的。 再则原红蕖也不是什么奴才身，人家是林黛玉的高级教师，不过挂个教养嬷嬷的名头而已。 王熙凤才不怕将原红蕖捧的高高的，最后会摔下来。 她的认知中，原老师就配站在那样的高度上，别人想要站上去，还没有那本事呢！ 溶月院里面，并没有因为原红蕖不在，下人们就有所松懈。 她们的事情多着呢！ 今天日头好，正适合晾晒。 一路从扬州过来，都是坐船，行李就算没有受潮，也要多晒晒，免得生虫了。 姑娘的书籍字画是最要紧的，要一本本摊开了晾，等晾好收起来时候，还要再用药草熏一遍，才好保存。 昨天姑娘说这院子和扬州家里有些相似，但是少一架能靠着读书小憩的秋千。 他们早上去问过了二奶奶，回来便领了工具，找了合适的位置，开始挖起了地基。 至于秋千，也有出门采买的徐妈妈等会儿一起给买回来。 这东西简单，木匠铺子里头，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做出来。 原嬷嬷说最近虽然乍暖还寒，但是春天要种下的花儿，现在也可以育苗了。因此专管院子里花花草草的秋婆子，也开始整理起土地来。 现在院子里头只有梅花，看着还算热闹，等梅花谢了，这院子一时青黄不接，就有些光秃秃的难看，秋婆子整理好土地，准备去和荣国府管花草的婆子们交流一下，看看京城这边春季什么花草开花早，顺便也去寻找一些花苗或者种子。 贾母在溶月院前后视察了一番，并没有发觉有下人偷懒耍滑，反而看起来比府里面其他地方的下人，做事情更为卖力，她们是实心实意的为黛玉在打算，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黛玉为中心。 当初贾母手下有一个这样的丫鬟珍珠，也是个这样的人，她觉得可靠，就将珍珠给了宝玉，就是现在的袭人。 而今溶月院里面，一院子的下人都是实打实的伺候黛玉，她还有什么不放心？ 贾母随便叫了几个婆子来问话，婆子们的回话也都是中规中矩，不过有一点她们说的似乎都是一致。 “回老太君，我们是我家夫人在的时候，就跟着伺候姑娘的，这些规矩也都是夫人给定下来的。原嬷嬷照顾姑娘之后，并没有改什么规矩，只不过原嬷嬷要求我们，把事情做的更为精细一些。” 贾母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这规矩是自己女儿定下的，原红蕖只是督促人，在敏儿去世之后还能将这些人管理的服服帖帖，原红蕖也算是不错了。 “很不错，你们都是好的，原嬷嬷也不错。” 王熙凤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王熙凤看来，贾母才是荣国府最高的权力执行者，只要能得贾母的首肯，原红蕖在这府里头才能算真正的有一席之地。 看到贾母露出笑容，林黛玉也献宝似的，将自己这些天学着打的一条事事如意的络子，拿出来献给贾母： “外祖母，这是我第一次打这样复杂的络子，这图案和配色，都是我自己选的，您看着可好？” 贾母接过络子，一旁的王熙凤眼尖，先惊讶道： “哎呦呦，这一样的金色，还分深色浅色，这绿色用了浅绿松绿......这么个小物件怕是有十多种配色吧？” “凤姐姐眼神真好，用了十九种颜色的线。”黛玉有些小小的骄傲。 贾母揽着黛玉，又将那络子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才赞叹： “好孩子，难为你心思这样细腻，这一根络子，我十分喜欢。不过往后别再耗费这样大心神做这样的东西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老太太，”王熙凤说道： “您瞧瞧林妹妹这体格，这哪里像是身体不好的。妹妹，如今可还吃药吗？” “早就不吃了，嬷嬷说是药三分毒，如今是以食补为主。” “这话原也不错，不过需要吃药的时候，还是吃药为好。”王熙凤说道。 黛玉点头，轻声道： “最近大山楂丸倒是吃过一些，嬷嬷说山楂药食同源，吃一些不碍事。” 王熙凤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贾母也忍俊不禁，搂着黛玉，叫着“心肝儿。” “我的妹妹呦，知道你家饭菜香，也不能每每把自己吃撑着了。”王熙凤笑着。 林黛玉羞赧一笑，捂着脸不说话。 旁边的年纪稍大一些的丫鬟解释说道： “回老太君、二奶奶的话，姑娘吃的大山楂丸，不是咱们常吃的那种，姑娘吃的山楂丸，全名叫做健脾开胃丸。” “里面也不止是有山楂，还有山药、陈皮、麦芽等等。倒不是给姑娘消食用的，这个是让姑娘强健脾胃，能好好吃饭的药丸。因外形和大山楂丸差不多，也就混叫了。” 王熙凤一听这话心里也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健胃消食片，换了个外形而已。 看这个丫鬟话也说得明白，倒是比那雪雁和紫鹃加起来都要有用的多。 “不过，最近确实比往年饭量增大了不少。”黛玉有些苦恼，她总是时常觉得饥饿，除了一日三餐之外，早中晚还要多加一次点心。往年自己连一日三餐都吃不了几口，难不成自己是添了新的病症？ “你正在长身体，饭量大一些也是正常，再为这个还能增加一件心事不成。你还怕咱家养不起你？”贾母笑着，老年人最喜欢见到孩子们不挑食，吃饭香香甜甜的，最好都长得白白胖胖，那才叫吉祥呢！ 贾母喜爱宝玉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孩子吃饭不挑嘴，长的是面若满月，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尊贵人家的孩子。 “老太君，姑娘早晚都要练一会儿八段锦，怕是活动的多了，饭量才更大的。”紫鹃想起一事，忙说道。她既然跟了黛玉，自然要为姑娘打算，若是让姑娘顶着一个贪吃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的。 贾母一听这话，更觉得纳闷了。 他们家虽说是武将出身的，到了这两代，哪还有一个能勤奋习武的人出来，连宝玉如今上个马，自个儿都还上不去，还要人托着才成。 黛玉这样小一个人儿，竟然早晚练功。 在贾母看来，这八段锦就属于武功， 气功也算是武功！ 因此她再看向黛玉，那眼睛里就不止是怜惜，还带着欣赏和赞扬。 “黛玉是个了不起的，这八段锦练了多久了？” “有几个月了。”黛玉抬起头，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感受。 “原嬷嬷教我之后，我就日日练习，这个简单，练习之后我觉得身心舒畅，更是觉得身体都灵活了不少，不像原先走几步路就要喘一会儿。” 说完，黛玉又诚恳地说道： “外祖母，我想请二姐姐和三妹妹四妹妹一起来溶月院练八段锦，原嬷嬷说过，这个对女孩子是极好的。” “既然有好处，那自然也要一起练起来。” 贾母正色道： “你们三个往后跟着黛玉一起多练习练习。二丫头，别一天到晚研究你那什么《太上感应篇》了，自己强壮了才是正经！三丫头也跟着一起来学学，四丫头更是如此，往后少和那尼姑子玩儿，多来你林姐姐这儿。” 三春相互看了一眼，不明白祖母怎么忽然这样严厉起来。 不过她们在贾母跟前，向来是服从惯的，都恭敬的应了下来。 林黛玉喜不胜收，当即带着三春去溶月院的梅林中，要教三人八段锦，王熙凤也跟着去凑热闹。 第20章 贾母的心思 贾母摆手让她们去，鸳鸯扶了她到院中坐下，看着院子里头小女孩儿的嬉闹，贾母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挫败感。 荣国府一直在走下坡路，她是清楚的。 贾母一直在谋划着，想要将荣国府再拉回到原先那种鼎盛的时候，但是天不遂人愿，她谋划的每一步，都不怎么顺利。 贾母将贾敏嫁给了林如海，便是为这家族谋划的第一步路，没想到敏儿这么快就走了。 另一步路是经元春送进宫中，却没想到至今还没有往前再进一步。 而最早的那一步，则是贾珠，如果贾珠成年，以他的才能，说不定能将荣国府的颓败势头，拉回来一些。 结果......贾珠更是早早亡故。 如今这一代，没有一个能力挽狂澜，撑得起整个家族的人了。 贾母这几年已经决定要不管这些事，自己还在世的时候，荣国府是不会有什么大变故，等自己死了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呢？ 可是，林黛玉的到来，似乎又给她带来了一丝希望。 特别是在这两天，不断从身边的人，还有从林如海的信中，了解到原红蕖这样一个人。 自家这三个女孩，样貌也算得上出挑，如果才能再加一些分，那么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好好谋划一番，将她们嫁入高门。 依靠着家族联姻，想必若是自家有难，姻亲那是不可能不帮忙的。 这三个女孩儿，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大家族姑娘，自己养到跟前，却也没怎么教育，只当个小玩意儿一般，高兴了就逗逗，不开心了就丢到一边，哪里是养姑娘的样子呢，看来往后真该好好教一教她们了，像是她的敏儿那样，那样的做派才是国公府家里的姑娘呢！ 正好如今府里面现成的老师原红蕖，若是不用上一用，真是可惜。 贾母听说过，原红蕖在扬州的时候就是女子书院里，很有名的老师。 扬州很多贵族女子都是原红蕖的学生，这些学生应该也是不可多得的人脉吧？ 贾母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这些人脉能够为他们家所用，就算是不用联姻，贾家的危机应该也能平稳度过。 那怎么样将这些人脉转为自家的呢？ 除非原红蕖是自家的人！ 贾母眼睛一亮。 以原红蕖的出身和年纪，若是给她一个贾政二房的位子，应该足够让她满意了。 这不就把原红蕖变成荣国府的人了吗！ 那么她身后的人脉，也就能够给他们家所用。 贾母越想越觉得这条路可行。 但是要让谁去开这个口呢？ 她的目光落在院子里和三春一起，学着打八段锦的王熙凤身上。 看来，这件事还非要凤丫头出面不可。 凤丫头和原红蕖一见如故，听说两人好的如同亲姐妹一样，想来凤丫头也是乐意此事。 贾母让身边的人叫了王熙凤过来。 王熙凤刚跟着做了一遍八段锦，动作轻缓，也没有出汗，不过一张脸微微有些红晕，倒像是擦了薄薄的一层胭脂一般。 “老太太，可是要回去了？”王熙凤以为贾母过来看过之后，有些疲乏，要回去歇一会儿了。 “也好，走吧，回去再说。”贾母本来想当即就把这事情告诉王熙凤，但是转念一想，这儿是溶月院，这院子里多半是林家带来的人，难保她们不会将自己的话，说给原红蕖。 这些话要是给人传来传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呢！ 在没有落实之前，还是先不要透露出来吧！ 贾母一路上斟酌着用词，待回去后，屏退了左右。 “凤儿，那原红蕖为何不曾婚配？我看她年纪似乎比你还大一些。” “老太太，这个我可不清楚，想来是有什么内情。要不然我改日去问问她。”王熙凤还真不明白原红蕖在红楼世界里，这么大年纪还没有结婚，是什么原因。 “倒也不用多问，如今有一件事，你去问问她。” 贾母说道，她心里面清楚，即便原红蕖曾经有过婚配，但是如今是独身，那就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王熙凤奇道： “这倒是难得，老太太有鸳鸯姑娘不够使唤，还要我去专门问一件事？” 如果是事情的话，鸳鸯办不了，自己去做那是应当，而现在只是问问，鸳鸯去也就足够了，还需要自己跑一趟？ “你这猴儿，如今我都使唤不了你了吗？”贾母面色沉了一下。 这保媒拉纤的事情，鸳鸯再好，那也只是一个丫鬟，不够郑重。 还是要王熙凤去，才能说明自己足够重视这件事。 “老太太自然能够使唤的了，不知有什么吩咐，凤儿为老太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王熙凤学着戏台上的唱腔语气，拽了两句文。 贾母给她逗的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你和那原红蕖的关系好，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给二老爷做个二房。” “啥子？？！”王熙凤差点惊掉下巴，连方言都出来了。 贾母皱眉看了她一眼， “说这什么怪话？多大的人了，还不能稳重一点。” 王熙凤收了收下巴，定了定心神，才又开口道： “老太太，这事肯定不行。” 贾母不悦： “你是不是又想躲懒？还没去问就说肯定不行。” 王熙凤叹息道：“老太太，您想想，原红蕖那是林姑娘的老师，人家才到咱们府里面两天，就成了二老爷的二房。您让别人怎么想？知道的说原红蕖送林姑娘进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林家给二老爷送女人呢！您让林姑夫怎么自处？” “这些都是小事，只是让你去探探口信，真的成了那程序繁琐着呢！一个月都未必能准备完全，毕竟娶二房又不是纳妾。虽然比不上正房，那也是正经要大宴宾朋的。” 贾母想着到时候，将原红蕖教授过的学生家人都请过来，都不用原红蕖多说什么，这些人就会知道原老师如今是荣国府的人了。 “老太太，我不用去问就知道，原姐姐不会答应的。” 王熙凤沉声道： “老太太，原姐姐单单是月银和补助，一个月就有这个数。” 她伸出两根手指，见到贾母面露不屑，王熙凤说道： “老太太，不是二十两，是每月两百两。除了这个是固定的，还有四季衣裳，各节气的时令补贴......二老爷的二房，月钱不过十两而已。” “您说，她为什么要同意做二老爷的二房，是图钱还是图感情？地位就更不必说了，一个二房，又不是正头娘子，哪有她现在的地位高呢？” “人家本来做林姑娘的教养嬷嬷，如今看来花用什么都不用咱们家里面出一分银子，自然是硬气的很。现在对着咱们，人家是客套尊敬就成，可是若做了二老爷的二房，那就是半个奴才的身份，以原红蕖一身傲骨，老太太您说她怎么可能同意？” 王熙凤说着话语气就有些不好了。 她猜不到老太太为什么会有这一出，但是她原姐姐那是什么人？ 就他贾政，又迂腐又古板，也配肖想原姐姐，我呸！ 贾母心中一凉，顿时清醒了。 是啊，原红蕖图什么呢。 自家早就不是原先煊赫鼎盛的时候了，就算是那个时候，一个贾政的二房，也确实太屈就原红蕖这样的人才了。 贾母一时有些后悔，怎么自己有些病急乱投医了，竟然会起了这样的心思，想要算计原红蕖入局呢？ 那样的人，只怕自己还真是算计不来。 自己这是让鬼迷了心窍了吧？ 第21章 臭豆腐 贾母将这个念头驱逐出脑子，再看还是一脸不平的王熙凤，心中一动： 凤丫头如今和原红蕖交好，莫要让她将这话传到原红蕖耳朵里，再让你给原红蕖以为自家这是在侮辱她，不可能好好教育自家那三个女孩儿，那就糟糕了。 贾母快速斟酌了一番，语重心长道： “凤儿，是我想茬了。我原本想着，这样好的女子，应该有一个好归宿才是。” “我思来想去，也就老二能稍微配上她，可是老二已经成亲这么多年，王氏无错，断然不能无端休弃。只能委屈原老师暂且做个二房......” 贾母心道真实的想法，那是决不能给任何人知道，也就凤丫头最近好糊弄，若是以前，断然糊弄不住她的。 果然一听这话，王熙凤面色稍霁。 另一边，原红蕖看过林家老宅子修缮的情况之后，昨天安置在老宅的下人也都已经安排妥当。 因为暂时还不确定林黛玉在荣国府住多久，这些人暂时也都跟着在京城中随时候命。 倒也没有让他们闲着，暂且跟着收拾老宅子，另外林家在京城里面还有一个田庄，也要打理起来。 这些年因为林家无人在京中，田庄都是由荣国府出面帮忙打理，不过在年底时候，派了人去扬州送租子。 租子是多少，贾敏也没有在意过。 贾敏去世之后，林如海也没有想起这一茬，只不过在黛玉临上京城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家在京城还有一些产业。 原红蕖在教导玉儿，管家什么的也都要教起来，那么这田庄也就给黛玉拿来练练手吧。 临走的时候，林如海就把账册子等物品，一股脑装了一箱子，让原红蕖带着。 原红蕖没准备这样快就让林黛玉去接触这些，只是林家这么多年没有去过，还是先派人去查探过之后，再做打算。 至于她自己，这次出来最主要的一件事情，是给她那些空间出产的物品，弄一个正当的来路。 宁荣街附近有一个小街道，这小街道上的商户，多半是依靠着这两府来做生意的小买卖人。 这条街有个诨名，叫做“宁荣小街”。 虽然街道不大，不过因为这宁国府和荣国府平时所需所用，确实是又多又繁琐。 而且两府之中，上得了台面的大人物也就那么多，附近的贾家的旁支，依附贾家生活的亲戚，更是不在少数。 他们大多都住在这附近，每天生活所需，也是不少。 所以这条街上售卖的东西，上到达官贵人所需，下到三教九流所用，应有尽有。 原红蕖从林家老宅子出来，到了宁荣街，打发了跟随的人先行回去，自己要在这儿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给黛玉带回去。 她信步走完宁荣街，到了一处拐角，一条小小的街市，忽然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街道和宽阔的宁荣街相比，实在是窄小太多了，道路两边的商铺，相距不过一丈多点，商铺的门前还摆着摊档。 这样一来，这街道能过人的地方仅剩一米有余。 但是就这么狭小的一条街道，却比那宁荣街要热闹许多。 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原红蕖扬起一抹笑，踏进了熙熙攘攘的小街。 傍晚时分，原红蕖两手提的满满的，从角门处回到了溶月院。 院内的婆子，一见到原红蕖这般回到家，顿时笑了， “原嬷嬷在京城中也要去寻摸好东西，咱们今天又有口福了！” “那可不，这个好习惯，决不能到了京中就给丢了。”原红蕖哈哈笑着。 她两手各提着一个袋子，里头都是鼓鼓囊囊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有些小东西能够让生活更便利，她是一定要做的。 就比如她提着的两个袋子，这是用极为结实的粗布，按照环保袋的样式，用针线密密的缝紧实。 对于一个经常要去买菜的人，这个袋子实在是太方便了。 原红蕖一般都会随身携带。 婆子上前去将她提着的两个袋子接了过来： “原嬷嬷，这可真够沉的，难为你竟然能提回来，下次出门带着我，我力气大。” “刘婶，下次咱们俩掰手腕子试试看，我力气可不小！” 原红蕖笑着。 自从到了红楼世界，她的抑郁症状消失之后，就变得更喜欢买买买了，但是她从来对那些贵重物品没什么兴趣，只是喜欢一些寻常又实在的东西。 林如海给她的工资，虽然可能连富贵人家的一把古董扇子钱都不够，但是在寻常人家来看，原红蕖一个月的工资，他们一家十年花销都足够的。 原红蕖自诩是寻常人家。 宁荣小街里面的东西，都是普罗大众日常离不了的，价格也都十分亲民。 原红蕖这一趟，几乎把街边看得上眼的东西买了个遍，也没有花多少钱。 “这些都是小街上头的各样小吃，我觉着还行，带回来给你们尝尝看。”溶月院的厨房里，原红蕖先打开一个油纸包。 “啊呦，原嬷嬷，你竟然也会吃这样的东西，看着不像。”还是大嗓门的刘婆子，一见到原红蕖打开的那个油纸包，不禁惊讶喊出声。 “什么好东西，也给我看看。”两人正说着呢，黛玉竟然带着三春一起走了进来。 她们是在别处玩听到人说，原嬷嬷回来了，这才立刻过来的。 刘婆子一见四人，忙将手中的东西遮掩住。 黛玉不依道： “刘妈妈，你别给藏起来呀，快给我瞧瞧。” 刘婆子看向原红蕖。 原红蕖心里也在打鼓，这东西连看都不能给这小丫头看到，单是想想都觉得这画面不对劲。 林妹妹呀，你快走吧，你不应该和这样的东西出现在一个场景里面。 “原嬷嬷~~~”黛玉撒娇，“你给我瞧瞧呗......” “就是呀，原嬷嬷，是什么新奇的小吃吗？我闻着味道有点怪。”惜春小鼻子嗅了嗅，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带着一点过油的香气，还有一些酥酥脆脆的味道，混合着一种奇怪的酱香。 刚才刘婆子打开的一瞬间，味道就出来了，现在虽然又给包了起来，到底还是能够闻到一些味道。 几人都十分好奇。 “姑娘们，咱们去外面吧，我刚才从街上淘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有泥巴捏的孙悟空，还有树根做的花架，竹子编的小狗小猫，保准你们喜欢。厨房里头油烟大，别再把你们的衣服给熏了。”原红蕖忙将几人往外请。 听了这些，几个女孩儿顿时被吸引了过去，簇拥着往外走。 只有走在最后面的惜春，扯着原红蕖的衣袖， “原嬷嬷，那是什么好吃的，给我留一些。” “惜春姑娘，那是大人吃的东西，小孩儿吃了不好，等明天我给你做一道小孩儿能吃的，保证好吃。”原红蕖劝着。 好不容易把她们哄出去了，可别让惜春再给吸引过来。 “真的吗，那原嬷嬷，那我还能吃昨天吃过的那一道花茶梨冻吗，我喜欢桃子的，你能不能做花茶桃冻吗？”惜春认认真真地问。 “能！”原红蕖一口答应。 “好，你要说话算话啊！”惜春得了回应，蹦蹦跳跳追着姐姐们去前头了。 看来往后买小吃回来要谨慎了，不敢说让这些姑娘们吃到，哪怕是让她们看到，自己估计都要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 原红蕖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汗珠子。 “原嬷嬷，这东西怎么办？”刘婆子也是心有余悸。 “你找个隐蔽的地方给吃了吧，别让她们闻到味儿？” 原红蕖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油纸包，刚才在街上，她也是闻着味道好，立即就买了，根本没来得及尝一口。 “要不然，你先吃一块？”刘婆子瞧着原红蕖的模样，于心不忍，将纸包递了过去： “现在还热着，臭豆腐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22章 豆腐脑和炸鸡 “算了，我下次出去吃。其他的你们也都分着吃了，不用给我留。”原红蕖挥挥手，外头已经传来几个女孩子的欢呼声了。 “呀！” “妹妹也给我瞧瞧这个孙悟空的。” “二姐姐，瞧瞧可以，你不能拿走哦。二郎真君的，我也不和你抢......” 林黛玉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盒子泥人，递给了迎春。 迎春也不客气，将自己手中拿着的那一盒给黛玉先看。 “妹妹这一套有十二个呢，个个都不一样，难为这工匠竟然做的活灵活现的。”迎春边看边赞叹。 探春和惜春也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起过来看。 黛玉将二郎神的泥人儿放下，如数家珍般给几人介绍： “这是按照大圣爷从小猢狲一直到齐天大圣的顺序来捏的。” “可不是，这打头的一个，就是一个小猴子。” 惜春指着最左边的那一个，那是一只有着金色毛发的小猕猴，工匠的手艺极好，小猕猴捏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第二个我也知道，这是美猴王。”惜春指着威风凛凛，头戴紫金冠，身穿黄金甲，脚踏步云鞋，手里头拿着如意金箍棒的美猴王抢道，这是十二孙悟空里面，最潇洒肆意的一个。 “姐姐，好姐姐，你把这个舍给我吧，我拿好东西给你换。” 惜春可怜巴巴地哀求着黛玉，她一眼就看中这个美猴王了。 “不成，我也最爱这个了，其他的我都不要，只要这十二个孙悟空，少一个就不成一套了。” 林黛玉十分霸道，小鸡护食一般，急忙将盒子抢了过来，生怕晚上一会儿，她们三人就要将这孙悟空泥人儿给抢了去。 这一套从小猕猴开始，至斗战神佛结束，每一个造型都不一样，十分的别致。 迎春虽然也有一套二郎神君的泥人儿，这一套比孙悟空的体型大一些，一套也有六个。 探春拿到的是一整套酸枣木树根，雕刻而成的杯具，还有配套的做成雕刻成高山流水样式的茶盘，探春十分喜欢。 因此便没有注意到那泥人儿，这会儿看到那些泥人儿，也觉得喜欢。 惜春拿到手的也是一套泥人儿，不过这一套是十二生肖，虽然也是精巧，但是在看到了孙悟空和二郎神的泥人儿后，顿时觉得这十二生肖，也太平平无奇了。 “原嬷嬷~~~” 黛玉看到在一旁，似乎是在看戏的原红蕖，觉得自己有了依靠似的喊着。 “我们都想要这个。”她把难题丢给了原红蕖，“这要怎么办呢？” 四个姑娘，一水儿的大眼睛，目光齐刷刷地望着原红蕖。 原红蕖傻眼了，这种情况她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要是处理不好，四个小姑娘刚刚建立的感情，恐怕就要出现裂痕。 黛玉是自家孩子，三春是亲戚家孩子，她肯定不能为了亲戚家孩子而委屈了黛玉，但是问题是他们现在还住在亲戚家！ 电光石火之间，原红蕖笑了一下， “黛玉，姐妹们来溶月院玩耍，你是主人，要好好招待才是。这些小玩意儿不值什么，你们一起赏玩就是，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点心，四姑娘刚才说要吃桃子味儿的果冻，是不是？” 惜春立即点了点头：“嬷嬷，还有刚才你带回来的小吃......” 她还没有忘记刚才闻到的味道。 原红蕖点了一下头，感觉有些凌乱：这惜春，竟然还是个小吃货！ “嬷嬷，我晚饭吃得少，特地留着肚子，吃你做的宵夜。” 黛玉也说道，她一整天没有吃到原嬷嬷亲手做的饭菜，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晚饭吃得也不怎么舒心。 “我这就去准备，二姑娘和三姑娘，可有什么想要吃的吗？” 迎春和探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她们不像黛玉和原红蕖一向如此，也不像惜春年纪小不懂事，所以即便有想要吃的东西，也觉得会不会太麻烦原嬷嬷，因此也就没有开口。 原红蕖将一切看在眼中，转身又去了厨房。 厨房里面几个人都去了茶水间，正在分着吃原红蕖今天买来的小食。 原红蕖将炉火的盖子打开，扔了几块木柴进去，又在锅里面加了半锅油。 空间里面的几样东西转移到袋子里，然后从袋子中拿出来，滴水不漏。 她就不信，有哪个小孩儿在看到炸鸡的时候，还能想起臭豆腐！ 这些本是给王熙凤预备的，昨晚上她在空间里头忙乎了好一阵儿，才将半成品给做出来。 新鲜肥美的走地鸡纯天然无污染，从小到大都是吃天然的谷物和虫子的，随便怎么做都好吃。 原红蕖用这样的鸡肉来做炸鸡，属实有些暴殄天物，但是她一点也没有心疼。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语气中没有刚才的剑拔弩张，看来林黛玉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将这件小事给化解了。 到底还是林妹妹，智商真是杠杠的！ 只要她愿意做的话，真没有什么事情，能为难得了她。 原红蕖心里面感叹着，耳朵不时还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手里面的活儿一点也没有停下。 趁着厨娘们都还没有进来，原红蕖又偷了一个懒，用空间的豆浆机，将泡好的黄豆给磨成了豆浆。 黄豆是中午挑好泡上，预备着生豆芽用的。泡了这半天，磨豆浆刚刚好。 溶月院的厨房里面有一架小石磨，原红蕖就算拿出了豆浆，也不会有人多想。 豆浆磨好之后，一部分豆渣放在外头的厨房，另一部分豆渣直接拿去喂空间里面的鸡鸭，豆浆则是煮开后拿出来倒在瓷盆中。 待豆浆上面结成一张豆皮的时候将豆皮捞出来，然后再将豆浆冲进放了内脂和淀粉水的白瓷盆里搅拌均匀，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这一盆豆腐脑就结成了。 在豆腐脑等待豆腐脑成型的时候，原红蕖又切了黄花菜木耳丝、打了鸡蛋花做了咸卤子，还熬了料水做了一个酱香的料汁，除了这两样咸鲜味道的浇头，还有一样就是最质朴的砂糖，另外还准备了蜜豆。 这是想着林妹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如果吃豆腐脑的话，应该会想要选择甜豆腐脑。 而三春虽然祖籍是金陵，但是出生在京城，这是北方地区，可能比较吃得惯咸豆腐脑。 炸鸡这样的食物，味道虽然好，但是难免会上火，再喝去火茶难免会伤脾胃，不如喝一些豆浆，若是想口感更好一些，那就来碗豆腐脑。 别人吃炸鸡配啤酒或者肥宅水，原红蕖一直是配豆浆，而且这个是她的独家搭配，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 金黄酥脆的炸鸡，在出锅的一瞬间，刚进厨房里面的几人，立刻就觉得后悔了。 刚才吃的太饱，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和原嬷嬷要一块来尝尝看。 原红蕖确实也没有准备她们的份量，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还真是挺繁琐的，她觉得自己一次做出来这么些，已经是极限！ 从杀鸡剔骨开始，然后再腌制裹粉，听着也是不难。 但是单单是裹粉，她都裹了六次：干粉三次，湿粉两次，鳞片粉一次。 要不然怎么能炸出来这样酥脆的外壳呢！ 外间的饭厅点亮了烛火，如玉的白瓷盘里铺了油纸，炸鸡排、鸡米花、鸡腿、翅根、翅中，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各自摆放。 每人跟前都放有蘸料和酱料，蘸料有椒盐和孜然两种，酱料则是酸梅酱。 此外便是盛在青花瓷碗中的豆腐脑了。 第23章 咸甜必有一爱 原红蕖想了许多种可能，比如她们四人到底谁更爱咸豆腐脑，谁更爱甜豆腐脑，结果却实在出乎意料。 “原嬷嬷，这个是何物，我看和那果冻有些像。果冻是透明的，这个却如同凝脂一般，像是乳酪，却和我之前吃过的乳酪不太一样。” 惜春说的头头是道，总结下来就一句话：这碗里面的东西她没见过。 其余三人也是一脸好奇地望着原红蕖，准备听原红蕖的讲解。 至于炸鸡，那个一看就是炸制的，虽然看着十分诱人，闻起来也是要人命的香，但是她们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对这豆腐脑充满了好奇。 原红蕖微微一愣，她还准备看甜豆腐脑和咸豆腐脑之争呢，结果这帮小姐们，根本不认识豆腐脑是什么！ “原姐姐，你又做好吃的不喊我！” 原红蕖正准备解释一番，就听到王熙凤的声音传了进来，随着声音她也走了进来。 看那一脸疲惫，应该是刚伺候过老太太和太太吃过晚饭，就直接过来这边。 “炸鸡，豆腐脑！”王熙凤瞥了一眼桌子，立即就走不动了。 “凤姐姐，这不是乳酪吗，怎么叫做豆腐脑？”惜春一脸不解。 王熙凤顾不上回答她，净了手，自顾拿了勺子，盛起一勺黄花菜木耳的卤汁，浇在了豆腐脑上。 洁白嫩滑的豆腐脑，上面浇着浓香扑鼻的卤汁，这才是最佳的搭配！ “姐姐，这样洁白的乳酪，你怎么加了菜汤进去，又是咸又是甜的，要怎么吃？” 惜春惊讶，她往常吃的乳酪，都是直接吃的，味道甜滋滋的，入口即化，以她想来，这也应该直接吃才对。 “四姑娘，这个不是乳酪，这个叫做豆腐脑，又叫做水豆腐，外面人吃的比较多一些。”原红蕖解说着。 “豆腐脑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单纯的豆腐香味儿，可以加上各种味道的卤汁，或者砂糖，来调节味道，风味也会更好一些。几位姑娘都想尝尝什么味道的豆腐脑儿呢？自己加卤汁试试看。” 另一边，王熙凤连吃了几口豆腐脑，才放下了勺子， “要我说，咸味儿的豆腐脑才最正宗了。本来豆腐脑味道就够寡淡的，正需要加一些味道浓烈的卤汁，才相得益彰！” 原红蕖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本来准备选砂糖的探春，也伸手盛了黄花木耳卤汁，迎春也是一样。 王熙凤洋洋得意，心道咸豆腐脑成员又增加两名！ 她正要鼓动黛玉和惜春也试一试咸豆腐脑，却见这两人都十分坚决的选择了甜豆腐脑。 黛玉在豆腐脑里面加了砂糖，惜春则加了砂糖和蜜豆。 豆腐脑颤颤巍巍的，上头顶了一层细沙粒般的砂糖，像戴着一顶小帽子，黛玉小心地舀起一勺，勺子底下是豆腐脑上头是砂糖。 甜豆腐脑滑入口中，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在舌尖化开，细腻爽滑又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就俘获了黛玉的味蕾。 原红蕖实在没有想到，外面寻常的街头小吃，轻而易举的俘获了四个小姑娘的肠胃，反而是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动的炸鸡，虽然她们也觉得十分惊艳，不过和豆腐脑相比，反应倒是有些平常了。 用餐后，四人一股脑去了黛玉的书房，一起赏玩今天得来的泥人儿等物。 而王熙凤和原红蕖两人则包圆了剩下的炸鸡，两人直接拿着炸鸡又去了小轩亭。 这里四处无遮挡，也难以藏人，如果有人过来，更是一眼就能够看到。 两人谈论事情，只要声音不大，别人只当她们在闲聊，不会有疑心。 “原姐，你被史老太君给盯上了。”王熙凤沉声道。 虽然贾母的意思是，让王熙凤就当没有听到今天她说的话，可是她不知道，王熙凤是原红蕖的死粉。 王熙凤目前是将原红蕖当作依靠和保命符，如果有人动了原红蕖，那基本上王熙凤自己的小命也就和书里面一样，要不了几年就下线了。 王熙凤一点也不想死。 “盯上我？怕不是吧，她盯上的怎么会是我，她盯着的是林家。” 原红蕖冷哼了一声，她料想到荣国府里头，肯定会有人对自己发难，却没有想到第一个人会是贾母。 因为她接管了照顾黛玉的事情，荣国府就难以从黛玉身上打开缺口，进而从林家捞好处吗？ 所以处理了她，黛玉一个年纪小不懂事的小姑娘，就容易被哄骗，甚至就算让她不知不觉中死去，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了。 王熙凤听到原红蕖语气中的不善，心知原红蕖对红楼世界的了解很多，看原红蕖和黛玉的感情又是极好的，只怕她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剧情。 原红蕖确实想到了一些事情。 荣国府的开销多，进项少，只怕已经快要入不敷出。 府里面最有远见的人，无非就是史老太君，她对黛玉的真情实感，百般宠爱，原红蕖在看影视剧的时候也为之感动。 可是如果这份感情的背后，是史老太君对吃了林家绝户的愧疚呢？ 原红蕖想起自己曾看过的一些书评，似乎有这样的说法，说荣国府吃了林家的绝户，拿了林家几百万两的银子，修了大观园。 她对这种观点持肯定态度，所以在一进荣国府的时候，已经有所防范。 这才两天而已，史老太君已经有所察觉，盯着自己了？ “凤儿，你和说我说下，老太君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原红蕖觉得心里头不太踏实。 王熙凤将最后一块炸鸡吃下，这才开口： “老太君一开始让我来问你，愿不愿意给二老爷贾政做个二房，我当即就给回绝了。她也就没再提，后来还说让我不要和你提起这话，当作她从来没说过。” 原红蕖沉吟了一下，史太君说出这样的话，应该还没有想要从林家捞好处。 只不过她许了一个贾政二房的位置出来，在现代正常女人看来，让自己去做有妇之夫的二房，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但是这里是古代的红楼世界，贾政的二房，那还真不是她原红蕖能做得了的。 自己，或者更应该说原老师身上是有什么，能让史老太君看中的地方，能够让荣国府来利用呢？ 原红蕖也想不到，看来往后只能慢慢留心观察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来提醒我。” “姐姐，我们俩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就是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儿，但是又想不到是哪儿不对，让她忽然提起来这个。” “反正你以后多防范一些，这府里头别看着花团锦簇的，内里真是脏透了。” “我原来混那个圈子，也算不上干净，可是和这里一比，我真觉得那边还能混。” 王熙凤十分感慨， “原姐姐，你说我要是有元神的话，会不会是泥鳅？怎么两世为人都在这种地方脏污的地方混！” “你可真会比喻......不过，说不定是蟑螂呢？”原红蕖听了王熙凤的话，笑着打趣。 “唉，蟑螂也好啊，至少是打不死的。”笑过之后，王熙凤闷声说。 想到王熙凤最后的结局，原红蕖也觉得心里头闷闷的。 “你没有给人放高利贷吧？”原红蕖想起导致王熙凤身败名裂，死在狱中的最大原因，忙问。 “我哪敢呀，那是违法的！”王熙凤立场坚定，就差竖起手指表示自己的清白了， “银子不凑手，我把嫁妆都当了，也不敢干这事儿。” 第24章 黛玉上学 “王莹同志，你这个做法是正确的，一定要坚守底线！” 原红蕖很是疑惑，她看红楼梦是比王熙凤多了一些，知道剧情的基本走向。 但是对红楼梦深入的研究，基本上一点也没有，她又不是红学家。 她最多研究一下里面的人物，平时吃什么药，可能是有何种疾病，饮食习惯如何等等细枝末节的东西。 而关于贾家急速衰败，这样大的课题，原红蕖没兴趣。 看了几个片段就穿越进红楼梦的王莹，更是两眼一抹黑，至今还没有露馅，全凭演技好！ 听到原红蕖的疑问，王熙凤苦笑着： “姐姐，我来的时候，那个她已经管家好几年了。可能因为她那时候年纪小，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所以高利贷还没有开始放。我刚来的时候，那周瑞家的已经开始撺掇着让我去放高利贷，说和外头都说好了，拿了钱出去就成，其他的都由他们来做。” “我当时说，月子里身体弱，不想操心这些事，等往后再说。后来又给推了几次，她就不大再和我说这些事情了。我也偷偷翻过原来的账册子，并没有任何关于她放高利贷的账目和凭记。” 这事关自己性命的大事，王熙凤还是十分谨慎的。 “这一年来，我推脱了不少事情，也拿了库房底子的东西，出去典当了，补贴这家用；自己的嫁妆也当了一些，总算是撑了下去。” 王熙凤觉得十分辛酸，自己打趣笑道， “我原先要是像现在这样勤奋，一天上班十二个小时，那我早就能跻身到明星行列了。现在累死累活，还要贴钱进去。” 原红蕖也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 “那你就没空做我的铁杆粉丝了......” “可不是。”王熙凤哈哈笑着。 笑过之后，原红蕖觉得有些不对，贾府现在应该还不至于亏空到这样的程度，那大亏空要到元春省亲之后呢？ 难不成王熙凤被人给坑了？ “凤儿，他们家公中就穷成这样了？” 王熙凤点了点头： “先前我是不知道，近些日子才弄懂了一些账目，明面上是这样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贾家看着挺风光的，那都是空壳子！这些年他们家老爷们儿的俸禄，还有那些田庄的收成租子，那才多少？按照他们如今的花销，也就能撑半年。剩下半年怎么办呢？” “平时也不知道节省一些，上上下下大几百上千口人，不说别的就只吃穿两样，一年用的银子那就不计其数。” 她掰着手指头说给原红蕖听。 “节省是不可能的，国公府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他们家全靠着这些排场，才能收那些见不得光的银子。要不然只靠着那点收入，他们家老爷怎么买古董，买字画呢？” 原红蕖比王熙凤了解的多一点，也是有限。 “姐姐，我若是和琏二和离，你觉得能不能成？”王熙凤皱着眉头，要是能早点脱离这个苦海，剩下的那点嫁妆银子，估计也足够自己逍遥过一辈子。 到时候荣国府被抄家的时候，自己将女儿救出来，也就没什么遗憾的。 “和离呀？”原红蕖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同气连枝。以四大家族如今的份量，除非他们犯了天大的过错，只有你置身事外。要不然你想独自离开贾家，基本等于天方夜谭。” 王熙凤一脸无奈，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半晌说道： “就凭咱们俩，想要和这四大家族抗衡，还真是在说笑话。是我......太天真了！” 原红蕖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可以独善其身，不牵扯进四大家族里面，然而王莹成了王熙凤，怎么也躲不开这些事情。 “别灰心，凤儿。我才来这荣国府，许多事情和原先了解的也不太一样，咱们俩走一步算一步，肯定能给你找到一条生路出来。”她轻声安慰着王熙凤。 “总之，你保重好身体，管家的事情，不要太拼了。之前王熙凤管家时候不积阴德，你慢慢改一改，将原来那不好的名声都给抹了。” “我绝不会让你最后落个那样的下场。” 最后一句，算是原红蕖给王熙凤的保证，她的铁杆粉丝，她来保护！ “姐姐，幸好你来了。” “我也觉得幸运，要是原来的琏二奶奶，我心里头还有些怕呢！” 原红蕖也觉得老天爷对自己真好，竟然还将王熙凤的芯子换成了自己人，以原本王熙凤的精明程度，自己做事还真不太方便。 如今的王熙凤全心全意相信自己，那自己也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才是。 原红蕖在空间中煮了石斛花胶瘦肉汤，刚才已经放在了厨房的汤煲里面，微火温着。 “我煮了花胶汤，你是带回去喝，还是就在这儿喝了呢？” “不想回去！琏二回来了，我要是回去早了，他又要缠我。我回去晚一些，他等不到我，要不就去寻别人，要不就自己睡了，我还能落个清净！” 王熙凤咬牙切齿，有些事情她对原红蕖也觉得难以启齿。 前几个月，王熙凤被那一张脸给骗过，想着这样帅气的男人，是自己的合法丈夫，睡一睡也不吃亏。结果没想到贾琏风流无度，也不知道外头玩了什么脏的臭的女人，惹的她也得了不好的病！ 而这地方连找个专科医生都难，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彻底…… 王熙凤一肚子愤懑，却觉得没脸和原红蕖说。 而提起了贾琏，原红蕖也想到一些事， “琏二爷爱有夫之妇，这个你也要留神一些。你现在不为这些事情吃醋了，但是难保别人不给你下套，到时候又把这事算到你头上。”她现在想起一些就提醒王熙凤一点。 “我记着了，姐姐要是知道了是哪个，记得和我说一声。”王熙凤说道，她倒要去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连带着把她也给害了。 “那是自然。还有一件事，你和平儿的关系怎么样，她对你有没有怀疑？” “她对我十分忠心，当时生完孩子，我怕性格变化太大，贴身的人要怀疑，我就说我生过孩子之后顿悟了，往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如孩子重要。她果然什么都没有怀疑。” 王熙凤想到自己当时急中生智，自己还小小得意了一把。 原红蕖却提醒她， “平儿不止对二奶奶忠心，她对琏二爷更是忠心耿耿。她是你的陪嫁丫鬟，现在更是你丈夫的通房丫头。你如果不想和琏二爷接触，直接将平儿抬了姨娘，往后贾琏就能光明正大的去平儿那里，你也就省心了。” “姐姐，这事儿不成，平儿还算是个好的，我不想害了平儿，和我一样落得一身病。” 王熙凤说道，她既然知道自己身上的病是因为贾琏而起，有时候也会有意无意拘着平儿，不让贾琏再害了平儿。 “你心里有数就行。咱们回去吧，三个姑娘的奶妈过来接人了。”原红蕖看到三春的奶妈相继都过来，天色已晚，她们都来接各自的主子回去歇息。 “林姐姐，因为你来了，学堂里给我们放了两日假来陪客。明儿就要开始上学，只能放学之后再来姐姐这里玩耍了。”惜春声音闷闷的，很不开心。 “上学是应该的，我在家时候也是日日上学，不曾懈怠。”黛玉说道，“只是我们一路过来，嬷嬷说我要定一定心神，缓一缓情绪，慢慢适应了京城的气候和习惯，才要再去上学。” 第25章 琏二的怀疑 三春听了这话，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哪有小孩子爱上学的，特别是她们这样的人家，读书实际上就是打发时间。 但是每天都有两个时辰被拘束在学堂里，到底还是烦闷的。 黛玉却不这样想，她对荣国府女孩子们的学堂很有兴趣。 “玉儿，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明天可以和姐妹们一起去学堂见识见识。你长这样大，还没有去过学堂，那里必定要比咱们家里的书房要有趣的多。”原红蕖进来正好听到黛玉的话，遂认真说道。 “嬷嬷，我可以的。”黛玉眼睛亮晶晶的。 “林妹妹，我们家的学堂里头就只有你们几个，夫子也还算有趣，尤其是教诗书的夫子，是从翰林院退下来的老人儿，听说名气大的很。”王熙凤也跟着凑趣。 林黛玉眼珠子转了一下，拉住了王熙凤， “凤姐姐，我听外祖母说，家里所有事情都是你管的，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学堂吧！” “那有什么难的，保准明早上吃过早饭，就给姑娘安排的妥妥当当。”王熙凤笑道：“老太太早上就吩咐了，待林姑娘这几天在家里适应了以后，想要去上学，就和家里的姐妹们一起去学堂热闹热闹。” “多谢凤姐姐，明天我再去谢过外祖母。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上学都要准备什么东西，可要拿书袋？”黛玉喜不胜收，谢过王熙凤之后，拉着三春问个不停。 “不用准备什么，你只管带着伺候的人过去就是了。咱们又不学什么政治经济的，只是学些道理，不至于连大是大非都不懂，也就是了。” 迎春显然是对这上不上学的，也不怎么在乎。 只是因为家里头大人让上学，那就去好了。 她不明白林妹妹怎么对上学这件事情，不仅不排斥，还一脸向往。 惜春最是热情，她刚才其实已经困得前仰后合了，现在奶嬷嬷正抱着她，预备要回去睡觉。 听到林姐姐明天要同她们一起去上学，顿时瞌睡也没了，挣扎起来着说道： “林姐姐，明早上我们来找你一同去上学。” 探春也忙提醒：“林姐姐，明天我们一起去，学堂是辰时末开始讲课，咱们辰时中来这边一起去学堂，林姐姐不要睡过了啊。” 昨天她们过来时候，黛玉正在睡觉，这就让探春以为林姐姐是个贪睡的。 “竟然这样迟吗？我原先在家里面，夫子辰时初就要开始讲课。即便是如今没有上学，我也会在辰时初打一会八段锦。”黛玉仰着小鼻子，十分娇俏。 送走三春，原红蕖张罗着哄黛玉洗漱睡觉，而王熙凤则早在一旁独自喝花胶汤。 她这一碗汤还没喝完，外头就传来了贾琏的声音。 “二奶奶，可真是让我好找，还不跟我回家。”不等人通报，贾琏就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王熙凤穿着家常服饰，很是自在的独自喝着汤，身边一人也没有。 这哪里像个当家奶奶的做派，一点琏二奶奶的威风也没了。 王熙凤看到贾琏就这样大咧咧走了进来，身旁跟着的是溶月院守门的婆子，那婆子一脸为难，显然是因为没有拦着贾琏闯进来，而惴惴不安。 “琏二爷好大的气派，耍威风都耍到亲戚的院子来了吗？”王熙凤在贾琏进来的瞬间，立即进行角色转变，戏精又上身。 贾琏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王熙凤，和原来那母老虎并没有什么两样，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这样肃严不可侵犯的二奶奶，才是他熟知的王熙凤，贾琏嘻嘻一笑： “我这不是太长时间没见到二奶奶，听下人说你来了这里，特地来接二奶奶回家。” “我自己没长腿儿吗，用得着你在这儿假好心。你这是又在哪......” 王熙凤本来想损贾琏一顿，想到这是在溶月院，别惊扰了原姐姐和黛玉，还是回去再收拾贾琏。 她招手叫过门边一个婆子吩咐： “你去回原姐姐一声，就说谢谢她的招待，汤我喝过，这就回家了，明儿再来。” 婆子还没有答话，就见胖丫头核桃走了出来。 她抱着一个瓷瓶子，瓶口用蜡封得紧紧的，瓶子上头贴着一个纸条。 “二奶奶，原嬷嬷在给姑娘讲故事，没空出来送你，让把这个交给你，方子也在上头。您用完了可以直接再找嬷嬷拿，或者让外头的大夫给配，都是使得的。” 王熙凤疑惑地接过瓶子，瓶子一面贴着一个纸条，她看了一下，似乎是一个中药方子。 原姐姐让核桃来送这样一瓶药，是做什么呢？难道…… 她心里头有一个猜测，将瓶子转到另一边，看着这边也贴着一个纸条。 “这是什么好东西，也让我见识见识。”贾琏见王熙凤翻来覆去看那瓶子，根本不搭理自己，于是伸手要来拿瓶子。 王熙凤忙躲了一下，没让他拿到。 “什么东西你都要看，还不是你惹的祸，走吧，回家去！” 她率先出门，到门外又转过头来， “核桃，替我谢谢你家原嬷嬷。” 她一阵风儿似的出了溶月院，脚步快的连贾琏几乎都跟不上。 王熙凤一进家门，立即就吩咐下人抬水，她要沐浴。 一刻钟之后，王熙凤坐在浴桶里，望着旁边摆着的那个瓶子自语， “原姐姐，还得是你，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那瓷瓶一面是药方，另一面的纸条上头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旁人不认识，王熙凤却一眼看出，那是一个国货女人之友的品牌名字的拼音。 她沐浴之后，用了药刚要睡下，贾琏就凑了过来调笑。 王熙凤正恨他将脏病传染给自己，此时对贾琏避如蛇蝎，当时就推脱自己身上不自在。 不料贾琏今天竟然不吃这一套，见王熙凤动怒，更是嬉皮笑脸要往床上去。 王熙凤一甩被褥，索性下了床，披上衣服坐在椅上，指着贾琏： “琏二爷，你说说吧。今天你是从哪个粉头哪里过来的？在外头受了别人的气，回来就来混我！” 贾琏见王熙凤似乎是动了真怒，不像平时的神色，这半年在王熙凤这里受到的冷遇，让他觉得十分失落。 “凤儿，咱们是夫妻。自从大姐儿过了百日之后，你就再也没让我近过身。你原来和那东府的小蓉媳妇儿交好，是不是和她学了……” “贾琏，你不是东西！”王熙凤听到贾琏这样怀疑自己，拿着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贾琏躲避不及，虽然没被砸伤，到底还是被泼了一身残茶。 “琏二，我一天到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瞧我有没有机会做那样的事！”王熙凤恨道， “咱俩也是一起长大的，你不仅是我丈夫，还是我表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竟然这样怀疑我！”她声泪俱下。 贾琏又是心虚又是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口不择言了呢？ 他正想要凑近去说几句软话，哄一哄王熙凤。 却听到王熙凤哽咽着说： “二爷，既然你这样看不上我。那你不妨就将你外头那些相好，有身家清白的，就在外头收了房，我也不会去拆你的台。至于家里面，你要是想要平儿的话，就先把外头的都断干净了，过个半年，我就开库房摆酒，正经给你纳了平儿。” 王熙凤话音刚落，贾琏当即暴怒， “凤儿，你这样狠心吗？为了不许我近身，连这事你都容得下了。你往常从来不这样！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别人了，所以不许我回来！” 第26章 贾琏的心思 “你非要这样想的话，就这么想吧！要是怕头上戴了绿帽子，干脆就和离算了！” 王熙凤因为这两天和原红蕖的重逢，总算在死局中找到了一线生机，如今这贾琏一出现，猛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她顿时觉得心凉了半截，她只想活着而已，若是和这贾琏再这样厮混下去，只怕寻到生机，自己也还是死路一条。 两人这般争吵，早就惊动了外头的仆人，平儿更是在王熙凤摔茶杯的时候，已经奔了过来，刚到门口就听到了这话。 “二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听到王熙凤连和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平儿吓得魂都要没了， 她急忙跑了进来，却见贾琏眼睛一瞪，一把将她推出去，骂道： “滚出去，哪儿都有你！我们夫妻俩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说话！” “琏二爷，真是厉害的很啊！”王熙凤冷笑， “她难道不是你小老婆，这时候嫌弃她是外人了？你们滚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平儿，你进来。”王熙凤将平儿拽进来，全然不顾平儿那惊恐的神色，直冲着贾琏说道， “琏二爷说说吧，今天是要怎么着？要是看不上我，我自请下堂，给你外头那些女人让位子。平儿，你愿意跟着琏二爷我不拦你，你要是跟我家去，我也欢迎！” 王熙凤毕竟连灵魂都换了，那骨子里头，现代女人的独立骄傲怎么可能丢了呢！ 只不过原来她有所畏惧，所以一直忍气吞声，一肚子委屈自己憋着。 现在她也是有后盾的人了，她还怕什么！ 平儿听了这话，战战兢兢跪了下去：他们夫妻俩吵架，为什么让自己来做选择，她不想选...... 贾琏没想到王熙凤竟然这样硬气， 又见平儿跪在门边求着他： “二爷，你快劝一劝二奶奶......二奶奶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二爷说了什么话把二奶奶惹成这样......” 贾琏想到刚才自己信口说的那些胡话，也觉得太过分了。 可即便如此，凤儿也不该开口就说要和离！ 这话能这般轻易说出来吗，这话和大逆不道有什么区别！ 王熙凤也不理会他们，自己去将梳妆台上的首饰，一股脑儿装进百宝箱，她知道这事情肯定不会成，可她就是要闹一闹，最好闹得这贾琏厌弃了她，那才好呢！ 贾琏看看王熙凤，又向外头看了一眼，顿觉不好，忙让平儿出去： “你出去吧，和老太太跟太太那边过来的人说，是我惹了二奶奶不快，还扰了她们休息，明儿我再去赔罪。” 门口围着不少丫头婆子，贾琏心里头又惊又怕，要是刚才自己那话给她们听到传了出去，珍大哥怕是要剥了自己的皮！他还把凤儿惹成了这样，今晚要是处理不好，怕是明天老太太和太太都要来打自己板子了！ 唉，他和凤儿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凤儿这样的人，怎么会做那样的龌龊事！ 眼看着平儿出去，他赶紧关了门，三步并作两步到王熙凤腿边“扑通”跪了下去，紧紧抱住王熙凤的腿，王熙凤踢了两下没挣扎开。 “凤儿，都是我的错，是我猪油蒙了心，喝多了酒乱说话，凤儿，你打我你骂我都行，别胡说那话......”贾琏刚才有一瞬间，觉得王熙凤说得就是她的心里话，王熙凤就是想要离开自己。 贾琏心里有了这个意识，立刻就觉得心揪在一起，疼得发慌，凤儿不能离开，他不许凤儿离开他！ “凤儿，你不能离开我，那些外头的连你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我早就和她们断了......”贾琏心里还觉得委屈呢！ 他今晚不过是去和贾珍几人喝了几杯酒，被贾珍他们挑衅了几句，说他最近不怎么出去耍了，是不是家里人管得严之类。 尽管被他们这样揶揄，贾琏依然没有参与他们的后续活动，吃了几杯酒，就告辞回家。 没想到他满心欢喜回到家，却没见到王熙凤，下人说二奶奶忙完事情就去了溶月院。 又是溶月院！ 昨晚据说也是在溶月院，难不成她在那里有什么相好的不成！ 贾琏越想越气，借着酒意，这就有了今晚这一遭。 “凤儿，我早就不和大哥哥他们做那样的事了，就连平儿，我也没怎么接近。”他说得十分真切， “外头的事你要是不清楚，家里面你应该是清楚的呀！” “你......你竟然能改了？”王熙凤怔怔道，风流成性的琏二爷，竟然还能不去外头乱搞了？ 她摇了摇头，实在不信： “怎么可能呢？” 贾琏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成了现在的样子，见王熙凤不相信，他急道， “凤儿，如今我得了一种毛病，对外头那些女人再没一分心思，心里头只想着你......一开始如果不是怕大哥哥他们笑话，我就去找大夫了。后来习惯了以后，觉得这样也好。” 王熙凤疑惑的望着他，贾琏正好抬头望，一眼便看到这凤儿，哪里还有白天那杀伐决断的管家奶奶样子，分明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人。 贾琏心里头一片火热，登时就要去抱王熙凤，却不料王熙凤一直都没有放下防备，见他作势欲抱，一脚踢在贾琏小腿上，贾琏吃痛立即松开了。 “你离我远点，是不是真的这样，我还要去打听清楚了再说！”王熙凤斥道， “晚上去外书房看账去，你贾家账上但凡多点银子，我管起家来轻松几分，也不会天天给你摆一副臭脸！” “凤儿，辛苦你了。”贾琏神色一顿，想起家里这些事，心里头也觉得为难。 “知道我辛苦就好，你就别再气我了，赶紧走吧。”王熙凤忙不迭地赶贾琏出去。 “凤儿，那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了！”贾琏一步三回头，想到刚才王熙凤说的和离的话，心有余悸，又转过头来让王熙凤保证。 王熙凤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也就是说说而已。 就像原老师说的，她和离不成。 既然这班还是要上，老板家的傻儿子就不能得罪死了，王熙凤演技一秒上线，变身幽怨小女人： “我也是气极了，你别说那混账话，做那混账事，我自然不会起那样的心思。” 贾琏听了这话，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服了。 他知道凤儿和他一样的心思，怎么会离开他呢。 贾琏得了王熙凤的保证，又嘱咐门口的平儿，夜里好好照顾二奶奶，如果明儿起得晚了，点卯依旧由她来做就是，不许劳动二奶奶...... 他虽然知道王熙凤辛苦，管家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要让他同意王熙凤将管家权交出去，那是万万不可能。 他爹贾赦袭了爵位，按理说应该是大太太管家，但是大太太是继室，又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让她管家没了体统。 所以自他亲生母亲去世之后，这个家就交给了二太太来管，等凤儿进门，凤儿是长房的媳妇，让她管家那是情理之中。 他先前因为二太太管家，虽然作为长房的嫡子，还是有诸多不便。 等到凤儿管家，他才觉得畅快，才觉得这是自己家。 所以这管家权，万万不能再交还出去。 只是账上没钱这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万一往后自己袭爵的时候，只留给自己一屁股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27章 樱桃小番茄 贾琏心里头暗想着：阖府上下花销太多，如今凤儿管家觉得十分为难，自己作为凤儿的丈夫，更是将来荣国府的头号继承人，自然要想法子为凤儿排忧解难。 让他们家节流估计是不成，若是开源呢？ 让他贪赃枉法，大包大揽，他现在还没那个胆子，主要是身上也没什么官职，要是借了他爹贾赦的名帖去做事，倒是显不出自己的本事来了。 而且凤儿这大半年，时不时念叨着，要积点德，给女儿留点福报。 听得多了，贾琏对于那些肮脏的勾当，就有些不大看得起。 贾琏在外头书房里，坐了半宿，旺儿过来催了三四次，他才睡下。 溶月院里，天刚亮，原红蕖便去厨房张罗。 昨晚上临睡前，宝玉和三春那边都遣人过来，说今天是黛玉第一天上学，他们都要来溶月院陪黛玉一同用早饭，再一起上学。 虽然大厨房稍后会将几人的分例菜送过来，但是溶月院还是要准备一些的。 今天早上原红蕖准备了荷叶饼，半圆形做成荷叶状的小发面饼，小巧可爱。 小火慢卤了半夜的小牛肉，也切成了薄薄的片。 原红蕖的刀工不错，牛肉片切的近乎透光，几乎可以媲美拉面店的牛肉片。 她将切好的牛肉整整齐齐码放在盘子里头，盘子垫底的是一片片碧绿的奶油生菜，简单的摆盘却相当的养眼，这生菜当然是出自空间。 另外一样，则是家常的番茄鸡蛋疙瘩汤，红楼梦中的荷叶莲蓬汤，不就是做了花样造型的面疙瘩。 原红蕖这小疙瘩汤，煮了两种面疙瘩，一种是用了山药泥和面粉，搓好之后的面疙瘩和平常的也没什么区别。 另外一种则是用了蔬菜泥和面，没有加一滴水，这种搓成了细小的纺锤样式，翠绿翠绿的，煮好之后晶莹剔透，有点像缩小版的面鱼鱼。 因为她家的小孩儿黛玉吃青菜太难，她不得不想方设法，将青菜做成各种看不出来的样子，让黛玉在不知不觉中补充足够的维生素。 番茄去皮炒成了茄汁，除了红润的番茄汤之外，其余一点也看不出来番茄的存在。 原红蕖将番茄汤味道调好，才下入面疙瘩，煮到面疙瘩稍微有些粘稠，稍微点缀一些鸡蛋花，待到起锅，顷刻属于番茄疙瘩汤独特的香味就散发了出来。 她做好这两样，大厨房那边也将宝玉和三春的分例菜送了过来，老太太那边早饭吃得早，觉得今天碧粳米粥煮得不错，特地让人送了过来，又送了两样寓意好的菜色。 几个小孩儿吃早饭，各样式的小菜粥饭点心摆了一桌子，然而最受欢迎的还是溶月院小厨房做出来的两样。 “原嬷嬷，这个汤味道好。”贾宝玉饭后，特地和原红蕖夸奖了一回。 “原先我家做的那小荷叶莲蓬汤，我说味道淡了一些，他们给加了些胡椒，却又冲鼻子了。你家这个汤不浓不淡，又开胃又暖腹，真是不错。” “是呢，原嬷嬷，我吃到了一种很独特的味道，像是酸味，却和醋的酸和杏子的那种酸，完全不一样。”惜春品尝之后特别喜爱，她实在是太喜欢这种味道了。 原红蕖当然知道，又有几个小朋友能拒绝番茄的味道呢，昨晚那炸鸡，她还没有拿出番茄酱呢，那才是小朋友们的最爱！ 黛玉是早就吃过番茄，平时连小番茄也没少吃，这番茄味于她而言，只是家里寻常的一种菜色，并没有什么稀奇。 难道京城不产这样的物品？ 她好像是梦中见到原嬷嬷在一个院子里，摘下了大大小小通红的番茄，原嬷嬷在院子里面摘下直接就吃了，看起来就十分可口。 黛玉在第二天醒来之后，就问原嬷嬷那个果子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原嬷嬷说那个是番邦的作物，叫做番茄，他们这里也有人种植，不过味道只是一般，没有她寻来的要好。 这样的果子，大的不过拳头大小，小的如同夜明珠一般，和画里面那人参上头的人参子倒是挺像的。 黛玉跟着原红蕖上了一节植物科普课，原红蕖也拿了番茄的小苗出来，给林黛玉试着种植，最后也结了果子。 她们上京城时，林黛玉将番茄盆栽留在家里，让父亲要好生照顾。 此刻他们的餐桌上也有一小盘樱桃番茄，那是原红蕖拿来的餐后水果。 只不过可能因为除了黛玉，其他人都没有见过，那一盘小番茄没有人动。 黛玉将那小盘子，举到惜春面前：“惜春妹妹，你尝一尝。” 这个品种是空间里面最好的樱桃小番茄，个头只有葡萄大小，纯甜几乎无酸，虽然有空间的加持，产量也不算多。 惜春迟疑的拿起一枚，轻轻咬了一口，番茄的汁液立即充盈了整个口腔。她 她的舌尖先尝到了一种独特的甜味，在这甜味当中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正是这一丝酸，中和了这小果子的甜，使它吃起来不至于齁甜，正正好在完全可以接受的程度，过一份太甜，少一分则又会差了风味。 这种味道和刚才他们吃的汤味道有些相同，让人一尝之下就知道，这是同一类作物，但是又是完全不同的味觉体验。 “林姐姐，这是什么水果，我以前从没有吃过。” 惜春几乎顷刻之间，就爱上了这种水果。 “妹妹，这个是樱桃番茄，我在扬州家里面种了几盆，可惜路途遥远，不好搬运，要不然我定要将它们搬到京城来。”黛玉也拿起一枚说道。 几人都纷纷拿起来品尝，宝玉在听了黛玉说她之前曾经栽种过番茄，立即忙不迭的求林妹妹给他们好好讲一讲这小果子的来历。 然而宝玉要去家学上学，路程稍远一些，此刻便要出门了，外头的袭人也催了几次，他这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出去了。 小姐妹几个也都收拾了一番，先去上学，这小番茄的事，回来再说。 原红蕖既然拿出了番茄，自然就不怕别人怀疑，她昨天出去一天不是白出去的。 京城这样大，物资自然十分丰盛，那海外番邦过来的东西，也不算稀罕。 她用这借口，难道那些小孩子还能追究出处不成？ 即便是追究出产地，那也不怕，她买东西的铺子，东家就是她，如今里头只有一个售货的小伙计充作掌柜。 铺子是昨天才置办下来，就在宁荣街附近，临近那条小街，却又不在小街上。 由于铺子的位置不好，来往的行人难以注意到这间铺子，有时候三天也不见得有一个客人。 原先的老板早就想脱手了，一直却没有人来买，好不容易遇到原红蕖这个冤大头，索性连铺子里面那个小伙计，一起打包卖给了原红蕖。 老板生怕原红蕖后悔，过户完毕，急急忙忙就离开京城，回老家去了。 这一间铺子门脸小，内里大，如果不从院内通过，从后门到前街要绕一大段路。 不过从后门出去，往东走五里路就是城门。 原红蕖对这铺子十分满意，她预备铺子里面，就只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的果蔬水果，往后隔几天给铺子里送一次货。 这铺子主要就是用来掩饰空间出产物品的来处，里头所售卖的东西，价格都奇高，至于卖不卖得出去，挣不挣钱，倒是次要。 暂时也就先这样，等日后她慢慢琢磨，在京郊弄一块地做了暖棚，找人种这些瓜果蔬菜。 那些罕见的南方水果种不出来，种一些黄瓜番茄柿子椒，反季节的小蔬果，那还不是简单的很！ 第28章 想要寻一把稻种 原红蕖在林家的时候，就试着将还是幼苗的蔬菜，拿出空间来栽培。 她发现这些蔬菜无论是生长速度还是口感和产量，虽然和空间出产作物相差不少，但是比外面卖的那些，又好了许多倍。 所以找田庄，小批量种植这些作物，她一直都有这个想法。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是为往后那未知的可能，早做打算。 原红蕖带了核桃雪雁还有另外两个婆子，一起送黛玉去了学堂。 荣国府教授女孩子读书的学堂，是个安安静静能好好读书学知识的地方，比之那混乱不堪的族学，这里才算是正儿八经的上学的地方。 原红蕖看过之后，心中感叹，若是贾宝玉也在这学堂念书，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也能取得功名了！ 想来知道这种情况的人，应该也不止她一个，但是没有人去提醒过贾母和贾政。 原红蕖自然也不会去做那个出风头的，她本来就想斩断木石前盟，让黛玉和贾宝玉减少接触，那是她希望的事。 黛玉和贾宝玉是表亲，血缘关系太接近了。 两人如果是知己好友，心爱感情上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原红蕖也觉得不错。 但是假如他们俩发展成为恋人甚至夫妻，尽管目前的礼法都允许，原红蕖也一定要做那一把斩断情丝的刀剑。 原红蕖觉得防微杜渐，不如从小处做起，比如从现在开始，就给他们科普浅薄的生物发展史之类的科学。 虽然不用展开细讲，但是以他们那八百个心眼子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不往深处想呢？ 至于贾宝玉在族学念书，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她管不着，也不会去多嘴提醒。 她刚来到荣国府，已经招了不少人的眼，要是再去管人家的事，只怕要被人憎恨。 更何况贾宝玉如果在内院同女孩子们一起读书，一方面于理不合，另一方面男丁都在族学念书，就贾宝玉一个不去，是看不起他们族学吗？ 原红蕖从学堂回来，就去了空间收集植物种子。 她将各样种子放在一个个小棉布袋里，分门别类贴好标签。 然后空间的院子里腾出来了一小片空地，她预备在这里种上一些碧粳稻米。 原红蕖一直以来对于这种稻米都十分好奇。 只不过在现代的时候，这种稻米的栽培已经灭绝，她只能在文献里面看到一点点关于这种碧绿色稻米的记载。 今天早上她也尝到了贾母送来的碧粳稻米粥，感觉这种稻米的口感和味道，比之她以前吃过的最好的稻米，都要更胜一筹。 这种稻米产量极少，以宁荣两府的地位，一年也就只能得两百四十斤，只能供贾母一人食用。 原红蕖想要一把稻谷，用来做种子，还只能去请王熙凤帮忙。 她从空间出来，刚出门，就见跟着黛玉的其中一个婆子于妈妈过来， “原嬷嬷，咱们姑娘和三位贾姑娘放学后，陪同老太太一起去逛花园子了，姑娘让来和原嬷嬷说一声，让准备几道番茄做的菜，中午也给老太太尝尝。” 原红蕖点头，“我知道了，你歇口气，就回去姑娘那边吧。今天日头晒的慌，看着点别让姑娘在大日头底下太长时间。” 于妈妈称是，自去她们下人白天歇脚的处所，快速收拾一番，又转头去了花园。 用番茄做菜再简单不过，有香桃就行。 她昨天拿回来的东西，其中一样就是番茄。 厨房里头人都知道这种稀罕果子珍贵，谁也不敢乱动。 香桃一直跟着原红蕖，因此这番茄她也比较熟悉，而且原红蕖也教过她用番茄来做菜的方法。 原红蕖拟了菜单，一道番茄虾仁，一道是茄汁牛腩，另外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凉拌番茄，其他让香桃任意发挥。 时间还早，原红蕖还是按照原计划，去王熙凤那里看看她有没有门路，弄到碧粳稻米的种子。 她找了一个玻璃碗，装了一碗小番茄。 这个拿去给王熙凤，想必她会喜欢。 原红蕖也没带人，自己循着路来到了王熙凤居住的抱厦。 这地方还真是不大，和溶月院根本不能比。 她刚到门口，就看到周瑞家的出来。 周瑞家的一出门就看到原红蕖，心里惊了一下，有些尴尬，匆匆和原红蕖打了个招呼，就走开了。 只因头一天原红蕖来的时候，周瑞家的看着她年轻，根本没想到她才是林家这些人的主心骨，周瑞家的当原红蕖是林家普通的厨娘仆人。 所以在下船的时候，周瑞家的指挥原红蕖去搬一个箱子，那时候周瑞家的看原红蕖，都是用鼻孔看。 哪里知道，原红蕖根本没搭理她，她当时还气闷的不行。 直到弃船登车，周瑞家的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那个年轻女人，和林姑娘上的是同一辆车！ 周瑞家的忙和人打听，才知道原红蕖竟然是林姑娘的老师，是林家的内管家，人家在林家的地位恐怕不比如今的琏二奶奶要差。 周瑞家的生怕原红蕖记恨自己，因此这几天都不敢冒头。 今天大太太有事情让她过来找王熙凤，她刚和王熙凤说好，出门就碰见了原红蕖。 她怎么可能不尴尬！ 只不过原红蕖一点也不知道周瑞家的心思，甚至连周瑞家的复杂的心理活动，她一概不知。 王熙凤刚刚处理好府里面的琐碎事情，将最后一个婆子交上来的事情也处理完毕。 她正要感慨，今天状态好，事情也少，一会儿倒是可以去原姐姐那里转一转，和她打听一下贾琏这是什么情况。 王熙凤整理了一下妆容，正准备出去，就听到门口彩明的声音， “原嬷嬷好，您这是有空，来看我们二奶奶了？”彩明跑到门口，去迎原红蕖，“平姑娘刚才还吩咐，说让我们瞅着原嬷嬷不忙了，请原嬷嬷过来一趟。” “哦，”原红蕖虽觉得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说道， “我来看看你们二奶奶。” “唉，二奶奶昨晚和琏二爷闹了好一场，昨天夜里我们二爷就被二奶奶赶去了外书房，不许他进屋呢！”彩明凑到原红蕖身旁，悄声快速说道，“平姑娘想请原嬷嬷劝一劝二奶奶。” 原红蕖嘴角撇了一下，她大概能猜到夫妻俩的吵架原因。 她脚下没停，彩明话还没说完，原红蕖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二奶奶，昨天出门发现了一些新鲜东西，送来给你尝尝。” “原姐姐，你和我这样见外，叫什么二奶奶，我听了心里难过！”王熙凤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嘴上说着不高兴，但是脸上的表情全然没有难过。 原红蕖从善如流，笑道：“凤儿，你瞧瞧这个。”她将捧着的玻璃碗递给王熙凤。 “我的妈呀！”王熙凤眼睛都直了，一把抢了过来，抱在怀里，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往嘴里炫小番茄。 原红蕖也笑着在她旁边坐下。 王熙凤一连吃了七八个，这才停了下来。 “原姐姐，你怎么就这样了解我呢，我要是男的，一定要把你娶回家。有这样的知心人在身边，那才叫三生有幸！”王熙凤说得十分夸张，原红蕖忍不住笑了出来。 “凤儿，你说什么？”门外闪进一人，不是贾琏却是哪个？ 贾琏没有听到王熙凤前面的话，只听到王熙凤说什么“知心人”，什么“三生有幸”。 他顿时觉得自己头顶绿云缭绕，昨晚刚放下的疑心，立即又涨了起来。 “什么知心人，除了我，你还想要哪个？” 第29章 表兄表妹 贾琏根本没有注意到有外人在场，一进屋就气势汹汹地逼近王熙凤，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王熙凤愣了一下，随即努了努嘴， “呐，给你介绍一下，我说的是她。” 贾琏这才注意到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想到刚才的话被这女人全数听到，他的脸刷一下红了。 “下次再偷摸听人说话，听全一点儿。原姐姐来看我，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是什么意思？”王熙凤轻斥。 贾琏自然也知道原红蕖其人，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家媳妇儿什么时候和林妹妹的老师，关系竟然这样好？ 贾琏和原红蕖相互见了礼，平儿端了茶水过来，这气氛才没那样尴尬了。 “凤儿，你拿的是什么，给我看一看。”贾琏注意到王熙凤一直抱着一个碗，碗里面满是通红的小果子。 “哎呦呦，还有我们琏二爷没有见过的东西呢，你不是说这普天之下的好东西，贾家应有尽有，你们是高门大户我们王家是破落户。”王熙凤笑着奚落贾琏。 “凤儿！”当着外人的面贾琏被王熙凤一顿奚落，顿时觉得面子有些下不来，又不好直接冲着她发脾气。 这原红蕖怎么这样没有眼色，他们夫妻俩说这些话，她就大剌剌坐着，那脸上的笑容真是刺眼，似乎是在看戏一般。 贾琏心里头就有些不痛快，开口就赶人。 “多谢原老师来探望凤儿，我们夫妻俩有些事情，就不多留原老师了。” “我和你能有什么事？你自个儿玩去吧！”王熙凤柳叶眉一挑，不屑一顾，贾琏的事都不算事！原姐姐才最重要！ “原姐姐，前半晌的事情我忙完了，你现在要是有空，我同你去溶月院学写字去，省得我俩在这里碍了琏二爷的眼！”王熙凤怎么能容贾琏对原红蕖不客气，当即拉了原红蕖就要一起去溶月院。 原红蕖刚才确实有些晃神儿了，贾琏看的一点也没错，她就是在看戏。 她看着这一对夫妻，心想王熙凤生的就不俗了，贾琏和王熙凤竟然出奇的十分登对，虽然这一对也是表兄表妹组合，只不过细算下来，他们俩实则没什么血缘关系。 王熙凤是王夫人的侄女儿，和贾琏是因为有了王夫人这个婶娘的关系，才和王熙凤序上了表兄妹。 原红蕖嗑起这一对，没有关于伦理不合的心理负担。 “凤儿，你要学字，我教你就行了，不用去溶月院劳烦原老师。”贾琏一把抓住王熙凤，他心里面升起浓浓的危机感：凤儿对这原红蕖实在非同一般，小时候怎么让她学识字，她都不愿，现在竟然主动要去学？ 王熙凤一把甩开他， “琏二爷如今出息了，都能教导我了吗？当初你上学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大老爷拿着木棍一路给你赶到学堂去，我还跟着看热闹呢！” 贾琏的脸刷一下红了，却见原红蕖笑道： “琏二爷和二奶奶伉俪情深，倒是羡煞旁人呵。二奶奶今天不着急识字，我还有一事相求呢。” “原姐姐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准儿给你办成了！”王熙凤没听说是什么事，立即就包揽下来。 “我要寻一把碧粳稻谷，用来做种子。” “这个......”王熙凤一听到这个，表情有点讪讪的，“姐姐，我不太懂农事。你和我说一下，这种稻谷哪里会有，我去给你找来。” “碧粳稻，那是咱们府里专供老太太用的稻米，一年总共也就产两百来斤，咱们家的庄子上，就只有那不到两亩地能种出来这种稻米，一亩地也就产百十来斤。”贾琏在一旁说道。 “既然你知道的这样清楚，就去弄些稻种来给原姐姐。”王熙凤听了这话，一点也不客气，立即给贾琏指派任务。 “不是我不肯去寻，只是这种稻谷，实在刁钻，种植起来也颇为麻烦。” 贾琏说起这事，也是感触最深，他原先特地和交租的庄头聊过，才知道这种稻米从种下到收成，都需要人时时刻刻守着。 在稻谷生长期间，稻田里头的水永远只能保持在半尺深，多一分这稻苗就要涝死，少一分又要黄叶枯杆，呈现出旱死的状态。 这稻谷又特别容易生虫，只要一株生了虫，周围一倒就是一大片，还是死。 而且田里有草没有及时除掉，它也要死…… 总之就是有一点不尽心，没注意到，它就要死给你看！ 庄子上对这两亩地，照顾的比照顾自家娃娃都精心。 即便如此，到了收获的时候，虽不至于颗粒无收，但是那点产量，实在太对不起人！ 如若不是老太太爱吃这种稻米，贾府要求必须种上，庄子上的人早就不愿意种了。 “那两亩田地，十分肥沃，无论种植什么都会是大丰收，只有这种稻米，挑了最好的田地生长，结果还是植株瘦小，稻米的产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贾琏说完，看了一眼原红蕖提醒道， “原老师，我劝你还是不要找这个种子，御田胭脂米的稻谷能不能用？我给你称一斤来！” “谢琏二爷费心，如果实在找不到碧粳稻谷，其他的也都不用了。”原红蕖说着，就要告辞离去，还要去看看香桃准备那几道菜准备的怎么样了呢，今天上午确实没空教王熙凤。 “原姐姐等一下。”王熙凤喊住她，又冲贾琏说， “二爷，别人种不好这稻谷，原姐姐肯定能行！你要是能弄来稻种，我和你打赌，我就赌原姐姐肯定能种出来稻米！你敢不敢赌？” 贾琏少见这样有趣的王熙凤，一时被迷惑住，当即说道， “没有不敢的，琏二舍命陪夫人！” 王熙凤望向原红蕖，见到她点了点头，遂道： “琏二爷若是输了，需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如果输了，就交出管家权，请琏二爷另聘高明。” “你想得美！”贾琏脸色一变，他这几个月也看出来了，凤儿不想管自家这一摊事，总是有意无意在他跟前提起，不想管家之类的话。 他每次都装聋作哑，给糊弄了过去。 今天这是明刀明枪，直接要撕破脸说出来了吗？ 王熙凤如果赢了，她的条件是不再管家，自己愿赌服输，就得答应她。 王熙凤如果输了，就是把管家权输了出去，这也合了她的心意。 不管输赢，她都得偿所愿，哪有这样的赌局！ “我不赌了，这种子我寻不到，你爱找谁去寻，就去找谁！”贾琏一拂衣袖就要离去，王熙凤一把扯住了他。 “琏二爷，咱们再商量商量，你别急着走啊！” “你要说这一件事，那就没得商量！”贾琏这会儿清醒了过来，又是生气又是恼怒。 原红蕖瞥了王熙凤一眼，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她才来这几天，已经听王熙凤说过几次不想管家的话。 让她听到是小事，但是旁人呢？ 原红蕖实在替王熙凤担心。 “二奶奶，往后这样的话可不要再说了，至于赌输赢，我看还是算了。” “姐姐……”王熙凤娇嗔道， “不能就这样算了，这是我们赢定的局势，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赌博有什么好的，你想给孩子做个坏榜样吗？” “原老师这几句话，说得中听！” 贾琏笑着拍了拍巴掌，“就冲原老师这句话，我也要去给你找一把碧粳稻种子！” “琏二爷，你如果能寻来碧粳稻谷，这种子也不和你白要，我拿这个种子和你换，你看如何？” 第30章 贾琏种番茄 原红蕖拿起一枚小番茄，递给了贾琏。 “琏二爷尝尝看。” 贾琏迟疑地接过小番茄放入口中，顿时酸甜的滋味充满了整个口腔。 吃完一颗，又拿起了一颗…… 王熙凤见势不对，一把将碗给抱走，眉头微挑：“总共也没多少，你尝尝就行了。” 贾琏没好气地看了王熙凤一眼，王熙凤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白眼。 原红蕖看着这对夫妻的互动，不禁莞尔，随即又正色道： “琏二爷，我用一包这种果子的种子，和你交换。” “甚好，甚好。”贾琏喜不胜收。 如果自家庄子能够种出这样稀奇的果子来，等他呈到御前，说不定等到他袭爵的时候，不用降一级呢！ “没见识的样儿，你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吗，就甚好了？”王熙凤看着贾琏一副没眼看的样子，不由就想揶揄他。 “二奶奶竟然认识此物，还请二奶奶给我解惑。”贾琏喜笑颜开，凤儿骂得对 ，他确实太没见识。 “这种果子叫做樱桃番茄......” 王熙凤说完语气一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虽然知道这是樱桃番茄，也知道这东西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对劲儿。 但是这是原姐姐拿来的，自己怎么样说才不给原姐姐惹麻烦呢？ 王熙凤有些懊悔自己刚才嘴快了。 “哦，原来名字叫樱桃番茄，确实状如樱桃，有个‘番’字，是番邦传过来的物种？”贾琏自己解释了一番。 “的确是，”原红蕖接道， “这是从海外的番邦传过来的物种，我在扬州闲来无事的时候，种过一些，阴差阳错掌握了种植方法，结的果子比较可口，因此带到京城来。” 贾琏点了点头，又皱眉道， “原来如此，但是这种果子适合扬州的气候，未必在京城就能种成。不是有话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樱桃番茄只怕在京城中种植，实属不易。” “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还没试呢，就怕种不好了？就算种不好，又能损失什么呢？可是万一你要是将樱桃番茄给种了出来，在京城中那就是独一份。”王熙凤不由得急道。 她在现代的时候，虽然自小都是走艺术生的道路，普通的学校传授的知识她学的不多，可再不多，那也比贾琏一个古人懂得多！ 她也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这种自然常识她怎么能不懂？ 在王熙凤的认知里面，樱桃番茄不仅可以在北方生长，还能长得很不错。 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他们对独一份的东西，都有一种天然的追捧，如果贾琏将樱桃番茄在京城中种出来。 以樱桃番茄独特的口感，基本上不会有人拒绝这种水果。 王熙凤已经能够预料到，这种樱桃番茄如果上市，肯定能很快风靡整个贵族圈。 除了因为口感，还因为樱桃番茄有天然的优势。 樱桃番茄都是小小一个，而且不像葡萄要剥皮、吐籽，这个吃起来一口一个，绝不会不雅观。 而且如果在番茄的外面，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所以这樱桃番茄肯定会成为当家主母，必然会采购的高端待客水果。 显然，贾琏在听了王熙凤那句话之后，也想到了一些。 “原老师，不知道这种植方法......” “贾琏，你不要得寸进尺！原姐姐这番茄种子得来不易，你还要种植方法，想空手套白狼吗？”原红蕖没开口，王熙凤先呛声。 原红蕖笑嘻嘻地望着王熙凤：真是自己的最强嘴替，但是王熙凤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贾琏的媳妇儿？ “二奶奶跟着原老师，有所长进。连得寸进尺这样的词都会用了！”贾琏一脸欣慰，又说道， “原老师，自然不会让你白白辛苦......” 只是一时之间，贾琏不知道原红蕖想要些什么，金银什么的，听说原老师不缺，至于其他的......贾琏望向王熙凤，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什么提议？ “原姐姐，除了那种稻谷，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找的，说真的，这满京城还真没有我们几家找不到的东西。就算是宫里头用的，咱们托一托人，也能弄一些出来。”王熙凤对樱桃番茄的种植，也十分期待。 原红蕖听了这话，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再看王熙凤的时候，眼神里就有了不赞同和担忧，但是这提醒的话，当着贾琏的面，又不能直接和王熙凤说。 她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二奶奶，这樱桃番茄种着不难，难的是育苗。我这边种子也不多，十日之后，我给你们一百株樱桃番茄的幼苗。” “一百柱番茄苗需要长两丈宽两丈的田地，就足够用。土地要选择沙壤土，让人把肥料上足，起好垄……这是种植前期要准备好的事情，其他的事情等种下之后，你找了专门负责的人，我再同他说。” 原红蕖看着那夫妻俩同款的迷茫脸，有些心累。 “原姐姐，种下多久能收获，一百棵能收多少小番茄？”王熙凤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 “照顾的好，一棵能收三斤，一百棵大概三百斤吧！” 原红蕖估算了一下，将空间里一株的产量减掉三分之二，大概就是外头的产量。 “现在种下，到七月开始收获，能够收到十月。”她说了一个十分保守的时间。 她原先种的番茄，一般三个月开始挂果。挂果之后，只要照顾得当，肥料充足，温度适宜，实际上能够收获到十一月。 “产量竟然如此之高！”贾琏惊道。 刚才原红蕖说的土地面积不到一分，算下来就有三百斤的产量了，如果是一亩地、十亩地呢？ 虽然贾琏主要致力于家里的经济事务，对于作物的亩产量这些，还是比较熟悉，但是他从没有见过有什么作物，亩产量会这般惊人，那个数字贾琏算都不敢算！ 贾琏实在不敢相信，王熙凤却觉得有点少了。 “姐姐，只有这么点番茄，两府分一分，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原红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二奶奶，物以稀为贵，多了不值钱。” 王熙凤还想争取一下，但在触及到原红蕖有些冷淡的眼神后，心里惊了一下，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原姐姐说的是，午后原姐姐有空闲没，我去找姐姐认字……”王熙凤说道。 其实她已经等不到午后了，但原姐姐似乎有点生气，那还是等一等吧。 王熙凤心里暗想。 原红蕖扯出一抹笑， “有空，二奶奶尽管过来，到时我将樱桃番茄的种植方法写下来，你带给琏二爷。” 贾琏还沉浸在亩产三千多斤，给他带来的震撼里，直到王熙凤扯了他一下， “原姐姐要回去了，还不送送她。”说罢，她先拿着帕子，随着原红蕖出去。 贾琏如梦初醒一般，也跟了上前。 他在两人后面，听到原红蕖和王熙凤说的话， “老太太那边让我们给做几个带有番茄的菜，马上就要中午了，我需得赶紧回去看看做得怎么样了。” 贾琏定了定神，他没有听错吧？原老师说什么？番茄还能做菜？ “姐姐，我也想吃。”王熙凤拉着原红蕖的胳膊撒娇，原红蕖笑着， “没有准备你的份，你去老太太那里蹭饭就是！”原红蕖毫不客气。 “没有姐姐家自在，姐姐，你都做了什么菜？”王熙凤也是一点也不在意。 第31章 夫妻互动挺甜蜜 “就几样家常菜，恐怕老太太根本看不上。你们府里面吃一个茄子做的酱菜，还要用几只鸡来配，我这就简简单单的菜色......”原红蕖开着玩笑。 “原姐姐，哪怕就是一个番茄鸡蛋，我也要吃！”王熙凤说得斩钉截铁，一副不吃到番茄做的菜，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有点出息吧，等番茄种出来，多少不够你吃的！” 原红蕖实在难以将现在的王熙凤，和原着里面的联系到一起。 两人说说笑笑，眼看就要到溶月院了，跟在后头的贾琏忍不住提醒， “凤儿，时候不早了，你该去老太太那儿了。” 王熙凤这才惊觉，都要到溶月院了。 “不碍事，我和原姐姐一块去看看给老太太的菜，准备的怎么样，一会儿我给老太太送过去。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别忘了给原姐姐找稻谷。” “记得。” 贾琏心里微微有些发冷：看来凤儿刚才和原老师一路走一路说笑，完全将自己忘记了，那刚才让自己一起来送原老师，是什么意思！ “琏二爷，你可不能惦记我的小番茄，刚才我让人给收好了，哪个敢和你说，我就扒了她们的皮！” 贾琏闷闷地，正准备独自离去，却听到王熙凤又来这么一句。 “合着你让我跟着一起送原老师，是为了支开我，好让人藏番茄？”贾琏不敢置信，自己在凤儿的心里，地位不仅没有原老师高，现在连番茄高都没有了！ 王熙凤讥诮一笑， “刚才是谁抢我番茄的？” “哼，你放心！我要是种不出樱桃番茄，这辈子我都不吃这种东西了！”贾琏咬牙切齿。 “琏二爷好志气！我也等着吃琏二爷种出来的番茄！”王熙凤拍掌笑着。 贾琏嘴角撇了一下，扬起一个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转身离去了。 他要去一趟庄子，早点让人把田地给腾出来，做好准备。 待贾琏走远，王熙凤轻吁了一口气： “姐姐，我怕是已经露馅了。贾琏这两天特别奇怪，就像刚才那样，看我的眼神怪怪的，看得我心里发毛的慌。” 说着，王熙凤又将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原红蕖。 “我本来想一早上就过来找你想办法，但是早上被各种事情缠着，脱不了身。你说贾琏是不是看出来我不是......” “并没有。”原红蕖打断她的话，心道：你们夫妻俩互动那样甜蜜，你自己丝毫没察觉吗？ “凤儿，我看贾琏是爱惨了你。咱们就借小番茄的契机，将他引到正路上来，往后抄家的时候，说不定能少一条罪名。” 原红蕖作为旁观者，对于这一对夫妻目前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对如今走上了欢喜冤家的路线。 如果贾琏就此改了，只一心一意对王熙凤，那么往后他们夫妻俩说不好还真能得个善终。 原本的王熙凤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傻白甜的灵魂给占据了身体，也没有想到琏二竟然特别吃傻白甜这一挂，竟然就死死巴着她了。 “切，他爱不爱我，我才不稀罕呢！要说长相吧，也就那样儿，原先帅哥我见的多了，对帅哥我基本已经免疫；至于文化水平，虽然对外我是大字不识一箩筐，但是咱自己也是正经的读过大学。我听老太太说过，贾琏读书时候的事情，那就是个学渣！我才看不上他呢！” 王熙凤听到原红蕖说贾琏是爱上自己了，听了这话她心里有一丝窃喜，但嘴上却一点也不认。 说完她又吐槽： “姐姐，到这里这么久，我算是看出来了。其实荣国府这些事情，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用得上天天早起开会呀！” “大事都有外头老爷们儿管着，内宅这些无非就是每天花了多少银子，买了什么东西，今天要去谁家走亲戚，明天谁家闺女出门子要去送礼......这都是定例，写了条子跟着定例来就行了......一早上我听她们叽叽喳喳回事情，我都要打哈欠。” “还让我看账本子，还好我算术学得还可以，简单的加加减减一眼能看出答案，复杂一点的，心算一下也就行了。就靠这些，也让我糊弄了不少账房。他们都说‘二奶奶真是神人，一眼就能看出账目错了’，其实找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都能看出来。如果不是那数字都是大写的，我能算得更快！” 王熙凤说着还洋洋得意， “不过原姐姐，总体来说做二奶奶真不是享福的。特别是像现在这样，中间受着夹板气，头顶还有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三座大山压着，更是不好过。” 原红蕖听她吐槽了这么久，从吐槽贾琏直接拐到管家了，这是分明已经把自己当作荣国府的二奶奶，有了责任感，才会去管理这些事情。 还说自己不爱贾琏？ 不爱的话，怎么会为他一直去管家！ 原红蕖也不去羞她，自顾道： “贾琏是家族继承人，他往后会继承荣国府的爵位，你到时候就是国公夫人。” 王熙凤听了这话，脸可疑的红了，却还是嘴硬： “难不成往后我还要巴结他？呸，他也配！” 原红蕖“呵呵”两声， “快走吧，又说了这么长时间，再不走的话，老太太那里摆上饭，我们才送菜过去，合适吗？” 王熙凤忙跟着。 溶月院的厨房里面，香桃已经将菜都处理好，茄汁牛腩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开始炖着；凉拌的番茄，切成了薄片，一片一片，极为细致的摆成了芙蓉花的样子，上面点缀着点点的砂糖颗粒，像是雪中盛开的芙蓉花，又像是经霜之后，依然傲放枝头的鲜花。 “香桃手艺真不错，这样精致的摆盘，如果是我吃的话，我都不忍心下筷子了。”王熙凤夸赞。 香桃微微一笑，却不居功，“二奶奶谬赞，这摆盘是原嬷嬷教了几次，我才学会。原先我做好端给姑娘看，姑娘说我做的匠气太重，不及嬷嬷做的自然灵巧。二奶奶看这次的摆盘会不会匠气太重？” “这我可不懂，”王熙凤笑着摆手，“你该问你们原嬷嬷才是。” 香桃期待的看向原红蕖。 原红蕖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你做的已经够好，只是咱们姑娘是个灵气逼人的孩子，看到的东西都是有内涵的，和我们看到的不同，才会有那样的说法。” “我看着就挺好，原先你总是刻意模仿我给你的样式，哪怕是每一片摆放的位置，都要和我摆的一模一样。其实做饭不需要这样累，你做起来轻松自在，别人吃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你如果做一道菜，苦大仇深的去做，别人吃起来滋味自然也不大好。” 香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还有一道番茄虾仁，原料已经准备好，但是香桃对于这一道菜却没什么自信，她也只做过一次而已。 她另外做了一道番茄豆腐，这是她自创的菜色！ 大厨房那边那边送了一块豆腐，本来是要做汤，香桃灵机一动，觉得白色的豆腐和红色番茄组合起来，不说味道，但是颜色的冲击，看起来就十分可口。 原红蕖让她去准备，自己则系上围裙站在了菜板跟前。 鲜活的大青虾，香桃不知道师父是要做带壳的，还是单单只用虾仁。 所以大虾依旧还在水盆里面悠闲的游着泳，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没有丝毫的担忧。 第32章 鸡蛋花 原红蕖手起刀落，飞快地挑虾线，剥虾壳。 待香桃那边的豆腐刚焯过水，这边的大虾已经变成了一堆洁白如玉的大虾仁。 原红蕖又拿了一些稍微大一点的番茄，将内里的番茄心掏出，用刻刀将番茄做成碗状。 她动作熟练，一把刻刀在她手中上下翻飞，几乎要耍出花来。 王熙凤瞪大眼睛在一旁看着，她一直知道原姐姐厨艺不错，但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能，看来原姐姐在现代拍的那些视频，还是太保守了。 原红蕖动作很快，番茄刻好花，每一个都单独摆放在一个中号的磁盘里。 “刘嫂子，摆盘。”她吩咐旁边一个婆子，那婆子听了吩咐，去净了手，然后端来一个大盘子，盘子上头摆着一些花，还有一些叶子。 刘婆子将每个盘子边上，都摆了两朵花和几片叶子，花朵是白色花瓣黄色花蕊，叶子宽大。 这摆盘衬着中间那红色的番茄，煞是好看。 王熙凤看了好一会儿才发觉，那叶子像是用黄瓜雕刻的，上面竟然还雕刻出了叶片的脉络。 而那花朵，她却怎么也看不出来是怎么做的，倒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样。 原红蕖忙着手里的事，无意中瞥到王熙凤的神情，遂道： “刘嫂子，你给二奶奶介绍一下摆盘用的东西，一会儿二奶奶还要和老太太解释。” 刘婆子应了是，说道， “琏二奶奶，这个花朵是叫做鸡蛋花，你看它是不是类似煎蛋呢，里面黄的是鸡蛋黄，外面白色的花瓣就是鸡蛋白。”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树，倒像是刚摘下来的，我可不记得咱们府里头有鸡蛋花。”王熙凤听了刘婆子的话，疑惑更甚。 “二奶奶，这不是什么花树上摘下来的，这个是用白萝卜刻的，您仔细看看。”刘婆子将大盘子中多余的花，拿了一朵来递给王熙凤。 王熙凤接过来，触手微凉，仔细看去，像是萝卜，却又不太像。 那中间的黄色是什么？ 难不成还有黄心萝卜? “中间是染色的？”王熙凤猛然想到，脱口而出。 “二奶奶好眼力，这中间是用栀子染的栀子黄色。这萝卜花用白醋和冰糖腌制过，味道脆甜，也是可以吃的。”刘婆子解释道，“这绿色的叶子......” “是黄瓜刻的，我能看出来。”王熙凤说道，“你们这心思，不比我们那茄鲞精巧多了，还是你们江南人，吃得精致。” 这时原红蕖来回几个颠锅，火苗翻腾，王熙凤的目光瞬间又被吸引到那边去，一声“好”还没叫出来呢，裹着番茄汁的虾仁已经出锅，原红蕖行云流水地将之盛进番茄盅里。 番茄盅那样小，原红蕖竟然能够做到连一滴汤汁都没有洒出来，她每盛好一盅，跟在她身旁的刘婆子飞快地将雕刻成盖子形状的番茄头盖在上头，分毫不差。 “二奶奶，鸳鸯姑娘来问，老太太那边准备摆饭了，原嬷嬷这边都准备好了吗？” 平儿过来问道。 “走吧，咱们一起过去。”王熙凤唤原红蕖一起过去。 “我不过去了，一身的油烟味，感觉不好。”原红蕖推辞。 古代这厨房的油烟问题，恐怕原红蕖一辈子也解决不了。 这就是原红蕖宁愿将手艺全部传授给丫鬟婆子们，而不是自己一手掌握着的原因之一。 王熙凤没有勉强原红蕖，老太太那边不能再耽搁了，她急忙带着丫鬟婆子们，端上菜往贾母院子里去。 且不说这几道菜，让人赞不绝口，黛玉更是破天荒地在老太太那儿，多用了两口饭。 而宝玉则是就着番茄牛腩，硬生生多吃了一碗饭…… 这把老太太给喜的，当即就让鸳鸯去溶月院给赏钱！ 溶月院上上下下都得了赏钱，尤其是厨房，得的最多。 老太太更是额外给了原红蕖一匹上用的布料。 原红蕖拿了布料，也不懂这东西有什么好，她对这方面的研究不深。 不过这布料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今天送过去的几道菜，溶月院上下都有帮忙，她只不过做了最后一道菜而已，却拿了最丰厚的小费，原红蕖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她去找了溶月院管针线衣物的张嫂子，才得知这一匹布料是素云罗，虽然是上用的，但只是给品级一般的嫔妃贵人使用。 素云罗的价格也不算离谱，原红蕖这一匹布料，大概就是二十两银子，拿外头可以直接当钱用。 张婆子对这布料的来历和价格，知道的很是清楚。 原红蕖习惯性的换算了一下，二十两大概就是现代的两万块钱，纯手工制作的布匹，要价两万，真是不贵。 不过这二十两，她觉得拿起来有些烫手。 毕竟今天做事最多的又不是自己。 “张婶子，你看看这匹布料，做什么能够让咱们溶月院人手一份呢？”原红蕖拿着布料问道。 贾府给的赏，不要白不要，只不过她不想留在身边，也不愿意就这样拿出去自己用了。 这是她们来荣国府，第一次得到荣国府里头的赏赐，等同于她们终于得到了认可。 所以这匹布料，一定会有更有意义的用处！ 张婆子听了原红蕖的话，开始算了起来， 一匹布有十丈长，大约三十多米，做衣裙，怕是都不够……如果是做坎肩，给全院一人一件，应该是绰绰有余。 “原嬷嬷，做坎肩吧。这布匹一样的颜色，款式也做成差不多一样的，让人看到这坎肩，就能想到这是溶月院的人。” “张婶子这主意不错，那这几天就劳驾你多操点心，尽快把坎肩赶制出来，还需要其他什么材料，尽管和我说。”原红蕖想起了现代的工作服，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原嬷嬷客气了，这是我份内的事，理应如此。咱们从扬州带来不少材料，足够使的。” “原嬷嬷，午后就去给大家量尺寸，争取在天气暖和的时候，让咱们院子里的人，都穿上素云罗的坎肩！”针线房里头另一个婆子也很是兴奋地说。 自从到了荣国府之后，单单是春季的衣服，荣国府就给姑娘做了四身，而她们从家里头带来的，新的旧的衣服也都不少，姑娘的衣服能够连着穿一个月都不带重样儿的。 因此一时之间，张婆子他们这一组，要做的事情极少，却和其他人拿一样的赏钱，一样的月钱。 她们几人心中便有一些不安。 如今得了这一件差事，这些衣服又是全溶月院的丫鬟婆子，人手一件的，她们那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定要做好！ 原嬷嬷出了布料，她们就出手工，肯定不能糟蹋了这样好的料子。 原红蕖轻抚那布料，心里突然浮起一个念头， “张婶子，如果有碎布头，可以点缀上金银珍珠，做成头花。等我有空给你画几个样子，你照着做就行。” 原红蕖知道首饰虽然不是她们这一组负责，不过用布头来做首饰，还是针线用的比较多，而张婆子对于做这些也颇有研究，原红蕖提出来，她也是一口答应。 安排好这匹布料的去向，吃过饭消过食的林黛玉，就从贾母那儿回来了。 她边走边望着溶月院外头小溪旁的柳条，柳树早已经发芽，经过几个日头的暴晒，柳叶早已经从嫩绿变得翠绿，若不是柳树枝随风飘舞着，看起来像是一个柔弱的少女；若是单单看这翠绿的柳树叶，只会以为这柳树营养真不错！ 黛玉心想着：自己不就和这柳树挺像的吗？ 猛一看挺柔弱的，实际上骨子里绝对不是这回事！ “姑娘，午饭用的可好？” 第33章 原红蕖的日常教学 “嬷嬷。”黛玉很自然地到原红蕖身旁，抱着她的胳膊轻轻摇晃， “很饱呢，为了让我在老太太那儿，也吃上合心意的饭菜，真是辛苦你了。” “傻孩子，没有的事，你别多想了。有点新鲜东西孝敬长辈，这是应该的，还要让你提出来我才去做，这是我的不是。”原红蕖一看这孩子，肯定是看到中午的菜式，觉得自己耗费了无数精力，这是又多想了。 “嬷嬷，你又哄我。番茄虾仁以前你也做过，不是这个样子。” 黛玉就是认为，原嬷嬷为了自己，特地使出浑身解数，得到外祖母的肯定，往后外祖母的餐桌上，必定每一餐都有溶月院送去的菜品，而那菜色必然是自己爱吃的！ “黛玉，”原红蕖无奈，这个孩子敏感又早慧，身体又不强壮，平时要是心思太多，难免慧极伤身。 原红蕖只想黛玉能够如同普通孩子一样，健康快乐，顺顺遂遂的长大。 她半蹲下身体和林黛玉平视，很是平常的说道： “你看咱们在家里面吃的，虽然也是这些东西，味道也一样，那种叫做家常样式；但是出门做客，要给主人家留一些好印象，我们连衣服首饰都会换更体面一些的，这些菜色也会额外做一些装饰。” 林黛玉咬着小手绢，若有所思。 “你要知道，无论怎么变，哪怕是今天用了金杯银盏玉石勺子，来盛这道菜，可是本质是不变的，番茄虾仁还是番茄虾仁。” 黛玉点了点头，脸上又展现出了笑容， “嬷嬷，玉石就那样不值钱吗？用来做勺子？” “玉石这种东西，要见仁见智，在喜欢的人手里那就是无价之宝，但是在不认识它的人手中，那和普通石头也没什么区别。” “平时咱们拿着金子银子，直接就能买东西，玉石为什么不能呢？就因为玉石的价值太不稳定。商人为了抬高玉石的价格，还说什么‘黄金有价玉无价’，把玉石抬得比黄金还高，实际上玉石说白了就是漂亮一些的石头。” “嗯，嬷嬷是说，不能只看外表，要看内在。比如黄金就比玉石实用，我知道我如今的生活，那都是黄金白银堆积出来的，玉石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小黛玉煞有其事的说出自己的理解。 虽然不太通，但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理解，哪怕是有些偏差，已经很不错了。 “这话也不错，你能一眼看出事情的本质，说明你是有这方面的天分。咱们来你外祖家，你父亲是预备让你住上几个月的。但是任谁家走亲戚，也不能白白在亲戚家吃住几个月。若是几天都还好说，几个月的话......” “我知道了，嬷嬷，住得久了，吃住都用人家的，人家会看不起，会嫌弃我们。”黛玉小眉头又微微蹙起。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咱们溶月院的一应开支，大部分都是咱们家自己的银子。另外咱们来的第一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就把你爹给的一万两银票给了管家的凤姐儿。姑娘，咱们虽然来做客，可没有白吃白喝人家的，咱给了钱。你在家怎么样，在这儿还是一样，其他不用多想。” 外头太阳有点晒，原红蕖起身牵着黛玉，往屋里去，边走还边说： “原先咱们在家的时候，姑娘也了解到外头东西的大概物价，京城的物价和咱们扬州差不多。这一万两银子，姑娘别说在这里住上几个月，便是住上一年，也尽够用了。” “嗯，嬷嬷，我知道了。”黛玉的语气明显轻快了起来。 就着小丫头端过来的水，黛玉净了面，又涂了薄薄的一层面脂，这才准备午睡一会儿。 原红蕖将她安置好，正准备放下帐子，就听到黛玉的声音又传来： “嬷嬷，先生今天讲了一句话，近之则逊，远之则不恭。” “哦，那你对这句话有什么理解？” “我觉得和我们现在的情形有点相似。” “怎么讲？” “嗯，以往我和这边的亲戚们都远远的住着，互相不了解，平时书信来往，听到的也都是好的；现在住的近了，好的坏的我们都知道，难免就会和之前的印象作对比，就觉得不太好......” “这种情况姑娘以后还会遇到，不用太过思虑，见得多了也就觉得寻常了。” 原红蕖解释的风轻云淡，似乎是这样的事情就是司空见惯，再寻常不过的。 连带着林黛玉也开始怀疑：自己为这种事情费神，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 小姑娘“嗯”了一声，决定不再为这样的事情伤神。 原红蕖见黛玉转身就睡着了，她放好帐子，叮嘱雪雁和其他几个丫头都警醒一些，这才起身离去。 原红蕖知道以往在扬州的时候，贾敏没少给黛玉读京城的来信，没少和黛玉说京城的人和事。 贾敏自然不会将人性丑恶的一面，告诉年幼的女儿。 她给女儿描述的京城，描述的外婆家，那是经过美化的。 这就导致和黛玉如今的亲身体验，有些出入。 如果是普通的小孩儿，还不太能够感受到这种变化，但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的林黛玉，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原红蕖故意用一种寻常的语气，将这件事情淡化，就是不愿意黛玉在这些事情上深究，如果黛玉要深究这些事情，只怕会扯出多少阴暗丑恶的事情出来。 这些事情还不是她应该接触的。 原红蕖也回了房间。 她进入帐子内，转身就去了空间。 虽然和贾琏说，十日之后才给他樱桃番茄的幼苗，不过她还是要提前准备起来。 这番茄幼苗，她拿到外面也能够培育出来，只不过少了空间泥土的滋润，怕是和空间出产要相差太大。 原红蕖找了一个盒子，将空间土铲入盒子中，然后将番茄种子撒在盘中，又覆盖了一层土。 她把育苗盒放在了室内，如果放在室外的院子里，那和直接撒在院子的泥土上，没有什么区别，一样会极快的发芽开花、结果。 如果放在室内，则不会有这种情况。 但是种子一直接受着空间泥土的滋润，等到拿出去之后正常播种即可。 这种方法会比普通方法种植的植物，生长速度快一些，植株也会更健壮。 原红蕖将番茄种子处理好，又去院子里面摘了一些果蔬。 她看到最边上的椰子树，上头硕大的椰子摇摇欲坠，但是她用了很多方法，比如摇晃椰子树，比如往树上扔石头，都没有办法撼动那椰子。 空间里面虽然有梯子，但是她那梯子也没有那样高，还是够不到。 原红蕖想了想，还是去地下室将梯子给搬了出来，然后又找出平时拧柿子用的长竹竿。 她举着竹竿，爬上了梯子。 直到她爬到最后一节梯子，手中的竹竿才将将够到椰子。 原红蕖将竹竿来回换了好几个方位，总算是将竹竿上头的钩子，稳稳地勾住了一个大椰子。 她使劲拽了几下，这椰子长得极为结实，她这几下只看到椰子轻微晃动，但是却丝毫没有要掉下来的样子。 原红蕖感觉脚下挺稳当，本来一手扶着椰子树，一手拿着竹竿，现在她改为两手都拿着竹竿，这样更能使得上力气。 果然她感觉树上的椰子明显松动了很多，她咬紧牙关，猛地一拽，只听“扑通”一声，树上那一大串椰子竟然都掉了下来。 原红蕖瞠目结舌，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第34章 黛玉不想上学 竹竿还挂在椰树上，原红蕖两手抓着竹竿。 因为她刚才用力过大，没有踩牢梯子。 就在椰子掉下来的瞬间，梯子也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而原红蕖则抓着竹竿，悬空挂在了树上。 那竹竿根本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轻微的“咔嚓”一声之后，原红蕖就往地面倒去。 原红蕖的折叠梯子，放开了有九米多，差不多快有三层楼的高度，她可不敢相信自己从三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能毫发无伤。 原红蕖急中生智，大声呵道， “回去！” 一瞬间原红蕖回到了红楼世界，望着手上还紧紧抓着的竹竿，心有余悸。 她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听着外面依然静悄悄的。 空间院子里的椰子还在地上，如果不快点收起来，等一会儿怕是要落地生根了。 原红蕖拿着竹竿，又回到了空间。 她先将那一大串椰子拖进屋子里，然后又去收拾了梯子。 那一串椰子她看了看大概有十几个，那么一大串，也不知道她那竹竿捅到什么地方去，竟然就那么巧，把这一大串都给弄下来了。 原红蕖望着那椰树上头还有两大串椰子，她却没有勇气再爬上去都给摘下来了。 收拾好梯子，原红蕖将那椰子一个个从枝干上都割下来放在麻袋里。 这麻袋是她昨天买的，标准的古代产物。 椰子一共有十八个，其中十二个她装了两个麻袋。 这十二个椰子，她准备等下次出去的时候，放到那小铺子里面，充当门面。 椰子特别耐放，长得还算稀奇，把这椰子放在铺子里头，估计能当两三个月的噱头，都没问题。 余下的六个，她先开了四个，还有两个放在空间里。 开椰子对一般人来说，还是挺具有挑战性的，但是对于原红蕖来讲，完全不成问题。 她曾经为了拍视频，用一把菜刀砍开了二十个椰子。 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差点砍到手指，到后来练就了一分钟就能完美的开出一个椰子的本领。 原红蕖拿了一把最锋利的菜刀，先削去椰子青绿色的外果皮，露出里面白色的中果皮，然后将中果皮的尖头削去，直到顶端露出坚硬的椰壳。 她倒转菜刀，用刀背连续敲击椰壳顶端的三根楞线，一圈敲过之后，用手很轻松就把椰壳拿了起来，里面清澈的椰汁水，乳白色的椰肉，完整的露了出来。 原红蕖将椰子水倒进杯中，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感觉太满足了！ 剩下的三个椰子，她也用这种方法依次敲开，将椰子水倒进瓷盆中，这些待会要带出去炖鸡。 至于椰肉，原红蕖准备晚上再来处理。 看看时间，按照黛玉的习惯，她午睡也快要醒了，下午学堂还有一个时辰的课。 听说下午的课，那位女先生和李纨有些渊源，如果是教黛玉学什么《女诫》、《女训》之类的，她们家黛玉就不学了，下午这课不上也罢！ 所以原红蕖一定要跟去看看，顺便跟着听听那女先生的授课内容。 原红蕖收拾好出来，黛玉也醒了。 午后天气稍微有些热，黛玉穿了一身春装，外头又套了一件短款褙子，显得十分活泼。 原红蕖忍住想要一把将她抱起转个圈的冲动，只伸手将她头发上稍微有些歪的珠花，正了一下。 “黛玉，咱们去吧。” 原红蕖伸出手，黛玉很自然地将手交给她牵着。 “嬷嬷，我听二姐姐说，下午来给我们上课的，是国子监司业家的一位女先生，很是严厉。” 荣国府女孩子们上午的课由固定的先生来教授，下午的课则是不同的老师，一旬轮到一次。 有书画、乐器、针黹、棋艺、礼仪等等，今天下午的课是新开几个月的女德。 女德，这包含的内容就太多了！ “迎春姑娘有没有说，这位先生具体会教你们学什么呢？” “这个二姐姐倒是没有说过，不过先生是司业家里出来的，应该学问很大。二姐姐说学不好会打手板的。”黛玉仰着小脑袋，有点害怕。 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老师会打学生手板呢！ 不过来外祖母家之后，倒是听说二哥哥因为上学不积极，被二舅舅打过几次。 二哥哥被自己的父亲教育打手板，那是正常的。 但是老师为什么也会打手板？ 老师不应该是像原嬷嬷这样，循循善诱才是吗？ 黛玉心里头感觉有些怕怕。 原红蕖明显感觉到，黛玉的手抓着自己紧了一些，这是有些害怕了。 “黛玉如果不愿意去，咱们不去就是。” 原红蕖停下了脚步， “黛玉，虽然今天是第一次上这位先生的课，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去，也没有关系。” “如果你想给女先生一个机会，来认识一下你，我就陪着你一起听课。” 关于老师体罚学生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不少见。 原红蕖自己没有孩子，更没有因为孩子和老师打过交道。 所以这一方面的经验，她基本没有。 不过她护短。 而黛玉就是她的短。 如果黛玉是熊孩子，原红蕖可能就是熊孩子的家长。 不过这样聪明可爱的林妹妹，那能是熊孩子吗？必须不能！ 原红蕖的话让黛玉又鼓起了勇气。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学堂，探春和惜春已经在门口等着黛玉，等她过来一起进去。 “二姐姐已经先行进去了吗？”黛玉问道， 探春面容古怪， “二姐姐还没到，我们先进去吧！” “还是等一等二姐姐，再一起进去。”黛玉认真地说。 虽然原红蕖刚刚安慰了她，又给了她定心针，她还是不愿意早早去面对一个会打手板的先生。 探春欲言又止，惜春心直口快直接说道， “二姐姐不想来上钟老师的课，她说肚子疼......唔” 探春一把捂住惜春的嘴，却还是没拦住，被从里面出来的女子听个正着。 女子浓眉大眼，面貌粗犷，一看就不是一个会温柔说话的人。 虽然女子也化了妆，但是这妆容并不是现在多数人的审美那般，眉眼弯弯樱桃小口，女子是根据她的面貌特点将五官都做了修饰。 原红蕖见惯了荣国府里面细眉毛、樱桃嘴的妆容，猛地一看到这女子的妆，觉得很是与众不同，特地多看了两眼。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那女子一个眼刀过来，原红蕖被看个正着，只好尴尬地冲女子笑了一下。 探春和惜春一见到这女子出来，忙行礼道， “钟老师。” “探春姑娘，让你的人去把二姑娘请过来吧！十天之前我布置给她的作业，也该交了！”钟老师语气不善。 探春没奈何，只得吩咐身旁的婆子，去请二姐姐…… 原来她就是会打手板的钟老师啊，嗯，看得出来，像是个会打学生手心的老师。 原红蕖心里暗自腹诽。 却见那钟老师又站上了台阶，然后冲着黛玉，高傲地开口： “你，就是新来的学生，林黛玉？” 只这么一句话，原红蕖就听出了这老师来者不善。 刚才她就在想能让逆来顺受的迎春都要说肚子疼，逃避上课的老师，会是什么样子，现在她见识到了。 这女老师不仅面容不温柔，说话的语气也是骄傲自大，似乎透露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也不知道她那优越感是从哪儿来的？ 真是不明白荣国府怎么会让这样一个人，来教导家里的女孩子们！ “学生……”黛玉刚开口，原红蕖就打断了她的话。 “黛玉，今天下午我们学点别的，既然已经见过了老师，咱们就先回去，这里的课往后再上吧。” 第35章 师者 说完，原红蕖又冲着那钟老师，也是毫不客气的语气： “钟老师，是吧？我们姑娘今天有别的安排，你这边的课就先不上了。” 全荣国府上下，还没有人敢这样居高临下、语气冰冷地和黛玉说话，你算什么！ 原红蕖忍不了，也不想忍。 没听说过忍一步卵巢囊肿，退一步路乳腺增生吗？ 她们家小黛玉的时间，哪怕只是坐着发呆，她也不想让黛玉来听这钟老师的课，瞧瞧一见面就拉的那么长的脸，学马脸吗？ 还想给她们下马威？谁给她的脸！ 原红蕖拉起黛玉的手，就要离开。 这时却又听到那钟老师的声音， “林姑娘，既然来了学堂，就不要再带那么些下人。” 钟老师向前两步，站在林黛玉跟前。 黛玉抬头望去，那钟老师的眼神里分明就是不喜，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自己也没有得罪她，但是她那表情里的厌恶连藏都不藏一下！ 黛玉不喜欢这个老师。 但是钟老师的声音却又在头顶响起： “今天是第一日，你不知道规矩，先进来吧，跟着的下人都回去。” 黛玉紧紧抓着原红蕖的手，退了一小步。 她觉得这个钟老师太吓人了，原嬷嬷要是离开，自己会不会被这老师打手板？ 原红蕖安抚地拍了拍黛玉的小手，然后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现在黛玉能够看得更高一些，比那钟老师还要高，她也能居高临下望着老师，这让她瞬间就不怕了。 “钟老师，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吗？黛玉今天下午不上课。”原红蕖语气坚定，这老师是听不懂别人的话吗？ “荣国府就是这样教导下人的，一点也不知道尊师重道！” 钟老师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被一个外来姑娘的下人呛声，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原嬷嬷不是你随便就能指责的人，她是我的教养嬷嬷，更是我的恩师。”黛玉高声说道，原嬷嬷一心护着她，她也不会让别人委屈了原嬷嬷。 “林姑娘身子弱，钟老师这课程显然是课业繁重重要无比，我们姑娘人小受不住，就不麻烦你教导了。”原红蕖抱着黛玉就要离去。 “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外地人，连女德都不注重，出门被人耻笑也是必然！” 身后那钟老师还在喋喋不休，似乎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在这里谴责她们两人。 原红蕖脚步停下，将林黛玉交给一旁的于妈妈， “带姑娘去老太太那儿，再去请二奶奶过来。” “嬷嬷，你也一起去。” 黛玉不依，怕原红蕖在这里吃亏，便要原红蕖和她一起去外祖母那里。 “就算你告到老太太和二奶奶那里，又能如何？是你不许姑娘学女德，往后对她名声有影响，都是你的错！” 那钟老师依旧拿着女德一课来说话，准备将她们二人钉死在不学女德这一事上。 “我也不上这课了，我要请老太太换老师！” 探春一听这话瞬间感觉不对。 虽然这钟先生严厉，不过女德确实重要，往常看在大嫂子的面上，她们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她们要是闹起来，这钟老师就去大嫂子那里告状，大嫂子又去大太太那里唠唠叨叨，说小姑们不服管教，大太太听了生气，要大动干戈。 闹了两次之后，探春懒得再去计较。 这钟老师名钟芳，确实是国子监司业家里出来的，不过不是司业大人家的姑娘，而是钟家分支的一个老姑娘。 钟老师的父亲是一个迂腐古板的老书生，家里开着一个私塾，钟芳耳濡目染，成年之后就帮着管理私塾。 后来年纪大了，但是先后相看几次都没有成，这钟芳就立志终身不嫁。 她也就一门心思花在了教育学生给女学生们启蒙上，这倒是让她在京城的小富户那里，积累了一些名声。 因为司业大人的原因，钟姑娘勉强也算是够得上京城权贵人家，这个名头还糊弄住了不少人。 不过，只要有点底蕴的人家，那是不会请她这样的老师，也就只有那些商户才会请回去，教育家里的女孩子们。 本来她的资历，是怎么也不可能到荣国府来授课的，但是因为李纨的穿针引线，她竟然得到了一个月来荣国府授课三次的好差事。 李纨因为教导贾兰，分身乏术，根本没心思再来教导小姑子们，她请娘家嫂子推荐一个女老师，也不知道她嫂子是什么心思，竟然把这钟芳老师给推荐了过来。 李纨见这钟老师不是个妖妖娆娆的，打扮的也是朴朴素素，就对她心生好感；而因为自己是寡居，这钟姑娘年纪比自己还大，却也是独居，李纨便觉得有些感同身受。 钟芳老师授课这几个月，除了三姑娘探春闹了两次，其他一切都好，李纨觉得自己选的一点也没错。 这钟老师知道三姑娘不好惹，轻易不会针对她。 四姑娘是宁国府那边的姑娘，她知道惜春有个惹不起的哥哥贾珍，她也不敢对惜春太造次。 只有二姑娘迎春，人称“二木头”，果然不负这诨名，和木头没什么区别，也无人护着，她针对起来简直太轻松了。 如今又来了一个林黛玉，她还没来得及去问这姑娘的来历，只是听李纨院子里的仆从说，是从扬州来的，一个丧母的姑娘。 她见黛玉长得又是柔柔弱弱的，虽然年纪小，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长大之后不知道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她自己生得一般，对于容貌生得美的女学生，往往便觉得厌恶，觉得心有不忿。 黛玉受这场气，实在莫名其妙！ 原红蕖本不想让黛玉看到这些，不过黛玉坚持留下，她也没有阻止。 一个林黛玉不上课也就罢了，连三姑娘也这样，钟芳隐约觉得这一次有些不妙。 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那林黛玉身边跟着的嬷嬷，转身站在了她跟前。 虽然她刚听到林黛玉叫原嬷嬷，但是这个嬷嬷年纪估计还没有自己大，相貌清秀，透着一股书卷气。 她站在自己身前眼神冷漠，神情严肃之中似乎有一股天生的威压一般，虽然并不如何盛气凌人，钟芳却觉得自己犹如小时候背书时，怕被父亲听出错误一样，战战兢兢。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原红蕖的语气并不严肃，但是和平时说话的语调相比，这句话充满了教导感。 她的话一出口，周围的人不自觉就竖起了耳朵，像是准备好上课一般。 钟芳更是觉得浑身一肃，想当年她曾遇见过一位先生，只要一用这样的语调开场，满室皆净，学生听起课来分外认真。 一个嬷嬷，会有这样的本事？ 钟芳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原红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请问你，做好老师了吗？” “你用自己的专业，来诋毁一个还没有学过女德的孩子。” “你配得上你自己授课里面的标准吗？” “你身为女人，更身为一个女子品德教育者，你自己德行如何？可为人师？”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钟芳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她脸色苍白，而原红蕖的问题还没有结束！ “我家孩子七岁而已，我们学孔孟礼仪，学君子之道，至于女德便是迟一迟又有什么关系！” “正是这话！原姐姐才是师者典范！” 王熙凤在仆从的簇拥下，急急赶了过来。 “让原姐姐看笑话了，可有吓到林姑娘？” 第36章 王熙凤发威 林黛玉才没有被吓到，她正在思考刚才原嬷嬷说的几个问题，神游天外。 “不过就是不上这一门课而已，你家这老师好大的威风，让我误以为我们不上这一门课，像是犯了天大的罪一般。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原红蕖又冷冷看了那钟芳一眼，这误人子弟的大毒草，今天既然让王熙凤知道了，还能不把她给拔了？ “原姐姐不着急，且等一等。”王熙凤叫住原红蕖，今天这事情要是不让原红蕖看到最后的结果，只怕往后再去请她帮忙，也没那么容易了。原姐姐那可是先知，自己的保命符！ 跟着王熙凤的人，从学堂里面搬了椅子出来，请几人在树荫里坐下歇息。 原红蕖从善如流，索性就坐了下来。 王熙凤心里稍安，她扫视了一圈看守学堂的下人，目光冷峻： “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自己在家里闹腾也就罢了，还在亲戚跟前现眼，是打量我最近脾气好了，好糊弄了不成！”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也不早去和我汇报，要不是二姑娘不舒服我去探望，还不知道竟有这样的事！学堂上下所有人等，管事的去领十下板子，余下的一人五下！” 王熙凤惩罚完自家的下人，才转向一直瑟缩在一旁的钟芳。 “钟老师，我就是想来问问，我二妹妹十天前在课堂上做了什么？你竟然打了她手掌心不说，还拿了她一枝金凤珠花作为惩罚！” 钟芳心里一惊，这事情竟然给二奶奶知道了，看来今天怕是难以善了。 这事情的起因，在十天之前。 迎春因为一篇文章背得不熟练，在课后被老师单独留下重新背诵。 而这一次因为紧张，她还是背不出来，就被钟芳打了手掌心。 钟芳也不敢十分用力，毕竟这大家姑娘比她原来教导的小门小户家的女子，要娇贵许多。 即便如此，迎春的手掌心还是被打得通红。 钟芳又见迎春头上的金凤珠花耀眼夺目，心里面十分嫉恨，伸手就拔了去，说她小小年纪便如此铺张浪费，奢靡无度，有损女德！ 等她什么时候能将文章背得滚瓜烂熟，再将珠花还给她！ 迎春被扣了有损女德这么一大顶帽子，自是什么也不敢说，就连她奶娘问她还记不记得珠花丢在什么地方了，她也只是唯唯诺诺说不记得了。 上次被打过的手掌心，她痛了很久，她也想将那文章背下来，但是那篇文章十分拗口，她根本记不住。 今日午后一想到还要来上课，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她也因这个借口让奶娘去找二嫂，说下午不上课了。 王熙凤午后正巧得了空，听到此事，便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关心一下这个小姑子。 她去了之后发现迎春的不对劲，这哪里是肚子疼，明明就是小孩子不想上学，编出来的谎话嘛！ 王熙凤心里也感觉，能让迎春宁愿说谎也不去上学，那肯定是这老师有问题！ 明明上午的课，迎春都还上的好好的。 王熙凤将伺候迎春的一干丫鬟婆子，迅速审了一个遍。 这事情和自己没关系，她们和那钟老师也没什么关系，自然不会替那老师隐瞒，一个个都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段时间二姑娘上课时，她们跟着人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个遍。 而迎春也被王熙凤干脆利落的手段所折服，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可以信赖嫂子的，于是就将金凤珠花被钟芳拿去的事，也一并告诉了王熙凤。 王熙凤又听到回去喊迎春来上课的婆子说，原嬷嬷带着林家姑娘，似乎是在学堂门口和那钟老师起了冲突，王熙凤这才匆匆赶过来。 “那金凤珠花，是二姑娘生辰之时，老太君专门让人打的。上头有二姑娘的专属标记，你还是早点还回来的好。” 王熙凤本来不想和这钟芳多说废话，不过想着是李纨推荐来的，给她留一份薄面。 就看着钟芳识不识相，要是识相，就给她点面子赶出去也就算了。 若是不识相，她王熙凤的名声也不是靠吹出来的，她定要扒了这钟芳一层皮，再给她扔出去！ 钟芳若是刚才还有点希望，想着那原嬷嬷不过一个外来的，就算再体面，也不过是个下人，会拽几句文就能做姑娘的教养嬷嬷了？ 还不知道靠着什么腌臜手段，才上位的呢！ 现在对上的却是荣国府的当家奶奶，钟芳瞬间面红耳赤，整个人也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昂。 她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听闻二姑娘是个没人理会的，怎么二奶奶会给她出头？ “二奶奶，都是误会。那金凤珠花......我就是同二姑娘开一个玩笑，希望她能好好完成作业，背熟文章。”钟芳心中忐忑，却又不得不编出理由来解释。 “既然是误会，就快点把金凤珠花拿出来吧！” 钟芳迟疑片刻，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回二奶奶，我怕金凤珠花遗失，因此将它放到家中保管。下次上课时候我带来还给二姑娘。” “平儿，叫旺儿套车，去她家里取珠花。” 听了这话，那钟芳似乎在怕什么一般，忽然冲到王熙凤跟前， “二奶奶，不必劳烦家里人，我现在就回去取。” 王熙凤没搭理她，平儿自去吩咐旺儿。 那钟芳见阻拦不成，又想往前扑，早有婆子过来钳制住了她。 “这金凤珠花要是取得来，这一笔账也就算了；咱们先算算另外一笔，你打了我二妹妹，又是为何！”王熙凤怒目圆睁。 “我们老太君说过，我们这样的人家，姑娘们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也就行了。即便是一篇文章背不出来，又有什么要紧，姑娘们是何等尊贵，她的一根头发丝儿你都比不上！你竟然敢打了我们二姑娘。” 贾家女孩子的学堂，谁不知道那就是给女孩子打发时间的一个所在，哪个姑娘不金贵？哪个也不能轻易得罪！ 钟芳来的时候李纨也提醒过她，偏偏她才过了几个月，就松懈了下来，又故态萌发。 刚刚针对上迎春，她以为成功了，就碰上了王熙凤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管家奶奶！ 钟芳跪在地上，她不敢看王熙凤，却把怨毒的目光投向原红蕖。 如果不是这个外人多事，她早早就料理好了这一切，今天她所受的耻辱，都是这个贱人带来的！ 王熙凤注意到了这一幕，心想看来是教训的轻了，还是这样不知轻重！ 方才她一路走过来，就有婆子和她说了在学堂门口发生的事情。 本来王熙凤不准备大动干戈，她现在性格不似原来，她也怕自己出头多了再露馅。 但是一听到这钟芳在学堂门口侮辱原红蕖，王熙凤就气不打一处来，决定借着迎春一事，好好给这女老师一个教训！ 现在看来，这女老师似乎把一切都算在了原姐姐身上。 “你不是爱打人手板吗，同安，拿竹板打她的手！”王熙凤现在也不管会不会下了李纨的面子，这女子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想当初她那李纨嫂子是眼瞎了吗，放了这样的人进府里来教导姑娘们？ 同安拿了竹板，两个婆子紧紧压着钟芳，另有人来硬将钟芳的手掌展开。 她下手没有留情，十下之后，钟芳的手就肿了起来，又给婆子们压着退到了旁边。 虽然事情发展成这样，并不是王熙凤的初衷，但是既然已经如此了，索性闹一场大的，赶了这姓钟的出去，还得让那大奶奶也说不出什么来才算好。 第37章 钟芳的结局 王熙凤已经通知了老太太和王夫人，李纨那边也让人去说了。 人都还没有来，王熙凤抬步走到从方才起，一直在一边看戏的原红蕖身旁，行了个半礼开口道， “原姐姐，家里人不懂事，倒让你看了一场笑话。” “二奶奶，谁家里没有一两颗老鼠屎，不过这是外头来的，算不上你家的。”原红蕖的声音淡淡的。 “姐姐能体谅我就最好了。”王熙凤眉开眼笑，哪儿还有一点刚才那杀伐决断的样子！ “原姐姐，要不然你来教她们吧。你若是能教导她们，才是她们的福气呢！” “二奶奶说笑了，我们是来做客的，倒给你们家教导起孩子来，像什么话？”原红蕖一点也不想答应这差事。 王熙凤心里也无奈，不过这是老太太安排下来的差事，哪怕是装装样子，她也要找机会在人前提一提这事情，要不然她也交待不过去。 不过就是没有提前和原姐姐说，希望原姐姐不要怪她自作主张。 “二奶奶，去钟老师家里的人回来了，说并没有找到二姑娘的金凤珠花，倒是在钟家找到了一张当票。她将咱们二姑娘的珠花给卖到当铺里面去了。”旺儿媳妇过来回话。 王熙凤斜看了钟芳一眼，真是自己找死呀。 事情到了这一步，钟芳的结局已定，原红蕖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带了黛玉离去。 探春和惜春见状，也跟着原红蕖一同离开。 几人离开学堂，一起去探望迎春。 老太太午睡一向比较久，王夫人就在外间候着，听着下人们传来学堂那边的事情，心里没有起一丝波澜，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自己的女儿在宫中做着伺候人的事情，家里面这些和自己没关系的小蹄子们，却过着金尊玉贵的小姐生活，她怎么可能甘心！ 便是那二丫头受了点磋磨，又能算得了什么，能比得过她女儿在宫里面整日提心吊胆，受的磋磨更多？ 不过王夫人还是让人传话给王熙凤，就让她自行处理，这些小事不要吵到老太太了。 李纨却在得了信的时候，便要过去，不想她的大丫头素云却拦住了她。 “大奶奶，二奶奶都已经过去了，想来定是学堂里面那钟老师，出了什么事。钟老师是大奶奶举荐的，要是牵连到你岂不是不妙，还是我们先去打探一番，再做打算。” 李纨觉得也应该如此，先前探春闹了两次，都被自己在婆婆那里给压下去了，根本没有惊动凤丫头，这一次她们既然抬出了王熙凤，那人不是个好拿捏的，自己还是不要去趟这一趟浑水为好。 “你去看看，就说我正在抄经书，不好打断，等抄好这一卷就过去。” 素云先过来，看到现场的情形，心中大惊，幸好大奶奶没有过来，要不然必然会被二奶奶给奚落。 这事情根本不用她来打探，见到她过来，平儿立即将现场的事情和她说了一个遍，素云又匆匆回去请李纨过来。 “大奶奶，这钟老师捅了大篓子了！” 少有事情能够让素云这样大惊失色，李纨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素云一五一十的将学堂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李纨。 “这钟芳是不能留了，大嫂子给我找的这是什么人！真是会给人惹事！”李纨气不打一处来，她素日只想着教导贾兰一个，哪里管得了许多，找了这么一个人帮忙教育小姑们，却还是这样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脸都让她丢完了！ 这时候她也不好再出面去保这钟芳，那王熙凤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自己少不得还要去婆婆那里哭一场，说说自己的委屈，是自己识人不清，才放了这样的人进了府。 李纨愁眉苦脸地望着案上抄了一半的经书，忽然就拿起一旁的砚台，将那半盏墨汁泼到经书上，然后拿起笔发泄似的胡乱涂抹着那字纸，直到那字纸一团污糟，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李纨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自去净手，旁边的素云熟练的将那字纸团起来，取了火折子出来，将纸团点燃，待烧成灰之后，再清扫出去，又拿了艾香来熏了一遍屋子。 李纨自从守寡，什么花儿香儿都不再使用，只不过日常区里去除霉味蚊虫，还是要用艾香来熏一熏的。 素云收拾好之后，李纨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只带着素云和碧月两个，去了王夫人的荣禧堂。 王夫人刚从老太太那儿回来，正在听下人汇报王熙凤对那钟芳的处置。 听到王熙凤并没有私下处置了那钟芳，反而是将她送去了京兆府，告她诈骗国公府小姐的首饰，那当票就是证据。 王夫人嘴角撇了一下， “到底是年纪小，没经过事，就这样轻轻放下，也太过仁慈了些。” 王夫人自诩是个吃斋念佛、心慈手软的，却也觉得这事情王熙凤办的不够利索，以他们国公府的声望，不该就这样放过那钟芳才是！ 后续京兆府又从那钟芳的住处，找到了不少当票，多是她私下恐吓诈骗学生所得，数额还不小。 但是因为除了荣国府之外，没有人家肯出首，到最后这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这钟芳的名声是彻底坏了，连带着她家里那一间私塾，也少有学生再去念书。 钟芳这一次吃了大亏，算是见识了真正大户人家的本事，也不敢再冒头。 她这一次连累了家里，最后家里到底还是给她找了一个乡下的小富户，远远地将她给嫁了过去，做了人家的续弦。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贾琏种下那一百棵樱桃番茄苗，一天一个样，有些长得快的已经开了花。 不过原老师说了，不能心疼那些分出来的枝，如果不舍得将那些多余的分支去掉，往后的番茄长得也不会好，结的果子也不会多。 贾琏到底还是按照原红蕖教的方法，让人们将那番茄一一打枝。 溶月院里面，也摆了几盆番茄，这几盆是几个姑娘和宝玉几人种下的，他们也完全按照原红蕖教授的方法，一步一步地来培育。 如今放学之后，他们最爱做的事，就是来观察这几盆番茄的长势。 就连史老太君有时候都会忍不住问宝玉，他那番茄长得怎么样了。 一时之间溶月院那几盆番茄，倒是让荣国府几个大人物都上了心。 就连贾政也难得夸宝玉一句， “做这些事情，倒是比你那些精致的淘气要好些。” 贾宝玉心里窃喜了一回，对那番茄更是上心了，真恨不得立刻就能够长出果子，好让他亲手捧给老太太、太太和父亲。 原红蕖对这些乐见其成，有些别的事情让这些人物将性子给移一移，少作些孽！ 她在半个月之前出去了一趟，将上次摘的那些椰子放到铺子里面。 铺子的小伙计叫做伍田，憨头憨脑的，头一回见着这样的东西。 “东家，这是什么果子，表皮这样厚，只怕不好开启？” 伍田抱着一个椰子，左右摇晃感觉里面似乎有水声澎湃，他更觉得惊奇，这果子外表看起来没有一点缝隙，里面的水是怎么进去的呢？ “ 这个在古时候叫做胥余，现在叫做可可椰子，也叫做椰子。”原红蕖简单地和伍田说了一下椰子的名称和来历。 “这东西只有一个海岛上才有，那里到咱们这儿，要漂洋过海，很不容易。” “东家，这个卖多少钱一个呢？” 第38章 椰子卖出去了 原红蕖想了一下，荣国府的宴席上，一颗鸽子蛋就要二两银子，这一个椰子比那鸽子蛋大，她要一百两一个，也不算过份吧！ 她设了这么一个天价，本来就没打算真的能够卖出去。 “写上一百两一颗，铺子里所有的东西，概不二价，没生意也不打紧。”原红蕖叮嘱伍田。 伍田虽然心里也觉得这东西太贵了，但是东家这样说，他就这样做。 过了这半个月，原红蕖又摘下了两个菠萝蜜，准备放到铺子里面去。 毕竟她一间铺子里，只摆了十二个椰子，其他什么都没有，有些奇怪。 像是她平时拿出来的番茄之类的水果蔬菜，这些不耐放，原红蕖暂时不准备摆到铺子里。 她准备等自己买到田地以后，建了温室，种出一些罕见的水果蔬菜，到时候可以拿一小部分来充盈一下铺子。 原红蕖绕了一个圈，从后门进去，然后将装在麻袋里的菠萝蜜，从空间里拿出放在地上。 这才喊了前头的伍田，过来将货物搬到前头去。 喊了两声，没见到伍田答应，原红蕖觉得奇怪。 她走到前头一看，只见伍田旁边围着三四个人，一见到原红蕖从后头出来，伍田犹如看到救星一般，喊道： “东家，您可算来了！” 其中一人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一下，来到原红蕖跟前作了一揖， “老板，你们铺子这椰子可还有货，能不能匀给我家两个，我们出一百二十两一个......” “呸，我家出一百五十两！”旁边另一个管家模样的跟着喊。 原红蕖一头雾水，椰子竟然卖出去了？ 她没开口，看了一眼伍田，又退了回去。 伍田将人都送了出去，承诺若是有了椰子，定然第一时间在门口贴上告示，这才能合上了门板，进去回话。 没等原红蕖发问，伍田就将账本子和银票拿了过来。 “东家，十二个椰子，一共卖出去了一千三百两银子，最后剩下的四个，卖了五百两银子。”伍田喜不胜收，东家这铺子，真是应了那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最后四个知不知道是谁家买的？”原红蕖心里有些不安。 “是显王爷家买的，最后那几个，两家都抢着要，都抢着加价，后来一家报了显王爷的名号，另外一家才不抢了。” “你一会儿拿一个椰子，去显王爷家，就说上次没到货，现在到货了特地给王爷家送过来。咱们铺子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往后只按照先来后到出售，卖出之后他们爱怎么加价争夺，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铺子不参与。” 原红蕖真没想到这些椰子竟然都卖出去了，她没想过要做生意，更不想因为这间小铺子得罪了京城里的贵人。 她起了想把铺子给关了的心思，不过片刻自己又给否定了。 还是有这间铺子在，自己做事要方便一些。 原红蕖让伍田先将麻袋里面的两个大菠萝蜜给搬到了前头，趁着他将菠萝蜜搬走，原红蕖忙又从空间中，将上次留下的三个椰子拿了出来，自己拿到了前头。 “东家，这个又是什么，看着稀奇古怪的很。” 这两个菠萝蜜，每一个都有四五十斤，伍田给扛到前头来，摆在货架上显得更为壮观了。 “这时南洋过来的一种水果，叫做菠萝蜜，食用的是里面的果肉。先摆在这里吧，标五百两一个，谁家要是买了，就把这个使用方法给人家。” 原红蕖拿出两张纸，每一张上头都画着一个菠萝蜜，写着菠萝蜜的特点、口感和食用方法以及食用时候需要注意的事项。 她心里头想着，也不知道哪个败家子会来买这东西。 虽然京城之中有钱人极多，也不至于傻到用五百两买这样一个东西吧，又不是古董！ “东家，上次显王爷家的小王爷过来，说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只管先和他们府上说，银子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他们要的就是独一份！”伍田忙回道。 “显王爷这么大来头？” “显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助当今登上皇位的功劳。”伍田知道的也就这样多，这还是他听以前那位东家念叨的。 “既然这样，那椰子就别送了。”原红蕖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牵扯，红楼梦原着里面也没有这个人物，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还是躲远一些好。 伍田不知道东家的心思，不过东家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办。 “这一次的椰子来得少，这三个我就拿回去了。”原红蕖心念一动，既然椰子在京城之中，已经有人买到了，想必也不算是很稀罕的东西了，她拿了回去也好，这话也好圆。 正好上次吃过椰子鸡之后，黛玉心心念念还要吃，这次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一次，另外还可以用椰肉给她做几道小点心。 原红蕖将三个椰子放进袋子里直接提走，又去旁边的小街上买了两只鸡。 正宗的走地鸡，味道一点不比空间里面的小鸡味道差。 原红蕖刚回到溶月院，赶巧王熙凤领了老太太的话，来溶月院给黛玉选料子和款式，做夏季的衣服；又拿了首饰头面的册子来，让黛玉选花样，好给她打制新首饰。 “二嫂子，为什么不让姐妹们一起来选呢，这样我们也好知道各自都选了什么，免得有重复的，到时候要是穿了一样的衣服，那多难为情。” 林黛玉翻看着图册，漫不经心地说。 “她们待妹妹选过之后再来选。” “那我倒是怪不好意思的，不如还是去请了姐妹们一起来，也热闹些，还省的二嫂子跑来跑去的再累着。”林黛玉放下册子。 她的衣服，原红蕖早些天已经吩咐了林府那边的人，满京城的找样式新鲜的款式，又拿了各种样布，早就选好了，给针线房那边几人在做着。 荣国府这边的夏装倒是做的晚了一些。 这都四月了，到了五月夏装就要穿起来。 林黛玉因为已经选过一次，因此对于王熙凤拿来的这些，便有些兴趣缺缺，但又不能拂了老太太的心意，因此她便想着同三春一起挑选。 “二奶奶，去请三位姑娘一起来吧，今天得了一些好东西，让姑娘们一起过来尝尝鲜。”原红蕖说道。 王熙凤吩咐人去请三春，既然请了三春，宝玉肯定也是不能少的，便都一起请了过来。 五人围着桌子，一会儿说这个颜色好，一会儿又说那个花样好看，叽叽喳喳个没完。 王熙凤得了空，便跑去找原红蕖说话。 “二奶奶，你是当家奶奶，时不时的往厨房跑，别让人看轻了你。”原红蕖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原姐姐，自上次你给我送小番茄之后，每天只是让人给我送汤，我每次来找你，你都躲着我，这是为什么？”王熙凤满心委屈。 这段时间原红蕖给她送的汤汤水水，她喝了十分受用，觉得身体也轻松起来，而且这个月的月事竟然也准时了，结束的时候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拖了许久。 家里请太医来给老太太把脉的时候，王熙凤也请太医顺便给自己看一看。 那太医给她把脉之后说她最近调养的不错，原先她生孩子的时候亏损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继续这样调养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复。 王熙凤知道这些都是原红蕖每天坚持不懈，让人给她送那一壶汤的功效。 她十分感激原姐姐，不过原姐姐总是对她视若未见，这该如何是好？ 第39章 稻种没了 “二奶奶，咱们俩说起来是一见如故，无话不说.....” 原红蕖说话时也没有耽误做事，手起刀落三个椰子就被她削掉了外皮。 “但是在这儿的身份，咱俩可不是平等的，你若是不想被人怀疑，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还是上次送小番茄给王熙凤的时候，听到她那一句话，说即便是宫中的东西只要托一托人也能寻到。 原红蕖虽然当时有些不赞同和担忧，但是事后她才惊觉，荣国府的当家奶奶说出这样的话，并不为过。 是自己过于小心了。 另外一样虽然自己并不是什么奴籍，甚至原老师是有官府下发的证明，能够证明她的师长身份。 可是在外人看来，她和处于权力顶端的荣国府二奶奶作为至交，是她高攀，是她在趋炎附势。 即便王熙凤在现代的时候是她的铁杆粉丝，但是到了红楼世界她是尊贵的荣国府当家二奶奶，而自己只不过是林家的家庭教师，教养嬷嬷而已。 所以自己在明处就不能再和王熙凤交往过密了，对她对自己都好。 “原姐姐，我不是说过了，我要和你学认字的。” 王熙凤才没顾虑那样许多，有了这个借口，她就算天天来找原红蕖，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姐姐，这府里面不规矩的事情多了，我和你关系好，不会让人无限放大。” “还是要小心为上，往后你不要总是过来的这样勤，做事虽然不用畏首畏尾，但是要牢记不要踩过界。这样往后不说能保得住你的富贵生活，至少小命能保得住！” 原红蕖越是深入红楼世界，就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多了一份了解，也就更小心一些，做事更要谨慎一分。 “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王熙凤笑嘻嘻地，这才注意到原红蕖手里正在处理的东西。 “椰子！”她惊呼，“姐姐，快给我一杯椰汁！” 她直接从旁边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伸了过去。 “就这么馋的，二奶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稀罕这个？” 原红蕖笑着，还是将椰子水给她倒了一杯。 “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出门交际，听说京城有几家，花一百两买了个稀奇，说外表绿油油的，坚硬非常，里头晃晃还有水。我一听这不就是椰子嘛，正想着让人去打听打听买回来尝个鲜，还没来得及去呢，就在你这里见到了。” 王熙凤喝了椰子水，正想着和原红蕖再要一杯呢。 却见原红蕖将那椰子水都倒进了瓷盆里， “等会儿做椰子鸡，给你留一份。” “姐姐，你这个是从哪儿买回来的，还有上次那番茄，我怎么从没有买到过。”王熙凤即便再傻白甜，也知道原姐姐身上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如果她愿意告诉自己，少不得自己还能帮忙掩饰一二。 原红蕖身怀空间的事情自然不能说，不过有些事情让琏二奶奶知道，那还是方便不少的。 “我有相熟的朋友，是在海外贩运货物的，他在京城有个小铺子，十天半月能弄点新鲜货过来，这些都是从他哪儿得来的。你们王家是东海王，往常这些东西都是成船往你家运的，你竟然不知道吗？” 王熙凤白了原红蕖一眼，直言：“王家还有这样的风光史，我半点也不知道。” 原红蕖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想到她并没有王熙凤的什么记忆，她一直是在演王熙凤，对王家的家庭背景她是真不太清楚，看来少不得找时间给她细细说一下王家的事情。 “有人说起，你就说那都是你小时候的事情了，更何况你幼年就到了京中生活，许多年没有回过金陵。早不记得了，只还记得那时候家里确实似乎有这样的东西。” 王熙凤点头，“我知道了，原姐姐......刚来的时候王家人过来，我多数都是不见的，只有在大场合才见几次。平时我也忙，他们就算来见不到我也是正常的......” 原红蕖有些不忍心，老天爷有时候还真是挺会捉弄人的，让一个傻白甜穿到王熙凤身上，又不给她半点王熙凤的记忆，好在这个傻白甜的专业是演员，若是一般人，估计撑不了几天就穿帮了。 王熙凤看到原红蕖像是又对自己心软了，趁现在忙又将那事拿出来， “原姐姐，老太太一直想让你教导他们家的女孩子，要不你就答应吧。背靠大树好乘凉，荣国府这虎皮在外头还有点用处。” “那钟芳给赶出去之后，一个月有三次课就空了出来，姑娘们也都不肯再学什么女德，说上午跟着夫子学得那些，已经足够她们受用了。” “我不是已经在教了？”原红蕖淡淡说道，将一个椰子的椰肉也全数取出来。 “额，”王熙凤注视着原红蕖的动作，这动作利索的和她原先追原红蕖现代视频时候，看到过的一模一样，她又感叹了一句自己真幸运，得到了原姐姐这个外挂。 但是听了原红蕖的话，她又回想了一下，似乎这两次原先上女德课的时间，几个姑娘都是来到溶月院。 说是跟着黛玉一起观察植物，做记录，甚至还有四姑娘找她领了颜料，想要画图记录植物的生长过程。 “原姐姐，那我就能交待过去了。”王熙凤眉开眼笑，“往后我有空也要过来和她们一起上课才是。” 原红蕖白了她一眼， “你确定？那些东西你还没听够，还要再听一遍？” “原姐姐，你教她们的到底是什么？”王熙凤见此，追问道。 “思想政治，你没上过吗？” “啊！”王熙凤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在封建社会教思想政治，牛！” “要不然我教她们什么？吟诗作对，她们哪个不比我强？教她们物理化学？我怕被当作坑蒙拐骗的！也就教她们种种花，学学正确的做人道理而已，这个最保险。”原红蕖说的一本正经。 王熙凤想到从小学到大学，从没有间断过的思政课，脸色微变，“姐姐，你还是悠着点。” 原红蕖笑了笑，“我有分寸。” 她不过就是在姑娘们观察植物的过程之中，看似寻常的说一些简单道理，姑娘们听得懵懵懂懂。 这是和她们以往所学完全不同的理论，但是听着非常有道理，有时候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他们豁然开朗。 原红蕖教给她们的，那是几千年文化知识的精髓总结。 王熙凤沉浸在震惊当中，还没有恢复过来，原红蕖却赶她出去， “二奶奶，你先出去吧！顺便催一催你家琏二爷，答应的稻谷种子，什么时候给我送来？那番茄是不是都快要挂果了？” 原红蕖准备将整鸡斩块，她穿着一身旧衣，戴着围裙，倒是没有什么，若是溅了王熙凤一身血沫肉渣子，她那一身打扮可就毁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有些羞愧，她也催过贾琏，但是今年的稻谷种子都已经育了苗，种到田地里面了。 贾琏正托人从别人家里打听，看有没有多余的稻种，能够匀给他一些。 原红蕖也没有催促过他们，这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次提起，王熙凤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姐姐，要不然咱们和他要一些别的，那大米有什么好的，我看着绿油油的都不爱吃......” 原红蕖磨好了菜刀，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看了看刀锋， “既然如此，我想要买一个小田庄，往后等我老了，也能有个养老的地方，你让琏二爷帮我找一找吧。” 第40章 宫中的椰子 原红蕖也没有想到就这样巧。 大米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连老太太吃的，也就剩下那么一些，只能煮粥，连煮米饭都不太够。 余下的稻谷都已经育了苗，自己总不能跟他们说，禾苗也可以的。 再者说自己当初只是好奇，即便真的暂时无法种植，还真没什么紧要的。 王熙凤听原红蕖说想要买庄子，眼睛一亮，立即道： “这个就好办多了，哪里用得着他，我的陪嫁庄子边上有一个小庄子正要出手，昨天周瑞家的还来问我要不要买下来，正好我买了送给你。” “如果要你送的话，那我就不要了。”原红蕖不想和荣国府有太多钱财方面的牵扯。 牵扯太多的话，万一最后荣国府还是被抄家了，自己这些东西也未必能够保得住，还是花自己的钱买来的，才最安心。 “你让人帮我牵线就行，我自己去买。”原红蕖态度十分坚决。 王熙凤也不再勉强。 原红蕖以三个椰子为主，做了椰子鸡，椰香糯米卷，椰肉红枣奶，还有一道椰奶果冻。 丫头们也将三位姑娘的例菜都端到了溶月院。 这椰子鸡黛玉吃过一次，但是其他人都没有吃过。 荣国府是武将出身，因此平时主子们偏好的菜式，也多是口味较重、重酱重油，像是荤菜类很少有做的这样清清淡淡，看起来犹如清水煮出来的一样。 小姑娘家家，其实平日里还是偏好这些看起来清清爽爽的菜式的。 黛玉在溶月院吃饭就自在多了，雪雁给她先盛了一碗汤，喝过汤之后胃口也打开了，各样菜式都吃了一遍，米饭也添了半碗，这才停下了筷子。 而跟着三春伺候的丫头们，也不自觉的学着雪雁她们的样子，给自己的主子盛汤、夹菜。 几个丫头也觉得奇怪，往常倒是没看出来几个姑娘饭量有这样大，怎么每每到了溶月院，就要比往常多吃一些呢？ 姑娘们用过饭，都跑去溶月院外头那小溪边，拿了鱼食喂鱼，嘻嘻哈哈闹了一阵儿消了食，各自的奶娘都过来将她们带回去午睡。 黛玉刚才在外面玩得累了，进屋里倒头就睡。 原红蕖看着黛玉小脸透着健康的红晕，心想虽然陡然从南方到北方，但是黛玉竟然没有水土不服，没有引发旧疾，原红蕖挺有成就感的。 这是她一口饭一口汤给养出来的！ 刚开始一接手照顾黛玉，她三天两头的生病，原红蕖多少个夜晚都彻夜未眠。 后面黛玉身体逐渐好转，直到如今和正常孩童一般。 往后伤春悲秋的林妹妹，什么世外仙姝寂寞林她们都不做，就做一个普普通通健健康康的小女孩儿！ 午后黛玉去了学堂，今天学的是乐器，姑娘们大约都是喜欢的，早早就让人来说课后还要练习切磋一会儿，等晚上她们都在老太君那边用饭。 原红蕖今天不用费心再准备什么，下午就在空间里面多待了一会儿。 她拿了一件裁剪好，还没缝合的衣服到空间里面，用空间里面的缝纫机将这衣服给缝好，放在了一边。 等会儿出去的时候拿出去，旁人也只当她在屋子里面缝衣服。 院子里面留的那一块土地，预备种碧粳稻米，但是贾琏一时半会可能弄不到稻谷种子，原红蕖就先将这一块田地种了几样蔬菜。 多是寻常见的萝卜白菜青椒黄瓜之类，她需要大量的蔬菜种子，所以这一块会多种一些。 原红蕖将这块田洒满种子，又拿了梯子架在了那椰子树下。 上一次差点摔下来，并没有打消她吃椰子的热情，她如今有了新的办法，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将椰子摘下来。 前面的流程和原先一样，只是这一次她用竹竿勾到椰子之后，喊道： “回去！” 果然，她整个人连同竹竿和椰子瞬间转移，一同出现在红楼世界。 原红蕖急忙拿着椰子，心想着回到空间的屋子里去。 没有分毫的耽搁，她带着竹竿和椰子，又回到了空间里。 原红蕖还是第一次这样操作，她之前试过将院子里的作物直接转移到室内，但是没办法做到，原来是需要一个中转地。 往后空间那高枝上头的水果，她再也不用望洋兴叹了。 那边还有她一时好玩埋在角落里的榴莲核，在现代的时候只长了半米高就不动了。 院子转化为空间之后，那几棵榴莲树，肉眼可见的一天一个样儿，如今已经挂上了果，有几个看着像是快要熟了。 原红蕖隔几天都会去数一遍，她在心里头狂喜，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红楼世界里实现榴莲自由了！ 这一次收下来的椰子比上次还要多上几个，她刚割下来一半，便听到空间外面有人在敲门。 原红蕖心念一动，便拿了缝好的衣服出了空间。 她随手将衣服放在旁边的桌上，脚步不停的去开了门。 香桃站在门外， “原嬷嬷，老太君那边来人请你过去。” “我换件衣服就过去，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原红蕖问。 “没说是什么事，瞧着那过来的琉璃姐姐，好像有些着急。” “行，我知道了，你端一盘我们的点心过去，我马上就到。”原红蕖到底刚才在空间里面做了不少事情，还是要换一件衣服才好出门。 香桃应下，去厨房里拿了一碟子冰花豆乳糕去前头招待来传话的琉璃，顺便和她打探老太君因何事请原嬷嬷过去。 琉璃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糕点，上头薄薄一层白色，像是冰雪一般覆盖着，而透过白色隐隐约约能看到下面松花黄的糕点。 “琉璃姐姐，难得见你这大忙人来我们这里一趟，你尝一尝我们家的糕点，喝口茶歇息一下，原嬷嬷换件衣服就过来。”香桃十分殷勤请琉璃品尝糕点，又给她倒了茶。 琉璃一路走过来，正好渴了，因此也不客气拿起茶杯就喝，这一喝却觉得有些不同。 这不是平常喝的那些茶叶的味道，她平时多在老太太那边的茶水间做事，对各种茶叶如数家珍，但像是这样充满果香甜味的茶，却是第一次吃。 “这是水果茶，用各样的果干搭配当季的鲜果，煮了茶来喝。我们姑娘人小，受不得茶叶，平日里多是喝果茶。”香桃见琉璃疑惑，忙解释了一句。 琉璃喝了茶，又吃了一块点心，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忙说道， “老太太像是要问原嬷嬷和什么椰子有关的事情，你们中饭不是吃了椰子吗，想来就是问这个。” 原红蕖正巧走到门口，也听到了这话。 她既然将这东西光明正大拿了出来，就有合理的解释，不怕别人来问。 “原嬷嬷收拾好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别让老太太等。”琉璃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才站了起来，当差要紧。 香桃会意道， “琉璃姐姐，我一会儿把糕点送到你住处。” 琉璃点了下头，便和原红蕖一起往荣庆堂去了。 原红蕖一到荣庆堂，便觉得情形有点不对。 贾母坐在正前方，王夫人邢夫人和王熙凤俱在，王熙凤见到她进来，还露出一个愧疚的眼神。 原红蕖给贾母见了礼，便听到贾母说， “原老师，椰子一物，你是否熟悉？” 原红蕖先看了王熙凤一眼，然后才开口， “老太君，今天中午我还做了椰子鸡给姑娘们吃，二奶奶正巧遇到也给她分了一份。” 这事情没什么可隐瞒的，王熙凤吃了她们的椰子鸡，知道的人很多。 “既然你会用椰子做菜，那必然是会处理椰子的。”王夫人说道， “大小姐现今在宫里面遇到了难题，需要将宫中一枚椰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水，还不能破坏椰子外观太多，你可有办法？” 第41章 谢礼 “这也没什么难的。”原红蕖笑了笑。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不难。但是写了信的话怕大姑娘还是看不懂，不如我画几张图，大姑娘一看便知。” “如此甚好，劳烦原管家了。”王夫人态度很是诚恳。 趁着鸳鸯去取笔墨的功夫，老太太问道， “这稀罕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还有上次那个番茄，我吃着不错。听说琏儿还和你拿了苗子去种番茄了？” “我有个朋友是走海运的，别人都是对海外那些珍奇宝石有兴趣，偏偏他对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有兴趣，得了好的就会分我一些。”原红蕖不卑不亢，鸳鸯拿来笔墨，她画了几幅图，又在关键的地方用箭头做了指示。 图片画过之后呈给贾母看，贾母一看便笑了。 “这图片简单，却又清楚，连我这老婆子一看都知道那东西要怎么开启，更何况是元春呢！” 王夫人看了一遍，也称不错，忙下去让人送到宫里去了。 到了晚上宫里面传来话，说甄妃娘娘有赏。 原来这原是宫里面几个嫔妃斗法，拿了这椰子出来为难人，不想还真让甄妃娘娘的女官元春给打开了。 只不过那椰子水和剩下的椰肉，可没有人敢吃。 甄妃给的赏赐有一份点明是给画图之人，老太君那边的人直接给送了过来。 原红蕖谢过来人，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原姐姐，甄妃娘娘是宫中有名的出手大方，今天你帮她挣了脸面，快看看她赏了什么好东西。” 王熙凤蠢蠢欲动。 “我先谢谢你给我这么一个机会，让我表现了一回。” “呵呵，”王熙凤讪笑。 原红蕖打开那红木的盒子，却见里面一套金光闪闪的头面首饰，差点晃瞎人眼。 “甄妃娘娘，真是富贵无双！”她不由得感叹。 王熙凤也有些咋舌，虽然她这一年也见识了不少好东西，像是这样一整套黄金首饰，连半粒宝石点缀都没有的，还真是不多见。 这也就是那暴发户才能做出这样的首饰，甄妃娘娘按理说不该是这样庸俗的人才对。 原红蕖对这一套首饰却十分喜欢。 虽然她平时戴的首饰，多是以低调为主，什么素银珍珠、掐丝珐琅、绒花这些比较多，黄金首饰她也有不少，不过也就是点缀其间而已，满头的黄金，她嫌沉的慌。 这一套头面，单单是发饰就有两支金钗、两只压鬓、一把金发梳；又有两对耳饰，一副是垂丝海棠样式，另一副是金珠丁香样式；此外还有一根金项链，却是一朵一朵的各样花卉连接而成，正中垂着一朵铜钱大小的金牡丹；另外就是一对金手镯。 除了那耳饰，其他每一样入手都是沉甸甸的，这一盒子算起来，怕是十两金子都不止。 纯金打造的首饰，就算是不佩戴，单单是换钱，都值不少银子了，更何况这还是宫里面出来的，有“内造”这两个字，更是比普通首饰要贵重一些。 甄妃娘娘出手真是大方，她不过说了一个开椰子的方法而已，就得了这么一大笔小费。 白天才和王熙凤说要买庄子，才晚上这钱就送来了，看来那庄子合该就是自己的。 她空间里面也有不少银钱，有原身留下来的，也有她自己这段时间的工资，还有小铺子的收入，她并不差钱。 但是金银这东西，还有人嫌多的吗？ “明天就去把那庄子过户了，我也不用去看，买下来再说。”原红蕖嘴角噙着笑。 “原姐姐，我明天和二太太告一天假，陪你一起去庄子上看看。”王熙凤也替原红蕖高兴。 “好呀，正好去看看你们那番茄长得怎么样了。”原红蕖又给王熙凤找了一个借口。 “正是呢！” “原嬷嬷，老太太和二夫人那边都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给您的谢礼。”香桃过来说。 原红蕖和王熙凤相视一笑， “二奶奶，我今天如果把椰子的食用方法也画上去，这谢礼会不会更高一些？”原红蕖若有所思。 “宫里面吃一样东西，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道手续呢。对头一回见的东西，哪个都不敢吃，你就算写上，也是白瞎！”王熙凤对这个还是挺了解的。 老太太那边还是琉璃带着婆子们过来的，这次送来了一匹雨过天青色的宫绸和一匹烟紫色缠枝莲纹实地纱。 上一次老太太送过来的布料，原红蕖让针线房的人，给溶月院上下一人做了一件坎肩，余下的边角料还做了不少头花。 这次老太太直接送了两匹过来，让原红蕖给自己也多做几身衣服。 原红蕖衣服也不算少，但是相较于荣国府的夫人太太们，那是少了一些。 老太太这是觉得她太朴素了吗？ 原红蕖即便对布料这些不太熟悉，也知道这两匹料子不是凡品，比上次赏的那一匹要好过许多。 至于二太太送来的东西，就比较简单一些。 二太太送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原红蕖常在厨房做事，首饰这些能不戴，她都不会佩戴，尤其是手镯。 因此在一看到这对镯子的时候，她在心里就开始估价了。 “原姐姐，难得二太太这样大方。这对镯子少说也要五百两银子。你这一次，倒算是发了一笔小财。”王熙凤摆弄着那对镯子，她是真心替原红蕖开心。 “好了好了，有喜欢的，你挑了去，当我谢谢你的引荐。”原红蕖将这些推到王熙凤跟前，让她随便挑。 “原姐姐，我还能要你的东西？到现在我的拜师礼都还没给你送过来，哪里还好意思要这些！”王熙凤虽然对那镯子爱不释手，但是仍旧嘴硬。 “这个送你了。”原红蕖将装翡翠镯子的盒子推到王熙凤跟前。 “原姐姐，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我有事请你们夫妻帮忙，这个你能收。” “姐姐有什么事只管说，我们俩哪还用这些虚礼！” “买下庄子后，我要在庄子上，建造一个暖室，就跟你们家那花棚相似，不过要大上许多。” 王熙凤听了这个，眼睛一亮， “姐姐，你要种反季节蔬菜吗？” 京城一到冬天就是那几样菜，就算是她们这样的人家，也难得见一片青菜叶子。 如果要是有了暖室，他们往后冬天吃菜，品种不就多了？ 她是不是也能在自己的陪嫁庄子里，建上一座温室。 “什么反季节蔬菜，不种那些。蔬菜还是要吃时令的才最好。”原红蕖信奉的原则是不时不吃。 虽然有了空间之后，这一规则被打破了，不过若是在庄子里种菜，她还是会坚持这一原则。 王熙凤听到这个，觉得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明天能松快一天，她又开始兴奋起来。 两人正计划着明天要做些什么，就见黛玉回来了。 “嬷嬷，我们明天休沐，这样的天气，适合踏青，我们出门去转一转吧。” 林黛玉从贾母处回来，兴高采烈地说。 “嬷嬷，你就答应我吧，自从来了京城，我还没有出门去逛过呢……”林黛玉的小奶音里面带着点小委屈。 原红蕖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很快就没有了原则，不仅答应带着黛玉，就连宝玉和三春，她明天也都一起带去。 本来只是她们两人出门去买庄子的小队伍，很快就壮大成了荣国府的公子小姐们，出门踏青游玩的盛大队伍。 因没有提前和庄子上说过，庄子里准备的也不充足，不过正是这样的乡野趣味，反倒让他们更觉得有意思。 第42章 都病了 这一日他们竟然玩到傍晚，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上了马车都趴在各自奶娘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几人果不其然都跟学堂那边告了假。 因为吹了风，庄子上头到底没有家里面精细，这几个金尊玉贵长大的富贵孩子，在乡野间玩耍嬉戏，吹了些野风，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 宝玉是因为去掐花，惹了马蜂，脸上被叮了几个包。 虽说已经消肿了，但是因为宝玉面皮白嫩，那红疙瘩还是分外明显。 待到晚上一回到家，老太君抱着“心肝肉儿”叫着，心疼的不行，把跟着出去的人挨个骂了一遍。 惜春也跟着受了无妄之灾，宝玉掐花的时候，她正在一旁和庄户人家的女孩儿踢毽子，那马蜂见人就蛰，惜春也被蛰了好几下。 黛玉、迎春和探春三人，带了人去田里看贾琏种下的樱桃番茄，说是要和琏二哥比一比，看看是他种的好，还是她们家里栽在盆中的那些更好一些。 贾琏种下的那一百棵番茄，和周围的作物比起来，确实是枝繁叶茂，那搭架子用的竹竿，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旁边还有人搭了草棚，专门看着，避免有宵小之辈过来糟蹋了这珍稀东西。 贾琏隔三差五也会过来查看，他生平还是头一次对一件事情这样上心。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番茄还是没有黛玉他们用盆栽的那些更好。 估计挂果可能也会比他们种的那些要迟。 几人决定回去羞一羞琏二哥，结果因为走得远了些，田地周围也不是家里有遮挡，到底还是吹了风。 回来时候迎春便有些发起了热，而探春虽然素来身体强壮，但是和庄户人家风吹日晒的孩子还是不能比的，不过去了一趟田地，竟然就起了风疹。 黛玉也没有好到哪去，上了马车就开始有点咳嗽了。 出去的时候都好好的，回来不是带伤就是带病。 天色已晚，自是不好进宫去请太医了，还是贾政托了人，去请了在家休沐的一位太医过来，给他们几人看了诊。 荣庆堂里面，王熙凤和贾琏夫妻俩齐刷刷跪着，还是头一次见贾母发这样大的火，给他们夫妻俩一起骂了个狗血喷头。 因为出门踏青这事情是王熙凤带的头，她作为嫂子，又没有照顾好下面的小姑和小叔，这一顿该她受着。 除了他们夫妻俩，跟着出去的奶娘丫头一人也都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 只有溶月院的人安然无事。 贾母知道这中间也有原红蕖的手笔，那出门踏青的主意还是她那宝贝外孙女林黛玉最先提出来的，她心里面不是对原红蕖没有怨言的。 不过，原红蕖在第二天一早，就送了一样透明的药膏给宝玉和惜春。 这药膏子装在圆形白瓷盒子里，和胭脂盒类似，但是比胭脂盒还要小，大小也就只比大拇指的指肚大一些。 药膏抹上之后，那酸酸麻麻的疼痛感，顿时全消，到了下午他们俩脸上那红印子就消的差不多了。 探春那边得到的是一样的药膏子，抹上出了疹子的地方，那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除，恢复了原来的细腻白嫩。 至于迎春那边，因为是发了热，鼻塞流涕，吃东西都觉得没味道，溶月院的小厨房一日三餐的送了可口的饭菜过去，迎春大好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比生病之前圆润了一些。 因为原红蕖的表现和态度，贾母和王夫人难得竟然没有迁怒于她。 贾琏和王熙凤夫妻俩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被贾母给数落成这样，夫妻俩狼狈地依偎着回到家，有了些同命鸳鸯的感觉。 “凤儿，往后万万不能够再带他们出去耍了，我这膝盖到现在还是疼的。你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夫妻俩头挨着说着话，丫头们也过来给他们洗脚，换衣服…… “用不着你。”王熙凤白了他一眼，遂又说道， “今天多谢你了，你手上一会儿也上一些药，免得再肿起来。” “不碍事。咱们是夫妻，本就该如此。”贾琏含笑道。 原来夫妻俩被罚跪那会儿，贾琏心疼媳妇儿，但是老太君在盛怒之下，他也不敢去别苗头。 因此便在一边上，将自己手掌垫在王熙凤一个膝盖下头，这跪在手掌上头，总比跪在地板上强一些。 贾母训了他们小半个时辰，宝玉睡着了，她才没有再训斥他们夫妻，才让他们回去。 荣国府被这一趟踏青春游，弄得是人仰马翻。 而原红蕖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天天养在温室的孩子，乍然到野外去，身体多少都会有一些不适应，再正常不过了。 原红蕖送了药膏和饭菜聊表歉意。 那药膏的效果是真好，都是她原来用过的，亲测效果极好，所以才囤了不少，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原红蕖简单处理好外面的事情，接着就继续开始衣不解带的照顾黛玉。 这才是重中之重。 黛玉这样的身体，平时要多出去走走，而不是犹如金丝雀一般，被养在精致的笼子里面。 本来在这春夏交替的季节，黛玉总是会咳嗽很长一段时间。 原红蕖接手照顾黛玉之后，已经好了很多。 自从那天从庄子上回来，黛玉夜里又开始咳嗽了。 学堂那边给黛玉告了长假，只在家里面静养着。 原红蕖知道黛玉这咳嗽，可能因为一点点季节性的过敏，还有原先的病根在作怪。 再者就是小孩子的抵抗力还是差了一些，要等她再长大一些，估计就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从庄子上回来到现在，这也快十天了。 昨天夜里也没有听见黛玉咳嗽，原红蕖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因为不用去上学，黛玉早上便多睡了小半个时辰。 今天这一觉醒来，瞧着比前几天蔫哒哒的模样，强了许多。 黛玉起床练习了一会儿八段锦，不多时便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犹如脱胎换骨一般。 丫头们给服侍着简单擦洗一番，换了衣服，这才去吃早饭。 因为黛玉是在病中，原红蕖一直也没有给她吃的太过油腻的食物，咳嗽这种疾病，需要忌嘴的食物更多。 这些天，黛玉最多也就是吃各样的肉粥，汤羹，味道平和，虽然说起来味道还算得上很不错，但是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直到她看到桌子上那一叠切得薄薄的香芹小卤牛肉，肉片切的非常薄，却还能够吃到专属于牛肉的韧劲儿和弹牙。这些牛肉一片一片卷起来，放在盘子当中，像是一朵朵小花一样，赏心悦目。 黛玉眼睛亮了，心中想着， 怪不得往常能连着打三遍八段锦都不觉得累，今天才打了一遍就觉得没力气了，原来是最近牛肉吃的少了呀！ 原嬷嬷说过，吃牛肉可以强筋健骨长力气，她基本上每顿饭至少都会有一道牛肉做的菜。 可是最近咳嗽开始，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黛玉拿起小荷叶饼，现在她也不嫌弃那是菠菜汁和面，做出来的饼了，原先她只肯吃纯面粉的荷叶饼，什么南瓜做的黄色荷叶、菠菜汁做的绿色荷叶，她都不爱吃。 她也不用丫鬟们动手，自己用小荷叶饼夹了牛肉，荷叶饼浸润了卤牛肉的卤汁，油香肉香四溢，咬一口，唇齿之间满嘴留香，她一气儿吃了三个，才感觉解了馋。 除了这一道卤牛肉，其他还是几样清淡的菜色。 最显眼的是一道凉拌枸杞头，碧绿碧绿的，像是雨后的嫩叶一样。 往常黛玉不爱吃这样的蔬菜，今天一见就觉得胃口大开，就着那白荷叶饼，也吃了几口，只觉得满口清爽，很是舒服。 第43章 猫咪和人参 清晨的阳光铺天盖地洒满了院子，深吸一口气，整个胸腔里都是清新的感觉，屋檐下挂着的鸟笼子里，那雀鸟滴溜溜的叫着，声音清脆而嘹亮。 黛玉心里面觉得很是舒畅，似乎有什么要喷薄而出，抑制不住笑了一下。 接着就听到院外也传来笑声， “我就知道妹妹如今也大好了，果不其然。” 宝玉今日没有从青石板桥那边过来，却从另一边的小径上，穿过那一架锦屏藤的花墙，绕到了溶月院。 “二哥哥来了！” “妹妹，我今天休沐，特地过来瞧你。咱们一起去老太太那儿玩吧，我听说大老爷给老太太寻了一只波斯猫，浑身雪白，就只眼珠子蓝盈盈的，可有趣儿了。”宝玉特地跑过来，就是为了带着黛玉一起去看猫。 小孩子天生对这些小动物就没有抵抗力，黛玉一听说这个，立即看向原红蕖。 “嬷嬷，咱们家原先做过猫饼干，猫猫很喜欢吃，等会儿我们一起再做一些好不好？” “成，我准备东西，你们先过去看猫，我等你回来一起做。”原红蕖对于黛玉提出的这种小要求，从来没有拒绝过。 谁说大家小姐就不能给猫咪做饼干了？ 谁规定大家小姐就只能下棋写诗画画读书？ 逗猫不行吗？ 黛玉是极喜欢猫的，但是因为她自小体弱，怕她为这些小动物耗费心神，贾敏便不许她养猫。 原红蕖有一次看到黛玉在偷偷喂跑到林家花园里面的流浪猫，和小猫互动玩耍，表情十分灵动。 也就是从此开始，原红蕖慢慢发掘出黛玉活泼的一面。 两人一起照顾这只小猫咪，以猫咪为纽带，慢慢建立起来了深厚的感情。 可惜她们来京城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只猫咪。 此刻听到宝玉说老太太那里有一只猫咪，黛玉第一感觉就是她的小猫咪回来了。 荣国府里面有了这一只小猫，看来黛玉往后又多了许多事情要做。 两个人走在前头，丫鬟婆子们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两人边走边说着说话。 “妹妹，猫咪可以吃饼干吗？” 宝玉很是好奇，小猫不都是吃猫鱼的吗？ “二哥哥，猫咪不止可以吃饼干，还可以吃猫草，还有鸡胸肉、猫猫糖果......很多呢！”小黛玉眼睛亮晶晶的，如数家珍一般给宝玉科普。 “妹妹懂得可真多。”宝玉一脸崇拜。 “我们家里就有一只猫，可惜我们来京城的时候，它跑掉了。我当时还和嬷嬷一起做了很多猫玩具，它可喜欢了呢！”黛玉至今还觉得十分遗憾。 “妹妹不用伤心，我去求老太太，把那只波斯猫送给你，好不好？老太太最疼我们两个了，我求她，她肯定会答应的。”贾宝玉可看不得神仙妹妹眉头微蹙。 林妹妹这样微微带点忧愁的模样，让还是个小孩儿的贾宝玉莫名其妙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紧，觉得不该让妹妹这般难过，一定要想方设法让妹妹开心才是。 “二哥哥，这话可不要再说了。既然是大舅舅专程为老太太寻来的，想来也是老太太的喜爱之物。我们平日里多去看看也就罢了，不能做夺人所爱的事情。” 虽然听了宝玉的话，她也有片刻是心动的，不过原嬷嬷教过她，便是再喜欢的东西，那也只是一样东西，犯不着为了那些东西让人看轻了自己，让自己陷入执念里面，那对不起的就是自己了。 宝玉觉得这话有道理，但是又觉得自己想要什么，家里面人都会满足自己，有什么好的也都是紧着自己先挑，这样才能显出自己在家里最为珍贵，这又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他也知道，林妹妹怕是不会认同自己的观点。 若是自己把这想法说出来，妹妹必然会和自己争论，说不定还会生自己的气，还是不说的好。 妹妹若是喜欢那只猫咪，自己偷偷同老太太要了来，就说是老太太给自己的，到时候再送给林妹妹，这样一来妹妹应该就会开心了吧？ 贾宝玉打定主意，只要林妹妹看中了那猫咪，自己哪怕是死缠烂打，也要同老太太讨了那只猫来！ 两人到了老太太那里，黛玉还未行礼，老太太就唤了她到跟前搂住，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念了无数声， “菩萨保佑，我的林姐儿可算是大好了！” 因这些天林黛玉病着，不好过来贾母这边。 贾母自己去溶月院探望了黛玉几次，又一天几次的让鸳鸯琉璃送好吃的好玩的过去给她，怕她养病时候闷气，又特地让人淘寻书籍来给黛玉解闷。 又怕她只有看书一样解闷，太过单调。等黛玉精神稍微好一些的时候，就叫了小戏班子，在溶月院外头那小溪另一边搭了小台子，给她演皮影戏看。 黛玉就坐在溶月院的秋千上，隔着溪边那稀疏的竹篱，看得津津有味。 就因为这一遭，让原红蕖心里也挺有感触的。 她以前看过很多书评和影评，对贾母的评价褒贬不一，但是无一例外地有一点都是相同的，就是贾母疼爱林黛玉，绝对是真心的。 原红蕖当时还有过质疑，现在看来是自己浅薄了，贾母疼外孙女，是真心疼爱。 “这几天看着有些清减了。”贾母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鸳鸯，把昨天长白山那边送来那棵人参拿来给林姑娘，让她嬷嬷给她炖了吃。还有那雪蛤、燕窝，都收拾好了，一起送过去。” 贾母边上坐着的王夫人，觉得心里疼的厉害，却不敢开口阻止。 那人参有五百年的参龄了，大老爷拿到之后献宝一样，拿来给老太太。 那样的东西，就算是皇宫里面也没多少。王夫人还想着等过一段时间，从老太太这里求了那人参去，捎到宫里面给元春打点关系用。 如今因为这小丫头咳嗽几天，就给了她。 老太太这心偏的，真是没边儿了。 王夫人使了个眼色给王熙凤，想让她开口拦一拦，不想王熙凤就跟没看到一样，反而顺着老太太的话说道， “老太太如今有了林妹妹，就再也看不上我，也不疼我了……” 她拿着帕子装着拭泪。 “怎么还把你这凤辣子给惹出泪珠儿来了，不就前些天让你和琏儿跪了一会子，这就不疼你了？” 王熙凤扁了扁嘴，装着委屈道， “那事情是我们没照顾好弟弟妹妹，是我们错了，罚也是应该，没什么好委屈的，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王熙凤又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我却不知还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听听。” 王熙凤装着期期艾艾地说， “我前个儿求了半天，才给我那么一把人参须子……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是咱们公中着急配药丸子，偏巧就少了那一味人参。唉，原来不是没有，是我不配……” 听了这话，又看着王熙凤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样子，贾母扑哧一声笑了。 “好你个凤丫头，你专门是来怄我呢！” “让鸳鸯说给你听。” “二奶奶，你前个儿来的时候，说的可不是你自己要用人参。如果是你自己要用，咱们就是去现买，也不可能只拿了人参须子给你。”鸳鸯对于这些事情，都是清清楚楚。 “你当时说的是，公中外头要用的药丸子，里头少了人参……即是外头用的，什么时候也没有过用整枝人参入药的道理。咱们家仁义还用了真的人参须子，旁人家里哪里舍得！” 说是给外头用的，都是贾府那些分支远房，如贾代儒之流。 贾府为了彰显仁义，每年公中都会派发一些物资给他们，药丸便是其中一项。 这药丸也都是真材实料，只不过药效没有内院用得那样强就是。 第44章 贾宝玉要种人参 “凤姐姐，人参也是植物，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种出来呢？咱们那番茄都能够种出来，要不了几天都能收获了。人参如果也能种出来，那你们就不用为这点东西还哭鼻子了。” 由于樱桃番茄的种植成功，让贾宝玉陡然生出了一种自豪感。 这种自豪感让他产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只要是植物，他就能够给种出来。 “二哥哥，你肯定能种出来的，要不然咱们找了种子，让原嬷嬷帮着育苗，说不定也要不了多久就能收获一箩筐人参了。” 贾宝玉这话一出来，第一个喝彩的竟然是黛玉。 “妹妹这话不错，就这么做。凤姐姐，你请二哥哥帮我们找一找人参种子，等我们种出人参来，给你一大盒子，到时候你想配什么药就配什么药，就算没事吃着玩，也不用舍不得。” 贾宝玉一双桃花眼，充满了兴奋，好似他已经种出了人参似的。 王夫人望着宝玉，不知是喜是忧，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她金尊玉贵养大的儿子，有一天会爱上种植，种了番茄她当做孩子们好奇，寻个事情玩。 现如今竟然大言不惭地要种人参？ 人参那是能种出来的东西吗？ 王夫人眼含怒气，斜看了黛玉一眼： 都是这林丫头惹出来的，如果不是林丫头种什么番茄，引得家里几个孩子都跟着闹腾，现在闹出瘾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宝玉，你不好好读书，尽想着这些玩闹的东西，留神你父亲知道了收拾你。” 王夫人不好说自己不满意宝玉的表现，只能扯出贾政来。 果然，宝玉一听到父亲因为此事，可能会收拾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你吓唬他干什么？我看就挺好。”贾母白了王夫人一眼，不满道。 “宝玉，你尽管去摆弄那人参。真要是让你给种出来了，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不比你考个状元差！” 贾母经历的事情多，自然比王夫人看得更加长远。 她一开始没有说话，便是在心里权衡这件事情的利弊，最后得出结论，这件事情有百利而无一害，宝玉觉对能够做得。 即便最后一无所获，宝玉被这件事情占去了心思和时间，就不会在那些奇技淫巧上头费功夫，说不定这打小的毛病还能够给改了去呢！ 而且世家大族的贵公子喜欢种花养草，倒没什么人来诟病，但是种上了人参，估计会笑话的人多一些吧。 这正是贾母所希望的。 有了贾母的支持，宝玉又活跃了起来，一再催促着王熙凤，让贾琏快些去找人参种子来。 “你就去给他找吧，现在他有了兴致，就趁着这股兴致，一鼓作气把这事情给做成了。别三推四拖的，等你们找到了他再没心思，我可饶不了你们。”贾母也发话了。 “老祖宗，我这就去吩咐。昨天长白山送人参来的庄户想来也还没走，没准儿他们就带着呢！我必定尽快给宝兄弟寻来这人参种子。”王熙凤笑盈盈的承诺。 如果是原先的王熙凤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人参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还能种出来的。 以如今人们的认知，那成了形的人参就跟成了精似的，能跑会跳，要不然也不会有人参娃娃的传说。 人参在人们的心目中，多少是带一些神秘色彩的。 贾宝玉提出要种人参，无异于天方夜谭一般，谁也没有看好。 虽然贾母嘴上说支持，心里头也只不过是想着让贾宝玉移一移性子；王夫人更是一点也不支持宝玉在这种事情上下功夫。 王熙凤虽然没说什么支持的话，却是最看好贾宝玉的。 因为她知道，后世人参是大面积种植的，虽然效果比野生人参差了许多，可是那也是人参！ 得了王熙凤的承诺，贾宝玉倒也没有着急去查阅古籍，看看这人参该如何种植。 在他看来，种人参和种其他的植物没什么两样。 更何况方才林妹妹说了，还是要让原嬷嬷给育苗，他们到时候直接栽种。 如何栽种，到时候自然会有原嬷嬷来教他们。 王熙凤告退出去找人办这事，而王夫人也借口屋里还有些事情，也跟着回去了。 刚出来荣庆堂，王夫人就喊住了前面的王熙凤。 “凤儿，你如今是越发有主意了，咱们宝玉是什么身份？能去做那农夫的事吗？” 王夫人色厉内荏，很是生气。 她总共就只有两个儿子，贾珠英年早逝，只留下宝玉一个，她自然是指望着宝玉能够好好读书，将来有了大出息，她脸上也有光。 “姑妈，宝兄弟小孩儿脾气，也就是图个新鲜，最多三天他也就全然忘记了。”王熙凤忙说道，接着她颇有深意地望着王夫人， “再者说了，您觉得是让他给姐妹做胭脂口红好呢，还是让他种人参玩儿好呢？” 王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你快去给他找人参种子吧！这个魔障，真是要把家里人给折腾死才算完！” 她狠狠的说道，转身也就离去了。 荣庆堂里面贾宝玉和黛玉两人，正在逗弄那小波斯猫。 小猫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那一身雪白的毛发，远远看来，像是一朵盛开的棉花一样，而手感则更像是棉花，摸起来又柔软又顺滑。 这只小猫咪才刚足月，小小的一只，叫声也是奶声奶气，黛玉一听到小猫“喵喵”的叫声，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这声音给融化了。 不知不觉，两人在荣庆堂里面待了半日，连中午饭都是在荣庆堂吃的。 宝黛两人又约好了下午一起找原嬷嬷，说请她培育人参苗的事情。 溶月院里面原红蕖正拾掇着贾母差人送来的人参燕窝和雪蛤。 这只人参有五百年的参龄， 虽然外表看着不像长了五百年的样儿，不过贾母能拿出来，让她外孙女炖了吃补身子，想也知道这不是那些便宜货。 刚才王熙凤过来，也和她说了荣庆堂里面的事情。 原红蕖也挺感兴趣。 她也想在空间里面种植人参试试看。 有了空间的加持，这人参就算长到一千年，那也是有可能的。 她对种人参这事情，兴趣一点也不比贾宝玉少。 而让原红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贾宝玉会对这事情这样上心，竟然十分认真的来请教她。 她让贾宝玉这些天闲暇之时，去和家里的园丁学习怎么做花肥，怎么锄地，慢慢来。 不想宝玉还真的一一去做了。 原红蕖觉得，这孩子看来并没有废，还可以再救一救。 难得贾宝玉有这样的志向和毅力，是好事。 他那衔玉而生的传闻，本就犯了大忌讳，偏偏荣国府还宣扬的人尽皆知。 如果不是贾宝玉有个抓周抓到胭脂，自幼爱和女孩儿厮混的名声，荣国府能安稳到现在，只怕是不容易。 现在他又去研究种人参了，这在外头那世家大族看来，比给女孩儿调制胭脂还要不如。 在外人看来荣国府这个宝二爷，只怕是养废了，好好的贵公子不做，偏偏要去种地！ 不到两天，贾琏就拿着一个小布袋回来了。 除了那人参籽，就是几棵不大的小人参。 它们虽然被包在苔藓树皮和泥土里面，可如今也已经算是半干了。 这几棵小小的人参是庄户从一处挖出来的，因为太小，他们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主家，便想着京城物价高，等忙完了就把这几棵人参给卖了，换一些实在东西带回家去。 却没想到，贾琏看到这些小人参，想都没想一并买了下来。 第45章 番茄熟了 贾琏不懂种植，但是他知道原红蕖的厉害。 这些小人参，没准经过原红蕖的培育，还能再次生长呢！ 因为王熙凤对原红蕖的迷之信任，让贾琏也有了同感。 更何况，他种在田庄里面，头茬的樱桃番茄，已经开始收获了。 自从樱桃番茄开始挂第一枚果子，贾琏每天就要往城郊的庄子上去一趟，身边的亲信也都派到了庄子上。 他们每天轮班守在那一百棵番茄地里，每天清早数一遍，晚上再数一遍，都要记录清楚。 因为每天都有新的番茄长出来，这个数目只能多不能少，就算是有一颗落下的果子，也要捡回去。 这差事让跟着贾琏的那帮子下人苦不堪言，以往他们跟着琏二爷，吃香的喝辣的，出入的那都是平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方，寻常官员见到他们荣国府的下人，都还要赔着笑脸。 那才叫好日子呢！ 如今他们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数着那叶子底下藏了几颗番茄，每天还要如实上报，若是有丝毫怠慢，一顿板子那是少不了的。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纨绔子弟中的泰斗人物琏二爷， 他不去花天酒地了，也不去斗鸡走马了，一心扑到了农事上。 这可谓今年京城中的一大奇闻。 贾琏对这些浑然不在意，他如今一门心思只想着种好番茄，能让王熙凤对他改观。 之前王熙凤性格骄纵，母老虎一般的人物，那时候贾琏对她怕多于爱。 自从他们的孩子出生之后，凤儿的性格像是变了，他几乎再也没有见到过凤儿像母老虎一般发威，反而有几次自己偷偷看到凤儿像是从前在闺中时候，一脸的不知世事，天真烂漫。 这让贾琏陡然生出一股大男子气概来，觉得自己要有真本事，才能保护好这个小女人。 然而这半年来王熙凤却对他越来越冷淡，甚至连和离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贾琏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他正愁着怎么才能哄得凤儿回转心意。 可巧原红蕖给凤儿送来了樱桃番茄。 他敏锐地察觉到，凤儿似乎对这樱桃番茄很是喜爱，这种东西市面上还没有，如果自己给种了出来，不仅能够讨得凤儿欢心，是不是还能够利用这独一份的东西，也能发一笔财呢！ 贾琏清楚知道荣国府的经济情况，本来他根本没有当作一回事。 直到这半年，王熙凤三番两次和他说不想管这个家了，说自己嫁妆搭进去不少。 贾琏这才对此事也上了心，他悄悄在外头盘了一回账，才发现荣国府亏空的实在是厉害。 他父亲要买一对美貌婢女，从账上支取了八百两银子，这银子哪来的？ 是王熙凤嫁妆里面一对元朝的釉里红瓷瓶，拿去当了两千两银子，放在了账上。 说出去真够丢人的，公公买婢女，用的竟然是儿媳妇的嫁妆！ 贾琏以往想着有银子就使，管他是哪儿来的呢，现在想到这银子的来处，竟然羞的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 他想着必须有所改变，不能让自己媳妇再为难成这样子了。 在原红蕖到荣国府之前，贾琏也找了不少门路，但是因为那钱来得太脏，他实在下不了手。 原红蕖给他这一百棵番茄苗，算是打开了他的思路。 贾琏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对一样事情这样尽心，而且这件事竟然被他做成了。 第一批成熟的樱桃番茄，贾琏精挑细选了最顶尖的几串，装在水晶盒里面，拜托人送进了显王府。 显王与当今圣上，是过命的交情，显王有了新奇的东西，总会拿到宫里面同圣上炫耀，听说前不久就给宫里面送了南海来的水果，叫什么椰子的。 显王府有一个采买队，专门搜罗各样新奇的东西，贾琏早就和里面的人打好了关系，因此才有了这门路。 樱桃番茄送进显王府三天，也没见到府里面有什么动静。 贾琏不由得着急了，难道这东西竟然没有打动显王府里的贵人吗？ 那如今还有谁的门路可以走呢？ 地里面的樱桃番茄开始慢慢成熟，一时之间倒也不必全部摘下来，但是如果显王府那边还是没有回应，自己就要想别的方法了。 贾琏刚回到屋里，就听到内院的小厮来传话， “二爷，二奶奶找你，遣人寻了半天。你要是再不回来，二奶奶怕是就要人去庄子上找了。” 贾琏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急忙就去了内院。 荣庆堂里面，王熙凤正在和贾母说着话。 “我听说是种出来了，长得还不错呢。只不过到现在我是一颗也没有见到，今儿咱们吃的，还是宝兄弟他们在溶月院种出来的那些。” “二奶奶又在编排我，我这不是给带回来了吗？” 贾琏亲手捧着一个竹篮，里头铺着大片的桑叶，桑叶上头一颗颗红玛瑙一般的樱桃番茄，晶莹剔透，红的诱人。 他先将竹篮放在一边，然后朝上头的贾母行了一礼， “老太太，孙儿总算做成了一件事，将这樱桃番茄种出来了，这每一颗都是我自己挑选出来最顶尖的，特地拿回来给老太太品尝。” 贾母先前吃过贾宝玉他们种出来的樱桃番茄，便觉得很是不错，不过他们就那么几棵，成熟的果子也有限。 贾宝玉巴巴的送过来，也就一人一颗尝个鲜。 上次虽说吃过原红蕖用番茄做的菜，据孩子们说，那种味道只是相似，不如这种樱桃番茄味道要好。 如今贾琏送来这满满一篮子，倒是可以让他们吃个过瘾了。 不过倒是不急着吃，还有一事要弄个明白。 “琏儿，方才那夏太监来说，显王爷上进了一样水果，圣上吃着不错，赐了个玲珑果的名，要当作御果，问产量如何，运输是不是方便？显王爷说是你寻来的，莫非就是这樱桃番茄？” 贾琏一听这话，差点没蹦起来，这事，成了！ 他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第46章 种人参 樱桃番茄成了御果，宫中大小宴会，祭祀贡品都少不了，单是这一样，往后收入都不会少。 更何况还有闻名而来的京中权贵...... 谁还能让他白辛苦不成？既然是御果，一两银子一颗，是不是少了一点呢？定价还要再商议一下。 贾琏似乎看到金串子银锭子排着队，进去他们家的库房。 “是孙儿送到显王府的。”贾琏冷静了一下，才回道。 王夫人实在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还真让贾琏办成了，刚才那夏太监来家里，还是头一次这样恭恭敬敬的。 “夏太监说有这样的好东西，咱们家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找他，反而给显王府送了去，是看不起他吗？” 她还是不想让贾琏太得意，总是要给他们找一点不痛快。 “这也没什么，你等会儿进宫，跟夏太监说几句好话，也就罢了。圣上问什么，你据实回答就行；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当今圣上为人宽和，必然不会因为这些事就为难你。” 贾母一脸欣慰地看着贾琏，他们这些后辈里面，被单独召进宫中面圣的，贾琏算是第一人。 “你父亲也算是沾了你的光，圣上让他一起进宫。他如今那样儿我不放心，你机灵一点，别让他出了岔子。”贾母一想到圣上还宣了贾赦一起进宫，就有些担心。 至于贾琏，这半年以来的表现她也有所耳闻，如今看着也没了那些年少轻狂的样儿，做事也是四平八稳的，她倒是没什么好担心。 “孙儿省得。”贾琏恭敬回答。 “你那种樱桃番茄的庄子，就封起来吧，不要让人随便出入。” 王熙凤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 “老太太，您大可不必担心。那一百棵番茄，我们琏二爷叫了三四十个人守着，番茄但凡掉一片叶子，那些人都要挨罚，谁都不敢打那些番茄的主意。” 贾母还真没想到贾琏为这一百棵番茄，竟然能做到如此，倒是又让她高看了贾琏一眼。 贾琏听了王熙凤的话，心里有些窃喜，想着凤儿还是关心自己的，这些事情自己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她竟然都知道，肯定是叫人过来问过。 “樱桃番茄的习性，原管家最清楚，凤丫头你们再去问问她，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或是你们不清楚的。”贾母到底还是想的多一些，想到这番茄的来处，忙让人去请了原红蕖过来。 原红蕖也没有想到，贾琏竟然用那一百棵番茄苗，做出了这样一件大事出来。 不过人家荣国府本来就是权力顶端的那一群人，借助着家族的能力，要做成这样一件事，想来也不难。 番茄的习性，以及所有种植时候可能遇到的情况，还有番茄的营养价值，食用方法，原红蕖都给他们又讲了一遍。 贾琏重点问了如何育苗，是不是能够留种子，这一类的问题。 原红蕖想了想，自己虽然可以给他们提供空间的优质种子，不过还是让他们自己留着更为方便一些。自己也不能每次都那样凑巧的拿出番茄种子吧！ 于是，她将番茄种子的收集方法，也一并告诉了贾琏。 按道理说这些都属于是不传的秘方，但是原红蕖在番茄苗给出去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自己要凭这东西奇货可居。 因为她的奇货，实在太多了！ 更何况，贾琏给的报酬也不错。 上次他们去看的那个庄子，已经买了下来，足足有四百亩大的庄子，庄子上面还有一处房产，那都是属于她的。 她要建的温室，也在有条不紊的建设当中。 这些是贾琏全权负责的，她一点心都没操。 此外，还有上次贾琏给她的人参种子，她已经成功培育出来了人参苗，正准备等合适的时机，移栽出来。 而那几颗小人参，已经让她在空间里面找了阴凉湿润的地方种下，如今长得欣欣向荣，其中有一株头顶已经长出了人参籽。 五年生的人参籽就可以作为种子来播种，也就是说等人参籽落下来四次，在第五次的时候，她就能够栽种一大片人参了。 以空间植物的生长速度，这一天会很快来临。 贾赦带着贾琏，父子俩一起进宫面圣了。 虽然明知道这一次进宫，所为何事，但是圣心难测，免不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王夫人回了房，砸了几个茶杯，暗恨不已。 这一回的功劳，怎么就让大房独占了！ 如果这功劳是他们二房的，是不是她那宫里面的女儿，也能让圣上高看一眼？ 不管大人们的心思如何，几个小孩子此刻却是热闹的很。 他们吃饱了番茄，正围聚在一起，给那樱桃番茄作画。 惜春于绘画一途，很有天赋。 水粉颜料调出来，落在纸上，便和那泛着珠光的番茄别无二样。 几人今天都饶有兴致的作了画。 这番茄画起来简单，要想画好，却不是一件易事。 最后也只有惜春画的最为传神，等画干了之后，惜春郑重其事的将这幅画送给了原红蕖。 原红蕖收下了画，然后带他们去暖棚里看已经发芽的人参幼苗。 暖棚里一块三尺见方的小池子，填满了肥沃的土壤，上头覆盖着稻草，透过稻草，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一片片的绿色。 “等到这叶子长的出了稻草，就可以移植到你们准备好的地方了。”原红蕖说道。 “原老师，地方我都找好了，也让凤姐姐吩咐过，那些地方不许人乱碰。”贾宝玉急忙说。 “底肥都上过了吗？种植人参的土地，要十分肥沃，在种植之前，至少要上三次底肥。”原红蕖又强调了一次。 “嬷嬷，我们让人用了草木灰，塘底泥，老坑土，还有腐叶砂混合了最肥沃的黑土地的泥土。原嬷嬷，还差什么吗？”黛玉是做记录的，因此对这些非常熟悉。 原红蕖赞许道， “很好，人参幼苗的生长速度很快，想来再过十天就可以移栽了。这些天有时间你们就再去看看移栽的地方，有不合适的趁早改了。” 第47章 种田能否避免抄家 月华初上，星河闪烁。 阵阵微风穿过溶月院外的溪流，带着点点凉意，迎面拂来，初夏的燥热一扫而空。 “姐姐，怪不得个个都抢着要溶月院呢，我如果知道溶月院的好处，我也会去抢了来。”王熙凤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在溶月院里，她总算是能卸下伪装，无拘无束。 荣国府里面每天的大事小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件，到她手上处理的也有二三十件，就算是她精简了又精简，给下面人分摊了又分摊，每天还是要有十几件事要她亲自处理。 王熙凤觉得自己如同像是救火英雄一样，救了这边灭那边，哪里有一处错漏，那便是她这当家奶奶的问题。 因为之前的积威，荣国府那些下人见到她，犹如老鼠见到猫儿一般，倒是给她省了一些事情。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每天撑着，实在是难受，又想到自己的结局，常常觉得还不如现在就杀青算了...... 也就是和原红蕖相认之后，她才觉得这日子有了一些盼头。 原红蕖将一杯红酒递给她。 王熙凤挑了挑眉毛， “八二年的拉菲？” 原红蕖一听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将手里的酒洒在王熙凤身上，也真亏她想得出来！ “你想得美！” 王熙凤哈哈笑了，突发奇想道， “咱们要是从现在起每年酿一批葡萄酒，慢慢累积，说不定往后咱们家里的红酒，就是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八二年拉菲了呢。” 她知道原姐姐是会酿葡萄酒的，而且原姐姐连保存葡萄酒的木桶，木塞什么的也都会做。 “原姐姐，要不然我们种葡萄吧？” 原红蕖扶额：有一个太了解自己的铁杆粉丝和自己一同穿越，真不是什么好事！ “人参还没有种出来呢，你想得倒是挺远！”原红蕖可没什么远大志向，她只想苟着养好黛玉就成。 这辈子她不想如同上辈子那样累了。 “姐姐，我想着要是荣国府往后以耕读为要，做个清流耕读人家，想来是不会再遭遇抄家这样的事了。只是种田的话，那些田地怎么养活的了这么多的人，上上下下几百口呢！” 王熙凤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那女德课前几天已经改为花卉园艺课了，府里还特地从皇庄请了先生来教导，就连宝玉也要跟着学。” 王熙凤沾沾自喜，因为这是在她的强烈建议下，这门课才被成功引入荣国府的教学。 “我觉得种田，可能是荣国府绝地逢生的唯一道路。” 她也看过不少种田文，而身边又有原红蕖这个大外挂，她觉得老天爷就是要让她带领荣国府上下去种田，只有这样才能拯救这些人。 原红蕖很是无语地望着王熙凤，看着她豪情万丈的样子，不忍心泼她冷水。 难道是樱桃番茄的成功，也让她自信心爆棚？ 一个樱桃番茄，让贾宝玉发了疯去种人参，让贾琏改了性子去守农田，更让王熙凤一门心思认为种田才是荣国府的唯一出路？ 是自己给了她什么错误的提示了吗？ “凤儿，你醒醒。”原红蕖不由得还是提醒王熙凤一句， “别想那样简单。” “你想一想，最初是谁提议让你去放印子钱？” 王熙凤一听这话，猛然像是被一盆凉水泼在了头顶，她一个激灵，从万顷良田的葡萄庄园美梦中醒了过来。 “是周瑞家的。” “她一个下人而已，怎么敢去做这样蛊惑当家奶奶的事？” “是王夫人的支持！”王熙凤一下转过了这个弯。 “你还不算太傻。”原红蕖意味深长， “你当家这些年，填了大半的嫁妆进去。在你之前呢，当家的太太也是这样填补的吗？按理说荣国府也是几代的公卿了，就算是分家分薄了家产，哪里就至于如此？你们家的银子都到哪儿去了？” 王熙凤摇头， “我也是最近才回过味来的，原先以为她是我亲姑妈，必然不会坑我。” “但是现在已经亏空的不成样子了，我也不知道是在她手上就有亏空，还是到我手上之后才入不敷出的。所以，我也不敢找她去......” 王熙凤浅浅饮了一口葡萄酒，入口微涩，回味清甜醇厚，香味在口腔内久久没有散去。 本以为酒入愁肠，会愁更愁，却没想到这葡萄酒竟然让她觉得神清气爽，甚至有一丝的愉悦感觉。 “姐姐，这是你自己酿造的葡萄酒吗？”王熙凤迫不及待的问道。 原红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王熙凤一下来了精神，却并没有抓着葡萄酒一事不放，既然是原姐姐自己酿造的，往后自己要讨来喝，还是不难的。 现下最主要的，还是听听看原姐姐可有什么方法，能让她这管家的亏空之势，不再继续下去。 原红蕖往这个方向也只是猜测，并不敢十分打包票就是王夫人搞的鬼，可是现在王熙凤要种田的方向明显是错了呀。 种田又如何，他们家里养着几百豪奴，那奴才出去摆的谱，比地方的小官员都要大。 这些人良善之辈甚少，多是打着府里的名声，在外头做下恶事。 虽说打狗要看主人，但是又有什么样的人就养出什么样的狗这一说。 狗伤人的次数多了，那主人的麻烦也是不少的。 “既然不敢找她去，那底下的那些人，总是要指着琏二奶奶手指缝里漏下的东西来过活的吧？” “你们府里的当务之急，不是和圣上表态，也不是种地，是要肃清府里那些蛀虫，然后再树立一个好名声。你们要是有了清名，圣上要动你们，是不是也要掂量掂量？” 见王熙凤依然懵懂无知，原红蕖不由得直说： “你不会没听说过，外头那护官符的事情，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名声？” 王熙凤疑惑：“那不是说四大家族很厉害，权力极大？现实就是这样呀。”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真是好名声啊，怕是当今皇上都没有白玉垒出来的大堂，黄金铸成的骏马吧？” 第48章 人参不易种 王熙凤心中警铃大作，她就算是再傻白甜，也知道他们家怎么能和皇上相比呢！ 这护官符传的人尽皆知，皇上不抄他们家抄谁家？ “原姐姐，你教我，这事要怎么办？最后......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抄家的？” 她心中一下就惶恐了起来，自古帝王没有不多心的。 就算她历史学的不多，但是宫斗剧还是看了不少的。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鼾睡？ 他们家这是犯了大忌了！ 可是贾府上下并没有人对此有所警觉，反而洋洋得意，以为别人给他们脸上贴金。 殊不知，这是要命的。 原红蕖并没有护官符的化解方法，打消帝王的疑虑，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目前我也没有好办法，你能做的，就是先约束好下人，往后多做善事总是没错的。” “这事情单单靠你一个人肯定不够，你先把你家那个贾琏给笼络住，通过他再去影响其他人。” “至于你说的种田，建葡萄酒庄园，那是下一步。贾琏现在在做的事，继续做就是，但是要注意影响，不能让圣上觉得你们家在用樱桃番茄笼络人心，结党营私。” 王熙凤深以为然。 这次贾琏没有去找和荣国府有关联的四王八公里面的人物，找的是新贵显王府，便是原红蕖和王熙凤提的，说显王府的采买队满京城找新奇的东西，出手非常大方。 王熙凤回去就和贾琏提了这事情，贾琏思考之后，一来二去，就和显王府的采买队搭上了线。 樱桃番茄送到显王府之后，果然显王爷就呈到了御前。 他们家琏二爷原先身上有一个捐来的五品同知的虚职，如今倒是没有升官儿，不过面见圣上之时，圣上夸了他一句，不愧是荣国公之后，不浮躁，能脚踏实地做事，是个好苗子。 这一句话，比官升一级更有份量。 就圣上这句话，那些想要坑他们夫妻的人，也要再掂量掂量了。 而贾琏因为这一句话，恨不得住到田庄里面去，好好给圣上种“玲珑果”！ 这一晚王熙凤本以为自己会忧心忡忡，难以入眠，却因为喝了些红酒反而睡得比以往还要好一些。 第二天一早上，原红蕖带着几个休沐的小孩儿，一起把已经半尺多高的人参幼苗，给移栽进各处的院子里面。 溶月院因为靠近溪流，周围的环境最适合人参生长，因此成了栽种最多的地方。 等到栽种好，他们又一一在小册子上做好了记录。 贾琏一共寻来了五十八粒人参籽，原红蕖将它们先在空间里面育苗，竟然全部都发了芽。 然后她再将这些转移到了暖棚的育苗花圃里，到底是种苗太过幼小，而这人参也不是容易种植的植物，等到能移栽的时候，五十八棵小芽，只长成了三十六棵幼苗。 这三十六棵分别种在了花园的假山旁边的阴凉处，还有大树之下，溶月院的锦屏藤下面，也种了好几棵。 还有几棵，贾宝玉给种在了大花盆里面。 虽然原红蕖对于他们这帮孩子能够在荣国府种出来人参，不抱一点希望，也深知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孩子们的积极性还是不能打击的。 人参种好之后，一开始他们还能常常去观察，去看看人参长得怎么样了。 但是在发现种下的人参接二连三的死去，他们也没有刚开始的耐心。 只除了一个贾宝玉，每天还是锲而不舍的去看剩下那些人参的长势，每天都还做记录。 人参种下不过七天，死了一大半，除了溶月院那五棵还好好的，其他地方的，总共也就只剩下九棵了。 如今贾宝玉种人参这件事，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笑话。 可是他竟然还没有放弃。 这让原红蕖都想，要不要送他一点空间土当做肥料，让他好好把这九棵人参给养好了？ 想了想还是算了，后患无穷。 人参若是这样好养，那满大街都是人参了。 荣国府的人参不好养，但是原红蕖空间里面的人参，还真是好养的很。 她自从将那三棵小人参种下之后，就没有去管理过。 它们很有规律的三天结一次人参籽，如今已经结了好几轮，原红蕖数着时间进空间去收下了第五轮的人参籽。 从这一次的人参籽开始，往后人参每一次长籽，都可以当做种子了。 她将第一次收获的人参种子，全部育了苗，种在了空间。 算下来人参在空间里面长三天，就算作外面的一年了，百年人参也就是空间里不到一年的事。 原红蕖把空间里面的人参栽种好，顺便又去给溶月院那五棵人参施了一点肥。 黛玉今天正常上学，因为天气渐渐热了，她最近有些吃不下饭。 他们这样人家的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是饥饿，所以平时吃饭挑三拣四，能少吃一口决不多吃。 若是想让小孩子吃的多一些，不仅要好吃，还要有趣才成。 既然这样，不如今天就吃点与众不同的吧！ 原红蕖在铁匠铺子打的铁板，今天中午算是派上了用场。 黛玉放学之后便回了溶月院，跟她一同过来的还有迎春和惜春。 不多时，宝玉放学听得别处都静悄悄，只有这里热闹，便也来了溶月院。 因为樱桃番茄的原因，最近荣国府的夫人外交很是火热，就连不大爱出门走动的贾母，今天都因为一个老姐妹过大寿，被邀请去了东平王府。 她本来想带着家里的女孩儿同去，还想让王熙凤一同去照料着。 只不过一早上了王家过来传话，说王子腾的夫人得了急病，让王夫人和王熙凤速速去王家一趟。 王熙凤既然不得空，贾母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照料许多孩子。 黛玉还在孝中，自是不能出门赴宴，迎春是个呆呆的性格，带出去怕被别人家的姑娘给欺负了，惜春又太过年幼，因此贾母只得带了探春前去赴宴。 这便让以往上午一放学，就齐聚荣庆堂的孩子们，今天都来到了溶月院。 趁着他们一股脑儿到院子里去看人参的功夫，溶月院的厨房里烧起了铁板。 第49章 冰淇淋和牛排 锦屏藤下，一根根或黄绿色或紫红色的根须垂荡下来，像是珠帘一般。 黛玉和迎春惜春宝玉四人此刻就围聚于这“珠帘”下面，只有这边的几棵人参苗，长得很是茁壮，能够明显看出来精神抖擞的样子。 宝玉拿了炭笔和册子，在煞有其事的记录着。 他记录下日期，某时某刻，今日的天气情况，人参的具体位置，以及最主要的生长情况。 三个女孩子在看过人参之后，就在锦屏藤的长廊里面，追逐打闹。 这里面很是清凉，几个人虽然在跑闹着，却没有觉得燥热。 若不是外面骄阳似火，他们几乎要以为现在正是春季呢！ “林姐姐，你家今天做了什么，这香味儿霸道的很。”惜春忽然停下了脚步，又嗅了一下鼻子。 “我们看看去。”黛玉拢了一下跑的有些散开的发辫，然后叫上了宝玉。 “宝哥哥，咱们回屋去吧，我看到香桃在摆饭了。” 宝玉应了一声，将册子给了旁边的袭人拿着，然后跟着三人一起过去。 从锦屏藤这边过去饭厅，不过二十几步，几人便没有让丫头们打遮阳伞。 就是这点距离，他们过去之时，已经微微出了汗。 尤其是宝玉，一进去饭厅，边喊着让丫头赶紧打扇子。 如若是在自己屋子里，怕是就要将外衫给除了去。 饭厅里面摆了不少吃食，却没有见到惜春说的那样香味儿极为霸道的食物。 但是饭厅旁边桌上，摆放的消暑圣物，先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那边整齐的摆着凉好的茶水，还有几样消暑的凉糕、点心，更是有好几样放在冰盆中的香饮子。 黛玉一眼便在里面看到一大碗牛乳冻糕，还冒着丝丝的凉气，旁边还放着一个圆形的银勺子。 “嬷嬷，嬷嬷，我昨晚梦到这个了！”黛玉立即兴奋起来，一双星星眼都带着笑。 “妹妹，这个是什么？”宝玉拿起旁边的银勺子，敲了一下那大碗里面的东西，有些硬，不太好挖。 他们几个也都知道黛玉睡觉的时候，有时候会做奇怪的梦，难道这个便是她昨晚上梦到的吗？ 黛玉也不知道这个叫做什么，但是她昨晚梦到原嬷嬷，用一个花朵形状的玻璃杯，里面是一个一个圆球形状的冻糕，原嬷嬷用一柄小勺子挖着吃，那味道定然是极好的，她看到原嬷嬷吃了这冻糕，惬意的眯着眼，一脸的满足。 她都看馋了。 “这是牛乳冰糕，旁边有草莓酱，还有这个覆盆子酱，这个是蓝莓酱，还有这些干果碎，都可以加到里面去，你们爱吃什么味道的，就自己往里面加，这样吃着也有趣。” 原红蕖微笑，边说着边去拿小碗和勺子给他们挖冰淇淋。 牛乳冻糕，也就是冰淇淋。 炎炎夏日，没有哪个小孩子能够抵抗得了冰淇淋的美味。 原红蕖拿着薄胎白瓷的小碗，将冰淇淋挖出来，一个小碗里面放了三个冰淇淋球。 然后给他们示范了一下怎么样放坚果碎，加果酱。 黛玉却已经来不及加那些东西，悄悄拿了小银勺子，挖了一小口冰淇淋放入口中。 冰淇淋绵密细腻，入口即化，似乎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腹中，但是却觉得顿时暑气全消，而口中淡淡的牛乳香甜清凉的气息，挥之不去。 一口下去，暑气全消，真是惬意！ 再看其余三人，也是如此。 尤其是宝玉，已经三两口将一个冰淇淋球给吃完。 黛玉吃过了两个，原红蕖就拦着不许她再吃。 黛玉想要撒娇，却见原嬷嬷表情严肃，不似平常她撒个娇，原嬷嬷就会服软，任她予取予求。 她十分乖巧的放下了小碗，原红蕖这才露出笑容。 原红蕖心里面是十分忐忑的，黛玉的身体虽然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和万全正常的孩子相比，还是有一些弱的。 以黛玉如今的身体，给她少吃一些冰淇淋，并无大碍。 想象一下作为一个小孩子，连吃个冰淇淋都不能够，其实还是挺惨的。 其他三小只每人也只是允许吃一碗冰淇淋，剩下的就被原红蕖强制给收走了。 几人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很快就被饭桌上的铁板所吸引。 惜春惊喜：“就是这个味道！” 四人坐在餐桌前，每人面前一个铁板，铁板下面垫着木头，中间是一个周围微微有点焦边儿的煎蛋，蛋黄似乎是半熟的状态，看着颤颤巍巍的。 围绕着煎蛋的是点缀着星星点点红色酱汁的面条，面条周围有一些他们从没见过的绿色的，像花朵一样的菜，还有几颗切开的樱桃番茄，颜色搭配很是好看；而另外一边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肉，还在铁板上头滋滋冒着热气，上头撒着黑色的调料。 那霸道香味儿的来源，就是这一块肉。 每个人旁边摆着的，是一套银质的刀叉勺子，还有一双银箸。 除了这铁板上面的食物，餐桌上还摆着几个竹篮，像是他们之前吃炸鸡时候用的那种小竹篮，里面放着一个个奶香十足的点心。 “嬷嬷，这个像是海螺的叫做什么呢？”惜春对这个很感兴趣。 “这个是牛角包。”原红蕖一一介绍， “今天咱们吃的，是海外的一种食物做法，你们尝尝和咱们平常吃的有什么不同，如果爱吃的话，往后便来这里吃。这个是牛排，是直接一整块牛肉煎的，吃之前要用刀叉来切开吃，如果觉得不顺手，咱们用筷子也是一样的。这个小碗里面的是奶酪焗土豆，这边盘子里面的是凉拌菜，海外叫做蔬菜沙拉......” 餐桌上面从开胃菜到甜品，一应俱全。 在红楼世界所处的时代，吃一顿西餐，应该会比较有趣，林妹妹这一次应该能够多吃几口了吧？ 黛玉果然被这些新奇的食物，和特别的食用方法，提起了兴趣。 特别是那种第一次出现在餐桌上的，像花朵一样的绿色蔬菜，她觉得味道尤其好。 原红蕖见黛玉将那盘子里面的西兰花吃了个精光，心里面也有了计较。 庄子里面头一样要种下的蔬菜，就是这个了！ 第50章 来自王家的菠萝蜜 日暮黄昏，倦鸟归巢。 血一样的夕阳渐渐隐入山间，带走了白日的炙热，留下了丝丝的凉意。 史老太君前去赴宴，要在晚上才能回来。 黛玉几人嫌屋子里面闷热，一块去了小轩亭里面乘凉，写字。 因为白天热燥，都懒怠动笔，到了晚上凉爽的时候，才想起来今日的字还没有写。 小轩亭当中摆了大书案，上头几个防风烛台上，燃上了大蜡烛，照得这里如同白昼一般。 在晚饭之时，就有婆子过来在四周熏了一遍蚊虫，此刻又挂着数个熏蚊虫的香包，倒也没有蚊虫之扰。 因这里凉爽，也不必丫鬟们打扇子，几人便让丫鬟们自去周围玩耍，等写完了字，再一同回去。 王熙凤因为今天去了王家，家里面的事情就有些耽搁了。 回来之后处理了几件紧要的，其余的留着明天再说。 等来回话的人全都离去，她也收拾了东西，带着平儿就往溶月院来。 “奶奶，今天还要去和原嬷嬷学字儿吗？这么晚了，一天不去也不打紧的吧？”平儿怕王熙凤太过辛苦，忙劝她。 平儿还从没见过自家奶奶这样刻苦呢，不过跟着原嬷嬷学这么一段时间，他们家奶奶又十分聪明，那账本票据都能自己看明白了。 下头那些人，也不敢再从这上头轻易糊弄奶奶。 “平儿，你怕是不知道，如今你家奶奶，学认字上瘾了呢！说不得明天也能去考一个状元回来！” 王熙凤边说边笑，她要把自己本来就认识字这一件事，给圆满的遮掩过去，自然要做出一副勤学苦练的样子出来。 至于到了原红蕖那里，是在读书写字，还是在闲话聊天，谁管得着？ 每次她和原红蕖学习的时候，总是会屏退左右，原因她也说了，怕自己被老师教训的时候让他们这些下人看见，自己没了威严，丢了面子。 平儿深以为然，他们二奶奶最是好面子的一个人物，唯有在识字这一方面不如人，二奶奶不想让人看到她不如人的一面很是正常。 主仆二人到了溶月院，王熙凤一眼扫到小轩亭里面几人正在屏气凝神提笔写字，她也没有过去打扰，让平儿去找相熟的人玩耍，她自己则径直去找原红蕖。 以往她来的时候，原红蕖不是在院子里，就是在厨房，再不就是在饭厅，今天这三处她都没见到人。 王熙凤正要喊个人过来问一问，却听到原红蕖的声音， “还想着你今天不会来了呢？” 王熙凤循声望去，却见原红蕖正在廊下乘凉。 廊下摆着一架摇椅，原红蕖手里头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王熙凤看到这个场景，有点愣神了。 她见过这个场景，只不过那个场景里面的原红蕖没有现在这般鲜活。 原红蕖见她站在那儿有点发愣，也站了起来笑道， “我有好东西给你留着呢。” 王熙凤回过神来， “原姐姐又要偏心我了，正巧我也给你带了稀罕物过来。” 她扬了扬手中的盒子。 “真是难得，除了古董，你那里还有什么稀罕东西是我没见过的？”原红蕖开着玩笑。 王熙凤嘻嘻笑道， “原姐姐，这东西咱们以前常见，不过现在可是稀罕的很呢！” 原红蕖倒是让王熙凤一句话挑起了好奇心。 王熙凤走到近处来，将带着的盒子打开。 原红蕖先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心里就有了猜测。 再看去，果然如此。 那盒子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块菠萝蜜果肉，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姐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王熙凤献宝一样，将菠萝蜜捧到原红蕖跟前。 原红蕖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复杂，心想这不会是她铺子里卖出去的吧？ 随即恢复如常，伸手拿了一块果肉吃下， “嗯，熟的正好。” 王熙凤听了原红蕖这话，嘴巴犹如打开了开关似的，将得到菠萝蜜的过程全盘托出： “原姐姐，我真是没想到呀，京城竟然会有菠萝蜜。你都不知道我在王家看到菠萝蜜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婶娘说这是今天宫里赐下来的，总共也没几家得了这赏赐。我婶娘给我分了一半，让拿回来尝尝鲜，我想别人不知道也没有吃过，就这几块他们估计连个味儿也尝不出来。还是要拿给你才是，菠萝蜜在这里罕见，你说不定会想吃呢……吃了家乡的味道就不想家了……” 王熙凤最后这一句话，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够听得懂。 原红蕖听了这话，有些动容，原来被人惦记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照顾黛玉是心甘情愿，不计成本的对黛玉悉心照料。 至于王熙凤，完全就是顺带的。 哪怕知道王熙凤的芯子和自己一样，还是认识自己的人。 她也没有想过要托付真心，没想过和她处成闺蜜。 原红蕖觉得自己不会拥有朋友。 可是这个傻白甜，她自己也是穿越的，却只想到原姐姐会想念家乡的味道，她自己都不会想念的吗？ “我尝过了，余下的你留着吃吧，这两天有些热，我有些受不住上火了，不敢多吃。” 王熙凤听了这话，眉毛一挑， “姐姐没有用冰吗？家里头存着一大窑的冰块呢！我让人给你送来。” “屋子里有呢！”原红蕖拦住她， “多谢你惦记着我，不过我是因为贪嘴，多吃了辣椒酱才上火的。府上大厨房那个湘菜厨子，别的菜做的也就一般，不过做的辣椒酱味道一流。” 原红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她确实也拿了钱给那厨子，让他单独给溶月院做一些辣椒酱。 王熙凤听了这话，饶有兴趣，预备明天也尝一尝这辣椒酱的味道如何，能够让原姐姐都推崇的辣椒酱，味道肯定不一般！ 原红蕖其实是想着自己空间里那一树菠萝蜜，便不忍心和王熙凤分食这仅有的几块了，她实在于心不忍。 好在王熙凤信了她的话，没有再和她推让。 “姐姐，你留了什么好东西给我呢？” 第51章 关铺子 “我猜猜看，回来就听说你今天做了牛排，难不成是给我留了一份？” 王熙凤笑着猜测。 “这样的天气，多好的牛肉能留到晚上还不臭的？下次想吃的话，自己带新鲜牛肉来！”原红蕖白了她一眼。 “哦，那肯定是冰淇淋！他们说都吃了，还能没有我的份？” “你这样的身体，还想吃冰淇淋？” “唉......” 中午余下的冰淇淋，原红蕖让下面的人都给分着吃了，并没有留下。 两人边走边说笑着，原红蕖带着王熙凤走进了饭厅。 原红蕖从饭厅旁的多宝阁上取下一个瓷瓶，递给了王熙凤。 因瓶子上面没有任何标签装饰，王熙凤接过之后先注意到那与众不同的木头瓶塞。 “红......葡萄酒？”她有些不太肯定。 “比你家常喝的强一些，睡觉前小酌一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原红蕖说道，岂止是强一点，这可是纯纯的空间酿造，出的第一批酒。 从原材料到水源全部都是空间出品，葡萄酒酿成之后，原红蕖试过几次酒，无论是外观口感回味香气，都要胜过她原来喝过的最好葡萄酒。 最近终于找到合适的盛酒器，曜白透光瓷瓶，很是适合盛葡萄酒。 王熙凤抱着葡萄酒，如获至宝， “原姐姐，我就知道，最懂我的是你......今天去王家，给我憋屈的呀，也就是见到你这心里头才畅快一点。” “你们王家虽然没有爵位了，可是如今也算是如日中天，你叔父手里握着实权，一点也不比荣国府这空架子差。回去受委屈了？” “受委屈倒是小事。还不是我那姑母，早几天回去，没少和他们编排我的不是。还说我如今主意大了，也不和她亲近，拿她当外人也就罢了，外头贾琏带人查账，竟然还查到了她的人......” 王熙凤很是不屑， “这次贾琏发了狠，要将家里的事给理一理的，别说她的人了，就连老太太那边的人，也处置了不少。” “倒是没想到，贾琏还有这样的魄力了。”原红蕖笑道。 “他得了皇上一句夸奖，真是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捧给皇上表表忠心，好让皇上多夸他几句呢！” 王熙凤不以为意，她是没办法理解贾琏的狂热，那一句话的荣誉感，直接让贾琏变了个样儿。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贾琏在皇上那里挂了一个好名儿，再整顿起家里的事情来，就有底气多了。 如果还是以前那样，他自己屁股都不干净，还真没脸去管家里的那些腌臜事。 次日，原红蕖在黛玉上学之后，就出了荣国府。 昨晚王熙凤拿了菠萝蜜来和她分享，她虽然心里笃定，这应该就是自己铺子里面出去的，但是今天还要去确认一下才是。 王熙凤说菠萝蜜是宫中赏赐下来的，难不成又是显王府买了，送到宫里面去的？ 原红蕖这次什么也没有带，直接从小街过去。 她走到小铺子的门口，见铺子开着门，伍田正在殷勤地擦拭着柜台，铺子里面干干净净，货架上头也是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见到原红蕖进来，伍田诧异了一下，马上作了个揖， “东家，您来了。” 自从上次放菠萝蜜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东家也不出现，也不来补货，伍田都怀疑自己到底是真的有一个东家，还是一直在做梦。 毕竟这两次售卖的东西，他自小在京都长大，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却是从没有听过见过这两样东西。 还有这女东家，拿出这样稀罕的东西，按理说应该是十分关心售卖情况才对。 可也不是，她似乎根本不在意卖不卖的出去，要的价格一次比一次狠。 可就是有人肯买账！ 那菠萝蜜，五百两银子一个！ 虽然它大的跟冬瓜一样，可是那冬瓜一整个也才十文钱而已。 一个菠萝蜜的价钱，买下的冬瓜，估计能够把整个京城给填满了。 若说价格太贵，女东家为了挣钱心太黑。 但是她连账本都不看，菠萝蜜在摆上货架的第二天就卖出去了，东家也不来收货款。 自己一个伙计守着上千两银子，都怕给丢了。 伍田就是觉得处处透着奇怪。 原红蕖一进去，他就忙不迭的把账册子和银票交给了原红蕖。 “东家，都是按照您说的价格，至于他们出去之后怎么竞价，我们不管。” 两个菠萝蜜，一千两银子，那银票就静静躺在柜台上头。 “是显王府的人来买的吗？” “东家怎么知道？”伍田惊讶， “正是显王府的人，摆上来的第二天，一早上刚开门，显王爷家的徐管家就来给买走了。” “这次没说什么话？” “没有，只说了一句银货两讫。” 原红蕖心中暗哼一声： 只怕显王府的人此刻就在周围盯着呢！ “最近我那朋友没有出海，也没什么新鲜东西售卖，暂时关了铺子吧。”原红蕖说道。 “东家，那小的要做什么呢？”伍田心里惶恐，他是个孤儿，卖身契如今就在东家手中。 这铺子不开了，东家是要把他再卖给别人了吧？ 伍田很是不安。 这段时间应该是他这辈子过得最为舒坦的日子了，可惜这样短暂。 “你，”原红蕖想了一下， “你去田庄帮我带人种菜吧，我有一批海外蔬菜的种子，等育好了苗，你带着菜苗去京郊的鹅儿村种菜……若是那菜长得不错的话，咱们铺子里头往后主要就是卖菜了。” 原红蕖不敢再这样高调将空间的罕见水果放在铺子里售卖了，只这两次，怕是已经引起不少有心人关注。 为了避免引起麻烦，她决定暂停营业。 铺子的门上挂出“东家有事，暂停营业”的牌子，大门紧锁。 伍田暂时居住在铺子后院里，原红蕖和他约定，让他三天后到城门口等自己。 一切安排妥当，原红蕖又在小街上绕了一圈，然后从荣国府的一个小角门回了溶月院。 与此同时，显王府徐管家正在和显王汇报： “王爷，那个女人进了荣国府，想必是荣国府的人。” 第52章 史湘云 “真是有趣，荣国府最近入了圣上的眼，这个女人竟然也是荣国府的。”显王是个五十多岁，精神矍铄，胡须花白的微胖老头。 椰子他吃了，味道还算可口。 菠萝蜜他也尝了，这个味道不错。 他亲自将其中一个送进宫去，又让御厨当面将菠萝蜜打开取果肉。 皇上果然被这黄澄澄的果实给吸引住了。 他自己吃过之后，还郑重其事的把果肉赏赐给了几个近臣。 原红蕖的谨慎是正确的，因为从宫里出来之后，显王爷就派人盯着了原红蕖在小街上的铺子。 那天他们去铺子里面问椰子的时候，有几人看到了原红蕖，听到伙计叫她东家。 所以，他们要盯的，其实是原红蕖。 不曾想过了这么久，才看到原红蕖来铺子里，而等原红蕖离开，铺子就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显王府的人，索性悄悄跟着原红蕖一路到了荣国府，见她进了府，这才回去禀报。 原红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盯上，只想着铺子既然关门了，那些盯着铺子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显王听了属下的汇报，挥手让人下去。 目前圣上对荣国府的贾琏，似乎有些欣赏，暂时还是不要对上他们吧！ 原红蕖回到了荣国府，闲暇时间都泡在空间里面，给种子育苗。 头伏萝卜，二伏菜。 单是萝卜，原红蕖就培育了樱桃萝卜，水果萝卜，白萝卜，青萝卜，心里美萝卜，红萝卜几种，等萝卜苗出齐，原红蕖就拿去给了伍田，让他去田庄种植。 等萝卜长到一扎多高的时候，第二批种苗也来了。 这一次是西兰花种苗。 萝卜种在露天的田地里面，西兰花则是种在温室里头。 原红蕖去了几次田庄，见伍田管理田庄似乎比在铺子里面做伙计，更有一套的时候，她也就放开手，任由伍田管理。 荣国府里，因如今到了三伏天，天气炎热，黛玉几人都受不住，女子学堂里面索性就放了长假，说是等立秋天凉时候再开学。 贾宝玉所在的族学，却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他依旧每天苦哈哈的去上学。 回来第一时间就钻到溶月院的锦屏藤下头乘凉，说阖府上下，也就只有这一处清凉地了。 贾宝玉种下的那些人参，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还有五颗在活着。 这五棵就是种在溶月院锦屏藤下的那五棵。 贾宝玉一方面为了乘凉，另一方面为了就近观察人参苗，每天都要来溶月院三四趟。 因为天气炎热，黛玉也懒得动弹，每日也就在屋子里面读书、写字还有逗猫。 荣庆堂里面的那一只波斯猫，老太太到底还是送给了黛玉。 刚一送过来，黛玉就缠着原红蕖，做猫咪零食，给猫咪做爬架，做玩具。 因为在扬州的时候已经做过一次了，黛玉十分有经验，这一次原红蕖只是帮她起了一个头，剩下的她带着迎春三人，没两天就给做了出来。 原红蕖望着那用软烟罗做的猫窝，心中在滴血。 那样的好料子，就给猫做窝用了。 因为黛玉说现在天气炎热，怕用了厚实的料子给猫猫做窝，会热到猫咪。 外孙女都发话了，史老太君当即就让王熙凤开库房，拿最轻薄舒适的料子出来给黛玉用。 黛玉一下挑中了这软烟罗。 原红蕖没有去提醒黛玉，用了最凉快的料子又怎么样，猫咪还有一身皮毛呢，总不能因为热就给它将毛给剃了吧。 午后，房间的角落都放着冰块，有小丫鬟守着冰盆打扇子，丝丝的凉气透过冰块传出来，屋子里面也凉快了不少。 玉簟席子就那么铺在地上，四个姑娘并宝玉一共五人，每人守着一处，人手一根逗猫棒，等猫咪到了自己身旁，就逗一逗，最后比试看猫咪到谁跟前的次数最多。 那小猫咪迈着优雅的步子，这边走几步，那边逛几步，就是没有往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靠近。 几人也不着急，轻轻挥着手中的逗猫棒，静悄悄地，生怕发出声音再惊了猫。 “哈哈哈哈......”一阵突兀的笑声忽然从门口传来，猫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弓起了背，然后一下跳黛玉的怀里，黛玉一把扔了逗猫棒，抱着怀中的小猫，轻抚安慰。 “爱哥哥，我原本还不信呢，你竟然真的就在这里逗猫呢？”门口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裙的小姑娘，笑着走了进来。 “湘云妹妹来了。有日子没见到你，你一向可好？” 宝玉站了起来，其他几人也跟着站起来，纷纷和史湘云打招呼。 黛玉因为抱着猫是最后站起来的，旁边雪雁扶她起来，然后接过猫，将猫放到猫房里面去了。 黛玉整理了衣裙，这才过来见这个新妹妹。 两人互相认识了，黛玉见湘云一脸娇憨，大大咧咧的，心里便有些喜欢，她是做不到这样洒脱的性子了。 但是不妨碍她和湘云多接触一二，说不定她也能够沾染一点呢！ “云姐姐，你该有几个月没来我家了，是恼了我们吗？”惜春年幼，便觉得湘云几个月没来自家玩耍，肯定是因为自家不好，得罪了她，她才不愿意来的。 “妹妹，没有的事。我这几个月同叔父回乡祭祖了，一来一回再加上在那边的事情，可不就要好几个月。”史湘云忙说道。 “云姐姐，这几个月我们做了好多有意思的事呢，等会儿太阳落山，让二哥带我们去看人参，我们还种了樱桃番茄，就是现在京城中人人追捧的玲珑果，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摘果子！”惜春献宝一样，拉着史湘云说个没完。 黛玉有些羡慕这样的姐妹情，她虽然和三春相处的也很不错，不过为时尚短，到底还是比不上他们和湘云的情分。 原红蕖在一旁看得真切，虽然往后湘云是黛玉最好的朋友，此刻却还是初初相识的两个小朋友而已。 “黛玉，你想用什么茶点招待新朋友，要不要试一试牛乳冰糕？” 第53章 杂耍 史湘云听到原红蕖这样说，忙说道， “嬷嬷，我刚才在老太太那边已经吃过不少点心，不用再费心了。我和姐妹们一起玩耍一会子就成。” “好妹妹，你别太见外了。牛乳冰糕你若是不吃，定然会遗憾！”黛玉笑着拉起了史湘云的手。 史湘云见黛玉这样亲和，也笑着， “我早听说老太太有一位神仙一样的外孙女，一直想要见一见。今天一见便觉得那天上的仙女都有了真实的相貌，就该是姐姐这样的。” 湘云一向心直口快，对黛玉也是喜欢的不得了，以往也自诩相貌不错，可见到黛玉方知道自己以往的自诩是多么的无知。 一番话倒把黛玉说的羞红了脸。 宝玉却还接着捧场， “我原说的不错吧，林妹妹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你们还说我又没见过神仙。” \"宝二哥，连你也取笑我！”黛玉这下不依了，跺脚嗔道， “往后再有不会的作业文章，可别来求我了，再也不帮你了，哼！” 三春都笑了起来，说宝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又哄黛玉不生气。 黛玉是害羞多过生气，几人这样一闹，也就过去了。 原红蕖让香桃将早上就做好，但一直放在冰盆里冻着的牛乳冰糕拿了出来，先缓一缓，让冻得硬邦邦的冰糕稍微软一点。 本来下午就要做冰皮雪媚娘，材料都是现成的。 香桃按照原红蕖教过的步骤，先将擀的极薄的雪媚娘皮，放在一个小碗中，然后依次放入牛乳冰糕，又在冰糕里面放入切成细丁的草莓粒，最后像包包子一样将其包起来，收口朝下放入瓷盘中。 半透明的雪媚娘，隐隐约约透出里头雪白的冰糕和鲜红的草莓果粒，看起来非常清爽。 除了牛乳冰糕雪媚娘，又做了奶油草莓大福，蜜桃口味和抹茶口味的。 草莓大福里头是一整颗的大草莓，外面薄薄一层奶油覆盖，再外面是冰皮，倒像是给草莓裹了一层麻薯外衣。 而蜜桃口味的外形做成了桃子模样，里面是切成小块的蜜桃果粒混合奶油做馅，冰皮也是粉粉的蜜桃色。 至于抹茶口味是则绿色的冰皮，里面的奶油混合抹茶粉还加了一点点蜜红豆，中和一下抹茶那一点微微的苦，清新的颜色尤其适合夏季。 地上的玉簟席子已经收了起来，换成了一张大案几，原红蕖带着香桃他们将下午茶摆在了上头。 这也是黛玉他们夏日午后最重要的消暑活动之一。 她们吃得香甜，这边带着湘云过来贾母院子里头的人，正要回荣庆堂。 黛玉觉得那抹茶味的大福吃着很好，桃子味道的也还不错，寓意也好。 “嬷嬷，这两样点心，我想送一些去给外祖母尝一尝，外祖母定会喜欢这两样。” “怪不得老祖宗最疼林姐姐呢，我们原先都是从老太太那里要东西吃，极少还送这些给老太太。林姐姐一来，三天两头往荣庆堂送吃的。溶月院的吃食又精致，味道又好，我觉得老祖宗现在都开始挑食了。大厨房那边送的菜，她都吃的少了呢！” 探春一张利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带着点酸气。 “三姐姐，咱们想送也没法儿送呀，咱们那里又没有厨房，也没有人能有原嬷嬷这样的好手艺。咱们自己要是弄了东西送过去，没得让人笑话的。”惜春吃着牛乳冰糕，条理清晰地说出事实。 探春看了她一眼，没再开口。 湘云新来的，不知道溶月院的具体事情，但是不妨碍她为黛玉站台， “林姐姐，我也觉得老祖宗会喜欢这两样，正好他们要回去，便让他们带回去就是，省得你还要让人跑一趟，太阳底下怪晒的。” 黛玉觉得这新来的妹妹，怎么这么好呢！ 原红蕖一向对黛玉护短没边儿，等他们小孩儿说完，她开口道， “这些香桃早就送过去了，不用劳烦老太太院子里的人，你们只管玩。你一片孝心老太太很是欢喜。老太太还让带了话过来，问你们晚间要不要看杂耍，给你们叫了一班小戏过来，可以提前点一下节目，让杂耍班子早点准备。” 小孩子之间的交流，原红蕖一向不会去掺和。 他们这些人各有各的缘法，原红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不干涉、旁观为主，但是必要时候虽不想沾因果，还是会广结善缘。 就好像如今的王熙凤，自己和她的缘分，已经有两世了，原红蕖想不管不问都不可能的。 红楼世界里面混进了她和自己这两大变数，往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一听说有杂耍，这个比听戏更让小孩子们兴奋。 几人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想要看什么节目。 最后定下了几样有变戏法，翻跟头，吞剑，走钢索，拿大顶。 宝玉因为去过天桥看过那边耍把戏的，因此知道的更多一些，又添上了耍酒缸，吐火，小狗跳火圈。 他们商议好了，让人写了单子，报给凤姐。 杂耍班子需用的地方大，因此这戏就摆在了花园子里的戏台上。 夜幕刚刚降临，凉风习习，贾母就带着一众人等，去了戏台子那边看杂耍。 戏台子后面已经围满了不当值的丫鬟婆子，能进内院看杂耍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了，即便如此后面还是乌泱泱的人。 前面的位置都在空着，等贾母带着几个小辈在前排坐下，旁边邢王两位夫人也都坐了下来，她们对着这杂耍的兴趣不大，不过因为婆母有这兴致，她们才过来跟着伺候。 王熙凤坐在第二排旁边，进出方便的位置，原红蕖就坐在她旁边。 两人小声低语了几句，旁人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原红蕖面上表情看不太清楚，但是王熙凤那脸上满是兴奋，倒是让人值得玩味。 原红蕖看了王熙凤一眼，莫名想起一句话：不知者无畏，知而深深畏。 王熙凤刚刚和她说，这杂耍班子里有一个变戏法的小厮叫做蒋玉涵，嗓子极好，有戏班子想要将他弄走，现在就在他们家门口等着呢！ 第54章 误会一场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王熙凤等着看戏呢！ 不仅是台上的杂耍戏，还有门口的那一场大戏。 原红蕖只想说一句，不知死活。 蒋玉菡那也是一个祸头子，身上的事曲折离奇，宝玉后来不过和他相识一场，一起吃了一顿酒，后来因为此事为引子，差点被贾政给打死。 虽然现在距离那件事发生的时间，还有好几年，原红蕖也觉得这蒋玉菡突然出现，肯定会引起什么古怪事。 原红蕖的预感再准不过。 杂耍散场之后，贾母带着人刚刚离开，就听有人来和王熙凤汇报，说二门处闹起乱子来，袁嬷嬷被人裹乱着给挟持出去了。 王熙凤一听大惊，忙带着人往溶月院去。 溶月院灯火通明，里面人来人往，十分喧哗。 王熙凤往常晚上来的时候，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溶月院闹中取静的所在，何曾这样风风火火过！ 王熙凤远远看着，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平儿扶着她跌跌撞撞过了青石板桥。 才走到门口，王熙凤瞧见厅间那熟悉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原姐姐，还好你没事！”王熙凤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原红蕖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看到王熙凤忽然前来，有些奇怪。 今晚因为看杂耍，时间太晚，说好王熙凤不过来溶月院了，怎么这又来了？ 看她走路着急忙慌的，出了一头的汗，妆容都快要花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这么着急做什么，你们快去拿水来，给二奶奶梳洗一下。” 原红蕖忙扶王熙凤坐下，吩咐旁边人去端水过来。 “原嬷嬷，二门处刚才乱了一会儿子，有一个嬷嬷被挟持了，我们二奶奶以为是你，就着急赶过来的。”平儿忙说道。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幸好不是你，我都要怕死了！”王熙凤这才回过神，语无伦次的说道。 这时候旺儿媳妇过来报说， “二奶奶，被挟持的是大奶奶的陪房袁婆子，吃了酒在二门处和人混说，人家拿了她，要换杂耍班子的一个人……” “什么狗屁东西，也敢在咱们家门口乱来，去拿了大老爷的帖子，让顺天府过来拿人！”王熙凤受了这一场惊吓，正气不顺呢，听到这个决定以权压人一次。 “二奶奶，怕是不成。拿了袁婆子的好似是忠顺王府的人，如今二爷正在前头说和，让那杂耍班子的小厮就跟了戏班子去得了！忠顺王府的戏班子，全京城都是有名的，他去了必然不会亏待于他。” 王熙凤听了这话，吊梢眉挑了一下， “咱们家受这无妄之灾，也真是倒霉透顶！这样的事就别惊动老太太了！你过去打探着吧，有什么消息再过来和我说。” 旺儿媳妇领了话退下，王熙凤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将人都打发了出去。 已经是夜深时候，待会儿就要睡觉倒是不必再补妆。 她拉着原红蕖不放， “姐姐，我的心到现在都还在扑通扑通的，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事，我该怎么办呀！” 王熙凤是真怕，她好不容易抓到的救命稻草要是没了，她自己估计也难以摆脱宿命，估计最后只能一领破席卷残躯了。 “傻子！”原红蕖有些心酸，剧情的走向已经开始改变了，但是往后的结局如何，她猜不出来，只能安慰王熙凤： “你放心吧，就算我真的不在了，你和贾琏好好种番茄，或者就像你之前想的，好好种田，那也是一条活路。” “姐姐，你要是不在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你不管去哪儿，都别丢下我……”王熙凤说得可怜巴巴的。 原红蕖又是窝心又是难过。 “行了，再给人看见，二奶奶威严可就没了！”她没有直接回答王熙凤的话。 两人沉默了片刻，王熙凤忽然开口， “刚才我在外头，看到溶月院灯火通明，还以为这里出了大事呢！” “呵呵……”原红蕖轻笑， “没什么大事。史大姑娘要住在溶月院，晚上和黛玉同榻而眠，可不得收拾收拾……也就那么一会儿，便让你给看到了。” “姐姐，我刚才过来时候看着院子里这样喧闹，都脑补出来你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情景了。” 原红蕖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是自诩是我的铁杆粉丝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内容看完呢？” 王熙凤定了定神，细细想了一下，随即惊讶地望着原红蕖， “那个不是摆出来架势，你是真会？” 她想到原红蕖最早的一个作品里面，介绍的咏春拳。 “会一些，足以自保。”原红蕖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到了红楼世界之后，她从没有在外面展露过拳脚，就算练拳，也只是在空间里面练习。 教给黛玉的八段锦，虽然她每天也会跟着练习一会儿，但是那个纯粹就是强身健体的作用，至于攻击力，基本没有。 “原姐姐，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王熙凤十分惊讶， “现在看来，你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呀！你那一身本事，不就是为来这个世界准备的吗？” 原红蕖笑笑， “你别想太多了。时候不早了，明天不用点卯吗？” 王熙凤刚才还惊魂未定呢，现在在知道原红蕖的技能之后，忽然就觉得自己都多余跑这一趟，这大热的天气，自己都跑了一身汗。 听到原红蕖撵人，就有些不太情愿，耍起了脾气。 “姐姐，我好歹也是因为担心你，才跑过来的，你就这样把我撵回去。我不走了，我今晚也要住在这里。” “我倒是无所谓，就怕琏二爷一会儿又要过来要人。我可不想他又在这里发疯。”原红蕖说道， “说曹操曹操到，你看，就要过桥了。” 王熙凤看去，果然贾琏独身一人，已经过了桥，王熙凤赌气，躲在了门边。 贾琏过了桥，往这边看，却没有见到王熙凤，只看到原红蕖还站在厅里。 “原老师，凤儿是不是在你这儿？” 第55章 提醒 “琏二爷手段了得，凤儿连一杯茶都还没吃，你那边就处理利索了。”原红蕖笑着赞了一句。 贾琏谦逊笑了笑，轻描淡写道， “不过两家下人闹了点子误会，说开也就罢了。” 门口处，荣庆堂里过来给湘云送行李的琥珀，听到贾琏这样说，也开口说道： “那是琏二爷有本事，别人去说只怕现在都还在胶着呢！听说都动刀子了，伤了人吗？” “哪能伤人呀，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喝醉的婆子而已。”贾琏说道， “袁妈妈平常就爱喝两杯，大奶奶气她喝酒误事，才将她打发去守门了。这回有了教训，往后怕是不敢这样喝酒了。”琥珀时常领了命令，带着小丫头去各院送东西，因此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 贾琏含糊点头，怀疑地看了原红蕖一眼，却见原红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门后。 贾琏定睛望去，门后似乎是站了一个人。 “凤儿，我来接你家去。”他拔步进去，一个闪身便到了门边。 王熙凤被逮了个正着，嗔怒道， “我还能丢了不成，让你巴巴的找到这里来！” “天黑了，今晚上外头又乱那么一会儿，我怕惊着你。”贾琏如今事事以王熙凤为先，原先他并不知道王熙凤惧怕黑夜，最近知道了，王熙凤若是回家的晚了，他总是会亲自去接她。 王熙凤朝外头看了一眼，又回过来看了一眼贾琏，怎么觉得今天的贾琏分外有男子气概呢，自己这是吃了迷魂药了吗？ 不过，她还是嘴硬道， “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吧，刚才急急忙忙过来，走得急了一些，现在觉得像是脱力了......” “知道你劳累了一天，再让你走回去倒是我的不是了，外头我让婆子们抬了软轿。我就在旁边跟着，你放心。”贾琏很是体贴，一双桃花眼里面只有王熙凤一人。 被他看了这么一眼，王熙凤忽然觉得，有他在旁边，这红楼世界也不太难熬。 原红蕖将两人送过青石板桥，王熙凤上了软轿，贾琏忽然掉头和原红蕖说道， “原老师，忠顺王府的人，找的人似乎是你，我听道他们家下人说，不是这个，是扬州来的那个年轻的原嬷嬷。” 灯笼昏黄，看不到原红蕖面色有没有变化，只听到她声音还是如往常一样，冷静而坚定， “多谢你提醒，不过我想大概是他们弄错了。” 贾琏听了这话，一瞬间也觉得大概是弄错了，原老师怎么会和忠顺王府的人有关系呢？ 夫妻两人离开，原红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他们消失在夜幕中，她才返回屋里。 贾琏的话引起了她的警觉，幸好她及时将铺子给关了，但是已经让人注意到她目前身在荣国府。 忠顺王府的人找她，在原红蕖看来，大概是显王府送进宫的东西，得了好处，才让忠顺王府的人注意到，进而打探到铺子，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原红蕖想了想，自己最多就是拿了那么点南方水果出来售卖，其他并没有什么值得人去关注的。 忠顺王府可能就是和显王府一样，找她买点水果罢了。 就算有别的事情，她身后的那可是林如海。 林家原来的人脉关系还在，林黛玉进京之后不久，原红蕖腾出手来就按照林如海给的名单，备了厚礼，让林家人挨个去走动了一番。 原先这些人家和林家的关系就不错，因为林如海近些年外放，少在京城，走动才少。 如今林黛玉既然来了京城，就代表着林家人已经回到了京城，这些关系该走动还是要走动的。 林如海能够做巡盐御史，帮圣上看着钱袋子，那绝对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等林如海外放回京以后，肯定会有一番大造化。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和林家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因此这些故交接到林家送的礼，都表示会好生帮忙照顾林家姑娘。 原红蕖心里有底气，所以今晚门口出了那么点小乱子，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忠顺王府里，长史官正在给忠顺亲王回话。 “王爷，蒋玉函已经拿回来了。” “蠢货，借个由头去荣国府找个人，人没找到，你把这由头带回来有什么用！”忠顺亲王很是生气。 他和显王爷在别苗头，结果连着两次都让显王府占了先，得了好。 长此以往下去，只怕皇上眼里只有显王那个老狐狸，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长史被忠顺亲王骂了个狗血喷头，出了门就见到带蒋玉菡回来的长随正在期期艾艾等着。 一见到长史出来，他忙迎上来， “爷，那蒋玉函怎么安置，王爷可有吩咐？” 长史撇了下嘴，冷哼一声， “放戏班子里头吧，让他好好学。” 长史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待，长随心中忐忑，这千辛万苦抢回来的人，怎么也没见得王爷有多喜欢，看长史官的脸色，似乎还在王爷那里受了气。 罢了，本来还想好生伺候着蒋玉函，等他成了角儿，自己也能沾点光。 现在看来，算了吧！ 蒋玉函被送去了忠顺王府的戏班子里，因送去的时候班主正在和人下棋，随口就给他起了一个棋官的艺名。 虽然是王府从杂耍班将他抢来的，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沾沾自喜，但是在忠顺王府的戏班里头，却一点特殊待遇也没有给他，别的学徒做什么他也要跟着做什么。 一开始都是要做各种脏活累活，连登台机会也没有，至于唱腔什么的，更是没有人教授。 棋官是个聪明又有眼色的，生的也不俗，嗓子又好。 他使起本事来，将戏班上下几个头头，伺候的服服帖帖，倒是在这戏班里面混得如鱼得水。 几年下来，本事也学了不少，顺理成章也就成了忠顺王府戏班里的主角。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荣国府看杂耍那一晚之后，王熙凤和贾琏两人的感情，有了新的突破。 既然王熙凤自己乐意，原红蕖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贾琏那些坏毛病改了之后，还是一个大好青年。 但是王熙凤再见到原红蕖，就有些不好意思。 第56章 西兰花 就好像是说好了要一起单身一辈子的好闺蜜，她自己偷偷结了婚似的。 如今王熙凤就是这样的感觉。 原红蕖却觉得好笑就说她，你和贾琏本来就是夫妻，孩子都那样大了，还想着什么单身一辈子？ 王熙凤却说那都不算......从她来了之后才算！ 原红蕖对她很是无奈。 好在，王熙凤这种情绪也没有很久，就被荣国府接踵而来的事情占据了所有的时间。 忙完之后她要来和原红蕖探讨这些事情，时间久了，见原红蕖对她和贾琏好，完全不以为意，她心里面原先那点愧疚也就自然消失了。 原红蕖也松了一口气。 斗转星移，转眼间夏季已过去，时间已经到了初秋。 樱桃番茄最后一批全部送进了宫里，番茄秧子只剩下光杆，连叶子也没剩下多少。 贾琏心里有些遗憾。 不过转眼他又瞄到了原红蕖那几个暖棚。 原红蕖田庄里面的暖棚一个接一个的建了起来，比那寻常人家的稻草房建的都还要结实，暖棚里头梁柱齐全，椽子也不比正经建房屋用得少。 只不过房屋上头覆盖泥巴稻草，或是瓦片，这暖棚上头盖着的是油布，油布上头是保暖的稻草帘子。 现在天气还没有变冷，油布和稻草帘子都是卷起来的。 暖棚里头一棵棵绿油油的，长得跟花一样的菜，很是可爱。 原红蕖说这叫做西兰花，是一种特别好的蔬菜。 贾琏想着，这些西兰花能不能接替樱桃番茄呢？ 最近原红蕖也会时常带一些西兰花到荣国府去，大厨房那边也得了原红蕖给的食谱。 什么鲍汁西兰花，西兰花扣鹅掌，西兰花虾仁，上汤西兰花...... 西兰花菜式做起来不复杂，但是因为新奇，带了西兰花的菜色一下子就上了档次。 西兰花既可以单独作为菜品呈现，又可以作为配菜，甚至只是作为盘子旁边的装饰，都是极好的。 荣国府上下这半个月陆陆续续都吃到了西兰花，有些得脸的下人，还偷摸的将西兰花带回家去。 等半个月过去，宁荣街上下无不知道，如今京城里面有一样西洋传过来的菜，外观和花一模一样，吃起来味道很是独特。 这些人多是好面子之辈，到酒楼或是朋友相聚，或是和人谈买卖的时候，喊小二来点菜，要一道西兰花做的菜。 自然是没有。 于是便充起大来， 这样的东西你们都没有，我们家都吃了许久了…… 京城中各大饭店一时都在问：这西兰花是什么东西？哪儿有卖的？ 原红蕖可没有想到，西兰花会在京城之中形成潮流。 她给荣国府拿西兰花来吃，只是想看看大众对西兰花的反应，而且想着让宁荣街上的人能够接受西兰花，这样等她将西兰花摆在铺子里，不至于无人问津。 哪知道，她还没有摆上货架，贾琏就先找她了。 贾琏和原红蕖商议了很久，想将西兰花进贡到皇宫里，原红蕖都没有松口。 笑话，你都给送进宫里了，我铺子里头卖什么？ 原红蕖指望用西兰花把铺子给填满呢！ 贾琏见原红蕖不松口，便改口说，要买西兰花，暖棚里头有多少，他就买多少！ 原红蕖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这是从樱桃番茄那里得到了好处，又想走同样的路线了。 “琏二爷，西兰花和樱桃番茄不一样，那个你包装一下，红红火火的，意头也好，单吃就很好了。” “西兰花再怎么包装，也就还是一颗菜。没有人会想把这绿油油的西兰花当作吉祥物。你还是等着开春好好种番茄吧。” 原红蕖劝贾琏。 但是贾琏还是想试一试。 没办法，原红蕖只得让他自己去暖棚里头，挑了长得最好看的出来。 为了不失水分，原红蕖想着用竹纸将西兰花包起来，放在篮子里。 既然要往上头送，贾琏便觉得这样的包装太过简陋。 他找了能工巧匠，用竹丝编织出带有富贵荣华字样的精致小竹篮。 然后将西兰花也重新包装，一层层竹纸包裹，像是众星拱月一样，将一棵西兰花包裹在中间，很是好看。 一个竹篮里头只放两棵。 他从原红蕖这边订了一百棵西兰花，包装好就开始马不停蹄的送礼。 显王府那边送四篮，和荣国府关系好的那些人家，一家给送两篮。 等他送完礼，原红蕖的小铺子也重新开业了。 还是原来的位置，原来的配方。 不同的是，这次的货架摆满了。 这次货物充足，不过也只有两样，一样是最近京城之中炒的热火朝天的西兰花。 另一样是萝卜，各种各样的萝卜：红的、紫的、白的、青的；大的、小的、长的、圆的，好似萝卜开会一般。 价格也很好记，萝卜一文一斤，西兰花一两银子一颗。 买一颗西兰花，必须先买十斤萝卜。 要不然不卖！ 买得起西兰花的，哪里看得上这一文钱一斤的萝卜。 不过为了买西兰花，这萝卜硬着头皮也要抢购。 因为这老板太烦人了，让买西兰花的，必须先付了买萝卜的钱，才能挑西兰花。 每一个来买西兰花的顾客，都会拿到一张巴掌大的纸，上头有三道和西兰花有关的食谱，还有两道跟萝卜有关的食谱。 小铺子虽小，但是面面俱到，客人也都觉得钱花得值。 原红蕖没有到铺子里头去，只让伍田带着两个人在铺子里面招呼客人。 送货自有庄子上头的人来送，她什么也不用做。 西兰花的热潮，在宫中传来将上汤西兰花定为外朝来贺时候的一道宴席菜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 而贾琏又得了赞许，接了宫里的差事，让他每天送一百棵西兰花到宫里去。 贾琏这一招，让原红蕖不得不每天给他提供一百棵西兰花，这精挑细选的西兰花，价格翻番！ 即便如此，原红蕖还是不想卖给贾琏的。 但是想到贾琏是王熙凤的丈夫，她总不能看着贾琏违抗圣旨，然后让王熙凤成了寡妇！ 第57章 赚钱了 在西兰花出现之前，哪怕是京城的贵族阶级，餐桌上面的蔬菜，也不过是萝卜、白菜、韭菜、茄子、扁豆......其他一些不常见的蔬菜，在现代时候已经演化成了野菜，慢慢也就没有人吃了。 比如黄豆的嫩叶子，在古代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被当作蔬菜来吃的，而现代却没有人还会吃。 西兰花一经推出，仿佛从天而降一般，迅速填补了高端蔬菜的市场，占领了贵族的餐桌。 小铺子里的西兰花每天都供不应求，庄子里从一天收割两百棵，增加到四百棵，结果还是不够卖。 但是铺子里却没有再增加数量，总是要细水长流才好，如果每天不限量供应，只怕要不了多久，那些暖棚都要空出来了！ 小铺子里面伍田的算盘珠子都拨的要飞起来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真的毫不夸张。 王熙凤都羡慕这赚钱速度，不过卖个西兰花而已，一个月就能挣到她一个大田庄一年的收益！ 说往后原红蕖做什么，她就跟着做。 这种又正当，又不会辱没门风的挣钱方式，她怎么就没有早点发现呢！ 当初建暖棚他们夫妻俩没有跟着建，现在都要后悔死了。 不过现在正值秋收时节，也没有农夫闲着来建暖棚了，只能等到农闲时候再说。 一个月之后，西兰花的供应量开始缩减。 虽然外头的西兰花炒作到了三两银子一棵，还供不应求的程度。 但是小铺子的西兰花已经缩减到每天只供应一百棵。 而配着卖的大白萝卜，改为了青翠欲滴的水果萝卜。 这种萝卜水分大，甜度高，哪怕是生吃，也没有一丝辣味。 不过相对来说，价格也高。 要五文钱一斤。 这是相当高的价格了。 不过和西兰花相比，还是便宜！ 西兰花限量，但是水果萝卜不限量。 水果萝卜清甜，爽脆，口感又好，价格还便宜。 等西兰花全部下市之后，水果萝卜很快成了贵族的新宠。 两个月之后，伍田拿着卖萝卜的钱，全部换了新粮，发给田庄的农户。 这一季田庄里面只种了极少的粮食，大半的田地种的都是萝卜。 萝卜自然不能当作口粮，但是可以换来口粮。 地里面还有一半萝卜没有收，原红蕖已经给庄户们将粮食发下去了。 亩产几千斤的萝卜，怎么算都比种粮食划算。 田庄里头每家每户分得的粮食不仅比他们种粮食时候要多，而且在收萝卜的时候，那大萝卜缨子，是可以带回家的，每家每户都存储了不少干萝卜缨子当作冬菜。 家里有粮有菜，冬天就能熬过去，日子就有盼头了。 京城里面因为西兰花和萝卜引起的是是非非，原红蕖完全不知道，虽然事情的开端是她一手导致的，但是后续的发展她完全没有预料到。 地里面还剩下的萝卜，在立冬之后，也全部起了，收到地窖里面。 伍田又一次关了铺子，回到鹅儿村，继续种菜。 在去鹅儿村之前，伍田跟着杨妈妈来荣国府交账，因为在小铺子里来往的大都是大户人家的买办管家，伍田接触的多了，也跟着学到了一二，因此即便是到了荣国府这样的人家，他也是不卑不亢。 不过还是没有见到东家，是琏二奶奶派人在二门处接了账本和一个锁着的小箱子。 自从西兰花开始在铺子售卖之后，伍田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原红蕖。 就算有话要传出去，也都是溶月院采买的杨妈妈带着几个随从，过去铺子里头说。 外面铺子的生意，再怎么风生水起，原红蕖兀自岿然不动，一心做她的教养嬷嬷，每天的生活还是以林黛玉为中心。 伍田交了账就又去了鹅儿村，他本来还想和东家说一下铺子里的情况，昨天他关店的时候，门口还有不少人不愿意离去，问他什么时候再开门，他还想来问一问东家呢，可惜连东家的面儿都没见到。 伍田本以为东家应该会夸自己一句，结果什么也没有，虽然他得了不斐的一笔赏钱，心里面还是觉得怅然若失。 看来还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如果做得足够好，东家应该就会夸奖自己了！ 伍田抱着这样的心思，回到了田庄，鼓起劲儿又开始种菜了。 王熙凤带人抱着账本和箱子来到了溶月院，却见原红蕖正忙着给黛玉准备入冬的养生食谱。 “原姐姐，你还真能稳得住，就不怕我砸了你的箱子，把这都拿去堵了窟窿。”王熙凤笑着，让平儿放下账本和箱子。 平儿放下后，退了下去。 二奶奶和原嬷嬷在一块儿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跟前。 更何况这是原嬷嬷铺子里头的账本，原嬷嬷盘账的时候，他们在旁边像什么话！ 王熙凤扒拉着账本子，然后将账本推到原红蕖跟前。 “原姐姐，你倒是看看呀！” “你要用，就拿去。”原红蕖不以为意，抬头看了一眼惊愕的王熙凤，认真道，“我说真的。” “姐姐，你怕是不知道这里是多少银子？”王熙凤翻开账本，“我可是偷摸看了，你那铺子交完税，还结余三万六千两多两银子......” “怎么会有这么多，伍田少交税了吗？”原红蕖眉头皱了一下。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一文没少！” 以荣国府这样的阶层，哪里用交税！ 偏偏原红蕖每次让人带话，都有一句叮嘱：不要忘了交税！ 商税也不算重，三十税一，但是其他的杂税也不算少，算下来最后收入的十分之一都交了税。 就这，原红蕖还说，交的少了。 “你说说吧，你动动嘴，就挣了别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我和琏二那樱桃番茄往皇宫里头送了不少，西兰花也送去了不少，总共就挣那么三瓜俩枣的。”王熙凤感叹，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就是那大女主，我就是那恶毒女配。” 原红蕖见王熙凤气鼓鼓地，不由的笑了， “谁敢说你是女配！这不是有钱了吗，我拿钱给你硬捧，也要让你当一回主角！” 第58章 人参秃了 王熙凤“噗嗤”一声笑了。 “这辈子我是不指望了，下辈子原姐姐可一定要捧我。” 两人互相调侃了几句，原红蕖在王熙凤的催促下，这才打开了账本，粗粗的看了一遍，又拿钥匙开了箱子。 箱子里头是一沓子银票，都是一千两的大额银票。 原红蕖数了十张出来，郑重递给王熙凤， “给你家贾琏拿过去，这是给他的宣传费。如果不是他把西兰花弄到宫里，成了京城里的大热门。西兰花根本不可能卖这样好。” “姐姐，给他干嘛呀，没得浪费了，你自己留着。” 王熙凤一听原红蕖这样见外，有些生气，但原红蕖又肯定了贾琏的能力，她心里莫名又有些骄傲。 但是这银子，是万万不能收的！ 原姐姐已经帮了他们很多，还要收她的银子，那他们夫妻真要没脸了。 “凤儿，你知道我的。”原红蕖正色道， “我从不肯欠人，特别是如果能够用钱来解决的事情，我绝不会用人情来抵。贾琏这次做的事情，拿这些钱作为报酬，是应该的。你如果不拿回去，那么我就自己给他送去了。” “原姐姐……” “凤儿，是我们两个关系好，但是我对贾琏，肯定要丁是丁、卯是卯，不能有其他牵扯。”虽然在外头，别人都以为这个铺子，是依靠着荣国府才开起来的。 实际上，铺子和荣国府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原红蕖将银票放在王熙凤手里， “你拿着，这是你家琏二爷应该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王熙凤只得收了银票，准备等一会儿回去了再和贾琏商议该怎么处理。 剩下的银票原红蕖也没有数，直接将账本子一起放在箱子里，然后又锁了箱子。 她将箱子抱回房间里，想了想，索性趁着房间里头没有人，将木箱子扔进了空间。 钱财虽然是身外物，可是她感觉自己拿着钱也不太懂要做什么，还是先放着吧…… 原红蕖出来的时候，王熙凤正郁闷不已，见到她出来，才说道， “也是奇怪了，姐姐。当初樱桃番茄的热度也很大呀，番茄还更贵！结果贾琏最后一算账，挣的也就只有一万多两而已。”王熙凤很是奇怪。 “你们往宫里送的那些番茄呀、西兰花呀，挣得不多，但是得了圣上的夸奖。这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了！你们家是别人的护官符，那圣上的话就是你们家的护官符了。”原红蕖认真地和她分析， “剩下的那些小番茄，琏二爷送了多少人家？那些人家要是给钱，才是打你们脸呢！你也不看看这几个月来和你们走动的人家，是不是都多了？” “给你们家下帖子，让你们去赴宴的事情，是不是也多了？就上半年的时候，你们家有这样忙吗？如今三天两头要出门赴宴！” “你们家那三个姑娘，是不是也在外头结交了不少高门大户的朋友......这些是钱能买来的吗？” “确实是呢，我最近真的接了不少帖子。”王熙凤回想了一下， “有些人家的宴会还很有趣呢，姐姐要不下次我们一起去？林妹妹总是一个人在家，岂不是无聊的很。” “又犯傻呢，黛玉如今在守孝，不能出门赴宴。等黛玉出了孝期，再考虑这些。” 就算只有黛玉一人在家，原红蕖也不会让她觉得无聊，她们每天要做的事情多着呢！林黛玉根本没有空闲时间伤春悲秋，顾影自怜。 更何况还有一个史湘云三不五时的过来陪黛玉一起玩，黛玉才没觉得寂寞呢！ “嬷嬷，嬷嬷”门外传来黛玉清丽的声音。 “人参秃了……你快来看看呀，是不是天气冷，给冻坏了呢？” 原红蕖听到这话，就是一愣，转念想，怕是天气变凉，人参叶子都掉光了，黛玉才这样说的吧？ 王熙凤也觉得奇怪：人参还有头发？ 两人走到锦屏藤下，果然那五棵人参，如今都变成了光杆司令，连一片叶子也没有留下。 “嬷嬷，人参是不是死了，还是虫蛀了，怎么都变成光秃秃的了？二哥哥说让我帮忙照看一下的，我早上看着还没事，怎么现在就秃了？二哥哥放学回来，会不会生我的气呢？”黛玉一见到原红蕖过来，犹如见到救星一般，忙跑到她跟前。 王熙凤也不解， “原姐姐，我常听说人参几匹叶，什么三匹叶，五匹叶，叶子就是人参的身份象征，怎么还会掉呢？” 原红蕖凑近看了看人参的状况，然后起身说道， “没事，就是天气转凉，正常落叶，等到开春天气暖和了，就又长出来了。” “都已经是三匹叶了，真是可惜，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长出三片叶子来？”王熙凤觉得十分惋惜。 原红蕖失笑，“哪里就三匹叶了，没那么快！这小人参苗，有三片叶子，叫做三花子。” “不是三匹叶吗？”王熙凤疑惑。 “不是。三匹叶至少要长四年呢！等明年它们能长出五片叶子，五片小叶子组成一片手掌一般的复叶，那时候称作‘五叶’或者‘巴掌子’，五片小叶子像不像五根手指？” 黛玉点头，是挺像小巴掌的，这个名儿起的生动。 “再长一年，就是等到第三年的时候，就能长出两片复叶......” “这个叫做‘两巴掌’吧！”王熙凤抢着说。 林黛玉将信将疑，“凤姐姐，真的叫做‘两巴掌’，却有些粗俗了。” 原红蕖笑骂：“凤儿，快闭嘴吧。不懂就不要乱说，免得教坏了小孩子。” 王熙凤呵呵笑了。 “三年生的人参，俗称叫做‘二甲子’；四年生的，就能够长出三片复叶了，那时候就叫做‘三匹叶’！” “哦，原来三匹叶不是三年生，是四年生的人参呀！”王熙凤恍然大悟，又开口说道， “我常听说采人参困难，其实有什么难的呢？百年人参，单单是复叶，就要长九十九片，那肯定十分茂盛，老远就能够看见了，怎么会难采呢！肯定是那些人为了人参卖高价，故意编谎话出来骗我们的！” 第59章 还要种人参 “哎哟哟，二奶奶，你是要让我笑死吗？” 原红蕖笑得差点直不起腰，香桃扶着她，也是忍俊不禁。 香桃的外婆是长白山那边的人，打小没少和她说什么人参娃娃、人参姑娘的故事，所以听了王熙凤的话先是觉得震惊，进而也觉得二奶奶这想法怎么这样有趣。 “还九十九片叶子？你当是猪草呢？”原红蕖笑着。 “凤姐姐，你们在说什么这样开心，也说给我听听。”宝玉放学之后，先去过贾母那边请安，又去看过了王夫人，然后立即就过来看他的宝贝人参。 刚过了青石板小桥，就听到锦屏藤下，林妹妹凤姐姐和原嬷嬷几人正在说着什么，很是开心。 “宝二爷来了，你凤姐姐说，百年人参得有九十九片叶子，你快和她说说吧，别再让我们笑死了......”原红蕖扶着香桃终于站直了。 王熙凤还是一脸迷茫，她觉得自己没有算错，年份减去一，就是人参的叶片数。百年人参，不就是一百减一，那不是九十九还能是别的！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百年人参是九十九片叶子，她也没有算错！ “难道不是？” 王熙凤一点也没有怀疑自己算错了，可是原红蕖的笑，让她觉得有点不太肯定。 贾宝玉看着精明的管家二嫂子露出这样迷惘的神情，也觉得新奇，但是百年人参改真的不是九十九片叶子。 他因为要种人参，到底还是做了一些功课的。 “凤姐姐，你算的没错。” “我就说，肯定错不了。”得了贾宝玉的肯定，王熙凤又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我定要去告诉琏二爷，下次庄头来进贡的时候，要是再闹这些鬼，皮给他剥了！” “凤姐姐，可千万别。”贾宝玉忙拦着，“你算的没错。可是如果人参有九十九片叶子，那估计已经是万年人参，都修成正果了。” 见王熙凤还是不解，贾宝玉又说道， “人参长到五年，是‘四匹叶’，六年生出‘五匹叶’，五匹叶到六匹叶，要好几年；等到六匹叶之后，就是一个大坎。人参可能几十年，都是六匹叶，上面没有变化，只有下面的人参娃娃在不停地长大。能长到七匹叶的，基本就是百年人参。” “百年人参，只有七匹叶？这么算下来，上次老太太送给林妹妹那棵五百年的，该是几匹叶？”王熙凤算不明白了。 “凤儿，你就别算了。你记着，人参最多就是七匹叶，再多那真是成精了！七匹叶之后，人参就会轮回。会从‘三花’开始，依次再轮回一遍。所以你说的九十九片叶子的人参，大概可能已经成仙了。”原红蕖忍不住给王熙凤解惑。 王熙凤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这下她算是明白了。 “凤姐姐，你也不要让琏二哥去找庄户的麻烦，人参是真难得。”贾宝玉如今也不再大言不惭，说自己种出一大片人参来，给凤姐一篮子的话了。 这人参真不是好种的！ 他蹲下身去看那几颗宝贝人参，一看之下发觉那可怜的三片小叶子已经掉得精光，虽然他早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到了冬季这人参的叶子肯定会掉的，却没有预料到竟然这样快。 周围没有任何遮挡，这几棵小人参在寒风里更显得单薄，贾宝玉都觉得它们似乎在瑟瑟发抖了。 “原嬷嬷，能不能像暖棚一样，给人参建一个小暖棚呢？” 原红蕖看了他一下，这孩子虽然没担当了些，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就是有可能上辈子到这辈子都好心办错事！ 那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人家长在河边，能缺水吗？ 不由分说就用甘露给人家灌了一通，硬生生让绛珠仙草欠了他一份浇灌之恩，还要投胎下凡，以泪还恩。 唉，说他傻，怕不是假的。 “人参只怕日头直晒，不惧严寒。长白山可比咱们这里冷多了。”原红蕖淡淡解释了一句。 贾宝玉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道： “凤姐姐，我想拜托琏二哥再帮我寻一些人参种子，等开春我要将这溶月院的锦屏藤旁，种满人参。” 原红蕖一听这话，心里就翻了个白眼。 王熙凤则是有些为难， “宝玉，上次是凑巧了，长白山那边庄子里头正好来进贡。但如果要专程去找人参种子，怕是要派人去长白山了。现在到了冬天，长白山那边随时大雪封路，来往一趟可要不少功夫，你等得及吗？” “等得及，凤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到人参种子，这次我有了经验，肯定能比上次种的要好！”贾宝玉有些心疼之前种死的那些人参，特别是种在花盆里的那些。 他以为人参至阳，肯定是因为吸收了日月之精华所至，所以他每天早中晚三次，让人搬了人参专门找太阳好的地方，让人参吸收太阳的精华。 结果，他才把人参晒了一天，第二天就死了。 而种在假山旁边的人参，他没发现那上头的土层太薄，人参根本没办法往下扎根，没几天也枯了。 其他的也是因为自己没有种植经验，导致逐渐都死去。 贾宝玉一想到那三十一棵枉死的人参苗，现在心更痛了。 “倒是也不用琏二爷再让人跑这一趟，京城中能人异士多的是，和他们打听一下，或者去药铺子里头问问，有没有没炮制过的人参籽。”原红蕖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后来才知道人参籽其实也是一味中药，大一些的药铺子里应该都有。 她空间里头的人参籽，实在是太多了，空间里面种的人参已经足够多，这些人参籽她拿着用处不大，最近她准备出手一批人参籽。 趁着贾琏派人出去打探，她倒是可以了解一下这些行情和规矩。 贾宝玉听了这话，忙又拜托王熙凤。 既然不用派人去长白山，就在京城的话，这贵公子一时兴起要的东西，王熙凤还是能满足的。 若是派人去一趟长白山，来回给人的差旅费，就是一笔不少的银子了。 王熙凤舍不得。 第60章 噩梦 月色溶溶，夜凉如水。 贾宝玉已经睡下了。 外面今天值夜的是晴雯，里头躺在脚踏上守着的一向是袭人。 也许是睡觉之前贾宝玉同丫鬟们玩闹的太久，太过兴奋。 因此他睡得很不安稳。 睡梦之中，贾宝玉沿着一条河一直在走，走得非常辛苦，忽然听到四周传来凄厉的声音，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贾宝玉四下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他觉得脚面一片冰冷，低头看，只见一个头顶三片叶子，赤身裸体的小娃娃，站在他脚边正冲着他的脚面撒尿，贾宝玉躲避不及，被他尿了个正着。 “谁家小孩，这般无礼！”他往后躲着，却看到又一个小孩儿过来，一样的三片叶子，赤身裸体，样子很是可爱，冲着贾宝玉一笑，开口就说， “还我命来……” 声音凄厉，和他刚才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贾宝玉后退了一步，却感觉到后面有人在扯他的裤腿，他往后一看，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只见他身后数十个小娃娃，头上摇晃着三片叶子，七嘴八舌喊着让他还命…… 贾宝玉惊了一身的汗，正要开口辩解，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在喊他， “宝玉，醒醒，宝玉……醒醒……” 贾宝玉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他吁了一口气，还好是在做梦。 袭人警觉，见贾宝玉睡得不安稳，出了一头汗，面上表情痛苦，忙将他唤醒。 “做了什么梦，就怕成这样子，明天让马道婆过来给你解一解。” 袭人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宝玉就着袭人手上的茶杯，喝了几口水，这才感觉扑通乱跳的心定了下来。 袭人放下茶杯，转了过来，却见宝玉因为睡觉不老实，不知何时已经踢开了被子，双脚都露在被子外头。 她忙过去把被子整理好，将宝玉的腿脚都盖好。 “看这天气转凉，明早上莫不是要下霜了？好姐姐，你上床来睡，莫要在地上再着凉了。”宝玉说着，拉着袭人。 以前宝玉还小的时候，丫鬟们守夜，多是伴着他在床上睡得多。 这两年宝玉大了，王夫人才让她们规矩起来。 袭人本不想答应，可是宝玉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袭人心一软，也就应下来，抱着自己的铺盖放在了床边。 宝玉刚做了噩梦，心里头还是害怕的，但是他又不愿意说是因为自己胆小怕做噩梦，才让袭人上来睡。 袭人心里头明白，但是也没有拆穿宝玉的话，只是顺从地睡在旁边。 有了袭人陪着，宝玉心中大定，想着这回不能再做梦了，安心地闭上眼睛睡去。 “还我命来……” 他刚一闭眼，就又听到了那凄厉的惨叫声。 贾宝玉心一悸，想要醒过来，却发觉自己根本没办法动弹。 他眼睁睁看着脚下三片叶子的娃娃们，叽叽喳喳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想要辩解，连嘴都张不开。 为什么这三片叶子看起来分外熟悉呢？ 贾宝玉心念一动：这不是人参叶子吗？ 他们难道是人参娃娃？ 贾宝玉定睛仔细看过去，又数了数小娃娃的数量，一共三十一个，正是死在自己手里那些人参苗的数量。 他们喊着让自己还命，也确实没有找错人。 可是，自己要怎么还呢？ 贾宝玉愁眉苦脸。 人参娃娃们将他团团围住，然后一个摞一个，自下而上将贾宝玉包围起来，贾宝玉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想要将这些娃娃们拨开，却还是不能动弹分毫。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娇斥， “还不快放开他，他也不是有意要你们性命。本也是好心想给你们一个安稳所在，却没有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这声音一出现，三片叶的娃娃们瞬间消失，宝玉觉得自己浑身又可以动弹了。 他抬头看去，尽管有心理准备了，却还是立即紧紧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清脆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贾宝玉的眼睛闭得更紧了。 “宝玉，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那婉转的声音，甚是好听，但是贾宝玉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 他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想醒过来，但是却没有任何疼痛感。 贾宝玉想大喊：他再也不种人参了，是他不自量力，是他说大话…… 却不知为什么，他又失了声。 贾宝玉懊恼极了！ 现在比起眼前这个东西，他宁愿身旁的还是那些小娃娃们。 虽然小娃娃们也很恐怖，可是眼前这个才是真吓人！ 贾宝玉只看了一眼，这个东西的形象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头，挥之不去。 那是一个浑身和老树桩一样的东西，不过三尺高，浑身都是像是枯树皮一样的东西扑簌簌往地下掉，顶上绿油油的一大片，都是巴掌大小的人参叶子。 这东西看不到四肢五官，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发出的声音。 声音虽然清脆温柔，但是贾宝玉却从心底感觉到一股寒气，瞬间覆盖了全身…… “宝玉……” “宝玉……快醒来，再不起来要迟了。” 袭人轻轻推着宝玉，喊他起床，宝玉睡得香甜，她怎么也推不醒。 这时晴雯进来了， “怎么回事，二爷再不起来，上学就要迟了。他迟了不打紧，我们可要受瓜落了。袭人，你赶紧再催催二爷。” “我催了几遍，二爷就是不醒，要不你来试试。” “二爷，二爷！”晴雯到跟前叫了两声。 贾宝玉没有任何反应，晴雯心里着急，因为二爷上学的事情，从他们这些丫鬟到外头跟着的小厮，受了多少次惩罚了，二爷还是不长心。 晴雯心里头有气，眼看着宝玉再不起来，今天的瓜落肯定免不了，她一把扯住被子，揭到了一边。 果然刚才还一动不动的宝玉，打了一个冷颤，随即睁开了双眼。 袭人忙抢上前去，将被子重新给宝玉盖上，又训斥晴雯， “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样不稳重，要是冻着二爷怎么办？” 晴雯冲她翻了一个白眼， “就你贤惠，那你倒是给他叫起来呢！” 第61章 萝卜糕 宝玉“呼啦”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正准备再唤他起床的袭人吓了一跳。 “哎呦，二爷你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吧。”晴雯见宝玉刚醒过来，呆呆愣愣的，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二爷，二门那边都过来问几次了，还说今天二老爷要去学堂里面考校你们的功课。” 宝玉这副傻样子，怕是要挨板子了。 晴雯心中暗道。 “宝玉，宝玉......是不是夜里凉着了，再不然去和学堂告个假，今儿就不去也成。”袭人也看着不对劲儿，二爷这样子，要是二老爷去考校，肯定过不了关。 宝玉听得声音，直愣着转动脑袋，左右看了看，身旁的袭人和晴雯都正关切地望着他。 他忽而掀被下床， “起吧，我没事。”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什么梦，刚才想要回忆梦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老爷今天要考校功课，他是必然不能缺的。 晴雯和袭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唤着外头的小丫头端水进来，她们两人又给宝玉穿衣，洗漱。 等忙完这一遭，宝玉匆忙去给老太太请了个安，吃了两口点心，急匆匆往二门去了。 溶月院的黛玉倒是一夜好眠，清早起来小脸儿白里透着红润。 紫鹃拿了放在暖炉上，烘热的衣服过来给黛玉穿上。 瞧着黛玉小仙女儿一般的模样，紫鹃心里头觉得自己真是好运气，能伺候林姑娘。 林姑娘为人大气，脾气又和气，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都是一派大家风范。 这样的姑娘，谁人不爱呢！ 紫鹃给黛玉系上衣带，又蹲下身给她整理一下衣角，正要起身，听到黛玉问道， “紫鹃，我嬷嬷呢？” 以往早晨黛玉穿衣洗漱的时候，原红蕖多半都会过来查看一遍，今天早上她都收拾好了，还没有见到原嬷嬷，心里头便觉得有些奇怪。 “姑娘，琏二奶奶一早上就过来请原嬷嬷过去，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请原嬷嬷帮忙。” 黛玉小嘴嘟了一下，觉得有一些失落， 凤姐姐怎么又把嬷嬷抢走了？ 嬷嬷是她的！ “我先去练拳，等嬷嬷回来再吃饭。” 黛玉心里头有一些不畅快，出了房门，便觉得外头的空气清清冷冷。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满心都是清冷的气息，清凉而舒适，缓缓呼出，眼前白气蒙蒙，那一丝不畅快也随之消失殆尽。 黛玉走到院子一边的秋千架后面，摆起了架势。 这八段锦如今她已经打得极为熟练，根本不用思考下一式是什么，身体直接就能够做出动作。 林黛玉打了三遍八段锦，身体觉得热乎乎的。 她刚一收势，便听到一阵掌声，接着原嬷嬷柔和的声音传到耳边： “黛玉今天早上这八段锦打得分外好，就像是穿过花丛的蝴蝶一般，我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虽然原红蕖说得有些夸张，黛玉也忍不住开心，她几乎是蹦跳着来到原红蕖身旁， “嬷嬷，我等你一起吃早饭呢！” “走吧，我今天可是起了一个大早，做了一样新鲜的糕点给你。”原红蕖牵了黛玉的手。 小黛玉很自然地将手放在原红蕖手掌心，然后整个人也贴了过去： “嬷嬷，我起来没有见到你，不太开心，有新鲜的糕点也不行。” 小姑娘撒着娇，软糯的话语里面还带着点埋怨。 原红蕖牵着热乎乎、软绵绵的小手笑着， “你凤姐姐说，今天家里头要来一个道婆，怕是会惊扰了你们，特地让我过去说了一遍。” “嬷嬷，这样的小事哪儿值得您跑一趟过去，她派个人过来说一声也就罢了。她家的人她就不舍得使唤，非得要你亲自去，这大清早还怪冷的，就不知道心疼人！”黛玉边走边说，又是不满又是心疼的。 原红蕖听得窝心，又心疼黛玉为自己还气一场，笑道： “黛玉别恼了。如果是寻常事，她也不会找了我去。听说是请了宝玉寄名的干娘过来，宝玉昨晚做了个梦，今儿让她来解梦的。” “嬷嬷呀。”两人跨进饭厅，黛玉听了这话，停下了步子，装着老气横秋的语气， “做梦吗，这有什么，谁还不做梦似的。偏就他宝贵，做个梦还要人来解。也是，人家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比别人多了一块玉。” 原红蕖一听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宝玉“衔玉而生”这一茬，在黛玉这边是过不去了。 自从宝玉有一次巴巴地解了玉让黛玉看，黛玉根本不屑一顾之后，宝玉失落了。 原红蕖就觉得，自从那一次之后，黛玉只要逮到机会就会揶揄宝玉那块“通灵宝玉”几句，恨得宝玉都不想再戴着了。 但是他家里头从上至下，但凡见他不戴那通灵宝玉，都是如临大敌，说那是他的命根子。 宝玉如今也习惯了，只是觉得老戴着那一块玉，有点羞耻。 原先又是璎珞，又是珠宝，装饰那一块通灵宝玉，如今只简简单单一根红绳系了，塞在衣内，生怕别人给看到。 而且他再也不会主动跟别人提起他的通灵宝玉了。 黛玉揶揄这一句之后，心情也明朗起来了，欢欢喜喜地坐在饭桌前，看原嬷嬷今早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新鲜吃食。 香桃见到两人过来时，就吩咐厨房将早饭摆了上来。 除了寻常的小菜粥点之外，有两样倒是第一次出现在饭桌上。 先是一盏金黄的炒饭，里面的米饭粒粒分明，蛋花像是一颗颗桂花一般和饭粒混合，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再是一叠方方正正的小糕点，白色的糕点上面带着点点金黄。 这糕点也是第一次见，黛玉吃了一小块，外头焦香酥脆，里面绵软弹牙。 糕点不像是平常吃的那些细腻软香，而是有着丰富的口感层次，细品之下，里面似乎还有火腿粒，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鲜味。 黛玉吃了两块，只觉得满口咸香，仍旧尝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这个是萝卜糕。”原红蕖说道，夹开一块糕点，给黛玉看里头的萝卜丝。 黛玉平时最受不了萝卜的味道，听原红蕖说这是萝卜糕，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 第62章 马道婆的影响 “嬷嬷，你别哄我了，我刚才吃了一点萝卜味儿也没有呀。”黛玉听到是萝卜糕的一瞬间，觉得有些反感，但是想到刚才自己吃过之后，并没有觉得有萝卜那股奇怪的青涩气息，反而十分爽口。 即便现在她在知道萝卜是主料之后，她还是想再吃一些。 原红蕖用的是空间里面土生土长的萝卜，做的这道糕点，不仅没有普通萝卜那种青涩气，还多一种清甜在里面。 “这里面的萝卜我特殊处理过，咱们地里面的萝卜长得又好，黛玉爱吃什么味道的它就给你长成什么味儿的。”原红蕖开着玩笑。 “嬷嬷，你又笑我。”黛玉不依，却拿起一块萝卜糕，一口咬下去， \"既然为我长得这样好吃，那我也不能辜负了它，我会把它们都吃光的！” 原红蕖呵呵轻笑， “这里面还放了金华火腿、开阳、瑶柱、冬菇。老话不是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先生开药方’，今天立冬咱们吃点萝卜糕，也图个好意头。” “嗯嗯......”黛玉含糊地点头，嘴巴里面还咬着萝卜糕。 溶月院其乐融融，黛玉吃过早饭之后，就和三春一起去了学堂。 而家学里面的宝玉，一上午都感觉心神不宁的，昨晚的梦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脑袋里面浆糊一般，混沌无比。 贾政快到散学前，才去考校他们功课。 荣国府的家学里头，混日子的多，正经学习的少。 虽然宝玉今天也是浑浑噩噩的，到底还是比其他人稍微强了一点。 总算是让他蒙混过关了。 待到散学，茗烟接了宝玉，到二门处袭人早在这里等着接宝玉回去。 袭人一见到宝玉，就唬了一跳，只见宝玉走路有些摇摇晃晃，像是失了魂一般，眼圈也发着黑，再没有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 “二爷？”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宝玉随口应了一句，“先去给老太太请安。” 袭人听了这话，心下大安，看来二爷可能就是昨夜里做噩梦没有睡好，并无大碍。 到了荣庆堂，宝玉抬脚过去， “宝玉来了。”丫鬟们一声通传，掀了帘子。 只见一个道婆正在和贾母说话，王夫人和邢夫人俱在，倒是没有见到凤姐。 宝玉给贾母行礼请安，又给母亲和伯母请了安。 那道婆这时候却走过来过来，正是宝玉的寄名干娘——马道婆。 “哥儿，昨晚可是被梦给魇了？神色看着不大好。” 宝玉思索了一下，回道， “并没有，只是昨天贪玩，睡得晚了一些。” 王夫人一听这话，便去瞪跟着的袭人麝月两人， “是谁在勾着宝玉玩儿的？” 两人忙跪下，低头不敢回答。 “母亲，不碍她们的事，是我昨天新得了一副棋，让她们陪我下棋才晚的。” 这事情追根溯源，还和原红蕖有关联。 原红蕖让人造了一副跳棋给黛玉玩，因围棋太过耗费心神，懂了也就是了，像是跳棋这些，才是小孩子该玩儿的。 当然如果能将斗兽棋、飞行棋都给弄来给黛玉玩，也未尝不可，不过原红蕖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就这副跳棋，三春黛玉和宝玉几人，根本就不够玩的，每个人都想要一副。 原红蕖索性又找人造了几副，给他们人手一副，让他们就算是在自己屋里，也能够和丫头们一起玩。 昨晚是宝玉刚拿到跳棋，就缠着让几个丫头陪他下跳棋，丫头们不懂规则，他又教了好久，这才睡晚了。 至于昨晚做梦什么的，他依稀记得是做梦了，梦到什么却完全不记得。 因此马道婆无论说什么，他一概回答没有，不知道。 倒是让马道婆一身本事无法施展，本来她还想忽悠贾母和王夫人点上一盏大海灯，赚一些香油钱，结果因为当事人贾宝玉的滴水不进，她只得铩羽而归。 而出了荣庆堂，王夫人又训了宝玉几句，又把跟着的人骂了一遍。 宝玉也护不了许多，回到屋里倒头就睡，这一觉倒是什么梦也没有做。 王熙凤听说马道婆走了，就赶紧来到溶月院找原红蕖。 “姐姐，我真是后怕，马道婆是有真本事的，要是让她看出我有什么不对，那就糟了。” 原红蕖一脸无语， “就这点事情，看把你吓的，我不都和你说了，那个马道婆是个骗子。这种骗局你见得还少吗，她这点道行，还不够你一盘子端的。” 一大早王熙凤着急忙慌地让人喊她过去，到了之后就说王夫人让她去请马道婆来。她听说过那个马道婆善能扶鸾请仙，又会算卦占卜......王熙凤如今心里头最怵的就是这类人。 她把自己当做借尸还魂的鬼了，怕人家一把浮尘把自己抽出去，自己可不就魂飞魄散了。 马道婆来的时候，王熙凤借口身体不适，没有露面。 这会儿马道婆走了，她还是感觉心神不定，立刻到溶月院来找原红蕖讨主意。 王熙凤直觉认为，原姐姐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看样子像是有大依仗的，而且按照她了解的原姐姐在红楼世界自幼的经历，王熙凤判断原红蕖很可能是胎穿。 胎穿不就是原生住户吗，那自然是有恃无恐的。 不像是她，孤鬼一个。 对于王熙凤的认知，原红蕖实在是无奈的很。 “凤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就是王熙凤，王熙凤就是你！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往后只当做别人说鬼话，听到了就打出去！你王熙凤是个什么性格呀，你忘记你说过的一句话了吗？” 原红蕖不得不给她下一剂强心针，搬出原着里头王熙凤的原话来， “你可是说过，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凭什么事，你说行就行！”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你怕她马道婆做什么！” 王熙凤的心定了定，神色很是疲倦，眼神之中尽是迷惘。 “姐姐，我还是怕......” 她对贾琏生了情，如果让贾琏知道她不是原来的王熙凤，只怕贾琏会厌弃了她。 第63章 天机已经泄露 “既然如此，找个由头给马道婆治了罪，远远的发配了，免得你总是担惊受怕。” 原红蕖神情淡淡的。 她是遵纪守法的好人民，平时也不爱多管闲事。 善恶到头终有报，替天行道这样的事情，自有天来做，她觉得也轮不到她来做。 可是这一次，她想做一次。 依照原书所述，马道婆装神弄鬼，仗着自己会几样邪门法术，没少坑害人。 到后来马道婆事情败露的时候，从她家里搜出不少害人的东西。 这一次不收拾了她，过个几年，她和赵姨娘合谋，会坑王熙凤和贾宝玉一把大的。 趁着爪子还没有伸过来，早早砍了，以绝后患！ 王熙凤心里惴惴不安，小声说道， “姐姐，无端端的把一个出家人给坑了，不太好吧。我听说他们道家的人都很厉害的，万一......” 王熙凤可听说过，很多修道之人，都是孤傲自诩，本事又极大，她怕被报复。 “马道婆这种的，称为妖道。就是西游记里面鹿力大仙、羊力大仙那一类的。” 王熙凤一听到西游记，眼睛就是一亮，试问他们小时候，哪个小孩儿没看过西游记，哪个小孩儿不对西游记里面的情节如数家珍？ 原红蕖这么一说，王熙凤就明白了，对付一个妖道，她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这些年她做过不少缺德事，害人性命的都有，你不妨让人充作苦主，去顺天府告一状......你可以让人提示重点去搜她家里，她家肯定有不少证据。” 原红蕖抬头看王熙凤听得认真，但是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不能指望这个人去做这件事。 “你要是觉得做不来，就让贾琏去吧。就说你今天让人去请了马道婆之后，觉得心里不舒服，浑身难受，怕被人诅咒了。让贾琏派人悄悄去查探。那道婆成天走东家窜西家，做事绝不可能那样周全，总会抓到她的马脚。” 原红蕖本来想着快刀斩乱麻，将这件事情处理干净了，不过她看着王熙凤似乎不是很明白，让她去万一搞砸了，更是麻烦！ 索性让她直接去找贾琏。 对付别人现在的王熙凤可能差点火候，但是贾琏如今却是被王熙凤给吃得死死的。 王熙凤点了点头，神色已经不像刚才过来时候那样惶恐了。 原红蕖觉得还要再加一把柴，才能把她心里头的鬼给烧了去，有些窗户纸还就是需要别人帮忙才能给捅破的。 于是，她语重心长道： “凤儿，你想想看，在刚来的时候，贾琏是个什么样儿，那时候他对王熙凤是什么样子？” 王熙凤认真想了想，才开口：“那时候他有平儿一个通房，另外还在外头拈花惹草，月子里头就听到平儿和他嘀嘀咕咕，说外头的什么姑娘勾了贾琏的魂儿去......” 她说起来，莫名感觉有些心酸，不禁垂下了头。 “那时候我才来，害怕的慌，就一直不许他近身，对他也没有好脸色......但是他似乎是知错了，处处哄着我，我就着了他的道......” 王熙凤脸上一片赧红，之后又是羞又是气， “却没想到，他把那脏病传给了我。我察觉之后，几个月都没怎么理他，直到姐姐来了之后，给我调理好些日子，我才好了......”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平儿身边也不去了，还和我说他去看了大夫，说如今也大好了，说往后只要我一个......” 原红蕖静静听她说完这些，才开口， “原先你们成亲那么多年，你也没有收伏了他，这才多久，他就对你服服帖帖的。你说，他爱的是哪个？” 旁观者清，身为局中人的王熙凤，反而还没有才来荣国府几个月的原红蕖看得清楚。 “原姐姐，他......”王熙凤惊讶不敢相信。 “他是你驯服的，快回去吧！再迟一会儿他又要来这儿要人了！”原红蕖笑着。 王熙凤扬起的唇角，压都压不下来了。 果然在王熙凤回去装病之后，不到三天贾琏就派人搜了马道婆的家，然后直接报了锦衣府。 锦衣府从马道婆家里搜出了许多泥塑的草人，有的头上戴着脑箍子，有的胸口穿着钉子，还有的脖子上头锁着链子；还有无数的纸人，扎满针的布偶，上头有的还画着符咒，写着名字生辰八字，都是她做法害人的东西。另有不少迷药、闷香，也不知道用这些害了多少人！ 她常用的点大海灯，要灯油钱一说，也是假的，搜遍各处，一个油灯也没见！ 那点大海灯的灯油钱，倒是不计其数，都还记着小账呢！ 这时候又有往常跟马道婆有来往有几户人家，出来告发她用压胜之术，害人性命。 前前后后算起来有三户人家，家中有人莫名死亡。 死因都是先发疯，头疼要死，搅得家里鸡犬不宁，之后昏迷不省人事，三五天也就没气了。 刑部监对马道婆再三审问，查明了原告所言属实，遂直接问了马道婆死罪。 马道婆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在了谁的手上，遭此劫难。 王熙凤在得知马道婆被判了斩立决，心里大安，走路都像带着风一样，浑身都舒坦。 原红蕖不忍心告诉她，马道婆只是个小角色，红楼梦里是有真神的，那跛足道士和癞头和尚才是大神。 不过那两位应该不会理会他们这些小角色吧？ 大荒山青埂峰下的一僧一道，掐算了半天，对视一眼。 “咱们管不了这事了，由她们去吧。” “那这一世，咱们不去引渡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回归仙位了？” “天机已经泄露，这一世就算了吧。”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有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任她如何风生水起，到头来还不是孤魂一缕，黄土一杯......” 第64章 薛家进京了 眼看这冬日，一天冷过一天。 黛玉刚来没多久，王夫人就收到了薛家的信，说要上京来，到如今也不见人。 想来那薛家的官司，没那么快完结，耽误了时日。 薛家本来定了日子要进京的，王夫人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最后王夫人到底是差了人去金陵问个清楚，得知薛蟠在上京之前打死了人，如今还在同官府周旋，薛蟠暂时不能离开金陵地界。 王夫人接了信，想同贾政商议，将外甥搭救出来，但一想到贾政方正古板，要是得知此事，只怕连带着自己都要被他看轻，再被他训斥一番，没了脸面！ 王夫人遂悄悄拿了贾赦的帖子，写了信到金陵去。 但是一则县官不如现管，远水救不了近火，二则因没有贾雨村从中周旋，薛蟠到底是受了几个月的牢狱之苦，因着家底丰厚，最后舍了不少财产，才算保全了性命。 本来薛蟠对香菱还有几分爱意，因为牢狱之苦是为香菱所起，到底还是恨上了香菱。 好在薛宝钗明白事理，知道此事最怨不得的就是香菱，既然哥哥厌弃了她，薛宝钗便将香菱带在身边，平日里和莺儿一样使唤着。 一家人狼狈的离开金陵，不日就到了京城。 王子腾早就升了九省统制，不在京城之中，薛姨妈本也就没想着去投靠兄长。 她原先和兄长关系就不算亲密，自从薛蟠出事之后，她给王子腾去了无数封信函，请求兄长搭救，王子腾一封也没回。 薛姨妈也没提前给王夫人说明何时进京，就这样带着儿女直接到了荣国府。 王夫人这边听了通传，才知道薛姨妈到了，忙带了人到大厅，接了薛姨妈进来。 姐妹俩见面欢喜不已，之后薛家就住进了梨香院。 因为薛家来得突然，三春她们在放学之后，才得知了此事。 这是二太太家的亲戚，按理来说，只用探春前去拜见也就成了。 迎春是大房的孩子，惜春就更远了一些。 至于黛玉，她今天没上课。 今天上午讲《四书》，夫子讲的那些东西，她早学过了，便懒得再去跟着听。 嬷嬷今天要给猫咪做零食，她要跟着一起做。 这个比听那些已经听了很多遍的书，有趣太多了。 原红蕖将鸡胸肉、虾米剁成泥，加了一些面粉做黏合，全部混合在一起，擀得厚薄均匀。 然后黛玉拿着小鱼形状的模子，一个一个压过去，模子压过之后一条条小鱼整整齐齐地排着队，准备进烤炉。 一炷香时间过去，香桃打开烤炉门，戴上特制的手套，将里头的盘子拿了出来。 “这样香，我都想吃一个了。”黛玉眼睛亮晶晶的，怀里的小猫咪似乎也按耐不住，挣扎着想要去捞一块小鱼饼干来吃。 “喵儿，你等一等，凉了再吃。”黛玉安抚地摩挲着猫咪的脑袋，小猫咪喵喵叫着，像是着急贪吃的孩子。 黛玉抱着猫咪站的远了一些，远离诱惑的源头，让猫咪安静一会儿。 但是这猫咪饼干的香味也太霸道了吧！ 那香气肆无忌惮地往鼻孔里面钻，让人觉得如果不吃上一口，实在是遗憾的很。 “嬷嬷，我能尝尝吗？上次宝玉吃了，都没事。”黛玉眼巴巴地看着原红蕖。 原红蕖失笑，“等会儿给你专门烤一盘小饼干，这个咱们就不要和喵儿抢了。” 上次做了猫饼干，正放在院子里晾着降温呢，宝玉忽然过来，不明就里拿起来就吃。 后来知道是给猫咪做的零食，也不以为意，反而见他时不时地盯着喵儿的饼干罐子。唬得那照顾猫的丫头秋苓赶紧把那猫零食都换了地方。 原红蕖得知此事，做了猫咪零食同款的高配版小鱼饼干，让人给宝玉送去。 两片咸香口味的饼干，中间夹了糖浆和果酱的夹心，口感十分复合。 宝玉拿了这饼干之后才没有再打过猫零食的主意。 不过原红蕖听黛玉说过，宝玉私下里说有夹心的不如没有夹心的好吃。 但是他既然没有再来溶月院要小鱼饼干，原红蕖也懒得主动再去做。 却想不到今天黛玉也打起这小鱼饼干的主意了，都怪贾宝玉做了一个坏榜样！ 小鱼饼干降了温，几人一起将之收进罐子里面，这一大罐子又足够猫咪吃许久了。 刚收拾好，就见荣庆堂那边的丫鬟过来传话。 “林姑娘，老太太那边来了远客，是二太太的姊妹，带着个姑娘，老太太说今儿就你在家里没去学堂，让你去陪陪那薛姑娘，要不然显得我们家多无礼！” “我洗了手，换件衣服就过去，姐姐就在这儿等一等我。”既然是老太太吩咐，黛玉责无旁贷。 三春下了课一向都是去老太太那里耍一阵子，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即便是有亲戚来，也不能就不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她们三人还没进门，便听到屋内传来黛玉的笑声，三人相互看了看，都点了点头，跟门口的丫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蹑手蹑脚走进去，她们准备将黛玉吓一跳。 谁让她不讲武德，自己逃课也不带着她们！ 刚进了帘子，便觉得眼前不对。 贾母左右手两边各坐着一个小姑娘，一边是黛玉，正拿帕子捂着嘴笑，另一边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这姑娘样貌不俗，面若满月，肤如凝脂。 坐在黛玉旁边，也不算差黛玉很多。 三春给贾母行了礼，贾母便道， “这是你们薛姨妈，这是薛姨妈家的女儿宝钗，你们应该叫姐姐的，都认识认识。” 三春又上前去依次行礼相认。 宝钗起身还礼。 “往后薛姨妈带着宝钗住在梨香院，没事多来我们这边走走，让宝钗也过来和姑娘们一起玩。” 贾母说道，又特特叮嘱黛玉， “你宝姐姐是个温柔的，你爱调皮捣蛋，可别扰了宝姐姐。” “老太太，我哪里调皮，哪里捣蛋了，人家也是很温柔的。”黛玉小帕子一捂眼角，开始假装“嘤嘤”， “果然，外婆有了新来的姐姐，就不疼我了。当初凤姐姐也是这么说的，我还不信呢！” 第65章 理直气壮地逃学 “我的乖宝，怎么就能不疼你了。把凤哥儿叫来，看看她怎么教的孩子，都学她那霸道性子！” 贾母搂着她，也假装着生气。 黛玉吃吃的笑，扑在贾母怀里。 “就你促狭，连这事情还要和老太太掰扯掰扯，自你来了以后，连宝玉在老太太跟前都要退一射之地了，你竟还不知足吗？”探春笑着打趣。 “哎呦，三妹妹这是吃醋了吗？惹了你不开心，那我可要好好和你赔个不是了。”黛玉嘴里面说着要和探春赔不是，可是那动作却很是有恃无恐，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 “我可不敢，我若是惹了你哭，就不说老太太、太太了，连四妹妹都要生我的气。”探春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黛玉拿帕子捂着嘴，扫了惜春一眼，两人目光对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姐妹们说笑了几句，气氛一时甚是热闹。 “宝姐姐好，我是迎春。”迎春先上前给宝钗行了一礼，又说道， “让宝姐姐看笑话了，平时我们姐妹也是这样玩闹，往后宝姐姐和我们一处时间久了，就知道了。” 宝钗还了礼， “迎春妹妹好，姐妹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我看着就羡慕的很，以后能和妹妹们一起，是我的福分。” “宝姐姐好，我是探春。平时最是有口无心，往后姐妹们在一处玩耍，要是说了什么宝姐姐不爱听的，你可别恼了我。” 探春笑着行礼，这个姐姐看起来和气，但是瞧着十分端庄，只怕不能和林姐姐那样开得起玩笑。 “探春妹妹心直口快，我最喜欢这样的性子了。”宝钗还了礼，客气道。 “宝姐姐好，”惜春也上前去，只行了一礼，宝钗还过礼，还没开口，便听到惜春连珠炮般问道， “宝姐姐平时读什么书，喜欢下什么棋？我们家女孩子都要去学堂读书，宝姐姐是不是和我们一起去呢？” “正是这话，薛太太安顿好了，不妨让宝钗和我们家的女孩儿们一起去学堂读点书。如今就连凤哥儿每天也要去学一个时辰字儿，读起信写起字来也不差什么了。” 贾母原本的思想是，女孩家当以针黹家事为要，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也就罢了。 自从林黛玉来了之后，贾母知晓原红蕖以前竟然是女子书院的教师，扬州不少豪门贵族的女子，都以能够成为原红蕖先生的学生为傲。 原来女子读书厉害了，竟然这样受人尊敬吗？ 以往女子在读书上有多大的成就，贾母都不屑一顾。 直到这几个月经黛玉的耳濡目染，她才渐渐转换了自己的想法，女子也还是要多读点书的好。 女子要读书，不仅仅是不做睁眼瞎，还要多读书，明白事理。 那读过书的和没读书的，言行举止都不是一个高度，一眼就能看得出分别。 特别是贾母亲眼看着王熙凤只读了这几个月的书，为人也不再那么粗俗了，做事也不狠毒了，也知道积德行善了。 以前王熙凤做的事情，贾母又不是聋了瞎了，有不少耳报神告诉她，只不过她觉得反正爵位给老大了，老大的儿媳妇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去，管家还能不要一点威严的？只要不牵扯到老二就成。 但是王熙凤读书之后，管起家来，不用先前的重罚重典，照样管得挺好。 贾母这也才对读书一事，有了一点想法。 “回老太太，宝钗原也读过几年书。”薛姨妈拉过宝钗，神色有些黯然， “只是这几年家里事情多，她多在家陪伴我，做些针线，为我分忧解劳，书倒是读得不多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面带喜色， “因为当今圣上崇诗尚礼，征选才能。凡是仕宦名家的女孩儿，都能到京城来，备选为公主君主的入学陪侍。我们宝钗已经报了名，过了金陵的初选，等过了年就要去参加采选，怕是不能常在学堂之中读书了。” 贾母听了这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疑惑地看了王夫人一眼，看她也有些懵圈，想来也是不知内情的。 “既然如此，那倒是不必勉强了。” “宝姐姐要进宫去呀，是不是和我们大姐姐一样呢？唉，宝姐姐若是进了宫去，就不能常伴薛姨妈左右了，姨妈不会想念吗？”黛玉娇声娇气道。 薛姨妈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黛玉的话，她看了一眼薛宝钗。 宝钗此时却被迎春和探春拉着，问她一路到京城来，有什么有趣的风景，好玩儿的经历。 她如今到底还是年幼，听了黛玉的话做不到面不改色，只心不在焉的答着话。 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也频频地望向薛姨妈。 贾母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只轻轻抚着黛玉的秀发， “玉儿，人各有志。你宝姐姐有大志向。” “嗯，我就没有大志向，今早上我就不愿意去上学，就想在家里和喵儿玩，给喵儿做吃的。”黛玉学着大人的语气说话，说完就看到惜春给她挤眉弄眼，她也冲惜春嘟嘴挤了一下眼睛。 “逃学还这样理直气壮，你原嬷嬷就这样纵着你？”贾母笑着。 “原嬷嬷说了，人生短短几十载，能任性的也就小时候这些年，长大了谁还容得你任性呢？小时候比如逃学呀，比如睡懒觉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做也就做了，都小孩子家家的！等长大了事情多着呢！你看凤姐姐，她连个懒觉都不能睡，多可怜。” 黛玉不仅做得理直气壮，说起来更是掷地有声，一板一眼地让贾母觉得这话一点儿也不错，就该是这个理。 “是林姐儿有福气，我们宝钗要为家里分担。”薛姨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林姐儿自然是个有福气的，不过宝钗的福气也不差。”王夫人圆道，“宝钗往后进了宫，若是见了你元春姐姐，你们是姊妹，可要相互扶持着才是。” 宝钗恭敬答道： “姨妈，这个是自然的。” 第66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老祖宗，我回来了，听说今天薛家姐姐来了......” 宝玉下了学，就往荣庆堂来，刚刚到门口就有丫鬟告诉他，有金陵来的薛家太太和姑娘来了。 他大踏步走进来，一眼便看到屋子里有一个不认识的姐姐，身材微丰，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大而明亮，此刻似乎带着微微的哀愁。 薛姨妈和宝钗的尴尬因为宝玉的到来总算是缓解了。 这时王熙凤也过来了。 她先前同王夫人一起去迎薛姨妈，因说给薛家住在梨香院，便着人去收拾，忙到现在她才过来。 有她这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在场，薛氏母女顿时觉得如沐春风，仿佛刚才的尴尬不曾经历过一样。 “我听说你今儿个没去上学？” 宝玉和薛姨妈薛宝钗见过礼，寒暄几句，待王熙凤过来，他便过去凑到了黛玉身旁。 “多大点子事，怎么还人尽皆知了？”黛玉小鼻子哼了一下。 “明儿说不定能传到通州去呢！”宝玉笑着，夸张道。 黛玉拿帕子盖着脸，“那我可没脸见人了……” “让你逃学，下次还做不做了？” “做呀！一次半次不去没什么打紧的。比上学要重要的事情多着呢！” “咳……”宝玉呛了一下，实在没有想到黛玉会这样说。 “你说说看，都有什么事比上学还重要？二老爷可是再三教导我，什么都比不过读书重要。” “二哥哥，那实在是太多了。第一要紧的，不是读书，是身体最重要……”迎春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加入了进来。 她常听家人说，先珠大哥就是因为读书熬坏了身体，才没了的。 人都没了，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还是身体最重要。 迎春这话说得声音不大，又有王熙凤的声音给盖了过去，要不然肯定要勾起王夫人的伤心事了。 不过，虽王夫人没有听到，但是离他们比较近的李纨很明显是听到这话了……她神色黯然，直直看了迎春他们一眼。 宝玉察觉到旁边的目光，忙岔开话题， “咱们其他的不说，就单说说林妹妹，今天逃学所为何事？” “二哥哥，你这是在审我不成？” 宝玉声音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严厉，黛玉不乐意了， “我不去上学，不是常有的事？偏今天你非要问个究竟出来。我还要问你，昨天那篇文章背出来了没，二舅舅说晚上要提你背书，你留点神吧！” 宝玉听了这个就有点怏怏不乐，他本来想岔开话题，不提什么“读书”、“身体”这样的话，情急之下才有点严厉，不想却被黛玉敏感的察觉到，反揪住了他的痛脚。 “一样的书，我在原嬷嬷那儿就能背出来，到老爷那儿，就跟吃了苦楝子一样，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 “你若是背得滚瓜烂熟，张嘴就来，你老子想收拾你都没有理由。”贾母也跟着说了一句。 他们小孩子说话，贾母在一旁听得有趣，也不去打搅他们，只看着两人要红脸，才会插一句话，让两人缓缓。 只不过今天贾母算是拉偏架了。 黛玉听了贾母这样说，得意地一扬下巴， “你看看，老太太也这样说，你还是好好多背几遍吧！” 宝玉气哼哼的，却没奈何。 黛玉见好就收，看宝玉不快，忙扯了扯宝玉的衣袖，哄着他， “二哥哥，我嬷嬷做了冻顶乌龙茶冻儿，还有红豆夹心鱼饼干，你要不要去尝一尝？” “有我的份？” “那是自然，鱼饼干是特地给你做的呢！保准比以前的都好吃！” 宝玉扬起了嘴角， “现在就去？” “那不成，等下午放学了的。”黛玉轻轻摇头。 宝玉失望，黛玉眼睛飞快转了一圈，然后拉了拉宝玉，将一样东西塞给了他，低声说道， “闻闻味道就行了，可别吃！” 宝玉心领神会，面色一喜，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两人的互动没有逃过在一旁静静坐着的宝钗。 此刻宝钗心里油煎一般。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女子当中的佼佼者了，无论是相貌品格，还是为人处事，无不是拔尖儿的。 她又是巨富之家的小姐，见多识广。 一直以来，她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所见之人没有不夸她的。 她十分自信，就算是到了京都，也只有人人捧着她的份儿。 可是今天来了荣国府，她才了解到，原来真正被宠到心坎上的人，是这样有恃无恐，不用规规矩矩地遵守什么女子的礼仪，不用站的工整，坐的笔直，也不用凭别人喜好说话…… 她从心底羡慕林黛玉。 被她羡慕的林黛玉，这时候却起了身，来到了王夫人身边， “二舅妈，我今儿上午和嬷嬷一起，做了不少猫饼干，一会儿给你这边送一罐子来……” “林丫头，我那边没有养猫，多谢你了，还是留着给你家喵儿吃吧！”王夫人语气淡淡的。 “二舅妈，是给你那西洋哈巴狗吃的。它也可喜欢吃这个了……”黛玉小嘴儿巴巴说个不停，“能够补充狗狗的营养，让狗狗少生病，少乱啃乱咬。” 王夫人想了想，好像最近哈巴狗是不太爱吃东西……遂点了点头， “一会儿我让人去溶月院拿。” “二舅妈，还有一件事，上次我在老太太这儿听说，大姐姐如今还管着甄贵妃的猫猫狗狗……” 王夫人听了这几句话，心念一动，忙说道， “原嬷嬷怎么说的？” “嬷嬷没说什么，只是我想着家里有好东西，能让小猫小狗们吃了少生病，大姐姐岂不是能省不少心。别看是小事，累积的多了，对大姐姐总是有好处的。” “好孩子，难为你想得这样长远。”王夫人大为感动。 黛玉唇角勾起一抹笑。 他们现在还住在荣国府呢，二舅妈虽然有时候看自己眼神有些不善，但二舅舅到底还是自己亲舅舅，那孤本字画没少往溶月院送，自己写字用的文房四宝，二舅舅更是搜罗了最好的给她。 听说当年二舅舅也是这样对待自己母亲贾敏的。 嬷嬷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67章 王夫人的心思 王夫人今日因要待客，贾母也就没有让她在荣庆堂伺候。 给贾母见过之后，她自带了薛姨妈宝钗回去东廊三间小正房，至此时，几人才说起了体己话。 薛姨妈感叹命苦，丈夫早早没了，留下个不省心的儿子，也就女儿还能给自己一点安慰。 王夫人本来对宝钗上京待选一事，有些耿耿于怀，见薛姨妈这样表现，心先软了。 今日薛蟠过来拜见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那样的混账东西，连她宝玉脚底的泥都不如，也难怪妹妹生了让宝钗进宫的念头，若是宝钗能挣个身份，好歹比他那哥哥要强上一万倍。 若是有了宝钗这个依仗，也不至于薛家往后连个顶门立户的都没有。 为长远考虑，薛姨妈这一步确实没错。 “姐姐，那林姐儿在你家竟然如此得宠，我们宝钗才来，便让她给弄了个没脸，怕是往后不好相处吧？”薛姨妈试探着问。 王夫人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她这几个月也受了溶月院不少好处，就连元春也因为原红蕖的那几张图画，得了赏，大大出了一回风头。 她总不能违背良心，再说黛玉不好。 “林姐儿是个顽皮的，她还是个小孩子，让家里人给宠坏了，说话就没些分寸，不过人是非常善良的。宝钗可不要往心里去。” “姨妈，我自然不会和小孩儿计较。”宝钗大度说道，心里想今天听说黛玉还不到八岁，自己足足大了她四岁呢，跟自己比起来，她还真就是个孩子，自己这样大一个人和小孩儿计较，那像什么样子！ “宝钗是个乖的。”王夫人赞了一句，见薛宝钗这样识大度，脸上一点不虞都看不出来，一个小小的姑娘这样有修养，真是罕见。 想当年元春这样大的时候，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都没有宝钗这样厉害。 王夫人想了下，又说道： “妹妹也知道，我们老太太一向是最宠爱姑奶奶的。姑奶奶嫁人之后，就跟着姑爷外放。一去这些年，母女俩也不得见面。姑奶奶身体不好在扬州竟然病去，老太太当时真是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了。后来家里人哄了多少日子才好了些，只是一直郁郁寡欢，直到今年春上接了林姑娘来，老太太这才开怀起来。” “妹妹别看那林姑娘年纪小，却是个可人疼的，又懂事又机灵。因为这林姑娘来，宝玉竟然也上进了一些，少挨了他老子多少棍棒......” 宝玉的混账在林黛玉来之前，是荣国府上下闻名的。 但是在林黛玉来了之后，他竟然没那么混账了，还隐隐让王夫人找到了一点大儿子贾珠的影子。 王夫人是有私心，但不是蠢。 既然林黛玉的到来，能带着宝玉学好了，不往那偏门歪道学，她肯定是欢迎的。 更何况林家祖上也是四代列侯，林如海虽然没封侯拜相，那也是当今圣上的心腹人物，林家门庭不比王孙贵族差什么！ 当初林黛玉进贾府来的时候，那一箱箱一抬抬的东西搬进来，二十多个丫鬟婆子跟着......谁家姑娘走亲戚，带的人能住了一院子？寻常富贵人家嫁女儿，这规格都已经够高了，可人家只是走亲戚。 林如海就剩这么一个姑娘了，说是集林家上下万千宠爱于一身，一点也不为过。 自从林黛玉进京之后，每个月都是一船一船的东西往京城送，生怕他姑娘受半点委屈。 而且当初跟着一起来送东西的林家下人，至今都还在京城林家老宅里头，随时听候姑娘的传唤。 如今住进来半年了，二门外头也一直都有林家四个专门跑腿的下人。 这四个人贾府什么事也使唤不了他们，只听他们姑娘和原红蕖的吩咐。 他们姑娘读一句诗，什么“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想要看一看山寺里的桃花是不是到四月真的还开着，这几个人都能赶一天路到万业寺去，跑到人家后山上头，给他们姑娘折一只桃花来。 上个月听说林姑娘读李太白的诗，有一句“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天天晚上对着个月亮长吁短叹，后来那原嬷嬷就让他们出去到处寻访，找了外头的匠人，用了好些水晶磨成镜片，硬是做出了一架汤盆那么粗细，有三尺长的观星镜，说是能够看到月亮。 如今只要晚间天晴，林姑娘就守着那观星镜，看星星，看月亮。 王夫人自诩也是见多识广的，就算是宫里面的公主娘娘，也见过不少，还没见过哪一家的女儿，像林家的女儿养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见过宠孩子的，真没有见过这样宠的。 老太太够宠宝玉了吧，可是宝玉该挨打的时候，也没少挨打。 凭心而论，王夫人觉得，自己要是被这样养大的话，恐怕早就恃宠骄纵了。 可是像是林黛玉这样的孩子，被宠成了这样，反而还是知书达理，对人和善，尽显大家风范。 实在是难得。 有时候王夫人看着宝玉和黛玉在一起玩耍，竟然也想过这两个若是能凑成一对，那也很好。 但是在看到林家上下对林黛玉的娇宠，又觉得自家怕是留不下这朵人间富贵花。 顺其自然吧，毕竟林家那样大的家业，如今看来就剩下林黛玉一个独苗继承，让人不眼馋是不可能的。 所以王夫人对黛玉的态度，有些矛盾。 若要对黛玉十分好，王夫人心有不甘，明明当初她和贾敏当初还有些不对付，虽说贾敏已经死了，但是王夫人不是个大方的。 若是要对黛玉不好，可是也太没良心了些。 王夫人现在就是挺纠结的。 薛姨妈听了王夫人的话，心中那点不快也消失殆尽了。 毕竟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家里面人分外的宠爱一些，大抵是可怜她吧？ 薛宝钗面上不显，实则也留心听着王夫人的话。 原来这林黛玉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物，怪不得就连那管家奶奶王熙凤，就算是处处以黛玉为先，老太太竟然也十分满意。 看来往后自己住在这府里，可要处处留心，时时注意了。 第68章 钦天监借观星镜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不等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溶月院四处的灯笼已经点上。 贾母今日好兴致，午睡之后就来了溶月院，拉着黛玉在院子里这边坐坐，那边看看。 到了晚饭时刻，更是点明了，要在溶月院用晚饭。 谁都能看出来，老太太这是在思念女儿。 以往总是躲着溶月院，避免睹物思人，今天却似乎是彻底想开了。 她牵着黛玉走遍溶月院的每一个角落，向黛玉指点着，曾经贾敏在某个地方做过的某件事，那些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原红蕖没有去打扰祖孙二人的回忆，只让人准备好了茶点，等两人歇息的时候用。 此刻她不是荣国府的老祖宗老封君，只是一个思念女儿的母亲。 王夫人和薛姨妈姐妹团聚，让贾母的心情有一些失落，她也想贾敏，却只能在百年之后再和她团聚了。 一顿丰盛的晚餐，足以让人忘却当下的不快，专心享用美食。 原红蕖带着溶月院厨房的人，做了一桌全鱼宴。 从高档食材的鱼翅羹，到用小猫鱼做的火树银花酥鱼脆；从上桌浇汁之后会“吱吱”叫的华丽松鼠桂鱼，到朴实无华的清蒸鲈鱼…… “这个鱼丸要将鱼肉捶打一万三千下，才能做到细腻弹牙……”黛玉如数家珍地向贾母介绍着桌上的菜色，外面看起来只是一碗清汤，上面漂浮着几片叶子，底下是一枚枚小巧的乳白色鱼丸，却不知每一颗鱼丸都经历过千万下的捶打，这一碗汤，更是用了数十条鱼吊出来的清汤，一遍遍的用鸡肉绒吸去浮油，一遍遍的过滤，才让一碗汤如同清水一般清澈，却又包含着无穷的滋味。 “怎么还有一盘鱼骨头呢，林姐姐，这个该不会是凑数的吧？”惜春望着桌上那一盘金黄色的鱼骨，十分疑惑。 确确实实就是一盘鱼骨头，上头几乎没有什么鱼肉，盘子周围也没有任何装饰。 “四妹妹，你不妨尝尝看。”黛玉笑着。 这可是黛玉指明一定要端上来的。 “要不还是撤了吧，我瞧着都没处儿下嘴，再扎着嘴巴倒是划不来了。”惜春捂着嘴笑道，“林姐姐，就留给喵儿吃吧！” 黛玉轻轻夹了一块，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面，就见那块鱼骨就这么碎了，根本看不出还有什么鱼骨的模样。 “四妹妹，现在不怕再扎着嘴了吧？这鱼骨从昨晚开始腌制，炸过之后又放了各样调料蒸，蒸好放凉，还要再炸一遍……这样才能做到外形还是鱼骨，实则一碰即碎，口感酥脆，味道极佳。” 惜春愣了一下，才说道， “可它只是鱼骨头，用得着这样费心料理吗？” “就是鱼骨头才要这样吃。咱们吃那茄鲞，要好几只鸡来配着做，可它也只是一道茄子做的咸菜而已。”黛玉觉得炸鱼骨头和茄鲞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惜春一想，的确如此。 她也夹了一块鱼骨头尝了尝，满口酥香，味道竟然是从未有过的鲜美。 “可惜宝玉和探春姐姐，一直想见识全鱼宴呢，倒是没有口福了。” 宝玉和探春因为要招待薛家人，倒是没有来这里吃饭，只有迎春和惜春在此。 贾母看着黛玉和惜春一问一答，透过黛玉似乎是看到了儿时的贾敏一般，甚是安慰。 伴着几个孩子在溶月院吃了这一餐，今日的郁闷一扫而空。 刚用过晚饭，几人陪着贾母回荣庆堂，还没到时候，便听到有下人来寻，说二老爷有急事要见老太太。 “母亲，今日傍晚时候，天降异象，天边有陨星降落。”贾政见到贾母，立即说道。 “你也不是钦天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自己的事也就是了。”贾母没有在意，为这么点事火急火燎的来找她，她还能把那星星送回天上去不成？ 贾政看了一眼黛玉，才说道，“是钦天监监正汪大人，请求儿子一件事，这件事牵扯到外甥女儿，因此急急来寻母亲。” 黛玉觉得二舅舅说的，似乎是自己，刚才她还没个坐相的，听了这话忙坐正了。 “你先说来听听。”贾母缓缓说道。 “钦天监的汪大人听说咱家有一架观星镜，连月亮上头的蟾蜍都能看到，想借去钦天监用一用。”贾政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行！”贾母一口回绝，“那是孩子们闹着玩的东西，哪里能拿去做大事，你别想了，赶紧回绝了去，让人家想别的法子吧。” “母亲。”贾政着急，“儿子已经答应了。汪大人是当着当今皇上的面儿借的，儿子拒绝不得。” 贾政知道要拿外甥女儿的东西去借给钦天监不太好，但是骑虎难下，他不得不应下了，回来就赶紧找贾母商议。 “你这个......”贾母开口欲骂，但是瞧见贾政胡须都那样长了，又是当着黛玉他们的面，便没有骂出来。 “二舅舅，观星镜要是借出去了，还能还给我吗？我原嬷嬷说了，如今世间仅有这一架，再多怕是不可能了。”黛玉看得出，外祖母不想开口问自己，不想让自己为难，但是二舅舅已经领了口谕，若是不将观星镜借出去，只怕免不了一场祸事。 黛玉问这话，贾政也不敢保证。 虽然观星镜是借给钦天监的，但是是皇上作保借下的，钦天监要是不主动还，他也不敢去要呀！ 黛玉见贾政沉默不语，便知道要是借出去，恐怕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她对这观星镜实在是喜欢，如果真的不能再观星了，想想都叫人难过的慌。 可是...... 二舅舅看起来很可怜，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借观星镜，被皇上给惩罚呢。 “罢了，我去回了皇上，就说观星镜被宝玉给弄坏了，往后黛玉要是再用的时候，便隐蔽一些，别让许多人看到。”贾政起身欲往外去。 黛玉嘴唇嗫嚅，顿了一下，喊住贾政， “二舅舅，你别急着去，我去问问嬷嬷。” 第69章 送观星镜 不过盏茶功夫，溶月院的婆子们抬了一个箱子过来。 “回老太太，林姑娘说这台观星镜给二老爷。” 婆子们说了几句话，将箱子打开，展示了一遍，又合上了箱子，然后就告辞退下去了。 贾母瞪了贾政一眼， “谁对你好，这回可瞧清楚了吧！你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女儿，怕你为难，把自己所爱之物都直接送给你了，往后你们哪儿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我也不找别人了，就找你去管！” 贾政又是窝心，又是惭愧。 黛玉初来之时，府里的下人们说过一阵子闲言碎语，不是什么好话。 他知道是有王氏的纵容，也没有十分去管束。 只是补偿似的，知道黛玉和贾敏一样爱读书，便送了许多书籍给她。 却想不到，就这点子东西，黛玉却记在了心里，溶月院那边的茶点，隔三岔五总是会给自己送一回，次次都说是外甥女儿孝敬二舅舅的。 贾政忽然就有些嫉妒起林如海来了，这样贴心的小棉袄，怎么是别人家的。 自己虽然也有两个，但是元春自幼是老太太教养长大的，一直都是端庄有余，少有小女儿的姿态。 探春倒是二太太养大的，但因为是赵姨娘生的，每每见到自己多是恭恭敬敬，哪里像是父女，倒像是下级见到上司一般！ 也就只有黛玉，才让他体会到一点儿，有一个娇娇女儿该是何等的满足。 可惜，那不是他家的。 唉！ “嬷嬷，观星镜看不到月亮上面的蟾蜍，月亮上面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坑，千疮百孔。我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嫦娥、吴刚、玉兔还有蟾蜍。”黛玉斜靠在原红蕖身上。 两人一起坐在院子的秋千椅上，慢慢的晃荡着。 黛玉遥望天空的圆月，想到自己通过观星镜看到的场景，就觉得那么多美妙的诗句，似乎都有些幻灭了。 果然，看景不如听景，满目疮痍的月亮，显然超出了她想象的范围。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黛玉喃喃念道，“可它不是白玉盘，它是破盘子......” 原红蕖有些后悔，将林黛玉对月亮的美好幻想给打破了，往后这孩子要是起了诗社，再写不出来诗，估计都是这一场闹的。 她轻声安慰黛玉， “月亮上会有嫦娥，玉兔也有，吴刚......大概也是有的。” “真的吗，嬷嬷。那为什么这么久我都没有看到他们呢。” “他们都是神仙，如果神仙能轻易被我们凡人看到，那还了得。你看到的那些，我想不过是他们使的障眼法吧。”原红蕖轻轻说道。 “嗯，嬷嬷，那要怎么样才能看到他们呢？是不是要焚香祷告？” “倒也不必。”原红蕖还在想着要怎么圆下去，就听到黛玉又说道， “嬷嬷，我想是嫦娥也不喜欢别人偷窥她的生活，才不许凡人看到她吧！就好像我也不喜欢别人偷摸地看我，这样实在太冒犯了。 我用观星镜看月亮，不就等于在偷窥嫦娥的生活吗？” “嗯，这样也说得通。” 原红蕖心道，小丫头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本来还想着，如果黛玉还是因为失去观星镜，而闷闷不乐的话，她只能再用一次偷天换日。 上次她凑巧得了几块好水晶，找了匠人磨成了镜片，又打造了镜筒，她调节了很多次，总算是能够模模糊糊看清楚月亮和一些近距离的行星。 然后就将它收到空间里面。 而给黛玉用的观星镜，是她空间里面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天文望远镜，她把外观做了掩饰，和在红楼世界做出来的那一架，几乎没什么分别。 这一架天文望远镜的配置虽然十分业余，但是也能够清晰的看到月球的外观，还有稍远一点的小行星。 方才黛玉回来之前，原红蕖已经得知荣庆堂里面发生的事情，遂立即去将观星镜调换了一下。 送给贾政的观星镜，是纯手工打造的，红楼世界的产物。 至于黛玉用的这一架，等往后找到契机，再造出一架手工的，到时候才能再用。 贾政亲自将观星镜送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的监正汪大人见到贾珍过来，喜的两撇胡须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贾大人真是大义，多谢多谢。” 他说着就要去开箱子，想要见识见识这能看到月亮里面蟾蜍的观星镜。 贾政却拦住了他。 “汪大人，咱们先说好，你用过之后，需得还给我。” “这个嘛，贾大人，等钦天监用完之后，肯定还你。”汪大人的小眼睛里面闪烁着狡黠的光，天上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没有雨雪的时候，还不得天天用观星镜！ 用完？ 那是不可能用完的，除非是观星镜坏了！ 贾政也知道汪大人狡猾，他这句话也就是多余一问，贾政神色一肃，正色道： “汪大人，我不是说笑。这观星镜它不是我家的......” 汪大人打着哈哈，“贾大人，从你家拿出来的，还能不是你家的......” “汪大人，那是我家亲戚的东西，我若是不给带回去，只怕她会将我当做言而无信的小人。汪大人你若是不用了，就言语一声。” 汪大人见贾政还是追着不放，非要自己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脸色一变，哼道：“你若是不想给用，就直言，我找皇上说去！” 贾政气闷。 他忽然想起抬箱子时候那婆子说的几句话， “咱们姑娘用的观星镜，只家里人知道，怎么就能传到钦天监的耳朵里头去呢？再说了，什么观星镜能看到月亮上的蟾蜍，那都是瞎说，最多也就是看着月亮比我们平常看着大一些......” “汪大人，能否告知，你是从何处得知这观星镜的？” 汪大人似笑非笑地看了贾政一眼，说道， “上个月你家那衔玉而生的哥儿，去北静王府玩儿，可巧我那不争气的孙儿也在。就是听他说的，你们家里面有一架观星镜。” “宝玉？好，真好的很！”贾政目眦欲裂。 第70章 宝玉受罚 贾政连夜去送观星镜，回来已经夜深，听外头的打更声，已经到了二更时分。 他一路走回来，心里已经平静了不少。 为这事若是打了宝玉，只怕老太太要伤心，王氏也要恨上黛玉。 可如果不收拾他，自己这心里实在是憋气的厉害！ 总要想个法子让宝玉有些教训！ 贾政沉思了良久...... 自从老爷去给钦天监送过观星镜之后，贾宝玉的日子很不好过。 除了睡觉，和日常请安，他爹不准他白天再进内院。 白天下课之后，只能去贾政的书房，那边有贾府的门客盯着他——抄书。 贾政也不让宝玉做别的，就在书房里头抄书，内院里头谁也别想来打扰。 四书抄了一遍，贾宝玉觉得已经可以了，哪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 他老子让他抄《太史公书》，没错，就是那一本有一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多个字的《太史记》！ 贾宝玉趁着请安的时候，跪在老太太跟前，鼻涕一把泪一把，求了半天。 贾母也没办法。 若说贾政苦逼贾宝玉上进学习，也不算是，只让他抄书而已；若说是惩罚，可是又是让贾宝玉在抄书的过程中学习。 贾母很是为难。 于是在贾政过来看她的时候，提了几句。 不想贾政说出的话，让贾母当即觉得：抄这一点书哪里够呢，应该把二十四史都抄一遍才行！ 贾政将贾宝玉去北静王府，在王府里面大肆炫耀的事情，告知了贾母。 原来贾宝玉去做客之时，有别家的公子嘲笑他种人参之事，贾宝玉和人激辩的时候，不仅把观星镜透露了出来，甚至还说了许多溶月院的事，不过好在他还知道轻重，没有说是溶月院，只说是家里。 贾政实在是没想到，宝玉竟然这样受不得激，别人三言两语就能牵着他鼻子走了。 看来真是自己对他太疏于管教，让他长于女人之手，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贾政自己没什么管教孩子的经验，有一个大儿子贾珠，被自己管得太严格，最后一命呜呼了，那是贾政心里头永远的痛。 因此他对宝玉是放任的，等惹了事，他再狠狠收拾一次，一次能管半年。 这大半年没收拾过，估计宝玉皮痒了吧！ 单单是打的话，只怕已经改不了他的性子了，只能换点别的方法。 读史可以明智，那就让他好好抄一抄史书，长点心吧！ 贾母深以为然。 只让贾宝玉抄书而已，写个字能有多累？ 贾宝玉本来还想跟新来的宝姐姐，好好熟悉一番呢，这下只顾抄书，其他也顾不得了。 就连他的林妹妹，也不过只能在吃饭时候见上一面，其他时候想见也是难。 还有他的人参，也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了？ 林妹妹说会帮他好好照料，可是他没有亲眼看一看，始终还是不放心。 虽说老爷晚上还是会放他回内院睡觉，但是他回来的时候，大都已经二更过半，困得他已经是前仰后合，沾枕就睡，什么都顾不上了。 等到一早上，他还要起床去给老太太请安，用过早饭要赶紧去学堂。 有点空闲时间，就要抄书。 若是偷懒不写，那几个门客得了老爷的命令，轮番在他耳边念《太史记》，直听得他耳朵都要生茧！ 这大概是贾宝玉过得最悲催的一段日子了。 寒风呼啸，只吹得遍地黄叶萧瑟。 黛玉怕冷，只躲在屋内不出去，远远地望着溶月院外面的青石板桥有人过来。 “姑娘，黑狐皮拿回来了，咱们今天就将给老爷的大毛衣裳做出来。”紫鹃抱着一个包袱进来。 黛玉喜道，“快拿来我看看。” 紫鹃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墨色的狐皮，闪耀着皮毛特有的光泽，难得的是几块狐皮，竟然是一样的颜色，分不出那块颜色深，那块浅一些，很是得用。 黛玉十分满意，用这些皮毛做出来的大毛衣服，肯定暖和！ 天已经冷了，扬州那边的虽然不似京城这样寒冷，但是冬天冷起来也是难熬。 父亲在扬州牵挂着她，她怎么可能不惦念父亲呢？ 夏天的时候，她已经送了一次夹棉的衣服到扬州去给父亲；初秋时候她又和溶月院针线房的姐姐们一起，做了冬天要穿的棉衣鞋袜等物，上个月也送到扬州去了。 父亲来信说十分合适，将她好一顿夸奖。 于是黛玉起了心思：父亲如今一人孤身在扬州，身边也没有人照料，不如自己将父亲日常所需的衣衫等物，在这边做成了，让人送到扬州，一则是为父亲，二则也是自己一片孝心。 黛玉有了这个主意之后，就和原红蕖商议。 原红蕖没想到黛玉会有这样的想法，若是按照原红蕖的看法，这衣服从京城一路送到扬州去，纯粹就是劳民伤财！ 扬州又不是没有绣娘，扬州林府里面，针线房的人比他们带来的要多一倍，还能少得了林如海衣服穿不成？ 只不过站在林黛玉的角度来说，送衣服这件事情，那是合情合理的。 说不定林如海因为女儿的一片孝心，能多活几年呢？ 毕竟按照原着里面，林如海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原红蕖念及此，也十分支持林黛玉的做法。 本来今年已经送了两次，也就成了，但是京城这样寒冷的天气，让黛玉有了错觉，她觉得她爹穿那点衣服，在扬州会受冻！ 所以又想到了给林如海做大毛的衣服。 她手上就只有红狐皮和白狐皮，这两样给父亲做大氅都不合适。 还是凤姐儿说库房里头有黑狐皮，那个十分合用，黛玉便说用自己的和他们换。 王熙凤哪里肯要，可林黛玉现如今和原红蕖学的，那是一点也不愿意落人口实，说她占了荣国府的便宜。 因此便说，若是凤嫂子不肯要的话，那她就让人出去寻，也不能要凤嫂子的黑狐皮。 王熙凤这才肯收下，不过转头就让人做成了披风和斗篷来给黛玉。 原红蕖知道王熙凤也是真心喜爱黛玉，如果再不收下，怕是王熙凤该伤心了，于是做主替黛玉收下，只说人情她来还。 林黛玉这才欢欢喜喜让紫鹃去取了黑狐皮来。 扬州的林府里面，林如海望着眼前的两箱衣服，大毛的衣服就有两件，加厚的棉袍子，又是两身，还有京城人冬季惯常穿的棉靴、棉袜，也有不少。 林如海内心欣慰，又觉得疑惑：黛玉是不是忘记了扬州的冬天，不像京城那样冷的？ 第71章 黛玉送礼 林如海往常不是高调的性子，但是这一次也忍不住在同僚间炫耀他的贴心小棉袄，从京城给他送来的新衣。 似乎真的因为穿的厚实，林如海觉得连身体也强健了不少，这年冬天，甚少生病。 林如海的来信，让溶月院的林黛玉也觉得心情舒畅。 放下信，她便去看父亲这一次又随信给她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天气冷了，父女俩都为对方着想。 黛玉送去了棉衣，林如海给女儿送来了扬州时兴的布匹，还有几床蚕丝被褥，其他的都是一些小玩意。 布匹也就罢了，蚕丝被这个确是难得。 原红蕖当即让人取出晒了太阳，然后当晚就让黛玉用了蚕丝被。 蚕丝被虽然轻盈，但是保暖性极好，极其适合黛玉这样先天体弱的小孩儿使用。 虽然林如海给黛玉送东西过来，另外也还有一些礼品送给荣国府其他人，不过黛玉还是将布匹分了分，按照三春的喜好，一人送了一匹。 另外邢夫人和王夫人两位舅母，一人则送了两匹。 王熙凤并李纨两人，一人是一匹布，并一个扬州那边做的小手炉。这手炉做的精巧，只比香薰囊大不了多少，握在手心里正正好。 而贾母那边，黛玉则是将蚕丝被分了两床出来，给贾母送了过去。 想着梨香院还有新来的宝姐姐，黛玉本来准备同三春一样，送了布匹过去，却让原红蕖拦下了。 “她是才来，和你们相处的不多，你也不知道她的喜好，如果送了她不喜欢的过去，倒是送了礼物还要招埋怨了。” “嬷嬷，那要如何是好呢？姐妹们都有了，如果单单落下了她，怕是不好。”林黛玉觉得有些为难，她和那宝姐姐实在是不熟。 他们去上学，宝姐姐也不和他们一起，放学之后他们一处玩，十次之中也就有三两次，宝姐姐和他们在一起的。 但是她话也不多，多是安安静静的。 黛玉实在不知道宝姐姐爱什么，送礼要是送的人家不喜欢，还不如不送呢！ 原红蕖扫了一眼，这一次林如海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两套根雕茶海，一套是拙朴可爱的风格，另一套是高山流水，很是风雅大气。 “就送这个吧。”原红蕖取了那套高山流水的根雕茶海， “我上次听薛姨妈说他们宝姑娘，不爱什么香儿粉儿的，也不爱花儿朵儿，那咱们倒不如送她一套根雕茶海，总挑不出理来了，另外再挑一匹布给薛姨妈也就是了。” “这个确实不错，”黛玉的目光也被那根雕茶海吸引，看了那套拙朴的，觉得很是有趣。 “这样的茶海，也不是小孩子爱玩的，怎么会送了这个过来？”原红蕖有些奇怪。 “大概是我在信里面说最近读书看到宋朝时候的点茶，觉得有趣。父亲就找了这个来的吧。”林黛玉抿着嘴儿笑道，“起了那么一个念头，就在信里面唠叨一句，没想到爹爹竟然把我写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说呢。”原红蕖了然的笑了笑，这样的功夫茶茶具，怎么看也和小孩子不搭呀，不过这套拙朴可爱的，倒是充满童趣。 真是天下父母心！ 唉，若是林如海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黛玉恐怕是世间最受宠的小孩儿了。 “嬷嬷，宝玉呢？我瞧他最近抄书快要魔怔了，要不然送他一些解闷的小玩意，让他轻松一下？” 黛玉拿着一盒子鲁班锁，这虽然费脑子，不过闲暇时候解闷打发时间，那是极好的。 原红蕖却不赞同， “二老爷正在掰宝玉的性格，你在此刻拿玩具给他。二老爷不会说什么，只怕别人会多想。这个倒不如给贾兰拿去玩，他如今还没启蒙，正好可以开发智慧。” 黛玉很以为然，便另外给宝玉选礼物。 不多时，去各房送礼的丫鬟婆子们纷纷都回到了溶月院。 梨香院在荣国府的东北角，距离溶月院较远，别人都回来了好一会儿，去梨香院的两个丫鬟才回来。 “姑娘，薛太太和宝姑娘说谢姑娘。薛太太给了一盒子纱堆的花儿，说是宫里的新鲜样式，让姑娘戴着玩儿。” 说着呈上来一个盒子。 黛玉打开看了一下，是十二支不同样式的纱堆的花儿，胜在颜色好看，款式倒没什么新奇。她看过仍旧将盒子盖起来，推给原红蕖撒娇道， “嬷嬷，爹爹送来那三十六支淡颜绒花，我都戴不完呢。姨妈家这花儿颜色这样鲜亮，可惜我就这么一个脑袋......” 阖府上下，谁不知道黛玉还在守孝，这样大红大紫的颜色，虽然好看，黛玉却也戴不了。 黛玉说得含蓄，原红蕖就直接多了。 “薛太太倒是好心，不过咱们家姑娘现在戴不了这样鲜艳的颜色，白放着怪可惜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原红蕖将盒子随手递给雪雁，让她们拿下去，自己分去。 黛玉把玩着根雕茶海上面的茶宠，原红蕖则饶有兴致地让人洗刷了茶海，准备也和黛玉附庸一次风雅。 只不过这茶还没有泡上，老太太那边的琥珀过来传话。 “林姑娘，东府宁府里说是有梅花开了，明天想邀请咱们过去赏花，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二奶奶他们都过去的。老太太说明日让宝玉和姑娘们也过去游玩一日。” “琥珀姐姐，劳烦你回老太太，我们就不去了。”不等原红蕖开口，黛玉一口回绝。 琥珀疑惑，“姑娘可是有别的事，其他姑娘都会过去，就连宝二爷明天也不用抄书，二老爷批了他一天假，让他好生松快一日。” “琥珀，我们家的房子已经收拾好，黛玉一直还没有回去看过。定下了明天要回去看看的，还没来得及和老太太说，正好你过来，便一起去回了老太太吧。”原红蕖笑着。 琥珀恍然大悟，竟然是为了这事。 “林姑娘，这是要家去了吗？老太太怕是不肯放林姑娘走呢？” 第72章 回林家老宅看看 琥珀是知道的，林姑娘还没有进京，林家老宅子就开始修葺。 不过林家老宅多年无人居住，要修葺的地方很多，上个月听说修好了，但是屋子里里外外的装修摆设，还要耗费一些时间。 直到如今，方才彻底好了。 林姑娘要回家去的话，也是正理。 只不过，老太太肯放林姑娘回去吗？ 果不其然，贾母在听到黛玉说明日要去林家老宅，第一反应就是不许。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能孤零零地回家！林家老宅多年没有人居住，连点儿人气儿也没有，总要你父亲回来，你再回去才成。” “老太太，有原嬷嬷，还有溶月院多半的人都会跟我一同去。我们春上来的时候，家里还带了不少人，都住在老宅呢，哪能没有人气儿？”黛玉娇声娇气道， “您放心，我就回去看看，到晚间就回来了。” 黛玉软语呢喃， “我想去看看，我爹和娘亲原来居住的地方......” 贾母愣了愣，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是看黛玉的神情，实在是对林家老宅十分向往，贾母不忍让她失望。 贾母想了想，说道， “要不然让你琏二哥护送你们去，再不然让你二舅舅明天告假一日，陪你回去看看。”说到这儿，觉得似乎两人一起去更有保障，于是又说道， “还是他们俩一起吧！鸳鸯，你去跟二老爷和琏儿说一声，让他们明天送黛玉去林家老宅，然后再好好儿的把人给我带回来，少一根头发丝儿我都要找他们算账！” “鸳鸯姐姐且慢。”黛玉忙叫住鸳鸯。 “外婆~”黛玉轻声道，“让琏二哥跟着也就成了，再劳烦二舅舅，还要二舅舅和上峰请假，黛玉心有不安。” “乖玉儿，这是他该你的，就算让他护送你一百次，都抵消不了！”贾母虽然偏心贾政，可是对于贾敏的女儿黛玉，这才是她如今心尖尖上的人。 原本初见到黛玉的时候，这种感情还不怎么强烈，但是这大半年相处下来，贾母是越来越喜欢黛玉了。 论样貌，黛玉是顶尖的；论才华，荣国府的孩子们无人能出其左右；论性情品格，更是阖府上下都夸奖的...... 这孩子不会曲意逢迎，但是恰到好处，一片赤子之心真情实意的关心才最是难得，贾母觉得自己又有了当初养着贾敏这个贴心小棉袄的感觉。 如今贾府里头谁都知道，贾母最宠爱的人是林姑娘。 而自从观星镜给贾政拿去，至今未还之后，贾母看起贾政来就觉得不顺眼！既然能有机会指使贾政为黛玉做事，贾母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黛玉怎么也不肯让二舅舅送她回去。 “外婆，”黛玉认真说道， “我听原嬷嬷说，老宅距这里也就只有几条街，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到了。若是还要劳烦二舅舅送我过去，我很是惶恐，今晚上怕是都要睡不着觉了。” 说到最后，她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外婆，就不要让二舅舅去了吧......二舅舅好严肃，我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了二舅舅生气，他再教训我怎么办？” 贾母想了想，的确是，老二总是一副臭脸样儿，宝玉每次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别让他再吓着黛玉。 “要不然让你大舅舅送吧，他也不当差，平日里无所事事的。但好在还有个名头，拿出去也能唬唬人。”贾母灵机一动，大儿子贾赦虽然没个正形，好歹不严肃，想来黛玉不会怕他。 “大舅舅一见到我原嬷嬷，就要问玲珑果什么时候能种下，西兰花还有没有……原嬷嬷说了，他又不信。外婆，真的不用劳烦舅舅们了。”黛玉坚定地说。 贾母觉得有些失望，不过想着不行的话，明天让老二或者老大暗暗的跟着，别让黛玉发觉也就是了。 黛玉怕麻烦到他们，可他们是黛玉嫡亲的舅舅，他们难道不应该被黛玉麻烦吗！ 贾母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劝黛玉了，只让鸳鸯去和贾琏说一声，明天护送黛玉去林家老宅。 “外婆，黛玉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您。” 贾母正和她说着明天回去要注意的事情，忽然听到黛玉开口， “我想跟宝二哥借一个人，明天用一天，怕二哥哥不同意，想请外婆帮我说一说。” “任凭是谁，你要觉得得用，明天只管带过去！” “想借二哥哥那里的袭人姐姐用上一天。” “嗯，她是个细心的，也一贯会照顾人。琥珀，你去宝玉那儿，传我的话叫袭人收拾收拾，明天早晨陪林姑娘去林家老宅一天。” 琥珀过去，片刻之后回来说，已经吩咐下去，袭人应了话。 另又说宝二爷还在外院没回来，等宝二爷回来了，她就去溶月院领差。 “今晚不用做什么，等明天用过早饭再去溶月院和我们一起出发就可以了。” 黛玉面露微笑，心道，原嬷嬷交待的事情成功完成，可以和原嬷嬷邀功了！ 溶于院里头，王熙凤瞠目结舌呆呆看着原红蕖， “原姐姐，多谢你和我说了这事情。明天我寸步不离跟着他。”王熙凤面色严肃， “我们这边过去东府，也不算远，明天若是他困了，我就让人赶车将他送回来。” “你留心也就是了，明天最好是别让那些丫鬟们近宝玉的身。” 王熙凤郑重地点了点头。 刚才琥珀过来传话，说宁国府请荣国府去赏梅花…… 原红蕖这才察觉，原来红楼世界的时间节点，已经到了贾宝玉梦游幻境，梦到金陵十二钗的故事了。 这一次赏梅花，原着里面倒是一片花朵也没看见，只有宝玉在做梦的时候，梦的开花了。 原红蕖本身对贾宝玉也是意见良多，不过也是相处久了，发觉这小子如果找对了方向来引导，往后的前程不可限量。 这一次宁国府赏梅花大会，算是贾宝玉生命的一个转折点。 不过，也只能仅限于此。 第73章 宝玉醉酒 王熙凤紧张了一夜，甚至连第二天的一些台词，都在心里头编了不少，自己觉得再无破绽，这才合眼睡下。 第二天早上，荣国府一干人前呼后拥的到了宁国府。 宝玉想着今天不用抄书，心里觉得十分畅快，在宁国府跟放飞了似的，撒起了欢。 宁国府上下对宝玉这个凤凰蛋，更是无所不从，用午饭时候，甚至还跟着贾珍喝了一杯酒。 到底是小孩子家家，酒刚喝了没多久，就发起来了。 宝玉一张俊脸潮红，淡淡的酒味若有似无，睡眼惺忪。 王熙凤见状，当即就要带了宝玉回去。 贾蓉媳妇儿秦氏忙拦着，说让宝玉就在这边醒酒，晚上还叫了戏班子来，小孩子们最是爱热闹，让宝玉痛快耍一日就是。 贾母也心疼宝玉这段时间分外用功，也开了口。 王熙凤无可奈何，但不敢大意，亲自带人去看了给宝玉准备的屋子。 秦氏一再笑话王熙凤做事太过仔细，王熙凤只是笑笑，没理会她。 她引着人到了上房内间，宝玉此时已经是昏昏欲睡，却又挑起了屋子来。 他这些天满脑子都是《太史记》，自觉的自己用了十分的努力了，今日便想将那一切抛开，痛快一天。 因此一见到给他准备的休息房间里头，挂着一幅鼓励孩子苦读书的《燃藜图》，心里就觉得分外憋闷的慌。 又看到那幅画两边的对联，上头写的不是学问就是文章，宝玉更觉得头疼了。 他这些日子还不够刻苦吗？睡个觉都还要看这种东西！ “快出去，快出去！”宝玉抬脚就往外走。 秦氏听了这话正要开口，王熙凤却道， “既然宝玉不喜欢这里，不如就回去吧。今儿林姑娘没在家，也不知道你那人参有没有人照料，你不趁此去看看？” 宝玉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但是此刻舌头已经不听脑子的指挥了，开口就说，“不回去......晚上还要看戏，珍大哥请了好戏班子来......” “那就在这儿睡一会儿吧！”王熙凤见贾宝玉醉的昏昏沉沉，还死撑着不肯回去，心里也来了气，真是老天也挡不住作死的鬼！ 好在原姐姐和她说过，如果实在拦不住，就在那一间贴了“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屋子，让他休息就是。 贾宝玉这时候却耍起了赖，也不要进这屋子去。 秦氏是个最会办事的，这时候又开口说让宝玉去她的屋子午睡，王熙凤斜着眼看了她一下，没有说话。 秦氏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一个激灵，心道婶娘怎么和往日全然不同了？以往自己说了什么，婶娘是最捧自己的。自己这重孙媳妇儿中，第一得用之人的名头，全都仰仗婶娘的捧场。 婶娘自从生育孩子之后，甚少来东府这边，想来是走动少了，因此和自己生分了吧？ “宝玉，你若是再借酒闹性子，我回家就告诉二老爷！《太史记》还是太短了，就像老太太说的，你该把二十四史抄个遍才成！”王熙凤气道。 “凤姐姐，那画上头的人在瞪我，咱们换个地方，我不爱在这儿......”贾宝玉委委屈屈地说。 这熊孩子！ 王熙凤心道，真想提起他耳朵给他拽回家去，好好收拾一顿！ 太不像话了，才几岁就学大人喝酒！本来还能控制的局面，因为他喝醉了反倒有些不好控制了。 老太太和太太们都在外头休息，这边若是吵得久了，也不太像话。 秦氏见自己的提议王熙凤根本没搭理她，一时不知道王熙凤是什么意思，不敢再凑上前说话。 王熙凤正想着，不如叫两个奶妈过来，将宝玉扛进去算了。 就见一个传话的小童过来说， “回琏二奶奶，外头珍大爷听说宝二爷醉了，说暂且请宝二爷去外间他的书房里面休息。” 既然是书房，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将宝玉让几个奶妈婆子，给送了出去。 稍顷，一个婆子过来回话，说宝二爷在外间书房睡下了，李嬷嬷在守着。 王熙凤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有些疲惫神态来。 秦氏见此忙过来说道，“婶娘也歇息一会儿，待会儿起来咱们组个局打马吊。” “打马吊？”王熙凤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疲惫似乎一扫而空，“倒是不用歇了，这就开始吧。” 秦氏微微愣了一下，马上说道， “婶娘稍待片刻，我让人去准备一下。” 且说宝玉到了贾珍的书房，这儿倒没什么特别的布置，他折腾的厉害了，到了书房也没什么力气再去挑三拣四，奶娘们将他安置好，他打了一个呵欠，歪头也就睡着了。 “宝玉......宝玉......” 宝玉晃晃悠悠，感觉刚睡着，就有人叫他，于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绿色，再看去确实枯树桩一样的身体，那东西犹在喊着， “宝玉，我们又见面了！” 那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你快起来，我带你去玩......姐姐们都在等你来呢......” 宝玉心里一慌，上次做那个梦忽而全都想起来了。 “你不要过来！”宝玉喝道，慌忙退后，这一次竟然能够说出话来。 “你走远！” “宝玉，你怎么这样狠的心，你害死了我那么多弟弟妹妹，我也没有怨你。现在还要带你去仙境玩耍，你这样也太伤人心了......”那不知何处出来的声音，充满了幽怨和哀愁。 宝玉心里竟然觉得有一丝的心虚，但是看到眼前这满头绿叶的怪物，他还是克服不了心里的恐惧，又大呼道， “你快走开，我要回家去！” 那东西没有走开，反而越来越逼近他，眼看着退无可退，他心里面惶恐不已。 忽然，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子力气，他一拳过去，那妖怪退了一步，宝玉看有效果，又是一拳挥了过去...... 只听得“哎呦”一声，这声音倒不像那柔美动听的女音，倒是个男子的声音。 宝玉心里一悸。 第74章 贾珍挨打 “珍大哥，你怎么来了？”宝玉一抬头，就看到了贾珍正直愣愣的看着他。 但见贾珍两只眼睛周围，就跟量好了似的，分毫不差，两个青紫色的大眼圈，圆溜溜地浮在眼眶上。 宝玉起来，好奇道， “珍大哥，这是什么玩法儿，是外头新时兴的妆容吗？真是够特别的。” 贾珍盯着宝玉看了一会儿，看得宝玉心里头直发毛。 “珍大哥，你这样看着我，是我有什么不对劲儿，难道我脸上脏了不成？” 贾宝玉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有镜子。 贾珍叹了一口气，看宝玉的样子不像是存心，于是问道， “宝玉，你刚才做什么梦了？” 宝玉皱眉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梦到一个妖怪，要我跟她走。我一拳......”说到这儿宝玉又看了看贾珍的青眼圈。 哎呦，珍大哥这眼睛不是被自己打的吧？ 宝玉想到这儿，忙翻身下床。 “珍大哥，你这眼睛，不会是我打的吧？”宝玉愧疚道，“我无意的，珍大哥，真是对不住了。” 贾珍看宝玉这般做派，想来也不是有心的。 就是自己被一个小孩子打这么两拳，说出去还怪丢人的。 思及此贾珍忙道， “不是你，是我走路不小心撞着了。” 这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吞下去了，谁让自己在外头听到宝玉喊叫，心里好奇过来看呢。 结果刚凑近就挨了一拳，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又挨了一拳。 这凤凰蛋，别看年纪小，力气倒是不小呢！ 贾珍想也知道以自己眼睛的情况，肯定得有几天不能出门了。 “哦，那珍大哥下次走路可要小心一些了。” 贾珍含糊应了一声。 宝玉抬步走出去，原来这一觉竟然睡了不少时间，这时候已经快要傍晚。 他又去找贾母王熙凤他们，晚饭后看过戏，就坐车回荣国府了，这期间贾珍再没有出现过，尤氏解释说前面有公事着急处理。 宝玉总觉得贾珍眼睛上头那两个圈，是自己打的，不过既然贾珍自己都说是走路撞的，他也不会傻乎乎的还抢着去认罪。 没准儿就是珍大哥自己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就算是被自己打了，也不敢声张呢！ 但是纸怎么能包得住火呢？ 这事情虽然贾珍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但是明明他进书房的之前还好好的，听到里面的“哎呦”声，下人们再进去，就看到贾珍挂了彩。 屋里面就只有宝玉和贾珍两个人，不是宝玉干的，还能是谁？ 因此这事情上层的主子们还不晓得真相，下面的人都在疯传，说是珍老爷连个十岁小儿都没打过，被荣国府的宝二爷给打得挂了彩。 至于宝二爷为什么要打珍老爷，那种种猜测就更多了。 但是总而言之，因为贾珍不是个好的，宝玉倒是因为打了贾珍，阴差阳错得了个“为人侠义”的名声。 待到半个月之后贾政也闻听了此言，便找了宝玉问清楚。 宝玉只说是做梦，似乎是打了两拳，但是珍大哥说没打，自己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贾政也就放心了，另外看在宝玉最近表现不错，总算是将每天抄书的任务，改为每月抄三篇，月底一同交上即可。 贾宝玉觉得应该和上次去东府的事情有关系，但是具体为什么老爷对自己宽松了，他猜不到。 宝玉解封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溶月院，他要向林妹妹说这一件大喜事，顺便看看他的人参苗们有没有变化。 只是这一去却扑了个空，黛玉去了老太太那里和三春一起做针线，几人合计着要在下雪之前，为老太太做出一件雪褂子来，这几天都在荣庆堂的偏厅忙乎这件事情。 贾宝玉只得先去看了人参苗，因天寒地冻，人参叶子早已经落光，现在就连那茎也变得干枯了，左看右看，都好像是一根枯树枝插在地上一般。 也不知道等开春还能不能活过来。 宝玉心里面有些怏怏不乐，遂也去了荣庆堂，偏厅里面三春和黛玉正热热闹闹的做针线。 雪褂子大部分都已经做成，余下的小部分她们各自做好，然后让绣娘再给缝合在一起，就算是完成了。 贾宝玉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扰的几人连番喊着让他且去别的地方玩一阵子，等她们忙好了再来。 他被几人嫌弃，也不觉得恼，只是觉得闷闷的很是无趣。 他自己去院子里头逛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梨香院。 薛蟠正要出门，抬头看见信步走来的宝玉，不由得喜道， “宝兄弟，正巧你来了。我娘正要我去请你呢！” 宝玉纳罕，“姨妈有什么事找我？” 又说道， “我这些天在学堂不得空，今天倒是第一回到你们这里来，真是怠慢了。” “兄弟还能不知道？姨妈都说了，你这些天在正经用功刻苦，谁都不能打扰你。哥哥有几次想找你出去玩，到前院都被拦下来了。”薛蟠有些讪讪的说道。 贾宝玉笑了笑，“薛大哥万万不要再说了，说出去让人笑话。不过是老爷让抄一些书，哪里就算正经用功了。” “那也比我们强多了。”薛蟠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 作为一个富家子弟，他会花钱就行了。 他本以为到贾府居住，有姨父贾政管束拘谨，到底不如自己家自在，哪知贾政根本没空搭理他。而自家住的这地方，有一小门能直通街道，来往方便。 薛蟠自从住在这里之后，贾府族中的那些同辈的人，认识了一大半，其中更是有不少纨绔子弟和他脾气相投。 京城之中玩乐的花样比薛蟠在金陵时候要多，他好的不学专学坏的，时间一长，倒是比在原籍还要坏上十倍！ 今天着急出去玩，偏让母亲和妹妹给劝着，不许他出门，他找了个借口，说是去请宝玉来耍，准备请了宝玉过来，他自己借机再出去。 不曾想刚一出门，就见到宝玉正好走了过来，薛蟠心里得意，自觉的老天爷都助他，今天就该他出去玩！ 因此带了宝玉进入院中，见薛姨妈出来，说道， “娘，宝玉我给请来了。我外头还有事，就先走了。” 第75章 宝钗被除名 薛姨妈听到外面的动静，忙出了门来，迎了宝玉到屋里去。 “我的儿，这样大冷的天，怎么也不带个人，就自己跑过来了？”薛姨妈牵了宝玉进去，薛蟠趁机偷溜走，她只当做没看到。 “姨妈，我过来看看你和宝姐姐。今日无事，怎么不去我们那边玩，我看太太今天也在闲着。”宝玉接过薛姨妈递来的手炉。 “因你宝姐姐身上不大自在，犯了咳嗽，不得出门，我也就在家里陪着她。”薛姨妈慈爱的笑着。 “宝姐姐生病，怎么不请了太医来好好看看？上回我们家来的太医就很不错，不妨让人请了来。”宝玉煞有其事的给薛姨妈推荐着太医。 “正是请了那一位太医来的，如今正吃着药，好得差不多了。”薛姨妈引了他到里间去。 宝钗正坐在炕边上，拿了一本花卉图册在翻看，找出好看的花样子来，给旁边的莺儿描下来。 宝玉也见过黛玉画花样子，不过黛玉似乎是心中就有无数图样一般，信手就能画出十分精巧的花样，只是黛玉十天半个月才肯画一个出来，一个图样就能让针线房的人如获至宝。 像是这般描画的，他房里面的丫头们也是这样做。 他不自觉地就将两人比较了一番，内心深以为，宝姐姐不及黛玉多矣。 宝钗请了宝玉坐下，两人说了几句话，宝玉只觉得还不如去看林妹妹她们做衣服呢，热闹的很，就算是自己在哪儿帮着拿剪刀递针线，似乎也比这儿有趣的多。 因此当袭人找过来的时候，也就和袭人回去了。 薛姨妈送走了黛玉，回来便说起了宝钗， “你如今一天大似一天，是越发有主意了，怎么连宝玉过来也是不冷不淡的。他是你姨妈的儿子，是老太太最看重的孙儿，你正经应该好好和他处好关系。” “妈，我开春就要进宫去了，他也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儿了，再是关系亲近，也不该就那样让他进里间来。”宝钗有些气闷。 “我的儿呀，他再怎样那也是你表弟，再说进宫这事情......”薛姨妈有些不安，按理说现在已经该有准信下来了，偏他们家到现在也没有，她托了姐姐找人去打听，也是什么也打听不到。 “我再去问问你姨妈。”薛姨妈心里忽然就焦急起来，总是要打听个分明才能让人安心。 她带了人又去了王夫人的上房，可巧王夫人正在和周瑞家的说话。 见薛姨妈忽然过来，王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同情，待小丫头上了茶水，王夫人让左右人退下。 “姐姐，这是？” 薛姨妈不明就里。 “妹妹，”王夫人说，“我的元春进宫这些年，私下来信总说怀念在家里的时光，在宫里那样人吃人的地方，稍不留心行差一步，就是掉脑袋的大事。若是能回头，我是万不能将元春送进宫去的。” 薛姨妈心里忐忑，姐姐和自己说这些，是因为想念元春吗？想来不是，看来是宝钗进宫一事有了眉目，姐姐提前给自己说一说的。 “姐姐，那里是皇宫，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若是能在里头，哪怕是为奴为婢也是极为尊贵的。更何况这一步登天的机会，在外头难得很，在那里面却有无数种机会......” 薛姨妈想着以宝钗的才情和花容月貌，只要能进得了皇宫，岂会拘泥于一个小小的公主伴读，那一步登天的机会就是为宝钗准备的。 王夫人见薛姨妈执迷不悟，不忍心戳穿她的幻想，但是今天内务府送了信来，只怕薛姨妈的希望要落空了。 “姐姐，你放心，等宝钗进了宫，肯定和大姑娘相互扶持，她们是嫡亲的表姐妹，两人一心。咱们两家在外头也多使点力，不愁咱们的女儿在宫里没有好前程！” 薛姨妈觉得宝钗进宫那肯定是十拿九稳的，进宫之后肯定是需要早已经进宫的元春多多帮助，因此薛姨妈早早的把话说出来，把这感情牌打好了，宝钗往后的路也好走。 王夫人本来欲言又止，此刻见薛姨妈如此大言不惭，觉得若是任由她再说下去，只怕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忙说道， “刚才内务府送了信来，说宝钗因有一个获罪的兄长，因此那采选在金陵最后上报之时，就被除了名。” 薛姨妈正高兴着，忽然听了这个消息，当即面色惨白，差点瘫倒在椅上，好半晌才痛心道， “我可怜的儿！” 王夫人不忍道，“妹妹，那宫里面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好。若不是......谁肯将自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送到那里去服侍人呢？” 薛姨妈沉默，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 “姐姐，我只剩下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有宝钗了。如今宝钗被那不争气的连累，进不了宫。妹妹只能指望姐姐了，往后姐姐但凡有需要，可不要和妹妹客气。如今我薛家也没别的了，就剩下那些浮财，也不知还能保多久......” 王夫人心里窃喜，面上却不显， “我们是亲姊妹，有我的，自然少不了你的。你放心就是。” 薛姨妈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 薛宝钗没有了待选的资格，这件事没有在荣国府里面传开。 不过自从她身体大好了之后，也愿意常常出来和姐妹们走动了。 因为她性格随和，行为豁达，倒是深得人心。 荣国府的下人们虽然一贯爱捧高踩低，不过对于这宝姑娘倒是宽和大方的很。 这一日，黛玉她们从学堂回来，迎面遇到了正从王夫人处过来的宝钗。 因昨日林家老宅那边，送来了不少新鲜果蔬，黛玉让人给梨香院也送去了一些。 宝钗见到黛玉，不免要再三谢过。 “宝姐姐客气了，东西不多，也就尝个鲜而已，你吃着好就成。” “有个不情之请，想问一问妹妹。”宝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姐姐但说无妨。” 第76章 借图册 “听说林妹妹那里有一整套的花卉图样，都是妹妹自己画出来的，想跟妹妹借来，观摩一二。”宝钗说道。 在宝钗的认知里面，这样的画册子都是私人珍藏，极少借给外人，她说出这个，确实算是不情之请了。 但是因他们家绣坊里头，已经因为花样不新鲜，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特别是近期京城中新出现了一座锦绣楼，听说背后靠山是忠顺王府，更是将薛家绣坊的生意抢走了一大半。 如果再没有新鲜花样，怕是薛家绣坊要不了多久就要关门大吉了。 “我当什么事呢，这样的小事，姐姐说什么不情之请呢。尽管让人来拿就是。” 黛玉画的花样是罕见少有，那是因为里头有不少花卉植物都是她在梦中，在原红蕖的那个院子里见到的。 她觉得好看就会根据梦中所见，用工笔画法画出来，再问原红蕖那是什么花卉，然后在图册上面注明名字。 黛玉这一本图册，三春也经常会借去观看，也会描了花样让人拿去绣，这次宝钗来借图册，黛玉也不疑有他。 但是黛玉如此坦荡，倒是衬得宝钗居心不良了。 “林妹妹，不知道我能否借鉴花卉图样，描绘出来呢？”宝钗又问，心里面觉得有些惭愧，自己这算不算是哄骗小孩子呢？ “有什么不能的，宝姐姐不用这样客气，只管描就是了。”黛玉让人拿出图册给宝钗。 这图册约有一尺见方，足足有两寸厚，边上用两个金光闪闪的铜环装订成册。 这两个铜环是活扣的，宝钗曾经见黛玉在上头按了一下，就能把图册打开。 如果需要其中的一张画，直接打开铜扣，取出里面的图画即可，非常方便。 宝钗心里面暗想，如果能把这种方法用到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能省很多事呢。 “妹妹家这图册做得精巧，若是花样册子都像这样做，其中有损坏的，只要打开活扣拿出来重新替换就行了，倒是方便的很。” “我嬷嬷也说这样的法子好，才特地让人做了来。”黛玉笑着，“上个月还把这活扣法子教给凤姐姐了，听说琏二哥觉得这种法子有大用，给呈到了显王府，又得了夸奖呢！” “哦，那凤姐姐可要多谢你们了。”宝钗装作无意说。 “那是自然。不过谁让她是我原嬷嬷的学生呢！我嬷嬷说了，自己的学生既然笨了点，做人老师就多教一点；平时有什么好东西也不藏着掖着，多少给她一些；说不定就能救了她的性命呢！” 黛玉常听到原红蕖这样揶揄凤姐姐，她心里疑惑，凤姐姐明明也不笨呀，才跟着原嬷嬷认了半年字，那唐诗宋词竟然都能背上来不少了，嬷嬷怎么会说她笨呢？ 不过这话原红蕖也没有瞒着别人，不止黛玉听到了，三春宝玉也都知道。 有时候黛玉会想，嬷嬷教了自己这样久从没说过自己笨，看来在嬷嬷心里面自己还是机灵的。 “凤姐姐好福气。”宝钗心里有些羡慕，自己怎么就没有遇到原嬷嬷这样的好老师呢！ 黛玉也就罢了，那是原嬷嬷放在首位的，可是凤姐姐，不过也就是原嬷嬷到京城之后才认识的，怎么就合了原嬷嬷的眼缘呢？ 但是原嬷嬷似乎对自己有成见一般，对自己总是淡淡的。 宝钗十分不解。 莺儿抱着图册，跟着姑娘往梨香院去。 这本图册又厚又重，跟两块板砖似的。 莺儿一个小丫头抱得久了，就有些力不从心，于是从近处唤了一个婆子，让婆子帮忙抱着。 那婆子帮忙抱个图册到梨香院，就得了一把大钱，谢过了宝钗，婆子高兴跟什么似的说道， “宝姑娘这是在林姑娘那儿借的花样子吧？这里面的花样子溶月院针线房里都描了一遍，我们有看着喜欢的，他们也不小气，给了我们不少。你看我身上这绣片子......”这婆子一扯身上的绣花棉袄， “这个说是叫做矢车菊花，绣起来最简单不过，寓意也好，我这不常动针线的，都能绣出来。” 宝钗仔细看了一眼那婆子棉衣上头的绣片子，那花样确实不常见，她心里有些焦急，忙问道， “这些花样你们都用过了？” 那婆子笑着，“我们哪有那样大的本事，也就捡着图册上头一两朵简单的用一用，那种整幅的，我们可用不了。” 宝钗微微放了心，那婆子又道， “不过听说琏二奶奶有几条裙子，都用了整幅的花样。外头的太太奶奶们见了都十分喜欢，打听是从哪儿来的花样子呢！” 宝钗心一沉。 不过三日，宝钗就将图册送了回去。 原红蕖收了图册，交给人收好。 宝钗这么快就将图册还了回来，原红蕖也没有多想，她现在正在哄一个不想吃糕点的小孩儿。 “黛玉不喜欢这藕粉桂花糖糕？” 原红蕖微笑看着黛玉，大厨房特地送来了点心，说是按照古方做的，也给林姑娘尝尝看。 黛玉嘟嘴望着桌子上头的糕点，有些没胃口。 “嬷嬷，这上头又是砂糖，又是糖桂花，还浇了蜂蜜，我不用吃就知道肯定齁甜。”她皱着小眉头，“我看呀，他们这糖加了至少一倍！还是我们家做的好吃，吃起来爽口的很，一点也不会太过甜腻。” “要不然你试试自己做。”原红蕖瞧着黛玉指出的缺点头头是道，像模像样，不由得笑道。 黛玉跃跃欲试，“嬷嬷，等做好了我要送给老太太尝一尝，什么才是真正的藕粉桂花糖糕。” 原红蕖失笑，小姑娘还挺认真的，正儿八经要学做糕点呢！ 姑娘要来做糕点，厨房里面几人飞快地又将桌案擦了一遍。 其他人则将藕粉桂花等物一一摆放出来。 黛玉煞有其事地系了一条小围裙，这是厨房一直备着的，原先黛玉跟着原红蕖一起给猫猫做零食，因此针线房便按照黛玉的身高，特地做了几条小围裙出来。 “嬷嬷，先要做什么呢？” 第77章 藕粉桂花糖糕 “黛玉，你先来调藕粉吧。”原红蕖将称好分量的藕粉放入一个白瓷碗里，然后准备倒入凉水。 “嬷嬷，可以用牛乳来调藕粉吗？” 原红蕖放下水，“当然可以，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用牛乳来调藕粉呢？” “我们家的牛乳有一种特别的奶香味，藕粉的味道比较清淡，加了牛乳味道会浓郁一些，应该会更好。” “那就做两种，我们不妨试一试哪一种味道更好。” 只要黛玉愿意尝试，别说是用牛乳调藕粉，就算是用酒来调，那也没什么问题。 用酒酿调藕粉，做出来的糕点也是别有风味。 不过，小孩子不能饮酒，还是不要往这方面引导她了！ “嬷嬷，是不是也能做成我们先前吃的那种千层糕？既然水和牛乳都可以调藕粉，那龙井茶粉水是不是也可以调出浅绿，栀子水能不能调出藤黄，红曲粉水调出胭脂色和水粉色......”黛玉如数家珍。 原红蕖微微有些惊讶，这些调颜色的方法，她只说过一次，黛玉竟然能全部记得，这是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孩儿，应该有的记忆吗？ 虽然她也没有试过用这么多颜色来调制藕粉，不过既然黛玉说出来，都试一遍又有何妨。 左右不过浪费一些藕粉罢了！ 而且都是纯天然是调色剂，最多也就是不好吃，但绝对吃不死人。 原红蕖带着黛玉一样样调制好各种颜色的水，然后冲入藕粉。 接着厨房里面几人鳞次排开，一起搅动藕粉，像是排练过一样，动作整齐划一。 等到藕粉完全化开，继续搅拌到粉浆颜色均匀，这才将它们倒进涂过薄薄一层油的深盘里面，放进蒸笼里面。 而千层藕粉桂花糖糕，则需要一层蒸好之后，接着在上面倒入第二种颜色的粉浆，再次上屉笼蒸制，步骤简单，不过就是繁琐罢了。 千层藕粉桂花糖糕还需要一会儿功夫，单色的已经蒸好出锅。 厨房的崔婆子将蒸笼打开，垫着厚棉布把一盘盘藕粉桂花糖糕端出来，放在案上晾着。 等凉一些，黛玉再原红蕖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盘子里面的桂花糖糕脱模，因为盘子里面抹了油，脱模十分容易。 其他几样也都一一脱了模。 黛玉瞧着案上一排方方正正的糕点，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原红蕖将藕粉桂花糕切成小块，摆在盘中，然后浇上了桂花蜜。 之前调制藕粉的时候，减少了糖的用量。 而桂花蜜用的则是他们秋季自己收集桂花做的那种，分为好几种甜度，浇在上面的是中甜桂花蜜。最后又在上头撒了一层金黄的干桂花。 一盘色香俱全的藕粉桂花糖糕，就差味道还不知道如何了。 刚才切下来的边角料，也浇上桂花蜜放了干桂花，厨房几个人拿着在一边分着吃。 几人试过之后，黛玉巴巴地追着问她们，哪一种味道最好。 最后得出除了龙井茶味道的有些苦，其他的味道分毫不减，都很不错。 好在千层藕粉桂花糕还没有蒸到绿色，倒是可以去掉绿色。 但若是绿色去掉，总感觉少了一些什么。 原红蕖没有去提醒黛玉，由她一个人思考。 这样的小难题，对黛玉来讲，根本就不算什么。 “嬷嬷，绿色的藕粉浆里面，多加糖不就可以清甜一些了。茶味本苦，这样简单我早应该想到的。”黛玉有些小懊恼，“倒是浪费了那一盘龙井藕粉桂花糖糕。” “不浪费。”原红蕖拿起桂花蜜，在浅绿色的桂花糖糕上头浇了一大勺。 黛玉喜道，“这样就正好了！” 果然，多加了桂花蜜，味道不仅不苦了，反而在清甜之中，透出微微一股清新的茶水味道，很是特别。 “胭脂、菡萏、龙井、月华、霁雪、层楼，外婆这都是我自己做的，您快尝尝，爱吃哪一种？”黛玉献宝一样，介绍着六种藕粉桂花糖糕。 贾母满脸欣慰地看着小黛玉，声音甜甜的，比眼前这一桌子的藕粉桂花糖糕还要甜一些呢！ 她拿起银匙，将每一样都取了一块尝了，然后指着那千层藕粉桂花糖糕说， “我觉得这个最好。” “外婆，我们的口味竟然一样呢！”黛玉欣喜，声音里面带着欢快，“我也最喜欢层楼的口感，一层一层的，每一口下去，组合不一样，口味也是不同。外婆也喜欢这个口味，往后我多做一些。” “乖宝儿，这个也太费心神了些，往后咱不做了。想吃的话你那边厨房那么些人，让她们动手就是。”贾母拉着黛玉。 “外婆，我想还做一些给大舅舅和二舅舅尝一尝呢！” “他们不配！” 黛玉看着忽然霸道起来的外婆，心里有些感动，但还是说， “外婆，大舅舅和二舅舅，还有琏二哥，黛玉都应该好好谢一谢的。上一次回家，忠顺王府的长史去我们家找茬，幸好大舅舅和二舅舅及时出现，要不然我家旁边那巷子就要被那长史给占了。” “那都是小事，要不是他们两个没用，连妹夫家一点产业都护不住，让你还受一场委屈呢！”贾母对两个儿子十分不满。 特别是贾赦，在这宁荣街上整天耀武扬威的，出了这条街，谁还把他当回事，连个忠顺王府的长史都能和他对上了。 贾政也是无用，多少年了，还是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那点子祖荫马上就要给吃没了，可惜这些后辈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有志气的。 贾母这话黛玉不好接，不过她自有方法让贾母消气。 “外婆，”黛玉趴在贾母膝头，仰头望着贾母，眼睛里面似乎有星星一样。 贾母见此，刚才因为想到两个不中用的儿子，引发的愁绪，顿时消了一半。 “大舅舅和二舅舅那天可神勇了。大舅舅真不愧是一等将军，一身好武艺！我听原嬷嬷说，是大舅舅一脚把那长史的随从踢开，二舅舅上去就和那长史论理。长史被辩得哑口无言，这才离去。” “真是这样？”贾母不信。 第78章 胭脂 黛玉小脑袋连连点了几下，十分肯定， “原嬷嬷不会说谎，她就在门口，正巧看到的。” 贾母只知道黛玉回去林家老宅那一日，门口处发生了一点事，两个儿子回来都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反而都是一脸惭愧。 她叫了贾琏来问，贾琏只说是误会一场，后来经大老爷和二老爷的调解，已经握手言和了。 贾母却是不相信，只不过看黛玉回来并无异样，她也就没有多问。 只是近两天听到下头的婆子们风言风语，说大老爷和二老爷在家里争吵，二老爷说大老爷匹夫之勇，有勇无谋，大老爷说二老爷书生意气，废话连篇，脓包一个！ 两兄弟在前院书房吵了不止一次，偏下人们都是只听到声音，见不得人。等两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先前的兄弟阋墙。 若是黛玉说的才是真相，说不定贾母倒是知道这兄弟俩为何争吵。 打小两人就谁也看不起谁，后来贾政读书用功，老太爷很是喜欢，而贾赦则是不学好，很是顽劣。 贾母便将心彻底偏到贾政那边去了。 兄弟两个倒是越行越远。 只怕这一次因为遇到忠顺王府的长史官，贾赦和贾政两人倒是对自家如今的处境有了些认知，也说不定是好事呢！ 再者说，他们俩越闹腾，风言风语传的越厉害，到处都知道贾府兄弟不和，怕是上头那一位愿意看到吧。 贾母眼中精光闪过，让他们闹吧，闹得越厉害越好。 “外婆，我不像这一次，做的这样多，就做一样。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下厨呢！”黛玉仰着笑脸，一副很想表现，很想要夸奖的小模样，把贾母从思绪中唤了回来。 “乖宝，外婆可舍不得让你受累，今日你送来了这样多，我也吃不了，就给他们送过去也就罢了。”说着喊琥珀来。 “琥珀，这藕粉桂花糕，胭脂色给宝玉送去，他不是爱吃胭脂吗，这下让他吃个够。”贾母笑着，黛玉也捂着嘴笑着替宝玉辩解， “宝哥哥早就不那样了。” “也就你给他说好话，下次再有看到他做那事，你替我直接打他嘴巴子。”贾母自从知道宝玉被丫头们引着，有吃胭脂的毛病之后，有一瞬间觉得宝玉是不是已经歪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家这样家庭，只要不败坏门风，做这么一点儿无伤大雅的事，也没什么关系。 又想着宝玉小小孩童，长大了自然也就好了，也就没有十分管束。 只是被黛玉看到一次，嘲笑了宝玉一回，宝玉算是记着了，别人再引着他吃胭脂，他也会拒绝了。 宝玉至今记得黛玉看到他吃胭脂时候，那嫌弃的眼神，仿佛他在吃什么脏东西一般。 “宝二哥，胭脂好吃？”黛玉实在是不敢置信，会有人吃这样的东西。 宝玉一脸懵，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东西不能吃，胭脂里面是胭脂花、玫瑰花瓣等红色花瓣碾碎了过滤出杂质，然后滴上桂花油，又香又甜，怎么不能吃？ “若是好吃，为什么从古到今没有哪一个名人大家记载过这样的东西可以食用，当初神农氏尝百草，怎么就没把这样好吃的东西给尝出来呢？唉，我长这样大，还是头一次听说胭脂是一种食物，宝二哥真是让我长见识了。”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宝玉脑子一下子懵了，他感觉林妹妹说得不对，但是好像真的没有见过甚至听过这样的典籍，他是最爱看杂书的，还真没有一本杂书上头有过记载。 宝玉忽然察觉，那些丫头们哄他吃胭脂的时候，都是笑嘻嘻的，跟看戏一样的表情。 他这才大悟：原来小时候那些丫头教他吃胭脂，竟然是在调戏他！他好好一个公子哥儿，被她们当做玩意儿一般戏耍，偏偏他还觉得是因为那些姐姐们爱他，才会将好东西和他分享。 自那之后他可以帮着姐姐妹妹们制胭脂，但是决计不肯再去吃胭脂了，哪怕只是涂一些在唇上都不会。 今天若是将这胭脂色的藕粉桂花糕送给宝玉，也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呢，黛玉起了促狭的心思，决定一会儿亲自将胭脂给宝玉送过去。 贾母继续指着糕点， “将这盘龙井送给大老爷，我看他最近火大，让他吃点苦味消消火；月华送给二老爷，霁雪送去给琏儿夫妻俩，菡萏给三位姑娘送去；余下的层楼留着我慢慢吃。” 琥珀领了命令，带着两个婆子将糕点分别给各院送去。 黛玉也带着紫鹃去给宝玉送糕点。 果然宝玉看到那藕粉桂花糖糕，软软糯糯，颤颤巍巍，晶莹可爱，颜色犹如胭脂一般，那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 又见到黛玉软语娇俏，语带调侃说着， “宝二哥，这是妹妹头一次下厨做得的，吃起来完全没有问题，宝哥哥只管吃。” “妹妹大才，辛苦做了东西，还惦记着给我送来，多谢多谢。只是……” “这是胭脂？”宝玉疑惑，“能吃的胭脂？” 黛玉一本正经地说， “嗯，是胭脂，吃起来没问题，我刚从老太太那里过来，老太太也吃了呢！” 宝玉看着那糕点，看起来十分诱人，只是它是胭脂，这就让他有些为难了。 “林姑娘，你就快别逗宝二爷了，弄得宝二爷想吃又不敢吃。”晴雯在一旁看得着急，又是心疼宝玉的为难。 “那晴雯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好让你们宝二爷安心。”黛玉笑着。 晴雯还真的仔细看了一遍，片刻之后说道， “这上头是桂花蜜，下面的点心我看像是用了藕粉和糯米粉做成的，林姑娘是用胭脂给染了色不成？怎么这颜色比胭脂还要浓郁几分？” “若是用了胭脂染色，那还能吃吗？”门口有一人接话，抬头看去，却见宝钗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宝玉如见救星，忙问道， “依宝姐姐之见，这糕点为什么是胭脂色呢？” 第79章 宝钗受委屈 “不过是红曲粉罢了，没甚稀奇。”宝钗淡淡说道。 “宝姐姐竟然连红曲粉都知道。”宝玉钦佩道。 “宝兄弟是读书做大事的，心思都用在正经本事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哪用得着费心记着。”宝钗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宝玉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几遍，他觉得宝钗在内涵他。 他也就抄书那一阵子，用了点功。解禁之后，早就把那抄书的事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偏偏宝钗这会儿提起来什么正经本事，莫不是在讽刺他？ “嗯，宝姐姐，宝玉，你们不尝一尝这胭脂吗？”黛玉浅笑着，一点也不再提红曲粉的事情。 “这可是我第一次做点心呢，宝玉你竟不捧场吗？” 说罢，黛玉冲着宝玉笑着， “宝玉，往后要是馋胭脂了，尽管去溶月院。吃了这个胭脂，保证不会挨骂的。” 听黛玉这样说，宝玉刚才那一点不快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想要好好尝一尝这“胭脂”点心。 “这点心名叫‘胭脂’，我猜定然是林姑娘取的名字吧？好生生的吃食怎么取了这样古怪刁钻的名字。”宝钗在品尝之前习惯性的先开口点评。 “姑娘看不惯，就不要尝了，免得这刁钻古怪的名字玷污了姑娘的好品格！”宝玉一把抄起盘子，放在另一边，又喊着茜雪煮一壶好茶来，配点心吃。 宝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袭人见状忙拉着她去一旁安慰，宝钗却觉得甚是没意思，带着莺儿快步离去了。 宝玉不以为意，拉着黛玉问个不停， “妹妹，红曲粉是什么物件，颜色这样好，既能做点心，是不是也能做胭脂呢？” 黛玉失笑， “宝二哥，不是什么红颜色都能够做胭脂来用的，这红曲粉咱们做点心用是极好的。做胭脂我猜着怕是不会上色吧？” “这颜色这样好，怎么会不上色呢？” “你想呢，若是吃完点心，一张嘴，一口红牙露出来，怕不是要吓死个人啦！”黛玉故意夸张笑着说。 宝玉一想也忍不住笑了，这才去品尝那藕粉桂花糖糕，吃过之后赞不绝口，黛玉都被他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边宝钗刚走出宝玉的居所，就有跟着黛玉的婆子，早把信儿送到了溶月院。 原红蕖听了这件事情的经过，想了想，就让人准备了一番。 宝玉这一句话不打紧，宝钗不会怨宝玉，因为宝玉是荣国府的凤凰蛋，是她姨妈的宝贝儿子。 她这一腔气闷无法发泄，总会找个出处，那便是黛玉。 因为那始作俑者是黛玉做的一盘子点心。 原红蕖可不觉得宝钗会这样大度，将这一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 宝钗要回梨香院，必然会经过溶月院。 原红蕖让人在青石桥那头候着，待宝钗路过，便将她请了进来。 宝钗虽然不知道原嬷嬷请自己来所为何事，不过能够让管家的二奶奶都奉若老师的原嬷嬷，她一直也想找机会能够多接触一二，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今天虽然不是什么好机会，不过这是原嬷嬷第一次请自己去溶月院，若是自己因为气闷而不去的话，往后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原红蕖在溶月院的偏厅里面，摆了几样茶果点心，然后煮了一壶黛玉日常爱喝的果茶，用来款待宝钗。 有些事情，宝钗似乎是没有看明白，那不妨把话说直接一些，省的往后她多心，背后再做什么小动作，给他们黛玉乱扣帽子。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 那一章原红蕖看完心痛极了。 宝钗扑蝶那一幅图画真的是非常经典，可是她扑蝶时，无意中听到了两个小丫头说的悄悄话，为了消除两个小丫头对她的疑心，竟然把这事情栽到了黛玉的身上，让两个小丫头在背后腹诽黛玉。 本身在这件事情之前，黛玉和宝玉有了误会，正在伤心之中。 因为丫头们看惯了黛玉平日里性情就是爱愁眉长叹，好端端的就哭了，因此也没有理她。这回竟然没有人来劝解她，也没一个人理她，由着她自己一个人伤心闷坐着，她们只管自己去睡觉了。而黛玉一个人倚着床栏，两手抱着膝盖，眼睛里面含着泪水，木雕一般的坐到半夜才睡...... 原红蕖看到这里，恨不得冲到书里面搂着黛玉，好好安慰一番。那些丫头们的做派也让她气得牙痒痒，后面接着又看到宝钗扑个蝴蝶，还给黛玉栽赃了一把，原红蕖本来对宝钗没什么偏见，看完这一段之后，才觉得宝钗不是个好的，妹妹都那样可怜了，还要被她利用！ 再往后那一章就是黛玉葬花，她哪里葬的是花，分明葬的就是她自己......看到妹妹吟出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原红蕖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宝钗自从到荣国府之后，原红蕖刻意避着不让黛玉和宝钗接触太多。 黛玉被自己养得这样单纯，可不能轻易被心机深沉的人给坑了。 林妹妹你只管单纯，只管任性，只管快快乐乐成长，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这一世，那种夜半无人独自哭泣的事情，绝对不会在妹妹的身上上演，即便是哭泣，那也只能是喜悦的泪水！ 宝钗不明就里，就被溶月院的一个小丫头请进了偏厅。 宝钗进来只看到原红蕖的一个侧影，她穿一身青绿色的衣裙，身形高挑，听到脚步声她微微转身，窗外缕缕白光透了进来，她似乎浑身都渡着一层银光一般。 宝钗抬头看到一张带些书卷气的笑脸，面容和蔼，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像是一直在微笑着，弯成了月牙儿，让人一见之下就觉得十分可亲，想要亲近。 这是第一次宝钗单独与原红蕖见面。 往常她来溶月院，或者在别处见到原嬷嬷，总是见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黛玉，黛玉在她的身旁，那种天真纯粹的甜笑，让宝钗觉得嫉妒。 凭什么！ 都是一样的只剩下单亲在世，林黛玉就能活得这样滋润，这样无忧无虑！ 第80章 上下一条心，不让黛玉受委屈 除了原嬷嬷，荣国府上下，对林黛玉也是呵护有加。 老太太那就不必说了，就连一贯为人方正严肃的姨丈，见了黛玉也是笑容满面，像极了呵护女儿的父亲。 而他们同辈中的几人，相处的时候，无不是以黛玉为中心。 还有那些长了富贵眼的下人们，那富贵眼似乎是分人的，对着黛玉就完全没有…… 宝钗暗暗观察了许久，得出这样的结论。 然而她却不知道，为了这样的局面，林如海，原红蕖，溶月院上下甚至林家老宅那些人，做了多少努力。 林如海每次从扬州给黛玉送东西，绝不会忘记给荣国府各房的主子们带礼物。 原红蕖的各种方子，用得上的人，都可以拿去用。 最主要的是原红蕖还懂医，各房的大丫鬟管事嬷嬷有些不适，请她给把个脉，开一个方子，比外头的要好用的多…… 除此之外，传说溶月院有一条规矩：上下一条心，牢记绝不能让姑娘受委屈，哪怕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也自有老爷和原嬷嬷来处理。 有这样霸气十足的条例，谁也不会没事来惹林黛玉。 毕竟，她爹能给皇上管着钱袋子，那得是和皇上多铁的关系！他们林家后面站的是皇上。 若说这个比较远吧，可是近处林姑娘那教养嬷嬷原红蕖，还是管家奶奶王熙凤的老师，王熙凤夫妻俩都给她行见师礼…… 惹原嬷嬷容易，她背后的“母大虫”，哪个敢惹？ 更何况原嬷嬷那样亲切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惹呢？ 毕竟这年头会医术又平易近人的女医可不多！她们整天当差，哪个还没有个头疼脑热，腰腿酸软的症状！ 听平姑娘说，就二奶奶那下红不止的病症，都是原嬷嬷给治好的！ 哎呦呦，这不就是神医吗？ 原嬷嬷还谦虚说只是略懂一二。 林家不过就是要宠一个小姑娘而已，让他们宠就是了！ 又没有花自己家银子，有什么不好呢！ 所以在那些富贵眼下人的眼中，林黛玉哪里是什么可爱的小姑娘呀，那是行走的善缘！ 只要她们对黛玉好，往后有事情求到原嬷嬷那里，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不是？ 这几个月，黛玉的好人缘也一点点积累出来了。在这个别人看起来森严肮脏的荣国府里，他们终于给黛玉打造出了一个和风细雨其乐融融的世界。 这些是宝钗所不知道的，她只知道林黛玉是丧母独女，自己虽然丧父，好歹还有一个哥哥，母亲也对自己呵护有加。 自家除了门楣不如林家，哪一点不胜过林家！ 可是，自己却总是觉得无依无靠...... 难道她刚才说的话不对吗？宝玉当即就一点脸面也不给，和她呛声。 难道姨丈和姨妈，不是常常说让宝玉多在正经本事上多下一点功夫吗？ 她不过就是说了那么一句话而已。 宝钗觉得又是委屈，又是生气，想要回家去和母亲诉苦，想要和母亲说搬回自己家里面去…… 但是一路走过来，她已经想清楚了，准备暗自吞下这口气。 他们家现在没有顶门立户的，要仰仗着姨丈和姨妈，若是搬出去，就远了。 可是此刻一见到原红蕖，宝钗本来已经平息下去的委屈感，又被勾了出来。 她情不自禁觉得，心里面的委屈似乎可以和原嬷嬷说一说，原嬷嬷不会笑话她，原嬷嬷一定会理解她。 她从小也是当作男儿养大的，又是皇商世家，心智自是比一般女子要深沉，但是却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原嬷嬷......”宝钗声音带着些哽咽。 原红蕖过来，扶了宝钗的肩膀，让她坐下。 “薛大姑娘，先喝点茶。这花果茶最能平顺心气，养肝益脾，你不妨多喝一些。”原红蕖倒了茶给宝钗。 淡黄色的茶水，还没有喝就闻到一股水果的甜香味儿，很是清新。 宝钗喝了几口，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又看那桌子上头的点心，像是船点，做的特别雅致。 原红蕖拿公筷夹了一枚做成鲜花状的粉色糕点，放在宝钗跟前的盘子里。 那花瓣似乎是雕刻出来的，每一片连脉络都不同，活灵活现的，犹如鲜花一般。 宝钗看着都不忍心下筷子，怕破坏了这朵美丽的花儿。 “食物就算做得再好看，如果没有吃掉，那就一点价值也没有。薛姑娘就成全它作为一枚点心，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吧！”原红蕖见状笑说。 宝钗听了这话，不再犹豫，夹起点心吃了起来。 点心内里有馅料，馅料露出一点点做了牡丹花的花蕊……这件点心，她吃着有牛乳的味道，其他就尝不出来了。 再看其他几样，一样是荷花样式，一样是芙蓉花，还有一样是梅花…… 宝钗心里头一惊，这是巧合，还是原嬷嬷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她悄悄看了原红蕖一眼，却见原红蕖拿着竹夹，正从水盆里，将茶杯一个个洗好，然后放在茶海上。 这茶海， 她也有一个，是黛玉送来的，她十分喜欢，却给母亲讨了去，天天泡那武夷山大红袍！ 黛玉平时不过喝个果茶而已，都还要用这样雅致的茶具，林家也太宠小孩儿了！ “薛姑娘，一直以来都听闻薛姑娘有大才......” “林姑娘才是真正的有大才，我这点只能叫做小聪明……” 宝钗谦逊的说。 原红蕖摇头， “在我看来，你们各有各的才干，不过没有交汇到一起罢了！” 说罢又道， “薛姑娘大上几岁，必然见识和才干都要高过我家姑娘许多。我家姑娘人小，小孩儿脾气，打小身体不好，我们宠的过分了一些。若是日常有得罪了宝姑娘的地方，你只管来找我，我为薛姑娘做主。” 薛宝钗飞快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 “原嬷嬷，林妹妹很好。”薛宝钗不得不承认，自从她来到荣国府之后，林黛玉对她频频示好，她却不屑一顾。 这还是头一次让她亲口说出这一句话，她说得心悦诚服。 第81章 三倍月钱，能否请到原嬷嬷去薛家? 林家从扬州送来的东西，黛玉总是不忘给她一份，上次更是送了布匹和茶海到梨香院。 虽说她对别人也是这样，但宝钗自己觉得她好像和黛玉还不是很熟，为什么她也会对自己一视同仁呢？ 薛宝钗虽然也对黛玉心有好感，但是见到她被那么多人宠爱，又觉得自己何必再去给她做脸呢，因此一直和黛玉不远不近的处着。 “我们家妹妹呢，为人比较单纯，性子也比较直接一些。”原红蕖不紧不慢地说， “小孩子比较爱显摆，薛姑娘不要多心，尝尝这水晶糕。” 胭脂一事，总要薛宝钗不再对黛玉介怀才是。 至于其他，慢慢来就是。 如今薛宝钗已经没有了待选的资格，自然是要在荣国府里面长久的住下去。 而自家，如今林家老宅已经修葺完好，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 说不定这宝钗还能成为他们离去的借口呢？ 原红蕖暗想。 她拿起面前的小盘子，将其放到宝钗的跟前，盘子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糕。 宝钗从没见过这样的点心，看样子是浑然一体，但是里面却有嫣红色的樱桃果肉，还有一些其他的水果块。 这糕点很明显要比黛玉送去宝玉那里的胭脂藕粉桂花糖糕，要精致许多。 即便宝钗心智再成熟，也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而已，怎么可能抵得住这种糕点的诱惑。 “原嬷嬷，多谢你的款待。若是能得你为师，实在是三生有幸。原嬷嬷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地方试一试呢？三倍月钱，能否请到原嬷嬷去薛家呢......” “薛姑娘，林家给的，你给不起。”原红蕖实在没想到，宝钗的脑回路竟然会这样清奇。 “原嬷嬷，薛家虽然没有林家势大，但是在其他方面都能胜过林家，你都不考虑一下吗？”薛宝钗很是坚持。 “薛姑娘，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话不要再提了。”原红蕖冷冷道。 “宝姐姐，你这就不厚道了！你有薛姨妈还不够吗，还要和我抢原嬷嬷？”黛玉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下子扑到原红蕖怀里。 原红蕖抱着她，紧张道， “小祖宗啊，你是要吓死我！跑那样快做什么，磕着了怎么办？” “我不跑快一点，嬷嬷就要被宝姐姐给抢走了！”黛玉紧紧抱着原红蕖的脖子。 “林妹妹，你有这样多人疼爱，我却只有母亲一个，不如将原嬷嬷让给我好不好？”薛宝钗可怜兮兮的说着，似乎这样就能引起黛玉的同情心，将原嬷嬷让给她一样。 “薛家姐姐，往后我们还是少来往吧！” 黛玉一点也不傻，当即皱着眉头，哼道， “谁都知道原嬷嬷难得，凤姐姐和原嬷嬷那样投契，也没有说过要原嬷嬷去她家的话！即便她怎样忙碌，还天天跑到这边来和原嬷嬷请教，都不会让原嬷嬷劳累一点。你却要原嬷嬷去你家，给你家收拾那个烂摊子吗？” 薛宝钗的心眼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了，只要是不傻，谁看不出来！ 原红蕖给了贾琏玲珑果的种子，让贾家重新入了当今圣上的眼中。 原红蕖在郊外的庄子上种出的西兰花，更是成了贡品。 听说连她庄子上出的萝卜，都与众不同，最近忠顺王府正在满京城打听，看谁家还有这样的萝卜呢！ 薛家的商业渠道，要打听出这些消息，易如反掌。 薛宝钗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事情背后都有一个人，就是原红蕖。 她怎么也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养嬷嬷。 听闻她在扬州的时候，是扬州一所女子书院的先生，教导过不少世家女子，那些女子们和原红蕖的师生情都是极好的。 薛宝钗想让人再多打听一些，却处处受到阻力，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如果能够得到原红蕖，薛家如今的情况，是不是能改善一下？ 林黛玉警惕地看着薛宝钗，语气不善， “我本想着刚才宝玉说话不中听，怕薛姑娘生气，特地让人快快追上薛姑娘，给薛姑娘赔个不是。却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些。如果我回来的晚一步，薛姑娘是不是就要继续给我嬷嬷施压，要我嬷嬷去你们薛家了！” “林妹妹？不是的......”薛宝钗欲解释，她没有那样的打算，她只是想试探一下原嬷嬷。 “你不用说了！”林黛玉打断薛宝钗的话， “谁都知道原嬷嬷是我的教养嬷嬷，我根本离不开原嬷嬷，要是没有原嬷嬷，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身体必然要出问题。你这是什么居心，成心不让我好是吗？枉我还一直觉得你是个好的，枉我将你看做姐姐，这是白费了我一片心！” “林妹妹，我就是开一个玩笑，当不得真的，你莫要误会......”宝钗的解释苍白而无力。 黛玉一个字也不信， “你可别叫我妹妹了，我高攀不起。我们林家什么人家，怎么比得上你们薛家富贵！” 说罢，又一叠声叫着， “紫鹃，紫鹃呢，去请老太太来，就说我要家去了！雪雁去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紫鹃见势不好，林姑娘是真的动了怒气了，忙去请老太太，另有人去请王熙凤。 “妹妹不气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你放心，谁都抢不走，我只做你的嬷嬷。”原红蕖语气坚定，轻抚着黛玉的背脊，她还在生气，背后气得一纵一纵的，在原红蕖的安抚下，黛玉的一腔怒火渐渐消散。 她刚才是真的又急又气，母亲贾敏去世之时，她揪心不已，悲恸到大病不起。 刚才听到宝钗的话，她心里一阵紧张，又一次有感觉到那种揪心。 她是真的怕，怕原嬷嬷再跟着薛宝钗去了薛家，那她要怎么办？ “黛玉乖乖，不怕哈，我不会走的。”原红蕖轻轻拍着黛玉。 黛玉的小手慢慢松了一些，似乎是放心了不少。 薛宝钗眼含热泪，她再没想到，怎么事情就到了这一地步。 若是因为她，老太太的心肝宝贝要闹着离开荣国府，只怕先走的不是林黛玉，而是她薛宝钗吧！ 第82章 薛太太还是免开尊口吧 “哎呦呦，林妹妹和薛姑娘两人这是看了什么戏，怎么这眼圈儿都红红的。也和我说一说，下次我就不点这折戏了！”最先来的是永远冲在第一线的王熙凤。 虽然她最近越发的懒，下头的事情能散出去的都散出去给人管，再不是原先那个要强的样儿，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但她依然是管家奶奶，大事小情都得经她的手！ 其实像今天这样的小事，正常用不着她来管，谁让这事情牵扯到原红蕖呢？ 幸好她来了！ 她一进来就听到黛玉喊着要回家，脚步一乱，差点摔倒。 原姐姐可不能离开荣国府，原姐姐要是离开了，自己可怎么办！ “你们一个个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薛姑娘去梳洗一番！”王熙凤眉毛一挑，那管家的威严顿时就展现了出来。 溶月院的几个丫头，忙领莺儿带着宝钗去旁边房间梳洗。 原红蕖也抱着黛玉去房内，给她洗了脸，整理一下头发。 “嬷嬷，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对不对？”小姑娘还是心有余悸，薛宝钗的话让她忽然生出了一股子危机感。 原红蕖想了一下，握住黛玉的手柔声说道， “黛玉常常能在梦里面看到我，我早就被你囚禁在梦中了，谁来也带不走的！” 林黛玉笑了，笑容灿若骄阳： 对呀，这是谁都做不到的，这是她和嬷嬷之间的缘分，谁都没有的缘分！ 她牵着原红蕖的手走了出去，外间王夫人和薛姨妈已经过来了。 王夫人面色如常，薛姨妈表情则有些不太好。 王熙凤先到一步，早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此刻正在给两人复述。 薛姨妈听到薛宝钗说要请原红蕖去薛家，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 王夫人察觉到薛姨妈的神情，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他们薛家是怎么想的？ 唉，本以为宝钗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却这样沉不住气。 王熙凤刚说完，就听到院内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我的黛玉呢，我的心肝儿呀......” 接着就见众人簇拥着史老太君走了过来，宝玉也在一旁跟着，他还不知道，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呛了薛宝钗一句话，才引起如今这场面来。 王熙凤先一步过来，搀了老太太往溶月院正厅去。 老太太一进去，就四下张望，正巧原红蕖携了黛玉从房内过来，黛玉如同往常一样笑盈盈的，似乎老太太刚才恍惚听到那些话，说什么林姑娘喊着要回家去，林姑娘给气得直哭......都是假的。 见到老太太过来，黛玉先望了原红蕖一眼，然后松开手，朝老太太奔了过去。 “外婆，是黛玉年龄小，不懂事，倒是劳累外婆走这一趟。” 老太太把她搂在怀里，看了又看，看她不像是强装欢笑，这才正色道， “玉儿，这溶月院是你娘做姑娘时候的居所，这里就是你的家，千万不要再说什么要回家的话，让我老太太伤心了。” 黛玉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 “外婆，若是我爹爹回来了呢？” “你是姑娘家，他们老爷们会照顾小姑娘吗？还是在外婆这里方便。”贾母脸一横，说道。 说罢，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不要吓到小姑娘了，又说道， “等你爹外放回京之后，再从长计议。你如今还小，不要想那么多。” “嗯，那等爹爹回来再说。”黛玉点了点头。 贾母见黛玉没有强硬要求回林家，一颗心顿时放回了原位。 若是黛玉一定要回林家，她要想见黛玉，就不如现在这样方便了。 原红蕖本来也就没希望这次就能回林家去，但是也借由此事，让有些人知道，他们林家在京城不是没地方住的，他们要回去的话抬脚就走了，不是一定要留在这荣国府里面。 “刚才林妹妹急忙从那边过来，说是恐怕宝姐姐不虞，想过来和宝姐姐说几句话，怎么就......”宝玉还是不明就里。 黛玉哼了一声，不予理会他。 袭人心里明白，自家这位爷将宝姑娘给气走了，恐怕是林姑娘心善，要来开解宝姑娘几句。 不知怎么回事，就闹得林姑娘喊着要回家了。 不过薛宝钗想要挖墙脚的事情，毕竟不光彩，王熙凤只是略微给王夫人和薛姨妈提了提，其他也没说什么。 王熙凤听了宝玉的话，笑着， “还不是你，惹得宝姑娘不高兴，林妹妹来帮你劝导宝姑娘，哪知道两人倒一起伤心上了。我看，今天你才是罪人，最该给两位姑娘道歉的。” 薛宝钗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言，引起的轩然大波，听了王熙凤说的话，她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却见到宝玉朝她走了过来。 宝玉到她跟前三步远，然后躬身朝着她作了一揖，说道， “宝姐姐，今天是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惹你生气。还请宝姐姐宽恕则个。” “宝兄弟，不必如此，我原也没有生气。”宝钗只好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好了。”宝玉一拍巴掌，然后又奔向林黛玉， “妹妹，我就说宝姐姐大人大量，哪里会为这点子小事就生气呢，你看她果然没有生气。” 林黛玉一言难尽地抬头看了宝玉一眼，心里想到嬷嬷常吐槽的一句话： 你是真的傻，不是装的。 王熙凤又笑着打圆场， “太太，薛太太。这事情既然是宝玉引起的，不如罚他一月的月钱，咱们摆一桌酒席，再请人来唱一出小戏，好好解一解，两位看如何呢？” “再好不过了。凤姐姐，罚两个月也使得。”宝玉先叫好。 他日常零用单是老太太和太太私下给的都用不了，月钱什么的没什么要紧？ “这事倒是不急，今天当着老太太和姐姐的面，我想问原嬷嬷一句话。”薛姨妈忽然站出来说道。 王熙凤心里暗道不好，这薛家人是不是都没有长脑子，就这样糊里糊涂过去了，就得了，还要再生是非吗？ 她正想打岔给混过去，却听到原红蕖说道， “若是事关林姑娘，别说一句，就是一千句一万句，我也听；若是只和红蕖有关，薛太太还是免开尊口吧。” 第83章 杀人诛心 薛姨妈顿时觉得脸皮似乎被揭了下来。 她强颜道， “原嬷嬷这样的人物，只是做一个教养嬷嬷，似乎是屈才了些。” 原红蕖直视着她，似笑非笑，薛姨妈被她看得心虚，呵呵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这原嬷嬷看起来年轻，但是那一双眼睛像是能够看透人心一样，薛姨妈觉得自己的心思在原红蕖跟前，无所遁藏。 “薛姑娘这样的人物，虽然没了待选资格，可是不进宫似乎也有些屈才，正好我还有点门路，也要不然帮你们家说一句话，给薛姑娘入宫去。” 原红蕖本不想多事，但是薛姨妈紧咬着不放，让她觉得如果不做些什么，怕是就要被薛家咬下一块肉了。 薛姨妈没想到原红蕖还有这样的本事，面上一喜，忙说道， “原嬷嬷，你若是能帮得了这个大忙，薛家必然不会亏待你的。” 王夫人也惊讶，这看着毫无背景的原红蕖，难不成还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关系，所以凤丫头才会和她结交，并尊她为师？ 这关系是不是他们家元春也能用上一用呢？ 既然能够安排罪犯家眷入宫，那原红蕖所认识之人，地位必然是不低的。 这样的人物，若是在宫中能够照顾元春一二，那也是好的呀！ 她也不自觉竖起耳朵，听原红蕖的回答。 原红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淡淡说道， “上个月内务府要一批宫女，无论身份，年满十二即可。”她望着薛姨妈期待的眼神，顿了一下，才又说道， “虽然是去往浣衣局，但是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得去的。薛姑娘样貌品格都是一等一的好，只要进了宫，早晚会得到贵人赏识，平步青云。” 王夫人一听到原红蕖说到内务府要宫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内务府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在宫外找一些小丫头，他们在宫里的地位等同于罪犯家属，平时要做的事情连贾家的粗使丫头都不如。 不要以为在浣衣局就能给贵人洗衣服了，刚一进去，他们连贵人的衣服角都碰不到。 他们日常做的不过就是些杂事，搬搬抬抬之类，就算能洗衣服也不过只能碰到贵人身边的三等丫头的衣服。 杀人诛心，王夫人看了原红蕖一眼，偏她表情淡淡的，似乎还在等着薛姨妈的回复一样。 王夫人微微垂下了头，心想这个原嬷嬷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的，宝钗想让她去薛家做嬷嬷，她就蛊惑薛姨妈让薛宝钗去浣衣局做粗使丫头。 她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妹妹的表情有多精彩。 薛姨妈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嘴巴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气的不轻。 原红蕖却没有打算这样轻易放过她，她直视着宝钗，意味深长道， “薛姑娘家里的问题，也不算什么。你哥哥的事保证牵连不到你，浣衣局肯定能进去。” 薛蟠打死了人，又假死摆脱官司的事，薛家一直藏着，上京之后极少人知道。 薛姨妈心里面发慌，这原红蕖怎么会知道？ 是不是自家若做了什么事让她不高兴了，她立刻就把蟠儿的事情给抖出来。 贾母皱眉看了王夫人一眼，薛家什么事，她竟然不知道。 这王氏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 “原嬷嬷，今日之事，是宝钗多嘴多舌引发的错误，还请嬷嬷不要牵连他人。”母亲不能为自己争取，薛宝钗当机立断忙向原红蕖认错，随着话说出来，她的泪珠也滚滚落下。 “我因需要侍奉母亲，因此那宫中还是不去了，不用再劳烦原嬷嬷了。” 她若是去伺候公主娘娘，那是无上的荣光，若是只让她去浣衣局做个苦事小丫头，那还有什么意义？ 宝钗深感无力，心中感叹命苦：母亲见识也就那样，哥哥又是不争气的，她能如何？她为自己争取一下难道有错吗？ 她知道自己今日踢到了铁板。 本来原嬷嬷在这里招待她，已经给了她机会，让她可以和三春一样，融入黛玉的朋友圈子里......她自己得陇望蜀，把一切都搞砸了。 “宝姐姐，只要你不同我抢原嬷嬷，我还是把你当作朋友的。”黛玉走过来，举着小手绢，踮着脚帮宝钗擦眼泪。 宝钗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贾宝玉和三春也过来，围着宝钗劝个不停。 宝钗终于住了眼泪。 “薛太太先带宝姑娘回去梳洗一番，凤哥儿和王氏留下。”贾母虽然不再管事，可若是薛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牵连到自己家，那就不好了。 贾母心里清楚的很，贾家如今看起来繁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外头花团锦簇的，可内里早已经是风雨飘摇。若是一着不慎，只怕大厦会更快一步倾倒。 薛姨妈带着宝钗退了出去，一回到梨香院母女俩便瘫倒在一起。 “我苦命的儿呀，都是你那不争气的哥哥连累了你。”薛姨妈抱着宝钗哭得伤心。 宝钗也哽哽咽咽，一句话也不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娘，我们搬回自家吧。”宝钗又一次提起了这事。 薛姨妈却摇头， “钗儿，咱们不能回去。你哥哥是假死脱身，全仰仗着荣国府的声威，如今他才能自由出门。要是回了自己家，没有你姨丈的庇护，只怕你哥哥会被治一个来历不明的罪，给发回原籍。原籍那边认得你哥哥的人可不少，盯着咱们家的人更是多。只怕回去被人举报，你哥哥这条性命可就没了。” 宝钗红着一双眼，哽咽着， “娘，纸始终包不住火，那原嬷嬷不就知道了？只怕咱们在京城中也不能待长久......” “我的儿，不怕，咱们就在这荣国府之中，谁还敢来国公府拿人不成！” “总是要哥哥收敛一些。” “唉，我今天本想着，将那原嬷嬷聘到咱们家里来，她既然不愿意给你做教养嬷嬷，那么让她做薛家的女主人，该是足够了吧，谁曾想她竟然像是看出来我的想法一样，真是邪门！”薛姨妈恨恨说道。 第84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什么！”薛宝钗惊讶，母亲竟然生了这样的念头。 难怪，难怪今天自己会受此侮辱。 薛宝钗满脸泪水，望着依旧执迷不悟的母亲，感觉心力交瘁。 “我都不嫌弃她大蟠儿那么多，想着她有才能，有本事，年纪大也能管束得了蟠儿。就算她年纪大生不了孩子了，也没什么打紧，往后给蟠儿多纳几个妾，生了孩子给她养也就是了。我薛家虽然不如从前，好歹也还是皇商，家财万贯。她竟然这样不识抬举......” 薛姨妈兀自喋喋不休，心中十分不忿。 薛宝钗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母亲的真实意图。 原嬷嬷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就算薛宝钗再怎么想，也从没有想过将她和自家哥哥凑做一对儿，母亲还真敢想。 幸好刚才原嬷嬷没有让母亲说出来，若不然，今天自己受的侮辱，只怕要十倍不止。 若是母亲把话说出来，今天这件事必然不会这样简简单单就揭过去。 宝钗心里一阵后怕。 薛姨妈还在说着什么，宝钗赶忙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往左右看了看，好在无人。 也不知道外间的莺儿和香菱听去了多少，一会儿少不得还要警告她们一番。 “娘，你不要再说了。那原嬷嬷不是我们能肖想的，要是不想给我们家再添祸事，往后这事你想都不要想。见到原嬷嬷，只管恭恭敬敬的，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原嬷嬷看起来性情高洁，必然也不会因此拿捏我们。”薛宝钗正色说道。 “我哥哥若是个好的，你做这事说这话，没人会怪罪你。可我哥哥是什么样子咱们自己心里清楚。我看她今天的神情，若是你真的把话挑明了，她敢立时就去把哥哥给举报了。” 薛宝钗拍着心口，“幸好您没说来。” 听了宝钗的话，薛姨妈懵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做了什么蠢事，让宝钗跟着受了这一场屈辱！ “娘，将咱们家带来的那副紫珍珠的头面，送去给原嬷嬷赔罪吧。”薛宝钗想了想说道。 “那是我准备以后给你哥哥当聘礼用的，当时得来不易，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呢！”薛姨妈心疼。 “和哥哥的命比起来，一副头面又值什么？”薛宝钗面露痛苦，又是哥哥，这个家早晚要让他给败光。 薛姨妈狠了狠心，自己安慰自己，和薛蟠的性命比起来，一副头面而已，不值什么！ 溶月院正厅里，原红蕖正准备带着黛玉和三春出去，将地方让给贾母他们，却听到贾母说， “原嬷嬷，请你留下，老身还有事请教。” 原红蕖微微一笑， “老太太，我是个外人，你家的事我不该听。况且，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不都明白么。” “我老了不中用了，耳也聋眼也花，由他们糊弄了一年又一年。我只怕撑不到孩子们长大那一天，这个家就……” “老太太，依我看，您的身体撑到宝玉成家立业，是不成问题的。若是家里面多多积德行善，说不定还能再多撑几年。老话不都说了行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原红蕖意有所指。 “二太太初一十五吃斋，经书也没少抄，往寺庙里面捐香火银子，一年也是不少，这也是积德行善吧？”王熙凤忽然开口。 “凤哥儿，莫要对佛祖菩萨不尊重。”原红蕖没有回答王熙凤的话，王夫人觉得有些难堪。 “原老师，依你所见，怎么样才算积德行善？”贾母也没有理会他们两人，还是追着原红蕖问。 原红蕖有些无奈，贾母还要知道做哪些事情算作善事，能够被上头看到吗？ “老太太，不是还有话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为善积福，不昧己心。只要做了不违背良心的善事，上天的功德簿上都记着呢！” 贾母觉得自己明白了，不再拦着原红蕖。 原红蕖带着黛玉几人，去了院子里的秋千架旁边，几人互相推着秋千玩闹，刚才室内发生的一切，对他们似乎全无影响。 “薛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两个王家的人，给我说说吧！”贾母色厉内荏。 “老祖宗，我可不知道薛家什么事。我虽然也姓王，到底还是太太薛姨妈隔房隔辈的。薛家的事，一向都是太太亲自处理。”王熙凤忙撇清关系，她如今也不怕得罪王夫人了，反正王夫人又不是自己婆婆，就算是自己姑母，也没给过自己什么好处，何必为了她卷进薛家的是非里面呢！ 薛家那呆霸王犯下的是人命官司，如今叫香菱那当事人都还在梨香院呢！这种是非自己可不敢惹！ 王夫人暗恨王熙凤不仅不帮自己，反而还和自己撇清关系，果真是白眼狼，当初刚嫁进来的时候，是谁给你撑腰的！ 王熙凤迅速闪在一边，生怕王夫人再说什么把自己拉扯上。 “那你说吧。”贾母示意王夫人回答。 “回老祖宗，不过就是我们姊妹多年未见，一时见了面亲热，故让他住下，也热闹热闹。” “薛家那女儿不是来采选的吗？怎么至今也没人来教她规矩礼仪？”贾母问。 “宝钗不愿离开她母亲，因此也就没有去参加采选。” “真是这样吗？若是舍不得，起先在金陵的时候，就不要报名参加采选，没得浪费一个名额。”贾母若是认真计较起来，这些事情还真瞒不过她的眼睛。 “宝钗上京之后，看到我因为元春进宫，日夜思念。这孩子孝顺，当时就动了不去采选的念头。”王夫人辩解道。 贾母听了这话，越发的不信了。 王夫人这话似乎全无破绽，合情合理。但什么样的话能十分完美的回答这些问题。 只有假话。 贾母见王夫人滑不溜手，只怕这些问题早就在她心里头过了几百遍，她早就编好了答案，等着自己发难呢！ 贾母见再问只怕也是白搭，遂疲倦的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第85章 忠顺王府有她的学生? 忠顺王府。 正厅里长史官的脑袋都快要垂到膝盖了，却还是没有躲过忠顺王爷劈头盖脸的责骂。 “你跟着我多少年了，怎么今年办差越发的不用心了！是不是想另攀高枝，我这王府你看不上了，四王八公家里位置多的是，要不然我给你送过去！” “入了冬，漫山遍野都是萝卜，让你找人买个萝卜，一个月都买不来！我再给你三天，你要是找不到那翡翠萝卜，你卷铺盖去种萝卜吧！” “王爷，那种萝卜的庄子小的去了许多次，也偷偷去看过，地里面确实没有萝卜了。庄子里倒是有他们自己存的冬菜萝卜，那根本不是翡翠萝卜。”长史小声辩解。 这因为原红蕖庄子上的东西，为了掩人耳目，都是转了好几个庄子，最后才会运到铺子里面售卖。如果不是一开始萝卜出现的时候，就跟着的话，现在不可能知道那萝卜的真实出处。 但当时，谁也没有将那萝卜当回事。 “你还说！”忠顺王一个茶杯砸过来，茶杯直接滚在长史的身上，倒是没有碎，不过将一杯温热的茶水泼了他一身。 “卖萝卜的铺子呢，你没去查！” “查到荣国府，就没法查了。您说过，四王八公要是没有犯在咱们手里，咱们尽量少和他们接触，免得惹了祸端。” 长史委委屈屈的说。 “就没有守到那人出来？” “守到过一次，是去林家的。毕竟那是巡盐御史林大人的老宅，小的不好直接找上门，只能找了个借口，想引她出林府，不曾想荣国府那两位都在暗处跟着，小的还没说两句，就挨了一窝心脚......”长史觉得自己是真的倒霉。 忠顺王爷捋着胡须，想了一会儿，为一个翡翠萝卜，值不值得去荣国府一趟呢？ 怎么样能将那原红蕖诳出来，又不沾染上荣国府呢？ “你去，找贾政，就说林家那原红蕖，是......是本王外孙女的老师，听闻她在京城，特来请她相见。” 这些天忠顺王府不是没有查到关于原红蕖的事情，直到她在扬州时候是女子书院的教师，后来被林如海请到了家里，专门教他女儿。 他那女儿是荣国府的外孙女。 既然荣国府的外孙女能做原红蕖的学生，自己的外孙女也能！ 虽然忠顺王连女儿都没有，但是不耽误他杜撰一个外孙女出来。 长史官的嘴角抽了抽，王爷这是和显王府杠上了。 显王府因为用这些小东西得了圣上的欢心，忠顺王偏偏一直没找到机会，好不容易出来一个翡翠萝卜，显王府倒是没有巴巴的上贡，忠顺王觉得有了机会，可这萝卜又没了。 现在正是萝卜丰收的季节，忠顺王就不信，那庄子上的萝卜还真的就一个也没有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藤蔓的空隙，投射在地上，地上便有一块明亮的光斑，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冬日天短，黛玉午歇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不过略微躺一躺，就和三春一起去学堂了。 这几天日头好，原红蕖让人将黛玉的寝具等物都换了一遍，新换的被褥等物先在太阳下晒足三个日头，然后才换上。 屋里面的床帐窗帘纱幔等物，也都通通换了一遍。 整个屋子看起来焕然一新。 只差窗户上头的窗纱还没有换下，原红蕖前两天让林家那几个小厮去外头买玻璃，换上玻璃之后屋子里又透亮，保暖也好。 玻璃如今还是稀罕物，价格更是贵的离奇，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人家，也还好寻。 宝玉那屋子里就是玻璃的窗户，溶月院还有整面的大玻璃穿衣镜。 外头回话说，今天下午就能将玻璃送过来。 午后，日头刚刚斜了一点，玻璃就送过来了，都是用木架子固定着，抬了进来。 原红蕖看着他们装了几扇窗户，手工还不错，做的非常精细，一看就是常在大户人家干活的。 于是让两个婆子看着，自己便去厨房准备晚上的煲汤。 她刚把食材放进砂锅，门外传来了琥珀的声音， “原嬷嬷，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原红蕖将水注入砂锅，盖好盖子，让人盯着，不要让汤扑了出来，这才解下围裙，净了手走出去。 “老太太那边是有什么事？” “听说是二老爷那边刚接待了忠顺王府的长史官，然后就让人过来和老太太说，请原嬷嬷过去一趟。” 到溶月院传话，总是有新鲜的点心糖果可以吃，吃完还能揣一把在兜里，不止是琥珀，就连其他院里的丫头也喜欢到溶月院传话或者送东西。 人家溶月院有一间屋子，里头摆着的点心果子糖果茶水，是专门供他们过来的这些人用的。里头的东西也都是用了心做的，不是因为给丫头吃，就随便敷衍。 听说这间茶水室，一个月就要用不下十两银子，这都是人林家自己出的，他们府里面对下人，可从不会想的这样周到。 原红蕖听了这话，说道， “既然这样，琥珀稍待片刻，我去换件衣服。” 忠顺王府的人在找自己，上一次王熙凤已经提醒过自己一次了，她再出去就警惕很多，总是会做足了伪装才会出门，因此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上次林家门口发生的事情，自己后来也知道那是忠顺王府的长史官闹出来的，难道是故意为之，目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这一次他们竟然冒着结交荣国府的名声，直接来这里找自己，难不成忠顺王府和原身还真有什么瓜葛？ 如他们所讲，原身是忠顺王府一位姑娘的老师？ 既然早晚要对上，不如出去看一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原红蕖换了外衫，没有带人，跟着琥珀一起去了荣庆堂。 “原嬷嬷，你原先曾教导过忠顺王府的姑娘？”贾母一见到她进来，迫不及待地问。 原红蕖微笑， “回老太太，我曾经在扬州的女子书院任教十载。教导过的学生数不胜数，是否教导过忠顺王府的姑娘，还真是不记得呢。” 第86章 翡翠萝卜 贾母沉吟了一下，方说道， “既然如此，那长史若是问你，你就这样回答便是。他若是敢为难于你，老婆子我还认识几个人，咱们不怕他！” 原红蕖微微有些动容，这贾母什么时候竟然连自己都护起来了呢？ 正当她疑问时，就听到贾母又说道， “你上次的话说得对，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这一句算是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帮着原红蕖。 看来上次原红蕖说的话，贾母是听到心里去了。 鸳鸯带着原红蕖到了荣禧堂的正厅，贾政正在待客，见到原红蕖过来忙说道， “原老师过来了。这位是忠顺王府的李长史，想请你到忠顺王府去一趟。” 李长史刚才已经和贾政说了上次在林府门前的事，都是误会一场。 今天来荣国府，一是为赔礼，二才是为了请原老师。 贾政虽说在有些事情上糊涂了一点，但是这李长史一脸倨傲，怎么也不像诚心诚意来赔礼的，在听到他吩咐让人去回老太太请原老师过来之后，李长史的嘴角很明显的上扬了一下。 显然，这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原红蕖刚一进来，就看到贾政下首坐着的长史官。 见到原红蕖进来，李长史一脸喜色，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早知道如此容易，他们做那么多事干什么？ 原红蕖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李长史却一点也不敢轻视于她。 人家分毫未动，就将忠顺王府折腾了半年，到现在还要忠顺王扯谎，才能够见到这原红蕖的庐山真面目。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王爷扯了这个谎，那他们若是拆了王爷的台，王爷估计能够拆了他们的骨头。 “原先生。”李长史起身作揖，很是恭敬。 原红蕖稳稳受了他这一礼，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原身如果是他们家姑娘的老师，这一礼，她受得！ 她还了半礼，开口说， “李长史，这些年我教育过不少学生，并不知哪一位竟是忠顺王府家的姑娘。如今我是林家的教养嬷嬷，再去见以往的学生诸多不便。”原红蕖不等李长史开口，便先把这一条路给堵上了。 接着又说道， “若是你家姑娘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来荣国府玩一玩，也见一见她的小师妹。” 她就不信，忠顺王府肯让他们家姑娘来荣国府！ 只要他们不怕因为和四王八公来往过密，被皇上猜忌。他若敢来，原红蕖就敢接待！ 李长史为难了，他们王府没有什么姑娘，就算是有那也不能来荣国府玩...... 忠顺王府和这些老派的四王八公府上都是不对付的，他们家属于新贵，皇上早晚要收拾四王八公，他们家可不能沾上。 “既然如此，那也不便勉强。在下看原先生有些面熟，请问您是否在宁荣小街上有一个小铺子，卖些庄子上出产的萝卜青菜？” 李长史觉得还是直拳出击比较好，这原红蕖看着是个利索人，如果直说的话，说不定胜算更大一些。 “对，会卖些庄子上吃不完的菜。你们府上看中这铺子了？” 原红蕖听到李长史这样问，心里就有数了。 什么忠顺王府家的姑娘，是她的学生，只怕都是幌子吧！ 真正为的，恐怕是上回没有买到椰子和菠萝蜜！ 李长史见原红蕖这样回答，心里暗喜，看来自己猜对了，对上原红蕖，果然直来直去更有效。 “先生铺子里面之前售卖的翡翠萝卜，不知道还有没有？我家老太太自从吃了翡翠萝卜之后，其他什么水果都不肯吃了，只要吃这翡翠萝卜！家里面囤的那些早就没有了。” “额，长史大人，翡翠萝卜是什么？我不记得铺子里面卖过这样东西。”原红蕖确实不知道，最后那一批水果萝卜，会被起了一个“翡翠萝卜”的名儿。 李长史疑惑，难道自己弄错了吗？ “原老师，李长史说的，应该是水果萝卜。这种萝卜刚出现和时候就是叫做水果萝卜。后来爱吃的人越来越多，这种萝卜被吃出了花儿……”贾政对此事还是比较清楚的。 听说是两个书生看中了同一位清倌人，一位富裕，一位贫穷。 富裕的一掷千金，拿了翡翠雕刻的摆件过来哄佳人一笑。 而贫穷的家中无余财，便用那青翠的水果萝卜，雕刻出了一朵水盈盈的绿牡丹。 没想到这绿牡丹竟然就赢得了佳人的芳心。 这件事传出来之后，那水果萝卜便被人称之为翡翠萝卜，而铺子里面的水果萝卜更是一摆上货架，就被人抢购一空。 原红蕖听完贾政的解释，心里有了深深的怀疑： 这样现代的营销手法，真的很像自己的手笔。 但是她铺子里面卖东西，一向是随缘，她从没有用过任何的营销手段。 那清倌人放着真翡翠不要，偏要一个萝卜雕刻的假牡丹，也不知道她此刻是否后悔呢？ “我还不知道，竟然有这样一个故事。”原红蕖声音淡淡的，并没有因翡翠萝卜的畅销而喜悦半分。 “原先生，翡翠萝卜只有你的铺子里面有售，不知道如今可还有存货，能不能给我们分一点呢？”李长史忙说道。 “李长史需要多少呢？”原红蕖说，自家庄子上还有那么多萝卜呢，听说最近几天已经陆续都收到了地窖里。粗粗算起来，几万斤应该是有的。 李长史听了这话，心里一喜，看来这翡翠萝卜原红蕖手里还有不少呢！ “原先生那儿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他自作主张道。 李长史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先前他只想着请到了原红蕖，再细细打探那翡翠萝卜，没想到原红蕖直接跳过这一步。 原红蕖思考了一下，那么多萝卜肯定是要卖的，卖给谁不是卖，这李长史都找上门来了，卖给他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该用一个什么样的价格呢？ 李长史见原红蕖沉思不语，他有点着急，生怕再生变化，忙说道， “原先生，翡翠萝卜今时不同往日，原先生手上的翡翠萝卜，在下以一两银子一个，全部收购。” 第87章 粮食换萝卜 水果萝卜，小一点的一个有两斤，大一些的一个四、五斤都是寻常。 这李长史真能指挥得了那么多银子? 不要这会儿夸下了海口，转头去请示的时候，他家主子又要揭他的皮了。 原红蕖笑了笑， “李长史，萝卜有的是，铺子里预备的是到冬至前后再次开售......” “如今才小雪，到冬至还有快一个月......”李长史可实在是等不及，“依我之见，原先生也不用再折腾一遭了，我们王府直接去庄子上拉，有多少我们包圆了。” “具体多少还真不好说，暂时能有个五万斤吧。”原红蕖往保守了说。 她庄子里面的萝卜亩产大约在五千斤左右，五万斤也就是十亩地的产量而已。 这还是保守估计，毕竟现代的萝卜亩产都是七千斤往上了。 她用空间里面的萝卜种子，即便古代的田地里面没有用什么增产的肥料，那亩产也和普通萝卜不可同日而语。 李长史再没有常识，也知道亩产五千斤意味着什么，还是暂时五万斤，那也就是说实际上只多不少。 就算一个萝卜有五斤重，那也是一万两银子。 他可没这么大权力动用这么多银两。 可是这机会稍纵即逝，万一他这边没有确定下来，给显王府那里得了风声，过来截了胡，只怕这一次王爷定然不会轻饶自己。 但是万一没有全部买下来，那也不是独一份的...... 李长史犹豫半晌，还是没能下了决心。 原红蕖本就没指望用这些东西挣大钱，也没得因为萝卜把忠顺王府给得罪了，那才叫不划算呢！ “李长史，萝卜无论怎么说，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值不得一两银子一个的价。这价格要是说出去，往后我庄子里再要种萝卜，怕是都不好卖了。” “还是按照先前铺子里面的价格，那也不算是低价了。李长史回去安排好，就去铺子里面找伍田，他会带你们去庄子里拉萝卜。” 李长史听了大喜，水果萝卜的售价是五文钱一斤，五万斤总共算下来也就二百多两银子，和一万两相比，少太多了！ “原先生，我家王爷的意思是，有多少我们要多少，这样只怕让原先生少挣不少银子，不如价格翻一倍。您就不要再卖给别人了。” 既然水果萝卜五文钱一斤，那就算价格翻倍，连他们王爷一个古董茶壶的价格都不如，太小看他们忠顺王府了吧！ 既然有人上赶子给涨价，那也不是不可以。 “成。”原红蕖一口答应，把那些萝卜全部清仓，也不过千把两银子，还抵不上两个菠萝蜜的价格呢，算不上坑忠顺王府。 “不过，李长史，还要麻烦你把银子都换成粮食，粗粮细粮都可以，用粮食换萝卜。”原红蕖想了一下，她那庄子上头几十户人家，虽说先前已经分了过冬的粮食给他们，但是也就足够果腹，不至于饿死而已。 这次再分一半下去，大概能让他们过个好冬天了。 另外一半她得留着，她的庄子种粮食少，无论什么时候都多存储一些粮食，不是坏事。 这里大都是靠天吃饭，万一天公不作美，吃不上饭的时候，还有这些粮食可以救急。 农闲时候她就让伍田带领庄户在庄子里挖了不少地窖，也建了几个仓库。 她的存储癖好，到哪儿都改不了了。 李长史一口应下，至于原红蕖为何要粮食不要银子，那不是他该过问的。 原先生做事敞亮，他也不能畏畏缩缩，要粮食就粮食。 两人约定好了交接的时间和地点，李长史这才满面春风的离去。 这一次办好了差事，他总算是不用担心身上这层皮了。 贾.工具人.政陪着干坐了半日，本以为忠顺王府就是来青原先生过府一叙，没想到最后成了水果萝卜的买卖，他心里觉得好生没意思，要不是因为欠着溶月院的人情，他早就离去了。 贾政能忍到此时，也实在是不容易，直到听到原红蕖不要银两，却要粮食。 送走了李长史，他终于忍不住问原红蕖， “原先生，为何你不要银子要粮食？” “二老爷，我庄子上的人，种粮食少，单吃萝卜吃不饱肚子。给他们吃饱了，好好养一养，少生病不就能多干活了。”原红蕖看不上贾政的假道学样儿，因此回话也就带着点敷衍。 贾政听了此言，忽然觉得自家的庄子，是不是也能效仿此法。 正要再详细询问原红蕖，她却已经出去了， “二老爷，林姑娘快要放学，就告辞回去了。” 贾政若有所思。 一次几万斤萝卜，单单是运输的动静就不小了。 原红蕖先前隐藏着庄子，是为了少麻烦，不被有心人做文章，如今既然忠顺王府已经盯着了，那庄子早晚都会暴露出来。 还不如索性大大方方展现出来就是，毕竟西兰花在成为贡品的时候，已经注明是京郊鹅儿村原家特产，在上头挂了号的。 往后庄子里头只种萝卜白菜西兰花等菜蔬，最多把番茄和小黄瓜给安排上。 原红蕖这样的小庄子，算是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真正的贵族显贵看不上这点东西，寻常的又怕招惹了会有麻烦。 这也是原红蕖后面又把西兰花给贾琏到处送的原因之一。 至于为什么是贾琏，因为熟人好办事啊！ 虽然她对改变荣国府的下场没什么兴趣，可是她答应了王熙凤不让她落得个草席裹尸的下场，路虽然走得有些歪了，说不定能救她一命呢？ 贾琏已经因为一个樱桃番茄得了圣上的夸奖，虽然还有人想走这个路子，但是一则新物种不好找，二则他们不比荣国府的贾琏。 荣国府已经没落，贾琏别无他法，只能另辟蹊径获得圣上好感，这一次算得上是孤注一掷，他们却大可不必如此。 如今贾家虽然还是士族，但是已经算是极不入流的那一波了。 如果贾家就此安分，专心致志耕读，说不定等日后圣上清算四王八公的时候，会对他们家网开一面...... 原红蕖想了一路，最后确认此举将几万斤萝卜卖给忠顺王府，不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第88章 玻璃暖房 忠顺王府打了标签要的东西，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截胡。 堆积如小山一般的水果萝卜，由鹅儿村拉到了忠顺王府的田庄里头。 鹅儿村的村民用细麻绳编成了渔网口袋，萝卜就这样齐刷刷的装在袋子里头，一袋子五十斤。 外头看得清清楚楚，水灵灵的水果萝卜真是惹人眼馋，不过这已经是忠顺王府的东西了，眼馋也没用！ 忠顺王爷这回在京中出了一次大风头。 最近原红蕖还是没有出荣国府，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再从空间拿出过多新鲜的菜蔬，就有些太招人眼了。 原红蕖的庄子里面有一处不小的房舍，农家的田舍虽然是四合院，也不值什么银子，当初买下田庄的时候，是连带着房舍一起买下来的。 原红蕖去过一次，见那里的后院颇为广阔，占地面积几乎要和她空间里面的院子一样大小了。 在忠顺王府将萝卜买走之后，原红蕖交代伍田带人在后院修了一座玻璃暖房。 暖房用青砖砌了火墙，暖房架柱上梁，房顶上是一扇扇的玻璃窗子，窗子可以正常开合。冬日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打开让暖房里面的菜蔬晒晒太阳，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合上窗子。到了晚间，则会将厚厚的棉帘子覆盖在上头，然后再盖上草帘子。 没办法，玻璃太贵了，估计现在的玻璃也不怎么抗冻，夜间的保暖措施必须要做到位。 原红蕖田庄里面的庄户，在又得了一次粮食之后，都闹着要给原红蕖磕头。 伍田传了好几次信到荣国府里，原红蕖在玻璃暖房建好之后，去了田庄。 玻璃暖房建设的很合她的心意。 外头的蔬菜大棚不能大肆种植的那些菜蔬，她预备私下就在这玻璃暖房里头种一些。等蔬菜长出来，就让伍田多跑几次，隔天往荣国府送一次菜蔬。 “东家，外面村民都拿了不少东西过来，说是送给你的。”伍田跟在原红蕖身后，看她将种子种入已经整理好的田畦里面，那熟练的程度，完全不亚于有多年耕作经验的农夫。 这些种子自然是空间出产，她已经做过催芽处理，埋进土里之后，不说百分之百成活，百分之九十还是有的。 听到伍田的话，原红蕖没有回头，接着将余下的田地全部播种完成。 这里面大大小小分了许多块，每一块种植的菜蔬，都不一样。 虽说她这玻璃暖房到底是建的晚了一些，但是如果将里面的温度常年保持在二十度左右，那植物的生长就不会停止，最快到腊八就能有一批蔬菜可以收获了。 到时候她再使起偷龙转凤来，会更得心应手。 原红蕖将暖房里面所有的田地都播种完成，才走出暖房。 “伍田，看守暖房的人找好了？” “东家，其实让我自己来看着就行了。”伍田觉得东家何必再专门要找一个对种植极为精通的人来管暖房，他就可以了。 “你不愿意再去铺子里了？铺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要开了。” 难不成伍田还真的爱上种田了？连铺子的掌柜都不愿意做？ “东家，咱们那铺子哪里用开张，忠顺王府都是直接上门来买的。最近还有几家找到庄子里来，小的带他们去看了田地和库房，确实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才死心。” 伍田觉得自己这小掌柜做的还真不如庄头呢，前不久他刚接到信去铺子里收拾一番，准备再开张。结果还没有收拾好呢，就又接到杨妈妈的信，说不用收拾了，萝卜都给忠顺王府买走了，他直接带王府的人去庄子上交接就好。 他准备的好好的，结果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虽说东家完全没有亏待他，但是他子那里有愧，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根本不足以匹配东家给的月钱和打赏。 原红蕖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你管着也行。有一件事情你记清楚了。”原红蕖将一张纸交给伍田，然后指着暖房里面摆着的几盆花。 伍田顺着原红蕖的手看去，这几盆花是原红蕖今天带过来的，一来就摆到了暖房中间的架子上。 这花的叶片是长长的椭圆形，奇怪的事同一盆花，里面开的却有白色、黄色、蓝色三种颜色的花。 “这几盆叫做三色堇。”原红蕖说道， “它们能掌控着暖房里的温度，温度太冷的时候，叶子是向下的；叶子是平着的时候，也说明这暖房里的温度不够热，那时候就要烧火墙加温度了；等到暖房里面的温度不冷不热正好的时候，三色堇的叶子是往上的。” “你要留心注意着这里面的温度，温度太高的时候，就是你进来都觉得立刻冒汗，那就多开几个通气孔，将热气排出去......此外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该施肥，要用什么样的肥料，我都写清楚了。本来想着要是有经验的人一听也就知道了。既然你揽下了这个差事，就细细研究研究。” 伍田听得头都大了，羞愧道： “东家，我还是找人和我一起来照看吧，只怕我自己能力不足。” 原红蕖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让伍田更觉得惭愧了。 “走吧，去外面看一看。” 房舍的大门外，聚集着不少鹅儿村的村民，这些都是原红蕖田庄的庄户。 庄户人家朴实厚道，谁让他们吃饱饭，谁就是他们的救星。 这些庄户里面年纪最大的，也从没有一个冬天，能够像现在这样富足过。 家里面的粮食，就算他们放开肚子来吃，也都还吃不完。 再也不用勒紧裤腰带熬冬了。 听到伍庄头说东家来了，因此一个个就把家里的东西都捧了过来，死活要东家收下。 原红蕖见多是一些山野之物，晒的萝卜干葫芦干，还有一些干菜等，也就都收下了，回去的马车上，她又趁机将空间里面的不少东西和这些放在了一起。 她刚踏进溶月院，就听到黛玉的娇嗔： “嬷嬷，你怎么才回来？出去玩也不带着我！” 第89章 黛玉和人打架了? 原红蕖刚听到声音，瞬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飞燕一般，一头扎进了自己怀中。 好在她常年不辞辛苦的练拳，也幸好这小孩儿如今虽然身体强健，但到底还是属于体重偏轻的小孩儿，要不然就这一下，能将她冲一个跟头了。 原来先前黛玉一直在院子里，眼巴巴看着那青石板桥那头，等原红蕖回来。 原红蕖刚走过青石板桥，黛玉根本不顾原红蕖一身的风尘仆仆，就扑了过来。 “黛玉等着焦急了？下次我们一起去庄子上好不好？” 原红蕖抱起她说道，黛玉却闷闷的不开口。 原红蕖知道小姑娘情绪不太好，索性抱着黛玉在原地旋转了起来，黛玉感受着风吹过耳边，周围的风景以全新的角度快速地从眼前闪过，忽然就觉得胸腔中的浊气吐了出来，她哈哈大笑着，很是欢畅。 两人一起笑着，引得院里和屋内的莫名丫头们都侧头过来看。 “姑娘和原嬷嬷又发疯了......” “也就只有原嬷嬷才能让姑娘笑的这样开怀......” “原嬷嬷一会儿就要知道今天的事儿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教育林姑娘？”一个贾府的婆子说道。 “哼，你且看吧。原嬷嬷保准不会说我们姑娘，还要说姑娘打得好！” 原红蕖抱着黛玉回到了屋里，这才看清楚，虽然黛玉脸上笑容未消，可一双眼睛分明有点红，先前哭过了？ 她扫了一眼，紫鹃不知所踪，雪雁则一直站在黛玉身边，另外四个从林家就带来的丫头听月、知夏、忘秋、闻霜，这四人也没有离开黛玉左右，但是明显脸上都有些惴惴不安。 原红蕖没有问她们，反而先说起了别的。 “黛玉，八段锦咱们学得时间够久了，咱们学点别的。不如明天开始学太极拳？” “太极拳？是武当山张君宝的太极拳吗？” 天下的名山大川，原红蕖每个月都会给黛玉讲一个，会讲历史传说故事，还有山上与众不同的景观，山里面的人物传记等等，当地的美食也是不可缺少的，这是睡前故事的内容之一。 关于武当山，她是早就讲过的，而张君宝的故事更是讲了许多个。 “不是，我们学的是另一种太极拳，这种太极拳的攻击性更强一些。”原红蕖说道。 这种太极拳，比武当太极拳更具有攻击性，她是从小学到大的，这也是之后她学咏春那么容易的原因之一。 “太好了，嬷嬷！等学成了，往后我也能成为像薛红线和聂隐娘那样的女侠吧？” 原红蕖瞧着黛玉一脸兴奋的样子，不由得笑道， “还远着呢，主要还是以强身健体为主。不过太极主要讲究的就是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以弱胜强，虽然你这辈子可能都用不上，但是一定要会。” 其实最主要的是，学习太极让黛玉可以开阔心胸，对她身体有好处。 “嗯，”黛玉沉思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讷讷说道， “嬷嬷，我今天闯祸了。” “小孩子家家的，每天不闯个十次八次祸，那还叫小孩子吗，就算大人也不能面面俱到，也总会有闯祸的时候呢？”原红蕖一脸风轻云淡。 “吃亏了没？有没有人胡说什么？若是受了委屈千万要和我说，嬷嬷带你去找回场子！” 黛玉听了这话，一下子就觉得，好像真的没什么打紧的，但是原嬷嬷这一脸兴奋，想要去打架的模样，有点不妙呀！ 她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嬷嬷，一身风尘仆仆的，头发也不像以往那样整整齐齐的，反而因为刚从外头回来，紧赶慢赶的头发稍微有些散乱，这一刻嬷嬷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由才高八斗无所不知的教养嬷嬷，变成了她曾经想象中的聂隐娘。 “没有没有”，黛玉忙摇了摇头，“只是我今天打了环兄弟......”她小声地说，还有些小心翼翼。 “什么？”原红蕖着实有些惊讶。 “嬷嬷，我知道不该动手，可是他也太可气了！他不敬姊妹，开口就是谎话，辱骂探春妹妹......”黛玉辩解着，心想嬷嬷那样惊讶，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埋怨自己不该动手？ “打得好！”原红蕖高声赞道。 黛玉一颗心顿时落回了原处，她就知道嬷嬷一定不会责怪她。 不像是旁人，说她住在亲戚家，还打了亲戚家的小孩儿，实在是无礼至极。 “咱们打了人，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打他也白打！有本事让二老爷来找我！我还要问问他怎么教的孩子呢！”原红蕖拍掌道。 “让丫头们去打的话，到时候再给丫头们扣一个以下欺上的帽子，她们都落不得好。我想着还是得我动手......其实我也没怎么动手，就是扭了他胳膊，给他腿上踢了一脚，让他给探春姐姐赔罪......他不肯，我就使劲儿扭了他胳膊一下，他就哇哇大叫起来，说我要打死他了......” 黛玉慢慢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红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里面也是觉得，怪不得这贾环被王熙凤称作“是个燎毛的小冻猫子”！ 这猫要是被火燎了毛，自然十分难看，天寒地冻的时候显得更是萎缩，这说的就是贾环无疑。 贾环心里头自卑，又不大方，和宝玉是兄弟，却一点也没有当爷的样儿，处处怕得罪人，偏还是个窝里横。 对着别人他没一点胆子，可是对上他的亲姐姐贾探春，那是极尽刻薄。 今天他放学了无事，在院子里闲逛，正巧探春带着黛玉去院子里头折梅花插瓶，他只看到探春一人，没看到山石那边的黛玉还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在折花呢！ 贾环遇到探春，就觉得晦气的慌，往常这个姐姐当着父亲的面，不是督促他好好上学，就是让他多多孝敬父亲母亲。 他听得多了，就觉得十分厌烦。 不自觉的就将这个姐姐，归为宝玉那一类讨厌的人当中。 哼，她自己做白眼狼，放着亲娘不孝敬，去孝敬别人的娘亲，他才不要跟这白眼狼学呢！ 今天赶巧让他遇见探春孤身一人，他自然口无遮拦的说了许多平时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骂探春是白眼狼都是轻的，更重一些的也是他平时常听赵姨娘骂的，什么赔钱货，什么若知道如今一点也帮衬不上，生出来的时候怎么不溺死了等等...... 第90章 再霸道，还能比得过琏二奶奶? 这话倘若是给迎春或者惜春听到，不过也就是安慰探春一番，了不起陪着她生一场闷气。 可是偏偏是让黛玉给听到了。 黛玉带着人从山石后面出来的时候，贾环明显是吓了一跳的。 但是他一看到是黛玉，又觉得不过是一个暂住的亲戚而已，听到他那些话又如何，谁会来管这等闲事？ 贾环却没有想到，正是他认为不可能管闲事的林黛玉，偏偏管了这桩闲事，还给了自己一个教训。 探春年纪比之黛玉还要小一些，此时也还没有“玫瑰花”的名声。 自从这件事之后探春越发的上进，幼弟和亲娘不仅不是依靠，还会脱自己后腿，既然那样说自己，那自己索性就将事情做绝了。 从此探春更是一门心思孝敬嫡母，只当宝玉是兄弟。 王夫人看在眼里，也是欢喜，于是悉心栽培探春。慢慢的探春不仅在姐妹中是拔尖的，能力和魄力渐渐也都有了。 贾环似乎也长了教训，再见到探春，全然不像从前。只不过他再怎样，探春也不会在乎了。 这些都是后话。 原红蕖得知了打架这件事情的原委，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教黛玉练习太极拳。 这孩子，侠义之心有些重，这么点小小的人儿，就开始好打抱不平了。 黛玉收拾贾环的时候，确实没用什么力气，用的都是巧劲儿，但因为她是第一次和人动手，贾环又全无防备，黛玉第二下就将贾环给推倒在地上，脸上擦破了一层油皮。 贾环的脸上红通通的看着怪吓人，实际上连点血丝都没有。 贾环也是因为脸上疼痛，还以为是脑袋破了，才叫着说要被打死了…… 他这一叫，倒是招来了不少人。 王熙凤照例是第一个到的，因为今天原红蕖要去庄子上一整天，走之前特地交待她，一定要照顾好黛玉，她打了包票的。 王熙凤实在是没想到，原红蕖就这么一天没在，就出了这样大的篓子，竟然有婆子跑过去告诉她： 林姑娘在花园子里，要将环三爷打死了！ 环三爷有没有被打死她不知道，王熙凤快要被吓死了。 这一出是哪儿来的戏，她怎么不知道，原姐姐也从没和她说过红楼梦里有这么一回事啊！ 王熙凤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花园子，却见贾环一身是土的滚在一边。 黛玉冷冷地盯着他，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出言不逊，绝不会这样简单放过你。她是你姐姐，你这样不识好歹，早晚有你后悔的……” “我的小祖宗，你可别逞强了，快给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你说说你，那么多丫鬟妈妈都是吃白饭的，让你动什么手......” 王熙凤不去看贾环，只搂着黛玉前前后后看了一个遍，见到黛玉虽然动了手，但是连裙子上的褶子都没有乱，想来应该没有事。 “二嫂子，我能有什么事，你正经应该先去看看探春妹妹，妹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如果是我只怕好几天都要想着这件事，茶不思饭不想。”黛玉推着王熙凤去看探春。 自从贾环开始骂她起，探春就愣住了，只面无表情地任贾环斥骂。 毕竟贾环是自己的亲兄弟，他骂得有些话也不错，可是自己有错吗？ 她不过就是没投生在太太的肚皮里，她的才情样貌，女工文章，哪一样拿不出手？ 可是只一条就要了她的命。 她是庶出。 探春本来想着，骂就骂吧，小孩子而已，肯定是姨娘挑拨的，自己忍下也就是了。 却没曾想，黛玉给她出了这一口气。 这时候的探春倒是有些进退两难了。 王熙凤一直搂着黛玉，至于贾环和探春，只有他们各自的奶娘和丫鬟护着他们离去了。 王熙凤陪着黛玉在溶月院里面，直到二太太唤她带着紫鹃一同过去，她这才离去。 她刚走不久，原红蕖便踏着夕阳的余晖走了进来，这才有了“乳燕归巢”那一幕。 “原嬷嬷，林姑娘这样的性格，你还要再教她练拳，往后若是长成个‘女霸王’，那可如何是好？” 溶月院里面几个婆子，见原嬷嬷竟然真的赞扬林姑娘“打得好”，不禁觉得原嬷嬷这样宠孩子，还要再教林姑娘练习更厉害一些的太极拳，只怕林姑娘最后会被原嬷嬷给养成个霸道刁蛮的性格，这对姑娘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她能有多霸道。再霸道，还能比得过琏二奶奶？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小孩子心性而已，对自己日日相处的姐妹起了保护的心思罢了。”原红蕖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她小时候还和人打架呢，比她大的男孩子，也常常被她打得趴地求饶。 男子天生比女子强壮，就借着老天爷给的这点优势来欺负女生，不是该打是什么！ 这几个婆子也就是溶月院原先看守门户并打扫的婆子，在林黛玉住进溶月院之后，她们和林家上下相处也很是不错。 对于原嬷嬷极度宠爱林姑娘这一事情，她们虽然也了解，也见识过一些。 但这还是第一次在这样严重的问题上，原嬷嬷竟然还是夸奖林姑娘，一点也没觉得林姑娘做的不对。 真有人这样宠孩子吗？ 她们算是见识了。 原红蕖安抚了黛玉，陪着她用了晚饭。 才吃过饭就见她前仰后合，显然是今天经历的颇多，见到原红蕖之后乍然放松，如今困意袭来，怕是就要睡觉了。 原红蕖忙又安置她睡下。 等黛玉睡熟，她这才叫了今天跟着黛玉的丫鬟嬷嬷们，具体的事情经过。 等她一一了解一遍，发觉黛玉的描述十分清楚，并没有什么遗漏。 而贾环最后则是王熙凤叫了平儿，给他脸上擦了一层药油，打发他回去了。 紫鹃作为贾母给黛玉的大丫鬟，事发时她也在现场，只怕是王熙凤带了她去王夫人那里回话了。 说起来，贾环作为王夫人的庶子，按理说也应该是王夫人来教养，但是王夫人只放任他跟着赵姨娘瞎混。 不过如今出了事，原红蕖也只管找王夫人。 黛玉打了贾环，虽说占理的是他们，但是毕竟这里是贾家，自己作为黛玉的教养嬷嬷，还是要去跟王夫人解释一二。 王夫人居所的正厅里，自王熙凤带着紫鹃回完话，王夫人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那不省心的东西，惹谁不好，偏惹了这个人！我知道也就罢了，若是让老爷知道，少不了再给他一顿板子！” 第91章 到溶月院蹭饭 “要我说，太太也该多少管一管环儿了。不求他往后能做宝玉的助力，但总不能扯宝玉的后腿吧。有个这样的兄弟，虽然是个庶出，那说出去脸上也无光不是。”王熙凤劝道。 “哼，凭他也配！”王夫人很是不屑，“有赵姨娘管着也就行了。” 王熙凤心里头翻了个白眼儿，就你儿子贾宝玉那德行，比贾环又好到哪儿去？也就这些日子看起来懂事了些。 “太太，既然如此，我就先将紫鹃送回去了。” “嗯，紫鹃，回去和原嬷嬷说，也约束一点林姑娘，姑娘家还是以文静贤淑为要，张牙舞爪的到底不庄重。”这话王夫人也就敢在这儿让紫鹃回去说一说，真要当着黛玉的面，或者当着原红蕖的面，这话她还真不好说出来。 紫鹃应了一声。 王熙凤听了王夫人这话，也没有开口，这王夫人有点异想天开了吧？ 黛玉是什么样儿，谁能管得了？ 原老师任她自由成长，只要有是非观念，大道理上不出岔子，其他地方都由的黛玉自己。 王熙凤也决定往后自己的大姐儿，也按照这样的方法来教养。 两人到了溶月院，天已经黑透了。 如今昼短夜长，其实时间才刚过晚饭不久。 紫鹃将王夫人的原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原红蕖。 原红蕖还没说什么，王熙凤先开口了： “原姐姐，你倒是不用管太太怎么说，毕竟黛玉又不是贾家的姑娘，人家自己亲爹都没说什么呢！依着我说，黛玉这样的性子是最好不过的，至少不会受了委屈，或者被欺负了，都自己忍着，生生把自己憋出病来。” “就你知道的多，倒还替黛玉打抱不平来？”原红蕖嗔了她一句，这话她们私下里说也就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难保不会传到王夫人的耳朵里，别没事又惹了麻烦出来。 原红蕖此刻都有些后悔，给王熙凤讲了太多红楼世界的事情。 她讲出来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主观感情。 因为此刻她就在红楼世界，又和黛玉有了十分深厚的感情，无论什么事情，她都是偏向黛玉的。 别人说黛玉一丝儿不好，她都会不乐意。 她讲给王熙凤的《红楼梦》，主角只有黛玉，中心就是黛玉。 本来王熙凤对黛玉就有好感，听了原红蕖讲出的《红楼梦》之后，对黛玉的好感滤镜也是开到了最大。 所以刚才在王夫人那里，她忍着没有反驳，到溶月院自然是什么也不顾及了，听完紫鹃的转述，立即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发表自己的意见。 原红蕖拦都没拦住。 她挥手让香桃带紫鹃去用饭，然后才又说道， “你怕是也还没用晚饭吧？” “我来的不巧，竟然没赶上你家晚饭时候。”王熙凤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想着今晚到溶月院来蹭饭的，原红蕖不提则罢，提起晚饭她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脸上就有些委委屈屈的。 “你今天去了庄子上，还想着你会带什么新鲜东西回来，特地留着肚子来你家吃饭呢，唉......” 如今寻常日子，王熙凤已经不用再去给老太太和太太伺候饭菜了。 这也得益于贾琏几次的闹腾，总算是让老太太开口免了王熙凤伺候饭菜这些琐碎事，只让她好好管家就成。 王熙凤今晚紧赶慢赶，想要在溶月院吃晚饭，却还是没有赶上。 “多大的人了，不过一顿饭没吃到，就这样大的气性。今天多亏了你护着黛玉，想吃什么，我下厨给你做。”原红蕖觉得好笑，王熙凤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倒像是个受气包。 王熙凤一听了原红蕖的话，原本有些沮丧的脸立即变得鲜活起来。 难得的机会，她原本想着要点几道大菜，可是一见时间这样晚了，那几道菜只怕单是准备都要很久了。 王熙凤想了想，才开口说， “原姐姐，你做什么我都爱吃，简单一些就好。” 原红蕖想了一下，“你先吃些点心，今天带了一篓子鲜虾回来，给你做一个鲜虾锅。这个是极快的。” 王熙凤点头，已经坐在桌边，上面刚才香桃端过来的几样点心，还有一壶牛乳茶，味道正好。 她不过每样尝了尝，还是要等着原姐姐做的菜上来。 不多时，原红蕖捧着一个大托盘过来。 原红蕖放下托盘，先垫了毛巾，将上头一个汤碗大小的铜炉子端下来，放在王熙凤跟前。 铜炉子里头的炭火正旺，上头坐着一个和铜炉严丝合缝的小锅。 锅盖还没有打开，王熙凤就闻到一股极为霸道的香辣气息，直冲脑门。 自来这里之后，她还从没闻到过这样的味道呢！ 原红蕖将锅盖打开，那一股鲜香麻辣的味道直直冲了出来，王熙凤感觉自己的口水都快要下来了。 锅子里头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最上头是红艳艳的大虾，大虾经油炸之后已经酥脆，又加了清汤炖煮少刻，将油腻之感去除，很是鲜美。 鲜虾锅的味道是浓郁的，一旁另一个铜锅里头，则看起来就比较寡淡。 王熙凤连着吃了几只虾，只觉得这麻辣的味道吃过之后，浑身都舒畅极了。 原红蕖拿了碗，将旁边那铜锅里面的汤盛给王熙凤。 “这个是白玉鱼羹，吃了那样重油重辣的，也吃些清淡一些的。” 王熙凤根本停不下筷子，鲜虾锅下面是各样的菌子蘑菇，味道鲜美异常，最底层则是一层嫩嫩的白菜心。 白菜味道清淡，但是能够吸收鲜虾的味道，还吸收了菌子蘑菇的鲜味，吃到最后反而觉得这白菜才是滋味最足， 这鲜虾锅，热腾腾暖呼呼，实在是太下饭了。 不知不觉间，两碗饭已经下肚，以王熙凤的饭量本不可能吃这样多，一是今天饿到了，二确实也因为这鲜虾锅，太合她的胃口。 听了原红蕖的推荐，她端起了汤碗，乳白色的鱼羹，看起来平平无奇。 为了不拂原红蕖的好意，虽然她已经饱了，还是喝了一口， “原姐姐，不是鱼羹吗？鱼呢？” 第92章 赵姨娘闹事 王熙凤又细细的品味了一下，还是感觉不到这里面有丝毫的鱼类元素，只有满口的清爽。 刚才那味道激烈的鲜虾锅吃过之后，她感觉的那点意犹未尽，也被这一碗汤羹给平复了下来。 “这是秘制的白玉鱼羹，里面的豆腐，其实里头镶嵌了鱼肉泥，煮久就和豆腐融合在一起了……” 原红蕖缓缓说道。 王熙凤在溶月院吃过晚饭，没多久贾琏就又找了过来。 如今贾琏到这儿来找王熙凤，也是大家都司空见惯的了。 贾琏也不怕外头人嘲笑他，揶揄他说家里头有一只“母大虫”。他也不进溶月院来，就带着人在溶月院外头等着，看到王熙凤出来，才过来跟原红蕖打了招呼，接了人走。 今晚上，他回去自家没看到王熙凤，照例又来到了溶月院，不过倒是没有在外头等，反而让平儿过来说了一声，有事情要找原红蕖。 上次西兰花热潮过去之后，水果萝卜让忠顺王府给弄走了。 如今贾琏正想要奋发做些事情呢，忽然就又闲下来了，他觉得浑身不带劲儿。 既然问到了这里，原红蕖想起一事来。 “老早之前让你帮寻的碧粳稻米的稻谷，如今还没有找来呢，这会儿又来问我有什么好东西，我的东西可都不便宜，便是再看在二奶奶的面子上，如今也差不多了。琏二爷是不是要把那稻谷种子给我送来，再说其他呢？” 贾琏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变， “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找遍了京城，也没有找到谁家有多余的稻种。原老师，不如等明年收成之时，我给您留五斤......不，留十斤稻谷如何？” “不如何，我偏就现在要呢！琏二爷也知道，我在庄子里建了暖房，这稻谷正好可以培育在里面。错过了这个月，等下个月天气又冷了一分，那成活的机会就更少了。”原红蕖故意拿这件事情困住贾琏。 今年有这两件事情，贾琏在圣上跟前已经挂了号，荣国府刷存在感已经刷够了，别再去招人眼了！ 有些事情，不是越多越好！尤其是对上了天家的事情！ 贾琏默默无语，这事情确实是他理亏，但是他确实是连一粒稻种也找不到呀！ 他当然找不到，因为京城之中，只要有剩余的碧粳稻种子，都在原红蕖这里。 忠顺王府用粮食换了萝卜，这一次忠顺王爷总算是胜过了显王爷一筹。 忠顺王高兴之下，也没有忘记是谁让他有了这样的荣光，当即又让人到庄子上，给了伍田一个袋子，说听说原先生在寻找碧粳稻种子，他们家正好有多余的，他们王爷人缘好，又从别人家凑了一些，总算是凑足了这一袋子，特地给原先生送来。 伍田为人谨慎，问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那送稻种的知道肯定会有此问，忙说他们知道荣国府的贾琏之前满京城打听谁家有多余的碧粳稻种子，他们王爷派人在荣国府稍微打探了一下，也就知道贾琏找这种子的原因了。 原红蕖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惊， 荣国府如今莫不是一个筛子，四处都漏着孔，随便什么人都能将这样的消息打探出来。 看来，往后溶月院上下，更是要加强戒备了，有不认识的婆子丫头在周围都要谨慎一些才行。 不过那稻种，她还是育了苗，在玻璃暖房和空间里面都种了一些。 贾琏给王熙凤递了几次眼色，希望王熙凤能够帮衬他一些，和原红蕖说说情，只是王熙凤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根本不搭理他。 他正尴尬着，却听到门口似是有动静，好像有妇人吵闹的声音。 贾琏还没动，原红蕖已经先一步出了门。 屋子里听到声音的婆子丫鬟们也纷纷披衣出来。 门口处，守门的婆子正扭着一个妇人，还有人堵了她的嘴，灯光昏暗，看不清楚这妇人样貌。 但是这妇人很是泼辣，尽管已经被制住，还是不停的用脚踹人，不停的扭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 领头的婆子见到原红蕖出来，忙回道， “原嬷嬷，赵姨娘忽然就闯了过来，大喊大叫，不等我们通传，就要往院子里闯......我们怕惊扰了姑娘睡觉，才拉住她，捂着她的嘴......” “很好，你们做得对，任谁也不能扰了姑娘。明天去找香桃，一人领一吊钱一块尺头。”原红蕖声音清冷， “将她放开吧。” 婆子们松开了手，赵姨娘得了脱，直接扑将上来，没等她过来，婆子们就又扭住了她，这一次倒是没捂她的嘴。 估计她也怕再被捂住耳朵嘴，声音正常了许多，不再大喊大叫，只是叫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借住在我们家而已，充什么主子。把林黛玉叫出来，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小姑娘家家，把我们好好的爷们儿打得鼻青脸肿，连一句话也无，是何道理！” “你快闭嘴吧！平儿，快给她拉回去！原姐姐，你最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竟然还让人放开她！没得让她咬一口。”王熙凤也跟出来，着急道。 都是女眷，贾琏此刻倒是不好动手，忙去前头禀告二老爷了，谁的女人谁收拾！ 原红蕖听了这话，心中暗笑，正瞌睡呢，好巧有人送枕头来了。 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要说溶月院有千般好万般好，就是有一点不太好。 院子前面是一条小溪，天冷的时候，那小风顺着溪流吹过来，更是要比别处冷上几分。 她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他们搬回林家去呢，这送枕头的就来了。 上次薛家母女，那也是客居而已，做的事说的话代表不了荣国府，那一把火只是个引子。 赵姨娘这一把火却是烧得极旺了。 赵姨娘是贾政的小妾，贾探春和贾环的母亲，即便算不得什么台面上头的人物，说的话却能代表荣国府一部分人的观点。 “琏二奶奶，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你是环儿的嫂子，和林家可是又远着一层。你天天来这溶月院，和这姓原的闹得什么鬼，打量别人都不知道呢！”赵姨娘口无遮拦，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93章 惊雷 王熙凤不怒反笑， “赵姨娘这说的是哪儿的话，你拍着良心窝子看看，我什么时候亏待过环兄弟！我是少了他的月钱，还是缺了他四时三节的衣服？他和人赌钱耍赖，我给他补了多少漏，另外给着他的零花钱少了？便是赵姨娘你自己，从我这儿得的好处就少了吗？你倒是说说看，我胳膊肘拐哪儿了？\" “至于天天来溶月院，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我仰慕原老师的才华，拜了原老师为师，跟她认字。” “闹鬼儿？我看是你心里有鬼才看谁都是鬼吧！” 王熙凤早已经从原红蕖处得知，日后赵姨娘会害她一次，让她防备一些。 因事情没有发生，她对待赵姨娘还是如同之前一般。 却想不到，这赵姨娘竟是这样想自己的。 呵呵，看来自己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王熙凤一双丹凤眼充满讥讽，赵姨娘讷讷不语，似乎是在憋大招，又是似乎是在回想王熙凤说的好像都是真的。 原红蕖没有开口，任凭王熙凤发挥。 刚才贾琏透露出的事情，让原红蕖知道，忠顺王府能够轻易打探到荣国府内院的消息，她当时就觉得荣国府这些下人们，一个个都是移动的监控摄像头一般。 溶月院虽然每天接触这些人不算多，但也让原红蕖心里面觉得一阵恶寒。 恨不得立即带着黛玉搬出这个地方。 原红蕖一向知道，荣国府的下人嘴巴不严实。要不然日后也不会宝玉系了蒋玉函一条红色汗巾子，都能让忠顺王府的人知道。 溶月院上下大部分都是林家带来的下人，只有少数几个粗使洒扫的婆子，才用了荣国府的老人。 虽说当初说碧粳稻谷种子的时候，是在王熙凤那边说的，可他们没有避着人，只怕满京城都知道贾琏找稻种了...... 荣国府，无秘密。 看来真的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王熙凤的话一说出来，赵姨娘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 “哼，说是老师，谁不知道你私下叫她姐姐，那么想要和她做姐妹，怎么不把你贾琏让给她！偏偏还要勾引我们二老爷.......” “你说什么！”原红蕖听了这话，眉头紧缩，喝道， “这话是哪个说的？” 赵姨娘最近对王熙凤还少了几分敬畏，但是原红蕖这呵斥声一起，她顿时觉得喉咙被捏住了似的，几乎吓到要发不出声音来。 王熙凤也不敢说话，这事情她是知道的，当初老太太和她提过一嘴，但当时老太太就打消了念头，后来再也没有提起过这话。 她也没有和原红蕖提起过，怎么赵姨娘就知道了？ “你......你在二老爷的荣禧堂正厅里面，和二老爷待那么久，谁知道做什么呢，还不是看上我们二老爷了......”赵姨娘唯唯诺诺说。 王熙凤听了这话心里一松，原来不是那一次。 原红蕖实在是无语，那天忠顺王府的李长史过来，那正厅里面有贾政还有数个仆从，这都能让人做文章出来。 “琏二奶奶，去请个太医吧，给赵姨娘看看脑子。”原红蕖很是无奈。 “你才需要看脑子！”赵姨娘竟然听懂了，她忽然有了勇气，这原红蕖，早晚还不是会和自己成为一样的人，自己何需怕她！ “你和她这样要好，你可知道，老太太和她商议，让二老爷.......” 王熙凤扑过去，一把捂住赵姨娘的嘴巴， “堵了嘴，先关起来！等回了太太再处置，再让她信口胡沁半个字，明天将你们全发卖了去！” 不顾赵姨娘吚吚呜呜的说着什么，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拿了布巾塞到她嘴里。 二太太这才姗姗来迟，见这边已经无事，王熙凤脸色也不太好，遂就让人将赵姨娘给带到荣禧堂去了。 过了不多时金钏儿过来说，二太太已经处置了赵姨娘，将她关在佛堂里禁足一个月，每天吃斋念佛，让她好好修修心性。 原红蕖对这些已经没什么关心的了。 万籁俱寂，溶月院亮起的灯，又一盏盏熄灭，如此冷的夜晚，哪里还能比得上暖和的被窝呢？ 林家的下人都是如此想，但是荣国府的下人们，又多了谈资，都在想着赵姨娘没有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原红蕖听王熙凤说完几个月前老太太打的主意。 “原姐姐，当时老太太就让我劝住了，再也没有提过这话，想来那心思也是打消了。当时旁边也没有别人，不知怎么这赵姨娘竟然会知道了……”王熙凤惴惴不安的和原红蕖解释着。 以原姐姐的心思，赵姨娘都知道了，只怕知道这件事的人更多。 这一次，原姐姐肯定不会再留在荣国府了…… 一想到原红蕖离开，她的心里面充满了恐慌。 她好不容易有了原姐姐这个依靠，若是原姐姐生气不管她了..... 王熙凤眼前立即浮现那大雪地里，一领破席子卷着自己的场景，她心里面莫名就是一痛。 “原姐姐，对不起。我早就该将这些人狠狠约束住，不让他们乱说……是我大意了，才会让赵姨娘今天在这里胡说八道......” “那里就有那么严重了，我一个单身女人，怎么可能避免有这样那样的闲话呢？”原红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怒。 “如果不是在这个世界，寡妇更难，我更愿意成一次亲，然后弄个寡妇身份。” “原姐姐......”王熙凤吃惊，原姐姐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她转念一想，也不难理解。 原姐姐一直都是孑然一身，但是过得比大多数女人都要舒坦。 像很多自诩为居家好男人的男士自我吹捧过的那样，他们总说除了不会生孩子，女人能做的事他们都会做。 那原姐姐就是不仅能生孩子，男人做的事情，她也都能做得来，所以她不需要用一个男人来证明自己。 这个对女人苛责的世界里，对单身女人的容忍度，比对寡妇的容忍度高不了多少。 以原姐姐的性格，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你放心就是，这样的事情，破坏不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原红蕖安慰了王熙凤一句，然后话一转， “不过，凤儿，这荣国府，我们不准备再待下去了。” 第94章 把香菱一起带走 “原姐姐，那我怎么办？我和你一起走！” 王熙凤大惊失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和黛玉回林家去。你跟着像什么样子？”原红蕖轻笑。 “原姐姐，我没说笑，要是没有你，这荣国府我真的也要待不下去了。这大半年，你帮着我躲了那么多坑。只怕你前脚走后脚我就掉坑里了，你可不能丢下我……”王熙凤说着眼泪儿都要掉下来。 “哪有那样夸张，如今贾琏也被你给笼络住了，这府里面上上下下给你使绊子的人更是少了，你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好。还怕什么呢！” 王熙凤摇头， “姐姐，你在这儿我就有了主心骨，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你要是走了，我就成了无根的浮萍……” “你可快别说了，这话要酸死我吗？”原红蕖笑着， “我又不走远，我和黛玉回林家老宅去。今天发生这事情，是我大意了。”原红蕖沉思片刻， “就算我们给了贾府再多银子，一切用度都是花自家的钱。但是住的地方是别人家的，始终都会觉得不自在，也不会让人产生归属感和安全感。” “虽然住了人家家里，就有要被说嘴的觉悟，可我们又不是有家归不得，凭什么要受这份气？” “原姐姐，你再考虑考虑……林大人不在京城，你带着黛玉住在林家老宅，始终不太安全。现在这世道，不像我们那时候，连个小毛贼都少见。即便这里是京都，什么飞贼、打闷棍的、拍花子的都不少。薛家那个香菱，不就是小时候被拍花子的拐走的……”王熙凤说着，希望原红蕖能打消了去林家老宅的念头。 “你不用再说了，我自有打算。我们这几天是必然要回去的。说起香菱来，我上次让你问的事，你问了没？” 关于回林家一事，原红蕖已经有了定论，不想再多说。 听到王熙凤提起香菱，想到了另一件事。 王熙凤眼见原红蕖转移话题，就知道回林家这事情，只怕是板上钉钉，再改不了了，她也不能再去强求。 好在，林家还在京城之中，反正也不远，大不了自己天天往林家跑。 王熙凤自我安慰了一把，又提起了精神。 “薛姨妈自然是没话说，只是薛宝钗说要香菱作伴，不肯放人。我早上让琏二爷直接去找薛大傻子要人，没曾想薛大傻子竟然真的听信了，说香菱克他那话，说明天就要给她提脚卖了，谁劝都不好使。” “你明天拿了上次薛家送的那套头面里的那副珠钗去，就说香桃觉得这孩子像她的妹妹，求了我很久，想将香菱带在身边。至于香菱的赎金，就是那副珠钗。” “姐姐，薛家那副头面价值万两白银呢，那副珠钗算是里面的大件了，少说也要千两白银呢。” “里头的东西早就不剩什么了，如今还有一挂项链，一副珠钗，一顶凤冠。你要是不嫌弃的话，那凤冠就送你了。别人戴凤凰都不如你戴的好看。” 薛家当初送来说是给她赔罪的，她本不想要，还是王熙凤说不要白不要，薛家那么有钱，哪里看得上这点东西。 原红蕖索性也就收下了，不过她素来不用别人给的旧东西。 便是首饰，她也都是去打新的。 自己的东西，哪怕是再不如别人给的精巧细致，那也是自己的！ 因此这一副头面十几件东西，让她拆散了，东送一件，西赏一件的。 那挂项链上头紫色的珠子一般的浑圆大小，她准备拆下来，让针线房给黛玉做纽扣用。 至于那一副珠钗，送还给薛家，给他们留个念想就是。 王熙凤听了原红蕖夸奖她的话，很是欢喜，随即又道， “还是算了吧，就是给我，我也带不出去。给让薛姨妈看到了，那脸色我都不敢想。” “既然说了送你，你就拿去吧，不成就给拆了，给你们大姐儿当串珠玩儿。”原红蕖说道，去一边的抽屉里，拿了一个匣子过来塞给王熙凤，“那两样都在这里面。” 这俩人对珍珠还真是不太感冒，这东西也就现在珍贵，在她们的时代，还真不怎么样。 那时候原红蕖自己还去过珍珠产地，买过不少珍珠回来。 如今她空间里面各色的珍珠，还有一大抽屉呢！比这紫珍珠的成色还要好的，就有一大盒子。 “原姐姐，你怎么忽然关心起香菱来了。”王熙凤有些好奇。 原红蕖怔怔的出了会儿神，才说道， “我说我梦到她和我哭诉，说想要见她爹娘一面，你信吗？” “我当然信！姐姐救了她，这是她的造化。我都恨不得姐姐也能直接将我拉出这个火坑呢！”王熙凤竟然有些羡慕起香菱来了。 “明天若是出了变故，薛家再不肯放人，你可有好办法？”原红蕖想了想，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姐姐，你放心，薛家如果不肯放人，我就让贾琏真的让薛蟠出点事故。那么一个浪荡子，就算是死在外头，也只是脏了那地，半点也不冤！”王熙凤笑盈盈说着狠话。 “却也不用脏了你们的手。你只要让薛姨妈知道，他儿子再不收敛，有人就要把顺天府的号给他挂上了。”原红蕖全书最厌恶的人，不是不作为的宝玉，不是表里不一的王夫人，而是这呆霸王薛蟠！ 搁现代能枪毙一千次的玩意儿！ 打死了冯渊给他逃脱了，后来又打死了一个小伙计，被判了死刑，竟然还又给他死里逃生一次。 “原姐姐，我看着香菱似乎是和宝钗处出了感情，如果她自己不愿意呢？”王熙凤想到自己和薛姨妈说此事的时候，香菱那半是惊恐半是不舍的表情。 原红蕖思考了一下，说道， “只怕是她被来回转卖，这一次好不容易安稳下来......” “你带了香桃一起过去，香桃比她年长几岁，两人脸型相同。你就说她俩是亲姐妹，像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谁又能和你认真分辨？”原红蕖笑着。 “嗯，姐姐，你这不说我还没看出来，香菱还真是和香桃有几分相似呢！”王熙凤认真回想了一下两人的相貌，越想越觉得两人长得相似。 原红蕖笑着， “的确如此，要让别人相信，首先你自己就要信了，她们俩就是长得一样。” 第95章 林姑娘，你真的打了环三爷? 原红蕖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来到这个世界这样久了，目前暂时看不出来红楼世界的方向有没有改变。 她到底能不能够彻底改变黛玉的命运，尚未可知。 黛玉是她的学生，往后在大观园里面香菱跟着黛玉学诗，算得上是黛玉的学生，这也是她们的特殊缘分吧！ 再者红楼梦以香菱开始，她是金陵十二钗副册之首，如果她的命运能改变，那么黛玉的命运妥妥的也就能改变了。 所以，在看到香菱的那一刻，她心里就有一个想法： 她要做一个实验，逆转红楼梦，改变香菱“真应怜”的命运！ 毕竟红楼梦的大戏还没有拉开序幕，一切都还来得及...... 是日，天气晴朗，北方的深冬，连一丝风也没有，实在少见。 “黛玉，你想回自己家住吗？” 尽管原红蕖有无数个想要离开荣国府的理由，但是最主要的还是黛玉的意愿。 如果黛玉不愿意的话，那她就只能用别的方法，肃清周围的人，要确保黛玉不会受到任何流言蜚语的伤害。 “嬷嬷，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打了环哥儿......”黛玉眼睛里面清澈如昔，人虽然不大，但是看问题一直都很透彻。 原红蕖心里一阵抽痛，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她摇了摇头， “那件事情算不得什么，恐怕等会儿你二舅母还要让人来给你赔礼呢！” 黛玉眼睛一亮，“既然和那件事情无关，那我就放心了。我只怕是打了环哥儿，惹了他们家里人不高兴，说我反客为主，欺负他们家人......” “你是他表姐，教育他正确的道理，本就是应当的。只不过他太桀骜不驯了些，黛玉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若是能力足够的话，该管还是要管。” 听了这话，黛玉这才扬起笑脸，又牵起原红蕖的手，认真说道， “嬷嬷，那我们回家吧。” 原红蕖点了点头，“等会儿琏二奶奶忙完了，我和她一起去见老太太，回了这件事。你就去和姐妹们道个别，咱们这里收拾收拾，也不过两三天功夫就回去了。” “嗯，外祖母家虽然好，姐姐妹妹们在一起也很热闹，但始终不是我家......”黛玉轻声呢喃，“其实就算是母亲能够回到这里来，这里也不再是母亲的家了......” “何必伤感呢，等我们回了林家，你爱怎样就怎样，那是你的家，你便是将那里拆了，也不会有人说你半分。”原红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辫。 黛玉扬起笑脸，笑容十分明媚， “嗯，那是我的家。我爹前天来信也说了，天冷了让我回家住，我们家的暖阁里面四季如春。我爹还说了，我是林家独苗苗，林家如今除了他，就剩我了。他不在京城中，便让我这‘小猴儿’先做了大王......” “嬷嬷，我觉得这话不像是我爹能说出来的呢？”黛玉笑得愈加开怀了，这封信的内容她还没有来得及和原嬷嬷分享呢。 原红蕖也觉得惊讶，堂堂探花郎，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印象当中的林如海虽然不是像贾政那样古板，但是也绝不像是一个能将这样宠爱女儿的话，直接写在信里的父亲。 “既然你爹将林府交给你了，等我们回了家，你如果愿意的话，就跟着木妈妈和林管家学着管管家，他们将林府打理的很好，一个月问八次姑娘什么时候回去住呢！”原红蕖笑着布置课业。 “嬷嬷，你就疼疼我吧，我还小呢有木妈妈和林管家就行了。更何况这大冷天的，凤姐姐管家天天连个懒觉都睡不了，我可起不来。嬷嬷，你也说过我正长身体呢，万一睡得不够，长不了个儿怎么办？”黛玉狡黠的笑着，把原红蕖要说的话给堵得严严实实。 “小姑娘家，可不能懒惰哦。”原红蕖笑着和她开玩笑。 “我哪里懒惰呀，嬷嬷，等回了家，我还要和你学太极拳呢，我要更厉害一些才行。现在我还小你们都护着我，等我长大了，就换我护着你们。”黛玉说道。 “好。”原红蕖鼻子有些酸酸的，“我们黛玉一定会健康快乐的长大。” “姑娘，原嬷嬷，周瑞家的带着人过来，说奉二太太命令，过来给姑娘送些东西。”小丫头过来回道。 两人相视了一眼，果然来了。 周瑞家的带着四个小丫头进来，每个丫头都捧着东西。 一个捧着两匹布，一个捧着一匣子书，另外两个一个捧着托盘，上头是几件精巧的首饰，看样子也是精挑细选，适合黛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佩戴。 最后一个丫头则是捧着的托盘里头，是一个不大的盒子，盒子也开着，里面是一条条的墨锭，上头隐隐泛着金光，很是古朴。 看来书籍和墨锭应该是贾政拿出来的。 “林姑娘在家呢，今天没有出去玩吗？”周瑞家的行了礼，很是亲热的说道。 “周姐姐坐吧。”黛玉轻声说道，听到丫头来报周瑞家的过来，她立即收敛了情绪，摆出了大家姑娘的姿态出来。 周瑞家的一位自己眼花了，使劲眨了眨眼，心里不由得纳闷： 这样端庄又娴静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痛打环三爷呢，瞅瞅这瘦弱的样子，她的力气能有环三爷大？ 可是昨天在花园子里面打扫的刘婆子信誓旦旦的说，就是林姑娘打了环三爷，别看她人小，轻轻一脚就把环三爷踹了一个跟头。 她把环三爷摁在地上，就跟摁小鸡崽子一样，环三爷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三姑娘在一边都看傻了。 周瑞家的没有亲眼看到，便是那刘婆子说得再真，她也不信。 尤其是现在，周瑞家的又亲眼看到林姑娘软软的靠在椅子上的大迎枕上，这样娇娇弱弱的美人儿，恐怕那力气连一朵花儿都折不下来吧？ 可是二太太让送了这东西给林姑娘，说是多谢林姑娘帮他们管教孽子，特地给林姑娘送来了谢礼。 所以，其实，昨天林姑娘还是打了环三爷的吧？ 周瑞家的内心十分挣扎，终于在说出正事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姑娘，你真的打了环三爷？” 第96章 滴血认香菱 黛玉“噗嗤”一声笑了。 “周姐姐，你看我像是会打人的样子吗？环哥儿出言不逊，三妹妹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我就替她说了两句话而已。” 她可不会承认，贾环不听话，被她用了点“武力”才老实的。 “我就说嘛，林姑娘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动粗。”周瑞家的顿时笑了。 “周大娘要是听到别人再说这样的话，可要帮我们黛玉分辨分辨。”原红蕖让人将一个荷包塞给周瑞家的。 就算他们从荣国府离开了，也不能带着个打人的名声走。 周瑞家的是二太太的陪房，在这院子里，人脉多面子广，只要钱给到位，不说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于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周瑞家的接了荷包，心里也就有数了，满口应承必然不会让人误会了林姑娘，林姑娘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绝不可能对环三爷动粗。 她差使办完就要告辞离去，原红蕖起身， “我送送周大娘。” 原红蕖将周瑞家的送过青石板桥，周瑞家的连说“留步”，原红蕖执意又送了几步。 “周大娘，昨晚上溶月院门前那一出，你可知道？” “原嬷嬷是说赵姨娘听人乱说，误会林姑娘打了环三爷那事？” “周大娘消息果然灵通。” “原嬷嬷，当着林姑娘的面，有些话不好说。其实昨晚上太太就罚了赵姨娘，让她跪佛堂，吃斋念佛抄经书了。赵姨娘不认识几个字儿，让她抄书比打她板子还让她难受呢！” 确实这些惩罚人的手段，还真不能让黛玉听到。 原红蕖冷笑， “周大娘，这几个月咱们的交情也不算浅了，你拿这些谁都知道的事情来糊弄我吗？” 周瑞家的脸色一变，她每个月从原红蕖这里拿的好处不少，尤其是她的小女儿，更是凭借着原红蕖给的一张方子，在外头成了有名的收生嬷嬷。 她女儿再三说要来给原嬷嬷磕头，原红蕖都拒绝了。 本来拿方子给他们家也是因为听说，周瑞家的这个女儿嫁的那一户人家，婆婆是京城中名气极大的收生嬷嬷，她才给了那张方子。 一张好方子在她手里，可能根本没有使用的机会，但是在收生嬷嬷的手中，那可是能拯救无数产妇的救命符，原红蕖并没有什么舍不得。 周瑞家的也算是阅人无数，不过像是原红蕖这样的，她是真的完全看不透。 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将原红蕖琢磨透了，却没想到那只是她的其中一面而已，而她有无数手段，千变万化。 周瑞家的从一开始对原红蕖的不屑，变成佩服，到如今只剩仰望。 “原嬷嬷，听说是素云也在花园里面，给兰哥儿找东西，似乎是听到了些声音。晚上和大奶奶说起的时候，正好赵姨娘从那里路过......”周瑞家的不敢撒谎，她知道的就是这样。 至于是不是大奶奶故意选择在赵姨娘路过的时候，和素云说这事情，她不知道，也不敢瞎说。 “很好，周大娘。过几天让你女儿到林家去找我，我又翻出了一张方子，这两天正在琢磨。等过几天琢磨好了让她来拿。” “多谢原嬷嬷，您真是我家小女的大恩人，若不是您，她哪来如今这样的造化！正应该让她去给您磕个头的！”周瑞家喜的见牙不见眼。 一张方子，都能让她的小女儿在婆家站稳脚跟，若是再有一张，她女儿只怕在婆家要说一不二了呢！ 原红蕖也没有反驳她，只是随口说道， “前几天林老爷来信，说年前可能要进京述职，我们这几天就要回林家去提前准备了。周大娘在这府里面，可要多费点心了。” 周瑞家的一听这消息，想了想林家确实前几天又从扬州送了一批东西过来，看来就是这一次林姑爷送信来说的。 人家林姑爷回京城来，自然不可能住在岳父家里，人家有自家宅子，肯定要回自己家。 林姑娘要提前回去，这是正理。 不过原嬷嬷和自己说这些是为何呢？ 周瑞家的猛然醒悟，忙说道， “原嬷嬷放心，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原红蕖颔首，“行了，周大娘，我就不送你了。” 见周瑞家的走远了，她这才转身回了溶月院。 刚回去，就见王熙凤咋咋呼呼、前呼后拥的进来了。 瞧见她一脸春风得意，昂首挺胸等着领赏的样子，原红蕖就想笑：还真是像一头凤凰呢！ 她一进来，就屏退了左右，说要练字。 纸还没有铺开，她已经忍不住开口了， “原姐姐，幸不辱命，人我已经给送到庄子里去了。香桃真不愧是姐姐调教出来的人物，说哭就哭，那眼泪比我这专业的掉得都要快，感情又那样真挚，旁边几个婆子听了都跟着抹眼泪，一同劝着让宝姑娘割爱......薛宝钗这次算是被架在了火上一般，不放也得给放了。”王熙凤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给原红蕖描述着， “你家那香桃还真是猛，直说如果宝姑娘不信的话，只管让她们两个滴血认亲，她们保证就是亲姊妹，宝钗还真让人拿了水碗让两人滴血，她再没想到两人的血还真是融合在一起了......”王熙凤捂着肚子笑着，这种把戏她看得多了，没想到用来糊弄薛宝钗，竟然这般好糊弄。 “就连那香菱，本来还不怎么相信香桃是她的亲姐姐，看到那血融合了，当时就跪下来叫姐姐。” “原姐姐，你这一招用的虽然好，可是也太危险。如果别人的血也滴在那水里，岂不是也都会融合，幸好我说大喜的日子，那一碗血水忒不吉利，让平儿端出去倒了。”王熙凤又是兴奋又是后怕。 原红蕖嘴角浮起一抹笑，“真是多谢你了。” “我们俩的关系，你还这样客气！”王熙凤笑着， “原姐姐，万一香菱记得自己的来历，确认自己没有一个姐妹，那这局岂不就是破了？” “她有没有姐姐不打紧，香桃确实有一个妹妹和她年龄相仿，香桃老家也在姑苏，住在葫芦庙旁边，有一个义父叫甄士隐，义母封氏。义父的下落还在寻找，义母目前已经进京，等着与她们姐妹团聚。” 王熙凤想了一下，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姐姐，还是你厉害......” 第97章 母女相见 马蹄哒哒，车轮辘辘。 虽然今天是难得的晴日，但这暖阳并没有把冬日的严寒削弱半分。 马车里面，两个少女相对而坐，单看面容，两人一样的脸盘。 只是眉心有一点胭脂痣的少女，虽然年纪不大，明显更为美貌。 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少女，面容则只能算是清秀。 这两人正是刚从荣国府出来的香菱和香桃。 薛宝钗见两人的血也融了，就连薛姨妈也劝着宝钗，将香菱放出去算了。 其实薛姨妈一直都觉得，香菱是个不祥人。 当初在金陵的时候，那冯渊看上了她，没几天就没了命，哪里就有那么寸，他们家那些人下手又不是没有分寸，偏偏就闹出了人命。 而自己的儿子薛蟠，本来有王家和贾家的人脉关系，连面儿都不用露，也就能将这事情给平了去。谁曾想竟然拖了那样久，还让蟠儿受了一场牢狱之灾，自家散了那么多财产才将蟠儿救出来。 最后还连累的宝钗也不能再参加采选。 这就是一个“丧门星”啊，谁沾谁倒霉！ 她原本想着带在身边，找了机会慢慢折磨她......还没找到机会呢，溶月院原红蕖身边的香桃姑娘找了来，说这丫头是她亲妹妹。 薛姨妈听了这话，心里面没来由就浮现了一个念头：让这丫头去克原红蕖吧！ 而薛蟠受了贾琏的蛊惑，就觉得是香菱克自己，现在是跳着脚要赶了香菱走，要不然就打死完事。 母亲和哥哥都愿意让香菱走，宝钗如果一个劲儿的留着香菱，倒让人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有非要留着香菱。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没什么理由再强留香菱。 虽然香桃说，她跟着原嬷嬷也存了一些银子，香菱是赎身银子她付得起。 但是薛家不差这点银子，人都已经舍了，不若大方一些银子赏了她就是，也算是在原红蕖那里卖一个好。 薛姨妈让人将香菱的身契拿出来，交给了香桃。 香桃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 香菱是他家上京之前买的，之后薛蟠就惹了官司，因此香菱这身契，只是一纸简单的契约，并没有官府的印章之类。 香桃将卖身契收好，然后拿出一个盒子来递给了薛姨妈， “薛家豪爽，薛太太仁义。我家原嬷嬷说了，将这珠钗归还了薛太太，权当替奴婢谢过薛太太了。” 说罢，不管薛姨妈看到珠钗后，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精彩，当即带着香菱辞了宝钗等人，就要离去。 “姐姐，我的行李不带着了吗？”香菱还傻乎乎的问。 “傻丫头，等回家自有新的，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惦记了。”香桃对这傻乎乎还有点呆呆的妹妹，也是喜爱的。 香桃有一个妹妹，若是还活着的话，也像香菱一样大了。 可惜，她和父母一起，都在一场天灾中消失，永远也不能回来。 香桃牵着香菱，什么也没带，就这样出了荣国府的角门。 门外早有人赶车在那儿等着，两人上了车，车夫一扯缰绳，马车就往城外驶去。 香菱恍恍惚惚地上了马车，就见香桃从车座底下掏出两个手炉，她将其中一个塞进香菱的怀里，另一个捧在怀里，然后将盖子打开。 “妹妹，往后谁也不能束缚你了。” 香桃看着香菱，然后将卖身契拿出来，放在了手炉里面。 不过顷刻，那一张纸被手炉里头的火炭引燃，一缕青烟过去，便成了一片纸灰。 随着香桃将手炉的盖子又合起来，香菱顿时觉得心里一松，似乎长久以来捆着她的那道无形的束缚，也一同化成了青烟，消失不见了。 马车出了城，行驶的越来越快。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我们去鹅儿村，那儿是原嬷嬷的庄子，有几十户人家。母亲现在就住在鹅儿村里面。” “姐姐，那你往后还要去当差吗？” “暂时不需要了，我们母女三人先亲热几天再说。原嬷嬷给了我半个月的假呢！你放心好了，姐姐我就算放假，月钱也不会少的！姐姐养得起你和母亲。”香桃笑着。 封氏是原红蕖请了林如海在姑苏一带秘密寻找，找到之后又让人送到了京城。 香桃认下香菱之前，已经与封氏见了面。 两人一见如故，如果不是香桃没有那一点胭脂痣，封氏已经把她当作自己走失的女儿英莲了。 到了鹅儿村，封氏早已经在门口翘首张望，看到远远的马车驶来，忙往前迎去。 母女连心，本是天性，封氏的一颗心自看到那一架马车，便不由自主地快速跳着，似乎是要蹦出来一样，似乎是知道她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年的心肝宝贝，这一刻终于回来了。 车夫看到封氏迎了过来，马车还没有行驶到门口，他便勒紧了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停稳，香桃先跳下了马车，看到远远迎来的封氏，她笑着， “娘，我把妹妹带回来了。” 封氏脚步不稳，跌跌撞撞的走到马车前，眼含热泪，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随时都要摔倒，香桃忙扶着她。 她想要开口，嗓子里面却像是塞了棉花一样，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车上的香菱也感觉心脏突然狠狠的抽痛起来，憋得她很是难受，她听到了外头姐姐的声音。 娘？ 娘亲就在外面？ 香菱艰难地掀开车帘， “我的儿啊......”封氏终于发出一声嚎哭般的叫声，只一眼，封氏就确认了。 那胭脂痣，那脸蛋，分明就是她的小英莲呀！ 她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怔怔的香菱。 香菱心里面没来由觉得一阵委屈，自幼被拐的全部经历忽然像是走马灯一样，从她脑子里面转了一个遍： 霍启带着她去看烟火，人太多霍启把她丢了，然后她就被拍花子的给弄昏迷......之后一段段被来回转卖的情景，她全部都记了起来。 “娘，英莲再也不贪玩了，娘......英莲回来了......” 第98章 贾母这一关，过了 鹅儿村母女两人相见，诉说着这些年的曲折经历，自是感慨万千，母女俩哭了一场又一场。 荣庆堂里，贾母也搂着黛玉“心肝肉儿”的叫着。 原红蕖和王熙凤商议过之后，就去了荣庆堂，和贾母说了回林家一事。 这一次因为原红蕖拿了林如海可能要回京述职做借口，贾母也没有十分阻拦。 不过也没有松口。 直到黛玉过来，贾母破防了。 “我的乖宝儿呀，你还是个小孩儿呢，你爹回来自有家里的大人来安排。你回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是不走了吧，等你爹回来了再过去就是。”贾母搂着黛玉，心疼的说。 “外祖母，我想爹爹肯定愿意看到我这半年在外祖母的教导下，不仅人长大了，也懂事了......外祖母，我真的很想让爹爹看看，如今的黛玉已经不是扬州那时候的样子了。外祖母，您就让我回去表现表现嘛！”黛玉声音甜甜的撒着娇。 贾母听了黛玉的话，有些松动，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忙道， “不成，如今外头天寒地冻的，林家老宅长久没有人居住，连点人气儿都没有，你一个小娃娃回去住着，实在是不妥的很。外祖母也不放心呀！你舍得让外祖母天天挂念着你？” “外祖母～”黛玉摇着贾母的胳膊， “我先前回去看过了，宅子里面到处都很妥帖，收拾了小一年的时间呢！这样长的时间，别说是收拾老宅，再建一座新宅子出来，时间都是足够的！外祖母若是不放心，我们一起过去。您看过之后保准就放心了！” 贾母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是舍不得黛玉。 “老祖宗，林妹妹只是回林家老宅居住，又不是回扬州。以前相隔的远，见一面都不容易，如今都在京城里，不过隔着几条街，要见面还是容易得很。”王熙凤笑着出来做说客。 贾母皱着眉头，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当时黛玉要搬去溶月院的时候，这凤辣子也说过一番这样的话。 不过，如今看来，当初让黛玉住进溶月院十分明智。 难道，这一次真的还要让黛玉搬回林家去不可？ 贾母正想着，听到王熙凤又开口道： “再说了，老祖宗，您这天天的偏疼着林妹妹，全然忘了你还有别的孙儿孙女儿......林妹妹没有来之前，天天儿的和人说，您最疼我了。等林妹妹一来，我就成了那烧糊的卷子，再也得不到您多看我一眼了......” 王熙凤假装擦眼泪， “您就让林妹妹回家去住几天，也偏腾偏疼我们呗！” 贾母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旋即笑道， “你这泼皮，又来怄我。我少疼了谁也从没少疼你半分，今天还来找我的不是了？” “就是呀，凤姐姐，你这样说，可就伤老太太的 心了。我看外祖母最疼的还就是你呢！”黛玉眨着眼睛，调皮道。 “哼，被偏爱的人没资格说这样的话。”王熙凤脸一扭，故意装着不听黛玉的话。 贾母望着王熙凤傲娇的样子，忍俊不禁指着她， “哎呦呦，你不就是来帮你老师做说客的嘛，没得再和你妹妹弄得急头白脸，还要争一场。” “老祖宗，您又误解我。我可不是来替她做说客的，我纯粹是为了您呀！” “为了我？”贾母听了这话，很是不解。 “您想想看，林姑父回来京中，见到黛玉，必然要说哎呦呦我的女儿怎么还清减了，哎呦呦是不是在外祖母家过得不甚顺心......老祖宗，无论哪个当父母的，只要孩子没在自己身边，是不是都会觉得孩子在外头吃苦了？心里都觉得愧对孩子？到时候林姑父必然要找个缘由的。这缘由是什么呢，哦，必然不能是和自己姑娘有关，那肯定就是身边的人和照顾的人不尽心了......老祖宗明明都已经偏疼林妹妹了，还要遭林姑父这样的猜疑，说不定还会有质问呢，那多冤枉，多伤感情！” 王熙凤巧舌如簧，一番话说出来贾母都一愣一愣的。 却听她继续说道， “若是给林妹妹回去了，林姑父回到京中便是他女儿再怎么清减，那也怨不得我们了是不是？” 虽然知道王熙凤在胡说八道，但是贾母莫名其妙觉得她说的很不错。 女婿手握大权，贾母只想拉拢，半点儿也不想得罪。 “凤姐姐，你别胡说了，我爹爹才不是那样儿的人呢！” 林黛玉实在不想听王熙凤继续编排自己父亲了，虽然一听便知是玩笑话，但是自己英明神武的爹爹，在凤姐姐的嘴里变成了一个宠女儿不择手段的人，自己怎么感觉就是怪怪的，但是又觉得似乎她爹爹说不定真的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 毕竟他都在信里面说了她是林家的独苗苗这样的话，还很不正经的说让她猴子做大王。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呢？”王熙凤嘻嘻笑着，表情里面尽是戏谑。 “就不是！”黛玉大声争辩，气鼓鼓的，虽然她也有些怀疑，但她还是要为英明神武的爹爹争回一点面子。 “就是！”王熙凤故意气她。 “不是嘛！”黛玉气的要跳脚了。 “就是！”王熙凤差点就要冲黛玉做鬼脸儿了，忽而想起来这是荣庆堂，忙收敛了几分。 “外祖母，你看她......我要回家，我才不要听你编排我爹爹！”林黛玉气急，连凤姐姐也不叫了。 贾母看着打嘴仗的两人，呵呵笑着。 最终两人都累了，总算是停了下来。 “原嬷嬷，你们定的是哪天回去？”贾母知道这事再无转圜的余地，遂问向一直在旁边站着没有开口的原红蕖。 “老祖宗，后天是个吉日，宜出行。”原红蕖声音平静。 “唉~”贾母叹了口气。 “玉儿啊，我实在是不放心的紧。”她轻抚着黛玉的头发。 林黛玉安静的不做声，她是想回去的。 可是，现在若是再说些什么要回去的话，难免会让外祖母心寒。 就在黛玉思量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听到原嬷嬷的平静而有力的声音： “老祖宗若是不放心，不妨亲自送黛玉回去。” 第99章 宝玉的反应 “对呀，老祖宗，这个主意好！” 贾母还没有开口，王熙凤先拍掌称赞， “您这许多年也没有去过林家，听说林家宅子修修整整了快一年，您作为林妹妹的外祖母，是她在京城中最亲近的人，正应该过去看一看，给他们指点指点才是呢！” 黛玉听了这话眼睛也是一亮，生怕贾母不答应似的，忙说道， “外祖母，您就陪我一起去嘛。我家修院子的工匠，多是从扬州来的，院子很多地方也是按照南边的样式来修建。” 见贾母十分意动，原红蕖适时道， “老祖宗，这几日难得天气晴好，正应该出门多走走；我听说京城中冬日的天气，到了腊月是冷得根本出不得门，何不就趁这几日过去玩一趟？” “老祖宗，依我说呢，您如果不去这一趟，是万万不能放心的。还就得您自己亲自去瞧瞧，他们有没有糊弄林妹妹，林家下人尽不尽心，您这才放心不是？”王熙凤也劝着。 “你这凤辣子，这样劝着我过去，莫不是你也想跟着去玩一天？”贾母笑着，算是应了下来。 “就说什么都瞒不过老祖宗，我可不是也想去见识见识，扬州那边的院子是个什么样儿的吗？这些年咱们住在京城里，见的都是北方的园林，听说人家扬州盐商那院子修建都十分精致，处处透着灵秀，我这粗人也去沾点灵秀气儿去。”王熙凤笑着。 王熙凤真不愧是“暖场王”，几句话下来，便将话题引到了林家院子的景致上头，气氛又和睦了起来。 说定了后日早饭后，便一起去林家老宅。 溶月院上下人等得了准信，就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林黛玉从扬州来的时候带的行李已然不少了，此刻竟然又多了不少。 因为这几个月林如海几次从扬州让人又送来了不少东西，再加上贾母给黛玉的体己，便又收拾了不少笼箱出来。 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半的东西，就放在了溶月院里面，他们不准备带回林家。 那些不常用的东西，等一收拾好，原红蕖就让人先行送回林家，这些就用了一天的时间。 黛玉也将一些字画、摆件分别送给了三春，宝玉几人。 宝玉回到家，袭人将黛玉送给他的东西拿过来给他看。 “这幅唐宫夜宴图，我在林妹妹那里见过之后，便喜欢的不得了，妹妹也喜欢，我便没有求来。如今林妹妹怎么肯割爱了？”他兴致勃勃地看着图画，随口说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林姑娘那样信誓旦旦的说，二爷肯定会喜欢这份礼物。原来二爷早就瞧中林姑娘的东西了！”晴雯在一旁打趣。 “还是林妹妹最有心。”宝玉喜不胜收，“我得去好好谢一谢林妹妹才是。” “嗯，二爷快些去，要是到了明日，怕就见不到林姑娘了。”晴雯笑道。 “怎么会？”宝玉疑惑，“妹妹明日不在家？” “家？这里可不是林姑娘的家，林姑娘家在扬州呢？人家明日就要家去了。”晴雯瞧着自家这傻公子，忍不住说道。 一家子都知道贾宝玉痴，一向是喜聚不喜散。 若是让他知道林妹妹要回家居住，只怕又要引起不小的风波，索性就没有和他提起。 正巧这几天贾政考校贾宝玉功课，发觉他又退步了不少，所以将他拘在了前头的书房里面，跟着夫子上课，都是早出晚归的。 因此黛玉要回家居住一事，他至今还不知道。 贾宝玉听了晴雯的话，如同遭了雷击一般，怪不得林妹妹会把这画送给自己，原来是离别的赠礼，怎么就偏偏要走了呢？ 他没有和晴雯确认，当即就跑去了溶月院。 看着溶月院上上下下一片喧腾，都喜气洋洋的收拾着东西。 贾宝玉这才确认晴雯没有骗他，林妹妹是真的要走了。 他看到了黛玉，就在正厅里坐着，拿着笔勾勾画画，看到他过来黛玉笑一下，放下笔， “二哥哥，这么晚怎么过来了？外头怪冷的，怎么连一件大毛衣服没穿？跟着的人呢？” 说着招呼他在暖炉前坐下， “紫鹃，你把那甜姜八宝茶给宝二爷倒一杯来，让他暖和暖和。虽然白天看着日头挺好，一早一晚还是冷得紧呢，二哥哥莫要着凉了。” “妹妹，你这是要家去？”贾宝玉听着黛玉吩咐人做事，心里觉得说不出的受用，但是一想到她就要走了，心里忍不住又是酸酸的。 “嗯，我今天本来去你那里和你告辞的，又没看到你，就把东西给了你屋子里的姐姐们，让她们转交给你。”黛玉笑盈盈的说。 “妹妹可是埋怨我，最近不常来找你玩。是老爷罚我写字......这才过来的少了。那是不是我惹妹妹生气了，所以才要回家去。”宝玉见着黛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他自己就想和林妹妹一处玩，不想林妹妹走，但是林妹妹似乎不这么觉得。 “我要是有哪儿错了，妹妹只管说，我改就是了。你说咱们本来亲亲热热的在一处玩，长长久久的多好，妹妹一个人回去多没有意思。” “二哥哥，咱们如今年纪还小，自然是能够在一处玩，可是等几年都长大了，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有各人的责任，总是会离开的。二哥哥，你得习惯。”黛玉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要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宝玉一定立刻就恼了，偏偏这样精致又可爱的林妹妹，装着大人的样子，和他说长大后就要做大人的事情，要负担起大人的责任，他却觉得这话极对。 妹妹说的总不会错的。 贾宝玉叹了一口气， “妹妹，就算是长大了，那也是很久远的事情。现在我们还不必操心那些，妹妹可不可以不要走？” “二哥哥，便是如今，你每天在外院上学，我们在内院读书，也只就有放学后或者休沐时，有些许时间在一起玩闹。”黛玉认真说道， “你等休沐的时候，去我家找我玩，不就可以了。” “啊，妹妹，你不是回扬州？” 第100章 黛玉搬家众人相 贾宝玉惊愕，这才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瞧林妹妹看傻子似的眼神，他也忍不住呵呵笑了。 “明儿老太太和凤姐姐一同去我家，你去不去？” “去，上次我就没去，这回我一定去。就算回来给老爷罚三天不出门我也得去。” “二舅舅哪里有那样严厉，偏你见了他跟耗子见了猫儿似的……”黛玉嗤笑道。 “我也奇怪，老爷对着妹妹，就跟那笑面佛一样，有求必应；对着我们那就是怒目金刚，没个好脸色。”贾宝玉也是纳闷。 黛玉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自己忍不住也嘻嘻笑了。 荣禧堂偏厅，贾政望着王夫人，不悦道， “外甥女儿要回家，这样大的事情，你也不和我言语一声。如今夜色已晚，我想要去告个假，明天送一送外甥女都不能够了！” “老爷，林家又不远，你明天下了朝，抬脚就能过去……” “那能一样吗！一家子女眷出门，连个护送的爷们儿都没有？琏儿呢，他还没从庄子回来？” “琏儿傍晚回来的，明天便是他来护送，咱们宝玉也跟着一起，这难道还不够吗？”王夫人心里面十分不忿，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半分。 “也好，正经你也该过去送送黛玉。”贾政扫了王夫人一眼，转过身往外走去， “环哥儿和赵姨娘闹出这事情来，惹得黛玉要回家居住，始终是我们的不是，让人家小姑娘寒了心……我去看看书房有什么她喜欢的东西，给她带林家去。” 王夫人听到这些话，冷冷看了贾政的背影一眼，心里头暗恨不已。 自家的姑娘也没有见过你这样瞻前顾后，呵护备至，偏偏对一个外甥女儿用尽了心思。 老爷呀老爷，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有女儿的！ 你一个女儿还在宫里面做伺候人的活儿，还有一个近在跟前的女儿，但平日里你对她的事也是从不过问...... 你这样，真是让人寒心的很！ 这些王夫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绝不能吐露出半句，她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生气。 林黛玉走就走了吧，她想着黛玉以后，溶月院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划出来给宝玉居住。现在宝玉也大了，该有自己的院子了。 谁曾想，这话还没提呢，就听到老太太和凤丫头商量，溶月院还是照以前一样打扫，往后黛玉还要时不时回来小住。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上堆着笑，但是嘴巴里面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占了碧纱橱不说，又占了溶月院！ 这是什么意思，她林黛玉住过的地方别人动都不能够动一下了是吗？ 本来王夫人已经对黛玉有所改观，因为这一事，她又开始觉得黛玉不是个好的。 若是个好的就应该劝着贾母，将空出来的地方给别人居住，而不是贾母在说出了决定后，她不过来说一句话，似乎和她全然无关。 黛玉是一言不发，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贾母的决定，不过即使她知道了，可能也不会拒绝溶月院。 溶月院本就是她母亲贾敏的居所，凭什么让旁人居住。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霸道也罢，可她心里头就是这样想的。 老祖宗顶着压力留着溶月院不给旁人居住这么多年，难道因为自己住过之后，就要改了规矩吗？ 梨香院的薛宝钗母女俩，也得到了溶月院送来的礼物，不过因为这两次的事情，黛玉做不到心无芥蒂，所以送给梨香院的东西就有些敷衍。 “母亲，要不然我们也搬走吧。他们家正经的外孙女儿都回家了。我们再住在这儿，只怕惹人非议。”宝钗又一次劝着薛姨妈。 “钗儿呀，我们不像林家，有一个做高官的林大人。咱们家没得依靠，只能背靠大树好乘凉，住在贾府里。”薛姨妈很是无奈。 “娘，我们还有哥哥，他也到了顶门立户的时候了，不如就让他去历练一番......”宝钗轻声说道。 “宝钗，你看你哥哥哪有半点定性，还是小呢，让他在贾府的族学里，先读上两年书。外头上的事那些掌柜们也都还管得过来，等你哥哥再大一些，有了威严再去管理也不迟。” 薛姨妈还是这话，宝钗不想再劝了，说过太多次，总是没有作用。 “如今那林姐儿走了，于你来说正是一个好机会。你正好可以多去老太太那里，多多笼络了她。还有宝玉那里也要用一用功夫，金锁已经打好了，往后你日日带着就是。儿啊，进宫那条路咱们是没有指望了，咱们只得想点别的法子......” 薛宝钗想着日前母亲拿着金锁给她，说出的那一番话。 说什么她小时候，就有一个和尚给她算过命，她这金锁定然是要找有玉的来配才成...... 她本就聪慧，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年龄了，听了这话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听到黛玉要回家，母亲自觉是老天爷都在帮助他们，走了一个最有威胁的林黛玉，那他们的希望若是还落空的话，连老天爷都对不起。 宝钗的骄傲早已经在上次对上原红蕖的时候，给击垮了。 自从那次之后，她基本就没有出过梨香院。 香桃过来赎香菱的时候，她一下来了精神，想要难一难香桃，好让她的主子出面来。 只要原红蕖有求于她，宝钗就当做是找回了场子，就能将骄傲给拾回来。 结果，人家原红蕖根本就没有出面，一个香桃就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乖乖将香菱奉上。 宝钗确信香桃的一举一动，肯定是原红蕖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她这一次虽然没有重拾骄傲，但是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满满的胜负欲。 她要把原红蕖当作目标，然后打败她，超越她！ 原红蕖可不知道薛宝钗一个小姑娘，心里面在想些什么，此刻她有些不安。 因为她接到了一封加急的信，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林大人近日因公秘密回京，望原先生协助隐藏保密！ 第101章 黛玉归家 冬月十八，宜入宅、安床、开光、祭祀、挂匾。 这一日难得连一丝风儿都没有，若不是满目绿意难见，尽是枯树孤藤，这春日融融的感觉，让人误以为已经该是立春了。 溶月院里面大件的行李物品，这两天已经尽数搬到了林家去。 今日他们轻装出行。 用过早饭，黛玉又去辞别了邢夫人和王夫人，然后到了荣庆堂，同贾母一起上了软轿，到了二门处，马车已经赶了过来，又换了马车，这才出了门。 一排马车浩浩荡荡，不急不缓地往林家行去。 林家那边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准备的足足的。 荣国府的老太君，亲自送林姑娘回家，这于寻常人家来讲，不就是外祖母送外孙女儿回家，这样小的事情，值得摆这样大的阵仗吗？ 于林家来说，值得。 林姑娘生在扬州，长在扬州，好不容易回来老家，还没有在自己居住过，这一次与上次回来玩相比又是不同。 这次回家，是要长长久久的住着，那欢迎仪式，自然要隆重一些。 门口仆妇云集，敛声静气，等着林黛玉的车驾过来。 如果不是黛玉还没有出孝期，他们本准备要将红毯一直铺到街口处呢，如今只是铺到了门口，没那么张扬。 这里的住户虽然不是像荣国府那样，两府占了一条街，但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因此林家门口虽然摆出了这样大的阵仗，看样子是要迎接贵客，他们也没有像寻常人家那样，驻足观看。 多是让家里的仆妇过来打听一下。 毕竟林家老宅多年无人居住，怎么会忽然待起客来了呢？ 难道林如海回来了不成？ 林如海要是回京的话，这可是大事呀！ 然而不等他们去打探，就听到林家门口仆妇，恭恭敬敬的声音： “给贾老太君磕头，恭迎林姑娘回府。” 听了这声音，这下周围的人家都明白了，林如海家的姑娘这是回家来住了。 原先听说是住在荣国府的，快要过年了，在旁人家过年总是不好的，因此这才回来的吧？ 周围的人家脑补着，毕竟他们作为和林家住在同一条街道上的老邻居，林姑娘刚回来那会儿，还让人给他们送过扬州特产呢！ 是个懂礼节的姑娘！ 这是不少人家对林黛玉的第一印象。 既然如今林姑娘回家来了，往后少不得多走动一番，毕竟林如海如今那个位置，那是天子近臣，谁家还没有个当官的呢？ 如果在林姑娘这里得了好，说不定往后也能得林如海提携一句，可要真是要少走很多弯路了！ 这姑娘还是荣国府的贾老太君亲自送回来的，看来在荣国府那边也是很得脸的...... 四周围的人家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但是有志一同的认为，林家姑娘哪怕是孤身一人住在京城中，背后的靠山依然大得很，轻易不能得罪。 仆妇们在门口跪拜之后，车里面传来稚嫩清丽的童音，声音不大，但是外面的仆妇都听得清清楚楚： “外头这样冷，怎么都跑到门口来了？都快进去吧。” 马车直接赶进了大门，到二门处才停下来，车夫离去，换了丫鬟婆子过来。 黛玉他们下了马车，早有软轿在一边备着。 换了软轿，又走了盏茶功夫，这才到了内院。 黛玉牵着贾母到正厅坐下，这儿原先是林如海和贾敏夫妻俩居住的地方。 往日贾母也曾经来过几次，这么多年没有来过，再到了此处，恍若隔世一般。 那时候贾敏新婚后，夫妻二人请贾母过来游玩，哪儿嫁的如意，贾母也开心，她本就是爱热闹的性格，女儿办什么赏花宴、做什么游园会，她也会过来凑个趣。 然而不过三四年，贾敏就跟着林如海外放去了...... 往事已矣。 内院里有头脸的丫鬟婆子们过来给贾母磕头，一一说明自己在府里做什么事情。 这些丫鬟仆妇，在汇报事情的时候，眼神清明，恭恭敬敬，看不出半分不敬。 她们对自己所负责的事情，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对于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也不会不懂装懂，而是立即将负责之人点出。 这些人做事情都十分有条理，贾母心里暗叹，自己家里那些仆妇真是差人家太远了。 她本来以为在溶月院当中的林家人，是原红蕖刻意培养出来的，却没想到人家林家个个都是那样的，而且在林家宅子的这些人，虽没有主子在旁，也是一样的表现，克己尽忠，实在难得的很。 贾母心中想着，当初敏儿在的时候，管理下头的人，似乎也没有这样得心应手。 眼见林家人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黛玉回到这里连半点不适感也没有，贾母也不由得放心。 她们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喝了茶，吃过点心。 因为也没有外人，暖室里面其乐融融，似乎和在贾母的荣庆堂没什么两样。 但是细看之下又有不同，荣庆堂里面，丫鬟婆子都是以贾母为首，但是在这里，虽然她们敬着贾母，却是以黛玉为首。 这便是主客之不同。 贾母自然明白，心里头也深以为然，正应该如此，她这心又放下了一些。 王熙凤提议去院子里面转一转，众人纷纷附和。 林家的院子虽然没有荣国府那样大，可林家人丁单薄，如今黛玉回来，带着二三十人，再加上原先宅子里头的人，也不过六七十人。 只有黛玉一个主子，这六七十人也算不少了，但是往这院子里面一放，却显得林家人丁真是单薄。 荣国府上上下下三四百人呢，那院子就算是大，也大的有限，所以院子也不敢像林家的院子这样修得大开大合。 在她们进来院子之前，贾宝玉已经带着人先在里头逛着了。 只觉得林家这花园子，处处都是景儿，处处都是雅致，怎么都看不够。 更为绝妙的是贾宝玉竟然在林家院子里面，找到了好几处种人参的绝佳地方。 若是明年开春在这里种下人参，自己是不是有更多的借口能来看林妹妹了。 贾宝玉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第102章 林如海回京了? 黛玉因为先前回来过一次，但是也只有大半天的功夫，这院子根本来不及细看。 这一次也是由管院子的杨妈妈家的儿媳妇，刘宝家的带着她们细细游览。 虽说冬天的景致少，但林如海和贾敏夫妻俩文人风骨都极强，到他们的女儿林黛玉更是如此。 因此这院子里头最多的不是那些月季玫瑰牡丹茶花，而是梅兰竹菊，几乎处处都能见到这四君子。 方才那暖室里面，就摆着两盆绿菊，案几上摆着兰花。这样的天气，菊花傲寒犹开放，算是寻常。可是那兰花竟然也绽放着，这就十分难得了。 等到了院子里头，再看着那疏影横斜的梅花，其中有一些已经开始盛放，点点寒香，清冷又沁人心脾。 林家这些年虽没有人来居住，不过这院子却打理得十分好。 贾母夸了刘宝家的一句， 刘宝家的笑着， “老太君，一年以前这院子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们宅子里，总共就只有五个人，他们单是看守房舍都忙不过来，哪儿还有精力来打理院子。” 贾母回忆了一下，许多年之前敏儿带着自己游院子的时候，那景致似乎确实和现在不一样。 只不过有一半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是你们回来之后才修的？怪不得修葺了快一年呢，这么多事，确实要一年的功夫了！”王熙凤也赞叹。 “这院子是我们姑娘，拿了老爷画的老宅的图画，自己和原嬷嬷两人改了好多天，让人带着图纸，过来修葺的。”刘宝家的语气里面充满了骄傲。 “妹妹大才，下次 我们家再修院子，也请妹妹来给我们画一个。”王熙凤交口称赞。 “我可不敢，我自己家里随便我折腾，就算是不好看，那也是我自己弄的，我忍了就是……若是给你们画的不好，不定有多少人背后要骂死我了，这种事情凤姐姐还是另请高明。”林黛玉笑着推辞。 “林妹妹的审美，简直是一绝，我白不相信你画出来图会不好呢！就算不好那也比旁人的英明。你放心，润笔费我不会少了你的。” “凤姐姐你别再怄我了，你正经应该去找我原嬷嬷，院子大都是她画的，我只负责出想法，嬷嬷把想法变成图画，然后他们再把图画变成现实。”林黛玉指着刘宝家的说道。 “说到原嬷嬷，怎么自从下了马车，就没有见到她了呢？”贾母左右看了下，确实有一阵子没有看到原红蕖了。 黛玉一回家，她就开始懈怠了吗？ 这样可不行，如果她要是懈怠了，自己一会儿就还带着黛玉回荣国府去！ “外祖母，原嬷嬷在厨房呢，今天家里做扬州菜的厨子休假了，原嬷嬷自己去厨房看着呢！” 原红蕖离开时候让人跟黛玉说过，因此黛玉说出来时候，根本没有人怀疑不对。 原红蕖还真的在厨房里，也确实在做菜。 不过她没有在林家的厨房，也不是给黛玉做菜。 蟹粉豆腐，鸡汁茭白，红酥鸡，糖醋排骨，软兜长鱼，清炖狮子头...... 她狠狠地剁剁剁，切切切，发泄着怒气。 她实在没想到，回林家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陪黛玉熟悉林家，而是被人请到了道观里头——做饭。 原红蕖无语极了。 原来他们刚下马车，就有一人快速到了原红蕖跟前，轻轻说了一句话， 林老爷请原先生去空云观，有急事请原先生帮忙。 原红蕖听了这话就是一惊， 不是才传信说要到京城吗，怎么这就来了？ 原红蕖不想过去，自己只是黛玉的教养嬷嬷，林家什么事都让她管，她才没那么闲呢！ “原先生，老爷身体有恙。”那人看了一眼黛玉，飞快的说。 原红蕖望着笑盈盈正扶着贾母的黛玉，面上还是平静，心里却翻天覆地一般地翻涌着： 难道林如海短命，竟然是因为这一次进京吗？ 林如海要是早早死了，黛玉又要落得一个孤女的下场，哪怕有自己护着，可能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了。 算了，就当自己上辈子欠他们林家的吧！ 原红蕖让雪雁给黛玉带了一句话，然后又去厨房和杨妈妈交代了一番，这才从林家后门出去。 林家后门空无一人，她往前走了有数十米，一辆马车从她后面驶来，待到了她跟前时，速度放缓，原红蕖不等马车停下，就跳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这是刚才在林家和她搭话的小厮，此刻小厮已经抹去了伪装，这是林如海的长随蓝枞，平时总是守卫在林如海左右。 他出现在这里，定然说明林如海肯定也在京中。 只是原书中可没有这一节，林如海到死也没有回过京城，而是死在了任上。 自己只是随口扯了一个谎，说林如海要回京述职，他还真的就回京述职了？ 蓝枞面目清秀，只是一股高冷范儿，去了伪装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真白瞎了那一脸好皮相！ 原红蕖也不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这一点两个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了，“林大人怎么来的京城？姑娘盼望见到他盼望的很，怎么不回家？” “回不得，会给姑娘带来麻烦。”蓝枞回道，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林大人有什么性命之忧？我去又能顶什么用？是要跟我交代遗言，还是要托孤？”原红蕖恶狠狠说道。 她听了蓝枞那话，也觉得有些气闷，是你说林如海有性命之忧我才来的，结果又不说一句话，什么都还要自己来问。 哼，那就问一些你不想听的。 这蓝枞对林如海最是唯命是从，说他是林如海的死士都不为过，原红蕖自是知道说什么能激得他开口。 “原先生别乱讲，林大人才不会死！”蓝枞额头上青筋毕露，强忍着怒意，要是别人这样说，他早就动手了。 但是这是原先生，老爷特别交代过，对待原先生要像对待他一样。 我忍！ “哦，那就是你诳我了？”原红蕖眯着眼，声音低沉。 “小的不敢诓骗原先生，是老爷吩咐小的这样说的。”蓝枞忙说道。 “哼哼，那你最好说说，林大人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原先生，就要到了，小的不便多说，您一看便知。” 第103章 林大人家的淮扬菜，真是地道 “原先生，到地方了。” 蓝枞低着头，这一路上他不是没有看出来，原先生很生气。 他心里十分清楚，原先生对待姑娘，就像他对待老爷一样，那都是把命都扑在上头的。 虽然老爷有事情请她来帮忙，看得出原先生极其不情愿。 如果不是老爷最后给他说，原先生不肯来的话，就说我身体有恙，只怕是为了黛玉，原先生也肯走这一趟了。 果不其然，还真是最后这一句话，把原先生给哄了过来。 原红蕖斜暼了蓝枞一眼，这才缓缓下了马车。 马车停的地方是一处极为僻静的山路，路边孤零零的一座道观。 道观似乎是依山而建，看不出大小。 “原先生，大人就在这空云观里。” 原红蕖四下看了看，蓝枞在前面引路，却不敢催促。 原先生这脾气，自己要是再答错了话，怕是到了门口，她还要掉头就走。 好在既然已经到了此地，原红蕖也想知道个究竟，也没有再为难蓝枞。 她随着蓝枞走进了道观。 外头看着不起眼的小道观，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一路上所见影壁、幡杆、钟鼓楼、灵官殿、皇殿、四御殿、三清殿、祖师殿，一样不少，这样的道观，若是放在城中，那香火必定十分旺盛。 走到后面，七拐八绕的进了一处客院。 院中古松之下，有两人正在对弈，其中一人正是林如海。 看他精神矍铄，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模样。 原红蕖心里没来由就觉得一阵轻松。 蓝枞一进来，便站在了林如海的背后，林如海正好落下一子。 对面那人瞪着眼睛，看到林如海最后一子，将他杀得片甲不留，惊愕道， “林大人怎么换了路子？” 刚才还是云淡风轻，你来我往，他还没做好准备，林如海一子落下，他全军覆灭。 林如海哈哈大笑，也不解释。 “原先生，劳你来这一趟。这位是显王爷。” 显王爷面貌粗犷，年岁看起来和林如海不相上下，倒像个武夫的模样，和林如海这样的书生，并不像是能一起下棋说话的人。 原红蕖行了礼，这才开口， “今日黛玉才搬回林家，林大人既然回京了，也该在家中和黛玉共享父女天伦之乐才是。” 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这样过家门而不入，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做法。 原红蕖觉得林如海是不是飘了呀，黛玉去了几封信，他就能真觉得黛玉过得十分舒心，就算没有他这个父亲在身旁，也没关系？ “原先生错怪林大人了，林大人这次上京，是为公差。“林如海没有开口，显王爷先替他解释道， “林大人是某让人从扬州给秘密带来的，因一些公务上的事情，非林大人在场不可。他这一路前来危机重重，若是回家，只怕也会让家宅不安宁。” “我观两位如此清闲，想来事情已经解决，危机怕是也解除了。林大人唤红蕖过来，是有事要叮嘱？你放心，黛玉一切都好。” 原红蕖不想和他们废话太多，他们朝堂上的事情，自己能不知道就不要知道。 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黛玉还没长大，自己可不想现在就死了。 “多谢原先生对小女的悉心照料，林某感激不尽。不过今日请原先生来，是因为另外一事。”林如海自然是知道黛玉子荣国府这些日子，过得和在家时候没什么两样。 因为原红蕖的关系，黛玉更是隐隐成为了荣国府的孩子王，林如海心知肚明。 “原先生，本不该在今天林姑娘回家这样的日子，请你出来，但我们有一事，只能请你帮忙。”显王爷说道。 林如海也是一脸无奈，谁能想到，淮扬一个最不起眼的盐商，其实私底下是最大的盐枭，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证据，也将盐枭给抓捕归案。 谁知道这人怎么都不开口。 若是能以他为突破口，揪出淮扬盐政上面的蛀虫，平息了淮扬一带的盐政风波，至少可保淮扬十年盐税都不会出问题。 到时候林如海自然也能返回京城了。 原红蕖听了显王爷和林如海的话，大致拼凑了一下整个事情。 这个盐枭独身一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就连手下的人，也都是半年一换，连个至交好友也没，要是在这些方面做文章，半点用也没有。 平时也没什么喜好，真不知道他挣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据说当时从他家库房里头查出的金银，单是要往京城运的话，至少要用十条大船。 这还只是淮扬盐商的冰山一角，其他的若是查出来，还不知道该是何等的震撼呢！ 当时这人被押解到京城的时候，林如海还没有过来。 但是审问多日，各种酷刑都给他用了一个遍，这人却死咬牙关，半个字也不肯吐露。 他们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秘密把林如海给请到了这里来，因为这盐枭是林如海亲自抓捕的，若是由林如海审问，可能会有些作用。 林如海到了之后，这盐枭范怀青还真的开口了，只不过他反复就说一句话， “林大人家的淮扬菜，真是地道。”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弄得显王爷差点怀疑林如海是不是也和范怀青同流合污了。 林如海心思缜密，听了这话当即想起去岁巡盐御史府上的家宴，按照往年的传统不仅请了扬州当地的官员，就连大小盐商，也请了几个。 因为这范怀青纳税及时，从不短少，平时也从不会惹是生非，看起来极其老实，因此便给这人也发了一张帖子。 这是唯一的一次，范怀青在林家吃过的饭。 林如海思来想去，也没觉得那天的宴席上，范怀青有什么显眼的表现。 别人敬酒他也来敬，别人说哪道菜味道好，他也跟着附和，一点特殊也没有。 既然说淮扬菜地道，难道是思念家乡菜了？ 林如海说了这一想法，显王爷便开始让人做了淮扬菜，给范怀青送去，结果这人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 这又闹腾了两天，他还是那一句话： 林大人家的淮扬菜，真是地道。 第104章 做菜的厨子 显王爷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实在是无奈极了。 “林大人，你家那宴席到底给他吃了什么，怎么让他死到临头，还念念不忘。” 林如海也是不解，林家去年的宴席，菜单是厨房拟好，呈了上来，他也没有看就让人交给原红蕖。 自从原红蕖到林家之后，这些事情都已经交给她来做。 原红蕖本来不想理会，林如海一句，让黛玉跟着原先生学习一二，往后等她大一些，做起来才能得心应手。 就这一句话，原红蕖就不能推辞。 所以那宴席有什么菜色，林如海哪里能记得，但是原红蕖说不定记得。 原红蕖当然记得，那天的菜单改了几道菜，是按照黛玉的意思改的。 黛玉说原嬷嬷做的那几道菜，虽然平常，但是味道极好，也很适合他父亲的身份。 林如海是巡盐御史，不比那些豪富的盐商大户，这宴席的自然不能表现的太过高调。 因此便将几道需要名贵食材，十分繁琐的菜肴，改成了原红蕖日常做给她的几道菜。 林如海在淮扬那边是假装生病，来了个“金蝉脱壳”才到京城之中来的，那边眼见到了年底，年底公务繁多，只怕不能再遮掩下去。 京城这边只能速战速决。 虽说今天是他们从荣国府搬回林家的大日子，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将原红蕖请到这里来了。 原红蕖的脑子飞速地转着，她十分肯定红楼世界里面没有这回事，但是也说不好是有的，谁知道隐去了多少事呢。 林如海虽说身体不好，可是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死在了任上，这本就让人怀疑，是不是就和这件事情有关呢？ 如果这范怀青死不吐口，那么淮扬一带的盐商还是和以前一样，林如海就算回去了，少不得还是一个死在任上的下场，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一救林如海呢？ 至少也要等到黛玉长大了，他才能死。 “原先生，你若是还记得去年宴席的菜单，请写下来，我立刻让人去做，总得让那范怀青松口才是。”显王爷急切道。 原红蕖沉思了一下， “要不我自己去做吧，想来食材都是齐备的。时间关系，我做好一道，你们送过去一道，看看那人有没有反应。” “这样最好不过了。”林如海赞道，别人不清楚，他对原红蕖的厨艺水平还是很清楚的。 不说他曾经也试过原红蕖的厨艺，就看他那吃饭挑三拣四，十顿里面只吃五顿的宝贝女儿，如今在原红蕖身旁，每顿饭都能吃得喷香，就很能说明原红蕖厨艺，也肯定是一绝。 空云观是显王府出资修建的道观，而从淮扬带来的范怀青目前就关押在空云观的地牢之中。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范怀青是秘密抓捕到京中。 盐政这一块的利润实在是惊人，就连京城中也有不少官员，和这一块也有所牵连。 所以这范怀青，连天牢里都不敢放。 皇上只敢将他交给自己信任的显王来审理此事，显王也就将人下在了空云观的地牢。 这偏院的厨房里，因为这两天做淮扬菜，食材倒是准备的很齐全，厨房里面有两个小道童帮厨，之前的大厨已经让显王给赶回去了。 厨房十分干净，两个小道童手脚也很麻利，但是他们只会做一些择菜、洗菜、烧火的活，至于切菜、配菜那是一点也指望不上，不过先前大厨吊的一锅高汤，用鸡肉茸去一遍杂质，这一锅白汤也能稍微清澈一些，便可以用了。 原红蕖刚才走过来一路上已经回想了一遍那晚的菜谱，到了厨房就开始有条不紊的烹饪。 她做好一道菜，就有守在厨房门口的蓝枞来端走一道，一个时辰过去了，原红蕖一共做了十二道菜，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招了没有。 原红蕖又是切配，又是颠勺，便是她体力再好，这时候也有些受不住了。 她到了这道观里面来，连一口水也没喝，就做了两个钟头的菜。 原红蕖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下午两点三刻了，她还没有吃午饭呢！ 两个小道童，倒是吃了不少原红蕖给他们留下的菜。 现在她得为自己煮一碗面了。 原红蕖懒得再去费心思去弄什么，只拿青菜肉丝炝了锅，倒进去高汤煮开，调好味道，然后放入在水中煮熟的面条，同煮片刻，简简单单的炝锅面就出锅了。 两个小道童虽然一直在吃，但实际上吃得也不多，此刻见到这面条，也是口水直流。 原红蕖盛了三碗，三人也没有出门，就在厨房的案板旁，一人一碗面条，吃得十分热闹。 这一次蓝枞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一进厨房便看到案板旁边趴着的三个人，像是比赛似的，齐刷刷的吸着面条，就连他进来也没有惊动到三人。 蓝枞一下也饿了。 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锅，显然原红蕖并没有准备他的份儿，蓝枞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原先生，犯人开口了，不过他说要见你才肯说。” 原红蕖呛了一口，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他......他这是得寸进尺！我不去！爱说不说！”原红蕖第一直觉就是拒绝，不能答应。 做做饭什么的，没有问题，但是让她去地牢见一个盐枭，她心里有些发毛。 “原先生，这事情一日不了，林大人一日不能离开京城，林大人晚回去一天，危险就多增加一分......” “行了，行了，我去就是了。”原红蕖眉头紧皱，这话定然又是林如海教的，他就吃定自己不能让他死，免得黛玉伤心。 原来这地牢就在客院下头，蓝枞带着她从密道进去地牢。 这地牢里头灯火通明，修建的十分精巧，原红蕖本来心里对地牢的那点排斥，在进来之后也消失殆尽了。 蓝枞带着她一直走到了最里面，那里摆了一张桌子，自己方才做的十二道菜，就在上头摆着，似乎全然没有动过一样。 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如果不是那手上的铁镣，怎么会也不会将这个人和传说中的盐枭联系在一起。 这范怀青长相平平，没有什么特点，若是在街市上面遇到，也就是一个寻常的店铺掌柜模样。 听得有人过来，范怀青微微抬了抬头，在见到原红蕖的一刻，有一瞬间的恍惚，怔怔道， “你便是做菜的厨子？” 第105章 范怀青，你不想睡一个好觉吗 “我做的菜你吃的不满意？”原红蕖反问。 “不，不，不，很满意。”范怀青语气里竟然带了点着急，好像是怕原红蕖不相信似的。 “那怎么剩下这么多？” “我，心里头堵着，吃不下。菜是很好的，真的。” “那你还有什么事？” 范怀青只出神的看着原红蕖，不发一言。 一旁的显王爷和林如海，心又一次沉了下去，这几天范怀青一直都是这样，愣愣望着一个地方出神，什么话都不说。 就算那酷刑用在他身上，他也像是完全没有知觉一样，倒不像是个人，跟块硬邦邦的木头一样。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显王爷真的怀疑林如海是不是抓错人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淮扬一带最大的盐枭呢？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原红蕖也没什么耐心，她出来太久了，只怕林家那边杨妈妈要瞒不下去。 “他们都想从我身上得到那份名单，怎么让你来，你就丝毫也没兴趣吗？” 原红蕖呵呵笑了一下，声音十分平淡，“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知道了，自然可以向他们邀功，一场天大的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那有什么用？你有天大的荣华富贵，还不是每天提心吊胆，可有过一日安稳舒坦？” 原红蕖不屑， “我听林大人说，你平时生活简朴，自己上街去买块肉，都还要同小贩讨价还价......但是你库房里面的金子银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你说你要这么多银子，是吃的好了，还是穿的舒服了？” 范怀青摇头，“我睡都睡不着......” 原红蕖对这种人实在是难以理解。 范怀青说完这句话，又没了动静，原红蕖转身欲走，却听范怀青说道， “你是原大人的女儿吧，你的脾气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原红蕖顿了一下，这人认识原身？此地不宜久留！ “我幼时讨饭到了你家门口，那天是大年夜，你父亲给了我一碗清炖狮子头，又给了我一件棉衣。有这两样东西，我才没有在哪个年夜冻饿致死......” “我父亲为官清廉，倘若在世，若是得知他曾经救助过的人，如今成为了为祸百姓的盐枭，想必十分后悔。” 范怀青自嘲，“对，原大人又怎么能看得起我这样的人。” “范怀青，你若是将名单交给王爷，配合皇上肃清淮扬盐政，这可是大功一件，就算是最后死了，你也有面目再去见你的恩人。”林如海抓住机会，趁机说道。 结果这句话一出来，范怀青又迟疑了。 原红蕖心里不满，这样的大盐枭，如果心里还能惦记着那点恩情，怎么可能负隅抵抗到现在？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还能做盐枭？ 林大人也太单纯了。 她心里面着急，若是再这样耽搁下去，家里头的小黛玉不定要急成什么样子了。 这范怀青几十年前受了原老先生的恩惠，至于见没见过原身，谁知道呢！ 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原红蕖站在桌子另一边，正好直直看着范怀青： “范怀青，你死是肯定会死的，只不过早死或者晚死的区别，更或者是生不如死。你指望着那些人还能救你，估计是不可能了。你信不信，只要你一露头，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先死。” “你现在待在这里是生不如死，出去这道门，可能立即会死，也可能有显王爷和林大人的保护，多活几天，甚至几年，几十年，也未可知......未来的日子就算再不好，也不会让你睡也睡不着......” 范怀青一开始还看着原红蕖，后面缓缓低下了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其实原红蕖说的这些事实，范怀青比谁都清楚，只是他还是觉得心有不甘，那么多钱呀，那些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如今，都没有了。 范怀青也不知道自己要那么多的银子干什么，他只是看到银子就开心，觉得心安，觉得只要有银子就舒服。 他也不知道那银子怎么就多成那样了。 他没怎么读过书，只是后来才认了字，但是什么大仁大义大是大非，他懂一点点，但是不多。 他只知道，能让自己开心的就是对自己好。 一开始他跟着盐帮贩私盐，后来盐帮散乱，他竟然没事，就做了小盐商，发觉盐商挣得不如贩私盐挣的多，他就混着一起做了，哪知道最后越做越大，一群人拥护着他，他莫名其妙成了新盐帮的老大。 他一直是稳中求进，一点也不贪图不冒进，信誉最好。 明面上盐商的生意也一直没有停，慢慢也做得大了一些，他们范家的盐，不仅干净，而且细盐多粗盐少，口碑最好。 这生意越做越大，跟着的人也越来越多，淮扬一带的盐商和一些官员，慢慢地和他的牵扯也越来越多。 而范怀青的银子多的，他自己也没数儿了。 可是，尽管看着银子他是开心的，但是他真的一个好觉也没有睡过。 “范怀青，你不想睡一个好觉吗？”原红蕖最后又问了一句。 “原姑娘，”范怀青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满面泪痕。 “原老爷给我的那一碗清炖狮子头，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了。那个大年夜，我吃得饱饱的，裹着棉衣在土地庙里头，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往后我再也没有一次，像那夜睡得那么香甜了。” “自从在林大人家宴上吃到了那一道狮子头之后，那味道和几十年前原老爷家的一模一样。那晚回去，我竟然安稳睡了一夜，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关注林大人家的事情，想要知道那狮子头是何人所制......然而却一直没有找到，我借着事由三番两次到林家去，求见林大人，希望林大人能留我吃顿便饭......这才露了马脚，让林大人发现端倪......” 第106章 偷吃榴莲 过完年没多久，二月份原红蕖就带着黛玉一起来京城，范怀青不可能吃到原红蕖做的狮子头，更是不可能找到人。 原红蕖虽然觉得有些无语，但是也理解范怀青的做法。 毕竟曾经作为一个长期失眠患者，她也尝试过无数种能够让自己好好睡一觉的方法。 范怀青睡不着，是心病。 狮子头是他心病的解药。 范怀青为一碗狮子头，葬送了自己的商业帝国，甚至可能葬送自己的性命，别人觉得不值得。 但是一个长达几十年没有一个好觉的失眠患者，心里大概觉得是值得的。 范怀青招了。 之后的事情，原红蕖不方便在场，她本就着急离开，等出了地牢，看到已经已是满天繁星，心里更着急了。 黛玉这下子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了！ “原先生放心，林家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显王爷忙说道，“听说你在荣国府同贾琏媳妇关系最好，我已经让人将她暂留在林家。” “多谢显王爷。”听了显王爷这样说，但是她心里一点也没有放松。 黛玉很容易多想，她无端消失，显王爷又留了王熙凤在林家，这是怕黛玉不担心吗？ “原先生，此间事已了，我和你一同回去。”林如海忽然说道。 “林大人，你不怕暴露行踪了？”若是林如海一起回去，那就好解释多了，黛玉见到父亲的欣喜，必然能够打消她的疑虑。 “那就拜托显王爷，派人再送我们一趟了。” “好说好说。” 林如海是显王爷派人一路从扬州秘密带到京城，本就还要再秘密将他送回去。 送走之前让林如海去见一见女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再将护卫加多一倍。 林如海回京的事情，虽然皇上知道，但是别人不知。 如果要是被他们那些对头知道了，就要告他一个擅离职守的罪，那他不单是这巡盐御史做到了头，只怕还要被治罪。 因此林如海只能乔装打扮，再行进城。 天色已晚，小道童端了饭菜过来。 原红蕖胡乱吃了几口，就听到有脚步橐橐的声音传了进来， “原先生，咱们走吧，委屈原先生待会儿在马车上先吃些点心吧。” 听到声音，原红蕖抬头望去， 只见眼前是一个虎背熊腰，身高八尺的壮汉，身上穿着皮甲，腰上悬挂着佩刀，紫膛面色，浓眉深目，面上一丛大胡须几乎遮盖了半张脸。 若不是听到声音，她一时还真没有认出来，这个粗鲁武夫竟然是满腹诗书，谦和有礼的帅大叔林如海。 原红蕖愣了一下，站起身来， “这一身打扮，倒像是个将军了，黛玉定然喜欢。” 林如海笑了笑，脸上那胡子都跟着抖了一下。 “林大人，您还是绷着吧，留神胡子掉下来。”原红蕖忙说道，估计时间太赶，林如海那粘胡子的胶水都还没干，就出来了。 他一笑，牵动脸上的肌肉，那胡子可不是就要掉下来。 林如海听了这话，忙将胡子按了按。 原红蕖觉得有些好笑，率先出了门。 两人分乘了马车，原红蕖一上了车，便和车夫说，她要休息一会儿，到地方了再叫她。 待关好了车门，马车行驶出去。原红蕖本想闭目养神，然而这马车的舒适程度，还是和轿子相差太多，和现代的汽车更是没法比。 她上午已经给晃了一路，本以为晚上能习惯，结果不是她矫情，而是真的习惯不了！ 在这样几乎没有减震措施的马车上睡觉，怎么可能睡得着？ 原红蕖想了一下，闪身进了空间。 这一路她能够在空间里好好休息一下，她这一整天也没有正儿八经好好吃一顿饭，刚才看到车上的点心，也多是硬梆梆的。 这个时间黛玉应该还没有睡觉，所以也不会梦到她。 原红蕖拿出放在竹篓里的榴莲。 为了不让黛玉在梦中看到，又好奇发问，原红蕖特地将榴莲放在带盖子的竹篓里面。 黛玉在梦里，总不可能去掀开盖子来看看里头是什么吧？ 空间里面榴莲树上的榴莲早就成熟了，收获之后，她少有机会来吃。 这一次她定然要大快朵颐了。 这些榴莲都是树上熟，等头部微微翘起，似乎是要裂开但是还没裂的时候，原红蕖给摘下来，放在屋子里面的。 它们至今还保持着刚摘下来时候的样子。 她拎起榴莲，轻摔在地上，然后再将榴莲提起来。 果然那微微翘起的头部已经全然裂开，原红蕖徒手就能轻松将之掰开。 这一个榴莲不算大，也就只有不到七斤，但是果肉却相当多，原红蕖扒出了一大盘子。 她吃了两块，将剩下的收好放进冰箱。 作为一个营养师，两大块榴莲已经是她心理和生理承受的极限了。 更何况空间出产的榴莲，肉厚核小，一房果肉就顶得上普通榴莲果肉的两倍了。 她刚刚将榴莲放好，就听得外头像是有刀剑声。 声音近在咫尺，原红蕖心里一声回，人便又出现在马车中。 外头声音更清晰了。 今夜无风，只听到外头刀剑呼啸而过，再无其他声音。 这时候只听得外头一声惨叫，似乎是车夫的声音。 接着车门忽然打开，一柄长剑伸了进来，原红蕖挥起一物砸了出去，只听得外头一声痛呼，长剑一缩退了回去。 借着月光原红蕖隐隐约约看到马车前头，手拿长剑那人一手捂半边脸，一手拿着长剑，像是还要往车里来。 还没等他到跟前，原红蕖又砸了过去，她角度扔的刁钻，那人只能举手去挡，刚挡了一下，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满手疼痛。 那人跳着脚想要蹦上马车，原红蕖又接二连三的将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 今天的再加上之前的，整整三个榴莲的榴莲壳，她收在一旁，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呢，今晚就派上用场了！ 这榴莲壳上头的尖刺，一点也不亚于狼牙棒。 她手边没有别的东西，总不能直接从空间拿菜刀出来，菜刀若是砍了人还能用吗？ 也就这榴莲壳是最好的武器了！ 第107章 遇险 榴莲壳十分坚硬，等闲刀剑不容易削开，原红蕖有些武术的底子，虽然多是为了强身健体，但如今这情形她要是不动动拳头，显得她对自己的小命儿有点不重视了。 前面的那一架马车上，蓝枞护的严严实实，周围还有显王府的护卫，刺客根本无法靠近马车。 而后面这架马车，只有两个护卫，刺客竟然找到空子，将两个护卫带车夫都干翻了。 如果不是原红蕖警惕，险些就要被他们得手了。 原红蕖没有下马车，她站在马车前，手中的榴莲壳已经全部砸了出去，车夫还在一旁倒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到她手中没有了那奇怪的“暗器”，周围的刺客又开始慢慢往这边聚拢，原红蕖赤手空拳，空间里面虽然有一些防身的东西，但是她早早就收到了地下室，她可没本事召唤出来。 不过她本身也不弱，正好很久没有实战过了，倒是可以试一试自己的拳法有没有退步。 眼见那些黑衣人到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内，原红蕖提拳正要来一个挫手，就听得耳边一声， “原先生，小心！” 蓝枞如同大鹰展翅一般飞了过来，一剑将刺客挑开。 蓝枞身手敏捷，像是一个武林高手，而那些刺客看起来只是泛泛之辈，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原红蕖看得出来，如果蓝枞施展全部武力值的话，这些刺客的性命只怕顷刻之间也就没了。 林如海身边有这样的武林高手，他想死都不容易，那么原着里面林如海真是因为疾病缠身，早早就死的吗？ 原红蕖顾不上多想，蓝枞已经将全部刺客解决完毕。 “原先生，请移步到前面马车。”蓝枞检查了一下车夫的伤势，车夫的胳膊折了，头撞到了车辕，昏迷了过去，要尽快送去医治，林大人又要给予回家见一见姑娘，也顾不上什么合不合礼数了，事急从权。 原红蕖从善如流，跟在蓝枞后面，边走边将刚才扔在车下的榴莲壳悄悄收到空间里，好在天黑，没有人看清她的动作。 马车里林如海十分抱歉的说， “原先生，抱歉让你受惊了。” “大人不必多言，蓝枞赶紧赶车，再迟一会儿姑娘要睡着了。”原红蕖坐在车门附近，离林如海远远的。 马车里面，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原红蕖脸色极为糟糕， 刚才情急之下扔了那么多榴莲壳出去，匆匆收拾了一些，也不知道有没有收拾干净，等天亮了让人发觉，只怕会在城里面引起一阵舆论了。 算了，保命要紧，真引起舆论，到时候再说。 实在不行就把那个“海外朋友”再弄出来，去铺子里面卖一回榴莲！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林家不远处，林如海下了马车。 原红蕖正疑惑这两人准备怎么进去，就见蓝枞直接拉着林如海，直接从墙上跃了过去。 原红蕖则直接从偏门走了进去，刚走没多远，就听“啪嗒”一声，一颗小石子落在她的脚下，她抬头看去，就见屋脊上头，蓝枞带着林如海正在上头穿梭。 这小石头显然是提示原红蕖他们的方位。 原红蕖心中感叹，这蓝枞真是好功夫，带着一个人，飞檐走壁竟然丝毫也不显费力。 她也加快了步子，没多久便进了二门。 远远的，她看到林黛玉居住的暖阁，此刻还是灯火通明。 显然黛玉还没有睡下。 “原先生。”林如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大人，你就在这里的书房稍等片刻吧，黛玉应该还没有睡下。我去带她过来。”原红蕖说道，先一步走进书房，月光如华，正好透过书房的窗户投射进来，室内一片白光，静谧而柔和。 原红蕖拿出火折子，将桌上的灯烛点亮， “蓝枞，你先给大人卸了妆，免得一会惊到姑娘。” 虽然林如海这个装扮是十分威武，但是让黛玉乍然见到这样的父亲，只怕会吓她一跳。 原红蕖淡淡看了林如海一眼，心里有些不满。 这一遭，黛玉今晚肯定又不能好好睡觉了。 但是总不能不给他们父女相见吧。 林如海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有劳原先生。” 原红蕖转身往暖阁去，才走到暖阁外，就见黛玉穿着大毛衣服，正往这边飞奔而来。 “嬷嬷，你去哪儿了？”她扑到原红蕖怀里，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我都担心死了！” 原红蕖鼻子一酸，紧紧地抱了抱黛玉。 “今天黛玉搬家，我总要送你一些与众不同的礼物才是。”原红蕖柔声说道，“我忙了一整天，费了许多功夫，总算给你打造了一件与众不同的礼物，嬷嬷保证，你肯定会十分喜欢。” “我这就要去看看。”黛玉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不再计较原红蕖忽然消失的事情了。 “那是自然，我费了这么多功夫，如果今天不能让你见到，我都觉得亏得慌。”原红蕖笑着，她心里却是这样认为的。 今天她忙碌这一天，最后换来林如海跟着一同回林家，让黛玉见一见他的父亲，这应该是这小女孩儿此刻最大的心愿吧！ 在自己的家里，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像黛玉这样心思细腻的小孩儿，今天搬回了林家，心里面最遗憾的，只怕就是虽然回了家，但是家里没有父亲母亲在，只怕还是会心酸一会儿。 “嬷嬷，礼物在哪儿呢？” “在你父亲的书房里，必须要你自己去，才能看得到。” “那雪雁你们都先去玩吧，嬷嬷陪着我一起。” 黛玉将身边的丫鬟都打发了，然后牵着原红蕖，两人便往二门处的书房走去。 “嬷嬷，下次你不能再这样就出去了......我知道杨妈妈必然是在说谎，可是我知道嬷嬷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要不然也不能在这样的日子里突然离开。所以没有拆穿她，还帮着她遮掩。”黛玉边走边说道。 去看礼物的兴奋，一点也没有将之前的事情给揭过去，小姑娘心里面都还记得呢！ 第108章 父女相见 原红蕖感叹着小姑娘的细心，遂十分认真的保证， “对不起，黛玉，下次我一定不会什么都不和你说，就自己走了。” 原红蕖也知道今天这事情是自己做的急了，其实她完全有时间和黛玉说一声再走，但是自己怕麻烦，怕让贾母他们看出端倪，硬生生让杨妈妈扯谎。 自己从没有过这样急急忙忙的离开，小姑娘必定是担心了一整天。 原红蕖心里愧疚极了。 “嬷嬷，就在这里吗？” 两人到了林如海的书房，这里是黛玉自己按照林如海的喜好让人布置的，因此对里面的东西十分熟悉。 她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无论是书画，还是案上的摆件，都是之前她从库房挑选出来的，原嬷嬷要送她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呢？ 书房的内室是给父亲读书累的时候，休息用的，嬷嬷总不能把礼物放在内室吧？ 可是，内室没有点灯，看着有点黑。 黛玉迟疑的看向原红蕖，却见她点了一下头。 就在这时，内室的门忽然推开，黛玉抬头看去，眼泪瞬间就蓄满了眼眶，接下来她一言不发，只怔怔的掉着眼泪。 “玉儿，玉儿不哭，是爹爹不好，把你一个人丢在京城……” “爹爹，你还知道你有一个女儿吗？”黛玉哭着质问，此刻她完全想不起来，林如海怕她受委屈，几乎每个月都有东西从扬州给她送过来，她那屋子里面摆的东西，大半都是林如海亲自挑选，让送到京城里面的。 此刻黛玉只知道，自己足足九个月没有见到过爹爹。 今天搬家，嬷嬷也不在身边，她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差点就答应了外祖母，还和她一同回荣国府去。 幸好没有答应。 “玉儿，是爹爹的错，玉儿不生气了好不好……”林如海轻声细语的哄着林黛玉。 黛玉鼓着小脸，心里面还别扭着。 “黛玉，林大人这一次过来，十分凶险。他有公务在身，只怕也不能久留。就不要发脾气了好不好？”原红蕖蹲下身，轻声说道。 黛玉眼睛里面含着泪，扁了扁嘴，望着林如海，哽咽着， “爹爹，黛玉很想念你。” “玉儿，爹爹也十分挂念你。” 林如海抱起黛玉，这大半年未见，黛玉长了不少，不管是个头还是体格，看起来都要比原来强壮。 黛玉唧唧喳喳和林如海说着别后思念，说着自己在荣国府发生的事情…… 这些事情，虽然 她大多数都已经写信和林如海说过了，可是一见到父亲，她忍不住想再一次和父亲分享一次。 父女两人其乐融融，原红蕖守在门口处，防着别人进来。 蓝枞更是厉害，直接上了房顶，站得高看得远，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 哪怕是一只蜜蜂飞过，也逃不过蓝枞的眼神。 只是，这父女俩到底有多少话要说呀！ 书房没有人住，连个炭盆都没有，原红蕖在外面，只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 她想了一下，直接到了厨房去，好在厨房离这里也不远。 今天家里设有宴席，厨房里面忙到现在也没有收工，不过林家平日里若有宴席，工作量增大的话，工钱也会相应的增加，所以他们一点也没觉得厌烦。 杨妈妈都在看着呢，她那个小本子上头，都记得他们这一天做了多少活，等月底交给账房，账房根据这些给他们算工钱。 这时候有多辛苦，等到拿工钱的时候就有多高兴。 他们还是懂得的。 原红蕖过来要了两个热锅子，又要了几样菜，通通装在一个大食盒里，提到了书房。 她将热锅子放在内室的案几上，将几样小菜摆在旁边。 “黛玉，这热锅子里面是山药炖羊肉，你和老爷在这边边吃边说，外头太冷。” 林如海赞许地说道，“玉儿，幸好有原先生准备了热锅子，为父正饿了呢？” “爹爹，那你一定要好好尝一尝原嬷嬷的手艺，哪怕是别人做的山药炖羊肉，吃过之后再涮青菜蘑菇，偏偏就是没有原嬷嬷调出来的味道要鲜美。”黛玉十分卖力的推荐，“爹爹，不管什么东西，只要经了原嬷嬷的手，就要比原先好吃十倍不止！” “那我可一定要尝一尝了。”林如海也是十分好奇。 毕竟今天原红蕖用一碗清炖狮子头，竟然那大盐枭范怀青吐露真相，她的厨艺必定有过人之处！ 父女两人围着小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着话，似乎要将这几个月以来没有说的话，一次性全部补齐似的。 原红蕖自己也在外头的桌子上放上了热锅子，小炭炉子里面的炭火红彤彤的，她围着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暖和起来了。 “蓝枞，下来暖和一会儿，这是自己家，不用那么警惕。”原红蕖说道，刚才她已经让林家几个心腹下人守在书房外头，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入。 至于书房里面在做什么，这是你一个下人该打听的吗？ 林家下人自己就有这样的觉悟，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原嬷嬷都和他们说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们应该知道的事情，不比他们打听，就会告诉他们；如果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他们知道了，那就是祸事！ 蓝枞听了原红蕖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了下来，进了房间。 他先前还在房顶上，后来又隐藏在了屋檐下，想来是因已经下霜了，那房顶上头肯定是冷津津的。 原红蕖揭开小砂锅的盖子，里面乳白色的浓汤，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洁白的山药已经煮化了，切的极薄的羊肉片，连着皮和筋，吃上一口甘而不腻，肉质细嫩，筋皮弹牙，再喝上一碗汤，浑身都热乎乎的，实在是无上的美味。 原红蕖这一天的疲惫和寒冷，总算是因为这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满足了肠胃，连心情也得到了慰藉。 蓝枞是习武之人，今晚在城外那一役，虽说他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乌合之众给收拾了，到底还是耗费了不少体力。 此刻这一锅热汤，正好给他补充了体力。 原红蕖只吃了一碗，也就足够，余下的蓝枞都给吃了精光，也只是五分饱，却不好意思再开口添饭。 “蓝枞，林大人给你的月钱，都不能让你吃饱吗？” 第109章 离别 “原先生，不可妄语，林大人待人宽厚。是我自己饭量大。” 蓝枞的脸可疑的红了一下，见到原红蕖戏谑的表情，才知道她是在逗他。 “回到家了，还能不让你吃饱？这不是咱们林家的做派。” 说着原红蕖将旁边的食盒最下面一层打开，因书房的桌子较小，这些东西放不开，刚才就没有全部拿出来。 “尽管吃，不够的话也不要不好意思，我去厨房再拿就是。你给林家拼死拼活的，到了京城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的话，你家大人只怕要怪我管家不力了。” 原红蕖说着又添了些羊肉汤在砂锅里面。 蓝枞微微有些动容，他是大人的护卫，平时和原红蕖接触的不多。 但是扬州的巡盐御史府里，自从原红蕖去当差之后，似乎回到了夫人在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妥妥当当的，连大人的身体情况，似乎也比之往年要好了许多。 原红蕖见蓝枞不声不响，但是新端出来的肉和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消失。 蓝枞这一路风餐露宿，像这样踏踏实实坐下来吃一顿饭的时候，还真是没有。 “蓝枞，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来京城来保护姑娘？” 原红蕖开着玩笑，以蓝枞对林如海的忠心，他绝对不可能离开林如海，原红蕖不过就是白问一句。 有这样一个人物在，原着里面林如海死了之后，蓝枞去哪儿了？ 以他对林如海的忠心程度只能说明，在林如海死之前，蓝枞恐怕已经先死了。 “我不能离开大人，不过我妹妹身手和我不相上下，等回了扬州我就去信，让她来京城保护姑娘。”蓝枞信以为真，忙说道。 原红蕖心中一动，自己的身手和蓝枞那是没法相比的，若是有一个和蓝枞一样的武林高手，做黛玉的护卫，那想想都很不错啊！ “你说的话可当真？”本就是随口说说，但是现在原红蕖想要将这件事给定死了！ 蓝枞的人品性格没的说，他既然能推荐自己的妹妹，那就绝对没问题。 蓝枞忽然见到原红蕖这样急切，确定道， “原先生，老爷本就想给林姑娘找一个女护卫，我已经向老爷推荐了素素。等回扬州......” “不要等回扬州了，要不你现在给素素去一封信？或者你说素素在哪，我让人去接她来。”经历过今晚的刺杀事件之后，原红蕖对林如海现在的处境有了一些了解。 林如海就剩这么一个亲人在世，黛玉就是他唯一的死穴了。 如果那些人不能对付林如海，转而来用他的死穴来威胁他呢？ 原红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虽然不知道原先生为什么这样着急，蓝枞还是点了点头。 “原先生，我现在就去写信，倒是不用派人去接了。”派人去还耽误蓝素的脚程呢，蓝素自己一个人出发才是便捷。 “一言为定，蓝素最快什么时候能到？”原红蕖定定地看着蓝枞。 “素素现在人在礼州府，距离京城不远，现在传信过去，五天之内必然能够到达。”蓝枞十分肯定的说。 “你放心，姑娘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必然不会亏待蓝素。” “把素素交给原先生，我很放心。”好一会儿蓝枞才沉沉开口。 原红蕖看着蓝枞笑了笑，没想到他会如此信任自己， “林大人今晚就要回扬州吗？” 蓝枞点了点头，原红蕖沉吟了一下，心道，怕是黛玉知道后又要伤心一场了。 有相聚就有离别，怎么可能避免呢。 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咳，原红蕖眉头微皱，快步走了过去，蓝枞也瞬间闪身到了房梁之上。 书房内室里面，父女两人的欢笑声，时不时的传出来，原红蕖进去给炉子加了一回炭，又送了两个手炉进去。 相聚时短，倒是不必催促父女两人去休息了。 原红蕖心里百转千回，如果按照原着所述，黛玉自从到了荣国府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林如海，等扬州传信过来说林如海病重不治，都不知道黛玉匆匆回去，有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如今他们父女匆匆见了这一面，原红蕖自然是想黛玉能多和林如海亲近亲近，以防原着的世界再现，那说不定这就是父女俩的最后一面了。 “爹爹，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回扬州吧！”林黛玉忽然说道， “虽然京城中也很好，可是京城中没有爹爹。” “玉儿......” 林如海心软的一塌糊涂，这样娇娇软软的宝贝女儿，他恨不得时时带在身边，每天只要听得她叫几声“爹爹”就好...... 可是，如果跟在他身边，只怕将会危机重重，自己如今做的事情，几乎将整个淮扬的官场得罪个透。 他以身做饵抓了一个范怀青，导致淮扬的盐政现在一塌糊涂，而拔出萝卜带出泥，跟这件事情有关的官员数不胜数。 他预计淮扬一带将有一次大动荡，要肃清那里的官场，短时间只怕还不成。 黛玉跟着自己回去就要经历重重危机，真不如就在京城里面安全。 天子脚下，明面上有荣国府护着，暗地里还有显王府和皇上派人护着，他们不敢在京城里面随便动手脚。 林如海望着女儿渴慕地眼神，不由得心虚躲避了一下，拒绝的话实在难以说出口来。 黛玉见父亲这样，小脸垮了下来，随即她又扬起唇角安慰父亲也是在安慰自己般， “爹爹，那我就在京城等你喽！”她眼睛里面分明已经被一层水幕遮挡，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嘴角虽然还勉力上扬着，却随时都要绷不住要扁着嘴哭出来一般。 林如海艰难的别过头，他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同意将黛玉带回扬州那个是非之地。 “爹爹，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女儿，你唯一的女儿在京城等你回来。”黛玉哽哽咽咽的，她本来不想这样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啊。 “玉儿，我答应你，爹爹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回来！京城的烟火很美，灯会也很好看，你等爹爹回来带你一起去看。” 第110章 约定 书房门口处，王熙凤见到原红蕖，才算是放下了心。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让人去找贾琏来，满城去寻你了。” “用得着那样夸张？今天是我的错，没个交待就走了。倒是辛苦你了。”原红蕖歉意道。 “我们两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呢，我乐意！”王熙凤挑眉道， “不过，原姐姐，先前就听他们说你回来了，我却到处也找不到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呢？” “给黛玉准备了一个礼物，带她过来看一看。” “今天你不在，你都不知道，咱们黛玉只是搬了一回家，就有那么多人过来送礼。那些人说都是林姑娘的长辈，听说林姑娘回家，来给她送暖房礼。好在有老太太在，说这礼还真不能不收。我刚才正带人登记造册，忙到现在。”王熙凤说得辛酸不已。 “辛苦你了，本来想着让你过来好好松快一天，没想到又帮着管了一天家，明天我定然好好谢你。这样晚了你先去睡吧。”虽然王熙凤和她算是自己人，但是林如海回京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若是给王熙凤知道，日后被有心人逮着马脚，再给她加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只怕她死的更快一些。 “姐姐，你有事。”王熙凤虽然不似原来那样精明，但原红蕖这样的做派，又不让她进去，她怎么会猜不到肯定有事。 “姐姐，是不是屋子里有危险，还是有江洋大盗在里面？我身边带着的几个人，身强力壮的，能撑一阵子。” 王熙凤悄声说道，原红蕖今天的做派和往常实在相差太多，她不由得不怀疑。 她一把拉住原红蕖，“姐姐，黛玉还在里面，是让人劫持了？我们赶快去叫人。” 原红蕖噗嗤笑了， “你想哪儿去了？堂堂京城重地，会有江洋大盗？外头街道上夜里巡逻的御林军，半个时辰就会巡逻一次。你忘记了？” 王熙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姐姐没在，我也是第一次来林家，有些忙乱了。” “你快去歇息吧，无事的。”原红蕖轻轻拍了拍王熙凤的手臂。 王熙凤点了点头，正要离去，黛玉忽然从书房跑了出来，扑进原红蕖的怀里，呜呜哭着。 原红蕖一把抱起她，抬步进去书房，外头那样冷，总不能让黛玉在外头伤心。 王熙凤微微愣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书房里面的桌上，只突兀的放着一个食盒，其他并没什么变化。 黛玉哭得实在太难以自已，让王熙凤不可能不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是原姐姐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紧紧搂着黛玉，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 “原姐姐，黛玉这是怎么了，是吓着了吗？我带着的罗妈妈会给小孩子收惊，要不让她过来看看？” “二奶奶，你去让人拿几个暖炉过来，这院子的火地没烧，这会儿有点冷了。我陪黛玉这里再待一会儿。” 王熙凤迟疑了一下，这屋子虽然没有烧地暖，但并不冷啊！ 原姐姐这是要支开自己吧？ 她还不算太傻，想到了这一点，遂说道， “姐姐，我让人将暖轿也抬过来，你们坐一会儿就回去吧，如今天冷，黛玉身子弱，别刚回来就着了凉，老太太要心疼外孙女儿了。” “行，我知道分寸。暖炉让人送来就成，你回去吧。” 王熙凤出去，打发人去拿暖炉过来。 原红蕖和黛玉又回到书房的内室。 书房内室里面，空空荡荡的，显然刚才在原红蕖同王熙凤在门口说话的功夫，蓝枞已经带着林如海从窗户那边跳了出去。 “嬷嬷，爹爹走了……”黛玉哽咽着，眼泪不停地掉下来，一双眼睛像是沉浸在水里一样。 原红蕖已经预料到，林如海离去的时候，结果肯定是这样。 虽然早早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但是在看到黛玉伤心模样的时候，原红蕖觉得自己的心都是疼的，同时也恨起了林如海。 这是怎么当人父亲的，引得孩子这么伤心，自己却跑了！ 原红蕖拿着手帕轻轻给黛玉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 “黛玉，今天见到林大人的时候，你开不开心？” 黛玉闷闷地点头。 “这就足够了，这便是我今天送给你的礼物，也是我今天无端端消失的原因。” 黛玉惊愕的抬起头， “嬷嬷，你早就知道父亲回来了？” 原红蕖摇摇头， “我怎么会知道呢。林大人有公务在身，紧急秘密来到京城，这事情不能给别人知道。要不然会给你父亲带来麻烦。” 黛玉懵懵懂懂的点了一下头。 “我刚才看到蓝护卫带着爹爹从窗户出去，我就知道爹爹肯定不能露面。要不然这是我们自己家，爹爹要回来，大大方方的就成，为什么要遮遮掩掩！”黛玉十分聪慧，只看到蓝枞带林如海从窗户出去，就想到了许多，而且她想到的基本就是真相。 “嬷嬷，我爹爹是不是在做很危险的事情？”黛玉拭干了眼泪，忽然又担心起来。 “有一点危险。”原红蕖不知道父女两人说了什么，决定和黛玉实话实说。 万一，林如海日后真的死在了任上，她这样早就给黛玉做好了心理建设。等到消息传来，可能黛玉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黛玉靠在原红蕖怀里面，愣愣地说道， “爹爹说了，所以他不能带我回扬州，他要我在京城等他。” “嬷嬷，你要陪着我，你不可以像爹爹那样离开我。” 她紧紧拽着原红蕖的衣服，要原红蕖和她保证。 “我陪着你，我绝不离开你。”原红蕖十分认真地说。 “嬷嬷，我又只剩下你了……”黛玉又想到了伤心事，嘴一撇又想要掉眼泪儿了， “嬷嬷，我喜欢这个礼物的前半段，不喜欢它的后半段。” 原红蕖声音清幽，谆谆善诱，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在相聚的时候，接下来就是分散。难道你会因为怕分开，而不去相聚吗？” 第111章 期待下一次相见 黛玉摇了摇头， “看到爹爹的时候，我是特别开心的。就算当时知道过一会儿我们就会分开，我也觉得特别开心。” “如果你爹知道，在他走了之后你伤心成这样。下一次假如还有机会能见到你，他都要再斟酌斟酌......” 原红蕖声音轻轻的，生怕带了一点教育的语气出来，再让小姑娘心塞。 “咱们不能因噎废食，不能怕分别就不相见。林大人身为巡盐御史，他做的事情关乎黎民百姓的生计，关乎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安稳......等他做完了事，自然就会来到你身边。我陪着你，咱们一起等着，好不好？” 原红蕖轻缓的语音，像是有魔力一般，黛玉心里面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她含泪点着头， “嬷嬷，爹爹说会陪我看京城的烟花，我会听爹爹的话，在这里等着他。” “京城的烟花啊，我也没有见过呢。这样繁华的地方，想来烟花和我们扬州的肯定不一样，到时候我们可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原红蕖搂着她，语气里面也是满满的向往，尽管她看过无数的盛世烟花，但是都比不上现在陪着黛玉一起期待京城的烟花。 黛玉也被她语气里面的向往所感染，似乎爹爹的离去，正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见，她的心里面充满了下一次见面的期待，刚才因为离别而带来的伤心，也被她抛开了。 小孩子伤心这一回，下次也许还是一样的伤心......等经历的相聚和别离多了，她能够从容面对这些的时候，也就长大了。 原红蕖用披风将黛玉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在外头，两人牵着手踏着浅浅的月光回到了暖阁...... 翌日，起了些风，倒是没有前一天暖和。 已经到了深冬，往后的日子只怕是要一天冷过一天。 黛玉昨夜睡得很晚，此刻仍没有起来。 昨天虽然经历了不少事情，原红蕖睡得也不太足，但是一早上起来，精神却还好。 她一向是这样，越是事情多，越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好精神。 原先她总是睡不着，如今即便是睡得不足，也比以往要好太多了。 王熙凤昨晚住在了林家，贾琏不放心，林管家也安排他在外院客房住下。 一早上让人来催了几次，说那边府里还等着夫妻二人回去。 昨日一天，再加上今天到现在管家奶奶都没在家里，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儿了。 王熙凤一早起来，听说原红蕖已经起了，忙梳洗一番，就过来和原红蕖告辞。 “有什么急的，你还担心不在家里一日，别人把你的私房银子都搬走了不成。”原红蕖笑着，“昨天累了你一整天，今天怎么也得让你在这儿好好享受一天才成，哪能一大早就走的？” “姐姐，我就是劳苦的命。”王熙凤叹了一口气。 “原先生，本来奶奶也想着今日松快一天，到晚间再回去。哪知道一早上家里就来了人，催促着奶奶快些回去。我们奶奶就一晚上没在家，家里面又出了不少官司，等着奶奶回去断呢！”平儿忙说道。 “总是这样可不行，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怎么他们还是这样懒惰，事事都找你？”原红蕖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她教了王熙凤那么多方便的管家方法，早就不用她事事都亲力亲为，怎么只一晚上就不行了？ “原姐姐，荣国府的那些人，和林家的下人不一样。有些都是几辈子的家奴，有些人的面子比主子的面子都要大，一个不如意就要去告状，哪个敢惹？”王熙凤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得慌。 原红蕖沉吟了一下，荣国府那些奴才，还真是这样，而且王熙凤头顶好几座大山，也不比林家，人口少，事情少，林家的下人虽然也有好几辈儿都是林家家奴，但是林家的家风一向不错，什么恶奴欺主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会出现在林家。 “昨晚上二姑娘那边闹了一些事情，说闹腾到半夜也没平息下来，大太太让他们闹得头疼，二太太说是大房的事情，她不好插手管，只等我回去再说。”王熙凤一脸消沉，事关迎春，二太太这话原也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二太太这锅甩得也太干脆了吧！让王熙凤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改天再请你来。”荣国府那些事情，原红蕖听着也是头大。 真难为王熙凤了。 王熙凤救火一般，急匆匆地回去了。 送走王熙凤，管着宾客来往礼品的金大娘，就带着昨天的礼单子来和原红蕖汇报了。 “原先生，昨天最早来送礼的是显王府。他们家派了两个十分体面的嬷嬷来，送的东西倒是寻常，没什么出挑的，只是两个嬷嬷带了不少人，他们等到快天黑才离开。其次就是忠顺王府，忠顺王府是在显王府到了很久之后来的，来的是忠顺王二世子的夫人，说和先太太是自幼熟识的，林姑娘回了家，她定要来看看，这是来的人里面身份最尊贵的一位；后面又来的那些，有咱家原来的京城里的故交，也有大人的同僚学生等等......” 原红蕖翻看了下礼品单子，黛玉搬回林家这事情，在京城之中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了，而且除了荣国和和自家之外，这件事情并没有传的人尽皆知，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来，为一个小姑娘回家，就送这么些礼呢？ 她放下礼单子，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她临时离开，去了空云观，显王爷说林家这边由他来安置。 看来显王府是时时在关注着林家这边的情况，估计他们也没有预料到，昨天黛玉会搬回林家，所有的事情都撞到一起了。 所以显王爷只能借着让人来送礼，派人过来光明正大的替黛玉撑场子。 至于忠顺王府，估计是听说了这件事，又来和显王府别苗头的。 其余的那些官员，看了这两尊大神对林家的态度，感觉林如海是不是快要回京了？ 他们本身又和林如海有旧，不过是送份礼而已，就能卖个好，有何不可？ 第112章 黛玉的日常教学 “原嬷嬷，姑娘醒了，正找您呢？”黛玉身边的丫鬟听月过来找原红蕖。 “好，我就过去。”原红蕖站起来，吩咐道， “金大娘，礼单子先放在这里，等会儿让姑娘跟着学学怎么回礼，你去叫昨天接待宾客的施嬷嬷过来，一起在这儿等着，你们先想想一会儿要怎么教姑娘。” 既然回了自己家，这些人情往来日后必然是不会少的，黛玉可以不世故，但是必须要知世故，这些日常带着学一些，以黛玉的聪明，必然很快就能心领神会。 金大娘领了话，出门去叫施嬷嬷过来。 黛玉的居所，是林家冬天最暖和的一处院子，名皎云苑。 别处都还是寒风习习，但是到了皎云苑，却感觉到一阵暖意，就连院子里面的花草，似乎也不像别处那样多是枯萎的，这一处的的花草枝繁叶茂，特别是那些春夏常见的蔷薇玫瑰，并没有因为这时节是寒冬，就不再盛开。 这也是昨天贾母到皎云苑之后，就彻底放心的原因之一。 都说荣国府奢侈，可是也似乎比不上林家。 林家就黛玉这一个主子，万千宠爱于一身，那家业不给黛玉用，还给谁用？ 林家这一次修葺房屋的时候，将皎云苑的地面全部挖开，整个院子全部铺设了地炕通道。 天气冷的时候，在外面火道的入口火膛里添火加炭，这些热气慢慢将地面烘热，因此这院子与别处不同。只要踏进院子就觉得暖意融融。 别处也只有几间卧室和书房有地暖设备，而皎云苑则是整个院子，都铺设了地暖。 单单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烧那种无烟无味的“太西煤”，这都不是寻常贵族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而这皎云苑的地暖，是在修葺的时候，林如海特意交代的。 他的黛玉一向体弱，扬州的冬季尚且三天病两次，更何况北方那样寒冷的冬天呢？ 原红蕖的居所虽然也在皎云苑，但是白天她还是在二门旁的书房处理事情。 林家人少，其他的房屋，平常多是关闭着，隔两天打扫一次也就是了。 原红蕖去了皎云苑，黛玉已经穿好了衣服，今日她穿着一身霜月蜜色袄裙，屋子里面暖和，没穿大毛的衣裳，紫鹃正在给她梳头。去年时候还细细的偏黄的头发，这一年也养的乌黑油亮，发量也明显增加不少，但是发质还是软软的。 紫鹃给黛玉梳了一个简单又雅致的发髻，黛玉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原红蕖过来了，紫鹃还没停下手，她就要转身过来。 原红蕖一个箭步过去，忙将她按在椅子上， “小祖宗，小心别扯着头皮了，你就安安分分把头发梳好再动。” 黛玉调皮的笑了一下，这才安稳坐好， “嬷嬷，凤姐姐已经走了吗？我还有东西要让她带回去呢！” “才多远，让人送去就是了。” “唔，嬷嬷，我昨晚竟没有做梦，我还想梦到你做点心给我呢？可惜我睡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梦到……” 黛玉十分遗憾的说。 听了这话，不止是原红蕖，连旁边几个丫鬟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姑娘，这话咱们在家说说也就算了，出了门可就别说了。”紫鹃到底是大一些，见原嬷嬷没有开口，她忙提醒黛玉。 “紫鹃，早起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无论哪一样都和吃饭有关。吃饭是最重要不过的事情了，为什么不能提？” “我的好姑娘，就是因为谁都知道，所以提起的话，别人就会笑话太俗……” “大俗就是大雅，这就不懂了吧？我一天可能做不了三首诗，读不了三篇文章，写不了三页字，但是一定要吃三顿饭，谁让我少吃一顿我都要和他急！”黛玉的小歪理说得理直气壮。 原红蕖笑着，陪着她胡说八道， “谁敢让我们黛玉少吃一顿饭？只要你肯吃，一天岂止只吃三顿，四五六七顿也没什么关系呀！” 黛玉哈哈笑着， “所以嬷嬷，昨晚虽然我没有梦到，但是我很想吃玲珑煎包，翡翠豆腐卷，千层酥火烧，荷塘月色，虾仁青豆，还有糯米牛乳粥……还有你原先做过的金鱼小馄饨……” 众人一愣，雪雁随即说道： “我的姑娘呀，您这鼻子是真够灵的，今天的早饭，可不就是这些。瞧见你这边快收拾好，厨房里掐着点，刚才把饭菜送过来摆上。” 黛玉摸了摸鼻子，狡黠一笑。 早饭后，黛玉在皎云苑里散了会儿步，然后指挥着几个丫头拿了剪刀，将那正在盛开的玫瑰剪下来不少，又将旁边盛放的金被大红、太平红叶、春日见山、沽水流霞等菊花剪下来一大捧，让人找了好看的瓶子来，分别插了几瓶。 “这一瓶送去给老太太，这些给宝二哥，还有这几瓶送去给迎春姐姐她们，另外这一大瓶玫瑰是给凤姐姐的。” 原红蕖和她一起，将这些花都整理好。 “你刚回来就惦记着他们，怕是他们更舍不得你了。” “舍不得才好呢，下次我去了，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也不会生分了。”黛玉认真的说。 “昨天外祖母他们来了皎云苑，我瞧着他们都很是喜欢咱家这些花，不过因为昨天我才搬回来，不好和我开口就是。花自然是看得人越多，才越有价值。如今我就将这些送给他们，大家一起看才有意思。” 黛玉十分认真地在每一个花瓶上都贴上了自己写的花签。 原红蕖望着桌子上头的花，有些好奇， “还多两瓶，是留给你自己的吗？” “我们就不用了，我们院子里面还有那么多，想要看的话随时都可以。这两瓶是给大舅舅和二舅舅的。他们昨天虽然没有来送我，可是在临行之前，都派人给我送了礼物。再说上一次咱们回来，也是多亏两个舅舅的暗中护送。所以这两瓶花，是一定要给他们的。” 黛玉说得头头是道，原红蕖觉得不用再让她去学什么礼尚往来了，黛玉无师自通，这不是做得挺好的？ 第113章 送鲜花引闲谈 四个丫头，每人抱着两瓶花，坐了马车，出门去不过个把时辰，就回来了。 黛玉拿着原红蕖给她做的毛线球，逗着那波斯猫，看着那喵儿扑来扑去的，很是有趣。 见她们回来的这样快，黛玉不由得打趣道， “姐姐们怎么不多玩一会儿，左右家里也没什么事，大冷天难得走一趟亲戚，凤姐姐还不留你们吃一顿饭？” 知夏笑道， “姑娘，二奶奶前脚才从我们家回去，后脚我们就跟去了。倒是让二奶奶以为自己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在我们家了呢，让她好一通想！” 闻霜也笑着， “就是呀，姑娘，咱们昨儿才从那边回家，今天就去走亲戚，不让人嫌弃就不错了，还要留咱们吃饭。” 听月算是四人的头头，她先上前回说， “回姑娘，原嬷嬷，咱们东西送过去了，先去给老祖宗送的，老太太十分欢喜，问姑娘昨晚睡得好不好，今天都在家里忙什么，让姑娘等暖和的时候，想出门就过去转转。走的时候鸳鸯姑娘给我一个荷包，里头是一两的银锭子。” “到了宝二爷那里，宝二爷还没有放学，袭人姐姐接了花，只说昨晚上二爷回来就惦记着姑娘院子里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念叨着想在家也种上一院子。被二老爷听到了，又给他训了一顿，说他不务正业。袭人姐姐说这花送得正好，免得宝二爷又要念叨着大费周章种花了。” 接着是闻霜，她的花儿根本没有送给正主，特别是在王夫人那里，几乎是碰了一鼻子灰。 “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没在家，花儿我们送去给了大太太和二太太，大太太的丫头说大太太不舒服，躺着呢。但是大太太还把我们叫过去问了些话，说看到这花觉得很是稀罕，心情都好了一些。问姑娘回家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闲着只管还过去玩，走时候赏了我一把大钱，让我们回来好生伺候姑娘。” “至于二太太，我们连面儿也没见到，花儿是彩霞接了拿去荣禧堂摆着了，也没带什么话。” 闻霜有些气闷，她送了东西过去，倒像是欠了他们似的，连彩霞也没有个好脸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得罪他们了。 “你也不必生气，二舅母吃斋念佛，对这些花儿草儿的，最是不屑一顾，咱们送礼没送到人家心坎上，可不得招人埋怨。下次就不送这些给他们就是了。”别看黛玉人小，但是对这些还是门清儿的。 两个舅舅对自己的态度，还有两个舅母的为人，她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对这二舅母，她一向敬而远之。 也怪自己少交待了一句，如果二舅不在的话，那瓶花就让人直接送去外头二舅舅的书房也就是了，倒是平白让闻霜生了一场闷气。 黛玉安慰了闻霜两句，闻霜只是纳闷，并不是真的生气，姑娘给她开解两句，她哪里还会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知夏和忘秋，你们两个是去二奶奶和三位姑娘那里的，可有什么不同？” 忘秋回道， “二奶奶那边，因昨天二奶奶没回去，堆积了好多事情要处理，忙的厉害，来不及和我们说话。是小红来拿了花，又说二奶奶说了，实在太忙怠慢了我们。” “三位姑娘那里，二姑娘说是和二奶奶在一块，我们没有见到，三姑娘和四姑娘在一处写字，四姑娘说正巧看着满院子枯树败叶，扫兴的很，见到这花可算是舒服了。当即就调了颜色，铺了宣纸，要将这花儿给画下来。” 黛玉嘻嘻笑着， “我就知道，四妹妹看到这瓶花，肯定是要画下来的！改明儿等她画得好了，我也跟她求两幅画来，回来咱们也挂个新鲜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了，黛玉等他们笑过，才又说道， “你们去了这一趟，可看到那边有什么事，我早晨朦朦胧胧听说他们找凤姐姐赶紧回去的，说家里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四人对望了一下，这次是知夏出来回话， “姑娘，还真是有一件事呢，二姑娘不是和二奶奶在一处吗，我们听到婆子们说，昨晚上二姑娘回去之后，发觉妆奁匣子里头少了几件首饰，因为那几件都是姑娘心爱的，因此记得很清楚。二姑娘当时就不依了，自己跑去找大太太，让大太太做主。” 黛玉和原红蕖对视了一眼，邢夫人是个万事不管的， 尽管迎春是她的庶女，她也不会多管一分，肯定是能推就推。 “大太太说，她又不管家，这些事情自然是要由二太太来处理的。毕竟今天二奶奶不在家，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二太太管的，出了这样的事，不应该找她，正经该去找二太太。” “二姑娘也是硬气，这一次竟然没有就这么算了，当真就去找了二太太。” “二太太是不是推得更干净？”黛玉一语中的。 “姑娘都猜到了，可不就是这样！”知夏说道， “二太太说，二姑娘是大房的姑娘，有什么事情她一个做婶娘的不好插手，他们大房的事情，肯定是要大房的人来处理。她要是处理了不该处理的人，驳了有些人的脸面，这样不合适。” “二姐姐真是难，手底下都是些不好相与的，这回要是不好好管教一番，往后肯定要惹出大麻烦。”黛玉感叹着，随即又笑道，“还好我有原嬷嬷，还有你们，我怎么这样幸运呢！” 黛玉说得众人又笑了起来。 知夏又说道， “那些婆子们都知道，是二姑娘的奶嬷嬷赌钱输了银子，趁着二姑娘昨天没在家，偷了她的首饰去典当，所以才有了这事情。平时她拿那些小件的，二姑娘也不和她计较，这一次竟然像是鬼迷了心窍一样，拿了好几件贵重的。听说值几百两银子呢！我们回来的时候，二奶奶正让人去顺天府请人来，说这一次绝不姑息！” “二姐姐这次也下定了心，不管她奶嬷嬷了吗？” 第114章 迎春勇了一回 “想来这一次，闹得这么大，就算二姑娘想要包庇，估计也是不可能了。”知夏说道。 黛玉让几人下去休息，又和原红蕖说继续讨论这件事。 “嬷嬷，只怕二姐姐这次是故意做的局呢！” 原红蕖挑了一下眉，黛玉也太机警了，这竟然都能够看出来？ “黛玉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是二姑娘故意为之？依二姑娘的性格，这不像是她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二姐姐昨天来咱们家做客，打扮的很是素净，和她平时在家的打扮区别不大。正常来说若是出门的话，谁家姑娘不会好好打扮一番呢，凤姐姐也说她头上光秃秃的，就那么两根钗子，连个珠花也不带。特地让平儿将她出门备用的首饰，给二姐姐戴上。” 黛玉慢慢地分析着，原红蕖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再有，昨天三妹妹和四妹妹的奶嬷嬷都跟着一起来，只有二姐姐的奶嬷嬷，说是感染了风寒，出不得门，就在家里养一养。二姐姐给她单独放在家里，只带了几个大丫头出来，没有人守着屋子，那不是放了老鼠进米缸吗？” “我听说二姐姐的奶嬷嬷平日里也总是仗势欺人。因二姐姐性格和顺，平时不爱多事，最少是非，能忍则忍，这个奶嬷嬷在二姐姐那里简直无法无天，二姐姐几个大丫头，个个都挨过奶嬷嬷的巴掌，但是因为主子都不吭声，所以她们也不敢多事，都是忍气吞声的。” 黛玉说的头头是道，虽然她在荣国府对这些事情甚少关注，但是只要平时稍微留心，就能分析出个八九不离十。 她也曾想过要不要替二姐姐出一回头，但是二姐姐自己都不在意，她又何必多事呢？ 原红蕖很是惊讶，她可没有想到，人人都说林家姑娘“心比比干多一窍”，这话竟然是真的！ 这才八岁不到的小姑娘，竟然如此灵透。 那么在红楼世界原着里面，其实所有的事情，贾家用了父亲留给她的遗产修大观园，最后她的药里面连人参都被换......，她都是清清楚楚知道的。但是她还是抱有希望，怀有期待，她一心希望着最疼爱她的贾母会为她做主，她满心期待着宝玉能给她一个未来。结果，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有等到，直到泪尽身亡...... 原红蕖神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小人儿，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姑娘，面色红润，身体茁壮，不是一阵儿风就能够吹倒的样子。 想必这一世，她的聪明灵透，不会让她徒增伤心。 黛玉还在接着分析，“嬷嬷，二姐姐不止一次对着你，露出特别羡慕的表情。我想大概是原嬷嬷你的好，衬托出二姐姐奶嬷嬷的不堪，这才让二姐姐反思，进而生出要把她赶走的想法吧。” “我竟有那么好吗，都能让二姑娘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了？”原红蕖笑着。 黛玉使劲地点头，十分巴结的说，“我原嬷嬷，是天下第一好的嬷嬷。” “我觉得你像是在拍我马屁。”原红蕖笑着，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是像，就是哦。”黛玉嬉皮笑脸地道， “嬷嬷，你带我去看看呗，我想知道凤姐姐是怎么处理的，还有二姐姐这一次这么勇敢，往后她会怎么办？” “想也别想。”原红蕖一口拒绝。 开什么玩笑，昨天才大动阵仗的从荣国府搬回家，今天就要去看戏，哪有这样的事儿！ “嬷嬷~”黛玉摇着原红蕖胳膊撒娇，以往这一招最好使，只要一用嬷嬷保准什么都答应。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灵了，原红蕖怎么也不肯松口。 这样明摆着去看戏的做法，会让人不齿的，原红蕖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没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 黛玉失望地扁着嘴，气哼哼地站在门边，下一秒却惊叫出声， “嬷嬷，下雪了！” 原红蕖也往外望去，只见细碎的雪花，轻飘飘地打着旋慢慢落在院子里，不多时，细碎的雪花变成了扯絮挦绵的大雪。 因为皎云苑十分的温度比别处都要高一些，这雪花落在地上就消融了，但是院子外头已经落了一层雪。 黛玉穿着羊皮小靴，穿着一件浅色哆罗呢绒面白狐狸毛里的氅衣，头上戴了雪帽，这雪帽做得精巧，上头还坠着毛茸茸的猫耳朵，很是可爱。 大红的羽纱羽缎的鹤氅黛玉也有几件，要等出了孝，才能用那鲜亮的颜色，如今她的衣着都还是以浅色为主。 她想要去外头玩一会儿雪，原红蕖满口赞成。 小孩子有不爱玩雪的吗？必须没有！ 黛玉满心欢喜，带着丫头们冲出了皎云苑。 以往在扬州的时候，冬季也会下雪，不过那雪花不像北方这样的鹅毛大雪，看起来就觉得豪迈。 那时候黛玉身体不好，每每丫头们说外头下雪了，但是她也只能隔着窗户，远远地看一看，从没有自己去雪地里面走一走，也从来没有亲自去接触过一片雪花。 “万象晓一色，皓然天地中。”黛玉笑着，“嬷嬷，我总算是知道这句诗写的是什么样子了！” 她蹲下身，伸手捧起地上的雪，感受着雪花在手掌里的丝丝凉意，感受着雪花的细密和轻柔，心中充满着说不出的惬意。 原红蕖含笑站在一旁，身后是伺候黛玉的几个奶娘嬷嬷，她们最是知道自家姑娘的身体情况，此刻见到原红蕖放任姑娘在雪地里面肆意玩耍，不由得着急。 姑娘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雪呢！ 可是，姑娘玩得那样开心，雪雁和紫鹃几个丫头都跟在身旁，几人玩的兴起的时候，在紫鹃这个纯纯北方人的带领下，竟然打起了雪仗。 几个丫头都有分寸，陪着黛玉玩得十分尽兴。 眼见雪越下越大，片片雪花大如席，几乎都是砸下来了，黛玉这才意犹未尽地随原红蕖回了皎云苑。 喝过热乎乎的姜茶，又换好了衣服，黛玉迫不及待地又提了新的要求， “嬷嬷，紫鹃说她们原来还会在院子里头堆雪人，明天我们也堆一个！” 第115章 雪团米糕 “这也没什么难的，姑娘，别说堆一个雪人了，就是姑娘喜欢的小猫小兔子，那些也能够堆出来！”紫鹃还在推波助澜，忍不住向黛玉卖弄起他们往年都会用雪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 黛玉听得向往不已。 作为一个第一次接触这样漫天大雪的小孩儿，说不向往是怎么可能的呢？ 原红蕖忍不住笑， “今天皮了这大半天了，明天清清静静的，看着人堆给你玩就行。你可不能再上手，瞅瞅这毛领上头，怎么就能折一兜子的雪。” 黛玉一听就不依了， “嬷嬷，那可不行，紫鹃还说明天带我堆一个胖乎乎的大雪人，再给雪人套上披风帽子，别提有多好看了！” 原红蕖摇了摇头， “明天要比今天冷许多呢，出了门儿也是缩手缩脚，等你再大一些，我就不拘着你了。明天你老实看着她们堆给你玩。” 原红蕖可不敢拿黛玉的身体去赌，下雪天反而还没有雪晴的时候冷，今天冒着险给黛玉玩了半日的雪，这夜里她都要十分警醒着。 刚才一进来，丫头婆子们就将暖烘烘的衣服给黛玉换上，从头顶到脚下，都细细地给整理了一遍。 此刻黛玉除了因为玩雪而兴奋的有些微红的脸颊，再看不出有一点才打过一场雪仗的样子。 她听到原嬷嬷并不同意她明天出去堆雪人，也不闹脾气。 等明天再说，她总有办法让原嬷嬷同意她出去玩儿的，毕竟雪是那样好玩，这是她原先从来不知道的。 原先在扬州她最不喜冬季，一到冬季她比往日更爱生病，每天药碗不离身，每天闻到的都是那些苦药汤子的味道，让她觉得冬天就是苦的。 可是京城的冬天，下雪的时候，那漫天都是雪花清凉的味道，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肺里面像是沁了清清凉凉的薄荷糖一样的舒服。 她可太喜欢京城的冬天了。 “除了雪人，下雪天还有什么好玩的呢？我在书上看到说踏雪访友，除非是扬州那样的薄雪，要是像今天这样的大雪，是万万不能的。我看那木屐也不是高跷，雪要是再深一些，就要淹没了腿，还怎么走路，怎么访友呢？” “姑娘，我听我娘说我外祖母老家那边还有一种工具，叫做雪橇，专门在雪地里行走使用。雪橇滑起来那速度，一点也不比马车慢......特别是那种大雪封路的时候，出门只能靠雪橇。” 闻霜听了黛玉的话，也过来凑趣，这些也多是她听自己娘说起来的，她自个儿也没有见过。 “雪橇也是用马来拉着的吗？”黛玉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十分好奇。 “那怎么能呢，马匹的腿那样长，又那样细，要是给马匹来拉雪橇，一准儿要陷到雪里面去，一步也走不了。都是用狗来拉雪橇的。我娘说我外祖母家里面养着一群大狗，就是在下雪时候专门拉雪橇用的。” “京城中有没有雪橇，我也想试一试......”黛玉又一次心动了，这东西怎么听起来就那么有趣呢。 “京城之中可没有雪橇，这儿的雪没有那么大，也没那么厚，用不上雪橇。”原红蕖不得不又一次打消了她奇奇怪怪的想法。 京城之中，一砖头下来砸到的，都有可能是某个达官贵人家的亲戚，这样地方，岂能让狗拉着雪橇满大街蹿。 别说拉雪橇了，就连平时街面上出现一只流浪狗，都得立即被处理了，更何况一群！ 黛玉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旋即又开心道， “嬷嬷，还好咱们在下雪之前搬回来了。” 她坐在暖炕边，手里面捧着一杯暖呼呼的杏仁牛乳茶，轻轻酌了一小口，牛乳的清甜和杏仁茶叶微微的苦甘，从舌尖划过，汇入口腔，黛玉满足地微微眯着眼睛，然后又喝了一大口，这一口下去，感觉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若是在外祖母那里，不要说玩雪了，估计我又是要和之前一样，被关在屋子里面不得出门，最多能团一个雪球给我看一看。” “要是给老太太听到这些话，真是要骂你了，才回家两天，就说人家管你管得多了。”原红蕖说。 “嬷嬷，外祖母疼爱我，所以把我放在暖房里面，生怕我受一点风霜；可是如果一点风霜都不受，我又怎么能知道风有多冷，霜有多寒；再怎么样外祖母也不能够护我一生，有些风霜还是要我自己去感受。”黛玉在见过父亲之后，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她不知道父亲怎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家，但是她十分敏锐地察觉到，父亲来这一趟冒了极大的风险，嬷嬷和她叮嘱不能和任何人说父亲回来的事情，她牢牢记着，半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 “你年纪还小，那些风霜自有大人来承担，等到你长大一些，慢慢再去体会就是。”原红蕖将刚端过来的点心递给黛玉，这是用大米粉和牛乳蒸出来的米糕，米糕洁白如雪，蓬松柔软，刚出锅不久，还是热乎乎的。 黛玉用手捧着米糕，宛如捧着一个雪团一般，不由得笑着， “原嬷嬷，这糕点是叫做雪团子吗？和我们刚才团的雪球一样呢！” “你想叫它雪团子？听着也不错，那往后就叫做雪团米糕。” 黛玉捧着米糕小口小口吃着，过了一会儿往门外看了看，忽然道， “嬷嬷，外面的雪我看着又下大了呢。” 可不是，虽然皎云苑暖和，雪一落在院子里就消融了，但是也架不住这铺天盖地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那地面上的雪还来不及消融，就又被落下来的雪所覆盖。 就这会儿的功夫，皎云苑的地面上竟然也被积雪所覆盖，连花圃里面的那些花，也全然被大雪覆盖，看来黛玉本指望着日日能见鲜花的小愿望，也落空了。 天空中的雪飞絮扯褥一般，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原红蕖望着院子里的积雪，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林大人昨日离京，遇见这样的大雪，这一路怕是不易了。 第116章 雪已成灾 大雪江滩上，冬至不行船。 虽然还没到冬至，江面因为这一场大雪，也彻底不能再行船只。 林如海他们今日午间，便弃舟登岸，换乘了马车继续往扬州去。 好在林如海他们是往南行，一路上虽然严寒，到底还是越行越暖和。 从京城到扬州，两千多里路，他们图个舒坦，乘船的话，走大运河顺风顺水小半个月，要是遇到恶劣天气，一两个月也是常事。 从陆地上走，就别想着舒坦了，一路上换马不换人，累的话就在马车里面眯一会儿，日夜兼程总算是用了十天功夫，赶回了扬州城。 等到了扬州城，蓝枞才忽然想起来，他答应原先生给姑娘找护卫的事，好像给忘记了。 这一路虽然不算太平，好在也算将老爷安全带回了扬州，蓝枞顾不上歇息，赶紧写了信，让人送往去给妹妹蓝素，希望妹妹接到信能快一些去京城。 京城中的原红蕖，虽然没有忘记此事，不过因现在的情况，情有可原。 虽然蓝枞走的时候说，蓝素五天内就能够到京城里来，但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便是一个月蓝素到不了京城，她也不觉得奇怪。 冬月十九，京城降下百年难得一见大雪，大雪连降三日。京城之中，无数房舍被大雪压垮，西城的平民居所，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在雪灾中丧生的人。 三日之后，天稍晴，人们奔走街市，补充家中所需，小一些的粮店几乎被抢购一空，大的粮行见状，匆匆涨价。 城内积雪深三尺，城外积雪更是不知道有多厚。 京城里面粮店的粮食大都是从城外运来的，如今这道路情况，单单是人行都是问题，车马就更别想了。 虽然随着积雪的消融，情况会稍微好一些，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雪还会不会继续下。 因为天只晴了半日，冷飕飕的风吹了半天，到了晚上，又开始下起了大雪。 西城一片嚎哭，本以为老天爷给一点活路，这下是又将他们的念想给断了。 下雪之前天气晴好，谁也不会想到，第二日就是那样的大雪，一连三天的雪虐风饕。 平民人家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冬季猫冬时节，恨不得一天只吃一顿饭，不饿死也就罢了。 如今连这一餐也成了奢望。 没有米没有柴，家里房子也塌了，连个遮风挡雪的地方也没有了...... 老天爷，你要我们怎么活？ 还给不给穷人一点儿活路！ 这还是天子脚下呢！ 原红蕖本也不知道这些，林家当家人不在，他们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因为她的仓鼠性格，林家储存的粮食和冬菜，至少足够府里面上上下下吃三个月的。 就算是不够，她还有空间，空间地下室里面还有满满当当一仓库的物资，原红蕖半点儿也不担心。 还是家里一个粗使婢女芳丫，回家一趟，之后原红蕖才知道西城的情况。 芳丫家住在西城，家里面有父母祖母还有一个幼弟，大雪第四天，她家里头辗转给她捎了一个信，让她一定要尽快回家一趟。 这样的天气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她家里面也不会喊她回去。 芳丫接了口信，就去告了假，要回家去看看。 原先半个时辰的路程，芳丫走了两个时辰才才回到家。 这还是因为内城道路上的积雪已经清理了一些，要不然三个时辰她也回不了家。 西城一片狼藉，几乎找不出来一户完整的房屋，芳丫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家，却见她家房倒屋塌，大雪已经将房屋残骸完全遮盖，她站在门口处喊了几声爹娘，但没有任何回应。 叫了好一会儿，他们家对门的邻居打开门，见到芳丫如释重负一般，忙让芳丫去了他们家。 芳丫在邻居家里看到了她的弟弟，还知道了因为房屋倒塌，她家里面人在睡梦中被倒塌的房屋砸死，只有她弟弟幸免于难。 如今天寒地冻，不能成行，她父母爷奶的尸首尚且还在他们家那破屋子的雪地里头埋着，只能等天晴雪融，才能发丧...... 眼见天色已晚，西城也没有落脚的地方，芳丫抱着弟弟，手脚并用，硬生生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林家。 无端端带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回到府里面，芳丫肯定是要跟管事嬷嬷报备的。 管事嬷嬷不敢做主，一层层上报，最后这事情就报到了原红蕖这里。 因那小孩儿也有五六岁，口齿清晰，原红蕖便留着他，让他在二门处了个传话的小厮。 芳丫得了结果，跑到皎云苑，给黛玉和原红蕖磕头谢恩。 黛玉这才又得知芳丫的父母爷奶都还暴尸雪地，无法安葬。她于心不忍，扯着原红蕖，让明天找人去将芳丫的亲人好生下葬了。 原红蕖一时也为了难，替人安葬不难，难的是西城它不好过去呀！ 即便是过去了，想要运出尸首估计也是难上加难。 虽然她没有去过西城，但是从这几天下雪的情况来看，就知道那里如今的大致情况。 其实死去的人目前无法下葬，天寒地冻，暂时也不会引起什么瘟疫，这个还算是小事。 怕的是那么多人房屋倒塌，大雪还没有停，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要怎么过？ 西城那边人数可不算少，听芳丫说官府至今没有任何应对措施，任由西城百姓自生自灭。 古代时候，多少暴民是因为天灾原因才形成的。 原红蕖思来想去，问过芳丫之后，决定去一趟荣国府。 至于给芳丫亲人下葬这件事，她也派了几个人跟着芳丫一起回去看看再说。 荣庆堂小厅里，室内暖意融融，贾母正歪在榻上，两个小丫头拿了美人拳给她捶着腿。 “老祖宗，原先生来了，说要见您。”鸳鸯进来，轻声说。 贾母一下就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黛玉有什么不妥？快快扶我起来。” 鸳鸯忙上前去扶起贾母，贾母刚坐好，原红蕖已和王熙凤一起走了进来。 第117章 贾家出面救灾 \"你说，要把这出名的事情，让我们家去做？” 听了原红蕖的来意，贾母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这样的好事，林家自己怎么不去做呢？ 贾母自然把心里面的疑问说了出来。 “老祖宗，林大人如今没有在京城，林家不能太高调。再者说林家的影响力和您家怎么能比呢？”原红蕖笑着，只要她愿意，让她捧着贾母说几句老人家爱听的话，也没什么紧要。 原红蕖到了荣庆堂，当即将西城现在的情况和贾母说明了一遍，贾母立即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是自家能改变圣上对荣国府印象的一个好机会。 四王八公已经是过去式了，尽管几家还联合在一起，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实际上哪一家都在找机会，能跳出这个圈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正是要抱紧新皇的大腿才是正理。 自古以来，就没有太上皇还能再次继位的情况发生！ 即便如此，他们家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事情，但是如今原红蕖来说的这一件事，不用他们表明立场，但是又能够刷一波新皇的好感，这对他们家来说正需要如此！ “好，这事情我们来做。琥珀鸳鸯，去请大老爷和二老爷过来。”贾母混浊的老眼里面，闪烁出不属于老年人的精光，她心里面清楚，这一件事情要是做好了，可保贾家富贵再延一代！ 原红蕖松了一口气，让贾家出头，这件事不说做个十成，哪怕只做成了五成，西城的危机足以解除！ 她从林家一路走过来，明显已经察觉到道路两旁的气氛不同以往，各处的店铺都大门紧闭，哪怕是像往日最繁华的街道，如今也空无一人。 间或有几个拿着粮袋出来买粮食的行人，将那粮店的门敲得邦邦响，也不见有人开门。 看来这场暴雪，已经让人有所警惕。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可是这一场暴雪，让很多人心里慌了。 没有准备好的人太多了，现在才出来准备，虽然已经迟了，但他们还是想要碰碰运气，没准儿就能找到一条活路。 谁都没有想到，这场雪会下的这样大，雪还没有停，城外的粮食也运不进来。 手里面有粮食的人，也不敢轻易就将粮食给卖出去了。 原红蕖到荣国府先去和王熙凤商议了一下，这一趟过来，她准备请贾家人出面牵头，上书朝廷到西城去救灾。 如果官府能够拨下赈灾物资，那再好不过。若是救灾物资一时不能到位，那就需要贾家做一些得罪人的事情了。 首先需贾家带头捐出家中余粮和御寒的衣物被褥，王熙凤粗粗算了一下，家中的粮食留下足够阖府上下一个月吃用，还余五百石，这五百石是稻谷和小麦，如果要加工成大米和面粉，会有不小的损耗。 另外御寒的衣物和棉被，因家中下人是每两年发放一件棉衣，那些旧棉衣旧棉被也能凑个几百件出来，送到西城去。 只是荣国府一家就有这些救灾物资了，京城中比荣国府显赫的人家多了去了。 如果能都将这些全都凑起来，只怕西城的灾难不日可解。 原红蕖想的简单，做起来也不难，但是西城的雪灾，知道这事情的不会只有她一个，为什么至今还没有人爆出来，至今没有人着手去救灾呢？ 原红蕖想了一路，她没什么政治经历，因此对于官场上头的倾轧一窍不通。 但是作为一个穿越者，什么样的灾难她没有经历过，地震、雪灾、洪灾...... 见识的多了，经历的多了，就算自己参与的次数不多，但基本要做些什么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而且以她对贾母心理的了解，她相信没有人肯做这出头鸟，但是贾母肯定会愿意做！ 贾母对于自己如今的情形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们贾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在她有生之年贾家可能无虞，但是她一旦去了，也是贾家灾难降临之时。 现在不如听原红蕖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更何况贾母有预感，这件事让他们家做成的话，好处是显而易见 王熙凤领了命，开始统筹府里面可以调动的粮食，以及收集御寒物品。 原红蕖和贾母谈过之后，得了贾母肯定的答复，她自己转头去了宁荣小街。 小街上面倒是比外头的大街来往的人要多一些，只是那些卖吃食的铺子，还有粮油店，成衣铺子都关了门。 她见到一个中年人死命的敲着相熟粮铺的大门， “掌柜的，快开门啊，我是你家对门铺子的，来买些米粮......” 原红蕖往粮铺对面望去，那是一家书铺，想来这中年人是书铺的掌柜。 就听得粮铺里面传来小伙计的声音， “刘先生，我家铺子里头也没有米了，荣宁街上头的碎米都涨到十文钱一斤了，我家要是有米，还不趁着这机会发一笔大财！” 中年人愤恨说道，“前天我可看到了，你家铺子里还有几十袋子米面，我又不是不给钱，十文一斤害怕我给不起吗？” 粮铺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传出声音来，这一次的声音听着十分低沉，应该是铺子的当家人。 “刘先生，我家上上下下也有十几口人，兄弟姊妹们也有不少，这些粮食看着多，大家分一分也就没有了。您还是快去别处看一看吧。等这雪停下来，城外的就能送粮食进来，到时候我给刘先生额外多送一些当做赔罪了。” “唉......”刘先生垂着头，长叹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如今年粮食金贵呢，从早上到现在，他敲过好几家粮铺的大门了。 最先敲的就是对门这一家，敲了半晌也没有回音，他只得往别处去。 他一无所获之后，又回到宁荣小街，不死心又敲了对门的粮铺大门，却仍旧是一粒粮食也没有买到。 这不过是大雪第五天，现在雪并没有停，也不知道何时粮食能够运进来。 刘先生悻悻地拿着空空的粮袋，回到对面的铺子。 第118章 兄弟二人打头阵 原红蕖看了这一幕，转头去了街尾自己的那一间铺子。 而荣国府里面，贾赦和贾政也到了荣庆堂。 “母亲，天儿这样冷，可是在屋子里面待着闷得慌了，东府养了一班小戏子，不如儿子去和珍儿说，让他们过来给母亲唱几天戏，解解闷儿。”贾赦不知道贾母叫他来是什么事，他一向也没什么正经事情要做，只在这些玩乐之事上面下功夫，这一开口就让贾母觉得不喜。 她一向觉得这大儿子没出息，前些日子看着似乎是长进了，看来是他们骗自己的，还是个没出息的样子！ “看戏急什么！”贾母斥道，“你多大年纪了，一天到晚也没有个正经事，净想着这些玩的！” 贾赦讪讪的笑着，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那这大冷天儿的，母亲叫我们兄弟来所为何事，我们这么大年纪了，总不能是来考校我们功课吧？” 从他那边过来路程可不算近，这下雪路滑，连车马也坐不得，他一步三滑来到这儿，可不是为了听母亲训斥他的，再者说他心里嘀咕了半天，也不记得最近自己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值得母亲在这样的天气给他唤过来骂一顿的。 贾母本来想等他们兄弟过来，就立即将西城的事情告诉两人，结果却被这贾赦几句话给气了个仰倒，越发觉得贾赦面目可憎了。 而贾赦旁边的贾政一句话没说，就被贾赦给衬托的谦和有礼，十分可靠。 贾母喝了几口茶，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怒火，这才将西城的事情告知兄弟两人。 再看二人贾赦不以为意，贾政则是不解母亲为何说这样的事给他们，他们家从没去过西城，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在那边的吧？ 贾母看两人的样子，就觉得心累的慌。 索性也不让两人拿主意了，她直接分派任务，贾赦现在就递牌子进宫，试试能不能面见圣上；贾政则写好折子，明早上朝的时候，倡议百官为西城百姓捐粮捐物。 而自家目前能捐出五百石粮食，四百件棉衣，一百条棉被，两百双棉鞋，还有御寒用的木炭一千斤。 另有巡盐御史林如海家，请荣国府代为捐赠西城粮食五百石，木炭两千斤，老姜五百斤。 此外贾家所有壮年下人共计六十二人，组成铲雪队，去西城帮忙除雪。 贾母要求贾政将这些全部写进奏折里面。 贾政觉得母亲让写这些东西十分幼稚，这道奏折要是递了上去，不够让人耻笑的，因此便扭捏着不肯写。 “母亲，既然弟弟不肯写，我来写就是，我不怕丢人！”贾赦在一边跃跃欲试。 贾母白了他一眼，“圣上若是瞧着是你写的折子，估计看都不会看一眼，你要想抢一个功劳，不如想一想进宫怎么样能见到皇上，早早把这事情给圣上禀报了去！你这就去吧。”贾母开口赶人，她本就对贾赦能见到圣上没抱什么希望，最主要的还是贾政明天早朝上的表现。 贾赦怏怏出了门，一路想着，给宫里面递牌子，怎么样才能让圣上传召自己呢？ 正走着，一抬头看到贾琏从那廊下过来，远远地就给他行了礼。 贾赦忽然想到，前两次自己都是沾了这小子的光，才跟着进宫面圣，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捣鼓出什么来呢？ “琏儿，最近有没有往宫里头送什么东西？” “回父亲，如今天寒地冻，庄子里头也没什么好出产的，并没有往宫里头送东西。”贾琏恭恭敬敬的回答。 贾赦不过白问一句，他也知道最近贾琏闲的快要出毛了。 “正好，我要往宫里去，你也跟着吧！”他决定将贾琏给带着，圣上对这小子的印象好，没准儿能看在贾琏和份上，还能让自己再面圣一次呢！ 贾琏虽然不解，但还是跟着贾赦一起去了。 宁荣小街上，原红蕖的铺子门口堆满了雪。 铺子总共开业就那么点时间就关了门，伍田离去的时候，一向是拜托旁边卖杂货的老板帮忙照看。 以往杂货铺老板得了好处，也乐意帮忙照看一二，早起清扫铺子门前的时候，也顺便给他们铺子门前清理一下。这一次想来因为雪大，杂货铺门口的雪倒是清扫了，不过清扫之后全部堆在了他们铺子前面。 原红蕖虽然也来过铺子几次，但是杂货铺老板并没有见过原红蕖，见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隔壁铺子门前，不由得开口提醒道， “大娘子，那铺子关门几个月了，里面没人的，掌柜的都回老家去了。” “房掌柜。”原红蕖听伍田说过拜托隔壁房掌柜照管铺子的事情，还提醒过伍田，不能白白让人家照看，伍田说每个月给房掌柜一两银子的。 “请你帮忙将这边的雪给清理一下，只用清理出来一条三尺小道，能通到门口即可。” 房掌柜疑惑，这女人理直气壮地吩咐，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欠她的。 他正要上前理论，忽然那女人已经走到隔壁店铺的屋檐下，她跺了跺脚，将身上的雪花抖去，拿出钥匙，打开了隔壁铺子的大门。 房掌柜立即醒悟，原来这女子竟然就是隔壁那伍掌柜的东家，那个神秘的原东家！ 隔壁铺子开业之时的火爆场面，他是深深体会过的。而且那铺子里面用的麻袋绳子等物，都是从自己铺子里头买的，他也跟着赚了一笔。 上个月伍掌柜还来将他们铺子里所有的麻袋和绳子都买走了，说是东家庄子里面要用的。 “原东家，真是不好意思，这几天雪大，懒了一些，我这就收拾。”房掌柜陪着笑，回到铺子里叫了他两个儿子出来一起将隔壁铺子门口的雪都清理干净。 这些雪积累了好几天，已经冻的很是结实，他们父子三人费了不少功夫，这才给清理出来一条三尺多宽的道路来，其余的雪还堆积在两旁。 原红蕖进去之后，就从里头将门给反锁了起来。 第119章 原主的房产 原红蕖先查看了一遍铺子，虽然这条街上没有出现房屋倒塌的情况，不过她这铺子无人居住，里头的东西也比别处人气儿足的地方，坏的要快一些。 她前后看了一遍，铺子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那小院里头落的雪有些厚，若是清理的话，估计要费不少功夫。 原红蕖到后院的库房里面，这个库房不大，她将空间地下室的米面等各种粮食取出来了三分之一，就将这个库房塞满了。 而最近原红蕖空间里面清理出来一大块地方，不种别的只种粮食，以空间普通作物的生长速度，这粮食只要她有精力进去收割，就能不间断的生长、成熟。 收割下来的粮食，她只做了初加工，如今这些也被她搬到了前头的铺子里面。 俗话说狡兔三窟，庄子上头她存着粮食，林家里面也有粮食，现在这小铺子里面，也让她塞满了粮食。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来去自然无牵挂，但她如今不是一个人，还有黛玉呢，还有林家那么多人呢！ 真到了山穷水尽那一天，出不了城，原红蕖肯定不能无端端变出粮食来。 到时候这铺子里面的粮食就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了。 万一这场雪下的没完没了，那这些东西就能起大作用了！ 谁也不敢保证，这不是一个小冰河时期...... 原红蕖放好了粮食，前前后后又检查了一遍，这才锁好了门窗。 外头隔壁铺子的房掌柜已经带着两个儿子将道路给清理了出来，不过这雪下得太急，刚刚才清理出来的地面，此刻又落了一层厚雪。 房掌柜见原红蕖出来，也袖着手从铺子里头走了出来。 “原东家，这是过来看看铺子，准备开业了？” 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买办， 让他盯着隔壁的铺子，如果铺子开业的话，要赶紧通知他们，这些消息都是有好处的。 难得见到铺子的东家过来一趟，房掌柜自然想要多打听点消息。 “不开业，地里面没什么出产了，就过来看看铺子有没有被大学压塌了。” “那绝对不会，咱们这条街别看不如隔壁的宁荣街大，当初建的时候，用的那也都是好材料。再说您那铺子，前几年还翻修过，原先的老板是下了本钱的！您买下来一点也不亏。”房掌柜就出生在这条街上，打小儿就在这里长大，这街上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房掌柜，我这小铺子还是劳驾您照看一二，有什么情况您去隔壁宁荣街荣国府那边给琏二爷传个话，辛苦你了。” “呵呵，应该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这也算是邻居嘛！”房掌柜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条，这原东家还真是荣国府的，有这样的大靠山，怪不得人家对这铺子的生意，都不在乎呢！ “房掌柜，你家那粗布袋子和麻绳，还有没有存货？” “有的，有的，只要不是吃的，铺子里所有的东西都齐全的！”房掌柜殷勤说道，之前伍田掌柜就在他铺子里面买过许多次布袋和麻绳，拿去庄子上面使用。 “成，那你库房有多少，就全部搬出来给我吧。” “好嘞！”他可不管原东家要这么多布袋和绳子做什么用，卖出去的东西，概不退货！ 真是应该他发财了，这种鬼天气，还能做成这么一大笔生意！ 房掌柜喜气洋洋地将仓库中的布袋和麻绳搬出来，内城的街道勉强还能行车。 原红蕖付了银子，让他们将这些送到林家附近的一座小院里。 此外原红蕖还在铺子里面挑选了不少东西，让一并都送过去。 这些东西装了满满一车，房掌柜觉得做完这笔生意，即便是接下来一个月都不开张，他也不用担心了。 原红蕖买这些布袋，主要是要将空间里面袋装的大米和面粉给倒腾出来。 林家附近的那一座小院，是原身的。 原红蕖在查看原身留下的物品时，发现了一张京城的房契，上头的房主是原红蕖。 她很是奇怪原主没有来过京城，怎么会有这样一处房产。 到京城之后，她去了几次林家，每次都会路过那处院子，但是不知道那是原身的房产。 直到有一次无意中她又看到了那张房契，才发觉原来那处房子就在林家附近。 原红蕖这才动了心思，他们肯定要回林家居住的，小院子离林家不远，不显山露水，有了这个地方，似乎能方便自己做不少事情呢！ 她伪装了一番，去衙门查过这房契是真实的。 原红蕖去房子那里查看，那里只有一对看房子的老仆人。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院子竟然是原身的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原身的母亲是京城人，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嫡女。 他们家似乎是祖传的红颜薄命，原身的外祖母也是生女儿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之后原身的外祖父就娶了继室，之后对原身的母亲就更不重视了。 所以原身的母亲才嫁给了只是一个芝麻小官的父亲。 这处院子是她唯一的嫁妆。 如今，原身那外祖父一家子已经离开京城很多年了，更是不会记得还有一个早就死掉的女儿。 这处院子早些年还租出去，租金他们除了自己生活所必需，其他都寄去给了原主，这些年，也不知什么情况房屋也租不出去了。 他们几乎连吃饭都吃不上。 没办法只能在院子里开垦了一些土地，种一些粮食蔬菜，才堪堪过活。 原红蕖先将两人这些年的工钱给他们补足，又让他们找人来修葺了房屋。 这是一个小四合院，总面积和溶月院差不多大小。 房屋修葺好之后，老仆人便来请辞，这么多年两人一直守着这一方天地，如今原红蕖给他们补了一大笔银子，两人要回老家去，找个清清静静的地方养老。 这院子原红蕖目前不会居住，只是个备用的地方，没有人的话她做事更方便一些。 就像现在，房掌柜将东西卸下就走了，原红蕖觉得这空无一人的房子，不就是她空间的延展吗？ 第120章 黛玉救灾 华灯初上。 街面上除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打更人，几乎看不到有其他人的行迹。 京城之中，最是热闹繁华的夜市，也不见有灯笼亮起。 扑簌簌的雪花打在人身上，似乎是有重量一样，若是打在脸上，竟然感觉有生生的疼痛。 “这竟然不是下雪，像是在下刀子了......”黛玉裹得严严实实，她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了一片雪花。 那雪花边缘尖锐，虽然飘落在黛玉白白嫩嫩的小手上，转瞬就消融了，但还是在她手心里留下了一片红色的印记，像是被尖锐的东西轻轻划过一般。 黛玉感觉有些冰，还有一点点疼，她缩回了手，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直到那条红印消失。 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初见大雪时候那种兴奋感，看着似乎怎么也下不完的雪，心里面萦绕着说不出的烦恼。 “嬷嬷，”她跑回屋子，看到原红蕖正在伏案作画。 听到林黛玉的声音，原红蕖抬起头，却见到小姑娘眼睛里面氤氲着水气，心里一紧，忙走过去，将她拉到暖炉旁坐下。 “这是怎么了，不能出去玩，不开心了？” 原红蕖拿帕子给黛玉拭去眼角的泪滴，关切问道。 黛玉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里面满是担心和惊恐。 原红蕖一下子就了解了， “你放心吧，我昨天出去打听过了，就咱们这边的雪下得大，越往南边雪越小，也不会像咱们这儿这么冷。” “真的吗？嬷嬷你不要哄我，我担心的紧。”黛玉不敢多说，怕被有心人听到，她知道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嬷嬷也知道她的意思。 “黛玉只管放心，我确定无事的。”原红蕖拉她到书案前，让她做一些别的事情，散散心，免得总是担心着还在途中的林如海。 黛玉来到书案前，果然一眼就被原红蕖所画的东西给吸引了。 “嬷嬷，你画的这个是什么，看着好生奇怪。” “这个是滑雪板，这个就是前两天闻霜说的那种雪橇，又叫做雪爬犁。”原红蕖指着画上的东西。 “有了这两样东西，就可以在雪上行走，芳丫他们再去西城是不是就不用那样艰难了？”黛玉果然是冰雪聪明，只听了名字就知道具体用途了。 “对喽，咱们让人连夜打出来，等明天去西城就容易多了，他们也就没借口不去西城了。”原红蕖说着。 “嬷嬷，我不吃那些点心糖果了，吃些白米青菜就行。将省下来的东西都送到西城去吧，让他们多吃一点东西，身上也能暖和一些......”黛玉十分动容地开口。 “我的小姑娘哎，再怎么样也不需要从你的嘴里省东西！”原红蕖笑着，刮了一下黛玉的小鼻子。 黛玉俏皮的哼了一下，“嬷嬷，那也是我的一份心意！金子银子什么的，又不能吃不能喝的，还是得要粮食才行。我平时吃得饱穿得暖，又有屋子住，也不怕冷，少吃点也没什么。我听说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靠人挤人来取暖，那怎么能行呢？嬷嬷，咱们家里面多余的被褥棉袄，也要给他们送过去才是......” “已经在做了。”原红蕖说道，小姑娘这样善良，她怎么会拖小姑娘的后腿呢！ 前两天芳丫家的事情，黛玉也听说了。 黛玉听说的只是西城不好去，雪很厚，压塌了很多房屋。 而原红蕖知道的却是详细的版本。 林家派人去西城帮芳丫给她家人收殓，结果到了之后发现，过了一夜那雪又厚了一层，他们虽然做了准备，但是从中午到傍晚，也没办法将芳丫家人的尸首从雪地里头给刨出来，好不容易见到刨到近处，却发现那雪已经被冻得结结实实，非得用镐子才能刨开一点点。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就先让尸首还冻在雪地，等雪稍微化一些再来收尸。 不止是他们这一处地方，西城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的情况。 因此他们忙乎了一天，无功而返。 前去西城的领头人还和原红蕖说了一件事，如今西城的房屋大半都已经倒塌，他们去的时候，还亲眼目睹了一户人家房子被雪压垮的情况，他们还帮忙救了一回人。 因为大半房屋都已经被压塌，所以这些人连个遮风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好些从西城过来的灾民想要到内城来。 结果到了内城边，就被赶了出去。 如果不是住在内城或者有公文说明，现在外城人员一律不准进入内城，否则等同盗贼处理。 如今这些人都在内城外头的城楼边上挤着，一晚上估计会冻死不少。 原红蕖昨天回来的也晚，听了回话后，想要出去找人，发觉外头已经宵禁了。 林家外院有显王府的人，原红蕖是知道的。 就在如救火，但如今看来荣国府那兄弟俩还没有出动，只能再劳驾一次显王爷了。 原红蕖让显王府的人送信去显王府，希望显王府能够伸出援手。 同时她也在家里，将所有的炉灶都用起来，煮起了姜丝粥。 蒸馒头需要发面，是来不及了，只能烙煎饼。 等显王府送了牌子过来，林家只留下了一架马车，其他所有的马车都装上了热粥煎饼，往城门口去。 原红蕖昨晚上也跟着一起过去，听说城门口大概有一百多人，结果到了之后她才发觉，这里岂止只有一百来人，怕是三四百人都有的。 林家去的人，一半给灾民们分发食物，另外一半则远远地，就地给他们把雪铲开，露出地面，四周围都还是高高的雪堆，勉强可以挡风，然后在中间将从林家带来的煤炭和木头燃着。 林家第一个雪坑挖好，只听得内城马声嘶嘶，原来显王府竟然也出动了人手过来。 人多力量大，总算是将这三四百人给安置了下来...... 原红蕖本来对贾家寄予厚望，自家不想出这个风头，没想到又是一天过去了，贾家那边没有一点动静，官府还没有应对的方针下来，看来还是要他们自己去做了。 “咱们家里面多余的粮食还有棉袄棉被，都已经收拾出来，如果没有意外，咱们明天一早就往西城去。” 第121章 没人组织自己来 贾赦和贾琏在宫门处，碰了一鼻子的灰，悻悻回了家。 昨天已经是无功而返，今天还是如此，贾赦心里头憋着一肚子火。 “我就说做不得这样的事情，自家的日子都还顾不来呢，还做什么大善人，当什么出头鸟！”贾赦在外头还装装样子，回到家就开始冲着贾琏发火。 贾琏忍气吞声，不敢多说一句。 虽然这事情他就是陪着老爷跑个腿儿的，但是事情既然没有办成，老爷要找人发脾气，舍他其谁，谁让自己是人家儿子呢！ 贾赦发了一通火，感觉心里面痛快了一些，正巧东府的贾珍请他过去，说天寒地冻的，家里面得了一头鹿，正好切了片来涮着吃，他跟着来人也就去了。 贾琏丧着脸，回到自家去。 王熙凤才清点过家里面能拿出来的余粮等物，刚进门便见到贾琏沮丧着，躺在床上瞪着床帐，连人进来都没有惊动他。 王熙凤也没去搭理他，自顾去卸妆。 “凤儿啊，想正正经经的做件善事，怎么这样难呢？”贾琏感叹着。 “做善事哪有难的，不行我们就自己去做！”王熙凤转过身，“作恶害怕有报应，做善事你还怕什么？” 贾琏听了这话，翻身起来， “做善事不给圣上知道，那跟白做有什么区别？” 王熙凤瞪了他一眼， “你要是图这个，不是心甘情愿的话，那就别做。” “凤儿，这可是原先生教我们家去请旨来起这个头的。”贾琏实在是不解。 “原姐姐想让咱们家起头，没说一定要去宫里呀！你和老爷闹这么大，显得就你们家善良，其他人都是瞎子，看不到这么大的雪了吗？” “那老太太还让二老爷上折子呢？”贾琏不服气。 “那不是已经给咱家表功了吗，那就是证据。”王熙凤转头望着贾琏， “你正经应该收拾起来，明天自己带着东西到西城去。我听说现在西城一片混乱，皇上怎么可能不管不问呢！你现在早点过去踏踏实实地救灾，还怕得不了好脸？” “粮食是实实在在的粮食，棉衣棉被也都准备好好的。让受灾的那些人吃饱穿暖了，这一场功劳不就有了。” 贾琏心里想着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再看王熙凤就笑着， “我的二奶奶，你什么时候还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了，真是让人稀罕......” “说这什么话，打从闺女出生，我什么时候还心狠手辣过，自然是要多积点德，给闺女留些福报才是！”王熙凤说到这儿，想起原红蕖和她说过的刘姥姥，遂说道， “明天去过西城，你看看能不能往刘姥姥那里去一趟，上一回她来的时候，我在忙着也没有好好招呼她。他们庄户人家遇见这样的大雪，只怕分外艰难。你带了粮食过去瞧一瞧。” “我的二奶奶，你不出门是没见到，外头平底里的雪都有三尺厚，也就咱们这内城稍微好一些。明天那西城还不知道要怎么进去呢，要是想去城郊，就更别说了，除非我化作个鹰鸟飞过去。”贾琏一脸的为难。 王熙凤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要找原姐姐拿主意。” “哼，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她还能给我们变出一双翅膀了？”贾琏这次也不看好原红蕖。 这样的雪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她原红蕖才多大，就能有好办法，能在雪地上如履平地不成？ 原红蕖变不出翅膀，但是她真的有办法，让人在雪地上行走而不下陷。 简易的雪爬犁，还有能让人快速前行的滑雪板，她画了图样，又让人连夜做了样品出来。 虽然没有训练过的雪橇犬来拉雪橇，但是骡子和牛勉强也可以一用。 除了这两样，她还让人做了一批大号的除雪铲出来。 如果荣国府能够使上力，往上面递的折子有效。 给西城送粮食送御寒物资是第一步，下一步就可以发动倡议京城中各家各户组成除雪队，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那西城的雪灾不日将解。 只不过这时代，大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西城的雪，还真不好除。 这一天过去，荣国府没有丝毫口信送来，外面的雪也没有停。 家里面有一个连自己的饭都要省下来，给灾民送去的小姑娘，原红蕖也不能拖她的后腿。 等这些东西的样品做出来，立即就让下人们拿了去木匠铺子里头，让大批量做出来。 林家不差钱，让铺子里面连夜赶工，尽快做出来。 这一场雪迄今也没有停，西城是贫民区，根本来不及反应房屋就倒塌了七七八八，而其他地方的情况则要比西城好一些，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除了内城如今行走还没什么问题之外，其他地方最多就是清理出来一条通道，勉强可以行人，其他的地方都还没有清理。 一则雪还在继续下，另外就是清理的雪也没有地方堆积。 如今清理的雪都是推到护城河里面，估计等雪融化之后，护城河的河水都能上涨不少。 天亮之后，雪又增厚了不少，好在一早上雪竟然停下来了，而且难得的太阳露了出来。 一晚上都守在木匠铺子的林家下人，等宵禁一解除，就陆续带着做好的东西从木匠铺子里头回到林家。 而休息好的林家除雪队成员，将一袋袋粮食，煤炭，生姜等物，还有捆扎好的棉衣棉被一齐搬上了雪爬犁。 内城的道路上，雪爬犁用马车带着就成，到了外城不好走的地方，那里还有林家下人在等着，这是去外城买骡子的小队。 这样的天气，连骡子也不好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也就只买到了几匹而已。 不过已经好很多了，他们最坏的打算是自己拖着雪爬犁到西城去，有了这几匹骡子，倒是不用他们做牛马了。 林家人到带着东西到西城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除了林家除雪队的三十几个青壮年，还有昨晚上从西城出来的灾民，里面有不少年轻力壮的，也跟着一起往西城去。 官府至今也没有个说法，他们要自己去拯救自己的乡亲了。 第122章 梦中的桃花源 原红蕖没有跟着一同过去，雪虽然停下来了，但是这天气冷得根本伸不出手来。 家里面也留了一副小尺寸的滑雪板和雪橇，原红蕖本来想着让人带着黛玉，在院子里面玩一会儿。 不想黛玉却丝毫也没有兴趣，自从知道西城的灾情之后，黛玉一直都心事重重，就算原红蕖安排好了家里人去救灾，黛玉还是觉得心里面很不舒服。 芳丫一家六口，如今就剩下了他们姐弟两人。 西城那样大，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受灾受难，可是自家的力量是这么薄弱，原嬷嬷就算调动家里面所有能调动的人力物力，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黛玉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里面分外难受。 今早上紫鹃给她端来的早饭，她也没心思吃，说给她在外面雕了好几个很好看的雪人，她也没心情去看，小猫咪喵儿偶来她旁边蹭着她，她也不愿意去撸。 “嬷嬷，连小猫儿都不愁吃喝，穿着锦衣，睡着貂裘，可是竟然还有人活生生冻死......” 原红蕖见状忙把小猫给拿走，让雪雁给带一边去，免得再引得黛玉伤神。 “咱们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吧！”原红蕖轻声说道。 黛玉性格十分敏感，这种性格太容易共情，容易感同身受。 原红蕖正想着要怎么给她解解闷，却听她说道， “嬷嬷，如果世上所有的地方，都像我梦里面的那个院子一样，那该多好啊！”黛玉痴痴的看着外头的花草上的残雪，喃喃说着： “那个院子没有四季，到处都是硕果累累，鲜花一直都在盛开……嬷嬷，那里是仙境吗？” 原红蕖看着这样怏怏不乐心事重重的黛玉，也是心疼无比，听到她这样说，遂说道， “对，可能你梦到的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原红蕖没有多解释，空间对于黛玉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她从没有和自己求证过，而且现在也很少在人前提起自己又做了什么美梦，梦到新奇的东西。 原红蕖却知道，黛玉的梦没有停止过，每个月总会有几次做梦梦见空间里面的事情。 最近黛玉甚至能够走出厨房的范围，前往院子里面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空间的原型，是原红蕖自己在现代一手打造出来的田园院子，原红蕖真的要怀疑，是不是黛玉才是空间的主人。 “桃花源呀，那真的只能是梦，是不能够出现了……”黛玉失望道，虽然她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但还是十分向往。 原红蕖不忍见她如此，想了想说， “我曾经在一些游记里面读到过，有很多类似桃花源的地方。比如大理，那里山水秀丽，四季鲜花盛开；再比如最南边的万安州，那里的稻米可以一年三熟，瓜果蔬菜四季都能生长……你梦里面的桃花源只是将这些地方做了综合，现实里的桃花源等你大一些想要去看一看，我陪着你一起去就是。” 黛玉听得十分认真。 原红蕖刻意引开了话，黛玉听了这些，果然有了兴趣，那一直郁郁不乐的表情也缓解了不少。 “嬷嬷，我以后真的能去这些地方吗？”黛玉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向往的样子。 原红蕖点了点头，她不觉得自己是在欺骗黛玉，只要黛玉身体养好了，往后的一切都是未知，她这样聪明灵秀的女子，难道一定要拘泥于后院吗？ 只要黛玉平安健康长大，往后的日子必定是丰富多彩的。 就听黛玉忽然又叹息，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去往这些桃花源呢？” “长大这件事情，急不得。”原红蕖宽慰着黛玉。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要先去好好读书了，嬷嬷，你帮我找游记来看吧，我觉得我可以开始看游记了。” 黛玉笑了下，原红蕖觉得这一笑足以将连日的阴霾全部除去了，忙点头笑着， “既然要看游记，咱们就看大家着作，我有一套《徐霞客游记》，等我找出来了拿给你。” 《徐霞客游记》这一部传世名作，黛玉也曾听闻过，只不过这本书，实在罕见。她听父亲提起过，如今流传的都是手抄本，根本没有刊印册。 “嬷嬷，你自己抄来的吗？我听爹爹说过这本书，都是传抄的，根本没有刊印过。” “额，是的。”原红蕖听了这话，才惊觉自己拿这一本没有刊印的书出来，只怕是不太妥当。 看来她只能去空间里面加工一下了。 “姑娘，外面现在倒是不冷，不如姑娘到院子里面转一转，咱们正在清理花草上头的雪，姑娘要不要找一个大瓮，把这雪水给存起来？”忘秋进来说道。 “这个倒是有趣，花草上面的雪也没有落在地上，想来是清洁的，收集起来，等到夏天热的时候，咱们用雪水煮来泡茶，肯定要比一般的水要好。”黛玉听了忘秋的话，一下子有了兴趣，穿戴好披风雪帽，跟着几个丫鬟就去了院子里。 原红蕖正预备回去加工《徐霞客游记》，却见二门的婆子过来传话， “原嬷嬷，荣国府的琏二奶奶来了！” 小会客厅里，火炉一直烧着，边上的火墙连着隔壁的皎云苑。 原红蕖过来的时候，王熙凤也正好踏进了会客厅。 “琏二奶奶大驾光临，也不提前让人来说一声，如今就只这小厅里头暖和，委屈琏二奶奶了。”原红蕖客套一句。 “原先生说的什么话，我来自己姑姑府上，什地方待不得，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王熙凤笑着。 丫头们上了茶水点心之后，就行离去。 王熙凤这才急道， “原姐姐，我听说林家的除雪队，已经去西城了？” 听了这话，原红蕖有些不悦，语气就有些不好， “不错，再等下去，西城里头的人都要死绝了，我们倒是不必去救灾，直接等天晴雪化，去收尸好了！” 第123章 伸手必被砍 “原姐姐，我来就是和你说好消息的。” “嗯，你们家大老爷二老爷总算是舍得慈悲一次，肯低下高贵的头颅，看看芸芸众生在苦苦挣扎了吗？”原红蕖没好气道。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黛玉感染了，西城的惨状她没有亲眼目睹，但是竟然也觉得感同身受。 以往她虽然不是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但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如今尽管没有那些新闻网络大肆的宣扬，她却觉得对于西城的雪灾，自己需要出一份力，尽一份责任。 她一开始找上荣国府，是不愿意林家在这件事里面出风头，结果荣国府排场挺大，真做事的时候却不顶用，最后只能林家人自己上。 去往西城的下人传来消息，他们林家是第一波往灾区去的，之后显王府就跟着去了，再往后是没怎么准备的忠亲王府。 而四王八公这边，迟迟不见动静。 “原姐姐，二老爷的折子圣上看过了，如今就指了二老爷做救灾使，统筹指挥西城救灾事宜。” “那很好啊，借着西城人的性命，你们二老爷官升一级，该恭贺你们才是。” 封了一个救灾使，其他的事情呢，物资呢，西城那些灾民怎么安置，倒塌的房屋是重建还是修葺？还有......死了那么多人，后续要怎么处理，一点教训都没有吗？ 王熙凤知道原红蕖要知道的不是这些，忙说道， “姐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看不得那些灾民受苦受难，但是不管什么事总要有个章程的。没有上头的话，二老爷不敢擅动啊。” “二老爷领了差事之后，就先让琏二爷带着家里准备好的粮食等东西往西城了，其他的事情，总是要商量着来的。” 原红蕖冷笑道， “那你们慢慢商量吧，商量个三五天，雪也化了，到时候进去就容易的多了。” “原姐姐！”王熙凤见原红蕖今天很是生气，一直阴阳怪气，她也不由得急了。 “这里和咱们原来的地方不一样！” “对，所以琏二奶奶还是不要贵脚踏贱地了，我们庙小，招待不起荣国府的当家奶奶。” “哎呀，姐姐，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王熙凤着急，“琏二出了内城，离西城还老远，就进不去了！马车到了那里就陷到了雪里面。你家不是已经带着东西进去了吗，原姐姐，你教教我们法子，那么多东西单靠着人肩扛手提，到晚上也到不了西城。” “你们家不会先除雪？让人在前面开路就是了。以往打仗的时候不是遇山修路遇水架桥，这么点雪就难倒你们了不成？再说前面已经给你们蹚出来了一条路，你们沿着往两边扩散，马车自然能够进去。”原红蕖揶揄道。 “原姐姐，你就别开玩笑了。”王熙凤一脸无奈， “你以为他们没有试过吗？他们试过了，可是底下的雪冻得太结实，也没有那么多工具去刨开，若是用火来化雪，给西城救灾用的那些木炭，估计都不够用的。林家的除雪队是直接从雪面上过去的，琏二爷听人说，像是用骡子和牛来拉的没轮子的板车......” “什么没轮子的板车，那是雪爬犁！”原红蕖白了王熙凤一眼，“你是真的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了吗？这东西京城罕见，可是你们家上个月从东北过来送租子的庄头，过来时候不都是用爬犁？” 王熙凤讪讪道，“我一时真没想起来。” “南城鲁家木匠铺子，还在做雪爬犁，给我们家做了一些。你让人赶紧去订，去的晚了连木料都要没有了。实在订不到，就像人们说的，把板车拆了，就用那车板也勉强可行。” “多谢姐姐，我这就去安排。”王熙凤说着就要往外去。 “对了，你们二老爷都用的什么方法救灾？” “目前是现在朝堂上募捐，听说圣上从内库里头也拨了银子出来，各宫的娘娘也都送了银子过来。”王熙凤想了下。 “让二老爷一定要将每一位贵人的捐赠数额做保密处理，每一天只公布前一天收到的款项的全部金额，不要将某某人捐赠多少东西当作谈资。”原红蕖提醒。 “原姐姐，这你就不懂了吧。官场中如果下属比上峰捐赠的还要多，只怕会被上峰嫉恨，穿小鞋，他们怎么敢贸贸然就拿出比自己上峰还要多的银子呢？”王熙凤对这些十分清楚。 “所以才让二老爷保密呢，但是具体金额明细一定要上报给皇上知道！这样一来，他们谁都不知道其他人捐赠的是多少，这样怎么还能惹人嫉恨？他们只能自己猜测，捐少了得不到皇上的青眼，捐的多了怕上峰猜忌。但是皇上的青眼和上峰的猜忌，孰轻孰重？他们只能往多了捐，不敢少捐。 只是收到捐赠之后，一定要出具收条给捐赠人，另外账目要做分明。这事情虽然是二老爷总领，皇上应该不会让他一个人管这些吧？” 王熙凤点头，“皇上另外还指派了户部的两个官员还有内务府的两位会计一同协助。” “这就是互相监督的。你们家可能不会对这些银子伸手，但是下头的人就不好说了。你们要提醒二老爷切莫心慈手软，对救灾银子伸手的人，一定要铁面无私，伸手必被砍。西城那边可是上万户的百姓，他就算用了重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皇上也只会夸他一个好。这一次对你们家来讲，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既然争取来了，就别浪费。” 原红蕖还是忍不住多提醒了她一些， “你们家有老太君一个镇着，想来这些她都懂得，就看她怎么和你们二老爷交待了。” “原姐姐，多谢你和我说这些。”王熙凤听了这话，登时就是一身冷汗。 原姐姐相信他们家不会对这救灾银子动心，可是他们家偏偏自家人，还没见到救灾银子呢，就开始动心思了。 自今天圣旨下来，二老爷做了救灾使，东府那珍大爷就过来，见不到二老爷，就去和大老爷嘀嘀咕咕。 大老爷是个糊涂的，被贾珍一挑唆，顿时觉得他们家发达的机会来了。 第124章 做假 王熙凤匆匆告辞离开，望着她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原红蕖若有所思。 只怕荣国府这一阵子难得太平了！ 不过，关她何事？ 她看在和王熙凤是老乡的份上，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说了许多。 他们家还要作死的话，她也拦不住啊！ 原红蕖回到皎云苑，黛玉已经和丫鬟们收集了一大瓮的雪，正在合计着放在什么地方呢！ “嬷嬷，这雪水要放在什么地方才好呢？流水不腐，但雪水到了瓮里，就不是流水了，会不会很快就变坏了呢？”黛玉很是担心。 虽然一开始黛玉想着用雪水泡茶，肯定是又甘甜又清凉，但一想到这水是放了半年之后再去入口，她又觉得是不是不太好呢？ 平时她喝的水，吃的食物，永远都是新鲜的，像是雪水这种不新鲜的水，能喝吗？ 黛玉觉得自己可能做了无用功。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原红蕖过来解释说，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面说过，腊月的雪用容器密封保存，放在阴凉的地方，几十年都不会坏。储存的越久，雪水的药性越强。” “嬷嬷，那这雪水还能泡茶吗？”黛玉对这个比较关心。 “自然是能泡茶的，不过喝雪水泡茶的人，首先要身强体健才行，要不然只怕喝了对身体不好。”原红蕖沉吟了一下，才说道。 妙玉，对不住了，你那梅花树下埋了五年的雪水，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我们家黛玉无福消受。 “你身体不比旁人，雪水本就性寒，不养人，咱们不吃也罢。” “那我收集这一坛子雪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黛玉有些沮丧。 “怎么会呢，用腊月雪水浸泡过的蔬菜种子和五谷种子，能耐旱，而且还不容易生虫。这些雪水洒在家具上面，还能驱蚊虫苍蝇。” “真的有这样好，那若是合了药做熏香呢？是不是比寻常的熏香驱蚊虫效果更好呢？” 原红蕖轻轻点了点头，“可能是的，不如等空闲了你和知夏一起做一些熏香来试试看。” 知夏会制香，也懂一些药理，平时黛玉得了新的熏香，都会让她过来辨别一番，她竟然能够将里面的成分说得八九不离十。 原红蕖觉得这个丫头是个可造之材，还特地让她在这方面多钻研。 知夏听到原红蕖提了自己的名字，遂道， “姑娘，往年我们也有用雪水合过香，如今姑娘用的沐发花水里头也是用雪水来调制的。” “没有白忙一场就好，我刚刚还可惜费了这么大功夫，再白白丢了，岂不是可惜的慌。”黛玉听了这些，扬起笑脸。 “怎么会白忙？这腊月雪水，就算是治火烫伤、治冻伤都是很不错的，到夏天若是长了痱子，只要用这雪水擦拭，效果也很好呢！”听雨也知道一些偏方，都是能够用到雪水的，“在我老家那里，我娘每年到腊月下雪的时候，都要存上几坛子的雪水呢！要不然到天气热的时候，都不够用的。” “春雪不能用吗？”黛玉觉得奇怪，“不都是雪吗？” “姑娘，春雪存不得，春雪到了夏天就腐败了，根本没办法用。”听雨说道。 奇奇怪怪的见识又多了不少，黛玉很是满足，她认真的拿笔将今日的听闻记录下来，然后重新抄录一份，装进一个信封里面。 这是林如海离去之后，黛玉给父亲写的第一封信。 西城救灾的事情有人在做了，原红蕖也就没有再分过多心思想着那边的事，如今第一要务，是要将黛玉要看的《徐霞客游记》给抄出来了。 原红蕖先去了附近的书画铺子，买了抄书用的纸张，然后买了几本手抄的书。 她回到了原家小院，然后进入空间。 让她自己抄书，那肯定是不行的，她的毛笔字水平一般，要是让她抄书给林黛玉来读，她真是要羞愧死了。 原红蕖先将抄书用的纸和空间的打印纸做了对比，找到一种最相似的纸张之后，裁剪出合适的尺寸，放在打印机里面试了一下，能够正常打印出纸。 原红蕖便觉得心里面一松。 然后她看了那些手抄本的书写行文规矩，心里面有数之后，她将自己存储的《徐霞客游记》转换为繁体文字，然后将排版和字体调整一番，试着打印出一张，再和买来的手抄书做对比...... 她在空间调试了半天，总算是将第一册《徐霞客游记》给加工了出来。 原红蕖没有见过手抄本的《徐霞客游记》的内容，听说原版已经流失，所以内容就算有出入，也只能说再流传的时候抄错了。 她自己手头上的这一套，是经过多次编撰修改的，不过也是经历过大浪淘沙留存下来的内容，绝对是精华，这是古代任何手抄本都无法比较的。 原红蕖忙乎了半日，拿着一本散发着墨香的书出了空间，待出了门，冷风一吹，她觉得昏昏涨涨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 自己这算是在古代做盗版书吗？ 待走进林府的大门，原红蕖自嘲的笑了笑，又安慰自己， “又不指望这个卖钱，只不过是自己懒惰，一手字不敢让黛玉日日琢磨，这才做了这一本书出来......” 原红蕖瞅着这一本崭新《徐霞客游记》，觉得有些不妥，这本书太新了，作为手抄本来说，它墨迹都还没有干透，拿去给黛玉看的话，估计以黛玉的聪明，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但是把书籍做旧，她还没有这样的本事。 看来，只能让黛玉先失望一下了。 这本书目前还不能让黛玉看到，自己先看一段时间，等有些旧了，再拿去给黛玉。 “嬷嬷，你拿的是《徐霞客游记》吗？”黛玉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原红蕖懵了一下，抬头望去，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走进了内院。 黛玉正好和丫头们在院子里玩那小雪橇，如今正好坐着雪橇在院子的一个小坡上头，准备从上面滑下来。 她远远的一眼便看到原红蕖拿着一本书，想到原红蕖和她说过的游记，立即便兴奋了起来。 第125章 冬至节过去了啊 原红蕖勉强笑了一下，这是被逮了个正着啊。 “这是第一册，你先看着。” 黛玉蹦跶哒的小跑过来，“太好了，早就听说过这本书，可惜一直也没有机会看到。” 她伸出手，原红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书递给了黛玉。 黛玉如获至宝，拿过原红蕖手里的书，顿时觉得这本书簇新的不像话，而方才看嬷嬷似乎还有些不舍得的样子，她心里面有了计较。 “嬷嬷，这也是你的珍藏吧？保存的真好，一点折痕都没有。嬷嬷放心，我也会好好珍惜的。等我抄录之后就交还给你。”黛玉珍而重之的拿出帕子来包住书，然后递给雪雁， “好好地放着，等我洗手焚香，再行阅读。” 原红蕖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黛玉不必如此，这书并不是什么珍藏的，只是原书破损，于阅读有碍，我才找人誊抄了新的。时间紧急，今天不过才得了这一册，过些天全部抄录出来一起送给你。这是我送给你的，不用还。” 黛玉欣喜，“嬷嬷，这可是《徐霞客游记》，我听爹爹说过，这套书很难得的。” “黛玉喜欢就好，我就偷一回懒，把这套书当做冬至节的礼物了。”原红蕖微笑。 虽然冬至已经过去了，但是因为西城雪灾的事情，倒是忙得忘记给黛玉特地准备礼物，等她闲下来，想到先前和黛玉有过的约定，心里面有些愧疚。 “嬷嬷，我以为你忘记了呢。”黛玉声音响亮，带着一丝委屈。 她见嬷嬷忙着救灾的事情，就不忍心再去劳烦嬷嬷和自己过冬至，却没想到嬷嬷都还记得呢！ 原红蕖也觉得汗颜，她刚才只是无意中想到这事情，便当作借口，将这书送给黛玉，却不想黛玉都还记得自己原先说过，冬至节是他们搬回林家的第一个节气，自家一定要好好庆贺一番。 小孩子的记性真是好的很呢。 黛玉虽然欢喜，但是她眼珠转了一下，微微低着头声音有些委屈说道， “嬷嬷，虽然游记是非常难得，但是你还说过冬至节我们要一起做糕团的，可是冬至过去了......” “这个自然要做的，明个儿给你补过一个冬至节，好不好？”原红蕖哪里受得了黛玉委委屈屈糯叽叽的小声音，当即脑子一热，心道，便是明天下刀子她也不管，一定要补给小姑娘一个冬至节！ “太好啦！”黛玉仰头，笑颜如花，哪里有半分委屈的样子，她笑嘻嘻地，仿佛终于算计到原红蕖似的，拍掌道， “嬷嬷，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原红蕖笑了笑，宠溺道， “那是自然。” 便是再忙，便是西城的救灾如火如荼，明日补过冬至，原红蕖一点也没有再耽误。 这一早上先安排的是冬至的传统项目——饺子。 原红蕖做的小饺子，一个个只有落花生大小，圆圆滚滚，胖嘟嘟的。 黛玉一个小小孩童，又能吃多少，她虽然做得十分精细，也没有费多少功夫。 单单是饺子馅，就做了好几样，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一样两种，一共六种馅料。 洁白如玉的小饺子，一个个犹如小云朵一样，十分可爱，旁边放了一碟子浅胭脂色透明的甜醋，这种透明的甜醋，味道酸爽，清甜，开胃，因今天的饺子有一样是用螃蟹夹子肉做馅的，螃蟹的鲜甜和这种甜醋搭配起来，味道最好。 黛玉浅尝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连胃口也被打开了。 饭后黛玉看了一会书，又抄了一页，刚站起来准备松松筋骨，忽然见到外面一直厚重的云层，似乎散开了一些。 黛玉走出屋子，便见到那云层快速地分开，拨云见日，太阳终于露了起来。 黛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就在花廊旁稍微伸展了一下，然后又打了两遍八段锦，收势之后她觉得这些天疲乏的身子骨松快了不少，浑身的血脉都畅通了一样，身上那点子寒冷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院外的雪也看起来变得薄了几分，趁着日头好，林家的下人们都在院子里头除雪，本身只有行走的道路上是干净的，现在要把原先堆积在路边的积雪也都一并清理出去，要不然等雪化完之后，院子里只怕是一片泥泞。 中午原红蕖又精心烹制了适合小孩子吃的热锅子，黛玉吃过之后，脸上微微泛着红晕，额头甚至都见了一点汗。 午后原红蕖便带着黛玉一起做糕团，各种材料是厨房一早就开始准备的，等黛玉过来看了一遍，然后管厨房的李大娘带着丫头们便飞快地包起糕团，黛玉试着包了几个，感觉比包饺子容易多了。 “嬷嬷，我早上听说去西城的路已经清理出来了，我想去看看。”黛玉包了几个原红蕖就不让她动手了，给了她一个面团，她自己在一边捏花朵玩儿。 “过几天再去吧，道路清理的不好，进去还是不容易。如今最紧要的是救灾的队伍能够进去，我们就不去添乱了。”原红蕖上午去了外城，见到一队队的救灾队往西城去，道路说是清理出来了，不过就是将雪给压实了而已，在雪上面踏出了一条雪道。 原红蕖只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听到从西城出来的灾民说，进去救灾的队伍，这两天也没有给他们发粮食，棉衣倒是一家发了两件。 救灾队在西城的街道上，每一个路口都设了粥棚，煮的粥虽然不算浓稠，到底放了些姜丝，让人们足以御寒，倒是没有人再冻死饿死了。 到了晚上，因为粥棚附近的雪已经清理出来了，便是在粥棚附近燃起大火堆，让人们围着火堆取暖。 至于收殓因房屋倒塌砸死还有冻死的那些人，只能等雪再化一些才能实施。 原红蕖听了人们的议论，隐隐有些担心。 如今雪是停下来了，他们不赶紧搭建临时的帐篷，供灾民居住，反而只是一味将就，等雪化了再修葺房屋。 万一再下起了雪，这些灾民，还能承受得了吗？ 第126章 原嬷嬷，请你救一救我 原红蕖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她不过动了一念，到傍晚时候，忽然平地里就刮起了西北风。 不过顿饭时间，雪又下了起来，好在雪不是很大。 在西城救灾的林家下人，堪堪在下雪之前赶了回来。 原红蕖听到动静，唤了人过来问。 二门传话的婆子早就将事情打听清楚了，就预备着天亮过来回话。 原红蕖一问，她立即说道， “原嬷嬷，是咱们家去救灾的人回来了，听说显王爷领了命，带了一千兵将，硬生生将去西城的道路给刨开了。而各家各户自发去救灾的队伍，都被劝了回来。西城目前实行军管，直到西城重建完成。” “行了，我知道了，咱们家去的人有没有受伤的，有没有冻着的？” “有几人在雪上滑跌了跤，问题倒是不大，只有一人，为了救西城的一个小孩子，胳膊给摔折了。” “咱们家的大夫去看过了吗？骨头接上了没？” “吴大夫已经给接上了骨头，怕他夜里再出问题，让小药童晚上守着了。” “正应该这样，若是还不行，明天拿老爷的帖子去请个太医来给他瞧瞧。” “原嬷嬷，我们哪里配请太医来瞧呢，”守门婆子心里感动，但是也知道若是真的请了太医来，只怕让这人舍了命来报效林家，那都是轻的。 “没什么配不配的，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看来他就是给林家挣了脸面，林家给他治病是应该的。再说了他们做大夫的，是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但是他们的眼里的钱可没有三六九等。” “你也下去吧，让他们先歇歇，其余的明天再说。” 婆子行了礼，恭敬退下，原红蕖这一番话很快就在林家下人当中传遍了。 原红蕖这一次还是做了出头鸟，无他，因为显王带兵士去西城的主意，是她出的。 只因为贾家靠不住。 贾母和贾政倒是想着，原红蕖去给他们提了这一个醒，他们能趁此机会翻身，但是没想到自家的蛀虫太多，猪队友扯后腿扯的太厉害。 贾政自己都害怕这救灾使做到最后，功劳没有得到，反而被皇上给咔嚓了。 他举棋不定，犹豫再三，还是不敢大刀阔斧在西城救灾，只敢做些施粥送衣的小事。 再让他这么干下去，西城的灾要救到猴年马月啊！ 原红蕖在京城当中，稍微比较熟悉的，除了荣国府的几位之外，就是显王爷。 她索性给显王爷写了一封信，提醒显王爷这样救灾太慢了。 显王爷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往常救灾也是这样，那些平头百姓熬一熬也就熬过去了。 再说，下雪？下了这么多天怎么可能还会再下呢？ 哪知道到了傍晚竟然就又下起了雪，雪虽然不大，但是气温骤降，若是任凭这样下去，估计今晚西城又要冻死不少人了。 显王立即进宫言明情况。 皇上本来对西城的雪灾不怎么重视，但是这两天有救灾队陆续进去西城之后，大致统计出来，西城万户人家，房屋倒塌近七成，死亡人数目前已知的有上千人。 皇上这才着急了，如今这情形，一道罪己诏是少不了的。如果西城的情况继续恶化下去，说不定太上皇还会借机生事。 他当机立断让显王带了一千士兵，即刻去西城救灾。 至于显王会不会带着这一千士兵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他相信显王不会。 西城都是平民百姓，而且多半是贫民，他们是受到影响最大的。 但是西城也有一个地方，暴雪丝毫也没有影响到。 平时这个地方没少受西城百姓的供奉，但是在大雪来临，它第一时间关闭山门，任凭外面狂风暴雪肆孽，它自巍然不动。 这里便是北静王府的家庙。 雪下了多少天，家庙的大门就关了多少日。 一百士兵开路，五百士兵入西城救人，另有两百士兵就地搭建帐篷，给西城灾民抵御狂风大雪。 其他两百人跟着显王去了家庙，显王叫门，家庙里头也无人回应。 显王索性让人将大门撞开，直接让灾民进去避寒。 显王的做法最后肯定会遭人诟病，但只要能不再让西城继续死人，别说是北静王府的家庙了，就算是皇家的家庙，那也得腾出来给灾民避寒。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盯着的人太多了，就算是万人之上的皇上，也不能随心所欲。 显王爷去救灾，比贾府那些糊弄人的假把式，要利索多了。 原红蕖觉得这事情显王爷接手了，西城的灾民妥善安置，自己这算是和黛玉有了交待。 她总算是能稍微放松一下了，刚和黛玉说了一会话，就听到外头有断断续续的惊呼传了进来。 原红蕖皱着心想，自家下人断然不会在黛玉的暖阁外头惊呼，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安抚了一下黛玉，快步走了出来。 “二姑娘，这样冷的天，怎么？” 却见迎春只穿着棉衣，披风兜帽一概都没有，身形单薄，眼睛红红的，正楚楚可怜的站在皎云苑的正厅里。 一见到原红蕖，她犹如见到亲人一般，颤抖着嘴唇，喊道， “原嬷嬷，请你救一救我。” 原红蕖见跟着的人，有平儿还有周瑞家的，此外就是迎春的一个丫头叫做司琪的。 “二姑娘，不急，先来暖和暖和再慢慢说。”原红蕖唤了丫头过来，“带迎春姑娘去梳洗一下，拿几套新衣服过来给姑娘换。” “我和二姐姐身量相等，去拿我新作的棉衣给二姐姐换上，这一路风雪，想来二姐姐定是冻的不行，先去换了衣服过来，再喝点热热的姜茶，要不然明儿就得伤风了。”黛玉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 因为出来的急，几人都没有穿大毛衣服，坐着马车顶风冒雪过来，一路过来，感觉骨头缝儿都是冷的。 皎云苑里面火墙和地热都烧得足足的，里面暖如春天。 这一冷一热的，让她们几人忽然觉得浑身直发痒，直到丫头端来姜茶，她们喝过之后，一股热意才升了起来，顿时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第127章 天大的委屈 黛玉带着她的丫头们和迎春一起，去了内室换过衣服，又梳洗了一番，小丫头们又端了热热的汤羹饭菜过来，黛玉陪着迎春就在正厅的隔断后面，招待迎春用饭。 “姐姐，这些糕团是今天我和嬷嬷一起做的，你一定要尝一尝，若不是下午又起了大风，我原准备让人给你们送去一些的。” 虽然迎春看起来满怀心事，吃着东西都能怔怔的落下泪来，但是她不开口说出原委，黛玉也就不多问。 刚才迎春进来时候说的那一句话，她听得真真切切，能够让平时受气包一样的迎春姐姐，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迎春凝望着小仙女儿一样的黛玉妹妹，不忍拒绝她的好意，在黛玉的注视下，虽然心里面像塞了棉花一样，还是捧着那松松软软的酒酿米团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黛玉面露笑容，亲手给迎春盛了一碗细腻绵甜的红豆沙圆子，圆子软软糯糯，红豆沙香滑解腻。 “姐姐，这里面放的是红糖哦，我家的红糖都是自家做的，不是外头买的那种，这些是昨天才做好的，你一定要尝一尝。”黛玉十分殷切。 迎春一瞬间觉得仿佛是回到了在溶月院的时候，她拿着勺子吃了一口红豆沙，清甜的味道似乎带着魔力一般，让她一直塞着的心有了一点点空隙，让她能够喘上一口气来。 “林妹妹......”迎春放下勺子，眼泪忽然止不住的往下流着，想要将自己的委屈说出来，但是喉咙像是被塞着了一个字都无法再吐出来。 黛玉望着满心委屈的迎春，忽然生出一股豪侠之气来， “二姐姐，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和我说，我和嬷嬷一起去给你做主！” 迎春用了毕生的勇气，一鼓作气到了林家，也不知未来将会如何，不知道原嬷嬷会不会救她一救，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的，现在听到黛玉这句话，心窝子一下子就暖了。 黛玉让人拿了热热帕子过来，守在一旁，等迎春情绪平稳。 迎春泪眼朦胧地看着黛玉，才几天不见而已，林妹妹的精气神儿更好了。 林妹妹离去虽然不过短短几日，但是整个荣国府的生气仿佛被抽走了一半。 宝玉前日跌了一跤，倒在了雪堆里头，回去就发了热，阖府上下就跟命根子要折了一样，老太太更是让人将碧纱橱收拾出来，又让宝玉挪了进去，日日亲自盯着。 大老爷天天儿都被东府的珍大哥叫去饮宴，二老爷忙着公事，脚不沾地。 嫂子管家更是忙碌异常，还要抽调出家里面的粮食和棉衣等物，给二哥哥带着去西城救灾。 她给奶嬷嬷偷了首饰的事情，后续的处理竟然就没了。 奶嬷嬷下了大牢，她那女儿和儿媳天天到自己院子里闹腾，说自己狠心，更甚者还将他们家里几个小孩子都拎了来，说自己断了他们家的生计，往后一口饭吃都没有了，这些孩子早晚都要饿死，索性今天就把他们带到姑娘面前，让姑娘打杀了干净！ 迎春下了那样大的决心，整治了奶嬷嬷，并没有想过后续要怎么处理的，她想着既然给家里人知道了奶嬷嬷的真面目，自然有家里面的人给她处理善后，哪知道因为这些天的大雪，家里面人根本没有人来关心她的处境。 直到今天奶嬷嬷的儿媳妇竟然带了她的小叔子进来，说他这小叔子和迎春从小吃的都是奶嬷嬷的奶水，也曾和她那小叔子同起同卧过，那是天定的缘分......想要以此来坏了迎春的名节，强行和迎春扯上关系，最好是能够娶了迎春，即便是打算落空，也要讹她一千几百银子，往后他们家可就吃穿不愁了。 屋里面司棋带着几个丫鬟拦着，平时那些婆子奶妈也都装模做样的跟着来拦，却一眼都能够看出放水的厉害。 他们也巴不得这奶嬷嬷的媳妇能从迎春身上啃下一块肉来，往后他们是不是也能有样学样，跟着来啃一口呢？ 因此看戏的多，真正拦着的，也就那司棋带着的那几个丫头。 迎春自己出去找人帮助，按理说这事情正应该找管家的二嫂子来，但是二嫂子竟然不在家，说是和二哥哥一起帮助二老爷统筹救灾物资去了。 老太太那边她刚到门口就让人拦了下来，说昨晚宝玉闹腾了一夜，高烧一直不退，老太太担心的不行，从昨晚到现在几乎都没有合眼，刚才说是头昏昏的，大夫过来请过脉，说老太太累着了，让好好歇息。现在才吃了药，好不容易睡下了，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到老太太醒了再说。 迎春顿了顿，转身去找大太太，按照亲疏来讲，大太太是她嫡母，自己的事情于情于理都应该由她来管。 虽然大太太一向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但是迎春还是抱了希望。 结果她去求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到大夫人。 迎春没办法又去了二太太那里，外人都说二太太最是慈悲，她一向也这么觉得。 然而因着宝玉生病，贾兰也着了风，二太太正在佛堂给他两人祈福，不能出门，不过倒是让周瑞家的跟着去看看。 等着她带了周瑞家的到住处时候，二嫂子那边的平儿听了信儿也带着人急匆匆过来了。 那奶嬷嬷的儿媳妇也常在府里面走动，知道来的两人里面没有一个是主子，不以为惧。 当着这些人的面，更是癫狂起来，甚至连什么迎春和她小叔子两人青梅竹马，什么迎春的姨娘在世时候，早就和他们说定了给两人做亲。 迎春那姨娘死这么多年，骨头都朽了，说什么都是死无对证。 那女人就是认准了这一点，迎春是珠玉，他们是瓦块，她就是要攀扯迎春，弄得她名声有了污点，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嫁给自家那小叔子。 这样金尊玉贵的大家小姐嫁到他们家，陪嫁必然不会少的。 他们都想好了要怎么趴在迎春的身上吸血了。 别说只是平儿和周瑞家的过来，就算是琏二奶奶今天过来了，他们今天也绝不退缩！ 第128章 解除困境 外头的平儿、周瑞家的和司棋，也是惊魂未定。 虽然他们见惯了大场面，但是像这种泼妇行径，真是头一回见识。 什么撒泼打滚，薅头发、扯衣服，嘴上那些污言秽语都算是轻的了。 时常听人说王熙凤最是泼辣不过，那是没有遇到真正的泼妇，就现在这样的场面估计王熙凤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平儿叫了四五个婆子来，才给那女人摁住，她那小叔子却趁人不备扯了迎春衣袖一下，他本来是想扯迎春胳膊的，给司棋挡了一下，不过扯到人家小姐的衣角也足够他乐的了。 他那嫂子看到这一幕，也不管还被人钳制着，大喊大叫道，他小叔子摸了二姑娘，二姑娘从今就是他小叔子的媳妇儿了...... 迎春听了这话又羞又气，周瑞家的让人堵了那女人的嘴，捆的结结实实等二奶奶回来了处理。 因那小子不过十岁左右，滑溜的很竟然给他跑了出去，周瑞家的让人去追，却也没找到，若是他出去乱说，迎春这下算是危机了。 迎春越想越怕，诺大一个荣国府，竟然一个让她依靠的人都没有，她忽然就想到了原红蕖。 那几个月她们一起在溶月院，原嬷嬷对他们每一个人的关心都是真情实意，除了对林妹妹特别上心之外，对他们也都是一视同仁，迎春在心里面已经把原红蕖当作自己的师长一样，如今再无人可依靠，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原红蕖。 她不管不顾当即就要来林家，迎春的情绪很是激动，直言如果他们不去套车，她自己就算是走也要走到林家去。 平儿和周瑞家的劝阻不了，只能匆匆跟着，司棋一直跟着迎春，姑娘去哪她就去哪。 平儿和周瑞家的知道的没有司棋知道的详细，因此当司棋把这一切都告诉原红蕖之后，原红蕖也很是震惊。 迎春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虽然这件事是因上次奶嬷嬷偷首饰引起来的，但是堂堂荣国府，让一个泼妇来去如同进入无人之地，首先看门的就要治罪！ “你们出来的急，想来家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平姑娘和周大娘趁着还没宵禁，就先回去吧。二姑娘先在这里住下。”原红蕖想了一下，交待平儿， “平姑娘回去和你们二奶奶说清楚这件事的缘由，让她处理干净一些。” “原嬷嬷，二姑娘的行李等我明天给送过来。” “用不着，林家还少了这些东西不成？二姑娘一早过来，还能不带着行李，再让你们巴巴给送来！就算不够穿，我们家针线房那么多人，随手也就做出开了，不用你们再送来。” 原红蕖眉头皱了一下，又说道， “这儿是二姑娘的姑母家，也不是别的地方。平姑娘是清楚的，周大娘也要记着了！” 原红蕖严肃道： “林姑娘前些天回来的时候，因为怕她孤单，二姑娘作为表姐一直在林家陪着妹妹。” “今晚风雪骤降，家里面派我和周大娘来探望两位姑娘，并无其他。” 平儿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二姑娘一直在林家，任凭那一家子人胡说什么都是行不通的。 周瑞家的愣了一下，忙说道， “正是如此。我们来探望姑娘的。” “多谢原嬷嬷。”迎春从后面出来，给原红蕖恭敬行了一礼，“我本以为，这一次我怕是要到庵里面出家才能躲了这灾了......” “傻姐姐，做尼姑有什么好的，四妹妹现在也不再天天喊着要做尼姑了！做了尼姑，成天青灯古佛的，有什么趣味。姐姐万万不可有这样的心思，你也不过大我两岁，按理说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呢！嬷嬷说过小孩子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又不愁吃喝，每天欢欢喜喜的不好吗，那些事情等长大了再想去吧！”黛玉一听这话急忙劝道。 “黛玉说得对，二姑娘，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的了，只因为你父亲兄弟都在忙碌，暂时没有注意到。你兄长回到家知道你受了这般委屈，那一家子人估计都能给他打杀了。他们就是欺负你年小，平时也不爱惹事，才来拿捏你。你这次勇敢这么一回，等这事完结，想来往后你院子里那些人也不敢再小瞧你了。” 原红蕖虽然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一直以来懦弱退让，任人欺侮的迎春变得勇敢了起来，不过这是好事。 她能为自己争取，至少往后不会落得嫁给中山狼，被孙绍祖虐待而死。 平儿和周瑞家的告辞离去，司棋则留下来伺候迎春。 迎春这几天精神都是紧绷着的，自己第一次动心眼子，收拾的还是自己的奶嬷嬷，最后事情成了这样子，家里竟然没有人管，还是到了原嬷嬷这里，原嬷嬷一句话，就把自己最大的困境解决了。 这皎云苑暖和的让人真想睡觉呀！陡然放松下来，迎春便觉得困意来袭，靠着司棋陪着黛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那边原红蕖已经让人在皎云苑收拾好了屋子出来，给迎春居住。 因她们主仆二人对林家不熟悉，避免她们住着拘谨，原红蕖特地又让忘秋先跟着伺候迎春。 迎春带了司棋随着忘秋进了房间，房内没见有暖炉等，但是从足底生出一股暖意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针线房赶制出了一套寝衣出来已经送来放在床上。 屋子里面妆台镜柜一应俱全，各种洗漱用具俱摆放的整整齐齐，能看出来是用了心思的。 黛玉素来大方，想着迎春什么也没带，遂让雪雁将她那些新打首饰送过去给迎春。 针线房连夜赶工，又给迎春做了几套新衣服，好在林家针线房人多，几人分工合作，从里到外几套衣服，一晚上做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迎春在荣国府是一个小透明的存在，她还从没有过这样被人重视的感觉。 原来有人疼爱，真的可以有恃无恐啊！ 迎春心里面稳稳的，睡的十分踏实，半点儿也没有被白天发生的事所影响。 第129章 她也有父亲? 一夜北风紧。 院里面落的雪刚刚扫干净，就又落上了厚厚的一层。 针线房感知衣服忙到了半夜，原红蕖也为了那套《徐霞客游记》，在空间里面忙乎到很晚，这一套书总算是让她给做出来了，等过些天黛玉差不多看完第一册的时候，再将余下的都拿给她。 “原嬷嬷，琏二奶奶来了。” “呵呵，她来得真早，这两天跟上班似的，一大早来我们家应卯来呢？” “琏二奶奶也这么说呢，还打趣说咱们能不能在家给她腾一间屋子来，她往后就在咱们家上班了。”回话的丫头笑着说。 “她做什么梦呢，咱们过去看看这琏二奶奶今天早早上门，又有什么事。”原红蕖昨晚说的那样清楚，想着王熙凤为了避免别人的怀疑，这两天应该不会再来林家，却没想到这一大早上的竟然又来了。 “原嬷嬷，琏二奶奶去皎云苑了呢，说二姑娘在咱们家住了这些天，她特意过来看看二姑娘。” 原红蕖若有所思，心道，她倒是会找借口。 皎云苑中，王熙凤正拉着迎春，细说自她离去之后的事情。 “你屋子里面，你觉得哪个是好的，就少打几板子，那些不中用的，都打了板子发卖出去，重新给你找合用的。你这回做的事，倒是让家里人都刮目相看了。” 迎春自到了林家求助，黛玉还没她高呢，就喊着要为她做主，而原嬷嬷更一句话解了她的心腹大患。 林家针线房的姐姐们，更是连夜给自己赶制新衣服。 林妹妹还怕自己没有首饰带，连首饰都让人给送了一盒过来。 迎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重视过。 两厢一对比，她对自家里面那些靠不上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王熙凤知道迎春昨天求助无门，情急之下来到了林家，也觉得很是诧异，竟然就那么巧合，家里面一个能为她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可想而知这二姑娘在荣国府里，是怎么小透明一样的存在。 小透明昨天发了威，算是让荣国府上下有了些震荡。 “二妹妹也别恼了，昨天父亲一直派人跟着你的马车，一直到你们进了林家才回去复命。”王熙凤意味深长地望着迎春，真没看出来大老爷还会有为自己儿女考虑的一天。 “他听闻这些事，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大太太给他一顿排揎，羞的在家里告病呢。就连老太太那里，他也逮着那边的丫头给训斥了一通，更不用说你二哥和我了。我今天过来，一则是来探望你，二则主要是来和你赔罪。二妹妹，是我们的不是，没有注意到你屋里面的情形，往后必然不会如此。” “父亲？”迎春没有注意到王熙凤别的话，只听到她说家里面是父亲为她出头，便有些不可置信，自从她出生以来，竟然是从没有意识过她是有父亲的。 她只以为那是大老爷，和二老爷一样，都是自己尊敬的长辈。 她并没有想过，虽然自己的亲生母亲早早去世，但是自己还有父亲。 但是她一年当中见父亲的次数，几乎都没有见到二老爷的次数多。 二老爷三不五时的回去给老太太请安，他们在老太太处多能见到二老爷，而大老爷也就是她所谓的父亲，逢年过节能去一次就算不错了。 迎春现在十分怀疑，他这父亲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竟然想起来还有自己这个女儿来了。 贾赦确实是个糊涂蛋儿，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是有一个女儿的。今天在东府他出去解手的时候，听到有下人窃窃私语。 等他背过身的时候，听到那几个人低声说， “这位就是西府里边的大老爷，听外头的人说，她女儿最近被人设计要和奶妈家的儿子结亲了......” 贾赦如坠雾里，再去宴席上就有些不大安心，总是想着外头那几人说的话。 于是便找了借口早早离开，刚到自家门口处，远远看到几个丫鬟婆子扶着个小姑娘上了马车，他还没到跟前马车就出门了。 贾赦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是自己女儿出门。 贾赦想着方才听到的话，觉得很是不妥。 他再混不吝也知道迎春是他的女儿，这样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的天儿，还要往外头去，这是要做什么？ 贾赦打发了身边的人悄悄跟着，然后自己回家里去。 回到家见王善保家的正在和邢夫人回话，说的就是迎春的事情。 贾赦听了个大概，当即脸都气紫了，指着邢夫人大骂， “真是毒妇！二丫头不是你亲生的，你就这么作贱她！出了事到你这里求助你竟然见都不见她，我看就是你纵容那恶奴来欺辱于她！她要是她出了半点差池，家里面别的女孩子也都跟着一样遭殃！枉你也算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了，便是连这点事都不知道？” “你竟然还能容那女人去迎春那里闹了几天，她一个小姑娘能应付得了这种人！往后迎春左右一份嫁妆银子就打发出去了，能碍着你什么？你就这样想让她死？” 贾赦对自己的子女一向缺乏管束，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不代表别人就能随意欺侮他的子女，他好歹也是一个一等将军，自家的女儿被奴仆给欺侮到离家出走，要是传出去，估计很快他就是京城之中最新的笑柄了！ 贾赦大老爷一拍桌子一瞪眼， “迎春屋子里那些人，一个都不准留！还有那跑掉的小子，给我抓回来，送到宫里当太监去，夏太监不是想要一个机灵的小幺儿吗，我看他就合适的很。” “让人赶紧去寻琏儿回来，自家都一屁股事情，还操心别家作甚！” 这几天贾琏跟着贾政鞍前马后，为西城救灾的事情，费心劳力。 贾赦自从上次没能入宫面圣之后，就对这件事情不抱什么希望了，看到自己儿子为别人作嫁衣裳，正气不打一处来的！ 放着自己亲妹妹被人欺负都顾不上管，倒是帮着别人升官发财去了！ 第130章 扬州来信 迎春在林家一直住到了腊八节。 腊八节一早上，贾琏和王熙凤夫妻两人亲自到林家去，将迎春接回了荣国府。 迎春走的时候眼泪汪汪，十分的不舍。 这些天在林家应当是她记忆以来，过得最为舒心的日子。 林家上下和睦，下人对主子不会一肚子心眼，也不会为了争着抢着做一些轻省的活计而勾心斗角，她从没见过林家下人之间有争执，有口角发生，他们各司其职，若是有交集的时候也总是商量着来，没有人掐尖好胜。 迎春很是羡慕林家这样的氛围。 她以为当初在溶月院，林家下人的表现已经是极致了，却不想人家回到自己家里之后的表现才叫做专业。 林家下人，对主人“忠心”是第一，然后就是“术业有专攻”，他们对于自己负责的事情，总是想尽办法做到尽善尽美；而不是自己负责的事情，他们有空可以去帮忙，但是不会发表不专业的意见。 所以林府里面，上上下下都是井井有条的，哪怕对于临时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都会有相应的紧急预案，会有专人负责。 贾迎春在这些天里面，几乎顾不得做别的，单单是研究原嬷嬷的管家策略和方法，都足够她学很久。 她只想着哪怕跟着原嬷嬷学点皮毛，也就足够她回去管理自己屋子里面的那些人。 贾迎春感觉这些天她像是上了一个加强培训班，学了一肚子的管家识人的法子。 原嬷嬷说要学以致用，最后还让她跟着林妹妹一起，原嬷嬷完全撒开手，让她们两人像模像样的管了三天家。 林家也有近百口人了，三天一点岔子也没有出，原嬷嬷说她们出师了。 迎春来林家的时候，跟着的只有司棋一个丫头，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的行李，另外还有两个丫头一个名叫花青一名个名叫叶红，是在林家时候一直伺候她的，这一次也跟着她一起回到荣国府。 这两人和司棋，另外还有王熙凤亲自挑选的一个大丫鬟，组成了迎春的四个大丫鬟。 迎春这一次回去之后，仿着林家的规矩，在自己屋子里也树了规矩。 贾赦关心了这女儿一回，迎春回来自然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哪知请安时候从来都没有露过面的父亲，这一次竟然也在家。 迎春恭恭敬敬给贾赦磕了头，抬起头时候，眼圈微微发红， “父亲，女儿回来了。” 贾赦捋着胡须，有些恍神儿了，都说侄女肖姑，以往没发觉，这一次迎春去林家住了些日子，怎么看着有点子妹妹贾敏昔日的风格了呢。 见贾赦久久不语，邢夫人没好气地说， “回来了就好，看看你闹的......” “闭嘴！”贾赦瞪了邢夫人一眼，“嘴上要是没个把门儿的，就回娘家去学学去！迎春才从亲戚家回来一片孝心过来给你请安，你要是不想受，我自去找别人来受！” 邢夫人自知理亏，忙闭了嘴。 迎春浅笑一下，“父亲，女儿在姑母家里和林妹妹一起，跟原先生学着做了几样点心。今日是腊八节，女儿带回来一些，权当给父亲的节礼，还请父亲不要嫌弃。” 她将司棋拿着的点心盒子递了过去。 贾赦什么没有吃过，但是由女儿亲自做的点心，这还真是第一次，而且这点心看起来相当不错。 他很是赏脸的又狠夸了迎春几句，同时说道， “你如今也大了，往后屋子里面的事情要自己学着打理，不懂的就去问你嫂子，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去找她，她是你嫡亲的嫂子，她管着家，没理由对外人比对你还好！” “女儿省得。” 迎春再不是原先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毕竟她是大家族里面的女儿，她又不是个傻子，最多就是呆了一些。 在林家这些天，她算是醒悟了，跟着原嬷嬷如饥似渴的学习，现在的她几乎是脱胎换骨。 “嬷嬷，二姐姐这一次回去，肯定无人再敢为难她。”黛玉笑嘻嘻的，十分高兴，语气里面都带着十分的轻松和惬意。 刚送迎春回去不久，她就收到了来自扬州的快信，这一封信走的是驿站，速度十分快捷。 信中无非还是父亲的碎碎念和老生常谈的那些话，可是黛玉终于安心了，父亲已经平安回到扬州，这比什么事都值得庆贺。 另有蓝枞给原红蕖带的一封信，信里面十分诚实的承认自己忘记给蓝素写信了，直到回扬州才写了信，预计他们这边收到信，要不了几天蓝素也就到了。 “嗯，听说二姑娘屋子里面的丫鬟婆子换了一个遍，大都是新买来的。若是二姑娘能把这些人都收服了，往后她的日子才能真正改变。”原红蕖说道，她是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的把迎春的性子给改了。 这样的迎春，往后想必不会任由贾赦为了抵五千两银子的债，将她嫁给中山狼。 她又听王熙凤说，大老爷贾赦忽然起了爱女之心，耍了很大的威风给迎春出头，恩威并施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如今府里面统一口径，二姑娘早早跟林姑娘一起去了林家，原先外头风传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再有人乱说，他亲自去拔了那人的舌头！ 那奶嬷嬷家来闹事的人，也都让贾赦给送进了监狱。 同时家里面守门的婆子又增加了几个，还将原来放闹事人进来的几个守门婆子，都狠罚了一通。 “嬷嬷，腊八粥也煮好了，咱们今天是不是应该给外祖母还有大舅舅和二舅舅送腊八粥。”黛玉说着，自从他们回来到现在，还没有去过荣国府，没有见过外祖母，她心里面还有些想念呢！ “自然是要送的，让咱们家里人送去就行了，大冷的天，你就别去了。”原红蕖劝阻道。 黛玉扁嘴，拉着原红蕖胳膊撒娇，“嬷嬷，我只想出去转转走走，天天在家里，好闷啊……我觉得我很快就要像那些很长时间都没有动过的点心果子一样，要长毛了……” 原红蕖不想让黛玉现在去荣国府，那一晚在城郊遇到刺客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呢！ 正想着要怎么拒绝黛玉，忽听得门口处小丫头来报， “原嬷嬷，门口有一个女子，拿着一封信说要来见你。” 第131章 蓝素来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原红蕖正想着呢，她带着黛玉出门不安全，这蓝素就到了。 他们也才刚收到蓝枞的信而已。 估计蓝素那边是收到蓝枞的信，一刻也没有耽搁，就往京城来的吧。 不同于一股蓝枞生人勿近的气质，蓝素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 她大约有十五六岁，中等个头，小圆脸，眼睛很大，一笑就是两个浅浅的酒窝，稚气未脱的样子。 但是谁能想到她自幼学了一身本事，后来又跟着兄长行走江湖。 前两年蓝枞觉得她大了，该收一收性子，才将她放在一个朋友家里。 如今因原红蕖提出的请求，而林大人也有意给林姑娘找一个身手高强的女护卫，蓝枞第一时间想到了蓝素。 蓝素这两年在别人家里，虽说也不十分拘束，总觉得自己一身本事，没有用武之地，有些气闷。 因此她一收到蓝枞的信，就立即启程来了京城。 “原嬷嬷，我哥写信说，让我来京城找你就是了，往后什么事都听你的。”蓝素以前虽然没有见过原红蕖，但是这些年她哥哥在巡盐御史府上，林大人对哥哥很是尊重，哥哥让她来做林姑娘的护卫，她是十分乐意的。 这样和气又开朗的女孩子，可是填补了家里的空缺了，原红蕖笑问， “你哥哥说你叫做素素，那平时就这么叫你可行？” 蓝素点头嘴角扬起，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很是随和，“一切都听原嬷嬷的。” “既然请你哥哥寻你来主要是保护姑娘的，往后你也住在皎云苑，姑娘房间旁边还有一间单独的屋子，房间不算大，但是离姑娘最近，我带你去看看。” “好的，原嬷嬷。” 两人一起往皎云苑走去，边走原红蕖边和蓝素说着话， “你的那一匹马，让府里面马房的人给你养着，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只管和他们说。别的不说，咱们府上的马夫原先是在草原上养军马的，无论什么样的马在他手下，都能养得膘肥体壮。” 原红蕖见蓝素进门时候，牵着的那一匹黄骠马，很是与众不同，缰绳被人牵走之后，还依依不舍的望着蓝素，蓝素安抚的拍了拍它，它才跟人离去。 蓝素倒是没想到原嬷嬷竟然注意到这一点，解释了一句，“这匹小马是我和哥哥从草原带回来，一直跟着我，因为自小是我给养大的，有些认主。”说完，她又笑道：“咱们府上有这样的能人，小马驹儿往后要享福了。” 说笑间，已经到了皎云苑。 外面还是寒风刺骨，但是一到皎云苑的院子里，便觉得与暖意从地面升起，院子里的原先被积雪压垮的花草已经清理干净，还没有种上新的花草。原红蕖预备这几天去庄子上一趟，看看暖房里面有没有合适的花草再移植过来。 蓝素进了院子，便见到花廊旁边，一个身姿翩翩的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犹如仙女儿一般，偏偏这样弱质芊芊的小人儿，正挥着小拳头，将一套八段锦打得虎虎生风，看得出来是下了点功夫的。 小仙女儿收了势，偏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便笑着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嬷嬷，这一定是蓝素姐姐吧，你可算是来了，这也太好了。” 原红蕖点了下头，黛玉喜不胜收，蓝素姐姐来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出门，她想去庄子上，想去探望外祖母，子离去之后就没有去探望过她，外祖母肯定要说自己是“小没良心”了，她还想去西城，虽然嬷嬷说西城的雪已经全部清了，目前正在着手给西城百姓修葺房屋，她还是想去看一看，看自己能不能再帮助他们做些什么...... 蓝素见这小仙女儿眉目如画，身后跟着三四个女子，小仙女儿一停了下来，她们忙拿着帕子，端着热水上前，给小仙女儿擦额角微微的汗水，又净了手，给她双手涂上手膏。 这定然就是林大人的女儿林黛玉姑娘了。 “林姑娘好，我是蓝素。姑娘的八段锦打得真是不错，最后那一势我从没见过的，不像是八段锦，但看起来威力极强，又很适合女孩子耍。”蓝素着实没有想到黛玉竟然还会打拳，而且打的相当不错，看样子练了有些时间了，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的。 她自己本身学武天赋极好，虽然不像她兄长那样有耐心，可对武学一途还是很喜爱的，见到有自己没有见过的拳法，便忍不住想要了解一二。 “姐姐这都能够看出来啊，”黛玉兴奋道，“最后一式是我才学的咏春拳，还不够纯熟。” “姑娘打得很不错，不像是新学的。”蓝素有些惊讶，难不成这娇娇的小仙女儿还是个武学天才？ “嬷嬷，连蓝素姐姐都夸我了，我是不是可以学下一式了？你快教我吧。”黛玉比较关心能不能尽快学习下一式，毕竟她自觉最近身体比之往年过冬好太多了，现在的她无论跑跳都没有问题，什么胸闷气短、咳嗽的死去活来的情况，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只以为是自己练习了原嬷嬷教给她的拳法，所以才如此的。 原红蕖掩面笑道，“有蓝素这个武林高手在，我那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别献丑了......” “原嬷嬷，姑娘这拳法是你教的？”蓝素甚是惊讶，哥哥说让自己来保护林姑娘，可是林姑娘身旁的原嬷嬷既然能教姑娘这样的拳法，想来身手也是不俗的......林家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素素你千万别误会，我就只会一些强身健体的拳法，那些拳法基本没什么攻击能力，多是花拳绣腿。姑娘的安全问题，往后全权依靠你了。”原红蕖见蓝素神色有些惊异，忙解释说。 “原嬷嬷，林姑娘学得咏春拳，有机会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二。” 蓝素见这拳法出拳快，防守紧密，马步灵活攻守兼备，实在是太适合力气弱小的女子，不由得心痒痒的，想要见识一番。 第132章 阴差阳错的葡萄 “这个不忙说，先去你的房间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赶紧收拾好，赶这么多天的路，好好歇息一天。” 原红蕖话头一转，她见识过蓝枞的本事，据蓝枞说，蓝素的本领比他还要强那么一些，这都是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自己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 蓝素莞尔一笑，点头称是。 腊八节过后，年节越来越近了。 黛玉熬到初十那天，一早上便嚷嚷着要去外祖母家里。 腊八那天王熙凤过来时候说，老太太前些天因为照顾宝玉，家里的事情又不甚顺意，便有些郁结于内，食欲不振。 黛玉跟着原红蕖亲手做了些糕点，又拿了些庄子里面送来的新鲜菜蔬，另有几样鲜果，里面是南果梨、如意果、平谷桃、雁来红，甜石榴。这些果子都是常见的，但是能在这样深冬时节，还有这样新鲜的果子，不费点心还真不好找呢。 只有一种像荔枝大小的青色葡萄比较罕见，那葡萄硬邦邦的看着跟没熟一样，却能把人的牙齿给甜掉，这是庄子的暖棚里面种出来的，黛玉在吃过之后一定要让外祖母尝一尝的。 说起这葡萄来，倒真是阴差阳错种出来的。 这是原红蕖从空间里面拿出的成品葡萄树苗，让栽种在暖棚里头的，因为是空间出品，本身的生命力就比较顽强，再加上又种在暖棚里面，但是这种葡萄也不应该现在挂果。 可是守这座暖棚的庄户，因为家里没有地方，晚上就住在暖棚边。在天气刚开始变凉的时候，他就开始将暖棚的升温暖墙给燃了起来。 他负责的这个暖棚是最偏僻的一个，一直竟然没有人察觉。 也是巧了，他那暖棚里头竟然还有一个蜂巢，所以这葡萄树从发芽抽枝到开花授粉结果，出奇的顺利，只是这葡萄一直都是青色的，看着不像是成熟的样子。 庄户心里面存疑，也不敢擅自去尝那没有“成熟”的葡萄。 等暴雪之后，伍田带着庄户们一起，清理暖棚周围的雪，暖棚也给压垮了几座，好在损失不算严重，等到了这一座暖棚的时候，看到暖棚完完整整的并没有被大雪压垮，伍田登记之后就要离去，却给守暖棚的庄户给拉进了暖棚。 伍田进去暖棚立即就惊呆了。 这是什么时节呀！那一串串大的吓人的葡萄，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吗？ 庄户支支吾吾的说了经过，养出来这一棚不能吃的葡萄，他自己也要吓坏了好吧！ 伍田当机立断，让几人留下守着棚子，自己剪下一些葡萄带着，提了那庄户，让他自去和东家解释。 原红蕖在前几天已经让人到庄子上去，查看庄子因为这次雪灾有没有什么损失，同时还送去了一架雪爬犁，方便他们有急事往城里面去。 伍田赶到城门处，然后在城门处雇了马车赶紧往林家去。 这样大雪天能长出来的葡萄，那暖棚的一方水土莫不是有神仙护佑，或者这是一个祥瑞？ 伍田不敢乱猜，只能来找原红蕖。毕竟这葡萄树是她让人送去的，暖棚和土地都是她的。 原红蕖一见那葡萄，心里也是一惊，这个季节长什么葡萄，空间的作物在外面也这么逆天了？ 但是在听了庄户磕磕绊绊的描述，才知道并不是空间作物逆天，而是因为这葡萄树苗强壮，当初原红蕖移这些葡萄树的时候树根带了一些空间土壤，那肥力是足够的，再加上暖棚的温度高，这才导致出现了这一批反季葡萄。 不过这葡萄树结了这一季的果子，估计等到明年三四月间，应该不会再重新挂果了。 原红蕖拿了葡萄，告诉伍田怎样分别这种葡萄是否成熟，让他回去将那些成熟的葡萄，全部剪下来，像当初卖西兰花时候一样，包好放在小篮子里面，一个篮子放一串。 等到二月份的时候，将那葡萄树的枝干都剪了，只留主干，之后哪怕有新长出来的枝干也全部剪掉。明年一整年都不能让这葡萄再挂果，要到后年三四月份的时候再让它们自然生长，用这样的方法矫正它们的生产时节。 原红蕖尝了尝这反季节的葡萄，味道只是稍逊于空间里面出产的，但是相差无几，若不是她已经被空间水果养刁了，还真是尝不出来这点细微的差别。 雪灾之后半月，原家小铺开业，出售一种青色的葡萄，葡萄名字叫做晴王，这种葡萄清脆香甜，吃起来有浓郁的花香味。 葡萄售价不便宜，一盒子葡萄五两银子。 伍田在铺子门口贴了一张红纸，上头写着，晴王葡萄义卖，所得银两均捐赠给西城灾区，用于灾后重建。 毫无意外，继西兰花和水果萝卜之后，晴王葡萄又在京城当中引起了轰动。 显王府和忠亲王府先后找来，但是这一次原红蕖却没有想过和他们其中任意一家合作。 他们如果需要葡萄，只管买就是了，和其他人一样，一人限购一盒。既然这样说，两个王府的人轮换着过来排队，幸好不登记是谁家的，要不然他们还真买不到这样多。 只有那一棚葡萄，一亩地而已，最多产个两千来斤，一串葡萄一斤多，也就只能凑出来一千来盒。这是意外得来的，原红蕖一开始想的是直接销毁，后面尝了葡萄觉得还不错，毁了挺可惜的。她才动了心思索性将这些葡萄给卖出去，得了钱全部捐给灾区就是。 葡萄虽然销售火爆，但是毕竟每天成熟的葡萄数量有限，当天售卖结束就关门。 趁此机会，原红蕖让伍田慢慢将铺子后院的粮食都倒腾出去，全部捐给了西城。 伍田几个月没有来铺子这边，铺子后院堆了这么些粮食，他只以为是东家从别处买来放在这里的，也没有别的怀疑。 原红蕖没想过这样早就把这个小粮仓给腾空了，她本来没想过这个铺子还会开张，因为这个铺子太有名了，她已经预备在别处另买铺子，却没想让这阴差阳错出来的葡萄给打乱了计划。 荣庆堂里面，黛玉亲手捧了葡萄给贾母， “外祖母，您一定要尝尝看。庄子上头的人说，这大冬天长出来的葡萄，是难得的祥瑞，吃了这葡萄能得上天护佑，逢凶化吉呢！” 第133章 慈善拍卖会 小黛玉说得煞有其事，贾母虽然不忍心拂了她的一片孝心，但是贾母吃不得酸，只看那青涩的葡萄，就觉得满口泛酸水了。 要说外邦进贡来的葡萄，那也有绿色的，但是好歹人家是软的，一看就知道是成熟了。 这种葡萄又大，捏着硬硬的，像极了那种还没有成熟的青梅子。 “老祖宗，别看这葡萄跟没熟一样，可是出奇的甜呢，吃起来还有玫瑰花香，原姐姐铺子里头卖的不贵，也就五两银子一串，但是外头拿着这葡萄炒卖的，已经炒到一两银子一颗了，和当初那樱桃番茄一个价格。但是这味道比樱桃番茄还要好呢！”王熙凤对那葡萄十分眼馋，虽然原红蕖也送了她几串，那不是还没有来得及吃嘛！ 贾母见王熙凤馋猫儿一样，夸夸其谈，也不由得好奇，拿起了一粒葡萄，触手也是青梅子的感觉，倒是没有一点葡萄那样汁水丰盈的感觉，真是像个青果子。 她迟疑地轻咬了一口，已经做好要被酸到皱眉头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只是这一小口，清甜脆爽，满是汁水，一股玫瑰花香仿佛在口腔里面炸开了一般，立即充盈了整个嘴巴。 “果真很不错。”贾母连着吃了几颗，才开口赞道。 “外祖母，我就说很不错吧。”贾母夸的是葡萄，黛玉却像自己受到了表扬一样。 “原先生，你家这葡萄卖便宜了。” “对呀，原姐姐，物以稀为贵，再说又才经历了这样的大雪。别说这样难得的葡萄，今年冬天连咱们这些人家吃个绿叶子菜都难，你这价格卖的，真真是跟白送一样了。”王熙凤也觉得五两银子一串，实在太便宜了。 原红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原姐姐，是怕这晴王葡萄在小铺子卖不上价格吗，不如让琏二爷来运作，保准卖出一个高价来。”王熙凤试探道，贾琏近来在西城就在一事中，出力不少，但这差事出力不讨好，功劳都让二老爷占去了，他们大房似乎有些不妙，这时候若是能将这难得一见的晴王葡萄拿到手，像樱桃番茄那样操作一番，相信贾琏定能大大露一回脸。 原红蕖看了一眼王熙凤，王熙凤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王熙凤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原红蕖门清，只不过他们今年出的风头够了，过犹不及，这葡萄还是就这样卖，决不能给他们。 而且王熙凤最近在搞什么慈善拍卖会，还去林家和她商议。她对这些活动实在是不在行，懂得还没有王熙凤前世混娱乐圈懂得多，自然是不能给她有效的建议，以免弄巧成拙。 葡萄一事，原红蕖正斟酌着用什么借口推拒掉，却听到黛玉说， “原嬷嬷又不指望这葡萄挣钱。” “晴王葡萄卖的钱，原嬷嬷全部都捐到西城给灾民了。”黛玉的声音十分骄傲， “原嬷嬷说，既然是老天爷给了这一季收成，那这收成就用来补老天爷闯下的祸。老天爷下的雪把西城的房屋压塌了，就用这银子补偿西城百姓正正好的。” 这是原红蕖对黛玉的说法，黛玉见原嬷嬷根本不和别人说，怕人误解忙帮她澄清。 “原嬷嬷好大的手笔！”坐在下首的宝钗惊叹，她在黛玉离去之后，凭着自己的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很是在荣国府收买了一波人心。 要不然在黛玉来探望贾母的时候，她也不会有位置。 “不值什么，可能连你家里面一件古董，一套首饰的价格都没有，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原红蕖淡淡说。 她自己身怀空间，吃穿不愁，唯一的追求不过是养好黛玉，但是养黛玉也用不着她花钱。 林家就黛玉这么一个独苗，只要黛玉没有想不开自己要散尽家财，家里那些银子黛玉几辈子都用不完的。 所以赚那么些银子有什么用，除了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其他用处真的不大。 原红蕖想得很开。 但是别人可不这样想。 原红蕖手里面的资源，随便一样都是别人苦求而不可得的，偏偏她完全不当回事。 王熙凤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妒忌原红蕖，还是该羡慕她呢？ 她们两人是最了解彼此的姐妹，但是自己天天还为弄到银子，累死累活，而原红蕖人家就像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一样，一场雪灾别人家都破财，就她还发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凤哥儿，这事情咱家也不能落后于人，鸳鸯把我那库房打开。既然说到古董，我有几件东西正好捐出去。听说你们再弄什么慈善拍卖会，准备给西城募捐的。我那几件也给你拿去镇镇场子。” “我替西城的百姓先谢谢老祖宗了。”王熙凤大喜，她自己也拿了几样东西出来，总觉得镇场子似乎有些小气了，老太太那里随便一件古董，那都是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她的慈善拍卖会有着落啦！ “二嫂，慈善拍卖会是什么？是一个宴会吗？”惜春一脸懵懂，她吃了不少葡萄，感觉自己呼吸间都是一股玫瑰味儿了。 “咱们先前给京城之中有交情的人家下了帖子，说明了宴会的时间地点，到时候他们会带着自家准备捐赠的东西到宴会上，当场登记估价。等到时辰一到，这些东西就会放在拍卖台上拍卖，价高者得。最后所得的所有银两，全部捐赠到西城灾区。”王熙凤洋洋得意，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你只给有交情的人家下帖子，这个受众面会不会太小了？正应该让人广而告之，不管和府里面有没有交情，让所有人都知道有慈善拍卖会这个事情，至于他们来不来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你们到时候提前一天接受捐赠物，第二天开始只拍卖，要不然拍卖当天可能会比较混乱。”原红蕖提出来一点自己的建议。 “原先生说得对，凤哥儿，这事情你们还是考虑的不周全。”贾母也说道。 第134章 惹了林妹妹 “原姐姐，你现在有好主意也藏着掖着不和我说了，幸好还有几天才是正日子，要不然到时候忙乱成一团，我岂不是要成为满京城的笑话了。”王熙凤嗔道。 “我看你做的挺好的，很不错了。我哪里有什么好主意，不过就是懒得慌，把一天的事情分成两天。”原红蕖对这方面确实不懂，不过对于协调事情，她还是能看明白的。 王熙凤原来的做法，如果宾客少的话没什么问题，若是宾客多，肯定会引起混乱。 能够参加荣国府慈善拍卖会的宾客，身份非富即贵，若是不慎出了什么岔子，还真是不好收场。 得了贾母的几样古董，又得了原红蕖的主意，王熙凤现在心里安定了一些，只觉得过几天那慈善拍卖会一出来，说不定会获得满堂彩。 这会儿正拉了原红蕖到她家里去，两人几天没见，王熙凤便觉得没了主心骨一样，总要听原红蕖几句话，才能安心。 “姐姐，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幸好今天你来了，你要是不来我肯定马上也要去找你了。” 她好歹也是一个穿越女，但是却从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一直墨守着原先王熙凤的风格做事，最多就是心善了一些，那些打杀人、大包大揽的事情没有再做过。而像书中别的穿越女做的那些事情，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她从没有做过。 这慈善拍卖会，是她这些天跟着贾琏去了几次西城，见到那些惨绝人寰的场景，心里面忍不住才起了这个心思。 没想到贾琏听了她这个主意，竟然赞不绝口，十分支持，帮着她找合适的地方，布置场地，这些都是他在做。 王熙凤本来还有些想退缩，一见贾琏这样积极，也就发动了全部的脑细胞，回忆着前世自己去过几次的慈善拍卖会是什么样的流程。 当然前世以她的咖位，到了现场也是给人家做礼仪小姐的。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原红蕖又陪着她，将整个慈善拍卖会的流程捋了一遍，注意事项一条条的列举出来，应对的方案两人又合计了几遍，这才终于敲定。 “姐姐，不然你当天还是陪我一起去吧！”王熙凤又一次开口请求，“我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做不好。” 原红蕖无奈，恨铁不成钢道， “你是琏二奶奶王熙凤，把你威风抖起来，有什么是你做不成的？再提一次这件事，下回什么事也别想找我了！” 王熙凤见原红蕖一脸严肃，不由得笑了， “原姐姐，你真的很像老师。” “我本来就是老师，何须用像。”原红蕖撑不住也笑了。 两人笑过之后，都感觉轻松了许多。 “原姐姐，你庄子里头的晴王葡萄，给我留一些，到那天我宴客用。不白要，你这收入也是捐给西城的，别人出多少钱我们照样出。” “不用你出钱，当我赞助你的，一百斤够不够？” “足够了，多谢姐姐。” 两人商谈完毕，正要过去贾母那边，就见得黛玉身旁的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 “原嬷嬷，姑娘方才和贾家三位姑娘一起去探望宝二爷，看到些不好的事情，姑娘要快点找您过去，我们回家去。” 原红蕖一听这话，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 “知不知道姑娘看到了什么？” “姑娘不肯说，宝二爷只是一味的给姑娘赔罪，姑娘却让他远一点，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原红蕖若有所思看了跟过来的王熙凤一眼， “宝二爷不是说在屋子里头养病，不能出门吗？” “谁懂呢，宝玉现如今大半事情都是老太太在管着，剩下一小半是二太太自己管，我忙着最近也没去看他，也不知道他最近又在作什么妖儿。”王熙凤说着。 她就觉得前几个月二老爷管束的紧一些，宝玉又想在黛玉跟前卖弄学问，很是刻苦了一阵子。 这些天，又是刮风又是下雪，学堂里面早早就停了课，宝玉又跌进了雪里面生了一场病。只怕功课早就懈怠了，学过的那些东西也不去温习，估计早就忘到爪哇国了。 原红蕖两人赶到荣庆堂，却见黛玉偏着身子坐在贾母下首第一张椅子上，而宝玉则是斜坐在一旁，一脸的郁闷。 “嬷嬷，咱们回家。”原红蕖一走到黛玉身旁，黛玉立即抓住了她的手。 “林妹妹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晌午还没过就要走，这不是让老太太伤心？”王熙凤忙过来说和。 “是我该死，唐突了妹妹，要不然妹妹你打我几下，骂我几句，就别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体，那我的罪孽就更大了。”宝玉小心地一再赔着不是，黛玉将头偏向一边，偏就不理会他，只缠着原红蕖说要回家。 贾母也无法，偏偏宝玉这个小孽障就是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而黛玉更是除了说要回家，其他一个字儿也不多说。 “妹妹， 真的只是误会，我早就不做那样的事情了，你相信我。”宝玉哀求着。 “你做不做关我什么事，你也不用和我解释。”黛玉冷冷说道，又转向贾母， “外祖母，黛玉过来见你身康体健，已经放心了。我就先告辞回去，改天再来探望你。” “玉儿啊，非要这样着急，就不能够陪我老婆子吃一顿饭吗？” “外祖母，我还是先回去吧！”黛玉摇了摇头，她不能看到宝玉，一见到他，黛玉就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顿时觉得有些反胃。 “宝玉，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得林妹妹这样生气？”王熙凤急问。 贾宝玉听了这话，一张俊脸登时便像是蒙了一层红布一般，变得通红，更是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二哥哥在房间里头搂着丫头，吃人家嘴巴上头的胭脂。” 三春跟着黛玉一起过去的， 也都看到了房间内的那一幕，开口的是却是一向心直口快的惜春。 第135章 母子交锋 “四妹妹不要胡说，那是小秦相公。”宝玉急忙辩解。 “两个男的，你们......”惜春瞪大眼睛，一脸的不解，“二哥哥，你真把自己当女儿了？” “我没有！”宝玉也不知从哪儿生出来一股勇气，跳起来大叫。 “不是那样的，小秦相公说他眼睛里面进了东西，我凑过去帮他吹眼睛。妹妹们过去的时候小秦相公支撑不住滑了一下，我们才叠在了一起......” “那刚才问你怎么不说？”惜春质问。 宝玉满脸通红，扭捏道，“我带了小秦相公进来，没有和人说......” “好呀！私自带外男到内院，真是孽障！来人，把宝玉叉出去，乱棍打死算了，免得他往后做出败坏家族名声的事来！” 一脚踏进来的贾政别的没听到，宝玉最后这一句话，他是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好大的威风，在我这里就要对宝玉喊打喊杀不成！”贾母一拍桌子，贾政收敛气息站在一旁。 宝玉轻吁了一口气，只要老太太开口，这一场祸事算是消除了。 原红蕖听了这几句话，才知道黛玉刚才猛然间看到了什么，想来是突然在这内院见到陌生男子，而且那人和宝玉的动作又那样暧昧，定然是让小姑娘有些惊到了。 小姑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一时有些无措，才会想要回到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想要回家了。 在原红蕖看来这真的是极小的一件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在如今的世界里，就是天大的事情。 “那小秦相公我也是见过的，是东府蓉哥儿媳妇的兄弟，和宝玉差不多年纪。都还是小孩子家家的，既然是误会一场，此事也就罢了。”贾母和起了稀泥。 “既然老太太这样说，那就少了这孽障的一顿打，然而吓到自家姑娘，这一顿责罚却是不可少的。”贾政近些日子公务繁忙，顾不得宝玉的教育问题，一时不察竟然让他又回到原来那样子了，只觉得心累的慌。 贾母也知道自己不能护的太紧了，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是既然惊到了黛玉，也不是她轻轻一句就能揭过去的。 罚是肯定会罚的，只不过这个惩罚的方法倒是可以做些文章，说不定...... 贾母看了原红蕖一眼，若是原红蕖能说几句话，说不定宝玉这一顿责罚也可以免了呢？ 可是原红蕖根本不接她的暗示，只搂着黛玉，和她悄声说些什么。 黛玉在原红蕖的安抚下，神情已经十分镇定，全然没有刚才惊慌的模样了。 贾母不由得咳嗽了一声，这才开口， “原先生，宝玉小孩子调皮，引了伙伴儿到内院吓到了他妹妹，不如让玉儿惩罚他出出气。” 原红蕖没开口，黛玉直接说道， “外祖母，倒也不用惩罚二表哥。这事情是我大惊小怪了，我原是小地方来的，见识的少，并不知道京城的大家公子哥都是这样的作风。今天惊了我事小，往后家里来了什么贵客，再被惊着了那才是要紧。” “老祖宗，我听说二老爷这一次差事办得好，得了夸奖，连宫里面的大姑娘也跟着受益。”原红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轻笑着，“想来往后家里面来来往往的贵客，定然只多不少。宝二爷莽撞这一次，也就算了，往后注意些便是。” 这到底是息事宁人，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呢？贾母也不知道这原红蕖是什么意思。 贾政听了黛玉和原红蕖的话，本来已经按下去的怒火，忽然就又勾了起来。 “母亲，宝玉已经大了，往后就搬到外书房住吧。” 贾政的语气不容拒绝，“前一阵子在外书房读书，看着上进了一些，这才多少天就又打回了原形，我看还是要严管才行。也不求你能功成名就，别拖累家里就行。” 贾母一时有些心虚，不过她可不会认错，她不过就宠爱一下孙子，哪里就有那样严重了。 “他才多大，你是想早早逼死他吗！我身边总共就剩这么一个可心的，你还要给弄出去。我看我也不必住在这里招人嫌了，我收拾东西回金陵去才是正经。”贾母指着贾政痛骂，但是贾政这一回却没有退缩，硬着头皮听贾母的斥责，分毫不退。 贾母见连这一招都没有用，也有些气馁了。 王熙凤听了贾母那一句“身边就剩这么一个可心的”，有些吃心。她一向认为贾母虽然对大老爷贾赦一百个看不上，但是对于贾琏这个孙儿还是十分疼爱的，对她也是与众不同的，他们夫妻两人一向对贾母唯命是从，恭敬孝顺，哪知道即便如此还是在贾母心里没什么地位。 因此贾母这话一出来，按理说正应该王熙凤前去打个圆场，各自让一步这事情也就过去了，但是王熙凤一步也没有挪，就在原红蕖旁边待着看戏一般。 连平时八面玲珑的凤姐儿都没有接话，其他人更是不敢轻易去圆话了，场面一时竟然就这样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还是贾政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上前低声说道， “母亲，原先生说的是事实，大姑娘很可能会进一步，咱们不能因小失大。宝玉，还是搬到外头吧。” 贾母脸色变幻不定，看了宝玉一眼，宝玉正忐忑不安的望着她，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惊恐和拒绝；她又瞥向原红蕖和黛玉，黛玉好整以暇地稳稳坐着，见外祖母朝她望过来，甜甜笑了笑，贾母的心软了一下；再看过去却见凤姐儿正满面不在乎地逗着惜春，两人似乎全然没有关心眼前的局面，贾母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了什么话，怕是那话让凤辣子伤心了。 唉，算了吧。 “宝玉，到了外头要好好读书，别再惹你父亲生气了，再惹了他，我可护不了你了。”贾母神色颓然。 宝玉垂头丧气，怎么事情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呢？ 他不过是叫个小伙伴来家里玩而已。 第136章 真的有桃花源 暮霭沉沉，天边一丝晚霞也没有，只有灰蒙蒙的一片，看起来分外压抑。 宝玉觉得自己的心和那天色一样，也是灰蒙蒙的。 尽管他又求了老太太和太太，结果还是无法改变。 他今日就要搬去外书房。 外书房满屋满墙都是他不喜爱的那些四书五经，而且父亲还不许姐姐妹妹们过来伺候。 老太太为他争取了好久，也只得四个婆子在外书房跟着伺候，其余伺候的人都是书童和小厮。 原本他屋里面那些姐姐妹妹们，也都各有了各的去处。 宝玉本以为这场离别永远不会到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晴雯原本就是老太太那里的丫鬟，如今又跟回了老太太；袭人姐姐跟了太太，但是太太那边人已经是满的，薛姨妈就将袭人给借了去，说他们那里自从香菱走了之后，正缺了一个人，还没有来得及补上。 袭人临走时候还安慰宝玉说，如今还在一个府里面住着，左右也不会永远不会再见，若是你在外头表现的好，得了老爷的夸奖，说不定老爷一高兴，就让你又进来住了呢！ 宝玉也想如此，但直觉告诉他，这回是不可能了，老爷这回一点也没有手软。 他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哭了一场，自此以后，再也听不到姐妹们的软语安慰，细心呵护了。 贾母因为于心不忍，在宝玉搬出去这一日，早早就找了借口去别处。 王熙凤是巴不得宝玉早点搬出去，所以贾政的命令一下，尽管她为了慈善拍卖会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还是立即抽派了人手去收拾外书房。 日子一到，一早上就来了十几个婆子，将宝玉房中的物品一股脑都搬去了外书房，那些女儿气息重的东西，都不许带出去，宝玉气闷不已，却听那婆子说，这是二老爷的吩咐，因此也不敢再出声。 袭人在宝玉搬出去之后，就去了梨香院，她本想着如果往后不能再伺候宝玉，不如就赎了身回家算了。哪知道到了梨香院很快就被宝钗给笼络住，自此之后一心为宝钗打算，事事以宝钗为先。 至于让宝玉搬出内院的始作俑者黛玉，她可一点也没有挂心这件事。 桌子上，红木色的小房子样式布谷鸟座钟滴答滴答走着，到了整点，房子上头的窗户自动弹开，接着一只精心雕刻的小鸟从座钟里头弹了出来“布谷布谷”的发出声音。 这物件是黛玉的新玩具，她已经研究了两天，这没有看出来这门怎么会突然打开，布谷鸟又怎么会突然弹出来，还有为什么会发出声音，还是布谷鸟的叫声，难道里头真的有一只小布谷鸟，那需不需要给它喂食喝水呢…… 原红蕖一进来皎云苑就看到黛玉还在研究那座钟，不由得打趣道， “黛玉，可有见到这里面的布谷鸟出来找东西吃？” 黛玉沮丧地摇了摇头， “嬷嬷，它会不会饿坏，要不然我从这窗户里面给它喂点食物？” “哈哈哈哈，机械鸟吃不了粮食，今天差不多也要给它拧发条上弦，上满弦它就吃饱了。”原红蕖笑着找到座钟上头的机括，拿出上弦钥匙递给黛玉。 “这个就是上弦用的钥匙，你来试试。” 黛玉好奇地接过钥匙，原红蕖将座钟的盖子打开，指着钥匙孔给黛玉看。 “嬷嬷，这两个孔不是供布谷鸟透气的气孔吗？” 家里虽然也有自鸣钟，但是黛玉还真是头一次对这钟表有兴趣。 “嗯，不错。你拿的钥匙能够给布谷鸟提供能量，也就是能够让布谷鸟继续动下去的力量来源。而这两个孔就是力量通道，现在你赶紧给它们力量吧！”原红蕖顺着黛玉的话说道。 黛玉笑着在原红蕖的指导下给座钟上弦。 直到再也拧不动钥匙，将座钟上满了弦，这才停了下来。 “二舅舅说送了这个玩具来，当作替宝玉赔罪的礼物。这礼物我很是喜欢，嬷嬷，我们要不要给二舅舅回礼呢？”黛玉问道。 那天的事情她也有错，不等丫鬟通传，就和四妹妹贸贸然闯进了宝玉的房间，才看到了那一幕。 如今宝玉搬出了内院，外祖母可能不会怪她多事，但是二舅母肯定埋怨她了。 “用不着，你的观星镜二老爷还给你了吗？”原红蕖说了一句。 黛玉立即有些悻悻的。 前些天雪后初晴，满天繁星近得似乎伸手可摘，她满心兴奋望着星空，心里却全是遗憾，若是观星镜尚在，想必再看这些星星，更为壮观。 真是可惜。 黛玉满心惆怅地往外头看了看，夜幕已经降临，傍晚时候天空的阴霾并没有带到夜晚，此刻外头星光遍地，想必天空更是热闹非凡。 “我们去楼上看看吧，登高望远，说不定楼顶上的星星比院子里面更清晰一些。”原红蕖牵了黛玉的手，往皎云苑楼顶上去。 皎云苑一边有一座阁楼，阁楼的地方不大，但是能够一览林府花园的美景。 他们搬回林府因为是冬季，皎云苑的地暖和火墙通不到楼顶，阁楼到底是有些冷的，因此便一直关闭着不曾上去过。 这阁楼黛玉还是头一回上去。 木质的楼梯上铺着雪白的羊毛地毯，厚实的地毯踩上去如同踩在云朵里面一样，软绵绵的，一点也不觉得冷。 黛玉踩着地毯便觉得心里面暖暖的，想着原嬷嬷费了心思布置的，一会儿那星空便是一般，自己也不能让嬷嬷看出来分毫，免得让嬷嬷白白费了这么多心思。 她回过头朝原红蕖笑了一下，却见原红蕖鼓励地望着她，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黛玉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望着阁楼里面的一切，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她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惊呼， “我梦里面的桃花源，真的有桃花源？嬷嬷，真的是桃花源！” 原红蕖含笑望着小姑娘兴奋的左摸摸右看看，又去看那鲜花是真是假，再去看那盆栽里头的果实是生是熟，最后终于到了窗口。 却见窗口一物被一块流光锦缎覆盖着，室内的烛火映照在流光锦缎上，光华流动，那锦缎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能被这样珍贵的流光锦缎盖着的东西，应该更是不凡吧。 第137章 宫中赐膳 黛玉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迟疑地望着原红蕖。 原红蕖微笑着肯定的微微点头。 黛玉上前一步，拉开了流光锦缎。 “观星镜，是我的观星镜。”黛玉激动不已。 流光锦缎下面，赫然是一架已经支起来的观星镜。 黛玉仔细端量着着这架观星镜，这分明就是已经送给二舅舅的那一架！ 她顾不上问原红蕖，观星镜怎么回来了，先凑上前去熟悉地操作着调整角度，透过接目镜眺望天空的繁星。 那些她原先熟悉的星星，似乎都在一眨一眨地，跟她打招呼。 黛玉感觉自己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心里面甚是欢畅。 旁边一座古朴的小壁炉里面燃着银霜炭，壁炉上头放着茶壶和烤的热烘烘的点心，干果，板栗等小食。 阁楼远离地面，虽然地暖的温度传到这里来，几乎是没有了，而且还开着窗户，但是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黛玉这一回，在观星镜跟前足足坐了两刻钟，眼睛就没有离开星空，似乎是要把这些天都没有透过观星镜看到的星空，全部给补偿回来。 “嬷嬷，我心愿满足了，把观星镜给二舅舅拿去吧。”黛玉依依不舍地终于挪开了视线。 原红蕖挑了一下眉，“为什么给他？” “我虽然很喜爱观星镜，却不会因为没了它就失了性命，二舅舅将这观星镜拿回来，给我过个眼瘾就成了。若是不快点还回去，只怕他要受上司惩罚。” “我的傻姑娘。”原红蕖心疼不已，“咱们还不能再有一架观星镜了？” “嬷嬷，”黛玉喜不胜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追问道，“您说，这是又有了一架。不是说世间仅有这一架，再多是不可能的了......” 原红蕖笑着点头，面不改色的撒着谎，“我又找人造出来‘‘独一无二’的一架。世间真的只有这一架哦，放在黛玉的小小桃花源里面。” “嬷嬷！”黛玉扑进了原红蕖怀里，微微哽咽着，“我再也不会将它送给别人了。” 观星镜送给贾政之后，黛玉不开心了很久，这几乎要成为她的一个心结，直到此刻她的心结才打开。 原嬷嬷果然是最懂她的。 原红蕖其实早已经又做出了一架观星镜，只不过在荣国府的时候，实在不方便再拿出来。 现如今他们回到了林家，她自然就可以再施展“偷星换月”，将工匠做出的那一架能放大星星的观星镜放在空间里面，放在阁楼上的则是她做了掩饰的现代天文望远镜。 她本来想作为新年礼物，等年节的时候再送给黛玉，不想因为去了一趟荣国府，黛玉受了些小刺激，回来这两天看起来精神不振。 原红蕖索性将观星镜提前拿出来，又让庄子上将暖房里面的鲜花异果拉了一车过来，将这阁楼布置成了空间里面一个小角落的样子。 黛玉果然被哄好了。 原红蕖心里暗暗得意，小姑娘真是好哄啊，不过一些鲜花，一架望远镜而已。 不过将葬花的林.文艺青年.黛玉，变成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林.理工生.黛玉，这种改变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转眼之间，已是小年。 西城的救灾队伍总算是撤离了，那些压垮的房屋也都清理干净。 王熙凤的慈善拍卖会前后举办了三场，总共筹得善款八万四千三百二十两。 贾政为了避嫌，并没有接收这一笔捐款，而是让贾琏直接带着账册和银两去了内务府。 皇上大笔一挥，又从内库拿了一万多两银子，凑足了十万两，又拨给贾政。 贾政本就是工部的官员，对于灾后重建这方面的事务，要比别的部门更熟悉一些。 贾家今年像是开窍了，那些荒唐事听得少了，倒是踏踏实实做了一些事情。 因此在小年夜，宫里面小宴的时候，皇上记得贾府还有一位老太君，特赐了一道蒸羊羔去贾府。 而林家的原红蕖，则是望着宫中赐下来的几道菜，有些犯愁。 海参烩鹿筋、鱼肚煨火腿、凤尾鱼翅、如意玲珑球，不是什么大菜，但是四道菜有三道都是扬州那边的口味，林如海如今不在京中，皇上给林家赐这几道菜，是什么意思？ “原先生，今晚宫中小年夜宴会，有贵人提起了原先生在西城救灾中做的贡献，皇上龙心大悦，夸先生有大义，是女中豪杰。又得知原先生如今在林大人家中任职，林大人更是皇上的肱股之臣。林大人独女如今一人在京中，皇上自然也要关照林姑娘一二。今日小年，怕两位思念家乡，特别让御膳房做了几道扬州口味的菜色，让两位稍解思乡之苦。” 前来送菜的太监是皇上的心腹，皇上让他大张旗鼓地过来林家送菜，那不是明摆着说，林家人是他护着的，看谁还敢没眼色过来找茬吗？ 这太监看着一脸和气，但原红蕖这是第一次接触皇宫里的人，还真不清楚要怎么接待，是像原先那样给了赏钱，然后打发走就可以了吗？ 原红蕖刚要开口，不想黛玉却轻拉了她一下，上前一步率先开口问道，“公公贵姓？” “回林姑娘，奴才陈力。”陈公公见这小姑娘样貌不俗，如今年岁尚小，等长大一些，估计便是宫里面那些公主娘娘们，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这小姑娘的相貌，想必这就是林大人的女儿，名唤黛玉的吧。 “陈公公，多谢你大冷天还跑这一趟。不过我爹爹没有在家，我们无品无级，如今也不方便进宫去谢恩，圣上赐了这几道菜，我们竟就这么白白受了，怪不好意思呢！”黛玉仗着自己还是小小孩童，想着话就算是说错了也没什么要紧。 “林姑娘不用多心，皇上与林大人交情非同一般，看待林姑娘如同看待自家子侄一般，只当亲人间寻常走动即可。”陈力忙说道，幸好上头有这话传下来，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这贸贸然给没在京城中的大人家眷赐御膳，这可没先例呀！ 第138章 原红蕖的学生们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安心受着了，等我爹爹回来之后，让他再去谢恩。”黛玉眉开眼笑，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 陈力也忍不住笑道，“林姑娘这话极是。” “还有一事想要请教陈公公，宫里面的哪位贵人提起了我原嬷嬷呀，我们去谢恩的时候，也一并去谢谢这位贵人。”黛玉貌似无意的提起。 陈力看了一眼原红蕖，这才开口， “原先生桃李满天下，往年宫中就有原先生的学生，今年选秀之后，更是又新增了几位。贵人们本来还不知道原先生到了京城中，直到前些天西城救灾结束，论功行赏的时候，无论是显王爷还是贾政大人无不提起原先生。近来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晴王葡萄，听说也是原先生庄子上出来的……皇上私下里曾说过，他要好好感谢原先生呢！若不是寒冬时节，那庄子里头竟然还能长出这葡萄，因为那一场大雪，皇上估计就要在祭天的时候下罪己诏了。” 陈力是皇上的心腹，今天领了这个差事出来，一是要给有些人提个醒，林家是皇上护着的；二就是要替皇上给原红蕖说几句话。 “陈公公，那葡萄，可算不得是我的功劳。”原红蕖说道。 这会儿把功劳安在她头上，哪天看自己不顺眼了，说自己冒领他人功劳，再治自己一个罪，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是，陈公公说宫里面竟然不止一个贵人是原身的学生？ 这让原红蕖忽然感觉有一丝危机感。 不过随即她想到宫里面那些女子，这辈子都难踏出皇宫，而自己也不可能进宫去，只要不遇见，那也不用怕什么。 陈力见原红蕖丝毫不居功，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可是皇上的夸奖呀，原红蕖竟然毫不在乎，反而推脱说不是她自己的功劳。果真不愧是宫里面贵人都交口称赞的老师，这品格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了的。 “原先生。”陈力再开口，语气中多了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尊敬， “皇上差人调查过，您就不要推辞了，等过了年，皇上还有真正的赏赐给您呢！” “陈公公，我如今只是林姑娘的教养嬷嬷，再也不是以前的原先生。还有请陈公公回宫后替红蕖说一句话，无论什么赏赐红蕖都不用，葡萄只是偶然，往后冬季不会再有了。”原红蕖认真道。 她知道她做的事情可能会引起很多人注意，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先生，奴才会把先生的原话带回去。” 陈力还真是不解，若是原先生想低调，可是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高调的呢！ 皇上调查发觉，显王送进宫里面的椰子、菠萝蜜，还有后面的樱桃番茄、西兰花、水果萝卜，样样都和原红蕖有关。 还有审问淮扬第一大盐枭的时候，是原红蕖一道清炖狮子头，让他开了口。 而近来，贾家第一个出头去西城救灾，里头也有原红蕖的手笔。 至于林家的救灾队是第一支进入灾区的队伍，那肯定也和原红蕖有关系！ 这些天沸沸扬扬的慈善拍卖会的发起人贾琏的夫人，也是拜原红蕖为师…… 这么多事累积下来，原红蕖不想引起皇上的注意都难。 陈公公离去之后，林家的小年宴会也开始了。 满桌佳肴琳琅满目，丫鬟婆子们争相前来敬酒，原红蕖喝着果酒，竟然有了些微醺的感觉。 酒宴结束，原红蕖陪着黛玉到了小阁楼上，黛玉心不在焉地调试着观星镜，原红蕖则是觉得有些昏沉，斜倚在壁炉旁的椅子上。 “嬷嬷，今天这天气不行，云层太厚了，根本看不见星星。” 终于，黛玉放弃了观星，来到原红蕖身旁，倚着她坐下，伸手摘下旁边盆栽上头的大佛手把玩。 “嬷嬷，要不然咱们回扬州吧？” “你想回去了？现在的路可不好走，水面都冻上了，船也跑不成……地面上的路，要是没有镖局护送，估计咱们到不了扬州。” “唔，嬷嬷，可是我觉得今晚陈公公来了之后，你就想逃走。”黛玉认真说。 “呵呵，逃走？我为什么要逃走？”原红蕖苦笑了一下。 她若是想逃，能逃得了吗？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她连如今所处的国家和地理位置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再说，她也没犯罪呀？她心虚什么，惹得黛玉都为她担心的。 原红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觉清醒了一些， “黛玉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嫌那些事情麻烦，繁文缛节一大堆，想想都头痛的不行。” 黛玉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嬷嬷是桃花源里面的大仙女。所以才会对这些繁文缛节不耐烦。” 原红蕖笑笑，黛玉若是这样想，就这么想吧。 “是有一些不耐烦，不过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要回扬州。”原红蕖心里苦呀，扬州是那么好回去的吗？ 扬州她的学生更多！ 黛玉听了这话，心里安宁许多。 “嬷嬷，我听说宝玉虽然搬到了外书房，但是昨天又闯了祸，二舅舅很是收拾他一顿。” “嗯，二老爷脾气还是这样大。他都已经是中年人了，也不注意收敛一些。”原红蕖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下一秒就能够睡着。 黛玉见状，不再引原红蕖说话。 夜阑人静，无星无月的黑夜，伸手看不到五指。 原红蕖先前将黛玉安置睡下之后，竟然没有了睡意，回到屋子她放下了帐子，闪身进了空间。 最近原红蕖到空间的次数，还是挺频繁的。 前些日子才从空间里面搬出来不少的花草果蔬，如今要过去将这些地方给填满了。 原红蕖将剪下的枝条，在空间土地里头埋下，不多时，植物就生根发芽，再过一会儿就变得枝繁叶茂了！ 她将上次拿出去的植物，全部种上了，转过头却发觉，空间似乎还有空地。 难道空间竟然还变大了？ 第139章 酸蓝莓 这是几个意思，看她闲得慌，多给她一点土地让她种着玩？ 原红蕖用脚丈量了一下，宽度足足多了五步，想必那长度也多了不少。 但是这种面积增加，不是凭空多了一块空地，而比较像是土地在均衡生长一样，她那些植物的间距变大了。 如果不是她刚才还按照原来的间距，种下了同等多的植物，结果还剩余了一小块地方，那么她是万万不会想到，空间土地面积不知不觉增加这回事。 原红蕖扫了一眼空间里面的作物，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一把人参籽撒的满院子都是。 空间作物的间距大了，也就意味着土地之间的空隙多，人参占地面积小，在这个缺医少药的红楼世界里面，人参的作用那可是太大了，所以不种人参种什么！ 原红蕖如同一个勤劳的小蜜蜂，在空间里面勤勤恳恳地劳作着。 黛玉也在梦境里面，第一次完整地游览了一遍空间桃花源的院子，原先她只能站在门口往院子里面看，现在则是已经能够在院子里面走来走去了。 至于小楼房里面，除了厨房，其他地方她还是看不到的。 尽管如此也足够让黛玉欣喜的了。 任谁时常在梦境当中，有这样一座四季常绿，瓜果遍地，树下满是人参的小院子，那梦一准儿是甜的。 黛玉在梦境当中能够闻到花香，能够吃到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果蔬。 而且当梦醒了以后，她还能时不时吃到原嬷嬷制作出来的，和梦境里面一模一样的食物。 她这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了。 昨晚是小年夜，她在梦境当中见到花园里面有一种小小的蓝色的果子，像是宝石一般，她尝过觉得特别好吃，味道不浓不淡，淡淡的甜味之中带一点点酸，味道中和的恰到好处。 早晨起来，黛玉觉得院子里面虽然清冷，但是空气当中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够闻到，昨晚她吃到的那种果实的果香味儿。 一上午这种香味儿一直若有似无的，萦绕在院子里面。 “素素，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很特别的甜香味儿。”黛玉根本无法专心写字读书了，这果香味儿越来越浓，她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满心只想着这股味道到底是哪儿来的。 “姑娘也闻到了？”蓝素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我出现幻觉了。” “咱们找一找去！”黛玉丢开书本，站了起来，“我猜着一定是嬷嬷回来了，从庄子上带了新鲜东西，在做什么好吃的了！” 紫鹃忙给她穿上鹤氅，换了厚实的鹿皮靴子，这才出了门。 循着味道一路找过去，果不其然，还真是自家厨房里传出来的。 因如今林家人口少，黛玉日常的饮食都是皎云苑的小厨房里面做的，这味道还真就是小厨房里面传过来的。 小厨房里面的香甜味更浓，里面几乎都要被这种味道给淹没了，黛玉一进去就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沾上了这种甜味儿，要是在里面待的时间久一点，只怕好几天都不用熏衣服了，衣服上头都要被这味道给熏透了。 但是尽管味道这样甜，却没有觉得腻味的慌，只觉得十分清新，想让人一探究竟。 厨房里面只有一人，正在搅拌着炉灶上的陶瓷小锅，里面是蓝的近乎透明的酱，这香甜味就是从锅里传出来的。 “咦，香桃姐姐，怎么是你？这些平常不是嬷嬷自己做的吗？”黛玉本以为是原红蕖在熬酱料，结果却看到不停搅拌着酱料的人，竟然是香桃。 她从庄子上回来了？ “姑娘，我今早上回来的。今天庄子上事情有点多，原嬷嬷可能要到晚间才能回来。”香桃回着话，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下。 原嬷嬷早上走的时候，只说去庄子上，黛玉以为是去暖室摘那些成熟的果蔬了，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事。 “嬷嬷的庄子上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原嬷嬷过去一趟就成了。”香桃停止了搅拌，然后用一根筷子沾了点那深蓝色的酱，放入水中，酱料入水成团，没有化开。 她垫着布将锅子端了下来，“姑娘，等这蓝莓酱放凉之后，就可以用了。原嬷嬷吩咐今天给姑娘做一个蓝莓味儿的糕点，等午后给姑娘用呢。” “蓝莓？”黛玉咀嚼着这两个字，又看到旁边还有一盘晶莹剔透的蓝色小浆果，那不就是她昨晚在梦境当中尝过的蓝色小果子吗？ “就是这个吗？”她捻起一枚小浆果。 香桃点头，“庄子上头的暖室里面长出来的，一共只有两斤多，原嬷嬷吩咐我一半熬成蓝莓酱，另一半则是放在糕点上头。原嬷嬷说，让姑娘不要嫌有些酸就不肯吃，姑娘平日常看书太费眼睛，多吃些蓝莓对眼睛好。” “不酸啊，”黛玉说着将蓝莓放入口中，下一秒好看的罥烟眉就微蹙了起来。 她昨晚在梦里面吃的甜多过酸，今天这个酸多过于甜，不好吃。 但是嬷嬷的一片心意，就这么吐出来，那该多伤嬷嬷的心呀！ 黛玉硬着头皮将蓝莓给咽了下去。 蓝素在一旁忍着笑，香桃见状，忙拿勺子舀了一小勺蓝莓酱， “姑娘吃这个吧，蓝莓酱里面加了半斤的糖呢。” 黛玉就着香桃手上的勺子，先浅浅尝了一点，一点也不酸，这味道甚至比昨晚上吃过的那种还要好一些呢！ “香桃姐姐，要不将剩下的蓝莓也做成蓝莓酱吧。”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酸味，但是酸蓝莓做成蓝莓酱的味道还真是让人馋得慌啊！ “姑娘，等会儿做糕点的时候，还要用新鲜的蓝莓呢。做好的糕点一定不会酸的。”香桃说着，“原嬷嬷还教我了一种水果做牛乳茶的方子，不如用蓝莓做给姑娘试试？” “那再好不过了！”黛玉抚掌笑道，原红蕖一向不许她多喝这些，今天嬷嬷不在家，香桃愿意做给她吃，那再好不过了。 第140章 鉴定祥瑞 香桃先将一碗新鲜蓝莓放进一个干净的陶瓷锅子里面，用研磨棒将蓝莓捣碎。 接着在锅中放入暹罗茶叶，砂糖，用小火慢慢地煎煮，之后再倒入牛乳煮沸，最后则用细纱布将这些茶渣都过滤掉。 一壶香浓丝滑的蓝莓牛乳茶，不过一刻钟也就煮好了。 “香桃姐姐真不愧是原嬷嬷的厨艺传承大弟子，这杯牛乳茶深得嬷嬷的真传呢！”黛玉赞道，“素素也尝尝看。” 黛玉将一杯蓝莓牛乳茶递给蓝素。 蓝素来的时间短，这一段时间原红蕖都没有煮过奶茶这些给黛玉，因此这是蓝素第一次喝奶茶。 “香桃姐姐，你可不可以开一家专门卖牛乳茶的铺子呢？往后我日日都去买。”蓝素放下茶杯，十分认真的说道。 她长这样大，见识的也算是不少了，天南海北也去过不少地方，就连奶茶她其实原来也喝过，只是原来喝过的那种，又酸又涩，哪里有这种牛乳茶香甜细滑呢！ 蓝素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原嬷嬷都不去开店，我这点功夫不及原嬷嬷万分之一，哪敢出去献丑呢？你要是喜欢，只要材料充足，我做给你喝就是了。或者等问过了原嬷嬷，把这煮茶的方子教给你，往后你想喝了只管自己煮，岂不是更方便。” “对啊，我嬷嬷最大方不过了，素素只管跟嬷嬷说，嬷嬷说了她最愿意教授愿意学习的人了，只要你虚心求教，嬷嬷会的都会教给你。”黛玉也鼓励蓝素向原红蕖请教。 蓝素被她们俩几句话说得心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到庄子上去跟原红蕖求教。 庄子上的原红蕖，却有些郁郁。 昨天才得了宫中赏下的菜，今天就要还债了。 原红蕖气闷不已，却不得不配合陈公公到暖棚里面去视察。 她昨晚趁着酒意，跑到空间里面发了一回疯——在院子里头所有的边边角角都撒上了人参种子。 今天她本预备歇息一下，却不料早上刚起来没多久，庄子上就送来了信。 原红蕖匆匆和黛玉说了一声，就赶去了庄子。 前脚才到，忠顺王府的李长史便带着昨晚去林家送御赐菜肴的陈公公，也到了庄子上。 “原先生，礼部、工部还有钦天监，三个地方的官员稍后就到。”陈力有些不好意思，“本不想烦着你，不过他们都不相信这大雪天结出葡萄是天降祥瑞，一定要过来亲眼见过才肯相信。他们相信了，皇上才不用下罪己诏……” “他们不是已经信了吗？”原红蕖疑惑，昨晚陈公公明明说了因为这葡萄祥瑞，皇上不用下什么罪己诏了。 陈力脸色很不好看，他昨晚只不过送了一趟东西到林家，哪知便有人给他穿小鞋，说他和林家勾结，伪造“祥瑞”，想要蒙混视听。 陈力哪受得了这个，他也是跟着皇上一路起来的大太监了，还是第一次受这等冤屈。 因此今日便来原红蕖这庄子上面来，自证清白了。 而那三部的官员，也随后就到。 原红蕖先带着陈力去了种葡萄的暖棚。 这也是原红蕖第一次到这个暖棚来，伍田提醒她这个暖棚距离有些远，但是具体有多远可没说。 原红蕖带着陈力他们走了二、三里乡间土路，又走了一小段山路，才来到种植葡萄的暖棚。 原红蕖一见这地理位置，也觉得罕见。 这个地方向阳，偏偏不远处就是一个山包，山不算高，但是刚好能够挡住凌冽的寒风，在这里形成了独特的小气候，使得这里的温度比旁处都要温暖几分。 虽说之前下过那么大的雪，此刻别处堆积的雪都还没有化尽，但是此处暖棚外头的土地已经隐隐有一些有些干燥了。 因为暖棚里面的葡萄丰收，为了来往方便，伍田让人在这里修了一条石头的小径，从路边直接通到暖棚门口。 此刻暖棚的门已经打开了，原红蕖领着几人走了进去。 “这......”陈力一见眼前的情景，迟疑地又回过头望了望外面。 外面还是光秃秃的土地，一片荒凉，远处几棵叶子都掉完的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触目之处一点绿意也没有。 再看这暖棚当中，入眼是一片一片的郁郁葱葱，葡萄树那肥大的叶子，青翠欲滴，一串串硕大的晴王葡萄挂在枝头，将那葡萄树枝压弯到极致。 这里和外头，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为了使这祥瑞更为逼真一些，更像是因为天生，而不是人为所至，原红蕖已经决定牺牲掉这些葡萄树了。 她一到庄子就让伍田尽快去暖棚这边，将暖棚的供暖渠道给关了，然后将上头盖着暖棚的稻草帘子全部揭开。 暖棚里面和外面温度相差不那么大，勉强也还能说得过去这葡萄在冬季结果，非人力所为。 要不然随便那些官员找一个岔子，就能将“欺君”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 但是这样一来，这一棚的葡萄树受了冻，又在竭尽全力的结着果子，势必会因为突然的寒冷导致果树死亡，可是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力从门口进去，走到了暖棚的尽头，只觉得微微有些汗，并没有觉得这里面比外面要暖和多少。 “今年天气冷，宫里面那些四季常青的树木，都因为受不了这天气，叶子掉光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样一批果树，竟然没有因为这天气，还在不能结果的季节结了满树的果子。这不是祥瑞是什么？若不是天佑吾皇，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力十分激动，他是真的完全相信这就是上天之力所造就。 原红蕖在一旁望着状似癫狂的陈力，有些不解。 那几个随后过来的官员，自从进了暖棚之后，就跟疯了一样，一直念叨着，“上天垂怜，天佑吾皇。这是真真正正的祥瑞......” 这些北方的官员从没有在冬季，还能见到满目翠绿，硕果累累的葡萄。 除了老天赐下的，他们找不到任何解释。 他们如今甚至都怕因为他们的质疑，会不会引起上天的不满，而给他们带来灾祸。 原红蕖理解不了。 她觉得今天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可以回家陪小黛玉了。 第141章 土地庙旁的人家 “东家，暖棚的大人们想要在咱们庄子上吃一顿饭，说是要沾点祥瑞，您看咱们要怎么安排？” 原红蕖还没走多远，伍田就跟了过来。 “陈公公说的？”原红蕖眉毛拧了起来。 她今天只是陪陈公公和李长史在暖棚里面走了一阵，那些大人们来之后，她就出去，隐在人群当中，让伍田出面了。 陈公公和李长史认识她，也知道庄子背后的真正的主人是她，所以她陪着陈公公他们走一遭也没什么，但是在其余那些人面前，原红蕖还是不想太显眼。 “陈公公没说。是礼部那个张大人说的，其他几位也都赞同。”伍田间东家面色不虞，小心翼翼地说道。 “庄户人家能有什么好东西吃？才经历过大雪灾，家里的牲畜都冻死完了。现在能吃的不过是些草根树皮。咱们秋天留下来的萝卜缨子都是好东西吧？”原红蕖似笑非笑地说。 伍田心里头打鼓，他自然知道，别的庄子大都是这样，可是他们庄子不是的呀！ 秋收的时候他们从别处换了不少粮食，家家户户的存粮吃到明年开春都还富余。而且庄子的粮仓里头，还有满满一仓的备用粮食，分毫未动呢！ 可是东家这样说，那就是这样！ “不错的，东家。庄子里面不少人家都断顿了，不过想着我们好在比西城强一些，还能到山上面去挖些草根，弄些榆树皮，勉强还没饿死人。”伍田闻弦而知雅意，马上接道。 “对喽。既然他们想在庄子上吃一顿饭，就带他们去土地庙旁边那一家吧，正好也顺路，别的地方就别让他们去了。我记得他们家里有七个儿子，最大的才十岁，家里面就一个壮劳力干活，吃了上顿没下顿......” 原红蕖对这一家印象极深，穷到卖儿卖女的人家太常见了，但是这一家这么多孩子，竟然一个也没有卖，而是苦苦支撑着，有一口吃的都是一家人分着吃。 伍田苦着脸，“东家，那是以前，今年他们家那三岁的小子都能帮忙去地里头拔萝卜，一家子挣下的粮食真是不少，他们家今年可不缺吃了。” “我怎么看他们家大人孩子还是那样瘦呢，有粮食也不吃，省着可不行。” 两人边走边说着。 “他们家原先熬的太厉害，身子骨都亏着呢。一入冬他们家就开始熬起了药，家里面人个个都在喝着，说是请大夫开的补身子的药。”伍田一冬天基本都在庄子里面，因此对这些准湖人家的事情都清楚的很。 “就他家了 ，沾什么祥瑞气，虚无缥缈的。我得回去了，你看着办吧。今天让庄户们都吃一回忆苦思甜饭，任他去谁家，都是一样的东西。别让他们吃好了再惦记上我们庄子。” “那陈公公呢？”伍田看得出，东家对这个陈公公的态度还不错。 “陈公公估计要回宫当差，让他自己去葡萄棚里面剪点葡萄，带回去交差就行了。” 原红蕖几句话说完，已经走到马车跟前了，又回头说道， “他们都走了以后，你把暖棚的温度再调起来吧，真要是都死了，也怪可惜......看看能保住多少吧。” 伍田忙点头应是，一早上东家说等过了今天葡萄暖棚里的葡萄大概保不住了，他一直心疼到现在呢！ 既然还有可能救一救，伍田便巴不得那些人赶紧走，这样他才好赶紧让葡萄大棚的温度升起来。 原红蕖这一遭连庄子上的小院子也没有去，免得再让他们注意到院子后面的暖室，那才是庄子上面最大的“祥瑞”呢！ 原红蕖是离开了，陈公公和李长史两人将大棚里面今天成熟的葡萄，全都剪了下来，带着回去交差了。 伍田在庄子里头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土地庙跟前，等着几个官员出来。 他们若是就此离去，也就罢了，如果听了劝还不离开，那就只能让他们也忆苦思甜一番了。 三部的几人看饱了葡萄大棚，也起了心思想要带些葡萄回去，不过看管暖棚的庄户说剩下这些都是还没有成熟的，这葡萄很是刁钻，如果没有在枝头上成熟，剪下来哪怕放到烂掉，也不会成熟。 没有成熟的葡萄又苦又涩，比之那青杏子还难吃百倍。 他们这才打消了念头。 既然如此，那今天这一顿饭是一定要在庄子里头吃了。 虽然行程当中并没有这一项安排，但是他们出来办差，吃顿饭再回去也是情理之中。 到了土地庙跟前，哪怕伍田再三解释，如今庄子里面比较困难，也就只比西城好一些，勉强还有些草根树皮来糊口。 这葡萄虽然卖了一些银子，但是全数都捐到了西城，一文不留。 因此他们庄子上的庄户，并没有因为出了祥瑞，日子就有所改善。 但无论伍田怎样劝说，几人也是一定要在这里吃上一顿饭，甚至都还给伍田掏了银子出来。 伍田有些傻眼，东家可没有说过他们要是拿了银子要怎么办。 不过他转念一想，连陈公公和李长史临走时候都留下了买葡萄的银子，他们吃饭收银子，也是应当的。 可是这草根树皮菜团子，干菜叶子稀饭，该怎么收费才合理呢。 好在几位官员也没有让伍田为难太久，直接选定土地庙跟前的这户人。一是因为这户人家离暖棚最近，其他人家都还要再走一会儿路才能到，他们也不想走了。 二是这户人家旁边就是土地庙，这“祥瑞”既然是和土地有关，说不定也是这一方的土地公保佑的，这一家人住在土地庙旁边，想必沾染的祥瑞气息更重一些。 不用伍田多介绍，直接确定就去这一家吃饭。 然而他们在外头看了一眼那家泥泞不堪的院子，里面几个泥猴一样的小崽子，还在院子里头扑腾着， 站在院子门口就能够闻到满院子的药味儿，这药味比之要铺子里头的还要浓郁，他们硬是没敢踏进去，也在回忆选择这一家是不是正确。 好在伍田的话马上打消了他们的怀疑。 “诸位大人，刘庄户家里有七个儿子，他媳妇儿生了七胎，个个都是男儿，个个都活了下来。如今最大的儿子十岁，最小的才过百日。” 第142章 七个儿子 “什么，七个儿子！”礼部官员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有三房小妾，加上夫人，一共四个女人才生了五个女儿，想生个儿子，结果每次都让他失望。 这家是有什么偏方吗？怎么能生那么多儿子，还都活了下来。 伍田以为他们不相信，朝着里头喊了一声， “刘哥，带你家儿子出来给贵客看看。” 院子里应了一声，不多时又从屋子里头出来了几个孩子，最大的那个怀里面还抱着一个。 几个孩子从大到小站成一排，虽然穿得破烂不堪，但也没有衣不蔽体。 伍田的话印证过，几个官员确定就要在这家吃饭了。 只不过那院子就不进去了，看着下不去脚，他们一人一个元宝扔给伍田，让他代为去农家买几样饭菜来。 伍田可不敢收，几人说就当是送给这户人家的，那么多儿子，这负担也太重了。 既然如此，今天应该刘家发这一笔财，伍田将银子拿着了。 刘庄户家原先是被饿怕的，即便如今有了粮食也不敢敞开肚皮来吃。 即便伍田先前没有过来交待过，他们家日常不做活儿的时候，还是和往年一样，春季野菜，秋冬草根树皮当主食，加点谷糠干菜就是改善伙食了，要是能在汤里面放上一星油一角豆腐，那就是开了荤了。 当然要是开始农忙，他们就不会这样苛待自个儿了，好歹要吃点真正的粮食。 如今家里有了余粮，他们甚至都知道要保养身体，只不过他们家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话，尽是吃一些药汤子，其实好好吃饭最是养身体了。 今天伍田去别人家说的是让他们照着荒年时候的饭菜吃一顿，到了刘家这里则是说，让他们家稍微改善一下伙食。 所以今天他们家的标准是改善伙食，如果不是伍田过来说的话，他们家今天吃的是草根煮榆树皮。至于谷糠干菜团子，那是伍田来说过之后，他们才加上的。 伍田拿着银子进了院子，不多时他端着两个豁了口子的粗瓷大碗跑了出来，憨厚笑着， “诸位大人，这是刘家今天的午饭，小的全给端来了。” 农家的碗大，寻常的饭碗就和他们家的汤碗差不多大了。 能看得出来，伍田这是全捡稠的捞。 一个里头是一碗几乎看不出什么汤水来，里头是满满一碗看着跟草药一样的各种根状物，上头还有不少白色的薄薄的块状物，这是榆树皮。 要是磨成榆皮面儿，吃起来也不错，不过刘家能推动磨盘的人少，自然也就没去下这功夫了。 另一个碗里面，则是一碗菜团子，纯纯正正的菜团子，一点儿粮食也没有，眼看着就要不成团了。 不过好歹这里头有几位大人认识的东西，那谷糠可不就认识吗！至于那黑黢黢，一条一条的看起来像是干菜，倒是没有见过。 伍田一样一样的给几个官员介绍了一遍。 听完之后几人面面相觑，这种东西，他们家的狗都不会吃的，这能吃吗？ 除了礼部的那位求子心切的大人，其他几人都打了退堂鼓。 稍顷，礼部的官员开口道， “要不然用这些当供品，去拜一拜土地公，这里出了祥瑞，正说明土地公是有灵性的，咱们只管拜了就行！” 礼部的官员虽然眼馋人家儿子多，但是若让他吃了这些才能得护佑生儿子，他又觉得其实闺女也不错...... 伍田望着他们的马车越行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立刻掉头去了葡萄暖棚，喊庄户来先把稻草帘子放下来，然后将一边的火墙燃了起来，希望这葡萄树受了这半天的冻，还能再活下去。 京城郊外庄子上的葡萄，经过鉴定，确实是祥瑞，可见老天爷并没有惩罚当今圣上，这罪己诏不用写了。 腊月二十六，年关将至，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自从进了腊月，因上个月雪灾带来的后遗症，再加上即将过年，满京城只要是食物，摆出来就能给人立即抢购一空。 原红蕖庄子上还有几十亩的白菜呢，一边卖葡萄一边卖白菜，葡萄的收入都捐给了西城，但是白菜的收入，那是要给庄户过年用的！ 伍田换了不少年货到庄子上。 等年货分下去之后，伍田给原红蕖带来一个消息。 原来鹅儿村除了原红蕖的庄子之外，其他的都是村民自家的田地。原先他们这些有自家土地的人，很是看不上那些没有自己土地的庄户。 可是半年以来，人家这些庄户过的日子比他们好多了。 尤其是这一次雪灾之后，所有的庄户人家，都得到了东家的人给送的救济粮食。 他们这些有田地的人家，可什么都没有。 他们其中有一些人就起了心思，想要将田地卖给原家，然后也做个庄户。 今天伍田来和原红蕖说的就是这件事。 伍田离开后，原红蕖还在考虑，应不应该买那些人的土地。 “嬷嬷，嬷嬷，”黛玉举着一个大大的糖人，从门口奔了进来。 “大圣爷的糖人儿！你快看。”黛玉献宝似的，举着糖人凑到原红蕖面前。 “哎呦呦，谁做这么大一个糖人，可真是了不得！”原红蕖抬头便看到眼前一个一尺多高的大糖画，正是孙悟空举着金箍棒，威风凛凛的样子。 “这是蓝素去外头帮我买的。”黛玉看着大糖人很是喜欢，不过看看也就罢了，外头这些东西她一贯是不会去吃的。若是想吃自有嬷嬷给她做了来。 听了黛玉的话，原红蕖笑着，“素素来了以后，我倒是轻省了不少，到底还是你们年岁相差不大，能够玩到一处去。早知道你们这样投契，正应该早早让她过来才是。” “嬷嬷，”黛玉嗔道，“不是这样的，素素性格调皮可爱，和谁都能相处的极好。但是再好，她也不是我的原嬷嬷呀......” 原红蕖以手扶胸口，“真是的，马上都要过节了，你是不哭了，倒是要把我的眼泪给招下来不成？” 第143章 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忙 黛玉“咯咯”娇笑，两人闹了一阵，黛玉方才又说道，“嬷嬷，蓝素说外面大街上很是热闹呢，我不能出去逛逛，你怎么也不出去看看呢。原先咱们在外祖母家的时候，你还总是出去。回到家更方便了，怎么还不愿意出门了呢？” 原红蕖想了一下，自己最近还真的没怎么去街上，总是有各种琐事纠缠着，她每天和黛玉相处的时间都要比原先少了。 而今天一早上伍田进城来，又带给她一个问题。 原红蕖有些意兴阑珊，索性将伍田今天带来的问题，说给了黛玉听。 黛玉思考片刻，随口便说， “他们是看到好处才想做嬷嬷的庄户，但是他们没有想过，万一嬷嬷不再将田地给他们耕种了呢？那么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抓在自己手中的，才是自己的。嬷嬷往后庄子上的庄户不够用的时候，不妨也雇佣他们去做一些事情，给他们一些甜头也就是了。” 原红蕖听了这话，恍然大悟，自己是进了牛角尖，到底还是黛玉，七窍玲珑心，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个难题可算是解决了。庄子上那么些田地和庄户，其实已经够多了。又不图那庄子去发财，只是想着平常咱们自己吃什么方便一些而已。至于让庄户都吃穿比以前好一些，那本就是一个主家的责任。”关于这一方面，原红蕖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现代模式上。 “嬷嬷，我虽然没有管过庄子，但是从我看的书上来说。自古以来，几乎是没有主家能让庄户吃饱过的。你让他们能够吃饱饭，还能有余粮。那些自己有土地的村民，都不一定能有余粮，他们怎么可能不羡慕自己没有土地的庄户呢。”黛玉分析的头头是道，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儿该有的知识储备。 原红蕖其实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做的这些是不是过了呢？ 但是黛玉能够一针见血指出，原红蕖就是做的过了。 现在她只是稍微仁慈一点，给庄户们付出了他们劳动应有的报酬，才让他们吃饱饭而已，就已经让其他人眼馋，若是给他们稍微多一些呢，她明年想要将大棚中间的路修一下，顺便呢，将庄户们的房子再加固一下。 听到黛玉的分析，原红蕖暗想，往后不能再按照前世的心态来处理庄子上头的事情了。 目前只是鹅儿村的村民想要卖地给原红蕖，若果她再做些别的，只怕京郊那些吃不饱饭的农户，都要把土地卖给原红蕖了。 “明天伍田再过来，就让他回去告诉那些人，那些人的田地咱们就不买了......”原红蕖故意说道，想要看看黛玉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嬷嬷，万万不可。”黛玉听了这话急忙阻止，“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跟他们说不买他们的田地，他们估计连年都过不好。” “那照你看呢，应该怎么办？我听伍田说现在只要他出门，就有村民跟着他。还有村民为了做庄户，说要送闺女给他......给伍田吓的出门都是偷偷摸摸的。” “嬷嬷，这样的人家，别说做庄户了，便是平时有事情给他们做，我看也不要给！”黛玉听到这里，不由得气愤。 “那是肯定的，又不是灾荒年，要饿死人了，才会起这样的心思。如今虽然有那一场大雪，可是也不至于卖儿卖女。这样的人没有良心的。”原红蕖今天听到伍田的话，也很是惊讶。 虽然在红楼世界里面，买卖下人奴仆这都是合乎法理的，但是她还从来没有亲自经历过，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要把自己女儿送给别人，就为换一次卖地的机会。 “嬷嬷，不妨让伍庄头拖一拖，过完年再说。过完年想必就要春耕了吧，到时候忙了起来，庄户忙不过来再让村民来做。他们到时候发觉不用卖田地，就能得到不错的收入，这事情也就解决了。”黛玉虽然不出门，但她博览群书，对事情自有自己的见地。 “我的姑娘，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一定要送你一样别出心裁的礼物才是。”原红蕖笑着，黛玉日常看的书多了，也要实践一番才是。如今这活生生的现场教学，可比那纸上得来的要印象深刻多了。 “嬷嬷，平时你送我的礼物已经足够多了，你有难题我也要帮你想法子才是正理，要不然只是你一味的对我好，我全然一点也帮不到你，那我真会觉得自己是你的负累呢。”黛玉笑盈盈地开口。 原红蕖不止是她的嬷嬷，更是她的管家，她的老师。 最主要的，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朋友之间如果一直都是一方面付出，而另一方只坦然接受，时间久了只怕友情也不会长久。 虽然黛玉知道她的嬷嬷永远也不会丢下自己，但是黛玉也想帮嬷嬷做一些事情呀，这样她不会觉得一直是自己在亏欠着嬷嬷，她的心里面也会有成就感。 原红蕖最近也发觉黛玉似乎是有意无意地，想要帮自己做一些事情，所以她也会创造一些小机会，今天的事情算是一件大事。 黛玉见自己能够帮到嬷嬷，心里面很是满足。 眼看还有几天就是年节，然而林家因为贾敏逝世不到三年，更何况林如海如今也没有在京城，他们家过年也还是闭门谢客。 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年，林家都已经习惯了。 年节前，林家下人则去一向都和林家有交情的人家，送了年节礼物。至于最重要的，荣国府的节礼，则是林如海直接从扬州那边派了人给送过来的。 黛玉带着几个大丫鬟，清点了一下扬州送过来东西，其中一小半是送去给荣国府的，其他一大半则是林如海给黛玉准备的过年礼物。 “姑娘，咱们要不然明天一起去贾府送礼？您可是好久都没有去过贾府了。”紫鹃在一旁提议。 黛玉抿了一下嘴，稍倾才说道，“算了吧，让人送去得了。也是要过年了，紫鹃不如跟着回去，和你家人团聚几天，过了年再回来就是。” 第144章 不得团圆 “姑娘，我家人都在京城当中，各有各的差事。过年是最忙碌的时候，哪能得团圆呢。我呀，还是陪着姑娘在家里最好了。”紫鹃可从没有想过“团圆”这一事，他们生来就是奴婢，哪里配像主子们那样，阖家团圆呢！ “那我们是一样的。我爹在扬州，我在京城，也是不得团圆。”黛玉随意说，倒是没什么伤感的。 上个月匆忙见了父亲一面，已经足够让她惊喜了，所以这年不年的，团不团圆，于她而言，真不打紧。 黛玉过了年也才不过八岁，四岁那年弟弟没了，过了一年多母亲也没了，剩下她和父亲两个。 她原先身体不好，到了冬季连门都不出。尤其是在年节前后，更是会大病一场...... 这种情况，家里面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过年呢。 他们家过年，还真是从来没什么热闹的，所以黛玉对过年的期待一向不大。 “姑娘，老祖宗几次三番让人来，请你去那边府里一同过年，那边姐妹弟兄都在一处玩乐，过年时候肯定热闹。你怎么就给推拒了呢？”紫鹃甚是不解。 黛玉年纪不大，如今在京城之中，只有荣国府一家亲戚，在外人看来，黛玉正应当去贾府过年。 自上次黛玉去荣国府回来之后，贾母每隔三两天就让人过来一次，三春也过来一次，无非就是说让黛玉回去荣国府居住，再不济也是过去一同过年。 黛玉却都给推拒了。 她现在对贾府那真是敬而远之了。 “咱们自家过年就不自在吗？到了那边还要受人家拘束，还以为咱们是去打秋风的，没得受人家白眼去。”黛玉悠悠说道。 “那薛家大姑娘至今还住在梨香院呢，前几天二姑娘她们过来的时候，我听四姑娘的丫头说如今薛姑娘和袭人好的跟什么似的，天天在一起给宝玉做针线呢。”雪雁托着一个炖盅过来，到黛玉跟前将炖盅放下。 “人家的事情，我们管他做甚。你们往后也少去打听这些，没得污了耳朵。”黛玉甚是不屑二人的作为，家里又不是没有专门做针线的，还能让一个借居在家里的姑娘给公子哥儿做针线，竟然还能传到他们府里来，真真是，叹为观止！ “姑娘，说不定就是人家故意传出来的呢？自从姑娘离了那府里面之后，我们去送东西的时候，还真听了不少趣事。”听夏也跟着说， “最有名的当属薛姑娘脖子里忽然挂了一个金锁，上头有八个字，她那丫鬟说这八个字听起来和宝二爷那块玉石上的字是一对儿，还说当初送金锁给姑娘的和尚道士说了，这锁要找一个有玉的来配。这不明摆着想要攀上宝玉......” “快别说了，这也是能胡说的。听过就算了，往后一样也别往咱们家里说。”黛玉制止道。 “姑娘，也就你善良，给他们留着脸面，可在那府里头，她们哪还有什么脸面？谁还看不出来他们家的心思，老太太明里暗里赶了几次，人家就当作听不懂。” “你又知道了？”黛玉扫了听夏一眼，“行了，不说她们了。雪雁把燕窝盛出来吧。” 几人笑嘻嘻地闭了嘴，雪雁盛了燕窝，慢慢搅动着，让滚热的燕窝稍微凉一点好入口。 可雪雁手上做着事，嘴巴也没有停， “姑娘，幸好咱们没有在那府里面久居，咱们去的时候那一大箱的燕窝，足够姑娘吃几年的，偏就有那眼皮子浅的，今天也来要明天也来求。咱们住在别人家断然没有拒绝主家的道理，咱们的好燕窝真是舍了不少出去。”雪雁一提起这个就气愤不已，偏生姑娘还说都是小事，不值当为这个生气。 因为雪雁管着这些燕窝的进出，最是清楚不过。 “雪雁就别念叨了，咱们如今已经回来，这事情再也不要提了。”黛玉虽然为人大方，可也不是个对谁都散财的，但这个人她还真不好拒绝，就连原嬷嬷得知以后，也说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索性直接给送去了一盒子，说够他们娘俩儿吃两个月的了，这才臊得他们院子里没有再直接上门求燕窝。 本来最简便的是将事情捅到贾母跟前，让他们没脸，但是黛玉却不许，瞧着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怜的很，给他们留点颜面，一点子东西，就当自己替母亲照料一下侄儿的遗孀罢了。 燕窝稍微凉了一些，正好入口，雪雁捧起来递给黛玉。 “今天这燕窝做的是什么新奇花样？味道这般新鲜。”黛玉接了过来，却见里面浅褐色的汤汁，闻起来还是甜香之中带着一丝樟香味儿。 黛玉尝了一口，口感清甜，回味甘醇，和平常吃的燕窝很是不同。 “我每日吃燕窝，这一年来，天下所有燕窝的吃法儿，我怕是都吃个遍了吧，这种法子炖出来的燕窝，竟然还是第一次尝到，还真是新奇。”黛玉又吃了几口。这几日她觉得嗓子稍微有些不适，偶尔会干咳一声，这燕窝入喉之后，她觉得嗓子里面那微微的不适，竟然神奇的立即消失了。 “这是用陈皮炖的燕窝。咱们家一直没有经年的好陈皮，昨天去街上碰巧遇到一个从岭南那边过来的商人，带着五十年的老陈皮来卖。这样的好东西竟然无人识得，我可捡了一个大漏。”原红蕖走了过来，她今天总算是有空能够亲手为黛玉炖煮燕窝。 正巧昨天得了好陈皮，这几天黛玉有些咳嗽，于是便炖了一碗陈皮燕窝。 黛玉吃起来十分新鲜，吃过之后嗓子的不适也完全好了，于是便点了几人，明天一早去荣国府送年节礼物。 “嬷嬷，明天你也要去吗？” “我就不去了，我在家里陪你。” “那凤姐姐呢，我听说她年底太忙，出不了门，但是几乎每天都派人来请你过去帮忙理事。你就不去看一看她......” “他们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哪里还需要请外援。咱们家就你一个，我要是放你一个人在家，再把你给累坏了，那我可要心疼。” 第145章 真武林高手 “咱家事情少，人情往来也不多，这点事就能累到我的话？那我这一年白白跟着嬷嬷锻炼了。”黛玉放下碗，“既然嬷嬷也不去那边，不如我们明天去空云观。” 原红蕖心里一悸，怎么会想到这个地方，谁告诉黛玉这个道观的？ “我听说空云观的法事做的好，我想去给母亲和弟弟点长明灯，做一场法事。”黛玉声音沉沉的。 年节也是团圆节，她怎么可能看着千门万户团团圆圆，自家孤孤单单，而不暗自神伤呢？ 她怎么可能不思念母亲呢？ 黛玉没有别的方法去怀念母亲，母亲的坟墓也没有在京城。 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种方法了。 “好，我们去空云观。”原红蕖握着黛玉的手，肯定道。 原红蕖看了蓝素一眼，还没有见识过蓝素的身手，蓝枞说蓝素的武功比他还要精进一些，这话有没有夸大其词呢？ 这样看起来没有一点攻击力的小女孩，会是武林高手？ 几个大丫鬟正在争论着，明天是跟着姑娘去空云观，还是去荣国府送礼，就听到平时专门看管皎云苑里面小猫的丫鬟，抱着猫就跑了出来， “姑娘，喵儿去扑鹦鹉，把鹦鹉给吓跑了。” 那喵儿几个月前还是个小不点儿的波斯猫，现在被喂得胖乎乎的，十分霸道。 黛玉几乎都要抱不动这沉甸甸的大喵儿了。 前些日子，外头送来一只凤头鹦鹉，头顶金黄色葵花状的头冠，浑身白毛，十分机灵。 黛玉正教这鹦鹉念唐诗，觉得十分有趣。 那喵儿见这鹦鹉吸引了黛玉的注意力，觉得自己受了冷落，便时不时的想要去扑这鹦鹉，今天丫头们一个没注意，这喵儿还真的得逞了。 “可看到飞哪儿去了？”黛玉有些紧张，这鹦鹉甚是逗趣，学舌也很是厉害，她这几日天天都要和鹦鹉玩一会儿，这会儿听到鹦鹉不见了，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从窗户里头‘嗖’一下就飞出去了，应是飞到院子里了吧？”小丫鬟忐忑回说。 她话还没有落音，便见到眼前一花，姑娘身旁似乎是少了一个人。 小丫鬟正想再说一说现场的情况，眼前一阵列列风声，就见一人似是从天而降，落在了姑娘的身旁。 “姑娘，这不就回来了。”蓝素书里面抓着的，赫然便是方才丫鬟说的飞走的凤头鹦鹉。 这鹦鹉的嘴是镰刀型的，极为坚硬，连坚果的硬壳都能够啄碎，平时比较温顺，若是遇到危急情况，那嘴就是武器了，这也是那喵儿三番两次想要去扑鹦鹉，都没有成功的原因。 然而此刻鹦鹉在蓝素的手里面，温顺的像是被驯服了一般，那小脑袋贴着蓝素的手，极为依恋。 蓝素将鹦鹉递了过去，小丫头忙提了鸟笼，将链子系好，鹦鹉站在架子上，扑闪了几下翅膀，看到了黛玉，叽叽喳喳开始告状： “姑娘，吓死鸟了，喵喵要杀鸟......喵喵要杀鸟......” 黛玉安抚地摸了摸鹦鹉的羽毛， “一会儿我拿喵儿的小鱼干给你吃，往后一个月都不给它小鱼干好不好？” “小鱼干！小鱼干！”吃货鹦鹉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小鱼干，引得众人大笑。 “去吧，扣喵儿一个月的小鱼干，把小鱼干都拿给鹦鹉。”黛玉笑着吩咐。 一旁在脚底下钻来钻去的猫，还在撒娇的喵喵叫，却不知往后一个月都没有小鱼干了。 “蓝素这功夫真是棒极了，难怪你哥哥会说，他的武功不及你呢。我看他还是说得过了，什么叫做不及你，明明是差很远。”原红蕖打趣道。 “原嬷嬷，我哥哥要做的事情太多，耽误了练习，不像我除了练武也没别的事情。”蓝素忙替蓝枞开解。 “你们兄妹二人，都是极难得的。” 原红蕖心里大安，有这样的武林高手跟在一旁，他们什么地方去不得呢！就蓝素这本事，真有什么万一，她背着黛玉走，估计没有人能追得上。 丫鬟将鹦鹉提了去，这边黛玉拉着蓝素一脸的仰慕， “刚才我觉得身旁一阵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素姐姐到了房顶。我正要拍手叫好呢，素姐姐唰一下又飞回来了！素姐姐，你这是什么功夫，和神仙学的吗？” 蓝素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用仰慕的眼神注视，她平时十分豁达，此刻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姑娘，我以前练武偷懒，总是被师父追着打......追得久了，别的功夫倒是了了，轻功倒是让我练出来了。”蓝素脸蛋微红。 “哈哈，这也是因为你本身就有这一方面的天分啊。我以前打会吃饭就吃药，可是我至今也分不清白芷和白芍有什么区别，人家说久病成良医，我可一点也没成良医。”黛玉十分羡慕，“嬷嬷，要不然......” “没有要不然，这不是你学得了的。”原红蕖一眼就看出黛玉的心思，你一个大家闺秀，神仙一样的林妹妹，学点强身健体的拳法也就行了，至于轻功，还是算了吧。 “嬷嬷~”黛玉扯着原红蕖的衣袖，声音又甜了一个度，“素姐姐能飞那样高，那样飒爽......” “你是林家小姐，你会飞也不能飞。”原红蕖硬下心肠，她实在不敢想象，黛玉万一学会轻功，那该是什么情景。 黛玉轻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本想着如果能像风一样在天空飞舞，那该是何等的畅快和惬意。”她声音淡淡的，带着浅浅的愁绪。 这样伤感的林黛玉，让原红蕖更是于心不忍，然而不答应，还是不答应。 “姑娘，我这一门功夫，练习起来是极为艰难的，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蓝素开口说道，“我为了练习这一门功夫，单是吃的苦头，只怕比姑娘自幼吃的药都要多呢！” “不如等开了春，让蓝素教姑娘骑马吧。”原红蕖灵机一动。 “对呀，姑娘，骑马的时候，就好像在风里面飞一样。特别是如果有一匹千里马，跑起来的时候风驰电掣一般。”蓝素跟着说道。 第146章 寄托思念 “那我要先去选一匹好马才是呢！”黛玉的声音软软糯糯。 原红蕖松了一口气，只要黛玉愿意接受，寻一匹好马总比让她自己学轻功容易得多。 “那是自然，等开了春，听说会从草原那边运来许多马匹，到时候让咱们家的马夫去挑几匹好的。” 翌日，林家兵分两路，一队人带着礼品去荣国府送年礼，煊煊赫赫六辆马车，一辆上头是几个丫鬟，另一辆则是婆子们，后面四辆车里都是给贾府送的年节礼品。 另一支队伍简装轻行，不过两架马车，另有蓝素骑了她自己那一匹黄骠马，一行人往城外而去。 刚出了城，原红蕖就听到马车后面传来一声， “前面的可是林家的马车？” “原嬷嬷，后面有一队官兵，看起来像是哪个王爷府上的卫兵。”蓝素在马车边上小声说。 说话间，那一队人马追了上来，领头的是一个青年军官，他们到了前来，也没有下马。 领头的军官朗声朝着马车里面说道， “原先生，我是显王府侍卫首领韩牧，昨天听闻府上姑娘今天要去空云观，王爷让我们一路随行护卫。咱们一早就在城门口等着。”说着将代表自己身份的腰牌递给了车夫，车夫拿了腰牌递进车内。 他本想着林家姑娘出行，肯定声势浩大，哪知道才这么两架马车，连个护卫都没有，幸好他们王爷都给安排上了。 腰牌又从车中递了出来，韩牧接过腰牌，听得车里传来一道清泠的声音， “多谢显王爷挂心，正巧我家车夫对这道路不太熟悉，劳请韩首领前头带路。” 原红蕖一点没有客气。 想到上次几乎是被挟持到空云观里面的事情，就是林如海和显王爷两人的手笔。 林如海这边，看在黛玉的面子上，也就算了。 至于显王爷那里，原红蕖没想过就那么算了。 虽然西城救灾的时候，自己给显王府传了信，算是求助。 但是因为显王爷在西城救灾一事中，身先士卒，不畏艰难，皇上不仅大为褒奖，更是直接给他家一道圣旨，等显王儿子袭爵的时候，不用降级递减。 显王便觉得自己欠了原红蕖好大一个人情，本来林家周围就有显王府的护卫暗暗守卫，如今又是增加了不少。 这样看来显王根本不算是给原红蕖帮忙，他帮的是西城百姓，得了赏赐的是他自己。 原红蕖在中间算是一个，提供消息的掮客。她得到的好处是，黛玉不用为西城灾民挂念了...... 这么算来，上次被挟持到空云观一事，这口气还没出呢！ “嬷嬷，显王府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吗？总感觉和咱们家来往有些密切了。”黛玉有些不解。 “大概他是受林大人所托，来帮忙照顾你的。”原红蕖没有将内情说出来，那些事情无需让黛玉知道。 “唔，我想着也是。” 黛玉今天因要去给母亲和弟弟做法事，不由得想起原先的日子，心情有些沉闷。 那个弟弟虽然不是和她一母同胞，但是长相和她也是极为相似的。 她记得自己身体不好，总是怕过了病气给弟弟。 然而弟弟却一点儿也不怕，还专门跑到她跟前逗她笑，陪她解闷儿。 母亲那时候还说，有了弟弟之后，家里热闹多了。 后来...... 黛玉不愿再想。 “嬷嬷，还有多久才能到？” “城外十里左右，应该也快到了。昨天下午已经让人来观里面说过，必然不会耽误。” “原先生，我家王爷已经将空云观清场，今天就只有林家姑娘一位客人，不会有旁人。”韩牧骑马跟在马车旁边，听到二人的对话， 他接了一句。 马车里头好一会儿没有声音传出来，就当韩牧以为原红蕖不会搭理他的时候，听到里头又传来原红蕖的声音， “里里外外，都干净了？” “原先生放心，都已经收拾的妥妥当当。”韩牧知道，原红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空云观有一个地牢，里面关的人早就押去了天牢。 “甚好，倒是不怕打扰到别人了。”原红蕖淡淡地说。 这一场法事从黛玉进观开始，一直到夕阳西下，黛玉犹自不愿意离去。 做法事她也算是见识过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整个道观，所有道士一同出来做一场法事。 黛玉再无遗憾。 到了傍晚跨上马车，她的小脸上头还带着一丝兴奋，她往后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空云观的观主，也是这一次法事的主持者，告诉她，她的母亲和弟弟已经喝过了孟婆汤，在奈何桥上排队等着投胎呢！ 如果他们感受到，世间还有人放不下他们，他们就不能再次投胎，只能在奈何桥上一直排着队...... 黛玉听了这话，眼泪同像是止不住了一样，一个劲儿的往下淌，像是要把这一生的泪水都给掉完才是。 从今往后，不能再总是牵挂他们了。 一路无事，眼看就要入城，忽听得韩牧悄言， “原先生，上次从这儿路过，您拿出来的狼牙棒，是从何而来，怎么后面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原红蕖十分警惕。 “咱们收拾的时候，捡了两个，但是至今也没有研究出来，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而且，那东西还有恶臭......” 榴莲壳子，不臭才怪呢！ 幸好现在是冬天，榴莲壳子腐烂的也慢，要是夏天的话，这东西顶风臭十里。 “原先生，王爷说那东西尤其适合近身攻击……” “别攻击了，也不要乱动它。那不是武器，赶紧裹起来扔了吧，要是过些天，天气暖和了，那东西就要烂了。”原红蕖提醒道。 “原先生，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韩牧依旧不死心。 “那是番邦的一种植物。” “植物？”韩牧错愕，那样结实的东西，只是植物？ 趁着他还在错愕，林家的马车已经驶进了城里。 “姑娘，原嬷嬷，你们总算是回来了。今天贾府来了三次，都说是来请姑娘过去的。” “说是今天史大姑娘也去了，念叨着没有见到你，特别遗憾呢！” 第147章 护短 “倒是有日子没有见过湘云妹妹了。 ”黛玉也感叹道， “嬷嬷，不如我们明天下了帖子，请湘云妹妹来家里玩一天？上回搬家时候，她不巧得了伤寒，竟然没有一起过来。” “史大姑娘今天是回家了，还是在仍旧在荣国府里？”原红蕖问紫鹃，她今天作为原先荣国府的家生丫鬟，自然是要跟着去荣国府送礼的队伍，一同去荣国府的。 “我们快回来的时候，侯府也派了人来接史大姑娘，我见着是和我们一同出门的，应是回侯府了。”紫鹃答道。 “再有两天就是年节，怕是史侯府里轻易不会放史大姑娘出门来了。明天紫鹃带人拿着帖子过去看看，若是史家肯放人，明天就带了史姑娘来我们家里和姑娘聚聚。”原红蕖思索片刻，林家事情少，但是旁人家年节之前肯定十分忙碌。黛玉没有除服，大过年的，不好去别人家里头做客，所以让黛玉去史家见湘云，原红蕖提也没有提。 紫鹃应下，原红蕖想了想，又说道， “若是史大姑娘没法子过来，就等过完年咱们再去请就是。” “嬷嬷，要不然我给史妹妹写一封信吧，就算是明天她不能前来，有了书信传话，我们也当是见过面儿了。”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早应该想到这一节，早就应该给史大妹妹写一封信。自从回家之后，全然没有理会过她。唉，真是不应该，原先我们在一起玩，交情那么好的呢！” “也怨不得你，咱们回来之后，没几天就是雪灾，你也没什么空闲。”原红蕖最是护短，哪怕是黛玉自责，她也要找出理由来替她开脱，主打就是一个：怨天怨地怨别人都行，就是不能怨林妹妹，哪怕她自怨自艾也不行。 黛玉赧然一笑，“嬷嬷，我怕史妹妹责怪我呢，要是怨我冷心冷肺，没有惦记着她，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怎么会呢，你给她写信说明原因，咱们也不是成心冷落了她。她知道了原因，如果还是对你心怀怨怼，那她真是不了解你，也不配你还自责一番了。” 黛玉总觉得嬷嬷说得似乎有些牵强，但是话里话外都是为自己好，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于是，黛玉欢欢喜喜去给史湘云写信了。 林家这边里里外外都是和和睦睦的，贾家那边，还真有人在腹诽林妹妹怎么这样冷心冷肺...... 贾宝玉听闻今天林家要来送年礼，早上给老太太请过安之后，就十分孝顺地给老太太捶腿捏肩，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肯离去。 他打的什么主意，贾母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这半个月听说宝玉在外书房表现的极好，连授课的夫子，都夸奖他了好几次。 贾母听着也很是开心，因此他今天在这里磨蹭着等林家人过来，贾母也没有撵他出去。 只是王夫人看了贾宝玉这样做派，心里头很是不喜：林家那小姑娘都走了，还能给宝玉这样大的影响，想当初真是不应该让他们在自家里住的那样自在！看看如今宝钗，安静贤淑，这才是大家小姐应有的品格，哪像那个林黛玉，事事都出头，就显得她能耐了！ 王夫人心里头暗恨不已。 贾母说的那些要原红蕖给老爷做二房的话，王夫人也是最近才听闻，要是早知道的话，她肯定不会容原红蕖安安稳稳住在溶月院那么久。 虽然这事情原红蕖只是听王熙凤说了一嘴，老太太自己都打消了念头，后续更是提都没有提过，但是王夫人在听闻老太太有过这样的念头之后，还是把原红蕖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 在她眼里，原红蕖和赵姨娘不一样，除了身份比不过自己，其他样样都比自己强，原红蕖识文断字，对内管家连凤丫头都要和她请教，对外一个小铺子挣下的银子比贾琏汲汲营营几个庄子的收入都要多。 更甚者，因为她曾经教授过的学生们，大都非富即贵，而那些就是原红蕖的人脉，她那些学生们若是发起力来，原红蕖的身份问题还能算得了什么呢！ 王夫人感觉到深深的危机感。 此刻她见到贾宝玉急的抓耳挠腮，往外头看着，盼着林家人快些来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遂找了个接口，要将宝玉打发出去。 “宝玉，你去给我跑一趟腿。你姨妈今早上说鼻子有些囔囔的，头疼的紧。正巧我哪儿有好的通窍熏香，你去我院里让金钏拿给你，你送去给姨娘。” “母亲，老爷不许我往那边去。要不然我去告诉金钏，让她自己拿了送去吧。”宝玉没想太多，但是贾政给他画了一个圈，那梨香院因有一个薛蟠在，因此那是贾宝玉不能踏足的地方之一。 “不碍事，我和老爷说。你也好久没去给你姨妈请安了，且过去替我探一探病吧。”王夫人听了宝玉这话，面色不改，兀自让宝玉去送。 宝玉正待答应，却听到贾母哼了一声， “这大冷的天，让宝玉跑一趟去探病人，你还真是心疼孩子。” “老太太，宝玉少年体盛，这天气倒也没什么。” “哼，谁爱去谁去，宝玉今天就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容易进来一趟，我自己都没亲香够，你就要指使他去替你跑腿，你屋里没人跑腿，就自己去！”贾母有些生气，这王氏严防死守，也太过了。 王夫人见贾母似乎是动了怒意，唯唯不敢再多说。 王熙凤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常出头了。 她若是出头，没准儿这婆媳俩能把枪口全对准了她，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王熙凤现在事情不多的时候，就愿意抱着大姐儿，陪孩子玩耍。 王夫人见她管家不太尽心，便有意无意地提醒了她几次，她当面应下了，过后还是那样。 总之又没有出什么岔子，管那么多做什么。 像是现在她就抱着大姐儿在贾母下首坐着，一点也没有出头圆场的打算。 第148章 三请黛玉 不过这样的气氛也没有太久，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接着琥珀打起了帘子。 “老太太，林家的节礼送来了，婆子们正在往这边搬。” “林家人呢，怎么不请进来，外头那样冷，林妹妹可受不得寒。我出去迎一迎。”贾宝玉拳头一收，拔腿就要往外去。 “宝二爷，且等等。”琥珀忙叫道，“林姑娘并没有来。” “妹妹没有来？”贾宝玉似是不敢相信， 自从上次匆忙见了一面之后，林妹妹竟然这样久都没有回来过。 他想林妹妹定然是有事情给绊住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久也不来一趟呢？ 贾宝玉等呀等呀，一直到年节将至，想着年节前林家肯定会送节礼过来，到时候就能够见到林妹妹了。 因此他每天认真读书，那些他极不喜欢的四书五经，都给读个滚瓜烂熟，就为能够让老爷夸奖一句，自己好趁机提出要求，等近日林家送礼来的时候，能够见一见林妹妹。 若是见到林妹妹，他一定要好好和林妹妹道一个歉，上次他吓到了林妹妹，千错万错，只求妹妹万万不要就此不理会他了。 然而，琥珀刚刚说了什么，林姑娘没有来？ 那他辛苦这么久为了什么！ 贾宝玉面露痴相，神色有些黯然， “琥珀姐姐，林妹妹是不是在后面，我知道林妹妹平时最顽皮不过，是不是她故意不让你说，好一会儿突然出来的？” 没等琥珀回答，帘子又打开了，林家前来送礼的领头婆子和紫鹃走进来给贾府的主子们请安。 “给老太太、太太、二奶奶、宝二爷请安。” 前来送年礼的是林家的金大娘带着紫鹃等。 王夫人等也知道这金大娘在林家也是极为得脸的婆子，管着林家来往送礼呢！由她领头过来，并没有失礼。 “给金嬷嬷看座。”贾母吩咐了一句，自有下人去准备。 紫鹃又替黛玉给贾母磕了头，这才起身回话。 “紫鹃，林妹妹呢？你来了，林妹妹怎会不来？”贾宝玉一见到紫鹃，更是觉得黛玉肯定也来了，只不过在躲着罢了。 紫鹃见宝玉这样急切，不得不先回道， “回宝二爷，姑娘今天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不便前来。” “妹妹定然是还在生我的气，还在恼我……”宝玉左看看右看看，恍然间拉着贾母， “老祖宗，快让人去接了妹妹过来吧，妹妹都多久没来家了？你让人去接，她肯定来。” 贾母皱了皱眉头，心道：这黛玉自从回了林家，是和这边生疏了不少，自己这个月几次派人去接她来府里面过年，她总是推脱，到后面更是直接说，她还在孝期，在旁人家过年不方便。 唉，什么时候她和自家见外成这样了！ 看那和自己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都大摇大摆地住着，黛玉可是自己的嫡亲外孙女儿，这里便和她家是一模一样的。 “琥珀，你带人去林家请林姑娘过来玩一天，就说我老婆子想念外孙女了。唉，这个狠心的林丫头，回了家就把我给忘记了……”贾母一边吩咐着人，一边又感叹。 琥珀领了差立刻就出了门，紫鹃都还没来得及阻拦，便见帘子已经落了下去，琥珀去的好快。 只是姑娘去空云观，给先夫人做法事，这大过年的忌讳多，在旁人家这样的话总是不好提的吧。 “老祖宗，还是把琥珀叫回来吧，姑娘今天没在家。”金大娘开口道。 贾母疑惑， “林家在京城还有旁的亲戚，我竟然不知道。” 金大娘摇了摇头，“回老祖宗，姑娘并不是去走亲戚，真是有重要的事情。” “你这嬷嬷，话说得吞吞吐吐，林妹妹到底因为什么耽误了时间，也不说清楚！”贾宝玉着急，他今天并没有跟父亲告假，又在荣庆堂磨蹭到现在，想要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要是给父亲发觉他不仅没读书，还在这里待了这样久，只怕又要被责罚了。 这金婆子说话还不清不楚，贾宝玉真的着急了。 “回老祖宗，宝二爷，林姑娘去了城外。”金婆子回道。 “可是去原先生的庄子上了？”王熙凤听到现在才开口问了一句。 “琏二奶奶，姑娘和原先生去空云观了。”金婆子不得不说道。 “大过年的，去道观做什么？”王夫人也不由得纳罕，“难道林家也有亲人在道观修行？” 金婆子先看了贾母一眼，看她眼神急切，想来也是急于了解姑娘去空云观的原因。 可是这话要是一说出来，定然会引得贾母恸哭，金婆子觉得于心不忍。 “回二夫人的话，我家姑娘昨晚做了一个梦，今天是定要去去空云观还愿的。”金婆子忙说道。 “还愿又能用得了多久，空云观也不远，璎珞你也去一趟林家，见到林姑娘回来，便带她来家里吧！”贾母又吩咐一旁的丫鬟璎珞。 璎珞应下来，便往外去。 金嬷嬷拦也没拦，最多就让她也是白跑一趟。 贾宝玉见贾母一连派了两个大丫环去接黛玉，料想今天必然能够将黛玉给接过来，心里大为安定。因此王夫人揶揄他一句，他立即收拾了心情，准备先去外书房读一会儿书。 荣庆堂里头，林家送来的节礼，都还没有清点完毕，琥珀就回来了。 她在返回的路上遇到璎珞，两人领的命令是一样的，不过璎珞的命令多了一句话。 午后时分，贾宝玉还是没有等到他的林妹妹，不由得怏怏不乐。 尽管今天史湘云过来，但宝玉的情绪还是分毫也没有提起来。 直到下午林家人离去，荣国府这边也派了人跟着：林姑娘去城外的空云观足足一天，有没有安全返家，他们必须亲眼见过，才能回来说给贾母听。 到了晚年，去林家的下人回来禀告， “林姑娘做梦梦到先姑奶奶，因此今日去空云观，为先姑奶奶做一场法事。大过年的，林家人怕咱们府上忌讳，因此一直没有直说……” 第149章 姐妹小聚 “这个窝心的玉儿呀，真是要让我老婆子心疼死才算罢休。”贾母听了这话，愣了好一会儿神，才开口。 贾母没有忘记贾敏，但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年关将至，家里喜气洋洋的准备着过大年，她总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在这时候提起思念女儿的话来。 黛玉就不同了，敏儿是她的母亲。 黛玉如今身在林家，没什么好避讳的。 贾敏生前是林家主母，别说她的女儿在年前去道观给母亲做法事，便是大年初一去祭拜，那也是正当的。 贾母本来对黛玉还心有怨怼，此时已经满是心疼，恨不得立刻将黛玉搂在怀里，恸哭一场。 因为将要年节，林家人过来送节礼，特意不提黛玉的去向，那也是怕提起来的话，自己伤心难过吧。 贾母心里懊悔，今天几次三番让人去林家请黛玉过来，这孩子会不会多想？会不会因为觉得没有过来，自己往后就不疼她了？ 此外，说起来黛玉还有不到半年就除服了，林如海也是为敏儿守了三年，明年林如海是否会商议续弦一事？ 贾母心里面一直有一个怀疑：这原红蕖跟着黛玉，虽然是做教养嬷嬷，但实际上林家在京城当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她最后决断，莫非等黛玉的孝期一过，这原红蕖难道要给林如海做填房不成？ 不过原红蕖小门小户，连个娘家也没有，听说在扬州时候还惹过官司被下了大狱，这样的身份怎么能配得上林如海呢！ 如果不是原红蕖的话，林如海续弦娶了旁人，只怕黛玉的日子要不太好过了。 眼前就是现成的例子：琏儿的生母张氏去了之后，老大续娶了邢氏，对琏儿不管不问，只管着自个儿搂钱。 若不是还有自己看顾着琏儿，只怕琏儿连成年也到不了。 贾母想到这一节，心里更痛了，想到如果黛玉往后受继母的磋磨，那该如何是好，还是要将她接到府里面才行。 而且往后林如海续弦了，那林家就和自家又远了一层，只怕往后会远走越远......若是黛玉能在自家里面，林如海少不得就会顾及一些，也不会和自家太远。 贾母想着这些事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会儿。 荣国府家大业大，各种关系网人情往来也多，年前这些天从上到下都不得闲。 贾母第二天却还是抽空，让琥珀和璎珞两人带着一车的礼物给送去了林家，说是给黛玉的小玩意。 眼见明日便是除夕，外头处处张灯结彩，时不时还能听到调皮小孩儿燃放爆竹的响声。 林家没有十分布置，不过是做了些简单装饰，各处放了些新鲜的盆栽绿植，有些新鲜意思也就罢了。 紫鹃一早上去了史侯府下帖子，不想这会儿竟然带着史湘云和她的丫鬟翠缕几人，一同回来了。 “姑娘你瞧，谁来了？”紫鹃打了帘子探头进去。 黛玉正在逗鹦鹉，那鹦鹉猛听到紫鹃的声音，激灵一下飞了起来，扑棱棱地“渣渣”乱叫，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一首诗背得倒是流畅。 黛玉没留心鹦鹉背了什么，却听到门口爽朗的笑声， “林姐姐家这鹦鹉好生有趣，李太白和孟山人的诗竟然被它组合的严丝合缝儿。” “湘云妹妹来了，真是，你们也不早点说一声，我是要到门口处去迎妹妹的。”黛玉欣喜，忙快步走过来，携了湘云的手，到暖炉前坐下， “再也想不到，竟然真的能够请了你来。我都不抱希望年前还能与你一见了。我想着要是你家里面忙，就只能等过完年咱们再续。” “家里面那些繁琐的事情，也用不上我插一丝手，婶娘让我旁边静静瞧着，等长大一些再带着我一起布置。我看着无趣极了，幸好你给我下了帖子来，要不然闷也要闷煞我了。” “我这自从回来都还没有请你过来一次，真是不该。”黛玉歉意笑说。 “我都想着你是不是回家之后，就乐不思蜀了，全然忘记还有一个妹妹了。”湘云假意嗔怒。 湘云接到帖子很是欢喜，她婶娘见是林家的帖子，也没有十分拘束她，便让她跟着林家的马车出了门。 史湘云和黛玉一见如故，原先在荣国府的时候，因为相似的身世，更是容易共鸣，两人一向是无话不谈，很是投契。 “林姐姐，我听老太君说，你有日子没有去过那边府里了。可是上次宝玉得罪了你？下次咱们再捉弄他一回，给你出气。” 两人笑闹了一阵，湘云想起在荣国府时候，老太君几次过来请黛玉，结果都没有请到人，宝玉更是怏怏不乐，听说宝玉后来还被二老爷给罚写大字，大过年也不许他出门，真是可怜。 “昨日和嬷嬷去了城外的空云观，便没有去外祖母那边。等过年时候我再去给外祖母拜年就是。”黛玉神色淡淡的，不想多说。 在荣国府，遇到节气时候，她想要祭拜母亲，想着那不是自己家里，诸多不便，总是感觉心有遗憾。现在回了自己家，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了。但是这话也不能再湘云跟前提起，她父母双亡，如今尚且寄居在叔父家里。不过好歹叔父家要比外祖母家，那是更近一层的。 “今天你来这一日，不到晚上我是绝不会放你回去的。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和我说，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那是自然，我想念你家厨房做的美味佳肴，想的都瘦了。”湘云十分夸张，“你看看我脸颊上的肉，是不是都少了。” 黛玉还真的认真端详了她一会儿，然后认真说， “云妹妹，你这是抽条了，脸上的婴儿肥消了一些。哎呀，云妹妹要长成大人了呢！” 湘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笑道， “林姐姐，你又笑我。” 第150章 贾母的礼物 “林姐姐，你比我大一些，怎么没见你婴儿肥消去，我看着你比之在那边府里还要丰腴一些，原先就是太瘦了，现在看着正好，若是能够再胖一些，我估计会更美。”湘云十分认真地说着。 “我每天吃的可不少呢，早上练拳之后，要不了多久就又饿了；然后再跟着蓝素在院子里面转一转，不到午时就觉得吃那点东西，就消耗没了。”黛玉笑眯眯地，和湘云数着自己一天到晚要吃多少东西。 “无论是水果、糕饼，还是两餐之间的汤羹和甜点，那都不能算饭。我嬷嬷说了女孩子呢，除了吃正餐的肠胃之外，还有一副肠胃是专门吃甜点零食的。嬷嬷说，食物最是滋养人的身和心。特别是像我这样原来身体不好，无论什么饭食都吃的极少。现在身体好了，能吃得下东西，身体就会自己调节，让我不自觉的胃口大开，要多吃东西。现在正是要好好补偿前些年亏欠身体的那些。”黛玉说得煞有其事。 湘云觉得深以为然，“姐姐这话说得极是。我前段时间生了病，什么都吃不下，等到病好之后，胃口大开，感觉饭量比原先增加了不少，应该就是身子自己在补偿生病时候没有吃的饭。” 原红蕖进来正好听到黛玉正在蛊惑湘云，没想到湘云还真的被黛玉给牵着鼻子走。 这小调皮！ 黛玉抬眼，正好看到原红蕖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一脸我已经看穿你的表情，忍不住心虚地笑了一笑，冲原红蕖眨了一下眼。 罢了，这样无伤大雅的胡说八道，随她们吧。 小孩子家家的，谁从小还不乱说话的。 原红蕖忍着笑意，“云姑娘和黛玉不如去院子里看看，老太太让人送来了一些东西，说给你玩的。” 原红蕖是因为听到下人来说，史老太君让人送东西给黛玉，自己去看了一眼，这才进来让黛玉两人也出去看一看。 黛玉和湘云相视一眼，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太太怎么还有空给自己送东西，她没有怪自己吗？黛玉心想。 湘云却想，到底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人物，请了那么几次都没有将人给请过去，这是免得林姐姐跑腿累着，直接将东西给送了过来。 两人到院子里看去，黛玉更是不解了。 贾母让人送来的东西琳琅满目，有女孩儿喜爱的小玩意儿，还有各种小巧的摆设、古董，更是有一箱子的首饰。 这里面有经年的首饰，其中有一些，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也有一些看起来还是十分簇新。 “林姑娘，这些是老太太早就想教给你的。这里面多是老太太从姑奶奶小时候就开始收集的一些首饰，有姑奶奶喜欢的就带了去，姑奶奶觉得平平的，就一直在老太太那里放着。姑奶奶到林家之后，老太太的习惯也没有改，还是会时不时搜罗这些留着等姑奶奶回来了，再带了去。哪怕是姑奶奶去了扬州以后，老太太依旧这么做，只不过再没有等到姑奶奶来将这些拿去。” 璎珞缓缓将这些器物首饰的来历说给黛玉，经年累月，东西越来越多，这些东西的价值超过万金，它们本都是属于贾敏的，老太太时不时会拿出来看一看，睹物思人，想象着贾敏看到这些东西该是多么欢喜…… 黛玉沉默不语，她才去祭拜了母亲，心中巨石落地。老太太拿了这些东西来，她也只是想起母亲，并没有十分伤感。 “璎珞姐姐，请你回去告诉外祖母，我改天再去给她磕头。这些东西……”黛玉有些不知所措。 显然贾母送了这些来给她，是任她处置的意思，也是在告诉她，在贾母的心里面她母亲贾敏的地位是极高的，黛玉因为去给贾敏做法事而没有去荣国府，老太太没有生气。 “就让人先拿去放在正房吧。”原红蕖沉声说。 她没想到史老太君来了这么一手，但凡她知道这一箱子首饰是这么个来历，她肯定出门让人喝过抬到黛玉面前。 这不是在黛玉心口捅刀子是什么！ 原红蕖都怀疑知道老太太是不是故意拿这些东西出来刺激黛玉的。 “嬷嬷，这样好看的首饰，收起来做什么。既然外祖母将这些给了我，那我就可以随意处置了。这些陈旧的应该就是我母亲没有瞧上的吧，我们俩眼光都一样。我母亲瞧着这些样子平平，我看着也觉得不这么样。”黛玉拿起其中一副天水碧环佩，水头很是不错，放在现在也不过时。 “这种的，不如就拿去慈善拍卖会捐了吧；这种能拆了重新做成别的花样，就让工匠试一试做了别样的来，我们再看过……” 黛玉不觉得将这些东西放在正房，就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如今的她觉得任何物品都应该有它的价值，要物尽其用才行。 想必自己用这些东西来做善事，母亲在天之灵也是会很欣慰的。 “云妹妹，我们一起来整理看看，哪些捐出去比较好，哪些又能打成新首饰呢？”黛玉招呼湘云一同来整理。 两个小姑娘笑嘻嘻地一边整理一边分类，没多大时间就分好了。 林黛玉又挑了几样首饰给湘云。 史湘云只是推辞。 “云姑娘就拿着吧，上次二姑娘过来住，我们姑娘也给了她一匣子首饰呢！” “紫鹃说的对，云妹妹，以我们俩的交情，送你这一点子东西算什么呢？”林黛玉将小匣子塞给翠缕， “替你们姑娘拿着，我还要带她去院子里转一转呢！” 琥珀璎珞两人，回去之后向贾母说出黛玉的表现，贾母听了这话，怔怔坐了一会儿。 这孩子什么都懂，知世故而不世故，一颗赤子之心弥足珍贵。 “老祖宗，大过年的，老爷又罚了宝玉。”王夫人实在不忍心，因此来求老太太。 “不过写几个字，就能累着他了。”贾母声音平淡。 “过年时候，客人若是问起宝玉的事情……”王夫人试探道。 第151章 玉碎了 “玉碎了。” 贾母冷冷说道， “我要是再听到半句，宝玉衔玉而生这样的话，你自请下堂吧。” “老祖宗，宝玉出生的时候，的确是衔玉......”王夫人仍旧争辩，却在接触到继母冰冷的目光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你们王家真是天大的福分啊，生出来的孩子要不然就是天生衔着玉，要不然生个病，还有和尚道士送药方子，还送金锁。这福分大的，连皇家都比不上是吧？”贾母见王夫人冥顽不灵，一个杯子掷了过去，杯子在王夫人身前落地，倒是没有碎，“格楞楞”在地上滚了好远。 王夫人面色一白，这些年她还没有在贾母这里，有过这样的待遇呢。 她先前本来想着求一求老太太，过年就让宝玉松快几天，哪知道这反而被老太太捉住了痛脚，这一通教训。 好在过来求老太太这事情，王夫人本就觉得有些难为情，因此也是趁着无人的时候说的，要不现在这样的遭遇，王夫人估计要羞愤致死了。 王夫人有些怔怔的，那事情滴水不漏，老太太怎么会知道呢。 “我贾家没那么大本事，怕是护不住这凤凰蛋，你们王家要是有本事，连他一起带了去吧！” 贾母真觉得心累，老人爱幼孙，这是人之常情。 宝玉是她的孙儿，生的一副福气相，说话伶俐，甚是乖巧，她平时就偏疼一些。 她一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偏疼个孙子，这不为过。可如果因为她的偏疼，助长了王氏的气焰，导致他们家衰落的更快，贾母就不能允许，也不会再纵容这种事情继续发生下去。 王氏想要给宝玉抬身份，弄了个“衔玉而生”出来，真当她看不出来王氏的心思呢！ 家里面统共就这么一个爵位，要是老大家的后代都没出息，那是不是就能落在他们二房了。 二房的珠儿早逝，宝玉若是有不同一般人的奇遇，那这爵位不是宝玉继承，还能给哪个！ 贾母因为老大承继了爵位，已经对贾政一家多有补偿，连正房都给他们住，这个家也是王氏在管，这几年凤姐嫁过来，虽说给了凤姐儿管家，可凤姐儿也是他们王家人啊！ 民间有句俗话，肉烂了那也还是在锅里。 在贾母看来，她们姑侄两个管着荣国府，没什么分别，都是二房当家。 虽说凤姐儿是贾琏的媳妇，可是琏儿也是给凤姐儿管束的死死的。 也就这一年以来，凤姐儿不那么张狂了，老大家里面倒是有了喘息之力。 如此这般，王氏还是不满足吗？ “老祖宗，哪里就到了如此境地......”王氏唯唯诺诺，“这都是事实......” 贾母斜暼了她一眼，冷笑道，“那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看着像是你们王家的常客呀？怎么你们姐妹俩的孩子，都会遇到他们给点奇遇。满京城比你们王家尊贵的大有人在，怎么别人就没有呢？听说你兄长做了九省统制之后，如今到处去寻访这两人，要不要咱们去对峙一番。” 这个消息是贾琏才带回来的。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贾母再见到宝玉佩戴通灵宝玉，听薛宝钗说什么冷香丸，就觉得通体恶寒。 王家这是下了一盘多大的棋局呀，是非要将他们荣国府给灭了不成。 王夫人心中大惊，当初她只是找兄长想要给腹中的孩子弄个不同凡响的来历，哪知道兄长弄得这么大。 后来她也骑虎难下了，索性就以假当真，弄得人尽皆知。 现在想要再将原先的话收回来，只怕是难了。 “老祖宗，现在外头都知道宝玉是个有来历的，要说是弄错，岂不是打自家的嘴巴，也没办法圆回来......以后不提也就是，时间久了怕是人家也都不会记得。” 贾母望着王夫人，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她竟然还想糊弄过去。 “你不出门交际也就罢了，倒是去问问琏儿媳妇。谁家不知道这笑话，只有你还洋洋得意，拿他当做命根子。” 贾母真恨不得将杯子砸在她头上，看看能不能将她那混混沌沌的脑子给砸点亮光出来，让她也看清楚周遭都是怎么样的。 “趁着过年各家各户来往频繁，你也去别处多走走，就说那块玉护了宝玉十年，如今算是功德圆满，忽然就碎了。”贾母说道。 “自古以来一直都有玉碎替主人挡灾的说法，现在那玉碎了，说不得真能替咱们家挡些灾难......”贾母声音幽幽。 王夫人心里面“咯噔”一下，知道这事情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应下来，自去思索这些天见亲戚时候要怎么说，才能把话给圆起来。 外书房里头，茗烟吭哧吭哧地磨着墨，自从二爷老老实实在外书房读书之后，茗烟也不能再跟着到处耍了，一时还真是不适应的很，但是想到原先二爷身边那些姐姐们都被打发了，如今留在二爷身边的老人儿，就只有自己还有外头几个婆子，茗烟心里头暗暗有些得意，还是因为自己平时伺候二爷尽心尽力，老爷才放自己在二爷身边，否则都走了怎么就留着自己呢！ “二爷，可是累了。”茗烟见宝玉放下了狼毫，晃了晃手臂，忙上前去给宝玉捶着胳膊， “二爷，要不要到院子里面走一走？” 宝玉没有搭理他，但是抬脚往外走去，茗烟忙跟着。 外书房门口处有家丁把守，二老爷吩咐了，宝二爷最近不得出外书房院子，让他好好用功。 宝玉抬头望着院子上方的天空，灰蓝的天空上，几只鸟雀忽的飞过去。 他心里头伤感了一阵，自己连鸟雀都不如，它们还能自由自在地飞翔，自己却只能被困在这院子里头，真是无趣的很。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见到老太太跟前的鸳鸯姐姐走了进来。 难道是老太太来接自己出去玩的？ 宝玉心里惊喜万分。 第152章 人参鸡汤 “鸳鸯姐姐，是老太太让我过去吗？怎么劳动姐姐亲来，随便使唤人唤我过去就是。” 宝玉上前几步，就要去拉鸳鸯的手，鸳鸯后退一步，屈膝请安正色说， “给二爷请安。二爷，老太太让我过来问，你的那块玉可在？” 宝玉一怔，以往家里这些丫鬟姐姐们，和他从来都不会这样拘礼，鸳鸯是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平时自己一向都是对她十分尊敬，更是从没有请安行礼一说，如今怎么会和自己这样见外？ 至于鸳鸯说了什么，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感觉自己心里面似乎有什么崩塌了一块...... “宝二爷，你原先一直带的那一块玉，如今在什么地方？”鸳鸯见宝玉似乎是傻了一样，于是又说了一遍。 老太太吩咐的，说家里面的爷们儿也大了，以前都在一起打打闹闹，没大没小的，往后规矩该立就要立起来，免得外头来个亲戚都要被自家这乱七八糟的规矩给吓走。 鸳鸯作为老太太跟前第一人，自然是唯老太太的命令是从。 茗烟见宝玉一直没开口，忙说道，“自从二爷搬出来，就没有见过那块玉的踪影了。” “茗烟，你说的是实话？如果有点虚假，仔细你的皮。”鸳鸯作为大丫鬟，还是有点威严的。 茗烟一听鸳鸯姑娘这话，急道，“不敢欺瞒鸳鸯姐姐，我里里外外都找过几遍了，一直没有找到，二爷又不许声张。” “那好，若是等老太太细细查下来，再查到你头上，可没有情面可讲了！” “鸳鸯姐姐，我若是有一个字是假的，叫我天打雷劈。”茗烟跪下赌咒发誓，这事情还真是怨不到他头上来，原先这玉也不是他保管的，二爷出来之后，虽然日常都是他伺候，但是他可从没有见过那块玉。 茗烟一开始还以为是二太太怕外头将那通灵宝玉给弄丢了，所以给取下来没让带着呢。 后来宝玉找了一回，茗烟才知道二太太并没有将那玉给取了去。 茗烟立刻要去禀报二太太，宝玉却拦着不让，说丢就丢了，别人都没有就他有，如今丢了他也就没了，也就和大家一样了。 宝玉说了这话，让茗烟隐隐觉得，这通灵宝玉莫不是宝二爷自己给扔了吧？ 鸳鸯得了话，去回禀了贾母。 贾母让人暗暗寻找，这东西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若是别人拿到了，难免又会引起是非，还是得自家拿着处理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京城的春节和扬州全然不同，虽然林家不能大肆庆贺新春，但是简单的小小庆贺一下，已经远非寻常人家能够比拟的了。 黛玉昨夜和丫鬟们在皎云苑里面守岁到半夜，跨年的鞭炮和烟花放过之后，她本来还想再守一会，原红蕖却要她睡觉，说大年初一街道上有舞龙队伍，还有很多热闹可以看，等她睡好了就带她去看一眼，要不然就不许她去看。 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参与守岁这样的事情，去年的时候，她的身体还不容许熬夜呢！今年跨年一过，她迫不及待地量了身高，竟然比去年长高了两寸多快三寸，原先的细胳膊细腿，她自己都感觉强壮了不少。 因此丫鬟们商议着守岁的时候，黛玉强烈要求也要加入。 原红蕖想着哪有小孩子守岁能够守下去的，不过是玩耍一阵子也就困了。 哪知道黛玉竟然异常兴奋，一直守到了半夜。 “嬷嬷，怎么大年初一就吃上人参鸡汤了呢，这么大补，我一会儿可要打好几遍拳才行！”黛玉嘻嘻笑着。 “昨晚上半夜才睡，今天喝人参鸡汤补补元气。” 昨晚黛玉睡下，原红蕖就开始炖起了人参鸡汤。 三年的老母鸡，皮紧肉实，加上几颗红枣，一把枸杞，同整根人参一起放进汤煲，注入从城外山上取回来的山泉水，然后上蒸笼，一直蒸到今天早上，出锅时，只做简单的调味即可。 原红蕖坚信一句话，好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果不其然，这一锅鸡汤鲜美无比，黛玉喝了一小碗，顿时觉得熬夜带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她无意间瞥了一眼汤煲，惊讶道， “嬷嬷，这是老太太送的那根人参吗，你放了一整根在里面？” 汤煲里面的那根人参，很是粗大，黛玉第一时间想到就是那根五百年的老参。 那是能够救命的东西，就只煲了这么一锅鸡汤，真是有些可惜了。 “哪能呢！”原红蕖盛起人参给黛玉看， “这是鲜人参，没有干燥过的，所以显得比较大。” 黛玉仔细看了看，却也看不出什么分别来。 “这是我那个海外朋友送来的，且多着呢。” 原红蕖一说这话，黛玉立即想起了昨晚上做的梦，梦中的院子里，长了许多头顶红豆的植物，似乎和自己在画册上看过的人参豆一样。 难道，那些都是人参？ 黛玉来不及细想，就听原红蕖说道， “黛玉想现在出去转一转，还是下午再出门呢？今天外头好些地方都有庙会，很是热闹。你要是想出去，一定要和蓝素在一起，而且万万不能下车，我们在车里面看一看就好。” 原红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身旁就有一个香菱，曾经也是富户人家的姑娘，可不就是在看热闹的时候，被拍花子的给拐走了。 原红蕖一再和黛玉强调，哪怕下了马车，也绝不能够离开大人视线；如果遇到危险，就竭尽所能搞破坏，哪怕是为了引起关注把房子给砸了也不要紧，林家有钱，赔得起！当然这只是万一，实际上黛玉一脚出八脚迈，基本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黛玉觉得原嬷嬷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外面哪有那么多坏人呢！再说还有蓝素这个武林高手跟着，哪有人那么不长眼而往前冲呢！ 不过，当蓝素从人群中拎出几个带着蒙汗药的拐子时，黛玉不敢怀疑了，老老实实坐在原红蕖身旁，透过车窗看外头的热闹场面。 第153章 黛玉逛街 “林家大小姐今天又要出来逛逛了，你们都收着点。” “老大，往年过年是咱们发大财的好时候，今年到现在还没开张，往后几个月咱们吃啥喝啥？” “没吃没喝总比生不如死要强啊......” “这都初十了，林大小姐隔天就要出来逛逛，长什么样儿咱们可没见一点，她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咱们倒是瞧了个饱。” “哪有那么多废话，要是被她身边那个女煞星瞧见了，你是准备腿不能动，还是胳膊吊起来，或者脑袋别想要了直接瘫着？” “你说女煞星也就罢了，怎么今年这大街上各处巡逻的官兵还多了呢？” “听说是显王爷提议的。往年一到年节的时候，街上太混乱，什么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情层出不穷。过年这些天监狱满的几乎要放不下，大过年的也太不吉利，所以今年多一些官兵巡逻，少点窝心事。一年开个好头，接下来一年都是顺顺当当的。所以可千万不要往人家枪口上撞......” 街头巷尾，那些泼皮流氓混混之流，聚首在一起无不在提，今年这个年，真是难过呀！ 而自从大年初一被林府那个小煞星出手整治了一回,拐子们更像是地洞里面的老鼠，外头人声鼎沸就不敢露头了。 谁敢呀！ 那小煞星抓了人，也不往衙门里面送，人家说你们是走江湖的，咱们就按照江湖规矩来。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被她抓住的那几个人，不是腿不能动，就是胳膊跟断了一样，身体里面还好像有无数蚂蚁在噬咬一样，从内往外奇痒无比，真恨不得将皮肉都剥了去。 其中最为严重的一个，直接傻了，以上症状都有，而且整个人大小便不能自理，年纪轻轻表现的症状跟中风一样。 然而他们去医馆看过大夫，却一点问题也没有，即便是瘫痪的那个，大夫反复把脉，最后认定他是装的，上门来找茬的。 事情的始作俑者，蓝素小姑娘正吭哧吭哧地咬着一串冰糖葫芦，冰糖壳声音清脆，山楂酸甜适中。 “素姐姐，我听着声音都觉得好吃，给我尝一个呗。”马车里面，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儿，可怜兮兮地祈求要吃一颗糖葫芦。 “姑娘，你不能再吃糖葫芦了。初三来街上一个没看住，你吃了两串糖葫芦，回来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原嬷嬷说你要是再吃外头的东西，保准再也不给你出门了。” “那你倒是别馋我呀，你没事还吃的那么香甜。”黛玉委屈巴巴的。 蓝素“咔嚓”一口又咬下一个山楂，这才开口，“也是邪气了，这几天和姑娘一起出门，满街卖糖葫芦的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好不容易让我看到一个，我可不能错过。” “哼，你等我回去告诉嬷嬷，你欺负我。”黛玉气道。 “姑娘，前头有一个卖面具的，看着很是精致呢，你要不要瞧一瞧。”蓝素吃掉最后一个糖葫芦，拍了拍手，前头一个卖面具的老头，琳琅满目的面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瞧一瞧，看一看了，独一份的面具，有十二花神七仙女，齐天大圣二郎神，个顶个的好看，个顶个的威武......”老头虽然叫卖的声音不小，奈何他这面具着实有些贵，因此看得多，买的人真少。 黛玉透过车窗看了几眼，“紫鹃，去全买下来。咱们送去给姐妹们一起玩耍。” 蓝素将老人叫了过来，她往上看了一眼，旁边的揽月楼上，原红蕖正站在窗户边往下看着，蓝素向原红蕖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原红蕖点了下头。 黛玉小姑娘觉得嬷嬷跟着她一起逛街，这也不许她吃，那也不许她碰，实在过于小心。 后来她也没有了出门转转的心思，却没想到原嬷嬷竟然和她说，自己有事情不能够陪着她一起上街玩了，让蓝素他们跟着。 果然这几天黛玉再出门，原红蕖没有跟着，黛玉觉得没有原嬷嬷管束，虽然像是少了什么，但是玩得也十分开心。但是为什么她想尝试的那些小玩意儿都不见了呢。 上次出来见有西域来的人，高鼻深目，牵着高大的骆驼，行人若是想要骑骆驼，只需五文钱就能够在街市上面行走一个来回。她还想试一试呢，等过些日子她要学骑马，骆驼看着比马匹要稳重一些呢！ 还有那些斗鸡的，耍猴的，怎么都看不到了呢？ 就连那些卖糖葫芦的似乎一夜之间就从街上消失了...... “原先生，说一句不敬的话，就算是公主郡主要出来玩，我们王爷也没这么费心过。也就是为了还您的人情，这大年下的全城的守卫没有一个休沐。怎么样，过完年你庄子暖棚里面的东西，咱们家能有优先选择的权利吧。”揽月楼上显王府的管家笑眯眯的，想着原先生庄子上头的东西，这一次他们家肯定能抢先。 “刘管家，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家王爷出力也不少啊。你看这街道井然有序，上次原先生说不能让林姑娘看到卖糖葫芦的，那糖葫芦小贩的货不都让我们给买了去，这些天您有看到卖糖葫芦的吗？可怜我家王府几个小主子，搁家吃糖葫芦吃得直吐酸水......”忠顺王府的李长史，和原红蕖算是老交情了，这一回也没少出力。 “你这也不算得力呀，刚才不是就有一个卖糖葫芦的，林姑娘的人还买了几串呢！” 李长史的脸黑了黑，心塞的慌，这一个漏网之鱼，让他们前些天的辛苦全都白费了。 显王府的刘管家开口就是揶揄： “再说了谁让你家那么实在了，满大街几十个卖糖葫芦的，你们能全部买了去。买也就买吧，还能让小主子们全都吃了，要我说你们家那府医和乳母，都该撵出去。连小孩子贪嘴都管不住，也太没用了些！最后还是原先生给的方子，你们家小主子们才算好。算起来你们府上欠原先生的人情大了！” 第154章 有人看上了你的庄子 李长史脸更黑了，他还真没想到刘管家也会知道这事情，就这也还没完呢，刘管家继续说， “要不是我提醒你让卖糖葫芦的都换个地方摆摊，躲着点林姑娘，你不是还要接着去买糖葫芦，你家那些小主子还要吐酸水吧？也不知道谁因为办事不力，被忠顺王爷给罚了半年的俸禄。” “呸，刘管家，来来，咱俩比划比划。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是哪痛往哪戳，专门捅我心窝子是吧！”李长史一撸袖子就要上去。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也犯不着和你动手。原先生，你评评理，我说的都是事实，他李长史这是恼羞成怒了！”刘管家索性让原红蕖来评理。 “两位大人，我那暖棚里头真没什么好东西了。你们谁家还能没有一两个自己冬天吃新鲜菜的暖棚？就剩下些萝卜白菜，留着我们家自己吃的，就别惦记了吧。等下回有好东西我肯定想着你们。”原红蕖浅笑道。 “原先生，你年前也这样说的，谁知道就有一个葡萄暖棚出来？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好东西，你没有想起来呢？”刘管家这表情，简直算得上是谄媚了。 “是的，原先生，你家大业大，随便种一些什么都有好运气附体，平常人做起来千难万难的事情，对你只是举手之劳.....”李长史说的正起劲儿，刘管家拉了他一把。 李长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却见原红蕖也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 “看来，两位是有事情瞒着我，这事情还和我有关。” “原先生，不是我们瞒着你，属实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我们怕说给你之后，会给你带来灾祸......”刘管家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那便不用说了。”原红蕖很是干脆，心里面暗暗提醒自己，往后和这些人打交道，一定不能像原先那样马马虎虎了。 刘管家和李长史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信息，刘管家上前一步， “原先生，你的那个小铺子，还有庄子，入了上面的眼了。也不知是哪个贵人在暗中推动，宫里面现在传说您那边出产的东西，都有好运气加持，身体虚弱的人吃了能恢复康健，寻常人吃了也能够强身健体，而且凑巧宫里面有三个贵人，都是吃了你庄子里面出产的果蔬之后，把出了喜脉......” “你的消息落后了，已经是五位了。年三十的夜宴上，又有两位贵人在吃了晴王葡萄之后，把出了喜脉。”李长史补充说。 “所以，上头想要征收我的庄子？”原红蕖想到最坏的结果，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坦然道， “给他们就是了，我就是想种点菜自家人吃，没想那么多。他们拿走了我大不了不种就是了！什么时候要？我把我家那些人给撤出来。” 原红蕖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和封建王朝的最高权力对立，她也没想过去和皇家作对，不过就是一个庄子，她还不至于舍不得。 “原先生，上头的意思是，保持现状，万一有所改动坏了风水可就不好了。原先生就当作不知道这回事，该怎么样，就还和以前一样。只是这出产要优先考虑上头……”刘管家没想到原红蕖这样豁达，那能够下金蛋的母鸡，说舍就舍出去了，一般人还真没这点魄力。 “原先生，可能过完正月十五，宫里头就有人来找您了。”李长史也是十分佩服原红蕖，那庄子一季出产收入超万两银子，她一点也不心疼。 “那您两位，还能惦记的上庄子上的东西吗？怎么刚才还争得差点打起来？”不就是做特供吗？她懂了。只是往后宫里面直接来拿走，那和忠顺王府与显王府就没有关系了，他俩刚才还争什么？ “原先生庄子里头，暖棚那样多，宫里能用得了多少，余下的也要给我们分一分才是。我们家一定要排前头。我们王爷一向爱掐尖儿，原先生，您就帮帮我吧！” “你可拉倒吧！你们王爷爱掐尖儿，我们王爷就是好相与的？原先生，我家王爷至孝，自从我家老太太吃过你庄子上头的出产之后，哪怕日日萝卜白菜，也不肯吃别的地方产的菜蔬了。看在老太太一把年纪的份上，您也得让我家先挑呀……”刘管家说得更是情真意切。 “就你家有老太太，我家没有吗，我家王爷年纪还不小了呢！刘管家你正应该让你家王爷发扬风格，尊重前辈老人才是……”李长史分毫不让。 两人还在争论不休，原红蕖见到黛玉的马车已经驶出街道，往林家的方向而去。 她也下楼，上了马车离去了。 鹅儿村庄子上的果蔬，种子都是由空间里面拿出来的。 原红蕖知道这些种子种出来的果蔬营养价值比普通植物种子种出来的要好得多，但是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她自己也不清楚。 原红蕖回到林家的时候，黛玉已经先一步到了家里。 皎云苑的小院子里，摆满了黛玉这几天淘来宝贝，她收拾之后， 一样一样的分好，放进匣子里头，然后在匣子上头贴上标记，这样就不会拿混了。 原红蕖趁着黛玉还在忙碌，赶紧进了空间。 空间里头的作物一茬又一茬，她根本来不及收割，就要老去了。 就连随处可见的人参，原红蕖也像是拔萝卜一般，将它们从松软的土地里拔了了起来。 原先空间里面的人参，和其他植物比起来，长得真是太慢了。 但是从进入腊月没多久，这人参就像是打了茁壮剂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一个样儿。 第一批栽下的那些人参，已经粗的和小胡萝卜一般粗细大小。 初一早上黛玉喝的人参汤，就是用了空间里面的新鲜人参。 原红蕖真没想到，通灵宝玉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她那天无意间从一个小孩儿手中买下了一块石头，当时只觉得这块石头特别，后面才发现这似乎是那一块通灵宝玉。 第155章 通灵宝玉是人参的肥料? 原红蕖之前在荣国府的时候，对贾宝玉的那一块通灵宝玉，还真没什么好奇的，也没有仔细看过，但是大致是什么样子，还是有印象的。 这块石头样子和通灵宝玉一模一样，但是通灵宝玉上头那“通灵宝玉，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这两句铭文石头上头全然没有，这就是一块光滑的小石头。 可是原红蕖直觉认为这块石头，就是那一块“通灵宝玉”。 拿着石头的小孩儿，说石头是他在河边捡来玩儿的。 原红蕖冲小孩儿手里拿到石头观察，之后就尴尬了。 这石头像是生了根，在她手上拿不下来！ 她要是用力拽的话，手掌心里竟像火烧一样生疼。 小孩儿倒是大方，说将石头送给原红蕖。 原红蕖不好意思白白拿小孩儿的东西，遂拿了银钱给小孩儿，当作买下了石头。 这石头在她掌心怎么也拿不下来，倒像是生了一个奇怪的寄生瘤一样。 原红蕖暗暗后悔，自己没事那么好奇做什么，全然把“好奇害死猫”这句话给忘记了，自己现在可不就成了那一只被害死的猫！ 手心里面握着这一块石头，往后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了，自己还要照顾黛玉，这可如何是好？ 原红蕖想了想，回自己林府附近那座小院里，然后进了空间。 刚一进去，就觉得掌心如同火烧一样，再看手心里面的那块石头，竟然发出了火红色光芒，原红蕖被烫了一下，下意识的甩手，不想这一下竟然手心里的石头给甩了出去。 石头甩出去的瞬间，原红蕖掌心的灼热感霎时消失，就好像刚才的痛感只是幻觉一样。 原红蕖目光随着那被甩出去的小石头望去，只见那石头落入院中的土地里面，以石头为圆心，一片红光闪过，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院子里各处的人参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叶，结出人参籽，那些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长出一匹叶的人参，竟然顷刻之间就长了新叶。 但是其他的作物，变化并不是很大，这石头像是只对人参有作用。 “难道这是才是通灵宝玉的正确用法，用来给人参当肥料？”原红蕖自言自语，“但是这样的人参吃了会不会有副作用呢？” 原红蕖心里面有些惴惴的，索性拔起了一株人参。 让她找个鹿骨签子，一点一点起，她现在着实没那个耐心。 再说了这一院子人参，那点根须，掉就掉了。 拔出来的这一株人参外表和普通人参没什么区别，原红蕖将人参清洗擦干，切了片，然后加了几粒枸杞，给自己煮了一壶养生茶。 这一壶茶喝下去，她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于是她索性去院子里面，将成熟的作物全部收割一遍，种子都收集起来，又翻了土地将一些新的种子种下。 春天将至，万物复苏，她的空间院子发挥的作用要更大了。 原红蕖忙乎了大半天，这才算将人参带来的燥热，给消散了去。 她自己做了一次小白老鼠，亲身验证过，这就是正常的人参，对身体不会有副作用。 黛玉这些日子身体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但是前些年病的时候，身体过于虚弱，底子打得不好。如今调养了一年，已经能够承受住人参的药力，倒是可以时不时给她吃一些人参。 至于通灵宝玉是不是贾宝玉的那一块，原红蕖完全不在意了。 这是她自己花了银子买来的，谁来找也不好使！ 有了这满院的人参，她的小黛玉肯定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大年初一的早上，人参鸡汤就给黛玉安排上了，往后每天的人参蜜茶，一天一杯也必不可少。 更甚者，原红蕖已经泡上了人参药酒。 人参药酒要等有年头效果才会更好，不过黛玉还小呢，现在早早准备着，等她能用的时候，年头也差不多了。 在这些人参的滋养下，黛玉的面色一天比一天红润，大冷的天在外面玩，一点也没觉得冷，反而觉得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大年初二那天黛玉去了荣国府拜年，外祖母和两个舅舅都给了她丰厚的压岁钱。 那天黛玉在荣庆堂才吃过午饭，就见到宫里面一个公公来荣国府传旨，原来过年时候，皇上大封后宫，大姑娘元春被封了充仪，成为九嫔之一，在宫里熬了这几年，总算是熬出个位份出来。 但是这个位份和王夫人想象当中的所差甚远，九嫔之一而已，也用不着他们家进宫去谢恩。 王夫人心中觉得很是挫败，听了旨意之后，顾不上大年节就抱病谢客了。 贾母也觉得失望，这个位份和他们理想当中的妃位，差的太多了，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家这几年汲汲营营，就想着最后能做个皇亲国戚，这条路至少也可再保贾府富贵一世。 如今元春只得了一个充仪，不上不下的，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王熙凤却觉得这样也好，大姑娘的位份不高，两府里面那些想仗着皇亲国戚身份作威作福的人，这下可要打消念头了。他们少做一些孽，往后清算的时候，罪名也能少一点。 王熙凤心里面还想着，既然元春没有被封为妃，那日后什么省亲这样的事也就轮不到他们家了，建那个大观园耗资百万，这不就省下来了。 王熙凤心里面觉得轻松了不少，虽然大过年的，最忙的是她这个管家奶奶，但是因为心里面舒畅，做事情竟然都事半功倍。这一个年节过完，王熙凤不仅没有累倒，反而觉得活力满满。 眼看元宵节也过去了，王熙凤想着自从初二那天见了原姐姐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原姐姐。 不知道原姐姐这个春节过得怎么样，她得去探一探原姐姐了。 由于林如海没在京城，所以在京城的这些亲戚好友过年走动也都是礼到人不到，总不能让林家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来招待他们这些亲戚吧，这不欺负人家小孩子嘛！ 荣国府去林家拜年的时候，由李纨带着家里面的姑娘和兰小子一同前去。 第156章 衣裳等时令 本来王熙凤去林家拜年是最合适的，但是荣国府客来客往，哪一处都少不了她这琏二奶奶。 过年期间，王熙凤只回了一趟娘家，其余时间都被困在荣国府里。 如今，总算是得了空闲，她连帖子也没有下，直接带着平儿等一众丫鬟婆子，去了林家。 黛玉过年这几天，出去逛了几次，也就前两次比较有意思，后面再出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没有前两次那么有趣，后面就有些意兴阑珊，不愿意出去了。 比起出门闲逛，黛玉更愿意在家里写写画画，读书看画，或者逗猫喂鸟，学着做一点针线，和原嬷嬷一起做点心，和蓝素一起在院子里玩耍…… 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姑娘，楚绣坊的管事娘子带了人过来，给姑娘送咱们年前定的夹袄，另外春夏装已经有了图册和布料样品，问咱们家是现在定下来还是等过了正月再定？”林家针线房的管事方大娘过来回话。 黛玉从今年开始，就要慢慢接触管家，林家的事务也多会由她来参与和决断。 “咱们家的衣裳，一向不都是自己做的，什么时候用上了外头的针线？”黛玉有些不解。 “回姑娘的话，原嬷嬷说咱们自家多是从南边过来的人，对北方的衣裳款式，布料花样认识不如北方绣娘，因此咱们家的衣裳，一半是给楚绣坊做的，一半是我们自己做的。楚绣坊是京城中最好的绣坊之一，许多达官贵人的家眷都会在这里定制衣裳。” 黛玉点了点头，这话合情合理，既然是原嬷嬷提议的，那必然不会错，她看了一眼旁边稳稳坐着，不发表任何意见的原红蕖，思考了一下， “现在才正月，就要把春夏的衣裳给做出来，有些早了吧？” “姑娘，咱们自家从去岁冬季末开始，就已经将主子们的春夏衣裳做好了。老爷的衣裳还要走船送到扬州去，这路上就要好些天，等到了扬州，正是穿夹袄的时候；等天气再暖和一些，脱了夹袄，正好春夏衣裳也到了，正适合穿。”方大娘见黛玉好奇，于是认真地给她解释其中原因。 黛玉听过之后，若有所思，“就是可以让衣裳等着时令，但不能让时令等着衣裳。” “对，姑娘说的极是。” “让她们过来吧，我瞧瞧今年有什么新鲜的花样款式。” 方大娘退出去带人，黛玉见她出去，立即没有个正形儿蹭到原红蕖身边， “嬷嬷，我完成任务了，接下来你吩咐她们吧！” “这么着急，又要去做什么？”原红蕖看黛玉十分急切，不由好奇。 “我刚才听到小狗儿的叫声，素素说今天会带给我一只小狗，我想肯定是素素回来了。”黛玉想去看小狗。 “你不想给你父亲挑选衣裳款式，挑选布料和颜色？二月花朝节就是你的生日，咱们家虽然早早给你做好了衣裳，可是外头的那些款式和花样子也有许多新鲜的，是我们家绣娘做不出来的，你就不想试一试？”原红蕖不会直接拦着黛玉，告诉她做事情不可以三心二意，但是她可以用别的方法引诱她，将她的心神唤回到正在做的这件事情上面来。 果然黛玉犹豫了一下，又回到位子上坐好。 她刚坐好，方大娘引着楚绣坊的管事娘子和几个一等绣娘走了进来。 楚绣坊的一等绣娘，手艺精湛，日常要做的活儿也不多，她们会随着管事娘子进出高门大院的内宅，给女眷量体，推荐合适的布料款式等，这些都是当作管事娘子来培训的。 当然手艺最顶尖的绣娘，一般都是养在大宅院的针线房里面，比如林家最好的绣娘，那是方大娘的儿媳妇，她平日什么也不用做，专门做最精细的绣品，只给黛玉一人使用。 楚绣坊带来的花样和布匹样品，许多都是黛玉从没有见过的，她一下对这些来了兴趣，在绣娘和丫头们的簇拥下，兴致勃勃地挑选了起来。 “原嬷嬷，荣国府琏二奶奶来了，已经到了二门外。”前来传话的小丫鬟也有些奇怪，今天上面的管事也没有吩咐说荣国府会有客人来，这琏二奶奶有阵子没来过了，怎么就突然来了呢？ “黛玉，你自己先挑选着，我出去看一看。” “嬷嬷，你先去陪琏二嫂子说说话，我等会儿忙完了就过去。”黛玉听得这话忙说，她还在看楚绣坊的画样册子，但是觉得没有自己那一本画样子好看，也没有那一本内容丰富。 “楚娘子，我能用你们的款式和布匹，但是绣的花样子，我想要我们自家画样上头的，这样可行吗？” “林姑娘，这个自然是可行的。不过我家这画样，满京城再也找不出胜过这一册的，就连前些日子宫里面有娘娘点名要我家这画册上头的画样呢，林姑娘竟然没有看上的？”楚娘子很是诧异，不过作为生意人，黛玉提的要求她也是满口应承。 “里面有一些我看着不错，也可以用。但是另外一些我还是想要用我家画册里头的。”黛玉语气十分坚定。 嬷嬷说过我们花钱就是让自己舒服的，千万不要花了钱最后还觉得别别扭扭的，给自己找罪受。她就是没有看中楚绣坊的画样子，就是想要用自家的，她花了钱，哪怕在衣服上绣一只小猫，绣一只小狗呢，谁能管得着！ “自是可以的，林姑娘不妨把画样子拿来我们描下来。”楚娘子笑说。 “紫鹃，去把我们的画样图册拿来。”黛玉吩咐紫鹃去拿画样册子。 林家内院的待客厅里，原红蕖一走进去，便听到一个哀怨的声音： “原姐姐，你是把妹妹我给忘记了吧，这么多天也不去看看我，非得让我自己找上门来，还要人通传才能见到你。唉~姐姐真是好狠的心呐~” 原红蕖听到这声音，立即条件反射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157章 天鹅都养上了? “你快收收吧！说这话你还要不要点脸？我才清静了半个月，早知道你给我来这一出，我就不过来见你了。黛玉一个人还在那儿选衣裳，小孩子家家的，我且不放心着呢！”原红蕖没好气的说。 林家这待客厅里就她们两个，王熙凤倒想放肆一回过过戏精瘾，可惜让原红蕖一巴掌给拍回去了。 “嘻嘻......吓到了吧，姐姐。这不过年了，我也来给你拜个年不是。” “还拜年呢，正月十五都过去了，说这话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姐姐，正月没过都是年，不迟呢！”王熙凤嘻嘻笑着，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林妹妹在选衣裳，要不要我也去看看，给她提供点意见。我这审美也还是可以的。”她洋洋得意。 “可行了吧，我们家小孩儿脸皮薄，大过年的再被你的审美给吓到，还不好意思拒绝，那就不好看了！” 原红蕖嘴上说着嫌弃的不得了，手却搭了过去，给王熙凤把了一下脉。 “还是姐姐最关心我。”王熙凤笑着，敛气静神，收起了那乖张的样儿，端端正正坐好，让原红蕖给她把脉。 自从他们回了林家之后，王熙凤的身体原红蕖还真没怎么关注过，想着从腊月到正月，王熙凤忙得跟个陀螺一样，虽然看起来面色是不错，到底还是要看看脉息才能放心。 王熙凤虽然不甚靠谱，但说起来勉强也不能算是猪队友。 如果王熙凤像原书一样，外表强悍，内里早早给掏空了，原红蕖要是再想有一个知根知底的朋友，怕是困难。 不过，看来王熙凤最近日子过得甚是舒心呀，这脉搏强而有力，不急不缓。 “凤儿，你这是吃了哪个医生的灵丹妙药，气血十足，身体壮的能跑完八百米不带喘的。”原红蕖给王熙凤把过不少次脉，这还是第一次在王熙凤身上出现这样好的脉息。 “姐姐，你给我留的那些药膳方子，我每天都还在吃着呢。家里的事情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我不争强好胜，谁又能奈我何？”王熙凤很是洒脱。 “年前的慈善拍卖会，还有过年时候的人情往来，我不过就是动动嘴而已，自然有人争着抢着去做事，还怕做的不好惹了我不开心。你说说，以前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事事亲为，什么都要抓在自己手里呢？” “正该如此。” “其实我就是想偷懒而已，没想到偷懒之后他们做事反倒比以往还勤快了。”王熙凤得意一笑。 “嗯，偷懒可以，不能糊涂。该严格还是要严格，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 “那是自然的，你都把大小事情和我说的差不多了，能分得清谁黑谁白，管理还真是不难。”王熙凤由衷感谢原红蕖，到目前为止，她还是认为原红蕖就是她的外挂，就是老天爷给她的补偿。 “原姐姐，过年时候外头庄子上送来些好玩的东西，我想着黛玉喜爱这些小动物，让人收拾好了给黛玉看看去。” “呵呵，家里面如今养着猫和鹦鹉，蓝素又给弄来一只小狗。”原红蕖说着，“要是这些的话，就算了，其他的倒还可以让她养着玩。” “是一对珍珠鸡，一对大尾巴松鼠，一对长耳朵兔子，都是这边少见的，要不然我也不敢拿过来给现眼。”王熙凤说着，又笑道，“原姐姐，林家花园子那一汪湖泊甚好，也该养两只天鹅吧？” 原红蕖手上的茶杯差点跌到地上去，“你真行啊，天鹅都养上了？” “我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庄子上捕了几只长脖子大鹅没有一个认识的，说看着特别才送过来。我过去看了一眼竟然是天鹅，差点让他们当成大鹅给炖了。” “走吧，咱们顺路叫上黛玉，一起看看去。那是什么品种的天鹅？” “我哪里会认识。看着脖子就老长，挺大一个。叫起来嘎欧-嘎欧-的，比大鹅叫得好听多了。” “不对吧，天鹅是候鸟，这个季节早应该飞到南方了，怎么可能让你们庄子上的人捕捉到？” “金陵那边庄子上送来的，可能就是天鹅南迁的时候捉的。我看府里面的人也都是假精致，正经让他们养这样高雅的动物，还真养不出来......” 两人边说边走，忽然斜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蹿了过来， “原嬷嬷，凤姐姐，你们去看什么好玩的，竟然不带着我。” 黛玉笑盈盈地站在两人跟前，怀里面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狗，小狗通体雪白，只一双眼睛和鼻头黑漆漆的，看起来奶呼呼的，眼神又楚楚可怜，让人一见之下心都软了。 “正要顺路去你那边，看你忙好了，叫你一起呢！”王熙凤笑说，“才几天不见林妹妹，怎么看着像是长高了一些，这面色红润的，妹妹这人比花娇，我刚才猛一看到你，都以为桃花提前开了。” “凤姐姐又笑话我，下次可别指望我再将嬷嬷让给你帮忙了！”黛玉娇嗔。 “妹妹饶了我吧，我不说了就是......不过妹妹这般颜色无双，让人夸一夸都不行吗？”王熙凤和黛玉两人玩笑着。 果然这一句话，又让黛玉跳脚了， “说了不说了，还要说。凤姐姐也是有女儿的人了，到时候你们大姐儿长大了，留神我也去这样说她。”黛玉有些难为情，凤姐姐说得也太直白了些，没看见她都不好意思了。 这句话又逗得王熙凤捧腹： “哎呦呦，林妹妹，我家大姐儿要是有妹妹一半的好颜色，那真是天大的福气了，我巴不得你也去这样说一说她呢！” “嬷嬷，快把这个‘恶客’从我们家赶走吧，下回可不敢请她再来了......”黛玉笑着指着王熙凤。 “妹妹快饶恕了我吧，我不说就是了。我有几样小动物，用来给妹妹赔罪，好不好？” “不稀罕，我今天新得了一只小狗，已经很好了。”黛玉小脸一扬，十分傲娇。 第158章 去山里头打劫了吗 “去看看吧，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王熙凤信誓旦旦地保证。 黛玉小鼻子一哼，“那就信你一次吧。” “布料和款式都挑好了？”原红蕖走到近前，“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嗯，已经让他们去做着了。嬷嬷，我还做了几套骑马穿的衣服，这些款式我们那边原来都是没有的。还有一件事情，楚绣坊的管事娘子看上我们家的画样图册子了，想要和咱们买，我也不懂……方大娘在和她聊天。” “有方大娘在，肯定一张图就能卖出不少银子。”原红蕖很是了解针线房的头头儿方大娘，那妥妥的是一个女强人，至少比佛系的她，有斗志多了。 “黛玉，你怎么不在跟前和方大娘学着点，说不定往后就用得着呢！”王熙凤揶揄她。 “嘿嘿，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擅长做那些事情！”黛玉可不会被王熙凤一句话，就真的去学方大娘的那一套做事风格。 “我以后可是要做女侠客的！”黛玉说得豪情万丈，她怀里的小狗感受到黛玉的激动，奶声奶气地“汪汪”地叫了两声。 “呵呵，女侠客，这小狗真是可爱，还没有满月吧？”王熙凤凑上前伸手摸了一下小狗的脑袋。 “昨天满月的，今天素姐姐就给抱来了。” 说罢，黛玉很自然将小狗举给了原红蕖，“嬷嬷，素姐姐给我找来的小狗狗，这样小，都还没有喵儿大呢。” 原红蕖接过小狗，小狗哼唧了几声，然后缩在了原红蕖手掌心，像是闻到什么好吃的一样嗅来嗅去，但是显然没有任何食物可以让他吃。 “果然可爱的很，往后你要照顾的小动物，又多了一个，你可不要太辛苦哦。”小狗软乎乎的，虽然小小一只，但是摸起来一身厚厚的毛，很是柔软扎实。 “嬷嬷，我才不会觉得辛苦呢，我喜欢它们。”黛玉十分自信，“我肯定能照顾好它们。” “可是如果多了一对珍珠鸡，两只小兔子，两只小松鼠，还有四只天鹅，你都照顾的过来吗？”王熙凤戏谑地望着黛玉，“你要是喜欢，我家里还有一对儿梅花鹿，也一并送过来给你玩” 黛玉瞠目结舌，“凤姐姐，你家去山里头‘打劫’了？” “小姑娘，那叫打猎，不叫打劫。”王熙凤纠正她。 “不，不，凤姐姐，你们就是去山里头‘打劫’了，还拿了山里那么多动物。”黛玉说得煞有其事，“你们又不是猎户，不能说打猎。” “好吧，那就当我们去山里头‘打劫’了。你想要这些战利品吗？” 黛玉眼睛亮晶晶地的，笑着点了点头，“凤姐姐来我家是给我们‘分赃’的吗？” “原姐姐，你家这孩子最近在看什么书，怎么说起话来匪里匪气的？”王熙凤有点接受不了一个这样的林妹妹。 “《太平广记》的《虬髯客传》。”黛玉笑嘻嘻的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王熙凤可不懂什么虬髯客，只觉得林妹妹不该是这样的，她最多读个《西厢记》都不错了，这《虬髯客传》一听就是杂书。 “原姐姐，黛玉读书你也不看着点，不是什么书都能看。”王熙凤还教训起原红蕖来。 “凤姐姐，这套书是二舅舅送我的。” “额，那当作我没说。” 几人说说笑笑，不一刻就到了林家的花园子里。 林家的几个婆子在院子的管事嬷嬷指挥下，正在院子里合适的地方搭建鸡棚，放松鼠笼子，安置那一对兔子……这些都好处理，只是那四只天鹅，现在刚过了年节不久，院子里的水塘上头都还结着冰呢，只怕放在冰面上要给冻死。 最吸引黛玉的，还是那几只天鹅。 天鹅生性爱洁，哪怕是被关在笼子里头这么多条，每天给它们提供的清水十分有限，它们也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 不像是那些圈养的大鹅，浑身都 脏兮兮的，一股臭味。 “嬷嬷，我们在冰面上给它们搭建一个巢穴吧！ 这个巢穴不仅要牢固，还要防水，过些天冰融化了，鸟巢还能漂浮在水面上，这样最好了！”黛玉提着意见。 “这点小事，自然没问题。我记得咱家原先清理这池塘的时候，有一艘旧船，不妨就用旧船改造成巢穴吧。”原红书提议。 “嬷嬷这主意好，有小船托着，就算冰化了，鸟巢也不会落进水里。” “咱们池塘东边有一片地方怪石嶙峋，还连着一处芦苇荡，虽然芦苇都已经割了，但是那一块地方比较暖和，把旧船拖到芦苇和石头交界的地方，就在那边做巢穴吧。”原红蕖指着水塘东边说道。 “嬷嬷，那地方很好呢，旁人打扰不到它们，那里又是从外头引进来的活水，它们肯定会喜欢。”黛玉听了原红蕖的打算，也往东边看了看，觉得那里极为合适…… 夜幕降临，林家各处的灯笼已经燃起来了，王熙凤硬生生等到吃过晚饭才告辞离去。 送走王熙凤，原红蕖到了院子里头，她想了想，将空间小池塘的水放出来一些。 她空间里头也养动物，如今那些小动物因为吃了空间出产过多，都有些聪明过头了。 所以现在原红蕖也不忍心再将它们杀了吃肉，现在她直接将新的小鸡小鸭等放入空间，让那些最早一批的动物带着。 她的空间出产既然能够让小动物更聪明一些，那林家这些小动物若是吃了之后，是不是野性就会少一些，对小孩子有伤害的可能就会降低呢！ 特别是天鹅，今天看黛玉十分喜欢那四只天鹅，不顾大冷的天气，硬是在廊檐下拿着画笔，画了一个时辰的天鹅图。 若是这些天鹅野性难驯再飞走了，黛玉岂不是要十分伤心。 原红蕖决定用空间出产来引诱这些动物，心甘情愿留在林家的花园子里。 她之前也有过经验，那一只小猫和那头鹦鹉，隔三差五都会享用一顿空间里的产物，真是比同类的小动物要机灵太多了。 原红蕖这边刚刚喂过小动物，还没有回到皎云苑，就听到二门处守门的婆子紧急来报， “原嬷嬷，上次来家里的那个陈公公忽然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第159章 大事 “陈公公，别来无恙，近日一向可好？”既然往后少不得要同宫里面的人打交道，原红蕖觉得还是要稍微客气一些，最好和他们家来往的是这个陈公公，那自己就太省心了。 “原先生，咱家是求助你来了，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陈力一脸急切。 “陈公公，我有什么能帮到你？”原红蕖见陈公公风尘仆仆，从宫中过来林家，也不算太远，能让陈公公这极为注重仪表的公公风尘仆仆，要么他不是从宫里过来，要么就是他不是乘车，却是骑马而来。 原红蕖猜得一点也没有错，陈力正是骑马前来的。 “原先生，”陈力十分郑重道，“正月十二，诸番邦来朝，各处所带珍奇异宝，数不胜数，每日都会有各种比试，我朝竟然无一胜局，全部败北。” “陈公公，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咱们天朝上国，不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和他们番邦效果比试这些小玩意，没得失了身份。”原红蕖一听陈公公这话，就觉得这样的小事，还值得陈公公骑马跑这一趟？ 陈公公摇了摇头，“原先生，若是这样简单也就罢了，咱们天朝上国，又作为东道主，自有雅量。可是他们竟然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一封文书，偏偏那文书上头还有咱们皇上的印信，说和皇上早就约定好了，输一局就是一座城池，如今按照使团的说法，咱们边境已经有六座城池都输了出去，等他们回去，就要拿着文书去接管城池了。” “这样儿戏吗？当我们驻边的大军是吃素的？”原红蕖眉头一挑，这还割上地了，看来是早就设了圈套呀！ 陈力一脸吃屎的表情，这算是皇家丑闻，但事情紧急，只能等眼前的难关过了再去清算。 番邦使臣目前只是拿出了文书，给他们接待团的人看，朝堂上海不知道这事情，若是传到了朝堂上头，只怕皇上这个位置都要坐不稳了。 “原先生，目前只有小部分人知道文书一事。咱们驻边大军自然不是吃素的，但是战争一开始，就要大批金钱粮草过去，因为这些无稽之谈的事情就发动大军，实在是劳民伤财，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 “这是你们接待团的想法？” “我们在今天下午无意中知道文书一事，已经尽快向皇上密报，皇上也找出了身边的奸细。只是这件事情却不能再往外扩散，以免人心浮动。如今能不动声色化解这件事情的方法，只能是在接下来的比试当中，胜了番邦使团。” “陈公公找我帮忙，也是信得过我，只是，我又能帮得了什么呢？”原红蕖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她连黛玉一半的聪明都没有，最多运气好一些，老天爷偏疼一些，给她一个空间宝库。 “原先生，”陈力叹了一口气，“显王爷和忠顺王爷送进宫里面的东西，都是从你铺子里面来的，听说你有一个朋友，常年在番邦各处行商，甚至连海外也是常去。” 原红蕖警惕地看了陈公公一眼，“自来京城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陈公公这忙，只怕我帮不上。” “原先生，林姑娘搬家那一晚，城外的圆形狼牙棒，你说那不是狼牙棒，是一种树木的果实。” “我不过是书上见过而已。”原红蕖兀自嘴硬，那天不谨慎少收了两个榴莲壳，遗祸一直到现在。 陈公公知道事情必然不会是原红蕖说的那样简单，但是没有拆穿她。 “原先生，京城之中能人异士也是不少，但我所信者，只有原先生一人。”陈公公躬身行了一礼，“原先生，若是战事一起，劳民伤财，必然会增加赋税，就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能多吃一口饭，这忙请先生一定要帮。” “我......”原红蕖不能淡定了，陈公公将这样重的负担架在她身上，她一时还真觉得有些为难。 “原先生，咱家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您若是同意的话，就同咱家一起进宫，比试还有三天，都是在宫中进行，这三天你都必须在宫里面。”陈公公看出原红蕖的为难，也没有十分勉强她。 毕竟他们来请原红蕖是个十分冒险的决定，但是思来想去，万一原红蕖能够化解这一场危机呢？ 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陈公公，不知都比试些什么，只是斗宝吗？”原红蕖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如果只是斗宝的话，那就太简单了，她空间里的罕见的“宝物”，不要太多哦。 陈力心里一喜，原先生这是答应帮忙了？ 他忙说道，“不止是斗宝，还有智辩。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便想着番邦小国，陪他们玩玩也就罢了，没有把他们当回事，哪知他们却打得这样龌龊主意！” “我想那文书该不会是他们这两天才弄到手的吧？”原红蕖脑子里忽然浮现一个念头。 陈力苦笑了一下，“我曾到近前区辨别过文书上印章真假，观那墨迹新旧程度，肯定不会超过三天。他们在连胜了我们之后才起了这样的心思，也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们才敢如此放肆。” “小国使者，就算扣着他们，不许他们归国，也不是什么大事。”原红蕖想起之前自己看过一些书籍，随口说道。 “原先生，你说的这是最简便的方法。但是他们使者已经说了，他们的使团是由大军护送至边境的，这一行程不过月余，他们要是过时未归，那些大军就要来我朝要人了。” 陈公公顿了一下，才又说道，“要是打仗的话，咱们自然也不怕，不过因为自己人里面出了奸细，让番邦讨了巧，最后伤的是我朝士兵，损的是我朝的百姓，实在是划不来！” 陈力不是个好战分子，又不是非要一战，那就没必要打，留着兵力在不得不打的时候再用不好吗？ “嬷嬷，你就去帮陈公公吧。”偏室门帘一响，黛玉走了进来。 第160章 绛珠郡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林氏黛玉，年方八岁，聪慧过人，世间无双。在接待番邦来使一事中，表现非凡，功于社稷，实乃我朝之幸。朕念其年幼，特封为绛珠郡主，赐金册银印，食邑千户......” 黛玉跪下接了圣旨，很是不解，明明是嬷嬷的功劳，为什么受封赏的是自己？ 原红蕖在一旁，含笑望着她。 七日前，原红蕖去了宫里。 因为不放心黛玉，原红蕖问陈公公能不能早去晚归，陈公公知道她的心思，遂让原红蕖将林黛玉也一并带入了宫中。 本来陈公公想先让黛玉待在贾充仪，也就是元春的住处，原红蕖却不许，所以黛玉一直跟着原红蕖在一起。 在宫里的三天，黛玉算是大开眼界，也看着原红蕖和接待团一起解决了番邦那些接二连三扔过来的难题。 最后一道题，他们出的是二桃杀三士何解？说他们那边十岁小儿都能答出来这道题目。 原红蕖说要是她来回答，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不如让她八岁的学生来回答就是。 黛玉虽然跟着原红蕖三天，但是一直是隐藏在旁边观看，并没有出现于人前。 这最后一局，因为是定胜负之局，所以前来观望的官员还真是不少，黛玉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二舅舅贾政。 贾政本就对原红蕖出现在接待团，而且诸人隐隐以她为首，觉得很是惊异，没想到他的大外甥女儿也来了，还被指出来回答问题。 二桃杀三士何解？这没得解呀！ 黛玉却不这么觉得。 二桃杀三士的故事，嬷嬷和她曾经当做笑话一样，说过一次。 当时嬷嬷说，这齐景公也太过小气了，三个大将互相牵扯，就算功高盖主，既然能因为两个桃子而生了嫌隙，肯定不会互相勾结。用两个桃子去考验人心，失去了三个大将，真真是得不偿失。 黛玉当即就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她一点也没有怯场，八岁的小女孩儿，自信大方，尽显大国风范。 “若是化解，也不是难事，其一，只要三人当中有一人知这是借刀杀人之计，此计必败。可惜三人都有些傻乎乎，那若是有人提醒他们一人呢？其二，若是将桃子换成金银珠宝，他们三人定然会互相谦让，否则别人就该说他们贪财了，为了好名声他们也不会死。” 说到最后，她竟然有些狂了， “宋代有宋太祖杯酒释兵权，那才是一段佳话，反观齐景公，二桃杀三士，遗笑千载！” 若是让原红蕖说这么一段话，她是真说不上来，就算说得出来，因为她没有什么历史认同感，肯定不会像黛玉说得那么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但是黛玉说出来，原红蕖与有荣焉，真恨不得昭告天下，这是她家的小孩儿，瞧瞧多聪明，多棒！ 这一局毫无疑问他们又胜了，之后有一些混乱，原红蕖护着黛玉回到了住处。 没多久，陈公公满面春风的过来，请原红蕖过去，皇上要论功行赏。 原红蕖却只想赶紧离开皇宫。 她不过来了三天，要不是住处有人把守着，宫里面好几个自称是她学生的娘娘，都想过来见她一面。 好在这三天里原红蕖披星戴月和接待团的官员和公公们一起，研究番邦的套路，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根本没什么时间待在住处。 说是原红蕖的学生，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见，也不敢见。 她认同的学生，如今只有黛玉一个。 “陈公公，赏赐什么的我就不用了。给我们黛玉吧，是黛玉赢了最关键的一局。”原红蕖直接拒绝，“我不想我的生活会因为进这一次宫，有所改变。” 原红蕖觉得自己受到的瞩目太多了，万一和原身相熟的人，发觉了她的不同，那就麻烦了。 “原先生，陈贵妃果然说中了，她说先生一向淡泊名利，宫里面的赏赐肯定是送不出去的。”番邦使团的事情总算是完美落幕了，陈公公心里面轻松，就多说了几句。 “还有几位娘娘，她们也都这样说，如今宫里面这几位是原先生的学生形成了一个小圈子，不是原先生的学生的娘娘们，怎么也进不去那个圈子。” 原红蕖眉头挑了一下，原身的学生还有做贵妃的？看来这京城真是来错了。 黛玉因为最后那一个问题的解答，确定了天朝的胜利，同时这话传到了太上皇的耳朵里，太上皇念叨了许久“一段佳话”、“遗笑千载”，最后默默搬出皇宫，到宫外的避暑山庄居住了。 因原红蕖不要赏赐，所有一切功劳都给黛玉，加上皇上心里面一块大石头落地，再者黛玉是皇上心腹重臣林如海的唯一孩子，这三条一叠加，所以给黛玉的赏赐可谓是丰厚异常。 一个有食邑的郡主，实实在在比那些皇亲国戚家里头只有名头的空壳子郡主要高强的多。 黛玉第二日去宫中谢了恩，回到家之后，一切如常。 家里面的人，对她的称呼一律不用更改，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是如此。 只是，黛玉觉得自己欠嬷嬷的，更多了。 “嬷嬷，这些荣誉本该是你的，黛玉受之有愧。”黛玉将那些赏赐一股脑都拿给原红蕖。 “什么你的我的，你和我分这么清楚，我可要生气啦！”原红蕖假装嗔怒，随即又说道： “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一点也不想出这个风头。我还要多谢你帮我担了这些名头，往后我要出门，还能自由自在的，不用那样拘束呢！” “可是嬷嬷，外祖母说，你有那么大的本事，早晚都会离开我的，我不想你离开我。这些属于你的，还有我原先的一些东西，我全部都给你。你能不能不要走？”黛玉小心翼翼地说。 原红蕖眉头一皱，蹲下身子，直视着黛玉的眼睛： “别人随便说的话你也信？你就信不过我们俩的情谊？” “嬷嬷，你说这些是累赘，不想被拘束，难道不是想要离去？” 第161章 不会离开 “唉，除非你再不需要我，要赶我走，否则我是不会走的。”原红蕖叹气，原身背井离乡，哪还有什么故乡。 而她的故乡，她随身携带着呢！ “这么说，嬷嬷是不会离开我了。”黛玉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欣喜。 “你大可放心，肯定不会。”原红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二月十二花朝节，是你的生辰，今年得了宫里的赏，是郡主之尊。你生日那天估摸着，满京城也会有不少人过来给你庆贺生日呢！” “嬷嬷原先不是说我爹爹没在京城，正经长辈只有外祖母和两位舅舅，倒是不好劳动他们替我一个晚辈操办生辰宴席......” “陈公公早早让人传了话来，今年你的生辰是封为郡主的第一个生辰，由内务府派人出来为你操办，咱们倒是不用操心。不过，贾家那边，这两日好歹要去一趟了。” 黛玉如今成了郡主，整个荣国府的同辈女孩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她还想着像以往走亲戚一样，去荣国府和姐妹们玩耍取乐，只怕她不会多心，别人却会吃心以为她去炫耀了...... 而荣国府里，最早得到消息的是贾琏。 因贾琏如今很是与内务府熟悉，在圣旨刚到林家的时候，贾琏也知晓了这件事。 他第一时间不是回荣国府报告讯息，而是到了林家。 贾琏本就自诩为原红蕖的学生，虽然原红蕖一直没有承认过，但是他天生厚脸皮，仍旧是腆着脸叫原红蕖“老师”。 林妹妹这个郡主是怎么来的，他依稀听内务府提过，是因为原先生立了大功，但是先生不肯居功，将所有的功劳都算到了林妹妹头上，所以妹妹才得了一个郡主的身份。 贾琏就说，只要跟着原先生，肯定有好处！ 原来王熙凤把原红蕖奉若师长，言听计从，贾琏还吃过醋。现在回想起来，贾琏真想打自己的脸，若是他没有一直缠着凤儿，而是让凤儿和原红蕖两人多在一起，那是不是像林妹妹这样天大的好处，也能落在自家身上呢！ 不过，他们夫妻俩从原红蕖那边得到的好处，也已经不少了。 贾琏如是想着，等传旨的内侍离去，他立即上前去恭喜林妹妹和原红蕖，直言京中他还算是熟悉，往后所有事情任凭吩咐，笑着说他贾琏愿意为林妹妹鞍前马后效劳。 “琏二哥，以往你不就是这样的吗？咱们兄妹还用说这样见外的话吗？”黛玉懵懂说道，贾琏去扬州接她进京，到了京城之后，琏二哥夫妻二人和原先生关系最好，黛玉对琏二哥的印象一向也不错。 贾琏本想着第一个来卖个好，希望原先生往后有这样的好事，也能分他们夫妻一些，但是这话不能直接跟原先生说，原先生最在乎的唯有林妹妹一人，他向林妹妹卖好，等同于向原先生投诚了。 却没想到黛玉分外实诚，人家根本没有拿他当外人。 贾琏听了这话就觉得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 原红蕖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贾琏夫妻两人，虽然贾琏有些奸猾，不过有事情是真上的，而王熙凤在自己心里面的地位，仅次于黛玉，贾琏何必这样着急呢。 原红蕖也没有让他尴尬许久，倒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过了二月，有忙不完的事情呢，到时候劳驾起你来，你可不要推辞的好。” “必然不会推辞的。”贾琏喜不胜收，原先生这一句话，他们家今年注定要发财了。 去年才跟着先生倒腾那么点东西，已经比他们夫妻往年汲汲营营一整年挣得都要多了，年节时候凤儿也没有因为银钱而十分为难，倒真是过了一个丰年。 林家黛玉得封为郡主的事情还没有传开，贾琏回到荣国府，第一时间先告诉了王熙凤。 王熙凤也是替黛玉开心，在她的心目当中，林妹妹神仙一样的人物，自然是配得起“郡主”这一身份的。王熙凤莫名地想到，人家林妹妹是天上的仙草，这郡主身份其实还辱没了人家呢！ 当然这件事情是原红蕖促成的，贾琏也告诉了王熙凤，他倒是想看一看王熙凤会不会替原红蕖鸣不平，却没想到王熙凤浑然不在意。反而说道，“原姐姐心目中的第一人是黛玉，只要原姐姐自己乐意，别人凭什么替她不平。原姐姐愿意将这些给黛玉，说明黛玉好，值得。原姐姐的眼光，你看有错过吗？” 说完，王熙凤整理了妆容，换了衣裳，扶着平儿摇摇摆摆地出去， “我得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太太去。” 荣庆堂里面，老太太最近心情郁郁。 她派去林家的人，带回来的无一都是好消息。 什么林姑娘今日得了一匹小马，很是欢愉。 什么林姑娘家院子里的梅花、君子兰、迎春花都开了，林姑娘在院子里面摘了半日梅花，要做成颜料存放...... 说的都是些小事，但是无不在说明，黛玉现在的日子过的很充实，一点也没有因为没有在荣国府，身边没有这些亲人，没有姐妹弟兄一起玩耍，一个人就孤寂了。 看来自己这个外祖母于黛玉，真是全无用处。 贾母心中觉得郁郁，便有些吃不下饭，因此今日三春并宝钗都在贾母处，陪同老太太说话逗乐，就连久不过来的宝玉，因贾政心情好也给他来到老太太这边玩乐半日。 几人也都可以没有提起黛玉，贾母这心事他们也都猜到，是因为林妹妹久没有过来，老太太思念外孙女所至。 他们几人使出浑身解数，总算让贾母心情稍霁。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后院有人笑声，这笑声甚是放肆，竟然无人敢出声让她小声一些，不消说，定是王熙凤无疑了。 笑声愈近，只见帘子掀开，刻意打扮过的王熙凤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老太太，可莫怪我扰了你们清净，实在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我这忍不住替老太太开心呢！” 第162章 消息传到了荣国府 “喜事？”贾母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熙凤，见她满面春风，贾母本想说难不成是你有了身孕，但是当着这么些女孩儿的面，这种玩笑话却也不好说。 王熙凤见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这里，又故作玄虚道，“老祖宗倒是猜一猜，是有什么喜事。” 贾母呵呵笑道，“既然凤哥儿弄了这个谜，你们不妨都猜上一猜，要是猜得对了，找她要彩头去。” “正是呢，若是猜对了，我可有好彩头送！”王熙凤顺着贾母的话笑着。 “我猜，莫不是二嫂子发了一笔财？”惜春眼珠一转，率先回答。 “二嫂才不会因为发了一笔财，就高兴这样，我猜是不是金陵那边来了信，有什么好事？” 迎春心细一些，王熙凤又是她的亲嫂子，她最近又和王熙凤走得比较近，知道王熙凤最近想要在金陵那边再置办一些产业，难道是已经成了？ “依我说，应是琏二哥又得赏，或是升了官才对！”探春知道贾琏去岁因为差事办得好，得了几次赏，这一次应该还是得赏了，不过可能这一次比以往的赏都要多，要不然二嫂子也不会这样轻狂。 宝钗在一旁默默不语，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轮不到她一个客居的多嘴多舌。 “三妹妹说的有些近了，不过还不是。宝兄弟和薛大姑娘也来猜一猜呢？”王熙凤总是要把气氛给烘托到位了，才能说出来呢！怎么能够容得贾宝玉和薛宝钗不开口。 宝钗本不欲开口，不过见宝玉只是呆着，似乎神游天外，没有开口的意思，她若不开口，岂不是要冷场，让王熙凤失了脸面？当着老祖宗的面，宝钗断然不会做出这般事来。 因此，宝钗忙说道， “琏二奶奶这般神采飞扬，这事情又与得了赏或者与琏二哥有关。如果是琏二哥得了赏，二奶奶肯定不会这般大张旗鼓前来报喜。我猜定然是家里得了赏。” “薛大姑娘真是心细如发，聪慧过人，今天这彩头你是赢定了。”王熙凤拍掌笑道。 贾母听了这话，心里一喜，大正月的，家里面得了赏，真是个好兆头，因此催着王熙凤说到底是得了什么赏。 “恭喜老太君，贺喜老太君。咱们林妹妹呀，前几天立了大功。今天宫里头下了旨意，将林妹妹封作绛珠郡主。”王熙凤总算是给说了出来，“往后咱们再见了林妹妹，就要给郡主娘娘行大礼了。”王熙凤笑着，瞥了宝钗一眼。 却见宝钗竟然面色不改，退到了一旁。 而三春在听到黛玉被封了郡主之后，都是笑嘻嘻地说着要去林家见一见郡主，好好恭贺她一番。 只有宝玉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变了一下，随即又是死气沉沉的，呆若木鸡一般。 “凤丫头，这是真的？你没有哄我？”贾母却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黛玉一个小小孩童儿，不过比旁的小孩儿聪慧了一些，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机缘，做了郡主？ “老祖宗，千真万确。琏二爷刚从林家回来。他回来之前去林家传旨的公公才离去。”王熙凤笑盈盈说着。 “黛玉怎么样，有没有吓到她？原红蕖对这些规矩可都明白，要不然你等一会儿过去一趟，免得他们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再手忙脚乱失了规矩反倒不妙。”贾母一听到是黛玉得了赏，而不是自己家里，倒也没什么失望的。 “老祖宗，林家祖上那也是列侯，他们家里头那些老一代的下人，自然会把规矩传下来，咱们上次去林家也见识过，林家规矩是一等一的……” 贾母疼爱黛玉，是真的疼惜。黛玉得了赏，她与有荣焉。 只是，贾母望着一边沉默不语的宝玉，心里一阵抽痛。 原本她想要将两个玉儿凑成一对儿，如今看来是万万不能了…… 贾母这辈子虽然经历的够多了，然而自家孩子被册封为郡主，这还是头一回。 “你给我讲讲，黛玉怎么就成了郡主？”贾母想要知道的更多更详细。 “老祖宗，中间具体还有什么我确实不清楚。不过我听琏二爷提起，这中间有原姐姐的手笔。”王熙凤一脸自得，仿佛她在黛玉册封一事也出了大力似的。 “林妹妹做了郡主？我却不信。”忽听到一直低头沉默的宝玉抬起了头，“妹妹不是这样贪慕权势的人，怎么会做什么劳什子郡主......” “我的小祖宗，你可快些闭嘴吧。”王熙凤真恨不得上前去捂住了宝玉的嘴，“你若是不相信，自去林家瞧一瞧，林妹妹连金册银印都有，还能是说谎？” “老祖宗，”贾宝玉急切地看向贾母，希望贾母说一句怀疑的话。 然而贾母却知道，王熙凤分得清轻重，这种事情，那不是能随便当作玩笑说出来的，必定是真的。 贾宝玉一见如此，分开人群跑了出去，贾母使了个眼色，一旁的晴雯忙追了出去，不多时转回来说道，“宝二爷到二门处遇见了二老爷，给二老爷带了去。” 既然给贾政带了去，贾母便放了心，她本还想这小子跑出去，别作甚傻事。如今撞到了贾政手里，他便是想做傻事，也没有机会了。 贾母这边刚听王熙凤说完，高兴劲儿还没去呢，就有听了音信的邢夫人和王夫人，另有东府那边的人，也过来荣庆堂给她道贺。同时还请她决定，他们家何时去林府向绛珠郡主道贺。 王夫人本听了这消息，心里头愤恨交加，自个儿的元春在宫里面熬了那么多年才得了一个充仪，林家这小丫头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得了个郡主的封号，老天爷真是不公啊！ 不料贾政亲自过来和她说，林黛玉得封赏是实至名归，让她欢欢喜喜去给黛玉道贺。 王夫人这才强忍着妒意，来到了荣庆堂一探究竟。 却听王熙凤说道，“道贺一事，各随心意罢了，倒是不用大张旗鼓地一起过去，林妹妹一向喜爱安静，不爱吵闹。” 众人一听王熙凤这话，觉得很有道理，自去准备道贺一事。 这边王熙凤又悄声和贾母说道，“老祖宗，你且放宽心，林妹妹说这两天得了空，要来咱们府上探望老太太呢。” 第163章 宝钗的心思 “林家那小丫头，运气还真是一等一的好。可怜我儿，才情人品无不远超于她，竟被她给比了去。”薛姨妈摩挲着宝钗的头发，同王夫人一样，恨老天之不公。 “母亲说这是什么话，林妹妹岂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咱们如今也不要起那什么心思了，就安分过好自家的日子，若是能够平平安安、顺顺遂遂最好不过。”宝钗软语安慰母亲。 薛姨妈长叹不语。 稍倾，又听到宝钗说道，“母亲，我今日忽然想到了香菱，也不知她出去之后日子过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出去之后，没了咱家的锦衣玉食，她不过一个乡野丫头而已。她那般颜色，她那姐姐怎能护得住。我瞧着日子过不下去，早晚还是得再卖她一回。”薛姨妈不屑道。 “母亲，好歹我和她相识一场，也盼她出去之后日子过得顺当，不如我们让人去打听一二。若是过得好也就罢了，若是她过得不好，咱们不妨接济一番。” “我的儿，也就是你善良，寻常人家，一个去了奴籍的奴才，谁还管她死活！”薛姨妈嘴上赞着宝钗，不过宝钗想要让人去探望香菱，薛姨妈却觉得大可不必了。 “至于去探望，还是算了吧。我一想到她那姐姐拿刀子放血，就觉得心里一阵慌。香菱就是个不祥人，再也没错的，咱们也不用再去招惹了。”薛姨妈心有戚戚，自香菱走了以后，薛蟠似乎都较往日精神了一些，看来以前都是让香菱给克的。 “母亲，那些都是无稽之谈。”薛宝钗不由得急道，“香菱和原嬷嬷身边的香桃是姊妹，咱们想要和原嬷嬷交好，必然要从她身边的人身上下功夫。” 薛姨妈听了这话瞠目结舌，半晌才怔道：“钗儿，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吗？你还想要同她交好？” 薛宝钗自知失言，泄露了心事，不过好在是自己母亲，也没什么大碍，于是微微点头。 “钗儿，那原红蕖不是好相与的，咱们屡次和她示好却屡次受挫，还是不要费这功夫了。”薛姨妈劝道。 “母亲，我今天听得凤丫头一言......”薛宝钗目光灼灼，“林妹妹得封郡主，是因为原嬷嬷从中出力。她的本事远比咱们想象之中更为厉害。咱们曲意奉承，也不是肖想她成为咱们家的人。只盼她看在咱们诚心诚意的份上，能回护咱家一二，那就是了不起的大造化了。” “咱们先前得罪了她，不过是些微小事，几句言语的冲突，并没有对她或者林妹妹做出半分不好的事情来。想来她宽宏大量必然不会紧抓着不放......”宝钗说出这话，其实自己心里面就有些不确定。 如今宝钗又想起了这条路，一则是她年龄已经大了一些，比以往的思虑更为周全一些，心思也细密了许多；再则是他们家现在虽说是住在荣国府里头，但是姨丈给他们家的回护并不甚多，而且管家的琏二奶奶对他们家也没什么好脸色，老祖宗更是时不时话里带刺，想要他们家搬出去。 薛宝钗也不想厚着脸皮赖在别人家里面，可自己家里没有一个人能顶门立户的，薛蟠是一点也指望不上，她没办法又动了这样的心思。 她所求不多，只要一点点，原先生但凡能给她指一条明路，稍微提携她一下，她相信凭自己的能力，总会摆脱目前这困境。 “钗儿啊，还是算了吧。”薛姨妈还是摇头，“那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路子，这些年你在宝玉身上多下一些功夫，你姨妈如今只有这一个儿子，咱们笼络住了他往后家里的日子也不会艰难......” 宝钗脑子里浮现出贾宝玉如今的样子，像是呆子一样，傻头傻脑的，远不如以前神采飞扬，可是这已经是她能攀到的最高的枝了。 “母亲，即便如此，原先生那边我还是想再试一试。”薛宝钗依旧不死心，她几乎都已经没有了脸面，也不在乎被原红蕖再撕一次，若是原红蕖能够同情她几分，那么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只是不知，为何原红蕖从初见面，似乎就对自己有着极深的偏见。 薛宝钗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从未从自家从自身找原因，只一味觉得别人对她不好，那便是别人的原因，自己已经做得面面俱到，从不得罪人，这荣国府里面的下人，哪一个不说她好的？ 偏偏就是原红蕖古怪。 母女俩商议了半日，全然没有注意到窗子外头，一个身影呆呆地站立了许久。 袭人本来想来禀报薛姨妈，府里面三位姑娘已经商议好了后日去林家，恭贺林姐姐得封郡主，还没进门却听到薛家母女在商议事情。 她本想等母女两人说完了话，再行进去，不料却让她听到了“香菱”二字，难道宝姑娘要将香菱重新带回府里？那么香菱再进来是做宝姑娘的大丫鬟吧，她若是做了大丫鬟，宝姑娘身边还有一个常用的莺儿，自己是后来的，是不是就要被撵出去了？ 袭人忍不住多听了几句，听到不是要将香菱给接回来，心里大安。她正要离去，忽然听到薛姨妈说了宝玉。 唉，宝玉。 袭人心里面叹息，她也许久没有见到宝玉了。不过薛家对宝玉竟然是有这样的打算的，二夫人也没有十分阻拦，难道二夫人也是乐见其成的？ 自己如今做了宝姑娘的丫鬟，日后宝姑娘若是做了宝二奶奶，那么自己岂不是顺理成章也能像是平儿或是赵姨娘一般？ 袭人越想越喜，自觉走这一步真是对极了，以往跟在宝玉身边，反倒没有直接跟在日后的宝二奶奶身边，更为接近所愿呢！ 自此以后袭人服侍起宝钗来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一心一意等着宝钗往后做了宝二奶奶，她好成为花姨娘。 至于薛家母女所言，要去奉迎原嬷嬷一事，她觉得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林姑娘已经是郡主娘娘了，他们够不到林姑娘，前去林家奉迎和林姑娘最亲近的原嬷嬷，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第164章 没有偏见，但是有仇 原红蕖自然是不知道薛家母女俩的心思，若是知道也不过笑一句： 挺会做梦的，好好睡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她对薛家没有偏见，只是厌恶而已。 薛蟠打死人还能够逍遥法外，薛家母女对薛蟠百般回护，在她们心目中，薛蟠是儿子、是兄长，从来都不是杀人犯。 而且薛蟠进京城之后，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教训而有所收敛，反而被贾珍那些人引诱着做尽坏事，比之在金陵的时候，更是坏了十倍不止。 真是人渣中的渣渣！ 另原着里面有一句，薛蟠忽一眼瞥见了林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这一句让原红蕖恶心的不行。 这样的人渣也配和林妹妹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呸。 后头又有薛宝钗和黛玉开玩笑，要黛玉嫁了薛蟠，虽然薛姨妈有自知之明，赶紧阻拦，黛玉也不以为意。 可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原红蕖，自己却把自己气得不行： 真是臭不要脸的，不知道那薛蟠连臭狗屎都不如，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的事情，想都不行，想也有罪，她们母女还给说出来了。 原红蕖真的对薛家没有偏见，真的。 但是有仇。 所以她怎么可能给薛家一丝好处呢，能够给宝钗一个笑脸，已经是她的修养到家了。 黛玉早间去宫中谢恩，不时也就回来了。 到了午后，前院人来客往，前来送拜帖的人家络绎不绝，外头先筛选了一遍，然后送到了里面。 施嬷嬷拿了厚厚一摞帖子过来，一户一户和黛玉讲说这些人家的事迹以及与林家的交情往来，然后由黛玉自行判定，花朝节那一日要不要他们前来。 林家宴请的宾客名单，会交给内务府，内务府那边整理后，再统一下请帖给宾客，倒是给林家省了不少事。 原先黛玉想着既然全由内务府来操办，那一切都交给他们就是了。不曾想却不是那样简单，这宾客名单就是其一，其二就是宴席也是需要由自家准备，这里毕竟是林家，那生辰宴一切还是以黛玉的喜好为主，内务府操办的名头算是给黛玉撑场子的。 这是因为黛玉的父亲林如海不在京城，也确实因为这一次黛玉封的这个郡主，意义非同一般，内务府才肯来撑这个场子，一般王孙贵族都难由此殊荣。 黛玉听施嬷嬷说了几家，便觉得有些闷得慌， “施嬷嬷，我懂得了。余下的你看着办吧，得了名单拿给我看一眼就是。” 施嬷嬷圆圆的脸蛋堆满了笑，“姑娘，其他人家都好说，只是宁荣街那边咱们要请哪些人呢？是两府都请，还是只请一家？” “荣国府是我外祖家，也需要内务府的帖子吗？他们直接来不成吗？”黛玉很是疑惑。 “姑娘，内务府的帖子谁家拿到手，那可是一种荣誉，老奴想荣国府大概也是想见到帖子的。”施嬷嬷对这方面很是清楚，距离姑娘生辰还有些日子，内务府做好了请帖就会送出去，不会再经过林家。 而这些天会有不少人家互相攀比，瞧瞧是谁家得到了内务府下的帖子，谁家又没有得到帖子。 原红蕖听了施嬷嬷的话，眉头拧了一下，“帖子上头可有限定人数？” “不会，因为咱们家是为给姑娘庆贺生辰并得封郡主，这属于传统喜宴，并不是那种有专门主题的，什么赏花作诗特定的宴席，所以帖子上头并不会限定人数。”施嬷嬷解释说。 原红蕖点了点头，“咱们自家能从内务府拿帖子吗？” “这帖子若是由内务府来亲送，得了请帖的人家才会更觉得脸上有光。” “如果我想要请的人，内务府不给下帖子怎么办？”黛玉担心问。 “姑娘将想要请的人，写在名单里面，一起递过去，内务府很少会删减名单，实在有非去掉不可的人家，那估摸那家人咱们也不必相交了。”施嬷嬷侃侃而谈，原红蕖听了这话心里明了，黛玉的罥烟眉却微微蹙了起来。 施嬷嬷和金嬷嬷都是宫中出来的，黛玉上京之前，因原红蕖提议修葺林家老宅，而林如海则是想得更远了一些，直接让人带了书信去找这两位刚刚出宫的嬷嬷到林家任职。 这两位嬷嬷曾经都受过林家的大恩，如今出了宫，又有林家来聘，她们很是乐意在林家做事。 也正是因为有她们在，原红蕖在搬回林家之后，虽然人多事多，但是原红蕖自己的时间反而比在荣国府要更多一些。 施嬷嬷见多识广，对内务府帖子里面的弯弯绕绕也是十分清楚，原红蕖也明白了她那话的意思，只是黛玉却不太懂， “嬷嬷，这是为何，没有接到内务府帖子的人家，咱家就要不和他们来往了吗？” “你想想看，内务府那是最接近皇上的地方了，皇上的衣食住行都由他们来负责，那么皇上的喜怒哀乐他们也就是最清楚的。若是皇上对某人不喜，内务府还是给那人下了帖子，那不是打皇上的脸吗？”原红蕖细细向黛玉解说。 “原先生说的不错。”施嬷嬷赞道，“姑娘，若是那家人连皇上都厌恶了，咱们还与之结交，那对咱们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样不对。”黛玉脱口而出，“咱们若是以此来结交朋友，那么和那些踩低捧高，趋炎附势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姑娘，话虽如此，但是大家都是这样。其实也不一定是皇上不喜，也有可能是那户人家已经犯了罪，只是还没有对外宣判，这种人家内务府是断然不会下帖子的。”施嬷嬷忙说。 “那么这帖子若是不给这样的人家下，岂不是打草惊蛇？”这是一个漏洞吧？原红蕖想。 “对啊，若是有些人家应拿帖子而没有拿到，肯定心里面有所警惕，进而防范。还真是打草惊蛇了呢！”黛玉也说道。 “姑娘，其实这也是内务府给他们的一次机会。若是他们知错能改，等到宣判时候自然能减罪，如果他们执迷不悟，反而变本加厉，那就不用客气了，直接罪加一等。” “这法子是不错。”黛玉道，“但是我好好的生辰宴，弄得这样复杂，真是好没意思。” 第165章 香雪海 黛玉满脸的不情愿，原红蕖与施嬷嬷对视了一眼，施嬷嬷点了点头抱着帖子先去整理。 “黛玉，咱们花院东南角那一株老梅，今日盛开了，我们一起瞧一瞧去。” 原红蕖牵起了黛玉的手。 “好吧。” 黛玉神情怏怏，但依旧握住了原红蕖的手，两人相携着往花园里去。 东南角有一株龙游梅，自有这林府便有了这株梅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一树即成一景，说的便是林家花园里面这一棵龙游梅树。 还未到近前，先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梅香，清冷的寒香，顿时让人觉得心中烦闷一扫而光。 远远望去，梅树枝干翩若游龙，弯弯曲曲，间或有一些雪白的梅花点缀其间，犹如一团团尚未融化的雪花。 黛玉走到近前，树下一片怪石嶙峋，崎岖难行，然枝干已经伸出怪石许多。 她伸手便够到了一支梅花， “虽然有诗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但我看这龙游梅花似乎和雪花也没什么区别，如今这梅花尚未盛放，等到盛放之时，岂不就是一片梅香雪海。” “明儿个就让他们在这儿立一个石碑，写上香雪海三个字，你看如何？”原红蕖轻言浅笑道。 “嬷嬷，香雪海在苏州呢。咱们家就这么一株龙游梅树，可当不得香雪海的大名。”黛玉嘟着小嘴儿，心里面觉得自家这树也能当得起这个名字，但若是在这儿立了石碑，只怕让外人看到会贻笑大方。 这一株龙游梅树，树高约三丈有余，主干之上分为三枝，上头又分出无数小枝干，蔓延曲折，枝头覆盖的地方约五丈见方。 这样大的梅树，世间属实罕见。 “以前咱们住在南边，我也是常听人说起苏州香雪海，心中十分向往，然而却一次也没有去过，实在是遗憾。” 黛玉站在树下，眉尖微蹙。 微风吹过，数片花瓣飘落，她微微仰头望着花瓣飘下，伸手接住几片花瓣，犹如接住从天而降的雪花一般，轻柔而小心。 这一切如梦如幻一般，原红蕖不由想到了记忆中黛玉葬花的一幕，心头微酸，再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 “一片梅花林能称香雪海，那是因为占地面积广；咱们这一株老梅，历经林家数代，早已经超过百岁，咱们是时间长。这时间长河完全能够让一株梅树也称作香雪海。” “嬷嬷，那就立一块石碑吧。”黛玉轻吁一口气，将掌心的花瓣吹去，朗声说道。 “过得几日，梅花盛放的时候，你若是喜欢可以邀请你那些朋友前来，一同观赏。”原红蕖将黛玉发间的花瓣拂去，轻声道。 黛玉此刻嗅此寒香，只觉得心里那件事情真的要不吐不快了。 “嬷嬷，我做这郡主，是不是错了？”黛玉自从被封为郡主之后，一直觉得惴惴不安，她知道自己此番封了郡主，并非全因自己之能，多半是因为原嬷嬷。 而且在她看来，这郡主什么的，真没什么好的，每天还徒增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黛玉，年前林大人匆匆前来，又不敢于人前露面......你可知为何？” “嬷嬷，我问过你原因，你却不和我说明白了。这难道和我做这个郡主有关？” “你做了郡主之后，有了金册和银印，不再只是一个巡盐御史的女儿，你有了皇家的烙印。那些藏在黑暗里的人，想要利用你去对付你爹爹，就等于是同皇家为敌。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我曾听父亲说，他是天子近臣，同当今圣上的交情非同一般。为何他们就敢对我父亲不利呢？”黛玉实在想不通。 “玉儿，我不懂官场上头的事情。如果你父亲真的如他所言那般，他为报君恩，肯定是连性命都肯豁出去的。”原红蕖想了想才开口。 黛玉细想以爹爹的人品性格，肯定是对皇上肝脑涂地，她心中恐慌，扯着原红蕖的袖子急问，“嬷嬷，我爹爹的处境那么危险，他把我送到京城，是不是跟外祖母托孤？” 原红蕖心里叹了一口气，柔声道， “以前林大人可能这样想过，但是后来他将你托付给了我，去年还来了京城，怕你多思多想那样危机的形势之下，也要过来见你一面。我猜想如今你在他心里是头一位的，其次才是他要报效的皇上。” “那我做了这郡主，能不能帮助爹爹一些忙呢？” “自然是能的。你现在的身份能确保你在京城当中，轻易没有人敢来利用你对付你父亲。可不就是给你父亲免除了后顾之忧？”原红蕖细细说道，“小郡主姑娘，如今还觉得这头衔是累赘吗？” 黛玉抿嘴笑着摇头，但是对父亲的担心还是不能打消。 “嬷嬷，我父亲是文官，为什么做的差事会那样危险？” “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黛玉一下子就懂了：父亲的存在，挡了别人的发财路。 “嬷嬷，现在我能为父亲做些什么？” “做好你骄傲的小郡主，让你父亲放心。” 黛玉点头不语，两人静静望着龙游梅树曲曲折折的老枝，顺着那枝干望去，本以为它该顺势而长，不想却极为奇怪的蜿蜒到了一边，虽然曲折，但竟然出奇的和谐，好似它天生就应该如此。 世间之事，多半也是这样出乎意料吧。 原红蕖也不知道后续的剧情会往什么方向发展，按照原着的时间线，在黛玉十二岁的时候，也就是大约四年之后，林如海死在了任上。 这四年期间发生的事情是模糊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秦可卿的死亡，但那时候黛玉已经去了扬州，因为林如海也命不久矣，黛玉回家侍疾。 如今有她在黛玉身边，能改多少就改多少吧，若是天道使然林如海免不了一死。那么至少黛玉有着郡主的身份，还有自己在旁拼了命的守护，必然能躲过早逝的结局。 “林家这小姑娘，怎么就封了郡主呢？不就答了一道题而已。皇家的郡主如今就这么不值钱了吗？” 第166章 贾政上门 忠顺王眉心都要拧成一个疙瘩了。 如今林家有一个郡主坐镇，往后原先生庄子上头的东西，还能像以前那样易得吗？ 显王轻蔑地瞥了忠顺王一眼， “林家丫头大才，那场比试的胜利，扬了咱们天朝上国的威风，免了咱们边关将士的苦战，也省了咱们数十万百姓的苦役，更是为国库省下了数百万军费粮草，实在是功德无量。你倒说说看，她当不当得起这郡主之尊？” “照这么说，她也当得。只是于咱们两家，往后怕是不太方便了。”林黛玉做不做郡主，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做了郡主之后，往后他想“仗势欺人”一下，从原先生那里得一些好东西，就有些不好下手了。 其实真的是他多想了，黛玉不是郡主的时候，他们想仗势欺人，原红蕖该不搭理他们，照样不搭理。 这两个人难得凑到一起，说了几句话，突发奇想要去原红蕖庄子上一观，瞧瞧还有没有被原红蕖忘记的东西，他们要是先发现了，好东西是不是能先紧着他们来拿？趁着宫里最近事多，还没有明明白白和原红蕖交接，他们两个准备先下手为强一番。 “原先生，荣国府二舅老爷带了公子过来要见郡主。”施嬷嬷身旁的小丫头跑着过来，好不容易在花园里面找到两人。 “二舅舅这个时候怎么会来呢？还带了宝玉来？”黛玉很是奇怪。 “请二舅老爷去外间书房吧，姑娘稍后就过去。”原红蕖吩咐，又向黛玉说道，“咱们过去看看吧，肯定是为了封郡主的事情。” “二舅舅来得这么急，应该不是因为此事。听说他以往从不会带宝玉出门交际，这次怎么会带了宝玉过来？” 原红蕖带着黛玉先去换了见客的衣服，丫鬟婆子们这才簇拥着两人往外书房而去。 外书房那边知道姑娘要过来见客，早早就安排妥当。 黛玉如同往常一样，给贾政行了礼。 贾政毕竟是她的亲舅舅，别说她如今这是郡主，哪怕是公主，见到亲舅舅不行礼也说不过去呀！ “宝玉，给郡主行礼。”贾政瞪了宝玉一眼，往常不是最有眼色的，怎么一见到黛玉就跟傻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不出，就傻乎乎看着黛玉。 “妹妹，你一向可好？”给贾政瞪了一眼，宝玉总算是恢复点正常意识，他倒是没想什么林妹妹如今身份不同一般，还是和往常一般和黛玉打招呼。 黛玉也不以为意，浅浅一笑，“我一向都好，听说二哥哥最近很是用功，照这样下去，日后必然蟾宫折桂，中个状元回来。” 宝玉不是不爱听这样的话吗，她偏就是要说。 他认为那些所谓的读书人，不过是追求功名利禄的工具，还戏称人家为“禄蠹”。 他享受着“禄蠹”给他的富贵生活，还翻脸不认人，这样好吗？ 翻过年宝玉已经是十岁的少年了，不能再算做事无知小儿，且看他是否还同以往一般。 “多谢林妹妹吉言，”宝玉明明心里面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却顺嘴就说了出来，“妹妹如今虽然做了郡主娘娘，我看还是和以往一般，和我们也并没有什么生疏。” “难道做了郡主，就比旁人多了一只手一只脚不成？”黛玉捂着嘴笑道，“就算做了郡主，我也还是老太太的外孙女，是二舅舅的外甥女儿。” “如此我就放心了。”贾政捋着胡须，一脸欣慰。 “政老爷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原红蕖自进来之后一直在暗中观察贾政父子二人。 贾宝玉虽然比之以前少了些灵气，但能一心向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贾政则是一直在听黛玉和宝玉的对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贾政听了原红蕖的话说道，“方才我带宝玉去了北静郡王府上，遇到了镇国公牛家的公子，听说了一桩事情......”他看向黛玉和宝玉二人，轻咳了一声。 “紫鹃，带宝二爷去我们花园里面逛一逛，黛玉去金嬷嬷那边看一看，前些天咱们家得了一块好玉，做了些手把件，待会儿让宝玉拿回去分给姑娘们。”原红蕖吩咐道。 两人分别离去，宝玉倒想和林妹妹一起逛花园子，不过黛玉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到门外就说了一句，“宝二哥我就先走了。”说罢直接带着丫鬟离去，只留一个背影给宝玉。 宝玉心里老大气闷的，却也无可奈何。 “宝二爷，我家的花园子你先前是来过的，如今再去逛一逛，看看可有什么不同。”紫鹃说着，引了宝玉去花园里面看池塘里的绿头鸭子打架，又去看那天鹅舞了一阵儿，宝玉转头也看到了那一树龙游梅花，顿时就被吸引住停下了脚步。 外间书房里，原红蕖带着施嬷嬷和几个丫鬟，她倒是要听一听，贾政有什么话还不能让黛玉知道的。 “政老爷请讲。”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贾政莫名其妙觉得原红蕖这气势怎么这样足，他只有在上峰的身上才体会过这种气势，原红蕖一个教养嬷嬷，哪来的气势？那最后一场的比试他也见到了，原红蕖在番邦使者面前，轻描淡写将难题化解于无形之中。听说原红蕖只是一个小官之女，但是那种小官家眷的穷酸气却半点也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 “政老爷？”原红蕖见贾政半天不语，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不由得出声提醒。 贾政听了声音回过了神，这才想到他匆匆过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原红蕖示警。 “原先生，镇国公牛家的公子说了一桩事，理国公柳家的女儿，这姑娘是柳家唯一的女孩儿，家里面宠坏了，外人因她是姑娘家，也不怎么和她计较。倒是养的她的性格飞扬跋扈，极其刁蛮，颇有些是非不分。她见黛玉因答了一道题，就做了郡主。因此到处嚷嚷，说黛玉这郡主名不副实，若是黛玉做得了郡主，那么她估计公主也是能做得的。” “她说她的，名不副实也不是她说了算。”原红蕖淡淡道。 “原先生，这个姑娘头脑有些不清楚，原先做过当街抢人的事。她既然将黛玉当作仇敌，怕是早晚要对黛玉不利。” 第167章 让黛玉去荣国府居住 “既然头脑不清楚，让他们家里拘束着就是了，还放出来干嘛？” “原先生，你怕是不知道理国公很是护短，也最是不讲理......” “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这话果然不错的。” 贾政想了一下才明白原红蕖这句话的意思，心想她还真敢说，难道因黛玉做了郡主，连原红蕖的底气都足了吗？ “原先生，既然柳家有了这话出来，咱们还是要防备一些，理国公那种浑人，咱们能不硬碰硬，就别往上撞了。” “政老爷，您好歹也是黛玉的亲舅舅，理国公虽是国公，别忘了你们家也是国公府。林大人一个月一封信寄到府上，是白写的吗？” 原红蕖不明白贾政怎么就这样胆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林如海没少拜托他这个当人家舅老爷的，要照顾些黛玉。为了让贾府照顾黛玉，那一船船的东西往荣国府送的可不少。 既然理国公家的姑娘敢放出这样的话，贾政做为黛玉的舅舅，虽不是他承袭了国公的爵位，那不会同贾赦两人去理国公府喝杯茶，顺口提提这事情，让他们家拘束一下自家姑娘。 但目前的现实是，贾政听闻了此事之后，家都没来及回，先来到林家，告诉原红蕖说让他们自己小心一些，不要和理国公对上。 什么意思？ 他收了林家的礼，承了林家的谢意，然后一点事也不做，就白白听黛叫他一声“二舅舅”？ 这种拿了钱不办事的行为，原红蕖真觉得亏得慌。 “话虽如此，但如果能让黛玉少被惊扰，那自然是好的。”贾政没想到原红蕖如今这般强硬，倒不像是之前在荣国府的时候容易相处。 “政老爷放心就是，若那柳家的姑娘找上来，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这话真不是原红蕖托大，黛玉也不是柔柔弱弱的，现在一套咏春学得像模像样，这两天竟然还敢找蓝素试招了。身旁还有蓝素这样的高手，满京城可着数，也没多少人能胜得了蓝素。 “我听闻正月里面，黛玉出门次数不少。黛玉不是寻常小门小户的姑娘，原先生还是要注意一些。”贾政见原红蕖冥顽不灵，很是不悦。 这个封建老学究！原红蕖心里面暗骂。 “不劳政老爷费心了，我自有分寸。”原红蕖都不想和他多解释，难道告诉他黛玉逛了几天，连马车都没有下过？告诉他显王府和忠顺王府出面给清了街？ 他怕不是又要说黛玉出门一趟，倒是扰了人家小商小贩做生意？ “原先生，黛玉是我的外甥女儿，她如今家中没有一个长辈。你若是还要这般，我只能仍旧将她接回我家去。”贾政话里面带着威胁。 “呵呵”，原红蕖气极反笑，她本以为第一个说出这话的会是贾母，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贾政。 黛玉过年期间逛街的事情，在正月初十之前，那时候他们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今正月都快要过去了，贾政才来质问她。 还是在黛玉封了郡主之后。 “政老爷，您是因为柳家姑娘可能会伤害黛玉，才来报讯的吗？”原红蕖似笑非笑地望着贾政。 贾政觉得自己的心中所想，像是被原红蕖一眼看穿了似的，面带狼狈，依然强硬道， “不错，黛玉在京城当中的至亲，唯有我们一家。如今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移居到荣国府去。原先生刚才也说了，理国公是国公，可是我们家也住在国公府，若是黛玉住进了国公府，理国公家的姑娘自然会顾忌一些。” “政老爷，你不要忘记，黛玉如今是正儿八经的郡主，是皇上亲自下旨册封的。若是她才封了郡主，后脚就因此而被柳家姑娘针对了。你说皇上能饶了理国公吗？”原红蕖将话说得这样直白，就不信贾政还装糊涂。 贾政的心思她怎么可能猜不到，现今黛玉是郡主，身份非同一般。 如果住在他们家里，连带着他们家的门楣都要高上那么一分，他们都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只需让外人晓得家里面住着一位皇上亲封的郡主，那都足够光鲜了。 这是贾政从北静王府过来之时，一路上想的。 理国公家的姑娘确实说过那样的话，性格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不过现在细想起来，她大概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向一个郡主动手。 “原先生，我作为黛玉的舅舅，听闻外甥女可能会遇到危险，急忙赶来报讯，倒是我思虑不周了。让黛玉回去我家居住，也是因为这里只有你们一干妇孺，连个顶门立户的都没有，万一黛玉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同如海交待？”贾政一副痛彻心扉的表情。 “政老爷放心，黛玉作为我的学生，我若是连护着她的能力都没有，林大人也不敢放心让我带着黛玉从扬州过来。”原红蕖知道但凡她露出一点为难，贾政就能抓住机会劝说黛玉去荣国府居住。 “原先生有这本事，那算作是我多事了。” 贾政见原红蕖油盐不进，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便觉得有些坐立不安，想要起身离去。 正在这时，贾宝玉去而复返，他捧着一个匣子，后面的紫鹃还抱着一瓶梅花，这不是龙游梅树的梅花，而是一瓶朱砂红梅，开得如火一般。 宝玉一脸喜色，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贾政脸上神情不对，一进来就说道， “原嬷嬷，你还记得溶月院那几棵人参苗吗？” 原红蕖点了下头，“自是记得的。” “年前的那场大雪，我生怕会将它们给冻坏了，所以用棉袄将它们都盖了起来，这几天看着暖和，我才将棉袄揭开，没想到里面竟然已经有了绿意，想来是要发芽了。”宝玉去院子里面逛了一圈，刚进来时候那股愣愣的傻气竟然消失了，这么点时间又成了原先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也不知他在院子里面看到了什么？ 原红蕖看了紫鹃一眼，心想难不成这个好心的丫头，又开导了宝玉？ 第168章 宝玉机灵了 “宝二爷这方法不错。”原红蕖夸了一句。 “原嬷嬷，林妹妹许久没有过去了，什么时候林妹妹也过去瞧一瞧，她当初亲手种下的人参呢？” “明天我们去探望老太君，也顺便去看看人参。” 贾政听了这话，看了宝玉一眼。 这逆子也不是全然无用，几句话就能请了黛玉到家里去。 他却不知道，黛玉本就计划这两天去荣国府探望贾母的，宝玉随口问了，原红蕖随口就回答一句，倒是让贾政以为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原红蕖，这才让原红蕖对贾宝玉和对自己完全是两种态度。 贾政回荣国府这一路上倒是顾不上别的，只顾着想是不是因为上次雪灾自己救援不力，没有按照原红蕖提出的建议救灾，才导致原红蕖现在对他的态度变成了这般。 如果当时自己不听别人的挑拨，按照原红蕖提出的救灾方案进行的话，是不是自家也能和显王府一般得到封赏。 而不是意思一下，只是给宫中的元春一个嫔位。 贾政有些后悔了。 送走了了贾政父子二人，原红蕖照旧回到了书房。 紫鹃刚才一起送客人之后正要离去，原红蕖却叫住了她。 “你刚才一直跟着贾宝玉，他在院子里面都做了什么？” “回原先生的话，宝二爷在花园里面，没去别的地方，就在东南角梅树那边站了好一会儿，后来又去看了一会儿天鹅，等走的时候看到我们花园里那一片朱砂梅开得正好，忽然就说要剪几支带回去给老太太插瓶。管花园的罗妈妈挑了几支给剪了，然后出了花园子，听雨就送了东西过来，让宝二爷先带过去送给姑娘们。” 紫鹃说得清清楚楚，但原红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一直就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宝二爷没有和我说什么，只说我们花园的梅花难得，夸院子别具匠心……正经去旁人家里做客都会说这样的话。” “你没觉得他和原来有什么不同？” “比以往懂事多了，说话办事也都没那么孩子气了。”紫鹃脱口而出。 既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怎么这宝玉忽然又不傻了呢？原红蕖百思不得其解。 原红蕖不得不承认，这个红楼世界还是有些玄幻的，外在的东西都好控制，万一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发生在黛玉身上，那该怎么控制呢？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之一。 原红蕖不知道的是，她将空间的水拿出来喂院子里头的动物们，又用了空间土给龙游梅树当肥料，这就导致林家的花园里面有着少许空间的灵气，更何况她的空间土地还吸收了通灵宝玉。 寻常人到林家的花园感受不到什么，但是像贾宝玉这种下凡历劫的，到花园之后立即就觉得耳清目明，心旷神怡。 失了通灵宝玉之后变得混混沌沌的心，也立刻变得清明了起来。 贾宝玉本来是通灵宝玉认的主人，因为他后面被影响，而耻于将通灵宝玉显露于人前，所以通灵宝玉自己把自己给丢了，最后到了原红蕖的手里。 原红蕖只是奇怪贾宝玉突然之间的变化，具体变化的原因，她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她空间里的水和土所导致。 贾宝玉在花园里面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像是给充了电一样，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回到家，他不待和贾政请假，就抱了梅花给贾母送去，又将手把件送给了众姐妹。 贾政也没心思搭理他，由他自己去。 贾母望着宝玉又像是从前的样子了，心里也不由得高兴。 “老太太，原先生说明天带林妹妹一起来咱家，要探望您呢！” 宝玉一边把玩着自己的手把件，一边说。他得的是一个萝卜把件，大小不过一寸而已。 最奇特的是萝卜通体是白玉，单单顶上一簇短小的萝卜叶子是翠绿色的，但是这萝卜和头顶的绿色萝卜叶子浑然一体，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接口的地方。 贾宝玉一拿到手，就喜欢的不得了。 他回想起那时候自己还傻乎乎地问林妹妹“可曾有玉？”，真是不知所谓，林妹妹怎么可能没有玉，他们家的玉随随便便拿出来送人的都是上品了。 贾宝玉一想起来当初做的傻事，脸都要红透了。 “林姐姐明天要过来，怎么今天还让带了礼物过来，明儿个拿来不是一样的？”惜春人小，说话最是直接。 宝玉一听到这个问题，像是快要没电了似的，失魂落魄从荣庆堂出去了。 唉，根本不是林妹妹要来，只怕是原嬷嬷随口打发自己的借口罢。 旁人都没有注意到宝玉的变化，只有宝钗暗暗留心看出来宝玉有些不同了，但是却也想不到是宝玉在林家花园里面吸收的那点儿灵气，支撑到现在已经没有了。 林家，皎云苑。 黛玉看过明天去荣国府的礼品单子，增减了几样，这才让人去准备。 “嬷嬷，我听说二舅舅想让我去荣国府居住？”今天在外面书房发生的事情，施嬷嬷早就告诉了黛玉。家里面这些事，如果不想要黛玉知道的，原红蕖会提前和他们说明，但只有极少。 “没错，政老爷有这个打算。” “嬷嬷，我不想再去外祖母家里面住。” “为什么？” “嬷嬷别笑话我。我前些天无聊拿了账本子来看，可巧看到咱们去年在荣国府的花销，那时候咱们住在溶月院里面，人数连如今在家人数的一半都没有，可是花销却和现在差不多一样多。”黛玉认真地说着自己的发现。 “嬷嬷，我一开始想难道是回家之后我爹爹没有给寄钱过来，所以我们要节省一些。但是我看平日里，咱们吃穿用度，不仅没有变差，似乎比在荣国府的时候还要好上几分？”黛玉皱着眉头思考。 原红蕖没有开口，静静听着黛玉的发现和分析。 “我就仔细看账本，比较两处的不同，终于让我发现了端倪……” 第169章 黛玉的又一个理想 “黛玉有何发现？”家里面的账本子，每个月都会抄录一份送到黛玉这边来，她想起来的时候就随便翻翻看看。 原红蕖是养了一个下凡的仙女儿，但是这仙女儿下了凡尘，也不能只靠一口仙气儿活着，总是要食五谷杂粮、四时鲜果，更要着锦衣绣袄、绫罗绸缎，所以哪怕这账本子再是俗气，也不能不懂一些。 好在黛玉自幼所学就比较广泛，如今也不再是那孤高自许、目下无尘的性子，因此对这账本不仅没有排斥，反而当做一门学科，也认真研究了几天。 她生来就比旁人聪明，又有原红蕖教授她的一些看账册、算收支的简便方法，因此这些账本不过几天功夫她就研究了透彻，平时也就不再多看。 今天二舅舅上门说道让她回荣国府居住的事情，她忽然想起账册的事情，因此便和原红蕖提了出来。 “咱们家自己买的东西，都要比他们那边帮咱们买的，便宜很多。咱们当时住在溶月院，当时咱们出门采买是请他们家的买办带着去的。我看过账册当时鸡蛋的价格，是一枚两文钱；但是回到我们家之后，两文钱可以买到三枚鸡蛋，鸡蛋是降价了吗？按理说不应当的。”黛玉偏着小脑袋，疑惑的说。 “哪一方面不应当呢？” “嬷嬷你曾经说过，因为年前的大雪，导致各种食材的价格都上涨了。而且又是在年节，往年年节期间因为普天之下就连乞丐也想换一个新的讨饭碗，各种东西都是供不应求，所以年节期间无论什么都会涨价。那为什么我们家买的东西，价格不升反降呢？” 黛玉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账册会是这样。 原红蕖自然是明白的，但是总不能让她那么直白地跟黛玉说：你外祖家的人吃了回扣。 “嬷嬷，我问了杨大娘，杨大娘说其实已经涨价了，咱们扬州的鸡蛋，只需要一文钱就能得两枚，两文钱是四枚鸡蛋呢！” “扬州和京城地理气候不同，不能这么比。咱们若是比较年节期间有没有涨价，只能拿同一地方不同时间的价格来对比。” “那外祖母家买的鸡蛋就是比咱家买的贵，还能是鸡蛋不同的原因？”黛玉又提出了一点疑问。 “这倒是没有什么不同？毕竟如今这鸡都是吃杂草糠皮的......”原红蕖自知失言，忙住了口，不想却已经给黛玉听到。 “嬷嬷，还有不一样的吗？” “嗯，”原红蕖沉吟了一下，“传说中有的鸡是喂珍贵草药长大的，所以下的鸡蛋就要比较贵一些。” “难道外祖母家里买的鸡蛋就是这种吗？那倒是不贵呢？可我吃着和咱们家的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你吃的从来都是空间里面的鸡蛋！ 原红蕖心中暗想。 “那种喂草药的鸡蛋，只是在传说中，也可能宫里面会有吧，我在外头还没有见过。”原红蕖间接否认了荣国府用的鸡蛋是草药鸡蛋。 “那我就懂了。”黛玉笑着，“只怕是凤姐姐被家里面的采买给坑了，咱们家也被他们坑了大半年，除了这一项，我看着样样都比我们自己买的贵上许多。除此之外，他们家的那些有姓名的下人，个个一双富贵眼，竟是没银子就不做事的。他们家也就一直纵容着，唉，这规矩就跟摆设一样......” “明明已经给了他们月钱还有四季衣裳，平时也没有亏待了他们，偏生让他们做点事情，还要额外再给不少赏钱。倒不是给不起，就觉得他家使唤的人，心都极大。我家在扬州时候没有这样的规矩，还以为这规矩是京城当中独有的，家家如此，但是咱们在宫中那几天，也没见宫里面有这样的规矩。我想着可能是皇宫的规矩大，制度严格，所以奴才们才不敢像外祖母家那般。” 黛玉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所想，都一一向原红蕖说出。 “嬷嬷，我觉得外祖母家那些人心那样大，早晚要惹出事端的。外祖母年纪大了，力有不逮；如今管家的是凤姐姐，要不我们跟凤姐姐提醒一下？” “你觉得你凤姐姐能不知道这事吗？”原红蕖将黛玉手中的账本拿了过来。 “哦”，黛玉恍然大悟，“肯定是嬷嬷早就和凤姐姐说的。” 原红蕖轻笑着摇了摇头，“他们家的事情，管家的人都知道，但是都不敢下决心去动那些人。” “这是为何？他们对主子一点尊敬都没有，像是年前二姐姐的乳母，竟然连偷盗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们家里面的人还敢上门来报复，攀扯二姐姐。我一想到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咱们家，只怕刚露出点苗头，嬷嬷就能给摁下去了。” 黛玉现在还年幼，她的世界观非黑即白，并没有中间地带。 “荣国府煊煊赫赫几代，家里面的下人奴仆有些从第一代荣国公的时候就跟着他们家，这些人大都极有脸面，连主子时常对待他们都是十分客气。还有那些太太的陪房，外头的管事等。他们在外头管着家里面的田庄铺子，被外面的人给抬得高高的，因此回到家就真以为自己也是高高在上的......这也就罢了，但是其中有一些就蹬鼻子上脸......长年累月，他们的心越来越大，可不是越来越不好管了。主人客气宽厚一些，说明主人仁义，他们就当做是主人好欺负......” “嬷嬷，这是奴大欺主。”黛玉感叹说，“还是咱们家里清净，回来便觉得清清爽爽，舒服的很。一去到那边便没来由觉得心里面不痛快，但那也不是自己家，说得多了人家该背后说我们多事了。” “你知道就好，你就算要做女侠，也不是什么事都要管的，那样该要累坏了。”原红蕖打趣道。 “女侠太难为，我现在觉得其实看账本，做大掌柜也挺威风的。”黛玉笑着轻弹了一下账册，“要是能做一个像唐朝俞大娘或者高五娘那样的大商人，这辈子才叫精彩呢！” 第170章 荣国府准备待客 “姑娘，咱们这个理想有点太跳跃了，女侠客变成女商人......”原红蕖装着受了惊，有点接受不了的样子。 “嬷嬷，我就这么一说，还真吓到你了呀！”黛玉调皮一笑。 “我的好姑娘，下次开玩笑的时候，提前和我说一下。”原红蕖拍着心口，吁了一口气。 刚才她猛然听到黛玉这样说，原红蕖的脑子刷一下空白了一瞬间，若是她把林妹妹给培养成了女强人，成了女商人，那么自己估计会名留青史，是臭名的那种。 不过随即她就看出黛玉是在开玩笑，立刻又恢复了正常。 “和你提前说了，就吓不到你了。”黛玉眨了下眼睛，笑的像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一般。 “好吧，你吓到我了。我现在没有心思做点心了，本来我还想着做一道翡翠如意卷和一道寒梅水晶羹，给你一惊，今日是做不出来了。”原红蕖微微皱着眉，一脸正经地说。 “嬷嬷，不能这样哦。”黛玉立即上前来撒娇，“我今天刻意没吃点心，就等着你新做的呢，嬷嬷，我再不吓你了，我们去做点心吧……” 两人笑闹着往小厨房去了，刚才关于荣国府的事情，已经抛之脑后。 另一边，荣国府中，宝玉刚失魂落魄地回到外间书房，那边贾琏已经让人去林家问过，明日黛玉确实会来府里。 一时之间，荣国府着实忙碌了一阵子，又是布置花园，又是收拾暖室，明日黛玉过来是在荣庆堂歇脚，还是去溶月院休息呢？黛玉日常爱喝的茶水，爱吃的点心，都准备好了没？ 这一准备，贾府众人才发觉，似乎林姑娘在他们家的时候，平时吃喝都极为讲究，基本都是溶月院的小厨房准备的，在别处吃的点心茶水，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少有见她爱吃外面的东西。 平常倒是在贾母这边吃饭的次数多一些，倒是可以问问荣庆堂伺候饭菜的丫头，林姑娘原先都爱吃什么菜色，明日的宴席要按照这个来准备。 不曾想，荣庆堂日常伺候饭菜最多的是鸳鸯，鸳鸯仔细想了想才发觉，林姑娘平时在荣庆堂吃饭，常吃的那些菜色，多是溶月院小厨房送过来的，至于这边大厨房送来的菜，她很少动用。 而溶月院送过来的菜色，他们大厨房也能跟着将样子做个八九分相似，但是味道却差很多，溶月院做的更鲜美。哪怕只是一道平平常常的龙井虾仁，溶月院做的能把虾的鲜味提到了极致，他们却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若是问原红蕖，她只会说三个字：食材好。 虾仁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原红蕖用的龙井茶，是空间出产，自己炒制的。 所以荣国府大厨房怎么也不可能做出来一样的味道。 如今为了明天宴客的菜谱，他们算是做了难。 厨房的管事妈妈去向王熙凤求教，毕竟府里面除了老太太，就是琏二奶奶同林姑娘的关系最为密切。 王熙凤知道了她的来意，开口就道， “依我说，你们也不用考虑林姑娘平时吃的那些菜了，你们又做不好，做出来那不就是东施效颦，让人笑话。倒是老老实实把你们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也让林姑娘能喜欢你们做的菜才是正经。” “二奶奶这话极是。不过明天是郡主娘娘来咱们府上，和以前自是不一样，我们怕万一怠慢了，再怪罪下来。” “林姑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者说了，林姑娘说了明天是来看望老太太的。你当她专门来咱们家摆郡主娘娘的威风吗？” “二奶奶，以你和林姑娘的关系，自然是不用担心，林姑娘的威风也不会在您面前摆。我们是下人，只怕郡主娘娘不会容得我们出错？”管事妈妈十分忐忑。 林姑娘原先住在这里的时候，几乎没有吃过他们大厨房的饭菜，他们还觉得省事了呢，现在看来原来省下多少事，现在就要担多少心。 老天爷真是公平的很呐！ “就把你们压箱底儿的功夫都使出来，也就是了。林姑娘虽然做了郡主，并没什么架子，还和原来一样容易相处。”贾琏走过来，说了一句。 他昨天去过林家，因此他的话倒是比较容易让人信服。 管事妈妈听了这话，应了声下去拟菜单子了。 这边抱厦里头，贾琏正在向王熙凤感叹， “林妹妹做了郡主之后，到底是不一样了。以往来这里的时候，家里哪会这样大动干戈，如今阖府上下都忙的脚不沾地，还给拟菜谱，找茶叶，连夜让人去溶月院打扫……” “妹妹身份不一样了。”王熙凤白了贾琏一眼，“是宫里面那个充仪的位份高，还是林妹妹这郡主的位份要高一些？” “自然是郡主的身份要更高了，”贾琏说着逗起了女儿， “大姐儿，往后长大了跟林郡主一样学好本事，也挣个郡主娘娘来做做，让你老子我也脸上有光。” 王熙凤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 “贾琏，你可别教坏了我的女儿！”王熙凤抱过大姐儿， “想功名利禄，你自己挣去。你当那郡主之位是萝卜白菜，唾手可得？千百年来世上就出了一个林妹妹，再往后千年，也没有一个能够和林妹妹的才气比肩。琏二爷，以咱们俩不爱读书的性子，能够生出来一个爱读书的女儿不成？” 贾琏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 “我的女儿不用太聪慧，只用欢欢喜喜，平安一生就行。”王熙凤这些日子经常自己带孩子，毕竟这是自己亲生的，越带这感情越是深厚。 “行，二奶奶说什么都对，往后咱们大姐儿爱怎么样都行。我不过胡说一句，你竟给我来了这么一大篇，往后可是再不敢和你胡说了……” “你还委屈上了？”王熙凤斜看了贾琏一眼，讥诮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门口平儿的声音， “二爷，二奶奶，老太太让你们快些过去一趟。” 第171章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面看到了无奈。 “若是明天林妹妹过来，知道今晚上府里面的情形，你猜她会作何感想？”王熙凤将大姐儿交给奶娘抱着，和贾琏两人往荣庆堂而去。 “世情如此，又是老爷和二老爷吩咐的，咱们只得照办。”贾琏也觉得这样似乎是不太妥当，没看到二太太那脸色阴沉地都要打雷一般，却也只能忍着，听二老爷吩咐开库房，取珍藏古籍送给林郡主。 “老祖宗，这都多晚了怎么还没有歇下？”王熙凤一进去荣庆堂，就望见满室的灯火，贾母歪在炕上，小丫头正在给她捶着腿。 “凤丫头，你别明知故问了。”贾母有些无奈，“这个林丫头要过来也是寻常，偏你们非要折腾，连我住的地方也不安稳。” “老祖宗，那溶月院到底是临着水，不如您这里暖和，林妹妹好容易来一趟，您也不想她再冻着不是。再说了孙媳妇儿不是也想着让您和林妹妹祖孙两人更亲近一些。” “你们这样折腾，要我说黛玉不一定喜欢。我这外孙女儿，虽然性子刁钻，但是一颗心最是通透，以往她过来你们也没有这样过，现在身份一变，你们立即前倨后恭起来，她还能不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老祖宗，若是不做岂不是怠慢了林妹妹。还是做了才安心，算是安咱们自己的心吧。”王熙凤走上前，“倒是劳动您现在也没得安眠，看着也都差不多了，我先伺候老太太好好歇着，要不然明天林妹妹到咱们家，看到老太太因为没睡好精神不济，怕不是要埋怨我们。” “你妹妹再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就你们信口胡沁编排她。”贾母就着王熙凤的搀扶站了起来，走往内室。 翌日和风习习，时令已经到了七九。 可能因为年前的一场大雪，过完年竟然不怎么冷，竟是连一场雪也没有下过了，这才正月，已经俨然有了春日的景象。 马车行至宁荣街，黛玉恍恍惚惚想起了去年春天从扬州过来时候的情形，不由得抿嘴笑道： “嬷嬷，咱们去年是二月进的京城，当时也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形。我刚才忽然觉得，仿佛是刚下船正往外祖母家里去呢。” “那时候咱们想的和现在又是天差地别了。” “是啊，那时候虽然有嬷嬷陪着我，我还是觉得要到别人家里面常住，总是有寄人篱下之感。直到毁了自己家，才明白什么叫做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黛玉这话一出，原红蕖心里面又是一阵心疼，这一世自己这般保护着黛玉，依然让她产生了这样的感觉，那在书中那一世，孤身一人寄人篱下的待遇该是多么凄苦无助，无人可依。 看来他们搬回林家还是有些迟了的。 “这话很是不错，所以老百姓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哪怕是草窝，只要咱们住着舒坦，比什么都强。”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黛玉默念了几遍，这话虽然粗糙，却别有道理，她也是深以为然。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就听到马车外头接二连三的声音： “林郡主的车到了......” 一声声一直传到了内院去，此时距离荣国府的门口还有一里多呢。 “嬷嬷，他们这是做什么，还这样远呢！”黛玉听着外面的喊声，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原红蕖往外面看了一眼，道路上显然用净水洒过一遍，两旁每隔十步就有一个穿戴整整齐齐的小厮，这声音就是从他们嘴里喊出来的，一个接一个往门里面传。 车里面的黛玉，已经捂着脸觉得很是窘迫了。 她大场面也见过不少，皇宫里面万国来朝的场面，她都能够在台上头侃侃而谈，但那是她提前做了心理准备的。 而今天她只想来看望外祖母，谁家外孙女儿去外祖母家里，要用这样大的迎接仪式啊！ 黛玉她丝毫没有心理准备，明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说， “嬷嬷，要不然我们回去吧，下次我们再悄悄的来，我只怕外祖母家里面，还有更离谱的在等着我吧。” 原红蕖一脑门黑线，“蓝素，你快行几步过去，跟琏二奶奶说一切如同往常一样即可，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别摆出来了。郡主有些晕车，一刻钟之后再进府。” 蓝素一向是劲装骑马跟在外头，听了这话，催马先行，先一步进去荣国府。 外头的马车一步三蹭，磨磨唧唧往前缓行...... 黛玉想着去年的时候，自己同嬷嬷一起来京城，步步小心，事事谨慎，生怕被人耻笑了去。而如今，让自己觉得不适的，只管让他们改，想要耻笑自己，且看谁敢！ 而这底气的来源......黛玉抬头望了原嬷嬷一眼，嬷嬷也正宠溺地望着自己。 唉，自己早晚要被嬷嬷给宠坏了。 “我就说你们多余弄这些，偏就是不听，看看是不是吓着我的心肝儿宝了。”贾母搂着黛玉，指责着下头的邢夫人和王夫人，王熙凤作为执行者虽然不能幸免，但是有两位上峰在前头顶着，她倒是没有受到贾母的“炮火”攻击。 王熙凤正暗自庆幸呢，忽然听到贾母身边的鸳鸯喝道， “谁在外头，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原来贾母无意瞥见外头人头攒动，听得叽叽咕咕的声音，鸳鸯顺着贾母目光看去，知道贾母不喜人在外头探头探脑，这才出声。 室内顿时一肃，接着就听帘子响动，琥珀带了两个人进来，却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和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 两人一进来见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她们身上，慌忙跪下。 “哎呦，原来是两位大娘呀，我当是谁呢，老祖宗的屋子外头也敢这样放肆。”鸳鸯一点也没有客气，“你们原比旁人得脸一些，怪不得这样不知道顾忌。” 贾母只是淡淡瞥了她们一眼，随即又拉着黛玉，亲密地说着话。 邢王二位夫人知道贾母这是要借题发挥，因此也不敢出声。 周瑞家的嘴皮子利索，立即说道，“回老太太和两位夫人，奴婢们想着原先和林郡主也是熟识的，商议着来给林郡主磕个头恭贺郡主，也是我们的一片孝心。” 第172章 想要原红蕖帮忙 贾母这才抬眼看了她们一眼，又慈爱地看向黛玉， “玉儿，你看呢？” “还是算了吧，外祖母。以往怎么样，如今还怎么样，我看就很好。要是都这样见外，我下回再也不敢来了呢！”黛玉嘟着嘴，小眉头微微蹙着。 “好，好，玉儿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家子连我一个玉儿都比不过，哪个有我的玉儿有出息！”贾母很是自得，虽然她心底深处也知道黛玉再有出息，那也是人家林如海培育出来的，和他们家可没有多少关系，但还是认不住骄傲啊，这是她的外孙女，唯一的外孙女！ 林黛玉没料到贾母竟然说的这样直白，一下子脸都给羞红了。 “老太太，林妹妹给你夸得都害羞了。我们都知道林妹妹才高八斗，您再夸下去，连我这厚脸皮的都要听不下去。”王熙凤笑着给黛玉解围，又向地上跪着的王善保家的和周瑞家的说， “你们都听到了，下去吧。林姑娘不用你们来磕头，你们心里面记下来就是。” 两人还是磕了一个头，这才退了下去。 王熙凤这么一打岔，室内的气氛又给调动了起来，黛玉仍是坐在贾母身旁，不过这时候已经和三春几人在说说笑笑了。 “林姐姐，你昨天托宝二哥带回来的手把件，你瞧，我给配上了络子，是不是很相得益彰。”惜春拿出一个系着荷叶色珠线络子的手把件拿了出来，这是一段莲藕莲蓬的小手把件，内里镂空，似乎能看到有露珠在里面滚动一般。 “我最喜爱这个，其余的我都好好放着呢，留着慢慢赏玩。” 这一套是四个，样式各个不同。宝玉拿到了四个小萝卜，惜春拿的是小莲藕。那么还有一套小鲤鱼和一套玉葫芦的，想来必然是迎春拿了葫芦的，探春拿了鲤鱼的。 “我和三妹妹都是极爱那鲤鱼和葫芦，因此便一样选了两个。”迎春手一扬，她随身带着的是一个小鲤鱼造型的，而探春笑了一下，亮出她今日带着的，也是一枚小鲤鱼。 “姐妹们喜欢就好，这也是偶然所得，白白放着也是放着，不如雕了小玩意儿出来，大家一起玩才有意思呢。”黛玉说着，“我今日也带着呢，你们瞧。”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把件，竟是一根小小的翠竹。几人还没见过这翠竹造型的把件，因此都拿过来一一赏玩....... “原先生，听说前些天你和林大姑娘在宫中住了几天，不知道有没有见到元春？” 另一厢王夫人难得这样有几分求教的意味和原红蕖说话。 原红蕖回想了一下，她还真在宫中见过元春，不过她印象当中的元春雍容华贵，富丽堂皇，而不像是她见过的那样像是透明人一般，站在九嫔的队伍里面，连一个座位都没有。 若不是陈公公提醒了一句，说那贾充仪还和他们家是亲戚呢，她还真不知道那个女子是元春。 不过她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估计元春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看她，之后也没有和元春有过交集。 “二太太，我倒是看到了贾充仪，不过当时情形根本没法厮认。”原红蕖如实回答，别的她不清楚，也没办法和王夫人说太多，万一她说的话误导了王夫人，回过头来再招埋怨那就枉做好人了。 “听说林郡主有令牌可以无需宣召进宫，郡主下次进宫的时候能否去探望一下元春。自从圣旨下来之后，一点音信也无，原先常来家里的夏太监，如今也不过来了。咱们又无召不能入宫，实在是万分忧心......” 原红蕖有些惊讶，倒是没有看出来，王夫人还有这一片拳拳爱女儿的心肠，看她眼神真切，不像是作伪。 原红蕖一直认为王夫人不过是佛口蛇心，暗地里最是狠毒不过，难得还能看到她这一面。 “二太太若是担心贾充仪，只管往后宫递了牌子。皇后娘娘宽厚仁慈，知道你一片爱女之心，必然会满足二太太的心愿。”原红蕖不紧不慢地说。 王夫人见原红蕖没有应下，反而给推脱了，就有些不大高兴。皇后娘娘是宽厚仁慈，不过那和他们四王八公不是一路人，他们家一向和那边没有什么来往，她若是能从皇后娘娘那边过去，还用得着和原红蕖说那么多吗！ “想来原先生是没有这项权利，不敢擅自做主，待会儿我再问问大姑娘。她如今是郡主，来往宫中方便，去看望一下她表姐，也是应当的。” “二太太不必问姑娘了，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若是要给贾充仪带话或者送东西，你们只管按照规矩来。林姑娘年纪小，规矩学得也稀松。宫里面规矩太大，怕她无故进宫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因此那令牌已经还了内务府。”原红蕖索性直接让王夫人断了念想。 这令牌也不知谁给加到赏赐里头的，原红蕖一看到令牌就觉得这是个祸害，因此在黛玉去宫中谢恩之时，就把令牌交还给了内务府。 “别是你不想替我们传信，编出来的吧？”王夫人很是不信，这样便利的出入皇宫的令牌，她们能说退回去就给退回去了？ “二夫人尽管让二老爷去内务府一问便知。”原红蕖可不管王夫人相不相信呢，现在她只是庆幸，那令牌好在是还回去了。 王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却顾忌着在荣庆堂，没敢向原红蕖再发难。 邢夫人在一旁听了个正着，难得见这妯娌吃瘪，她心里面觉得很是痛快。年前贾政得了好差事，邢夫人还以为二房这回要飞黄腾达了呢，哪知道差事竟然办得一塌糊涂，好在圣上没有怪罪。最后因为救灾一事，算贾政没有功劳，苦劳算是有的，给他家姑娘做了充仪算作奖励。 邢夫人这个年因为这件事情，过得极为舒心。难得她还给迎春添置了不少东西，这么些年头一遭呢！ 荣庆堂里面，有人想要尽快离去，有人却觉得甚是欢畅，还有人正在窃窃私语，正是一片热闹氛围，这时忽听到门口处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宝玉来了。” 第173章 青梅竹马 宝玉本想一早上就来老太太这里守着，不曾想今日的课业没有完成，新来的先生不肯放他出书房。 他昨晚想着原嬷嬷大概是敷衍自己一句，妹妹多半是不会来的，因此意志消沉。 没想到晚饭时候，看到家里一片繁忙，各处都在紧急布置，他让茗烟去问了一句，明日可是有什么重要客人登门。t他让茗烟去问过才知道，原嬷嬷说的是真的，明日林妹妹要来。 贾宝玉听了这话，如闻仙乐，顿时觉得脑子里面的混沌一扫而空，自己浑身都有劲儿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傻的，只不过因为没有了通灵宝玉，灵气儿没了，人显得比较呆一些。但到底还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每日养尊处优的，那精气神还是有的。 因此一早上被拘束着在书房里面读书，虽然心里面着急，也不是很恼，他那点聪明用在读书上，只消五分的功夫，就能学会贯通。先生见他今日不像往常那样，昏昏沉沉，眼睛看着书，但是心完全不在书上，半日也记不了几句；今天一问一答，甚是流利，于是放他早早出来了。 宝玉一股脑儿跑到了荣庆堂，一路竟然没有人阻挡，若是有人阻挡他少不得还要费几句口舌，或者让人去给老太太报个信，让人来接他进去。 宝玉上前去，给贾母行了礼，又给母亲和伯母问了安，却听王熙凤笑着， “宝兄弟，还有一人，你不行礼吗？” “二嫂嫂，咱们之间一向也没有这些规矩，既然二嫂计较了，便给你行一礼也是使得。”宝玉一看到林妹妹，满心的欢喜，听到王熙凤这样说，随口接道，躬身便要给王熙凤行礼。 “宝兄弟，我是这么计较的人？你也不往上瞧一瞧，林妹妹如今做了郡主，还受不得你一礼吗？”王熙凤揶揄说。 “受得，受得，是我疏忽了。”宝玉笑着，抬步上前，朝着黛玉一躬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表哥，快免了吧。”黛玉忙说着，又冲着王熙凤嗔道：“凤姐姐，怎么又提起这个，再说我可真要恼了。往后你再去我家，你看我让不让你进去的。” “好好，不提，大家都不必多提了，咱们还是同往常一样。外人自然要守着规矩，自家人还和往常一样就是。”贾母笑着，招手让宝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毕竟是自己宠到大的孩子，就算心里面有了隔阂，哪里那么容易就撒开手的。 “我瞧你今天看着比前几日精神好了很多，外头的人伺候的可还尽心？” “都很好。昨天同父亲去了林妹妹家，我去院子里面逛了一会儿，觉得那些景致极美，闻了那梅花的香气，浑身都觉得舒畅，像是七窍都通了似的。”宝玉说得十分夸张，不过他原就有些痴痴的性子，是个能说出这样话的人。 贾母原先也听过无数次类似的话，因此也不以为意。 “我瞧是因为宝玉如今读得进去书，得了读书的好处，比以往越发的懂事了。”王熙凤笑着，“等出了正月，你前头说的单独的书房，就给你收拾出来，你也正正经经好好的读书，可千万别像你琏二哥那样读书没个长性的。” “你如今倒是读起书来了，还编排起琏儿来，打量我琏儿配不上你这读书人了不成？”贾母指着王熙凤笑说。 “老祖宗，你可是误会我了。我总共才读了几天书，哪里就能瞧不起别人了。但琏二爷自幼读书闹的笑话，咱们谁不知道，也就是如今年纪大了，才没有人再提起来。当初大老爷拿着棍棒给他往学堂里面撵，我们又不是没见过。”王熙凤捂着嘴笑。 “唉，这就是青梅竹马的无奈，琏儿小时候的糗事你拿出来说，就够笑话他一辈子了。”贾母想给贾琏挽尊，没想到却让王熙凤直接把贾琏的黑历史又给提了出来，“所以说这青梅竹马要是最后了真成了一对儿，要是他们自小还是调皮的，往后就得让对方说一辈子，真不是好的。” 因贾母已经断绝了两个玉儿凑成一对的想法，因此说起这些话来，毫无负担，不想却说中了旁边一对母女的心事。 “老太太，青梅竹马也有好处，”薛姨妈一听这话忙搭腔，“这知根知底的，打小到长大的情谊，自然是非同一般。” “话虽如此，以前凤姐儿和琏儿闹腾的时候，咱们也不是没见过。两个冤家争得跟乌眼鸡一样，那时候别说是夫妻情义了，连一起长大的那点情义也都不记得了。也就是生下大姐儿之后，看着两人有些长进，倒是让我们少喝了不少茶。”贾母望着王熙凤谐谑。 “多早晚的事情了，老太太还记得，时不时还要拎出来晾一晾。”王熙凤不依说，“你们拿我和贾琏吵架当作看戏，喝着茶吃着点心看个有趣，我们俩知道了，自然不能再让你们拿我们当戏子了。” “想一想，还真是有趣的很，这两个冤家吵起来，可不比看戏有趣。”偏贾母还一股意犹未尽的样子回想着。 “罢了，罢了，看来这大正月还没出呢，我就要和琏二爷给老太太唱上一出戏了，要不然勾的老太太的戏瘾出来，却干熬着，实在是我们不孝......” 两人三言两语把青梅竹马的话题给岔开了，转到今天请了哪个戏班，饭后听哪些曲目上，薛姨妈也不好再去搭话。 几人打的机锋，小孩子们觉得无趣，除了宝钗，其余几人都凑在一起赏玩各自的玉器把件，宝玉看了她们的，不由珍而重之的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个也拿了出来，却是光秃秃的，连个络子也没有系。 “二哥这个先给我，我回去给你打了络子配上。”探春伸手拿了过来，看了又看，很是喜欢， “原来最好的你自己留着，我说昨个儿问你拿了什么样儿的，你不肯说呢！” 第174章 重游 “三妹妹，我就喜欢这个敦实实、呆呼呼的，你不能和我抢。”宝玉一把夺了回来。 “看你你宝贵的，我们都知道这一套是四个，那么多你也不能全戴着不是。你这个我不和你抢，我拿我的和你换一个。”探春拿出自己的小葫芦和小鲤鱼，“你的随便给我一个，我的这些任你挑，怎么样？” “三妹妹和表哥竟做起生意来了？”黛玉捂着嘴笑，“我给你们做一回中人。” “最好不过了，宝二哥，我也很喜欢你这个小萝卜的呢，我有四个小莲藕样式的，个个不同，咱们也换一个好不好？”惜春笑吟吟的也凑了过来，贼兮兮地将袋中四个玉器把件一股脑拿了出来。 她今天本来准备只带一个，但是想到林姐姐要过来，这又是林姐姐送的。惜春给这四个都取好了名字，想要让林姐姐也知道，因此就全带着。一个在手里把玩，另外三枚则是收在衣袋里面。 “都和和气气的，不许吵闹，要是因此伤了和气，倒是把玉儿送东西给你们的好意给糟蹋了。”贾母见几小只争执起来，她在一边忙劝。 “外祖母放心，我今天做了这个中人，断然不会让他们为争这个打起来的，最多就是有人不遂心愿，回去跺几下脚。”黛玉似笑非笑地看完了宝玉一眼，接着把几人决定交换的玉件都摆了出来， “大家就重新分吧。” 三春见状一起捂嘴笑，而宝玉则傻眼了。 他本以为自己挑了最不起眼的小萝卜，把好的都留给姐妹们，没想到现在个个都想要他那小萝卜。 这几样玉件，只有那小萝卜，原红蕖是借鉴了漫画里面的小萝卜，画了图样让工匠照着雕刻，没有想到还原的一模一样，竟然是最得人心的。 几个人叽叽咕咕商议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每人各换一枚。 换过之后，宝玉如今手中有萝卜、莲藕、葫芦和鲤鱼，一样一枚。 “宝丫头，你也过去和姐妹们一起玩耍。”王夫人看着一直在一旁侍立着的宝钗，规规矩矩，不像是林家那个丫头，就算是做了郡主，也还是那般没规矩，连给她做脸的布置都让人给撤下，白费自己让人辛苦半夜才弄出来。 宝钗含笑摇头，“我在这儿陪着姨妈和母亲就好。” 宝钗怎么可能不想过去，但是昨天黛玉让宝玉带回来的东西，那可没有她的份儿，现在过去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她也没那么厚的脸皮现在凑过去听他们说什么玉，什么萝卜鲤鱼的。 从她一开始来到荣国府，无论她朝哪个方向使力，似乎都被一张无形的网拦着，根本无法融入他们其中。 现在宝钗算是体会到了，她不过是个寄居在亲戚家的客人，和他们比不得。 不过......宝钗抬眼悄悄看了原红蕖一眼，原嬷嬷正坐在王熙凤旁边，虽然那目光似乎是放空一般，但是细看之下分明又是一直在注意着黛玉那边情形。 宝钗注意到，黛玉开心欢笑时候，原嬷嬷的嘴角也会微微翘起，真是时时刻刻都将黛玉放在心尖尖上。 之前原红蕖来荣庆堂的时候没有位子，最多会赏她一个绣墩，不过她宁愿站着，也不会去坐。这一次过来，老太太硬是让王熙凤拉了原红蕖坐下。 老太太也听贾政说了，万国来朝的时候，原红蕖在殿前都有座位，到了他们家反而要站着，他们家是比皇家的谱儿更大吗？ 宝钗也注意到这一点了，她心里面想着，明面上原红蕖是黛玉的嬷嬷，实际上她不仅在宫里面有门路，连新贵显王府和忠顺王府，那都和她交情匪浅。 该怎么能让原嬷嬷知道自己的交好之心呢？前几次是她太急切了，惹得原嬷嬷翻了脸，如今半点机会也不给他们。 宝钗想到和母亲商议的计划，虽然具体实施需要机会，但是机会不都是人创造的吗，如今自己何不创造这个机会，打开这个口子呢？ 宝钗正在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就听到探春说道， “林姐姐家花园里的梅花开得真好，昨天二哥哥拿回来那一瓶我都眼馋。还特地让人去咱们院子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开的。却也只有溶月院的那几株报春粉已经盛开，姐姐要不要去溶月院看一看？”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竟然还真的挺想念溶月院那一架锦屏藤呢。”黛玉心生向往。 “去年夏天咱们在那里纳凉避暑，读书写字，真是好不快活。可惜我前几天路过的时候，看到哪儿也只剩下枯藤了。”迎春觉得有些惋惜。 “我记得去年我们开春时候过去，已经是葱葱郁郁的，想来是等开了春，就能重新长出来。我们不妨先去看看报春粉也好。”黛玉说着率先站了起来，小孩子哪里有坐得住的，这半天可是用了好大的定力呢！ 邢王二位夫人去安排宴席事宜，王熙凤陪着原红蕖，在和她请教婴儿辅食方面的问题。 贾母坐了这会子，也想着出门去走几步，刚起身看到宝钗一人孤零零站在那儿，心里有些不落忍， “宝丫头也一起过去吧，人多热闹些。” 宝钗应了声，也跟在后面。 一行人便往溶月院的方向过去。 黛玉从溶月院搬走不到两个月，这里的一切还和她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但是又处处透着因没有人居住而显出的空旷感和沧桑感。 院子里面那长久没有人去摇晃的秋千，轻轻一摇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想是因为长久没有用过，摇起来已经不如原先顺畅。 还有那已经被来回走，而磨得亮光的青石板桥，因来往的人少了，那些颜色也已经暗淡。 他们一开始搬进溶月院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后来住得时间久了，给养出了人气儿，现在人气儿消散，一切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黛玉慢慢地在院中走着，望着院子里的一切，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她一瞬间有些伤感，但很快就被惜春的惊呼吸引了过去。 “林姐姐，人参发芽儿了，快来看呀。” 黛玉转身过去看，不曾想脚下一滑，竟然直直向着小溪里面倒去，身旁的紫鹃忙伸手扯住，就看到一个身影比她更快，一把扯住了黛玉往里一带，接着就听到“噗通”一声。 第175章 宝钗落水 “宝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啊.....”紫鹃扶着黛玉站稳，才往水里看了一眼，却是宝钗跌坐在了水里。 原来刚才黛玉刚才要摔倒之际，紫鹃已经扯住了她，不想宝钗忽然过来又拉住黛玉，紫鹃没防备宝钗忽然过来，脚下也滑了一下，宝钗一个弱质女流能有多大的力气，怎么也不能够将两人都拉住，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蓝素扯住了黛玉的衣带一把就将她拉了过来，而宝钗觉得一股大力过来，她手不由得松开，自己反而跌进了水里。 好在溶月院门前的小溪流深度不过一尺，哪怕是如今冰消雪融涨了几分，跌在水里，也不过就是狼狈一些，绝不会有生命之忧。 贾母看得真真的，本来黛玉虽然向小溪那边倒去，以紫鹃之力，将黛玉搀扶稳了绝对无事，宝钗去搭把手，纯属添乱，幸好还有那个一直不声不吭的蓝素丫头，将黛玉给拉了过来，要不然这一遭让黛玉落了水，只怕往后她更是不愿意来了。 贾母心里面想着就觉得生气： 上次是宝玉惹事，这次又是宝钗多事，要是没有这些事，黛玉怎么可能对自家心怀芥蒂呢！ 唉，经此一事，怕是黛玉又要很久不肯过来了。 宝钗已经被婆子们给拉了上来，就近到了溶月院里面换衣服。 而黛玉，她丝毫没有被方才的事情吓到，反而正在安慰贾母，只因她还从没见过外祖母这般颓然的表情，只当外祖母被是刚才那一幕惊吓到了。 “外祖母，你别担心。是我自己调皮，站得离水面近了一些，倒是连累了薛家姐姐落水，外祖母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嬷嬷？” 贾母听了这话，很是疑惑，“为何不能给她知道？只怕你原嬷嬷现在已经知道，正在赶过来了。” “唉~”黛玉叹了一口气，扫视了一旁的蓝素和紫鹃等人，“一会儿千万不要和嬷嬷说我走到水边的事，就说我离水还有一丈远呢！要不然咱们家的池塘真的要被修上栏杆了，那看着还有什么趣味。” 黛玉见贾母还是不解，于是扁着嘴不甘心地说，“嬷嬷说，没有大人跟着，儿童不能在水边玩，紫鹃和蓝素都不能算大人。” “原嬷嬷说这话极是，”贾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你看方才多危险。” “外祖母，我嬷嬷就是爱小题大做，总是怕我惊着吓着，又怕我病着累着......”黛玉嘴上埋怨着，但脸上却是笑意满满。 “快别说这样的话，就是这样，咱们才放心让她带着你。要是她是个泼辣或者冒进的，咱们哪里放得下心呢？你呀，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贾母无论心中怎么看待原红蕖，但是她对黛玉的照顾和呵护，贾母是挑不出一丝毛病的。 贾母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贾敏重生，只怕也不见得有原红蕖做得更好。 私底下贾母也曾经想过，原先敏儿一直病着，只怕亲身照顾黛玉的次数也是有限，所以之前来信的时候，多是感叹黛玉身体不好，每日吃的药竟然比吃得饭都还要多。 可是黛玉的身体从刚开始到荣国府里面时候，看着还有些纤弱，如今只怕比这府里面的一众女孩都要强壮不少。 她和黛玉说了几句话，见黛玉真的全然没有把刚才的小事放在心上，反而只是担心会不会被原红蕖知道，一副小孩子做了错事想要瞒着大人的模样。 “成，我不和你原嬷嬷说，不过往后......” “我肯定不会再离水边那么近的。”黛玉举着小手笑着保证，“我保证没有大人跟着，肯定离水一丈远。” 三春和宝玉都被黛玉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都笑了，就听贾母道，“你们也别笑，往后你们也要如此。你们往后大了，看人落水，别想着逞能去救人，也要防备着别让人算计落了水。咱们这样的人家，别的不怕，就怕有些小人不怀好意接近暗算。” “老祖宗放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离得远远的，总不会让人算计了去。”探春说道，其余几人也都应和着。 “宝钗，我的儿啊......” 院内传来薛姨妈急切的呼声，接着就见薛姨妈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进来，众人都在唯独不见宝钗，薛姨妈心里着急，就要哭喊出来。 “薛太太，薛姑娘不慎落水，只是湿了衣衫，并无大碍。正在房内换洗，你过去一看便知。”鸳鸯刚才也看得真真切切，对于薛宝钗的行为她不做评判，但是看到老太太眼睛里的厌恶，她也就懂了。 前阵子听丫鬟们私下里头说，那薛大爷在外头又做了不少坏事，打着荣国府的名义可劲儿的仗势欺人。 而薛姑娘刚才的行为，只怕是想救了林郡主，好在老太太跟前卖一个好，不想却自不量力，最后自己都是让林郡主身边的人给捞上来的。 这薛家，只怕老太太真是厌恶的不行了。 薛姨妈听了这话，急忙跟了小丫头过去。 这时原红蕖和王熙凤也进来了，她们和薛姨妈不过是前后脚听到消息，薛姨妈因为担心宝钗，几乎是跑了过来，她们两个虽然也有些忧心黛玉，但听来传话的丫头说了大致经过，便没有十分担心，反而落在了后面。 原红蕖过来便看到黛玉眼神有些躲闪，还往贾母跟前凑了凑，心里大致便明白了。 唉，这丫头身体强壮了，性格也越发跳脱起来，管得严了怕拘束了她的个性，管得松了就是如今的情形。 “老太太，刚才我们听到丫头过去传话，真是吓了一跳，好在都无事，要是这大正月的出了.....啊呸呸呸。”王熙凤忙假意打自己嘴，好在不吉利的话没有说出来，她忙念着，“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大家都好好儿的。” “可不是，都好着呢。鸳鸯一会儿从库房里挑几样东西送去给薛家姑娘压压惊。” 第176章 蓝素不背锅 贾母淡淡地说，若是薛家知趣，收下东西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若是还有别的想法，就别怪她老太太不给薛家脸面！ 原红蕖看到蓝素听了贾母的话，一脸不屑，心中正疑惑这丫头怎么了，就见到薛姨妈拉着宝钗从室内出来，径直到她面前，开口便道： “原嬷嬷，我家宝钗好心去救林姑娘，你家这个没规矩的丫头却不分青红皂白，一把将宝钗推进了水里面。这事情你作何解释！” 原红蕖抬眼看了下宝钗，她才换过了衣衫，不过头发没那么容易擦干，因此尚能看出有些狼狈，倒像是突然被她母亲给拉出来还有些猝不及防，薛姨妈的话音刚落地，就见薛宝钗忽然脸有些涨红。 “真是如此？”原红蕖没有问蓝素，反而定定望着薛宝钗。 薛宝钗不敢直视原红蕖的眼睛，开口道， “原嬷嬷，我母亲担心我，所以说错了话，不是那样的......” 薛宝钗才说了一句，薛姨妈扯了她一把，厉声道： “宝钗，你还替他们说话，如果不是为了救林姑娘，你怎么可能会落水，这天寒地冻的，你这几天身上那病才好，才没吃冷香丸......” “母亲，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宝钗甩开薛姨妈的手，若是任由母亲胡乱说下去，只怕又要得罪了原嬷嬷。 薛姨妈没想到宝钗竟然会甩开了她，有些不敢置信。 宝钗却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只怕自己再晚一步，原嬷嬷的心里已经将这件事情给定论，那自己就百口莫辩了。 “原嬷嬷，不干蓝素姑娘的事。是我见到林妹妹快要滑倒，见紫鹃去搀扶，怕她力气不够，想过去搭一把手.....却是我自不量力，没有将林妹妹拉过来，反而累得林妹妹和紫鹃险些落水。若不是蓝素姑娘本领强大将林妹妹救回，只怕今日我的罪孽不小。” 宝钗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刚才的事情全盘托出。 她知道今日之事，光天化日之下，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自己也确实是抱着小心思去拉黛玉的，若是狡辩肯定不成，不如自己坦诚错误，反而至少能落个光明磊落的名声，至于和原红蕖交好，今日她是不想了，只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宝钗这话一出，虽然谁都知道这是事情的真相，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对。 只有贾母意味深长地看了宝钗一眼，她经历过无数事情，像宝钗说这话的技巧，她一下就辨别出来了。 本来薛宝钗在紫鹃之后去出手，纯粹是添乱，但经她自己这样一说，分明就是她也是好心好意去救黛玉，但没有预料到自己力气不够，没有救回来，反而自己还落了水。 贾母心里暗哼了一句，这局无解。 薛宝钗去救黛玉一事，虽然他们都知道事实，但是人家自己说就是因为担心紫鹃力气不够，才过去搭一把手的。他们若说人家添乱纯属是猜测，没有实质证据说明。所以不仅不能去指责薛宝钗，还得感谢她为了救黛玉而把自己给搭上了。 “如此倒是要谢谢薛姑娘了。”原红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不过薛宝钗听了这话，一直提着的心算是放在了肚子里面。 原红蕖听了薛宝钗说的那些话，虽心里面明知道薛宝钗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但是还真的没法昧心说她多事。 毕竟薛宝钗落水了，黛玉和紫鹃好好的。 现在原红蕖终于理解蓝素为什么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了，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恶心。 “薛家姐姐，多谢你搭了一把手。”却见黛玉款款走了过来，拉着宝钗，“我原不知道姐姐也会过来搭把手，紫鹃就在我旁边，有她也就足够了，再不济，蓝素姐姐还在边上呢！我记得姐姐离我也不是最近的，怎么就跑得那样快呢，蓝素姐姐一身武艺，都没有抢在姐姐前头。” 黛玉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原嬷嬷已经知道她到了水边还险些落水一事，回去肯定要唠叨很久。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听了黛玉的话，宝钗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妹妹一走到水边，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时时刻刻注意着。毕竟妹妹身份尊贵，那是一丝一毫的差池都不能出的。” 宝钗没有去回答黛玉的问题，反而顾左右而言他。 但是在座的又有几个是糊涂的，本来听了薛宝钗的话，他们真以为宝姐姐是真心去救黛玉的，但黛玉话音一落，宝钗又不敢直接回答。 再认真想一想，便觉得不对味：人家黛玉需要你薛宝钗去救吗，你们的关系也没好到你薛宝钗宁愿自己落水也要去救她吧？ “不管怎么说，我家宝钗总归是因为救林姑娘才落水的。”薛姨妈也觉得不太对，不过还是要给自己女儿揽一些功劳。 “薛太太，我们谁也没说不是呢。我们姑娘不是谢了薛姑娘吗？”蓝素实在忍不住开口讥诮道。 别人不知，她却是最清楚的，那薛宝钗眼见着她去救了黛玉，只怕自个儿白忙一场，竟然装着脚滑，跌进了水里。 “当不得林姑娘一声谢，毕竟也没有帮到忙。”薛宝钗忙说。 “定惊茶来了，薛大姑娘快喝杯茶吧。我已经让人煮了姜汤，等会儿薛姑娘要多喝一些。这大正月的，倒是不能请太医上门。不过看薛大姑娘面色红润，想来是并无大碍的。”王熙凤让人将茶端到薛宝钗跟前，可算是解了薛宝钗的围。 薛宝钗刚才又是落水，又是绞尽脑汁的解释。虽说如今天气晴朗，到底还是正月，那溪水冰凉，她素日虽身体强健，但落这一趟水，却也不怎么经受得住。 王熙凤让人端了茶水过来，薛宝钗忙谢过捧了茶杯在手，然茶水还未喝下，就听到黛玉说： “薛家姐姐好歹也算是救了我，我若不知感恩，想必定然会被人说没有礼数了。明日家里备一份厚礼，再上门来感谢薛家姐姐。” 第177章 消除隐患 “这怎么敢当，我并没有帮到妹妹，还是不必了。”宝钗连连推辞。 “薛姑娘一片好心做不得假，不管帮没帮到，我们家都会记着，该给的谢礼必不能少。”原红蕖说道，接着又指闻霜，“也不用等明日了，闻霜，你先回家去和金大娘说一声，让她备一份厚礼送来。” 吩咐过闻霜，她似是无意向宝钗问道： “薛姑娘，如今你们还是住在梨香院吗？” “原嬷嬷，我们还是住在梨香院。”薛姨妈看出女儿有些难堪，于是代为回答。 “那正好，闻霜，一会儿直接送到薛姑娘院子里去。” 薛宝钗看出，原红蕖并不想欠她这个“人情”，哪怕自己再三说不用，她们仍旧坚持。 如果自己还是不知道拒绝林家的谢礼，只怕真让原红蕖认为她是别有用心了。 “既如此，宝钗就却之不恭了。”薛宝钗含笑应下。 “很不错，这才是长久相处之道。我是黛玉的外祖母，宝丫头那边我也有谢礼，待一会儿让琥珀给送过去。”贾母眼见这件事算是完美落幕，心中总觉得安慰。 “谢过老太太，今日我就厚着脸皮都收下了。”薛宝钗索性不想那样多，既然林家的东西她已经说了收下，也不差老太太这一份了。 “林姐姐，要不然往后你去哪都带着我吧，随手拉你一把就能得两份大礼，我一向是最喜欢有礼物收的，往后也不用做别的，单单跟着林姐姐，我收礼就要收得手软。”惜春人小，口无遮拦，于今天这事情看得也不如旁人通透，只觉得薛宝钗只不过随手拉了一把林姐姐，反而给她自己带到了水里面，就这样竟然得了两份厚礼。 这样的事情，她也能做啊！ 众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哄堂大笑起来。 惜春一脸疑惑地看看这个歌，望望那个，不知道大家为何要发笑，偏也没有人给她解释，免得又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口角来。 只有薛宝钗低着头，眼神复杂，感觉浑身像是没有任何遮掩，都被别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惜春那丫头一看便知道是无意的，难道她还能怪惜春多嘴吗？ 待众人笑声住了，宝钗涩然一笑道： “既然惜春妹妹喜欢，我就把东西全转送给妹妹，原嬷嬷和鸳鸯姐姐也不必往梨香院送，直接送去给惜春妹妹就好。” “无功不受禄，我才不是眼皮子浅，想要你的东西呢！”惜春不屑道。 “好了，惜春妹妹，我好不容易劝得薛姑娘收了这谢礼，你再乱说话给薛姑娘弄得不好意思了，我这谢礼还能不能送出去呢？”黛玉拉了惜春一把，“改天到我家里去，我有新鲜的玩意给你。” “果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给黛玉这么一打岔，惜春全然忘记要跟着黛玉挣礼物的事情。 宝钗见两人说的火热，自己根本搭不上话，不由得扶了扶额角，薛姨妈见状忙过来，关切道，“钗儿，是刚才撞到头了吗？” 宝钗忙摇了摇头，“有些头昏，怕是不能陪老太太和林妹妹了。” “宝姑娘如此，也不要说什么大正月不大正月的了，赶紧去把太医请来，给宝姑娘瞧一瞧。”贾母听到这话，吩咐王熙凤。薛宝钗就在水里面跌了那一下子，要说磕着碰着，刚才是她身边的丫鬟在里头帮她换衣服，都检查的清清楚楚，连一丝青紫都没有。这会儿说起了头昏，莫要再赖上她家，赖上黛玉。 “老太太，我也略懂岐黄之术，不如我先给薛姑娘把个脉看看。琏二奶奶，请你也吩咐请太医过来。”原红蕖神色凝重，薛宝钗无事便好，若是有些许不好，她也怕这薛家再赖上他们了。 还是得看过才放心。 “原嬷嬷，我可能是受了点凉，又把那病根给扯出来来，不碍事的，我回去吃上一丸药就成。”薛宝钗见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头昏，贾母和原嬷嬷竟然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不由得也有些慌，本来刚才就是随口说说，想让母亲开口带自己先行离去。 眼见王熙凤吩咐人去请太医，宝钗更急了， “二奶奶，不必请太医。还没出正月呢！” “不碍事，十五都已经过了，没那么大忌讳。”王熙凤说着，已经让身边的人出门了。 “宝姐姐，你就先让原嬷嬷把脉看一看。我年前在林妹妹家的时候伤了风，原嬷嬷就帮我把过脉的，后面又有太医过来，原嬷嬷的诊断和太医一丝也不差的。”迎春站起来劝说宝钗。 薛姨妈是真的以为宝钗有什么不好，因此也拉着宝钗，低声劝道，“我的儿，就让原嬷嬷先瞧一瞧吧。” 薛宝钗忐忑不安地伸出了手，原红蕖也不用脉枕，直接就伸出手指搭在了薛宝钗的脉上。 “原嬷嬷，宝钗的情况如何？”薛姨妈见原红蕖松开了手，赶紧问道。 “确实没什么。”原红蕖沉吟了一下，“薛姑娘日常若是急速行走，或者十分着急的时候，是不是有胸闷气短、咳嗽不止的症状？” 薛宝钗点了点头，“原嬷嬷，这便是我那病的病根了，一直也不得好，说是什么热毒病。” “热毒病？嗯，说的也不错。我听说过你那冷香丸，十分对症。平时自己注意些身子，能不发作还是不要发作的好。” 原红蕖最后一句话，像是医嘱，又像是警告一般，薛宝钗听完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但想到往常太医也这样说，便觉得原红蕖可能不是意有所指。 不一时，太医过来，把过脉之后也说无事。 但是薛姨妈到底还是将宝钗给带回了梨香院。 经此一事，原红蕖在薛宝钗的心中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了，薛宝钗渴望原红蕖能高看她一眼、能够拉她家一把的心更火热了。 原红蕖可没有想过，自己在薛宝钗心里的竟然成神了。 她只是想消除隐患才露了那么一手，自己来给给薛宝钗把了脉，确认薛宝钗有没有搞鬼，并不是想要炫技。 第178章 王熙凤的管家新规 “林妹妹的生辰宴，真的不用我去帮忙？”王熙凤又一次和原红蕖确认。 “连我自己那天都帮不上忙，你去帮什么忙？”原红蕖很是无语，看热闹不好吗，还非要给自己找点事做，难道是天生劳碌命。 “你就踏踏实实松快一天。年前年后的，你忙上瘾了不成，天天的从早到晚，连给自己放个假都不会了？”原红蕖忍不住揶揄。 “我哪有姐姐命好啊，哪里敢放假？这些人给他们放松一天，就成了没笼头的马，立即就野了，要是再收拢又要费一番功夫。也就是这个年节，他们才比往常自觉不少，省了我不少事呢！”王熙凤十分感慨。 “这倒是奇怪，为什么年节最忙的时候，他们反而还比平常自觉？” “嘿嘿，原姐姐你猜呢。”王熙凤故弄玄虚。 “难道是，你对他们的态度改了？” “那倒没有，我再和颜悦色下去，他们更要蹬鼻子上脸了。”王熙凤得意洋洋的说，“我定了新的规矩！” “大过年的要和气生财不是，打板子什么的见了血总是不好的，我就给废了。说往后迟到的还有违纪的，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罚扫净房，第三次不仅要扫净房还要扣月钱。扫净房这事情，谁也不能替！谁要是敢找人来替，或者威胁别人帮忙，本来只罚一天的直接改为三天；要是有哪些说什么自愿来帮忙的，那就一起来，各罚三天！” 原红蕖还真是没有想到，王熙凤竟然想到这样的手段来管家，不过办法虽然粗糙，管用就行。 目前看来，王熙凤这方法似乎很有效果。 王熙凤笑着，“他们不是看不起我粗俗吗，那我就用最粗俗的法子来管他们！原姐姐你都没见到那些有头有脸的婆子媳妇，在知道这个新规定之后，那脸色精彩的，真是让我觉得以前我的见识还是少了。以前跟着老师学的表情也少了，这都形容不出来。” “就没有人去跟你的顶头上司反应？”原红蕖轻笑，这王熙凤还真是个人才啊！ “怎么没有，我那婆婆说咱家毕竟是国公府，这样对下人不慈，遭人耻笑。我就说下人以下犯上才叫人笑话呢！堂堂国公家的小姐，吓得连家都不敢回，说出去多好听！”王熙凤本想着过几天再去和原红蕖叙叙这些事，今日原红蕖过来，她也不想再等改天…… “呵呵，我那好姑母又说，从没听说过谁家这样惩罚下人的，也太不雅。” “哼，再不雅，总归比一顿板子强吧！打他们一顿板子，伤个十天半个月，还得拖着伤体来当差。过阵子好了伤疤忘了疼，故态复萌，让他们扫净房最长记性！不说别的，他们每天总是都要去净房的，总归去了净房，至少能提醒他们别犯错！” “嗯，这也是一种心理暗示。”原红蕖点头赞许。 “我可没有想那么多，我就想着我原来读书的时候，老师就是这么对付刺头儿学生的。所以在迎春去林家之后，就设了这个规矩，不是都自诩有头有脸吗，犯了错被罚去扫净房，看还有没有脸！”王熙凤有些自得，“虽然大太太二太太觉得不妥，但是老太太鼎力支持，我还怕什么！” “迄今为止，罚了几个人了？”原红蕖有些好奇。 “警告出了三次，其他的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看着快了。今天两个太太的陪房擅自作主跑过来显眼，要是没个说法，只怕下回别人也要有样学样了。大太太的陪房王善保家的，上次差事做的很不好，已经得了一个警告。她接下来就是扫净房了！” 王熙凤早就想要收拾这王善保家的，仗着自己是她继婆婆的陪房，自以为很得脸，平常在她跟前耀武扬威，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一回就要让这老货知道她的能耐！ “我猜你要是这边一罚，那两位肯定立刻就来找你了。” “我还怕她们不来呢！她们要是过来，我就把对牌一撂，这家我不管了！谁爱管谁管去。我和贾琏大姐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难道不比操心这一家子的吃喝拉撒轻快？”王熙凤撇了一下嘴，冷笑道， “早就寅吃卯粮了，当初交给我一个大窟窿让我在这里填！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呢？这亏啊，我吃够了！” “有志气！”原红蕖笑着拍手，又提醒王熙凤， “你那慈善拍卖会想个好名字，让你家贾琏上个书，等于过了官名正言顺一些。我听说宫里面也有娘娘想捐东西，你这名声已经打出来了，千万别浪费。” “原姐姐，慈善拍卖会一般不都是有灾难的时候才举行吗？” “做善事还要分时间？再说了，你家朝上又不是没人，别的消息不能透露，这种消息还不能说吗？天朝这么大，这边没灾，那边说不定就有难，慈善是针对全部天朝的百姓，而不只是京城的百姓。” “原姐姐，那这回我要出名了！”王熙凤想了想，笑道，“还都是好名声！” 原红蕖也笑着，“往后好好把这慈善拍卖会经营下去，你的小脑袋定然会牢牢长在你的脖子上。再也不用担心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吁一口气，“姐姐，要不是和你相认了，只怕我现在还身入泥沼之中呢！” “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王熙凤说着，起身给原红蕖行了一个福礼，“日后姐姐但凡有用得上我们夫妻二人的地方，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你一本正经的，我们俩什么关系，你和我来这个？”原红蕖拉着王熙凤一起坐下，自从她们俩相认之后，王熙凤什么时候也没这样正经过，倒是吓了她一跳。 “原姐姐，要不然让大姐儿认了你当干妈吧？”王熙凤突发奇想。“我把女儿分你一半。” “大可不必，你家大姐儿日后有她自己的干妈，那不是我。” “干妈不怕多，多认几个，往后不管去哪儿，都有干妈！” “胡说八道。不做干妈，难道就不能帮助她了？” “嘻嘻，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我才是原姐姐心尖尖上的……” “别胡说，你比不上黛玉，黛玉才是第一。”原红蕖毫不留情打破王熙凤的幻想。 第179章 初见秦可卿 “是是是，谁也比不上她，连说说都不让说啊......”王熙凤装着酸溜溜地说，“我今天可算是看出来了，薛宝钗在讨好你呢，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薛家姑娘是紫薇舍人的后代，家财万贯的，哪用得着做这样的事情。你别把人家看低了去，没事别乱猜。” “家财万贯，还不是住在我们家不肯走。”王熙凤十分不屑，对薛家母女的做派也是嗤之以鼻，“说什么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免却，平时吃用不少，也没见她把银子给公中。我那好姑母，自己赚着姊妹的银子，拿着公中的东西做人情，真是顺手的很。” “说起来，薛姨妈也是你姑母，怎么感觉你们特别生分呢？”原红蕖听了王熙凤的话，对薛家给没给银子这事情她无法评价。 “原姐姐，怎么能不生分呢，她嫁到金陵去的，这些年我和她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止是我，就连我娘家那边的兄长嫂子，和她都不亲近。若是亲近的话，他们能来姊妹家住，不回娘家住？”王熙凤还真的特地悄悄去大打探了一下薛姨妈在王家的人缘，那真是还挺一言难尽。 “原姐姐，你应该是知道的，老太太就差明着撵人了，她们都能装着完全听不懂，实实在在是怕他家那呆霸王给我们家里再惹了大麻烦，原先给他兜了那么一次大的之后，如今还甩不掉了......” 王熙凤知道香菱一事的始末，还知道自家在里面承担的角色，因此对薛家人的不待见也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她作为一个三观还比较正的人，简单思考一下，代入基本律法知识，她很清楚自己家这就是窝藏人犯啊。 他们家也不是真的手眼通天，这事儿做的又不隐秘，早晚会露馅。 依原姐姐所说，他们家早就碍了皇帝的眼，好好表现一息尚存，要是一着不慎，人家随便一个理由，家族也就覆灭了。 像薛家这事情，那就是一个极好的把柄。 她好不容易从原姐姐那儿得到启发，勉勉强强和贾琏一起总算是挣扎出了一条活路。 要是被薛家牵连，再走上了那条老路，估计她绝对死不瞑目。 “原姐姐，这薛家还真是难缠的很呢？”王熙凤感叹着。 “孤儿寡母，自是比别人艰难一些。”原红蕖声音淡淡的，“有些心思也可以理解。” “原姐姐，难不成你还真准备帮她们一把？”王熙凤惊讶，原红蕖对薛家的不喜，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难不成因为薛宝钗假惺惺拉了黛玉一把，原姐姐就动了善心。 这种好心可万万动不得，王熙凤正待劝原红蕖打消这心思，就听道她说， “他们若是自强不息，亦或者家风淳朴，哪里还需要别人帮忙？真若是那样，我还高看他们一眼，若是机缘巧合，拉扯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家，哼......” 王熙凤一颗心安放了下来，“就薛家那家风，真是不能评价......人家都学好的，他们家那个，什么不好专学什么。跟着东府那当家的，什么坏事都给做尽的，也不知道给他母亲和妹妹留条后路。” 说起这些，王熙凤作为管家奶奶，自然也是极清楚的，“前儿个听说又惹了事，被人揍了个乌眼青，这几天都躲着没敢出门呢。我还道他不要脸面的，原来也知道羞耻。” 王熙凤有段时间没有和原红蕖聊一聊了，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自用过午饭之后，聊到了现在，眼看太阳西斜。 黛玉答应了贾母，在荣国府用过晚饭再回去，因此倒是不用着急。 “二奶奶，东府的蓉大奶奶来了。”平儿在外面说了一声。 “倒是稀罕，她怎么会在这时候过来？请进来吧。”人都到院子里面了，再不请进来，显得王熙凤多不待见她似的。 “原姐姐，今天你也见一见这孙媳妇儿中第一得意的人，老太太可是常夸她的。”王熙凤笑着。 原红蕖虽然对这秦可卿也充满了好奇，但之前在荣国府住了那么久，她还真没有见过这身世神秘的蓉大奶奶。 正想着，就见帘子掀开，平儿引着一个秦可卿走了进来。 原红蕖一眼望过去，秦可卿五官端正，相貌清秀，身材很是苗条，尽管穿着袄子，却仍是能看出纤腰似是不盈一握，实实在在是个美人。 “给婶婶请安。”秦可卿恭恭敬敬给王熙凤行了一礼。 “你今天倒是清闲了，还能有空到我家来？”王熙凤招呼她坐下，小丫头奉上了茶水。 “正月里倒是没得什么空闲，虽说没少见婶婶，到底没有什么时机和婶婶好好说说话，这不今儿下午好容易没人来烦我，我这不就忙不迭的来给婶婶请安来了。”秦可卿的声音温柔平和，让人一听便觉得心生好感。 虽然王熙凤这一年已经远了东府不少，和秦可卿也不像原先那般亲密，但是一向也不忍心对她太冷淡，与她交恶。 王熙凤正要向她介绍原红蕖，却听到秦可卿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原先生吧，我早就听说过先生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天可巧在婶婶这里遇见了先生，一见之下果然是名不虚传。” 原红蕖点了下头，含笑道：“蓉大奶奶客气，我倒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这样有名了。” 秦可卿正要开口，却听到王熙凤说道，“蓉儿媳妇，你就别说这话了。我看你今天也不是来专门瞧我，倒是来看我原姐姐的吧？” “婶婶您莫不是我肚子里头的虫儿，我想什么您都清清楚楚。”秦可卿笑着，算是回应了王熙凤的话，，一点也没有被道破心思的不好意思。 “婶婶不妨猜一猜，我来见原先生是为何事呢？”秦可卿笑盈盈地望着二人。 原红蕖心里面大概知道她的来意，王熙凤虽然不知道，不过从前这秦可卿从来只当林家是一门远亲，黛玉来了之后她从没有和溶月院打过交道。 这会儿过来，无非就是因为看黛玉做了郡主，家里面想要和林家好好走动，让她来探一探口风罢了。 第180章 暴打呆霸王 这话不好接，王熙凤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干嘛嘴快，递话给秦可卿。 以原姐姐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同东府那些人走动呢。 原姐姐曾经和她说过一句话，让她能少跟东府来往就少来往，他们东府也就只有门口那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里头藏污纳垢，再没有一处清白。 她自己也知道一些事情，所以已经尽量不和宁国府那边有太多来往。 但毕竟他们都姓贾，还在五服之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断也断不得。 王熙凤正斟酌着这话该怎么回答就听到原红蕖说， “蓉大奶奶刚才在老太太那儿，可见到我家姑娘了？” “并没有见到林郡主……”秦可卿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失言。 自己并没有说过去了老太太那里，这原先生怎么会知道，难道真的像是传闻当中的那样：这原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星相医卜，杂学术数，无所不知无所不会？ “原先生怎知我先去了老太太那里？”她不由问道，“我并没有看到先生掐算，难道先生竟然有预知能力？” “哈哈……哈哈……”王熙凤大笑，“蓉儿媳妇，你就别让我笑了，我也知道你刚才去了老太太那里，而且你去的时候，老太太午歇刚刚起来不久。” 秦可卿听了王熙凤的话，恍然大悟，老太太午歇的时间是固定的，两府的太太媳妇无人不知。而自己来了荣国府，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去给老太太请安。 所以只不过是照日常推理而已，并不是有什么神通。 秦可卿在得知了这个答案后有一些失望，不过她今天过来，目的不在于此。 王熙凤这一笑，倒是让三人之间的气氛和谐了起来，不像是刚才那么尴尬了。 秦可卿也大大方方地说出了来意。 “原先生，听闻下个月花朝节，林郡主的生辰宴由内务府来举办，不知道这请帖什么时候能送过来？咱们家也好安排参宴的人选。” “名册昨日才递上去，至于内务府的办事流程，我们也不清楚。”原红蕖看了秦可卿一眼，缓缓开口。 “就是说呀，蓉儿媳妇，内务府办事，谁敢催促干涉，林妹妹生辰还有十多天，你着什么急？”王熙凤不知道这秦可卿巴巴过来，难道就为了问这一句话吗？ “婶婶自是不用着急。您是林郡主的嫂子，少了谁也不会少了你的那一张请帖。”秦可卿不好明说，只好含糊说道。 “原来你是怕内务府不给你家下帖子？”王熙凤明白了， “要不然你求一求我，到时候我带你去林家……” “咳”，原红蕖轻咳一声，王熙凤忙住了嘴。 “蓉儿媳妇，左右也就这两日，等等也就是了。” 秦可卿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不过这帖子从内务府出来，若是内务府将自家的名字给划去了，那才叫丢脸呢！ 若是能够说动这原先生，到时候自己不用帖子也能够进入林家，那就好了。 “内务府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刚才二奶奶还说那天去帮忙的，不过是真用不着。那天我们一点主儿也做不了，里里外外都由内务府接管。”原红蕖这话，直接点出这事情他们也管不了，帮不上忙。 秦可卿俏脸微红，他们宁国府说起来还和林家有些亲戚关系，要是真没有帖子，丢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怕皇家对自家不满了…… 她没有得到一个确实的答案，只得讪讪离去。 “原姐姐，你们的名单里面有没有宁国府？”王熙凤忽然十分好奇。 “你猜呢？”原红蕖才不会直接告诉她。 王熙凤听了这话，知道今天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于是悻悻闭嘴。 眼见天色已晚，两人一起刚刚出了抱厦，就听到门外一阵喧哗，接着就见到袭人一脸惊慌走了进来。 “二奶奶，原嬷嬷。” 她先行了一礼，才开口道， “梨香院那边需要请一个大夫来，请二奶奶示下。” “上午不是请了大夫给薛姑娘看过，怎么下午又不舒服？大正月的，非要找点不痛快吗？”王熙凤脸一沉。 “二奶奶，并不是薛姑娘，是……是薛家少爷，腿像是折了，因此要请一个会跌打的大夫。” “腿折了？”王熙凤心里微惊，想了一下便说道，“怎么？这薛大爷又出门走错地方了？这一回是错进了谁家的院子？” “二奶奶，薛大爷这几天都没有出门。今日嫌屋里气闷，因此去了花园里。”袭人说道，“哪知道才进去没多久，就在咱们自家花园里头，被人套了头打了一顿，又将薛大爷放在了假山上头，薛大爷看不清楚，从假山上头摔下来，这才摔断了腿。” 王熙凤听完真是震惊了，有这样本事的，只怕只有林家那个蓝素丫头了，不过这薛大傻子怎么会把蓝素这小煞星给得罪了呢？ “太医院治跌打的大夫和咱们家平时也没有来往，常来的太医只会内科，对这些外科的事情一窍不通。你去让薛家赶紧在外头请个大夫来。要是迟了，薛家大爷往后成了独脚公子，可就不那么好看了。”王熙凤心里暗暗发笑，这薛家的报应来得好快。 袭人听了这话，没奈何只得回去禀报薛姨妈，薛姨妈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去找王夫人出主意，王夫人一时也想不到哪个太医擅长跌打，最后还是贾琏找了一个据说接骨极好的大夫来给薛蟠治伤。 因出了这事情，黛玉在贾府吃过晚饭，没待多久就离去了。 一路无话，刚到了家，进了皎云苑，原红蕖就将蓝素给叫住了。 “那件事是谁的主意？” “嬷嬷，是我的主意，不关蓝素姐姐的事。”黛玉率先承认。 “你先去一边，不用急着认。”原红蕖仍旧是盯着蓝素。 蓝素没想到黛玉竟然会认下来，本来她也没想过隐瞒，想来就算是原嬷嬷知道，也必然不会责怪自己。 因此蓝素坦然道， “原嬷嬷，那薛蟠，是我打的！” 第181章 要不要去收个尾? “做事可隐秘？有没有人看到？要不要去收个尾？” “额.....”蓝素原以为就算原先生不会责怪自己，但那也是在了解事情原委的情况下。 现在原先生一句话也没问，直到是自己出手，直接提了这三个问题，倒是让蓝素有些错愕。 “原嬷嬷放心，我做这些事若是能让人看到，那这些年的本事也白学了。” “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是往后若是没必要，别在人家院子里动手，牵扯太多，收尾麻烦。”原红蕖淡淡瞥了蓝素一眼。 这一眼让蓝素莫名其妙觉得原嬷嬷似乎是打闷棍的老手了，这样的事情她就算自己没做过，也见过许多次。 “我保证那薛大傻子连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蓝素举着手指保证。 “嬷嬷，我给蓝素姐姐打的掩护，前后不过半刻钟，没人知道的。”黛玉嘻嘻笑着，“我们这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你也跟着胡闹了？”原红蕖知道这事情中间少不了黛玉的手笔，可没想到她还是望风的，这还了得！ “嘻嘻......也没有十分胡闹，就是小惩大诫。谁知道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那坏人把腿给摔折了呢！”黛玉很是得意，“我们算是替天行道！” “小惩大诫？替天行道？紫鹃，把你们姑娘最近看的话本子都收了。”原红蕖心里大呼不妙，面上不显。 “嬷嬷，我还没看完呢，等我看完了再收......”黛玉一听这话，顿时着急了。 “你不过看了两日而已，就成了这样，要是等你看完了，岂不是要变成占山为寇的女大王？”原红蕖一再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心软，不能再心软，她一心软的后果就是无脑宠黛玉，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 眼看着下个月黛玉就要过生辰，到时候要是黛玉还没有从这些书中抽离出来，还是一副侠女作风。 原红蕖本身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若是被那些前来庆贺的贵女命妇们嗤笑林家女没家教，那就不好了。 见黛玉还要再求，原红蕖狠了狠心不去看她的眼神，反而说道，“这些天你就先收收心，做个乖乖的小郡主，等过了生辰宴，要是还想做侠女，到时候再说吧。” 黛玉扁了扁嘴，知道这已经是原嬷嬷最大的让步了，有些沮丧。 不过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立即拉着原红蕖道，“嬷嬷，做了错事要罚，那做了好事是不是就要赏呢？” 原红蕖知道这小调皮的脑袋里面肯定又有什么鬼主意，因此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说道，“那也要看是什么好事，有些事情你认为是好事，但是不一定就是的哦。” “嬷嬷，行侠仗义难道不是好事吗？”黛玉疑惑。 “你认为的侠义，说不定在别人眼里就是欺凌，就是恶霸行为呢？你不能仗着自己比别人强，就单凭着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去对事情做判断，事情的经过，背后的原因，你都清楚吗？真的是坏人还好说，万一不谨慎误伤了好人，你岂不是要愧疚一生？” “嬷嬷，我没有想那么多。”黛玉细细思索有些心惊，不过今日之事，她却觉得没有做错。 “你是个心灵通透的，所以我不担心你的判断能力，但是若有人蛊惑你呢，或者众口铄金，你不知不觉间，可能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我知道了，嬷嬷，下次我不会这么莽撞了。”黛玉声音低低的，有些消沉。 “这不是你莽撞，是因为你有一颗锄强扶弱的心。但是你年纪太小，阅历也不足，而且自保的能力也不是很强，很可能没有帮到人，把自己也陷进去了。所以呀，我们不要逞强，等你长大了再说。现在这些事情交给大人们去做吧！”原红蕖柔声安抚黛玉。 “嬷嬷，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真想一觉醒来就变成大人。” “好好睡觉，好好吃饭，明天一定比今天长大一些。”原红蕖逗着黛玉。 “嬷嬷，你又逗我......”黛玉呵呵笑了起来，接着打了个呵欠，“还真有些困了。” “你今日在贾府玩了一整天，肯定比往日累的快。让雪雁她们带着你早点睡，明早上教你一式新的拳法。”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原红蕖绝不会让黛玉带着满腹心事去睡觉。 黛玉的第一式咏春拳已经练得纯熟无比，早就缠着原红蕖教她下一式了。 如今听到原嬷嬷没有责备她，反而说明天教她新的拳法，她心里面那点点小沮丧顿时无影无踪，高高兴兴跟着紫鹃雪雁去收拾睡觉了。 “原先生，我也先下去了。”蓝素见黛玉离去，她也松了一口气，就要跟着出去。 “你急什么，她一个小孩子，不早早睡觉怎么能行。你习武之人，早睡一刻晚睡一刻，对你影响不大。”原红蕖挑眉看了蓝素一眼。 “说说吧，怎么会去把薛大傻子给揍了？” “原先生，我是姑娘的人，只听姑娘吩咐，姑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不然您再去问问姑娘？” 蓝素算是看出来了，原先生只心疼姑娘一个，姑娘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原先生只怕也会说不错，正好透亮了呢！ 既然如此，那索性让姑娘把事情都揽了过去，岂不省事许多？ 原红蕖眼眸扫过蓝素，声音清冷，“你是我从蓝枞那儿要来的，你要是只管一味带着姑娘调皮，我也不管别的，只管找你哥就是，让你哥自己来管教。” “原嬷嬷，千万不要。我开玩笑的。”蓝素忙不迭的说，她可不想对着蓝枞那一张万年不变冰封脸，而且蓝枞所谓的管教，也没有别的，就是和她对招，不是假模假样的，是真刀真枪来。 她只能比蓝枞更强，才能在他手下逃脱，所以这些年倒是被蓝枞追着练武，偶尔还能胜过蓝枞几招。 但是让她再去蓝枞身旁，被蓝枞管教，她才不要！ “薛大傻子，纯属活该！那条腿才断了而已，我本来想直接砍了的，又怕太血腥，吓着姑娘。” 第182章 你去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折了 蓝素知道原先生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的会让蓝枞来管教自己。 哼，对着姑娘是一张脸，对着她就是另一种面孔，真不公平！ 她刚开口说了一句，就见到香桃和闻霜两人走了进来。 “原嬷嬷，蓝素也在呢，我正要去找你一起过来。” 刚听了蓝素说的那句话，现在又见到香桃和闻霜一起过来，原红蕖心里面隐隐有了猜想，今天这事情和她们两人也脱不了关系。 “嗯，你们两个今天去梨香院送谢礼，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香桃一听这话也还好，闻霜却脸色一变，满面的愤慨。 原来今天闻霜回林家来拿了谢礼，然后又去了荣国府，给原红蕖过目之后，跟香桃两人就去梨香院送东西。 这梨香院自从上次香桃来闹了那么一场，带走了香菱之后，上上下下对香桃的印象可谓是十分深刻。薛姨妈母女听到小丫头来报说香桃也过来了，就不太想见。 于是两人就让丫鬟去说两人都在午睡，让她们把东西放下就行。 既然如此，两人本来也没准备多留，直接留下礼单和礼盒，就要出去。 让她们等着薛家母女起来，再寒暄一番，听母女俩说几句假惺惺的话，她们觉得还真是没必要。 香桃和闻霜刚走到门口，正好撞见刚从后门进了院里的薛蟠。 这薛蟠今天眼睛上的乌青才消了一些，就忙着出门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不料因他才惹过事，这些人也都收到了贾府的警告，因此一时半会儿不敢再引着薛蟠一起出去玩。 薛蟠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好玩儿的，正觉得胸中烦闷的慌，于是又回了家。 刚一进来，就看到两个样貌清秀的丫头正从他家出去。 其中一个他认得，是香菱的姐姐，另外一个却没有见过，不过看起来那容貌一点也不输于香菱。 而且这个丫头不似香菱一副福薄的面相，这丫头眼睛大而圆，脸颊有肉，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原先那算命的说过香菱那种面无四两肉的最是克他，那么这个女子岂不是天生的福相，最旺他不过！ 薛蟠起了心思，眼见两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要出去，忙往前一拦，嬉皮笑脸地说， “这不是香菱的姐姐，香桃姑娘吗，怎么见到爷们儿连请安都不会了？我那香菱如今可好？” 香桃冷冷看了他一眼，薛蟠心里一个激灵：这个姑奶奶可不好惹，年前她来要香菱时闹的那一场，至今也是让他心有余悸。 薛蟠往后缩了一下，神色有些狼狈，结果无意中目光又看到旁边的闻霜笑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魂都要没了。 闻霜本以为被这人拦着她们俩要费一番口舌才能离去，不料香桃一个眼神过去，这人就缩了回去，闻霜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畏惧香桃，不自觉笑了一下，却被薛蟠给误会了。 薛蟠以为闻霜对着他笑，忽然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了一股勇气来，又拦住了两人，却不说话。 香桃皱了下眉，“薛公子，这是何意？” “香桃姑娘将我的香菱给弄走了，是不是也该赔我一个人呢？”薛蟠说这话，眼睛不住地往闻霜脸上身上瞄，越看越觉得这闻霜才是他命定之人。 闻霜见薛蟠这般打量自己，心里一慌，忙往后站了站。 “薛公子，我那妹子现在可是未亡人，那冯渊为了我妹子被你打死。”香桃盯着薛蟠，一字一顿说道： “如今我妹子要为冯渊守孝三年，这笔账咱们算过之后，再说说赔人的事。” 薛蟠听了这话，不以为意， “呸，小贱蹄子还做节妇！”他骂了一句，却见闻霜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长眉微皱，美人为何看着自己，难道也是对自己有情？ 薛蟠心里一荡，十分得意，直接上前来到闻霜面前， “姐姐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我让母亲去你家下聘。” 闻霜还从未见过这样下作之人，震惊之下竟不知该怎么斥责，一张脸上满是羞愤。 “薛公子，要是喝多了的话，不妨先去醒醒酒！”香桃将闻霜拉到身后。 薛蟠根本没有留心听香桃的话，一见美人藏了起来，还觉得闻霜是害羞了。 于是他想要直接绕过香桃，去拉扯闻霜。 香桃哪里能让这薛大傻子得手，伸臂去拦。 三人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你捉我挡。 薛蟠虽是男子，却早已经让酒色掏空了身子，因此这力气竟然还不如香桃和闻霜两个女子。 不过，薛蟠他是纨绔啊，哪知道什么礼义廉耻，自己渐渐没了力气，干脆也不挡了，遂一脚踢了过去，幸好香桃手脚敏捷才躲了过去，他接着又是一脚，香桃和闻霜只能躲，却不能还手。 就算薛蟠是寄人篱下，那也是主子，她们是下人，虽然不是他薛家下人，但是还手打了薛蟠，那也是不对的。 “薛家太太，薛姑娘，你们家公子是想要杀人灭口吗！你们不怕待会我家原先生找上门来，尽管别出来！”香桃边躲边喊。 薛姨妈本来想着让薛蟠给香桃一点教训，出口气也是好的，因此躲着没有出来。 听到香桃在院子里喊叫，知道自己再不出来，只怕不能善了，这才走了出来，呵斥住薛蟠。 不料薛蟠虽然让开了，但是色心不死，仍旧盯着闻霜，问她是不是林家的丫头，说和林家要了她来。 闻霜又羞又气，跑了出去，香桃见状忙跟着追出去。 薛姨妈本想说几句话，哄一哄两个丫头，还没来及说两人就跑了。 她有些担心原红蕖会过来找他们要说法，但转念一想，不过两个丫头，看蟠儿还挺喜欢那个脸蛋圆圆的，若是原红蕖找来，倒是可以借机讨了那个丫头来。 不想原红蕖一直没有找过来，到傍晚时候，薛蟠的腿就断了。 薛姨妈不是没想过这是林家人做的，不过再想今日过来的，怕是没有哪个，能一手就把蟠儿提起来放在假山上头吧？因此只当是薛蟠外头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人家尾随他潜进来报仇的。 “还真是打轻了，蓝素你今晚去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折了，不让他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难消我心头之恨！” 第183章 先撩者贱 蓝素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愣了下，才说： “现如今他们一家子人都围着那薛大傻子，左右都有人，倒是不太好直接动手。” 蓝素想了一下，又说：“不过也不是难事，我过几天等他好一些再去。” “对，最好让他永远也忘不了这种痛。等他快好了，再把他两条腿一起打断。” 原红蕖的声音平和，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要是旁人，原红蕖还不至于做这样的事，但是薛蟠，一个在明面上已经死亡的人，留他一口气都是仁慈的了。 她收拾起来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原先生放心，但凡让他能下地走路一天，都是我本领不到家。”蓝素笑嘻嘻地答道。 ”香桃你回一趟鹅儿村，让伍田留意一下薛家近来都在做什么生意。咱们今年闲着也是闲着，就盯死薛家，他们家今年要是能赚到一文银子，明年伍田也不用做这大掌柜了。” 本来和薛家相安无事，他们若是老老实实的，自家和薛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 上辈子的恩恩怨怨，这辈子暂时也没有发生，她总不能一直揪着不放。 可是薛家明显没有一点自觉，总是想要蹦跶，还时不时想要撩拨一下自家。 有一句话说得好，先撩者贱。 再一再二已经再三了，虽然每一次他们都没有占什么便宜，但是谁给他们的自信可以惹自己，可以惹林家？ 自己要是再不去给他们的爪子剁了，显得自己很好欺负似的。 “闻霜，明天开始你跟着姑娘一起练拳，长点勇气。怎么那么个窝囊废还能够吓着你？薛家算什么东西，咱们家里给不了你底气吗！”原红蕖又看向闻霜，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原嬷嬷，是我错了。我一定好好跟姑娘一起练拳。”闻霜有些羞愧，今天她确实被薛蟠给吓到了，差点拖了香桃的后腿。 就连后面见到姑娘，本来这事情不应该让姑娘知道，结果姑娘三言两语，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了姑娘。 然后姑娘就让蓝素去教训薛蟠，她眼看着蓝素不过一个手刀过去，薛蟠就倒下了。 蓝素怕姑娘看着心里不忍，才给薛蟠套了麻袋，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最后又给他放在了假山上头。 闻霜觉得这样做似乎是不妥，还没来得及去找原嬷嬷，就听到外头喊着薛大爷从假山上头摔下来，腿摔折了。 “薛家公子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没事爬假山做什么？” 闻霜听到了什么？ 她那小仙女儿一般的姑娘，软乎乎地问外头的人， “难道假山上面有什么宝物？” 接着又见到蓝素出门了一趟，片刻之后回来感叹着，“啧啧，薛家公子可真惨，从假山上头摔下来，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有，特别是那脸上，肿的比那盆都大。” 闻霜心里又是紧张又觉得窝心，紧张是因为怕被人知道这事情是她们做的，窝心是因为，姑娘和蓝素这么做，都是为她出气。 林家的小厅里头，蓝素还在和原红蕖耍嘴皮子，想要让原红蕖忘记她把黛玉牵扯进去一事。 不过原红蕖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蓝素，这事你做的不错。但你竟然带着姑娘一起这样淘气，却不能不罚。” “原嬷嬷，您不要责罚蓝素，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我胆小。就算要责罚也应该由我一力承担。”闻霜毅然说。 “一个也少不了。至于怎么罚，明天你们就知道了，都先去歇着吧。”原红蕖挥了挥手，让她们都回去了。 闻霜两条腿抖得站都站不稳，黛玉在一旁指导着， “闻霜姐姐，我刚开始站马步也是这样，等时间久了就能够站得很稳了。” “姑娘，你一开始站马步，原嬷嬷只让你站半刻钟，后面一点一点才增加的。我如今一开始就要站足半个时辰。”闻霜哭丧着脸， “你多大？她那时候才多大？”原红蕖没好气的说。 “原先生，我来站马步好不好？不说半个时辰了，我站三个时辰也行啊！”蓝素眉头皱的能够夹死苍蝇了，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拎着一支毛笔，觉得这支笔像是有千钧重，累得她的手腕又酸又涨的，“我和闻霜换一换，给她写字，我蹲马步。” “让你一个武林高手蹲马步，那也太屈才了。你留点神，那字帖可是米芾的，一字千金，你要是给弄花了，一个字加一年书法。” “姑娘，快给我换一个吧。”蓝素忙说道。 “可这个也是你自己挑选的呀？”黛玉笑着。 “我哪知道这么贵。”蓝素哭丧着脸，“我就看这字最是豪迈，和我性情相符才选的。” “呵呵，你放心写就是，这是我临摹的，弄花了也没事，嬷嬷你就别吓唬蓝素姐姐了。”黛玉十分贴心的安慰蓝素。 蓝素的脸色更不好了，原先生说，什么时候她的字能像字帖里面的一分，就可以免了她的责罚。 结果这只是姑娘临摹的，那原字帖岂不是更难，自己这辈子估计都不能达到了。 “原先生，你坑我。”蓝素欲哭无泪，悲愤地指责原红蕖。 “若是太简单，显不出你的本事。姑娘这幅字尽得米芾书法的精髓，你要是能有这幅字帖上的两分功力，也算你成功。”原红蕖微笑着。 蓝素心不甘情不愿继续一笔一画地写着字，闻霜哆哆嗦嗦地站着马步。 蓝素的性子有些浮躁，练书法正是让她磨一磨性子。 而闻霜则是比较心肠太软，胆子又小，让她强健体魄以强心神，稳意志。 说是惩罚，实则是锻炼。 “原嬷嬷，我来领罚了。” 香桃已经从鹅儿村回来，听说蓝素和闻霜正在接受惩罚，忙赶了过来，昨日之事她也有份，若是责罚的话她也理应受罚。 “你在梨香院护着闻霜，后来回去之后又劝阻她们不要莽撞行事，虽然最后没有劝阻成功，也不是你的错。” 第184章 对香桃的惩罚 “嬷嬷，我年纪大一些，本就该护着年小的。” “出了事，我本该第一时间去通知您的，但是却给耽误了，这便是我的错误。” “您要是不罚我，我心里面也过意不去。” 香桃心里想着，家里面这些人，平时原嬷嬷最爱用的是自己，谁都知道原嬷嬷和自己关系好。 昨天自己和闻霜在一起，结果今日闻霜受罚，自己却无事。 只怕会有人背后说原嬷嬷公私不分。 还不如自己站出来承担应有的惩罚，免得让原嬷嬷落人口实。 原嬷嬷对自己这样好，她不能让嬷嬷被人议论。 “既然如此，你来做点什么呢？”原红蕖沉吟。 香桃是个好帮手，她不仅对厨艺有很高的天分，而且平时自己吩咐她的做的事情，基本没有掉过链子，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今天罚了蓝素和闻霜两人，单单把香桃撇开，一则是因为香桃确实无错，二则原红蕖还真的对香桃有些私心。 “嬷嬷，我知道。”黛玉故作神秘，“我知道要怎么罚香桃姐姐。” “说来听听。” “让香桃姐姐来绣十条帕子吧。” “额，姑娘，要不然我写字，或者蹲马步都行。”香桃的眉毛也拧了起来。 针线活，她不擅长啊，很不擅长！ 香桃能够用萝卜雕刻出来花朵万千，甚至连花朵上头停留的蜜蜂都能够细细雕刻出来。 但是绣花？ 她拿着那绣花针感觉像拿着棒槌一样，最多能做几针歪歪扭扭的针线，让她绣花，还是饶了她吧！ 如今有了妹妹香菱，一手针线做的极其好，香桃才觉得自己算是彻底解脱了。 以往总是求着针线房的姐妹们帮她做针线，现在有了妹子，她再也不用去被针线房的几人嘲笑了。 “我一听就知道你这小促狭鬼儿没安好心，果然这是最厉害惩惩罚了。”原红蕖笑着。 “姑娘，我带回家去做行吗？”香桃还想着带回去，让香菱帮她给做了呢。 “肯定不行啊！”黛玉笑着，“如果可以让你带回去，那蓝素姐姐的字我也可以帮着她写了，闻霜姐姐的马步，蓝素姐姐也可以替她来站了。” 香桃欲哭无泪，她没想到自己接受的惩罚会是这个。 这叫不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天忽然就阴了，午后不久又起了风。 年前只下了那一场暴雪。 人们以为那场雪，应该是把今年冬天所有的雪都给下了。 要不然为什么眼看二月就要到了，竟然再也没有一场雪了呢？ 但是眼下这场风，带着哨子音儿呼啸着，气温也降了下来。 本来都已经要收起来的厚棉衣，暂时也不敢收了。 人们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腊月那场雪之前，和现在的情景太相似了。 梨香院里，凄厉的痛呼声，昨晚一直都没停。 早晨天刚亮，薛姨妈已经接待了好几波丫鬟婆子了，她们话里话外都说着过来探病，但最后都有一句相似的话， 昨晚上太太\\奶奶\\姑娘没睡好，所以不能亲自过来安慰薛太太，太太要谅解。 薛姨妈只能苦笑回应。 薛蟠昨晚叫唤了一夜，刚刚怕是累了才睡下。 他那叫声，跟被狼撵了似的，响彻整个荣国府。 要不是亲儿子，薛姨妈肯定就让人去堵薛蟠的嘴了。 昨天请来那正骨的大夫说了，薛蟠的骨头断的地方比较刁钻，他好不容易给接上了，但还是会疼几天，都是正常的。 薛姨妈听了这话，在薛蟠因为疼痛大声叫唤的时候，也没有太在意。 因此她没有发觉，薛蟠因为疼痛而满床打滚，身旁的小厮想要摁着他，让他别乱动都摁不住。 放在大夫给他上的夹板十分牢固，薛蟠折腾了一夜，那夹板也没松。 薛姨妈心力憔悴，担心的一夜未眠，早上又早早起来接待各房的来客。 她没有睡觉，自然也感受不到薛蟠的叫声有多吵，直到听了那话，薛姨妈又是难过又是羞愤。 唉，要是自家的话，哪用得着顾及这么多！ 薛蟠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又被疼醒了。 这一次他觉得断腿处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一样，又疼又麻，难以忍受。 屋子里面能摔能砸的，都已经让薛蟠砸了个遍，丫鬟自是不敢过来，两个小厮也是躲得远远的看着，怕被误伤。 外头的寒风吹着窗扉，哗啦啦，哗啦啦。 今日因有着大风，虽然薛蟠又叫了一夜，到底被大风的声音给盖了过去，这一晚荣国府诸人算是睡了个安稳觉。 只是苦了梨香院的上下人等。 “钗儿，你先去睡一会儿吧。”薛姨妈怜惜地催促宝钗去睡觉，熬了这一天一夜，宝钗看起来竟然就有些憔悴了。 宝钗确实也顶不住，结果刚回屋合上眼，就听到又传来薛蟠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 好不容易又忍了这一夜若是今天薛蟠仍旧如此，薛姨妈决定让人把他的嘴给堵起来。 结果，这一早上竟没听到薛蟠的呼声。 薛姨妈就觉得薛蟠的腿，怕是已经开始要好转了。 她吩咐人好生照顾着薛蟠，自己就去补觉。 薛姨妈一觉醒来，只听得外头呼呼的风声，她起来喊人，却没有丫鬟回应。 她起身望去，同喜在脚踏上睡得正香，想来同贵在外头也是如此。 “太太，太太，公子忽然起了高热，腿也肿了起来……” 薛姨妈听了这话，急忙下床，踩到了同喜，同喜一惊赶紧起身。 这时外头又传来声音，“太太，我唤了好一阵儿，也没把公子叫醒，您快来瞧瞧……” 薛姨妈听了这话，腿一软，踉踉跄跄走出了门。 那小厮一见到薛姨妈，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快去请大夫。”薛姨妈吼道，“赶紧先去外头请一个来！” 薛姨妈出门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竟然下起了雪，此刻院子里面已经满是落雪。 太医怕是不容易请了，蟠儿这情况，只能先请个大夫来看一看再说。 薛宝钗听到声音，也跟着过来， “哥哥这不是睡着， 只怕是昏迷了？” 第185章 薛蟠接骨 薛姨妈听了这话，顿时六神无主。 还是薛宝钗冷静下来，让袭人去请王夫人来。 王夫人久已不管这些琐事，因此最后还是让王熙凤急忙请大夫来。 梨香院里人仰马翻，老太太那边到底是听到了消息。 还没出正月呢，因为薛家的事情，来来回回请了几次大夫，老太太莫名就觉得太不吉利，对薛家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薛姨妈“呜呜呜”哭着。 “姐姐，我的命怎么就这样苦，只剩下一个蟠儿了，还成了这样，我真恨不得替了他，让他能够减一分痛......” 王夫人安抚着薛姨妈，她太能感同身受了。 她的珠儿不在的时候，她也恨不能跟着一起去了，幸好还有一个宝玉。 王夫人一见薛姨妈这样哭，不由得想到了贾珠，泪珠子也扑簌簌掉了下来。 这时大夫已看诊完毕。 “薛公子这腿骨，本就断的刁钻，给他接骨的大夫又没有接好。薛公子这两天怕是又动了这断腿，因此那断骨处才会疼痛不止，肿了起来。” “大夫，你也别说那样多，就说现在要怎么办？” “重新接骨。就是原来已经长了两天的地方长歪了，得重新敲断了，要不然他这腿往后就算痊愈，也直不起来。”大夫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说起来也是风淡云轻。 但是薛姨妈听到还要将薛蟠的腿再敲断重新接骨，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薛宝钗扶着薛姨妈，不知所措。 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就算再有心机，这些事情也是没有经历过的。 而王夫人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心惊肉跳，无意中摔断了腿，和眼看着腿被打断，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王熙凤是最淡定的，不过她已经请了大夫过来，其他的事情，她没打算多干涉。 眼看薛姨妈昏了过去，王熙凤忙让大夫过来先看看。 大夫一根银针下去，薛姨妈悠悠醒来，醒来仍旧是哭个没完，不停嘴的说自己命苦。 “姨妈，还要您来做个决断呢，是让大夫接着医治，还是就这样消了肿，退了烧，就这样养着？”王熙凤不想在这里听着王夫人和薛姨妈哭哭啼啼。 说什么命苦，被你儿子无辜糟蹋，被无端端打死的人，那才叫命苦呢！ 大正月的，在别人家里面，哭丧一般，一点也不知道避讳。 “治，一定要治！”薛姨妈擦了眼泪，毅然决然说，“蟠儿不能成了一个瘸子！” 大夫没料到这病人的情况如此棘手，工具都没有带来，又吩咐人回去拿了工具来。 薛姨妈看着那斧子，锤子等工具，想着一会儿就是用这些把薛蟠的腿给敲断，差点又要昏倒。 “母亲，姨妈，请到旁边厅内等候，我们在这里，只怕会打扰大夫。” 里头薛蟠还在昏睡，倒是也不用给他弄醒了，一会儿肯定会醒过来的。 过了约有一刻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薛姨妈不由得着急起来，但是又不敢过去看。 王夫人安慰着薛姨妈，也留神听着里头的动静，怕听到薛蟠的惨叫，可又怕听到那叫声迟迟不到，再有别的变故。 “姨妈，我来瞧一瞧大哥哥怎么样了，这是老太太让我带过来的人参，要是薛大哥忍不了痛，嘴里面咬一根人参，想来会好受一些。”宝玉手上托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我的儿，你大哥哥他......”薛姨妈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屋里面一声重物击打的声音。 “啊......” 薛蟠凄厉的叫声响起，这一声响彻整个院子，连外头树上的乌鸦都被这声音震的“呱呱”几声飞走了。 薛姨妈顾不上回应宝玉，就要往里头去看薛蟠，宝钗忙死命拉住她， “娘，别去，大夫正在给哥哥接骨，咱们别打扰大夫。”薛宝钗怕薛姨妈进去再哭起来，还不如在外头等着。 “宝钗说得对，妹妹我们就在外面等着。”王夫人也拉住了薛姨妈。 又过了半个时辰，这段时间里头不断传来薛蟠的叫骂声，凄厉的叫声，但是那大夫像是听惯了，也毫不在意，只是本来不算柔和的动作，又粗鲁了几分，那薛蟠痛得连骂都骂不出声儿来了。 外头宝玉显然是被里头的声音给吓着了，愣愣地缩在椅子上，神情变得呆呆木木的。 王夫人见状，也不好丢下薛姨妈不管，带了宝玉回去。 见袭人在一边，于是吩咐袭人先将宝玉送到老太太那里去。 袭人如今见宝玉一面都难，如今一见到他，想到他们原来在一个屋子里面，主仆之间相处的极好，宝玉待她们又温柔又细心。 这会儿见到宝玉，心里便有些酸楚。 两人往荣庆堂走去，眼见四周无人，袭人轻声叫道，“宝玉。” 贾宝玉抬了抬头，见到跟着自己的竟然是袭人，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看到是她，也是欢喜。 “袭人，你在姨妈家过得可好？” 袭人点了下头，却又摇头， “我还是想念以前的日子，以前......”袭人想说以前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却发觉宝玉似乎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只顾往前走，她不由得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致。 以前宝玉不这样的啊，自己一句话就能哄得他找不到北，听自己使唤的，现如今怎么这主子爷的谱儿摆的这样大呢？ “我听说你如今跟着宝姐姐，你原来就说她好，如今跟了她也是得偿所愿。”宝玉终于开口了。 袭人听了这话眼泪险些落下来，跟着宝钗是她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要跟着宝玉的。 “二爷，你在外头住着，平时伺候的人可还仔细？吃的穿的玩的，都还可心？”袭人泪眼朦胧地望着宝玉。 “都很好，倒是不用常看你们吵架拌嘴，还清净了不少。”宝玉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袭人心里面一惊，原来宝玉已经厌弃了她们，原来她们原来做的那些事情，宝玉是不喜欢的。 可是，原来宝玉从来没有说过啊。 袭人满怀心事将宝玉送到荣庆堂，本以为宝玉还会和她告别呢，结果人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第186章 柠檬真的很酸 雪是在午后开始下的。 风是在傍晚停下来的。 风停了，雪却还在一直下着。 这一次的雪没有年前那一场那样急，先是细碎的雪粒子下了半天，像是给地上铺了一层细盐，到了傍晚才飘起了雪花。 雪花也不大，像是被之前的风给扯碎了一样，又细又密。 黛玉午后在观星阁玩了半日，守着观星镜看天空里的雪。 等到出去的时候，将那盆景柠檬树上，摘了一个熟透的柠檬。 柠檬的香气清新，闻起来觉得特别舒服，黛玉觉得连她吸到的空气都是柠檬味儿的，清清凉凉，十分舒爽。 但是嬷嬷说这个极酸，就算是成熟了，看起来黄澄澄的，像是桔子一样的颜色，吃起来也还酸的。 黛玉却不信。 闻起来这样清新，怎么可能吃起来是酸的呢？ 而且嬷嬷原先给她做过柠檬味儿的点心，很好吃。 所以柠檬果子怎么可能是酸的呢？ 趁着嬷嬷没在，她要尝一尝。 不过这个柠檬果子的皮很粗糙，看起来也很厚，怕是要像橙子那样用刀来切的吧。 “雪雁，去拿一把小刀来。”黛玉将柠檬放在盘子里面。 雪雁取了一柄小小的刀子过来，这是姑娘学厨艺时候用的刀具，因这一款切水果最为合用，姑娘便让多打了几把。 黛玉将柠檬像切橙子一样，切成了小块。 切开之后那柠檬清香更为浓郁，引得她满口垂涎。 一块块月牙儿状的柠檬块，果肉也和橙子一样，只是汁水更为丰富。 黛玉毫不犹豫地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口。 顿时一股酸爽无比的感觉布满了她的整个口腔。 “姑娘，是不是很酸？赶紧漱口。”紫鹃捧了漱口水过来，看黛玉面色怪异，急忙将水递过去。 “你们也尝一尝，挺好吃的。”黛玉推开水杯，招呼几人一起来尝柠檬。 紫鹃雪雁几人将信将疑，一人拿了一块…… “啊，嘶～” “哎呦，牙要倒了……” “姑娘，你又哄我们！” “蓝素还没尝呢，留着给她试一试……” 黛玉哈哈大笑， “嗯，我们有糖一起吃，有酸自然也要一起尝。” “姑娘，你莫不是早就知道柠檬是酸的，才以身作剧来捉弄我们？”听月心里奇怪，姑娘怎么可能忍得了这酸爽，还能不动声色将她们戏弄了一顿。 “我要是早知道它这样酸，才不会再去尝呢！”黛玉笑着，“就是我尝过了酸，才要你们也试一试！大家一起酸过才叫公平。” “姑娘不学好，我们要去告诉原嬷嬷。”雪雁嘟着嘴，她那一口咬的最大，几乎将整块柠檬都咬进了嘴里，因此感触也最深。 “别，雪雁，好雪雁，我下次再也不拿柠檬逗你们了，可别和嬷嬷说。”黛玉摇着雪雁的胳膊，连声说道， “我原先是真的不知道柠檬这么酸，我就是想和你们开一个玩笑。我瞧着那柠檬像个大橙子一样，黄澄澄的，又好看闻着又香，想着肯定好吃。却没想过它比橙子酸一万倍！” 黛玉振振有词， “我也被这柠檬给骗了……” 正说着就见蓝素走了进来，看到盘子里头的柠檬，散发着清新的味道，伸手就拿了一块， “这是什么果子，我也来尝尝。” “不能吃……”紫鹃话还没落地，蓝素已经将一块柠檬嚼巴嚼巴吞进肚去。 “为啥不能吃，这挺好吃的。是太贵我不配吃？”蓝素开玩笑说着又拿起一块。 黛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蓝素姐姐，你不觉得柠檬的味道酸吗？” “不酸啊，挺好吃的。”蓝素不解，第二块柠檬又吞了下去。 这让几人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柠檬真的不酸。 “姑娘，这果子还有吗？我吃了觉得十分清爽，要是能多吃几个才好呢！”蓝素将盘子里头的柠檬吃完觉得意犹未尽。 黛玉迟疑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我们吃了都觉得十分酸，根本承受不了那种酸酸的味道，姐姐是怎么做到不觉得酸的？” “我吃着就是十分甘甜，根本不酸。”蓝素也觉得疑惑，明明这柠檬果子吃起来一点也不酸，为什么姑娘和紫鹃她们都十分奇怪地望着自己，像在看一个异类。 原红蕖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了，这时候才过来， “这个因人而异，大多数人吃起来都是酸的，只有少部分人不觉得酸。” “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感受去推断别人的感受，这样不准确，也不公平。因为你们本身就是不一样的。” “而且，不同的时候，不同的背景，同样的事情可能也会不一样。” 原红蕖对黛玉的教导，是完全融入生活里面的，她们没有课堂，没有书籍，但处处是课堂，事事皆书籍。 “嬷嬷，我懂了！”黛玉高兴地说，“而且柠檬在不同的情况下味道是会改变的。像你原来做的柠檬点心，一点点酸味都没有。” 原红蕖点了点头，无论学生懂没懂，她不会去强调，能领会多少是多少。本来她教的东西就已经很超前，也不必让学生全懂。 现在睡觉还早，香桃领着黛玉和几个丫鬟一起，在厨房里头做零食点心。 原红蕖则在听蓝素的汇报。 “薛大傻子那条腿又断了一次，我看他半年都别想下床了。” “昨日那大夫治疗也没错，只是医术没到家就有了这么一个大活，现在薛家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肯定要去找那大夫的晦气。你明天去让那大夫留点心，该逃赶紧逃。” “用不着我们提醒，我看那大夫机灵的很。今天我还遇见他带着家小出城，现在只怕都已经到同县了。” “还真是个警惕的！”原红蕖赞叹一句，“咱们庄子上还缺个大夫，要是有机会，让他去坐诊，倒是不错。” “只怕薛大傻子好了寻仇，再找到他要了他的命。”蓝素好心提醒。 原红蕖似笑非笑地望了蓝素一眼， “你说，薛大傻子的腿能好的了吗？” 第187章 怎么就没把他打死呢 “原先生，你还是仁慈了。那样的人，还配有一双腿？”蓝素捻起最后一片柠檬。 原红蕖觉得自己的胃肠跟着抽了一下，蓝素还真是一点也不怕酸。 外头的雪越来越大，到了宵禁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有一尺厚。 城里城外，不少人都忧心忡忡，怕这一场雪又像是年前的那一场雪一样。 但是他们因为有了那一场雪的教训，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心里也没有那样恐慌了。 西城的重建还在继续，大部分人家都已经住进了翻新过的房舍当中。 听说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都给他们捐了钱，所以房舍才能建的那样快。 要是指望他们自己，只怕那房舍是难以建起来。 听说是荣国府的当家奶奶牵头的慈善拍卖会才筹集出来银子的，真是个好人啊。 这一场雪若是又成了灾，荣国府的奶奶，应该还会帮他们的吧？ 被人念叨的王熙凤，直到宵禁了，也还没有歇着。 王熙凤就觉得，当管家的，命都苦。 起的比打鸣的公鸡都早，睡得比看家的狗都晚。 还要往里贴银子上班。 王熙凤一想到这个就气的不行。 有一天半夜梦醒，她以为自己回家了。 结果一看还在这个鬼地方。 她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身旁熟睡的贾琏就是两个耳刮子。 贾琏惊醒却看到王熙凤睡得正香，但脸上的痛不是假的，只当是自己做的梦有点真实，也没有细想。 ...... 像是今晚，王熙凤又是不得安眠的一晚。 王夫人要陪着她的姐妹守着她的外甥，大夫说了，只要薛蟠今晚上不再发烧，慢慢就能好转。 薛姨妈担心儿子，就算一屋子的丫头仆妇守着，她一个当亲妈的，也还是不能放心。 她要自己守着才行。 王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要陪着姐妹到半夜。 王熙凤作为管家奶奶，这两位又都是她的姑姑，她们都没去睡，王熙凤还真不能早早睡下。 再说了，就算她找了借口回去，王夫人也不会让她清闲。 今天单单是人参，就让她找了一大包，后来又是请大夫，又听说齐国公的续骨膏好，让她亲自去求药。 王熙凤忙了一天，心里暗暗想，蓝素怎么不索性把这薛蟠给打死了呢！ 死了一了百了，直接埋了多好！ 毕竟这样的人渣，死了是值得普天同庆的。 现在半死不活的，还要连累她。 唉，下次要去和原姐姐说一说，让蓝素做事利索点。 薛蟠这回断的腿算是接上了，人也死去活来的好几次，不过总算是退了烧，醒了过来。 王熙凤刚回去睡下不久，就又让人喊起来了。 “奶奶，薛家表少爷醒过来了。薛太太说赶紧让大夫进来看一看，二门那边的婆子要见到您的牌子才给开门。” “这样的事情也叫醒我，我养你有什么用！你自己做不了主吗？”王熙凤没好气的瞪了平儿一眼。 她才刚刚睡着，该死的贾琏说今天下雪，怕他们那庄子上有事，连夜去庄子上了，她回家连发个脾气都找不到人。 王熙凤倒是想骂几个人撒撒气，可是一屋子的丫头下人，也都在候着她，一个也没有睡。 她就有些不忍心。 这时候实在是忍不了了，冲着平儿就撒了一顿气。 平儿倒没什么怨言，她知道自家奶奶这两年来脾气性子都已经收敛很多了，要不然今晚肯定是要有人见血的。 “奶奶，您自个儿说的，要是半夜要牌子的，一定要通过您才可以。” 王熙凤迷迷糊糊地想起，似乎是有这回事， “你拿牌子过去看一眼，要用什么你看着也一起拿给他们。今晚你辛苦一晚上，明天也别当差了，好好歇一天，晚上要熬着，那边的参茶你自己泡了喝。” 平儿领了命出了门去，虽然外头寒风凌冽，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子刺一样，但平儿却分毫不觉得寒冷，只觉得十分感动：奶奶虽然冲着自己发脾气了，那还是最心疼自己的，自己不过熬一晚上，就又是给假，又是参茶的。 薛蟠这一日昏睡了一天，虽然腿上疼痛，但精神竟然出奇的好。 也可能是人参吃多了。 他接了两次骨，别的不说，单单是老山参就嚼了两根。 薛姨妈怕他疼痛吃不下饭，精神不济，都是熬了浓浓的独参汤过来给他当水喝。 薛蟠这一醒来，双眼通红，他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用不完，亟需要宣泄，要不然他就要爆开了。 但是这一次大夫怕他乱动，再让才接好的骨头移了位置，因此除了腿上的夹板之外，薛蟠整个人被包粽子一样，捆在了床板上，除了手指和眼珠，稍微能抬一下脖子，其他地方他想多动一下都很难。 这个主意是王熙凤出的，难得大夫竟然说十分好，立即就采纳了。 王熙凤出这个主意的本意，一是想要整薛蟠，另一个则是想到她之前来看到，那一屋子狼藉，还有被薛蟠打伤的丫鬟婆子，这个损失又要他们家来出了。 不给薛蟠一点教训，她真觉得......这钱出得心不甘情不愿啊！ 三日后，大晴。 雪后初晴，本应是阳光和煦，满地白雪一点点消融。 然而这雪后的艳阳，竟然如此灼热，那堆积了三天的积雪，不过一日的功夫，只剩下满地的雪水。 “老太太，咱家的请帖到了。”王熙凤打扮的凤凰一般，顶着明晃晃的太阳，光彩夺目地举着手中烫金的帖子来到了荣庆堂。 内务府的请帖，他家也等了许久。 虽然他们不担心黛玉的生辰宴上，会没有一席之地。 王熙凤深信，就算是内务府真的将荣国府诶划了去，原红蕖也会想办法再给他们加上去。但是没有拿到帖子，总归还是忐忑的。 因为这一场大雪，倒是也不好去旁人家里面打听人家有没有拿到帖子。 好在雪刚停下来，内务府就送了帖子来。 他们家还是第一批收到帖子的，王熙凤很是骄傲， “老太太，东府那边貌似还没有收到帖子，咱们家要不要先瞒着呢？” 第188章 金枝玉叶百花发冠 “瞒着也无用，他们知道也无所谓。” 贾母看着鸳鸯拿出来的物件，挑挑选选。 “我的老祖宗啊，你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从没拿出来给我瞧一瞧。” 王熙凤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一顶发冠。 “什么都要让你知道，我还不能有点私房了！”贾母笑道。 “我预备将这金枝玉叶发冠当做生辰礼物，送给黛玉。你看如何？” “老太太，你这也太宠孩子了吧，唉，我怎么就只是您的孙媳妇，不是您的外孙女儿呢！” 王熙凤像是妒忌一般，这发冠精巧异常。 若不是看那尺寸，只适合儿童佩戴，王熙凤真想抢过来戴一戴。 “既然是给林妹妹，那也就罢了，要是给别人，我定是要抢来的！” 王熙凤一本正经的说。 “你呀！”老太太指着她笑， “我之前给了你多少好东西了，还不知足！” “好东西哪有嫌多的，老太太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是即小气又贪心的。” 王熙凤也笑了。 “这发冠是宫里出来的，那个工匠做了这个之后眼就瞎了，也做不了别的。咱家那时候正好有了功劳，得了赏赐，里头就有这一顶发冠。那时候觉得太过贵重，咱们家里面没有人能匹配的起，因此一直都收着。” 贾母缓缓地将发冠的来历道出。 “怪不得呢，我长了这样大，再也没见过这样精致的东西。” 王熙凤嘴上说着，想动手去摸一摸，却又怕将那发冠给碰坏了，又缩回了手。 贾母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想着黛玉戴着这发冠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合适。 她的黛玉生在花朝节，民间传说这一日是百花之主降生，黛玉可不就是百花之主！ 这样金枝玉叶百花发冠，给她戴才是相得益彰。 “老太太，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呢！” 王熙凤打断了贾母的沉思， “薛家表弟，也不知道怎么闹的，非说咱们家院子里头闹鬼，后来又说梨香院里头闹鬼，怎么都不肯住在那里。” “哼，” 一听到这个，贾母本来还和善的面容，立即就没了笑模样。 但是她的修养不允许她像王熙凤一样肆无忌惮，因此也只是冷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并没有多说什么。 “也不怪他害怕，本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他是亏心事做多了，以往也没遭什么报应，如今这报应一起来了，可不就见鬼了。” 王熙凤口无遮拦，这屋子里头的话，也传不到外头去，因此她一点情面也没有给薛家留。 贾母淡淡看了王熙凤一眼，心里却想，“以往你自己这种事情也没少做，如今说起别人来也不想想自己以往的样子。” 王熙凤看到贾母的眼神，忙说道， “老太太，我原先不大懂事，也做了不少错事。不过如今我有了大姐儿，总要为大姐儿积点德，以往的事情这两年也补救了不少，总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再者说，我也没做什么太离谱的，不像那一家，眼里面没有一点律法的。” 贾母点点头， “你这两年做的不错，凤哥儿，有些事情真是苦了你了。” “既然做了人家的媳妇儿，那些事情自然是我应该面对的，没有什么苦不苦。” 王熙凤如今很是释然，说一百句苦了她，也没见有什么真的行动。 是给她金子银子？ 还是让她少操点心？ 都没有。 真正心疼自己的，实实在在帮助自己的，只有一个原姐姐而已。 “老祖宗，薛家打算要搬出去了。” 她不再卖关子，将薛家的打算说了出来。 “咦，” 贾母惊讶，她还以为薛姨妈会借着薛蟠养伤的借口，这两年都不会离开他们家了，没想到啊，竟然这样就走了。 “薛姨妈说，只要薛表弟可以移动，他们就搬回去薛家。薛家的房子离咱们家也不远。” 薛家在京城之中，房舍也有不少，他们选的这一处，只有一个好，就是离荣国府近。 其他再没有一样好的了！ 不过只要搬出去，王熙凤就觉得可以省下不少事，现在都觉得心里面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贾母和她是一样的想法。 两人正说着话呢，听到外头传来平儿的声音。 平儿往常不会这样大的声音，想来是要故意让别人也听到才这样。 “二奶奶，二太太让你拿溶月院的钥匙，说让薛太太一家暂时搬过去，等薛大爷腿伤好了再搬回家。” 王熙凤刚和贾母说了，薛家要搬回自己家。 结果这打脸就是这么快。 王熙凤自己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没来及开口，就听到贾母说： “溶月院有什么好，又是石头又是水的，我看他们薛家兄妹俩这阵子又犯水又犯石头。” “要不然你去问问薛太太，我把荣庆堂腾出来，给他们一家子住如何？” 贾母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外头的人听得真真切切的，一时之间外头没有了动静。 王熙凤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王夫人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荣庆堂。 “老太太，我错了。”到了荣庆堂都不用丫鬟拿软垫，王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贾母没有搭理她。 蠢货见多了，但是又蠢又不自知还要自以为聪明善良，她这个儿媳妇数第一。 贾母也不搭理她，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 王夫人是听了彩霞的汇报，才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溶月院，那是他们能动的吗？ 不说以前不能动，就是现在，那虽然姓贾，但是他们从来都做不了主。 而她怎么听了宝钗几句话，就动了心思要让薛家暂住溶月院了？ 老太太说了这样的话出来，自己要是不赶紧来认错，那就是大逆不道，不孝之人。 “我说宝玉如今的呆傻随了谁呢？想着他爹也不这样，他爷爷更是英明神武，一家子没有一个这样的。却原来根子在你这里呢！” 贾母声音平静，王夫人却听得心惊肉跳。 “是儿媳妇蠢笨，误了宝玉。”王夫人忍着难堪，自认错误。 第189章 薛家要走了? 王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低头跪在地上。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琥珀从外头进来，走上前跟贾母低语了几句。 贾母望了下头的王夫人一眼，真觉得这王氏，以前也是个精明的，自从生宝玉之后，做的蠢事一件接一件，脑子也越来越糊涂。 “你去吧。”贾母挥了挥手，“既然是在咱们家院子里头摔伤的，养伤这事情，咱们家认。” 贾母的意思很明确，养伤可以在荣国府养，但是还要有别的要求，就别想了。 “儿媳记得。”王夫人又磕了一个头，这才退了出去。 “琥珀，说说看，薛家怎么起的这个心思。” 原来刚才琥珀听了外头的话，就去打听消息。 这事情显然是才发生的，梨香院那边的眼线根本来不及告诉琥珀。 “老祖宗，我听说是薛大爷这几天总说见鬼，薛太太就觉得梨香院是不是不干净，还和二太太商议想要请一个道士来念念经，不过二太太说不妥，说请道士来家里不是小事，给别人家知道也不好......给拦了下来。” “这时候还带着脑子，后来怎么吃了迷魂汤了。” 贾母冷冷说。 “薛太太就说既然不方便，还不如搬回家里去，于是就商议着要搬回薛家。但是薛大爷移动不得，稍微移动一下，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所以就十分为难。” “薛蟠怎么就见了鬼了？梨香院原来是老国公晚年的静修之地，最是干净不过。他们住进去，也不知道沾染了什么，连鬼都见着了？” 贾母一点也不信，只觉得这恐怕是薛家人整出来的幺蛾子。 琥珀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将自己打听来的事情一一道出： “听梨香院的人说自从那天接骨之后到现在，那薛大爷一刻也没有睡过。” “眼睛里面红通通的，像是充血了一样，鼻子好端端的就出血，就连牙齿上头也都是血......他还老说自己见鬼了，梨香院的人都说，其实最像鬼的应该是薛大爷，像是吸血鬼。” 琥珀说这话，声音有些颤抖，因为她偷摸着去看了一眼，是挺吓人的。 那薛蟠整个人被绑在床上，按理说几天都没有睡觉的人，应该是萎靡不振的。 但是薛蟠的精神十分亢奋，呼呼喝喝，中气十足。 他全身不能动弹，有丫头大着胆子过去给他擦拭脸颊，他竟然一口咬住人家的手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吸血吃肉一般。 薛蟠不仅是吸血鬼，还吃人啊！ 贾母也是疑惑，好端端的人，不就断了一条腿，怎么还能成了吸血鬼？ “搬到溶月院的话，是谁说的？” “这话不是二太太提起的，是宝姑娘说薛大爷如今这情况，也不用请什么和尚道士，只是要找一个通透敞亮的地方给散一散，或者是风水好的地方，给薛大爷沾点福气，说不定就好了。” “薛太太就说，这府里面还有哪儿能比溶月院的风水好，才出了一个郡主。就是那地方是姑太太的院子，就算姑太太都去世了，他们也不敢肖想......” “又说什么显然是年轻人管家不牢靠，打闷棍的都能进了花园里。今天打了他们事小，他家人皮糙肉厚，打断腿也不碍事。改天要是惊到了咱们家的少爷姑娘们，那才叫大事！” “宝姑娘又说他们是客人，客随主便，虽说是在贾家的花园里头受了伤，多半还是她兄长自己的原因，和贾府没有关系。万万不能让二太太为难，还是搬出去干净......” 几人说这话的时候，就不算隐蔽，更何况梨香院那是荣国府的院子，院里面的粗使婆子，打杂的小丫头，那都是贾府的人，这些话的每一个字，都原封不动地被传给了琥珀。 琥珀作为贾母这边和鸳鸯地位相等的大丫鬟，她平时的工作可不是只帮着贾母给各处送送东西，走动走动，她最大的用处，是贾母的耳报神。 贾母想要知道荣国府里面某一处的事情，琥珀不过出去片刻，就能打听的八九不离十，这也是她的过人之处。 琥珀说事传话，从来都是不偏不倚，不会夹杂个人感情，从不会影响贾母的判断。 琥珀出手一向大方，那些各处的婆子小丫头，也愿意做琥珀的线人。 “二太太受不得激，平儿正巧去送东西，二太太当即就让人跟平儿一起找二奶奶拿钥匙，开溶月院的门。” “那天打了薛蟠的人，一点踪迹也没有？”贾母对此也有些担心。 琥珀摇头，“老太太，那梨香院本就有门通往外头，听说那天梨香院的门没有关，守门的婆子喝了酒睡着了，不知道都有什么人进出。薛大爷挨打的地方，是距离梨香院最近。只怕真是有仇家尾随薛大爷进来，到隐蔽处打了他一顿，又溜出去了。” “真正的高手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不需要走门。”贾母心里面隐隐有了猜测。 那天在溶月院，黛玉带着一个丫头，那个丫头身形极快。 听说那一天黛玉带的丫头里面，有两人去梨香院送礼之后，是跑回来的。 林家，有一个原红蕖还不够，又来了一个厉害的吗？ …… “姨妈，听说你们要回去？” 王熙凤在听到平儿的话之后，第一时间去了梨香院。 “薛兄弟如今这种情况，只怕不方便移动，不如让人拆了床，直接连床板一起抬着回去。” 王熙凤完全不给薛家母女开口的机会，直接带着几个婆子过去，拆床！ 真是好大的脸啊！ 她王熙凤，正儿八经的大房嫡长媳，管家奶奶，夫妻二人带着孩子丫鬟住在三间小抱厦里头。 她都不敢开口要住溶月院，薛家这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王熙凤脸色不善，薛姨妈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凤哥儿，你这是做什么，是看不起你这姑妈，要赶我们走？” 薛姨妈拦着，不许婆子们去动那床。 第190章 人参吃多了 “早上不是你们莺儿说，薛表弟不肯住在我家，要回你们自己家里。怕你们这里人手不足，我这叫人来帮你们收拾。” 王熙凤今天打定主意，要把薛家给送出去。 薛姨妈和宝钗两人面面相觑，这是玩脱了，这剧情怎么没有按照她们预想的发展下去呢？ 凤哥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莽了？ 这叫他们如何是好？ “二奶奶别忙，老太太刚才吩咐了，让薛太太在这儿住着，等薛大爷伤好了再走也不迟。如今薛太太要回去的话，薛大爷伤着也不能顶门立户，亲戚家还是要多帮衬一点。”却是鸳鸯来解了薛家母女的围。 “正是这话，凤哥儿你今天怕是听岔了。我们要回去，也要等蟠儿的腿好一些才行，大夫说了，他如今不可移动。”薛姨妈忙笑着说。 “不是薛表弟住不了梨香院，说我家梨香院闹鬼儿吗？要是被吓出来个好歹，我家可承担不起。”王熙凤盯着薛姨妈。 薛姨妈陪着笑，有些尴尬。 “凤姐姐，我哥怕是吃多了人参，才血气上涌，头昏眼花，视物不清，等他清清静静散两天就好。” 薛宝钗早就知道薛蟠如今这情况，只怕是人参吃多了。 不过为了引出溶月院，她不仅瞒着不说，而且没有劝阻薛姨妈继续给薛蟠吃人参。 结果就是把薛蟠吃成了“吸血鬼”。 王熙凤似笑非笑地看了薛宝钗一眼， “薛家表妹原来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此一来，就不用我们去腾溶月院了。唉，那个院子太大，东西也多，贸贸然住进去，单是里面的东西都要收拾一会儿。” 说罢，王熙凤让婆子们都住了手。 “想来还是我的不是，前天送来的人参，有些太多了。唉，姨妈还是要注意一些。人参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山的仙丹，吃一颗就能立刻好了的。”王熙凤阴阳怪气。 薛姨妈母女俩真不知道王熙凤这是在闹哪一出。 以往王熙凤虽然对她们也是不冷不热，不过面子情总是有的，不像如今，一点情面也不留了。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蟠儿不吃东西总归是不行的，喝点参汤好歹能补补元气。” “姨妈这话也不错。我那儿还有事，就不打扰姨妈照顾薛表弟了。”王熙凤说着就要走，薛姨妈送她出了门，却听到王熙凤像是无意说道， “今年这雪一场又一场，年景这样不好，只怕到秋上送来的人参也没什么好的了......” 晚间，平儿拿了一个盒子过来。 “奶奶，薛家送过来的，说是他们家一直住在院里，说过了吃穿用度都是他们自家的，但是二太太念着姐妹情从没有要他们一个子儿，他们觉得不好意思，今天把这些都送来给二奶奶。如果二奶奶不收下，他们实在是没脸再住下去了。” 王熙凤打开翻了翻，里头是一万两的银票。 贾琏在一边看着，不由得吐槽： “还以为薛家是皇商，该有多阔气呢，连林家一根手指都不如。林家给了一万两，还真只是租金而已。人家吃的喝的用的，都是自家买，甚至连咱们都跟着占了不少便宜。薛家这抠搜的！” “琏二爷阔气啊，连一万两都不放在眼里了。” “二奶奶才是真阔气！我看原先生庄子上在修水渠，咱们家那几个庄子也给修上吧。这银票不如就让我先拿去用了。”贾琏伸手去拿银票，王熙凤却将他的手拍了一下， “明天放到公中去，把账册做好了，你去公中支取，从我这里拿算什么？” “二奶奶如今真是什么情面都不讲了，你男人用个银子，还要去支取......”贾琏有些委屈。 “爱去不去！我听说大老爷又看中了一件古董，要不少银子的。” “行，行，怕了你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入了账，我就去支取。” 昨日天晴，三天的积雪，一日之间尽消融。 今日却又冷飕飕的，这天气实在是反常。 昨天那消融的雪水，还没来得及沉入地下，一夜之间，又结成了冰。 除了皎云苑，黛玉今天不被允许去其他任何地方。 早起她写了一页字，还绣了一会儿花，接着逗了一回鹦鹉，直到那鹦鹉被黛玉气得哇哇大叫，黛玉才放过了它。 “嬷嬷，有什么糕点做好以后，可以保存很久？” “能保存时间久的糕点，都不怎么好吃。”原红蕖想了一下，说道。 确实不好吃，吃下去之后，里面有些东西很长时间都无法消化，身体承受不了。 吃的多了，对身体还不好。 最好就是吃新鲜的。 “可是我想做一些糕点给爹爹送过去。” 黛玉一直都有这个念头，不过也是想着怕不新鲜，才没有开过口。 “糕点的话，可以做月饼，存放一个月不是问题。” “可是中秋还早呢，做月饼不合适。”黛玉摇头否决。 “那不如我们做肉脯和肉干吧，肉脯做的干一些，保存一个月味道也不会变。至于肉干，做好之后，保存一年也不会变质。” “嬷嬷，肉脯和肉干味道都太过浓郁，我爹爹平时吃的很清淡，不爱吃这些。”黛玉闷闷地说。 她自己倒是挺爱吃肉脯的，至于肉干，她也会吃一些，磨牙好用。 “先试一试，说不定因为是你做的，林大人会特别爱吃呢。” 原红蕖一向鼓励黛玉多去尝试，哪怕知道结果，但是不同的人去做，说不定结果会不一样呢，千万不要没有开始做，就自己先否定了。 “嬷嬷，我生辰快到了，你说爹爹会来吗？”小姑娘抬起头，眼睛里面满是期待。 原红蕖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才几岁的小孩儿，就只剩下一个父亲了，一别数月，怎么可能不想念？ “要是爹爹来了，这一次我一定让他亲口尝一尝我的手艺。” 上一次匆匆而别，爹爹根本不知道，她在京城学了很多很多东西，那些都是原来在家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做过的。 “放心，林大人肯定能品尝到黛玉的手艺。” 第191章 百年九蒸九晒补血益气药参 王熙凤虽收了薛家一万两银子， 道士是不可能请的，和尚也不可能。 那是房租。 不过为了表示她对薛家表弟的关心，她给梨香院送去了一尊佛像。 由京城的高僧开了光的，最灵验不过。 放在屋子里面，能镇住一切妖魔鬼怪。 薛姨妈将信将疑。 不过自从请了这尊佛像之后，薛蟠还真的没有再喊着说见鬼。 慢慢也能睡得着了。 独参汤依然在喝着，但是薛姨妈已经下意识减少了次数。 人参依旧是王熙凤让人送过去的。 贾琏每天喊着亏大发了，一万两银子才能买几颗人参，薛蟠都吃了他们几匣子人参了。 这话传到了梨香院，薛姨妈又让人送了两万两去给王熙凤。 “妈，咱们让薛管家买了送来就是，这些银子去长白山能买一箱子人参了。”宝钗知道自家的情况，虽然说不差钱，但是这几年入不敷出，已经是在吃老本，哪里经得起这几万几万的花银子。 “等薛管家回来，你哥这腿估计都好了，再说了外头买的哪里有自家珍藏的好。” “你原来也学过识别人参，外头哪里能买到什么真货。凤哥儿送来的这些人参，这是真正有钱都买不到的。” 薛姨妈还觉得银子给的少了，原先凤哥儿拿来的人参，虽然也好，但是年份也太小了。 不如这个，一看就是上了年份的。 王熙凤又有银子入账，一边数着银子一边算账，算盘珠子一扒拉， 只要府里面没什么大事，这小半年都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不过薛蟠这批人参吃完，应该还是会接着吃的吧？ 她也没有存货了，还是要找原姐姐进点货。 说起来这人参，也多亏原姐姐有能耐，要不然这老鼻子的人参，她去哪儿找去！ 她就说原姐姐才是大女主，出门逛个街，就有采参人把几座山的存货，全部都卖给了她，还是极低的价格。 王熙凤觉得自己既然没有女主的气运，那跟在女主后面捡点她剩下的，也就吃喝不愁了。 比如这人参，还真是人家吃剩下的。 说起来原姐姐真是太宠孩子了，吃个人参都吃出了花。 别人家吃人参无非是煮汤，或者制成丸药，他们家直接蒸人参，然后提取出来人参精露。 像话吗？ 人参精露？ 人参都已经够精贵了，还用来提取精露，一根人参也不知道能不能提取出来一滴。 她好东西也见了不少，什么玫瑰露木樨露家里也不少，都还当个宝，和这人参精露一比较，那简直连水都不如了。 原姐姐还说什么头道精露最纯，药效最好； 二道可以合药，炖汤； 三道可以制成沐浴皂豆，洗发皂豆等等护肤产品； 第四道基本上没什么药效了，就算出了精露，都是赏给家里下人喝了。 最后剩下最没用的药渣人参，虽然形状不变，味道也挺能糊弄人，实际上基本无用，他们家是拿来喂家里面的天鹅、松鼠等。 王熙凤在花园里面看到他们家松鼠都抱着一支人参在啃，估计嫌弃不如坚果的味道香，还给扔了。 她眼睛一亮，用一车干果，坚果等，换下了林家的动物饲料。 薛姨妈不是正在找能吃了不流鼻血，不变“吸血鬼”的人参给薛蟠调养吗？ 这不就是最好的！ 林家的药渣人参，换了个包装，摇身一变就成了百年九蒸九晒补血益气药参。 王熙凤将人参送到梨香院的时候，说的是天花乱坠， 什么九蒸九晒，单单是炮制就要九九八十一天。 她存着都没舍得用过。 这种人参一次一根，吃了不上火，不口干，不会燥的睡不着，最是温补不过的！ 薛姨妈如获至宝，当时就让人煮了给薛蟠吃。 薛蟠吃过之后，果真没有之前的那些症状，精神还一天好过一天。 本来就是少年人，自幼富贵，身体底子打得好。 就算进京之后吃喝玩乐身子虚了一些，但是先前吃了那么多人参也都补回来了。 如今再吃这些“药参”，就算是药效一般，也显现不出来。 薛宝钗虽然觉得王熙凤不会这样好心，但是人参是真的，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可能真的有一种人参的炮制方法，就是要八十一天呢！ 林家，皎云苑。 林如海给黛玉搜罗的生辰礼，又是满满一船，就这样华丽丽的从运河码头用了一队车马，给拉回了林家。 王熙凤今天也在林家看热闹，看着那摆了一院子的箱子，不由得感叹： “林姑父这是在给黛玉备嫁妆吗？只要运河能通行，几乎每个月都来这么一船！” “你可快闭嘴吧，当小孩子面，说这什么话！”原红蕖没好气说。 “嘻嘻，我看林姑父是把所有的俸禄都用在黛玉身上了，这所有的裙裳，同色同款都是两套，还有这些同款不同色的，同色不同款的......这么些衣服，林妹妹一天换三套，一年都穿不了。” 王熙凤啧啧惊叹，她也是大家闺秀，也是属于很豪的那种，说起来还比林家的门楣高那么一些。 但是她少年时候，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 原红蕖也是眉头微皱， 那些打开的箱子里面，一半都是布匹还有成衣首饰这些，另一半则是包罗万象，什么玩的用的写字的画画的。 按照这些东西的丰富程度，还有扬州来船的频率。 原红蕖十分怀疑，林如海根本没有好好上班，一天到晚都在给闺女寻摸这些东西了。 王熙凤眼珠一转，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捂嘴笑着， “林姑父是巡盐御史，每天应该是很忙的，还能在忙里偷闲做这些事情。就算只是吩咐人去做，这些也要耗费不少精力。果然只要有心，时间是肯定有的。” “嬷嬷，”黛玉看到这些的第一时间确实是欢喜，但是随即也想到，爹爹的身体一向也不怎么好，为了给自己生辰准备礼物，肯定又耗费了很多心血。 她心中有一个决定，等过完生辰，她要回扬州。 第192章 生辰宴前 二月称如月，别称花朝。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二月十二，花朝节。 进入二月之后京中贵女念叨最多的，就是花朝节。 花朝节时候，天气逐渐回暖，可以外出踏青，心灵手巧的姑娘们剪了五彩的画纸粘在花枝上头，谓之“赏红”。 在江南花朝节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祭花神，还要去花神庙里头去烧香，祈求花神降下福祉，花木茂盛。 这节日在江南盛行，但是在京城当中，并没有许多人关注。 但是今年不同。 今年京城当中多了一个绛珠郡主，生在花朝节。 她的生辰宴，竟然由内务府来给她举办。 不过一个八岁的女子，她何德何能？ 京城中的贵女不知凡几，凭什么她一个巡盐御史之女，就能当得了郡主。 理国公柳家的女儿，按照他们家的背景，她也是能捞到一个县主的。 不过因为她脾气不好，得罪了人。 如今她已经要议亲了，头上还是光秃秃的，只能被称为柳家姑娘，不像人家能被称为林郡主。 也不知哪个在她耳边说，柳和林都是木字边，肯定是林家姑娘抢了柳家姑娘的气运，要不然柳家姑娘肯定早就受封了。 柳家姑娘听了这话深以为然，觉得她也不贪心，她也不要做郡主，当个县主就行了。 一个郡主是不是能分成两个县主来呢？ 柳家姑娘觉得自己很讲理，她要去和林家姑娘好好掰扯掰扯。 最好林家姑娘不做郡主，她们两个一起做县主。 黛玉可不知道还有人心里面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知道的话，她肯定会说，如果你要是有办法，连这个郡主的头衔给你都行。 她哪里知道，过个生辰而已，还不是整岁，竟然会这样繁琐。 花朝节那天从早晨到傍晚，她要换三套衣服，还有搭配的发型首饰全部要换一遍，这些已经是原嬷嬷要求精简的了，原本按照内务府里的章程，是要换六套。 黛玉觉得她那天什么也做不了，只管像个木偶听他们指挥就是。 原先黛玉还想是自己的生辰，多少能够遂自己的心意一些。 后面看到才进二月，内务府就开始到他们家里头布置，按照品级给她搭配合适的衣服收拾，又繁琐又细致。 根本没有他们能自由发挥的地方。 于是在收到林如海从扬州送来的礼物时候，黛玉闹脾气了。 她要回扬州，她要去看望父亲。 王熙凤看到黛玉的情况，以为是自己提起林姑父，惹了黛玉感伤，怕被原红蕖训斥，一溜烟儿告辞逃了。 “黛玉，要不要去城外走走？” 原红蕖没有回应黛玉的要求。 黛玉有些诧异，以前他们要是出门，嬷嬷总是要准备许久，今天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黛玉下意识地点头。 蓝素去后院牵了两匹马，黛玉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套更是寻常的家常衣服，披了小披风，戴上了原嬷嬷改良过的帷帽面纱，遮挡的严严实实。 原红蕖骑术一般，因此让蓝素和黛玉共乘一骑。 三人两马，从决定出门到现在，不过两刻钟，她们已经在马背上了。 路上行人不多，但是在城内她们还是要小心地控马。 等到了城外，天高地阔，草尖青青，绿柳如烟，蓝素放开了缰绳，撒开了跑。 她骑的那匹马，正是陪着她一路到京城的那匹，自从到了京城之后，再也没有这样肆意的扬蹄，因此马十分兴奋。 马背上面的两个女孩儿，也是同样的感觉。 黛玉才刚刚学骑马，偶尔蓝素会带着她跑上几圈，但是像现在这样，乘着风一般，快要飞起来，又是喜欢又是害怕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原红蕖已经落后了一大截，不过她也没有催马追上去。 黛玉的笑声从远处传过来， 笑声很大，很响， 一点也不淑女， 一点也不林黛玉。 但是，十分畅快。 像是沉积了许久的郁闷都发泄出来了一样。 原红蕖待笑声落下，才催马追了过去。 “嬷嬷，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内务府要来给我办这个生辰宴呢？” “还这样大张旗鼓，不仅我们家写的名单，全部都给发了请帖，就连稍微和扬州沾点关系的官员，也都收到了请帖。” “这是给我过生日吗？” “我应该就是嬷嬷你曾经说过的吉祥物吧？” 黛玉稍微有些气喘，但是一点也没有影响她将心里头的疑问全部问出来。 她是个心思通透的小孩儿，这些事情如果有答案，她未必会担心。 她最郁闷的是像一团乱麻一样，全部堵在那里，让她胡思乱想，不得安眠。 原红蕖有些自责，她应该早点去追问内务府。 只因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原则，她争取了几样，无果之后，她选择了接受。 黛玉却敏感的发现中间的问题。 “林大人年前拿到了一张名单，那张名单牵扯甚广。不止是淮扬一带的盐政，还有两广地区的盐政都有牵扯。” 原红蕖不过昨天才从陈力公公那边知道这些事情。 “我爹爹的处境很危险？” “应该是的，想他死的人很多。”原红蕖有些无奈。 “爹爹想要辞官？” “也说过一次，不过林大人志存高远，一向都是舍小我为大我。” “生辰宴是为了安爹爹的心？” 原红蕖点了点头， “还为了引开一些人的视线，方便林大人在扬州干活。” 黛玉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我是爹爹留在京城的人质吗？” “林大人是爱做官，但是他更爱你！黛玉不是人质。”原红蕖见黛玉落泪，心里一阵抽痛，连忙解释。 “姑娘，我听我哥来信说，他现在很忙。我哥是林大人的贴身护卫，如果他很忙，只能说明林大人的处境很危险。”蓝素帮着解释。 “既然这样，”黛玉眨了眨眼睛，泪水未落， “我不能拖爹爹的后腿，嬷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样才能够帮到爹爹。” “好。” 第193章 柳倩柔 “既然出来了，不如我们去鹅儿村上转一遭，嬷嬷，我也想去看一看祥瑞。” 黛玉的眼睛亮晶晶的。 说着她先催马前行，蓝素忙揽着她，两人又跑在了前头。 “嬷嬷，我们先行一步，你也要快点啊。” 前方传来黛玉银铃般的笑声，原红蕖也笑着催马追了上去。 嬷嬷既然说这生辰宴，能够缓解爹爹在扬州的危急形势，也能让爹爹安心。 她也就不怕繁琐了。 就算只是让她做一个吉祥物，也不是不可以。 “等一等，你们停下来！快停下......” 官道上尘土飞扬，远远地一人一马疾驰而来，喊着前头的人停下。 难道是马惊了？ 要不然无端端让人停马干什么？ 原红蕖没有勒马，反而催着马更快一些， “蓝素，后头有马惊了，快靠边上走！”原红蕖边追边喊。 见到蓝素将马控住，让在一边，原红蕖才放心，缓缓放慢了速度。 这时后面的马已经追了上来。 “吁......” 那马被勒住，急刹车一般停在了原红蕖前面。 原红蕖好悬撞了上去。 这要是撞上去的话，算谁的责任？ 原红蕖被人别了马，又是作为一个不太熟练的驾驶员，她一时有点懵。 “你就是林郡主？怎么这么大年纪？” 原红蕖心神还没稳下来，就听到前头骑在马上的红衣女子，跟炸了毛一样，怒气冲冲地，开口就是吐槽。 她这才注意到，那女子一身红衣，很是张扬，浓眉大眼，脸蛋圆鼓鼓的，一看就知道血气十分充足。 红衣女子提着马鞭，眼神当中是清澈的傻。 是个不知道人间疾苦的贵族女子。 原红蕖想到前几天贾政来说的话，心念微动： “你是柳家姑娘倩柔？”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我？我怎么不认识你呢？原来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吗？”柳倩柔听了原红蕖的话，满面惊讶，一连四个问题连珠一般。 “听说过柳姑娘的大名。”原红蕖微微一笑，京城中这柳家姑娘是个异类。 以没脑子闻名。 别人蠢可能是装的，那底下可能有一肚子心眼子。 柳倩柔的没脑子，不是装的，是真蠢。 原红蕖听了贾政的话之后，也让人打听过柳家姑娘的事迹。 别人都说柳家姑娘蠢，没脑子，但原红蕖却觉得， 这姑娘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容易被人当枪使， 又因为家里面娇惯的厉害， 单蠢的可怕。 单蠢的伤人而不自知。 偏偏他们柳家，祖传没脑子。 但是因为祖上功劳极大， 他们家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 什么也不用做，都能在京城的贵族之中，混到一席之地。 而且历朝的皇帝，虽说不爱用柳家，但是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家。 原红蕖了解情况之后，就想过这柳倩柔只怕是又被人当枪使了。 但是，被人当着面说年纪大，虽然是一个没脑子的，这种滋味也不太好受。 柳倩柔听到原红蕖说听说过她的大名，一张紧绷的脸，忽然就松弛了下来，豪情万丈地开口： “你这人值得交，我都没有见过你，你能叫出我的名字。我认你这个朋友！” 原红蕖惊愕，这就值得交了？不过就是叫出了你的名字而已？ 和你做朋友的门槛这样低吗？ 这时蓝素和黛玉已经回转马头，走了过来，而跟着柳倩柔的人也赶了过来。 “原先生，遇到了熟人？”蓝素见柳倩柔和原红蕖说着话，还以为两人认识。 “原先生？你不是林郡主啊！”柳倩柔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林郡主也没关系，我看你怪不错的。往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 原红蕖和蔼地笑了下， “林郡主今年八岁，我像是才八岁的样子吗？” “是不像。”柳倩柔更不好意思了，“八岁应该是小孩子，你看着都有十八了！” 原红蕖“噗嗤”一声笑了，被人说年轻，很难不开心的！ 她倒是想十八岁呢，可是十八岁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再看柳倩柔，原红蕖便觉得有些疼惜，觉得原先可能是自己想错了，这孩子大概真的是心智不全，连八岁和十八都不能区分。 如果是单纯的坏，那么不可饶恕。 但是如果是傻，真傻，那她还能和一个傻孩子去计较吗？ “姐姐，你是在找我吗？”端坐在马背上的黛玉，看这个姐姐十分有趣，不由得开口。 “你叫我什么？”柳倩柔眼睛里面，闪烁着一种叫做惊喜的光。 黛玉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开口，“不能叫‘姐姐’吗？” 这个姐姐看起来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肯定比自己年长，叫姐姐不对吗？ “你能不能再叫一声？”柳倩柔五官忽然变得十分柔和，声音也变得温柔了。 “姐姐。”黛玉虽然不知道为何，还是叫了一声。 “嗳。”柳倩柔应了一声，眉开眼笑， “我长这么大，一直想要一个妹妹，可惜还从没有这样好听的声音叫我姐姐呢！” 柳倩柔拍着胸脯，“往后我罩你！等我当了县主，一定分妹妹一半。” 林黛玉傻眼了，蓝素也呆住了，原红蕖更是觉得要石化一般。 而柳家下人则是见惯的，因此不觉得惊讶。 “林姑娘，原先生，我家姑娘性格单纯，听了人家的闲话，才来找郡主......” “你就是林郡主？”柳倩柔听到“林郡主”这三个字，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开口就道， “她们都说是你抢了我的县主之位，你为什么要抢？” 就在黛玉要开口解释的时候，柳倩柔又开口了， “妹妹若是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抢东西这个名声不好。” 我用你给我，你给的起吗？你也不是皇上！ 黛玉实在想不到还有人的脑回路，是长成这样的。 “柳姑娘，林郡主的封号，是自己挣来的！是因为林郡主聪慧世间无双，皇上才给封了郡主，不是抢你的。”蓝素忍不住了，气鼓鼓地吼着。 这种人就不能跟她好好说话，就得用吼的！ “你长得怪好看的，怎么这样凶？我爹爹说太凶会嫁不出的！” 第194章 朋友 “我嫁不嫁的出去，不是你爹说了算。” 蓝素一下被噎了一下，还是没好气地回道。 “柳姑娘，你这是专门来拦我们的？” 虽然这傻姑娘看起来不像是个攻击力强的，不过她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平时没有人揍她吗？ 蓝素已经要压不住火了。 “是的。”柳倩柔直接承认， “你们总也不出门，我想找林姑娘，根本没有机会。” 柳倩柔有些苦恼。 “我在你家隔壁那条街上，等了好几天，没想到还真让我等到了。” “柳姑娘，你若是想要拜访林郡主，只管送了帖子，然后上门拜访即可。何必大费周章？”原红蕖扶额。 “我......没想起来。”柳姑娘摸着后脑，眼神迷惘， “你刚才说我能去林家？” “为何不可，正常上门拜访，我们难道还能拦着你！”蓝素不耐烦的说。 柳倩柔那大大的眼睛，一下笑成了大弯月， “马家姑娘和石家姑娘都说了，林家姑娘因为抢了我的县主，所以躲在家里不出来……” “柳姑娘，你对县主这么执着？” 蓝素一听柳倩柔又提起抢县主的话，实在忍不住。 “对呀，我爹说我可能不好嫁，但是如果是县主那就另当别论了。本来我爹也在努力给我请封，说是在我及笄之前一定能给我挣一个县主出来。后来林姑娘做了郡主，我爹就说，恐怕是悬喽！” 柳倩柔一点也没觉得她们三人是今天才见面的，连认识都算不上，就把家里面商议的事情和三人全盘托出。 一旁柳家下人见怪不怪的样子，想来是柳姑娘不止和她们说过，和旁人也说过这话。 原红蕖和黛玉对视了一眼，心里了然。 “我今天见了林姑娘，听到她叫我姐姐，我想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所以我不找她麻烦了。”柳姑娘望着黛玉，一副很大度的样子， “我往后能和你一起玩吗？原先我想和马家姑娘石家姑娘玩，她们都不带我。” “姐姐这样天真直率，我自然愿意和你一起玩的。”黛玉的玩伴也不多，多个人一起玩，她也是求之不得。 这柳姑娘看着没有心机的样子，应该很好相处。 “姐姐家里应该也拿到了花朝节生辰宴的请帖，到时候你一定要过去。”黛玉诚挚邀请。 “妹妹，你说的当真？还从没有人邀请我去参加过宴会。”柳倩柔很是惊喜。 “自然是当真。” 因为柳姑娘的加入，她们最后还是没有去庄子上。 黛玉莫名其妙收获一枚朋友，这是她除了荣国府里面那些亲戚之外，第一个在京城当中认识的小伙伴。 虽然这个朋友，挺让人一言难尽的。 不过黛玉心里欢喜，两人骑在马上，缓缓往城中而去。 两个小姑娘一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虽然多是柳倩柔说话，黛玉应和，偶尔说几句。 进了城之后，柳家姑娘一定要送黛玉去林家之后再回家。 既然到了林家，黛玉少不得要邀请新认识的朋友到家里面坐一坐。 柳家姑娘一口应下。 到了晚间柳家人送了一份礼物过来，接走了柳姑娘。 柳姑娘还意犹未尽，和黛玉约好改天再一起去骑马游玩。 黛玉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嬷嬷，柳家姐姐，虽然于诗词歌赋，一样也不懂，女工针织，也是一窍不通，甚至连识字，听她说也只认得全家姓名而已，我觉得她大多数时候都迷迷糊糊的。可是我觉得和她说话，和她一起玩，实在太轻松了。” 黛玉十分由衷。 “我不用猜她的喜怒哀乐，因为是喜欢还是讨厌，她就写在脸上。。” “不喜欢的绝对不会强迫自己，喜欢的拥有过或者看过就好。” “她一直念念叨叨要做县主，也是因为理国公怕她嫁不出去，在她耳朵边说的次数多了，她才开始上心。” “但是因为受了别人的挑拨，来找我的麻烦，也不是她本心。” “她是真的认为两个县主等于一个郡主。” 黛玉吃吃的笑了， “怎么有人可以活得这样简单呢？” “怎么有八岁的小孩儿，可以这样聪明呢？”原红蕖也笑了。 “今天柳姑娘，可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 “你羡慕她心智简单，她羡慕你聪明卓绝。若是互换的话，你肯定受不了自己像她那样无知无畏，她的性格也驾驭不了你的才情。” “嬷嬷，我原来以为外祖母家里面的姐姐妹妹们，性格迥异，世上所有女子大概都是如此，今天见到柳姐姐才知道，是我一叶遮目了。” “往后你会认识更多的人，就像世间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世界上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在你还不了解之前，不能轻易给某一个人下定义。” “嬷嬷，我听说过有双生儿，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性格行动也都是一致的，这不就是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吗？” “就算是双生儿，也是不一样的。若是不熟悉的人一眼望去，觉得两人无法分别，也属正常。长久相处下来就会发现不同的地方，性格脾气爱好习惯，种种点点，都是不同。” “嬷嬷，你说一个郡主，能不能换成两个县主呢？” “难道你还真要让柳姑娘达成愿望？” “嘿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两个县主，总比一个郡主，受到的关注要小一点。”黛玉轻笑道。 “你别被柳家姑娘给传染了，她要做县主，自有她家里人给她谋划。咱们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扰了柳家的筹划。” “嗯。不过柳姐姐真是可爱的很呢！看起来比我年龄大一些，但完全不像别人那样看起来老成。倒是觉得和惜春妹妹年岁相似。” 黛玉在和柳倩柔的相处中，已经发觉不对了。 原红蕖早让人打听过柳姑娘的事情。 虽然理国公府不像荣国公府筛子一样，什么消息都能往外传，但是理国公家这个女儿太异类，她的事情还是能够打听出来的。 第195章 原红蕖想做官 柳倩柔生下来不会哭，满面青紫，原红蕖猜测大概是缺氧的。 后来都以为活不了，没想到抱外头冻了一下，这姑娘竟然哭了起来。 原红蕖想这可能是受冷空气刺激，柳倩柔会自主呼吸，才哭出来，将新鲜空气吸进了肺里面。 不过柳倩柔从小就不怎么机灵，他们一家也都是武将出身，孩子也是养的粗枝大叶的，没太注意到柳倩柔脑子不灵光。 因为柳倩柔虽说不够机灵，也就表现在学东西慢，容易走神，看不懂别人的脸色，性子太直，说话比较冲。 她爹也这样。 她爷爷也是这样。 所以他们家觉得，这就是遗传。 压根儿没想过是这孩子出生的时候，缺氧伤了脑子。 不过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孩子都这么大了，现在也没那个医治条件。 除了这个，柳倩柔健健康康，茁茁壮壮的长大了。 理国公是个极其护短的父亲，标准的女儿奴。 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女儿有时候的要求很没脑子，好像脑子已经被僵尸给吃了。 不过，好巧，理国公也没有。 所以他们父女是同频的，别人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 他们也不需要别人理解。 知道他们为人的人，不会和他们计较， 不了解的人，懒得和没脑子的傻子计较！ 黛玉和原红蕖说了一会儿柳家的事也就睡下了。 原红蕖却没有睡觉， 她觉得自己有点苦逼，都到古代了，还要考试。 原先苦读十几年，在这儿能够用上的知识也就只有那么点，还要重新学，重新考试…… 为了黛玉，加油！ 原红蕖趁着黛玉睡觉，回房之后，就溜进了空间里面。 空间里面宽敞明亮，还有时间作弊器，她不用怕点灯熬油瞎眼。 …… 原红蕖带着黛玉一向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出门社交也只是去荣国府，其他的社交基本没有。 一则黛玉还在守孝，二则原红蕖的身份也不合适。 别人家都是女主人出门应酬，带着女孩儿去交际，到了林家则是教养嬷嬷带着出去。 这会让黛玉产生心理落差。 所以，原红蕖准备给自己换一个身份。 听说朝廷有女官，她准备去应聘试试。 等黛玉出孝，可以正常社交的时候，自己带着出去。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诰命什么贵人，但如果自己成了女官，那么自家孩子是不是也不用低人一头了？ 别人家有的，她的黛玉一定要有，别人家没有的，他们家也一定要有，不能让黛玉和别人家差太多。 原红蕖怀着雄心壮志，打开书袋子，这是她让人去书局里头买来，还没来得及看过。 她拿出第一本，翻开了书本的第一页： 女官守则， 作者， 原红蕖。 原红蕖愣了愣，将书本翻了一遍， 一些记忆似乎涌进脑子里，但是觉得脑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制着，完全不让她接触那些记忆。 每当她想要试着去回忆，脑子里面就像是炸裂一样的疼痛。 原红蕖将书本扔向一旁。 她的心不大，大不了就是不做女官了，她也有别的法子带着黛玉交际。 但是她脑子里感觉还是乱糟糟的，静坐了一会儿还是无法平静。 既然平静不下来，那就去院子里头做点农活。 番茄要搭架，黄瓜要授粉，韭菜这一茬长出了韭菜花，可以做成韭花酱。 樱桃可以收了，荔枝虽然熟了，不过现在拿出去太过显眼，还是算了。 大鹅带着小鸭正在唱“曲项向天歌，”， 小公鸡和小母鸡，恋爱谈的很正热烈。 原红蕖脱了鞋子，赤脚踩在空间的土地上，感觉泥土在滋养着自己一样。 刚才那脑子要炸开，脑花儿要蹦出来的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瞬间被治愈了。 这是她的空间，她的院子，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虚幻。 一本书代表不了什么！ 原红蕖在空间里面忙碌到半夜，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她重新插了秧，收了麦，点了红豆，种了花生。 又挖了山药，掰了玉米…… 颗粒归仓。 原红蕖像个勤劳的小仓鼠一样，收了这个种那个， 一晚上，空间又变了个样儿。 原红蕖这才有些困了。 年纪大，熬不住了，以前通宵写材料做方案剪视频的时候，也没这样矫情过！ 黛玉二十七个月的孝期，今年就要结束了。 如果自己没法通过正常考试来做女官，那就只能靠其他的了。 比如献宝，或者功绩。 献宝风险大，问她宝贝的来历，她不能每次都推说是海外的朋友带来的。 还是功绩吧！ 毕竟她是一个刷功绩的小能手。 年前那一场雪灾，她就刷了不少。 从救灾方案到瘟疫预防、灾后重建，到处都有原红蕖的影子。 而原红蕖的身旁就是黛玉，是林家。 林家人在被剔出救灾队之后，第二天就听了姑娘的话，去灾区施粥送药。 林家的粥棚一直开到了大年夜，才彻底收摊。 大年三十那天，林姑娘还拿了一整支人参，当场让人磨成粉，撒在了粥里面。 最后一次的人参粥，算是给林家这一次施粥行动做了一个完美的结束。 而林家的名声在灾民当中也变得极为响亮…… 正是有了这些东西的铺垫， 要不然黛玉也不能轻而易举地就成了郡主。 前几天那场雪，化的太快，听说河床撑不住，河水已经暴涨了。 下游的几个县城，在得到警示之后，已经开始加高河堤，防止出现水患。 原红蕖这一次没有和显王爷合作，而是直接去了工部。 工部尚书亲自接待。 原红蕖没想到竟然是工部的一把手来接待自己，她想着难道是上次万国来朝时候，让人记住了自己的姓名？ 她没有多想。 只是说出了自己的见闻，和应对方法，工部尚书就和颜悦色的全盘接受了。 原红蕖都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 现在想来，到处是漏洞。 而自己的行为也是漏洞百出，但是他们都全盘接受。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第196章 原先生，你可消气了? 黎明前的黑暗，到底是短暂的。 初升的太阳，很快吞噬了所有的黑暗。 早晨的天空瓦蓝瓦蓝的，一点云彩也没有。 原红蕖带着黛玉在湖边，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一起绕着小湖泊慢跑。 都说京城大居不易，那是因为你官不够大，底蕴不够强。 林家累积几代积累下来的产业，院子里面跑马都完全没问题。 而这一汪小湖泊，更是犹如一颗明珠，点缀其中。 听说京城当中，还没有哪一家的花园子里面有这样大面积的水域。 正月以来，天气晴好，水面的冰早就已经消融。 水边上的大锦鲤，一簇簇的，又肥又大。 黛玉跑了一圈，就忍不住拿了饲料来水边喂锦鲤。 “嬷嬷，年前我们刚回来的时候，我看这边的锦鲤还没这样大，也没有这么多，怎么过了一个年，就会胖成这样了。” 水边的锦鲤一点也不怕人，挤挤挨挨地往前凑着，一把饲料下去，瞬间消失。 原红蕖莫名其妙想到小猪崽子抢着吃食的画面，这锦鲤抢食的景象和那画面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在猪圈里，一个在池塘当中，而且锦鲤抢食的画面，明显要更美。 守着锦鲤湖的婆子，听了黛玉的话，凑过来笑着说， “姑娘，年前天气冷，鱼都不爱动，浮上来的也不多；如今天气暖和，它们也要上来透透气。咱们日日都往水里面投饲料，按照原嬷嬷给的方子配成的饲料，这鲤鱼越长越大，越长越喜庆。”婆子笑嘻嘻地说着， “往年到春日，每天总会有一些鱼翻白肚，今年一条都没有，长得可壮实了。” “很不错，怪不得内务府规划的宴席路线，要从这锦鲤湖走一遭呢。我只站在水边，望着这些锦鲤都觉得很舒服。” 黛玉又是一把饲料投进去，锦鲤又上前来抢食，她似乎都听到锦鲤啜食得声音。 “嬷嬷，那边有一尾金色的，哎呦下去了，你快看，尾巴闪着金光呢！”黛玉兴奋地指着水里的一尾鲤鱼。 “看到了，咱们这湖里面有好几条金色的鲤鱼呢，不止这一条。”原红蕖陪着黛玉站在水边。 这一池子的锦鲤，有原先林家的，也有她投进去的。 没办法空间的水池太小了，养不了这样大的锦鲤。 空间出产的作物，对人体的滋养不是立竿见影，而是潜移默化，日积月累。 但是对动物的作用，那是显而易见的。 不提她空间里面那些快要成精的鸡鸭鹅，就是一池子鱼，也比外头的长得快一些。 她将过了一遍空间池子水的“洗澡”锦鲤，投进林家锦鲤湖之后，才出现如今的景象。 成千条锦鲤争先恐后，有的甚至都浮在了水边的石头上，扑腾了几下，又跳入水中。 “林郡主，金色的锦鲤，实属罕见。杂家有个不情之请......”陈力公公带着几人从锦鲤湖另一边走了过来，显然也是看到了池中的鲤鱼。 陈公公到跟前，先给黛玉行了一礼，这才又开口， “皇上昨日路过御花园，园里的小池太单调，若是有几尾鲤鱼，倒是能让皇上多驻足片刻，展颜几分。内务府倒是去采购了一些，我看着都不如林姑娘家的锦鲤机灵。” “陈公公看中哪些，一会儿让人直接捞去就是了。我家这池子就叫锦鲤湖，一直都养着锦鲤，里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条锦鲤了。”黛玉十分大方。 陈公公这几天已经带着内务府的人，在林家布置生辰宴那天的场地等事情，不免时常会见到黛玉。 再加上之前在宫里面就和黛玉有过不少接触，两人现在也是极熟识了。 黛玉见到陈公公，便如见到自家人也没什么两样。 几条锦鲤而已，自己做了郡主，封地都有那样大，那得值多少鲤鱼了。 既然皇上喜欢，送几条锦鲤给皇上也是应该的。 “那可多谢绛珠郡主了，”陈公公喜不胜收，这回又能在皇上面前露一回脸了。 “陈公公今天来的这么早，可是有别的事情？”原红蕖算了下时间，前几天内务府的人过来，不会这样早，今天这一早就过来，倒是稀奇。 “场地，戏台子什么都布置的差不多了，那天的宴席用的菜色，也是由御膳房来做。除了没有在宫中，其余的一切和宫中也是无异了。原先生，皇后娘娘请奴才带一句话来......”陈力放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 “原先生，你可消气了？” 原红蕖心里面如遭雷击， 皇后娘娘？她什么时候认识什么皇后娘娘？ 原红蕖只知道，当今皇后是继后，年纪不大。 难道竟然也是原身的学生？ 原身到底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皇后娘娘？”原红蕖面上没有露出什么来，十分淡定，“我并没有生什么气。” 陈力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如此甚好。” 原红蕖觉得奇怪，好像陈公公这一大早上过来，就为了问她这一句话。 “陈公公，那一条你看可好？”黛玉指挥着婆子拿了长柄的鱼舀子来捞鱼。 旁边的大木桶里面，已经放了半桶水。 “不错，通体金黄，大吉之相。”陈公公赞道。 婆子一下给捞了上来，“吭哧”倒进木桶里头， “余大娘，再捞一条金色的，总是要凑一对才好送出去。”原红蕖似乎并没有将刚才陈公公问的话放在心上，吩咐余婆子捞另一条金色的锦鲤。 余婆子往里站了站，瞅准一条鲤鱼就准备捞。 “蓝素，你拉着余大娘，那边石头有些滑。” 蓝素听着顺手拉住了余婆子的一条胳膊， “蓝姑娘，我们日常多在这石头上头走，心里都有数的，你别拉那么紧。” 余婆子扯了扯胳膊，觉得蓝素这姑娘手劲儿太大了，给她拉住，自己手里面这舀子都有些不太听使唤了。 蓝素却没有松手，“大娘，你动作快一点，我拉住你主要是怕你要是跌到水里，再溅我们一身水。大冷天的，换衣服怪麻烦。” “这蓝姑娘，才几天跟着她们几个，也学得这么牙尖嘴利，不是一来偷摸让大娘给你捞鱼吃的时候了.......” 余大娘说笑着，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十分利索地又捞起一尾金色鲤鱼。 第197章 捞锦鲤 “蓝素，你还捞过湖里面的鱼来吃，锦鲤好吃吗？” 黛玉听到余婆子的话，不由得好奇锦鲤的味道。 原嬷嬷教过她，越是好看的东西，味道可能越一般，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锦鲤能不能吃。 现在一想，锦鲤似乎也是鱼，是鱼难道不能吃吗？ “姑娘，我可没有吃这些金鱼，这些有什么好吃的。这水里面也不止有金鱼，上次我就捉到了一条鳜鱼。咱们那天不是吃了松树鳜鱼吗，就是这里面捞的。”蓝素忙辩解。 “那天的鳜鱼是咱家水里面的？”黛玉回想了一下，“怪不得那味道那样好呢！” 说着，又和余婆子说道， “余大娘，你快看看水里面还有没有鳜鱼？”黛玉笑着，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咱家那边水旁正好有几株桃树，眼看开花时候也到了，诗中都说桃花开的时候鳜鱼最肥美，我可不能错过了。” “鳜鱼肯定还有的，还真就那桃树附近，咱们一会儿去那边垂钓。用鳜鱼喜欢的饲料，肯定能钓上来。” 原红蕖情不自禁的笑着，每当看到这样鲜活灵动，充满活力生机勃勃的黛玉。 她都会觉得自己心里也跟着一起变得鲜活起来。 “嬷嬷，我还要吃松鼠鳜鱼，还有芙蓉鱼片！”黛玉报起了菜名。 “等你钓到了鱼再说。”原红蕖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 “让陈公公见笑了，孩子小，贪玩。” “无碍，无碍，林郡主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等往后要老成的时候多的是，不急于一时。” 陈公公深有感触，宫里面皇子公主一大堆，从没见过有哪一个像林郡主这样。 虽聪慧通透，但完全不失一个小孩儿独有的纯真无邪。 知世故而不世故， 陈力还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完完全全诠释出这一句偈语， 但是他好像在林郡主身上看到了。 刚报完菜名，黛玉又盯上了新浮起来的金鱼了。 “陈公公，那边的白底红花的也好看。” “还有那一条，那种叫做兰寿，胖嘟嘟的，看着憨憨的；” “还有那条，余大娘把那条尾巴像蝴蝶的捞起来......” 黛玉挑选着自认为好看的金鱼，一条条让余大娘给捞起来。 本来林家的金鱼就很大， 大的锦鲤，一只大木桶堪堪也就只能够放下六条。 到后面，黛玉足足让余大娘给捞了六桶金鱼。 其中四桶都是大锦鲤， 另外有些比较小一些但是外形很好看的，一桶里面放了十几条，也放了两桶。 陈公公又拦了一次，才算将黛玉给拦了下来。 因为才去给皇上采购过锦鲤，所以他对这些观赏鱼的价格心里也有数。 就不说那些大锦鲤了，单单是后面水桶里那些金鱼，叫什么兰寿什么狮头的。 外面手指长的一条都要五两银子，那已经是极大的了。 像是林家这长得一尺长的，简直是罕见，世间少有。 要是放到外头去，只怕能让那些富贵人家趋之若鹜，一条炒到百两。 林郡主实在是太实诚了，他陈力作为内务府的总管太监，给皇上弄几条金鱼，还要占小孩子的便宜，说出去不好听。 “林郡主，这些金鱼当作我们内务府采购的，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银子来。” “不用不用，”林黛玉忙摆手。 “林郡主，你怕是不知道这些金鱼的价值？” “我知道啊。”黛玉忙说，“嬷嬷和我说过。” “不值什么，也就看着有趣而已，等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这些鱼还会再多上几倍呢！” “我们家养不了真的养不了，它们喂的饲料还是特制的，我们家现在专门有一个人，每天不做别的，就弄这些鱼的饲料。可麻烦了呢！” “待会儿陈公公记得拿一袋饲料回去。我们家的鱼饲料，鱼吃过之后不容易翻白肚。” 金鱼虽然好看，却极其不容易饲养，黛玉都知道的。 “呵呵，内务府买东西还能不花钱？”陈公公笑着，林郡主只以为这金鱼她们家很多，所以就不值什么。但是在市场上，已经是有价无市了。 “陈公公，不必多说了。在我们家里，这金鱼确实不值什么。”原红蕖见陈公公还要说，忙拦住。 黛玉又开口道， “陈公公，金鱼是我送给皇上的。我受封做了这个郡主，诚惶诚恐，上次去宫里面谢恩，皇上在忙事情，我也没机会当面向皇上磕头道谢。” “这些金鱼只当我聊表谢意，希望皇上在看到金鱼的时候，知道我在感谢他。” 陈公公只得应下，不再提送银子的事。 他悄悄地看了原红蕖一眼，心道， 应该还是原先生的本事吧？ 她那庄子上既然能出祥瑞，那么把这金鱼养到这样大，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距离生辰宴越近，陈力反而越淡定，这样的宴会他们在宫里，每年都要办很多次。 对于他们这些专业的来说，轻车熟路。 本来这个生辰宴应该由林家自己办，宫中高层的意思，应该由长辈来为林郡主主持生辰宴，但林如海不在京城，郡主是皇上封的，那皇上就是林郡主的长辈，如此一来合情合理。 陈公公收获满满的，让人抬着大木桶回宫去了。 他前脚刚走，原红蕖和和黛玉两人就提着钓竿去桃树下钓鳜鱼了。 鱼还没有上钩，就见香桃带着两个衣着不俗，但是十分面生的年轻女子找了过来。 “原嬷嬷，这两位是京城女子学院的，她们说要亲见您。”香桃简单地介绍了两个女子的身份。 原红蕖知道一点，原主以前是扬州女子学院的教师，后来扬州女子学院搬迁到京城，但是原主没有来，反而在扬州准备筹款建设一所新的女子书院。 书院还没有审批下来，原主就进了监狱，再出来就物是人非了。 “过门是客，两位不如到会客厅说话。”原红蕖声音淡淡的， “蓝素，雪雁，你们几个，好好守着姑娘钓鱼。看着点，别离水太近。” “原先生，二月十八，京城女子书院开学，先生要回校任教吗？” 第198章 女子书院的副院长 “呵呵”，原红蕖面色淡然，其实心里有点慌。 她知道原主是扬州女子书院的教师， 但是女子书院搬迁之后，原主已经和女子书院没有过任何联络了， 这京城女子书院来问她是否任教，她能教什么？ 女子书院教的东西估计都是什么女德之类，再或者琴棋书画什么的， 她可不擅长。 原红蕖正要开口拒绝，就听到其中一个女子说道， “原先生，你作为女子书院的副院长，总不能长期请假。” 原红蕖愣了下， 这又是什么情况？ 自己还有别的工作，没有辞职？还是个副院长？ “原先生，院长让我们来请你回去。” 原红蕖摇了摇头， “两位姑娘，我先前遇到了一些事情，从大狱里面出来之后，以往的所有记忆都不复存在。你们两位，或许以前和我熟识，但是我根本想不起来你们两位是何人。”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她们原先也有人无意间和原先生有过接触，但是完全没有看出来，原先生失去了记忆。 因为无论是性格脾气还是行事的作风，和原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一点，她像是更沉稳了一些。 不过经历了牢狱之灾，人无论多少都会变得沉稳一些。 她们却没有想到，原先生不是变沉稳了，而是因为没有了原来的记忆，变得消沉了起来。 两人又重新给原红蕖做了自我介绍，她们也是书院里面的教师，跟着一起从扬州过来的，对于其中的事情也知道。 当初因为院长轻信他人，和原先生意见分歧，才导致书院遭遇灾祸，不得不从扬州搬入京城。 原先生当时已经说出要和院长绝交的话，结果院长还是执迷不悟，直到后来掉入陷阱，才追悔莫及。 那时候原先生已经以身做饵，独自下了一盘棋，迷惑了那些权贵，给女子书院众人争取了时间，她们才得以安全撤离。 其中一女子说道， “两年前女子书院从扬州迁往京城。当时你不愿意来京城，要独自守着扬州的女子书院。” “但是当时的女子书院因为得罪了当地的权贵，根本无法在扬州立足。我们离开之后，原先生果然遭受了算计，被设计入了大狱。” “当时咱们虽然来了京城，还是处处受人掣肘，所有的事情都做不了。” “原先生入狱之后，咱们书院遇到的问题才被人重视，没多久就解决了。而且在京城当中由于皇后娘娘的大力支持，更是迅速的立足，不到两年就成了京城第一女子书院。” “原先生是书院的元老人物，尽管这两年您没有在书院当中，但是书院从没有说要将原先生除名，你一直都还是女子书院的副院长。” “院长今天本来要自己过来请原先生回书院，不过怕原先生还在生她的气，不肯见她，因此不敢过来。” “既然女子书院已经在京城当中立足，我也听说还有皇后娘娘的扶持，办的很是不错。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如今我的生活过得很好。”原红蕖沉思了一下，中间还是有许多不明确的因素。 虽然这个副院长的身份很是让她心动，不过原先做了这个副院长，似乎就是个顶包拿事的。 她们在京城这么久，也没有想过来找自己。 自己这边刚刚崭露头角，教出来一个绛珠郡主，她们就来请自己回去做副院长了。 谁知道有什么阴谋诡计呢！ “原先生，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另一个说话较少的女子开口道。 原红蕖眉头皱了一下，早晨给陈力过来替皇后娘娘传了一句话，问“原先生，你可消气了？”，现在她们又抬出了皇后娘娘，这皇后娘娘跟原身到底是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早上让陈公公来问我，可消气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多大的事情能让我气到现在？现在你又说，让我回去书院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怎么刚才陈公公没有一并转达给我呢？” “原先生，您是忘记了。皇后娘娘，那是您的第一位学生，您从皇后娘娘八岁教导到成年。皇后娘娘自幼失母......” 原红蕖眼皮子跳了跳，原主还教出来一位皇后娘娘呢？ 自幼失母，又是一个林黛玉吗？ “扬州是皇后外祖家，四年前您帮皇后娘娘回到了京城的本家。后来您得知皇后娘娘要成为继后，给皇后娘娘写了不少信。皇后进宫之后，您一封信也没有再给她写过。” “具体中间是什么事情，咱们外人实在不清楚。” “不过，前些天皇后娘娘宣了院长进宫，之后院长才知道您如今就在京城。” “你们回去吧，你们说的这些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回去和院长说，原先的事情我是真的全部忘记。以现在京城女子书院的名声和地位，也不需要再多一个副院长。” 原红蕖还是将这邀请给推拒了。 “原先生，只怕皇后娘娘还是会再来请你。” “您一直都在女子书院的师长名录里面，因此这两年的月银，还有四时八节应得的礼品等也都折成了银子。另外书院用您编写的教材书籍，当初您和院长有协议，以此入股书院。您这两年的分成银子，我们也都一并带了来。” 一女子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双手捧给原红蕖， “原先生，这也是院长让我们带来的。” 那些书还真是原主写的！ 原红蕖接过了盒子，里头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若是你们一直没有找到我，这笔钱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书院里面的刺绣这一门学科，招收了许多贫穷家庭的女孩儿，她们平时连块没有补丁的布匹都没有见过，这笔银子将会用做给她们的教育金。如果成绩优异，还会发给她们奖学金。” “教育金”？ “奖学金”？ 这两个词太现代了！ 原红蕖不由得怀疑，书院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穿越者？ 等生辰宴之后，看来她必须要会一会女子学院的院长。 “我不缺银子，把这些也拿去用做教育金和奖学金吧！” 第199章 垂钓 午后晴朗，阳光透过水面，将水底也照得亮堂堂的。 湖水清澈见底，锦鲤晒饱了太阳，懒洋洋的沉在水中。 隔好一会儿，才稍微动一下尾巴。 实在是舒坦的不得了的懒散日子。 湖另一边的桃花树下，两人两椅一小几，不远处还有几个丫鬟。 她们一边留心着这边的情形，一边望着远处水面上的天鹅缓缓游水。 两人跟前一人一根长长的翠竹钓竿。 鱼竿是新制的，想来用的就是院子里头的翠竹。 削下竹枝，除了把手处细细打磨了一遍，其余地方只是粗粗磨了一遍，看上去很是粗糙。 然而两个钓鱼的人，却是分外认真，一副钓鱼大佬的模样，严阵以待。 敌不动，我不动。 钓竿上面垂着的线也是一丝动静也没有。 浅浅的阳光，温暖的笼罩着两人。 黛玉舒服的窝在铺着厚厚毛毯的椅子里面，捧着一杯热茶，浅浅地啜了一口。 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水面，立即坐起，又怕惊动鱼儿，小声又兴奋地提醒着旁边的人， “嬷嬷，你的鱼竿动了......” 旁边的原红蕖像是在打盹，似乎没有听到黛玉的话。 黛玉见那鱼竿越发动的厉害，生怕好不容易上钩的鱼再脱钩了。 她急忙放下茶杯，去拉旁边的鱼竿。 原红蕖听到动静，也急忙拉住了鱼竿，旁边几个丫头也一起看了过来。 上午一无所获，下午姑娘拉着原嬷嬷过来，誓要钓到一条鱼才肯罢休。 如今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鱼终于上钩了。 “哗啦”一声，水面的平静被打破，鱼钩上面的鱼跃出水面，又扑腾回去。 “好大一条鱼！”黛玉惊叹，拿起了水边的抄网递给原红蕖，“嬷嬷，小心点。” 原红蕖接了过来，慢慢扯着鱼竿往里带。 她也看到了，钓到的是一条鳜鱼，至少有七八斤了。 平常很少见这样大的鳜鱼，要是今天给它脱了钩，还真是遗憾。 原红蕖终于把鱼线给收到抄网可以够到的地方，岸边水浅，鱼到了近处扑腾了起来。 原红蕖眼疾手快，一抄网过去，正好将鱼给兜住，这下稳当了。 岸边的人都欢呼了起来。 原红蕖将鱼捞到岸上，余婆子将鱼钩取下， “嚯，这鱼劲儿真大，鱼钩都快给扯直了。” “嬷嬷，这鱼欺负人，我也等了这么久，我的鱼钩上头放的饵料还比你的多，怎么只咬你的鱼钩，不咬我的。”黛玉哼了一下，提起了鱼竿，更生气了。 鱼钩上头空空如也，她专门让放那一大团的饵料，一点也不剩。 “姑娘，你上午喂了半天鱼，这下午又接着喂鱼呢？”雪雁忍不住笑了起来，旁边几人也都跟着笑。 “可能这些鱼知道你就是逗它们，喂它们的，所以吃鱼食就够了，鱼钩不好吃。”蓝素也毫不客气的笑。 她手里面拿着小石子，望见水里的鱼，随手一个石子下去，鱼就浮出了水面。 中午吃的鱼，就是蓝素用石子打的。 下午黛玉要正儿八经的钓鱼，不许蓝素再用石子作弊，结果还是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 黛玉跺着脚，和丫鬟们笑闹着，原红蕖收了鱼竿。 “姑娘，原嬷嬷，理国公家的柳姑娘来了。” 过来回话的丫头声音还没有落下，就看到一身红衫红裙的柳倩柔，在湖对岸朝这边挥着手， “黛玉妹妹......” 黛玉笑着回道，“柳家姐姐，我们在钓鱼，刚才钓到了一条好大的鳜鱼，你快来看......” 柳倩柔听了这话，快步往这边走来，一见道桶里面的那条鱼，也觉得罕见。 “妹妹，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今天来也给你带了鱼呢！” “柳姐姐还带了礼物给我，姐姐真是有心了。你来和我玩，我就已经很开心，不用这样客气。”黛玉从来都是送礼物的，接收到礼物也多是来自父亲和原嬷嬷，再就是外祖母舅舅等几位长辈。 其他同辈人送东西给她，那次数真是不多。 “我昨天在你家拿了那么些东西回去，我爹爹和爷爷吃过都说特别好，所以今天我特地来讨点心来了。我娘说我要是再空着手从你家拿了东西回去，只怕往后你就再也不会欢迎我来了。” 柳倩柔说得分外实诚。 黛玉听了这话，微微愣了一下， “姐姐，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也可以稍微委婉一点点的。” “妹妹，好朋友就应该坦诚相对，我要是说谎的话，就算不得你的好朋友了。”柳倩柔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林姑娘，我家姑娘心地是好的，但是性格一向如此，因此少有朋友，您别往心里去。” 一旁跟着柳倩柔的丫鬟脸都白了，急忙和黛玉解释。 黛玉虽然接触过柳倩柔，也知道柳倩柔就是这样性格，但是这样直来直去的，她还是不太习惯。 “柳姐姐，我知道你性格脾气一向如此，所以你这样说话我不会生气。可若是给别人听到了，是不是以为我家连一些点心都不愿给你，是不是显得我家很小气呢。姐姐，你觉得我是小气的人吗？” 柳倩柔下意识的摇头，昨天她走的时候，把在林家吃过的点心全都打包了一份带回家，足足带了六大盒子，林家妹妹还笑盈盈问她够不够，要不要多带一些。 这样大方的林妹妹，怎么可能会是小气鬼！ 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难道会让人误会林妹妹小气。 那可不行！ “妹妹你教我，要怎么说。妹妹很大方，我不能让别人误会妹妹。”柳倩柔自己脑子里面转过来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外人不会误会林妹妹。 不过她记得今天来林家的时候，娘和她说过，让她多和林姑娘学一学，不懂就问。 还和她说林姑娘学问很好，虽然年纪没有自己大，但是懂的东西很多。 “柳姐姐说话实诚，性格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我很是佩服。”黛玉轻笑，随即又正色说， “不过，咱们往后说话，可以不用把心里面的话都说出来，也可以不用把家里面大人教育你的话，也说出来给别人听。旁人无心也就罢了，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可就会惹出无穷的麻烦来。” 第200章 祸从口出 黛玉见柳倩柔听得一头雾水，觉得有些挫败。 原红蕖笑了笑，接过了话， “柳姑娘，你要记着，祸从口出。” “你若是不懂怎么说话，那就只在自家人跟前多说就是，在外人跟前，尽可能少说话。” “既不得罪人，也避免有心人利用你的话来做文章。” 柳倩柔别的没听懂，但是原红蕖一句“少说话”，她还是听懂了的， “妹妹和原先生说的是，我记住了。但是我和林家妹妹是不同的，比自家人还像自家人，和林妹妹说话也不用那样费劲儿，想着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好吧，柳姐姐，只要你想说，我听着就是了。” 黛玉虽然对柳倩柔把她当作自家人，还是有些感动的，但是想到她那口无遮拦的语言风格，又有些无奈。 不过对着这个完全没有半点心眼子的柳倩柔，其实还挺轻松的。 柳倩柔拉着黛玉去看她带来的海鲜， “妹妹，我家今天有海边那里的管事，送了不少海味来，味道甘甜鲜美。我娘还说不会有小姑娘喜欢这些的，让我换成别的礼物。可是我觉得妹妹肯定会喜欢，所以给你带来了一些。” 一边走她一边还给黛玉比划着， “有这么长的海虾，还有一些海鱼，特别大的螃蟹，一个都有汤碗那么大，还有一个长得扁扁的鱼，像个团扇一样，特别丑，铺在盆子里，一条鱼占满了一个盆......” “那样奇怪的大鱼......那不会是成精了吧？”黛玉惊讶。 “我也不知道，下面送来的时候说，是采珠人发现的。他们吃过觉得比咱们以往吃过的鱼都要好吃，所以就送了来。” 柳倩柔语气里面带着些骄傲，林妹妹没有见过这种鱼哟，自己可以显摆一回了。 “柳姑娘家里面有海边的庄子？”原红蕖心里也十分好奇，虽然知道她说的东西八成是多宝鱼。 “我家祖籍是渤海那边的，来京城也有好几代了，老家那边也没有丢下。我爷爷说那才是我家的根子。”柳倩柔认认真真的说。 这话不像是柳倩柔的说话风格，听着像是背诵过， 显然是家里面有人教的。 果然，下一句话她就给说出来了。 “我打小我爹就让我记着，每年都要背好多遍，要不然我爹会打我，是真打。我爹平时只打我哥，都不打我的。他手可狠了，一戒尺下去，手就肿成了包子。” 柳倩柔说着还心有余悸，黛玉听得出神，忽听到柳倩柔十分认真地问她： “林妹妹，你爹爹打人吗？” 问罢，柳倩柔上下打量了一下黛玉，又开口道， “你这个小身板，不要说打了，要是声音大一点，都能够把你给吓唬住。” “我爹爹不打人，也从来不会大声吓唬我。”黛玉忙说，“柳姐姐，我也不是风一吹就倒，哪有那么容易给吓到。” 几人说说笑笑，去看了柳倩柔带来的海鲜。 黛玉虽然见多识广，在原红蕖的熏陶下，海内外的东西也见识了不少。 但柳倩柔带来的这些海鲜，还真有不少她不认识的。 不过由柳家跟着的丫鬟，一一给做了介绍，还送了菜谱，说明烹制方法。 真是难得。 虽然多是红烧和白灼，但是原红蕖有别的法子来烹饪这些海鲜。 鳕鱼要用香煎，多宝鱼要先去了泥腥味再清蒸， 大虾当然白灼最好，做成虾滑带点紫菜滚个汤，也是十分鲜美。 那么多的青口扇贝，海鲜粥不来一锅，有点浪费。 马鲛鱼个头不小，用勺子刮下鱼肉，和成馅，包成小饺子。 大墨鱼，掏出墨囊来，和了面，用墨鱼肉做馅，做成了黑如夜空的墨鱼小笼包。 另有一条，则做成了清爽的小炒墨鱼花。 墨鱼的小须须也有不少，被原红蕖拿竹签子给串了，架在炭炉上烧烤。 …… 其余像是鲷鱼，黄鱼这些，厨房的大师傅做的也不错，就交给他们来做了。 林家今晚晚餐开饭比较早。 本来原红蕖只想用海鲜做些小吃，给她们吃着玩，哪知道越做越多。 零食索性变成了正餐餐桌上的菜。 饭后，果不其然，黛玉和柳倩柔两人都吃撑了。 两人一边绕着湖散步消食，一边说着话。 “黛玉妹妹，你可要去女子书院上学？” “女子书院？”黛玉感觉最近听到过不少次女子书院了。 她抬头望望原嬷嬷， 原红蕖笑了笑， “柳姑娘，我们去年才来京城，对女子书院了解不多，不如让你来给我们介绍一下？” “原嬷嬷，我说不明白，让松花来说。”柳倩柔拉着跟着她的丫鬟，想来这个丫鬟在外头是她的嘴替。 松花口齿伶俐，跟她们说了京城女子书院。 原来女子书院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入学极难，名额很少，教授的是贵族女子，所授科目十分繁杂。 学成之后的女子，需要通过女子书院的考试，考试合格才会给之发放毕业书。 在扬州的时候，如果有一张女子书院的毕业书，几乎等同于嫁入高门的敲门砖。 到了京城之后，虽然如今第一届京城女子书院的学生还没有毕业，但是入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京城女子书院的毕业书含金量更高。 有了这一张毕业证，宫中的采选可以直接进入最后一步，可以自由选择是进入后宫，还是做女官。 女官有品级，有俸禄，不属于皇宫内部人员。 这一部分学费极贵，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承担的起的。 而且有入学考试，考试不能通过，书院一律不收。 不过女子书院的另外一部分，所招收的，都是平民老百姓家里的女子。 女子书院会教授她们一技之长。 比如刺绣，纺织等等适合女子的轻巧手艺。 这一部分学制慢则两年，快则一年，学费便宜，甚至如果足够努力，还能减免学费，赢得奖学金。 读着书，就能把钱给挣了。 这里毕业之后的女子也是大为抢手。 柳倩柔家里面想要让她去女子书院，只怕那入学考试都难以通过。 “我娘说，她到时候去求一求皇后娘娘，给我弄个特殊身份，能够在女子书院镀一层金……” 柳倩柔觉得自己就算是镀了一层金，也改变不了什么。 林妹妹这样的人物，镀上一层金，那是锦上添花。 而自己，那是一滩烂泥一样，镀了金也改变不了本质！ 第201章 黛玉想要去书院 “这书院还挺有趣的，我也想要去见识一番。”黛玉雀跃道， “嬷嬷，听松花介绍之后，我觉得女子书院有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我曾经学过里面的课业一样。” 原红蕖也觉得这书院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松花说的那些办学方式和办学理念，和现代的某些学校十分相似。 “林妹妹，那等开学了我们一起去啊？” 柳倩柔热切地邀请黛玉一同去书院。 “嬷嬷，我今年可以去书院了吗？”黛玉还是要再问问原红蕖。 以往因为她的身体原因，读书什么的，都是耽误了又耽误。 去年她们到了荣国府，跟着三春一起上学读书的时候，她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虽然课业是最好的，但是那学堂她上的真的很不用心。 “外面的书院和家里面学习是不一样的，你要按时上下学，上课要遵守纪律，平时还会有考试，还有和同学交流，都是不可少的。”原红蕖细细说道，这些都是在学校要做的事情，她怕黛玉应付不来。 虽然黛玉早不是原来目下无人，孤高自许的性子，但也不是什么社交达人。 孩子要入学，无论哪个家长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担心，但是孩子在学校里面增长知识和见识，认识新朋友，又是极好的......总是这样纠结。 “如今你的身体情况，已经和旁人一样。你想要去多认识一些朋友，学一些家里面学不到的东西，去书院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黛玉虽然年岁不大，但是这两年在原红蕖的引导下，性格越来越独立，说话做事虽然处处都还是小孩儿作风，但是隐隐已经有些领导风格。 在荣国府的时候，虽然是客居，但是和荣国府的几个女子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当仁不让的团队领袖，就连一向厉害的探春也心甘情愿屈于黛玉之下。 若是去了书院，里面学生众多，都是各个家族的顶尖女子，她日常接触的不再是那几个女孩儿，可能不会再试原来那样的地位，黛玉会不会有心理落差，会不会觉得不适？ 原红蕖考虑的要更多一些。 她现在有些后悔，怎么那么快就拒绝了女子书院的邀请。 她应该还回去做副院长，这样还能继续罩着黛玉。 原红蕖脑子飞速转了一圈，想着还有没有转机。 若是黛玉去了女子书院，自己该怎么样才能去书院护着她呢？ “嬷嬷，我不怕。”黛玉笑着，“我想去认识更多的朋友，也想去学一些不一样的知识。” 黛玉还从没有正儿八经离开家，去书院里面读书呢，想想都觉得有些兴奋。 “柳姐姐，要怎么样才能去女子书院读书呢？是还要考试吗？你知不知道会考试哪些内容呢？” 黛玉好奇的问道，有些跃跃欲试。 嬷嬷每天都说她聪慧，荣国府的姐妹们也说她们多不及自己，然而她一直谨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从不敢自满。 但是毕竟还是一个小小孩儿，听到夸奖怎么可能不会沾沾自喜。 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想要知道的。 嬷嬷疼爱自己，自己就算做的极糟糕的事情，嬷嬷也会变着花儿的夸奖自己；而姐妹们也可能会因为自己是亲戚，而不忍心指出自己的错误，包容自己。 但是书院的夫子和同学们，和自己非亲非故，肯定都是诚实的。 自己是真聪慧，还是假机灵。 到了书院，一考试不就知道了。 黛玉心里存着这样的心思，此刻对去女子书院竟然是十分渴望了。 柳倩柔听到黛玉的问题，有些傻眼，她不知道啊，她只知道娘亲让她到开学的时候，直接去书院就好。 “妹妹，我也不知道呢，若是考试的话，我肯定考不进去。我娘说了我走后门进去的，不用考试，和别的学生不一样的。”柳倩柔可没管过旁边人的惊讶，语不惊人死不休， “林妹妹要是不想考试，我回家去和娘亲说，你也不要考试了。” 松花有些傻眼，她已经对自家姑娘的惊人之语有了免疫，没想到她还能再一次刷新自己的认知。 “还能够不用考试就进去吗？那看来这书院也就寻常，规矩挺有噱头，却也就是摆设。这样的书院，我才不去。” 黛玉听了柳倩柔的话，心一下冷了下来，觉得这样能走后门进去的书院，想来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地方，这种书院不去也罢。 “姑娘，您别坑林姑娘了。林姑娘，如果能够考进去，自然考进去是最好的。”松花着急道， “我家姑娘这种情况，免试入学的，首先束修是正常考试进去学生的十倍，这也不算什么；但是我们姑娘只有旁听资格，不能参加书院的任何评定活动；等到毕业的时候，我们姑娘也没有毕业书，只有一张学习证明。” 松花解释道， “虽说是免试入学，可是一点也不容易呢。最重要的一点，像是我们姑娘这样的学生，还必须要有宫中的贵人作保才能入学，宫里面只有皇后娘娘和四妃可以当担保人。皇后娘娘可以一人作保，但是如果是四妃的话，必须同时有三位作保。” 黛玉瞪大了眼睛，“这么艰难。那柳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去这所书院呢？” “我娘让我去的。”柳倩柔一说起这哥，满面的气愤，那脸色不比第一次见到黛玉的时候，跟黛玉要一个君主换两个县主时候要好多少。 “我娘说我性子野，让先生好好约束我的性子。” “我又不是野生的，性子怎么会野呢？我觉得肯定是我娘故意报复我的！” “上次我不小心打破了娘喜爱的摆件，她才生我的气，一定要还回来。” “她知道我不爱念书，不爱上学，偏偏送我去上学。” “我哥读书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娘既是女子，还是小人！” 黛玉瞠目结舌，柳姐姐这样在外头编排自己的娘亲，似乎不太好吧？ 第202章 失去的记忆 那边原红蕖已经在和松花打听，女子书院的报名方式和开学时间。 “原先生，女子书院是二月初八报名，初十考试，十六公布录取名单，十八正式入学。” 虽然自家姑娘不考试，但是对于这些松花还是打听的清清楚楚。 “报名的时候要带身份户籍册子，考试内容报名的时候会公布。听说是一共有六门课，到时候会随机选出其中三门，再加上品德行为考试一项，一共考试四项。考官除了书院的夫子之外，还有几位名声极好的朝廷命妇，力求公平公正公开......” 原红蕖听着松花介绍女子书院的情况，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已经掀起了滔天波涛。 原身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她觉得自己的做事风格还有很多想法都和原身特别相似。 难道就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穿越到原身的身上吗？ 可惜原身所有的信件和笔记等文字性的东西都在她入狱之时，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给烧了。 要不然她还能凭借这些，还可以去还原一下原身的性格爱好等。 原身的那些着作，多是在女子书院，上次原红蕖让人出去买女官考试用书，那本书原身编写。 但是一本考试用书，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出着作者的心路历程，兴趣爱好的。 不过那本书的行文风格，还有里面的标点技巧，速记技巧等，都是来自现代的知识。 这让原红蕖分外疑惑，原身难道也是穿越来的？ 一个身体里面先后出现两个穿越者？ 这是多大的机缘呀！ 老天爷真是太疼她了！ 二月初八， 庚辰时， 宜，结婚 出行 搬家 搬新房 赴任祈福 安床 安葬 求财 忌，动土 乘船 修造 造桥 这是荣国府贾老太君得知黛玉要去女子书院报名，特地选的吉时。 原红蕖虽然觉得很是无语，还没到正式入学呢。 她们不过就是去报名，之后还有考试，考试通过才能入学。 不过想到在现代的时候，小学生入学，家长也是各显神通。 什么往书包里面放大葱，寓意聪明。 还有带葱，镜子，菱角，梨子的，寓意聪明伶利…… 都是家长沉甸甸的爱啊！ 好在贾母知道原红蕖从不在意这些，所以只是让人算了吉时送过来，没有送别的。 原红蕖觉得压力都小了不少。 女子书院的所在地，原先是一户富贵人家的大宅子。 书院的位置稍微有些偏僻，却也没有出城。 因为每日来往的学生众多，这些学生又全都是富贵人家或者官员家里的女孩儿，出门代步的不是轿子就是马车。 所以书院门口必须要宽敞，要不然分分钟堵车堵的怀疑人生。 女子书院的门口就很宽敞。 林家马车到的时候，有书院里面跑腿的小厮引着，将马车停在专门的地方。 然后才带着他们，到了报名的地方。 报名处接待的是一个年纪约三十左右的女子。 女子一脸和气，不卑不亢，说话很让人信服。 原红蕖拿了黛玉的户籍给女子看过，女子又问了几句话，让黛玉回答。 无非是年龄几何，家住何处，平常读不读书，有没有启蒙。 黛玉认真地一一回答。 女子认真地记录下来，最后交给黛玉一个报名凭证，考试通知，还有一个考试内容纲要。 至此，他们一文钱都还没有给呢！ “林姑娘满面的书卷气，一看就是个喜爱读书写字的姑娘，这样灵秀的姑娘，要是能够来我们书院念书，是我们书院的荣幸。” 女子说话十分动听，虽然听着像是在说客气话，不过真的很好听。 报好了名，原红蕖又让人去打听了一下，书院日常的作息。 得知书院提供三餐，而且是以自助餐的形式来吃饭。 原红蕖更肯定下来，这个书院的创始人里，肯定有穿越者。 原来现在穿越者这么不值钱啊！ 她到了荣国府里，认了一个王熙凤，那也是个半路出家穿越过来的。 不过一个京城就有她们俩人了，如今看来这书院里面还有。 原红蕖莫名其妙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林姑娘可要在书院里面游览？”女子微笑道。 “不必了，等我成了书院的学生，自然有无数机会可以看到书院里面的风景。”黛玉看到原嬷嬷自从进入书院没多久，脸色忽然就变得很差，勉强给自己办好这报名手续，嬷嬷的脸色都已经发白了。 原嬷嬷身强力壮，平时连个喷嚏都不会打，今天这是怎么了？ 几人回到马车上，原红蕖的脸色恢复了一点。 “嬷嬷，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黛玉抱着原红蕖的胳膊轻摇。 原红蕖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忙安慰黛玉， “无事，想来是早饭用的少了，有些头昏，已经缓过来了，没事了。”原红蕖缓缓转了转脖子。 黛玉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原红蕖深呼一口气，内心终于平静了许多。 刚才就在进入女子书院，看到书院醒目位置张贴的书院布局图。 原身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一起涌进了她的脑子里。 那些别扭的事情，她莫名觉得熟悉的风格，终于有了解释。 原身，哪有什么原身！ 原身还是她！ 原身是胎穿，当初穿过来的就是现代原红蕖，但是原身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官，接触的东西有限，原红蕖一开始也没有发觉她身在红楼世界里面。 直到她父亲离世，她才开始奋发，去了扬州的女子书院学习，后来留在了女子书院任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身在红楼世界。 在任教五年之后，女子书院遇到危机办不下去，原红蕖凭着父母留给她的遗产，扩大女子书院的规模，成为了女子书院的副院长。 后来女子书院声名远播，越来越好。 树大招风，女子书院被设计陷害，原红蕖入狱。 而原红蕖入狱之后，被神婆摄魂，在原红蕖看来那就是催眠术而已。 原来神婆摄魂之后，被摄魂的人记忆全无，回到婴儿状态，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原红蕖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的，她的婴儿时期就已经是个满容量的状态，所以就算摄魂了，消失的也只是她来到古代之后的记忆。 而且被摄魂之后上天似乎为了补偿她，还给她启动了一所空间…… 第203章 过去的就忘了吧 回程的马车上，黛玉将小脑袋放在原红蕖膝上，轻轻地蹭着。 “嬷嬷，你要是不开心就哭出来，要不然吃些甜甜的点心和糖果好不好？” 原红蕖抚着黛玉的秀发，心里面五味杂陈。 兜兜转转，自己还是免不了进了京城。 而且自己真是无知者无畏啊，竟然还进了宫里面去。 原红蕖一想到自己的行为，就忍不住后悔。 可如今，后悔也晚了，一切都已经发生，而且不能挽回。 “我没有不开心，也不用吃糖果。”原红蕖控制着声音，尽量像平时一样。 她努力调节着情绪，尽量不将自己那些负面情绪给带出来。 然而黛玉毕竟和原红蕖相处日久，又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原红蕖情绪的改变，她还是轻易就能感觉到。 “嬷嬷，”黛玉的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却带着小小的坚定， “我不去书院了，我觉得我可能不太能和同学们相处的好。也可能会跟不上夫子的课程，我还是在家里面读书。” 原红蕖心疼地俯身抱了抱黛玉，这小小的人儿，明明在家里的时候，一说要去书院认识新的朋友，就兴奋的不得了。 那样子分明就很喜欢书院。 但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儿，她拒绝了去书院里面参观，现在竟然说不去书院这样的话。 “乖玉儿，我自从到了你家之后，你只知道我是你的嬷嬷，那么我以前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呢？”原红蕖声音幽幽。 “嬷嬷不是教过我，‘不念过往，不畏将来，不乱于心，不困于情，如此安好’吗？你也说过，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们也不能回不去，也不能去改变什么。当下的事情如果不好好把握，很快也会成为过去，要过好当下的每一刻钟，以后才不会为过去而懊悔。怎么嬷嬷都忘记了吗？” “呵呵，你都记得呀。可是我现在说的是原来的故事，并不是因为以前有什么遗憾，有什么懊悔的。”原红蕖轻笑道。 “说故事吗？我是最爱听故事的，嬷嬷，你快说给我听。”黛玉直起身体，却还是没有正行的坐好，斜斜地倚靠在原红蕖身上。 原红蕖的思绪回到了扬州，那时候她十分年轻，但是身体里面住着的却是一个大龄现代女青年的灵魂。 如果将生活过的两个时代的时间加在一起，她如今已经是妥妥的老年人了。 “我在去你家之前呀，是女子书院的先生......后来慢慢的，就做了书院的副院长。” “啊，”黛玉显然有些吃惊，随即笑着， “嬷嬷，我是由院长亲自教授的，如果要去书院，是不是不需要考试？” “那是在扬州的时候，现在我早就不是什么院长了。” 原红蕖被黛玉的话给逗笑，她怎么会不知道黛玉从来不畏惧什么考试，不过是想逗她一笑才这样说。 “院长，原先生，请等一等。原先生......” 原红蕖话音刚落，就听到马车外面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嬷嬷，有人叫你呢！”黛玉促狭笑着。 原红蕖觉得怎么打脸这么快就来，自己刚说过早就不是什么院长了，外头就有人叫自己。 马车停了下来。 “原先生，我是宓龄啊，方才听到接待处的老师说，看到一人很像是先生。看了名册知道是林家姑娘来报名，因此我急忙追了过来。先生，请你见我一见吧。宓龄知道先生在京城，但是一直不敢前去探望。如今先生与龄近在咫尺，只求先生赐见......” 马车外是一女子急切的声音，女子等在车外，泪如雨下。 原红蕖心里面百感交集，黛玉则是一脸好奇的听着外头的声音， “嬷嬷，外头的姐姐哭了，哭的很伤心呢。” 原红蕖听到黛玉的声音，心里一肃，这里不是扬州，自己如今只是黛玉的嬷嬷，其余的事情都不管不问。 但是她如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记忆，要是让她伪装完全不认得这些人，她自认没有那样的能力。 原红蕖心里叹了一口气，淡淡开口， “宓姑娘，虽然一别经年，我一切都好。你也不必总是记挂原来，今日事发突然，往后自然有见面的机会。” 马车外的女子抽噎了几下，随后带着哭腔，似乎有着无尽的委屈， “原先生，宓龄今日追来，已经下了极大的决心，只怕今日先生不肯见我，日后我也没有勇气再求见先生了……” “宓龄，都来京城了，怎么还是这样不长进的性子！”原红蕖忍不住轻斥。 “还要先生教我，宓龄这性子要怎么才能改？” 马车外的女子语气里面带着说不出的孺慕和依恋。 “姐姐，我嬷嬷今天受了些风，有点头疼，今日不见客。”黛玉听得有些气闷，嬷嬷是她的，就算教训，也只可以教训自己。 谁都不可以来抢她的原嬷嬷！ 原红蕖望着黛玉着急的样子，不由得心塞， “你放心，我做过不少人的先生，不过只是黛玉一人的嬷嬷。” 黛玉使劲地点头。 “宓龄，今天着实不是见面的时机。我们才去书院报了名，你一向负责书院的招生考试，想来如今也还是你来负责。” 原红蕖柔和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宓龄听得十分认真。 “……你提前私下与考生家人接触，实在不妥。” “多谢先生提点，宓龄险些又铸成大错。先生，你一定要快些回来。你不在书院，我们都完全没了方向，只能依葫芦画瓢，按照先生原来的做法，做的又不怎么相似……还要先生领着我们，书院才能走的更远。” 宓龄说得十分诚恳。 但是原红蕖心里没有再起一丝波澜。 作为一个穿越者，她也曾风光过，也曾用自己的现代知识，给这里的女子带来了一些新的启蒙，不同的活法。 但是如今，就如同黛玉所说，过去就过去了。 她不再留恋，也不再怀念。 “如今已经极好了，你们能够在京城立足，想来已经适应了京城的水土风气。就算让我来做，只怕我也做不到如今的声望。” 第204章 回家路上 马车外面，宓龄还要再说，却听到原红蕖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宓龄，今天我们说的太多了。你若是还要在林家的马车旁边，只怕我们今年的入学考试，也不用考了。” “原先生，是我考虑不周，我先行离去，先生保重。” 宓龄离去，林家的马车又不紧不慢往前行驶。 “嬷嬷，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才赶宓龄姐姐离开。” “呵呵，姐姐，你都没有见过她，怎么知道她是姐姐呢？” “听声音呀。” “宓龄可不是姐姐，她年纪呀 ，比我还要大一些。”原红蕖笑道，“虽然她年纪大，但是心性还是和少女一般，行事作风呢，有时候老练的不得了，有时候却又像是从未经历过世事的稚子。” “这么有趣，刚才真应该看一眼的。”黛玉有些遗憾，“嬷嬷，下次再见的话我该怎么称呼她呢？” “若是去书院，就叫她宓老师，若是在别处你叫她龄姨。” 黛玉点头，又很是疑惑， “嬷嬷，书院的招生考试这样严格，不怕通过不了考试，招不到学生吗？” “女子书院的毕业书含金量那么高，所以报名的人怎么可能会少呢。我刚才看到门口设置的报名处都有六个房间，十二个接待老师。咱们今天来的早，所以没有堵车。以往在扬州的时候，虽然女子书院毕业书的含金量不如京城这样高，但每年只是接受报名，都需要三天才能登记完。” 原红蕖回忆着扬州女子书院每年报名时候的盛况。 扬州女子书院规模没有京城大，门口处也没有这样大的场地供车马行走停留，因此每年报名的时候，只能分成三天。 若是一股脑都涌过来，马车全都堵在门口处，水泄不通。 “原先生，外面往书院方向的马车越来越多，我们要赶快一点，要不然被堵在这里面，一会儿不好出去。”蓝素在车前坐着，看着一辆辆马车往里面去，像是在比赛一样。 “快一些吧，京城的女子书院报名只有一天，错过了今天，就要等明年。” 听着外面马车碌碌，车轮滚滚的声音，黛玉庆幸， “幸好我们一早就来了。” 一旁的紫鹃将茶递给黛玉， “姑娘，最应该感谢的是老太君，她早早给算好了吉时，咱们按时出门，果真顺顺利利。” “嗯，嬷嬷，怎么外祖母家里的姐妹们，没有去书院报名呢？” 原红蕖凝思片刻道， “二姑娘不爱出门，最爱独自看书，虽然最近性子有些改了，但实际上还是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让她来到书院，乍然和这么多不熟悉的人相处，她肯定会觉得无所适从，很不自在。” “三姑娘虽然性格爽利，但是总是被人说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平时虽然爱争强好胜，可是去书院这种事情不会有人替她打算。” “至于四姑娘，她是东府的姑娘，轮不到荣国府做主，她父亲还闹着要出家，她哥哥......哼，东府那种情况，怎么会有人还记得她呢？” 黛玉嘟嘴，有些气闷， “我还想着若是她们能够一起去书院，那才热闹呢。嬷嬷，要不然我们去劝一劝外祖母，让她给姐妹们也报名。” “在咱家知道报名的消息时，我就去和老太太说了。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你要去书院，还让人算了吉时呢。如果她有意让三位姑娘一起去书院，今日估计会和咱们一同过来报名。” 黛玉有些黯然，“嬷嬷，幸好你在我身边，要不然我哪里会知道，外面的天地这样广阔。” “你才走了几个地方，就觉得天地广阔了？等你把《徐霞客游记》看完，那不过也才是天地的一角。” “嬷嬷，我听说书院规矩很严格，去书院读书，那往后我想要去看名山大川，想去看江河湖海，还要回去扬州看望父亲，是不是不太便利？” 黛玉想到这些，有些担心。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书院规矩是严格。但是如果你能够在请假之后，还完成了课业，通过了考试。书院是不会管请多少假。” “其实书院一直鼓励学生们，要学以致用，多去实践，多出去走一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是很不易……” “为何不易呢？嬷嬷，以我看来，如今能够让女子去书院读书的家庭，也能很轻松承担出门游学所需。” “姑娘，因为是女子。”紫鹃脱口而出。 “紫鹃说的对。因为是女子，所以出门不易。虽然本朝对女子的限制较之前朝，已经宽容很多。但是女子还是比不得男子，各种条条框框对女子诸多限制。” “嬷嬷，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都能做，男子做不了的女子也能做，为什么女子就要低男子一头？” “什么时候女子能够和男子一样，高兴大笑时不会被人提醒要笑不露齿，出门时不用带帷帽……想去哪儿就能够去哪儿！” “有的。以后会有的。”原红蕖听了黛玉的话，喃喃说道。 她就是从那个男女平等的世界来的！ 女子书院，就是她为推动“男女平等”，潜移默化地提高女子的地位，而做出了许多改变。 等女子书院里面的学生毕了业，她们都是京城当中的豪门贵女。 由她们将书院的理念思想传播开来，传扬出去，推动这个时代男女平等思想的发展。 最终目的是提高女子的地位。 原红蕖看了书院张贴宣传栏里的校规校训，完全是用扬州女子学院的，连一个字都没有改…… “原先生，咱们已经出了书院街，外面车马少了一些。”蓝素让车夫将马车的车速放缓了一些。 刚才怕被堵在里头，一路疾驰，到底还是让他们安然出来了。 “嬷嬷，我们在街上逛逛吧，我想去醉仙楼，尝一尝他们顶级的菜肴。” “家里面的菜吃腻了？” “倒是没有。不过听说醉仙楼有一种独门秘酿，我想去看看，买两坛好酒，送到扬州去给爹爹……” 第205章 想哭 “嬷嬷，这条街我们没来过，比我们正月里头逛的那条街，热闹很多。” “这是南城主街，东城住的多是富贵商户，建筑虽比不上主城，但这繁华程度一点也不比主城差。” 原红蕖说的是事实。 然而最大的原因是，正月黛玉去的那一条街，已经提前清理了一遍，不少商贩拿了银子就去了别的街道，所以黛玉去的那条街上行人才会比较少。 黛玉的车马路过醉仙楼，不过略微停留一下，小厮进去吩咐店家将酒送往林家。 她们的马车还没有到家，要买的酒已经送回了林家。 除了这些酒，原红蕖泡的人参酒，也一并给林如海送去一些。 人参精露，还有用人参合的药，原红蕖也让人带了一些。 这一次去扬州，原红蕖特地请了贾琏帮忙，他要去江南甄家送礼，顺路将林家的东西送过去。 贾琏定的是二月十六出发。 黛玉虽然早就将要送去给父亲的东西整理过，但是临时想到什么，还是想要再加进去。 幸好三天后的生辰宴，是由内务府来承办，要不然他们还没有这么多功夫，又是去书院报名，又是给林如海准备东西。 夜阑人静，唯月独挂。 今天黛玉分外黏人，原红蕖不论做什么黛玉都要跟着。 直到此时黛玉睡下，原红蕖才算是松了口气。 回到自己房里，让跟着的丫头们都退下，原红蕖熄了灯，转身进入空间。 她想哭。 虽然算起来她现代古代加起来，都已经是退休老人了，应该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世间的一切事情，也难以让她再起波澜。 什么大哭大笑激动哀伤，那是小姑娘的专属，和她无关。 可是此刻，原红蕖只想不管不顾，痛哭一场。 她今天找回了自己的记忆，本以为事情过去这么久，自己不会再伤心。 可此时想起来，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没有伤心，过了这么久，还是不能避免，还是会伤心的。 扬州女子书院是她的心血，也是林远航的。 林远航曾经是个书生，后来做了商人。 他是原红蕖最志同道合的伙伴。 林远航作为一个纯粹的古人，他的思维竟然和原红蕖的想法十分合拍。 林远航父母都已不在，无人管束，比原红蕖还要大两岁，却是独身一人。 两人在女子书院院长的介绍下认识，说话投契，行事风格相似，很快就成为了至交好友。 没过多久，原红蕖索性认了林远航做大哥，她还要效仿书中和林远航烧香拜神，义结金兰。 不过林远航不肯…… 原红蕖不缺资金，不缺想法，但是缺靠山。 林远航虽然是商人，但是总比原红蕖根基要牢固的多。 有了林远航的帮助，原红蕖建设女子书院越来越顺利…… 过了几年，扬州女子书院成为了一座远近闻名的大书院，林远航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后来……原红蕖教出了一个皇后…… 因为教出了皇后，扬州的女子书院毁了…… 林远航死了。 原红蕖入狱了。 直到林远航死亡之后，院长才告诉原红蕖。 那时候介绍他们认识，本意是想让他们两人相亲。 没想到亲没相成，两人相处成了兄弟。 其实林远航一点也不想和原红蕖做兄弟，他一眼就相中了原红蕖。 就为了这一眼，他停下了脚步，留在扬州，供原红蕖驱使。 可是，原红蕖不知道啊！ 她上辈子抑郁症，这辈子到古代好像情感缺失一样，根本不懂情为何物。 就算知道林远航死了，她眼角连半滴泪都没有流。 但是今天她的记忆忽然恢复，想到林远航的样子，不由自主想哭一场。 原红蕖知道，自己的抑郁症早在第一次见到黛玉的时候，已经不药而愈。 这时候记忆恢复。 原红蕖最先想到的不是书院的事情，不是原来的同事朋友，最先出现在脑子里的是林远航。 如果他还活着，自己可能想一下也就罢了。 可是，他死了。 为了书院，准确的说是为了她原红蕖…… 原红蕖将自己浸在浴缸里，只露一个脑袋，水面上不断传来“嘀嗒嘀嗒”的声音。 她无声的痛哭， 对不起，远航。 虽然女子书院是我们的心血，但是我还是不准备去了。 原红蕖从浴缸里出来，哭了这一次，也将那些记忆再次沉入心底…… 今天黛玉定是看出她的不对劲儿，所以从书院出来之后，一直缠着她，不许她独处，不许她有空闲。 黛玉认为将嬷嬷的时间消磨掉，那么她就没有空闲去难过，去想原来那些不好的事情。 原红蕖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她拿起今日报名时，学校给了一些资料，这些是初十考试的内容。 原红蕖粗粗看了一遍，然后开始写提纲，和内容摘要。 不过相隔一天，就要考试了，将这些全部记下来，有些困难。 她先整理一遍，黛玉看起来简便一些，大概有个印象就行。 才一天，没有哪个学生参加能够全部记下。 “嬷嬷，昨晚不是都说好了，你会陪着我睡的。结果我刚睡着你就走了。嬷嬷，你嫌弃玉儿了吗？以前你都不会这样的。”黛玉委屈巴巴地拉着原红蕖的胳膊。 “你现在也不给我讲睡前故事了，也不给我吃宵夜了，你不疼我了！”黛玉声声控诉。 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怎么会呢！”原红蕖虽然知道黛玉这样，做戏的可能更多，还是忍不住上当。 “我昨晚给你做了这个，你今天赶快看一看，明天的考试内容，全都在这里面。”说着，她将一叠纸递给黛玉。 黛玉却没有接， “嬷嬷，你不会把试卷给拿出来了吧？” 黛玉瞪大眼睛，一本正经， “那样我就要出门去卖考题了！嘿嘿……也不贵，只要一百两银子一份。” “姑娘，你敢卖，只怕无人敢买。”雪雁笑嘻嘻地说，“这样贵，谁敢买。” “别胡说了，不是什么考题。只是有针对你的学习习惯，总结归纳了一下。你自己看着有用，别人看起来，只怕是看不懂的。” 第206章 难易 谁家的家长不想孩子有一份独一无二的有针对性的学习资料。 原红蕖也不例外。 虽然她曾经身为女子书院的副院长，但是招生工作她只给出一个方向，其他的事情都是由学院里面的老师来负责。 所以招生考试的题目，她不清楚。 但是不妨碍她猜题。 她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是在作弊，毕竟这两三年，女子书院在京城发展壮大，早已不是当初的女子书院。 原红蕖心里面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自己要不要开一个考前辅导班， 噱头就是女子书院前副院长揭秘入学考试，助成功进入女子书院。 如果这个辅导班开办起来，依照今天报名的火热程度，估计一期辅导班就能够让她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为什么要给自家孩子增加竞争对手呢？ 女子书院的考试如果可以单单凭借学识入学，那估计能够入学的人数也不少了。 不过学院为什么笔试合格之后，还有几天的时间才公布录取名单？ 就是因为书院会从多方面考察学生的品行，比如家访，走访等。 有时候笔试成绩可能差一些，但是人品好，一样能够破格录取。 虽然笔试之后的面试，工作量很大，但是这也是女子书院的毕业书含金量高的原因之一。 考试之后的几天，是女子书院里面老师们最忙的时候，以往在扬州的时候，这一项工作会有高阶段的学生们一起分担。 京城女子书院高阶段的学生，估计目前还没有。 原红蕖想了一下她们昨天去报名离开之时，见到的热闹拥挤情况，估计今年书院公布录取情况，很可能会延迟。 不过，她也没想过要自己去帮他们分担。 如果没有应对措施，连招生都要出问题，还办什么学校！ 她也很忙的！ 黛玉考试之后，隔天就是花朝节，就算是内务府承办了黛玉的生辰宴，可毕竟场地是在林家。 他们作为东道主，怎么也不可能一点事情也没有，当作普通客人一样。 不过那天京城中许多同黛玉年龄相仿的女子，都会到林家来参加生辰宴。 如果是她的话，绝对会选择在那天来一个群体面试。 不知道书院里面有没有人会想到这一点呢？ 也不知道内务府会不会给女子书院下一张请帖。 原红蕖不知不觉就又考虑起书院的事情来。 而黛玉翻看着原红蕖拿来的资料， “嬷嬷，入学考试这样简单吗？” 原红蕖点头，“笔试是分阶段的，比如你如今才八岁，出题自然不会很难，用的是七岁至十岁的试卷。但是如果是年龄大一些的，考题的内容就会比较深一些。” “嬷嬷，这也太小看人了，我觉得我可以用另一份试卷，这些问题太浅了。” 黛玉小鼻子一哼，不屑道， “这一道数学题，不是最简单的九宫诀，我三岁就能画出来，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有肩，八六为足，五居中央。我爹爹教过我，比这更复杂的都有。” “那黛玉觉得八到十岁，笔试数学应该考察些什么呢？” 黛玉扬起头，想了一下，坦然说道， “数学应该考《九章算术》啊。” 原红蕖手一滑，差点没拿稳茶杯。 乖乖，《九章算术》，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天才啊！ “其实九章算术里面也有很简单的，只有后三章才算稍微有点难度。嬷嬷，女子书院就是这样的水平吗？入学考试只考九宫诀而已。” “黛玉，入学考试而已，只是要查看一下学生的大致水平。入学考的试卷很简单，但是等你在书院学习过一段时间之后的年中考试，那才是书院的真实难度。” 原红蕖还是给女子书院挽了一点尊严， 毕竟若是让黛玉真的以为女子书院就只有这点水准，只怕会起了瞧不起书院的心思，往后在书院里面自满自傲起来，引起别的学生孤立，就不太好了。 “嬷嬷，要不然我报十岁以上的班级吧，十岁以前的班级可能教的东西很浅，我不想学了。”黛玉想了想认真说道。 “不必，你们在书院学的东西是一样的，八岁以上入学不含启蒙的，所以之后学的东西和中阶段一样。” “中阶段？书院还会分阶段吗？” “分。初阶段，属于启蒙班，招收从五岁到七岁的女学生，教授的内容和中级就完全不同；” “中阶段，招收八到十岁的学生，高阶段，招收十一到十五岁学生。” “一般到这个阶段就可以毕业考试了，如果还想继续进学，还有进级阶段，招收十五岁以上未婚女学生，这个阶段的学生比较少，毕业的学生多是做了女官或者是进宫才选之前来学习一年。” “书院里面有一些老师是宫里面退下来的女官，她们的学识和规矩礼仪都是顶尖的，像是咱们家的金嬷嬷和施嬷嬷一样。” 黛玉听得出神，旁边的几个丫鬟也听得津津有味。 “嬷嬷，前两天柳姐姐家里的松花来咱们家时候，说的那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怎么原来从没有听你说过呢？”黛玉心生疑虑。 嬷嬷之前是女子书院的副院长，这件事情她竟然才知道。 那天柳姐姐说要去女子书院报名，嬷嬷竟然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如今女子书院在京城当中的规矩，我可是一点也不清楚。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些，也只是原先扬州女子书院里面的规矩。现在京城当中可能已经改变了，我若是跟她说错了，让她误会就不好了。” “嬷嬷，如今我知道的这些，能不能和柳姐姐分享呢？” “柳家姑娘不用考试，她用不上这些。按照她的年龄，她应该是高阶段的旁听生。” “其实入学考试也不难，柳姐姐自己应该也能够考得上。”黛玉很是不懂。 “姑娘，对于你来说是简单，可是我们刚才也看了原嬷嬷写的这些，对我们来说是真难。”丫鬟里面最有学问的雪雁，拿着原红蕖给黛玉做的笔记，表示难度很大。 黛玉惊讶： “雪雁，你自小跟着我一起读书，也学了这么几年了，这样简单你都不会吗？” 第207章 谈笑间 “姑娘，不是谁学说话都是从唐诗三百首开始的。” 雪雁掩嘴笑着， “听说姑娘还不会说话，太太就每日给姑娘念《笠翁对韵》，姑娘含含糊糊说第一句话就是天对地，雨对风……” “你少编排我，谁学说话不是先喊爹娘的，偏就我例外了！”黛玉不依不饶，追着雪雁要去扯她的嘴。 雪雁边躲边笑， “姑娘，原先在家时候，我们听王嬷嬷说的，可没有瞎说。” “王嬷嬷年纪大了，一时记岔也是有可能，往后这样的话不许再混说了！”黛玉又急又气。 她可不想被别人当作异类。 宝玉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谁家小孩儿出生嘴里能够掏出来一块玉石，偏他就是，二舅妈还给宣扬的人尽皆知。 现在外祖母回过神觉得不妥，开始不许别人再提这件事。 可是原来都说了那么多年，京城当中不说人尽皆知，权贵人家多半都是知道的。 雪雁刚才说的话虽然只是玩笑，黛玉也觉得很是不妥。 她真不是什么天才，最多是有点小聪明而已。 要是被宣扬出去，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爹娘”，而是书里面的句子。只怕又会引起是非。 她如今做了郡主，已经是个焦点人物，她真的不想引起太多的关注了。 “姑娘的言行爱好，还有写的所有词句，随口作的诗词。你们都记清楚了，一个字儿都不许传到外头去。”原红蕖扫视了一圈丫鬟们。 “你们在来姑娘身边之前，都受过培训，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原红蕖冷冷道。 “原嬷嬷，是奴婢放肆了。”雪雁听了这话，垂首认错。 “去把林家家规，关于丫鬟那一篇抄十遍。另外你不是说《笠翁对韵》吗，也抄十遍。” 自己家里面都开始传起姑娘的话来了，还能在黛玉跟前说嘴，这是一个大丫鬟应有的素质吗？ 看来是回林家之后，这些丫鬟们太放松，导致她们的警惕性都降低了。 “你们几个，也要背丫鬟守则，每人抄三遍。”原红蕖决定将她们放松的状态，给紧一紧。 “嬷嬷，不用这样严厉，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黛玉轻声替她们求情。 她真觉得嬷嬷对雪雁她们的惩罚太严重了。 “防微杜渐，平时把所有的事情都形成习惯，重要时刻才不会出乱子。”原红蕖解释了一句，又说道 “姑娘过些天去书院的话，随身可以带两人，蓝素是肯定要去的，剩下还有一人，你们商量一下谁去，再选两个在外头跟着待命。” “原先生，我能不能不去书院跟着林姑娘上课。你看，我是护卫，那些端茶倒水，铺纸磨墨，我都不会，”蓝素听到自己是最先被点名的，一想到要在书院里头，跟着一起读书学习，头立即就大了。 她是个武夫好不好，她又不考状元，让她去听先生教书，只怕她会头疼死了。 蓝素哭丧着脸，哀求着。 “原先生，我真的不能去听人上课。我听着人家说什么之乎者也，就跟听到和尚念经一样的，那就是我的蒙汗药，听了就会睡觉！那我肯定没办法好好保护姑娘……你就放我在外头吧！” “嬷嬷，要不然就别为难素素姐姐了，对于不爱读书的人来说，非要让她去听人念书，那真是受罪。”黛玉觉得也没必要让蓝素跟着自己一起上课。 蓝素在外面就可以了。 书院里面能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还需要护卫贴身保护？ 原红蕖看蓝素的模样，似乎真的非常惧怕，不过，她想了一下说道， “女子书院不教之乎者也，课程多比较有趣，不会枯燥。里面骑马射箭这些都有教授。” 蓝素听了这个，眼睛一亮，不过随即又黯然道， “不可能每日都教授骑马射箭，嬷嬷，你不要哄我了。” “姑娘上课，你就在教室外头候着，留心点姑娘的事情就是。”原红蕖说着， “你就不算了吧，另外选两人，你们自己先商量一下。” “嬷嬷，你就那么相信我能够考进去吗？你不是说试题虽然不难，但是还有别的方面。万一我别的方面没有考好呢？”黛玉虽然自信，但是自己还是考虑过万一没有考进去的情况，可是看原嬷嬷，似乎完全已经认为自己必中了。 这让她莫名有些压力呢！ “女子书院而已，怎么可能有考不进去的情况呢？你若是都考不进去，那也没有人能够考进去了。再者，书院若是连你都不录取，那书院肯定是有问题了！”原红蕖从没有想过，黛玉会考不进去。 黛玉听原红蕖说得斩钉截铁，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嬷嬷，其实我没那么大把握。书院去不去，我现在也没那么渴望了。” “没关系，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你如果还是想要在家里读书，咱们就还是在家读。” 原红蕖听了这话，也觉得很正常，小孩子的心思，就是变化的快。 “嬷嬷， 我要是考试过了，但是没有去读书，会不会不太好，要不然干脆不去考试了！”黛玉突发奇想。 “都可以。”原红蕖有点想吐血，这小孩儿是要得寸进尺吗？ “嬷嬷，我逗你的，我都去报名了，怎么能不去考试呢！”黛玉哈哈笑着， “我那报名册上还登记了我爹爹的姓名呢，要是不去考试，连我爹爹的脸面都要给我丢光了，我才不会做那样的事呢！” 黛玉得意地笑着， “看吧，我终于也骗到嬷嬷一次了！” 原红蕖假装生气，逮着黛玉呵她痒痒肉，黛玉躲在蓝素身后，还冲原红蕖做着鬼脸…… 屋子里头一片笑声。 这时门口传来通传的声音， “原先生，门外有薛家母女求见，说是荣国府旧相识。” 屋内的笑声顿时停了下来， “薛家母女，不会是她们娘儿俩吧？”蓝素皱眉说。 “咱们回来之后，和她们也没什么来往，她们现在忽然来我们家做什么？”雪雁也觉得很是奇怪。 “原嬷嬷，要不要请进来问问？”紫鹃开口。 第208章 来意 “既然如此，紫鹃你过去看看她们来干什么。”原红蕖淡淡地瞥了紫鹃一眼， 紫鹃心里一紧，知道自己又多嘴了。 本来她是从荣国府跟着姑娘一起来到林家的，虽然也是姑娘的大丫鬟，但是看得出来自己并不像是如其他几个丫鬟一样，能让姑娘完全信任。 “紫鹃，因你原先是荣国府里面的人，薛家人相对来说会觉得你比较亲切；另外姑娘如今的身份，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见到的，往后你们也都要谨记。”原红蕖向几个丫鬟说道。 几人一起应“记下了”。 黛玉也觉得这样挺好，她其实愿意和年龄相仿的伙伴一起玩耍，但是如果是让她老老实实的和长辈应酬，她也能做到，就是觉得要装作老成的样子，累得慌。 而且黛玉总觉得每次见了薛家人，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嗯，紫鹃先过去问问她们来有什么事，往常咱们在荣国府和她们交情也就平常，虽说沾点亲戚，那得偏成什么样子才能算是亲戚了。” 特别是前不久她们才设计把薛蟠的腿给打断了，虽然黛玉高喊着是在“行侠仗义”，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见到薛家母女，难免会有一点点不自在。 紫鹃应了是，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待客的偏厅。 薛姨妈正在腹诽，她认为自己来林家这一趟，怎么也会被迎进去，去黛玉住的地方叙叙旧。 结果婆子只是把她们娘俩带到了一个偏厅，上了茶水点心，就不管不问了。 薛姨妈等的心焦，这一次是为了宝钗的前程。 上次的采选宝钗已经被误了，薛姨妈无意中得知，女子书院的毕业生能够直接进宫做女官，她迫不及待地找王夫人给宝钗报了名。 为了防止宝钗又因为薛蟠的缘故被刷下来，薛姨妈特地花了高价，给宝钗做了假的籍贯。 在籍贯上头，薛宝钗的父母亲都换了姓名，而且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在原籍，而薛姨妈只是薛宝钗投靠的亲戚，因为性情投契，所以认了薛宝钗做义女。 亲妈变成干妈，再也挑不出来一丝的毛病。 如今薛姨妈担心的是明日的入学考试，她思来想去，京城当中和女子书院有关系而她又认识的人，只有原红蕖，所以她也不管原来她们并不是很熟，直接就带了宝钗过来，想要请原红蕖为宝钗辅导一二。 当然，她也准备了厚礼。 不想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来。 一杯茶都喝完，丫鬟过来给添了茶，她正要发问，却见紫鹃走了进来。 “给薛太太请安，刚才在里面听说来了荣国府的旧相识，姑娘忙着，遣我过来招呼，不想竟是薛太太和薛姑娘。许久不见，薛太太和姑娘一向可好？”紫鹃含笑请安。 “是紫鹃啊......”薛姨妈本以为是原红蕖过来了，结果一看是黛玉身边的丫头紫鹃，就有些不得劲。 这待遇如今也太托大了，就打发一个丫头过来啊。 紫鹃听出了薛姨妈的不满，自己还好意给替她们说了句话，真是浪费口水！ “我们一向都好，只是最近没见林姑娘过去，我们也想的紧，因此过来探望。”薛姨妈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只是如果不这么说，怎么才能套关系，才能请原红蕖帮忙？ “郡主明日要考试，今天正在温书，没什么空闲。”紫鹃皮笑肉不笑，望向薛宝钗，“宝姑娘看起来倒是清减了不少。” 薛宝钗脸色一白，紫鹃刚才说的是“姑娘”，后来又改为“郡主”，这明显是黛玉不想和她们有什么联系，将身份也抬了出来。 紫鹃这是听出母亲话里面的虚情假意，所以直接抬出林黛玉的郡主身份，警告她们林家不是她们能高攀的了。 到底是聪明人，懂得越多，心里面越是难堪。 然而还要苦苦撑着，不能让人看出来，还要和人求助。 “林......郡主明天也要考试？”薛姨妈惊讶，她确实没有想到，黛玉也会报名。 紫鹃望了薛姨妈一眼，听她话中的意思，还有别人也要考试，想来应该就是薛姑娘吧。 果然就听得薛姨妈说， “林郡主也考女子书院？我们宝钗也报了名，明天去考试。” “那真是巧了。”紫鹃笑道，“听说入学考试不简单呢，我们姑娘都在温书，薛姑娘怎么还有时间出门？” “正是因为这考试，”薛姨妈面带难色，不过总算是将来意说了出来， “原先生以前不是女子书院的先生吗，我们想向她求教考试的规矩。” “薛太太，考试的规矩，报名时候给的那张考试须知上头都有，我们郡主都是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准备的。” 紫鹃有些不解，连这些事情都还要来问原嬷嬷，那薛宝钗还考什么试呢？ 薛姨妈见紫鹃理解岔了，但是她又不能说的太明白，一时有些尴尬。 “紫鹃，是我有些考试内容不太明白，前来请教原先生。不知道能否请原先生过来一见？”宝钗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倒是让紫鹃高看了她一眼。 不过，林郡主没空，原嬷嬷就更没空了！ 不过见不见薛家母女，还是要原嬷嬷自己做决定才行，自己可不能擅自作主。 紫鹃招呼小丫头去跑腿传话。 “薛太太，我记得原来听说你想让薛姑娘多在家陪伴，所以才没有让她参加采选。如今去书院读书，早去晚归，只怕能在家里陪伴你的时间也不多。你怎么就肯让薛姑娘去了呢？” “唉，宝钗孝顺一定要在家里陪我，可我不能误了她的前程啊！”薛姨妈说着， 眼圈竟有些发红。 薛宝钗垂首不语。 薛姨妈又说， “紫鹃，我刚才听你说林郡主在温书，不如让宝钗去陪郡主一起温书。两人还可以相互切磋，等日后到了女子书院，两人还能互相照顾。” “薛太太，薛姑娘的年龄报的是高阶段的班级，我们姑娘如今只够读中阶段。她们的考试内容不一样。” 第209章 恳求 紫鹃毫不客气的拒绝， “薛姑娘，明天就考试了。原先生不得空，要给姑娘准备考试时候带的东西，姑娘也在忙着。今天只怕没空来见两位了，不如等考试之后，我家姑娘和薛姑娘成了同窗，自然能够在书院里面相见。” 紫鹃再不敢自作主张，说出考试之后再请薛家母女前来的话。 明天的考试，她们家姑娘那是妥妥的，肯定能考进去。 至于薛家姑娘，她若是能够考进去，和她们姑娘成了同窗，见面也是自然。 薛家姑娘要是考不进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薛宝钗听了这话，饶是修养再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若是女子书院的考试，只有笔试，薛宝钗自信能轻松考过。 可是她听说了，考试不仅有笔试，还有面试。 许多考过了笔试的女子，最后是在面试被刷下来的。 面试会考查什么？自己里的事情会不会给翻查出来？自己哥哥是已经被销了户的罪犯，会不会对自己有影响？ 虽然母亲已经给自己做了假的户籍信息，打点好了这些，但是薛宝钗还是很忐忑。 薛宝钗无从打听这些，如果任凭母亲花钱去书院找里面的人打听，薛宝钗又怕书院直接给自己判为不合格。 这种事情她以前也是听说过的，所以她不敢让母亲贸然去行动。 原红蕖是她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和女子书院有关的人，尽管薛宝钗知道原红蕖似乎是莫名其妙一直对自己不喜，可是她还是来了。 如果哥哥的事情真的对她有影响，薛宝钗觉得自己的青云之志只怕就此夭折，往后她就老老实实听母亲安排，一门心思去笼络宝玉。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原红蕖。 “紫娟姐姐，考试之后便是林妹妹的生辰，我们身份低微，只怕到时候参加不了生辰宴。我这边有一份礼物想要亲手交给林妹妹，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还请紫鹃姐姐通传一下。” 宝钗姿态放得极低，不过紫鹃想到刚才姑娘和原嬷嬷的态度，还是不敢应下， “薛姑娘，不如我帮忙转交吧。我们姑娘今天一整日除了吃饭，其他时间都在温书，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到姑娘。薛姑娘就别为难我了。” “呵呵，原来倒是没看出来你这样牙尖嘴利，跟着你们姑娘时间长了，嘴皮子都锻炼出来了。”薛姨妈笑着，“原来咱们都在荣国府俩头住着，那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如今你们姑娘做了郡主，自是比我们高贵了，连原来的亲戚都不肯再见了吗？等我出去了倒是要好好和人说一说......” “娘，您别这样说，林妹妹不是这样的人。”薛宝钗冷笑直视着紫鹃： “我看该不会是紫鹃你自作主张吧？以往你们住在溶月院我也常去坐坐，你们姑娘最是谦逊和气，如今我那里还摆着林妹妹让人送去的茶具摆件。许久不见，如今再见就这样难了吗？” “薛姑娘这话说的不在理。”门口帘子一动，原红蕖走了进来， “紫鹃已经告诉你黛玉在温书，识趣的话自然就不该再去打扰了，你们却还在这里再三纠缠，却是为何？” 薛宝钗没想到自己先前说了那么多话，原红蕖都没有听到，偏说了这一句就给她听见了。 一直以来薛宝钗都觉得自己在原红蕖跟前，心里面那些小心思，说话时候那些弯弯绕绕，原红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所以薛宝钗已经小心又小心了，结果这一朝不慎，前头做的都白费了。 估计今天自己来这一趟，又是白忙一场，只怕得不到什么指点了。 想到此，薛宝钗心一横，冲着站定的原红蕖行了一礼， “原先生，小女子自问从无歹心，也没有半分怠慢林郡主与原先生，为何先生一直对宝钗不喜？” “说也奇怪，原嬷嬷，我薛家也是名门之后，祖上是紫薇舍人，几次三番向你示好，你却置之不理，还将我薛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今天我们上门来求见，被这小丫头推三阻四，实在是欺人太甚。怎么你一个教养嬷嬷，能做得了林家的主了不成？” 薛姨妈来京城之后，因为姐姐王夫人的关系，在荣国府里面也是主子人物，她们母女手上有钱，银子一撒下去，还是有不少人上来逢迎的，在府里面也有些面子。 偏偏就在溶月院受了挫，在原红蕖手上更是连半点好脸都没有得到过。 原红蕖淡淡瞥了宝钗一眼，见她满脸羞愤， “薛姑娘，我们清清白白的人家，不想和窝藏人犯的人家有过多交往，有问题吗？” 薛宝钗一个踉跄，差点跪倒： 又是哥哥，又是因为他！ “薛太太，薛姑娘，本来这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们若是安分守己，踏踏实实过日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想多嘴提起。” 原红蕖意味深长道， “我听说薛公子断了一条腿，当初金陵被打死那人，也是先给打断了腿。唉，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薛姨妈给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跌坐在椅子上。 薛宝钗还好一些，她就知道肯定是被哥哥给连累了。 可是金陵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不如她哥哥的多了去了，为什么就她家倒霉，或者说为什么最后倒霉的是她！ 她哥哥到京城之后，一如既往的吃喝玩乐，比金陵更为自在。 而自己先后受他连累，丢了采选的名额，如今这女子书院，是不是也不能去了？ 薛宝钗抬头，已经是满面泪痕，她一定要为自己争取这一次机会， “原先生，我受兄长连累，已经没有资格参加采选。如今报名考女子书院，是不是也完全没有机会？原先生，这世道对女子实在太不公平了，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恳求请先生给宝钗指点一条明路。” 原红蕖心底叹了一口气，她不想帮薛宝钗，但是女子书院面向女子招生，特别是对于薛宝钗这样被家人连累的女子，最是怜悯。 以薛宝钗的学识，以及她在荣国府时候所表现的大家闺秀风范，说不定还真能通过考试，进入书院。 第210章 考试前 “薛姑娘，以我对女子书院没有迁入京城之时的了解，你如今的情况，只要通过了笔试考试，面试也很可能会通过。至于现在的女子书院，规则有没有改变，我也不清楚。” 原红蕖如实告知，她私心不愿意帮助薛宝钗，但薛宝钗要是入学，想通过女子书院最后成为女官，也不是没有可能。 薛宝钗身上的污点其实算不得什么，毕竟有大批的低等宫女其实原先都是犯官的女眷，甚至连战俘都有可能，薛宝钗这还算是好的了。 薛宝钗原先想要做的是公主身旁的伴读，那种女官要求身家清白，直系三代无作奸犯科记录，她自然不符合规定。 “多谢原先生。”薛宝钗心中大安，又是深深一礼。 薛家带来的礼品，原红蕖没有收。 薛家只是来问一句话，奉上来的礼物却超过千金。 原红蕖即便是没有恢复自己作为，前女子书院副院长的记忆，这些东西她也不会收下，更何况她恢复了记忆。 她收了薛家的东西，薛宝钗若是入学之后，薛姨妈多嘴说一句是得了她原红蕖的指点，到时候她就算是浑身是嘴，估计说不清楚了。 不过在该坑薛蟠的时候，她还是一点也不会手软。 伍田在外头不仅管着田庄，京城里面的铺子也张罗了一些，薛家铺子里做什么生意，他们的铺子也跟着做什么，有原红蕖这个外挂在，不管是做什么生意，都能做到成本比薛家便宜，质量还要比薛家的要好。 而薛家又因为薛蟠根本不管生意上头的事情，薛姨妈和薛宝钗身为女眷，对外头铺子上的事，更是不便多管。本身铺子里的各个掌柜都早已经将铺子里的东西，当作是自家的，几乎已经要将铺子搬空。 再遇上伍田刻意的抢占市场，薛家的生意就更难了。 年前和正月都应该是最挣钱的时候，但是别人家的铺子都在挣钱，薛家的铺子赔个没完没了。 没出正月，就关张了三家铺子，到了二月又关了一家。 如今还有几家也交上来的账本，这几个月也全都是亏空。 薛姨妈发觉铺子关张了，还少了进货的开支，那些伙计们也都打发了，也少了人工开支，反而少赔一些钱。 因此只要有铺子连续几个月亏本，她就直接盘账，关门，卖铺子。 一条龙下来，连牙行的牙子都和薛家极熟了。 薛家的铺子都是好地段，不愁卖，他们也能从中挣到不少。 薛姨妈发觉卖铺子得的钱，比做生意挣钱快多了，因此这铺子卖的也很是痛快。 薛宝钗倒是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铺子放在那里，那就是会下蛋的母鸡，一旦卖出去，无异于杀鸡取卵。 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哥哥的腿断着，自家也没有一个厉害的掌柜能够统领全局。 她自己虽然有心，可身为女子她不愿意抛头露面。 更何况，她也是看出来了，母亲虽然爱自己，但是和哥哥比起来，自己又要退一射之地。 只怕自己要是管的太多，反而让母亲疑心，自己要和哥哥争家产呢！ 薛家的铺子一间接一间的卖了出去，原红蕖的手头上倒是多了不少铺子。 不过原红蕖这铺子可不是买了薛家的。 好铺子多的是，她只要有心又出得起钱，什么样的铺子买不到，犯不着去盯着薛家的铺子。 不过也没有让伍田刻意避着不去买薛家出售的铺子，如果合适的话，买下来也不是不行。 薛家家大业大，区区几个铺子，暂时还没有伤筋动骨，不过要是长此以往下去，那一天也不晚了。 从林家回去的路上，薛姨妈几次想开口，但是看着薛宝钗低垂着头，根本没有心思听她说话的样子，于是也没有开口。 等回了梨香院，薛姨妈还没开口，就听到薛宝钗说， “娘，我要去准备明天考试用的物品，也再去看一会儿书。” 薛姨妈又把话咽了回去，她心里面对于薛宝钗去女子书院读书，其实不怎么支持。 她们住在人家贾府里，贾府自家的三个女孩子都没有去书院读书，她们客居的反而要去什么女子书院，薛姨妈总觉得自家是不是太出挑了一些。 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王家的女子从来都不去读什么书，不也是过得风风光光。 贾家那贾敏倒是读了一肚子书，还嫁了一个探花郎，最后才享受了几年，还不是早早就死了。 依她的看法，女子还是不读书的好，懂得越多就越想的多，想得多有什么好的，听说东府那边有一个蓉大奶奶，那也是满腹经纶的才女，如今也每天都病恹恹的。 看来，读书多了，多是短命。 原来宝钗父亲在的时候，也给宝钗请了不少先生，读了不少书，后来她父亲去了，宝钗就没有再读书，每天陪着自己做些针线，最是沉稳不过。 最近被这个女子书院给闹的，起了心思去这个书院读书，倒是平白添了不少烦恼。 要是宝钗不起这样的心思，今天母女二人也不会去林家，受那下贱的紫鹃蹄子一顿奚落。 薛姨妈心里愤愤不平，转身带着丫头去王夫人住处，找姐姐诉苦。 林家这边原红蕖送走了薛家母女，回到了皎云苑。 不想本应该在温书的黛玉，正拿着绣花绷子绣花。 “真是稀奇，你什么时候竟捣鼓起这个来了，往常一年也不见你动过一次针线。”原红蕖笑着，仔细看去，却见黛玉正在绣一只小猫，那模样俨然便是家里那一只小喵儿。 见原红蕖回来，黛玉也不曾停下， “嬷嬷，咱家针线房里做了一件双面异色绣，两面都是小喵儿，栩栩如生，两面的图案还不一样，颜色也不同。我看着实在是喜欢，真恨不得自己也能绣出来这样的作品。” “嗯，那真是难得，我听说是她们给你的生辰礼物，怎么就提前给你知道了？” “针线房过来找金大娘想要一副好些的框架，好给装裱起来。我刚巧听到就过去看了。” “那么，你的书也不再温习了吗？” 第211章 书院门口 “嬷嬷，那点东西不用温习。”黛玉十分自信， “你看，我这小猫眼睛绣的怎么样，这一只是针线房帮我绣的，我依葫芦画瓢，总算绣出来了。” 她举着手中的绣绷子给原红蕖看。 原红蕖点点头，“很不错，有三四分相似了。” “才三四分啊，”黛玉垮下了小脸，颓然道，“我觉得已经有八九分相似了呢，看着都是一模一样的。” 听月是几人当中针线做的最好的，她拿过绷子仔细看了看， “姑娘，三四分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刚开始学绣花的时候，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下针，连穿线都要学很久的。以前姑娘虽然也做过针线，不过绣这样复杂的图案还是第一次。姑娘不过看着方大娘绣了一遍，就能绣成这样，真很难得。” 黛玉听了这话，立即开心了起来。 “嬷嬷，我还是有点天分的吧？”小姑娘得意地笑着。 “对，”原红蕖笑吟吟的，“等你这幅绣好了，我用玻璃给装裱起来，做成一个小屏风，给你放在茶桌上。” 黛玉点着头，“那太好了，我前天还想着茶桌上少了点什么，要是加上一架桌屏正正好。” 谁都没有再提温书的事情。 黛玉既然说那些十分简单，不看也罢。 只要黛玉想去女子书院学习，就算不考试，原红蕖也能带她进去。 大不了就是她自己回去做院长。 她要带一个亲传弟子在书院学习，这也不是不行。 本来书院里面只要资质足够的老师，都可以带一个亲传弟子，这个弟子不用参加考试就可以进入书院，享受的一切和正常考进来的学生一样。 但是如果这个学生到毕业时候，达不到毕业要求，没有通过考试，那么带她入院的老师会受连带责任。 女子书院虽然有这一条规则，但是这一条规则形同虚设。 本身有资格带亲传弟子入院的老师就没有几位，而且老师们也不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有本事的学生，入学考试轻松就能通过，没本事的学生连入学考试都通过不了，她们也不敢收下来做亲传弟子。 这就是得不偿失的赔本买卖，除了原红蕖曾经收过一个弟子，其他老师还从没有过。 风险太大了！ 她们作为女子书院的老师，每一级别的月银都是不一样的，这个还关乎着她们的退休金和福利待遇。 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书院的老师只要在书院里连续工作满十五年，在第十六年就可以领退休金了。 如果到时候精力充足，还愿意继续为书院效力，那么除了退休金，工资也还是照样发放。 书院里的老师们，一般是在二十几岁的时候进了书院做老师，十五年之后，大约也就四十岁左右。 虽然书院这个制度设立到现在，还没多少年，不过在制度设立之前，女子书院就已经存在了，眼看着就要有老师到退休年限。 …… 二月初十，书院入学考试。 晨起，天阴沉沉的，似乎要压下来一般。 待到要出门时，阳光忽然拨开乌云，顿时天空大亮。 入学考试的人数不少，不过书院早早的就将考场分布图示张贴了出来。 另外现场摆了十多张书案，考生只需要按照自己报名时候给的序号，找到对应的书案，凭借序号和户籍册子，领取考试证。 每发放一张，老师便在一张写满了学生姓名编号的纸上面，做一个记号。 书院的准备工作做的极好，因此现场有条不紊，很有秩序。 甚至为防止有人捣乱，今日连禁卫军都来了不少，分散在周围，一则维持秩序，二则为书院造势。 考生领取考试证之后，不能再回头，要直接进去考场。 考场是书院的各个教室，今天的考生极多，将书院所有的教室都占满了。 原红蕖目送林黛玉进入书院，之后就在考场外面等候。 忽然觉得现在的场景，和当初自己参加高考时候的场景莫名有些相似。 不过这招生考试的方针是她提出来的，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自己未尝没有借鉴高考场景的想法。 入学考试的时间很短，只有半个时辰。 原红蕖也没准备再到马车那边去。 道路两旁有不少书院搭设的棚子，供前来送学生考试的家长们休息。 林家人早早也占好了地方，原红蕖正要走过去，就见旁边过来一人。 “红蕖，既然来了书院，怎么不去上班？” 原红蕖抬头，顿时眼泪迷朦了双眼。 眼前是一个头发半白，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院长……”原红蕖声音哽咽。 自恢复记忆，她想到既然女子书院搬到京城，早晚都会和原来认识的人见面。 也许她们早就在京城里见过自己，只是自己那时候完全不记得她们，根本认不出来。 她们很可能认为自己对书院心怀芥蒂，所以见面也当作不认识。 如今自己带了黛玉来考试，只怕她们又会认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不再介怀。 唉，这都闹的什么事儿。 虽然前天宓龄追了来，但是原红蕖在马车里，为了避嫌根本没有连她。 今天乍然见到了故人，还是自己一直十分尊敬，对自己帮助颇多，可以说是自己贵人的老院长，原红蕖情绪上头，眼泪不自觉就涌了出来。 她不知不觉跟着院长到了棚子下， “白姨，今天书院招生考试，你不在里面，怎么出来了？” 周围有不少人，原红蕖没有直呼院长，以免引起躁动。 “既然你回来了，那里面应该是你去，就放过我这老太太吧！”白院长言语诙谐，和这个时代大多数的老太太都不太一样。 “红蕖，当初真是多亏了你，也苦了你了。到京城以后，我联络了不少故交，想要救你出来。但是打听到消息，在我们离开没多久，林大人就救出了你，之后你的下落他们就打听不出来。 有人说你在林家，还有人说，你回了原籍。我想，只要你好好的，肯定还会回到书院里。我就先替你管好书院，等你回来了我再退休。” 第212章 不嫁林如海 两人往里面坐了坐，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周围也没有什么人，方便两人说话。 原红蕖这才开口， “白姨，我可没空，要带孩子呢！” “这才多久没见你，都有孩子了？相公是谁？我认识不？” “白姨你说什么呢，我给别人带孩子呢！” “给别人带孩子？你当人家后妈了？你做了林如海的填房？红蕖，这是真的吗！” “白姨，我怎么可能做人填房？还当人家后妈？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这还不好？林如海填房多少人惦记着，你还不满意？” 原红蕖无奈扶额， “白姨，我从没想过嫁人这回事，你就不要瞎猜了。我如今在林家任职，照顾林如海的女儿，今天陪她一起来考试。” “林如海的女儿？” “乳名黛玉，今年才八岁，特别漂亮，又聪明又可爱。白姨你知道不我从来不知道我对一个小孩子，竟然这样有耐心。我原来只带高阶班级，就因为不想和小孩子打交道，我那时候觉得小孩子什么的太麻烦了。直到我遇到黛玉，她长得像个小仙女儿，但是却一点也傲气，性格脾气一等一的好，特别善良。我觉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全部给她，都是应当的。” 说起林黛玉，原红蕖的双眼都在放着光，看得白院长都觉得纳罕，还从没见过原红蕖有这样生动的表情，以往的原红蕖总是给她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像是饱经风霜，久经尘世，将世俗都已经看破一样。 如今这才算是一个正常人。 “既然你这样喜爱林如海的女儿，林如海是个鳏夫，你是单身，你们成了一对儿。这样你照顾她的女儿岂不更为名正言顺？” 原红蕖深深看了白院长一眼，让白院长不由觉得原红蕖眼睛里面有着淡淡的深意。 “我如今做了黛玉的教养嬷嬷，另外还管着林家。这样还不够好？嫁给他的话，能有如今的自在？” “唉，真是让我白高兴一场，你要是嫁了该多好，林如海那人品也不算辱没了你。” “白姨，你要再这么说，这天儿就没法聊了。”原红蕖自从进入书院任职之后，白院长就时刻关注着她的终身大事，给她安排相亲，催她成婚。 原红蕖还真是没想到她在现代活了三十多年，也没有人这么锲而不舍的催她结婚，到了古代反而还被催上了。 “难道因为林如海是远航的同族兄弟，所以你在林家这么久，也没有起过嫁给林如海的心思？” 原红蕖听了这话，坦然笑道， “白姨，我入狱之后，被神婆摄魂了。以往认识的所有人，都从我的记忆里面消失。我前天带着林家姑娘来书院报名，看到书院里面张贴的规章制度，那是我带着书院的老师们一条一条完善出来的，记忆十分深刻。我从那一刻我才恢复了记忆。” “还有这事，怪不得你从来也没有联系过我们书院里面的任何人......”白院长十分唏嘘。 “所以呀白姨，我不嫁林如海，不是因为林远航，而是因为哪怕是失忆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人。你就别在这件事情上面操心了。” “我不替你操心怎么能行呢，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白院长对于催原红蕖成亲一事，多少年都是乐此不疲。 原红蕖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学生，毕业后又在书院任职，后来更是成为了书院的副院长。 如果不是书院被人针对，原红蕖已经要接任院长了。 两人是忘年交，是挚友，更甚者，白院长早就将原红蕖当作自己的女儿。 “白姨，我身边大小丫鬟婆子，也有几个，知冷知热是最基本的要求。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老无所依。” “你心怎么还是这么大。那些人能靠得住吗？” “白姨，男人更靠不住。”原红蕖十分理智， “我和您说最后一次，我这一生不成亲。” 原红蕖先后两世，思想一直没有改变过， “白姨，不依靠男人，我已经过得很好了。我不需要嫁给一个男人来证明我自己的能力，不需要让男人来浪费我的心神。男子天生体力强于女子，又比女子理智，所以可以用他们做事，他们管理起来也简单。但是要让我嫁，那还是算了。白姨，容我猖狂，男人对我来说，是附庸，是累赘。我自信男人能做到的，我也能；他们不能做的，我还能！” 白院长打量了原红蕖一会儿，看她的表情十分认真，一点也不像是随口说出来的，倒像是她真的就是这么认为，以前原红蕖还只是推脱，从没有说出过这样的话。 原红蕖之前给她的感觉，一直是漂浮的，不定的，无所牵挂，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离去。但是这一次白院长看得出，原红蕖心里有了牵挂，有了定心，难道就是林家那个小姑娘？ “往后我再也不提催你成亲的话了。林家那小姑娘，真有那么好？你在书院里面认识的小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还从没有听过你对哪个小姑娘有那么高的评价，就算当初的赵华婧......” “白姨，如今那是皇后娘娘，你这么不避讳，不怕得罪了她？”原红蕖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面浮现出一个文质彬彬、面目清秀的青衫女子。 “不提了。”白院长心中长叹。 棚子外面，一声锣响，接着又是“铛铛铛”三声。 “时辰到了，收卷。”考场上的老师们听到声音，立即起身收走试卷。 学生们按照由小及大，一个考场一个考场的往外走。 原红蕖早在听到锣声，已经起身走到了书院的门口处，站在最好的位置上，力保黛玉出门之后能够一眼看到自己。 终于在第三队考生出来，黛玉赫然站在第一排，笑盈盈地走出了书院。 黛玉一出门，便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原红蕖，正在冲她挥着手。 第213章 认真考虑接任院长 “嬷嬷，”黛玉小跑了几步。 原红蕖伸出手，牵起了黛玉。 一直跟在原红蕖旁边的白院长，也仔细打量了黛玉一番。 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也能够看得出来，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如今不过还是个孩童，就让人一看便不由得惊叹，这是女娲娘娘费了多大的功夫才精心雕琢出来的美人呀！ 以白院长的阅历，又是女子书院的院长，天下间的钟灵毓秀的女子，她见过不知多少，但是也从没有一个像是这林家女儿一般相貌不凡，让人见之忘俗。 怪不得红蕖能有了根呢，这是让这小姑娘给绑住了呀！ 能够照顾这小姑娘的生活，还是她的教养嬷嬷，不得不说原红蕖，还真是三生有幸。 白院长莫名有些羡慕原红蕖。 “黛玉，这是白院长。”往后黛玉在书院里面读书，遇到白院长也是正常，若是能够让她提前认识白院长，往后在书院里面也能多照顾黛玉几分。 虽然原红蕖一向不屑于别人的家长做这样的事情，但是轮到她自己作为家长的时候，自己本身就有这样好的资源，为什么不用？ 这些也是她原先在书院当中打下的基础，是她自己凭本事换来的人脉，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白院长好。”黛玉大方地问了好。 “叫白奶奶，叫院长多见外。” “白奶奶。”黛玉见原嬷嬷和这老人看起来很熟络，老太太看起来慈眉善目，让人心生好感，因此一句“白奶奶”她叫得也是心甘情愿。 白院长听了这一句，眼角的褶子都展开了，老花眼都有些不花了。 “唉，好孩子。”说着就在身上掏出来一个玉佩塞给黛玉， “今天没想着见到你，这见面礼有些随便了，你先拿着，改天我再给你补个好的。” 黛玉看了一眼原红蕖，这个陌生的白奶奶塞了这么一块玉佩给自己，是不是有些冒然呢？ 原红蕖微微颔首，黛玉这才收下，清声道， “谢谢白奶奶。” “好孩子。”白院长不是手脚散漫的，但是一见到黛玉这小女孩儿，就心生欢喜，不由得将自己随身带了多年的玉佩赠送给黛玉。 原红蕖初见道白院长拿出这块玉佩来给黛玉，心里面也是一惊，这块玉佩基本上相当于白院长的标志物了，没想到她竟然会拿下来给黛玉。 “白姨，我们就先回去了。后天黛玉生辰宴，京城多半的闺女届时都会去林家参加宴会。书院这边我们也不好特别邀请，您去宫里面请贵人补一个帖子，到时候请几位老师过来热闹一天。”原红蕖不好直接说，到时候可以在生辰宴上，暗中面试考生，但话说到这份儿上，白院长肯定可以明白。 果然，白院长脸上一喜。 “哎呦，你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后天一定去，到时候还要给黛玉送一份大礼呢！” 这话一出，原红蕖心里面知道，黛玉的面试已经通过了。 原红蕖将黛玉送到马车上，就见白院长又跟了过来。 “红蕖，我到京城之后，颇感觉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不尽如意人。书院交给任何人我都不放心，你应该也不会将咱们的心血随便就托付给别人。你回去认真考虑一下，接任院长的事情。”白院长眼神十分坚定，这一回不能再让原红蕖走脱了，她真的要退休了。 “好。”原红蕖想了一下，才说道，“我会考虑。” “红蕖，不说别的，就林家这小姑娘，你就不考虑让她做你的亲传弟子吗？” “白姨，我会认真考虑。”原红蕖觉得自己是不是亲自把自己的死穴，给透露出来了。 要不然白院长怎么就那么快准狠地，一把就戳到了她的弱点。 “嬷嬷，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这个书院我也不是一定要去。” 马车上，黛玉软软的小手握着原红蕖的手，刚才马车外面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嬷嬷似乎是有些为难，因为自己去书院，所以嬷嬷被刚才那个白院长给威胁了吗？ “不为难，黛玉不用担心。”原红蕖含笑安抚黛玉。 “嬷嬷如果不开心，就不要去了。我们往后也不必再来书院，这样那个白院长就不能强迫嬷嬷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黛玉还是觉得原红蕖心情不好。 “我并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如果往后我做了女子书院的院长，那黛玉作为我的学生，是不是不能随便逃学，不能不好好听讲了呢？”原红蕖笑着说。 “额，”林黛玉错愕，随即笑道： “嬷嬷，你要做女子书院的院长，那我还不能逃学，不能走神吗？我有了你这么大的依仗，在书院里面我要横着走的！” “哈哈哈哈......”原红蕖被黛玉的话给逗得捧腹大笑。 “我不能狐假虎威吗？我不仗势欺人，连借一点嬷嬷的威风，逃几节课都不成？”黛玉理直气壮地说。 “能，怎么不能。我都是院长了，你只要不把书院拆了，爱怎么淘气就怎么淘气！”原红蕖心情大为舒畅。 既然这事情似乎是避免不了，自己何必那么别扭呢！ 黛玉想要狐假虎威，自己就做那老虎，让她仗势就是！ 前一段时间自己还想着要不要做一个女官，好让黛玉往后出门交际的时候，不跌面子。 现在做了女子书院的院长，哪还用做什么女官？ 女子书院的院长是林黛玉的教养嬷嬷，这说出去也给黛玉长面子。 马车还没到林家，原红蕖就考虑好了。 不过，也不知道如今女子书院在京城当中，改变的情况如何，她还要打听打听，再做最后决定。 白院长一回到书院，立即就拿了牌子，去内宫里面见皇后。 “白院长，你今天见到了原先生，她一切可好？” “她一切都好，眉目之间的郁郁之色已除。”白院长恭敬向坐在前面的年轻的女子回道。 女子伤感道， “上次在宫中，我远远看到她，她竟然像是完全不认识我一般......” 第214章 给百花仙子贺寿 白院长将原红蕖失忆之事说出。 年轻女子沉默l了良久，才开口， “白院长，我想见见原先生，你说她肯见我吗？” “她前几天记忆已经恢复，不过我看她未必会因为之前的事情，对皇后娘娘心怀怨怼。” 年轻女子，即当朝皇后娘娘，名赵华婧。 她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环，只是一枚素环，泛着淡淡的光泽，看样子是长久把玩才能养的这样莹润。 白院长回想见到原红蕖时候，她给人那淡然又鲜活的感觉，还有说起林家黛玉时，眼睛里面满是宠溺，那个小姑娘将原红蕖治好了。 不过这些白院长不准备告诉皇后。 曾几何时，皇后娘娘是原红蕖的亲传弟子，两人吃住都在一起。 那几年，皇后娘娘完完全全依靠着原红蕖，她的父亲和继母几乎已经把她遗忘。 若不是原红蕖几乎将性命豁出去来帮助她，只怕她根本撑不到入京。 “她去岁一到京城我就知道了，可是我不敢见她......我对不起原先生，实在是无颜再去面对她。” 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此刻露出如同做错事的小女孩儿那样怯生生的表情，有一瞬间白院长都以为自己见到了一只被丢弃的可怜的小动物。 不过一瞬，皇后又收起了伤感，白院长觉得应该是自己眼花了。 这是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举国上下女子的典范，是一国之母，就算曾经身为原红蕖的弟子，就算是曾经背刺了原红蕖，身为皇后也不应该会有这样的表情。 果然，下一刻，白院长就听到了带有一丝威严的，上位者的声音： “白院长，原先生还愿意做书院的院长吗？” “皇后娘娘，老身今日着急进宫，正是为了这件事。老身早就到了该退休的时候，这院长还是让原红蕖来做。老身今天已经同她说过，她只说会考虑。过些天开学她如若还不能确定，不如你去请一道圣旨来……” “白院长，圣旨好请，万一原先生心里不愿意呢？我如今已经不敢见她，若是给她下了圣旨违背她的意愿，我和她的关系，岂不是连丝毫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白院长，还是你得了准信，再颁圣旨。原先生如果不愿意，你多劝一劝她。在原先生同意之前，你不能退休。” 白院长本来想进宫一趟，能够请一道圣旨，让原红蕖快些来接任女子书院的院长，不想皇后根本不接招。 反而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如果今天她没有和皇后娘娘将准备让原红蕖继任院长的事情过了明路，万一原红蕖不愿意来做这个院长，那大不了自己在书院里面另外再找一人。 可是现在皇后娘娘已经指名点姓，除非原红蕖来接任，否则就要自己老死在院长的职位上了。 唉，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来自己退休，又要遥遥无期了。 皇后这边不好说通，她还是要去红蕖那边再使点力。 ...... 二月十二，花朝节。 这一日晴空万里，艳阳高挂。 京城的女眷们脱掉臃肿厚实的冬装，可以换上光彩夺目颜色缤纷的春装，也一点也没有觉得冷。 这是最适合出门踏青的时候。 柳树才吐绿芽，燕子刚啄新泥，到处都是暖融融的，一派欣欣向荣。 正是初春时节，百花长出新叶，孕育花朵，未到三月，除却几种耐寒的品种，大多数的花尚未开放。 然而林家院子，却不是绿意浓浓，而是姹紫嫣红，热闹缤纷。 院子里面的花朵，孕育了几日，在今天这一日不约而同的都绽放开来。 花园子里到处都是看花赏花的女眷。 这个说牡丹好看，那个说杏花热闹，茉莉、杜鹃、春桂、山茶，玫瑰、月季、兰花、百合、绣球......争相盛放。 女眷们一边比较着各样鲜花的花色、花香，一边谈论着今天宴席的主角。 宴席的主角她们已经见过了，林郡主那才是最美的花儿，就在林家那皎云苑里面。 她们见过林郡主之后，就有仆妇带领她们入座，又指引她们说可以去院子里面赏玩花卉，院子里面还有戏曲、杂耍等小台子。 请的都是女戏子，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不同的表演上场，尽可以去观看。 林家院子里面，今日布置的也很是独特。 因今日是林郡主生辰宴，前来给郡主庆生的都是内宅命妇带着自家的女儿或者尚未成年的孩童。 各处伺候的除了内务府的小公公们，此外就是林家的婢女们搭把手。 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困扰，这做客倒是自在了很多。 夫人们看着戏，说着今日的见闻，都觉得是生平所罕见。 “我昨日去了百花苑，那里的花啊，都没有林家院子里的花儿开得好。” “可不是，我家暖房里面养的花，日日精心呵护，到如今也不过才有几个花骨朵。林家这院子里头，不管什么花儿都已经盛开，真是难得呀！” “林郡主生在花朝节，莫不是有什么缘法？” “怎么讲？” “我听大师说过，二月生的女子，最是克家，命不好。除了二月十二这一天，只有天上的百花仙子下凡历劫，才会选择在花朝节这一天出生。” “这林郡主，莫不是百花仙子下凡历劫来的？” “都这么说！要不然林家这院子里的花草们能长这样好？这是来给百花仙子贺寿来了！” “说起来也是，你看林家那池子里头的锦鲤，寻常谁家的锦鲤能养得那般肥胖，这都是有灵性的，受了百花仙子的灵气滋润。你说林家这池子里头这样多锦鲤，咱们能不能讨两条回家养着，沾点百花仙子的仙气儿呢！” “你可就别多想了，林家这锦鲤，听说宫里面都来讨要。咱们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哪配要这锦鲤！” “我刚才看到显王家儿媳妇，就和林郡主讨要锦鲤，林郡主给了。” “要不然我们也问问？” 第215章 说坏话 “怕是不妥吧？显王世子妃，那和林家的交情非同一般，要两条鱼林家还能不给？咱们平常和林家就没什么来往，只怕贸贸然去讨要鲤鱼，人家才不肯给吧？” “我看未必，林郡主善良大方，我是真心喜欢这锦鲤，也不会白白要林家的锦鲤，我拿一对儿玉雕的鲤鱼来和林郡主换。”开口的命妇，是个新媳妇，一股少年意气。 这是忠顺王爷的孙媳妇儿，才成婚没多久，今日林家这生辰宴，忠顺王爷安排家里面年轻的晚辈儿都过来凑热闹。 他这孙媳妇儿，是嫡孙长媳，往后就是忠顺王府的宗妇。 平常最是喜欢热闹，她自己早听说林家院子非同一般，一直很想来见识。 今天见到，果然非同凡响。 “对对，我们拿好东西和林郡主换，总不好贪人家小孩子的便宜。” 几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林家的锦鲤多喜庆啊！ 谁家还没有个小池塘，再不济家里面庭院摆着的平安缸里面，大水缸直径五尺，还能放不下一尺的锦鲤？ 要是能把这大锦鲤放在自家里面，那才叫有面儿呢！ “嗤”，旁边有人发出嗤笑声，几人转身望去，见发出嗤笑声的是一个中年妇人，从没有在京城当中见过此人。 看她的装扮，似乎也不是什么命妇。 几人皱了皱眉头，这是哪个无名无姓的破落户，怎么也混到郡主的生辰宴里面来了。 “这位夫人，看来你对我们几人的说法很有意见？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能让林郡主赠我们几尾锦鲤，又不失了体面？” 忠顺王爷家的孙媳妇儿，平时就十分傲气，做人家的媳妇儿没多久，性子也没有被磨平。遇到不平不忿的事情，若是没弄个水落石出，始终觉得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难受。不过，若是别人让她难受了，那她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诸位夫人，太太，我不过是林家一个远房亲戚。但是对林家这事情，可是清楚的很。林家这一池子鲤鱼，谁都肖想不得，当初宫里面来讨要，那都是内务府下了单子，要付了银子才给捞。自家亲戚想要来讨要几条鱼，说半天好话也没用，别说鲤鱼了，连一根鱼刺都不会给！” 说话的是薛姨妈，她本来没有资格能进入林家的生辰宴，不过听说这生辰宴来的都是京城当中最尊贵的夫人太太们，甚至连宫里面都会有人来。宝钗想过来见识一番，学个眉高眼低。薛姨妈去求了王夫人，让她带着一起来了林家。 内务府的请帖本来要求比较严格，像是这种情况是不会被放进来的。 不过，这次皇后娘娘派人打了招呼，说是有女子书院的老师们要借助这一次的宴会，来面试女学生，可以稍微放松请帖上的限制条款。 正因为如此，薛家母女才被放了进来。 薛宝钗一直跟在王夫人身后，安安稳稳，不声不吭，很是沉稳。 倒是让有些夫人很是看好。 而薛姨妈则因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同那些命妇们坐在一处。 她带着小丫鬟来到林家院子里面逛逛，凑凑热闹。 听到这些夫人们又是说林家那短命鬼是百花仙子下凡尘，又是想要林家池子里面的锦鲤，还要拿玉石换鲤鱼。 林家这是要得多大的便宜啊！ 薛姨妈又妒又恨，这才忍不住开口。 “你既然是林家的亲戚，怎的开口就是污蔑林家的话。”其中一位圆脸夫人拧着眉毛，不喜地看了薛姨妈一眼。 看薛姨妈那身穿戴，虽然不差，但是也不是她们这个阶层的打扮，想来就是一个寻常的偏远亲戚，因此圆脸夫人说话便有了几分刻薄， “你这样吃里扒外，林郡主知道吗？” 薛姨妈被这一句话气得差点鼻孔冒烟，她这还真不是随口胡说。 林家的锦鲤，内务府都要花银子来买，这话是贾琏说的，她一点假也没有掺。 至于要鲤鱼林家不给的事情，那是王熙凤见这锦鲤，想要上几条，林家却不肯给。 薛姨妈自己觉得她不过是说了事实，可没有说谎，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若是不信，我敢和林家人对峙。” 周围的夫人都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薛姨妈，心中不约而同的想， 你是林家的亲戚，林家有了坏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就这么不遗余力的抹黑林家？ “林郡主当初能够将五百年的人参磨成粉，撒在粥里面，给西城的百姓们喝。不过几条鲤鱼，她舍不得给出去，那肯定有其他原因，单凭你一张嘴，就想来抹黑林郡主？”旁边另一位高挑的夫人也忍不住说。 这位夫人说起那人参的时候，还是一脸肉痛。 她亲眼见到一整只的人参，现场被切成了片，放进一个石臼子里头，被敲成了粉末。 她本来想和林家换下这一只人参，但是林家人的手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参粉就撒进了粥里面，就连那石臼子都用粥涮了好几遍。 他们家有人身体虚弱，需要高年份的人参养身体，既然人参已经撒进了粥里面，他们家的下人去排队，也领了两碗粥送回家中。 两碗粥喝下之后，家里面的病人好几天都没有犯病。 她相信，要是那一整只的五百年人参，都给他们家病人吃了，估计那病也就能彻底除根。 真是，可惜了。 那么大方的林郡主，怎么可能舍不得几条小小的锦鲤。 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对呀，你不要再污蔑林郡主了。内务府再外头采办什么东西不要单子？我家里也有再内务府供职的，我可是听说过，林家的锦鲤，内务府下了单子，主动要给林郡主采购银子，不过林郡主一文也不要。林郡主说了，这是感谢当今圣上的谢礼。” 薛姨妈眼前一黑，她真没想那么多，她听到的就是贾琏说内务府从林家拿了一些锦鲤，还给林家下了单子，要付银两。 “姨妈，你在这里呀，倒是让我好找。”不远处，身穿耀眼裙装的王熙凤走了过来。 第216章 薛宝莼和薛宝钗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神威将军家的儿媳妇吗，咱们有阵子没见过了。你也过来看锦鲤？” “给诸位夫人请安，我每次过来都要来这池子边看一看这锦鲤，看着它们自由自在的游着，我觉得心情都畅快不少。”王熙凤笑着。 “年前我还跟林郡主想要求几尾放我们家里养着呢，可是年前也太冷，我们家那池子都结了冰，没结冰的地方水也太浅，便想着等到了三月再来讨要几条锦鲤，也让我们家里那池子热闹热闹。” “正是这话，我刚才也想着说讨要几条呢，但我们家那小池塘，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化，这锦鲤要是现在讨回去还真不一定能行。”旁边一夫人跟着开口。 “那宫里面现在怎么就能养了？还不是林家捧高踩低......”薛姨妈不死心开口，王熙凤忙扯住她， “姨妈，你昨晚多吃了酒，如今还没有醒酒吗？”王熙凤恨不得将薛姨妈的嘴巴立刻给堵起来，不过这众目睽睽之下，也太丑了一些，只扯着薛姨妈的手臂，稍微用了些力气。 见薛姨妈正要开口争辩，王熙凤低声说道， “你想想宝钗！今日全京城的内宅当家都在这里，你还要不要她找个好人家！” 薛姨妈心里面一惊，她反应倒也快得很，立即扶着头，装作宿醉头痛的样子。 王熙凤赔着笑，“打扰了诸位夫人太太的雅兴，是我的错，改日我做东，再给诸位赔罪。我家这亲戚酒喝多了有些糊涂，我先送她回去。” 这些夫人太太们，哪个不是人精，还能不知道王熙凤玩的这点伎俩，不过那薛氏也真是讨厌，有这样的亲戚，还真是倒霉。 几人从锦鲤的话题转到了讨论这薛氏是哪家的太太上，往后一定要远一些这薛氏，真是个拎不清的。 除了这个不知所谓的薛姨妈，一场生辰宴宾主尽欢。 宴席结束后，每位宾客还得到一份伴手礼，一份鲜花水晶皂，另外就是一份含有人参纯露的面霜，很简单的两样东西，不过却很得人心。 有知道小道消息的，迫不及待地就和别人分享起来， “听说这是林郡主亲手调试出来的秘方，这百花仙子做出来的东西，效果也定是不凡。” “前几天内务府也来取了几瓶，说是宫里面有几位娘娘要的。” “宫里面竟然也知道？” “你这消息又不灵通了吧，宫里面有几位娘娘，那都是林郡主的师姐，听说都曾经在女子书院里面读过书，而林郡主如今更是她们那位先生的关门弟子。今天宫里面那几位都送了礼，这不就是为了给小师妹捧场。” “我看连中宫娘娘也派人送了贺礼来，这林郡主有这么大的面子？” “那应该是看林大人的面子吧，毕竟林大人是天子近臣，如今领了要职在扬州不能回来。就一个独女儿在京中，自然不能怠慢了。” “这话极是。” “说起来，我今天还见到女子书院有一些老师在这宴会上，林家的交际竟然这样广？” “我也看到了，也不知道我家女儿这考试有没有通过，什么时候能去我家面试？” ...... 林家的书房里，女子书院的老师们，借用了偏厅，正在奋笔疾书。 趁着记忆犹新，要赶紧把今天的见闻给记录下来，免得回到书院被事情一耽搁，再有所遗漏。 她们一边写着还一边交换着意见。 今日来林家生辰宴的女子众多，她们虽然来了不少人，但是也只能勉强将报名女子书院的人，大概给摸了个底。 她们分散在不同的位置。 位置是固定的，所以报名的女子们不管走到哪个位置，都会有面试的老师在暗中观察她们的行为举止。 最后老师们在聚在一起，做最后的总结和汇总。 一个人的见地可能不太客观，但是不同的人观察的不同行为，那就具有参考性了。 “薛家宝莼，这个女子没有见到，怎么你这里会有她的评价？” “当初报名时候，是我给她登记的，因此我识得。就是一直跟在荣国府二夫人身后的那个女孩，举止大方，端庄有礼，不多言，不谈论是非。虽然眼神有时候会时不时露出一些不服输和好胜，但是今天在场的女孩子，在见识到林郡主生辰宴之后，大部分都曾经露出过这样的眼神，这个不算什么。我觉得可以通过面试。” “薛宝莼？你对她的评价还真是高，可是那个站在二夫人身后的女孩子我听人介绍，是紫薇舍人的后代，姓薛，名宝钗。我们的报名册里面，并无此人。” 领头老师的正是宓龄，她虽然年近不惑，不过一口娃娃音，很是好听，就算是发脾气的时候，声音也无法让人起敬畏之心。 所幸她在书院里面，带的是启蒙班。 启蒙班的女娃娃们都极其喜欢这个有着娃娃音的老师。 听了宓龄的话，所有的老师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会不会一个是学名，一个是小名？这个再正常不过。” “不对，这不合理。就算是学名和小名，两个名字太相近了，像姐妹的名字比较多一些。” “姐妹？薛家只有一个女儿，倒是还有一个官方已经暴死的兄长。”宓龄冷笑道起身，“我去问一问原先生。” “原先生早带着郡主去看星星了，这时候谁都不能去打扰。” 宓龄想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算了，明天我去薛家再面试一次。” “薛家？今天花园里有一个薛太太，口出妄言，最后被荣国府的琏二奶奶给带走。说是他们家的亲戚，这薛姓女生，跟在荣国府二奶奶身后，同是姓薛，这两人可是有什么关系？”在花园一角装着看锦鲤，实则暗中观察学生的老师开口说道， “要是这薛姓女生，是这个薛家的孩子，咱们还真是要多加考虑了。” 宓龄心里面暗想，只怕这还真的是一家子。 不过这女学生有两个名字，难道是冒名顶替？ 这可是大忌！ 第217章 一个人的流星雨 林家，皎云苑，观星阁。 今日的观星阁又与往日不同，以往的那些鲜花硕果，已经全部换了一批。 “黛玉，过来看我送给你的礼物。”原红蕖调试了一番观星镜，然后招呼黛玉过来看。 黛玉好奇地凑过去，“嬷嬷，难道你送给我一颗星星当礼物吗？” “我真没有那样的本事，不过......开始了！”原红蕖示意黛玉快去看。 黛玉看过去， 只见观星镜看到的画面里面，一颗颗星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际滑落。 “嬷嬷，星星掉下来了！”黛玉声音里面有些惊恐， “这是流星雨！快许愿啊，对着流星许愿最为灵验了。” 黛玉的眼睛都舍不得闭上，眼前的场景太壮观了， 那些星星犹如雨滴一样，一颗一颗从她眼前滑落...... “这是航尾派流星雨，是这个月里面最大的一场流星雨，可巧就在今天，这就是专门为你庆生而来。” 黛玉没有犹豫，赶紧许了愿，迅速睁开眼，竟然还能看到流星。 “这一场流星雨距离我们比较远，没有观星镜完全看不到，所以这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流星雨。” 原红蕖轻声说道， “黛玉又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了一岁。愿往后的岁月里，黛玉依然能够健康快乐，无忧无虑。” “只要有嬷嬷在，我每天都开心。嬷嬷，我许愿让爹爹能够健康顺遂，最好可以快一些办完差事，来到京城。” “黛玉的愿望真实在，肯定会实现的。” 原红蕖想到黛玉的愿望可能会和林如海有关，结果真是如此。 两人从观星阁下来回到皎云苑正厅。 皎云苑里面，今晚也重新做了布置。 白天的生辰宴说起来是给新晋的林郡主庆生，那不过是名利场上的来往罢了。 晚上这一场才是林家人给他们姑娘庆贺生辰的。 这一场有鲜花蛋糕，有林家各处的丫鬟仆妇们为了给姑娘庆生，精心准备的礼物。 这些礼物不如白天那些命妇们送来的礼物贵重，但林家人都准备了许久，费了不少心思。 原红蕖为了在浩渺的天空中，找到一场正好在今天晚上能够观测到的流星雨，已经多次去钦天监查阅资料，为此还答应钦天监传授他们调整保养观星镜的方法。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在一份古老的文献里查到，在二月份的时候，比较常会出现三次陨星雨，即流星雨。 第一次和第三次，都比较短暂，而且流星的个数也少。 中间这一次，每个时辰差不多能看到一百多颗流星，很是壮观。 原红蕖这几天得了空就在夜空中寻找这一场流星雨的具体位置。 她希望流星雨刚好能够出现在黛玉生日这天。 如果今天出现出了，原红蕖就只能换一个礼物送给黛玉了。 万幸，这流星雨竟然真的出现了！ 而林家其他人送的礼物，也是五花八门。 厨房里费了不少心思，整治出来一桌子黛玉喜爱的菜色出来，香桃又别出心裁做了一个足足有八层的蛋糕，蛋糕上面用奶油绘出的图画，栩栩如生。 花园里面养鱼的婆子们，撑着小舟，在水上撒了鱼食，引得锦鲤去啄食，那锦鲤一排排一簇簇，正好形成四个字，“生辰吉乐”。 又引着那天鹅在水面上舞了一遍，给黛玉庆生。 外头的林管家等，则是直接送进来一张地契，那是一个马场的地契。 黛玉正要学骑马，有这个马场更是方便不少。 还有针线房送了她们绣的双面异色绣。 虽然早知道针线房会送这个来，但是黛玉还是被装裱好，固定好的绣件给惊讶了一下。 其他地方的仆妇也都把自己的礼物给一一送了来。 “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这个月所有人月钱翻倍，每人加一套夏装，另外从本月起，所有人的月钱增加三成。翻倍的月钱是涨了之后翻倍，不是之前！今晚除了值班的大娘和姐姐们不许饮酒作乐，其他人尽管放开了吃喝。” 黛玉有模有样地开始接管林家。 原红蕖站在旁边，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 薛家留下的地址，是荣国府不远处的一个宅子，宓龄第二天便带着两人去了薛家。 这两人一位是给薛宝钗登记报名的于老师，另一位则是在花园里面，见到薛姨妈大放厥词的纪老师。 薛宝钗从林家的生辰宴回到荣国府之后，就觉得眼皮子直跳，感觉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今天一早就带着莺儿和薛姨妈一起，暂时搬回了薛家。 女子书院要面试一事，她也知道，当初她们留的地址就是这个宅院，自从笔试之后，她就带着薛姨妈搬到这里。 昨天因为要参加林家的生辰宴，才去了荣国府。 等日后她要去书院读书，还是要住在荣国府的。 薛家这房舍也没怎么修葺，她们只是暂时住一下，她哥哥都还在梨香院里面养伤。 要是都搬了回来，只怕哥哥的伤情有什么变化，他们家请不到好大夫，请不到太医。 薛姨妈也知道事情重要，这一次宝钗下了狠心，一定要进到女子书院里面，她也阻拦不得。 一个女子单独住在这破败的宅院里头，总是不妥，因此薛姨妈这两天便顾不得薛蟠，只跟着薛宝钗来回跑。 “宝钗，我听说明天成绩其实就能下来，要不然明天我去书院打听打听。” 自家这院子不如梨香院太多，薛姨妈自己都不想待在这里。 还是要等到薛蟠伤势好转再找人来好好修葺一下。 现在，暂且就将就着吧！ 薛姨妈心里头想着，刚才她说去书院问一问，宝钗却心不在焉，一句没回应。 “宝钗，你是什么想法？要不然咱们母女一起过去书院问一问？” 薛姨妈声音里面带着点忐忑，显然如今她已经是听宝钗安排的居多。 除了那一件事情： 宝钗若是没有考上女子书院，那么就要回到荣国府，好生想法子，做宝二奶奶！ 第218章 宝钗姐姐 “太太，门外有女子书院的老师过来，说是要来给姑娘做入学面试。” “赶紧请进来，同喜，去泡茶。”薛姨妈喜道，能来面试，就说明宝钗的笔试已经过了。 哪还等什么啊，家里的客厅那都布置了好几天，门窗那擦得是一尘不染，椅子套桌子布恨不得天天都换新的，就等着书院的老师们来呢！ 薛家到京城当中来，一直客居在荣国府，也没有旁的相熟的人家和故交前来做客。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接待外来的客人。 薛姨妈花了十二分的心思。 宓龄带着于老师和纪老师两人在丫鬟的带领下，到了薛家的待客厅。 薛姨妈一抬头，便看到除了领头较为年长的老师，其余两人看起来都很是面熟。 “薛太太，又见面了。”于老师先开口，“薛姑娘昨日也去林郡主的生辰宴，昨日事情多，也没顾得上和你打招呼。” “哦，你是......那天报名时候的老师？”薛姨妈想了一下，依稀记得当初报名的时候，是这个老师给她们登记的。 “我姓于。这位是我们书院负责招生的宓老师，这一位是纪老师。” 薛宝钗规规矩矩行了礼，看起来挑不出一丝毛病。 宓龄问了薛姨妈几个问题，薛姨妈中规中矩地回答，听起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她心里面一直在疑惑，那个纪老师怎么也看起来十分面熟，等到宓龄开始向薛宝钗询问的时候，薛姨妈才猛然想起，昨天她在林家院子里面说话的时候，这个纪老师就站在一旁，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站得离她很近。 薛姨妈心里面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宝钗的面试，好在那纪老师似乎是没有认出来她，三人当中，只有她没怎么开口。 “太太，宝二爷来了。”外头同贵的声音传来，声音刚落地，就见帘子掀开，贾宝玉走了进来。 “姨妈，我这是来的不巧了？”贾宝玉下学之后，本来想四处走走，茗烟儿说薛家这几天搬回了他们自己家里，离他们家也不远，贾宝玉便想着过来瞧一瞧。 没想到一进来，便看到客厅里面除了薛姨妈和宝钗姐姐，还有三位完全不认识的妇人。 贾宝玉虽然原先那毛病改了不少，但是对于那些年长的妇人，他心里面还是觉得比之年轻女子要难缠许多。 可是这三位一眼看过去，让贾宝玉觉得都有着浓浓的书卷气，那气质和林妹妹身旁的原嬷嬷有几分相似。 贾宝玉心中那怠慢之心就去了几分，又听得薛姨妈说道， “宝玉，这几位是女子书院的老师，宓老师、于老师和纪老师。” 宝玉听到这话，忙躬身给三位老师行了一礼， “小子莽撞，冲撞了几位。我也听说女子书院招生一事，三位老师莫不是正在给宝钗姐姐考试？” 薛姨妈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紧，想要描补一句，已是来不及了。 “宝钗？”宓龄意味深长地望着薛宝钗，“我记得报名册上面的名字是薛宝莼，咱们今天面试了这么久，难不成面试错人了？请薛太太将宝莼姑娘请出来。” “怎么会，报名时候来的就是这位薛姑娘，名字是宝莼。”于老师故意翻看报名册，然后才抬头确定说。 “宝钗姐姐，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宝莼？是哪个‘莼’字？”贾宝玉惊奇道。 “是‘莼鲈之思’的莼。”薛宝钗有些无奈。 “薛姑娘，我到底是薛宝钗，还是薛宝莼？我们书院毕业的女子，有部分会进入宫中做女官，所以这身份户籍必须清清楚楚。你报名时候给的户籍姓名是薛宝莼，但是户籍司给我们的资料上面，薛宝莼此人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女子，并无金陵生活的经历。薛姑娘这一口金陵官话，是从何而来？”于老师声音有些严厉。 这薛姑娘是她负责的报名，一般人不会在户籍上头做文章，除非想要掩盖什么才会这样做。 薛家姑娘要是顶替了别人的名字办理入学，而于老师又没有察觉，给薛家姑娘蒙混了过去，那么往后要是有什么问题，书院会追根溯源，说不定还以为于老师是私下收了薛家的什么好处，才给放的水呢！ 这个责任于老师可承担不了！ “于老师，我家姑娘小名叫做钗儿，有时候会混着叫，叫宝钗。大名就是宝莼二字。”薛姨妈忙说道，“我们一直寄居在亲戚家里，荣国府原先是从金陵迁入京城，府里面上下也多说金陵官话，因此我家孩子也就学了一口金陵官话。这宝钗和宝莼，那是同一个人。” “这话也说得通，但是我们这里有两份户籍资料，不知道薛太太能不能解释一下？” 于老师抬头看了纪老师一眼，她们早有准备。 薛宝钗虽然做了一份薛宝莼的户籍材料，但是也不可能就把宝钗的户籍给消了去。 纪老师拿出了两张纸，这是她们从户籍司抄来的资料。 一份是薛宝钗的，一份是薛宝莼的。 这两份材料上面有不少相似之处，不过就是那几处不一样的地方，有不少疑点。 “薛宝钗，去年随母亲一同从金陵进京投靠亲戚贾家，住在荣国府里面......”纪老师缓缓说道，“如果是同一个人，怎么来得两份户籍？” 薛姨妈瞠目结舌，这还真不好解释。 “荣国府的宝二爷就在这儿，不如请宝二爷解释一下，你们府里面可还有寄居着一位薛姑娘？”于老师目光灼灼，直视着贾宝玉。 宝玉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开口， “只有一位宝姐姐。不过已经搬出来了，我今儿就是来探望宝姐姐。” 薛宝钗心中暗恨不已，现在你贾宝玉又说“宝姐姐”了，刚才要是就这么说，哪来这许多麻烦事！ 平常都叫宝姐姐，今天发什么疯，叫“宝钗姐姐”！ 三人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宓龄有些遗憾，这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第219章 林黛玉是院长的关门弟子 “薛姑娘，不管是宝钗也好，还是宝莼也罢。你户籍不明，很遗憾，你不能被书院录取。”宓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遗憾。 薛宝钗也能听出来。 “我想是你怕被你那兄长连累，才做了这画蛇添足的事情。咱们书院对品行优良的学生，有专门考核，你本来已经通过了，但是因为户籍作假一事，我们不能录取你。” “薛姑娘，你若是凭本来名字，可以进入书院。” 杀人诛心，于老师心有余悸，但是不忘记又给宝钗心口来了一刀。 三人告辞离去，宝钗像失了魂一样，忽然间她又追了过去， “三位老师，那林郡主，是不是已经通过了面试。” 于老师正要开口，宓龄拉了一下她， “别人的面试结果不便透露。等明天公布录取情况便知道了。” 薛宝钗冷笑一声，“她在荣国府居住的时候，横行霸道，粗鲁无礼，打了舅公家的孩子。这样的品行若是也能进入女子书院，那这书院的规章制度真是摆设了！” “宝姐姐，林妹妹打环弟，那是有原因的。因为环弟不敬姐妹，口出恶言，这怎么能算横行霸道！林妹妹举止最是优雅不过，什么时候有过粗鲁无礼？” 薛宝钗本来想信口开河，将林黛玉那时候在荣国府的所作所为，换个角度留给抖搂出来，说不定让书院的老师也对林黛玉不喜。 却没有想到，贾宝玉还没走呢！ 贾宝玉怎么能容得旁人在他跟前，说林妹妹一句不好的话。 因此不等三位老师开口，贾宝玉就先着急了。 “宝姐姐，林妹妹一向待你也不薄，林姑父从扬州送来的东西，林妹妹从来都会记得给你送一份，和我们家里的姐妹们都一样。你这样编排林妹妹，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因为你进不了书院，便要拉着林妹妹和你一样不成！”贾宝玉愤怒说道， “真是没想到啊，薛大姑娘竟然是这样的人！我这就家去回了母亲，还是早早将薛家的东西一并搬了出来。我们家那屋子就算是白空着，也不能让你这样的人来居住了！” 贾宝玉实在是没想到，往常看着最温婉不过的宝姐姐，今天竟然口出恶言，诋毁的还是他心目中的仙女儿林妹妹，他怎么能忍得了！ 说罢，贾宝玉抬脚出了门，薛姨妈在后面追赶不及，回过头瞪了薛宝钗一眼，忙指示人跟着匆匆往荣国府去了。 那还没来及出去的三位老师，薛姨妈看都没看一眼。 在薛姨妈心目当中，薛宝钗既然已经不能进女子书院，那么就要回到荣国府，好好笼络贾宝玉这个凤凰蛋儿，往后薛家的命运就系于此了。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三个老师，自然是贾宝玉更重要。 薛宝钗没想到被贾宝玉当场揭露了谎言，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宓龄深深看了她一眼， “薛姑娘，你若不说这番话，明年凭着本名，还能再去报考女子书院。” “宓老师......”宝钗心里有些发慌，到底还是年龄不大，处事不够老练，这时候她只觉得前途无望。 “你既然这样关心林郡主，我不妨告诉你。林郡主若是去书院，那是我们书院之幸。她是院长的关门弟子，只要她去了书院，我们院长也肯回书院。现在不是我们录不录取林郡主，而是林郡主肯不肯去书院。” 于老师今天就是专门来插刀子的，当初她受理了薛宝钗的报名，在核对户籍信息的时候，被蒙混过去，给薛宝钗成功报了名。 因为此事，于老师会背上一个处分，今年书院所有的评优，她都不能够参加。 于老师一开始有多欣赏薛宝钗，现在就有多恨自己怎么眼瞎，被她们母女给钻了空子。 她话一说完，就同宓龄和纪老师离去，全然不管薛宝钗在后面惊恐的眼神。 院长？关门弟子？ 林黛玉什么时候成了女子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 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难道就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怪不得林黛玉一离开荣国府就有了那么大的机缘，被封为郡主。 但是林黛玉这个郡主不是因为原红蕖才被册封的吗？ 刚才于老师说，只要林黛玉肯去书院，她们的院长就会回去。 那也就是说，女子书院的院长并不在书院里面。 薛宝钗的脑子飞速的思考着， 如果是这样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女子书院院长很欣赏林黛玉，收了她做关门弟子，只要林黛玉去书院，那么院长肯定会回去。 另一种可能，是薛宝钗最不愿意承认的，但是也是最有可能的。 林黛玉此刻就和女子书院的院长在一起。 薛宝钗知道林黛玉是原红蕖的学生，而原红蕖则曾经是女子书院的老师。 如果原红蕖不仅仅是老师，而是女子书院的院长呢？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万国来朝的时候，宫里面会请原红蕖去坐镇，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原红蕖稍加点拨，王熙凤夫妻俩就能在荣国府里翻了身。 可是原红蕖身为女子书院的院长，为什么甘愿跟着林黛玉，做她的教养嬷嬷，做那些琐碎的事情呢？而且看起来原红蕖十分乐意。 薛宝钗想到这些，浑身如同筛糠一般，软软的就要往地上倒去，莺儿忙扶住她，将她搀到了椅上。 她呆坐了半晌，莺儿见势不对，忙让人去请薛姨妈。 不一时，薛姨妈和王夫人两人一起坐着轿子过来了。 原来，宝玉先一步回到家，就跑去找王夫人说了他的见闻，并喊着让人去把薛家的东西搬走。 王夫人心里觉得宝钗说的不错，林黛玉做事确实不妥。 不过还是安抚住了宝玉，这时薛姨妈也到了。 两人哄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宝玉给糊弄过去。 宝玉刚走就又有丫鬟来报，说宝姑娘看着不大好，请姨太太赶紧回家去看一看。 薛姨妈唬的腿都软了，于是王夫人陪着她来了薛家。 “我的儿啊！那书院去不了就算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可怎么办啊……” 第220章 嫉妒 \"娘，原嬷嬷，原红蕖是女子书院的院长！” 宝钗目眦欲裂，懊悔至极。 “院长？”王夫人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不可能，女子书院的院长姓白。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婆，怎么可能是原红蕖呢？她只是在女子书院当过老师。” 王夫人觉得不可能，她早就听说过女子书院，也曾经在一个宴会上面到过白院长，不过是点头之交。 “姨母，刚才女子书院的三个老师说，只要林黛玉肯去书院，那么她们的院长也就会回去了，还说林黛玉是她们院长的关门弟子。” “我的儿，管她们呢！和咱们家也没有关系。你往后收了这些心思，还是在针织女红上头下功夫吧。”薛姨妈怜惜地抱着宝钗， “这才几天，你为了准备这入学考试，生生的瘦了一圈。” “妹妹，话不是这样说，我觉得这事情也透着古怪。等我让人去打听打听。”王夫人听了宝钗的话，觉得有些奇怪，那白院长那一天似乎是说，她快要退休了，是不是就要有新的院长，这个院长会不会就是原红蕖？ 如果真的是原红蕖，那他们家能不能从中得到一些利益？ “姨母，您不妨去问一问凤姐姐，她一向和原嬷嬷交好，说不定她会知道真相。” 宝钗忙说道。 王夫人点了点头，又看了下薛家的环境，只有这客厅还像那么回事，其他地方也就稍微打扫了一下，要说住得舒服，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那些老师们都来过，这里也不用再住下去了，妹妹和宝钗随我回去。” 薛姨妈母女俩正有此意，但是因为刚才贾宝玉发狠说的那些话，已经是将她们的脸皮撕下来放在地上踩了。 说到底薛家母女也还要些脸面，听了王夫人的话，虽然意动，但还是推辞， “姐姐，我们就不过去了，一会儿让人去将蟠儿也抬回来......” “说这事什么话！宝玉那个孽障被人挑拨混说几句，你就当真了。妹妹你要是这样那可就真伤了我的心了！”王夫人说，让带的人直接去搀了薛姨妈， “妹妹，你这里我看还要修葺几年吧。林家那房子前前后后修了快两年，你们这才修了几个月，哪里就能住人了？等修好了再说！” 王夫人不由分说，自己也拉住了薛宝钗， “再说了，我和宝丫头投契的很，若是每天不见到她给我请安，我这饭吃的都不香甜。” 王夫人这话一说，也算是给薛姨妈了一颗定心丸，如此看重宝钗，想来也是有意让宝钗做宝二奶奶的。 往后宝钗最好的出路，就是讨好王夫人，笼络住贾宝玉，只要能在荣国府有一席之地，就算是荣国府的爵位落不到贾宝玉头上，但是借着荣国府的名头，她们薛家的日子就不会太难。 薛姨妈一向都抱着这样的心思，因此听了王夫人的话，欢天喜地就跟着又回去了梨香院，什么面子都不重要！ 薛宝钗虽然也跟着一起过去了，然而心里面还是如同火烧一般，十分煎熬。 自己又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如果前几天自己去林家求教的时候，原红蕖能够将这规则告诉自己，那么...... 那么她只会更谨慎，绝不会去林家的生辰宴，今天也绝对会让人拦着宝玉，不许任何人走进客厅。 毕竟她前去林家的时候，已经在女子书院报了名，无法更改。 或者如果当时原红蕖愿意多提醒她一句，大不了她今年就不参加考试了，明年再用自己户籍去参加，那也能够通过。 偏偏，原红蕖一句也没有提，而是和自己说那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自己误以为不需要再多做什么，就可以被录取了。 薛宝钗又悔又恨，她原来嫉妒林黛玉，现在把原红蕖一起恨上了。 原红蕖不是女子书院的院长也就算了，如果她是女子书院的院长，就算自己进不了女子书院了，那么荣国府还有三个适龄的女孩儿呢，原红蕖是不是要帮忙把她们三人弄进书院。 迎春她们三人如果真的被原红蕖破例招了进去...... 宝钗心里面暗想，那到时候就别怪她不讲情面了！ 女子书院的规章制度，那天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原红蕖这样私自招收学生，少不得会被拉下院长之位。 她虽然和林黛玉说不上有什么仇什么怨，但是凭什么林黛玉就能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她薛宝钗就要汲汲营营，为了在荣国府获得一席之地要左右逢迎、赔尽笑脸，还要被贾宝玉那个呆子奚落、看不起！ 她薛宝钗祖上也是紫薇舍人，如今也还是有着万贯家财，是响当当的皇商，跟宫里面供货，和内务府做生意。 她哪一点不如林黛玉！ 自己多次和原红蕖示好，甚至想要说动原红蕖为薛家所用，但是原红蕖从来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自己！ 竟然是因为这样吗？ 因为原红蕖是女子书院的院长，做事全凭心意，不问得失吗？ 薛宝钗觉得自己似乎是将原红蕖看明白了。 她越是看得明白，越是不甘心。 既然她进不了女子书院，得不到原红蕖的全心帮助，那他们也别想过得舒坦！ 薛宝钗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仇恨和嫉妒已经在她的心里面生根发芽。 你贾宝玉不是一门心思想着他的林妹妹，还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好？ 既然长辈们非要将自己和贾宝玉凑成一对，那往后自己和贾宝玉相处的机会必然会增多，她就不信以自己的相貌才学和心机，不能将那个呆子给收伏了！ 晨露未曦，轻雾渺渺。 林家锦鲤湖旁的空地上，原红蕖正带着黛玉缓缓地打着拳，看样子倒像是太极拳，黛玉穿着浅绿的衣裙，裙裾飘飘，很是好看。 “原先生，今日女子书院公布录取信息，咱们一早就去守在那里等着，果然，姑娘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第221章 试入学 “嬷嬷都说了，不用去看，你们还偏要去。唉，还非要从我这儿骗一回赏钱。”黛玉收了势，笑嘻嘻地说着， “听月啊，去把荷包拿来，都赏了吧。” “多谢姑娘。” 一早上出去看榜的几个丫头拿了荷包，都笑着过来给林黛玉道贺。 “这算什么喜事啊，往后每天都要早起去书院读书，到傍晚才能回来。每天都这么规规矩矩的读书、上学......我可是要错过许多有趣的事情了。”黛玉不像是丫鬟们想的那样开心， “还给我排在第一名，若是第一名都不去书院，只怕对书院的影响不好吧？” 黛玉此刻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她怕自己不去书院，会影响原嬷嬷。 “嬷嬷，我考得有那么好吗？不会是因为你的关系，老师们才把我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黛玉眉头紧蹙。 “公布的录取信息，是按照报名顺序排序，咱们报名排在了第一位，所以公布信息就在前面。”原红蕖笑意盈盈，“你若是真的不想去，那也没什么要紧。” “嬷嬷，我能先去几天，若是觉得不合适，再退学吗？”黛玉突发奇想。 “嗯，书院目前还没有试听课这项章程，不过你要是想如此，那从今天开始这一项就有了。” “真的吗？”黛玉欢呼，“那我们先说好，我就去三天，三天之后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就不去了。” “都随你。”原红蕖笑的眉眼弯弯，满脸的宠溺， “你这个想法不错，想来书院里面还有其他人也有这种想法。不如让书院的老师们商量一下，往后试听课程，要是觉得不合适的话，三天后自动退学，要是觉得合适三天后再办理正式学籍。” 除了林黛玉和原红蕖两人，周围的丫鬟仆妇无一不惊： 谁家宠小孩儿这么宠的。 宫里面出来的施嬷嬷和金嬷嬷震惊更胜旁人，她俩心里头不约而同想到：幸好原嬷嬷不是皇帝，要不然一定是昏君！ 不过她们俩心里面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一些，原先生似乎和女子书院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 生辰宴的时候，她们分明见到书院那些老师们，都叫原先生是院长。 而原先生也没有纠正她们。 她们姑娘这是有什么样的造化，能得女子书院的院长亲自教授悉心照料这么多年。 听说是因为林大人对原先生有恩，但是以原先生给予姑娘的这些，哪怕是有天大的恩情，也足够抵消了。 林家这边因为黛玉即将入学，又特地设立一个小队，这一队人手，负责姑娘从离开家到学校，赶车的，护卫的，跟着伺候的，还有传话的，还要有经验的婆子压阵的，读个书呼啦啦跟着一队人。 其实不止是林家，能做正式书院学生的女子，家中非富即贵，不管是哪一个女学生，带着的人也都是这么多。 那些寻常的平民百姓女子，不需要考试就能进书院学手艺，她们的校区不在这儿。 林家这边只等着正式开学那一天，送黛玉入学。 而原红蕖也先后接待了几次书院来的客人，还有宫中来的人。 只是，原红蕖暂时没有表态。 她想着，万一黛玉读了三天书，不愿意去书院了，那自己若是答应了她们去做院长，到时候黛玉不去了，自己还要被书院绑着，可就不划算了！ 买一送一可以， 买的那个都收回了，送的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书院因为原红蕖迟迟不肯表态，但是却提出了三天试入学的章程，也在研究怎么样尽快实施这个章程。 白院长想着时间紧急，要不然这一届就算了，等下一届的时候再来实施。 宓龄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觉得这个莫非是原先生在试探书院对她命令的执行力，还有京城当中的女子书院，留住学生的能力。 如果这三天试入学之后，学生还是全部留在学校，那么就说明京城的女子书院并没有失了水准。 原先生说不定就肯回来了。 白院长听了宓龄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当即就让老师们去出一个具体的实施方法，力争将最好的一面在这三天里展现给原红蕖，让她踏踏实实接手书院。 却不知，原红蕖压根就没想那么多，她只是私心想给黛玉行个方便。 要知道这女子书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试入学之后觉得不合适，就不来了呢？ 也就只有他们家的小黛玉，还没有入学呢，就想着要退学了。 荣国府里面，王夫人阴沉着一张脸，让王熙凤过来问话，不想她推三阻四，拖延到如今才过来。 王夫人已等得极为不耐烦，王熙凤一过来，她劈头就问， “凤丫头，你和那原红蕖情同姐妹，就没听说她当初在女子书院，所任何职？” “太太，这个我还真知道。”王熙凤笑着， “原姐姐一开始是学生，后来做了老师，听说是很了不起的老师。至于书院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职务？有没有的有什么打紧，这两年她都没有在书院，就算有任职，也早就卸下了。” “卸下了？哼哼......”王夫人冷笑， “我看未必吧！她若是没有职务，当初万国来朝的时候，她怎么能到殿前去？她若是没有职务，林如海能放心将林家交给她？一个平平无奇的教书女子，能担负得起巡盐御史的管家责任吗？” 王熙凤眉毛一挑，这是来质问自己吗？ “太太，我认识原先生那都是她上京之后的事情，至于她上京之前的事情，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去打听。” 她嘴上一点也不让。 如今王熙凤看得开了，还怕这二房的太太做什么，又不是自己的婆婆。 就算自己那婆婆邢夫人，那也不是她正经的婆母，她高兴了就给几分面子，不高兴了邢夫人的脸面她也照样下！ 今天巴巴喊自己来问原姐姐的事情，自己即便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她呀！ 她二太太能给自己治病，救自己的命，还能带自己赚钱吗？ 什么都不能，就别在自己跟前充大！ 第222章 贵族书院 “凤丫头，原红蕖如果是女子书院的院长，以你们的关系，将二丫头她们几人安排进入女子书院，那岂不是容易得很。”薛姨妈暗戳戳地使坏。 “姨妈这话说的那书院就像是她家开的一样，就算是她家开的，那还不得要考试才能进去。”王熙凤知道薛姨妈肯定没安好心。 她都听说了，薛宝钗考试没通过。 当初大言不惭的说要进京选秀呢，人家那一批选秀的宫里面都封上女官了，她薛宝钗还在家里没动静。 又说要考女子书院，听说没考过去。 书院里面来了三个老师来面试薛宝钗，最后老师走了，薛宝钗哭的快昏过去。 她们娘俩还没有回到荣国府，薛宝钗没有考上女子书院的消息就已经传进了王熙凤的耳朵里。 这就是管家的好处，不管大事小情，就别想逃过她的眼睛耳朵。 “你们这关系，比亲姊妹都还要亲，还需要考试？凤丫头这是怕在原红蕖哪儿没有这样大的面子，她不肯给你行这个方便吧？” 薛姨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王熙凤却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反而唇角一勾，笑道， “姨妈，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女子书院的束修你知道是多少吗？” 薛姨妈还真不知道，只听说过，不便宜。 但是再不便宜，又能用得了多少钱，他们薛家家大业大，这点银子不算什么。 这时王熙凤接着说道， “束修是半年一交，两百两起步，这时最基本的。此外还有平常的校服，一季是四套，厚薄各两套，首饰配饰都是一样的，这也要从书院领取，还有平常用的笔墨纸砚，书包课本，单单这是这些开销比束修都还要贵。” “这样算下来，一年的开销差不多就要上千两银子，三个姑娘一年就是三千两。书院里面每个年阶是三年，三年下来就要上万两银子......” “再加上平常还要和同学聚会，还有书院组织的诗会，踏青，赏月等等，这些时候可以不用穿书院的院服，那么穿自己的衣服，是不是不能比别人家姑娘的要差，有了衣服，首饰呢？是不是也要拿得出手的？” “原先咱家的姑娘们平常出门做客，也就那么几家，平常衣服也都足够。若是去了书院，多了许多同学，这样的同窗情谊。姨妈你说若是同学家中办个什么宴会，做个生辰什么的，衣服首饰是一项，礼品又是一项，这笔开支也是不小。” “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怕是内里不行了，外头的场子也还要撑起来。原来只是爷们儿们撑着，现在要是给姑娘们都去外头读书了，是不是姑娘们也都要将面子给撑起来？” “姨妈家只有宝钗一个姑娘，又是家大业大的，自然不会将这些放在眼里。咱们家年龄适合的是三个姑娘，若是都去书院，这么算下来，家里面一年的收成得有一小半都填了进去。其他人就扎着脖子，不要吃饭好了！” 王熙凤不是没有起过这样的心思，将三个姑娘送进女子书院里面去熏陶熏陶，不曾想原红蕖给她算了一笔账，王熙凤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年几千两银子，不是几百两。 如今她又没有挣那些昧良心的银子，她的钱来的也不容易。 再说，最近薛姨妈也没有来买“药参”，弄得王熙凤都想去找人看看，要不要让薛蟠出点意外，再断一次腿，她好发点财呢！ 薛姨妈听了王熙凤算的这账，也觉得这书院实在离谱，读一年书，一间京城好地段的铺子就没了。 寻常人家谁敢这样读啊。 “这女子书院，收费贵成这样，没有人管吗？” “姨妈，书院里面的女学生，非富即贵，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子进到里面，那身份也不排不到前头去。这点银子，在人家看来简直是太便宜了。”王熙凤生辰宴那天，可没少跟女子书院里面的老师们打听书院的情况。 虽然迎春三人她是不可能给送到书院里面去，但是她自己还有女儿呢，等她女儿到了可以入学的时候，她也和老师们打好了关系，到时候岂不是能让老师们多关注一下她的女儿？ “我听说今年入学的学生里面，郡主就有三位，县主有五位，至于其他身份贵重的女学生，更是数不胜数。当今圣上最小的女儿都已经出嫁，要不然估计公主都能去。” 王夫人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像是他们家里面，她自己觉得能有资格去女子书院里面读书的，只有她的元春一个。其他那些不过是贱婢生出来的，到时候一副嫁妆就打发了，就他们也配去女子书院？ “谁说不是呢，去年女子书院拿了毕业书的女子，没有一个不嫁入高门的。那当家理事能力，同上下相处的本事，都是一顶一的，当之无愧的贤内助。还有一些进了宫做女官，到年底就有几位给提升了。所以这女子书院的名声在京城里面算是打开了。”薛姨妈说着，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羡慕。 他们家宝钗，如果今年能进入书院里面，过了三年之后，不管是嫁入高门还是进宫做女官，那都不会有什么阻碍。 可惜啊...... “姨妈也听说了呀，我打听了更多呢！”王熙凤神秘兮兮地说， “女子书院有调理女子身体的好方子，那些嫁入高门的女子们，进门之后无不在三个月之内就怀了身孕。这简直比送孩子娘娘还要神啊！谁家不愿意娶女子书院里面出来的学生呢，省多少事儿啊！” 王夫人和薛姨妈本来是想要从王熙凤这里套出话来，想要确认原红蕖究竟是不是女子书院的院长。 哪知道却被王熙凤给引着说到了别的话题。 直到王熙凤见天色太晚，开口说要离去，两人才忽然发觉，她们的本来想要知道的事情，王熙凤根本没有给她们答案。 “凤丫头，你还是要去和原红蕖问问清楚，这书院的院长是怎么回事，也让咱们心里有底？” 第223章 是真的 “太太，我明儿个就去问她。这也不是什么要保密的事情，她若真是院长，我肯定会来告诉你。” 王熙凤笑着答道。 见王熙凤走远，薛姨妈的眉头皱了起来。 “姐姐，这凤丫头和咱们是越来越离心了，听她说的那样艰难，让她管家，这府里面拿几千两银子出来给女孩子们读书，都舍不得。” 王夫人心知肚明，不好多说。 她又不是没有管过家，这荣国府内里早已经入不敷出，是在她管家那时候就已经显现出来的。 幸好后来王熙凤嫁了进来，自己顺理成章把这管家一事交给了王熙凤，把自己从里面给摘出来。 这些年王熙凤往里面填了多少银子，她都看在眼里面。 幸好是王熙凤嫁了进来，换个不亲近的还不好糊弄呢！ 不过这两年，王熙凤越来越不好哄了，手上的银子没见她使出来多少。 特别是近一年，王熙凤跟着原红蕖学的越发地厉害。 家里面虽然还是入不敷出，不过那大宗的要使银子的地方，总是要层层审核，单笔超过五百两的支出，王熙凤都要去和老太太那里讲一讲。 老太太斥责了几次贾赦，又骂了两回贾政，让他们手脚别那么散漫，别看到什么古董就要买，见着好看点的字画就往家里面拿。 别说，还真是有点效果。 王夫人心想自己当初怎么没有想到用这个办法呢，虽然头顶的婆婆是一座大山，但那也是老祖宗啊，老祖宗一句话，不比自己苦劝苦挨着要有效？ 过完年王熙凤拿了什么“药参”卖给薛姨妈，挣了不少银子，这些按理说都是王熙凤自己的买卖，不用入公账，没想到她竟然都给入了公账里头，倒是让王夫人安心不少。 本来王夫人还觉得，王熙凤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年头好又新鲜的人参出来，肯定有什么猫腻，但是王熙凤把钱入了公中，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也是王熙凤的聪明所在，若是入了自己的私房里头，少不得有人要拿来说嘴。 但是入了公账，只说是薛家给的租房子钱，不提半点什么卖人参。 万一日后有十分懂行的看出来这人参上头的猫腻，自己也不怕薛家来找后账。 人参是白白给你们的，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银子入了公账，那是你薛家吃住等所用的。 王熙凤心里面其实还挺得意，就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弯，就能省了不少事，有什么不好！ 第二日，王熙凤还真的来到林家了。 她到了林家，也是熟门熟路，听说林姑娘和原先生在花园里面作画，也不用人引路，径自就来到了锦鲤湖。 春日天气晴好，王熙凤最爱林家那锦鲤湖旁边的轩亭。 林黛玉和原红蕖两人，说是在做画，其实不然。 两人做了一个鲤鱼形状的大风筝，正在风筝上头作画，预备等会儿画好了，好在这院子里头放风筝。 “林妹妹这风筝画得真好，我看着都眼馋的慌。”王熙凤还没走近，就连声夸奖。 原红蕖抬头看了她一眼，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王熙凤不以为意，冲原红蕖挤了一下眼。 黛玉画好一笔才抬起了头， “凤姐姐来了。你既然喜欢，等我这风筝画好了，再给你画一个，拿回家去给你家大姐儿玩。” “那再好不过了，我替大姐儿谢谢林表姐。”王熙凤喜道， “这风筝是比着湖里面的锦鲤画的吧？” “可不就是，我这儿再画上眼睛就好了。” “画龙点睛，这画得真好，眼睛一画上去，鲤鱼跟活了一样。”王熙凤没口子的夸着，连原红蕖都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了。 林黛玉更是脸颊绯红，有些害羞。 风筝画好之后，还要再等墨迹风干一会儿才能放飞。 黛玉带着丫鬟先回了皎云苑区洗手，换衣服。 原红蕖和王熙凤两人则在小轩亭里面闲聊，等着一会儿黛玉过来放风筝。 “你一向是大忙人，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带着差事来的。”王熙凤哼道，“二太太和薛姨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话，说你是女子书院的院长，让我来找你确认呢？这不是无稽之谈吗？我觉得纯粹就是因为薛宝钗考试没有通过，她们俩到处找茬呢！” 原红蕖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你就没想过，可能是真的？” “姐......我的姐姐哎，你还真有这样的身份？”王熙凤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见原红蕖笑着，不像是说谎。 “以前是的，往后......”原红蕖顿了一下， “也可能是。” ...... 女子书院开学一周了。 五日休沐两日。 今日是休沐。 即便是休沐日，黛玉也没有睡懒觉，还是一如既往地早起练拳。 原红蕖陪着黛玉练了拳，又一起用过早饭，和施嬷嬷几人交待照看好姑娘，便要出门。 “嬷嬷，我今天休沐，你怎么反而还要去书院？”黛玉甚是奇怪。 “姑娘，昨日宫里面下了圣旨，咱们原先生往后就是京城女子书院的院长了。”知夏与有荣焉。 “嬷嬷，那你往后还住在家里吗，是不是就要搬去书院住了？”黛玉有一些紧张。 “院长是兼职，给你做教养嬷嬷才是正职。你是不肯让我来家住了？”原红蕖开着玩笑。 黛玉想了一下， “嬷嬷，往后我去书院的时候你也在书院，我回家你也就回来了是吗？” 原红蕖点头， “对，这次休沐的时候，我要去书院，等下一次就不用去。你休沐的时候我也休沐，咱们的时间表是一样的。” “这样才好呢！”黛玉扬起笑脸。 “等后天你们去书院，要举办正式的开学典礼。所以这次休沐老师们都没有休息，我也需要过去。” “嬷嬷好辛苦，我一会儿和香桃做点心，等嬷嬷回来吃。”黛玉十分贴心，“嬷嬷今天想吃什么点心？” “龙井茶糕。”原红蕖从不会说什么你随意做，说什么不管做什么我都爱吃。 她总是会给出明确的答复，让孩子有一个准确的努力方向。 龙井茶糕，黛玉还从来没有做过，不过这个糕点不难，繁琐程度也是一般。 香桃自己做的已经极为熟练，让她带着黛玉一起来做，估计要两人要做一个时辰。 第224章 育苗 等黛玉这点心做好，正念叨着嬷嬷什么时候才回来，像极了一个盼着家里大人下班回家的小孩儿。 好在原红蕖虽然自己没有生过孩子，但是做了教育，她对孩子的心理还是了解一些的。 黛玉还没有念叨两句，就有花园子里面的小丫头韭花过来，说原先生吩咐了今天花园里面要开始下种子育新苗，请姑娘过去看着。 “咱们家里花园的花都开了，还要育什么新苗？”黛玉十分好奇。 “原先生给了一些种子，有樱桃番茄，碧玉小青瓜，紫玉线茄子......还有好多我们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种子。原先生说姑娘见过，因此让姑娘来看一下。” “我听说过一句谚语，清明前后，种瓜种豆，如今离清明还早。咱们这么早种下去，会不会长得不好？”黛玉听说是嬷嬷安排自己来做的，当即满心欢喜跟着过去。 “姑娘，咱们家有暖棚，按理说就算是大冬天想要吃这一口新鲜的瓜果蔬菜也容易得很，不过原嬷嬷说不时不食......” 小丫头韭花记得很清楚，别人家的暖房里面多少都会种一些蔬菜，只供给家里面牌面上头的人物冬日食用。但是他们林家一根不是冬季的蔬菜也没有栽种。 他们家姑娘虽然冬天从没有短少过蔬菜，但是那种不是冬季应该出现的蔬菜，一样也没有。 “咱们家暖房，冬天养了一屋子的花草，前几天花草都移出去了，里面的土地我们也都整理过，早这么一个月种下去，在暖房里面肯定要比外面长得好，也不能不算做是不时不食。” “嗯，嬷嬷说过，不是这个季节应该出现的东西，有违天地之合自然规律，吃多了对身体无益。按照时令也有许多鲜美的果蔬，不能强扰天时。”林黛玉也记得原红蕖说过的话，但是实际上她吃过许多从没见过的蔬菜，原嬷嬷说那些都是时令的，她可以随意吃。 那些她在梦中见过，满院子的蔬菜瓜果，不分时令，不分季节，琳琅满目长在一个院子里面。 林黛玉心里面能够确认，自己平常在家里吃的蔬菜水果，肯定都出自那个院子。 那个院子是她和原嬷嬷之间的秘密。 原嬷嬷肯定是天上的神仙，所以有那么一个存在于虚空中的院子和房子。 黛玉自己是空间出产的受益者，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好，未尝没有院子里面蔬果的功劳。 她想让父亲的身体也变得好一些，因此缠着原红蕖将空间出产做出了人参纯露，合成强身健体的药物，做成日常饮用的茶水，还泡了人参酒，给送到扬州去。 春天了，父亲的旧疾可能又要犯了。 黛玉想着等一会儿回去，再写一封信，问一问父亲的身体状况。 几人走到了暖房。 暖房的帘子大开着，一进去便觉得一股热浪袭来。 “这就烧了暖炉吗？怎的这样热。”黛玉问旁边的韭花。 “姑娘，并没有烧暖炉，这地方阳光好，周围没有遮挡，平常里面都要比外头暖和一些，烧了暖炉会更热。” 黛玉看去，如今暖房里面是大片已经整理好的空地，一块一块的中间都有土垄分割开 只有边上还有两块是绿油油的，一块上头是一排排的春韭菜，另一块则是小香葱。 两样都是直愣愣地矗立着，绿油油的，整整齐齐的，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这韭菜长得真不错，我嬷嬷爱吃韭菜鸡蛋的盒子，等会儿割了韭菜来，给嬷嬷做一些送去书院。” 黛玉不怎么吃韭菜，不过却记得原嬷嬷爱吃韭菜鸡蛋馅儿的盒子，新鲜的韭菜和炒成桂花状的鸡蛋碎拌成馅儿，包成月牙形状的韭菜盒子，煎的两面金黄酥脆，嬷嬷可喜欢吃了呢！ 韭菜对肠胃不怎么友好，原红蕖一向不许黛玉吃，不过偶尔汤羹里面会用韭菜提个味儿，给黛玉尝一尝。 “小葱看着也鲜嫩，嬷嬷给我做过一次葱花千层饼，那饼只有我的手掌大小，每一层都薄的跟纸片一样，能够透过光来。里面松软，外皮酥脆。紫鹃你摘些小葱拿去厨房，找香桃姐姐，就说我中午想吃这个。” “姑娘，幸好如今暖房里面只有韭菜和香葱，姑娘只点了两道菜，要是满暖房都是蔬果，姑娘今天不知道要点多少道菜了。”雪雁捂着嘴笑着说。 “说的好像就我一个嘴馋，哪一次不带着你们一起的，哪一次我有你们吃的多？”黛玉斜暼雪雁一眼说，“你要这样说的话，等那韭菜盒子做好了，全送去书院，可没你的份儿。” “姑娘，好姑娘，我只是开个玩笑，我嘴馋，我才是馋嘴丫头。姑娘，韭菜盒子里面加一点虾米，味儿更鲜。”雪雁笑着，忙不迭地说道。 “看姑娘我的心情如何，要是今天这育苗没有弄完，还韭菜盒子呢，赏你吃一顿手板子！”黛玉指着雪雁笑。 “好姑娘，都怪我多嘴，我这就去干活！”雪雁自己在嘴巴上轻轻拍了一下，笑嘻嘻地往前头走去。 前面不远处，是一块已经浇透了水的田地，被分成了一小格一小格的，像棋盘一样。 “姑娘，苗床都已经准备好，这些是各样种子。”韭花端过来一个大托盘，上头摆着一个个小布袋，布袋上面贴有标签，上面写着里面蔬果种子的名称。 黛玉拿起来一个个砍过去，零零总总有二三十样。 “这么些，咱们这暖房里面怕是种不下吧？” “前几日琏二奶奶来的时候，和咱们说想讨要一些菜苗。她们家今年也在花园里开辟了一块田地，家里面的公子小姐们想要自己体验田园之乐。所以咱们这儿大约有一小半的菜苗，是给琏二奶奶的。” “体验田园之乐，也用不上那咱们家这些好端端的菜苗来糟蹋......”黛玉想到去年被糟蹋的那些人参苗，有些不乐。 这些种子她知道肯定是嬷嬷从梦中那个神仙福地拿来的，这样宝贵的东西，给他们种着玩。 黛玉有些心疼。 第225章 长高了 “姑娘，琏二奶奶就这么一说，其实我觉得应该是她不好意思。本来她和原先生说的，是等咱家这暖房的蔬菜长出来之后，她每天都要人来咱家要菜来吃，原先生不同意。” “琏二奶奶退而求其次，才说要菜苗自家回去种。怕讨要了种子，回去自家育不出苗来再浪费了，原先生这才答应的。琏二奶奶好面子，不好说是她自己要，才找了个家里面人想种着玩的借口。” 那天王熙凤讨要菜苗的时候，听月在场，见黛玉有些不虞，忙替王熙凤解释了几句。 “这才像话，要是好端端的给他们种着玩，那真是糟蹋了。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呢！年前咱们去西城，那么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们那些大家公子还拿着粮食当玩乐。” 黛玉脸色有些不好，自从去年她去了一次西城之后，亲眼看到一碗粥，一个窝头就能救起几条人命，她自己反思了不少，如今最是看不得家里面人浪费粮食。 黛玉如今日常使用饭菜，以小而精为主，她没有让丫头们吃剩菜的习惯，一餐的份量不多，但是品种较多。 如今每个月林家都依然往善堂捐赠粮食等，但是这开销，黛玉看过了，竟然和先前在荣国府住的时候差不多。 荣国府的奢靡和浪费，黛玉是体会过的。 她也听原嬷嬷提醒过凤姐姐，但是凤姐姐十分为难。 这一项大开支，谁都知道，但是消减实在是太难。 国公府连大鱼大肉都要算计着吃，不能随便挥霍，那他们家的面子真是要丢尽了。 雪雁和韭花几人，分别拿着布袋，将袋子里面的种子倒在掌心。 育苗床上的棋盘格子里，一个格子放两粒种子，一排排的放好，又在一头插上一个小小的纸旗子，将布袋上面贴着的标签取下来贴在小旗子上。 这样即便是有二三十个品种，到出苗的时候也不会混乱了。 黛玉看得有趣，自己也拿了青瓜种子育苗。 蓝素见黛玉自己动手，忙将手中的种子给旁边的人，自己紧跟着黛玉，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再跌进苗床里面去，这苗床里面全是泥巴，跌上一身泥可不好看。 苗床中间的位置有些远，韭花拿了一旁放着的厚木板架在苗床上头，这便搭成了一座小小的“独木桥”。 黛玉兴致勃勃地要往独木桥上去，给蓝素一把拉了回来。 “姑娘，你远一些吧，衣服上面都溅上泥点子了。剩下的也不多，让她们弄就成，咱们先回去换衣服。” 黛玉看了下，裙角上头有几滴泥水。 “那就回去吧。” 依照她原来的性格，肯定当即就要变脸，不过这两年她身体好了，又练了拳，性格也跟着淘气了不少。 当即站起来，先在一边净了手，瞅着身旁的雪雁等人，黛玉手指轻弹，雪雁拿了毛巾还没来及给黛玉擦手，她手上的水就弹到了雪雁几人的脸上。 “姑娘！”雪雁跺脚。 黛玉哈哈笑着，转身跑出了暖房。 丫鬟们忙跟着追过去。 蓝素的速度最快，不过一个闪身就到了黛玉的身前，手臂一伸，拦住了黛玉。 黛玉躲避不及，给蓝素一把环住了腰身，还没反应过来呢，蓝素身体一纵，竟然直接带着黛玉跳到了那棵龙游梅树上面。 “蓝姐姐，我错了，快放我下去。蓝姐姐，我再也不敢了……”黛玉笑着求饶。 这树枝也不粗，蓝素自己能够提着气，脚尖轻点在树上，黛玉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因此连声求饶。 蓝素也就是想要逗一逗黛玉，并不是要吓到她。 听到她叫着求饶，蓝素也就带着她从树上飘落下来。 片片梅花在周围飘过，黛玉就在纷飞的花瓣雨中缓缓飘了下来…… 这一幕惊呆了不远处的贾宝玉： 林妹妹果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黛玉的脚刚落在地上，就见到前面几人走了过来。 却是荣国府的三春并宝玉几人。 “林姐姐好，林姐姐你是学会飞了吗？”惜春几乎是跑了过来，很是惊奇地拉着林黛玉，左看看右看看。 “惜春妹妹好，我不会飞呢，是蓝姐姐带我上去的。”黛玉笑盈盈地说。 刚才她是有些害怕，不过待蓝素带着她飘下来的时候，她觉得太好玩了，真恨不得蓝素能够带着她再来一次！ 惜春很是羡慕地望着黛玉， “姐姐，也给我飞一次好不好？” 蓝素仰起脸看向旁边。 笑话，她好歹也是一个武林高手，哪能这么带着小孩子玩闹，刚才不过是她自己想闹一下黛玉。 现在，想都别想！ 若是让人知道，她用踏雪无痕的轻功哄小孩儿玩，她还要不要面子的！ “惜春妹妹别胡闹，你玩一次事小，这棵龙游梅树怕是禁不得你的重量了。”探春笑着，和黛玉问了好。 迎春也在一边笑说，“咱们一样的猫冬，只有你的衣服从入冬到现在，大了两个尺码。” 林黛玉望着惜春，疑惑道，“惜春妹妹个头长得这样快，这是吃了仙丹吗？” 惜春扁了扁嘴，欲言又止。 探春捂嘴笑，“长短不变，宽度加大。” 周围人哄堂大笑，林家的仆妇们也都掩嘴忍着笑。 黛玉听了这句话，愣了一下，但见惜春有些难堪，忙说道， “四妹妹这是心宽体胖，我嬷嬷巴不得我也能这样呢！” “真的吗？”惜春忙问。 黛玉点着头，“我嬷嬷说去年好不容易给我养出来了一点肉，今年个头窜起来，那点肉还不够分的。” 惜春细细看书，见黛玉的个头果真是比自己高了一些。 原来惜春的个头到黛玉嘴巴附近，现在只能到下巴附近了。 以此看来，自己一点也没长，林姐姐长高了不少呢！ 惜春更沮丧了， “林姐姐，你平常都吃什么呀。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只长个子，不长重量呢？” “一日三餐，还有零食点心，我从来没有断过，但是我早上一直都坚持打八段锦，你们现在还有在做吗？” 几人摇了摇头，黛玉刚从荣国府离开的时候，她们还坚持了几天，后来…… 后来就忘了。 第226章 想请黛玉回贾府 三春和贾宝玉，知道黛玉今天休沐，特地过来看她。 他们还约了史湘云，不过湘云出门迟一些，还没有到。 黛玉倒是不知道他们突然过来，原本她计划明天去荣国府探望外祖母，自从生辰宴之后，有十来天没见过外祖母，她也应当去给外祖母请个安。 回到皎云苑，黛玉换好衣服出来，迎春几人已经在皎云苑的院子里面喝起了果茶，吃得点心也是刚刚出炉的苏州船点，这是上一次才从扬州过来的点心师做的。 荣国府里面虽然也有专门做船点的厨子，到底还是不如才从南边过来的厨子，做的新鲜，花样也繁多。 女孩子们都喜欢这样的点心，做成小动物形状的点心，或是做成花朵、蔬果样式的点心，晶莹剔透，活灵活现，让人不忍入口。 “林姐姐，今天原嬷嬷不在家吗？”来了这么久，没见到原红蕖，惜春觉得有些失落。 她在家里面听说，原嬷嬷是女子书院的院长，女子书院开学之后原嬷嬷就去了书院。 她听了还不相信呢，林姐姐怎么能离得了原嬷嬷？ 可是眼前原嬷嬷确实没有在，难道已经离开林家了？ 不等林黛玉回答，贾宝玉先开口了， “林妹妹，若是原嬷嬷公务繁忙，没时间照顾你，不如你还是回去溶月院吧。” 探春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贾宝玉， “前些天谁在那儿喊着，要赶了薛姨妈一家出去的？宝玉，你这样厚此薄彼，怕是不好吧？” “若是让宝姐姐知道，怕不是又要和你哭了。”惜春冷道，声音甚是不屑。 “你们两个是嫌事情少，还要来到黛玉这里来挑拨吗？宝玉，你别怕。宝姑娘再不会无端端朝着你哭了，上一次二嫂已经狠狠地说了她。”迎春望着宝玉心有戚戚的表情，忙安慰说。 黛玉含笑听着几人的话，心里面很是疑惑，这又是哪门子的官司，薛家姑娘竟然会跟宝玉哭，宝玉竟然还要赶薛家出去？ 哎呦呦，这是个什么瓜啊，好想吃怎么办？ 可是几人显然都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黛玉又不好直接打听，遂看了紫鹃一眼，紫鹃会意，转身静悄悄出了门去。 “林妹妹，我刚才说的不如回去溶月院，你意下如何？让你就一个人住在外头，老祖宗想来也是十分担心的。你考虑一下，订好了日子，我和琏二哥一块儿来接你回去。”贾宝玉此时倒有了些兄长的样子。 “对呀，林姐姐。还是你在的时候，府里面热闹一些，每天见到你，就有无数的新鲜事。你这一回家，咱们府里面又恢复成了原先那样，每天的日子都是重复着前一天，我连下跳棋都觉得没原来有意思。”惜春有些苦闷。 惜春在林黛玉去贾府之前，念叨过几次说要剃了头发做姑子去，府里面不少人都想着四姑娘莫不是要随了东府的敬老爷一样，最后要出家了去。 可自从林黛玉进贾府之后，这样的话惜春一次也没有提过，性子也变得越来越活泼伶俐。 黛玉回来林家没多久，惜春就生出了落寞之感，那馒头庵的姑子带着智能儿来寻她玩了几次，惜春竟然又觉得人世间不值得，还是出家静修才是正途。 “四妹妹，我家里面住得宽敞，院子也大。最主要的是没有长辈约束，咱们玩起来也尽兴。你要是有空闲，不妨多来我家里面玩，咱们一处钓鱼画画，放风筝.....我还想斗草呢，偏前几天我家院子里的妈妈们突然爱勤劳了一些，将那些草全都除了去，只剩下满院子的花卉。”林黛玉没有答他们的问题，反而抛出了自家的好处。 几人想了一想，再和自家一对比，确实是人家林家更自在。 别的不说，单单这是林家自己的宅子，林姐姐（妹妹）在这里是主人，除了一个原嬷嬷能稍微约束她一下，其他人哪个敢违背了黛玉的意愿？ 她在宅子里面过得顺心如意，一眼望去就是千娇百宠的大家闺秀。 但是如果去了溶月院，单单是要应付长辈就够费时费力，有时候还出力不讨好。 “林姐姐，这样早早的当家做主起来，往后管家定然是一把好手。”探春羡慕说道。 林黛玉笑笑不语。 迎春年龄大一些，年前她还在林家住过一阵子，回家后又跟在嫂子王熙凤身旁，见识长了不少。 她却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林妹妹连个亲兄弟也没有，听说林姑父身体也不怎么好，如今有林姑父护着林妹妹的日子自然值得羡慕，可若是林姑父有个什么不好的呢？ 迎春还知道前些天薛姨妈和二太太商议着，说想要找个自家的女子给林姑父做续弦。 这样能保持着自家和林家的关系往后也还是能延续下去。 万一林姑父真的娶了填房，林妹妹的日子怕是也不太好过。 “林妹妹，”宝玉一双桃花眼凝望着黛玉，很是认真说道， “原先你在溶月院住的时候，府里面的事情也少有去扰到你。家里面别人不说，老太太那是将你疼到骨子里的，也不会对你有所约束。你如今年纪还小，独身住在这院子里面，也不太安全。你不如再考虑考虑？” “多谢宝二哥的挂念，不过真的不用了。”黛玉也真心实意给宝玉道了谢，“我嬷嬷今天去书院商议事务，平常我在家的时候她都在家里，我去书院她也在书院。” “竟是这般啊！”探春惊讶，“原嬷嬷一边当着书院的院长，还一边照料林姐姐？” 黛玉点了点头，有些得意地说， “我嬷嬷说了，我去书院读书，她才肯做那个院长，我要是不去，她也不会去。” 几人眼里都是难以置信。 女子书院如今在京城中的份量，比之国子监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够做女子书院的院长，堪比国子监祭酒，那是最高学府的校长啊！ 还有人不愿意去？ 第227章 好朋友 “林姐姐，你若是毕业了呢？”惜春突发奇想。 “按照现在的进度，我毕业最少还要六年呢！六年的时间，我爹要是还不来京城，我就要回扬州去了。” 林黛玉也看得很开， “而且六年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哪里能够想得到呢，到时候再说就是。” 贾宝玉住了嘴，在一旁品茶吃点心。 他已经将老太太的心思，全数转达给了林妹妹。 不过贾宝玉心里面清楚，林妹妹肯定不会答应。 而且林家他来了这几次，这里明显比他们家要舒适自在，若是他的话，他也不愿意回去自家。 更重要的一点，就算是林妹妹在自家住着，自己也见不到。 “林姐姐，女子书院和咱们学堂有什么区别，你去了这几天感受如何？”探春最好奇的当属这一个问题。 黛玉才去了几天，对书院里面的一切都觉得好奇，又觉得很是新鲜。 因此当探春问起来，她立即将自己这几天的书院生活描述出来。 一番演说之后，听得几人羡慕不已。 “林妹妹，我听说女子书院很大，学生有上千人，是真的吗？”迎春问道。 若是问起别的学生，真未必会知道，不过问的是黛玉，那就不同了。 谁让她家里面就住着女子书院的院长呢！ 这些情况原红蕖从来没有避着黛玉，言传身教，原红蕖认为这也属于教育的一部分。 “上千学生是真没有，不过五六百还是有的。”黛玉说道，“不过在书院里面读书，做事的人加起来，恐怕有上千。” “我们中阶段今年的新生就有一百多人，加上启蒙班和高阶段的学生，嬷嬷说书院目前有五六百名学生，老师有一百多名，书院里面的校工也有两百多人。” 书院里头的做事的仆妇，一律称为校工，她们若是有某一方面的特长，或者做某些事情比一般人要厉害很多，就会成为女子书院分校的老师，去传授那些女子实用的技艺。 “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情，原嬷嬷每天肯定特别忙。”探春想到这个问题。 “我嬷嬷说书院里面规章制度齐全，职责划分清楚，平常也费不了多少事。” “林姐姐，你们这么多人都一起上课吗？那不如我们家里面，先生只教授我们几人要好呢！”惜春提出疑问。 “怎么能呢，我们每个班级只有十二人，平常多是一起上课做任务。每两天会有一次大课，是整个阶段的学生一同上课，请来的先生是太学里面最德高望重的先生。大家一起讨论问题，探讨答案，还可以向先生提出质疑，场面很是壮观。” 三春几人慢慢消化着听来的信息。 黛玉喝了几口茶，外面丫头过来说传饭了，她招呼几人一起过去用饭。 史湘云在午后也来了林家，她和柳家的柳倩柔前后脚过来。 三春几人都对传说当中的京城第一女霸王，十分好奇。 真没想到，林妹妹竟然认识了这样的朋友。 而且她们观柳倩柔和黛玉的熟络程度，似乎她们二人很是投契！ 柳倩柔年纪在她们当中是最大的，但是一副娃娃性格，做事全凭喜怒，不会为他人着想。 她见到黛玉陪着几个打扮的齐齐整整的女孩子玩耍，心里不由得的有些醋意。 “林妹妹，往后你是不找我玩儿，只管和她们一处玩儿了吗？” 柳倩柔这人，性子太直，一根筋儿，脑子还不太好使，要是把不到她的脉，和她做朋友不仅要累死，还要伤心死。 好在黛玉早就把住了柳倩柔的脉。 她向三春几人介绍着， “这位是理国公柳家的倩柔姐姐，”说着，黛玉又加了一句，“也在女子书院读书。” “柳姐姐，这位是我表姐迎春，这两位是我的表妹探春和惜春，他是我表哥贾宝玉。”黛玉忙给柳倩柔介绍，“这位和你一起过来的……” “我们认识的！”史湘云忙说，“原先我婶婶带我出门做客，去过柳姐姐家。柳姐姐一手鞭子甩得极好。” 柳倩柔听了史湘云夸奖她，不自觉抬了抬下巴，有些骄傲。 黛玉轻笑，“以我说呢，你们两个性格才最合，应该是朋友才对。” 柳倩柔嘿嘿一笑，“史家姨姨说，怕我带坏了史大姑娘，不肯让我和她一起玩。” “上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给我头上插了三朵茶花，闹的满院子的蜜蜂都在我头顶飞。给我婶婶差点没吓昏了过去……所以才让我离你远一些。”史湘云拿帕子捂着嘴，笑道。 “还有这样的糗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林黛玉也笑了起来。 说笑间，几人相互见了礼。 柳倩柔看了看三春，说道，“原来都是你家亲戚啊！你们三人也在书院读书吗？” 三春有些尴尬，人家是理国公家的姑娘，她们是荣国府宁国府的姑娘，都是四王八公里头的，但是她们却没有去书院，探春隐隐约约听薛姨妈说了一嘴，说因为书院一年要上千两银子，家里不想出这笔钱。 “我们家里有学堂，平常也要上学，不需去书院。”惜春年纪小，说话直一些也不怕得罪了人。 “我还以为你们不必去书院，必然在家逍遥自在呢？原来在家里还要读书吗？我原来就从不读书！”柳倩柔说得理直气壮，好像不读书是什么很值得荣耀的事情。 “对，所以连名字都是我教你写的。”史湘云故意揭柳倩柔和短。 柳倩柔也不以为意，反而满脸自豪， “好歹我是学会了，别人再也不能说我大字不认识一个，我可认识三个字，三个字都还那么难写。” “不过史大姑娘，我记得你家里没有学堂，怎么不去报名女子书院。你本事那么大，肯定可以考进去。” 柳倩柔觉得史湘云不去书院，实在是遗憾。 “那也没什么，人各有志，我就愿意在家里做针线。”史湘云很是洒脱，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亲父母为自己打算，才去不了书院，不过她也不以为意。 第228章 老友重聚 春去秋来，转眼间一年又过去了一大半。 书院的秋季游园会办过之后，便开始了为期三天的中秋假期。 中秋节，宫中设夜宴，京城当中百官携家眷赴宴。 凤仪宫内，鎏金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沉香的气息在殿内萦绕。 皇后娘娘端坐在妆台前，任由宫女为她梳理发髻。 铜镜中映出一张端庄的面容，眉如远山，目若秋水，这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之典范。 “娘娘，今日的宫宴已经都准备妥当了。” 掌事嬷嬷轻声禀报， “御膳房新进了桂花酒，其余各色赏月瓜果，多是显王爷从祥瑞庄寻来，另有各地进贡而来的新奇果子。作为宴会后的赏赐，已经全部备齐。外头百官女眷也已经入席，只等娘娘前去。” 皇后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抚过案几上那支凤钗。 今天她会见到先生，这凤钗不戴也罢！ 既是中秋夜宴，不是什么十分庄重的宴席，那还是随意一些吧。 她没有选凤钗，选了一支适合中秋节气的简单制式花冠。 “女子书院的院长原先生可到了？”皇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回娘娘，原先生陪着林郡主一同前来，不过……”嬷嬷顿了顿， “女子书院今天来赴宴的女学生众多，个个都来和原先生打招呼，原先生估计有些不耐烦了，刚才带着林郡主去了便殿。” 皇后微微笑了笑，轻声道， “先生还是这般性格。” “还是娘娘有先见之明，早早为原先生提前准备好了地方......奴婢方才看到原先生明明已经很不耐烦了，却还是要维持着风度，想走也走不掉。幸好林郡主在原先生旁边，否则原先生很可能当场就忍不住了。” “女子书院的院规里面有一条说，书院学生在书院以外的地方，无需多礼。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平等，是朋友一般，她们那样多礼，先生只会觉得自己教育失败......不过，尊师重道她们刻在骨子里，要京城女子改变，只怕是不容易。” 皇后想着原红蕖可能会出现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 “走吧。” 皇后站起身，花冠上的流苏微微晃动，“先去便殿，与先生近在咫尺，这一次如果不能再见一面，我不知道下一次又到什么时候才能鼓足勇气。” “嬷嬷，宴席什么时候开始呢？咱们书院的姐姐们是不是还准备了节目，要什么时候表演呢？”黛玉在御花园里面走了一圈，发觉这地方粗旷大气，自家那里是小巧精致，各有不同特点。 不过她还是喜欢自家院子。 皇后带着嬷嬷朝着偏殿走去。 刚到便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原先生爽朗的笑声。 原来黛玉正绘声绘色地讲着书院里课堂上面的趣事，逗得原红蕖开怀大笑。 皇后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有些踌躇不前。 嬷嬷正要出声通报，皇后抬手制止了她。 就在此时，原红蕖似有所感，抬眼望向门口，目光与皇后相接。 原红蕖微微一愣，随即起身行礼。 皇后忙走进屋，说道：“先生不必多礼，今日中秋佳节，先生就当......是与友人相聚便是。” 一语未了，皇后娘娘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她实在是绷不住了。 “先生如今和华婧这样见外，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 嬷嬷见状，忙退出去关上了门。 原红蕖见皇后落泪，心中也是一阵酸涩，赶忙上前扶住皇后的手臂。 “娘娘莫要伤心，只是身份有别，不得不守些规矩。” 皇后紧紧握住原红蕖的手， “先生，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启蒙恩师，不管身份如何变换，这情谊不会变。” 原红蕖轻叹一声， “娘娘心怀旧情，我自是感激。但只怕旁人闲言碎语，累及娘娘声誉。” “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只要先生还愿像往昔般待我。”皇后泪光闪闪。 “华婧，这些年，苦了你了。”原红蕖望着自己的第一个女学生， 那是她全心全意教导出来，是现代思想和古代智慧碰撞出的最完美火花的女子。 然而，最后还是输给了这古代的制度，输给了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听了这简短的一句话，皇后赵华婧的泪珠终于滚落了下来，原红蕖心里面涌起一股心疼， “今日重逢，华婧就莫要再哭了，若是叫外人瞧了去，只怕以为我这曾经当先生的，今天又仗着师长身份，训斥娘娘。” 原红蕖本想像以往一样，帮她拭去泪水，目光触及赵华婧身着的皇后华服，手缩了回去。 赵华婧心里微微一疼，先生还是对自己心有芥蒂，却听到原红蕖说道， “你还是赶紧净了面，让人来给你补妆。这皇后的大妆，我可不会化。” 皇后愣了一下，破涕为笑，两人仿佛又找回了曾经相处时的自在惬意。 这时，门外传来嬷嬷的声音，告知宴席即将开始。 皇后整了整衣衫，又让人来整理了妆容。 “先生，随我一道去吧，今日定要好好赏一回月，品一品那新进贡的果子。” 皇后一手携了原红蕖，另一只手则拉着黛玉， “这就是我那小师妹黛玉吧，真不愧是先生的关门弟子，我还从未见过先生如此开怀过。有小师妹在先生身旁，我也安心不少。” “皇后师姐，先生待我极好，我也要待先生极好才是。” 黛玉的回答虽然是一句简单的孩子话，话里面透着稚气，不过皇后却是大为感动，想当初她也这么说过，但是后来终是她辜负了先生。 先生全心全意对她，希望她此生无忧无虑，想她能够自由自在。 结果她却自己折断了双翼，进了皇宫这座牢笼里面。 先生怎么会不失望呢？ 不过如今看来，先生已经谅解了她，皇后心中本来一直纠结，一直不安。 但是在见到原红蕖的那一刻，千般语言，万般思虑，似乎都消失不见。 她知道，先生明白了她，理解了她，先生没有怪她。 第229章 中秋夜宴 原红蕖点头应下，携手与皇后一同走向盛宴之处，而之前的种种纠结与不安，在此刻都化为了淡淡的温馨。 原红蕖与皇后并肩走向宴会场地，路上原红蕖还是忍不住低声说：“娘娘如今身处高位，可还自在？”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自是不如往昔自在，但既已担起这责任，断无退缩之理。” 原红蕖拍了拍皇后的手表示安慰。 到达宴席之处，众人纷纷落座，而这场宫宴在一片祥和热闹之中拉开了帷幕，只是不知这一晚又将生出多少故事。 踏入御花园时，满园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月色如水，倾泻在琉璃瓦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百官早已入席，见皇后到来，纷纷起身行礼。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重新落座后，乐师奏响丝竹之声，舞姬们身姿婀娜地步入场中。 原红蕖与皇后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品尝着桌上的美食佳酿。 黛玉好奇地四处张望，眼中满是新奇。 皇后师姐告诉她，这里是皇后的地盘，让她像是在家中一样，无需太多拘束。 赵华婧想既然先生在自己身上的期望落空，如今看来这黛玉小师妹，是先生心尖上的人物，那自己没有做好的，若是这黛玉小师妹做好了，先生肯定也会觉得欣慰。 所以黛玉封郡主之后，赵华婧提出让内务府给林郡主办生辰宴，又让内务府广发请帖，让全京城都知道这林郡主不是无依无靠的，她身后不止有原先生，更有皇室都是她的靠山。哪怕她没有父母在身旁，她也是京城当中尊贵的林郡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正当众人沉醉于歌舞升平之时，突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地在皇后耳边低语几句。 皇后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镇定。 她向众人笑道：“无妨，些许小事。” 而后悄悄吩咐身边人去处理。 原红蕖察觉出异样，有些担忧地看向皇后。 皇后轻轻摇头示意无事。 可没过多久，远处隐隐传来喧哗声。 这时，皇帝驾临。 全场安静下来，皇帝入座后，眼神扫向皇后这边，看到原红蕖时微微一愣。 这是谁家的女眷，坐在前排，显然是重臣女眷，不过看穿着打扮，并不像是官宦人家女眷，倒像是清流人家。 朝中何时有这样的人？ 皇上正在疑惑，皇后赶忙解释原红蕖的身份， “回皇上，这位是女子书院的院长，当初可是我和您请了圣旨，封了原先生做院长。” 皇帝听闻后笑道：“早闻女子书院大名，今日一见院长，果然不凡。” 这院长虽然是他封的，而且皇后还一定要给原先生一个品级，女官当中品级最高也不过五品。 不过皇后不依，说依原先生之才，五品实在是委屈了先生，而且当初万国来朝的时候，多亏原先生帮助，才不至于丢了大国颜面。 皇上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呢，最后同皇后拉扯了好久，终于定了下来，原红蕖的品级不从女官那边走。 他思考良久，最终下了圣旨，原红蕖的品级等同于三品的国子监祭酒。 毕竟女子书院也为朝廷培育女官，不比国子监读书的那些书生要差分毫。 国子监出来的还有许多读书差劲的，女子书院出来的女官，那都是培训合格才给上岗，用起来极为顺手。 “原先生旁边的，就是林如海的千金，咱们给封了绛珠郡主的。皇上国事繁忙，怕是都忘记了吧？”皇后轻声说道。 皇上又看了一眼原红蕖身旁的黛玉，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小女孩儿，却已经隐隐有了她父亲的风骨，真不愧是清流的顶级林家的孩子！ 皇上心里面赞叹着，也想着林如海最近差事办的不错，要不给他喊回来述职，让他们父女俩见一见面？ 这是原红蕖第二次见到皇上，上一次是万国来朝之时的最后一场比试，那时相距较远，只听得有人高呼“皇上驾到”，原红蕖只注意到一片明黄的袍子，并看不清皇上长得是何模样。 而这一次，原红蕖和黛玉就坐在首席，和皇上皇后的高位只有几步的距离，原红蕖只是扫了一眼，心中最后那点为赵华婧不甘的念头就熄灭了。 皇上虽然年长，听说已经过了四十不惑，不过皇家人一向自律，不见丝毫中年人的疲惫之态，连那中年男人最容易会出现的油腻感，也是丝毫没有。 倒是个中年帅大叔。 原红蕖心想，难怪华婧甘愿被困于这深宫中。 华婧自幼丧母，父亲续弦之后就将她送到了外祖家。 她从没有享受过半点父爱和母爱。 也许认识自己之后，她对自己的那种孺慕之情，能够稍微填补一些缺失的母爱，不过那缺少的父爱，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大概皇上符合她全部的想象吧！ 皇帝开口道：“今日中秋佳节，朕闻众爱卿家中女眷皆多才多艺，不妨展示一二以助雅兴。” 于是，女眷们纷纷起身献艺。 有吟诗作画的，有抚琴奏曲的。 轮到黛玉时，她从容起身，行了一礼后开始讲述一段自创的小故事。 她口齿伶俐，故事精彩绝伦，众人皆沉浸其中。 皇帝也不禁夸赞：“林郡主聪慧过人。” 黛玉谢恩后刚刚坐下，人群中却响起一声冷笑。 众人望去，只见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她一向自傲，对女子书院很是看不上。 她站了起来，娇声道：“陛下，林郡主故事虽妙，但终究是女儿家的玩乐之物。臣女以为太不严肃。” 话落，现场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原红蕖眉头微皱，却听到皇后说道：“中秋佳节，本就是图个欢乐团圆，尚书千金这般严肃，莫不是忘了今日乃是家宴？” 那千金仍不甘心，刚要再说，皇帝却摆了摆手。 “皇后所言极是，今日不必争论这些。” 然而这小插曲过后，宴会的氛围总有些微妙。 就在此时，天空忽然绽放起绚丽烟花。 五颜六色的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暂时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第230章 礼部尚书一家 礼部尚书对女子书院的不满已久。 年初女子书院声势浩大招生的时候，他就一连上奏了几次。 说圣人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女子书院的声势比之国子监有过之而无不及，长此以往，恐怕有牝鸡司晨之忧。 皇上没搭理他。 皇上一向都不爱搭理礼部尚书，因为当初他登基的时候，这老东西也蹦出来，说什么不合祖宗礼法。 礼部尚书倒不是什么太子党，也不是太上皇的心腹，就是认死理，天天念叨着祖宗礼法，被人利用做了不少糊涂事，但是自己却不以为错。 显然女子书院这事，就是有人给捅咕到他跟前，这老头子就跳出来，就显得他能了。 他的折子基本上也到不了皇上眼前。 而和女子书院有关的折子，皇上最多听过之后，一句“皇后乃天下女子之首，事关女子书院的事情，交给皇后处理才是正理。” 这些折子最后全都到了皇后的手里。 皇后自己都是女子书院出身，对自己的母校本就有着深深的滤镜，更重要的是当初女子书院搬迁京京城，还是来自她的授意。 所有的奏折全部都束之高阁，她懒得去理会这个老古董，连带着礼部尚书的家眷，她也极少往宫里面招。 别的高官命妇，皇后还时不时会招进宫中俩，喝喝茶，聊聊天，以示关心。 礼部这一家子，皇后只招进来一次，那礼部尚书的夫人竟然劝她，让她去拜祭先皇后，给先皇后行嫔妃礼。 多大的脸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先皇后是追封为后的，生前她可没做过一天的皇后。 先皇后是正常死亡的吗？ 死后连后陵都进不去，不过在后陵旁边建了一座小陵墓来埋葬而已。 先皇后在皇上登基前一年就死了，死了好几年，她才进宫。 皇上曾亲口告诉她，她赵华婧才是唯一的皇后，至于那个追封的皇后，那是和朝臣们妥协的产物。 虽然男人的话什么的不可信，不过她相信皇上也不会为了哄她拿这个胡说。 从礼部尚书夫人说了那话之后，她就把这事情记下了。 下属的妻子对自己不尊敬，自己何必再让她过来碍眼，那不是给自己找不在！ 皇后的这点小脾气，皇上也乐意纵容。皇后又不是针对礼部尚书了，只是没有和他们表示亲近而已，就连皇上自己也不喜欢这一家。 帝后二人有志一同，不约而同都把礼部尚书一家当作透明人。 礼部尚书这冷板凳坐得稳稳的。 今天礼部尚书的女儿，当众对黛玉不敬，皇后心里面很是不快，不过中秋夜宴，她要是当众发作了，这女孩子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皇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礼部尚书的女儿，暗自记下这笔账。 中秋夜宴散去后，皇后单独召见了黛玉，又以师姐的名头给了黛玉不少赏赐。 黛玉却知道，那些东西至少有五成都是给原嬷嬷的，自己也就是顶个名头。 皇后师姐和原先生的真实关系，不能轻易暴露于人前，否则皇后娘娘少不得要背一个以权谋私，将女子书院院长之位给自己的老师做，还破天荒给了女子书院院长三品祭酒之位。 黛玉看得出来，皇后师姐对嬷嬷很像是女儿对着娘亲，黛玉都懂。 不过如今女儿长大了，做母亲的便退出了女儿的生活，女儿很舍不得。 “嬷嬷，等往后我长大了，你会不会像对待皇后娘娘那样对待我？”黛玉心里面有些忐忑。 原红蕖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后郑重说道，“你们不一样，她独立、勇敢、性格坚毅，要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不一样，你是黛玉呀，你是我最最喜爱的小黛玉，我是怎么也不会放心你一个人。” 原红蕖心中暗想，如果一早就知道自己穿越的是红楼世界，哪里还有前面那么多事情，自己肯定早早就守在林家，最好是能够阻止贾敏之死，这样一来黛玉也不会偶尔还会露出那种孤独凄楚。 而另一边，礼部尚书知道自家女儿的所作所为，深以为傲，不愧是他的女儿，和他一样，一身铮铮傲骨。 然而过了几天，皇后以女子书院需要人手帮忙为由，下旨让礼部尚书的女儿进入书院做事。 明面上是帮忙，实际上却是让她在书院中受些教导，磨磨性子。 她不是一直觉得女子书院是不应该存在的，那就让她自己去看看，女子书院到底该不该存在。 “姑娘，女子书院的院长，叫做原红蕖，她本来就是林如海的女儿，就是如今那林郡主的教养嬷嬷，不知道走了什么时运，竟然爬到了这样的高位。真是人心不古......”礼部尚书家里，一个嬷嬷正在安慰一脸苦闷的尚书女儿邱慧。 “钟嬷嬷，你原来在荣国府给他家姑娘们教过书，对这人该是有几分了解，你多和我说一些她的事情。免得等我到了书院一头雾水，让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站在一旁的钟嬷嬷，也就是曾经贾府学堂里面的钟芳，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得意之色，不过想到当时在贾府受的屈辱，被人捆绑着扔了出去，又暗暗咬牙。 原红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是不清楚，当天就打了那么一个照面，话也没说两句，就有琏二奶奶过来了。 那原红蕖的手段真是好生厉害，琏二奶奶那样的人物都对她俯首帖耳，莫非原红蕖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方法？ 钟芳想了想才开口道：“姑娘，这原红蕖为人极为精明，手段也是厉害。听闻当年在林家就颇得信任，后来更是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得了荣国府当家奶奶的青眼。听说虽然是客居在荣国府，过的日子竟然比他们主人家还要逍遥自在。” 邱慧不屑皱眉，“这不就是喧宾夺主吗？连这点礼仪都都不懂，还能做了书院院长！” “可不就是这话！”钟芳差点拍起了大腿，又生生忍住，生硬地整了下衣裳上的褶皱。 “姑娘，原红蕖身边的林黛玉，那也不是省油的灯，才情极高不说，我听说在学院里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第231章 夫妻俩捡了个漏 “那是绛珠郡主，嬷嬷说话注意点。”邱慧虽然对黛玉的才情也是颇为不屑，不过到底被提点过，就算她再有不满，也不能在那样大庭广众之下，大咧咧提出来。 如今钟芳这样明显地说林黛玉的坏话，邱慧觉得有些不妥。 皇后让她去女子书院，却不是让她去读书，而是让她去帮忙。 皇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敲打自己？ 邱慧冷哼一声，心道，既然如此那她就去看看女子书院，到底有什么不同，能让京城当中的女子以进女子书院读书为荣！ 中秋夜宴第二天一早，贾母便派人来接黛玉到荣国府去。 平时只要是书院放假，贾母一准就让人来接黛玉过去。 黛玉十次里面也能去个五六次。 即便是这样贾母还是觉得，黛玉同她们生分了不少。 贾母几次给林如海去信，隐晦打听他是否有续弦的意思。 林如海回信照写，不过这问题一次也没有回答。 贾母虽然心有不甘，不过林如海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人走茶凉，敏儿逝世三年多了，她和林如海的情分只怕也就到此为止。 贾母越发心疼起黛玉来。 黛玉今年虽然瞧着身体强健不少，脸颊上也有了些肉，比以往更要活泼开朗。 可孩子又不是长在自个儿跟前，贾母就没怎么放心过。 那原先生说是能照顾黛玉，忽然就做了女子书院的院长，听说还封了一个三品官，等同珠儿那岳丈国子监祭酒一样。 贾母得知此事之后，心里面就有些不喜：一个女人家，既然已经不愿意相夫教子，那么安安分分做个教养嬷嬷，林家也不会亏待了她。为什么还要去出那么大的风头，还要去做大官！ 她的外孙女，会不会被这样的教养嬷嬷给养歪了？ 一开始贾母担心不已。 幸好今年以来，黛玉每次来荣国府，原红蕖都跟着，还是同原来一样，安分守己，说话做事干脆利落。并没有因为她自己做了书院院长，就对黛玉有丝毫懈怠。 贾母这才稍稍安心。 原红蕖的风头太盛了。 宫里面的中秋夜宴，王熙凤也有份去参加，她们的坐席不在一处，本来宴会还没开始的时候，她还在到处找原红蕖。 却没有想到原红蕖竟然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出来了，还和皇后娘娘十分亲近。 王熙凤说不惊讶是假的。 原红蕖带着黛玉一来到荣国府，将黛玉送到了荣庆堂，王熙凤便借口要和原姐姐说点事情，就和原红蕖去了溶月院的小轩亭。 荣国府上下都知道两人关系好，见两人离开，也都习以为然，原红蕖每次过来都会单独和王熙凤聊一会，要是两人没有单独见面，他们还觉得奇怪呢！ “原姐姐，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你是女子书院的院长，结果今天你又告诉我，皇后娘娘都是你的学生！”王熙凤惊讶地瞪着眼睛。 两人刚坐下，王熙凤就迫不及待地问。 昨晚她差点没忍住直接去了林家，被贾琏给拉住了。 “我原先在扬州也是在女子书院教书，皇后的外祖家在扬州，她是我的学生，也没什么好奇怪。”原红蕖没准备和王熙凤说太多她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你怎么从来都没和我说过呢？”王熙凤心里面不是没有落差的。 她以为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穿越者，没想到还来了一个原红蕖。 她以为她是这个世界身份最高的穿越者，没想到原红蕖直接就是三品大官，职位相当于现代最高学府的校长。这比她一个后宅管家女人要厉害的太多了。 她以为自己能改变红楼世界，没想到自己却还是要原红蕖的帮助，才总算摆脱困境。 ...... 王熙凤心想，幸好这红楼世界不是什么只能一个穿越者生存下来的游戏世界，要不然自己在原姐姐手下，过不了第一关。 前世自己作为原姐姐的死忠粉，那都是给现在的自己积累下来的功德啊！ 自己那一次次的点赞，还有那每一条的评论，都没有白写...... 穿越到了红楼世界，全凭这些，才算在原姐姐那里死皮赖脸，挣出来了一条光明大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么大一个世界，就我们两个是一处来的。就算你不知道我原来的事情，你觉得我还能害你不成？”以前的事情，原红蕖不想多说。 “原姐姐肯定不会害我，我不过是怕有些人别有用心，利用我不知道的事情来伤害到你。” 王熙凤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她怕被人做套，利用她来伤害原红蕖，所以在原红蕖成为书院的院长之后，连王熙凤做事都谨慎了很多。 “你不用想那么多，没谁能轻易伤得了我。”原红蕖安抚地拍了拍王熙凤的胳膊，“倒是你，不是说只有送给百官的果品有你庄子上的吗？怎么昨晚呈上来的西瓜，也是你们庄子里的。” “姐姐，这个你也知道？”王熙凤今天要和原红蕖说的，最主要的就是这件事情。 “我让人给你送的特小凤瓜苗，我还能不知道？” 这种西瓜苗是从空间里面直接培育出来的，本来特小凤西瓜最多只有三斤左右重，皮薄易破，经过空间加持，竟然和普通西瓜大小一样，皮也不容易破了。 王熙凤有些哭笑不得，“他们给混着种在一起，全乱了。现在还有一件麻烦事，想要你帮忙。” 中秋夜宴给百官果品里面的樱桃番茄和润绿青瓜，都出自他们夫妻俩的庄子。 而宴席上面发生了一点意外，更是让他们夫妻俩又捡了一个漏。 皇商薛家今年接了中秋进贡西瓜的差事，但是进贡而来的西瓜，御膳房打开之后，发现大半都是生瓜蛋子。 薛家的负责人当即被拘了起来，内务府临时决定用了贾琏夫妻俩庄子上的青门绿玉西瓜，来顶替薛家的西瓜。 他们家的西瓜本来就是备选方案，但是以宴席的严谨程度，他们虽然准备好了千斤西瓜，估计也是用不上的。 没想到竟然用上了。 而且王熙凤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们家里那些西瓜里面混入了别的品种，有几个西瓜打开竟然不是青皮红瓤，而是青皮黄瓤。 第232章 捡漏还是捡祸? 内务府没见过这样的西瓜，于是叫了贾琏过去询问。 贾琏一见之下也是惊讶，不过虽然他敢担保这西瓜吃起来没有半点问题，内务府也不敢贸贸然就呈上前去。 贾琏索性自己拿了黄瓤西瓜，和试毒太监一同试毒。 内务府见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都敢以身试毒，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而且他们尝过的几人都说，这西瓜吃起来确实味道要更甜一些。 于是当晚的宴席上就出现了黄瓤西瓜。 这西瓜还在宴席上引起了轰动，不过想要再吃一些，却是没有的了。 贾琏自家都不知道他们庄子上的瓜田里，哪些是红壤的，哪些是黄瓤的。 但是内务府在宴席结束之后，告诉贾琏，往后这黄瓤的西瓜，会是皇宫专供，市井中不许有黄瓤西瓜售卖。 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进贡六百斤西瓜进宫，五百斤红壤，一百斤黄瓤。 贾琏有些傻眼，今天少不得要请教原红蕖，该怎么区分。 当初他是从鹅儿村，原红蕖的庄子上购得的西瓜苗。 给他们庄子上头送瓜苗的人，说他们东家和二奶奶关系好，特地专门多送一百棵瓜苗，说这瓜苗和琏二奶奶有关。 “现在区分不出来红瓤和黄瓤的西瓜，怕送错了西瓜到宫里面惹祸，贾琏觉得怕是接了个烫手山芋。”王熙凤讷讷说道。 “就这点事情啊，我也分不出来。”原红蕖虽然觉得这事情不算什么，但是真让她去瓜田里面挑西瓜，她也挑不出来。 她又没长透视眼，能透过西瓜皮看到里面是红的还是黄的。 “姐姐，这可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和内务府如实说？” 王熙凤只觉得因为一个西瓜，倒是给自家惹了一场祸， “早知道就不出这个风头了，这哪里是捡漏，分明就是捡祸！” “捡漏？” “昨天薛家那西瓜没熟，出了岔子，薛家推出去一个掌柜领罪，听说两条腿都给打断了......” “哪个薛家？” “就住在梨香院里的那个。”王熙凤有些不屑， “原姐姐，我听说那掌柜挑的不是生瓜，而是另外一家的瓜。但是薛蟠鬼迷了心窍一样，非要那生瓜蛋子......买了那一家的生瓜，还非要人家的闺女做搭头，才惹了这事。” “薛蟠？能走路了？” “可不是，人参都吃的少了，最近我可是少了好多进账呢！” 原红蕖皱了皱眉头，想到正月里面说要给薛蟠腿再打断一次，估计蓝素只顾着护送黛玉上学放学，怕是把这事情给忘记了，倒是不如趁着这一次再给他点教训。 “原姐姐，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去说实话会不会给贾琏的腿也打断了？”王熙凤担心不已。 “你想什么呢，哪儿可能因为一个西瓜，就打断人腿。”原红蕖凝神想了一下，说道， “好办法我也没有，不过笨办法有一个，你听不听？” “听，听，姐姐你快说。”王熙凤急道。 “你让庄户将每一棵西瓜秧苗上的西瓜打开一个，看看是什么颜色，然后在秧苗边做好标记，不就行了。” “对呀，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王熙凤拍掌笑道，真是当局者迷，只想着不可能把每一个西瓜都打开，但是却没有想过可以直接在西瓜秧苗上打开西瓜，做好标记。 一个西瓜秧苗上，总不可能长出两种颜色的西瓜。 “分秧苗的时候要注意一些，我想庄户们在种植的时候，不可能一株红壤一株黄瓤这样种，肯定是一片红一片黄，不过要是挨的太近的就不要选了，免得是串粉出来的。你们要是再给摘出来红黄混杂的西瓜送进去，让内务府看中，你们就更难了。”原红蕖笑着。 “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们了。看来庄子上面还是要多放几个识字的人去，要不然也不会弄出这么复杂的事情来。”王熙凤心有余悸。 “呵呵，你让贾琏自己多盯着一些。从西瓜苗到结出西瓜，中间有那么多天，地里面的西瓜怎么可能个个完整。庄子里面肯定有人知道这西瓜里面有红壤有黄瓤的，你们怕是最近松懈了一些，他们没有如实相告。” 王熙凤点头，“多亏你提醒，我等会儿一起告诉贾琏。” 得了这个方法，王熙凤算是松了一口气， “原姐姐，今年是庄子上第一次种西瓜，也种的晚了一些。本来也没想到往内务府里送，还是显王爷提起来，贾琏才说庄子上还有西瓜，显王爷就让也准备着，说不定用得上。没想到就用上了。” “你们多准备着，就算宫里面用不上，外面这些贵族大家，哪个不图个新鲜，哪个是少银子的？” “姐姐，我少。” “你不算。”原红蕖恨铁不成钢，“少跟我哭穷，你用这套，从我这儿骗了多少东西去贴补贾琏了？” “姐姐，我也不敢骗别人啊。”王熙凤装着抹眼泪，“就只有你心疼我，我不和你哭穷，跟谁哭去？” “行了，行了，可别演了......你应该是影后的，谁那么眼瞎，天天让你演丫鬟！”原红蕖哭笑不得，“你赶紧去找贾琏去，晚了他再被打断了腿了，你更要找我哭了。” “没事儿，让他再急一急。” 两人正说着话，却看到远远地似乎是李纨带着素云走了过来。 王熙凤眉头就是一皱， “原姐姐，你得罪李纨了？” “怎么说？” “你的职位等同于国子监祭酒，她可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女儿。”王熙凤对李纨的行为十分不屑。 平时就是不问世事，形同缟素，跟活死人一样。 偏偏看着她管家的大钥匙，又眼馋的很。 就连平儿她都想着去挑拨和自己离心，真是让人不齿。 “要是因为这个就得罪了她，那我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原红蕖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两人见李纨过了青石板桥，石桥旁的平儿给李纨行了礼， “大奶奶往日从不到这边来，这是有什么急事？” 第233章 李纨请教 “听说原先生在这儿，我过来寻原先生说几句话。” 李纨走了过来。 真真是难得一见，这还是原红蕖第一次见到李纨对自己面带笑容。 自从去年黛玉去学堂第一天，那个李纨推荐来的钟芳因为她们，被赶出了荣国府。 李纨再见到林家人的时候，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原红蕖也没惯着她，礼节上的事情她们一点错也不犯，再有多的，一丝儿也别想。 本来李纨的存在感就极弱，原红蕖这么一忽视，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这会儿看到主仆二人，原红蕖忽然想起来，先前跟着李纨那丫头似乎多嘴多舌，说自己的是非，还惹了些口角出来。 怎么这个丫头竟然还好端端地跟着李纨？ 王熙凤也是诧异，这素云都已经降成三等丫鬟了，李纨还当作大丫鬟一样带着到处走，这是在打她的脸不成？ “原先生，可有日子没见你过来了？书院挺忙？”李纨说的很是热情，显得二人很熟络似的。 原红蕖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中秋佳节书院放假。大奶奶今日这般客气，倒是叫人有些受宠若惊了。” 李纨听出话中的嘲讽之意，脸上微微一僵，随即恢复正常， “原先生莫要打趣我了，我今日前来，是想请教原先生一些事。” 原红蕖挑了挑眉，“哦？这个我可不敢当。您府上的二老爷外书房的清客，无一不是学富五车，你不妨让人去问问他们。若是不便的话，大奶奶，您父亲的学问更是冠绝古今，和他请教更为便利。” 原红蕖明显不想和李纨有牵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知趣的话李纨也就不该往下说了。 不过李纨明显不是知趣的人，她干笑两声说道：“原先生，我想问的并非学问之事，乃是关于女子书院管理之事。” 原红蕖疑惑地望了一眼王熙凤，王熙凤也是一脸诧异： 这李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问书院管理做什么？ 难不成她还要回娘家去学给她爹不成？ 国子监和女子书院，完全不是一回事，要是套用女子书院的模式，那真是要乱了套了！ “原先生，女子书院上千口的人，原先生作为一院之长，能够将书院管理的井井有条，我自是钦佩，所以特来讨教一二。” 原红蕖心中暗忖，这李纨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她仍是慢悠悠道：“大奶奶说笑了，书院人际简单，人心单纯。学生们是为学知识、学本领才来，哪里需要什么管理。您向我来讨教，我还真没什么可以教的。不过大奶奶怎么想起来要讨教这个，难不成也要开设一所书院？” 王熙凤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纨一眼，忽然笑道，“大奶奶要是开了书院，还真是可能！大奶奶娘家那边关系过硬，什么样的书院开不得！到时候大奶奶若是也做了院长，可不要忘记提携一下自家的孩子......” 李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硬着头皮说：“我哪有那个心思，哪有那样的本事，就你爱胡说。” 王熙凤凤眼一挑，“那大奶奶问原姐姐这些做什么？当着我的面，问怎么管理，不是开书院，那是想要管家了？” 李纨怔了一下，还真没想到王熙凤说话这么直接。 她是想啊，可她一个寡妇，这是她能想的事儿吗？ 李纨讷讷不语，素云替她着急起来，要是让管家的二奶奶误会自家奶奶有这样的心思，误以为自家奶奶想要抢夺管家权，以二奶奶的手段，她们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二奶奶这话说的，我家奶奶何曾有过这样的心思......” “有你说话的地儿？”王熙凤冷冷瞥了素云一眼， “人都死了，连这小蹄子都能指责起我来？” 几个媳妇儿婆子忙过来拉住素云，李纨惊觉，忙喝道， “放开素云，我的丫头不过替我说句话，二奶奶都容不了吗？” “你没长嘴？让她替你说！你怎么不让她替你吃饭呢？你若是想要管家容易的很，二太太只要发一句话，我二话不说，全部都交给你。”王熙凤说得斩钉截铁。 李纨一瞬间有些心动，但是很快就将心思收了回去，婆婆和她说过，让她好好养大兰哥儿，必然不会亏待他们母子，这管家一事，能少掺和就不要掺合，那不是什么好事…… 李纨定了定神，强笑道： “二奶奶怎么还急了起来，我不过是想和原先生请教一下书院的管理之法，想要在我父亲生辰的时候，回去卖个乖，哪有别的心思。”说罢，又十分真诚地看着王熙凤， “怪我不好意思，刚才要是直接说出来，也不会引得你误会。这偌大的府邸，也就多亏了你有才干有魄力，才能管得住。我和兰儿吃现成的岂不松快？” 王熙凤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纨， “你当我说玩笑话？我说的是真的！这管家一事，你若是愿意接手，我立时就撒开，谁不愿意天天就吃现成的！” “二奶奶还赖上我了，”李纨干笑，“不如请原先生评评理，我可是一句也没说过要管家的。” 荣国府这管家一事，犹如烫手山芋一般，王熙凤如今也就是借着坑薛家的银子，支撑着府里面的开支，至于田庄，那是她自己的私产还有她先婆婆留给他们夫妻的，那些出产就算他们不拿出来，谁也挑不出理来。 李纨想要管家，要她管就是，只要能往里面填的起银子，随便她管！ 王熙凤还巴不得呢！ 不过这李纨今天巴巴跑来找原姐姐，真是那么简单，想要问书院管理方法，回娘家去给她父亲表孝心？ 王熙凤总觉得李纨有别的心思，只是一时之间她还猜不出来。 原红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想这李纨今天非要扯着自己纠缠，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于是说道：“大奶奶既然要我来评这个理儿，那我有话就直说了。要是不太中听，大奶奶也别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