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一下下》 对我做了什么 “您的女儿确诊为先天性无痛症,目前没有任何的有效治疗方法。”年轻的医生翻看着手里的报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患有这种疾病的患者丧失了痛觉,感受不到疼痛,但正常的冷热以及其他感知还是没问题的。” 他的对面坐着的一对年轻夫妇,两人之间是一位年仅六岁的小女孩,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端坐在椅子上,一脸天真懵懂地看看自己的父母,再看看对面的医生。 那时候的秦桑还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嘴里葡萄味儿的棒棒糖很甜。 唐晓茜一听这结果,着急又不解地询问:“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患上这种病呢?” “这种病症很罕见,通常是遗传性的,但很显然二位的家族都没有这种病。”医生眉头一皱,“况且这个疾病在目前医学界也仍是个未解之谜,所以恕我无法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正还算是冷静:“那平常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因为患者无法对痛觉作出正常反应以避开危险,所以平日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让她接触危险事物。”医生向二人解释,“可以的话也自小就教导她什么是会让她感觉到痛的,那样至少在发生危险时,她的潜意识会提醒她。” 后来,秦正和唐晓茜也带着秦桑奔走过各大医院,但最终得出的结果都无一例外。 秦桑懂事后,也逐渐理解了自己这个病。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自卑,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有没什么不同,活得也很正常,只不过平常要比别人更加注意点自己的安全,不熟悉的事物都尽量不去碰。 虽说也有意外发生过,但都是小意外,也多亏了她父母天天跟她念叨这样那样是会痛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还是磕磕绊绊活到了现在,正和同龄人一样正常地上着大学。 这不刚下课,就被宋小琦给拽着手臂拖去了学校礼堂:“诶走走走,今天是迎新日啊,咱们去凑个热闹!” 秦桑和宋小琦从小学就认识,别人不懂她,她怎么可能不懂:“得了,想去看帅弟弟你就直说。” 嘴里嫌弃着她,脚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宋小琦往礼堂的方向走。 礼堂算是秦桑很熟悉的地方了,所以哪怕迎新日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多,她去一去倒也问题不大,反正宋小琦也在,真出事她相信她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发小是不会抛下她自己跑路的。 没想到没多久秦桑就被现实狠狠打脸。 一开始宋小琦还挽着她手臂一块儿走,结果有个新生弟弟来问她什么什么怎么走,宋小琦就自告奋勇说带他去,毫不犹豫抛下秦桑,花蝴蝶一样跟着人弟弟飞走了,徒留秦桑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整个过程仅用了不到五秒。 秦桑:“……”好你个见色忘友的宋小琦! 她本来也没多想来凑这个热闹,见宋小琦走了,自己便也打算回宿舍。 受不了这闹哄哄的吵闹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丧失痛觉,其他感官就变得特别敏感又挑剔,小公主似的一丁点就受不了。 礼堂一整个人满为患,密密麻麻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尤其宋小琦还拽着她走到了风暴中心,连门在哪儿她都险些看不见。此刻只能凭借瘦小的身躯和一群铜墙铁壁对抗,艰难地一点点往外挤。 期间还不小心被人一巴掌拍到了脑袋,但她自然是完全感觉不到,只是脑袋偏移了一下。 但在父母持续的灌输下,她肯定知道自己是被打到了,不过根据脑袋偏移程度来看,可以推测出被打得不是很用力,估计没什么大碍。 打到她的人回过头和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秦桑摇摇头:“没关系。” 反正她也不疼。 好像患上了无痛症都能对这个世界心平气和了点。 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的最后,秦桑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见了礼堂的侧门,双眼一亮。 刚要侧身挤出去,身旁的人像是突然被撞了一下往后退,出于惯性往后倒。 秦桑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身影如山一般带着巨大压迫感朝她倒来往她身上一撞,四十几码的大脚还一脚踩在了她的小白鞋上。 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她活到现在从未有过的感觉自被撞到的身体以及被踩到的脚升起,坐了火箭一般直冲大脑。 她甚至还没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被踩的那只脚已经下意识地往回收了一点,嘴里莫名其妙发出了“嘶”的一声。 秦桑被自己怪异的反应弄得愣在了原地,傻乎乎地盯着自己被踩黑了一小块的小白鞋,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 刚才她整个人就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仿佛一只提线木偶,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权,一举一动都是由缠绕在自己四肢上的细细白线所操纵,该做出什么反应全看那手握白线的人的心情。 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像是有魔力一般,穿透了周遭的喧闹,让她的耳朵只能捕捉到这有且仅有的声源:“不好意思。” 秦桑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去,看见了一张对眼睛极度友好甚至可以说是视觉盛宴的脸。 那时候的她不会知道,眼前站着的,是她本身遗落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块碎片—— 是将她拼凑完整的那最后一块。 她脸上还是那缓不过来的表情,只是直直地望着眼前人,眼中带着对眼下情况无法理解的困惑。 周沉见人傻愣愣看着自己一言不发,连“没关系”都没说,寻思着自己是不是那一脚踩重了,把人给踩受伤了。 视线不经意在眼前的人身上逡巡一圈。 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自己刚才那一撞没把她撞散架真是够幸运了。 哪怕自己也是被别人撞的,但总归还是他踩的人。若她是真被他踩出个好歹他良心也过意不去,于是只得耐着性子问:“你受伤了?” 秦桑迟缓地眨了两下眼。 受伤吗?她也不知道。 因为一直以来都感觉不到疼,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受伤了而不自知,然后周围的人看见了才开始惊慌失措地带她去治疗。 反正她向来是淡定的那一个。 只不过刚才那突如其来的莫名感觉却让她耿耿于怀。 但是转瞬即逝,让她没办法再去捕捉更多就消失了。 可直觉告诉她这很重要,她必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她看着周沉,一脸严肃地反问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周沉:“???” 圈在怀里 被她这么一问,周沉莫名有种他欺负了良家妇女的错觉,要被万人唾弃罪该万死那种。 所幸礼堂足够吵闹,把他们俩的对话给掩盖了过去,只有他能听见她说了些什么,再加上人多,也几乎没人注意他们这里的动静。 否则要是让旁人听见她那句问话,怕真的会觉得他对人家小姑娘干了什么坏事。 他一知道来龙去脉的都差点被她严肃的样子给带偏,怀疑起人生来。 尽管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古怪,但周沉也没多想,只想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然后离开,便直白地把刚才所发生的事再复述一遍:“我撞了你一下,还踩到了你的脚。” 啧,怎么听上去像是他故意这么做的? 还真是被她给带跑了。 “是意外,不好意思。”周沉后边又补上一句解释,“我也是被人撞的。” 秦桑重新在脑海捋了一遍。 她长这么大也不是没有被撞被踩过,但每一次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于她而言仅仅是很普通地被碰了一下。 但这次却和以往都来得不一样。 那种特殊的、不一样的感觉是以前都未曾经历过的。 是……痛觉吗? 难道她能感知到痛了? 秦桑拧着眉思考,周沉见状又迟疑着问:“你……受伤了?” 被周沉的声音唤回了神,秦桑本想下意识摇头说没事,但转念一想,自己还没把事情搞清楚呢,怎么能轻轻松松随随便便把人放跑了! 但礼堂人山人海的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那…… 不知道为什么,周沉总感觉女孩的眼神好似一瞬间闪过一抹狡黠,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小狐狸一样,如果有耳朵的话,此刻大概在她脑袋顶上一耸一耸地动着。 随即女孩用力一点头,认真地看着他道:“对,受伤了。” 周沉:“……”总感觉自己上当了。 虽然她现在还站得好好的,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但人小姑娘都说受伤了,他也没道理把人撂在这里就走。 周沉认命地叹口气。 该死的,今天果然不宜出门。 “自己走得了吗?”他问。 秦桑愣了一下,寻思着她腿也没断怎么就走不了了? 不对哦,她被踩到了脚,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是不是该疼得走不动路? 于是周沉眼睁睁看着女孩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仿佛在思考自己到底是该走得了还是走不了——周沉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真相了。不到一秒后就猝不及防弯下腰扶着大腿哀嚎起来,一副疼得受不了的样子:“哎哟哎哟太疼了,我走不了。” 周沉感觉自己作为医学生的智商狠狠地受到了侮辱:“……”他踩的好像不是她大腿吧? 况且她这几乎明晃晃写着“我是装的”四个大字,不是医学生都能看出来她是真受伤假受伤吧。 秦桑撩起眸子,眼底是她方才刻意蓄起来的薄薄一层泪光,期期艾艾地看向周沉:“你能扶我去一下医务室吗?” 周沉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狗,哪怕已经猜测到她是在碰瓷——虽然目的是什么他还不知道——也无法狠下心来说出拒绝的话。 再说他确实原本就有点责任在,踩了人就是理亏。 周沉内心重重地叹了口气,同时轻点了一下头,嗯了声。 妥协了。 他大概不会想到,对一个人妥协,只会有零次和无数次。 见他答应,秦桑一下忘了腿疼,笑眯眯地主动伸出手臂让他搀扶。 周沉嘴角一抽,寻思着她这腿倒是好的快。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伸手,大手握上她纤细的手臂把人扶住。 他这才发觉细胳膊是真的细,比肉眼看上去的还要细,他一只手就能将她的手臂整个圈住,仿佛只要他手指再收紧一些就能把她的骨骼捏碎。 不过看她得意忘形的样子,周沉还是没忍住开口逗了一句:“腿不疼了?” 原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小脸立刻又痛苦地皱成一团,像是一颗皱巴巴的小包子,嘴里不忘唉声叹气:“疼,疼死了。” 周沉看着她表情丰富的表演,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点弧度,说话时尾音带了点笑意自己都未曾察觉:“走吧。” 秦桑在周沉的搀扶之下“艰难”地装作一瘸一拐跟着他走到了医务室。 结果装瘸差点没给她累死。 妈呀,早知道她就不要脸一点让人直接把她背过来算了。 原本医务室就离礼堂远,她拖着个小瘸腿走更是费了不少时间。 中途甚至心态爆炸,直接自暴自弃干脆不装了,打算把人拖到一边没人的地方问清楚怎么回事就算了。 结果谁能想到,行至半路她拽拽周沉的手臂示意他停下,提议要不不去医务室了,她觉得她的脚没什么大碍。 周沉却坚持要把她送到医务室看看,语气严肃得仿佛她这脚伤是特别大一件事,不去医务室可能会走到需要截肢的地步:“不行,必须去一趟。” 秦桑:“……”您对我的脚这么上心不如干脆把我送到医院呢? 周沉怎么可能猜不出秦桑的意图,十有八九是不想再装瘸子了才这么说。 但他也不是傻子,既然她已经“碰瓷”了,那就必须让她碰到底,哪有半路就放过她的道理。 秦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一副他会负责到底的样子,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哪怕她现在原地蹦跶个几下给他看,他估计都能说成她是为了不让他愧疚才强忍疼痛演这么一出。 行行行,去就去吧。 于是两位演员——一位演瘸子,一位演瘸子的拐杖——各怀鬼胎却又异常和谐地到了医务室。 什么叫天助我也? 大概就是秦桑一进医务室,发现校医居然碰巧不在。 简直是最好的时机! 周沉侧过头,想意思意思让身边的秦桑先坐下,少用点腿——做戏就要做全套,是一个专业演员该有的职业素养。 谁知道脑袋刚偏移了一小寸呢,眼角余光就瞥见原本“瘸”得一路上都站不直的身影医学奇迹发生了似的唰一下立了起来,反客为主地挣脱了他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他往医务室的小病房拖:“诶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 周沉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个一米八几平常还健健身打打篮球的大男人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女孩拎小鸡一般拖着走,一开始还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女孩健步如飞的双脚:“……” 这是摊牌了不装了是吧? 而在这神游天外的小片刻,周沉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挣脱机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在女孩身后走。 再回过神来是听见“碰”的一声,是门被合上的声音,然后他整个人已经被她以一条手臂撑在门上的姿势圈在怀里。 周沉:“……?” 再踩一脚 秦桑把人抵在门上,明显的身高差距让她迫不得已在做出这么具有压迫感的姿势下还得抬头看他,搞得她原本强势的气场一下因为这个原因又熄了一丢丢。 所以当周沉低头垂下视线的时候,看见女孩努力又倔强地仰起的小脑袋,不仅一点被堵住的压力都感觉不到,甚至还有闲心想:她这个样子好像一只努力伸长脖子把脑袋从壳里探出的小乌龟。 然后差点一个没忍住当着秦桑的面不是很有礼貌地笑出声来。 幸好还是憋住了,只是如果秦桑的视线是直勾勾盯在周沉的两片薄薄的唇上而不是那双狭长的眼上,大概就能注意到他抿紧了唇以及弯起一丝得微不可查的可疑弧度的唇角。 身高上输了没关系,秦桑先声夺人,在气势上不输就行。 于是她刻意抬高了音量,理直气壮地质问周沉:“同学,你刚才在礼堂撞了我还踩了我是吧?” 周沉:“……”这已经是她向他确认的第几次了? 这是又想起来要继续碰瓷了? 但刚才不是连瘸子都懒得装了? 不过听她这凶巴巴的语气怎么还有种要跟他秋后算账的味儿? 难不成还想要踩回他一脚? 思绪纷飞之际,周沉面上还是维持着淡定得平静无波的表情,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很认真又比秦桑还理直气壮地点头:“是。” 她若真要踩,他…… 又不是傻子,肯定转头就走。 把她送来医务室已经算他仁至义尽了好吧。 周沉脑海里已经在盘算着等会儿要怎么躲开她的报复然后趁机溜走,眼前矮了一大截的女孩却陡然稍微踮起脚尖凑近了他,周沉被搞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脑袋。 正要问她干什么让她后退点保持好距离——他实在是不习惯有人靠他这么近,哪怕是熟悉的人都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会把人直接拎起来扔到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 所以此刻能维持这个姿势和秦桑僵持地站在这里这么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她再凑近一点他真的无法保证自己的本能反应会下意识对她做出什么。 没想到女孩看着他,眼底似乎闪烁着某种他看不懂的兴奋光芒,明明是一个极其混混的姿势,问出口的话却又特别有礼貌,一整个“图文不符”:“那你可以再踩我一脚吗?” 谁知道说出口的话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预设了秦桑大概率会说要踩回一脚,周沉已经做好了直接拒绝说不的准备,刚脱口而出一个音节,猛然反应过来秦桑刚才说了些什么的周沉再次一愣,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咽喉里不上不下:“……?” 短短一小时不到,他都已经被她莫名其妙的问话给搞得不知道如何应对然后哑口无言了几回了?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都这么超出常理得让人大受震撼的? 到底是他耳朵出问题了还是她脑子出问题了? 但是秦桑盯着他的目光确实炽热无比,犹如火炬一般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巨大的窟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甚至可以说是…… 巴不得他再用力踩她一脚,把她的脚踩断都无所谓。 秦桑内心:快点头快点头快踩我! 于是被她一通骚操作搞懵逼的周沉顶着秦桑期待不已的目光,头一回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一样,时隔几秒才愣愣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什么?” 她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 秦桑一激动声音都没忍住跟着提高了:“踩我,我让你踩我啊!” 额,就是听上去莫名有些怪怪的。 在她陡然加大的音量中缓过神来,周沉被她的要求无语得嘴角不自觉一抽:“你……” 差点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幸好忍住了。把这句话咽回去,周沉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无情拒绝她:“不踩。” 她有病,他总不能也跟着一起疯吧? 原本兴致勃勃的人很明显一下就因为他这句话而蔫了,好像能看见原本脑袋顶上两只兴奋地立起来的耳朵瞬时耷拉了下来。 他不愿意踩她就这么让她失望? 周沉不解,一点也不解。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 那也别找上他啊! 他又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秦桑兀自低着头难过。 周沉见状,想着自己要不还是趁她分神难过没注意他的时候先偷偷跑了,免得她反应过来又继续逮着他让他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y之中。 他认输了,确实斗不过眼前人。 思及此,周沉小幅度地挪动了一下脚步。 秦桑只一条胳膊撑在他身体右侧的,他倒是能从左侧溜走。 谁想到身体刚往旁边移动了一小毫米,秦桑就像是一头警觉的豹一样,立刻抬起了另一条胳膊啪一下用力拍在他的左侧——这次是确确实实把他圈在怀里的姿势了——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凶巴巴但其实除了声音大点就毫无杀伤力可言地警告他:“不准走!”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周沉还真被她这一下给唬住了一丢丢,背靠着身后的门不再动弹——其实主要还是退路确实都被她给彻底堵死了,周沉他除了站着还能干嘛? 总不能真对人女孩子动手动脚。 额……哪怕她看似挺希望他动手动脚的。 怒目圆睁不过持续了半秒,表演变脸似的,秦桑的嘴角一下难过至极地垂了下来,明明还是同样一双圆溜溜的眼,但此刻就只剩满满的可怜,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狗狗,说话也不似刚才气焰嚣张,而是受了欺负似的委屈巴巴和周沉打着商量:“你真的不能再踩我一下嘛?” 周沉:“……” 差点真被她这可怜的语气和表情给骗得心一软一脚踩过去——好吧听上去好像是不怎么心软。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对话陷入了这种诡异的怪圈。 稳了稳思绪,周沉才语调平稳地继续拒绝:“不能。” 他看了眼秦桑撑在他身侧的手臂示意了一下:“同学,我还有事……” 话还未说完,就见那手一动,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举起,随之响起的是一句仿佛只有狗血八点档才能听到的台词:“行,你不踩我,那你打我吧!” 秦桑用力晃了两下周沉的手,一副视死如归模样地闭紧了眼,踮起脚尖把那张嫩嫩的脸蛋往他手边送了送:“打我也可以!” 周沉呆滞地举着手:“……” 她在可以个屁!这是她可不可以的问题吗? “你打我吧!我准备好了,你快……哎哟!” “嘶——!” 和谐有爱 “你们在干什么?!”门后传来一声模糊的质问,“男孩子怎么可以打女孩子呢!” 同时,身后的门不知道怎么突然被打开,周沉一瞬间失去了重心,踉跄着往后退。 而手还撑在门上的秦桑更别说,失去了支撑点,整个人便往周沉身上扑过去,闷头闷脑就撞进了他怀里。 哪怕努力维持平衡试图让两个人都站稳,但在秦桑这么一扑之下彻底前功尽弃,力气都白使了,尤其秦桑还攥着他的手,他直接就带着人也一块儿往后倒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在用手撑地来增加缓冲减少冲击力和保护一下秦桑之间,还来不及经过思考,手已经跑在大脑前面率先替它做出了决定,选择了后者。 不过他的努力也不全白费,总归还是有点效果,至少只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至于后脑勺着地。 但因为手用来护住身上的人了,这一砸算是砸得结结实实,疼得他一个本就挺能忍痛的人也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 比起屁股传来的疼,秦桑撞在他身上的这点力道倒也显得无足轻重了——主要还是女孩本就体格小又瘦,轻飘飘跟张纸一样,倒也不会把他撞得多疼。 另一边秦桑的状况也没多好,被周沉拽着往地上摔,膝盖直接落到了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光是听着似乎都能感觉到她有多疼。 这时候秦桑倒是庆幸起她有无痛症这种病了,摔得这么重膝盖也完全没感到痛,否则她觉得自己大概率会疼得受不了当场哇哇大哭。 身体就靠周沉这个人肉垫子给接住了,倒是没受伤。 所以要说状况不好也只是从旁人的视角来看。 至少就秦桑而言她基本等同于无伤摔倒。 唯一传来一丝异样的,是她的鼻梁。 像是一种过了电的感觉,麻麻的。 就和……就和她在礼堂被他踩到的时候相差无几的感觉。 秦桑迫不及待想确认些什么,自周沉怀里抬起头,就猝不及防和他低垂的视线在半空中相碰。 如果这是偶像剧的其中一幕的话,那么画面想必是非常的浪漫唯美。 但现实是周沉早就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阴沉沉的,像是等会儿就要把她拖到附近没人的小树林给杀了,还要分尸埋在不同地方让她想找全自己的尸体都难那种。 秦桑见状,尴尬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了吧唧的讨好笑容,正想说话的时候却被另一道声音突兀地打断:“那个……同学们,你们……没事吧?” 倒在地上的两人仿佛才发觉现场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同步地转过脑袋向声源看过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在空中飘飘扬扬的白大褂,再顺着它把视线上移,就看见一张露出和她刚才差不多的尴尬笑容的脸。 周沉、秦桑:“……”他们哪里看起来像没事请问? 还有,笑成这样,害他们摔倒的罪魁祸首不会就是校医您吧! 才冒出这个猜测,立刻就得到了印证。 张校医推了推他架在鼻梁上的巨大黑框眼镜,一副不好意思模样地抓了抓后脑勺,笑得比秦桑还要傻乎乎,自己认罪了:“不好意思啊,刚才一激动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拉开门了。” 所以他们是这么摔出来的…… 好想打死校医。 摔地上的两人磨牙嚯嚯在心里把校医揍了一百遍,而张彬本人还一点都没察觉似的,继续傻乎乎又庆幸地嘿嘿笑了两声,还有点得意的样子:“幸好我反应快跳走了。” “……” 揍校医应该不算违反校规吧? 见两人都一副无语至极又夹杂了一点要把他撕碎的表情,张彬赶紧哈哈两声打圆场,揭过了“他反应力真好”这个话题:“那个……你们要不要先起来啊?” 经张彬这么一提醒,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一转头重新对上视线,又极其有默契地同时低头往下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觉他们俩此刻的姿势究竟有多暧昧——周沉双腿屈起坐在地上,一只手被她握着,另一只虚虚环在她纤细的腰上。而秦桑跪在他两腿之间,整个上半身都埋在他的胸膛,手也在摔倒时下意识地攀上了他的肩——差点吓得两人直接一脚把彼此踹出一米远。 秦桑赶紧把周沉的手给丢开——典型的渣女,用完就扔那种——借着周沉的肩膀用力一摁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 工具人周沉:“……” 她看了眼还坐在地上的周沉,想着他怎么也算给她当了垫子,甚至还护了一下她,自己不能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不过纠结了短短一秒,秦桑就朝周沉伸出了手,咧嘴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校医哈。” 甩锅也甩得那叫一个顺手丝滑。 张彬站在一旁:“???” 周沉无奈。 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上面绝对是大写加粗的“不宜出门”四个字。 他扫了眼女孩小小一只的手掌,犹豫片刻,还是握了上去。 没办法,他实在做不到直接忽视了不握让她伸出的手落空从而陷入一种尴尬难堪的境地。 不过他完全没借她的力,只是不轻不重地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否则以她这小身板,他大概率又会把人给拽回地上——另一只手撑住地上一用力站了起来。 刚站起身周沉就松开了她的手:“没事,谢了。” 张彬看着两人之间这和谐有爱的互动,不解地挠了挠脑袋。 刚刚他回来校医室的时候看见的可不是这样的画面啊。 那男同学手都举起来像是要一巴掌呼到女同学脸上了。 搞不懂归搞不懂,作为他们的老师——谁说校医不算老师——他还是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规劝一下误入歧途的学生的。 谁让他是个好老师呢。 “哎,你们这样才对嘛!”张彬一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语气,像是为他们俩操碎了心,“同学之间就该互帮互助,不要打打杀杀的。” 周沉和秦桑双双面露疑惑:“???” 怎么还突然开导起他们了? 正愣着,张彬将矛头一转指向周沉,色厉内荏“教训”他:“尤其是你同学,作为男生就该让一让女孩子,怎么能动手打人呢?!有什么事也要好好说,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啊!” 周沉:“……?” 哈?他?动手?打谁了? “我没打人。” 见他不承认,张彬倒真有点生气了,义愤填膺道:“嗨呀男子汉大丈夫的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都亲眼看见你举起手要打这位女同学了你还说没有!” 知道事情真相的两人:“……” 秦桑视线快速在周沉和校医之间转动,然后弱弱地举起手开口打断他们的对峙,替周沉解释一句:“额……那个……不是他要打我,是我让他打我的。” 周沉:“……”我谢谢你的解释啊。 张彬:“??!” 大素描家 秦桑绝对是素描家,特么的也太能越描越黑了! 周沉嘴角一抽,已经能预见接下来的发展会有多混乱离谱的他只想把这俩人都给掐死。 怔愣片刻,张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自动在脑海里脑补出了一出狗血大剧。 他瞪大着本就小的两只眼看着秦桑,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仿佛无法理解都4202年了居然还有这么道德沦丧人性泯灭的事件,还活生生血淋淋地发生在他眼前:“什么?同学,你老实说,是不是他让你这么说的?!是不是她不准你告诉别人?” 他作为当代好青年怎么可能做到坐视不理! 周沉内心:想逃。 “不是不是!”秦桑手忙脚乱地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本意是要疯狂表达出“事情真的不是他想的那样”,但在张彬看来她就是一副碍于胁迫担心之后会换来更可怕的挨打而在不断不承认,“真的是我求他打我的!” 周沉:“……”能不能别用“求”这么个奇怪的字眼啊! “同学你别害怕,老师给你做主,你就勇敢地说出来!”张彬仿佛什么正义使者,手指朝着周沉一指,“他是不是经常打你!” “不是啊老师,我和他刚认识啊!”秦桑为了不让周沉因为她莫名其妙背了个家暴的黑锅可以说是费尽口水了,“他真没打我,我们刚才就是闹着玩儿呢!” 张彬:“闹着……玩儿?” “对对对!”见张彬终于有听进去一点的趋势,秦桑趁机加强攻势打算直接一举把敌人拿下。 她推开了张彬还指着周沉的手,也不敢去看周沉此刻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了——反正肯定比锅底还要黑比阴天还要阴沉——直接伸手抓住了周沉的举起来,直接现场复原了一下不久前在医务室的隔间病房里的情况:“喏我就是这样抓着他的手让他打我的。” 像个布偶一样任人操控的周沉:“……” 她那小表情还挺得意呢怎么回事。 张彬带着可疑的视线在周沉和秦桑二人之间来回转悠,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看得秦桑也不住跟着连连点头。 终于解释清楚了! 下一秒,就见张彬一脸神色尴尬,心虚地手握拳抵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对着眼前两人道:“你们小年轻玩得花我理解,但是……”张彬凑近他们俩,压低了音量,“但是下次可别在医务室了,这里的床不是让你们这么用的。” 听得一知半解的秦桑一脸懵逼,还傻乎乎歪着脑袋发出疑惑:“哈??” 什么东西? 完全听懂的周沉是真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看看看看,这他妈被她描得有多黑! 比他的脸色还要黑! 周沉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每一个字都像是恨不得嚼碎了吐出来的:“好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懒得再解释了,他特么的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这俩笨蛋。 话音落下,周沉头也不回就大步流星走。 大概是想跑的意图占据了整个大脑,脑子一抽一时也没想起来秦桑还攥着他的手,于是他梅开二度,又一次华丽丽地带着人跑。 “诶诶?”猝不及防被拖着走,秦桑趔趄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好步伐跟上前头恨不得一步就能跨出这栋大楼的周沉。 听见秦桑的声音,周沉也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秦桑边艰难地跟在周沉身后,同时还不忘顾及一下被他们俩狠心抛下的校医,回头对他道:“我也有事先走了啊,谢谢老师!” 张彬往前迈一步大声提醒他们:“下次在学校就别做这种事了啊,注意点影响!” 听不懂的秦桑:“好的知道了!” 走至医务室门口就要拐弯消失在张彬视线内之前还不忘扭着脖子再大声替周沉辩解最后一句,“还有他真的没有打我啦!” 在前面健步如飞的周沉:“……” 他逃得这么快都堵不住这两人的嘴! 一旁跟他们擦肩而过准备进入医务室的一位学生看着身边飞一样掠过的两道身影,不明所以地挠了挠脑袋。 怎么来趟医务室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八卦? 两人一路走到了距离医务室那栋楼百米远的草坪上才停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维持着这么诡异的姿势走了一路,甚至都没主动把对方的手给甩开。 还是周沉停下后盯着她还握住他的手,幽幽道:“你可以松开了。” 秦桑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愣愣地哦了两声才放开周沉。 她率先开口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学,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秦桑都这么说了,周沉还能怎么着,总不能真和人家女孩子计较吧。 况且她不过就是提了一些有点离谱的要求损毁了一下他的形象害他砸了一下屁股。 嗯仅此而已。 周沉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 “那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秦桑话都还没说完,周沉就仿佛已经预料到她准备说些什么,在那之前抢先打断了她。 救命,他今天是真的再也听不得“踩我”这两个字了。 听周沉一副没得再商量的坚定口吻,秦桑哪怕再想实验实验自己是不是偶尔有痛觉了也不敢再开口麻烦他,只得依依不舍地妥协,沮丧地哦了一声:“好吧。” 见秦桑难掩失落的模样,周沉是真的愈发搞不懂她那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怎么就这么巴不得他踩她。 但他是不可能多嘴去问的,祸从口出这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再多问一句他估计今天没把她踩出个好歹来她是不会让他走了。 正准备打声招呼转头就走,女孩垂着的脑袋陡然抬起来,期期艾艾地看着他,语调软软地开口:“同学,我叫秦桑,桑树的桑,你呢?” 周沉觉得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是没有必要知道彼此的名字的。 毕竟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们的命运在这一个偶然的点相交了,之后仍旧会按照它们既定的路线分道扬镳渐行渐远,从此再无交集。 所以也无需浪费时间精力去为这短暂的偶然记住或留住些什么。 因为终是会消失的、遗忘的。 或许是一秒后,一分钟后,一小时后,或者一周后。 无论多久,反正殊途同归。 所以周沉沉吟了片刻,没第一时间回答。 但是内心早已在第一时间随着她的声音描摹出一棵桑树的模糊轮廓。 而他不会知道,这棵桑树,会一天天化为实体,在他的土壤里扎根生长,长成参天大树,占据所有空间。 周沉本想随口胡诌个名字,可看着她小狗一般的眼,一时又有些不忍心去欺骗她。 “周沉”两个字在唇畔辗转了一圈,最终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周浮。” 既然如此那就骗一点不骗一点吧。 “沉浮的浮。” 周沉 讲师在讲台上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秦桑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她坐在最后排,手托着腮望着虚空处走神,脑海里还在回忆着昨天在礼堂被“周浮”踩的那一脚,试图借此来回味一下那一瞬间的感觉。 但光是靠这种方法来回味显然满足不了她,实在是恨不得再亲身体会一遍。 于是她无所事事地开始掐起了自己。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手臂上被掐过的白皙肌肤顷刻间就红了一大片,但她愣是一点也没有当时那种感觉,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在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掐着,仅此而已。 秦桑不死心,又换了个地方发了狠地掐,一路掐过去也愣是一丢丢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她崩溃了。 她生气了。 她要闹了。 仿佛要求无法得到满足的小朋友。 于是她掐自己的力道更重了,报复性一般的,像是在用自己来发泄那股不知道该撒向谁的憋屈。 旁边认真记笔记的宋小琦一转头就看见秦桑自虐一般在掐自己,整条手臂没有一处皮肤是不红的,差点一个绷不住跳起来。 她赶紧扔了笔握住秦桑的手不让她再继续动作,压低了音量喊她:“你在干嘛啊秦桑!找虐啊你!” 秦桑一脸生无可恋地斜着眸子瞅了眼大惊小怪的宋小琦,懒懒地拖着语调理直气壮回她:“对啊——” “……”宋小琦无语,“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m?” “嗯?”秦桑仿佛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反应慢了半拍才反问她,“什么l?” 宋小琦:“……”她还n叻! “你怎么了呢?”她凑近秦桑,“昨天就觉得你怪怪的,一直魂不守舍的。” 无痛症这件事情只有秦桑和她父母知道,哪怕自小一块儿长大秦桑也从未告诉过宋小琦——不是不把她当朋友,只不过觉得没必要特意拿出来说。 以前小时候宋小琦看秦桑摔倒后却不哭不闹,膝盖都蹭破皮流血了她也只是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站起来整理衣服和她继续玩儿,她也觉得奇怪过,天真地问她不疼吗。 秦桑每次都是酷酷地摇头说不疼——那是因为她真的不疼,不是要面子为了装酷。 但在宋小琦的视角看来就是“妈呀秦桑尊嘟好酷好酷啊她一定要天天和秦桑一起玩,自己也要变得像秦桑一样酷!” 秦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不过说了句大实话,自己在宋小琦心里居然就树立起了这么个高大伟岸的酷姐形象。 后来懂事了后宋小琦也傻乎乎地只当秦桑是比较能忍痛那一类人,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去过多地纠结过——没办法,小时候秦桑刻画在宋小琦心里的印象实在是太过伟大了,伟大得深刻,以至于她现在看秦桑都是戴着厚厚一层滤镜的,觉得秦桑这么酷的人绝对说不疼就是不疼。 她桑姐牛逼! 而秦桑在得知自己这种病后也会格外小心注意。她自然不会主动宣告全世界,在受伤的时候有时也会做做样子装作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虽然她并没有因为这种病而感到自卑,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异类总是被排挤的。 她活在这牢笼里,就得向规则低头,只有顺应规则的人才能好好活着,所以她只得被迫妥协。 大抵是出神出得她语言系统也跟着缭乱了,大脑里想的明明是这样,但说出来的话又完全是另一番模样了,还是那种特别容易就让人误会的:“想人呢……” “哈?”宋小琦这一声有点大,她们俩人周边听见的同学都转过头看向了她们,宋小琦赶紧摆手道歉,“没事没事不好意思。” 没办法,谁让她桑姐一副单相思得病入膏肓的样子和语气! 她和秦桑认识这么久了,就没见过她喜欢谁啊! 高中那会儿全都在搞早恋那一套,她桑姐贼牛逼,只跟学习谈恋爱。 也不是没人追她,但秦桑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凡夫俗子仿佛一点都落入不了她的眼,来一个她拒绝一个,来一双拒绝一双,满心满眼只有学习学习。 所以她就说学习是男的! 额跑题了。 反正在宋小琦看来她桑姐对这种红尘事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这会儿破天荒主动地想人,就和今天的太阳从北边出来了一样荒谬啊! 也甭管她想的到底是男人女人了,能有个人在她上课的时候强硬地闯进她的大脑影响她得课都不听了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好吧! 宋小琦一下来了兴致,笔记也不记了,凑过去八卦地问:“谁啊谁啊!男的女的!” 神游天外的秦桑自动把宋小琦的问题给屏蔽了,兀自在脑海里念叨着“周浮”这个名字,越念叨越觉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把人从偌大的校园里给挖出来让他踩上自己一脚。 同时,身处另一个阶梯教室里的周沉打了个喷嚏。 身边的朋友转过头来问他:“大夏天的感冒了?” 周沉揉揉鼻子摇摇头:“没。” 朋友笑着打趣他:“估计是哪个女孩又在惦记你了吧?” 周沉懒得理他。 “你快说啊秦桑!”宋小琦见秦桑不理她,疯狂地用手指戳她的手臂,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快说快说快说!” 或许是被她戳得烦了——其实并不是,秦桑终于转过头来看她,在宋小琦期待满满的目光之下,问了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这次新生里有个叫周浮的吗?” 宋小琦平常就爱看帅哥,天天跟她科普她们a大里都有哪些帅哥——虽然她是一个也没听进去过——连和她们八竿子打不着的系的帅哥她都能认识,她估计昨天那批新生有几位帅哥都已经被她给摸得透透了,甚至姓甚名谁可能都搞到了手。 所以才想着问一问她,万一她还真知道人家周浮读什么系呢。 没想到总是冲在帅哥第一线的宋小琦这次居然让她失望了。 “周浮?”宋小琦愣了一下,冥思苦想了一下也没从脑海里翻出这个名字,“不知道耶。” 秦桑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她总不可能大海捞针地找吧? “不过,”下一秒,宋小琦话锋一转。秦桑一听一下又来了精神,聚精会神满怀希望像是看救世主一样看着宋小琦,听她道,“倒是知道另一个和周浮名字差不多的,有可能是他弟弟!” “是谁是谁!”秦桑一改刚才要死不死的语气,激动地抓住了宋小琦的手臂晃了晃。 宋小琦搜罗了一圈,倒是从她的小本本里找到了一个和“周浮”差不多的兄弟名字。 她看着秦桑说出了那个名字。 “周沉。” 第43章 码帅哥 “沉浮的沉,”宋小琦虚空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一副她早就看透一切的模样,“你说是不是有可能就是他弟!” 秦桑很是认可地跟着点头:“真有可能!” 但下一秒宋小琦又给刚重燃希望的秦桑泼了一桶冷水:“唔不过如果周沉有弟弟,论坛肯定昨天就传疯了啊,但是好像一点动静也没有……” 秦桑不死心地垂死挣扎:“有没有可能只是名字差不多,不是弟弟呢?” “嗯,”宋小琦认可地点头,“倒是也有这个可能。” 秦桑半口气都还没来得及松,宋小琦继续毫不留情地打击她:“但是昨天的新生帅哥合集贴里我也没看见过叫周浮的啊!” 秦桑:“……”你快别说了,再说她真的挣扎不动了。 宋小琦一点也没察觉地继续杀人诛心:“有没有可能那个人告诉你的是假名字啊?” 秦桑一脸生无可恋:“……” 原本没想过这个可能,被你这么一说觉得好像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看秦桑一脸郁闷得巴不得世界彻底毁灭的样子,宋小琦赶紧笑嘻嘻挽救一下:“嘿嘿要不你描述一下那个……周浮……长什么样?” 说到周浮两个字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心虚得底气不足,声音细如蚊呐,含含糊糊就给带过去了。 秦桑拧眉苦思回忆了一下“周浮”的脸:“就……就……”就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描述,憋了这么久最后也只吐出了特别苍白肤浅的几句,“高高的,帅帅的……” 宋小琦殷切地看着她,虽没说话但满眼都明显写着“还有呢”三个大字。 秦桑在她的目光压力之下努力再憋出了几个形容词:“声音挺好听的,人挺好的……” 然后两人无声对视了片刻。 宋小琦的眼神从跳着火星子到逐渐熄灭:“然后呢?没啦?” 如果不是在上课她真的会忍不住蹦起来大声质问秦桑的! 秦桑老老实实摇头:“没了。” “没啦?!”宋小琦大受震撼,“你这些形容词能套在这么多人身上,我上哪儿给你找啊!” 秦桑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他就真的是这样啊……” “再来点!”宋小琦不死心地逼迫秦桑好好回想一下,从中再找出一点有用的线索,“犄角旮旯也不能放过!细节往往才是决定了事情的真相的懂吗!快想快想!” 秦桑只得再把昨天的一切仔仔细细在脑海里过一遍,就差把昨天礼堂里所有人的脸都一比一复刻在记忆里了。 许久,一直一动不动的秦桑突然一把抓住了宋小琦的胳膊:“有了!” 宋小琦:“什么什么!” 秦桑看着她,语气笃定地提供出她自认为最细节且最有效的信息:“他的鞋码是43!” 宋小琦:“……”她酷酷的桑姐有时候还是有点小笨蛋的。 两人纠结到了这节课结束下课了都没纠结出一丢丢有用的线索来。 秦桑看着自己空荡荡的笔记,心情更郁闷了,和宋小琦往外走的时候道:“你的笔记回宿舍了借我抄一抄吧?” 宋小琦笑:“我也没记好吧,只记了前半段,后边都在帮你想43码帅哥到底有谁了!” 秦桑无所谓摆手:“没事,有一点也行。” 大概是上天看她们俩浪费了一节课的时间结果屁事没干太可怜太凄惨了,刚走出阶梯教室,秦桑远远就看见人群之中一道高得特别突出的身影,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让她不过一抬眼就捕捉到了。 秦桑激动得一把抓住身边宋小琦的手臂:“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宋小琦对于秦桑突如其来的反应一头雾水:“哈?什么?谁?” “43码帅哥!”秦桑拖着宋小琦往前走,试图挤过人群追上那道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背影。 奈何刚下课的走廊上全是着急去食堂吃午饭的干饭大学生,秦桑哪怕再着急也没法破开人墙追上,只能踮着脚眼睁睁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哪里哪里!”宋小琦也跟着秦桑一起左顾右盼,但人头攒动之中也不知道该把视线聚焦于哪。 “最高那个!”秦桑晃晃宋小琦手臂,“快快快帮我看看你认不认识!” “哪儿啊!”宋小琦再想找到秦桑惦念了一整节课的43码帅哥时为时已晚,人已经拐过了拐角下楼了,“我怎么看着全都一样高呢?” 见人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内,好不容易卯起来的兴奋劲儿顷刻间烟消云散,秦桑一下又变回了那副半死不活的蔫了吧唧状态。 “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秦桑无力地松开了宋小琦的手,“人走了。” “啊?”宋小琦比秦桑还要晴天霹雳的样子,“我都没看见啊啊啊!” 呜呜呜怎么就这么错过了能让她桑姐念念不忘的男人呢! 知道追不上人后,秦桑脚步也跟着放慢了,有气无力地慢悠悠往楼梯口晃过去。 明知不可能,但走出教学楼的时候秦桑还是抱着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四处逡巡了一圈。 结果却是意料之中——并没有在附近看见她所期盼的那道身影。 两人晃荡到食堂去吃午饭。 期间宋小琦一直在叽叽喳喳感叹着好遗憾没看见43码帅哥的尊容,秦桑都没心情理一下。 有种到嘴的鸭子飞走了的感觉,真的太憋屈了。 不过宋小琦也无所谓,她就是那种一个人也可以念念叨叨得不亦乐乎的,让她说单口相声说上个一天一夜估计都不是问题。 秦桑的心情很不美丽,超级不美丽,连午饭有她最爱的红烧肉她都吃得味如嚼蜡,一块被炖得入口即化的肉被她出神地嚼了七七四十九下才咽下去。 宋小琦看着秦桑这副模样,用肩膀碰了碰忘了吃下一口的她,打趣道:“不是,不就没追上你那大脚帅哥嘛,怎么一副失恋了的样子啊?” “本来就是。”秦桑兴致不高地顺着宋小琦的话说,她也懒得解释太多了,反正她现在的心情和失恋也差不多。 “嘶!”宋小琦倒吸一口凉气,“你该不会是对人家一见钟情吧?” “算是吧。”秦桑含含糊糊应道。 应该说是一踩钟情更贴切一点,钟情的还不是他本身,是他的那一踩。 “我靠出息了啊桑姐!”宋小琦大受震撼,啧啧摇头,“居然有人能让你看一眼就把你拿下!” 见秦桑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宋小琦赶紧转移话题:“哎呀没事嘛,咱们别吊死在一棵树上!周浮不行,咱们可以搞搞他哥周沉对吧!反正长得也差不多嘛!” 秦桑:“……”这什么好建议? 在秦桑后两排的座位上,周沉回过头看了眼身后。 怎么好像听见他的名字了? 没有什么周浮 秦桑的运气向来不怎么好,她也大概感觉得到,就是喝凉水都能塞牙缝,吃珍珠都能被噎到,打开方便面盒子发现没有调料包,尤其是在宋小琦的对比之下更加明显。 比如两人以前小时候偷偷翘课跑去学校外边的小卖部豪掷千金买了十瓶汽水,秦桑开了九瓶什么也没有,宋小琦随手一开瓶盖内侧写的就是“再来一瓶”。 更惨的是那次翘课居然只有秦桑被逮捕了,宋小琦也不知怎么就是没被发现,所以只有她惨兮兮地被通知了家长,虽然她爸妈最后也没把她怎么样就是了。 因此她早就看破红尘,对运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抱什么希望——反正倒霉的永远只有她一个。 比如莫名其妙得了失去痛觉这种全球只有个位数的人有概率患上的病。 所以当她内心闪过“运气好的话还能再巧遇一次周浮”这种想法之后,她就仿佛已经看到了漆黑一片的未来,整颗心像是沉到了湖底。 行,大概率是再也巧遇不到了。 “运气好的话”这种说辞从来不适用在她身上,套在任何一件她当下所希冀发生的事都是一种对她赤果果的嘲讽和羞辱。 于是宋小琦眼睁睁看着秦桑似乎一天比一天还消沉,病恹恹的样子搞得她还以为她桑姐被检测出来患了什么不治之症只剩半年时间可活了。 额她倒是没想到她前半句还真猜中了。 看,运气好的人连瞎猜这种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事都能瞎猜对。 要是秦桑知道了那不得恨命运不公得跳起来把宋小琦掐死。 幸运女神不眷顾她,秦桑就只能靠自己。 每次只要在校园里走动那颗小脑袋就没有一刻闲下来过,不停左转右转试图在人海茫茫的校园之中海底捞针,搜寻出那道她日思夜想得快夜不能寐的身影。 宋小琦每次看着秦桑小陀螺似的转来转去,都有点担心她脆弱的脖颈在她的糟蹋下有一天会支撑不住,整颗脑袋掉下来。 额好吧,打住打住,画面有点太血腥了。 但结果无一不是一无所获。 秦桑觉得自己再这么看下去眼神都快不好精神都快错乱了,见着一个长得高一点的背影都要觉得是周浮。 当然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过。 有一回她就认错了人,但这怪不了她,实在是那背影从远处看怎么看怎么像,秦桑二话不说抛下宋小琦一个箭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就冲了上去抓住人家的手:“终于逮到你了周浮同学!” 语气里除了终于苦尽甘来的雀跃,还抑制不住带上了一点“哼学校这么大这不还是给姐抓住了看来姐运气也没想象中那么不好”的小得意。 结果回过头来的是一张和周浮相距不止十万八千里的脸。 秦桑:“……”额怎么背影差不多脸能差这么多啊! 被秦桑抓住的人回头就看见一个大美人抓住他笑,霎时间不知所措得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起来:“同……同学,你是不是……认……认错人了?” 秦桑尴尬地一秒把人的手松开,语调快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回过头再以更快的速度逃离可怕的案发现场。 啊啊啊啊丢死人了!杀了她算了! 宋小琦还因为这件事笑了她整整两天。 但她不会知道,在她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地往回跑时,她一直惦念的人曾和她短暂地擦肩而过。 看,这就是她秦桑的运气。 秦桑海底捞针捞归捞,同时遭殃的其实还有宋小琦这位欧皇—— 因为她无论有课没课有事没事都被秦桑拖着一块儿出去捞针,啊呸,是找她的43码帅哥。 原因的话,秦桑是这么说的:“你运气好,只要你心里也一直念叨着要找周浮,那我们肯定下一秒就能看见他!” 宋小琦怀疑她桑姐真的是被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人给折磨得脑子有一丢丢不好了。 带着幸运挂件一样的宋小琦绕整座偌大的校园找了几天都未果,秦桑甚至一度怀疑起宋小琦:“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没念叨周浮的名字!” 宋小琦冤啊!虽然她确实也是没念叨就对了,毕竟她主打的只是一个陪伴。 但嘴上怎么可能承认呢,除非她想把她桑姐气死。 于是宋小琦面不改色心不跳,委屈地诉说自己的“冤屈”:“没啊!我真念叨了啊!周浮周浮周浮!你看我没……” 狡辩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身边的人又一次小旋风一样咻地一下原地消失了,留下宋小琦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以及还犹在耳畔回声环绕的两个字——“周浮” 宋小琦循着秦桑的背影看过去,就看见她努力避开人群,对着一道身影不停招手喊“周浮”试图吸引他注意力的样子。 但不知道是由于人声鼎沸把她的声音淹没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人没有回应她,也愣是没有一个人询问她在喊谁。 而宋小琦将目光锁定在秦桑不顾一切飞奔而去的那道身影。 她倒要看看这位据她推理有很大可能是周沉弟弟的周浮长什么样! 从她的角度能隐隐约约看见那人的小半张脸。 而在把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和全校几乎无人不晓——当然,除了秦桑——的名字对上后,宋小琦凌乱得更彻底了! 她就说新生里有帅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周沉有弟弟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哪儿来的新生!哪儿来的弟弟! 哪儿来的周浮! 原来她桑姐一直惦念着的他妈的就是a大学生闲着没事干单方面评选出来的校草周沉啊啊啊啊! 秦桑嗓子都快喊哑了还是没能把周浮给叫住。 哪怕凭借着宋小琦的好运气真让她在校园里再次遇见周浮了,但好运是蹭不过来,最终又一次把人搞丢了。 秦桑站在原地茫然四顾。 没有……没有……找不到了…… 该死!当初为什么会把人放跑啊啊啊! 秦桑真想回到过去把自己掐死。 宋小琦追上来时就看见秦桑失魂落魄的模样,不明所以的人看了估计都会怀疑她是个刚失恋的可怜小姑娘。 秦桑欲哭无泪地转头和宋小琦哭诉:“呜呜呜我又没追上……” 宋小琦气都还没喘匀,双手一把抓住秦桑的肩用力晃了晃:“他、他不是……不是周浮啊桑姐!那就是周沉!周沉啊!” 秦桑被宋小琦晃得脑袋都晕乎了,压根转不过来,一点也没理解宋小琦在说什么又在激动什么。 什么浮浮沉沉的,她只知道自己几小时前吃的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停——!别晃了!” 宋小琦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秦桑做了一次深呼吸,才问宋小琦:“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刚才你追的那人就是周沉!根本没有什么周浮!” 你好啊 秦桑一度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或者是这几天没睡好脑子坏掉了,明明说的是普通话,但那几个字拼凑在一起她怎么忽然就理解不了宋小琦在说什么呢? 见秦桑一脸懵逼一副根本没听明白——或者说是没听进去更准确一点——的模样,宋小琦干脆用最直接的办法摆证据讲道理,从兜里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学校论坛在搜索栏里输入“周沉”两个字。 一大堆相关帖子瞬间占满了屏幕,每一个帖子无一例外都附了张照片——周沉的照片,或清晰的或模糊得明显是偷拍的,但至少还能看出是周沉的轮廓。 宋小琦随便点开最上方的帖子放大了照片就把手机递到秦桑面前,甚至恨不得把手机直接塞到秦桑的眼里:“你看,是不是他!你一直在找的周浮是不是这张脸!” 秦桑本就心如死灰,只是随意地一瞥打算敷衍一下宋小琦,却在看见那张有些模糊但在她的记忆里却清晰得深刻的脸时,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嘴唇无意识地张开,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脑海里的以及几分钟前在人群中一闪而逝她看见的脸,三张脸逐渐凑在一起,然后严丝合缝完美无缺地彼此重合,不断在叫嚣提醒着她唯一的一个事实—— 是他。 是同一个人。 宕机的大脑缓慢地重新恢复运转,几秒后彻底反应过来的秦桑一把夺过宋小琦手里的手机,两只眼都快贴到屏幕上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确实连模糊都难掩帅气的脸,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这不是“周浮”是谁! 秦桑把照片关了,退出帖子又继续往下翻,视线在每个帖子以及照片上快速逡巡而过。 而帖子里的文案都有的共同点无非就是照片主角的名字——周沉。 平平无奇的两个字却仿佛大写加粗一样在她眼前跳跃。 秦桑的手都要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人而激动的还是气疯的,或两者皆有。 天道好轮回应该是这么用的,宋小琦想,因为她刚这么晃秦桑,不过几分钟后就遭到了报应反被秦桑抓着晃:“他是谁?他在哪儿?什么系的?!” “周沉啊!咱们校草周沉啊!”宋小琦被晃得话音也跟着颤颤巍巍,“医学系大二的啊啊——” 周沉!周沉! 居然还跟她说什么周浮! 反义词是这么用的吗?! 啊呸,这不是重点! 秦桑气鼓鼓地瞪着手机里那道在篮球场上跳跃起来的身影,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紧,像是恨不得把手机给捏碎,咬牙切齿:“好你个周沉,居然骗我!搞得我像个傻子一样天天在找什么周浮!啊啊啊啊!” 宋小琦恨铁不成钢:“让你下个论坛平时没事多看看了吧!你就不要,说这些没什么好看的!你看,周沉都不认识了吧!你要早点看还有必要兜这么大圈子才找到人嘛!” “我……”秦桑一时找不到辩驳的话,觉得宋小琦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但还是弱弱地反驳了一句,“那你可以早点把照片给我看嘛!”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周沉啊!”宋小琦无辜。 “那……”秦桑语塞,果断把锅子都扣给不在场且罪大恶极那个,“那谁让周沉骗我他叫周浮啊……” 宋小琦疑惑:“你怎么还把人当新生了呢?” “因为在迎新会上遇上的嘛,我就四舍五入了……” 现在回想一下,人周沉倒是没和她说过他是新生,而且那天还能这么畅通无阻地把她带到医务室,新生怎么可能刚来就知道医务室在哪儿呢! 她也真的是因为突然好像能感觉到痛觉了就激动得脑子不清醒了。 但还是得怪周沉,就怪他! 为了不让她找到他还编这么个草率又无语的名字来骗她,至于吗! 重点是她还信了!蠢死了! 躺在宿舍床上的周沉打了个喷嚏。 另一张床传来沈宇的打趣声:“哎哟我说你不会是大夏天的感冒了吧?最近怎么老听你打喷嚏呢?” 周沉揉了揉鼻子,无所谓道:“谁知道呢。” 宋小琦发现秦桑在得知周浮就是周沉以后反而像是冷静了下来,这几天都不再疯狂找人,也不去校园乱晃只为了巧遇,到点出门上课吃饭,下课就回宿舍待着,老实得很,只不过刷手机的时间明显比以往都要来得长,有时候凌晨熄灯了她的床位总还有一个小角落是亮着手机屏幕的光线的。 宋小琦被她的一系列反应搞得疑惑不解。 之前明明一副找不到人她也活不下去的样子,怎么在找到了之后就像是一夜之间对周沉失去了兴趣。 仅仅是因为周沉骗了她? 宋小琦看着又在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的秦桑,挠了挠小脑袋。 好吧,这么深奥的问题是她想不明白的。 还是吃比较重要。 正好秦桑也站起身来,宋小琦从床上蹦下来喊上她:“吃午饭去咯桑姐!” 秦桑随便往包里扔了几本书,头也不抬拒绝了宋小琦:“我今天不吃了,你去吧。” “啊?怎么不吃了?”已经换好鞋准备出门的宋小琦转头一看,看见秦桑又背上了她上课经常背的包,问道,“你背包干嘛呀?难道现在有课?!哪个教授补课了我怎么不知道!” 秦桑路过宋小琦时拍了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课,别慌。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午饭就不和你吃了。”说着已经拉开宿舍门走了出去,着急得像是不能再多耽误一秒,头也不回道,“你自己吃哈!我先走了,拜!” “所以你去哪儿啊?”宋小琦扒拉着门框对着秦桑迅速跑远的身影问,结果自然是没能得到回复。 - “人体最大的器官是皮肤,这些你们大一估计都学过了吧?皮肤下层……” 偌大的阶梯教室内,教授正站在前方的讲台上用ppt讲课。 周沉坐在最后排,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把手里的教材翻到了自己感兴趣的那一页看起来。 坐在他左边的沈宇光明正大把手机摆在桌上刷了起来。 而另一边则是空荡荡。 但其实这教室里就有不少人都想往他身边坐,只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再怎么喜欢也不好直接这么不要脸去打扰他,平常还是很收敛不会影响周沉上课,最多也只是上课的时候频繁偷偷回头看一眼或悄悄举起手机用前置摄像头偷拍一下发个论坛。 一开始自然是不习惯的,但时间久了周沉也有些麻木了,已经能做到把那些目光议论自动屏蔽当做不存在了。 正看见有关人体神经系统的内容,空荡荡的右侧却猝不及防响起一道声音—— “你好啊,周浮同学。” 别盯着我看 不开玩笑,大白天的且平常不怎么做亏心事的周沉同学着着实实被这突然钻入他耳朵里幽灵一般的问好给吓到了,握着笔的手没忍住轻轻颤了一下,所幸不是很明显,否则要是被沈宇那家伙发现他的异样估计能嘲笑他到毕业。 尽管听名字不是在跟他问好,但那声音离他近得就像是在对着他说的。 周沉还是转过头朝声源看了过去。 不转不要紧,一转又吓得他差点原地蹦起来。 谁能想到旁边那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凑他凑得居然有这么这么近,甫一转过头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就强势地闯入他的视线,且距离不过咫尺,只要他们其中一个再往前凑上个几厘米就能完美地亲上了。 他没下意识一脚把人踹开真的已经算厉害了,这搁有心脏病的人身上不得早吓得病发了。 但周沉还是反应极快地向后仰了点以拉开距离,这才把来人的脸给看清。 视线触及那张漂亮的脸的第一时间,周沉其实根本没从大脑的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有关这张脸的记忆,甚至对“周浮”这两个字也只是有点模糊不清的印象,好像在哪里听过或说过但是又好像连是哪个周哪个浮他都不清楚。 于是周沉愣住了,盯着那张脸看,给自己点时间挖出相关记忆。 秦桑也不急,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脸上挂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静静地看着周沉,等他想起来自己就是那个被他骗得超级惨的大笨蛋。 周沉这一动静终于还是引起了身旁沈宇的注意,他拍了一下周沉的背低声问:“干嘛呢你?大白天的跟见鬼了一样。” 而此刻已经想起来面前的脸的主人是谁,并且自己曾经都和她有过什么曲折离谱的过节的周沉在内心无语地呵呵了一声。 他妈的确实是大白天见鬼了。 那个上赶着要他打她的疯子居然出现在他上课的教室里、他的身边、他的面前了。 没听见周沉的回应,沈宇探出个脑袋越过周沉的背看过去:“不会真见鬼……”话音未落,沈宇就看见周沉身旁不知道从哪个地缝里冒出来的秦桑,话锋一转笑嘻嘻地抬手挥了挥和秦桑自来熟地打招呼,“嗨,美女!你好啊!” “你好。”秦桑抽空看了眼沈宇,笑着点头回应了一下他,又回头继续盯着周沉看,只不过刚才对着沈宇还算是发自内心的笑到周沉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阴恻恻的,不怀好意得像是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他杀了,“想起来了吧?” 秦桑看周沉的眼神和表情就猜测出他是认出她来了——该死的,他把她骗成这样在他那里居然不过是一段他随口编织下一秒就可以忘记的谎言,而她还搞笑地当真惦记了这么久! 越想越气啊! “我找了你好久啊——”秦桑的嗓音轻飘飘的,她还刻意拖长了语调,乍一听确实颇有那种恐怖片里女鬼找到仇人时说的台词语气,让人大夏天的却冷不丁感到不寒而栗,“终于找到你了——周浮。” 周沉还未开口,身后的沈宇已经迫不及待凑热闹:“周浮?周浮是谁啊?周沉我倒是认识。” “对啊。”秦桑勾唇冷笑一声,目不转睛看着周沉,明知故问,“所以周浮是谁呢,周沉同学?” “嗯?”沈宇越听越摸不着脑袋,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更不知道突然出现的秦桑到底是谁,但也不妨碍他这个e人继续跟秦桑沟通,“难道是周沉的兄……哎哟!你打我干嘛?!” 周沉受不了秦桑和沈宇隔着他这么大一个活人继续聊天,一手肘往后一砸,撞在沈宇肋骨上,疼痛总算是让他闭了嘴,周沉回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闭嘴,少添乱。” 沈宇委屈:“我怎么就是……”在周沉阴沉沉的瞪视下,沈宇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老老实实转了回去坐好,假装认真上课,没发现身边两人的存在。 解决了身后的麻烦,周沉并没有松多少气,一回头看见身前更大的一坨麻烦,周沉感觉头都大了。 要命,谁知道他为了避免麻烦随口胡诌个名字反而好像误打误撞酿成了更大的麻烦。 头疼。 两人沉默地对视,视线在空中碰撞,擦出无形的火花。 什么叫无声胜有声。 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好似已经用目光大打了一架拼了个八百回合,谁也不愿先避开或退让,仿佛只要这样就是主动认输认错了。 后边的沈宇双眼放光地看着他们俩对峙,内心有个小人摇着彩旗疯狂呐喊——“打起来打起来!” 最终还是周沉先轻声叹了口气,没对秦桑的质问做出回应,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提了个不相关的要求:“能让我先把课上完吗?” 秦桑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哼,转过去坐好,虽然没直说但也算是勉勉强强答应周沉的要求了。 反正她也找了他这么久,不着急这么点时间。况且她就坐在这里,周沉要想出去还得经过她呢,她今天算是把周沉堵死了,他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对医学一窍不通的秦桑一开始还想着偷偷溜进别人教室里本来就不太好,至少应该给讲课的教授一点点尊重,便打算来都来了哪怕听不懂也意思意思听一下。 结果她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 ppt上的字明明就是字,但看在她眼里就跟天书一样,那是一个字也看不懂,更别说听懂了,还有些什么专业术语,看得她挠了挠脑袋瓜,然后果断放弃了。 果然,文科生就别试图去明白人家理科生的东西了。 不是特别想玩手机的秦桑无所事事,便开始左看看右看看,看着看着就发现好像有挺多那种悄咪咪的视线落在他们这一排。 周沉在a大真这么有名吗? 她不就没看个论坛怎么就好像跟世界隔离开来了。 感情只有她傻傻不认识周沉是吧?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想着,秦桑托着腮侧头看过去。 周沉正低着头在教材上写着笔记,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长得有点过分的睫毛随着眨动像扑扇着翅膀的蝴蝶,眼窝深邃,鼻梁的角度美妙得她可以坐上去滑滑梯,两片嘴唇又粉又薄。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但周沉的好像确实比一般人的都格外好看。 之前在医务室的时候只顾着让他再打一下自己了,秦桑倒是没太注意周沉的脸有多好看,现在乍一这么静下心来细细品味,确实能理解为什么宋小琦说他是校草了。 好吧,好看是好看,但就是恶毒了点! 果然最毒美人心! 正悄悄对着周沉咬牙切齿,当事人却陡然转过头来看她。 脸上还挂着凶狠的表情,挥起的小拳头还没来得及收,就被周沉给目睹个满的。 秦桑当场一愣。 周沉被她这搞怪的样子逗得忍不住低笑出声。 “好好上课,别盯着我看。” 幼稚死了 大抵是脸皮足够厚,被当事人当场抓包的秦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也没有被周沉那句仿佛带了点挑衅打趣的话给搞得恼羞成怒,气定神闲地继续托着腮看他,看他嘴角勾起的小弧度,甚至还有闲心慢悠悠想一句—— 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本着“这么好看,不看白不看”的道理,秦桑并未移开目光,只是敷衍地弯了弯眼角,用能够把人气死的语气反驳周沉:“我就看。” 秦桑的理直气壮反而把周沉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像是蓄了很用力的一拳但最终只是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虽然他本也没有用多大力气挥出那一拳,但还是有种在和秦桑这一回合的较劲没占上风的憋屈挫败感。 他甚至自己都没发觉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要和秦桑较劲起来了。 反正一旁的沈宇要是听见他们俩的对话,三观估计都会崩塌,崩溃大喊一句“幼稚死了!” 周沉想还嘴,但憋了很久都憋不出一个字来。 拿秦桑实在是无可奈何,周沉干脆放弃了,回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没办法,他总不能硬扒拉着秦桑把她的脑袋给掰过去或者拿刀把她的脑袋砍下来吧? 看吧看吧,反正他也习惯了。 把身边那道直白得毫不避讳的目光给屏蔽认真上课后,周沉倒是一时已经遗忘了身边早在不久前莫名其妙多出了个人来——主要还是秦桑那段时间挺老实,就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无聊得快死了也没干些什么打扰周沉的事。 期间甚至再次试图攻破理科,完成文科生历史上的一大壮举! 结果可想而知,秦桑就不想明说了。 所以身边猝不及防又冒出来一道声音来的时候,周沉第一时间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这个传导物质是什么啊?”认真学习的好宝宝秦桑凑到周沉边上低声发问。 声音近得有点超出了周沉的舒适范围,他的身体下意识紧绷了一瞬,握着笔的手都攥紧了,侧头看见是秦桑,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才稍微放松下来,但是却没有下意识地想往旁边避开点。 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当时的他大概不会想到以后会要经常性面对秦桑的突然出现,以至于到后来都已经习以为常得能够平静把人揪住。 学习学得认真,没听清秦桑的问题,周沉问了一句:“什么?” 秦桑举起一根手指朝前方投影出来的ppt指了指:“就那个传导物质,是什么?” 周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ppt看过去,看了许久愣是没找到她在哪儿看来的那四个字——虽然他知道她在问什么,倒是能直接回答她,不过还是很好奇她怎么会问起这个。 “哪儿呢?没看见。” “就那里啊!”秦桑有点小激动,语气都急躁了起来,手指在空中画圈圈比着,“右下角那……” 话未说完,ppt已经被教授翻了个页。 “噗嗤。”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笑出了声,周沉故意调侃她,“右下角哪里?” 此刻他们眼前的ppt右下角已经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周沉转头就看见秦桑眉头轻轻蹙起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仿佛想要努力学习的小学生却连最基本的几个单词都搞不明白而苦恼得很。 算了,挺可怜无助的,还是不逗她了。 正想直接跟她解释传导物质是什么,秦桑的眼睛就亮了一下,兴奋道:“那里那里,看见没!” 周沉一看,她的手指居然换了个方向,朝左下角指了。 周沉:“……”这都还能再被她找到啊? 但是再看过去,周沉仍旧没看见那四个字。 他都快怀疑究竟是他瞎了还是他不识字。 这回秦桑学聪明了,多加了几句解释:“就那个小人那里你看见没,他的脑袋旁边那四个小小的字。” 在秦桑详细的说明后,周沉才发觉ppt的角落还有个小人存在,小人周边一堆零零散散的字,但都是医学专用名词。 而“传导物质”那四个字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和整页ppt其他内容比起来,这一团东西很显然就不是教授讲课的重点。 理解过来的周沉直接无语住:“……” 他转过头看秦桑,开口就是无情的吐槽:“这么多重要的内容你不看,倒是挺注意ppt的设计。” 没错,秦桑看见的那个小人和一堆跟蚂蚁一样小的字不过是教授用的ppt模板,每一页都有,或在左或在右,所以秦桑才能在教授翻页后再找出来指给周沉看。 看来不是他眼神不好,是她实在是太无聊。 秦桑还在嘴硬:“谁说设计就不算是内容了?你就说传导物质是不是你课上该学的!” 况且她一个文科生根本就看不懂中间深奥的内容,当然只能捡点边边角角的边角料来看了啊!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直接告诉周沉的。 “是是是。”周沉拗不过秦桑,也没有跟她拗的打算,顺着她的话就承认了——虽然也确实是事实,只不过早在大一第一学期就学了——最终还是给秦桑解释了一下,“传导物质就是……” 秦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皱着眉很敷衍地点了点头。 周沉:“……”怎么感觉白解释了。 这才想起来问秦桑:“你什么专业的?” “我啊?”秦桑理直气壮,“我中文系的呀。” “……”周沉默了一瞬,“你一个中文系的跑来上医学系的课?” 难怪连最基本的都不懂,敢情根本和医学八竿子打不着。 “还不是因为你。”秦桑剜了周沉一眼,仿佛在说你个罪魁祸首还敢反过来质问我,“所以你给我解释一下很合理吧?” 周沉能怎么办,只能顺着她的话点头:“嗯合理合理。” 把“特地跑来他的教室堵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也只有她了。 后边秦桑倒是直接不要脸起来了,就凑在他旁边时不时问一句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教授在说什么你在干什么,一副很试图努力理解好好学习的样子,但周沉合理怀疑她纯粹是为了要打扰他上课,作为他骗了她的报复。 周沉自知理亏在先——尽管他是一点也不后悔不愧疚,没有要弥补的想法,但触及有关医学的知识他倒是也不排斥,反而还能侃侃而谈起来,所以耐心地给秦桑解释几句他也还可以接受,没有觉得多烦躁。 一节课下来课没听多少,倒像是重新复习了一遍以前的知识。 而秦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才听完这会儿一下课直接就给忘记了。 周沉和沈宇收拾好了东西要往外走,秦桑赶紧跟着站起身:“你们去哪儿呢?” “吃饭。” 沈宇凑过来问:“要不要一起吃啊美女?” 周沉“啧”了声,刚想让沈宇滚远点别乱喊人,秦桑已经自来熟地弯弯眼角答应:“好呀!” 然后挑衅地看了眼周沉朝他挑了挑眉。 周沉不甘示弱:“行,那就一起吃。” 大骗子 而在三人没看见的地方,不久前在教室里他们并排而坐的一幕早已被偷偷记录了下来,一则帖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论坛。 【妈呀刚才上课有个女孩坐在周沉旁边了!坐了一整节课!看起来还很熟的样子!】 【图片】 当然,作为被议论的三位当事人不知道也不在乎,正走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 周沉和沈宇并排走在一起,秦桑缀在周沉身后半步的位置。 坐一起坐了一节课沈宇才终于想起来要问人家的名字,刻意慢了一步等秦桑和她并排了才问:“诶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桑,桑树的桑。 “秦桑,桑树的桑。”周沉在内心下意识回应出他们第一次遇见她对他说她的名字时说的那句话时,秦桑的声音也同一时间响起回答了沈宇的问题。 沈宇点点头也报上自己的名字,看着秦桑的脸在心里默念了几次她的名字,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但又找不到这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纠结地“嘶”了一声:“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啊?” 周沉头也不回,冷不丁冒出一句,无语地吐槽起自己的好兄弟:“这年头还有人这么搭讪。” 沈宇一下气笑了,上前去伸出手臂勾住周沉的脖子将人锁喉:“靠我是真觉得耳熟啊!” 周沉被他拽了过去,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明明语气是平静无波但就是有种阴沉沉的感觉,只说了两个字:“松手。” “嘿嘿!”沈宇知道周沉不爱别人靠他这么近,把人架完了就讪笑着放开了他,回头对秦桑解释,“哎秦桑我真不是随便和你搭讪啊,我才不会亵渎美女!” “没事。”秦桑无所谓地笑了笑,“可能大众名嘛。” 周沉心想,这都能叫大众名,那你还真是对不起小美小丽。 他们上课的教室附近就有食堂,插科打诨之间就走到了。 秦桑是中文系的,平日上课的教室跟医学系的学生差了有十万八千里。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这栋楼,自然也是第一回来这里的食堂,还挺有新鲜感的,一进去脑袋就左转右转看着每一个档口的食物都觉得好饿好想吃,她的吃吃吃dna直接疯狂动起来了。 尤其是她午饭也没吃就抛下宋小琦跑来找周沉这个大骗子,现在肚子早就饿得一直在悄悄咕咕叫个不停了。 不开玩笑,她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吞下十头牛。 三人一走进食堂就自然而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周沉就不说了,非医学系的人括号比如宋小琦括号都能认识了,知名度可想而知。沈宇作为经常和他出双入对的好兄弟大家也都眼熟了。 但秦桑可就不一样了。她一个别的系的人偷偷混进来,虽然看着面生,但谁让她长了张漂亮的脸蛋。再加上论坛那则还在悄无声息慢慢发酵的帖子,不少已经看过帖子的人早就认出来周沉身边此刻跟着的女孩就是照片里那个女孩! 他们不仅一起上课了现在还一起吃饭了! 当事人不知道,当事人只想干饭。 他们在食堂角落寻了个位置,沈宇坐下后就对着两人摆摆手:“我占着位,你们去买吧。”他看了眼周沉,熟稔道,“我老样子啊,谢了!” 周沉一脸“你看我想不想听你的”的表情无语地看着已经假装很忙低着头玩起手机来的沈宇。 平常他们到食堂都是轮着交替,今天我占位置你买明天你占位置我买。 今天应该是轮到沈宇去买,但周沉大概能猜到沈宇这么做的目的。 周沉无奈,但也无所谓。 临收回目光前,沈宇果然忙里偷闲抬起头悄悄对着周沉可疑地眨了一下右眼。 周沉:“……” 懒得理沈宇,周沉侧过头叫上秦桑:“走吧。” 周沉和沈宇在暗流涌动的时候一直忙着研究该吃什么的秦桑到现在都还没研究出一点眉目来。 没办法,选择困难症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 遇事不决就问“当地人”,秦桑转头看周沉问:“你们食堂哪个最好吃啊?” 周沉朝着一家明显排队的人比其他档口都多一点的面档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那个吧。” 周沉犹疑不确定的语气让秦桑怀疑起他这话的真实性来。 不会是因为她跑来堵他他在用食物打击报复她吧? 于是谨慎的她又问:“你吃什么?” “隔壁那家饭。” 秦桑:“……”我靠,真被她逮住了吧! “哦,”内心在悄悄拿针戳周沉的小人,秦桑面上并不显,只是附和道,“那我也吃饭。” 周沉压根不知道短短一秒秦桑的心理活动已经转了十八个弯,更没有什么打击报复她的想法,只是实事求是以排队人数为证据告诉了她哪家好吃。 而他选择吃隔壁那家饭也只是因为平常和沈宇来几乎都是吃这家,面档太多人了他们懒得排队。 虽说人没有隔壁档口多,但午饭时间怎么都还是要排队的。 秦桑和周沉站在队伍末端。 第一次来医学系的食堂秦桑其实还挺好奇的,比如现在这家饭在她们文化系的食堂就没有,所以踮着脚尖,视线努力地翻越前方的人山人海研究菜单上都有些什么。 周沉见人小小一只还这么努力,看着她转来转去的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看出了一种特别心酸的感觉,于是很是好心地开口跟她介绍了一下这家都卖了些什么,最好吃的又是哪一个:“鱼香茄子肉沫盖饭是招牌,你可以试试。” 秦桑边听边点头,但还是在努力跟着队伍往前走看菜单,听到最后才忍不住回头,用很是怀疑的目光看了一眼周沉。 周沉:“……?”怎么感觉被一个眼神给辱骂了? 秦桑谨慎地问:“你吃什么?” “就招牌。”周沉说完,又在秦桑奇怪的眼神下补了一句,“沈宇也是。” 然后周沉明显感觉到那种审视的目光一下就消失了。 周沉:“……” 怎么好像被当成一个说话完全不可信的大骗子了? 虽然他确实是骗过她一次…… 那也不能怪他……吧? 为了弥补自己曾经说过的谎——没办法,被当事人当场逮捕了他再没有一点表示显得他多没风度似的——这一顿周沉直接包了。 满打满算才第二次见周沉,秦桑倒是也很自来熟,一点也不跟周沉客气,在周沉说刷他的饭卡的时候也不假装和周沉迂回周旋拉扯一番,直接把刚掏出来的卡揣回兜里,笑眯眯地看着周沉:“那谢谢你了,周沉同学!” 那个“沉”字还咬得特别用力。 周沉自知理亏,看她这小表情也只觉无奈,老老实实刷卡去了。 以后绝对再也不搞反义词那套了,直接连名带姓都换了! 踩到棉花了 请客也请了,周沉干脆赎罪赎到底,连着秦桑那份饭也一并帮她端过去了。 于是秦桑特别优哉游哉地走在周沉旁边,仿佛带了个会帮打饭的保镖出门。 周沉吃饭的时候话倒是不多,主打一个食不语,多数时候都是沈宇在说然后他偶尔回个几句。 所幸有沈宇这个e人在,才让这莫名其妙的三人饭局没那么尴尬得让人窒息。 “诶秦桑同学……” 沈宇刚开口喊秦桑,就被她笑着打断:“叫我秦桑就行了。” “好勒!”沈宇爽快应下,然后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一脸八卦问,“话说你一个中文系的特地跑来咱们医学系的课找周沉干嘛啊?” 虽然很努力在偷听了,但刚才两人在上课时的悄悄话沈宇倒真没听到多少,不过秦桑特别理直气壮以至于声音不自觉有些大的那一句“中文系的”倒是听到了。 “哦,”秦桑斜了眼还在兀自吃着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的罪魁祸首,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咬牙切齿地回沈宇,“有些私事要和他处理一下!” 沈宇一下来了兴趣,毕竟周沉这人每天基本上都和他待在一起,平常也是上课吃饭打篮球睡觉这几项正常活动,哪儿来的美国时间去和秦桑发生一些什么私事。 他的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了起来。 沈宇往前倾了倾身子,神秘兮兮地压低音量问秦桑:“怎么回事儿?他欺负你,你找他算账来了?” “对啊!”秦桑仿佛找到了懂她的好知音,狠狠一点头,然后义愤填膺地控诉某个人,“他干的就不是人事!” “这么严重?”沈宇倒是挺配合秦桑,坐直了身用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周沉,“你看看你,怎么欺负人家女孩子呢?” “?”正认真吃饭的周沉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沈宇,下意识便想反驳,“我怎么……” 随即眼角余光触及到坐在对面眯着眼盯着他看的秦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最好给我好好思考了再开口”,于是周沉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无奈地抿了抿嘴角,生无可恋看着沈宇不走心地敷衍:“对对,我欺负她了。” 怎么有种不过随口瞎编了一下名字就一辈子被她给拿捏住了的感觉。 “没事啊!”沈宇朝秦桑一笑,“等会儿回去我帮你揍他一顿,教训一下他!” 秦桑配合地对着沈宇抱了抱拳:“谢了沈兄,麻烦你到时候下手狠一点,不要留情。” “放心,”沈宇拍拍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周沉无语地听着这两人在自己旁边毫不避讳地当着他这个当事人的面讨论要如何揍他,也懒得理他们。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不久前刚认识,看他们这架势还以为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他周沉才是那个刚混进来的呢。 不过一顿饭在他们俩的插科打诨之下确实也不那么无聊,最主要的还是有了秦桑后,沈宇就不会一直揪着他说个不停了,他耳根子也可以短暂地清净那么会儿,让他能够安安静静专心地吃个饭了。 还是挺不错的。 三人吃完了饭便准备离开。 这时候,沈宇率先站了起来着急忙慌道:“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他拍了一下周沉的肩,朝他暧昧地眨了一下眼,“你送一下秦桑吧。” 周沉:“……?”要不说好兄弟最知道怎么坑好兄弟呢! “我为什……” 周沉正要反驳,话都还没说完呢就听见对面冒出来一道很是高兴的声音把他打断:“好呀!” 他转过头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秦桑:“……” 好好好,这俩人合伙起来搞他是吧? “你看人秦桑不挺乐意的嘛!”沈宇像是长辈一样又拍了拍周沉的肩,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劝他,“再说了你让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回去多危险啊,是吧?” 秦桑点头:“是呀是呀!” 周沉:“……”这大中午的又在校园里危险个屁啊?! “所以只能麻烦你了。”沈宇一副特别可惜的口吻,“如果不是我有事的话,我早就……” 周沉实在是受不了这俩人一唱一和搁他面前再演下去了,这拙劣的演技看得他脑壳都开始疼了。 他斜了眼沈宇,后者立刻就止住了话头停止装可怜,嘿嘿讪笑着把手从周沉肩上挪开。 要命,感觉等会儿回宿舍自己这右手估计是保不住了。 他为了秦桑实在是牺牲得太大了! “不是有急事吗?”周沉语气凉嗖嗖的,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沈宇。 明明是大夏天的,但沈宇就是感觉到了一股沁到了骨头里的凉意。 妈呀,快跑! “对对对,那我走了啊!”沈宇边说着脚下已经马不停蹄开溜了,边回头朝秦桑挥手,“再见啊秦桑!” “再见!”秦桑心情特别好地跟沈宇道别。 哎哟,虽然周沉这人是个大骗子,但他的兄弟明显比他上道多了啊! 待沈宇走远,秦桑才转头看着周沉故意道:“麻烦你了周沉同学。” 周沉:“……”没有一拳把这两人捶飞是他最后的克制。 “不麻烦,”周沉敷衍地勾唇一笑,明显的心口不一,站起身道,“走吧。” 不过周沉确实需要和秦桑独处,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感觉怎么说怎么做都会让秦桑误解,所以他倒是得感谢沈宇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帮他节省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和必要的环节。 两个人沉默地并排走了一小段距离——至于为什么是并排而不是并肩,因为他们之间还是隔了点生疏的距离的。 周沉本以为秦桑会一直逮着他说什么,但意外的是她居然只是安安静静走着。 他不易察觉地侧过头偷瞄了眼身边的人,不知道她内心又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待走到人不是那么多的地方,周围不那么嘈杂后,周沉才率先开口打破这难以名状却又不是很尴尬的沉默,停下脚步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秦……秦桑。” 大概是有点难为情,还小小地卡顿了一下。 秦桑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边转身边应了声:“嗯。” 周沉咽了咽口水,又深吸了一口气,才仿佛做好了心里建设,开口道:“骗你是我不对,对不起。”他继续解释,“我只是不想……不想……”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总觉得直接把话说出口更伤人的心,那道歉不也等于白道了。 结果秦桑倒是心挺大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接上了他的话:“不想惹上麻烦是吧?” “额……”被戳破的周沉也不好直接点头说对,只得尴尬地发出一声含义模糊的单音节。 这边在害怕打击到秦桑呢,结果周沉就见对面的女孩得意地仰起下巴勾唇一笑,甚至还反讽了他一句。 “结果不还是惹上了嘿嘿!” 周沉:“……” 惹到她算是他踩到棉花了! 桥归桥,路归路 行,他居然还在担心自己伤到她脆弱幼小的心灵,会被他一句话打击得一蹶不振。 事实证明,他就是杞人忧天,单纯地想太多了。 看她这样子,哪儿像是会被打击到的样子?! 来一百根棍子都打击不了她一点。 他就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测她的想法。 她就不是个正常人! 额不得不说,周沉确实无意中真相了——没有痛觉确实不算很正常吧? 但他对此一无所知。 周沉无言以对了一秒,不过道歉也道过了,再说一次也没有第一回那么尴尬了:“反正不好意思了。” 秦桑往前走了一小步靠近周沉,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他,问:“想要我原谅你嘛?” 跟她道歉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周沉嘴角抽了抽:“也不是特别……” “好啊!”秦桑听也不听周沉说什么——哪怕他想说的明明是“不想”——自顾自道,“我原谅你了周沉同学。” 周沉:“……”他是不是还得谢谢她的大度? “不过——”就在周沉以为“周浮”这事儿终于可以翻篇过去不再被提起当做要挟他的把柄了的时候,秦桑直接来了一个转折,差点给周沉转骨折,“你得踩我一脚,或者打我一下也行,就当做赔礼了。” 周沉直接不客气地疑问出了声:“哈?又来?” 这人到底什么问题? 这么拼了命地找到他追着他就是为了让他干这种奇奇怪怪且在旁人看来他特别不道德的事儿?! 秦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地点了点头:“对啊,就这点小要求你不会都不答应吧?” 周沉看着秦桑一本正经的表情,各种话语在脑海里来来回回转悠,默了片刻,最终才艰难憋出一句话来:“你有病吧?” 好吧,这么说是不太礼貌,但是实在对不起,他在大脑里搜刮了一番也只能捡出这句相对来说没那么不礼貌的话来了。 不过他大概又忘了几分钟前刚得出的“不能把常人思维套用在她身上”的结论。 她居然一点也不恼,甚至还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是有病,所以这不是在找你治嘛!” 周沉:“……”她再继续这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他真的会被搞得神志不清。 嘴唇翕动了几下,周沉觉得脑子都有点晕乎乎了的,搞得他几欲张口都没搞清楚自己是要说什么。 毕竟太多可以吐槽的点了,真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 最终他深深叹了口气:“我是医学生,不是医生,治不了你,麻烦你另请高明。” 秦桑一发直球打出来:“在我这里你就是医术最高明的那个呀!” 确实,毕竟什么医生都拿她的病没办法,在她身上敲敲打打她都没什么感觉,但只有周沉能够让她体会到疼痛这种感觉。 所以她说他是最高明那个完全没毛病吧? 对,完全没有。 “……”周沉是真的被她逗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摆了摆手,“少来,拍马屁也没用。” 秦桑正好一把抓住了周沉在她眼前的手,踮起脚尖睁着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直直望进周沉的,严肃开口:“我是说真的,不是在拍马屁。” 她捏着周沉的手晃了晃,继续忽悠他,“所以你快打我一下,说不定你真把什么疑难杂症给治好了,那你不就是首屈一指的神医了嘛!学校都直接给你发毕业证书了!到时候整个医学界都会流传着你周沉的传说,多好!” 周沉实在绷不住了,在她的胡言乱语下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谢谢你啊,但是不用了。” 是,流传没错,但他怕不是会在精神科里流传,还是作为病患被流传那种。 他手腕一用力就从秦桑的手中挣脱了出来,随即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在她还未再开口说出些什么更离谱荒谬的话时,周沉抢先抬起手止住了她想往前走的动作:“行了,你先听我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周沉组织了一下措辞,“额……让我打你,但是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歉我也道了,以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桥归桥,路归路,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秦桑一脸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看着周沉,仿佛在无声控诉他“你真的狠心这么对我吗?” 周沉一点也不吃这一套:“这么看我也没用,我还是会这么说的。” 秦桑想说些什么,但周沉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就送你到这里吧,回去的路认得了吧?” 毕竟再把她送到宿舍的话实在是太容易引起误会了。 秦桑被他一句接着一句说得一愣一愣的,听了他的问题后就下意识点头。 怎么回事,搞得像她在被分手的样子。 “行,你回去注意安全。”见秦桑似乎没有要死缠烂打的模样,周沉轻轻地松了小半口气,朝她微微颔首,“那我先走了。” 不管她是因为还没反应过来还是真的决定放弃了,反正他先跑总归是没错的,不然又被缠住他估计今天就真走不掉了。 不过他没说“再见”,因为可以的话再也不见是最好的。 秦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周沉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可恶!又给他跑了! 不过没事,他让她不要再找他,但找不找不还是她决定的嘛! 这么想着,秦桑也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转头回宿舍去了。 周沉一打开宿舍的门,原本趴在床上打游戏打得起劲儿的沈宇立刻爬了起来,追问周沉和秦桑独处的后续:“怎么样怎么样,你安全把秦桑送回去了没?” “你还好意思问?”他瞪了眼沈宇,边换鞋边随口回答沈宇,“没有。” “哈?”沈宇惊得游戏都没空管了,把手机扔到一边,“你不会把人扔在半路了吧?” “不然呢?”周沉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妈呀你居然真舍得这么做!” 周沉走到衣柜前拿衣服准备去洗个澡:“有什么舍不得的?” 沈宇恨铁不成钢:“你个直男!” 周沉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眼沈宇,无声地反问“你难道不是?” 沈宇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整个人颤了一下:“靠!我也是直男!你想什么呢!” “哦。”周沉对沈宇是不是直男并不感兴趣,关上衣柜就往卫生间走去。 “诶!”沈宇趁周沉进去前喊住了他,“那你俩的私事处理好了没?” 周沉的脚步居然因为他这个问题而停顿了。 “处理好了……”吧? 如果她真的有把他的话给听进去并且愿意付诸行动的话。 “以后……”周沉默了片刻,盯着卫生间的瓷砖,脑袋里像是想了很多东西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见周沉没下文,沈宇追问:“以后什么?” 以后……大概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升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但转瞬即逝,以至于周沉并未来得及捕捉到它。 “没什么。” 伟大无需多言 甫一走进宿舍,迎接秦桑的是宋小琦要掀翻整栋宿舍楼的发疯一般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桑姐!你怎么能这样啊啊啊啊——” 她还云里雾里着不知道宋小琦在说什么呢,就被她给抓着肩膀疯狂摇晃,直接给她晃得物理意义上的云里雾里了。 “又怎么了啊啊——”秦桑的尾音在晃动中都跟着颤抖,“能不能先放开我——” 宋小琦总算把她松开了,匆匆忙忙地跑向书桌不知道拿了什么再一个箭步蹿回到了秦桑面前。 秦桑眼前在一直闪烁的星星刚消失,就见一个手机屏幕怼到了她眼前。 还未看清内容,宋小琦接下来的话已经让她猜到了大概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偷偷跑去找周校草不带我啊!太过分了!” 屏幕里显示的是他们学校论坛主页,把屏幕占据了的前两条毫无疑问的就是周沉和她。 秦桑眯了眯眼凑近屏幕看,有她和周沉在教室的照片,也有他们在食堂的,且还是多图,各种角度动作都有那种。 秦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学校有站子了。 虽然有预想过以周沉在a大的知名度,她这么大张旗鼓跑去堵人确实影响不好,但她也实在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况且任何事情在“她居然能感知到痛”这件事面前都是浮云,她懒得管也不在乎,反正就这样了。 于是秦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哎说来话长。” “所以你突然去找他干什么?你们认识?”宋小琦挠了挠脑袋,以秦桑的话来说就是一直都有一点笨笨的小脑袋瓜突然灵光了起来,“诶不对,你不是上次才问了我他是谁吗?” 秦桑不想解释那么长,也没有把自己天生的缺陷告诉宋小琦的想法,便随口道:“对啊,就有点事找他啦。” 宋小琦双眼立刻迸发出八卦的光芒,差点亮瞎秦桑的狗眼:“哦,什么事什么事?你们之间居然还能有事!还是我都不知道的那种!” 秦桑无语:“……不能吗?” “能能!”宋小琦点头,笑得谄媚,“那能不能也告诉一下我啊?” 秦桑嘿嘿一笑,然后非常狠心地道:“不行。” 宋小琦小脸瞬间一垮,瘪着嘴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还刻意挤出了一点哭腔:“呜呜呜桑姐你不爱我了!” “爱你哟小琦宝贝。”秦桑像个只走肾不走心的渣男一样朝宋小琦比了个手指爱心就越过她回自己床铺了。 不过秦桑不愿意说,宋小琦自然是不会逼她的,只是过去坐在了她身边安慰她:“哎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些贴子啦,这种东西都是聊上个两三天就从论坛消失被别的新鲜事代替了,放心啦。” 额不一定哦,秦桑默默想到,别的新鲜事估计是她又一次去找周沉被拍到了。 想到论坛,秦桑朝宋小琦伸出手:“我看看那些贴子。” 宋小琦犹豫了一下:“你真要看啊?” 虽然贴子里大多数人都只是好奇,但偶尔还是会有个别言辞特别激进的人,宋小琦担心秦桑看见了会难受。 “不然呢?”秦桑理所当然反问,“快给我看看。” 她要看看那些人都把她拍成什么样了,别给她搞出什么丑照啊! 她还是要脸的好吧! “好吧……”宋小琦只得无奈妥协,毕竟她向来是“桑姐说什么都是对的”主义者。但她还是特别提醒了一句秦桑,“但是桑姐,你看看就好啊,别往心里去,不值得。” 秦桑随口点头答应就接过了手机,一条条贴子刷下去,一张张照片都点开来放大了仔细看,生怕自己的脸在别人的摄像头里变形得与实物不符。 旁边还在担心秦桑看到一些不好的话的宋小琦在看见秦桑要手机看论坛究竟是为了什么后:“……” 桑姐,伟大无需多言。 是她多余多操心了。 桑姐对评论压根一点兴趣没有,甚至都没有划到过评论区。 大致上都看过一遍之后,秦桑还像是视察了一圈公司发现员工都有在努力上班后而特别欣慰的领导一样满足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把我拍得都挺好的。” “妈呀你为什么怎么拍都这么好看啊!”沈宇看了论坛上那堆照片后忍不住大喊一声感叹上天的不公,“不公平啊啊啊!” 在学习的周沉对他愤怒的夸赞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吐出三个字:“安静点。” “哦。”沈宇也就发了一秒疯,然后从床上坐起身看着事不关己认真看书的周沉的背影问,“不过这些贴子你打算怎么办?” “不打算怎么办。”论坛里讨论他的贴子似乎从他进入a大开始就层出不穷,周沉也已经习惯得麻木了,自始至终采取的措施都是不采取措施。 幸运的也是他还真没遇到那种行为特别极端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a大的学生都挺有素质的,大家都好像在私底下达成了一种默契,不会真的搞到他面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最多也就是课桌上偶尔会莫名其妙多些信封啊吃的啊喝的啊什么的——虽然最后都被他丢给沈宇解决了。 额他这么说怎么好像把秦桑打成没素质的那一类人了。 “嘶但是这次扯上了秦桑诶,我看见有些不太好的言论,会不会影响秦桑啊?”沈宇边说边蹙着眉一脸凝重地看着评论区,看到一条傻逼言论直接一个激动就骂了出来,“靠,这傻逼有病啊!什么都不懂就搁这儿乱叫!举报了举报了!” 他在那条骂秦桑的评论上乱戳一顿发现并没有什么用还不小心给那条评论点了赞,于是更生气了:“妈呀我们论坛为什么没有举报功能!it系的人都在干嘛,赶紧搞一个啊!” 听见沈宇这么说,周沉也停止了学习,眉头轻轻皱着。 虽然自己不在乎,但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伤害到了别人的话那他还是在乎的——哪怕那不是他的本意,甚至也不是他主动招惹的秦桑。 沈宇还在跟那些少数不理智的人线上对线,以至于周沉喊了他第三声他才听见抬起头:“啊,怎么了?” 周沉提醒他:“别跟他们吵了,这不是在给他们增加热度吗?” 沈宇愣了一下,随即懊恼地一拍脑袋:“对哦!不好意思一生气给忘了。” 然后赶紧把自己的评论都给删了。 正删着呢,就听周沉又问他:“你不是有朋友是论坛管理员吗?” 这事沈宇以前告诉过周沉,他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个事儿的。 “啊,是啊。”沈宇应完后问,“怎么?” 周沉咽了咽口水,才缓缓开口说出自己的请求。 “让他帮忙把和秦桑还有我有关的贴子都删了吧,下次请他吃个饭谢谢他。” 什么东西 沈宇震惊地瞪大了眼,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拳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周沉,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样,安静了许久才蹦出来一个毫无意义的感叹词:“哇哦——” 周沉:“……” “你是周沉吗?”沈宇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周沉吗?” 周沉直接捡起书桌上的废纸揉成一团一把往沈宇脑袋上扔,精准地扔到了他太阳穴的为位置。 “好,你是周沉。”沈宇皱着脸揉着自己被砸了一下的太阳穴总结道。 不怪他这么大惊小怪,主要是他和周沉兄弟这么久了都没见过周沉求别人替他做些什么——因为大多数时候他自己就能做到,实在不行也不会委屈自己去求人。 他沈宇作为他的好兄弟这么久了都没被他求过呢,这好像可以算得上是第一次。 妈呀,得好好纪念一下今天,太难得了! 周沉居然求他沈宇了! 周沉无法理解沈宇被砸了一下又突然傻了吧唧地嘿嘿笑起来是为什么——不可能是被他砸傻的,估计是他原本就这么傻,他才不背这个锅——只是又向他确认了一遍,“刚才让你帮的忙听见了没?” “诶听见了听见了!”沈宇因为“周沉求他”这件事得意得语调都明显是上扬的,直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且行动非常之迅速,“我现在就去找我那朋友!” 说着手指已经点开了和那位朋友的对话框。 当然不只是为了周沉,主要是他也想帮秦桑一把,毕竟他对秦桑的印象挺不错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周沉才转过身去继续学习。 - “诶桑姐?贴子好像都不见了诶!”一直在刷新论坛的宋小琦突然发现这件事,赶紧跟秦桑说。 “是吗?”秦桑倒是不为所动,好像贴子在不在都不关她的事,仿佛她不是舆论中心的其中一个当事人似的。 “妈呀真的诶!一条都找不到了!”宋小琦大受震撼,捧着手机努力刷新搜词条,都再也没有看见他们俩同框的照片了,于是转头问秦桑,“桑姐,你不会是身后有人吧!” “没有。”秦桑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她身后能有什么人? 宋小琦继续她的推理:“你不会认识咱们学校论坛的人吧?” 秦桑躺床上刷着微博随口回道:“不认识。” “诶?”宋小琦歪了歪脑袋,“那这些真不是你弄不见的?” “不是,我这么厉害吗?” “这样嘛……”宋小琦尴尬地抓了抓脸颊,小声嘀咕,“不会是周校草弄的吧?但我记得周校草向来不管这些的啊……” 听见宋小琦的嘀咕,秦桑刷微博的手指停顿了片刻。 周沉……吗? - 事实上,当周沉后知后觉发现秦桑居然真把他那天临别前说的话都听进去了的时候,还是无法不意外的。 虽然和秦桑甚至说不上是认识,只能勉勉强强算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种“秦桑不是那种会听别人劝且轻易放弃的人”的直觉。 意外之余,好像还有一种一切终于都尘埃落定回到原点的感觉,论坛里也不再有他们两人一起出现的身影,几天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颗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泡沫,一旦破裂了就无影无踪。 只不过不知为何心脏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剥夺了,但他却找不到那东西是什么。 周沉托着下巴看着ppt发呆,旁边的沈宇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最终沈宇实在忍不住才小小地推了他一把:“你干嘛呢?又走神啊?” 周沉低下头看资料,否认道:“没有。” “最好是。”沈宇的语气那是明显的不信周沉,“我看你最近天天都魂不守舍的,课都不好好上了,这不像你啊!” 周沉头也不抬:“因为你太吵了。” “切!我以前也这么吵,你都能做到直接把我屏蔽了认真上课呢!”沈宇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不过作为周沉的好兄弟还是应该关心他一下的,“怎么,遇上事儿了?” 周沉有点懒得理沈宇,连回答都简短得敷衍:“没有。” “咳——”沈宇叹了口气,也不勉强周沉,“你不想说就算了。”他拍了拍周沉的肩,“不过真有困难就跟兄弟说,我能帮上忙肯定会帮的。” 好吧,沈宇虽然是吵了点,但确实特别重情重义,对他认定的朋友向来都是这样,掏心掏肺两肋插刀。 所以周沉能和他当这么多年的朋友也不无道理的。 “谢了,不过真没事。”他看着沈宇轻轻一笑,上一秒有多兄弟情深的样子,下一秒就有多绝情又无情无义地把沈宇的手拍开,“少脑补一点,多看书。” 沈宇:“……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课有些无聊,沈宇就爱扯着周沉聊天,于是刚才还在内心疯狂辱骂周沉的人,下一秒又美美地和他聊了起来:“诶,话说最近秦桑都没来找你了哦?” 听见秦桑两个字,周沉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才侧过头斜了眼沈宇,不答反问:“她为什么要来找我?” 沈宇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了一种杀气,愣了一下才回答:“啊?就……直觉吧?”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又能感觉到秦桑不是因为想追周沉才这么做的。 周沉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转回头的时候回答了沈宇:“没有。” “哦,这样啊——”沈宇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有些失望。但下一秒他话锋又一转,“嘶,不会是因为她看见了论坛上那些不好的话吧?” 一说起这个可能性,沈宇又控制不住脑补了一大堆:“所以才不敢再来找你,甚至她有可能被打击得门都不敢出了吧?那她现在状态岂不是会很不好?!我们是不是该关心一下她啊?” 眼前猝不及防又浮现出那天秦桑得意洋洋的模样,周沉不自知地勾唇轻笑,语气里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不用,她才不可能被这点东西打击。” 陷入自己脑补中的沈宇根本没听进去周沉说什么,还在低声碎碎念一堆乱七八糟的。 周沉倒是没兴趣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但架不住被他的碎碎念魔音贯耳,转过去让沈宇闭嘴别念了。 沈宇正要打一下周沉说他没有心一点都不关心秦桑,突然看见周沉身后冒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吓得他往后一撤退,还没忍住小声惊呼出声:“我靠!什么东西!” “又怎么了?”周沉无语。 “你你你……”沈宇朝他身后指,“你自己回头看。” 周沉回头。 “我靠!” 然后做出了和沈宇一样的撤退动作。 伪装套装 周沉和沈宇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架着巨大墨镜,戴着一个印着一张大嘴的口罩的人。 沈宇倒还好,毕竟离得远,冲击没那么大,周沉是直接来了个近距离暴击,堪比密室逃脱里的那种开门贴脸杀,没有整个人蹦起来大声“我靠”出声都算是他隐忍和控制能力强了。 妈呀,这突然冒出来的是什么生物? 心里正疑惑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直接回答了他们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哈咯周同学,又见面了!”秦桑探了探脑袋和他身后的沈宇也打招呼,“沈同学也是!” 周沉、沈宇:“……” 原来是你啊姐姐! 两个人同时无语了一瞬,原本双双紧绷着的肩背在得知这个生物——啊呸,这个人是秦桑之后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幸好他们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排,这点动静不至于影响教授上课,要不然他们仨怕是都要直接被点名让他们滚下来那种。 而且以秦桑这奇奇怪怪的搞笑装扮,若是他们碰巧坐在靠中或前的位置,那她还要顶着这模样招摇过市来到周沉旁边,整间教室的注意力不被她吸引都难。 没想到刚刚还在念叨好久没见到的人,仿佛隔着大老远听见了他们的呼唤或者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虽然出现的方式以及样子有点独特又荒谬就对了。 沈宇把周沉往旁边一扒拉给自己腾出一点空间往前凑,好奇地问秦桑:“不是,秦桑,你来就来,打扮成这样干嘛?” “哦,”秦桑说着还把本就将她遮得严严实实的口罩又往鼻梁上拉了一点,声音隔着一层口罩有些模糊不清,“这不是害怕又被人拍到嘛,所以就想着低调一点。” 听完秦桑回答的二人:“……” 这到底哪里低调了请问? 简直就是更吸引全世界目光的打扮吧! 沈宇说不出吐槽秦桑的话,周沉倒是毫无负担张口就来。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你是不是对‘低调’两个字有点误解?” 秦桑墨镜后的双眼危险地眯起:“你质疑我的打扮?” 妈呀,这可是她特地上网订购的伪装套装!她等了两天才送到的!不然她早就又跑来找周沉了! 他居然敢质疑她重金买的套装?! 沈宇生怕两个人才解决了上一件事又闹起另一个矛盾来,赶紧出来打圆场:“没有没有,他才不敢呢!就他那审美哪有质疑你的份!” 秦桑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话头:“就是!” 而沈宇的肚子默默吃了周沉一肘子。 行,又伟大的牺牲了一下。 沈宇悄悄揉着腹部,边劝说秦桑:“都到教室了,可以把这些都摘了吧?” 秦桑坚决地摇头:“不行,教室里也有人偷拍啊!” 周沉毫不留情地打击她的精心装扮:“你以为你搞成这样他们就看不出来是你啊?” 秦桑大受震撼:“这还能看出来?他们一个个都是名侦探啊?” 周沉和沈宇难得默契了一回一块儿理所当然地点头,异口同声道:“对啊。” 秦桑:“……” 还她套装钱! 但花都花了,秦桑决定继续自欺欺人,嘴硬道:“管她的,藏一点是一点,发出去不知道是我就行。” 听她这么说,沈宇问:“你也看见论坛了啊?” 秦桑点头“嗯”了一声。 沈宇心道不好,他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于是他犹犹豫豫着开口打算打探一下秦桑此刻的精神状态变成这样是不是就是因为被论坛上那些评论影响,他支支吾吾开口:“额……那你……你没事吧?” “嗯?”秦桑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知道为什么配上那副墨镜和口罩就特别搞笑。她思索了一会儿沈宇的话里的意思,随即了然道,“没事呀,都把我拍得挺好看的,嘿嘿!” 沈宇:“……” 周沉转头看了眼沈宇,向他挑衅地挑了挑眉。 看吧,他说的什么来着,一点也没错吧。 沈宇悄悄给周沉竖了个大拇指。 行兄弟,你牛! 不过说起这件事,秦桑倒是想起了那时候宋小琦的话。 她又是抿嘴又是咬嘴唇的,踌躇了许久才凑近周沉,小声地问出口:“论坛上的贴子是你删的吗?” 周沉斜了眼身边这张怪异又搞笑的脸,想也不想就否认:“不是。” “哦。”秦桑的语气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反正不是失望就对了。随即就见她握着拳头往手心上一砸,一副果然如她所料的口吻,“我就知道不可能是你!” 周沉:“……”不好意思,还真是他。 而且他还为了这件事要请沈宇朋友吃饭。 但她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周沉有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憋屈感,但他又不能对秦桑做什么,于是更憋屈了。 以免自己年纪轻轻就被秦桑气得英年早逝,周沉不再理她,认真上课。 奈何身边的人一点自觉也没有,动作总是大得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秦桑从包里掏出她特地带来的一本书,直接打开架在课桌上,然后整个人趴下将自己完全藏在书后。 嘿嘿,这样就拍不到她了!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周沉看了眼书封,只觉莫名眼熟,似乎在哪儿看到过。 于是他稍稍朝前探头,然后看清了她带来的究竟是一本什么书。 书皮上写着巨大的三个字—— 《红楼梦》 周沉:“……” 她在一堂医学课上这么光明正大地举着一本《红楼梦》真的合适吗他请问。 刚转过头去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秦桑身上挪开,秦桑却像是硬要和他作对似的,总是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打扰他。 秦桑一只手悄悄试探着伸过去,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戳周沉小臂,用气音喊他:“周沉周沉。” 周沉故意装作没听见,岿然不动,一副完全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只是将手臂往里挪了挪。 他躲一寸,秦桑就追一寸,继续戳他:“哎你理我一下嘛,这次不要你打我了。” 周沉终于动了一下,舍得将视线分给她了。 他明明不发一言,但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信你个鬼”。 “真的……”秦桑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似乎有点心虚,然后她举起了三根手指并在一起,“我发誓!”随即把墨镜也往下扒拉了一点和周沉对视,“你看我真诚的双眼!” 周沉不置可否,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他倒是要看看她今天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秦桑把墨镜推回去,然后低声说出了她另一个完美的计划。 “不用打我,你掐我一下就行!” 说着已经自动自发地把手臂横到了周沉眼前。 周沉垂眸看着那截白皙的手臂:“……” 他倒是气得想狠狠掐一把她了。 人形周沉gps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周沉愣了一下。 他悟了。 她故意一直这么追着他让他对她不是打就是踩或是掐的莫名其妙要求,就是为了让他生气最终忍不住真对她动手,那样她也同样达成了目的。 套路这么百转千回啊? 不过她唯一算错的一件事是他不会对女孩子动手。 嗯哪怕她现在还在戳他手臂影响他上课是真的很欠揍。 周沉做了几次深呼吸,不断在心里默念“别生气别生气”,皮笑肉不笑和她打着商量:“下课了再说行吗?” 细听之下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好吧。”秦桑也不敢太造次,毕竟自己有求于人,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了,那样以后更是没机会再让她实验出结果了——他可是唯一特殊的那个,弄丢了她可上哪儿去找第二个。 于是只能暂时妥协,老老实实趴在红楼梦后边,一直盯着时间倒数下课。 这一天,最终周沉具体是怎么逃离秦桑的魔爪的他不愿细说,因为实在是太狼狈了。 反正总的来说就是以速度取胜,有多快跑多快,只要跑得够快她就追不上他。 然后他还因为这件事被沈宇时不时拿出来嘲笑了很长一段时间。 秦桑和沈宇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还是沈宇率先打破这被周沉搞尴尬的局面:“你今天来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沈宇其实一直很好奇这两人之间的事。 毕竟他几乎算是一直和周沉待在一起,但就是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秦桑,且两人关系看上去就很不简单。 他居然完全不知道这些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没什么,一点小事。” 沈宇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八卦的心了,趁周沉不在赶紧从秦桑这里把所有该打听的都打听过来:“那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秦桑不假思索就答了出来,仿佛两个人的初遇已经是一件深深烙印在了她脑海里的事,甚至无需费多大力气都能把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完美地还原出来:“哦,就迎新会那天啦。” “哈?”那不就是不久前的事情? 而且那时候还是他非要拖着周沉过去帮他一起宣传一下他们篮球社。 他记得中间周沉说要去个卫生间,随即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那时候忙着呢而且人又巨多,他也没注意到周沉到底干了些什么,反倒是以为他是受不了迎新会太吵了跑出去避一下。 没想到他居然就在那时候认识的秦桑。 “你应该不是……”沈宇顿了顿,组织了一下措辞,“想追他吧?” “哈?!”这回轮到秦桑大受震撼了。 她想追他? 那绝对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追,不会再有更多暧昧的含义了好吧! 随即秦桑疯狂摆手又摇头,像是恨不得和周沉撇清关系:“没有!不是!” 沈宇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怀疑秦桑这是在口是心非或不好意思承认:“确实,我看着也不像。” “那可不!”秦桑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装扮,“谁家好人这样子追人啊!” 沈宇被她逗得笑出了声:“哈哈,你说得对!” 两人一来二去聊得也挺开心,最后分别之前还顺手加了个微信。 秦桑想着以后可能还需要沈宇帮忙给她递点周沉的消息什么的,便也答应了。 “不过我是真有事需要周沉帮忙,但他一直不肯答应。”秦桑给沈宇备注好保存起来,然后抬头看他,“以后可能需要麻烦你从中撺掇一下。” “行啊!”沈宇二话不说直接就当场叛变背叛了周沉这个好兄弟,一口答应秦桑,保证道,“包在我身上好吧!” 周沉如果知道自己跑路了好兄弟会原地出卖自己,那他宁可和沈宇牢牢绑在一起被秦桑缠着说些奇怪的话都不想这俩人在背地里搞他。 - 不出意外,论坛果不其然又流传起了他们俩的照片——没办法,周沉的热度和知名度就摆在哪里,秦桑要想找他实在是无法避免这种情况,除非把他约到校外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俩的地方,但周沉会跟她走才是真脑子有问题。 不过照片上倒是没直接露出秦桑的脸了,但却都打扮奇怪又搞笑,每天一个不一样的口罩——哦,她那时候买的时候就在商家的怂恿之下买了一整套不一样的。 别说,a大各个学生还真都有当福尔摩斯的潜质好吧。 秦桑在周沉和沈宇之前的提醒下还是不死心地去点开评论区一看,她就不信这样都有人能发现是她。 结果他妈第一条最热的回复就是一篇小作文,里头有理有据地一条条分析起墨镜和口罩遮掩之下的那张脸完全就是几天前就来找过周沉的她,罗列出来的线索和蛛丝马迹都对得上。 她甚至根据那条评论提到的细节放大了照片看。 然后忍不住跟宋小琦感叹一句:“妈呀这照片糊成这个样子了他们都能发现啊!这眼睛不去当飞行员简直对不起国家!” 不过有了周沉之前的请求,以及沈宇去找他朋友帮忙的时候再未卜先知未雨绸缪地把要求给完善了一下,改为以后只要是看见周沉和别人在一起的贴子就都帮忙删一下后,那些贴子也只在论坛存活了不长时间就销声匿迹了。 当然也有人跑出来说秦桑是做贼心虚才让人把贴子删了,但也只是极少数,且单从照片里的情况来看他们三人关系又好像看起来还不错,有说有笑的不是很像不认识的感觉,说不定真是周沉或沈宇的朋友,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反正舆论的风向大致上都只是好奇,只有淹没在茫茫舆论中的其中一两条是偏激了点的。 周沉本以为秦桑至少会像上次那样消停几天再来烦他,没想到她这回又改套路了,天天都能在各种时候出现在他当时出现的地方找到他,仿佛在他身上装了gps定位仪似的,一找一个精准,并且无一例外都是跟他反复提一样的变态又无理要求。 周沉都快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对秦桑那些话已经开启了自动屏蔽系统。 随便吧,她说她的,他装作听不见就完事了。 而秦桑的人形周沉gps定位仪沈宇悄悄在周沉身后对着她点了个赞——看吧,我说包我身上! 秦桑和他对视上也挑了挑眉回应他:太牛了兄弟!感谢! 彼时正和沈宇走在去往篮球场路上的周沉看着面前突然窜出来的秦桑,只想仰天长叹。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只不过是撞了她又踩了她一下就要摊上这种事! 说是这么说,但当秦桑和他们一起往篮球场走的时候他倒是没开口说什么。 其实在几天下已经养成了自己也不自知的习惯,潜意识无端就认为赶不走她,让她跟着也无所谓,反正之前都是这样。 那时候的他还未意识到—— 习惯是可怕的。 小情侣 难得能把秦桑整张脸看清楚,周沉有些诧异:“今天怎么不戴你那墨镜口罩了?” “确实,”沈宇探头看了眼秦桑,跟着周沉笑着揶揄她,“看着还怪不习惯的。” 连续相处了几天下来,他们仨关系确实看上去还挺像论坛上说的那么回事儿的。 不能说好朋友吧,朋友似乎对周沉来说也有点勉强——那就算是遇见了能聊上很多句天的熟人吧。 秦桑也跟着笑,非常认真地解释起来:“哦,存货用完了,下一批货刚下单呢,还在路上!” 她那时候只先买了十个,想说先试试管不管用,虽然效果好像确实一般般吧,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的——用来掩耳盗铃一下怎么不算有用呢! 沈宇也有点受不了她那每天一张脸的口罩,搞得跟变脸似的,提议道:“要不你就这样吧别戴了,反正都知道是你了。” 虽然那些贴子删得足够快,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的,再加上那些总是莫名其妙出现柯南的评论区,众人还是很难不猜出图上的人就是秦桑。 不过自从开始流传起“他们是朋友”这个谣言之后情况倒是好像好多了,至少不再那么贴子满天飞。 所以秦桑其实遮不遮她那张脸都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况且她也不可能一直都这样子吧。 “唔……”秦桑认真思考了一下,“再考虑考虑。” 三人说着话就慢悠悠走到了篮球场。 还未走近已经听见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球鞋摩擦时发出的吱吱声以及进球时的欢呼声。 有人看见了周沉他们,举起手朝他们打招呼:“哟,沉哥宇哥来了啊!” 球场似乎也因为周沉的到来突然就喧嚣了起来,跟什么大明星出现了一样,搞得跟在他们身边莫名受到这种热情“迎接”的秦桑也有点不自在,想找个洞钻进去躲一躲。 妈呀,又要上论坛了! 秦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两人径直朝球场中央那群人走去,秦桑跟在他们身后走过去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正想走就被沈宇给抓住了,跟那群人介绍道:“这位是秦桑,周沉朋友!” 周沉、秦桑:“……”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离谱又荒谬的话? 而且还是刻意强调那种,加重了“周沉朋友”四个字,仿佛生怕这小半场的人都听不到似的。 说的时候没想过后果的沈宇此刻感觉如芒在背,仿佛两个人的幽怨目光都化作了实质性的小针,嗖嗖嗖地飞过来扎在他背上,把他扎成一只刺猬。 有几个认出了秦桑,立刻了然地点了点头。 “哦——我知道,最近论坛上不老传嘛!” “原来是沉哥朋友啊!你好你好!” “真人比照片上也好看太多了吧!” 沈宇跟着点头,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草率感:“诶对对就是她!他们其实早就是朋友了啦!” 管他的,说都说了,那干脆说到底。 反正也顺便帮秦桑澄清了一下谣言,不会再被在论坛上传些不好听的话就行。 秦桑当然不可能当场拆沈宇的台,况且也没有比朋友更好的解释了。 她看了眼周沉,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悄无声息碰撞在一起。 但周沉只是看着她,没挪开目光,也像是没有要表达什么意见,一副任他们俩随便作的样子。 两人用眼神无声交流起来。 秦桑:我点头了啊? 周沉:随你。 虽然不知道周沉的回答究竟是不是这个,但秦桑就默认是这样了,转过头去笑着回应还在七嘴八舌讨论的众人:“你们好你们好。” 随即她很自觉地指了指球场边的看台:“那我先过去了,你们玩。” 秦桑迈步就要走过去。 沈宇赶紧撞了一下周沉,后者侧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沈宇简直是宇宙第一好红娘,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都一股脑往周沉手里塞,拍了拍他的肩:“帮我把东西放看台上呗,我懒得走了,谢了啊!” 他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为了秦桑居然做了这么多! 周沉无语地瞪他。 没办法,沈宇的意图实在是过于明显了,路过的瞎子都能看出来好吧! 不过他本来也要过去放东西,而且确实既然把秦桑带来了——虽然不是他们主动的——就总归也要照顾一下她,总不能就这么把她一个女孩子晾在那里让她尴尬。 于是周沉大步追上秦桑,他腿长,走两三步就已经跟了上去。 见周沉过去了,沈宇才放心地招呼还凑在一起凑周沉和秦桑热闹的众人打篮球:“哎别看了别看了,快让我热身一下,球给我!” 秦桑回头看向身边突然出现的身影:“你怎么过来了?” “放东西。” “哦。”秦桑应了声就转回头没多说什么。 看台上其实挺多人的——她猜大多数大抵都是知道今天周沉会过来打球,一个两个都是奔着他这位a大校草来的。 她看了眼,准备爬上看台最高层坐在最后边的位置。 没别的原因,因为生怕篮球突然飞过来砸伤她漂亮的脸蛋,那样她会难过死的。 还是坐在离危险远一点的地方安全点,至少前边还有人可以帮她挡着点。 周沉把手机水瓶什么的都扔在了第一排上,抬头看已经乖巧坐下的秦桑:“你一个人可以吧?” “可以啊。”秦桑毫不扭捏地就说了没问题,还朝周沉摆了摆手口吻特别随意地道,“我可以的,放心,你不用管我。” 周沉勾唇轻笑,开玩笑似的揶揄她:“也没想管你。” 秦桑:“……赶紧滚去打球吧你。” “有事就喊我或者沈宇。”周沉临转身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带了个十岁不到的小朋友出门呢。 “行行行。”秦桑挥挥手把他赶走,“快去吧你。” 周沉:“……”怎么有种被嫌弃了的感觉? 他们说话声音倒是不大,球场也挺吵闹的,但坐在他们附近的人还是模模糊糊地听见了他们对话,待周沉和秦桑一走已经忍不住激动地小声讨论起来。 “我靠我靠这不是最近在论坛疯传的周沉的朋友嘛!” “好像还真是朋友啊!你看周校草刚才多关心她!” “不是,我怎么觉得他们的关系比朋友还要更上一层楼呢?” “你看周校草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性朋友!还这么关心!” “那对话也太自然了!跟小情侣有什么区别啊!” “不对劲不对劲!我得让论坛姐妹发表一下高见!” 秦桑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议论声,有她的名字,也有周沉的,但她只是装作没听见,努力将他们屏蔽,忽略那些频频转头看向她或探究或打量的视线,低头玩手机。 只是没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谁和他小情侣啊?你们眼睛都出问题了吗?! 周沉迷妹 场上已经分成了两队,三对三,半场,周沉自动加入了两人那一队。 大概是经常一起打球的缘故,一群人也不用多说些什么,嚷了几句“快快快开始了”就已经各自站好了位置。 周沉没和沈宇一个队倒是挺让秦桑意外的,还以为这俩人好得跟连体婴分不开似的。 秦桑以前小学的时候倒是有接触过篮球,只不过后来上了初中后就被她给放弃了,所以球她还是大致上看得懂的,一些规则什么的也弄得明白。 因此看他们打球倒也不会觉得太无聊,还有点意思,而且他们看上去好像都很专业的样子,打得很是精彩。 秦桑本来想着玩手机把时间给混过去,结果玩了没一会儿就被球场上的赛况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手机都顾不上看一眼了,连带着刚才在回宋小琦消息这件事都直接被她给搞忘了。 宋小琦的消息孤零零地挂在最末端的位置:【你又跑哪儿去了啊桑姐!】 球场上,周沉刚从队友手里接到球。他控着球,环视了一周队友的位置。 有人喊了声“沉哥”让他把球传过去,但下一秒队友又被沈宇给防得死死的了,传过去必定被沈宇拦截下来。 周沉没办法,只得自己带着球硬突破面前的人。 只见他原本作势要从那人左边越过去,却突然一个矮身转换方向,速度快得仿佛身后都出现了残影。 防守周沉的人已经第一时间向左侧移动,被周沉这一手打得猝不及防,来不及防守他,被他冲了过去。 其他人迅速朝周沉包过来,但周沉速度更快一些,在对面赶到挡住他之前,运球两步上篮一气呵成。 球衣衣摆在空中随着他起跳时带起的风翻飞。 咻的一声,球完美砸到篮板落入框中。 周沉队伍率先拿下一分。 秦桑看着周沉这干净利落的身姿,没忍住鼓掌大声尖叫出声:“呜呼——” 所幸现场也绝大多数人都是周沉粉丝,因此尖叫的人并不止她一个,倒也不显得她有多突兀,甚至声音还很完美地融入到了人群之中,于是喊得愈发肆无忌惮。 嗯周沉应该不会发现她也像他的迷妹一样搁这儿尖叫……吧? 所幸周沉进了球之后就立刻回去防守对方的人了,倒是看都没看观众台一眼,秦桑也完美地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比赛之后的节奏越来越快,双方各有僵持的时候,但总有人能另辟蹊径迅速在这转瞬即逝的瞬间里寻找到突破口进球得分,或者完美地将对方的进攻给防守下来。 两边几乎可以说是你来我往不相上下,你进了球我也进,你投了个三分我也回敬你一个,比分始终咬得很紧,最大差距不超过五,而这个数字随随便便就能被反超回来,可见场上六人的实力都差不多。 秦桑完全就是投入到了这场比赛当中——或者说不只是她,而是全场的观众都是,因为实在太过于精彩绝伦了,跟在看一场正经的比赛一样。 明明没有过于花里胡哨的炫技,但就是每一个动作——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利落得不行,队友之间的配合也很好,有时候莫名其妙传着传着球就已经进框了,甚至来不及看那三人是怎样打出的配合。 有人把周沉他们在篮球场打球这件事发上论坛后更是直接又吸引了一大批人来,看台甚至已经坐满了,后续来的只能在边上站着或者有不怕死的干脆席地而坐。 秦桑倒是有些庆幸自己选了个挺不错的位置,搁演唱会里就跟摇滚区没什么区别了。 被场上精彩的比赛所吸引后倒是没什么人注意起秦桑了。 秦桑更是直接放开了喊,完全不顾形象了。 比分来到15比15的平分的时候,场上的人提议休息一下再继续下半场。 六个人都大汗淋漓,口渴得不行,都同意了就到场边休息。 转头看见这么多人的时候倒是没人感到意外。 习惯了习惯了,哪里有沉哥哪里就这么多人。 说是几乎整个a大的人都来了也不夸张好吧——额还是夸张的。 一旁的沈宇直接大咧咧的就一把撩起衣服下摆擦脸上的汗,露出腹肌的那一瞬间搞得现场也尖叫连连。 周沉无语地看了眼这还要趁机炫一把腹肌的人:“……” 他刚走过去,就有一群人一窝蜂地围了上来,跟蚂蚁看见了糖一样,都伸着手给他递水。 “周校草,请喝水!” “喝我的喝我的,我的甜!” “你那牌子怎么可能是甜的少骗人!还是喝我的好!” “刚才你那个三分真的太帅了!” 秦桑看着面前周沉被包围的盛况,在内心哇哦了一声。 原来周沉的校草地位比她所知道和所想象的还要牛逼。 她不就没刷论坛,好像就和整个a大与世隔绝格格不入了,感觉所有人都认识周沉一样,就她笨笨的不知道还像个傻子在找什么“周浮”。 被无语住了。 不过看他这被包围得一脸为难的样子秦桑就有点幸灾乐祸。 让他骗人,最好把他渴死! 周沉正烦着呢,余光就瞥见看台上笑得正欢的某人:“……” 怎么,看他这样她挺高兴啊? 到现在还在记他仇呢? 不过他倒是没有要拉秦桑下水的意思,收回视线拒绝了眼前够他喝十天的水:“不用了,谢谢,麻烦让一让。” 沈宇也过来帮他解了下围:“哎哎别送了啊他不会收的,不过给我喝也行!” 有人失望地收回了手,也有人早就知道周沉会这样,还能笑嘻嘻地顺着沈宇台阶下,把水塞给了他。 于是沈宇两只手抱着了一堆水过去。 见人群在周沉一句话下一下子就散开了解放了他,秦桑遗憾地收回视线低头看起了手机,这才想起把宋小琦给忘了。 而宋小琦已经给她发了一大串的消息,也得是幸好她刚才开的静音,要是震动或没静音那不得把她吵死。 内容无非就是见秦桑没回她了就狂轰滥炸了一番,然后给她发了论坛截图——就是周沉在球场打球要看的快来好位置不多了的贴子——然后问她去不去,她最近不天天找他,最后说不管她了她自己先去了。 秦桑有点愧疚。 妈呀她其实早就来了,甚至还抢了个大前排的好位置。 宋小琦知道了绝对会把她杀了的。 秦桑一下就愁眉苦脸的了,结果继续往下看,更绝望了。 宋小琦又给她发了条消息,是她一开始坐在看台和周沉说话的图。 下边就是一连串骂她见色忘友好狠的心抛下她之类的话。 秦桑:“……”完蛋了,估计哄不好了。 她关了手机,皱着一张脸在想要怎么给宋小琦赔罪,一抬头就看见在喝水的周沉,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正好放下了水瓶,对着她勾唇笑了笑。 秦桑:“???” 又笑了 现场的周沉迷妹们一下就炸了,跟一大碗冰块掉进了滚烫的油锅一样,尤其是离得近直接近距离接受了他的微笑暴击的迷妹们。 “啊啊啊啊——” “周校草笑了!” “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啊啊啊!” “好看爱看!能不能多笑!” “呜呜呜他在对我笑!” “放屁!明明是对我!” “是我!” “都别争了,是我!” 秦桑则是一脸懵逼。 怎么感觉是在笑她呢? 还是嘲笑那种。 咋的,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但周沉这回没有再用眼神多给秦桑什么回应——主要是人多,这么光明正大地“眉目传情”似乎影响不好,虽然他也没什么情可以和秦桑传,但删贴子是个麻烦事儿,还是少麻烦一点沈宇的朋友吧。 他收起了笑意和目光放下水瓶就坐下休息了。 于是周沉是在对着谁笑又是因为看见了什么才笑的就这么成了一个谜。 当然,秦桑除外。 对她来说不是,因为她就是觉得周沉绝对在嘲笑她! 秦桑气鼓鼓地瞪了眼周沉的背影,悄悄地对着他挥了挥小拳头。 以后不再有求于他的时候绝对暴揍他一顿。 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和她有什么区别! 诶怎么好像把自己也骂了? 众人还在小声议论,分析周沉刚才转瞬即逝的笑,转头一直在找寻着他刚才看的区域,试图从一个个人中找出点蛛丝马迹出来。 还得是幸好秦桑那会儿低着头在回复暴怒的宋小琦,以至于只露出了一个头顶,脸都被垂落下来的发丝给挡住了,否则怕是要被那些论坛冲浪最前端的一哥一姐们一眼给认出来。 没纠结出什么东西来,还有人安抚道:“没事,肯定有人从另外一个视角拍了照,到时候咱再好好分析分析。” 幸好现场够吵,两个当事人都没听见,否则大概会被这群天天副业当福尔摩斯的人给气晕过去。 大可不必啊各位,放过他俩吧! 真没关系! 休息了五分钟,沈宇就招呼着继续:“行了行了下半场走起!” 比赛已经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互相紧追着不放,似乎不到最后一秒都不能说准到底哪一队会赢。 明明已经持续运动了很久,但场上六人的体力跟挥霍不完一样,打到后半段了还是一样猛一样精彩,甚至为了反超比分使出浑身解数。 哥几个都认真了只能说。 所以观众们也很难不被他们的那股劲儿给渲染,一个一个都比他们还要紧张比分,甚至跟看起了真比赛一样喊起了加油,进球时候的尖叫声能把整个a大给掀翻,真不开玩笑。 不知道的路过a大还以为什么大明星空降来开演唱会了呢。 秦桑两队都不支持,主打一个中立,谁进球了都跟着吼一声,一点也不偏袒就是了,参与感很足只能说。 喊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快哑了,估摸着明天这嗓子是不能要了。 秦桑见也没人在计时,忍不住拍了拍旁边的人自来熟地问:“诶请问打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啊他们?” “哦,他们每次玩儿都是先到30分的那队就赢了。” 正好沈宇再进一球,喊了一句:“29比28了,再来一个球啊兄弟们!” “那不是快结束了!” 秦桑一下子也紧张了起来,挺好奇谁会赢的,坐得笔直探着脑袋关注场上的情况。 球权回到了周沉队。 沈宇队防守得很严实,一个个跟堵墙一样挡着周沉那队的人。 周沉队几个传球之后出现了一点失误,被沈宇队员拦截到了球,趁他们来不及防守之际迅速进攻篮板。 人已经起跳,球快脱手了。 现场已经发出了欢呼声。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颗球必进时,一只手自侧方伸了过来,将那颗已经在空中划出弧线的球给拍离了原本的轨道。 “啊啊啊啊——” “周沉啊啊啊——” “拿球!”周沉落地的时候和那人撞在了一起,赶不上过去接住球,赶紧让在那个方向的队友接球。 队友反应也很快,和他配合默契,接住球就往三分线外带。 周沉越过防守他的人也跑到外边接应。 队友在他迈出三分线的那一瞬间把球传了过去。 周沉毫无阻碍地把球接住,转过身也不运球了,直接原地起跳。 手臂一伸,手腕一勾,一个标准至极的投篮姿势,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咻,直接进篮,三分球。 29比30。 周沉队赢了。 “啊啊啊周校草太帅了吧!” “救命啊最后这个三分帅死我了好嘛!” “周沉周沉啊啊!还得是你!” “我看见腹肌了!我满足了!我死而无憾了!” 秦桑鼓掌鼓得手掌都要拍烂了,嘴里也没忍住“啊啊啊”地尖叫,甚至已经激动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怪她不矜持,因为这把娱乐赛实在是太精彩太好看了,简直是酣畅淋漓看得太尽兴了! 从周沉队发球到最后他投球其实不过发生在短短数秒内,甚至快得有些让人眼花缭乱,但正是这种快节奏才让正常比赛足够紧张刺激,看得人都跟着热血沸腾。 秦桑也不得不承认,就在那一瞬间,周沉真的是帅的。 在空中时随风飘扬的发丝和衣摆都将少年人的张扬和恣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再配上那张哪怕沾了汗水也仍旧帅气的脸。 秦桑感叹,难怪是a大校草啊。 周沉落地的那一瞬间,似有所感,下意识地看向了观众席。 密密麻麻站起来欢呼的人群之中,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眼就透过人群的缝隙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那道在兴奋地鼓掌呼喊的身影,好像异性相吸的磁铁一样,就这么被吸引了过去。 秦桑发现周沉看过来的视线,立刻暗道一声不好,被发现了! 大意了啊! 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还聚在半空中鼓掌的手也停止了动作,随即欲盖弥彰地立刻放下了手背在身后,然后把头转向另一边佯装看风景——其实除了人头和天花板根本没有风景可以看——实则睫毛在心虚地颤动着。 也就幸好周沉离得远看不见罢了。 靠,又被他逮到了! 不会又要被他嘲笑一阵子吧! 秦桑恨不得把几秒前的自己给拍死。 让你手贱,让你嘴贱! 完整地看秦桑表演了一遍变脸的周沉这回是真忍不住了,直接低笑出了声,但也同秦桑一样欲盖弥彰地低下头抬手握拳遮挡了一下,但因为他这个动作反而好像显得更加明显了。 “啊啊啊不是周校草到底为什么又笑了?!” “他到底在看的谁啊!” “我今天必须找出来!” “谁啊自己站出来一下吧我好奇死了!” 秦桑:“……”妈呀,别看她。 她疯狂给自己洗脑着—— 不是她不是她。 有猫腻 为了避免现场的大侦探们发现些什么,周沉乐完就回过头去和其余五人击掌。 沈宇撞了一下他的肩感叹一句:“今天也太猛了啊周沉。” 周沉似乎心情很不错,挑了挑眉略带点自信和挑衅地回道:“还行。” 潜台词仿佛就是——基操,都坐下。 “你小子,”沈宇用手肘拱了一下周沉,“明明跟打了鸡血似的,搞得哥几个都快累死了。” “呵。”周沉低笑出声,用的是陈述事实的语气,但沈宇怎么听都觉得他在阴阳怪气嘲讽他们,“那你们该多训练了。” 每天都练个几小时的兄弟们:“……” 几个人边聊着天边往场边走。 秦桑看见周沉走过来就莫名地心里发虚,坐下来弯着身子试图用前边的人来挡住自己。 她倒是想直接开溜了,今天就暂且先不让周沉打他了——毕竟她此刻尴尬得要死并不想见到周沉,再加上球场人也这么多,她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张旗鼓地跟着周沉他们走——但是看台的人见周沉没走一个两个的也都跟钉在了原地似的舍不得走,秦桑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她挤出去的缝隙。 于是周沉一眼就看见了在后排鬼鬼祟祟的某人。 又在搞哪一出了这是? 不过周沉也就兀自想想,他这辈子大概是永远都猜不透她那神奇的脑回路的。 秦桑倒是不知道自己在周沉眼里就像个傻子一样,还自以为成功地将自己给隐藏住了,因为她抬眸偷偷瞄周沉的时候发现他并没有看向她这里,而是边喝水边听沈宇他们聊天。 她本没打算盯着周沉看这么久的,谁知道目光就不听她指挥,见色就忘了她这个主人,跟涂了胶水一样牢牢粘在周沉身上。 他仰着头,脖子拉出一条修长又紧绷的线条,仿若一张拉到了极致的弓,透着一种锋利的帅气。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有几滴水不老实地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滑过还泛着汗水的脖子以及嶙峋的锁骨,最终湮没在衣领边缘。 秦桑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妈呀,喝个水还在耍什么帅! 周沉无辜躺枪,他就只是正常地喝水而已,明明是她什么颜色的眼睛看什么就什么颜色。 无端觉得有一道火热的视线紧紧地锁在自己身上,仿佛能把他的身体给灼烧出两个焦黑幽深的窟窿。 周沉下意识转头去找,轻而易举地就又找到了那道视线的来源。 陡然和周沉对视,秦桑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还在他好像比一般人都异常突出的喉结,脑海里还在回放着方才他喝水的那一幕,甚至还自己给配上了那种朦胧暧昧的粉色滤镜和奇奇怪怪的性感bgm。 周沉挑了挑眉,隔着人群无声和她对话:有事? 秦桑看着周沉,呆滞地眨了两下眼,仿佛还在神游天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脑补了些什么羞耻的画面,还被脑补对象当场给逮捕住,立刻底下了头抬起手挡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方不看周沉。 不行,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秦桑维持着这个姿势站起身来,弯着腰让旁边的人给她让一让位置,总算艰难地挪到了地下,然后直接加快步伐,像是恨不得在脚底装上两个喷射器一样,走到离篮球场五十米外的地方才停下。 “呼——呼——”她边喘着气边给自己有些热的脸颊扇风。 也不知道是因为走太快累得还是因为在周沉面前丢人了羞耻得。 反正秦桑嘴硬,绝对不会承认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后者。 周沉目视着秦桑逃离篮球场的狼狈背影,嘴角微挑。 怎么感觉他今天明明什么也没干,但却是难得的完胜了她。 沈宇看了眼秦桑原本坐的位置,发现她不在了,碰了碰周沉凑到他耳边小声问:“秦桑呢?” 沈宇想着他们是一起来的,自然而然地就认为该一起走,便下意识地找起了她。 周沉把手机拿上,一副也准备离开了的样子:“走了。” “啊?”沈宇懵了一下,“你是说她走了还是喊我走呢?” 正说着,周沉已经和其余人道了别转身离开了。 沈宇也赶紧把自己的东西带上,和他们胡乱挥手拜拜后就快步追上周沉:“诶你等等我啊!” 见周沉离开,众人也陆陆续续跟在他身后走。 另一边。 手动降完温的秦桑拿出手机回宋小琦,问她在哪儿。 宋小琦说她还在球场,秦桑便让她出来找她然后俩人一块儿吃晚饭去。 没一会儿,她就看见球场方向密密麻麻出来了一群人,跟捅了蚂蚁窝似的。 她拍了张照片给宋小琦,好让她知道她具体在哪个方位。 结果刚一放下手机,她那好得一批的视力就看见周沉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沈宇也看见了秦桑,立刻高兴地抬手和她打招呼边喊她:“秦……” 结果就看见秦桑跟见了鬼似的表情,转过身装没看见他们跑开了。 沈宇疑惑地挠了挠头,不解地问:“她怎么了?来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嘛?” 他们不就打了一场球,能发生什么让事情来了个大反转——平常该是周沉见了秦桑想跑,这回怎么是秦桑见到他们先跑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周沉嘴角一直都挂着不自知的轻微笑意,语调也是轻松中带着点欢愉:“谁知道呢?” 沈宇狐疑地眯起眼打量周沉几秒,然后用笃定的口吻道:“不,你知道。” 周沉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估计是……不好意思了吧。” “哈?”沈宇更摸不着头脑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啥?之前怎么不见她不好意思我呢?” 周沉没理沈宇,转过头径直往前走。 沈宇看着周沉的背影,又眯了眯他睿智的眼。 这俩人,有猫腻。 而另一边才跟着人群走出来的宋小琦怕秦桑久等了,埋头就朝她刚才拍的方位冲过去。 结果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两人同时道。 宋小琦着急忙慌地向对方道歉就继续朝前跑去。 沈宇一句“没事”还没说出口,就见撞她的人已经跑远了。 宋小琦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地儿,结果环视一圈都不见秦桑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给秦桑发了条消息:【你人呢?】 下一秒,秦桑又给她发来了另一张图,又是另一个不知道哪里的方位。 配字:【这里】 宋小琦:“……” 好哇,把她当小狗溜是吧桑姐! …… 与此同时,论坛又冒出了一条热帖。 短短几分钟评论点赞数破千,直接被顶上了首页热帖。 贴子内容是这样的: 【图片】 【不懂就问,周校草进球后第一眼看的到底是谁!】 第一眼 【球球各位大神赶紧给我扒出来!】 【同上!我真的好奇得抓耳挠腮啊啊啊!】 【在现场,那时候周校草往那个方向看了好多次!】 【在现场+1,还在那块区域,姐妹们都疯了,都在争周校草看的是自己。】 【在现场+2,周校草看了那里之后还莫名其妙笑了!两次!两次!】 【来了姐妹们,给你们附上另一个角度的图!】 【图片】 【我也来了!侦探们请分析!】 众人分析了几张图片也没分析出来什么,倒是先有了另一个关键性的发现。 【诶,看台最后排那位好眼熟!】 【不就秦桑嘛!之前老是去找周沉的啊!】 【对对,就之后还欲盖弥彰戴口罩墨镜那个!】 【还真是朋友啊他俩?】 【姐妹们,插一句,他们确实是朋友,听见沈宇亲口承认了。】 【诶?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错过了!】 【你可能来晚了楼上的。】 【他们仨一块来的,沈宇介绍的时候说的就是秦桑是周校草朋友。】 【你别说,秦桑也好漂亮,果然好看的人只和好看的人当朋友嘛qaq】 【确实,怎么选校花的时候没看见过她呢?不合理啊!】 【等等姐妹们……周沉看的,不会其实就是……】 【秦桑?!】 【不会吧不会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哦……】 【你别说,我看了全部视角的图,好像还真是……】 甚至还有人直接拿出了无可辩驳的证据,在每一张图上从周沉的双眼开始画一条笔直的线,再把那些图交叠在一起,最终每条线相交的点,就是秦桑那张漂亮的脸。 众人不得不信。 【妈呀,我真的服了大侦探们!】 【那看自己的朋友好像挺正常的……吧?】 【正常吗你们说?】 【正常吗?】 【吗?】 【好像可能或许不太正常?】 【哪里正常了姐妹们!你们看周校草那个眼神!】 【最主要的是他还笑了!笑得这么温柔!】 【谁家好人看朋友是这个眼神啊!】 周沉要是看见论坛这些评论会直接两眼一黑的。 他那时候明明是嘲笑的笑,怎么到这些人眼里就成温柔了? 这滤镜得厚成什么样子啊! 但不怪他们,因为周沉也不知道自己有一种“无论露出什么样的笑看起来都是温柔的”这种功能。 【姐妹们,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你快说!】 【男孩子进球后第一眼下意识看的人,是他喜欢的人。】 然后这条评论直接被顶上了第一条。 当然有人信有人不信,毕竟那也只是一种说法,并不是完全适用于所有人和情况,尤其是周沉。 所以评论区一下又分成两拨人,各持己见地辩论了起来,搞得贴子的热度一直高居不下。 宋小琦把手机扔个秦桑看的时候,秦桑还是先确保了一遍自己的美貌,然后才看起评论区,看见第一条直接脱口而出:“喜欢的人个屁啊!” 沈宇拽过周沉直接让他看热评第一,周沉眉头一皱,灵魂发问:“他们是瞎了吗?” 沈宇又悄悄打量起周沉。 他好像知道这俩人之间的猫腻是什么了。 进展这么快的吗?! 不过有了那条【进球后第一眼】的贴子后,秦桑是彻底隐藏不住了,再戴一百层口罩都不管用那种,除非她易容,直接换张脸。 既然如此,秦桑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想找周沉了就去找,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去,也不伪装不怕别人误会了——反正她现在是跳一百次黄河都洗不清了,那不如不洗了。 毕竟她说她只是在为医学界做出一个伟大的贡献会有人信吗? 会。 精神科怎么不算医学的一种。 不过还真别说,秦桑最近天天那是一有空就往医学院钻和周沉一起上课,雷打不动的,要么自己刚上完课就往大老远的医学院奔,要么就是宁可牺牲一下自己晚点吃午饭都要去和周沉上同一节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班新来了一位同学。 当然,和周沉一个班的同学基本上都知道秦桑是中文系的,也知道她来他们教室不是为了上课,目标明显是周沉,但是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朋友亦或是恋人——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大家就是信哪个那就是哪个。 秦桑一个中文系的连续上了这么多堂医学课,别说还真给她上明白了,居然听懂了一点点,不再是刚开始来的时候连最基本的传导物质都要问一下周沉是什么。 也不是她热爱学习,主要是每次她一坐不住就想烦周沉和他说说话。 周沉刚开始偶尔还会理她个几句——虽然只是简短的几个字的回答——但架不住她叽叽喳喳地一直说个不停,周沉实在受不了了的时候,她就会被他低沉训斥一句:“听课。” 然后秦桑就只能乖乖地“哦”一声,老实了。 没办法,毕竟她听不听无所谓,但人家在认真上课她还一直去打扰人家确实不太道德,所以秦桑也只能逼迫自己闭嘴了。 但她干坐着也没事干,无聊至极,所以有时候就会听一听教授都在教些什么。久而久之,一些简单的医学知识以及专用词汇她现在都能搞懂了,至少不再是那个只能注意到ppt设计的差生了! 她果然很聪明嘿嘿! 周沉每次看秦桑被他低喝了一句后就仿佛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乖巧地转回去坐好,双手板板正正地摆在桌上努力听课去理解教授说什么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好笑,在她脖子上系一条红领巾谁还分得出她和小学生的区别啊。 不过从她的小表情中也不难看出她有点委屈,像是一只一心想和主人玩儿却被主人凶了一顿的小狗,如果她脑袋上有两只小狗耳朵肯定已经蔫蔫地耷拉了下来,说不定其实也在悄悄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周沉想先说,他真不是变态。 但是莫名的就爱看秦桑这个样子。 好笑的、有趣的、生动的。 其实潜台词就是—— “她好可爱啊!” 但周沉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那些想法和情绪拼拼凑凑居然是因为觉得秦桑可爱,还坚定地认为是因为她本就是个搞笑女——从她奇特得仿若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中似乎就能窥见一斑——所以才总是被她各种举动和动静弄得忍俊不禁。 不过多数时候,那些此时此刻还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感就会像是清晨的朝露一样,你以为太阳一出来的时候它就蒸发得无影无踪了,但其实它早在消失前悄然滴落进了一个隐藏在葱茏草木之间的小瓶子,一点点储藏起来。 直到你在某天偶然拨开密集的草木发现那个瓶子时,它早就在不知何时被积年累月的朝露给填得满满当当。 清澈的、透明的、纯净的。 。 没痛觉 秦桑气喘吁吁赶到周沉教室的时候,教授已经在前边打开ppt准备上课了。 她照例从后门弓着身子溜了进去。 周沉侧头看她,总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老是要像做贼心虚一样悄悄窜进来。 阶梯教室里人这么多,哪怕多出来她一个他估计教授也发现不了,甚至不会知道她其实压根不是医学系的学生。 不理解。 想归想,周沉倒是想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心口不一、口是心非”的标杆了。 每回见她这么溜进来手上还很配合地帮她把椅子挪开一点好方便她一下就像一条灵活的蛇一样窜上来然后坐下,好完成“座位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仿佛那里本来就坐着个人一样”这个大变活人的魔术。 别说,他们的默契在长久的锻炼之下还真有所长进,配合得那是越来越好,越来越丝滑,从教授的视角一看完全就是一场毫无漏洞、完美无瑕、精彩绝伦的魔术表演。 发现秦桑每次这一趟课的时候都像是跑了一千米过来的,周沉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跑过来的?” “嗯啊。”秦桑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缓解一下因为运动量严重超标而异常干渴的嘴,才放下水瓶继续道,“刚上完课的嘛。” “……”周沉无语了一瞬,然后提醒她,“其实你走过来也没事,又不是真选修了医学。” 不必这么拼命吧? 周沉不知道,她拼命的对象哪里是什么对她而言像天书一样的医学课,而是他——周沉。 秦桑一愣,思索了一下才一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好像也是哦。” 周沉:“……”怎么说呢,有时候她还真是一根筋得傻乎乎的,有种热血笨蛋的感觉吧,放在中二动漫里就是那种不撞破南墙不罢休的主角。 他想象了一下她用脑袋撞墙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秦桑斜眼幽怨地瞪他:“你又笑我呢?” 周沉嘴角挂着可疑的笑意,很没有说服力地骗秦桑:“没有。” 秦桑哼了声转过头去。 不和笨蛋计较! 周沉看着秦桑气鼓鼓的侧脸,突然就有些恍惚。 他也不知道秦桑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打入了他和沈宇的圈子,现在多出了一个她他们俩也没觉得多突兀或尴尬过,好像本该就是如此,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所以现在他有时候反而也会主动和秦桑说话,不知不觉中也把她当朋友了——哪怕她一开始的目的不明也不纯,额虽然现在也是,但相处久了周沉还是能够和她说上几句话的。 况且秦桑的性格也很好,有时候说话什么的也挺幽默,身上就仿若有一股天然的吸引力,好像和她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是一种无可避免的必然,就像太阳会升起,天空会下雨一样,哪怕只是和她短暂地相处过一阵子,依然会走向这种结局。 尽管秦桑到现在还是每天每天都在烦他让他打她踩她之类的,周沉从一开始日复一日义正辞严地拒绝,到后来的随口敷衍让她一边待去,再到现在基本上可以狠下心来做到一律无视装听不见,让她的话就这么掉落在地。 也幸好秦桑还挺会察言观色,见他没有要回应她的意思了倒是会机智地消停一会儿,明天再继续烦他。 上一秒还在觉得人家是笨蛋,下一秒自己又屁颠屁颠凑过去和笨蛋说话了:“诶,话说你篮球怎么打得这……”秦桑停顿了一下,总觉得说“这么好”好像自己特别认可他的球技似的,那不得给他爽上天了,于是把后边两个字给吞了回去,在嘴里转了一圈最终变成,“额……打得挺好的?” 这么明显的转折,周沉自然发现了她这点小心思。 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大脑的构造到底和他们一般人的有什么不同。 周沉很是谦虚:“一般吧。” 在秦桑听起来那味道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她阴阳怪气地“哎哟”了一声:“又被你装到了啊。” 周沉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怕是他说什么她的回答都会是这个吧? 太欠揍了。 真想打她一顿。 教育一下估计就会好好说话了吧? 但周沉忍住了,没把心里所想都给说出来,不然就直接给她达到她原本的目的了,那她不得激动得立刻就蹦起来当着全班人的面让他现在马上就狠狠地揍她。 她不怕丢脸,他还要脸。 忍一时忍一时。 周沉这么劝说着自己,继续实行自己的无视计划。 见教授还在捣鼓ppt,和前排的学生聊天,秦桑又管不住嘴,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却还是会不顾一切飞扑过去的小狗一样眼巴巴又挪过去找周沉:“诶,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什么?”周沉斜了眼她,倒是要听听看她又能问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问题来。 “你那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迎新会哦?”搞得她误以为他是新生来着,害她一顿找得这么辛苦艰难,说是历经坎坷一点也不过分。 周沉指了指另一边的人:“沈宇把我拉过去的,宣传篮球社。” “啊——”秦桑恍然大悟,边特别感同身受地点头——谁让她也是被拉过去的呢。随即她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你还是篮球社的哦?” 周沉点头“嗯”了声。 “啧啧。”秦桑意味不明地发出了啧啧两声。 其实是在暗自感叹,难怪他篮球打得不错。 周沉被她搞得莫名,挑眉反问:“怎么,有意见?” 秦桑是不可能说出心里所想的,笑了笑摇摇头故作轻松道:“没有啊。”然后结束了这场谈话,“上课咯。” 周沉:“……”以前倒也没见她这么热爱学习,今天反倒还是她先让他上课,反客为主了是吧? 秦桑照例打开自己中文系的书,本打算看自己的,结果发现今天教授说的课居然是她特别特别感兴趣的——神经学。 诶,那会不会说到没有痛觉这种问题呢?! 于是周沉就见身边的人把手上的书一合,掏出了笔记本和笔,坐得端正笔直,一副准备认真上课好好听讲的样子。 周沉:“……”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吗她? 不过她能专心听课不打扰他那他肯定是喜闻乐见的,所以周沉也没多管她。 这真是秦桑听过最认真的一节医学课了。 教授在前边说,她在后边奋笔疾书地记,甚至恨不得把整个ppt的内容以及教授说过的每一句话一字不漏一个标点符号不差地记录下来。 周沉怀疑她的笔记本纸页都快被笔尖给摩擦得烧起来了。 趁着教授休息的间隙,秦桑看着自己一页页满当当的记录,觉得头都大了,眼花缭乱得不行,不知道该从哪里看起,干脆试探性地问一下周沉。 “诶周沉,你说这世界上会不会有人没有痛觉啊?” 真挺好看 周沉似乎对她的问题一点也不感到奇怪或疑惑,整个人的神态和语气都非常淡定自若。 对于她会主动提问也不觉得惊讶,因为之前她偶尔听听课时也会问他问题,虽然都是些特别傻的问题就是了,但只要是和他专业有关的问题他都还是很乐意为她解答的,要真认真和她聊起医学他一个平常也不是特别爱说话的人估计能和她侃侃而谈个几小时。 “会啊。”周沉点点头,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给出了回复,且肯定了秦桑的问题,并难得在秦桑没来得及继续追问之前又多解释了几句,“官方一点的称呼叫‘无痛症’,是一种先天性的遗传类疾病。” 当然,周沉说的这些秦桑都懂,毕竟她在得知自己患上这种病后也是上网搜过的,而且也看了这么多位医生了,两边给出的回答无一例外都大差不差,所以她都已经能够把这个病的所有详细介绍一字不漏地给背了下来。 她这么问周沉也不是真想知道关于这个疾病的详情——问一个大二生还不如问一个已经行走江湖多年的老医生——而是为了给以后的自己先铺垫铺垫,毕竟周沉这个人现在在她这里就和能够治好她无痛症的仙丹妙药一样,以后可能要常用呢! 但现在显然还不是说的时候,感觉就这么陡然地随便说出来,周沉除了会认为她是神经病、为了让他打她而瞎编这么一个离谱又荒谬的理由以外,大概还会觉得她真的是个有受虐倾向的心理变态,然后离她远远的。 不行,不能直接把人吓跑了。 要循序渐进。 “诶?”于是秦桑故作好奇的样子,继续问他,“只会是遗传吗?会不会家里人都没这种病但孩子突然就这样了?” “额……”周沉像是被她问到了的模样,居然难得地犹豫纠结了一下,蹙着眉思索须臾才以一个非常严谨又医学的角度道,“不好说。到目前为止的研究表明了只有遗传的可能,但世界这么大,凡事皆有可能。说不定在某个角落还真有人不是遗传的无痛症,只是还未被发现,没有作为研究对象而已,谁知道呢。” 秦桑:“……” 不好意思,这么大一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有没有可能就是此时此刻咱们a大的医学院某阶梯教室。 再具体精准一点的话,那就是——周沉身边。 而听了周沉那非常具有医研精神的话后,秦桑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开始想象了一下自己像一只小白鼠一样惨兮兮地被抓进一片惨白的实验室里,被绑在一张床上动弹不得,还要天天被一群戴着护目镜、穿着蓝色橡胶手套和白大褂的人围着研究,或许还要在她身上或脑袋里搞这些那些各种奇奇怪怪的实验,就为了发一篇轰动整个医学界的论文,秦桑就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妈呀,她才不想沦为实验品啊! 察觉到秦桑的异常,周沉虽不理解但还是意思意思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哦,没怎么。”秦桑反应很快地回了一句——虽然快得有点欲盖弥彰那味儿就是了,还为了增强自己给出的借口的说服力,搓了搓其实已经被汗水微微浸湿的双手,瞎话张口就来,“空调太冷了。” 周沉:“……?”这还叫冷吗? 阶梯教室的空调每次都是同样的温度,而且大夏天的这温度确实只能算得上是凑合,根本谈不上冷。 不过周沉垂眸一看,见她也只穿了一件短袖,两条白皙纤细的胳膊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虽然教室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这样——这么瘦感觉冷的话应该挺合理吧? 秦桑都这么说了,周沉作为一位合格的绅士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保持沉默什么也不做,让她自己冷死去吧。尽管不知道她究竟说的是真是假,但总归要回应一下吧。 陡然间想起自己包里还有件防晒外套——虽然它本质上的作用并不是用来防寒保暖,但对此时的她而言算是聊胜于无吧,能遮挡一点冷风也是一点——周沉便问:“需要外套吗?我这里……” 结果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呢,刚才还在说着冷的人已经仿佛是在躲什么可怕的会吃人的洪水猛兽一般手脚并用,疯狂摇头摆手拒绝周沉的好意:“不用了不用了!” 妈呀,本来就没有多冷,再给她罩一件外套那不得把她硬生生憋出汗来! 周沉:“……”怎么好像特别嫌弃他的外套呢? 秦桑倒是没想过自己这么激动的反应会让周沉误解成这个样子,清了清嗓子又把话题给扯回正轨:“咳咳……但是医学研究都说了只能是遗传,你怎么还觉得会有其他可能呢?” 难道周沉是什么医学天才? 还是他早就发现了她身上的秘密? 额好吧后者不太可能,她也没在他面前暴露过太多,前者好像也几率渺茫。 多年后的秦桑会为自己因为曾经质疑过前者而感到后悔莫及的。 他不是天才谁是天才。 周沉用一种很理所当然得让人不得不信服他所说的话的口吻,向秦桑陈述了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医学研究本来也是人根据已有的发现去研究出来的,但那些还未被发现的可能并不能就这么被完全排除。毕竟医学就是这样一个广泛又有无限可能的学科,所以对每一项研究成果都抱有‘还有另一种可能’这种态度和想法很正常,否则哪儿来那么多的新突破、新发现、新进展?只有跳出了盒子,才不会被盒内的事物所局限和影响。” 这大概是秦桑自从认识周沉以来,听他说过的最最最长的一段话! 连以前给她解释课上的内容都没这么长过呢! 她居然没有拿个录音笔录下这千载难逢的时候,可惜了! 周沉若是知道自己在发表完“重要感言”之后秦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要么会把多嘴的自己抽死,要么把她掐死。 敢情她听这么久只听了个他说话的字数是吧? 就在周沉以为秦桑听懵了、只会呆呆地看着他给不了一点反应时,秦桑终于开口了,发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感叹:“哇哦。” 周沉:“?” 秦桑是趴在课桌上以一个仰视的视角看着周沉的,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天花板挂着的白炽灯灯光正好自他头顶洒落下来,给刚才在自己专业的领域里自信发表意见的他周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芒。 恍惚间,秦桑宛若看见了亲自降临人间降下神谕的神只。 那时候的她不会知道,自己以后会有无数次这么看着他的机会,以另一种和此时完全不一样的身份。 所以秦桑下意识就感叹出了声。 人的本质大概都是肤浅的,很轻易就会被美貌给迷了心智蒙蔽双眼——哪怕在平日这种本质并不明显,甚至还有的人会自认为自己并不肤浅——反正现在的秦桑就是轻而易举地被美貌给俘获了,一整个肤浅住了。 她看着周沉,忽然就这么不经大脑地把自己内心所想脱口而出:“别说,你还真挺好看的。” 周沉:“???” 我谢谢你夸我啊! 秦桑笑话加一 秦桑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防了这么久不让周沉发现自己觉得他确实还挺帅气的,结果最后因为他发表了一下有关医学研究的意见自己那张嘴和那个脑子就彻底失守了,没防住。 草,不争气的东西! 怎么就被色欲熏心了! 秦桑好想把周沉给揍失忆,让他忘了这茬。 不过被突如其来地夸夸的当事人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反而有种无力的憋屈感。 敢情自己那一通发自肺腑的长篇大论完全白说了,她怕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光顾着看他了是吧?! 真是……哎—— 真是什么? 周沉也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他此刻的心情或者是她了。 她是中文系的,词汇量应该比他多点吧?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能一口气说出好多词藻来贴切地形容一下。 怎么想这么远了? 周沉被自己同样被她给带得偏离了十万八千里的脑回路给逗得忍俊不禁。 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被她搞得是又好气又好笑,可到最后所有交织复杂得难以言喻的情绪也皆只化成满满的无可奈何。 她好似有种常人没有的超能力——一种总能让他对她感到束手无策的超能力,最终只剩下无奈和妥协,然后退让。 额不过他大概不知道,这种超能力只对他周沉一个管用。 他放下手,看着还仰着头乖乖看他的秦桑,还能特别心平气和地接上她刚才的话:“谢谢夸奖。” 这回轮到秦桑懵了。 在周沉说话后,她的双眼迅速眨巴了几下,大脑有点转不过来他在谢什么夸奖。 谁夸奖他了? 她吗? 啊?! 尊嘟假嘟?! 夸了什么了? 秦桑一副被雷给劈中的样子如梦初醒,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本就大得吓人的双眼看着周沉,这才意识到了自己一时最快不过脑子都说了些什么傻逼得她追悔莫及的话。 好想扇死上一秒的自己。 妈的,杀了她算了。 真是丢人他妈给丢人开门了,丢人到家了啊! 她刚才是什么表情? 不会是一脸花痴挂着傻笑,两只眼还特别崇拜跟追星女孩看偶像一样冒着星星眼那种的吧? 秦桑光是想象了一下她这样看周沉的样子都接受无能了。 妈呀,从周沉的视角看她又是什么样的? 她总不能直接问周沉吧? 那更丢人了啊喂! 周沉看她从一脸认真夸他好看的表情到此刻跟见了鬼一样,恨不得自己的双眼就是个录像机,把她变脸全过程给完完整整录下来然后每天她一来找他第一件事就是将视频循环播放给她看,那她肯定直接受不了离他离得远远的。 怎么一张小脸总是能在瞬时间变幻无穷,演绎这么多表情呢? 在周沉毫不避讳的直勾勾注视下,秦桑彻底败下阵来,抬起手一巴掌就往自己脸上拍,将三分之二的脸都给遮挡住了——这样就勉强算作她只丢了三分之一的脸吧——“啪”的一声跟真呼了自己一巴掌一样特别响亮。 周沉听着都忍不住在内心悄悄倒吸一口凉气。 听着就疼。 这下手也太狠了,不愧是天天追着他要他打她的狠人。 但秦桑本人因为没有痛觉,其实压根感觉不到一丁点痛,所以她也没反应过来自己那一下动作其实用了很大的力气,还以为只是平平无奇地把手往脸上一盖,但在周沉的视角看来确实格外结实、跟小时候做错了事妈妈往身上打的巴掌一样疼。 不过周沉倒也没有往这么深层想,只是单纯地觉得秦桑就是个狠人——哦不,她比狠人多一点,是个狼人——对自己下这种狠手确实也不足为奇。 秦桑仿佛壮士断腕、一去不复返的模样,一脸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含含糊糊地自嘴里吐出了包含了她最后的倔强的三个字:“不客气。” 然后转了回去啪叽一下把自己整颗脑袋砸进了臂弯里。 无颜面对世界了,让她安详地死去吧。 所以俗话说得好,什么叫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缝,吃方便面都能没调料包,真倒霉起来两件事都能同一时间碰上! 诶,说的那不就是她秦小桑嘛! 这边秦桑刚趴下决定与世隔绝到下课为止呢,哎哟,那世界可就硬要和她反着来,偏不如她所愿,非要和她来点互动证明她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教授的声音透过音响回荡在整个阶梯教室:“后排那位趴着的同学,麻烦你回答一下这题。” 只顾趴着的秦小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管。 周沉好像知道了,但又不是很确定。 “穿白色t恤那位。”教授还特意伸出手指了指。 不止周沉和沈宇,几乎全教室的人都顺着教授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后排趴着的很显然——只有咱们中文系的秦桑啦! 沈宇在后边碰碰周沉,小声嘀咕:“诶老黄不会是在点秦桑吧?” 周沉刚想说“还真是”,教授直接就给出了他们一个笃定的答案:“就周沉同学旁边那位。” 周沉额角落下三根黑线:“……” 这万众瞩目的感觉…… 还是因为她引来的。 真厉害。 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教授都这么开口点名了,周沉总不能装作是个聋子听不见吧。 他抿了抿唇,逼不得已之下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秦桑的手臂,低声道:“别趴了,教授点你回答问题呢。” 阶梯教室一时间被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抽气声给充斥。 周沉:“……” 陷入自己世界的秦桑根本没听见教授说话,于是一点不信周沉的话,不耐烦地动了动手臂示意他走开先别来烦她,瓮声瓮气道:“你少骗我。” 周沉气得真想直接把人从座位上提溜起来,让她好好睁眼看世界。 他又凑近了一点——主要是怕前边的人听见他在凶她而又传起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压低音量咬牙切齿道:“全世界都看着呢,你自己抬头看看。” 秦桑仔细一听,发觉整个教室好像确实蓦然静默得有点可怕,仿若落针可闻,连讲课的声音都没有了。 妈呀,不会真都看着吧? 她不信邪地一点点挪动脑袋,悄悄自手臂间抬起头,两只眼逐渐从手臂后方露出。 在看清眼前的画面后,秦桑想干脆从四楼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心都有了。 我靠,还真是“全世界”啊! 周沉没骗她啊! 看见秦桑动了,教授才开口:“这位同学。” 秦桑跟应激反应一样,听见老师点名就下意识从座位上唰地一下蹦了起来,站得笔直,大喊一声:“有!” 众人皆被秦桑这反应逗得一笑。 周沉的轻笑也跟着湮没在了一片大笑之中。 秦桑倒是没太大反应,反正戴墨镜口罩这种事儿都干过了,无所谓了都,只是无奈地撇了撇嘴—— 看来秦桑笑话又要加一了。 神队友 教授是一位老教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很慈祥,说话时也没有刻意为难秦桑的语气,好像真的只是碰巧点了她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他朝秦桑展示了一下ppt上的问题,对着手里的麦克风道:“麻烦你回答一下这道问题。” 秦桑:“……” 这碰巧,属实也太碰巧一点了吧? 不是呢,她说这整个阶梯教室这么多学生,全是医学系的,好点不点,怎么就碰巧点到她唯一一个混进来的中文系的啊! 幸运女神,不带这么搞她的啊! ppt上的问题并不长,秦桑很快就读过了一遍,但也仅仅就是读过一遍而已。 字她都能看得懂,但是串在一起她怎么就理解不来了呢? 秦桑无助地看着ppt,崩溃得很彻底。 至少给她来个选择题让她瞎蒙一下吧? 虽然她感觉以她的运气来说哪怕只给ab两个选项,五五开的几率她都能完美地避开正确答案。 但总好过她此时此刻就尬站在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吧! 选择题她还能理直气壮地大喊一句“我选c”呢! 算了,破罐子破摔直接说自己不会得了,反正再让她站着纠结到下课她也纠结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 刚发出了一个弱弱的音节,垂在身侧的手背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秦桑下意识转过头看过去。 本以为是周沉良心发现要暗地里偷偷给她递答案帮她渡过这劫难,没想到一看过去就见身边多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己只能看见他的手臂。 “我来回答吧,教授。”周沉不卑不亢地开口,犹如大提琴般悦耳的低沉嗓音在偌大的阶梯教室回荡。 秦桑抬头,呆愣地看着周沉那线条完美无瑕的侧脸,好似是一位特别有名的漫画家笔下的人物一样,随手一勾勒出来的轮廓就成了风靡全球的男主角。 教授也不反对周沉明显替秦桑解围的举动,对此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行,那就你来回答吧。” 他当教授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来秦桑刚才回答不上来了,哪怕最后真说出什么来,估计也是旁边的周沉给递答案,那和让周沉自己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况且周沉是他们医学系历年来成绩最好的一个,可以说整个医学系就没有人不识周沉。每个教授见了他都恨不得说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一个个的已经早早的就开始在撺掇他,好在他毕业之后将他招来自己麾下当研究生。 所以让周沉来回答他还是挺喜闻乐见的。 周沉也不是没想过给秦桑写答案递过去,奈何答案又不是选择题写个abcd就完事,得写那么长一串字,等他写完估计都快下课了。 再加上另一边的沈宇还一直在用手肘拱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拱火拱个不停:“哎要我说你直接站起来帮秦桑回答就算了,不然人秦桑这样站着多尴尬多难受,你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见死不救啊,秦桑现在好歹也算是你同桌了,要有同桌爱啊!” 在沈宇念经一般的洗脑之下,他寻思着好像他来回答也不是不行,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站起来了。 倒是忘了教授人其实挺好,并不会故意为难学生,如果秦桑真答不上来他还是会让秦桑坐下,再让另一位同学来回答,不会真做出让她滚出教室这种当众让她窘迫得下不来台的事的。 一开始点秦桑估计也是看她趴着太显眼了就点了。 周沉在回答教授的问题的时候,秦桑是什么也听不见的,只剩下那种空荡荡的白噪音。 好似是因为眼睛需要非常极致的专注,于是大脑便跟循她的意识,将所有的感知都给到了她的双眼,从而导致耳朵不由自主地就将其余所有声音给屏蔽。 她甚至不记得那时候周沉的回答是什么了,抑或是教授在他回答完了之后又给出了怎样一番评语。 但她却能够时不时就回想起那天的他的侧脸——认真的双眼、随着眼皮眨动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以及说话时一张一合的两片薄唇。 每当这幅画面在她脑海里猝不及防浮现时,就像变成了八零年代的那种无声电影,带着某种悠远的滤镜在逐帧播放,然后她也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就给回看完了一遍又一遍。 因此对那画面的印象以及深刻度也在这循环往复之中逐渐加深,仿若在一幅原本只是轻描淡写的素描画上,一次次地拿起笔沿着已有的线条去细心描绘将其加重,无论怎么试图去擦拭终会留下早已无法磨灭的痕迹。 “回答得很好。”教授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们俩人道,“都坐下吧。” 秦桑还在出神地望着周沉发呆。 即使周沉已经坐了下来,那里再也看不到周沉的脸了,她的眼前的画面却仿佛还停留在几秒钟前一样,不会消逝。 刚坐下,周沉一转头发现秦桑还像个傻子一样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看,怕她给他丢脸丢大发了,手上的动作不经思索就握上了她的手腕,像拉吊灯的那根绳儿一样往下拽了两下,才把跟断电了没什么区别的秦桑给重新通电。 秦桑飞到九霄云外的神智被周沉拽了回来,不解地低头看他。 “赶紧坐下。”周沉又轻轻拉了一下她像是在催促她,顺便小小地“恐吓”了一下她,“还想回答问题啊你?” 一听还要回答问题,秦桑整个人就如同被泼了冷水一样清醒过来了,立即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且第一反应就是要掏出她的宝贝《红楼梦》继续挡一挡自己。 结果抬起手的时候发觉重量好像有点不太对,动作一顿,再一看——哦豁,怎么还有另一只手也跟着被举起来了呢? 她看着自己被周沉一把就握在手里的手腕,又看了看被她拽得也看过来的周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汇,好似都对眼下这局面有点懵逼,不知道两只手怎么突然就纠缠到了一起。 秦桑眨眨眼。 周沉居然还没有get到她的意思松开她,只是看着她。 于是秦桑只得轻轻晃了两下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一句:“那个,可以把我松开了吧?” 话音刚落,周沉立即就仿佛是触电了一样张开了一直紧握着的五指,松开了秦桑的手腕。 秦桑顺利收回了手,就去掏《红楼梦》来安抚一下她手上的心灵,因此并未注意到身侧周沉的异样。 放开手后,周沉看着自己变得空荡荡的手掌出了一秒的神,修长的手指又不知为何不自觉地屈起了一点,随即才用力一握拳把手收了回去。 手忙脚乱地架好《红楼梦》的秦桑这才放心地回过头去理周沉,见他已经又扑回他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了。 但秦桑还是一点点挪过去,扭扭捏捏了一会儿,又是努嘴又是咬唇,才别扭地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刚才……谢了呀!” 最后三个字那是又快又含糊不清,像是生怕周沉听得清似的。 说完还一个闪现就撤回了原位,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并不妨碍秦桑听见周沉清晰的回答。 “不客气。” 另一边的沈宇在内心无能呐喊:你们俩最该感谢的都是我这个神队友啊! 陈伤cp 而在秦桑被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却回答不出来,然后周沉紧跟着站起来替她解围的时候,阶梯教室的各位看似还在目不转睛看热闹,实则手上一个个的都打开了手机,拍照片的偷摸拍照片,发贴子的实时文字直播阶梯教室的情况,反正各忙各的就是了。 这论坛,自秦桑出现在周沉身边之后,那是没有一天是不热闹的,每天都有有关他俩的新鲜事就是了。 也幸好秦桑站起来时,由于身高问题,手腕以下的部分都是在桌面以下的,被课桌给遮挡得严实。 所以周沉碰她手背,握住她手腕这种一放上论坛就能轰动整个a大的照片倒是一张也没被拍到,被完美地隐藏在了桌底下。 而这些也成了只有他们两位当事人才知情的、隐秘却又暧昧的秘密。 当然,两位当事人那时候都没有这种想法。 不过,那些现场文字直播、模糊的图片以及全程抖个不停的视频已经足够在论坛又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了。 这一次甚至有点往周沉和秦桑意料之外却又好像情理之中的方向发展了。 【周校草替秦桑解围,帅爆了!】 【在现场的现身说法!周沉站起来说“我来回答吧”的那一刻简直帅!惨!了!就是偶像剧男主啊啊啊!】 【周沉的声音真的好好听,谁懂啊!】 【读什么医学系啊!简直暴殄天物了!!】 【我说你们这群人有病吧?就回答个问题而已也能讨论成这样?】 【哪儿来的晦气东西?】 【不好意思,咱们周校草就是连回答问题帮人解围都帅爆了!气死你!】 【话说你们真没有人觉得秦桑很眼熟嘛?】 【眼熟啊,我们中文系的学妹呀!】 【不是,我是说再以前好像在哪儿看过她!】 【论一位中文系女孩究竟为何想不开跑去听医学课2333】 【想起之前看见的秦桑听课听得一脸皱巴巴的图就想笑哈哈哈】 【为了周校草这位好哥们也太拼命了吧!】 【不是,还有人到现在认为他俩是纯朋友的?】 【哈?不会吧不会吧?真还有?】 【谁再说他们是朋友!哪个朋友会用秦桑那种眼神看自己兄弟!】 【我不管,他们就是好兄弟!】 【什么兄弟,秦桑的眼神都快粘在周校草身上拉出丝了好嘛!】 【又给我嗑到了呜呜呜!】 【妈呀自从嗑上这对cp我就天天吃好喝好的!】 【同意!饭饭张口就来啊!】 【上辈子积德了,这辈子活该我嗑这么真这么好的cp!】 【我为陈伤摇大旗!】 【来来来宝子们欢迎入股咱们「陈伤」cp啊!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滚滚滚!周沉和秦桑有个屁关系!是秦桑倒贴上来的好吧!】 【你睁大眼看看,这俩人的cp感多强烈!怎么可能不是一对!】 【我就坐在他们前排,反正他俩互动真挺多的,特别搞笑又自然。】 【哪儿来这么好的vvip座位?我也要!】 【话说秦桑这颜值真不能拼个校花吗?】 【什么时候再组织一下投票吧友友们!】 【我靠!我终于找到在哪儿见过秦桑了!】 【链接】 “我就说我真见过秦桑!”沈宇点开链接看了一眼之后用力一拍大腿,这一下疼得他又龇牙咧嘴了一下。 周沉看沈宇这动作,无端想起秦桑。 沈宇这都龇牙咧嘴成这样了,那时候秦桑拍了自己一巴掌却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还真是牛。 想起第一次见秦桑的时候沈宇就用过这个老掉牙的搭讪套路,周沉顺嘴一问:“哪儿见过了?” 沈宇:“咱们那时候的迎新会上啊!” 周沉质疑地反问他:“那你怎么还没印象了?” 他记得沈宇记忆力挺不错的,记脸那是肯定没问题的,若是在迎新会上他真见过秦桑,以秦桑那颜值——好吧,他先短暂地承认一下秦桑的美貌——沈宇那是不可能忘记的,哪怕时隔一年多了再见到也能立刻就认出来。 “哦,”沈宇嘿嘿一笑,“当时我是在论坛上看见的,主要是迎新会人太多了我没机会亲眼见着。” “喏——”他把手机递给周沉,“就这个贴子。” 周沉接过手机一看,瞬间了然沈宇为什么只有隐约又模糊的印象了。 因为屏幕上那张照片是真有点模糊,还是个大远景,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脸,秦桑那张脸也就占据了整张图的十分之一不到——是从他们a大官网发的迎新会的官方图截图出来的。 奈何秦桑那张脸在人群之中实在是有些鹤立鸡群了,哪怕在这种难以评价的像素以及人流密集之中,也很轻易一眼就被她的样貌给吸引了注意力。 模糊归模糊,但仍旧能大致看清个轮廓,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小脸白白净净,笑起来两只眼睛微微弯着,扎着一个高马尾,妥妥青春女大。 贴子的标题是【在官方图发现漂亮学妹了】,但由于照片不是很清楚,热度在那个时候便没有太高,所以很多人都只是看过了一眼,也有更多人是压根没看过,毕竟迎新会那天的贴子那是多得根本刷不完。 那时好像反倒是周沉自己的贴子以及另一位土木系的女孩热度更高。 主要是论坛冲浪的大多是好姐妹,发现了新来的帅哥学弟一下把大二三四的学姐们全都给炸了出来把有关周沉的贴子都给顶到了论坛首页前排;而土木系那位——也就是现在众人自己评选出的校花——作为系里为数不多得堪称稀有的女生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于是有关秦桑的那条贴子更沉底了。 周沉看着那张照片,恍然间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又说不清到底哪儿熟悉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浮光掠影般跳跃过去,但他还未来得及抓住就转瞬即逝了。 想了许久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是自己多疑了,便把手机还给了沈宇。 其实他那忽如其来的熟悉感是因为在那张截图所属的官方图未拍到的画面中,周沉就在那里。 那时候是迎新会上的一个小游戏,两组对抗,秦桑和周沉是对立面,正好是秦桑的轮次,而周沉就在秦桑对面,就混在了人群之中。 但那会儿的周沉对游戏什么的不太感兴趣,根本没注意去看,也并没有参与;而明明是被迫拖去玩游戏的秦桑却是一心扑在认真玩儿上,也没空去理会围观群众都有谁。 可或许像这样的擦肩而过在校园中发生过无数次,但命运的绳索最终还是无形之中将处于两端的人给紧紧系在了一起,让他们能且只能走向彼此。 沈宇看着一片混乱得跟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样的评论区,提炼出了其中的精华给周沉简述道:“我靠,好多人都嗑起了你和秦桑的cp哦!” “还叫‘陈伤’,哎哟听起来就好有故事感,爱了爱了!” “啊?”秦桑一脸疑惑不解,“cp?什么c什么p?” “就是把你和周沉当一对小情侣的意思啦!”宋小琦知道秦桑不爱上网冲浪,哪怕刷微博看的都是什么中华文化的东西,平常根本接触不了这些奇奇怪怪的网络用语,每回都得靠她这个网络小天才来给她科普,于是用最简单的一句话给她描述了何为cp。 “噗——”正喝着水的秦桑猝不及防听见这么骇人听闻的消息一下就喷了,还被水给呛得咳了几声,边咳还要边骂,“不是,他们都瞎了嘛?!” “谁和他一对啊!” “谁和她一对啊!” 不同的宿舍楼,不同的宿舍,不同的人,相同的一句话。 如果空间能够重叠,沈宇和宋小琦都要忍不住为眼前的画面起立鼓掌—— 还说你俩不是一对! 哄小朋友 当秦桑发现自己原来都已经坚持不懈地努力了一个月多一点但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功再让周沉打她哪怕一下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妈呀,她都上医学课上了一个多月啦? 难怪最近又能听懂一点点了! 她搞运动都没这么努力过呢我靠! 最近只要她提一下让他打她,周沉基本上就直接佯装听不见不理她了,把她当空气一样。 搞得她总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的同时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是好。 比如这样。 “周沉,你今天能不能打我一下了啊?我们俩应该算挺熟悉了吧?我不介意你打我的!” 周沉目不斜视,看也不看秦桑。 “周沉,周沉。”秦桑又叫魂似的唤了两声周沉,他都不为所动。 知道他是故意不理自己的,秦桑恨得磨牙嚯嚯。 好你个周沉! “周沉!”她又用力喊了他的名字,抬起手,手心迅速在他眼前来回晃悠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又委屈又气鼓鼓地求情道,“你理一下我啊!” 周沉面不改色地继续装死,其实内心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逗秦桑玩儿实在是太有趣了,跟逗小狗一样。 每回都能有千奇百怪又意想不到的反应,虽然好像听上去有点变态,但他实在不得不承认——好看,爱看,多来点。 “哟!”秦桑生气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周沉,用阴阳怪气的语气道,“你现在还不理人了是吧!校草就耍大牌是吧!” 秦桑用手指戳了三下他的手臂,一字一顿道:“快理我!” 周沉仿佛已经化作一座岿然不动没有感觉的山,那叫一个一动不动。 秦桑就不信她这个愚公,啊呸,她今天移不动这座山了! 手上的动作不停,秦桑继续像个老人家一样在周沉耳边念念叨叨个不停,势必今天要么把他烦死要么把他戳出一个窟窿。 “真不理我是吧?” “行,我就看你能忍多久。” “有本事今天一天都别理我了!” 秦桑甚至不信邪地往前探了探脑袋想看清周沉的表情,可没想到他是真平静无波啊。 秦桑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但其实当她撤了回去后,在她看不见的另一边,周沉的嘴角轻轻地向上挑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得凑得很近才能看清那种。 周沉被一直戳着手臂烦倒是有那么一点点,但除此之外也没多大感觉,主要是秦桑看上去气鼓鼓又恶狠狠的像是要把他的肉都给剜走,但实际上她指尖就给了那么点力量,跟被小猫的肉垫轻轻拍了一下没什么区别。 于是两位大二生就这么幼稚地玩起了“你快理我我就不理你”的幼稚游戏。 结果努力了许久,台词都给她念叨完了,周沉还是理都不理一下她,秦桑真的憋屈死了。 手都要戳软了! 口渴死了! 秦桑边戳边有气无力地辱骂他,手上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憋,这么能憋,怎么不把你憋死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见这一招实在是不管用,硬的不行那她来软的总可以了吧? 她就不信他还真软硬都不吃! 秦桑立即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两只眼霎时间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泫然欲泣,瘪着一张小嘴探头去看周沉,本意上只是想把语气放软一点,但自己倒是也没想到听上去就跟撒娇完全一样,仿佛在跟哥哥撒泼打滚要糖吃的小妹妹,手上还不忘继续她的戳戳戳:“周沉,你就理一理我吧。” 她自己完全是无意识地撒娇,但在周沉听来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平常可从未听过秦桑这么说话,乍一听见还真别说,给他听得心脏都跟着咯噔了一下,有种遽然自高空坠落的那种失重感。 秦桑确实猜错了。 他还真是个软硬都不吃的人。 从来没有人可以逼迫他做什么,或者去干涉动摇他的选择。 只有他自己。 所以每当他做出一件反常的事情时,究其原因到头来有且仅有一个——他自愿的。 虽说软硬不吃,但像秦桑这种介于软和硬之间半软半硬的——看似语调软乎乎的其实很是生硬又不熟练地在撒娇,怎么不算半软半硬呢——他还真挺吃的。 但周沉表面上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一点也不显山露水,搞得秦桑根本拿不准周沉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招管用啊! 周沉轻轻“啧”了一声,不似嫌弃,更像无奈,一把抓住了她从头到尾都在他手臂上作乱个不停的手指,看向她然后下意识地就用一种近乎于哄小朋友的语气道:“行,理了,别戳了啊。” 应该是夏天太热了,秦桑想,否则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要被温柔地融化了的感觉。 对,绝对是因为夏天! 秦桑用力晃晃脑袋,让自己从他的温柔攻陷中清醒过来。 哼,休想用这一套摆脱她,她才不会那么轻易就上当让他得逞呢! 周沉倒是没有想过什么温柔战术能把她拿下,就仅仅是单纯地为了配合她这位“小朋友”才这么说的,再加上他的声线本就是那种低沉又富有磁性的,所以好像只要认真地说这些话的时候,乍一听上去就会给人带来一种很温柔的错觉,尽管他本意并不如此。 秦桑乘胜追击:“那你快打我一下啊!” 周沉把她的手给扔开,一脸被无语到了地转回了头。 真不理她了。 真的。 于是秦桑就像湖里那唯一的一条笨笨的小鱼一样,在周沉这种堪称钓鱼的行为之中,一直来回咬钩又被放生,下一回又自己咬上同一个钩,如此循环往复个不停。 在多次积极的尝试却是屡战屡败次次都跟碰到了铁板一样后,秦桑寻思着不行了。 不能再这么跟周沉周旋着耗下去了,简直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啊! 忙活了这么久到现在进度条那是一点也没走动,那不等于白忙活了! 搞得她时隔上一次朦朦胧胧中感受到的应该就是常人称呼为疼痛的感觉后,到现在这么久都没再感受过一次。 她只想再确定一下周沉确实能给她带来疼痛感,然后带着这个新发现去找医生讨论一下看看她的病是不是还有其他治好的可能,可她唯独没想到这个看似也听上去格外简单的愿望实现起来居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 她刚开始有多自信几天就能搞定一切,现在就被打击得有多七零八落粉碎不堪。 让周沉打她一下简直难如登天。 她是真想不到,她坎坷治病路上的最大的阻碍居然是周沉那该死的“绅士风度”。 周沉,你可真是油盐不进啊啊啊! 眼睁睁看着周沉又一次无视了自己,秦桑眯起眼仿佛下定了什么可怕的决心,交替着用手掌捏了捏四指关节,恶狠狠得跟剧里的大反派一样朝他放狠话:“呵呵,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沉看着她故作坏蛋但实际上看起来跟逞凶斗狠的小猫咪一样没多大杀伤力的模样,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回敬了她四个字。 “拭目以待。” 你好桑姐 秦桑确实是逞凶斗狠的时候比较牛逼了一点,嘴上说的那叫一个厉害,听上去像是要把他给囚禁起来不给吃不给喝抽筋剥皮几番折磨把他搞得不成人形那种,可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想好“不客气”法究竟是怎么一个不客气,也对此哪怕一丢丢想法也没有。 因为周沉整个人看上去就毫无弱点,她甚至都不知道具体该从什么方向去进攻他,好像她无论怎么做,费了多大力气和心思,在他看来无非就跟被轻飘飘地砸了一拳一样,根本就无关痛痒,不影响他什么。 所以才敢如此嚣张地就跟她说那四个字。 因为足够自信。 难啊,实在是太难了! 秦桑抱着被子,崩溃地捂住脑袋,在宿舍窄小的床上还能滚来滚去,边滚嘴里边不忘骂人发泄一下装满得已经溢了出来的情绪。 怎么这年头还有周沉这种难搞的要死的男的啊! 气死她了! “哎哟我的屁股!”滚过头的后果就是秦桑啪叽一下从床上摔了下来,砸在了地上,疼得她继续龇牙咧嘴骂某个可恶至极的人。 都怪周沉! 远处在图书馆复习的周沉无端背锅。 宋小琦被秦桑的动静弄得从床上坐起来,就看见她抱着被子坐在地上:“你干嘛啊桑姐?” 秦桑一脸幽怨地侧过头枕在膝上看宋小琦,不抱希望地问:“你说要怎么报复你的仇人才最痛快?” “嘶,”宋小琦居然还真认真蹙起眉思考了起来,“你有多恨那个仇人?” 秦桑一字一顿:“超、级、恨!” “啊——”宋小琦一副了然模样地点点头,然后看着秦桑一本正经道,“那你把他杀了吧!” 秦桑狠狠同意:“行,你当帮凶!” “好勒!”宋小琦二话不说就答应。 两个人胡言乱语起来那是一点草稿都不用打,还能特别顺利跟上对方的脑回路接上话的。 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秦桑挪过去趴床上打开一看,是沈宇给她发的消息。 沈宇:【秦桑,篮球场,来吗!】 这是照例当神助攻,给她发来周沉的具体位置来着了。 虽然在周沉那里碰壁,但去肯定还是得去的呀,不得继续刷存在感。不过主要是球赛也好看,她去看一下又不亏,反正现在吃了晚饭也正无聊着呢。 秦桑立刻给沈宇回了一个ok的表情。 然后抬头喊宋小琦一起:“篮球场有球赛,去不去?” 果不其然,宋小琦立刻弹跳式起床:“去!” 由于沈宇通知得足够早,再加上晚上了学校只剩下住校生,她们到篮球场的时候看台上的人还寥寥无几呢。 沈宇远远地看见秦桑走来,抬手和她打招呼:“哟,来了啊!” 周沉早就知道是沈宇这个叛徒一直在背着他跟秦桑通风报信了,于是在随时随地都能“意外”看见秦桑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周沉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可奇怪巧合的了。 宋小琦凑过去和秦桑说悄悄话:“你和他们都混这么熟了啊桑姐?” 秦桑心道,那可不,她那么多堂医学课可不是白上的。 嘴上却是反驳道:“还行啦。” 秦桑带着宋小琦过去打个招呼,刚走近要给他们介绍一下宋小琦,沈宇就一个箭步走上前来打量了几眼宋小琦,然后对着她道:“诶同学,我怎么觉得你好眼熟?” 听过一模一样的话的周沉和秦桑默默对视了一眼:“……” 秦桑:你兄弟? 周沉:不认识,别来沾边。 周沉是真想拿手里的篮球把沈宇给砸一顿。 能不能别每次见到女孩子都是这种屡试不爽的老掉牙套路啊。 这年头这招还管用吗他请问。 受不了一点。 沈宇无辜死了,他两回明明都是真觉得对方眼熟啊! 又不是什么油腻的搭讪! 宋小琦妥妥一e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嘻嘻回沈宇:“我也觉得你眼熟啊!” 两个e人碰在一起那可不得了了,根本就不需要秦桑开口了好吧。 她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就不自觉挪到了周沉身边。 好似在这一刻,在他们四个人之间已经划出了一条界线分明的楚河汉界。 沈宇震惊反问:“真的假的?” 宋小琦疯狂点头:“对呀对呀!” 沈宇一下满怀希望,以为她记得他们在哪儿见过,没想到宋小琦下一秒说出口的话差点让他原地吐血送急救室里。 她说:“你不就是周校草的好兄弟沈宇嘛!我认得我认得!” 沈宇:“……”我谢谢你啊。 周沉同情地看了一眼沈宇。 终于懂他平常被秦桑给气个半死的感受了吧。 果然,她们俩能当朋友不是没有道理的。 宋小琦继续自来熟和他们俩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桑姐室友,叫宋小琦。” “诶,你……”沈宇正要问宋小琦好呢,宋小琦已经一个转头理都不理他看向周沉了,于是只得把后半段的话给生生咽回去。 宋小琦:“周校草,幸会幸会!能见到你真是我的荣幸!” 秦桑:“……”妈呀,好丢人,早知道不把她带来了,失策了啊! 周沉意味不明地撇了眼秦桑。 秦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看我干嘛! 周沉礼貌地笑笑和宋小琦打招呼:“没有没有,叫我周沉就行。” “那可不行,怎么能直呼你名字呢,那是对你的不尊重,必须得加上……唔唔唔——” 宋小琦话未说完就被秦桑狠心地一把给捂住了嘴,拽住胳膊往看台拖去:“我们先过去了,再见!” 妈呀,再让宋小琦继续说下去,她在周沉那里本来就没多少的脸真的要被丢光了! “唔唔——”宋小琦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手脚并用地对着周沉挥挥手,仿佛见到了偶像的小粉丝。 秦桑腾出一只手把她的手给扒拉下来:“行了行了,你克制一点啊!” “唔唔。”宋小琦乖乖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拍拍秦桑的手背示意她可以松开她了。 “克制啊!”秦桑又向宋小琦确认了一遍才放开了她。 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而然地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 虽然哪怕没有宋小琦这一出,光是秦桑出现也能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毕竟最近秦桑和周沉在论坛的热度和讨论度那可是比今年夏天最高温度还要热还要高,他们自称第二都没人敢说是第一了。 而近期讨论量最大也最激烈的话题无非就是——他们俩究竟什么关系。 秦桑也不是第一次来看篮球场看他们打球了,接受这种来自四面八方各种含义的目光的注目礼更是因为经常跟周沉混而变得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今天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不太对劲。 那些似有若无的视线之中似乎掺杂进了一种她……抿也抿不出来,细品也细品不出来的意味。 硬要具体形容的话,就是……色眯眯的? 秦桑倏然和其中一道近在咫尺的目光对视上。 那人她不认识,但是是和周沉他们一块儿打球的。 然后就见那人朝她露出了一个好似有点暧昧的笑,随即开口和她打招呼。 “你好桑姐!” 秦桑:“……?” 舞到正主面前 什么鬼? 谁是他桑姐了? 秦桑看着那人表情那是一个懵得不行,直觉告诉她从刚来篮球场开始就有哪里怪怪的,但她就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怪怪的点究竟在哪里。 她无助地眨巴着眼,但对方和她打招呼她也不好意思不回,只能讪讪地回以一笑点点头,尴尬得脚指头在悄悄扣地:“你好你好。” “我和沉哥一样篮球社的。”他指了指身后的周沉又指了指自己,然后道,“叫黄飞鸿。” 秦桑、宋小琦:“啊……” 怎么觉得他该去武术社之类的呢? 来篮球社是不是有点太埋汰他爸妈给他取的这名字了? 宋小琦凑到秦桑耳边小声问,语气听上去像是有点吃醋了一样:“他怎么也学我喊你桑姐哦?” 秦桑耸了耸肩,也一脸搞不清楚状况地看着宋小琦:“我也不知道啊。” 她跟他们那是一点也不认识,连为什么突然和她打招呼她都还想不明白呢。 明明上一次见面还只是和她点头示意说个“你好”罢了,这回来怎么就直接这么亲切又热烈的把姐都给叫上了啊? 见有人起了个头,其他几个也一个接一个跟着附和,还争先恐后了起来。 “桑姐桑姐,我叫陈其,初次见面!” “我叫程子俊,上次和沉哥同队的!” “诶我先!我是……” 现场陷入了一顿积极的自我介绍的混乱之中,秦桑作为这场混乱的中心点更是风中凌乱了。 这局势,她是彻底搞不明白了。 但是social嘛,管他的,先点头总没错的。 于是秦桑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把头都快点断了。 周沉他们才终于走过来把她拯救于水火之中。 沈宇见这边这么吵也冲了过来兴致勃勃要凑一下热闹,揽着其中一人的脖子问:“干嘛呢你们?这么热闹?” 被揽着的程子俊摆摆手解释道:“哎呀没什么啦,就是在跟桑姐自我介绍一下。” 周沉正在后边慢悠悠往这里走呢,就听见他的队友们一口一个“桑姐”叫得那叫一个熟稔亲切,不禁有些疑惑。 而沈宇已经第一时间就帮他——或者说是帮他们四个更准确一点——把这个疑虑给问了出来:“啊?你们跟着秦桑朋友叫什么桑姐啊?” 沈宇还以为他们是因为听见了宋小琦这么喊秦桑他们才跟着的。 结果谁能想到他们给出的答案如此之让人意外,让人震惊,整个篮球场都要为此震三震。 陈其挠了挠脑袋,特别单纯无害地笑着解释:“不是啊!”他指了指走了过来站定了的周沉,“他是我们沉哥,”复又指了指秦桑,“那她不就是我们桑姐嘛!很合理啊!” 周沉、秦桑、沈宇、宋小琦:“……?” 哈?! 等等,他这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大得离谱了,容他们四个好好处理一下! 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因为清楚知道周沉和秦桑之间的关系那是纯得比纯净水还要纯,白得比白纸还要白,所以他们四个第一时间愣是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陈其说的那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明明听上去就毫无关系仿佛在乱扯一通一样啊! 陈其见自己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却犹如威力惊人的炸弹一样霎时间把他们四个都给炸得沉默不语着面面相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有点无助地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单音节:“啊?”然后迟疑着开口,“我哪里……说错了吗?” 四个人同时抬眸看向陈其。 陈其:“……?” 他更慌了。 我靠,人生中第一次真正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死亡凝视! 陈其赶紧碰碰身边的兄弟提醒他们赶紧站出来帮兄弟说一句话啊! 他要承受不住了! 见场面有些尬住,沈宇赶紧哈哈笑着出来打圆场:“开什么玩笑呢你们?喊秦桑就可以了啊,别瞎喊。”他朝秦桑看过去给她递话,“对吧,秦桑?” “对对对!”秦桑赶紧顺着沈宇的话点头。 妈呀,这和周沉那“沉哥”同一地位的“桑姐”她可是一点都不敢当哦。 宋小琦也附和:“桑姐只有我能叫。” 不过刚才虽然是傻了一下,但他们四个都不是迟钝的人,尤其是沈宇和宋小琦这两位在论坛冲浪冲得特别猛的,大概能猜到他们那是什么意思。 估计就是真误以为周沉和秦桑是一对了——虽然两人之间的行为和关系确实朦胧得挺容易就让人产生误会的。 但搞cp直接搞到正主面前来了那可不太行,这种行为在另一个圈子里可是禁忌哦。 圈地自萌懂不懂啊兄弟们! 好不容易把这事给翻篇了过去,沈宇想着招呼大家去打球了逃离一下刚才的世界最尴尬名场面之一。 哪知道哥几个平常篮球打多了,满心满眼满脑子的大概都只有篮球了,说话都过不了大脑直接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李云杰哈哈大笑出了声,然后用很是暧昧的目光在周沉和秦桑身上来回逡巡,揶揄他们:“哎呀你们俩就别装了,沉哥都特地把桑姐喊来看他打球了呢!我们都懂我们都懂!” 四人:“……” 真是一语惊人呢你兄弟! 四个人再次沉默下来,但皆各怀心思。 沈宇:妈呀他们篮球社哪来这么缺心眼的社员啊!能不能把他赶出篮球社! 宋小琦:哇哦,兄弟你好勇!她都不敢舞到正主面前只敢暗地里偷偷嗑! 周沉:你懂什么了? 秦桑:她明明是沈宇喊来的! 事实证明,篮球社的几位神经都挺大条的。 程子俊还特别仗义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周沉胳膊:“对啊沉哥,在哥几个面前就不用隐藏了啊!” “对对,我们都特别欢迎桑姐的!”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桑姐是谁啊,搞得上次对招呼她的时候都懈怠了!” “是啊,不好意思啊桑姐,上回咱几个还不清楚呢!” “对对,是我们眼拙了!” 周沉、秦桑:“……”我看你们现在才是真眼拙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沈宇几次三番想努力找个缝隙插进去打岔一下他们以挽救一下他几个兄弟们摇摇欲坠的生命都做不到,嘴唇动了又动都没找到机会开口。 唉,反正他尽力了。 但和这些人都不熟悉,秦桑那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就默默地把视线放在了周沉身上,看他怎么处理。 他的脸色果然也不太好看,估计和她一样无语死了。 周沉被这群人左一句右一句给吵得头都要大了,头疼得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才开口打断还在兴致勃勃聊天的他们:“我和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哎呀少骗人了沉哥!” “就是就是,照片我们都看见了!” “宇哥,你天天和沉哥在一起,你说句话呀!” 沈宇:“……”干嘛啊,你们作死可别带上他啊! 周沉再次一字一顿强调:“没骗人,我说了不是,就不是。” 秦桑事不关己地看戏一般看着周沉的反应,见他皱着眉明明不耐烦却一直在努力推脱掉和她之间的关系—— 突然心生一计。 她好像知道可以怎么“不客气”了。 早就在一起了 他们还未意识到周沉是真的超级非常格外认真地在陈述事实,皆以为他就只是害羞了才不太敢在众人——尤其是秦桑面前亲口承认所以才口是心非而已。 沈宇已经默默给兄弟们联系好了殡仪馆了,死也让你们几个好兄弟葬在一起吧! 这是他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了。 见周沉还不肯承认,几个人干脆将矛头一调转,指向了还在蔫坏地想坏法子要搞周沉的秦桑。 “要不桑姐你自己说说吧!” “也行,桑姐说了算!” “桑姐你快说!” “不对,桑姐笑成这样很明显就是有猫腻啊!” 没错,秦桑还正因为想到了一个特别恶心人又不道德来逼迫周沉不得不向她妥协的办法而沾沾自喜着。 觉得自己能在瞬时间想到这么个好办法可真是太机灵聪明了,于是嘴角不自觉地就挂上了一抹得意以及细品之下还带了点邪恶的笑。 但不知为何这种一看只有反派大boss才会有的笑在他们看来就跟明晃晃地写着“对,我和周沉就是有什么但你们都不知道吧”的暧昧笑容。 不过这倒是恰巧正中秦桑接下来的计划的下怀,为她做了个算是不错的铺垫。 本来一群人都在围着周沉群起而攻之,话题陡然转向看戏的她,秦桑第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上扬的嘴角甚至都没来得及撤回去,一直挂在那里,然后在众人满怀期待和兴奋的目光之下来回转着视线,试图捋清楚场上现在的情况,但显然是一无所获,于是最终只能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发出一个尾音上扬得无辜的疑惑:“啊?” 众人差点当场给秦桑表演一个掉凳。 等了这么久就啊了一声什么意思啊! 众人继续不怕死地拱火。 “桑姐你就说说啊!” 甚至有人已经控制不住直接开始打直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吃自己cp给的最后一口断头饭。 “你和沉哥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啊?” “啧。”周沉真的是快被这群人给气死了,忍无可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看了一眼秦桑,两人像是商量好一般格外有默契,秦桑也正巧看了过去,四目悄然相接。 周沉想秦桑之前那么多回都能和他无声用眼神沟通得挺好——至少在他看来秦桑都理解到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于是他这次同样给秦桑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老实坐着别说话,他来处理就行。 秦桑自己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别人看她一眼她也只会傻乎乎看回去,纯粹的给旁人表演一出大眼瞪小眼。 可这人轮到了周沉,她就总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几乎只需几秒钟就能够读懂了周沉此时想表达的想法和意思,某种意义上她仿佛拥有了读心术,但却是个有严重限制的超能力——仅对周沉有效。 就像只有他能够让她体会到另一种她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异样感受。 他那双眼睛就如同会说话一样,只需要他一个眼神,哪怕那眼神和平日里的看上去都别无二致,但无端的,她就是能听见周沉的声音,遥远又近在咫尺的,在他们交汇的眼神中,在她的脑海里。 见秦桑没有露出困惑或迷茫的神情,周沉便默认当做秦桑是理解到了。 刚稍微放下心来——至少稳定了其中一个不确定因素——结果一颗心都还没来得及踏踏实实落在地上,就见直勾勾盯着他看的女孩嘴角倏然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两只微微弯起的眸子深处闪烁着某种晶亮的他看不懂的光芒。 虽然不理解她那是什么意思,可大抵是出于人类对于危险的本能,周沉心脏猝然咯噔了一下,还未来得及深思已经先下意识暗道一声不好,预感到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他不太乐意见到的事了。 因为他看见秦桑此刻的模样,大脑第一时间什么也没想到,而是将她和某种动物联想在了一起——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还是一只已经预谋了一件坏事并正准备实行的小狐狸。 “你们……”在一片吵闹中,秦桑甫一开口,哪怕音量不大,甚至差点被他们的说话声给掩盖过去,却神奇地一下子让所有叽叽喳喳的声音都给停了下来,比他们沉哥开口都还管用。 在无数道期盼目光的注视下,秦桑抿了抿唇,睁着一双很有欺骗感的无辜大眼看向了周沉,视线一碰上那一瞬间又故意佯装像是害羞了一般微微垂下了头。 前戏演够了,秦影后才清了清嗓子,语气故作为难又带点不好意思道:“你们别怪周沉了,是我让他保密的,不想太多人知道。” 周沉:“……”他就知道准没好事。 沈宇、宋小琦:“??!”哈??什么东西?他们都听见了什么? 他再想去阻拦秦桑也已经来不及了,除非能半秒之内一步跨上看台最后方捂住秦桑那张欠揍的嘴。 除了原地石化的这三人,其余人都彻底炸裂了,跟冰块掉进了滚烫的油锅子一样。 “我靠我就知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行以后就是我桑姐了!” “哇哦咱沉哥居然是耙耳朵啊!” “哈哈哈还真是看不出来一点!” “没想到哦~” 秦桑还机智地刻意把话说得模糊不清、朦胧暧昧、模棱两可,让他们误会,听着像是她和周沉确实是那么回事儿,但其实又没亲口承认把话说死,给以后的自己还留一点回旋和辩驳的余地,没把路彻底堵死。 说话的艺术那是被她给拿捏得死死的。 听着他们已然兴高采烈地议论开来,周沉第无数次在秦桑手下感受到了那种无论怎么样都无力回天的崩溃感。 他不带任何感情和情绪地斜了一眼秦桑。 正常人在这种冰冷得可怕的目光下总免不了一心虚,哪怕没做错事都会下意识想躲,可秦桑被他这么看着居然也不怵,脸皮似乎在这一个多月的锻炼下越来越有长进了,比城墙都厚,甚至还特别挑衅地勾唇轻笑着朝周沉挑了挑眉:嘿嘿,我这大招放得好吧! 要说生气吧,那周沉肯定是生气的。 这种情况哪怕再来个脾气好得堪比佛祖的人都得生气吧? 又是突然缠着他,又是对他提奇怪的要求,现在更是故意让自己深陷了误会当中。 他没有早早地就对她发火已经称得上是脾气好到爆炸了。 但看到她那嘚瑟的小表情的时候吧,他气都还在往最高值飙的路上呢,就又突然给降了一大半。 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他对秦桑的容忍度好似比对别人都要来得大,毫无缘由的,以至于总是纵容她各种行为。 她绝对给他下了降头,周沉想,不然他才不可能如此行为反常。 周沉无声叹了一口气,看着秦桑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 随她便吧,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些,她高兴就好。 而秦桑又一次看懂了周沉。 他在说:行,这次算你赢了。 这就不行了? 沈宇的目光在秦桑话音落下后第一时间就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逡巡,发现这两人的反应都实在是太……有趣了。 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但周沉又没反驳,反倒又让他怀疑起了自己来。 不会吧?他俩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偷就在一起了? 他们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吧? 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 可他所认识的周沉绝对不会是这种光速就坠入爱河的人啊! 总不可能因为秦桑出现的频率比较高就喜欢上了吧? 可他平常看他们俩的互动也不像早就在一起了啊! 难道真在他面前隐藏得这么好? 不对不对,绝对不正常! 刚笃定地下了这个结论,沈宇又陡然想起有一回周沉和他莫名其妙的对话。 他问周沉秦桑为什么跑了,周沉那时候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估计是害羞了吧。 害羞了……吧……?! 沈宇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不会吧!难道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 他还回答什么来着?他居然还说秦桑平常见了自己都不害羞,怎么今天害羞了。 啊啊啊啊疯了!沈宇你他妈简直太自恋太不要脸太笨了啊! 秦桑哪是因为见了自己害羞,是因为周沉啊! 我靠,真想掐死自己! 沈宇一个人站在旁边经历了一段剧情非常之丰富且跌宕起伏的内心戏,然后整个人风中凌乱了。 周沉适时开口打断还在七嘴八舌的他们:“行了,还打不打了,不打走了啊。” 几个篮球脑袋一听周沉这么说立刻把八卦都给先抛诸脑后了。 “打打打!” “当然打啊!别着急走啊沉哥!” 说着,一群人已经簇拥着朝球场走去了。 见他们一走,宋小琦憋了这么久终于逮着机会开口。 在说话之前,她先是夸张至极地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随后带了点劫后余生地感叹一句:“妈呀,终于可以说话了,差点没把我给憋死!” 然后就一下贴到了秦桑身边,迫不及待小声八卦,尽管努力降低音量但还是可以从时不时提高一点的音量听出来她有多震撼:“不是桑姐,你和周校草真在一起了?!” 秦桑脸上的笑已经收了起来,淡定自若地看着宋小琦说出了一个震惊她一百年的答案,可秦桑却仿佛不觉得她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没有啊。” 宋小琦本想大“啊”一声,但担心把动静搞大了,在发出声音之前好歹是控制住了,就是为了控制这一下整个人和整张脸的表情都快扭曲得不成样了,到最后才憋出一个满是疑惑带着气音的:“啊?那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秦桑把手搭上宋小琦的肩轻轻拍了两下,愁眉苦脸的,还换上了一副为难的口吻,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咳,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以后有机会了再慢慢告诉你啊。” 宋小琦被秦桑说得一愣一愣的,甚至都忘了要反问一句“是什么苦衷”,听见她说以后告诉她就傻乎乎地点头:“哦哦。” 随即都不用秦桑努力去想方设法岔开话题,宋小琦自己就能够一下子把重点来个三百六十度大反转:“那为什么周校草他不反驳呢?他难道自愿这么配合你?!” “嗯啊。”秦桑说起谎来那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甚至还一副特别自信又理所当然的模样,毫不心虚地点了点头。 谁说被迫自愿不算自愿呢。 反正就结果来看硬要说是“自愿”的也很合理吧。 “不对!”宋小琦一惊一乍的搞得秦桑本来挺淡定的都跟着七上八下了一下。她一下抓住另一个重点,“我记得他一开始反驳了的!” 秦桑:“……”平常也不看你记忆力这么好啊。 “哎呀,他一开始肯定要拉扯一下,后来就自愿了嘛!”秦桑胡乱扯了一通,可以说是眼也不眨一下就草率地污蔑了周沉,然后快速转移话题,“看球了看球了。” 两人视线刚看过去,就看见周沉一个起跳动作随意地就轻轻松松来了个三分球,好像得三分在他这里就如同喝水一样简单,甚至无需思考,手腕勾一下就有了。 宋小琦一下被周沉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终于把秦桑那还没捋清楚的茬给忘了:“啊啊啊啊好帅!” 秦桑也暗自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我靠有点帅啊周沉。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不在乎,被秦桑这么一顿闹了之后还能接着和他们打球,甚至一点也不影响发挥,手还是那么稳,抖都不带抖一下的,这不三分两分信手拈来。 回防的时候周沉路过要去发球的程子俊,还被碰了一下肩揶揄了一句:“沉哥上来就三分啊,这么猛!桑姐在就是不一样!” 周沉:“……” 秦桑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由于视线一直不自知地锁定在了周沉身上,所以周沉往她这里看的时候,他们一下就对视上了。 秦桑拧了拧眉头:……看她干嘛? 周沉:看你干的好事。 秦桑:…… ok,虽然不知道又怎么了,但她现在确实有那么一丢丢小小的理亏,还是老老实实不反驳了,异常乖巧地低下头,可以说是非常之有自知之明了。 一场球看至一半,秦桑倒是有点悟过来另一个事实了——周沉哪儿是不受影响,明明是影响可大了。 但他是那种能够把负面影响转化成正面效果的选手,于是比起上一次,秦桑就觉得今天的周沉跟火力全开了一样,哐哐上大分,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在打,才开始没多久就把所有人都带入他快速的进攻节奏之下,搞得大家皆大汗淋漓了。 截止目前为止,他们队伍的分数有四分之三都是靠周沉一个人拿下的。 好可怕的男人! 还能这么化愤怒为动力的嘛! 沈宇暗自庆幸不已。 得亏他今天是周沉的队友啊!要不得被周沉这种打法给折磨死! 看看他的对手们此刻的样子就知道周沉今天有多可怕了! 别说,他作为队友都有点跟不上了,但影响不大,对手跟不上的话唯一的后果就是丢分,疯狂丢分。 拦截周沉未果,眼睁睁看着他又像是一点也不累一样冲上来又进了一球,陈其弯腰扶着膝盖擦了一把汗喘着气,边喘边断断续续道:“沉哥……给兄弟们……一点活路啊!” “是啊,别上分了沉哥!你已经最强王者了!” “要不咱……中场休息一下?” 沈宇默默给他们点蜡。 没办法了,他爱莫能助,谁让哥几个刚才开麦开得最欢呢。 放心,一切他都联系好了。 周沉把手里的球传给陈其,哪怕从一开始就打了肾上腺素般疯狂进攻到现在,脸色看上去都丝毫没什么变化,好似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他挑了挑眉,用波澜不惊的语气继续杀人诛心,略带挑衅。 “这就不行了?” 给你带的水 哥几个:“……” 沉哥,双重打击了啊喂! 先是在体力和技术这种物理层面上狠狠虐了他们一顿,现在又在他们的心灵层面上将他们全面击垮。 过分了! 不过他们自然知道周沉这么说是肯定不带着一点恶意的,所以也不会真去和他较真记仇。 但什么叫激将法,这就是。 真别说,周沉这一套对他们就是管用,几个人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被激到了 还休息个屁的休息,最引以为傲的篮球都被瞧不起了,哪里还有闲心休息! 哪怕已经累得半死,却一下被打了小半管鸡血,一个个都又摩拳擦掌了起来。 当然,在一顿酣畅淋漓的得分把堵塞在胸腔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给宣泄殆尽后,周沉终于肯放缓了节奏,回到了平常的状态,没再像个不在乎人命的魔鬼教练一样疯狂操练他们几个。 这也是为什么周沉喜欢打篮球的原因之一,因为可以用正常且正当的方式去发泄。 不顾一切的进攻、篮球穿过球网的声音、不断往上涨的分数、砸落在地的汗珠——它们就像被灌满了水的瓶子身上的一个个孔洞,让那些郁结的负面情绪得以找到一个流泻的渠道。 周沉慢了下来后倒是开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像是来散步——啊不,说散步太夸张了,还显得他打球的态度不认真,热身比较合适——运球也不再横冲直撞地就突破防守,慢悠悠拍了几下就把球传给了队友,仿佛一点要进攻的想法都没有。 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后半段他几乎再也没有主动去拿过分,都是在配合队友传球让他们去攻,好似在刻意控分似的。 秦桑的目光也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从看过去第一眼的那个三分开始——就一直落在了周沉身上,怎么也挪不开,跟着他在球场上的身影来回转动。 看了他一顿猛猛进攻后,再看他此刻悠闲自若的样子,似乎又别有一番风味,两种截然相反的气势在他身上都如此不违和,给人的感觉也各不相同,以至于很容易就将别人的——特指秦桑——目光给吸引住。 刚才的他如同一头露出獠牙亮出利爪的豹,速度之快行动之敏捷,瞄准了猎物就奋力扑过去精准将其捕杀猎食;现在的他便像是吃饱喝足了而感到餍足,懒洋洋地围绕着自己的领地走走消食,乍一看还真会让人误以为他没什么攻击性——当然,只是乍一看。 啧啧,真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不过秦桑觉得自己应该是趁她不注意时被他给偷偷在她眼睛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否则怎么会看他张扬嚣张地打球时觉得真帅,看他特别松弛地在球场上或小跑或慢慢走着运球也觉得帅。 一定是因为那张脸的关系。 秦桑强迫自己把视线放在周沉脖子一下的位置,但好像……一点屁用也没有。 该死,这人怎么连身体的线条和随意的一个动作都要耍帅呢?! 又进了一颗球,双方比分再次拉平,程子俊擦了一把流到下巴的汗,对周沉幽怨道:“别放水啊沉哥!” 周沉还真没放水,如实道:“没放。” 程子俊:“那你倒是攻一次啊。” 周沉一本正经:“这不是攻不进去嘛?” 程子俊:“……”我信你个鬼。 明明一开始还把他们攻得防守都来不及,快给他们防傻了,他感觉他们三个人都顶不过一个他,更别说他们还得一盯一根本分不出来多一个人去防他。 一场打完,最终是程子俊他们队赢了。 尽兴还是尽兴的,但一个个难得赢了却都在唉声叹气:“啊——感觉沉哥绝对让我们了!” “那可不,沉哥要是一直维持着一开始的状态,我们二十分钟前就结束比赛了好吗!” 陈其笑着挠挠头:“嘿嘿,好像还真是哦。” “真没让,个凭实力。”周沉笑了一下,最后替自己辩驳了一句,往场边走。 晚上的篮球场虽然没有上次白天那么多人,但周沉的颜值摆在那里,还是有许多住校生大晚上闲着没事干慕名而来。 秦桑有时候真觉得周沉就是蓝颜祸水,净祸害青春无辜的女孩子们。 这不,又一群人围着他给他递水,哪怕他每次都不会接,也还是每次都有人递,对他那叫一个飞蛾扑火。 秦桑本不打算凑这个热闹,屁股跟粘了强力胶一样粘在看台上那是一动不动,谁知道宋小琦突然凑到她耳边压低音量提醒她:“桑姐,别忘了你现在是周校草女朋友!” “我靠!”秦桑低呼了一声,一听宋小琦这话才想起来自己给自己立的身份,瞬间就坐不住了,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但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就冲上去把人群给从周沉身边弄开,履行一下她身为“女朋友”的义务,而是在看台座位上左顾右盼。 宋小琦不解秦桑怎么还不去,再不去她这位刚白嫖来的男朋友就要被别人给拐走了啊! 她拍了拍秦桑的腿,皇上不急太监急,催促她:“你在找什么啊桑姐,快去啊!” 秦桑没理她,视线搜罗了一圈后终于发现了目标! 她直接往下跨两阶,从第一排的位子上把东西拿上,然后也努力拨开人群往前排挤过去。 在秦桑站起来时,周沉的眼角余光倒是注意到了。 本以为她是要走了,哪想到下一秒就看见她也跟着挤了进来。 周沉:“……”又要怎么搞他了这回? 不过看她瘦小的身影犹如一根顽强的小草般艰难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挤出来,然后又被挤了回去,又再挤出来一点,周沉不知道为什么替她感到了一阵心酸。 咱就说这热闹一定非凑不可吗? 周沉照例拒绝了眼前的水,但她们还是不肯散去,程子俊也站了出来替周沉说话:“哎你们以后都别给沉哥送水了啊,纯纯浪费啊!都说好几次了!” “就接一次嘛!我家开矿泉水瓶厂的,最不缺矿泉水了!尽管拿!” “那也得接我的!” “要不都接了吧!留着回去慢慢喝也行!” 周沉一脸为难——但他为难的样子其实就是面无表情。 直接粗暴地在大庭广众面前凶女孩子又不好,说了不接反而都更来劲了。 每回打球都要经历这么一遭,他也很无奈啊。 a大外边也没有篮球场,到校外打这个计划根本行不通。 周沉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唇角,正要开口把话再说一遍,一道声音骤然突破了眼前的吵吵嚷嚷,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秦桑终于窜到了最前排,伸直了手把手里握着的水瓶举到了周沉身前,语气听上去和他很熟稔的样子,透着一种随意。 “喏,给你带的水。” 神经病啊 秦桑甚至没有对周沉有什么特别的称呼,仅仅是一个类似于语气助词的“喏”,但就是她这么随性得不加掩饰的语调以及极其自然的神态,和周围的人比起来反而更透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好像她和周沉的关系更好更密切一点。 聚集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看向了突然杀出来的秦桑。 陈其他们几个内心此刻更是山呼海啸,仿佛有一个人猿在拍打着嘴呜啦呜啦乱叫。 嗷嗷嗷!这难道就是狗血八点档里正宫打脸的剧情嘛!居然能看到现场版了! 桑姐不愧是我桑姐!牛哇! 桑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而同样递水的几个人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这么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最近天天在周沉身边晃悠的那位,一个个更加卖命推销自家的矿泉水了。 销量那不得是靠嘴说出来的! 但秦桑却没参与进去,从头到尾就只说了那么一句话,然后就安安静静地站着举着水瓶看着周沉,顺便被人左推一下右搡一下得摇摇晃晃。 垂眸看了眼秦桑手里的瓶子,周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控制嘴角,但还是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两下。 随即他像是见到了什么特别辣眼睛的东西般不忍直视地挪开了目光,抬眸望向那位来辣他眼睛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被撞得几次踉跄了一下那举着的手却跟铁臂一样牢牢稳住在他身前。 如果这是某偶像剧的情节之一,那此刻画面必定很唯美,再配上一首bgm,完美地展现出了女主对男主坚定不移的爱以及人海茫茫之中我只看见你不肯为我放下的手。 打住。 现实显然不可能是这样,尤其这两人还是周沉和秦桑。 发现周沉看过来,秦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快把水瓶接过去。 她举得手都酸了大哥! 如果不是怕破坏人设,她早就大喊一句,然后把这破瓶子往地上一扔转头就走了! 周沉递给她了一个无语得没眼看的眼神。 真不愧是她,也只有她能干出来这种事了,周沉心道。 在无数只伸出来的手以及各种瓶瓶罐罐之中,周沉一直垂在身侧的手终于抬了起来,最终毫不迟疑地就伸向了秦桑,把她手里的水瓶给接了过来。 终于能放下手的秦桑悄悄揉了揉酸痛的小臂。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周沉:“……” 而还在努力递水的几位直接原地看傻眼了,一个个的霎时间都不吱声儿了,刚才有多吵闹,此时此刻的沉默就有多震耳欲聋。 从来不接女孩子递的水的周沉…… 接了…… 接……了…… 下一秒,她们直接炸开了锅。 “啊啊啊周校草你为什么接她的水!” “就因为她的瓶子好看一点吗?!” “不行不行,那你也得接我的!” 一个个说着已经在一点点往前挤,那架势像是恨不得直接把手里的水灌到周沉嘴里。 “诶诶诶!” 沈宇他们自觉当起了“保镖”,把她们给拦住。 干了大事还留了大名的秦桑美美地逆着人群往后退,像一条蛇一样轻轻松松就灵活地退了出来,然后看着再次被包围得比刚才还离谱的周沉,功成身退的她上下交错着拍了拍两下手掌。 又简简单单给她拿下一局咯! 然后置身事外地站在后边抱臂看戏,脸上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毕竟身高摆在那里,周沉轻而易举就越过众人头顶看到在后方笑得老开心了的秦桑。 然后秦桑直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八齿笑,光明正大嘲笑他。 周沉:“……”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周沉是懒得开口解释,觉得这种东西说了没必要。 所以开口的只能成了他们几个“保镖”,可以说是很尽职尽责得让周沉给他们打钱都不为过了。 沈宇挡开那些要戳到周沉身上的手。 “哎哎哎你们别挤了啊!都要出篮球场了!” 上头了的人根本没心思去理会沈宇,哪怕听见了也装听不见。 “不行,得一视同仁啊!要接就都接!” “同意!” “怎么就接了她的呢!” 程子俊内心os:对象和你们怎么能一视同仁呢? 陈其这个老实人一开口就是老实话。 他不解道:“不是,沉哥接自己的水瓶怎么了吗?这也不行吗?” 没错。 秦桑找了一圈拿的然后给周沉递过去的—— 就是周沉自己常用的水瓶。 所以周沉在看到的时候才这么无语啊! 还有这么送水的啊? 拿他的东西送回给他算什么? 就跟明晃晃的鱼饵一样,要他上钩,逼迫他从她手里接过水。 周沉也知道自己刚才接或不接,今天都是接定了——毕竟他是真渴,想喝水,就算他走开了,以秦桑那赖死人的性格肯定追在他后边递。 况且那本来就是他的水瓶,他自己肯定是不心虚的,接了到最后也能说得清楚。 “什么周校草自己的水瓶?你少骗人!” “本来就是!就黑色带一个勾的啊!” 听陈其这么一说,大家才开始稍微冷静下来思考。 “好像……还真的是。” “我好像看过图的。” “也是吼,谁家好人送水还用这么高大上的瓶子装对吧?” 而罪魁祸首秦桑早在听见陈其那一句天真的发问时就心脏颤了一下,预感不妙,眼皮狂跳了起来! 我靠,大事不好,感觉要被追杀了! 趁着他们还在来回争论个不停没闲心注意她,秦桑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猫着腰从人群后方悄悄往旁边溜,朝宋小琦招了招手往球场外一指,示意她赶紧跑路了。 宋小琦一秒get到,迅速从看台上离开。 “我靠!就是周校草的水瓶!” “我说难怪周校草他接了呢!” “所以她刚才拿的周校草的水送给了周校草?!” “啊啊啊,她神经病啊!”* “她人呢!” 众人这时候才想起来把他们耍了一通的秦桑,回过头要找她。 结果人早就不在原地了。 秦桑拉着宋小琦的手弯着腰刚走出球场五十米的样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要把她给逮住的宣言。 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所幸沈宇他们几个身高腿长,倒是成为了她撤退路上不错的遮挡物。 不愧是好兄弟! 正勾着嘴角得意着呢,周沉却猝不及防回过头来,看见了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她。 秦桑动作一顿,担心周沉原地出卖自己,赶紧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别说话别卖她。 留她一条小命啊喂! 不然被这群人呼啦啦追上来她不得死无全尸! 周沉看着她紧张的小表情,勾起唇角轻轻笑出了声。 心情仿佛在一瞬间大好。 他回过头果断抬手朝自己身后一指,轻飘飘来一句:“在那儿呢。” 而瞥见周沉动作的秦桑已经在第一时间就拉着宋小琦拔腿就跑! “哪里!” 待他们往周沉所指方向看过去时,那里早已空荡荡黢黑一片,只剩下路灯照亮的一小片区域,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没有啊!” “不会是跑了吧?” 跑了吗? 周沉也好奇地回头看过去。 盯着漫漫夜色,他眼角和嘴角的弧度居然异常柔和。 “嗯。”他几不可闻地轻轻应了一声,更像是在自问自答,带着轻微笑意。 “跑了。” 好想打她 值得庆幸的是那时候是晚上,秦桑刚到篮球场那会儿也基本没什么人,他们所处的看台周围也没人,几乎都在另一个半场。 再加上周沉那几个脑子里只有篮球的兄弟虽然神经是大条了一点,但知道周沉没直接把这事儿告诉他们,那大概是不想公之于众,于是音量一直控制得不错,没太大声——除了在秦桑那惊人的发言后激动了一下起哄的声音闹了点,但所幸也没暴露出什么其他重要信息——他们甚至在临离开前还很自觉地朝周沉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让他们放心谈恋爱,兄弟永相随。 于是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位篮球社的,倒是没有把“周沉和秦桑是一对”这件事给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否则秦桑怕是要被整个a大的学生在论坛上给群起而攻之得围殴致死。 “送水”风波也因为秦桑一波好气又好笑的操作以及最后的悄声跑路给揭过去,所以除了觉得秦桑和周沉的关系确实比他们所见所闻还要来得好,好到已经可以开这种打打闹闹的玩笑之外,倒也没有传出太多谣言。 嘴上说是周沉对象,但身为周沉对象的她居然连周沉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说出去真是要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秦桑其实也并未意识到这件事,毕竟她现在可以说是每天都会跑去找去一趟周沉——他上课的时间秦桑都已经能够背下来了,去就能逮到人。 而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说的话在她看来已经足够多,足够她留着气一整天了,就没必要再搞个什么联系方式回头继续被他气到了。 秦桑发觉这件事还是因为她和宋小琦提起沈宇是多么多么又是如何如何帮她的。 宋小琦一针见血反问:“你怎么不直接给周校草发消息问呢?” 在她的视角看来,周沉愿意配合秦桑,那自然是会回复秦桑的。 但秦桑心里门儿清着呢,周沉会回复她才有鬼。 估计给他发十条消息,十条都会沉入海里。 秦桑倒是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了。 然后她才恍然想起,自己怎么就不加个周沉的联系方式,天天回来了也继续烦他呢。 最好能够烦得他受不了,那样她下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会一个忍不住上来打她! 那不是正如她所愿! 真是完美的计划! 秦桑是个“杀伐果断”的女人,今天刚想这么做,明日就会立即付诸行动那种,很少有拖泥带水的时候。 就和她当初不要命地恨不得把整个a大给翻过来找出周沉是一样的。 毕竟事关她能否有机会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她自然是很在意的——尽管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缺陷而感到自卑,但如果从此能感知到疼痛,那何乐而不为呢? 而秦桑最好的战场无非就是医学课上的时候了。 趁着教授课间休息五分钟的间隙,秦桑抓紧时间,把桌上的笔记本一点点往周沉那里推,人也一点点挪过去。 周沉的视角看来她就跟一条小虫子一样蛄蛹过来的。 “周沉周沉。”秦桑低声喊了他两声,把记录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放在两人之间,“有个地方我听不懂,你给我解释一下吧。” 秦桑不打算上来就直接跟周沉要联系方式,因为她已经能猜到,没点好借口好理由周沉百分之百会拒绝,她假意编一些荒谬的借口至少还能稍稍降低被拒绝的可能性——她不管,降百分之十也是降! 她握着笔打算指着一个地方问周沉,从学习方面下手,结果看着自己写得乱七八糟的笔记,秦桑愣是一下找不到可以问的地方。 原因无他。 周沉也往她“认真”记录的笔记本上一瞥——从上课开始她就一直在奋笔疾书的。结果刚看清上边的一小部分内容,他直接不给秦桑留一点情面地嗤笑出了声。 上边除了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认真记录了刚才上课学的东西,其余都是秦桑走神的时候为了营造热爱学习的样子写的一堆毫不相关的东西——什么名人的名句、四大名着、各种诗词、自己即兴发挥的小短句、甚至连影视剧台词和歌词都给她写出来了,就为了把她本就不大的小本本给填满一页。 还真是辛苦她了啊。 一下从西游记跳到甄嬛传的。 “别笑!”秦桑瞪了眼周沉,把笔调转过来用笔盖戳在本子上来回走动,“我找得出来的!” “行,你找。”周沉说这话时还带着明显笑意。 用笔表演了一场蛇皮走位后,秦桑还是一无所获——因为她没顺着一个方向往下找,纯粹就是四面八方乱看,倒是把自己的文笔练习给看完了,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的。 难道她真的只写了这些没什么用的吗?! 周沉还死不要命地在她耳边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轻轻念出来:“如果我碎了满地……” 写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周沉一念秦桑才觉得太特么羞耻了,给她恶心得打了个寒栗,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她抬手推了一下周沉手臂,没把他推动一点,自己倒是还因为反作用力反弹了。 她很是嫌弃,从眼神到语气都如此:“啧,你恶不恶心啊!” 周沉满不在乎地挑眉,轻笑着揶揄:“谁写的?” 秦桑那是必不可能承认是她的,瞎编了一个听上去就牛逼哄哄连不混她们文化系的人都知道的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 “啊,懂了。”周沉了然地点点头,一句话让秦桑差点原地吐血身亡,“你写的。” 秦桑:“……” 见秦桑一整个沉默住了,一脸被拆穿但又要努力憋住死不承认的无语表情,周沉心情愉悦了点,甚至都难得地主动问她,“还问不问了?要上课了。” “问!”秦桑那气势汹汹的语气不像是要来虚心请教不懂的地方的,更像是要来故意找他茬的。她一巴掌拍在本子上把下半部分那些没用的东西都给遮起来不再让周沉看,还在嘴硬,“你等等,让我再找一下!” 大概是来自医学生的敏感,周沉其实第二眼就看见了秦桑写在上半部分中央的一小段笔记,刚才就是故意不告诉她让她搁那儿忙活,转着小脑袋一顿东找西看。 “唔——”秦桑整张脸都快埋到本子上了。 周沉看她这样实在是于心不忍,出于好心,还是用自己的笔点了点她脑袋上方的那一段字:“这里。” 秦桑视线上移,人家是顺着台阶下,但她在周沉这里向来是顺杆子往上爬,理直气壮,嘴比钢铁都硬,“啊对,就是这里!我早看到了,考验一下你罢了。” 周沉:“……” 好想用笔打她。 这么想着,周沉的大脑已经在瞬时间内就把这条指令给发送到了手指。 手指轻轻一勾,笔杆朝秦桑脑门的方向倾斜。 啪一下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受虐倾向 秦桑一怔,呆呆地眨巴了几下眼。 额头有感受到了被笔碰一下的感觉,但周沉力道控制得很好,恰好就在能感到痛的临界点之前,所以秦桑其实没有之前被他踩到时的那种另类的感觉,哪怕再细细回味了一下也回味不出来有一丝一毫那时的感觉。 她还是很遗憾的。 妈呀,说不打她就真不打她,连用笔敲她脑袋都控制得这么好吗! 该死的男人! 见秦桑仿佛回不过神来一样呆滞住了,周沉用笔盖戳了戳秦桑的手臂:“怎么,被打傻了?” 不戳不要紧,一戳就提醒了秦桑周沉这欠揍的还在她隔壁,转过头去就是一道锐利得像是能把一切都直接破开来的目光射向周沉。 周沉见她目光不善,像是真怨恨起他来了,寻思着自己刚才或许自己真的没控制好力道,不小心就用了点力把她弄疼了,犹豫了不过一下还是主动承认错误,语气听上去犹如在低声哄着闹脾气的小朋友,带着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温柔:“好,别瞪了,我错了。” 秦桑像是有些接受不来懵懵地眨眨眼。 啊咧,怎么这回瞪他一眼就能换来他的道歉了? 这么易如反掌啊? 主要是她瞪他的本意也不是为了让他道歉,所以周沉突然给她来一句“我错了”,反而全然是在她的预料之外,直接把她给干得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这道歉,怎么和一般人的就不太一样呢? 好像更……悦耳一些。 感觉耳朵好像都得到了净化一样。 你还真别说,对她反正是挺受用的啊啊! 原本那点不高兴一下就如同在空中缥缈的一团烟雾一样消散得差不多了。 又被色欲熏心是了吧你秦小桑! 三个字直接就把你拿捏得死死的,那以后可怎么办! 秦桑努力表情管理了一顿,可不能被周沉看出来一点蛛丝马迹,要不然她能预想到,自己会被他嘲笑一辈子的! 虽然是夸张修辞手法,但这时候的秦桑已经会把“一辈子”这种形容永久或者说很长一段时间的词藻用在了周沉身上,好似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就默认了她会和周沉在一起很久很久。 秦桑故意装作无法和解的样子:“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自知理亏,周沉自然是万事顺着秦桑来了,继续好声好气安抚:“行,那你说怎么办。” 反正现在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了,说什么都是对的。 周沉真想抽一下自己的手,让他手贱去敲秦桑那一下。 但也确实是她刚才说话太欠揍了,所以并不能把锅全扣在他身上,她也要负起码百分之四十的责任吧。 可锅是秦桑扣的。 额好吧……那他勉勉强强背一下吧。 听周沉一副任她宰割的语气,秦桑一下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两只眼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周沉,仿若一头盯着猎物垂涎的饿狼。 周沉:“……”感觉不太妙。 既然都已经被不痛不痒地打了一下,那秦桑肯定是乘胜追击,仗着现在可以肆无忌惮提要求就直接道:“你再打我一下,用力点那种!” 他就知道。 周沉无语了一瞬,同意是不可能同意:“除了这个。” “啧。”秦桑原本兴高采烈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很是不满地嫌弃周沉,“你这道歉一点也不真诚啊!” “是你的要求不合理了。”周沉实事求是道,然后要求她,“换一个。” “是你出尔反尔。”秦桑不甘示弱反驳回去,咬牙道,“行,换一个是吧。” a计划原地宣告胎死腹中,没关系,幸好她本来就有b计划,且今天就是奔着这个计划来的! 秦桑佯装思考了一下,然后傲娇地一抬下巴:“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周沉:“……”也不是很想答应怎么办。 但再拒绝真就是他说话不算数了,于是周沉只是试探性地开口,在出尔反尔边缘疯狂来回伸腿又缩腿:“要不……你再换一个?” “哈?还换?”秦桑直接不干了,张口就气鼓鼓怼周沉,“你就是没诚意!” 反正她是绝无可能再退让了,今天要么如愿以偿被周沉打,要么先把联系方式加上日后慢慢骚扰他。 额这么一看好像赖皮的那个是她吼。 明明周沉也就用笔碰了一下她。 嗨呀不管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为了成功用一些手段那都是很合理的,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呀。 “我……” 周沉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呢,就被秦桑二话不说打断,一点辩驳的余地都不给周沉留,也没有和他商量的打算,斩钉截铁道:“我不管,反着就这俩要求了,你二选一嘛!” 不然秦桑生怕和周沉多聊了,说着说着又不知不觉中被周沉给蛊惑了去,傻不愣登的就嗯嗯啊啊答应了,最后才醒悟过来自己亏大了。 那她不就得不偿失了。 周沉嘴唇动了动,艰难憋出了三个字:“我想想。” “只给你五秒时间啊!”秦桑朝周沉比了个五的手势。 周沉:“……”还不如不给呢,他真的会谢。 倒计时完五秒,秦桑催促:“选吧。” 周沉叹了口气:“选第二个吧。” 秦桑哪能这么轻易放弃,难得有这么好的谈判条件,秦桑再接再厉努力游说周沉:“不是,你听我说,我觉得第一个真挺好的,打我一下你又不损失什么,还不用被迫加我微信,多完美啊!” 周沉蹙着眉不解地看着怂恿他改变选项的秦桑,踌躇片刻,终于把一个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想问但一直都没问出口的问题给提了出来:“你为什么一直要让我打你?” 秦桑倒是早就未雨绸缪,为此时此刻的这个问题打好了草稿,所以周沉一问她心里其实就知道要怎么插科打诨给蒙混过去了。 于是秦桑刻意压低了声音,装作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挑了挑眉问他:“你真想知道?” 周沉毫不犹豫点了一下头。 秦桑继续卖关子:“我怕说出来了把你吓死。” 周沉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尽管说,我胆子大,吓不死。” “好,那你可别后悔。”后三个字秦桑是一字一顿说的,仿佛在暗示周沉最好现在就反悔不听了。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能勾起别人的好奇心。 周沉心甘情愿咬住秦桑扔出来的钩子:“不后悔。” 他倒要听听秦桑能给他编出一个什么合理的理由来。 秦桑朝他勾了勾食指示意他凑过来一点。 周沉把头往她的方向偏了偏。 秦桑受不了,直接上手拽住他的袖子把他往自己那里拉了拉:“你再过来点啊,隔这么远,别人听到了怎么办啊!” 周沉轻笑了一声,调侃她:“还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啊?” “知道就好,只告诉你一个人的。”秦桑说得仿佛周沉在他这里很与众不同似的,他该为此感到荣幸,还不忘提醒他一句,“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好好。”周沉嘴上答应着,身子也凑了过去。 秦桑凑近周沉的耳朵,用气音轻声道。 “我有受虐倾向。” 周沉:“……” 春天来了 周沉霎时无语凝噎。 想过她会瞎编一个荒谬的理由,没有想到可以离谱成这个样子就是了,说得她真的像是个超级大变态一样,如果不是周沉清楚知道她在开玩笑逗他,第一时间还真有可能会感到一点惊讶和害怕,吓得离她远远的。 秦桑并未第一时间就撤退开来,于是刚才说话的气息以及此刻温温热热的呼吸还一下下喷洒在周沉本就有些敏感的耳朵,总觉得耳朵上那层薄薄的皮肤温度在极速攀升,仿佛要被烫伤了。 攥着笔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中加大了力道,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嵌入了手掌的皮肉里也未发觉。 周沉轻轻地深吸了一口,将身子正回去才转过头看向秦桑,以免刚才两人距离过进他一转头直接就发生一些狗血的画面。 一看过去就见秦桑一脸的严肃和认真,丝毫不是在同他开玩笑骗他的模样。 周沉心道还搁这儿演呢,一脸“你就继续演吧”给她舞台任她自由发挥的表情,语气里是对她没有一点的信任了:“你看我信吗?” 他信她那才是真有鬼了。 这俩人那是一个个都八百个心眼子,明明就你不信我我不信你,却总还是要认真问对方问题,上演一出精彩的勾心斗角,然后一遍遍被骗。 秦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满是无所谓:“随你咯,反正我解释了。” 周沉:“你解释了个……” 最后一个“屁”字还是在差点脱口而出前被他给拦截住了。 虽然他从很久以前就觉得对秦桑大可不必维持这些所谓的礼貌和风度,反正她神经比水管都还要粗,真听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但周沉是个有原则的人,还是无时无刻都会把原则贯彻到底的人。 秦桑微微眯起眼:“骂我是吧!” “没有。”周沉叹了口气无奈反驳道,顺便满足了一下秦桑的虚荣心,“我哪敢。” “这还差不多!”秦桑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满意表情,慈祥的母亲一样拍了拍周沉的肩,没忘记回到正题,“我解释也解释过了,该到你兑现承诺了吧!” 周沉:“……你还记得这事啊?” “嗨呀被我逮到了吧!”秦桑激动地指着周沉,不知道的见了她这反应还以为她是成功抓奸在床了。她一脸看小人的嫌弃表情看周沉,“果然是故意转移话题要逃避是吧!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周沉把她那碍眼的手指从眼前拍开摁了下去,这种时候还能不忘记给她挖坑:“小人说谁呢?” “说你!”秦桑自己傻了吧唧地往里跳了也不知道,还特别骄傲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想糊弄我?没那么简单好吧!我可聪明着了!” 周沉真的快被秦桑笑死了。 怎么能这么天然笨啊。 逗她实在是太有趣太好玩了。 他努力压抑住要咧上天的嘴角,但还是挑起了一点说得上是明显的弧度——反正秦桑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语气了也充满了笑意,很是配合地顺着她的话夸她:“是,你真是个大聪明。” “低调低调。”秦桑朝他做了个手掌向下压的手势示意他小声点别大肆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了,然后一眨眼的时间就从包里掏出了手机,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把手机放到周沉桌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再给周沉留一点和她斡旋墨迹的余地,再给他磨下去都快下课了,“赶紧加啊,说话要算话!” “行。”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都能听出来满满的无奈。 秦桑都直接把二维码怼他脸上了,甚至还这么贴心不需要他自己输号码,周沉没借口也没法再推脱,毕竟还是他先问她要怎么办的,不能人家提了他又全都给回绝。 可惜了,本来想再磨蹭一下好让她那好像不太大的大脑把这件事给忘了的。 在秦桑虎视眈眈的监督下,周沉也拿出手机,当着秦桑的面扫了二维码并点了添加好友,没有一环节逃出她的火眼金睛。 收到新好友通知,秦桑笑了一下满意地收回了手机。 秦桑还没来得及“威胁”他不准偷偷把她删除拉黑什么的呢,反倒是周沉率先“威胁”起了她:“有事别找我,没事更别找我,不然把你拉黑。” 秦桑:“……你抢我台词啊!” 咋的,和她这么心有灵犀啊? 跟秦桑待久了周沉仿佛也学习到了她的欠揍——好的一点没学,主要是她也没什么好的,坏的倒是学得挺快——一副“没办法咯”的样子:“先到先得。” 去你的先到先得,台词都是分好的好吧! 秦桑恶霸一样对他挥了挥小拳头,恶狠狠道:“敢拉黑我就揍你啊!” 周沉轻哂:“揍吧。” 秦桑:“……”行,踩到棉花了。 “还不如让你揍我呢。”秦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周沉听了,拿笔碰了碰她的手背:“你说真的,为什么要我打你?” “我说了你又不会打我。”秦桑满脸生无可恋看他,声音委屈巴巴的,听上去像在撒娇,“不想说。” 周沉给她尝点虚假的甜头:“万一我觉得你说的合理,就同意了呢?” 秦桑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信你个鬼”,谨慎地上下打量他滴水不漏的神情,一点也不上当:“少套我话啊你!” “谁套……” “哎呀,你要不打就别问了。”秦桑故作神秘,“反正你现在不打以后后悔的也是你。” 那可不是嘛,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行走的最新医学突破就一直摆在周沉这位医学生身边,多少次触手可及都被他自己给回绝掉了,以后他知道了那不得后悔死。 她那句话果然起作用了,吊足了周沉的胃口。他反问:“为什么?” “你以后就知道咯。”秦桑那是一个字都不多跟他透露,在真的确定周沉能让她感知到疼之前,她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的打算,“到时候可别来哭着求我说要打我!” 周沉:“……”不知道是不是他普通话不好还是秦桑组织语言的能力太牛逼,总感觉她这句话听上去非常的怪异,还变态。 说得他像是有暴力倾向的人。 别说,和她的“受虐倾向”还挺般配的。 呸,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智商果然是会传染的。 和秦桑认识得久了自己的脑子居然有时候也会不受控制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那种只有秦桑才能想到的离谱东西——甚至越来越能够和她同频上了。 不行,得少和她说点话了。 当然,这个g是必不可能实现的。 而且他的第一想法竟然也不再是离她远点了。 有些东西早就在时间的推移之中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就如同你从未意识到寒冬已经结束了,只有在某天看见路边盛开得姹紫嫣红的花儿时,才恍然—— 春天来了。 大的还是小的 从扫了秦桑的二维码那一刻起,周沉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预料到自己之后会落入一种什么样的境地。 所以当他不出所料地收到秦桑狂轰滥炸的消息,且没有一条不是废话的时候,他的内心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平静得很,心如止水。 先是特别讲礼貌地给他发了个你好,生怕他忘了她是谁一样又自我介绍了一遍,然后就是各种吃了吗在干嘛有空吗理一下我,见他不回复又刷了一排表情包。 反正他的手机向来是开的静音,秦桑也真烦不到他多少。 明明之前嘴上威胁着要拉黑她的人,现在倒是放任她发了有数十条消息都不为所动,仿佛已经把拉黑这项功能给遗忘了,甚至还很闲的一条一条把她的消息看完了。 什么叫口是心非,请看周沉。 周沉从一堆消息中挑挑拣拣选了一条回复。 大骗子:【没空。】 没错,秦桑给周沉的备注就是【大骗子】。 这个从初次见面就狠狠骗了她一把的骗子。 周沉倒是没给秦桑什么特别的备注,就平平无奇秦桑二字。 秦桑:【忙啥呢?】 周沉已读不回。 忙着呢,没空回她。 也确实真忙,在搞小组作业,没骗她。 周沉不回复,秦桑也不觉得无聊,可劲儿地发,一个人占满了对话框。 忙完的周沉一看微信快五十条消息,两眼一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世界末日了她在提醒他快逃。 周沉这回是真的懒得看了,反正都是一点营养含量都没有的内容,直接给她回了条消息。 大骗子:【你好吵。】 秦桑秒回:【还行,一般般吧】 周沉无语:【谁夸你了?】 秦桑直接给周沉表演什么叫已读乱回:【谢谢】 还配了一个嘚瑟的小猫表情包。 大骗子特意上网找了一张表情包:【(滚.jpg】 是一个人抬手朝外边指的图。 不好直接打字骂人,只能用表情包来作为他的发言人替他发声一下了。 秦桑将不要脸贯彻到底:【好勒,我来咯!】 沈宇见周沉反常地抱着手机一顿打字——平常他几乎都不怎么看手机,除了刷点篮球和比赛相关的咨询基本上只用来和人联络不至于变失踪人口——一下就猜到了他在干什么,毕竟只有那一个可能了。 他们在教室互加微信的时候他肯定是看到了的,又不是瞎子。 于是他靠在床头揶揄周沉:“哎哟周沉,在和秦桑聊天呢?” 明明做的也不是什么亏心事,聊天嘛,多正常,正常得很,但不知道为什么沈宇突然发问的时候一种名为心虚的情绪莫名地一闪而过,搞得他正在打字的手指都停顿了片刻。 周沉撩起眼皮看他,皮笑肉不笑:“没,在吵架呢。” “又吵起来了啊你俩?隔着个屏幕都不放过彼此啊?”沈宇信以为真,毕竟这俩人斗嘴互怼的次数和他们见面的次数几乎成正比,现在加了微信前者恐怕是要超越后者了。 周沉如实道:“是她不放过我。” 边说还在边低头打字回复秦桑。 说是这么说,可沈宇听周沉那语气要说烦躁或生气吧那是一点也不沾边,反而还有种“她爱闹我能拿她怎么办呢只能宠着咯”的无奈感。 沈宇:“……?”怎么感觉他成了他们y中的一环了? 虽然周沉是兄弟,但沈宇还是替秦桑打抱了一下不平:“哎,要不你就让着点秦桑嘛。” 周沉不咸不淡瞥他一眼,淡定地用铁铮铮的事实反问沈宇:“我还不够让着她吗?” 沈宇:“?”怎么又有种不知不觉中被塞了满嘴狗粮的错觉?撑死他了。 他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认真回忆了一下周沉和秦桑相处时的场景,随后认可地点点头,下一秒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矛盾得不行。 “不对,你确实是挺让着秦桑的,但这才是正常的啊,你对女孩子本来就这样。”沈宇仿佛化身名侦探,拇指抵住下颚骨,食指摩挲着下巴,用“真相只有一个”的笃定口气认真推理,随后超级中二地比了个“八”的手势朝周沉一指,“一直和她吵个不停才是反常的!” 周沉不置可否,挑了挑眉,装作感兴趣的样子:“哦?” 见周沉如此淡定,沈宇反而不淡定了,扔下手机坐直了身,用自己的观察所得逼问周沉:“你不觉得你和秦桑在一起的时候就变得特别幼稚吗?老是像小学生一样和她斗嘴,仿佛变了个人,都不像你了!你以前哪儿有这样过!” 周沉仅仅思考了一秒,平静反问:“没有吗?” 沈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自己这么激动这么声情并茂地在发表重要言论和观点,周沉这个当事人倒是比古井还要无波啊! 沈宇憋屈得肺要爆炸了:“哪儿有啊!谁见了你不是夸你成熟稳重的?你去问问秦桑,她会给你这种评价吗?” 秦桑若是在场,肯定第一时间就附议沈宇,疯狂摇头。 周沉并没有正面回答沈宇的问题,像是某种无意识的逃避:“我们现在不像小学生吵架吗?” 沈宇一愣,一下气势全无:“啊?像吗?” 他觉得自己比较像电视剧里质问嫌疑人的刑警啊。 周沉:“不像吗?” “哎无所谓,这都不是重点!”沈宇大手一挥,口吻笃定地说出了自己刚才那一番发言的结论,“反正我就是觉得你对秦桑不一样!” 周沉倒是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但也懒得多费口舌和沈宇再就这个话题辩论了,低声敷衍一句:“差不多吧。” 他的本意是他对秦桑和对沈宇还有其他人都差不多一样。 但就是因为少说了那么多个字,意思就完全变了味儿,搞得沈宇怀疑自己听岔了:“哈?你说什么?” 周沉垂头打字,不再理沈宇了。 聊天框里,见原本回复得好好的周沉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闲不住的秦桑又哐哐发消息。 秦桑:【人呢?】 【怎么说一半不见了?】 【不是输入中吗?】 【怎么?是不是词穷了?】 【让你平常多读书了吧!】 【要不要我这个中文系的给你提供一些词?】 【歪歪歪?说话!】 【跑了?】 【不会是发现说不过我就跑了吧?】 【你个逃兵!】 【战败不可怕,逃避才可耻!】 周沉笑了笑,编了个借口骗她。 大骗子:【上个厕所也不行吗?】 秦桑:【哦哦哦】 【人有三急】 【我理解理解】 【所以是大的还是小的?】 周沉:“……” 她要不要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有病啊! 大骗子掏出刚加入表情库、用以应对秦桑的万能表情包。 大骗子:【(滚.jpg】 沈宇亲眼看着周沉笑得春光荡漾在打字。 都来帮他看看,到底哪里一样了! 根本一样不了一点好吗! 欲擒故纵 周沉,一个在几天之前还斩钉截铁地威胁只要秦桑有事没事来烦他就会把她给拉黑的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和她连续聊了几天。 他偶尔还是会觉得秦桑真的烦得要死的,但也只会祭出自己那张随手上网搜来的表情包——他发现是它真的好用,每当懒得回她或实在是被她给气得哭笑不得的时候,直接就扔出这一张表情包就足以表明他所有的态度。 白天的时候倒是还好一点,因为秦桑会选择当面烦他,所以微信上的消息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有时候周沉真的会发自内心好奇,中文系的课有这么轻松吗? 怎么秦桑就能够这么悠闲? 可以说是只要两个人一分开,秦桑就如同鱼儿失去了水一样,仿佛离了周沉就活不下去,一定要给周沉发点什么才能好过一点。 比如此刻。 秦桑这节课是和周沉的撞上的,没法去蹭课。 于是便把手机放在了桌上,悄悄和周沉聊天。 说是聊天,可其实若是有人有机会拿到他俩其中一人的手机一看聊天记录,就会发现真是如同沈宇所说的,完全就是小学生之间的无意义斗嘴,但他们却像是很乐在其中一样,一天一小吵,几天一大吵。 这两人只要凑在一块儿,本来都挺高的智商好像一下子就双双降为负数。 但沈宇绝对想不到的是,周沉在课上居然也会分神去回复秦桑,几乎只要是屏幕一亮起,哪怕有时候并不是秦桑,而是一些垃圾短信或推送消息,周沉都已经习惯性的抬眸瞥一眼,是秦桑就解锁回复,不是就无视。 我靠,这人明明以前上课都不会把手机摆在课桌上的! 他以前玩手机的次数一整天下来也都屈指可数,但最近的频率明显地提高了不止一点好吗! 他周沉敢不敢再信誓旦旦说一次自己对秦桑没有不一样! 说谎就天打雷劈那种! 周沉本身是没觉得自己过于在意秦桑的消息而回复得太快的,有时他真的在忙也还是会把秦桑一个人晾着一段时间,忙完了再看心情决定理不理她,又不是几乎都是秒回,所以何来特殊之说。 沈宇真想让他打开屏幕使用时间报告睁大眼好好看看再来和他说话。 讲真,不清楚情况的人看他们俩这状态,肯定会误以为是热恋中黏黏糊糊分开不了一点的小情侣啊! 连他这个半清楚半模糊的知情人之一都要被他们这一波迷之操作给搞得开始不确定地怀疑起来了。 难道真的如秦桑所说,他们早就偷偷在一起了,所以透露出来一点后现在就不再隐藏变得稍微光明正大点了? 怎么可能啊! 沈宇那颗直男式思维的小脑袋瓜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周沉其实也在不知不觉中就养成了另一个习惯——睡醒第一件事不再是起床了,而是先从枕边摸出手机看秦桑昨晚最后给他发的消息,回复一下。 运气不错的话能一大早刚睁眼就被“秦桑笑话”给逗笑,像是被打了一剂药,能维持小半天的好心情。 哪怕他从未和秦桑说过一句【早安】这种肉麻至极的话,可他早晨第一时间回复过的每一条消息,哪条不是在无声说着早安呢? 周沉不知道,秦桑也不知道,但沈宇作为旁观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连晚上熄灯了,他都能破天荒地看见周沉的床位上笼罩着一团模糊的白光——当然,现在看得多了,已经用不了“破天荒”这个词了。 他陷在黑暗中的脸被手机屏幕微弱的白光照得隐隐绰绰,模糊的光影让原本棱角分明得锋利的脸都变得和窗外夜色一样柔和。 很久以后沈宇才意识到,不是因为光。 从来都是因为手机另一端的人。 秦桑:【存个档,我撑不住了】 【忙了一天,累死】 【(瘫倒.jpg】 事情是这样的。 最近他们中文系要举办一个文化展,秦桑出于凑热闹的心态也报名了一下,成了文化展的筹备委员之一。 尽管她此时此刻的首要目标应该是自己那病,想办法多缠着周沉赶紧让他帮她实验一下,但她算了一下,一天时间还是挺充足的,应该不耽误她继续去说服周沉,而当筹委这种活动也是她难得感兴趣的,便直接报名了。 于是秦桑就开启了每天忙着随时开各种大会小会,跑着跑那的去商量各项事宜做各种前期准备工作的日子。 忙,也累,但是日子很充实,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刚开始的时候,只要不是正好碰上要和其他人开会,秦桑还能努力挤出时间去找一找周沉。 但后来开始稍微忙起来,秦桑见周沉的频率明显地就比以前下降了不少,有时候甚至一天都见不上一面,忙得走不开,不忙的时候自己也有课。 虽然他们还是会互相发消息,可秦桑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基本上都是秒回。 有时候周沉忙完了再看手机时,秦桑都还没回复,自己的消息还孤零零地坠在聊天框最末。 周沉发现秦桑不再像以前一样每天都来找他,甚至回消息都像是那种爱回不回的态度,一时没搞明白她这又是在玩哪一套,倒是没想过她是真有事忙去了,秦桑也没主动和他提起过。 不会是想搞欲擒故纵吧? 没用,周沉信誓旦旦想,他又不吃这套。 奔波得脚不沾地的秦桑无辜死了。 她发誓她一开始选择报名绝对不是要玩欲擒故纵这一套啊! 她甚至都恨不得把每分每秒一点一点掰碎了来用好腾出点时间去周沉面前刷刷存在感,她纵个锤子的纵啊! 就她那一根筋直来直去的小脑袋瓜,肯定只会是开启莽夫模式猛猛往前干就完事儿了啊! 那时候能在篮球场突然想到那坑周沉的损人小阴招都已经算是她的人生高光之一了,哪儿还会想到能玩欲擒故纵这招啊! 这不是在难为她嘛! 可当周沉第一次上那堂医学课身边没有秦桑的时候,他还是小小地感到了些许的不适应。 身旁一下变得空荡荡的了,好像身上某个不起眼的地方也被剜走了一块肉似的——可明明在秦桑闯进来之前,那里向来是空无一人的。 没有一道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吵、各种碎碎念以及东问西问干扰他上课,周沉浑身上下好像都不对劲了起来,甚至诡异地有那么一点想念她在的时候。 那时候她再怎么吵他都能够把她屏蔽掉听得进去课,但是现在她不在了,好不容易彻底安静了下来,他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时不时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往身侧看去,在看见没人的座椅时,又不知为何盯着发呆,这一盯教授又不知道说到了哪里去了。 要不就是频繁往手机屏幕看,哪怕没自己亮起来,他都会下意识伸手去点亮看看自己是不是错过了她的消息。 周沉垂下眸想—— 怎么好像变聪明了呢秦桑。 特别像失恋了 沈宇见周沉这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让这俩人之前老是变着法子拐弯抹角给他塞狗粮! ——尽管有一些是他自己脑补过得产出来的狗粮,但罪魁祸首就是这两人没跑了。 他报复的时机这不就来了吗!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周沉心不在焉地收拾好课桌上的东西,背上包就往教室外走,一整节课愣是一句话没说过,光顾着发呆了。 沈宇赶紧跟在后边追上他,伸出手臂直接揽过他的肩,幸灾乐祸问他:“周沉,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特别像什么吗?” 周沉连个眼神都没给沈宇。 沈宇无所谓,反正他现在可以尽情嘲笑周沉了,直接就对着他贴脸开大:“像失恋了哈哈哈!” 周沉斜了眼笑得前俯后仰的沈宇,一把将他的手给从自己肩上拍开,加快脚步朝前走把他扔在后边。 “诶你等等!”沈宇不依不饶追上去,给他抛出一个致命的诱饵,“我知道秦桑为什么没来,你不想知道嘛?” 原本迅疾的脚步顷刻间停顿住。 沈宇将这一切的一切悉数捕捉在眼里,内心在摇头啧啧称奇。 他的好兄弟这回好像真的遇到了劲敌,要栽得彻底咯! 果然世界之大,真有个人能收服得了他周沉。 不过沈宇抛的是真饵,没骗周沉,不是为了看他反应瞎编的。他确实知道,前几天和秦桑微信上说话的时候她提了一嘴。 沈宇得意洋洋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去:“怎么样,要不要我告诉你?” 周沉内心深处陡然间升腾起一股怪异得难以形容的情绪,把心脏堵得满满的,是从未体会过的,所以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只知道他现在很想揍一顿沈宇,往死里揍那种。 仅此而已。 他转过头看向沈宇,面无表情,语调却好像是沈宇和他认识这么久有史以来他听过的最冰冷的一次,连这炎炎夏日都无法将其融化一分:“不需要,没兴趣。” 话毕,周沉径直迈开腿离开,徒留沈宇一人在原地。 沈宇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栗。 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才是要把他给杀了! 不得不说,沈宇直接就真相了,殊不知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劫,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他的祭日。 看着周沉逃也似的离去的背影,沈宇傻乎乎地咧开嘴笑了。 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咯! 几天前还嘴硬得不行和沈宇说不需要没兴趣的人,随着一天天过去也多多少少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袭遍全身和侵占大脑的异样感可以逐渐消失,但一切却完完全全地和他所想的背道而驰,朝着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不可阻挡地极速奔腾而去。 周沉也无法再忽视自己的不对劲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连想坐下静下心来写个论文都做不到,整个人异常烦躁。 究其原因,他只能通过排除法,把自己身边最近的变化都盘点了一遍,唯一的变数有且仅有一个——秦桑。 可他只知道是因为她,具体为什么偏偏是她,他毫无头绪。 脑袋里像是有无数团毛线球缠绕在一起,乱糟糟的,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它们都迎刃而解的线头,干脆放弃了。 只是在大脑彻底放弃思考时,就代表着理性的全面溃败,感性轻而易举占了上风。 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任何事情和决定,都只基于潜意识深处的想法和情绪。 一切都成为了本能。 周沉几乎不假思索,立刻就给秦桑回了条消息过去。 大骗子:【忙什么?】 他握着手机,目光死死地盯着聊天框末端,等待秦桑的小猪头像带着黑色的聊天框出现在左侧。 十秒……三十秒…… 一分钟过去了。 可对面却丝毫没有要回复的迹象。 明明他已经回复得足够快了,就是为了不让她有再消失的可能。 看见自己落空的消息,周沉一下醒悟了过来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后知后觉发现这样问好像显得他多关心她一样——明明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这么问过秦桑东西,但这次大概是因为某种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情绪在作怪,导致他心虚得反应有些过头了,担心这三个字向暴露出些什么。 所以趁着两分钟的时间还没到,他毫不犹豫把那条消息给撤回了,然后摁灭了手机屏幕反着扣在枕边。 周沉闭上眼,手臂横在眼前,眼前漆黑一片,脑海里好像所有思绪都在混乱地翻飞,但其实根本没有具体在想什么,只是一片混沌。 它们所围绕的主体,只有一个人。 早晨醒来时,周沉刻意控制住自己已经抓到了手机的手,没把手机拿起来看。 像是在单方面和自己较劲一样,一整个上午几乎都在重复着这么个动作,想看,却又不愿意看,两种意愿来回来扯着他。 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内心某种蠢蠢欲动的冲动。 他就看看。 通知栏被各种app乱七八糟的通知给占满了。 周沉快速往下滑,在最底部看见了秦桑的消息。 时间是早上八点多。 周沉点了进去。 秦桑:【什么啊?】 【偷偷撤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知为何看见“见不得人”这四个字周沉仍有点心虚。 大骗子嘴永远是硬的:【没什么,发错了。】 本以为以秦桑的性格肯定会追着问个不停,没想到这回居然不走寻常路:【哦哦】 周沉看着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字,想打字的手指都下不去手了,压根不知道还能回她什么。 当然,秦桑是不会把天聊死的。 犹豫之间,她已经换了个话题继续和他东扯西扯了。 周沉郁闷得要死:“……” 这下更没法问她那些他想问的问题了。 也太突兀了。 于是周沉只能压下心底的疑惑。 可他自己也未发觉,除了郁闷之外,原本那些不太美妙的负面情绪好像都消散了。 但这难得有点愉悦的心情并没能够持续多久。 下午那节课秦桑仍旧没来,周沉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好好听课,但效果甚微。 消息也没怎么给他发了,手机安静了一晚上。 每当这个时候,周沉都会无法控制大脑不去想,她在干嘛。 可其实她在做什么确实也不关他的事,他哪有什么资格去管。 周沉努力给自己洗脑,让自己别再去想秦桑了。 但在白熊效应的影响下,秦桑那张他称得上许久未见的脸好像在意识内变得愈发清晰。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如网上所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虽然周沉并不觉得自己这叫念念不忘,纯粹是好奇而已。 就在他放弃洗脑自己,把专业课的书一合打算摆烂一下时,秦桑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和他有了心灵感应,给他发来了消息。 秦桑:【周沉,有空不?】 【速来南边的小礼堂,急!!】 等你 周沉不明所以。 大骗子:【?】 秦桑又发来一条消息:【记得带伞!】 看见秦桑提醒他带伞,周沉往宿舍窗外看过去,才恍然发觉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来,单看打在窗户上的水,感觉雨势似乎不小,甚至有逐渐变大的趋向。 见秦桑十万火急的样子,周沉其实在看见消息第一时间就已经想着站起身来去南边小礼堂找她了,屁股都从椅子上挪开了一丝罅隙,又硬生生紧绷着大腿肌肉控制住坐了回去。 着急什么呢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想念她,她一声令下他就迫不及待地立刻要飞奔着去见她。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周沉是不会承认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率先承认自己是主动的那一方就彻底溃败了的错觉。 满打满算他已经一周没见过秦桑了,所以难得秦桑主动向他开了口,他正好可以顺势而为去见一下她,还能借此自欺欺人不是他主观意识上要这么做的,而是因为秦桑有求于他,他顺手帮了个忙而已。 周沉坐在原位,不急不缓打字问她:【去干嘛?】 他有多慢条斯理,秦桑就有多心急如焚。 具体表现为打字的时候每条消息最末端加上了越来越多的感叹号。 秦桑:【来接我啊啊啊!!!】 【我忘了带伞!!!】 周沉心道,她怎么能够用打字发语音的。 看着这两条消息,他脑海内已经能够自动脑补出秦桑宛如一只躲避不及被雨水淋得湿漉漉而难受得在大声喵喵喵的小猫,半控诉半委屈的怒吼。 周沉意味不明地回了一个字:【哦】 秦桑恨不得直接发语音了,但担心周沉懒得听直接给她忽视了,还是老老实实打字。 秦桑:【你哦什么哦啊!!】 【到底来不来?!!】 耽误的时间也够多了,周沉便打算起身如她所说的去接一下她。 秦桑生怕周沉不来,还在对着他卖惨装可怜,势必要把他给骗过来。 她先是给周沉发来了一张图,图上一片漆黑且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一小片地方被路灯给照亮,但在整片肆虐的黑暗当中,那点光亮显得微不足道,甚至像是随时会被洪水猛兽一般的黑给吞噬殆尽。 在路灯的照耀下,还能看见一颗颗豆大的雨点,昭示着这场雨来得有多猛烈残暴。 秦桑:【图片】 【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黑暗中苦苦等雨停嘛?】 【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呢!】 【我一个弱女子在这没人的地方等着也太危险了吧!】 最后还配上了一个要哭了的委屈巴巴表情包。 不知道为什么,周沉总会下意识把秦桑代入她发的各种表情包,把脸给替换成她的。 每次代着代着就真把此时此刻的她想象成了表情包上的那样,然后就会狠狠共情了一下,结果就是——要么被自己的想象给逗得忍俊不禁;要么像现在一样想象她一个人在瓢泼大雨中孤苦无依手足无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觉得她好可怜好可怜,不帮一下她好像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该下十八层地狱那种。 她问,你忍心吗? 周沉没回复,也没用她的疑问来质问自己,因为行动会悄无声息地给出所有的答案。 他再也坐不住了,终于顺着自己的本能站起身,从书架上拿过了自己那把小折叠伞,边往宿舍门口走去边低头回复她。 大骗子:【现在过去。】 简短的四个字,却因为是出自他的口中而格外的强而有力,仿佛一颗药效强烈的定心丸一样,能安抚人焦躁不安的心,且是即可见效那种。 他说了他会来,那他就一定会来。 秦桑:【好勒!】 【等你!】 看着“等你”那两个字,周沉的心脏又一次须臾之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给占据得满满当当。 就好像自己是被她所需要的,也是她全然信任的。 迫切的、毫无保留的。 意识到这两件事实,好似都让他的心给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在空中轻飘飘地随风左右摇晃——他看充满他心脏的大概是氦气。 见周沉大晚上的还要出门,似乎特别着急的样子,沈宇喊住他问:“你要出去?外边下大雨呢!” “嗯。”周沉边换鞋边应了声,顺嘴解释一句,“秦桑让我去接一下她。” 沈宇第一反应是:啊咧,这俩人终于复合了? 第二反应是:“为什么是让你去?” 周沉不答反问,一句话把沈宇给堵得哑口无言:“要不你去?” 语气无知无觉中带了点攻击性的,仿佛在不满凭什么觉得不能是由他去接她。 虽然不清楚秦桑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也能大概猜到她现在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制造一下和周沉二人世界独处一下的机会,很是有眼力见地摆了摆手边摇头,把拒绝两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不去不去。” 手已经握上了门把,周沉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沈宇:“你的伞呢?借我一下。” “哦。”沈宇第一时间就应下,起身要去给周沉掏伞,毕竟作为朋友,他肯定也是关心秦桑的,能出一份力自然是要出的。可下一秒又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把自己硬控在了床上,然后演技很好的故作遗憾一拍大腿,“哎呀,我的伞上次借给陈其那小子了!” 嘿嘿,他多聪明啊,只要不借给周沉伞,那他就只能和秦桑共用一把伞咯! 雨夜天并肩撑伞,哎哟想想就有趣! 他简直是天下第一神助攻! 周沉不太信任地看着他,又向他确认了一遍:“真没伞?” “真没有啊!”沈宇说起谎来草稿都不用打,甚至还能表现得特别大言不惭理直气壮,让别人哪怕再怀疑都很难不打消疑虑从而相信他,“不信你去翻我的包嘛!” 周沉倒是不会做翻人包这种事。 手机屏幕也恰巧在这时又亮了起来。 是秦桑在发消息追问他。 秦桑:【你在哪儿了啊?】 【不会宿舍门都还没出吧?】 【不会吧不会吧?】 【(快哭了】 周沉一看,哪怕知道她很大可能是装的,却还是不免感到了些许着急,想快些去接到她,好不让她像一只走丢的小猫一样在眼巴巴等待主人来接她回家,这么无助又可怜。 “不用了。”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和沈宇周旋了,转头拉开了宿舍门走出去,“先走了。” 沈宇一个“行”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合上的门板给生生劝闭嘴了。 行,他多余要开这个口。 周沉脚下生风一样走得飞快,腿长的天然优势也被他利用到了极致,每一个跨步都迈到了最大,像是恨不得一步当做别人三步来用。 他回复秦桑。 本意是为了安抚一下她好让她安心不会老想着他怎么还要这么久才能到,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就有种要和小姐妹出门聚会,明明还在化妆却说自己拐个弯就到了的既视感。 大骗子:【快到了。】 行,也算和秦桑给他的备注不谋而合了。 别哭 刚出宿舍楼,迎面就刮来一阵巨大的狂风,不过在夏天了不让人觉得清凉,而是有一种黏糊糊的闷热感。 在宿舍里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出来一看才发觉雨是真挺大,也就在里边耽误了几分钟的事,但比起几分钟前雨势又一下转大了。 雨点噼里啪啦砸落的声音在夜晚阒静的校园之中显得格外清晰且突兀。 见此情况,周沉打开伞,却是一点踌躇也没有,在头顶撑开了伞便脚步不停地朝着黑暗中的雨幕走进去。 他甚至直接忽视了脚下的积水以及泥泞的道路,每一步都落得毫不迟疑,并没有因为要小心翼翼避开它们而减缓了步伐,像是根本不在乎溅起的雨水和泥土会把鞋子给弄脏。 这些东西此时此刻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接她回来。 另一边的小礼堂。 秦桑美滋滋地坐在礼堂内避雨,那是一滴雨都淋不着,脸上表情也从容不迫,连给周沉发消息时的着急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而且此时还未到礼堂的关门时间,整座礼堂那是一片灯火通明。 刚才特地跑出去一趟拍给周沉的那张照片纯粹是为了卖一波惨。 没想到她拍照技术还挺不错,构图这一块给她拿捏得死死的。她自己看着那张照片都看出了某种特别凄凉又恐怖的氛围,让人不寒而栗。 想象了一下自己独自置身于那种环境之下,她都开始同情起自己了。 不过照片虽然带了点“照骗”的性质在,但她说她一个人确实是真的。 只不过礼堂里边灯亮得跟大中午的一样呢,又是在校园里,哪怕南边这个小礼堂平常没什么人过来,此刻到了夜晚更是除了她以外一个人影也没有,秦桑倒是觉得还好,并没有感到多害怕。 她盘腿坐在地上,一派悠闲地回复周沉。 秦桑:【尊嘟假嘟】 【这么快吗?】 【你别骗我啊qaq】 秦桑将卖惨进行到底,还不忘时刻维持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设。 周沉几乎可以说是秒回。 大骗子:【没骗你。】 【还有七分钟。】 秦桑看着名为大骗子发的“没骗你”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很难让人信服的感觉呢~ 而且有了他上回出尔反尔的前车之鉴,还有她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的“周浮”事件,要让她完全相信他确实是有点难度的,还是会有所保留的。 那暂且先信个一半吧。 反正在秦桑这里她觉得一半已经称得上巨多了。 没办法,谁让周沉在她这里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呢。 周沉要是知道自己当初为了避免麻烦随口瞎编的名字会在今后在秦桑这里刷信任度时难度系数直接来到了史诗级,那他绝不会说出“周浮”这种荒谬的名字的——反正殊途同归,到最后还是被她给找到了。 命运的回旋镖终究还是击中了他的眉心。 而且也不怪秦桑不信,因为宿舍楼和小礼堂那是处于完全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一南一北。 要横跨几乎整个校园过来,哪怕用飞的应该都没周沉现在所说的时间快。 她几分钟前才和他说的呢,这就还有五分钟到了,她很难信啊。 但让人来接自己总归得有点自知之明。 于是秦桑回复道:【行,你注意安全啊】 装了一波乖之后无缝切换装可怜状态。 【我ok的,你慢慢来】 【不急】 秦桑看着自己发的消息都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怎么感觉茶茶的呢~ 周沉只觉得她在嘴硬,其实早就瑟瑟发抖惶恐得不行,但怕他笑她才装作没事。 不过这回他像是难得良心发现,并不打算嘲笑她,反而还在赶过去的路上举着伞还要腾出手和她聊天,试图借此帮她转移注意力,好不那么害怕。 大骗子:【你吃了没?】 秦桑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用力揉了几下眼,把眼睛都给揉模糊了,可那条消息在隐隐约约的视线之中却还是存在的。 她不敢置信地把手机怼到了眼前,瞪大眼睛看着。 看看消息又看看发消息的人,再三确认就是周沉,没看错。 然后人傻了。 什么意思?今天怎么大发善心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难道等会儿来的也不是他?! 谨慎为上,秦桑小心翼翼打字试探:【你是周沉吧?】 大骗子:【你说呢……】 让她说? 秦桑:【那我可说不准了啊……】 处于好意关心一下她还要被质疑,周沉郁闷至极,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了是吧。 不过这样好歹也让她转移注意力了吧。 大骗子:【那你还是别说了。】 这和她说话的方式,秦桑基本上能确定就是周沉了,只是不知道他刚才脑子抽什么风问她吃没吃饭,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周沉要是知道她竟然还怀疑他不安好心,估计会直接掉头就走原路返回。 谁顶着雨来接她谁傻子! 但秦桑闲着没事干的乐趣就是逗一逗周沉——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上,两个人那叫一个默契,难怪他俩明明天天斗来斗去却能保持一种诡异的和谐相处到现在,敢情都把对方当消遣了,时不时闲来无事就逗一下是吧。 秦桑:【不行】 【你发个语音,我听听就知道是不是了!】 周沉才不会如她所愿:【爱信不信。】 秦桑再次祭出她的撒泼打滚卖惨套路。 【不是,我有点怕】 【得和人聊天才好一点】 周沉故意问道:【不是在聊了?】 秦桑继续哭唧唧,流一下鳄鱼的眼泪:【呜呜求求了】 【我听见你的声音就不怕了】 秦桑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一套路居然百试不爽,直接轻轻松松把周沉给拿捏得死死的,跟刀俎下的鱼肉一样,任她宰割。 只见周沉发了一个她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无语的省略号:【……】 然后就是一条三秒钟的语音。 秦桑点了一下语音,将手机听筒放到耳边的位置,然后一道经过电子的处理而显得愈发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传入耳内,混合着背景里模糊的雨声,仿佛声音的主人就在她耳畔处低声呢喃,轻声哄她。 “快到了,别哭啊。” 每一个字都一下下敲在她心尖尖上,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一直有序跳动的心脏蓦然漏跳了一拍,好像坐在云霄飞车上速度极快地过了一个小起伏,心脏有一秒钟的失重感。 随即就是惊险的刺激后,开始后知后觉加快的跳动,能清晰感受到那种如击擂鼓的感觉,扑通扑通的,每一下都宛若要把肋骨给击断。 秦桑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 妈呀,怎么回事,怎么还突然心悸了? 不会心脏出问题了吧? 完全没体会过什么叫心动的秦桑,一脸严肃地揉了揉心脏,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做个全身检查了。 我们回去吧 周沉原本是真没有想发那条语音的。 反正见着她也就再过一会儿的事,发不发好像都无所谓,就算她真怕了也只是再怕个一两分钟那样吧。 但秦桑一句话就成功将他给彻底击垮得溃不成军。 她说她听见他的声音就不怕了。 仿佛她是被某种精神疾病困扰的病人,而他是她每日都不可或缺的一副药,只要在感到焦躁不安的时候吃下一颗,那无法平静下来的心脏就会被熨帖得妥当。 尽管知道她说的这句话有巨大的开玩笑的成分在的,可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实在是很容易让人的虚荣心极速膨胀得上头。 当然,周沉也有想过她或许是真害怕不是装的,说不定真一个人蜷缩在漆黑的小礼堂前瑟瑟发抖,真怕她害怕得哭了,自己更不会处理了,于是最终还是妥协了,在嘈杂的雨声之中将手机贴近自己唇畔,录下来刚才那句话。 然后秦桑就再也没回复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周沉只得又加快了点步伐。 别他到的时候人真出点什么事了。 而另一边的秦桑刚给以后的自己安排了一场体检,看着那三秒钟的语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它就如同一颗熟透了的果子在散发着诱人甜腻的香味,勾引她去将其采撷。 心跳的频率刚有所减缓,但还未重归有序,秦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再次点开了那条语音放到了耳边听一遍。 短短三秒一瞬即逝,听完的秦桑怔愣地盯着虚空处漂浮的尘埃。 心脏又不受控地胡蹦乱跳了起来。 她都快怀疑再这么听下去,自己原本健健康康没啥毛病的心脏都要被自己给活生生搞坏了。 但还真别说,周沉这声音是真的好听,乍一听就是给人一种温温柔柔的错觉,在秦桑看来就很适合去那种深夜聊心的电台,在节目的最后再来上一段睡前故事那种。 别人她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听了那是肯定能直接睡过去,一夜好眠的。 尤其是他那后三个字,秦桑明明不害怕的,更是不可能哭,可听完了却有种真被哄好了的感觉,好似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给轻柔地抚了抚头顶,告诉她——我在。 秦桑呆呆地眨了几下眼,随即立刻又放下手再次播放了一遍语音,又放到耳边,跟上瘾了一样。 她这个人向来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发觉自己挺喜欢听的——哪怕这个声音是来自一个平日天天只会怼她的的人——也不会因此而委屈了自己,可以说是很爱恨分明了。 周沉是周沉,周沉的声音那又是另一个东西了,不能混为一谈。 秦桑又听了好几遍,后来甚至听着听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觉得自己这行为挺笨蛋又摸不着头脑的,也觉得周沉居然在她假装的哭唧唧下老老实实给她发了语音很搞笑,甚至好像还真相信她会哭了。 而过于沉溺于那可以蛊惑她的心智的三秒语音内的后果就是,外边来了人她居然压根没注意到,耳朵一点声音都再也捕捉不到,把其余一切都屏蔽在外,好似全世界只剩下“快到了,别哭啊”这六个字。 周沉几乎是飞奔着赶到了小礼堂时,发现小礼堂是开着灯的,一片灯火通明,和秦桑发的图仿佛置身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 门外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她可怜兮兮蜷缩着眼巴巴等他来的孤独身影。 周沉:“……”怎么有种上当了的预感。 但这好像也怪不了秦桑,毕竟秦桑话里话外都没跟他说礼堂是关了的,她只能在外边等。是他自己在看了那张乌漆嘛黑明显是站在礼堂外拍的照片时,先入为主地这么想了,也没想过去问她。 好吧,怪他,想多了。 礼堂的大门其中一扇是敞开着的,但周沉从那里望进去并未看见秦桑的身影,于是抬步迈上了台阶,收起伞走了进去。 自雨伞滴落的水在地面上画出一道蜿蜒的水痕。 甫一进去,他一眼就看见了侧对着礼堂门席地而坐的秦桑。 随即猝不及防地听见了让他两眼一黑的声音。 “快到了,别哭啊。” 虽然秦桑是贴着自己耳朵听的,但她声音确实也开得不小,再加上整座礼堂除了外边的雨声以外再无别的声响,因此他的那条语音就显得清楚又突兀得异常,回荡在礼堂之内。 他自己都受不了了。 想死。 然后下一秒就听见秦桑扑哧一声嘿嘿笑出了声。 周沉:“……?” 求着他给她发语音,结果听了就这么笑他是吧? 有她这么过河拆桥的? 还有看她高兴成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害怕了他请问? 周沉的脸色一下变得比外边的沉沉夜色还要黑。 想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一路奔波过来,白色的鞋被泥土溅得惨不忍睹,腿甚至到现在都还是湿的,只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就他妈憋屈又气得不行。 秦桑还真是……欠揍。 那厢秦桑还在傻乎乎乐着呢,结果骤然听见一道压低了显然带着点愠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挺开心啊?” “我靠!”大晚上的原本独自一人突然出现另一道人声,吓得秦桑一个手抖没拿稳手机,啪叽一下惨兮兮地砸在了地上,心痛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嘶——” 不过那声音她刚才通过手机听了这么多遍,现在乍一听见原声,几乎是在第一秒的惊吓之后就立刻反应过来是周沉到了。 秦桑莫名的就有点心虚,捡起手机宝贝地摸了几下,才讪笑着转过头去仰起头看周沉:“嘿嘿你来了啊!这么快!” 视线一触及到周沉的脸时,哪怕秦桑平日再粗神经,也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不妙——好像真生气了? 她干了些什么? 秦桑对着周沉无辜地眨眨眼,试图用卖萌来蒙混过关。 她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啊!别考她了! 周沉垂着视线看她,懒洋洋的却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压迫感,是秦桑在周沉这里前所未见的:“怎么,打扰你一个人待着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秦桑立刻摇头急切地解释:“没有!我才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呢!一直想你早点来的!” 说完还大睁着眼一脸“我说的都是真的”地看着周沉。 她还得靠他把她送回去呢,可不能再让他生气了,得赶紧把人哄好。 周沉是站着俯视她的,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她就小小一只地坐在那里,脸蛋在白炽灯的照射之下像一颗白白胖胖软乎乎的糯米团子,还怪让人也跟着心软软的。 她怎么总有办法让他明明想生气却又到最后只能自己默默地将那些情绪吞食消化,无法对她宣泄呢。 一大滩自伞面滴落的雨水汇聚在他脚边的位置,好像他那些对着她从来都无法真正凝聚起来的怒气一样,流了满地。 周沉咽了咽口水,低声反问:“是吗?” “嗯啊!”秦桑回答得坚定,不带任何迟疑,见周沉似乎有面色转虞的迹象,秦桑趁热打铁,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朝着他走过去,伸手捏住他的袖子,眼巴巴看着他问—— “我们回去吧?” 别乱动 周沉想,秦桑大抵是上天派来制服他的克星,否则他为什么每回都这么拿她毫无办法呢? 等主人来领回去的小猫…… 现在倒是有那么一点像了。 周沉第无数次在面对秦桑时只能在心里无声地深深叹一口气。 真是一只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却怎么也无法对着它动怒的小猫啊。 反而想把还在装无辜的小猫抓进怀里狠狠揉捏一把。 周沉的目光不经意往她捏着他袖子的纤细手指看过去,心脏宛若被小猫柔软的粉色垫子不痛不痒踩了一脚。 他轻声道,嗓音里已经再也没有一点愠怒:“走吧。” “好勒!”和周沉待久了,秦桑仿佛都已经将他的各种情绪都给掌握住了,一下就知道他这是不气了,立刻就放松了下来笑嘻嘻的,甚至大胆地直接拽住他的袖子把他往门口拖去,“我先去把灯关了。” 周沉被拖着跟在她身后走:“……你关灯拉我干嘛?” “关灯了就全黑了啊!”秦桑有理有据,这种时候倒是不在乎在他面前示弱承认自己会害怕了,“我怕!” 周沉:“……”他再信她他就是傻子。 秦桑这次真没骗周沉了。 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她是真的会感到不安,得抓着个活人才放心一点,而这里除了她就只有周沉一个活人了,不抓他她担心等会儿抓到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两个人真的是把相互欺骗又相互不信任贯彻到底。 周沉提前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这样不就行了?” 秦桑一脸“你居然能想到这么牛逼的办法”看着周沉,敬佩地朝他点了个赞:“你真聪明!” 周沉:“……”怎么感觉是在内涵他呢? 把灯关了,两人走出礼堂,周沉把礼堂的门给合上。 秦桑松开了周沉的衣袖,看着还在哗啦啦下个不停的雨,连绵的雨幕被狂风吹得飘摇,叹了口气:“这雨也太大了!” 袖子处的轻微拉扯感消失的一瞬间,周沉还有点不适应,好像陡然缺失了什么东西。 周沉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空荡荡的袖子,才开口问秦桑:“要等雨变小吗?” 话音落下,漆黑无光的夜空骤然亮如白昼,一道狰狞的闪电将夜幕硬生生劈成两半,秦桑甚至恍然有种自己也要被雷给劈死的错觉,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鸣,整座校园仿佛都在这巨响之下跟着震了震。 很显然,这雨丝毫没有要转小的迹象。 再等下去估计他们俩能在这里充当蚊子的血包等到后半夜。 “不等了,咱们走吧!”秦桑转过头去看周沉,“你……”在看见他手上拎着有且仅有的一把伞、另一只手完全是空荡荡的,秦桑感觉天一下就塌了,指着那把伞不可置信地崩溃大喊,“你怎么只带了一把伞啊!还是折、叠、伞!?” 就这么一把小伞遮周沉一个身材算得上高大的人都够呛,哪里还有空间塞得下她,更别说现在雨势这么大,那这伞有和没有不是都没区别吗! 让他带伞他居然就带了这个! 比起秦桑的大反应,周沉倒是泰然自若,仿佛一切在他眼里都不是事儿,淡定反问秦桑:“那你遮不遮嘛?” 秦桑又不傻,即刻点头道:“遮啊!” 周沉不带笑意地勾了一下唇角:“要遮就别嫌。” “行行行!”毕竟有求于人,秦桑不敢再多嘴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应下来,却还是拐弯抹角提醒了周沉一句,“那只能挤一挤了啊!” 刻意加重了“挤一挤”这三个字,仿佛在为她接下来的行为做一些铺垫。 周沉无所谓道:“挤吧。” 让秦桑的这一出击给挥棒落空了。 哼哼,看她等会儿怎么把他挤出去。 周沉打开了伞举过头顶,对着还一副要干坏事的表情看着他的秦桑扬了扬下巴:“过来。” “哦。”秦桑敛起表情走过去,和周沉并肩站在伞下,但两人之间还是空出了几毫米的缝隙,并不是完全地紧贴在一起。 秦桑抬头一看,将伞的边缘和自己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三分之一的身体都露在了外面,小脸瞬间就垮了,苦兮兮道:“不是,这怎么遮啊?” 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的周沉不想说话,却还是默默地又把伞往她那里微不可查地倾斜了一点,但只能说作用不大,该湿的还是得湿。 反正再如何纠结这伞也不可能凭空变大,好像就只能这样了,磨蹭下去也是在浪费时间,周沉便道:“走了。” “哈?什么走了?”秦桑后悔了,她可不想被淋湿——一点还行,多了就不行,于是试图再垂死挣扎一下,“不是,要不咱们……” 还没挣扎动呢,周沉已经抛下她率先迈开步子朝雨幕中走去了。 但其实走得根本不快,步子才迈了那小半步,就是想吓唬一下秦桑,逗她玩儿呢。 “诶诶!”果不其然,秦桑着急地喊住他,脚却是下意识地就追上了周沉——这根她此时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她冲上前去一把捏住了他的衣摆,把人稍微限制在自己可控范围内,一个闪身躲进了伞里,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你等等我啊!” 周沉瞥了眼她攥得紧紧的手指,把衣服都给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像是生怕他不见了一样,唇角上扬轻笑出了声:“自己跟紧。” 秦桑不满地“啧”了声,脚下还是乖乖地亦步亦趋跟着他。 “你还有没有点……”说着话的同时,两人已经离开了礼堂屋顶范围走入了雨中,肩膀一下被从伞上留下来的雨水打湿,秦桑一激灵,话都忘了说了,下意识就往周沉身边一跳贴上了他,试图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伞内,“嘶,这雨真烦死了!” 尽管极力把自己往小了缩,但伞比她更小,还是免不了被雨水打湿身体。 秦桑贴着周沉的手臂往他那里挤了挤,开口就是不合理的要求:“你过去点嘛!” 周沉半边身子快湿完了都没让她滚出伞,她居然还好意思把他往外挤。 他绷着身子一动不动,无奈道:“再过去我整个人都出去了。” “哎哟不行不行!”还在跟雨以及这把小破伞斗智斗勇的秦桑已经没闲心去注意周沉说了些什么,只顾着一个劲儿往周沉怀里塞避免被雨淋到,在雨中大吼,“你这伞真太小了!” “嘶——”别看秦桑身板小,力气居然还挺大的,这一挤还真把他又给往外撞了一点,头发瞬间就被打湿了。 两个人在倾盆大雨里因为一把伞那是狼狈得不行。 周沉受不了了,将伞换到了另一只手上,空出来的那只手直接伸了过去环过秦桑的肩膀将她揽住。 自己也稍微侧了点身子,确保两个人都在伞下。 周沉把秦桑往怀里一摁:“别乱动。” 想见你 “哦哦。”没再被雨淋到的秦桑乖巧地应了两声,贴着周沉跟随他的步伐朝前走。 两人便以这种暧昧的紧密相拥的姿势共撑一把伞走在雨中,秦桑的手甚至还牢牢抓住他的衣摆不放。 他一直都知道秦桑很瘦,光是用肉眼都可以看出来,可当他真的有机会把人抱住后,才发觉比他想象中的要更瘦小一点,整个人小小一只缩在他怀里,肩膀怕不是只有他一半的样子,手掌捏着的肩头骨骼明显,周沉都有点担心自己再用点力会把她给弄坏。 好像对待她就该用最轻最温柔的力道,否则会把她给弄碎。 他侧过头看过去,由于身高差的原因,只能看见她的头顶,肩膀和手臂和他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紧贴合,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自肌肤相触的地方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 他这才恍然有一种实感——他是真的见到秦桑了,并且此刻就在他怀里,哪里也去不了。 连日以来莫名其妙的情绪好像就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她温温热热的体温给蒸腾得消散于空中。 大概是感受到了周沉有些灼热的目光,秦桑转过头去仰起头,就和他垂落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然后秦桑就愣住,呆呆地看着周沉,眼睛都忘了要眨。 今夜消失的月亮好似揉进了他那双眼里,视线就如同银白色的月光一般温柔地倾泻而下,裹满了她全身。 被秦桑发现自己盯着她看,周沉倒是一点也不心虚——除了心跳一不小心漏跳了一拍以外——反而贼喊抓贼:“看我干嘛?看路。” “哦。”周沉一句话下,秦桑又特别听话地愣愣地转回了头盯着脚下的路。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周沉的嘴角上扬起了一个可疑的弧度。 秦桑走了几步,才恍惚间反应过来。 诶,怎么感觉她好像忘了什么? 她刚刚看周沉是为什么来着? 周沉走得并不像来时那么快,一步一脚印,小心翼翼地带着她避开了积水或可能会滑倒的地方。 秦桑难得地不主动开口说话,安安静静跟在他身边走,世界仿佛只余淅淅沥沥的雨声。 伞内好像自成了另一个完全真空的空间,陷入了永无止境的静谧之中,好似都能能清楚听见对方轻微的呼吸声以及胸腔处传来的鼓动声。 这回反倒是周沉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有点难以言喻的沉默。 整个人变得轻松多了,似乎连问她问题都无需再去思考太多后果,想问便问了,有种难得的松弛感:“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小礼堂?” “啊?”没料想到周沉会主动开口,秦桑有些措手不及,又傻愣愣地啊了一声转头看他,才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是什么,回答道,“哦,忙文化展的布置啊。” 周沉蹙了蹙眉,一脸不解:“什么文化展?” “嗯??”秦桑很是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自我怀疑起来,“我没跟你说过吗?” 周沉不知道她在说的什么,但他不知道就足以证明她没说过,于是反问:“你有吗?” “嘶——”秦桑皱着眉头思忖了几秒,才有点不太确定踌躇着道,“好像……还真没有,只跟沈宇说了来着。” 周沉:“……”不知道为什么,那股想杀了沈宇的心情又一次惊涛骇浪般袭来了。 在宿舍打游戏的沈宇打了个喷嚏。 嗯?没淋雨也能着凉? 秦桑反问:“沈宇没告诉你吗?” 周沉被问得哑口无言:“……” 沈宇倒是有想要告诉他过,但他那时候的语气实在是太欠揍了,他又不知道为什么气头上呢,就特别高冷的来了句不需要。 但周沉怎么可能把这种有点丢脸的事给原封不动告诉秦桑,自然是谁不在场就把锅甩给谁咯。 于是周沉脸不红心不跳一副淡定的口吻栽赃沈宇:“没。” “哦,好吧。”秦桑应了声,见周沉真不知道,就自己给他解释了一句,“就我们中文系要举办文化展啦,然后我是筹委之一,刚才就是在小礼堂搞布置时要用到的东西。” 听完秦桑解释的周沉一下觉得这几天都在胡思乱想的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所以你这几天这么忙,就是在忙这个?” 一直埋葬在心脏深处许久的问题,在无数次的犹疑后,终于在这个没有一点星光和月亮的雨夜之中得以重见天日。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是她在欲擒故纵,想过是她厌倦了不想缠着他了,怎么也没想到她就是纯在忙。 “对啊!”秦桑一点也不犹豫,笃定地点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然后立刻又变得一脸沮丧,委屈巴巴地跟周沉抱怨,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搞得我都没时间去找你了!本来还以为不会太忙,一定能腾出时间去骚扰一下你的!” 听完秦桑这一番话,周沉看向她的眼神暗了一瞬,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而随之上下滑动。 堵塞在心脏里的郁结轻而易举就被她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话给疏散,仿佛能感觉到浑身的血管都被疏通了,温热的血液在心脏的泵压下重新流向四肢百骸。 有点过分了啊秦桑,他想,怎么能够用这种毫不避讳的直球给把他打得溃不成军呢,还是如此易如反掌的。 秦桑甚至并未意识到自己这一记直球对他的杀伤力有多强大,只是在向他陈述自己的想法而已,并不是刻意为之的。 这种不自觉反而更为致命,杀伤力瞬间翻倍,几乎一击就让周沉直接丢盔弃甲了。 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她笨蛋呢还是聪明呢。 聪明吧,又多数时候会像个傻子一样特别搞笑;笨蛋吧,又总能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秦桑那张小嘴还在碎碎念个不停,仿佛见不到他是多让她难过又憋屈的一件事,积了满腹的甚至比他还要多的怨气,此刻就要一次性给全宣泄出来。 “结果每天跑上跑下的,吃饭都没时间了,跟当兵一样扒拉几口就要上战场了!上次还累得眼一闭就睡过去了!今天也是忙到了晚上,他们几个说有事要先走了,我就一个人留下来收尾了。”说到这里,秦桑嘿嘿一笑,“不过幸好下雨了,正好把你喊过来,不然再见你估计都是下周不那么忙之后的事情咯!” 周沉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不止一百倍,沈宇见了都会吓一大跳,觉得这肯定是两个不同的人那种。 嘴角一直是微微挑起的,周沉揶揄秦桑:“想见我可以直接说。” 也不知道实际上想见对方却不敢直说的到底是他们之中的谁。 秦桑被周沉的话一噎,转头瞪他:“谁想见你了?!” 腰好细 周沉轻描淡写回一句:“你啊。” 秦桑:“……” “我那才不是想见你!”秦桑光速反驳了一句,然后指了指自己,“是为了我的……” 说到这里,秦桑嘴一下闭上,仿佛说错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停顿了一下。 周沉反问:“你的什么?” “我的病啊!”最终秦桑还是理直气壮地说了出口,因为想起来自己之前还跟他说过她有受虐倾向呢,和他说病的话他第一反应肯定也是这个,只会以为她又在满嘴跑火车了,不会往别的地方联想,于是再开口是底气更足了,“这不一天没让你打我我就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嘛!” 周沉被她说出口来一点都不觉羞愧的虎狼之词给搞沉默,说的人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他听的人快绷不住了。 沉默片刻,他才艰难开口:“……你好……” 可刚说了两个字,后边的“变态”二字又有点说不出口来了,感觉太直白了一点,怪怪的。 秦桑疑惑得眉头轻轻蹙起,不解地看着周沉,真诚发问:“怎么突然跟我打起招呼了?” 周沉:“……”谁跟她打招呼了啊喂! “有病。”周沉最后终于憋出了一个比较正常一点又和他所要表达的想法较为贴切的形容词。 秦桑被人说有病也不在乎,大咧咧道:“我就是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嘛?” 周沉:“……”论不要脸他确实还输了秦桑一大截,有待进步,斗不过斗不过。 秦桑的思维猝不及防又来了个大跳跃,话题从她的病上陡然一转。 她一副思考装地摸了摸下巴,一脸为难,好似事情很是棘手,有点搞不定的样子:“嘶,你说我这么多堂医学课没上,都忘得差不多了,下次去的时候估计又听不懂了吧?” 周沉是没想明白她一个不是医学系且不修医学课只是为了来蹭蹭课打扰一下他的人究竟为什么执着于听懂,哪怕听不懂也一点不影响什么,她又不用像他一样还要考试做作业。 但在秦桑的视角看来就是去蹭都蹭了那肯定还是要努力一下的,不能白费教授的一番教导啊! 而且最近的课都是她感兴趣的,没法去听还真有点遗憾,说不定教授真的有在课上谈起过她的这个病呢。 可惜可惜。 脑子里想的是不明白不理解,但嘴上却又做着完全相反的一件事,见秦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周沉好意安慰她一句:“没事,我可以……” 教你。 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大概是命运刻意的安排,都不想让秦桑听见他说什么,一阵狂风刹那间不要命地自他们正面袭来,连带着天空中的雨水悉数吹到了他们身上。 “哇啊啊啊——”秦桑一声动静巨大的尖叫打断了他,缩在周沉怀里的同时又在往后躲,拽得周沉半边身子也被她带着走。 手上的伞也被巨大的风吹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整个被掀翻了上去彻底宣告报废,周沉赶紧调整了一下伞的位置避免两个人都落入没伞可用的最凄惨境地。 另一只手还要忙着把在胡乱挣扎着躲雨的秦桑给禁锢住,把人揽得更紧一点,以免她自己躲着躲着又跑出去淋雨了:“别乱动。” 秦桑也不想啊,但雨到现在都还在从正面攻击她,噼里啪啦砸在她脸上身上,砸得还有点疼,她肯定下意识就想躲了:“不是,这雨要把我拍死了!” “没办法啊。”周沉这回真做不了什么,总不可能直接把整把伞举到身前挡住,然后让雨直接把他们给淋湿吧,那不是纯纯的有病,只得试着说服她,“忍一忍,快到了。” 快到个锤子,因为太大雨又带着一个秦桑,两个人走路那是慢得不行,走到现在估计也就走了三分之一的路。 “诶,有办法!”秦桑灵机一动,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周沉没看见,但也下意识感到不妙,觉得自己要遭殃了。 果然,秦桑二话不说直接扒拉开了周沉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犹如灵活的蛇一样往下一钻,然后整个人就躲到了周沉的身后贴在他背上,不要脸道:“你帮我挡一下!” 独自一人被雨水袭击的周沉:“……” 她是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的?! 周沉也不可能以牙还牙把秦桑拖会身前让她挡——以她的身高和小身板估计也为他挡不了多少,只得认命地走在前端当人肉伞。 结果刚走每两步,秦桑脚下一个不注意就踩到了周沉的鞋,差点没把他整只鞋给搞掉。 周沉啧了声,无奈道:“你这样我很难走啊。” “哎失误失误!”秦桑凑近了点周沉,像是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镶嵌在他身上。 这样凑在一起和他同频的话总容易走了吧? 秦桑是这么想的,于是就这么做了,双臂不知道放哪儿只能抓住他腰侧的衣服:“这样就好走了吧?” 周沉的腰在被她的手指不小心碰了一下后,整个身子瞬时变得僵硬。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干嘛啊? 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行。”周沉没敢说太多,担心沙哑的嗓音会暴露出一些别的东西,“别贴我这么近。” “再后我就要淋雨了啊!”秦桑语气无辜,把锅扣给这把伞,“谁让你的伞这么小的!” 周沉无话可反驳:“行行。” 无所谓了,反正他现在只想赶紧把人给送回去。 秦桑下巴搭在他背上,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他的脊背上。 周沉只觉自己那一片肌肤像是要无火自焚了起来一样。 身体自从僵硬过后就再也缓不过来。 哪知道秦桑这人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抓住他腰侧衣服的两只手变换了一下动作,改为直接搭在了他的腰上,然后听她真诚地感叹一句:“哇哦,你腰好细!” 周沉瞬间敏感地颤了一下,隐忍至极地深吸了一口气,才没回头把她拎来前边淋雨。 他压抑着声音:“手别乱碰。” 秦桑嘿嘿笑了两声,越听周沉这么说反而越想碰了,于是手掌直接往他腹部上摸了一把:“哇哦,你还有腹肌!” 周沉感觉浑身上下都烧起火来了,忍无可忍威胁,嗓音低沉得可怕:“再乱碰就自己回去。” 这威胁效果很好,秦桑一下就老实了,收回了手:“哦——” 反正本来也只是想逗一逗他,成功逗到了她也心满意足了,在他身后乐得不行。 周沉把秦桑送到了女宿舍楼下,秦桑在他身后说了句“谢谢”,几乎没怎么湿的她从伞下钻出去,临进楼前还笑得灿烂朝他挥手:“我先进去咯!谢啦!” 周沉被她弄得只剩无奈,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走吧:“快进去吧。”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周沉才往另一个方向的男宿舍楼走回去。 刚推开宿舍的门,沈宇看着湿得跟没带伞一样就差往下滴水了的周沉,呆滞了:“哇哦——你不是带伞了吗?” 周沉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 “呵呵,我才是那把伞。” 脸这么红 虽然送秦桑回宿舍那天后她也不是天天都会来自己面前晃悠,但周沉却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烦躁了,除了偶尔会觉得上课下课吃饭只有沈宇一个人烦他有点不习惯以外,其他的倒是还好,微信上也还是在和她聊着一些没有营养的天。 沈宇见他这春光满面一扫几日前阴霾的样子,酸溜溜问一句:“怎么,你俩和好了?” 周沉不明所以:“和谁和好?” “秦桑啊!还能有谁?”沈宇陈述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不然你这几天心情这么好呢?” 周沉这回倒是有点不得不承认,比起上周秦桑突然消失他却一无所知的时候,现在的心情确实是不错了点,但也绝对没有沈宇说的那么夸张。 但他还是故意反问,装作不知道:“有吗?” 沈宇一脸“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你就嘴硬吧你!” 论坛上也不出意外地出现他们俩一起打着一把伞走路、周沉环着她、她贴在周沉身后走、周沉送她回宿舍的照片。 大概是因为拍摄的人都太过激动了,再加上下大雨的也不好拿手机,被厚重的雨幕一遮挡,几张照片都略显模糊,但还是不难让人一眼认出上边的身影都是谁了。 毕竟这俩人可以说是论坛常客了,经常在论坛冲浪的对他们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说是化成灰都能认得他们一点也不夸张好吧。 评论区一如既往,反正只要这两人没公开解释过什么,那就一切皆有可能,每个人只选择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文化展的筹备工作做得差不多后,不那么忙的秦桑终于有时间回去听她的医学课了。 重生之她要把医学课给搞懂! 刚立下这个g满怀希望地打开小本本,在看见教授的ppt已经跳到另一个她完全没听说过的课题,秦桑一脸生无可恋,世界崩塌了。 罢了罢了,这破医学课谁爱听懂谁听懂。 秦桑放弃地趴在了课桌上,唉声叹气:“咳——” 周沉侧过头,身边终于不再是空无一人,一种名为满足的感觉在心底悄无声息蔓延开来,一点点将整颗心包裹。 秦桑身上跟装了雷达一样,一下又感觉到了周沉的视线,便侧过头去,脸颊压在手臂上,改为侧趴的姿势,抬起眸直直望回去。 周沉发现这个视角的她看起来竟然有那么一点……乖——如果她不开口说话的话。 两个人对视片刻,仿佛已经无声地用眼神大战了一场,秦桑才问他:“看我干嘛?” 周沉:“是你看我。” 秦桑:“……明明是你先看我。怎么,被我的美貌给吸引了?” 周沉一点面子也不给地轻笑出声。 “笑屁。”秦桑对着他凶狠地捏了捏小拳头,小声吐槽他,“承认你在看我这么难吗?” “嗯。”周沉很快地就应了一声,目光轻飘飘落在她脸上,随后轻描淡写道,“是在看你。” 对秦桑而言却是跟晴天霹雳一样,差点把她给劈聋。 怎么前面嗯得这么顺嘴后边就又突然承认了啊?! 不带这么搞偷袭的啊喂! 还讲不讲一点武德了! 秦桑被他说话的艺术给吓得瞪大了眼,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嘴唇张张合合了好几次都憋不出哪怕一个字来,大脑仿佛罢工了,她突然之间就词穷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只能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来掩盖自己的底气不足:“看屁啊!不准看!” 言罢就立刻转回了头看向前方,不再面对周沉,好似再多看他一眼两只眼睛就会瞎掉。 秦桑奋力控制着双眼紧盯前方,不往周沉的方向瞟,边努力调整一下忽然就变得紊乱的呼吸。 周沉见状,心情颇好地扬唇笑了笑,故意问她:“脸怎么这么红?” 秦桑:“???” 有吗?她有吗? 秦桑立即抬手捂住了对着周沉的那半边脸颊不让他再看,用手心感受了一下脸颊的温度,发现好像和平常比起来,是有那么一点……热热的。 啊啊啊? 这么不争气啊你毛细血管! 该扩张的时候不扩张,现在搁这儿乱扩张个什么东西! 哦,她知道这个知识还是拜她上了这么多医学课所赐。 不能是被他一句话给说脸红了吧? 她脸皮啥时候比纸还要薄了? 其实周沉根本没看见她脸红,就是骗一骗她逗她玩儿呢。 她现在觉得脸发烫完全是因为以为周沉发现她因他而脸红了。 秦桑丢人得看都不敢再看周沉一眼了,直接把整张脸都往臂弯里一埋,可以说是掩耳盗铃的最佳例子。 她瓮声瓮气开口:“天太热了!” “啊——”周沉故作了然且非常感同她的身受,“理解理解。” 秦桑:“……”你他妈理解个屁! 理解了他倒是也红一个给她看看啊! 于是一整节课秦桑彻底化身为一只鸵鸟,把脑袋埋着抬也不抬,哪怕已经给自己做完了心里建设觉得脸颊已经恢复常温了,也不愿抬头面对周沉。 该死,怎么胆子还变小了? 许久后,周沉见她真一动不动,仍旧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拿笔戳了戳她的手臂:“憋死了?” 秦桑暗自翻了个大白眼:“你才憋死了!” 会不会说话啊你小子! “行了。”周沉想着她变成现在这样自己也该负点责任,便哄道,“起来吧,我又不笑你。” 周沉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何时起多了个恶趣味—— 喜欢有事没事就逗一下秦桑,像是拿着逗猫棒在玩小猫,看它傻乎乎地追着逗猫棒跑和逗猫棒打架,自己也不亦乐乎。 尽管每回逗了之后结果都无一例外——会把人给弄生气,然后自己还得耐着性子去好声好气地把人给哄好。 但周沉却仿佛乐在其中,一点也不觉得哄她这个行为是卑微的或降低身段的,甚至对这个循环乐此不疲,于是造就了一个莫比乌斯环。 其实仔细一想,他和秦桑的变态程度好像不相上下。 秦桑缩了缩手臂:“你离我远点!” 这回倒是不缠着他要他打她,反而是让他离远点了是吧? 周沉小小地放过了一下她,如她所愿撤了回去。 没想到大概是逗狠了,直到下课人都陆陆续续出去了秦桑还是头都不愿意抬。 沈宇见秦桑还趴在桌上,不清楚状况地问:“秦桑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周沉回了沈宇一句,然后伸手碰了碰秦桑的肩,“下课了,人都走光了。” 秦桑闻言,立刻直起身子拿上包往肩上一甩,在周沉和沈宇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处。 周沉、沈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什么能把她给吃得骨头都不剩的怪兽。 周沉跟沈宇也拿上包要跟上秦桑。 结果一切就发生在一眨眼的瞬间。 飞奔到后门的秦桑正要伸手拉开门,门却猝不及防从外边被推开。 秦桑根本没反应过来,直接迎面被门板给砸到了头。 发出了“碰”的一声沉闷声响。 真动手了 周沉和沈宇在看见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吓得瞪大了眼。 “秦桑!”两人异口同声,双双都在第一时间朝秦桑冲了过去。 快步走到秦桑身边,周沉伸出手握住秦桑手腕,一把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拽。 因为事发突然,两个人都被吓得不轻,只顾着关心秦桑伤势如何了,所以并没有人意识到一个严重异常的问题—— 秦桑在被门砸到后的第一反应和正常人一对比显然不对劲。 没有下意识地捂住受伤的地方或表现出一点疼痛的样子,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就后退一步远离开那扇对她来说是个危险的门,而是傻站在原地,像根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 秦桑大概是被砸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清醒了,满脸的呆滞,双眼空洞地盯着门板,在周沉的用力下,踉踉跄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如同一具没有重量的玩偶一般,轻飘飘地靠在了周沉胸膛处。 周沉揽着人转过身背对并远离那扇门,以免她再被撞伤。 随即把人松开来,双手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焦急地上下打量她,却没看出来她身上哪里有明显的伤,语气变得急切:“伤到哪儿了?” 秦桑只是大睁着眼出神地看着周沉沉默不语,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撞击之中回过神来,对周沉的话给不出任何反应。 周沉一下就更着急了。 刚才那一下撞得可真一点都不轻,从那声闷响中就能清楚知道力道有多大。 周沉想,这么往他脸上来一下他都受不了,更何况秦桑一个女孩子,还细皮嫩肉的,不得活生生疼死,哪儿承受得住? “秦桑……”周沉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这种时候他更不能慌。可微不可查地在轻微颤抖着的语调却一下出卖了他,仿佛害怕极了,唤她时的声音也极尽轻柔,似是担心只要高了那么一分贝都会导致她四分五裂。 他轻声开口,面对此刻仿佛丢了三魂七魄只余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的秦桑竟感到束手无策,恨自己明明是医学生却什么也干不了,语气染上了点哀求的意味:“别吓我,你说句话吧。” 秦桑终于眨了一下眼,仿佛所有的感官在逐渐恢复知觉。 与此同时,外边的人似是感觉到自己好像撞到了人,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了一小条缝隙,正好和走过来怒气冲冲的沈宇对视上。 那人被沈宇的目光吓得往后缩了缩,有些心虚又不确定问道:“那个……我撞到人了吗?” “你说呢?!”沈宇气得爆炸,虽然明知道这很大可能是意外,对方显然也不是故意想这样,但想到秦桑被无辜地砸那一下沈宇还是控制不住要骂人,“你开个门这么用力干嘛?” 那人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语无伦次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没想到会撞到人……” “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沈宇出声打断他,朝秦桑的方向一指,“你应该跟她道歉!” “好好。”那人说着也走进了教室,但从他的视角来看只能看见周沉高大的背影,以为沈宇说的就是这个人,便开口道,“那个同学,真的很……” 一句道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周沉转过头看向他,那一瞬间看过来的视线竟犹如无数把锋利的刀,闪烁着凛冽寒冷的光芒朝他射去,将他身上的肌肤划得皮开肉绽。 那人被周沉可怕得像是要把他杀了让他死无全尸的眼神给吓得打了个寒颤。 他招谁惹谁了啊?不就开了个门吗呜呜呜! 他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再开口时声音抖得不行,明显被吓得不轻:“同同……同学……对……对不……起。” “对不起?”周沉的嗓音犹如北极的冰川一样寒冷,不带一丝起伏,听上去冷漠至极,明显的处于暴怒边缘,哪怕知道不能完全怪他,却还是控制不住,冷冰冰反问,“要不你也撞一下?” 听他这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甚至让人有种错觉,好似他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摁着他的头颅用力往门上一撞,让他也亲身体会一下是什么一番滋味和痛苦。 “我……”那人被周沉堵得说不出话来,吓得就快瑟瑟发抖了,满脑子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保自己一命。 正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一道声音却陡然响起,打破了这僵持住的剑拔弩张的局面。 “周沉。”秦桑伸出手捏住周沉的衣摆轻轻拽了一下,轻声开口喊他的名字。 她是把全程都给看完听完了的,只不过现在才反应过来喊他。 她是有些震撼的。 这好像是她认识周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动怒又不讲理的样子。 语气、眼神、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场,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冰冷的、可怕的、毫无感情的,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具可有可无的尸体。 反差大得她都感觉到了陌生。 而她这才恍然意识到,之前他对她的那些“生气”不过是小打小闹,并没有和她动真格,否则她怕是死了几万次有余了。 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知道他现在会这么生气是因为她的事,于是秦桑倒是没觉得多害怕,好像就打心底相信周沉绝对不会这么对她,所以喊他的时候语调还是很平稳又自然的。 终于听见秦桑的声音,周沉也没闲心再去管其他人了,立刻转回了头看她。 秦桑在他开口前轻声安抚他:“我没事。” 然后她歪了歪身子,自周沉身前探出一颗脑袋,看向刚才站在那里被周沉的眼神给凌迟了无数遍的人,对着他道:“同学,我没事,你快走吧。” 那人如获大赦,朝秦桑鞠了个躬又道歉了一次,然后脚底抹了油一般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室,直到跑远了才敢松口气。 周沉看着秦桑,显然一副不相信她“没事”的这种说辞。 谁被这么撞了一下还能没事? 于是他又严肃地问了她一遍:“伤哪儿了?” “没伤……”秦桑被他问得有点心虚,眼神到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他。 而在周沉看来秦桑这摆明就是在说谎骗他,他压低了声音:“说实话。” 哪怕被他半警告半威胁,秦桑还是坚持重复:“真没伤。” 周沉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你再不说我就上手检查了。” 秦桑被周沉凶得委屈得不行,小嘴瘪了瘪,满脸无辜,那语气听上去跟快哭了一样:“我真不知道伤哪儿了啊!” 她又没有痛觉,根本感受不到身上现在哪里痛,怎么跟他说哪儿伤了啊? 在她的视角看来,这不就是没伤嘛? 她甚至巴不得周沉赶紧上手帮她好好检查一下都有哪里伤了,别给她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呢! 周沉:“我真动手了。” 秦桑也急了。 直接小手一叉腰抬头挺胸,气势上一点都不输周沉—— “你动手啊!来啊!” 真不知道疼? 在门边根本插不进去一句话的沈宇默默看戏,见秦桑这样子,都不得不在内心感叹一句,并给秦桑狠狠点了个赞。 太彪悍了啊秦桑! 搞得他也想跟着喊一句桑姐了! 周沉见秦桑这理直气壮又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还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怎么在这种事上还跟他倔起来了呢? “行,你说的。”周沉刻意勾起一个让人看不透想法的笑,本质上是想吓一吓她,让她长长记性。没想到她这么猛,真就一点也不怵,丝毫没有要退缩或认输的意思,还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直视他,“我真动手了。” 既然如此,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周沉抬起手朝秦桑伸过去。 秦桑有那么一瞬间想往后缩一下,但此时此刻撤退了不就跟举白旗投降一个道理嘛,于是她硬是绷住了身子没动,只是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自己眼前时,秦桑还是没控制住迅速地眨巴了几下眼。 还在思索他到底会是怎么个动手法呢,额前的刘海忽然被碰了碰,然后被动作极轻又极谨慎地往左右两边给一点点拨开。 秦桑仰着脑袋呆滞住了。 啥意思啊这是? 难道是知道她硬的不吃就给她来一个这种温柔的? 周沉才没有想这么多,纯粹是怕她真伤在这里,把她给弄疼了才把动作放得如此之小心翼翼。 把碍事的刘海给弄开后,她的额头终于暴露了出来,然后周沉一下就看见她红了一大片的额头,中间的位置甚至已经往外凸起,鼓起一个巨大的包了。 是一种光是看着都让人跟着脑壳疼的程度,仿佛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遭,脑震荡都要被砸出来了。 真该摁着刚才那人砸一次的,周沉的内心在看见秦桑白皙的额头被弄成这副模样,无可避免地产生了这种暴力又邪恶的念头,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倾向,想替秦桑以牙还牙的复仇感如同带着罪恶的尖利荆棘般一点点自脚底往他身上缠绕,刺进他的血肉之中,最终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秦桑还在状况之外,不明所以地看着周沉,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一下阴沉得可怕,像是要提着刀出去把谁的脑袋给直接斩下来,某种可怖又疯狂得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再也掩盖不住地自他身上疯狂奔涌而出,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来势汹汹。 她的小刘海又怎么惹到他了哦? 心里想着害怕,但秦桑却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周沉冷着声音开口质问她,明显生气了:“伤成这样了你还能说没伤?” 怎么能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管不顾呢? 她不在乎觉得无所谓,受伤了也等于没伤不想着去管,打算敷衍了事,但有的是人会在乎会着急会痛。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觉气愤,满腹的积怨。 秦桑冤死了。 听周沉说完,她第一反应还是—— 伤成这样是哪样? 画面到底有多惨烈? 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啊! 怎么被他说得好像特别特别严重一样? 完全处于懵逼状态的秦桑只得斟酌着小心谨慎地开口试探:“额……我觉得……还行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每说一个字,周沉的脸色和心情明显又不虞了一分,看着她的眼神也愈发晦暗不明,所以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心虚得用气音说出来的,细若蚊呐,一下就飘散在了空中,可近在咫尺的周沉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直觉告诉她不妙,这种时候还是闭上嘴别说话了,于是直接抿紧了唇不张口了。 祸从口出啊! “还行?”周沉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还搭在她额头上的手一动,拇指指腹对着她额间鼓起来的包摁了下去,但力道不大,寒声问她,“这样叫还行?你是真不知道疼啊?” 周沉倒是不知道自己冥冥之中道出了让秦桑一听都得跟着毛骨悚然的真相。 这嘴要不要跟开了光一样啊! 吓死她了啊喂! 明明刚才最害怕她疼的是他,可此刻把她弄疼的也是他。 得用疼痛来让她长点记性,不然再有下次她还这样。 但周沉不知道,以疼痛为前提或后果的一切对秦桑而言都是毫无作用的,毫无。 秦桑被周沉一摁,脑袋顺着他手上的力道跟着往后一退。 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的急切,让她大概判断出自己额头的伤对于正常人来说应该是会达到什么程度的疼痛级别。 反正肯定不轻,应该和脚拇指踢到桌脚差不多——她也不知道这样有多疼,但她看人说过这是人类生命不能承受之痛之一,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大差不差吧。 本以为只能靠自己向来不怎么准确的判断来评判她伤势的严重程度。 可意外的,在周沉摁下去后,那种久违了的熟悉又怪异的微妙感觉再次以额头为起点,顷刻间遍布了全身,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 秦桑浑身一颤,僵立在了原地。 痛觉嘛? 这是痛觉吗? 好像和第一次见到周沉被他踩一脚的感觉差不多? 但这次的异样感却又好像远没有那时候的强烈,模模糊糊的感受得不太真切。 那到底是不是啊?! 秦桑要疯了! 主要是因为周沉没多用力,所以秦桑的感知才那么不清不楚,似有若无。 周沉见她整个人都颤抖了,先前的愠怒一下又碎了满地,懊悔不已,只余心疼。他手忙脚乱地扶住她的肩好声好气哄着人要把她带去医务室:“我带你去处理一下。” 秦桑被周沉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在周沉情绪复杂得她看不太懂的目光注视下,很是不合时宜却又格外认真地问道:“你能不能再摁一次?” 周沉:“??”这是把自己受伤的包当按钮随随便便摁呢? “你还疼上瘾了是吧?”周沉再次无意中一语道出事实,以为她这是因为他凶她有小脾气了,赶紧哄人,“别闹,先去医务室。” 秦桑果断摇头:“不行,我不去,除非你再摁一次!” 周沉恨不得直接上手把人扛麻袋一样扛上肩带走了,还管她去不去都得给他去就是了。 “你是一点不疼是吧?”还能这么生龙活虎跟他扛呢? 秦桑被周沉说得心脏一下被高高提了起来,悬在高空中摇摆不定,有种秘密要被撞破的紧张感。 她这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从头到尾都忘了装一下疼了,露出破绽了啊! 不管了,挽救一点是一点。 “嘶!”她赶紧开始她的表演,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捂住额头,语带痛苦,“疼啊,快把我疼死了!” 别说,听上去还挺真的。 周沉把她的手自额头拿开不让她再碰肿胀的地方:“别碰。” 秦桑抬头,两只眼瞬时间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泪光莹莹地看着周沉,表情看起来好不可怜,对着他撒娇—— “你揉一下就不疼了。” 解释一下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看见这篇意外的更新。 是这样,之前断更了,其实是弃文了。因为单机真的太累太辛苦了,没有写下去的动力。 原本打算再努力一点写完,随便写写,可是担心这种草草了事的心态写出来的结局又会让一直在追读的宝宝心寒,所以干脆不更了。 后来也是真的没什么灵感和动力了,最后一次敲字还是八月初的时候。 今天睡不着,凌晨突然想,还是好好写完吧,然后就通宵写出了三章。 会努力写完的,打算等写完了再慢慢开始更新。 到时候估计也没人看了吧哈哈。 想说的就这些,谢谢一直给我投推荐票还有催更的宝宝,爱你们tt 等待的过程或许可以看一下之前写的《囚禁夏日》嘿嘿 得来全不费工夫 秦桑殷切又期待地眼巴巴看着周沉。 她的本意当然不是为了撒娇,而是要骗他再揉一下让她好好细品一下疼痛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神奇的感觉。 虽然她本身不太确定,但周沉刚才都说了这就是痛,那估计就是没跑了。 她终于能够感受到痛了! 说不定她的无痛症真的和别人都不一样,有办法可以医好呢! 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普天同庆啊! 尽管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有周沉才能让她感受到痛,确实是挺奇怪又不合乎常理的,但是至少她还有一线希望啊! 而秦桑大概不知道,无痛症本就是少数又罕见的病,她现在还出现了这种特殊情况,需要特定的人才能发挥出效果,那是罕上加罕,更加难医好了啊! 被抓进研究所研究的希望倒是比她被医好的希望还要大。 但秦桑管不了这么多,只知道至少此时此刻的她是兴奋的、激动的、满怀生机的! 她终于也能偶尔像个正常人一样了! 太感动了呜呜呜! 感谢上天啊! 对她还是公平的! 内心已经有个小人举着双手发疯一样边啊啊啊尖叫边绕着圈跑,秦桑面上却是一点不显,仍是那副小可怜儿的模样,要被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那种。 看她这委屈至极的表情,周沉一点重话都说不出来,本能地就只想万事都顺着她来,尽管纵着她就完事了。 哪怕她现在说一句她要一颗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尽办法在大中午的去给她摘下来,还一摘一大把那种,然后悉数捧到她眼前送给她。 周沉还握着她的手腕没放,把她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拉,示意她跟他走,嘴里信手拈来地哄小朋友:“好,我们去医务室,我帮你处理。” 他现在哄人的技术在日积月累的锻炼之下那是愈加熟稔了,张口就来,度还把握得特别好,都可以出一本专业哄人技巧的书了。 抱臂靠在门边看着两人疯狂拉扯的沈宇一开始还完全处于看热闹状态——他倒是想关心一下秦桑,但他完全就跟一个多余的局外人一样,压根插足不进这两人之间形成的那种把其余人都隔绝在外的神秘结界,开不了一点口啊! 结果看着看着,看到最后直接给大伙当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目瞪口呆、嘴张得可以吞下一颗拳头。 这是周沉?这是周沉?这他妈的是周沉?! 沈宇崩溃得连续在内心大吼着质问了三次。 谁来回答一下他?! 他现在不仅仅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了,还他妈像一个一点也不懂事的一百瓦的大电灯泡,亮得可以把另一半球都给照亮啊! 你们两个普通朋友搁这装什么谈恋爱呢! 沈宇要疯了。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否则就不会眼睁睁看见这么让他备受冲击估计要缓个几天才能缓过来的画面。 平常看他俩发消息还看不太出来,如今给他来了个现场版的暴击,直接把他血条给暴空了。 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俩人什么操作了。 秦桑想着去医务室也不错,人少,便乖巧点头答应:“哦,好的。” 周沉就这么顺势拉着秦桑走了,一时也忘了要放开——她明明可以自己走的。 走到门边,看见门神一样守在那里的沈宇,不知道为什么满脸的生无可恋,周沉也没问,只想着赶紧带秦桑过去,简洁明了问他:“去吗?” 沈宇是脑子坏了才会说去。 他果断摇头:“不去。”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不仗义,而是太仗义了才给这俩人制造空间,沈宇便朝他们伸出手,“包都给我吧,帮你们带回去。” 周沉把秦桑和他的包都递过去,道了句谢,就拉开门带秦桑走。 开门的时候仿佛因为刚才的意外有了ptsd一般,周沉下意识地就把秦桑挡在了身后,整个人站在她身前,确保门完全打开了才拉着她走:“先走了。” 明明受伤的是秦桑,创伤后应激的却是周沉。 还挺奇怪。 好似伤在她身上就如同伤在他身上一般。 秦桑亦步亦趋跟在周沉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心情超级好得眼角眉梢还有嘴角都弯起了不小的弧度,走路都雀跃得有点忍不住想一蹦一跳,甚至还想美美地哼一首小曲儿。 就是画面配上她此刻额间露出来的一个大包可能有点搞笑。 再加上担心被周沉发现,秦桑还是努力压抑住了心里已经沸腾得满溢出来的高兴,但还是免不了有些漏网之鱼。 秦桑摸了摸额头,这才知道她究竟被门砸出了多大一个包——也难怪周沉的表情那么难看。 明明把她撞得算是毁了三分之一的容,但特别在乎自己这张脸的秦桑摸着摸着,就像个傻子一样无声地嘿嘿傻笑起来。 真是个懂事的好包啊!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直以来的坚持不懈果然是有意义的! 好想哭着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啊! 她美滋滋地晃了晃脑袋,让中分的刘海归位,用手指捋了捋把鼓鼓囊囊的地方给挡住。 真是个美好愉快的一天! 两人到了医务室,校医一见秦桑额头像长了颗乒乓球出来一样,也震惊不行:“同学,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秦桑这会儿已经收敛起快咧上天的嘴角了,装疼装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绝不再露出破绽。 她一副被疼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求助一般看了眼周沉:“我……” 周沉便自然而然接过她的话头:“被门撞了。” 咱们张彬校医也是有点搞笑和幽默的天赋在的,问:“自己走上去撞的?” 周沉:“……”完了,这校医怎么看着比他还不靠谱? 秦桑一脸认真摇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门来撞我!” 周沉:“……”两个人都不靠谱,头好疼。 “哇——”张彬脑补了一下门板偷袭人类事件,随后站起身来给秦桑拿了个冰袋,包裹在了一条毛巾里递给她,“你这个得先冰敷一下消个肿。” “哦哦好的。”秦桑正要伸手接过冰袋,另一只手却比她还要快,一把拿了过去。 周沉:“我帮你吧。” 张彬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鼓掌,很是欣慰的语气:“好好好,同学之间就是要这样互帮互助嘛!” 周沉、秦桑:“……”这校医到底怎么被招进来的哦? 该不是走的后门吧? 周沉朝旁边的一张椅子示意了一下,让秦桑过去坐好:“坐那儿吧。” 不用自己动手,秦桑那是乐得清闲,也不做作地假装推脱一下,直接就一点也不扭捏地接受了周沉的服务。 坐下后,秦桑甚至乖巧地仰起脑袋拨开了刘海让周沉方便操作一些:“你弄吧。” 周沉把冰袋敷上去前提前安抚了一下她,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会有点疼,你忍一下。实在受不了就跟我说。” “好好好!”秦桑连连点头答应,比起害怕反而更像是期待的样子。 嘿嘿,她甚至巴不得周沉把她弄得更疼一点呢! 他很爱我 冰袋往额头上一放时,秦桑倒是没觉得有多冷,毕竟隔了一层毛巾的。 周沉捏着冰袋仿佛跟捏了个定时炸弹一样,摁压的动作那是极尽的轻柔和小心,时刻观察注意着秦桑的表情,生怕不小心一用力又把她弄疼了。 虽然周沉已经尽量把动作给放轻了,但摁在这么大一个包上还是免不了有一丝丝的疼痛感。 秦桑用心体会着自她额间传来的那种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觉,浑身上下都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爽得不行,血液在兴奋地流动,藏在鞋子里的脚指头都兴奋得蜷缩了起来,抓住椅子的手指也微微用力。 嗷呜呜呜!这就是痛觉嘛! 太爽了吧! 疼起来居然是这样的嘛! 可惜的就是周沉的力道并不大,导致痛感没那么清晰强烈,但至少在持续性上来说还是很让秦桑感到心满意足的。 她算是悟了,之前让她经历这么多磨难吃这么多苦却只为了那转瞬即逝的一下,就是在为当下的永恒做铺垫! 又一次原谅了上天! 秦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想要向上扬,两只眼也像是吃饱喝足的小猫咪一样餍足地微微眯起。 冰袋温度终于透过了毛巾缓缓传到了她的肌肤,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正美滋滋“享受”的秦桑下意识轻轻吸了口冷气:“嘶——” 周沉原本见她没多大表情,认为自己的力道还是挺适中的,结果突然听见她发出这么点细微的动静,在他这里就跟世界末日来了一样,立刻把冰袋给拿走,担忧问道:“疼了?” 痛感消失的一瞬间,秦桑感觉自己身体内原本好像弥补回来了的地方再一次被挖空,回到最初的状态,缺失了一大块。 她赶紧摇摇头解释:“不是,不疼。就是刚才被凉了一下。” 周沉听了却并没有要继续给她冰敷的意思,问她:“那先缓一下?” 缓个屁!她都迫不及待了好嘛!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心里在这么大吼,但秦桑肯定是不可能这么说的。 于是她又摇头拒绝了周沉的提议:“不用,我没事,你快敷吧!” 周沉见她表情认真也不像骗人,便又把冰袋摁了回去。 秦桑舒服得想喟叹一声,但又担心周沉因为她这一声又以为她怎么了而撤离,硬生生忍住了。 见秦桑面无表情,周沉又向她确认一遍:“疼吗?” 秦桑脱口而出:“不疼!” 然后她寻思着该怎么让周沉再用点力,好让自己更疼一点,便带点暗示意味地朝他眨眨眼问他:“你这么轻没什么效果吧?” 周沉垂眸瞥了她一眼,见她两只眼莫名其妙地闪烁着某种期盼的光芒,有点不明所以:“你还想我用力呢?” “嗯啊!”秦桑边应着,下意识地就跟着点头了,结果冰块的棱角直接在她受伤的地方磨来回磨了一下,比刚才还要强烈一些的痛感袭来,秦桑下意识地就“嘶”了声。 诶?她也有痛的时候应该会有的本能反应了! 不用再自己装了耶! 周沉“啧”了声,立刻就伸出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死死卡住,将她的脑袋固定住不让她再乱动:“老实点。”随后还不忘她刚才说的话,反驳回去,“就这样你都疼了,还要我用力啊?” 秦桑虽然疼,但却也完全在她承受范围之内——毕竟她是第一次这么认真且直观地感受到疼,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的承受能力到底是在哪个级别,还有待研究和实验,但至少目前为止她觉得一切还行,所以周沉哪怕力道再大点她也是ok的。 被两只手指轻而易举给牢牢掌控住脑袋的动作权的秦桑点不了头,只能用嘴道:“你可以再用力点。” “没必要。”周沉轻描淡写地就拒绝了她的提议,还非常有专业素养地给她解释了一下,“冰敷又不是越用力越有效。” 秦桑:“……” 好吧,他是医学生他说的都对,她一个中文系的只能乖乖闭嘴。 一旁的张彬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总觉得这两人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指腹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 秦桑第一反应是想扭过头去看校医又在搞什么东西,奈何被捏住下巴动弹不得。 张彬打完了响指,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 虽然被周沉控制住,但秦桑还是第一时间就接上张彬的话,极其配合他问了一句:“什么?” 周沉觉得这俩人不去搭个台一起演相声实在是相声界的一大损失。 他是理都没有要理的意思,一心都扑在了帮秦桑冰敷这件事上。 “我见过你们!”张彬语出惊人,“上次你们俩在隔间里,这位同学不是还要打你来着嘛!” 周沉、秦桑:“……” 妈呀,这猴年马月的大误会没想到还能被翻出来说。 一整个callback住了。 甚至时隔两个多月这误会还没解除呢。 周沉脸上的表情尽是无语。 秦桑看见他变脸似的一下变了脸色,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太有趣了哈哈哈! 但想着人家还在帮她冰敷呢她得讲礼貌一点,不能这么忘恩负义,于是又努力地憋了回去,嘴唇都快被她给抿得没了血色。 周沉看她憋笑憋得辛苦的样子,更无语了。 还有心情嘲笑他是吧? 也不看看造成这个误会害得他背上一个暴力人设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出于人道主义,秦桑还是清了清嗓子,把笑意给压一压,再次向张彬解释:“老师,您真误会了,那时候他真没要打我,是我让他这么干的。” 就是她这一番解释在正常人听来完全一点可信度也没有就是了。 张彬当时不信,现在更是不会信——毕竟听上去就真的很荒谬不是吗? “哎,没关系,这都不重要了!”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揭过了这件事,然后发表重要感言,“重要的是,现在你们的关系很好不是嘛!” 周沉:“……”哪里很好了? 秦桑那是绝不可能让张彬的话落空的,立刻信誓旦旦接上:“是啊!”她瞅了眼周沉的反应,刻意抬高音量加重了语气,“我们关系可——好了!” 周沉:“……”你就可劲造谣吧你。 他无奈至极,目光略带嫌弃地扫了眼秦桑,却也没开口说出拆她台的话,似乎默认了她的说辞。 “好好好!”张彬甚是欣慰地连连点头,看着他们的目光满是老年人的慈爱,“你看你们俩现在这样,多好多有爱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呢! 秦桑嘿嘿一笑,开始胡言乱语附和张彬的话:“对呀!他还是很爱我的啦!” 张彬摇着头感叹一句:“哎真好真好,年轻真好!” 周沉整张脸黑如锅底,只想赶紧逃离医务室。 谁来管管这两个人的嘴?! 变笨蛋 处理好了伤口,两个人准备离开。 临走前,张彬特意提醒了一下秦桑:“如果觉得头疼头晕恶心之类的,记得上医院检查一下,担心是脑震荡,这几天注意观察一下。” 秦桑想自己脑壳可硬着了呢,估计撞不成脑震荡,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好的,谢谢老师。” 刚走出医务室,秦桑寻思着自己应该能回宿舍好好休息,顺便整理一下她的心情以及一些已知的消息。 结果周沉却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用不容商量的语气道:“我们去趟医院。” 秦桑:“……哈?” 周沉解释:“检查一下,不然真有什么事怎么办?” 秦桑不是特别想去医院,又麻烦又远,要这么跑一趟太折腾了,用刚才张彬的话和周沉斡旋:“校医刚都说了不舒服才去,我现在好着呢!” 为了证明自己完全没事,秦桑甚至还用力地晃了两下脑袋:“你看,我真一点事没有!不晕也不想吐的,震荡不了一点好吧,你放心啊!” 周沉有他作为医学生的严谨和执着,还事关秦桑,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敢懈怠了,于是在这方面丝毫不退让和妥协:“不舒服才查出来那就晚了。”他故意吓一吓她,“小心把你震成傻子了。” 秦桑对脑震荡也不是很了解,以为就只是一个会让她晕晕乎乎一下的病,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对于周沉这位医学生说的话那也是不疑有他,居然就这么傻乎乎的信了——看来确实已经被震成傻子了。 “啊?真的假的?”秦桑果然一副受到了惊吓的不敢置信表情,脑子里已经开始疯狂脑补起各种可怕的可能了,“不会真让我变笨蛋吧?那我的学习和考试不就完蛋了!不会还毕不了业吧!” 周沉:“……”真是热爱学习的小朋友,想得倒是挺远哈。 不过见她一下就信了,周沉当然是继续火上浇油,趁热打铁,疯狂往燃烧得旺盛的火堆里扔柴:“对啊,会影响记忆力的,你背不下来东西到时候期末怎么考?” 一直以来学习成绩都很不错甚至让她以此引以为傲的秦桑接受不了自己会考砸这个事实,那样她会崩溃的,做梦都能吓醒那种! 然后周沉就成功地以随便几句半瞎半不瞎的话把秦桑给骗去了医院。 她看着周沉一脸认真:“你说得对,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去看看。” 于是两个人去校门口处打了辆车直奔离a大最近的医院。 秦桑和医院没什么渊源,对这个地方倒是没有那些恐惧或排斥的情节,不想来仅仅是因为懒而已,以及不是很喜欢消毒药水充斥着鼻腔的感觉。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周沉提起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还极力找借口不去——虽然最后只编了一个借口就被周沉一句话轻轻松松给骗来了——周沉可能误以为她害怕来医院,一路上都挺照顾她的。 先是带着她去排队挂了个号,找到对应的科室,又在等待轮到她的号的过程中坐在外边的椅子上低声给她科普检查有没有脑震荡具体是怎样的一个流程和方法,让她有了点大致的概念就不会因为未知的恐惧而感到紧张不安,语气也故作轻松,说得好像她就是进去拍张照就出来了。 秦桑听得比上课的时候都还要认真,连连点头。 倒是没想到周沉在某些方面还挺细心,心思这么细腻的。 秦桑边听边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夸了一下他。 她又不是真傻真粗神经——只不过偶尔才会这样,并且经常偶尔,但至少现在不是那个经常——就这种情况她还是能搞明白周沉的用意是什么的。 总不可能真是为了给她上一节医学课或跟她显摆一下他的知识储备量吧? 脑科室的病人并不多,在周沉把能跟她说的都给说完了后就已经到了她的号。 本以为自己压根不会紧张的秦桑,在站起身准备进去的那一刻心跳还是不免加快了——这大概是每个人对看医生这件事天生都带有的那点恐惧,已经成自然反应了。 周沉跟在秦桑身边准备和她一块进去。 秦桑怕自己等会儿检查时干出点什么丢脸的事情,想着要不还是不要他陪了,便道:“你在外边等我就行。” 周沉轻飘飘说:“没事,陪你进去。” 再拒绝好像就显得她不太懂事了,她撇了撇嘴:“那行吧。” 周沉落后了秦桑小半步,见她走路时的姿势似乎有些许僵硬,便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低声安慰她:“别怕,脑震荡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好休养就可以了。真检查出来有的话也死不了,放心。” 秦桑:“……”呵呵,这张小嘴还挺会安慰人啊? 她转头对着周沉皮笑肉不笑:“我真是谢谢你啊!” 周沉也轻笑了一声,在推开诊室门前还是认真地哄了一下人:“进去吧,不怕,没事的。” 秦桑心想谁怕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语气太过于坚定了,好像只要他说了没事,那就一定会没事。 是他说的,她都可以相信。 好似给她打了一支强效的镇定剂。 秦桑原本就微乎其微的紧张感一下就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吧,那就姑且信他一次。 很是勉强的样子,毕竟周沉在他这里的信任值不能说是负数,但也高不到哪里去。 秦桑还在思考着呢,周沉已经站到了她身前替她推开了门,示意她进去——好像再也不敢让她再靠近门一步似的。 这种细节秦桑就真的反应不过来了,只会以为他是怕她临阵逃跑才给她开门不给她留一点退路了。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如她所猜测的,她的脑壳果然足够硬,堪比榴莲,在这么用力的撞击之下居然也没撞出个好歹来,额头中央那个大包就是她所有的伤了。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得到结果的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呼,幸好!”秦桑满意地看着手里的报告,庆幸不已,“不会变成笨蛋咯!” 周沉被她这句话逗得有些哭笑不得,笑着逗她:“你本来就是。” 秦桑不满地“啧”了声,嫌弃地看着周沉:“你真的好烦!” 然后又自说自话地补上了后半句,一副宽宏大量不和他计较的口吻,一脸傲娇:“不过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你这一次。” 她仰起头说着话的时候刘海往旁边散开了点,露出额头的伤,乍一看还挺滑稽的。 周沉看她这小表情就跟只猫一样,脑袋上有耳朵的话估计在得意地摆来摆去,让人想好好揉搓一顿。 不知是不是因为和她待久了以至于他的脑子也会偶尔变得不太清醒,周沉难得地想一出是一出。 在那想法刚萌生之际,他已然伸出手,在秦桑头顶轻柔地胡乱揉了一把,笑着说——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好的周桑 后来连续几天都是周沉陪着秦桑到医务室去冰敷换药的。 张彬见周沉每回都会出现从未丢下过秦桑让她一个人来,看他们时候的笑容暧昧中又忍不住带着欣慰。 反正周沉是已经能对张彬的眼神做到视而不见了。 其实秦桑也不是不能自己去,或者是拉上宋小琦陪她都可以,但周沉坚持,再加上可以获得每日十分钟的疼痛体验券,秦桑何乐而不为呢! 自从确认了周沉确实能够让患有无痛症、连看了无数位医生都对此束手无策的她恢复痛觉,好似痛觉神经在一夜之间就被周沉给修复好了,秦桑每天的心情那叫一个美滋滋。 她打算再过几日额头好了之后就回一趟家,亲口和他爸妈说一下这件事,看有没有办法把她给治好。 虽然实在很怕自己被抓去当研究对象,但若是有一线希望,哪怕再渺茫,她还是不愿放弃,想紧紧攥在手心里。 也幸好她是留刘海的,要不然天天在脑门中央顶着这么个颜色看上去就很是可怖的紫红色大包在学校里晃悠,估计她会收到无数条有碍校容的举报,被明令禁止不准有事没事出来瞎走了。 她也挺庆幸自己是感知不到痛的,只有在周沉帮她冰敷换药的时候才会有轻微的感觉,因为从宋小琦沈宇他们的表情和反应来看,秦桑判断自己这个伤对他们而言是超级严重那种,如果她平常也会痛的话,那她估计早就痛死了,每晚都睡不着觉那种。 自从那天在医院情不自禁呼噜了一把秦桑的脑袋后,周沉似乎有些上瘾了,每回看见她毛茸茸的头发都想上手给她揉乱。 秦桑那时候的反应也是挺搞笑的。 被周沉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到,她怔愣地看着他,脑子没脑震荡却胜似脑震荡,被他这么一摸居然还有些晕乎乎了起来,云里雾里的,感觉整个人变得轻飘飘没有重量。 她都已经在想要不要再掉头回去检查一遍了,反正还没走远。 不是,他摸她脑袋干什么呢? 秦桑想不明白。 但不谈周沉,就以她自己来说,被他这么一碰,她的内心居然没有一点明显的排斥或抗拒,丝毫没有逃开或躲避的想法,好像只要是他那就无所谓,甚至还隐隐有点喜欢这种被他揉揉脑袋的感觉,于是如同还在回味一般傻傻地看着他没反应。 仿佛面对他时某种向来划得分明的界线早已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可其实对周沉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 只是一切好似都太自然而然了,以至于他们都未曾意识到。 醒悟过来时那条线早已彻底消失不见。 想不明白,秦桑干脆不想,怕把自己本就受伤了的脑瓜子给想坏。 但回过味来之后,秦桑立刻用手里的报告不轻不重打了一下周沉手臂,用幽怨的小眼神看他:“故意把我头发弄乱是吧!” 说着还抬手给自己顺了顺毛。 周沉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了,好像理智一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做出的一切都不能由他所控制。 但总归不是因为秦桑说的那个理由,这点他心里却是无比清楚的。 可他也不能把实话说出口,便顺着她无意中给的台阶下:“真聪明,看来确实没傻。” 秦桑整理头发的手一顿:“……” 她目光凛冽地盯着周沉,恶狠狠地咬牙切齿说:“我今天不把你揍成脑震荡就和你姓!” 当然,一切只是小猫的虚张声势,爪子刚亮出来还没抓到人呢,就直接被周沉一句话给气得兀自闹起了脾气来,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了! 周沉:“好的周桑。” 玩脱了的后果就是,周沉回去的路上基本上都在哄人,最后在把她送回宿舍楼前才勉勉强强算是把人给哄好了,并和她说了一下明天去换药的时间。 秦桑答应得那叫一个不情不愿,但想到那张难得的疼痛体验券,还是别别扭扭地哦了声答应了下来。 这天,两个人走在去医务室的路上。 秦桑笑嘻嘻地给他说着她班上发生的趣事,周沉安静地听着,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两声回应。 她的本质其实就是个嘴停不下来的话痨。 可两个人的关系也不知道自什么时候起便从一开始的见了面只会剑拔弩张地怼来怼去斗智斗勇;到现在居然可以偶尔心平气和地唠起这种无关痛痒的家常,有说有笑关系不错的样子。 周沉有时候觉得秦桑就是个搞笑女,不和他针锋相对的时候还是能发现她有那么一点可爱的——当然,只有一点点,不能再多了——说话幽默有趣,总能莫名其妙戳中他本身就高得不行的笑点,好像在她面前他的笑点直接降为负数了,隔三差五就能笑一下。 和她待在一起,心情好似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好,不出意外的话甚至能维持一整天。 仿佛她是一个装满了快乐这种情绪的充电宝,随时都能给他充上一下,无论他需要与否。 听她唠唠叨叨说完,周沉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打招呼的声音将他们俩的对话给打断。 “沉哥,桑姐!这么巧啊!” 两人动作很是同步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是篮球社的陈其和程子俊。 视线甫一触及到他们俩人的脸,秦桑的大脑在记忆里一顿搜刮后,反应极快地立刻给出了相对应的反馈,仿佛有个弹窗一下在她脑海里蹦了出来占满了整个屏幕,上边是大写加粗的字体,提醒她赶紧装一下周沉女朋友,不能在这些“知情人”面前露馅了! 秦桑看了眼自己和周沉之间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好吧也没那么夸张,大概半个人的距离吧——暗道不好。 谁家小情侣走路隔这么远这么生疏? 秦桑暗自朝周沉的身边蛄蛹过去,动作还不能太明显,不然显得很刻意。 挪到了他身边,又觉得仅仅是这样好像还不太对劲,垂眸看了眼他垂落在身侧的手,面露纠结和犹豫。 妈呀,又不是真男朋友,总不能直接牵上去吧? 他们俩应该还没有熟稔到这种地步。 但没办法,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怎么样她都得硬装到底了啊!不然被当众拆穿了那她多丢脸啊! 踌躇片刻,秦桑还是下定决心一般地伸出手,视死如归地朝周沉的手伸过去。 不好意思了,先给周沉未来的对象磕头赔罪了。 他最好是别躲。 她要是敢躲等会儿这俩人一走她就直接把他的手给剁下来! 这么想着,秦桑在心底疯狂求神拜佛,祈祷周沉能理解到她在干什么意欲何为。 随即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心一横,张开手握了上去。 但最后一秒还是怂了,不敢直接抓住整只手,所以只是捏住了他的小拇指。 感觉到手指被某种温热给包裹住的周沉一愣,回过头看秦桑。 “……?” 牵手 说实话,以陈其和程子俊二人的粗枝大叶程度来看,哪怕秦桑真和周沉一点也不熟地隔得老远,他们看着都会自动加上一层粉色滤镜,甚至借口都已经提前替秦桑想好——觉得他们俩是在玩低调那一套。 他们都懂都懂。 周沉一脸不解地看着秦桑,一时间没搞懂她这是什么操作。 但被她这么猝不及防地抓住,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把手收回去躲开,而是任由她动作,仿佛本能反应对着她已经全然失去了效果。 趁着他们二人走近之前,周沉凑近秦桑压低声音问她:“你干嘛呢又?” 秦桑疯狂朝周沉眨眼睛使眼色,模糊不清道:“装一下装一下!” 周沉满脸问号:“???” 装什么?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那边两人已经走了过来,再说下去秦桑估计他们就能把她和周沉的对话给听得一清二楚,直接把她家底都给掀光了。 秦桑只得语速极快地最后交代一句话:“哎你别管,让我抓着就是了。”然后疯狂小幅度晃他的手提醒他,“快转回去!” 周沉被她弄得云里雾里的:“……” 怎么搞得跟要上战场打战了一样? 额,反正对于秦桑而言也差不多了。 陈其二人走近,就看见他们小情侣旁若无人地说起悄悄话咬耳朵,秦桑的手还抓住周沉的,重点是还是用的捏住一只手指这种特别反差又可爱的方法。 哎哟真cp就是好嗑啊!甜死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周沉刚回头,程子俊就开口和他们打招呼:“哈咯沉哥,哈咯桑姐!” 秦桑笑了笑:“哈咯哈咯!” 在看见程子俊和陈其两个人的表情、努力憋笑而抽搐的嘴角以及时不时就往下瞥看向他单方面被秦桑牵住的手时,周沉一下就理解过来秦桑说的装一下是装什么了。 她还记着这件事呢? 那日过后,秦桑和他的相处还是如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特意的变化或区别,以至于周沉都把这茬给忘了。 但显然,忘了的只有他…… 周沉试图转移他们两人的注意力,主动问:“刚下课?” “嗯对啊!”陈其应了声,然后问他们,“你们要去哪儿啊?” “去医务室。”周沉如实道。 “啊?”程子俊一下大惊失色,目光在周沉和秦桑两人之间快速来回打量,“怎么了?你俩谁受伤了?” 秦桑是不准备说话了,只打算在一旁拉住周沉的手演好“女朋友”的角色,当一只漂亮的花瓶就完事儿了,一切就丢给周沉了。 周沉侧头看她,见她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便自发当起了她的发言人:“她受了点伤,带她去换药。” “哦——”陈其和程子俊异口同声,意味不明地拖长了音调,看他们俩的眼神更暧昧不明了。 这自然的互动,这男友力满满的台词,太好嗑了吧! 不过两人嗑归嗑,还是不忘关心一下秦桑,感叹得差不多了就收敛起了表情,关切地问秦桑:“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 周沉已经不用再看秦桑了,哪怕他们是对着秦桑问的,仍旧自觉地就替她回答:“差不多快好了,谢谢关心。” “好好好,那就好。”虽然粗神经,但这点眼力见程子俊还是有的,不想再过多打扰这俩人,便主动开口道,“那你们快去吧。” 周沉也不推脱,朝他们二人微微颔首示意:“那我们先走了。” “去吧去吧,拜拜!”程子俊的语气很是迫不及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急着把他们赶走。他朝他们挥了挥手,复又对秦桑道,“桑姐注意身体,早日康复!” 陈其:“早日康复!” 这回秦桑不得不说话了,毕竟人家都这么真挚对她祝愿了,她再不开口显得多不懂事又没礼貌。 她抢在周沉下意识要替她回答前轻轻往下拉了一下他的小拇指。 周沉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竟默契得可怕,仿佛能读懂她的心,立刻闭上了已经张开了一条缝隙的嘴。 秦桑笑了笑,由衷道:“好的,谢谢你们!” 道完谢,周沉适时开口:“走了。” “拜拜啊!” 然后周沉就这么“牵”着秦桑越过了程子俊,朝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小段距离,确保他们不可能听见后,周沉才侧过头率先问她:“可以松手了吧?” 小拇指被她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的小手给包裹,温温热热的感觉,还有点舒服,让人上头。 他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其实并不希望她把手给松开,再被抓一会儿也挺好。 但内心当然没有如此直白地把这个想法清楚明确地反馈给他,只不过是让他在问出那句话时加快了语速模糊了语调,让她听得不是那么清楚,尽管可能只是徒劳。 他先主动问他也是以免她之后在不需要伪装的时候立刻就像甩掉什么废弃了的物品一样将他松开,如此的急不可耐。 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给自己保留最后一点颜面——至少是他先让她松开的。 一些莫名其妙就格外强烈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哎,别急!”秦桑朝他递了一个眼神,“再装一下,还没走远呢!” 周沉刻意不顺着她来,作势抬手要把手指给抽出来:“松手。” 秦桑吓得手上一用力,一下把他给攥得更紧,让他一点逃脱的空间也没有,力道大得还把他往下拽了一下,差点没把他给拽脱臼,然后瞪了一眼他倔强道:“不松!” 周沉的小拇指条件反射地轻轻蜷缩了一下,指腹不小心摁在她肉乎乎的掌心上。 不得不说,他其实挺受用的。 无论是哪一方面或层面,好像都让他的心情提升了一个度。 但他还是戒不掉逗她的习惯,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松手。” 秦桑一点也不虚,理直气壮:“不松!” 好,完美地达到了周沉预期之中的效果和目的。 他嘴角挑起了一个计划得逞的笑意。 而傻乎乎的秦桑还以为自己肯定是烦到周沉了,又算是拿下了他一小局,殊不知一切不过是周沉提前设好的圈套。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没想到周沉居然不按常理出牌,本以为会继续和她争论上去,没想到就妥协了,甚至妥协得那么丝滑又合理,无缝衔接上的感觉,轻飘飘说:“哦,那你抓着吧。” 秦桑黑人问号脸看向周沉:“???” 周沉挑了挑眉,很是挑衅,像是在跟她下战帖一样,继续给笨蛋的小鱼抛诱饵,勾引她上钩:“松了你就是小狗好吧。” 秦桑这人的缺点之一就是最受不了激将法——括号仅限周沉。 于是她狠狠地用力捏紧手指,把周沉手指都给捏得血液不流通了,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自信又张扬的笑意,一副被挑起了斗志的模样:“好啊!你要是先忍不住让我松手你就是小狗!” 反正他们俩今天必须有一人原地变小狗! 太黏人了 陈其和程子俊看着他们并肩且牵着手离开的背影,笑得满脸痴汉样,已经在他们周身幻想出一个粉色的爱心框框了。 陈伤cp是真的! 可谁能想到看似甜蜜又暧昧,仿佛无人能够插足的氛围其实里边是刀光剑影硝烟漫天。 额不过谁说他们这样斗嘴不算专属于他们俩的小情趣呢? 管他的,嗑到了就是嗑到了! 美美吃了一大口糖的两人转身离开。 没想到,“战斗”的结果居然在几分钟后就出炉了。 两人到了医务室,张彬就熟稔道:“诶,来了啊!” 然后把秦桑要擦的药自然而然地递给了周沉。 周沉伸手接过,准备给她上药,手刚一动,感觉到某种被拉扯着的力道,才突然醒悟过来,立刻就觉犯了难。 他试图再动一下手,秦桑却像是使出了毕生的力气一样,奋力地和他往相反的方向使力,让他一动也无法动。 其实论力气周沉一个男孩加上常年打篮球,怎么可能比不过秦桑一个弱女子,哪怕她爆发力再强都没什么用。 但周沉就是不想和她拼了命地对着来使劲,担心她用力过度或自己没个轻重不小心把她给弄伤了。 于是周沉根本没法给她上药。 一只手要怎么操作啊? 连药管的盖子都拧不开呢。 周沉满是无奈地看了眼身边还在暗暗使力的秦桑。 秦桑得意地对着他摇头晃脑,仿佛在说“嘿嘿看你怎么办。” 他有的是办法,只是不愿对她用而已。 什么叫恃宠而骄,就是秦桑这样的。 见周沉拿着药半天不用,而是诡异地和秦桑僵持着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一动不动,张彬抬头问:“怎么了?药不对?” 他们的手被办公桌给挡住了,所以他第一时间没注意到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手。 “额,对的……”周沉难得的有些无地自容,说话都心虚得不行,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是可能需要您……帮我开一下盖子。” 张彬:“???” 咋了,他一个大男人还拧不开盖子? 要是知道张彬此刻的内心活动是这样,周沉肯定直接把药一扔头也不回离开医务室了。 怎么每次来这里都这么崩溃这么想逃啊? 周沉怀疑自己和医务室八字不合。 此生再也不想来这破地方了。 疑惑归疑惑,张彬还是站起身从他手里接过了药管,随手一转就把盖子给轻轻松松拧开了。 张彬:“???” 站起来后,视野也变得开阔,垂下眸时,他就正好看见他们藏在办公桌后握在一起的手。 “哦——”然后张彬立即露出了一副了然模样,恍然大悟:“原来是腾不开手啊!” 周沉:“……” 秦桑立刻就笑眯眯地附和张彬,在一边煽风点火,胡话张口就来,草稿都不用打,故作苦恼又幸福:“哎没办法,他就是太黏人了啦!我说要松开他还不乐意了跟我闹呢!”言罢还轻轻撞了一下周沉手臂,问他,“是吧?” 周沉:“……”是个屁。 见状,张彬都没忍住啧啧摇起头来,感叹一句:“你们年轻人真是……” 秦桑好奇:“真是什么?” “真是会玩!”张彬朝他们点了个赞,随即见他们这一副难舍难分、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把他俩扯开的模样,便出于好意问一句,“额,要不我帮同学擦一下药?” 明明要上药的人是秦桑,但张彬这句话却是对着周沉说的,征求的居然不是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秦桑寻思着谁来上药都没区别,已经点头了,正想答应下来,周沉却一口帮她给回绝了:“不用了,我来就行。” 他几乎是未经思考,下意识地就拒绝了张彬的提议。 哪怕清楚知道张彬是校医,是在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可莫名的,心底突然翻涌起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他无法具体形容,只知道自己潜意识中不想要让张彬替秦桑上药、碰到她而已。 归根结底,无非就是占有欲在作祟。 可周沉并没有去深思,不知道是在试图逃避些什么还是纯粹没考虑到这么深入的层面。 他朝张彬伸出手:“给我吧。” “哦哦。”周沉都这么说了,张彬也不好再坚持,便把药递了回去。动作到一半突然想到另一个好办法,停顿了一下,善解人意地问周沉,“要不我帮你把药挤出来?” 周沉默了片刻:“……不用了。” 他俩本来就是脑子一抽话赶话了才搞这种没必要又幼稚得要死的比赛,又不是真分不开了,在校医面前还这么拉拉扯扯黏黏糊糊的影响也不太好——哪怕校医一点也不在乎,甚至看上去就很支持他们——所以周沉还是拒绝了。 刚才甚至都不该让张彬帮忙开一下盖子的,反正到最后还是要他亲自动手。 真的是被秦桑的笨蛋给传染到了。 周沉懊悔不已。 张彬说了声行,就把药递回给周沉。 周沉接过,侧头看了眼秦桑,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拉着她朝里边的隔间走去,还不忘跟张彬说:“借用一下那里。” “随便用。”张彬大手一挥就什么也不管地坐了下来,一副任由他们小情侣随便造,他会装作看不见听不见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 周沉也没想干什么,单纯地觉得在张彬面前和秦桑讨论暂时休战一下这件事有点搞笑,便想着躲进去。 把门关上后,周沉甚至已经不似以前那样只是在心里无声叹气了,而是心累又有点崩溃得一手撑住门,直接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调整好摇摇欲坠的心态,周沉才转过身面对秦桑,无奈问:“真不打算松手了?” 明明是他先挑起的战争。 也清楚以秦桑的性格肯定是会当真并且认真去和他比的。 “嗯啊!”秦桑果然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一脸坏笑,“除非你求我!” 周沉把药递给她:“那你自己擦吧。” 秦桑才不:“我一只手怎么搞啊!” 于是两个人就陷入了某种死循环中,秦桑想抬手拽着周沉一起动作的话,周沉肯定也会像她一样硬拽住让自己那只手动弹不得。 但她没想到的是,周沉并不会。 再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周沉最终还是成为了先败下阵来的那一个,率先妥协道:“行,我认输,你松手吧。” 他不会知道,以后的日子,他还会有无数次向秦桑认输的时候。 在她那里,他永远毫无胜算可言。 “真认输了?”秦桑不敢相信胜利来得如此轻而易举,担心有诈,又大睁着眼向周沉确认了一遍。 周沉一点都没有输了的颓败感,点头轻飘飘道:“嗯。” “嘿嘿!”秦桑得意洋洋地咧开嘴笑出了声,拽住周沉的手举到他们的眼前,在两个人的亲眼见证下一把放开了周沉的手,最后还不忘挑衅他—— “那你是小狗咯!” 没头脑和不高兴 秦桑额头上的伤用了将近小半个月的时间才好全——就是彻底恢复平坦且摁下去不再痛了那种。 于是她的疼痛体验券也自此彻底宣告过期了。 但食髓知味这个成语来得不是没有道理的,古人还是太聪明了。 尝过一次那种感觉后,秦桑就有点上瘾了,不开玩笑,那会儿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周沉陪着她去上药的时候。 她对这种感觉完全不会腻。 每次体验都会和上一次的比起来有些微不一样的感受——有时像是有细细的电流自她的额头处开始窜至全身,浑身都变得酥酥麻麻的;有时候像堵塞的血管陡然被疏通,血液的循环因此变得既流畅又快速;有时候心脏像是被某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给塞得满满当当,空缺的地方也变得密不透风;有时候像是刚奋力跑完一百米,心跳蓦然不受控制,无序凌乱地怦怦跳动。 很新奇也很有趣,她很是爱不释手——大概是因为前四分之一的人生都从未体会过,所以她才会如同第一次尝到糖果的甜味儿的小朋友。 至少现在,让她以后一辈子每天都这么痛下去,她估计还是会很乐意的。 不过后来随着伤势在逐渐好转,其实她也基本上感觉不到什么痛了。 好像南柯一梦,她只是很短暂地当了一下正常人,梦醒了,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一切都未曾改变。 但是这反而又宛若给秦桑打了兴奋剂一样,让她一下更加有动力了,每天都在努力变着法子让周沉弄疼她。 尽管周沉仍然一如既往,理都不理她就是了。 明明在许多事情上他看上去都能够迁就一下她对她妥协,但唯独这件事他就犟得很,说一不二从一而终。 秦桑倒是有想到过一个狠一点的想法——把自己再搞伤一次,继续上回的套路。 她是有勇气这么做的,因为她本身就不会疼,所以伤不伤的她其实不太在乎。 可想到自己这办法实在很不道德,仿佛在利用周沉的同情心一样——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周沉这么着急她、又是关心又是上药的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毕竟她被门撞到完全不关他的事,他是不需要负一点责任的,所以就姑且先当做是他突然大发善心对她这个“朋友”有那么点同情了吧。 她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这个“朋友”用得到底恰不恰当。 说不定她于他而言连朋友这个身份都够不上。 那他呢? 思及此,秦桑不免思考起周沉对她来说又算什么。 一开始更像是把他当做一个“实验对象”来看待,带着毫不掩饰的目的性去接近的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病有点突破;后来反而有点像是欢喜冤家的感觉,倒没有到死对头那种互看不顺眼见面就恨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揍的程度,只不过就是爱斗嘴,相互较一些不必要的劲,谁也不肯服谁。 要说是朋友吧,秦桑这里是肯定把周沉归为这一类别里了的。 毕竟朋友有很多种形式和相处方式,那她和周沉这种怎么不能算是其中的一种呢? 秦桑嘴里一嚼一嚼地吃着饭,双眼不聚焦地盯着对面的周沉看。 见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手上接着舀起下一口饭,结果举起来的勺子里却是什么也没有,舀了个寂寞,而她还无知无觉地把空荡荡的勺子送进嘴里然后继续嚼,直接来了个高难度的无实物表演。 周沉无奈地用筷子碰了下她的餐盘边缘,发出了细微的声响,提醒她:“饭没舀上。” “唔?”秦桑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这才发觉自己嘴里连点食物都没有,尴尬地抿了抿唇,“哦,饭太滑了。” 周沉:“……”没事,他已经习惯了。 没有什么是她说不出口的。 多荒谬多离谱他都能够心平气和接受了。 沈宇见秦桑心不在焉的模样,想着以周沉这闷得要死的性格肯定问不出口,不如就由他来好了:“怎么了?有心事啊?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想想办法?” 来咯!他沈月老又再次出动造福人间咯! 听沈宇这么问,周沉果然也像是感兴趣似的抬眸看了眼秦桑。 秦桑没发现,可沈宇那火眼金睛可是把这一切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哎,还得是他啊! 周沉这不得好好感谢一下他! 以后要是这俩真成了他必须得好好宰他们一顿!哦不,起码十顿! 他简直是最大功臣,功不可没好吧! 其实也不算心事,就是她突发奇想的胡思乱想,况且沈宇在的,她突然对着周沉问出这么个问题好像还挺尬的,估计他们仨能原地用脚趾头扣出个三室一厅。 于是秦桑摇摇头:“没什么。” 一看就是在敷衍,敷衍就代表她确实在隐瞒什么。 不过秦桑都这么说了,沈宇再继续追问下去也不太好,寻思着以周沉这智商肯定能看出来吧,他暗示都给得这么到位了,反正他尽力了,接下来就看周沉自己了,于是便不再强迫秦桑说。 给周沉留点机会好吧。 别说兄弟对你不好! 解决了午饭,照例由周沉送秦桑一小段路——也不知道这个照例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然后就一直这么顺理成章地延续到了今时今日。 不过周沉每回都只送到半路就和秦桑分别了,毕竟送到宿舍楼下总感觉怪怪的。 秦桑这个虚假女朋友当得也不够称职,戏入得还不够深,居然也没缠着他要他送。 沈宇站起身路过周沉身边的时候还暗暗碰了一下他,悄悄给他递了个眼神。 周沉蹙眉:“……”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然后转头就和秦桑走了。 不过即使沈宇不给他暗示那一下,周沉也还是会问一问的。 周沉落后秦桑半步,一直在看她的侧脸,很恬静,也很好看。 看了半天,除此之外也没看出来什么,倒是觉得她今天安静了点,遂问:“不高兴?” “嗯?”秦桑疑惑地回头看他,一脸懵逼地指了指自己,“我啊?” 周沉点头嗯了声。 可下一秒,周沉就觉得自己的判断简直大错特错,错得离谱,错出一整个银河系。 他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做出这种判断? 秦桑的神情肉眼可见地难过了起来,说话时都像是带了点委屈的鼻音:“嗯,我是不高兴……” 听见这前半句时,周沉已经开始在头脑风暴思考要怎么安慰一下她了。 结果后半句秦桑直接把他给干沉默了。 只见她骤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歪了歪脑袋:“那你就是没头脑。” 周沉:“……” 为什么吃这么多次堑了,他却好像连半智都没长,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好想掰开她的脑壳好好研究一下她大脑的构造,现在马上立刻那种。 不过还有闲情逸致跟他在这儿玩梗,很明显是难过不了一点。 周沉倒是放心了点。 没事就好。 然后不客气地回怼她。 “你才没头脑。” 忙着看你 时间在日复一日中过得飞快,甚至没有多少的实感,仿佛悄无声息从指缝中流走的细沙,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不知何时起,蝉鸣不再那么聒噪,天气不再那么闷热,嫩绿的树叶也逐渐转黄,人手一瓶的不再是噗呲噗呲冒着凉气的汽水。 好像不过是眨了几下眼的事,转眼间就来到了学期末,即将迎来这学期的期末考以及假期。 每当来到这段时期,秦桑就会进入某种备战状态,每天都像打满了鸡血一样,认真复习准备考试,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把书捧在手里,感觉她梦里都是各种文学名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高考。 虽然期末考也很重要就是了。 但是秦桑也没有拼命到废寝忘食那种夸张的地步。 宋小琦见她这样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好像从初中开始就这样吧,一开始还会因为她这样也给自己上足了压力,后来发觉上了和没上没多大区别,就干脆摆烂了,也不逼着自己和秦桑同频。 她果然不太适合走秦桑那挂,但其实她成绩也不错,否则也不能和秦桑一起考进a大。 秦桑原本两点一线的生活开始变成了三点——宿舍、教室和图书馆。 其实在宿舍复习也完全是可以的,去图书馆不过就是为了那点没必要的氛围感,好像只有去了,在看见以往比较人烟稀少的图书馆几乎都坐满了人,才有那种真的快考试了的感觉,也再多给自己一点学习的动力。 学习和考试固然重要,但这却一点都不影响秦桑坚持每天去找周沉。 她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说她大大咧咧总是缺根筋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只要在她认定了某一件事情后,那就一定会全力以赴——或持之以恒地坚持,或拼尽全力去完成。 大概就是那种动漫里的热血笨蛋吧。 所以无论是周沉,还是考试,她都要两手抓,做到雨露均沾,哪边都不耽误。 这次的时间管理倒是做得比上回文化展那次到位,只能说有那么一点点的进步了。 说起那个她忙前忙后快一个月的文化展,展出的时候秦桑还意思意思邀请了一下周沉和沈宇,但也没指望他们真的来,毕竟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好玩,对他们文化系的人来说可能还有点感兴趣,但八竿子和文化打不着关系的医学系来了的话就和秦桑硬要去蹭医学课没什么不一样,估计逛个半圈就已经想走人了。 秦桑邀请完了还特地在最后补上一句:“不来也没关系,真的无聊,不骗你们,怕你们逛睡着了,你们肯定不感兴趣的啦!” 沈宇倒是无所谓,什么活动他都有兴趣,只要是活动,那一喊他,他没事的话就会立刻答应那种。 周沉的话呢就比较有意思了。 在秦桑笃定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在内心小小地反驳了一下她。 谁说他不感兴趣了? 也幸亏他没一时嘴快被控制住就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否则大概会被沈宇狠狠在秦桑面前拆他的台,打他的脸。 为什么? 因为周沉这人文理分科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就选了理科,沈宇那时候一直劝他三思他动摇都不动一下的,且一路以来的成绩一直都是拔尖的,虽然不是那一届的状元但还是轻轻松松进了a大。 他宿舍和卧室里的书柜就全是医学相关的书籍,连一本文艺作品的影子都看不到。 高中那会儿一群人都在装文艺,偶尔也会读一读那种青春伤痛文学,只有周沉特立独行,坚定不移地看他的生物课本。 而他之所以会突然对这些他以前从未主动去接触过的东西感兴趣,也无需思来想去,明白人都知道,无非只有一个原因。 当然,这个明白人并不包括两位当事人。 也不知道两位当事人到底是真糊涂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大概是因为上课的时候秦桑天天在他旁边看这些,再加上有时候她问他问题结果他一眼看过去发现她的笔记全是那种优美的段落和词句,久而久之好像也被她影响了点,有那么一点好奇了。 但其实这些都是周沉自欺欺人的借口。 他自认为是这样,但更深层一点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因为那是她的专业,就像她能为了他来上听不懂的医学课一样,他也想去看一看和她专业有关的文化展。 最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因为文化展是秦桑努力奔波了许久,亲自参与其中一点一点筹备出来的,作为朋友他们当然是要支持一下秦桑辛苦的劳动结果,给她一点鼓励。 周沉甚至还因为这文化展被秦桑给冷落过漫长的一周,那他更必须得去好好看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展了。 于是最后两人都去了。 倒是没有秦桑说的那么夸张,有些东西还是很有意思的。 秦桑还特地抽空跑过来陪他们一起逛了会儿,顺便讲解了一下。 周沉安安静静看着她在人声鼎沸中,声音不大不小却透出明显的自信和热爱在对他们解释,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周遭的一切好似变得模糊不清,耳朵也自动将外界的杂音给屏蔽,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目光只能完全聚焦于她身上。 好像是唯一的发光体,散发着某种柔和之中却又带着点不那么强势的猛烈的光,破开一切闯入他的眼帘。 是耀眼的、灿烂的、熠熠生辉的。 那时候秦桑说了些什么他其实根本不记得了,因为到后来甚至都忘了要去听,所有的感官只集中在双眼。 他只记得,在属于她的绝对领域之中,她就是最明媚张扬的那个,胜过骄阳和烈火,胜过世间一切万物。 心脏深处某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也在悄无声息之中被她的炽热给灼烫,燃烧起了一小簇摇摇晃晃着随时会熄灭的火苗。 可他并未来得及意识到,因为太过于微弱了。 待他有所察觉时,为时已晚,火焰早已燃烧成熊熊烈火,将整个心吞噬殆尽。 秦桑解释完,沈宇没忍住朝她点了个赞,由衷夸赞:“你也太厉害了秦桑!” “还行啦!”秦桑谦虚地摆摆手,算是接下了沈宇这句褒奖,转头看了眼周沉寻思着他也不配合沈宇夸一下她,这么没眼力见吗? 结果就见他似乎是在看着她发呆。 秦桑终于体会到医学课教授上课时看见她在后排看文学作品是什么样的一种憋屈和要被气死的感受了。 她皮笑肉不笑唤他:“周沉同学,请问你有在好好听课吗?” 周沉回过神来,终于记起眨眼这件事了,然后慢吞吞回答她:“没有。” 忙着看你了。 秦桑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吐周沉身上:“……” 风水轮流转 临近学期末,这学期该上的课基本都上完了,教授们多数时候都只是再把以前的内容拿出来复习,重要的地方着重再讲一遍。 于是秦桑干脆就心安理得地在去蹭医学课找周沉的时候坐在后排复习。 别说,秦桑突然这么认真努力起来他还挺不习惯的。 平常见惯了她天天嘻嘻哈哈的样子,没想到其实本质上是个爱学习成绩很好的好学生。 果然人不可貌相。 虽然她看似在争分夺秒复习,但还是会偶尔休息一下和周沉说几句话的,就是频率和以往比起来肯定大相径庭,所以周沉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像缺了什么,身边明明有人却跟没人一样。 周沉也想不明白秦桑为什么非要来,但她能来他还是很乐意见得的。 不过人家在为了期末努力,周沉也不好一直去打扰她,这样不太好——哪怕秦桑以前打扰起他来的时候那是完全不管不顾,想找他就找他,想和他说话就直接开口。 这大抵就是他和秦桑的区别吧。 性格使然,他似乎永远都无法做到如她一般这么的坦诚直率,不加掩饰,总会觉得别扭,很少当主动得奋不顾身的那一方。 他恍然间想过一次,会不会有一天秦桑再也不主动了,那他们俩之间就会回到最初的陌生人关系,再也互不打扰,从彼此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不留痕迹? 光是做了这么个虚无缥缈的假设,他居然就有点无法再往下想了。 不是因为素材不足而无法继续做出可能的假设;亦不是因为很自信地觉得秦桑肯定不可能不主动,所以根本无需再浪费时间去假设。 而是他的潜意识在逃避,所以阻止他继续深思—— 因为大脑接收到了信息,感受到了他名为害怕、不安和不敢的情绪。 但最终反馈给他的,只是单纯地懒得去给这种不一定的假设下结论。 他平常做生物实验已经有太多的假设需要去他论证了,若是连逃离了专业,在生活中也要不断这样,那他会很累的。 周沉鲜少主动开口,但他聪明。 有的是办法让秦桑变成先挑起话题的那一方—— 周沉自信地这么认为。 他稍稍侧过身子,凑过去看秦桑的卷子上的内容。 没错,她今天特地带了一张卷子来做。 左边是占满了一整张纸的一篇一页半的文章,周沉一目十行地随意看了看。 秦桑正在奋笔疾书回答问题,似乎在挑战一小时内把这份卷子给干完。 她认真做题写字的时候会有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小习惯——嘴会稍稍撅起来一点,像是在嘟着嘴。 粉嫩的嘴唇因此看起来肉嘟嘟的,很是qq弹弹的样子,仿佛樱花或草莓味儿的果冻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个卷子还要撒娇卖萌,或是引诱人过去在她不自知嘟起的唇上亲一口品尝一下。 此刻的周沉的想法毫无疑问是前者,内心深处有没有悄悄带点后者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以后就确实完完全全地属于后者了。 因为太过于沉浸于答题了,秦桑很容易就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以及变化,满脑子只有要怎么回答才能高分一点。 所以她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周沉其实靠了过来在看她写字。 周沉看她写完一题,终于落了个句号,以为她会发现他了。 没想到她头也不抬,视线往下一挪继续看下一题了。 周沉:“……” 今天怎么没效果了? 以前他只是多看她了几眼她都像是装了雷达一样一下就察觉到了的啊。 于是周沉又往前探了探脑袋,试图以动态的方式来吸引她眼角余光的注意力。 秦桑那是理都不理,眼里只有她的题,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读着题。 周沉有些难办地吸了口气。 弄出了点动静秦桑居然还是毫无反应。 行,他的“职业生涯”在今日惨遭滑铁卢了。 他垂眸看了眼秦桑手边的卷子,悄悄伸出手捏住卷子的一角往自己这里拽。 这不可能看不见了吧? 周沉大概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做出这种偷感如此之重又幼稚的事情。 正巧秦桑做的那道题需要看回文章,她一侧过头,就发现自己的卷子被拖着往另一边走。 她一脸黑人问号,抬起头来疑惑至极地质问周沉:“你偷我卷子干嘛啊?” 周沉:“……”倒是没料到会被当场逮捕。 “什么偷啊?好好说话。”为了不显心虚和理亏,他理直气壮地直接把卷子的一半拉到了他这里,纠正秦桑的用词,说瞎话的这项技能已经跟秦桑学得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张口就来,“我这是也想看卷子。” 秦桑更不理解了,继续问号:“教授复习你不听,搁这看我卷子干嘛呢?” “陶冶情操。”周沉瞎编,“我觉得这篇文章写得很好。” 其实根本没认真看是写的什么。 秦桑难得的、甚至可以说是第一回被周沉给狠狠无语住了,无语得她一声哥都叫出来了:“哥,这篇文章说的是背叛呢,陶冶不了你的情操吧?” 周沉:“……”大意了。 被拆穿的他面上却是淡定得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幸好平时维持惯了这副表情,否则此刻大概会把他内心的崩溃出卖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他们身份和地位对调的时候。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吗? 他努力强撑,绷着声音道:“哦,反正我挺感兴趣的。” “呵呵。”秦桑很是敷衍地笑了两声,伸过手毫不留情地把他压在她卷子上的手给往旁边一推,将卷子抽了回来,随即带着一脸假笑安抚性地拍了两下他的手臂,哄骗小朋友一样对他说,“乖哈,等我做完了,把卷子送给你慢慢赏阅哈!” 言罢就丢下一脸懵逼的他继续投身做题的海洋了。 仿佛被当成在胡闹只为了吸引家长注意力的三岁小朋友的周沉:“……” 周沉啊周沉,你还有这一天。 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老实巴交地坐好听自己的课去了。 乍一看还真有种被哄好了的错觉。 被周沉打扰了那一番并没有影响秦桑多少,很快就把卷子做好,已经开始翻答案对分数了。 最后掐着点在教授下课的时候对完了最后一题,用笔在卷子上给自己写下了一个巨大又满意的分数。 她嘿嘿一笑,美滋滋地合上了笔盖。 周沉看她那一点都不低的分数,内心暗自赞叹了一声,毕生所学的好听的褒奖词藻都用上了,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分数还行。” 秦桑自动把他这句话翻译成“你好牛逼”,喜滋滋道了句“谢谢”接下了,然后将卷子折好一把往他胸膛上拍,特别傲娇,“喏,送你了,学神的卷子!” 周沉手忙脚乱接住,然后又听她夸完自己还不忘嘲讽他一句—— “记得好好品鉴一下那篇文章哈!” 一套一个准 沈宇凑过来问:“什么文章啊?” 秦桑正想抢答,周沉已经一胳膊肘过去暗示沈宇别问了:“没什么。” 秦桑笑出了声,继续坑周沉,对沈宇道:“没事,你回去了可以跟周沉借来好好看看。” 三人说着已经走出了教学楼。 仿佛有了极佳的默契一般,沈宇和他们俩道了别后自然而然地就分道扬镳,而周沉也很理所当然的就跟秦桑走在了一块儿。 结果刚走出没几步,秦桑就回过头和周沉摆了摆手,因为自己准备往另一个方向走,于是和他说了一声:“我去图书馆,不回宿舍了,不用你送啦,你回去吧!” 周沉怔了怔,好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毕竟已经习惯每天下了课再和她走上小半段路了。 周沉像是有点不甘心,所以问她:“你认得路吗?” 秦桑无语地撇了撇嘴,仿佛在无声吐槽周沉瞧不起谁呢:“当然认得啊,我又不是路痴!刚才还是从图书馆来的呢,原路返回我还是可以的好吧!” 听她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压根不需要他带路或指路的意思,周沉再坚持下去似乎显得对她目的不纯一样——不然为什么要执着于送她,于是也只能妥协,答应下来:“好,大聪明。” “怎么感觉又被你内涵了?”秦桑抽了抽嘴角,不再跟周沉东扯西扯,不然考砸了她就把锅全都甩周沉身上。她挥挥手,“那我先走了啊,拜!” 话音落下,秦桑也不等周沉说什么,转头就快步朝图书馆去了,否则去晚了又该没位置了。 周沉还想再叮嘱她一句“路上小心”,可秦桑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嘴唇刚张开了一条罅隙,她已经转身走远,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文化展那种被她给忽略、好似在她心里他已经不再是排在第一位的那个而产生的有点不是很舒服的感觉又缓慢且后知后觉地将他给侵蚀。 但那时候的他还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频繁地有各种反常又怪异的感受和情绪,只知道彼时唯一的想法是—— 他以后都再也不想只能眼睁睁看她的背影逐渐缩小,直至消失不见了。 但是却没有一次,在秦桑和他们分别说要去图书馆的时候,他主动开口说要和她一起去。 别扭的人大概就活该比直球小狗更难以去得到自己所想要或期盼的东西吧。 他唯一能依靠的,大抵只有好运的眷顾和命运的垂怜——这种饱含了各种不确定因素,甚至以概率学的角度来说低得不可信,还不如靠自己突破一次来得有效的东西。 但他就是选择了这种方式。 在周沉这里,这都不能称得上是选择题,他眼前就只摆着这么一个选项供他选择。 他点开和秦桑的聊天框,回复了她上一条消息后,才故作不经意问:【又去图书馆了?】 秦桑回复得挺快,可以看出来此刻的她没在看书:【还没呢,吃饱了去。】 大骗子:【哦】 【我记得四楼有独立的学习室来着?】 秦桑这位期末期间的图书馆常客对它那是一个了如指掌:【嗯啊】 【但是坐那里边很没意思的啦】 【还是靠窗好,阳光好风景好】 【复习都有动力一点】 秦桑还有一个缺点,话多且密,你和她说a,她能直接给你扯出bcdef来。 但在此时此刻,这化为了周沉眼里的优点。 这不,他不费吹灰之力地用两句话就完全套出了自己所需要的讯息。 一套一个准。 有点太好骗了,以后出门在外还是得让她小心一点。 毕竟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阴险狡诈明枪暗箭的。 说不定哪天被卖了她还在帮着人数钱呢。 周末,周沉起了个大早,比他的生物钟还要早了一个小时。 沈宇本来睡得正香,但迷迷糊糊之中听见了一点动静,半梦半醒地睁开眼,就看见周沉穿戴整齐正套上卫衣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他摸出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大受震撼:“妈呀,才七点半,天才亮呢,你就要去哪儿啊?” 周沉手里抱着书和文具,也骗不了,这么明晃晃的,太难骗了,除非沈宇是瞎子,于是老实交代:“图书馆。” “哈??!”沈宇的瞌睡被周沉这一句话一下震得全无,一声中气十足的惊叹声仿佛早晨打鸣的公鸡一样要把整栋宿舍楼的人给弄醒。他顶着一张还带着睡意朦胧却不掩惊诧的表情看着周沉,不敢置信地质问他,“你要去图书馆?!” 周沉很是淡定自若地点头,反问:“有问题?” “有问题?”沈宇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自问自答,“问题可大了好吧!” 然后开始高声控诉周沉,说是字字泣血丝毫不夸张:“你不是从来不去图书馆的嘛?以前初中开始就天天喊你一起去学习,结果你跟我说什么来着?你说去那里没用,并不会显得我有多学霸,而且别人窸窸窣窣的低声说话、走动、挪椅子和翻书的声音会影响到你学习,不去!” “从初中喊到高中你死都不去,这会儿大学都第二年了你倒是自己要去了?!” “你就说问题大不大吧?!” 从沈宇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他快气死外加委屈死了,否则也不能刚睡醒就吼这么猛,吼出了一种怨妇的凄凉感。 尤其是想起以前还被周沉说过一句“不会显得有多学霸”,当时那可是直接狠狠地打击到他了好吧! 现在再说起他都还耿耿于怀,又被狠狠扎了一刀的感觉呢! “还行吧。”沈宇气得疯狂吐血,周沉却是轻描淡写,“总要体验一次。” 那语调平淡无波得仿佛以前一直冷漠拒绝沈宇的不是他周沉一样。 “你你你……”沈宇举起一根手指颤抖着指着周沉,颇有种被自家不孝子气得气急攻心的老人家的模样,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来下文。 哪知道周沉就是个狠心的,见他这样理都不理他,人已经走到了门边,手都摁上了门把准备出去了。 不过临走前还是回头看了眼沈宇,好心对他道:“别你了,赶紧睡吧。” 说罢就拉开门走了出去,徒留沈宇在床上被气得缓不过来,还在用力大口呼吸着。 走远了的周沉似乎都还隐隐约约之中听见了沈宇在辱骂他的声音:“好你个周沉!” 但是沈宇说的却是大实话,一点没错。 他学习的时候是不爱去图书馆的——当然查资料除外,觉得宿舍或家里卧室反而还比图书馆清净,更能让他专心,从以前开始就有这种习惯。 但为什么这一次心血来潮要去一趟图书馆了呢? 独自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周沉不免这样想。 清晨七八点的风吹在身上,很是凉爽清透,但似乎无法把他混沌的大脑给吹得清醒明白。 为什么? 大概是想看看命运和运气究竟会不会站在他这里吧。 可以坐你旁边吗 要不说没去过的地方,去之前得搜一下人家开门没了呢,不然小心心血来潮却吃了个闭门羹。 由于周沉起了个大早,到图书馆的时间也到了个大早,图书馆还没开门,于是抱着书的他站在大门紧闭的图书馆前,人傻了。 看了眼门边写的时间,才知道人图书馆早上八点才开门。 周沉,一个在a大待了两年,才知道图书馆八点开门的男人。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 还行,也就再等个十分钟吧。 幸好像他这样的笨蛋并不多,此刻站在图书馆外傻等着的只有他一个人,再加上此刻时间也还早,基本没人路过图书馆附近,不然被别人看见还拍下来那他就真的有点丢脸丢大了。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像个傻子,他还特地往图书馆旁边走了一点,在那里的椅子上坐下低头玩手机。 值班老师来开图书馆大门的时候,看见已经有一位热爱学习的好学生七早八早带着书坐在一旁等着了,边开门边笑着喊他:“同学,可以进去了哦!” 周沉被这道声音吸引了注意了,抬头看过去,见门打开了,便拿上书走了过去。 老师倒是不认识周沉,不过见是个爱学习的帅小伙,就笑着和他多说了几句话:“怎么来这么早?” 周沉噎了一下,也不好不回答老师的话,硬着头皮瞎编:“怕来晚没座位了。” 老师笑着摆摆手:“下次不用这么早啦,早上这段时间还是没什么人的,随随便便都有位置的。” “好好,谢谢老师。”周沉很是尴尬地笑着应下来,等老师把灯光空调都打开了之后就赶紧离开找座位去了。 幸好图书馆一进门正中间就是楼梯,不用他费力一番找。 他一口气直接上到了四楼,然后开始趁着空无一人的时候兜兜转转挑起了座位来。 图书馆的窗户都是用的那种巨大的落地窗,往外一看,视野很是开阔,尤其楼层一高,位置对的话能把a大小半个校园都尽收眼底,确实看着很让人心旷神怡,似乎让人在复习的时候都能因为窗外的美景而心情变得不错,不再觉得学习是一种折磨。 好像有点理解秦桑那天跟他说的了。 靠窗的位置也有很多。 周沉沿着窗户走了一遍,边走边欣赏外边的风景,寻思着到底是哪一处风景更好。 最终他走到了靠右边的位置,往外看就是一片湖,挺不错的,便拉开椅子坐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根据秦桑那天和他说的话来挑选的座位。 他看了眼和秦桑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消息是他早上起床时回复的。 秦桑还没回,应该还没起。 他放下手机,开始复习。 早上的图书馆确实没多少人,哪怕之后陆陆续续来了人也仍然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倒还是挺安静的,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会影响到他。 可他这块区域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之后,就免不了有认出他来的人。 毕竟他这个万年不来图书馆的人居然突然出现了,再加上他本身自带的热度,还是会引起一点点的小骚动的。 周沉心无杂念,只要不是发出声音干扰到他,他其实还是可以的。 不过人海茫茫之中,总有那么几个是异常英勇的。 正翻到下一页,周沉陡然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有道人影将他给笼罩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抬头看清来人是谁,一道声音低声响起:“周沉同学你好,请问可以坐你隔壁吗?” 是一道甜美的女声,轻柔中带着点羞涩,但他不认识。 周沉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或波动看向那位女孩。 接触到周沉的视线,女孩立刻害羞得底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 本以为周沉大概率会拒绝,没想到他却点头答应了:“可以……” 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女孩都震惊得唰地一下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着周沉。 她很是激动,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过于紧张兴奋而组织不出来语言。 结果下一秒,她就眼睁睁看见周沉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抱在手臂里站了起来,对她道:“你坐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径直朝楼梯的方向走去了。 虽然这么做很不好,但周沉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直接把女孩赶走说有人了不对,万一说他占座不让别人坐怎么办? 和她坐一起那更不对,他们又不认识——当初秦桑坐他身边的时候他怎么不这么觉得呢?这不是明晃晃的双标是什么!(来自作者的os) 所以只能装作自己本来就要离开的样子把座位给让出来了,大概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咳…… 周沉叹了口气。 不过他并未直接离开图书馆,而是下到了三楼,不是很抱希望地往同样的靠窗方向走过去。 边想着要是没座位了就走吧,本来今天脑子一热这么跑一趟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结果居然出乎意料的还有位置。 幸运女神好像还是站在了他这里。 秦桑爬上了三楼,正准备继续往最高楼上去的时候,突然在三楼看见了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化成灰她都认识。 几乎没有多少怀疑,秦桑只用了随意一瞥的一秒就已经很确定那道背影的主人是周沉了。 仿佛她的双眼已经装有了某种能一下就认出周沉的扫描仪,其实不过是因为见的次数多了,而且他在她这里又如此举足轻重且不同凡响得让她印象深刻。 他居然也来图书馆了! 秦桑心里一喜,看周沉已经拉开椅子坐下,还是个她很满意的位置,当即脚步一顿,调转了个方向,朝周沉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飞奔向自己喜欢的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满心欢喜又迫不及待,小鸟一样的脚步都忍不住跟着小小地一蹦一跳。 看着他低着头翻书的模样,秦桑灵光一闪,心底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恶作剧计划。 于是她刻意绕了一大个圈,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周沉视线范围内,路过一排排书架来到了他那排桌子,走近他的时候刻意放轻了脚步,然后在他身后悄声站定。 哪怕她再小心翼翼,周沉其实也一下就发现了身后又来人了。 没办法,反应就这么好。 秦桑刻意变了个声调,用气音和他说话,宋小琦来了都不一定听得出来是她。 她问:“同学,请问可以坐你旁边吗?” 问完已经忍不住抿着嘴憋笑了。 她就是想看看周沉会是什么反应。 周沉头也不抬,又无声叹了气,手上已经迅速收拾好东西,转过身准备站起来离开了。 看来这图书馆他是一点也待不下去了。 没想到刚转过去,屁股还没来得及抬离椅子,一抬头就看见秦桑咧着嘴笑意盈盈的脸。 周沉:“???” 哄晚了 见周沉收拾好了东西一副着急离开的样子,秦桑大概猜到他这么做的原因,挑了挑眉,弯下身子凑近周沉,用极轻的不会打扰到别人的音量,笑眯眯着明知故问:“怎么,要走了啊?” 发现来人是秦桑,周沉那是肯定不可能走了的——不然他七早八早爬起来又傻乎乎站在图书馆外面等开门是为什么? 于是周沉一脸淡定地又转了回去把东西都放好,矢口否认道:“没有。” 他现在睁眼说瞎话的技能真是用得越来越熟练了,和她有得一较高下了啊! “哦?”秦桑歪了歪脑袋,继续逗他,用单纯的语气问,“那是不欢迎我坐你隔壁咯?” 周沉斜了她一眼,直接伸出了手替她把他身边的椅子给拉开,用行动证明了一切,然后看向她平平淡淡说了两个字:“欢迎。” 表现得似乎对她的到来没有多大惊喜和意外,她爱坐不坐都行,实际上一大早就搁这儿等幸运女神眷顾他。 但是他确实也称得上是运气很好了,破罐子破摔地把一切交由命运决定,而命运居然也给了他不错的回馈,真凑成了这阴差阳错的巧合。 这就是啥,别扭的人有别扭的福? 不过周沉自认为自己在这其中还是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的,如果不是他问了一下秦桑从她那里探来了一点很是重要的消息,也不会造就今天这场意外却又不意外的“偶遇”。 秦桑看到周沉是感觉挺意外的,毕竟这可是她第一回在没有靠沈宇这位人形周沉gps的小道消息之下遇到了周沉,这概率也挺低的其实,尤其图书馆还大,她能在上楼的过程中不经意间一瞥就捕捉到他的身影也很需要时机啊! 她道了句“谢谢”,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上了椅子。 再继续和周沉说话显然影响不好,会打扰到别人,哪怕声音放得再轻,在过于阒静得落针可闻的图书馆也相当于是噪音了,于是秦桑掏出手机打开了和周沉的聊天框。 秦桑:【你怎么也在图书馆?】 【这么巧?!!】 无法用语气来表达出自己的兴奋,秦桑只得多加了几个感叹号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见周沉看都没看手机,还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呢,秦桑用手指戳了戳他小臂,在他看过来时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并指了指,复又朝他的手机一指,示意他快看。 周沉拿过手机,就看见了秦桑刚发的消息,随即转头一看她还在不知道乐什么笑得可开心了,嘴角都快咧上天了,脑海内便已经自动想象了一下她说出那两句话时是怎么样生动的表情和语气。 他勾唇一笑。 但比起秦桑而言,周沉看上去就挺平平淡淡的,一点也不激动——虽然她认识他以来他一直就都维持着这副模样——好似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以前多的是秦桑总能莫名其妙“碰巧”地出现在他出现的地方不是吗? 于是这次周沉也先下手为强,明明这回是他刻意制造的巧遇,但他却贼喊抓贼,先将了她一军,以免她反应过来。 大骗子:【巧吗?】 【不是沈宇又告诉你了?】 然后周沉立刻就听到了身边的人被他两句话气得用力吸了一口的声音。 秦桑并不意外周沉会知道是沈宇屡次把他的消息透露给了她,毕竟周沉又不是傻子是吧。 但这次明明就不是沈宇告诉她的,她今天甚至没和沈宇说过话呢,就是纯粹地因为机缘巧合遇上了,她才这么兴高采烈地跑来找他,结果到他这了就成又是她刻意创造的机会了是吧? 秦桑又委屈又气,感觉乐呵呵的自己傻了吧唧的。 但又不能完全怪周沉,谁让她之前确实有太多这种历史性的污点了呢,他会先入为主地这么想也很正常。 正常归正常,并不影响秦桑气鼓鼓。 她侧头恶狠狠剜了一眼周沉,然后噼里啪啦敲起字来,从她打字的频率、力量和节奏看来似乎都可以看出来她有多气,仿佛敲的不是键盘,是周沉的脑壳。 秦桑:【你放屁!】 【他今天才没告诉我!】 【秦桑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才没告诉我!】 秦桑,一个虽然在气上头,却还能反应迅速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女人。 但撤回的快并没有什么卵用,不说周沉本来就知道,她这一下不过是欲盖弥彰没有真的把事情给坐实而已,再加上周沉也是一直捧着手机看着聊天界面的,秦桑发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肯定就看到了。 不过余光扫到了她手忙脚乱撤回消息的模样,周沉抿了抿唇,努力把已经快蔓延到眼角眉梢的笑意给抑制住。 大骗子:【没骗我?】 这备注配上这句话,也不知道谁说的更有可信度一点,只能说这俩人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吧。 秦桑无语:【骗你干嘛?!】 【我闲得没事跑来堵你还要装作巧遇然后死不承认吗?】 周沉:“……”额,不好意思,有被内涵到。 大骗子:【对啊。】 秦桑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捂住了心脏。 这人用几个字把人气死的功力怎么越来越强了? 真他妈有一天会被周沉给搞出心脏病来吧? 秦桑盗用了一下周沉最爱用的“滚”表情包。 【不想跟你说话了(微笑)】 秦桑决定单方面和周沉绝交。 周沉还想回复,哄一哄人,结果就见她已经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拿出笔翻开卷子做了起来。 周沉:“……”完了,哄晚了,不给机会了。 好吧,看来只能等她自己气消了再想想办法。 投入到学习之中的秦桑其实一下就把那些情绪甚至于周沉这个人都给忘了。 周沉几次转头看她,发现她又一次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了。 不过这也导致周沉看她看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反正她不会发现。 但他忘了,图书馆内有无数双一直注意着他们的眼睛会发现,甚至还会记录啊! 群众的眼睛又不是瞎的! 秦桑在他身边就仿若起到了一个充电宝的作用,他看得疲惫时想休息一会儿,就会侧头看看她。 小看个几分钟,又能再多学几十分钟。 也不知道她具体究竟是怎么给他充电的,大概是看她努力学习的样子,自己也会被她那股冲劲给感染到吧。 挺神奇的反正。 她的感染力好像向来就如此之强,无论在哪一方面——情绪、品行甚至是智商。 作为被她在方方面面都感染了不少的受害者之一,周沉对此颇有发言权。 刷完了两套卷子的秦桑才终于舍得休憩片刻,停下写得快冒烟的笔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准备去吃点东西的她想起旁边还有个周沉,但自己还在单方面冷战呢,便邪恶地想着丢下他自己跑了。 刚转过去准备站起身,手腕就被从后方轻轻拉住了。 想求你别气 秦桑一脸莫名其妙地回头,蹙眉看他,无声发了三个问号:“???” 周沉薄唇轻启,用轻得秦桑都快听不见的声音问她:“去哪儿?” 好的,秦桑确实听不见,也没学过唇语这玩意儿,脸上的问号更多了。 周沉只得用手机给她发了一遍他的问题。 秦桑看了,本想不告诉他的,但寻思着自己这样还挺幼稚,小学生似的,本身也不气了,况且吃饭不叫人也不好,最后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还是老老实实回复:【吃饭】 周沉暗道不妙,连去吃饭都要丢下他不喊他了,大概率气得不轻。 不过他自知理亏,也不敢质问或控诉她吃饭居然不叫他,只能厚着脸皮装作她那两个字就是在喊他一块儿,高情商地在后边接上一句:【走吧。】 秦桑:“……”谁在喊你了啊喂!答应得这么顺嘴的? 不过秦桑也就腹诽一句,没多说什么,回头看了眼周沉示意他走了,就拿上东西站起身离开了。 秦桑独自走在前方,领先了周沉小半步。 周沉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几步路的时间,还是开口问她:“还在生气啊?” 其实没有,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呢,显得她多好脾气似的,以后不得天天被他欺负。 于是秦桑头也不回,故意将声调压平,反问他:“你说呢?” 周沉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凭借声音来判断,觉得她大概还是在气的,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解决办法:“别气了,想吃什么?请你吃。” 秦桑低笑出声,没想到周沉认起错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转过身子面向周沉,倒退着走路,然后挑了挑眉故意问:“怎么,想用吃的讨好我啊?” “好好走路。”周沉一把扳过她的肩膀将她给调了个方向转回去,再顺势走到了她的身边,回答她的问题,“不是讨好,是贿赂。” 秦桑无语至极地抬头看了眼他义正辞严的脸:“这俩有什么区别吗?” 周沉却是一副“这可不关我的事”的口吻,理直气壮反问她:“这不得问你这个中文系的吗?问我一个医学系的干嘛?” 秦桑被气笑了都,连连点头。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那中文系的告诉你,这两者没有区别。”她高冷地一扬下巴,虽然身高输了,但在气势上可不能输,“反正本质上都是有求于我。” 本以为自己在这一轮次终于拿下胜利了,谁能想到周沉居然一点包袱也没有地顺着她给的台阶就下,毫不避讳地就直接承认,点点头说:“是,想求你别气了,行吗?” 周沉的声线本就属于低沉那一挂的,用网上的话来说就是“低音炮”,本就杀伤力极强,再加上又这么好声好气却毫无负担地说出这种求人的话,话尾还是和她打着商量的疑问词。 总结下来只能说—— 一轰一个准,也一哄一个准。 尤其秦桑这位第一受害者还在如此近的距离,直接体无完肤了。 他这张嘴虽然有时候说话吧是真的很欠揍,但哄人那也是一套一套的。 不得不承认,秦桑被哄得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如同和绵软的白云一同漂浮在湛蓝的苍穹。 不过她自然不能表现出来,还是要给自己留点颜面的,于是故作嫌弃上下打量周沉:“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脸皮这么厚呢?” 周沉垂眸给自己辩驳一句:“确实不厚。” 或许是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尤其是玩得过头了把她弄生气急需把她给哄好的时候,他才能稍微不管不顾那么点。 论坛里的明眼小姐妹知道这种情况,肯定会大喊一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啊啊! 秦桑轻笑着吐槽一句:“我看倒是比红楼梦还厚。” 周沉本想下意识怼她一句“比你差点”,但随即转念一想,人都还没安抚好,上一轮的火还烧着呢,他就别再火上浇油了,所以一声不吭地承认下来:“你说得对。” 秦桑无语凝噎:“……” 这他妈真是周沉啊?不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夺舍了吧? 最终秦桑还是一点也不客气地接下了周沉的请客,美美地白嫖了一顿午饭,然后就顺势原谅了他。 不过吃饱后,秦桑倒是不想回图书馆了。 正值高峰期,他们这一走,再回去肯定没什么好座位了,回去也是白回。 两人顺路走了一段路,在分别之际,周沉喊住她问:“明天还去吗?” 秦桑一点防备心也没有,直接和盘托出:“去啊。” 周沉点点头:“那明天见。” 秦桑一点也不震惊,顺便就和他约定了时间:“早上九点图书馆外集合!” “行。” 隔天,见周沉又一大早出门,沈宇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会又去图书馆吧?” “嗯。”周沉漫不经心应了声。 沈宇:“……”好,他就不该多嘴问一句,甚至已经没有兴趣去知道他为什么心血来潮又去了。 无所谓,毁灭吧,反正他也不想去。 周沉远远就看见站在图书馆外的秦桑,正低头看手机。 刚迈上最后一节台阶,秦桑似有所感,同时抬起头来,在看见周沉后便把手机揣到外套的兜里,然后把自己怀里卷子上放的一盒牛奶拿起来抛给周沉。 所幸周沉是个打篮球的,反应够快,见牛奶飞过来,本能地就伸出手去接,完美地拿到了手里,否则怕是要被牛奶盒偷袭。 “身手可以啊!”秦桑随口夸了一句,然后抢先道,“请你喝的,不客气!” 其实就是为了回报一下他昨天的午饭。 虽然那一顿大概顶十盒牛奶而她只送了一盒。 但秦桑不管,反正她的算数就这样了。 周沉把牛奶捏在手心里,还有点温温热热的,心脏好似在一瞬间疯狂攫取这种热度,也变得有些发烫发热。 秦桑说完,也不知道在不好意思什么,就是不太敢看周沉的反应,转过身发丝在空中一甩,就走进了图书馆。 落在身后的周沉捏住牛奶盒的手指紧了紧,眸底浮现出轻微和缓如今早凉风的笑意,随即抬腿跟在她身后进去。 秦桑带着周沉来了个晨间爬梯运动,直奔最高层。 爬到顶的时候两人居然一点都不喘,呼吸都基本同频——周沉作为运动员肺活量那肯定没话说,秦桑纯粹是因为最近爬得多了硬生生给锻炼出来了。 秦桑坐到了靠窗的位置,周沉自然而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看见她把牛奶放桌上,周沉看了看自己的,没忍住低声问一句:“为什么你的是巧克力味的?” 秦桑有点被周沉这种类似于小学生吃醋了的发言给搞得一惊,睁大了眼看向他:“你还喜欢巧克力味的?” 不怪她震撼,因为周沉在她眼里不知为何就应当是那种嘴特别挑剔一定会嫌弃巧克力太甜的人。 周沉其实并不喜欢,太甜了,但还是违背良心点头:“喜欢。” 秦桑对周沉的滤镜直接被震碎了。 抓住了她 若是此刻的周沉能预知未来,知道秦桑以后但凡给他买点什么吃的都会有巧克力味就挑巧克力味,吃得他活生生对巧克力ptsd了,那他是绝对不会昧着良心说出“喜欢”这种话的。 但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 反正秦桑是记在小本本里了。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她特别爱喝的巧克力牛奶,努了努嘴,犹豫稍许,最终还是决定忍痛割爱,大手一挥把自己的那盒往周沉那里推了小半寸的距离,还是给自己留了点余地,试探着问:“要不我和你换?” 毕竟本就是她为了回馈一下他,那肯定还是得按照他的喜好来,他都开了这个口了,她没理由再拒绝,不然显得她多没诚意似的。 周沉看她一副要给不给,明明就很舍不得且不情愿却还要因为他一句话而跟他交换的样子,脸上仿佛写着“你就让让我吧别和我抢了”,导致周沉一下就起了点坏心眼,更想横刀夺爱看她委屈巴巴却只能忍气吞声的模样了。 于是他点头,把自己原味的推了过去:“可以。” 他的手刚握上秦桑那盒巧克力味的要拿过来,结果秦桑却是本能地一用力紧紧抓住了它不让周沉拿去。 周沉也暗暗加了力道。 秦桑又更用力把牛奶拽回来。 两人上演了一番剧烈的牛奶拉扯战,最后还是在周沉逐渐疑惑的目光之下,秦桑万分不舍地松开了手,表情看起来快哭了。 然后她一气之下用吸管把原味牛奶的身子给狠狠捅破,嘬了一大口牛奶来缓解喝不到巧克力味的悲伤。 周沉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拆吸管,边目睹了她暴力“杀牛奶”的全过程,内心已经快笑疯了,面上却只是很矜持地只挑起了点嘴角。 怎么这么好玩。 喝了牛奶,两人便各自复习起来,互不打扰,但又没有那种陌生和尴尬看,乍一看还是能看出来这俩人就是一起的。 早上的图书馆人少,周沉看书时倒也看得进去。 秦桑看完了一课,打算小休息一会儿,扭头看了眼窗外的风景。 最高楼就是好,可以俯瞰a大的风景,视野好得堪比那种五星级可以看夜景的旋转餐厅。 今天的天气也格外不错,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草地一片绿油油的,天空湛蓝得像是动漫里才会出现的那种颜色。 阳光也刚刚好,并不是很刺眼和炙热,温暖又和煦,丝丝缕缕透过落地窗照进图书馆,铺洒在他们的肩背以及桌上,湖面也反射着熠熠生辉的水光,好似有无数颗钻石揉碎了洒在里边。 秦桑很好心情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享受着阳光,像是一只趴在窗台上慵懒地将毛发晒得暖烘烘的小猫。 想起自己曾经和周沉说过图书馆风景很不错,秦桑便想着大发慈悲喊身边的周沉也一起看一眼。 刚一转过头,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眼前不真实得如同电影一般的画面给震慑得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金色的阳光将周沉笼罩其中,在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虚幻且美好得不真实,仿若一个投影,只需指尖轻轻的一触碰,就会在空中消散成无数个颗粒,飘扬而去。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便是他那俊美无俦、被阳光浸透得柔和的侧脸,完美到不可思议,好似上帝在雕琢他的时候给足了所有的耐心和毕生的技艺,是祂最满意且最得意作品。 恍若美神纡尊降贵降临于人世间,给凡夫俗子的双眼来一场盛大又彻底的洗礼。 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像是那时候他帮她冰敷上药时偶然间有过的感受,随即就开始变得乱七八糟,杂乱无序地跳动起来,像是毫无节奏感可言的鼓点。 秦桑又一次不解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怎么回事呢? 他现在也没把她搞痛啊…… 倒是真要把她搞出心脏病了。 秦桑边揉着胸口边疑惑地蹙着眉。 周沉一侧头就看见她这样子,误以为她是不舒服,立即紧张地凑近她问:“怎么了,难受?” 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好似让她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又悸动了一下,漏跳了不知道多少拍。 秦桑下意识地往后靠了一下,奈何身后就是椅背,并没有办法让她再拉开一点和他的距离。 她有些不敢和周沉那双带着明显担忧的眼神对视,把手放下然后垂下眸迅速摇了两下头,表明自己没事。 周沉仍然不太相信,总觉得她在试图隐瞒些什么。 然后就见她伸出手拿过手机,给他发了消息,随即直接就把手机屏幕转给他看了。 秦桑:【没事】 【就是看书看累了】 【我想出去走走】 【你去不?】 秦桑觉得估计是自己最近一直沉迷于学习,再加上图书馆封闭的环境才让她突然变得反常,便想着休憩一下,出去外边透口气,别真把自己累出病来了。 反正天气正好,不去也浪费了。 周沉半信半疑,但看她的脸色确实依旧正常且红润有气色,一点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陪她一道去。 见他答应,秦桑指了指湖边示意她想去那里,周沉颔首表示可以。 两个人只是离开一小会儿,便把东西都放在了桌上没带走。 说真的,这还是周沉来a大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来这座湖边——他本就不是那种爱逛校园对校园景色有什么执念的人。 不过今天乍然亲眼看见这片宽阔巨大的湖,才不得不感叹一句a大校园是真的大,湖也很漂亮。 湖的中央横跨过一座桥,连通湖的两端,下方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反射着细碎却不晃人眼的光芒,湖水清澈得能够一眼看见湖底,里边几只带来好运的锦鲤在摆动着身体恣意畅游。 也难怪都说这片湖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毕竟风景实在是太美了。 更有传说只要一对情侣能够牵着手绕着湖走一圈,直到最后都未把彼此的手松开,那就会得到爱神的眷顾,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永不分离。 额不过周沉和秦桑这对伪小情侣并不知道这件事以及这挺多人都相信的传说。 这俩就是单纯来看风景吸取早晨的天地之精华的。 他们沿着湖畔并肩走,周沉还真怕秦桑哪里不舒服一个不小心掉湖里了,自觉地走到了靠近湖的那一侧。 迎面时不时有一阵又一阵轻柔凉快的风吹来,把秦桑吹得舒服又惬意,满足地眯起双眼。 她试着随着风的节奏深呼吸,以平缓节奏仍然混乱的心跳,但效果似乎甚微。 秦桑在看风景,周沉在看看风景的她。 微风把她如墨般黑的发丝吹得在空中肆意飘扬,她微眯着眼,嘴角很是高兴地向上扬着。 在那一刹那,周沉觉得她好像会随时幻化成一缕清风随风而去,自此从他身边消失。 她是自由的,来去皆是。 而他穷尽办法都无法留住她。 于是,周沉无意识地伸出了手。 然后,他抓住了她。 被雨淋湿的狗狗 被手腕上忽如其来的力道一惊,秦桑出于本能地收了一下手,却是被周沉抓得用力,只小幅度动了一下便再也动弹不得。 她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毫无征兆地就闯入了他泛动着晦暗不明情绪的深邃双眸,一下就如同被吸入了无底的黑洞,不断下坠沉沦。 好似才艰难平复了一点的心跳再次失控起来,随着她的往下坠落,越来越显着的失重感让它也跟着惊慌失措起来,无法镇定。 手腕处传来某种异样却又熟悉的感受,让她整个小臂似乎瞬间发软,变得乏力,使不上一点力气。 秦桑一脸懵逼地眨眨眼,已经搞不懂自己这心脏什么意思了。 只觉得手腕处原本有些冰凉的肌肤被周沉微热的体温给烘烤得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于是也没尝试挣脱。主要是她也挣不开,因为周沉似乎抓得很用力,否则那种她极少体会过的感受也不会自手腕处细细密密地弥漫开来。 周沉其实并未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直到秦桑轻微地挣动了那一下,思绪才迟钝地开始回笼。 手心里的触感很是清晰——一个纤细的手腕,捏下去甚至能感受到薄薄的皮肉之下骨骼的形状,亦是瘦瘦小小的,好似再用点力就能轻而易举将其折断。 他是抓得住她的,他想,至少他还是能够把她留在身边的吧。 只要他伸出手。 两个人思绪各异地看着对方半天却不说话。 最终还是周沉率先回过神来,好似确定了她还在身边后就莫名安心了许多,便松开了手,目光四处打量一番,找了个听上去合理的借口:“前边有石头,别摔了。” “哦哦。”秦桑还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愣愣点头答应,转头找了许久才发现脚下不远处还真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 额,如果周沉不提醒她的话,那颗石子的命运要么是被她一脚踩进土里要么是被踢飞,反正不会是把她给绊倒。 但秦桑的心思并不在这里,所以没想这么多。 她得确定一件事。 周沉正要说一句“走吧”缓解一下这古怪的氛围,秦桑却陡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满脸的严肃,像是要说什么大事。 视线向下瞥了一眼,他这才发现她原本白皙的手腕上出现了一道突兀得夺目的掌印,红色在雪白的衬托下更是鲜明,仿若在雪地上开出一朵艳红的玫瑰,视线只会被那唯一的亮色所吸引。 被眼前反差极大的画面刺激,周沉的瞳孔猛然一缩,眼眸深处的大海波涛暗涌,像是在无声无息酝酿着一场可怖的风暴。 “周沉。”秦桑唤他,然后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还是异常认真一字一顿道,“请你再掐我一下。” 她的声音让他如梦初醒,周沉眨了两下眼,把眸底的情绪收敛好,确保和平日别无二致,才抬眸,习惯成自然地拒绝:“不掐。” “求你了。”秦桑立即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装作痛苦得不行的样子,捂住了心脏蹲下身,仰头可怜兮兮地看他,“我真的太难受了,你掐一下我就好了。” 别说,那语气断断续续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周沉:“……”作为医学生他倒是没听过心脏不舒服掐一下就会好的,真是惭愧。 但她这么蹲着也不是事儿,旁人看来估计觉得他欺负她呢,只得先扶住她手臂哄着人:“你先起来。” “起不来了。”秦桑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一只手还高举着,紧紧抓住周沉的衣摆不肯放,继续卖惨,“难受死了。” 尽管知道她是装的,但看她缩成小小一团蹲在那里,把他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抓不放,可怜巴巴又湿润润的眼神像是一只被雨淋湿又无处可归的小狗,让他看了心也不免为之一颤,变得软软的,想把她捡回家收留了。 秦桑可以说是深谙“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这个道理,并且执行得很是透彻。 当然,周沉也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并不是真的要答应她,只不过是有了那短短一瞬又微不可查的动摇。 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先把她给弄起来。 周沉正想好言相劝,不远处蓦然传来了一道陌生却带着焦急的声音,以及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奔来的脚步声:“同学,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周沉、秦桑:“……”糟糕,演过了。 那位热心的同学见秦桑蹲在地上难受至极的模样,便主动跑过来要帮忙。 秦桑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慌了一下,无助地看了眼周沉。 热心同学见他们僵持着有点不知如何下手,便问周沉:“要把她送去医务室吗?” 知道秦桑压根没事的周沉摇了摇头:“不用,她没事。” 热心同学:“啊?可是我看她都难受成这样了啊?!” 秦桑适时地配合那位热心同学给周沉上压力,迅速附和一句:“对,我快难受死了……” 周沉满脸问号地看向秦桑:“??” 不是无助地看着他的时候了? 秦桑得逞地朝他狡黠地来了个wink。 热心同学闻言,就要动手去扶秦桑。 周沉见状,下意识地就站到了秦桑的身边把他的手给挡开,语调也不自觉地冷了下来:“我带她去就好。” “可是……”热心同学还想说些什么,周沉却是没有要再听他说话的意思。 周沉转过身去蹲了下来,一手环过秦桑的肩膀一手握住她手臂,像是要把她扶起来的样子,其实嘴唇悄悄凑到了秦桑耳畔,低声无奈道:“行,我答应你,你快起来。” 秦桑一听立刻唰地一下抬头,向周沉再次确认:“不准骗我!” “不骗你。”周沉现在只想赶紧带着她逃离这地方,答应得那是一个毫不犹豫,“快走了。” “好勒!”秦桑甚是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又一秒入戏,恢复到了那种痛苦的神态之中,在周沉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还不忘朝热心同学道谢,特别真诚特别发自内心,甚至恨不得冲上去握一下他的手,给他颁发一个乐于助人奖,“同学,真的太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他,周沉也不可能答应得这么轻松啊! a大有这么热心的学生真是她的福气! 热心同学寻思着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帮上忙,摆了摆手催促道:“你快去看看吧,身体重要!” “嗯!”秦桑珍重地一点头,一脸看恩人的表情一样看着他。 周沉不想再看这俩人在他面前聊天聊得如此开心,半拖半抱地就要把秦桑给弄走。 结果秦桑临被拖走前还在上演生离死别的一出大戏,朝着那位热心同学伸出手,说出一句感人泪下的台词:“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热心同学:“???” 周沉:“……” 他伸出手去把秦桑那条手臂给牢牢摁回了身前,拖麻袋似的用力把人给拖走了。 伟大贡献 秦桑被周沉拖得脚下踉踉跄跄的,忍不住开口:“哎你慢点,我脚快打结了!” 嗓门这会儿倒是又大又清晰,周沉明知故问:“不难受了?” 脚步倒是听她的话放小了点,只是还像是在拖个浑身发软无力的病人一样拖住她走。 秦桑也只能被迫跟着周沉走,挣脱不得,也没想挣脱,毕竟周沉可是答应她掐她一下了的,送上门的体验券她哪儿还有自己给撕掉的道理。 她才不傻呢! 秦桑得意地“嘿嘿”一笑,也不装了,直接摊牌了,有种已经稳操胜券的自信:“我不管啊,反正你答应我了的,不能反悔!” 周沉低声说了句大实话:“我真反悔你也没办法。” 秦桑深吸一口气,被周沉给噎得哑口无言。 不是,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啊! 酝酿了许久,最后也只能特别没有攻击力地用道德绑架的方式来威胁一下他:“不行,你不能说话不算话,这样是不道德的!” 周沉一言不发,好似在无声回答她“不道德就不道德吧。” 于是秦桑继续发动她的碎碎念攻势:“啊——你这人怎么能这样!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难道要我看不起你嘛!还是你要承认你不是男子汉?” 周沉把秦桑拖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见已经看不到那位热心同学的身影了,才一把将秦桑摁在了某棵不知名的树干上。 “哎哟——”秦桑的小碎嘴被周沉这一下给打断,其实并不疼,就是有些措手不及得让她小小惊呼了一下。 周沉把秦桑那小身板困在了自己的胸膛与树之间,一条手臂撑在了她脑袋顶上。 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迎新日那天的医务室隔间,秦桑也是以这种姿势圈住周沉的。 这棵树足够大,两个人完美地隐藏在了树的后方。 秦桑的眼前是周沉卫衣兜帽的两条带子,得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每回这种时候她都有点嫌弃周沉,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搞得她总要辛辛苦苦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颈椎都要得病了。 周沉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带着点进攻性的姿势和神态让秦桑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再加上他与生俱来的身高优势在此刻占尽了先机,让她的心脏在这种压制之下又躁动不安地跳动起来,呼吸似乎也因为空间的逼仄而变得有些艰难。 秦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第一反应是跑。 她动作小幅度地悄悄往另一边挪,刚动了一点,周沉反应极快地伸出了另一只手把她唯一的逃跑路线给彻底封死了。 秦桑老实了,像被罚站的学生乖乖靠着树而立。 周沉稍稍俯下身靠近她,让她不至于抬头抬得这么累,语气很是严肃地认真问,要她如实交代一切:“说吧,到底为什么要我打你、踩你、掐你?” 说出后边那六个字来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变态得说不太出口的,好像玩得很重口味似的,把这段音频剪出来放到某种网站上那是一点都不违和,完美融入其中。 可他又觉得自己不说清楚肯定又要被秦桑给打太极蒙混过去了,所以再羞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 秦桑只觉得周沉靠得有点近。 或许不是第一次和他靠这么近,但是是她第一次认真去注意并直观地感受到被周沉的气息和气场给完全笼罩和包裹的感觉。 呼吸是烫的,说话时是烫的,胸前的温度亦是烫的。 在高温的层层叠叠包围之下,秦桑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热热的,快烧起来了。 心脏随着温度的升高也似乎逐渐变得愈发有活力,有越跳越大劲儿的趋势。 她都有些害怕周沉离她这么近,会不会听见她不争气的心跳声了。 那可就太丢脸了。 于是秦桑只得扬起下巴强装镇定,虚张声势道:“你别管,你答应了的!” 周沉继续给她施压,将嗓音压低,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不说?” 秦桑一下就委屈了。 这人还威胁上她了是吧? 明明是他自己出尔反尔! 虽然她使的也不是什么阳招就是了。 但她就是委屈:“你骗我!” 其实不过是恃宠而骄。 周沉不发一言,像是在表达她不肯说,他也就不在乎履不履行诺言。 秦桑迫不得已,只能小退半步,和他打个商量,实际上就是先给他画了个大饼:“这样,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甚至加重了“一定”二字,仿佛在暗示她不骗人。 但谁知道这个有机会是怎么个有机会法呢? 万一她以后硬是都说成时机不对呢? 说是商量,实际上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可她那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好不好”就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不轻不重地挠在了他心尖上。 好不好? 他哪里有“不好”这个选项可言。 也确实是他答应了她在先,且一开始也没提过什么交换条件,周沉还是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决不食言。 于是他还是答应了秦桑这个前提多得变量巨大的条件:“好,你说的。” “嗯!”秦桑点头,反正她给自己预留的退路足够大。 周沉叹了口气:“伸手。” 秦桑立即喜笑颜开,笑得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晃眼,动作迅速地朝周沉伸出了左手,手心朝上。 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她是要拿到一笔巨款了呢,可实际上明明是要挨他一下掐。 “用点力啊!”在周沉动手之前,秦桑还特意叮嘱了他一句,“我要是不觉得痛那就不算,你还得再重掐一次好吧!” 真搞不懂她。 周沉这么想着,还是伸出了手,犹豫了不过片刻,就选定了位置,在她手腕外侧处没多少肉的部分轻轻捏起了一小坨肉掐了一下,就松开了,如她所愿用了点力气。 熟悉的轻微应该能称之为痛的感觉传来时,心跳的规律又变得不整齐起来了。 哦豁! 得出结论的秦桑兴奋得没忍住一握拳,做了个欢呼庆祝的动作,小声惊呼出口:“果然是因为痛!” 她就说她这心脏时不时的搞她一下是怎么回事嘛! 结果还不是因为周沉给她带了的痛觉所影响的! 周沉完全看不明白秦桑这一系列操作:“……?” 秦桑高兴地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感激,看着他的双眼迸射着耀眼的光芒,好似在看荣耀归来的士兵:“周沉同志,谢谢你对组织做出的伟大贡献!” 周沉仍然云里雾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来要跟上她的脑回路他还得再至少修炼个百八十年,但估计到时候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人是懵的,周沉还是努力配合她,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生无可恋:“不客气啊,秦桑同志。” 孺子可教也 周五,上完本学期的最后一节课,沈宇还未期末先提前开香槟庆祝,当即拍桌决定现在马上立刻就要到校外吃顿好的庆祝一下,期末什么的先不管了,庆祝了再说! 周沉和秦桑倒是无所谓,也没当做是庆祝,纯粹当成了晚饭,所以在哪里吃晚饭都是吃,久久一次到校外吃顿好的也不错。 于是三个人一拍即合,浩浩荡荡地以结束一半折磨为由去吃饭了。 沈宇想起秦桑还有个室友,便问一句:“秦桑,要不要喊上宋小琦啊?” “必须要啊!”秦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在回应沈宇的同时已经打开了和宋小琦的聊天界面,噼里啪啦给她发消息。 桑姐:【校外,晚饭,来不来?!】 宋小琦秒回:【来!!!】 【哪里集合!】 四个人在东门碰头,然后一块儿花大价钱打车去附近的美食街。 a大周边确实有些偏僻,要说那种走几步路就能到的地方着实没多少,有也不是那种吃的或娱乐的,所以多数时候学生还是选择在食堂吃。幸好a大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食堂的伙食都还挺不错的。 美食街距离a大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说是大价钱其实也就二十来块钱,平摊下来也不贵。 倒是有公交可以过去,但他们都有点饿了,下一趟公交还要半小时,便决定打车了。 美食街,顾名思义,整条街都是美食。 道路的左右两旁都店铺林立,鳞次栉比。夜幕即将降临,每家店铺都打开了装潢用的灯,交相辉映,将整条街衬得热闹非凡。临近饭点,几乎每家店铺都坐满了人,生意看上去都相当火热,不相上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潮,不至于到拥挤得走不动道的地步,但依旧汹涌,热闹喧嚣。路边还有各种小摊子,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整条街很有烟火气。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但一起来还是第一次,所以都不太清楚对方的口味,不知道该吃些什么。 四个人沿着美食街逛,边走边研究要吃什么,最后进了一家粤菜馆,因为秦桑和周沉吃不了辣,不然沈宇和宋小琦两个无辣不欢的人倒是想拽着他们进一家川菜馆。 他们选了个靠角落的四人座位,坐下就一顿大点特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几个快一年没吃过饭了。 等菜的间隙,除了周沉以外另三个人的嘴都闲不下来,东扯西扯地聊着天。 沈宇:“你们期末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桑吃着桌上给的免费小菜,点点头很是谦虚:“还行。” 宋小琦在旁边狠狠补刀:“你别听她瞎说,她的还行就是指已经把所有内容都完整背下来了。” 沈宇佩服地朝秦桑点赞:“牛哇!” 秦桑不客气地挑挑眉:“一般般啦!” 宋小琦已然开始畅想美好的假期生活了:“话说你们放假有没有去哪儿玩的打算?” 假期永远宅在家度过的秦桑摇头:“没。” 见周沉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宋小琦便cue了一下他:“你呢周校草?” 周沉也不说话,只是摇头,又垂下眸看秦桑用筷子和小菜斗智斗勇,有点想笑。 “我也没有啦!”沈宇自觉接上,“不过咱们班之前是有计划过这个假期一起去玩儿来着,就是没具体定下来,估计也不了了之了啦!” 这家店菜上得挺快,他们才聊了没一会儿就都上齐了。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几个人直接一键开启疯狂干饭模式。 “诶这么巧,我们班也是。”宋小琦接上沈宇的话,随口提议一句,“要不干脆一起算了,联谊一下哈哈哈!” 秦桑忙着干饭也要附和一句:“我觉得可以。” 宋小琦夹了块鱼肉,很顺手地就给秦桑也来了一块。 沈宇见状在椅子下悄悄碰了一下周沉,示意他也主动点快上啊! 周沉头顶大大的问号:“??” 还以为是要他就两个班一起出去玩这个建议表达一点想法,便不置可否点头:“我都行。” 沈宇:“……”谁让你表示同意了,是让你夹菜啊! 没办法,兄弟太直男,还得他这个神助攻亲自出马。 他把在自己面前的菜端到了中央:“吃点菜朋友们!” “谢谢!”宋小琦夹了一筷子。 沈宇侧头见周沉还在低头吃饭,简直恨铁不成钢得不行,只能自己开口道:“周沉,你给秦桑也夹点啊!” 吃饭吃得香香的却突然被点到名的二位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像极了上课睡觉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的你。 听沈宇这么说,宋小琦那小脑袋瓜转得多快多聪明,原本夹了一筷子菜要往秦桑那里送,立即就停顿住了,然后丝滑至极地调转了一个方向,默默地放到了自己的碗里,于是碗里的炒菜堆成了小山一样。 周沉哪里还不懂沈宇的意思,满脸写着无语。 这么刻意的? 见秦桑还傻愣愣完全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周沉还是夹了一筷子给秦桑:“多吃点。” 秦桑看看碗里绿油油的菜,再看看对面的周沉,迟钝地点点头:“哦哦,谢谢……” 沈宇满意地放下了盘子。 哎,还得靠他和宋小琦啊! 真是为了这俩笨蛋操碎了心。 皇上不急太监都快急死了! 这皇上的情商还如此堪忧! 沈宇暗暗给宋小琦递了个眼神,点了个赞:好配合! 宋小琦回了个赞:彼此彼此! 这一顿饭吃得还是很开心满足的。 菜都符合四人的胃口,边吃边聊天一顿饭吃得一点也不无聊,有滋有味的。 把最后一口饭给解决了,秦桑喝了口茶水,美美地放下杯子往椅子上一靠,揉了揉被食物撑得有点鼓鼓的肚子:“好饱,好吃!” 周沉抽了张纸巾要擦嘴,见她还满嘴的油光,顺手抽了张递给她:“擦擦嘴。” “谢谢。”秦桑伸手接过纸巾。 在这种事上对周沉说谢谢秦桑那是毫无心理负担,张口就来,毕竟是最基本的礼貌嘛。 沈宇边喝着茶水边满意地看着周沉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仿佛老师父在看学有所成的小辈一样,满脸慈祥。 总算不枉费他和宋小琦的一片苦心,终于有了点进步,知道主动点了,不错不错。 临离开前,周沉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宋小琦正好也要去便顺道一起了,不过她虽然e,但也不是很敢单独和周沉说话,坠在了挺后边。 两个人一走,饭桌上就只剩秦桑和沈宇。 难得有一回周沉不在秦桑身边,趁此机会,沈宇赶紧把想八卦的消息都给八卦到手:“诶秦桑,冒昧问一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秦桑正看着手机呢,闻言抬头看了眼沈宇,不过大概思索了一秒,就果断道—— “没有啊。” 喜欢的人 沈宇一听,立刻原地为周沉默哀一分钟。 惨,太惨了。 他的好兄弟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结果那个人居然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甚至都没有思考或犹豫太久就给出了回答! 周沉那张脸居然也有不管用的时候了? 他还以为长得好看的人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优势的呢。 原来在感情面前大家都是盲目的,只靠刷脸不一定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沈宇狠狠地上了一课,又学到新知识了呢! 正为周沉哭坟上香呢,那边原本瘫坐得如同某种无脊椎生物的秦桑突然一下坐了起来,屁股一动挪到了他对面的位置,靠近桌子和他拉进距离,视线先是鬼鬼祟祟地往他身后一瞥,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才语调快速得像是赶时间一样再不问就晚了:“那我也冒昧问一下你,周沉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秦桑会灵光一闪想到这个问题还是因为沈宇的提醒,然后想到自己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谎称周沉是她对象,但他却也没有特别抗拒或激进地去反驳过她,似乎都是一副无所谓吧任她随便造作的模样,这么看来应该是没有喜欢的人的吧? 而且周沉给人的第一感觉就仿佛是一朵生长在雪山之巅的高岭之花,高冷矜贵得不行,山脚下的凡人哪怕历经坎坷波折和千辛万苦登上去了,也不允许采撷他、甚至是触碰他。 所以她还是很好奇像他这种看似没有普通人七情六欲的神仙活了小四分之一的人生究竟有没有喜欢过人,或者哪怕偶然间动心过那么一次。 说白了她就是八卦。 沈宇心里的小人抱着周沉刚筑好的墓碑哭得正惨正悲伤,手上还在挥动着一条孤零零的白布,时不时替他擦擦墓碑又替自己擦擦鼻涕呢。 听见秦桑的问题的时候,沈宇还沉浸在这种难过又凄婉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未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反驳了秦桑一句,一个不小心就在秦桑面前把周沉给说得像是没有也不需要感情,什么都不在乎一样:“他?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人!以后可是要和他的研究们结婚去的。” 沈宇下意识地吐槽完了周沉,在蓦然反应过来秦桑都问了些什么,自己又回答了些什么。 啊咧?秦桑好奇周沉喜欢谁? 什么意思?! 难道说——还有希望?! 沈宇,一个旁人却比周沉本人还要更情绪丰满感同身受。 “等等!”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的沈宇立刻抬起头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紧缩在秦桑身上,像是早已看破一切并且还要直接在当事人的面前说破,“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你真的喜欢周沉?!” 虽然他也是在篮球场见证了秦桑亲口承认自己和周沉的关系的人之一,但他就总觉得怪怪的,哪里都不对劲。反正这俩人给他的感觉绝对还没有到一对那种,顶多就是模模糊糊的暧昧着吧。 只是他都快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谁对谁有意思了,太混乱了这俩人。 “没有——”秦桑无奈得都拖长了音调,“我刚不是都说了嘛。” 沈宇将信将疑地半眯着眼看她,不确定地又问一遍:“真的?” 没想到他就只是随口这么一炸,居然真给他又炸出惊天大八卦来了! 只见原本还信誓旦旦的秦桑一下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一副很是娇羞的模样扭扭捏捏着身子,长长的睫毛不断快速扑闪着,抿了抿唇才低声含糊着承认:“对……对啦,人家就是喜欢他啦——” 一股做作的又很机车的强调。 “妈呀!”沈宇被她这精湛又像极了的表演给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边往后一退,边感叹出声。 下一秒,秦桑就切换到了正常模式,端正了坐姿抬眸看已经躲到了角落里的沈宇,笑了一下:“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信了吧?” 沈宇:“……”信不信另说,只是对她刚才的表演还有点印象深刻。 见沈宇不发一言,显然是不信她是在开玩笑,秦桑不是很理解地蹙眉,理直气壮反问:“我看起来难道像喜欢他吗?”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昭然若揭的吗? 放在以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沈宇大概会很坚定地摇头,说出“不喜欢”三个字。 但是时隔多日,到了今时今日这个时候吧,已经有太多的改变在悄然发生了,一切又都变得皆有可能起来。 他们二人现在的状态就有点像薛定谔的猫的。 于是沈宇犹豫了片刻,缓慢又沉重地摇了摇头,不赞同秦桑的说法,口吻意味深长:“嗯——不好说哦——” 秦桑直接原地又给沈宇表演了一个“蜜蜂小狗”表情包真人版。 她撇了撇嘴,无奈至极地叹口气,心有余而力不足地给自己辩驳一句:“我真的只是有事求他帮忙才逼不得已这么做的。” 沈宇挑了挑眉问:“什么事?” “咳——”秦桑又故作老成地叹气,也学沈宇摇头,“说来话长哦。” 沈宇催促:“那你快说!” 秦桑继续不急不缓摇头:“不好说哦,故事真的太长了。” 得从她出生说起呢,这不挺长的嘛。 沈宇并不上当:“长话短说!” “哎行吧。”秦桑还是妥协了,“长话短说就是,我求他帮忙但他一直都不是很乐意,所以只能缠着他了。” 沈宇好奇问道:“什么忙哦?” 居然连周沉都不肯帮,还要秦桑缠他这么久? 不能是什么杀人放火吧? 秦桑不想细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敷衍道:“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小忙啦。” 沈宇吐槽周沉:“很简单的小忙他都不肯帮你!” 秦桑也义愤填膺地捶了一下桌子,跟着一起嫌弃周沉:“就是!” 沈宇话赶话就顺嘴问了一句秦桑:“要不我帮你?” 秦桑歪了歪脑袋,看着沈宇思考起他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来。 她想了一想,其实也不是不行,倒是可以试一试,万一真的有除了周沉以外的人打她也能让她恢复痛觉呢? 那这个人就非周沉的好兄弟沈宇莫属了! 秦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自己之前都只吊死在了周沉这一棵歪脖子树上,没有多搜集一些实验对象来进行实验。 可若是真还有不一样的人呢? 不过少顷,秦桑便点头答应:“我觉得行!” 然后她就朝沈宇伸出了手心:“来,打一下我的手心。” “嗯??”沈宇这人吧,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但人家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啪地一下轻轻打在了秦桑的手心。 而聊得忘乎所以的两个人并未注意到,沈宇的后方不远处站立着一道身影。 宋小琦从洗手间出来往回走,就看见周沉站在边上没回去。 不过她也没那么自恋地认为周沉是等她。 她走过去问:“周校草,你站这里干嘛呢?有什么事吗?” 周沉才似是回过神来一般眨了两下眼,然后垂下眸从他们的桌位上收回视线。 “没事。” 进球后第一眼 【球球各位大神赶紧给我扒出来!】 【同上!我真的好奇得抓耳挠腮啊啊啊!】 【在现场,那时候周校草往那个方向看了好多次!】 【在现场+1,还在那块区域,姐妹们都疯了,都在争周校草看的是自己。】 【在现场+2,周校草看了那里之后还莫名其妙笑了!两次!两次!】 【来了姐妹们,给你们附上另一个角度的图!】 【图片】 【我也来了!侦探们请分析!】 众人分析了几张图片也没分析出来什么,倒是先有了另一个关键性的发现。 【诶,看台最后排那位好眼熟!】 【不就秦桑嘛!之前老是去找周沉的啊!】 【对对,就之后还欲盖弥彰戴口罩墨镜那个!】 【还真是朋友啊他俩?】 【姐妹们,插一句,他们确实是朋友,听见沈宇亲口承认了。】 【诶?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错过了!】 【你可能来晚了楼上的。】 【他们仨一块来的,沈宇介绍的时候说的就是秦桑是周校草朋友。】 【你别说,秦桑也好漂亮,果然好看的人只和好看的人当朋友嘛qaq】 【确实,怎么选校花的时候没看见过她呢?不合理啊!】 【等等姐妹们……周沉看的,不会其实就是……】 【秦桑?!】 【不会吧不会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哦……】 【你别说,我看了全部视角的图,好像还真是……】 甚至还有人直接拿出了无可辩驳的证据,在每一张图上从周沉的双眼开始画一条笔直的线,再把那些图交叠在一起,最终每条线相交的点,就是秦桑那张漂亮的脸。 众人不得不信。 【妈呀,我真的服了大侦探们!】 【那看自己的朋友好像挺正常的……吧?】 【正常吗你们说?】 【正常吗?】 【吗?】 【好像可能或许不太正常?】 【哪里正常了姐妹们!你们看周校草那个眼神!】 【最主要的是他还笑了!笑得这么温柔!】 【谁家好人看朋友是这个眼神啊!】 周沉要是看见论坛这些评论会直接两眼一黑的。 他那时候明明是嘲笑的笑,怎么到这些人眼里就成温柔了? 这滤镜得厚成什么样子啊! 但不怪他们,因为周沉也不知道自己有一种“无论露出什么样的笑看起来都是温柔的”这种功能。 【姐妹们,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你快说!】 【男孩子进球后第一眼下意识看的人,是他喜欢的人。】 然后这条评论直接被顶上了第一条。 当然有人信有人不信,毕竟那也只是一种说法,并不是完全适用于所有人和情况,尤其是周沉。 所以评论区一下又分成两拨人,各持己见地辩论了起来,搞得贴子的热度一直高居不下。 宋小琦把手机扔个秦桑看的时候,秦桑还是先确保了一遍自己的美貌,然后才看起评论区,看见第一条直接脱口而出:“喜欢的人个屁啊!” 沈宇拽过周沉直接让他看热评第一,周沉眉头一皱,灵魂发问:“他们是瞎了吗?” 沈宇又悄悄打量起周沉。 他好像知道这俩人之间的猫腻是什么了。 进展这么快的吗?! 不过有了那条【进球后第一眼】的贴子后,秦桑是彻底隐藏不住了,再戴一百层口罩都不管用那种,除非她易容,直接换张脸。 既然如此,秦桑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想找周沉了就去找,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去,也不伪装不怕别人误会了——反正她现在是跳一百次黄河都洗不清了,那不如不洗了。 毕竟她说她只是在为医学界做出一个伟大的贡献会有人信吗? 会。 精神科怎么不算医学的一种。 不过还真别说,秦桑最近天天那是一有空就往医学院钻和周沉一起上课,雷打不动的,要么自己刚上完课就往大老远的医学院奔,要么就是宁可牺牲一下自己晚点吃午饭都要去和周沉上同一节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班新来了一位同学。 当然,和周沉一个班的同学基本上都知道秦桑是中文系的,也知道她来他们教室不是为了上课,目标明显是周沉,但是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朋友亦或是恋人——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大家就是信哪个那就是哪个。 秦桑一个中文系的连续上了这么多堂医学课,别说还真给她上明白了,居然听懂了一点点,不再是刚开始来的时候连最基本的传导物质都要问一下周沉是什么。 也不是她热爱学习,主要是每次她一坐不住就想烦周沉和他说说话。 周沉刚开始偶尔还会理她个几句——虽然只是简短的几个字的回答——但架不住她叽叽喳喳地一直说个不停,周沉实在受不了了的时候,她就会被他低沉训斥一句:“听课。” 然后秦桑就只能乖乖地“哦”一声,老实了。 没办法,毕竟她听不听无所谓,但人家在认真上课她还一直去打扰人家确实不太道德,所以秦桑也只能逼迫自己闭嘴了。 但她干坐着也没事干,无聊至极,所以有时候就会听一听教授都在教些什么。久而久之,一些简单的医学知识以及专用词汇她现在都能搞懂了,至少不再是那个只能注意到ppt设计的差生了! 她果然很聪明嘿嘿! 周沉每次看秦桑被他低喝了一句后就仿佛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乖巧地转回去坐好,双手板板正正地摆在桌上努力听课去理解教授说什么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好笑,在她脖子上系一条红领巾谁还分得出她和小学生的区别啊。 不过从她的小表情中也不难看出她有点委屈,像是一只一心想和主人玩儿却被主人凶了一顿的小狗,如果她脑袋上有两只小狗耳朵肯定已经蔫蔫地耷拉了下来,说不定其实也在悄悄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周沉想先说,他真不是变态。 但是莫名的就爱看秦桑这个样子。 好笑的、有趣的、生动的。 其实潜台词就是—— “她好可爱啊!” 但周沉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那些想法和情绪拼拼凑凑居然是因为觉得秦桑可爱,还坚定地认为是因为她本就是个搞笑女——从她奇特得仿若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中似乎就能窥见一斑——所以才总是被她各种举动和动静弄得忍俊不禁。 不过多数时候,那些此时此刻还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感就会像是清晨的朝露一样,你以为太阳一出来的时候它就蒸发得无影无踪了,但其实它早在消失前悄然滴落进了一个隐藏在葱茏草木之间的小瓶子,一点点储藏起来。 直到你在某天偶然拨开密集的草木发现那个瓶子时,它早就在不知何时被积年累月的朝露给填得满满当当。 清澈的、透明的、纯净的。 不该 秦正也为此特意请了假,昨晚下班后就开车往这里赶,可见对秦桑这有可能治好的方法很是上心。 早上八点秦正载着母女俩前往医院。 一路上秦桑也没小睡一会儿补个眠,一直在叽里呱啦和她爸妈说个不停,心情确实似乎比平日都要不错。 尤其是眼看着导航上显示的到达时间越来越近,秦桑也难免跟着越来越激动紧张。 或许有可能是她命运的转折点就在前方几公里处。 光是想想都很难不亢奋。 车子拐进了医院。 偌大的白色建筑耸立在眼前,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莫名给在底下俯视它的人一种压迫感。 似乎鲜少有人来医院会是带着还算不错的心情的,所以秦桑脸上挂着的轻微笑意与整个医院显得格格不入。 在她眼里,入目所及的惨淡白色不是象征着死亡,充斥着鼻腔的消毒药水味都不那么刺鼻。 所以说好心态决定女人一生。 已经提前预约过,到了也无需挂号,直接就往诊室走。 一路上秦正和唐晓茜还在给秦桑做心里建设,拍拍她的肩膀,还是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 “别紧张别紧张,平常心!” “对对,深呼吸不紧张!” “爸妈,”秦桑喊了他们俩,真诚发问,“我怎么觉得你们比我还紧张呢?” “哈哈哈哪有啊!我们才不紧张,对吧老公?” “对啊哈哈哈,一点也不紧张!” 秦桑:“……”你们紧张得就差手抖了好吗! “哎没事啊宝贝,咱们放轻松。”唐晓茜说,“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别太在意。” “你妈说得对。”秦正附和,“咱就当是来复查了。” “对对,有办法治那当然好,真没办法咱们也不用难过!” 秦桑知道他们是担心她,才一直在循循善诱拐弯抹角安抚她,于是为了让他们放心,她拍了拍他俩道:“我知道,爸妈,你们就别担心了,我都二十岁了,别把我当小朋友啊!又不是没来过,是吧?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的啦!” 请记住此刻的秦桑有多信誓旦旦。 “好好,咱们小桑长大咯!”唐晓茜摸摸秦桑脑袋,“不管怎么样,我和你爸永远都会在,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好。” “记住啦!”秦桑笑着应了声。 秦正推开诊室的门,三个人走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往回移动,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合上,将所有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 如同上天把唯一一扇可以带来生机的门合上。 - “不好意思,根据你的描述,目前并没有人出现过相似症状,也无法因为一个特例就找到彻底攻克无痛症的办法。虽然不排除可能有无痛症的患者能突然感知到疼,但到现在为止也确实没有这个发现。针对你说的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给你造成痛觉,单是以医学方面来说是有些不太成立的,因为你的神经和大脑并不能判断疼痛的造成对象究竟是谁,因此身体的痛觉感受器也无法因为‘对象’的不同而决定是否被刺激。” “极有可能是你平日压力太大,或者过于急切想把这个病治好,所以在潜意识的暗示下,才会觉得自己能够感知到痛了。建议你放平心态,不必太过压力或着急,保持充足的睡眠和好心情。” “不过你的身上会出现这种症状确实挺意外的。这是一项值得深入研究的发现,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把你口中那位能让你感觉到痛的朋友带来,我们使用测痛仪进行一下测试,说不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那无痛症在医学上说不定也能因此有重大突破。” 医生一口气说了长篇大论。 秦桑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从头到尾把医生那说得仿佛毫无漏洞的话捋了一下,用直白且不留情面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这样—— 她这个病根本就没法治好,哪怕有人能让她感受到痛了,也治不好,以目前的医疗技术来说怎么样都治不好。另一方面还暗示了一下她该去看的可能是心理科,可能是精神不稳定出问题了才会幻想出自己能感知到痛这种美梦。最后还希望他把周沉也带过来配合一下他进行实验,这样或许他歪打正着还能在医学界做出一项伟大贡献。 听来听去就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但想要“利用”一下他们。 捋完的秦桑只觉得自己好像白跑了这大老远的一趟,还麻烦她爸妈也陪着她一起舟车劳顿,却一无所获,徒劳而返。 像是自己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最终却轻而易举就被敌人打得丢盔弃甲。 或许她就不该来的。 她就不应该抱着可以治好的期望特意来医院的。 其实仔细一想,医生说得也对。 确实很荒谬不是吗? 除了得到与前几百次都相差无几的答案,以及被医生当做行走的实验对象或精神病来看待,根本证明或改变不了什么。 她可以和她爸妈提这件事,至少她爸妈是会相信她的,但再次去医院检查是没必要的,因为结局仍旧是一样的。 甚至有可能还不小心把周沉也给牵连进来。 想到自己被关在实验室里,她勉勉强强忍受就算了,但如果周沉也因为她被抓了进来,那她…… 只是想了一下,她还真的有点难过和愧疚。 “医生,您……”秦正和唐晓茜还想再说些什么,让医生再好好检查一下之类的,但一直呆坐在椅子上,像是被五雷轰顶得懵了的秦桑却在这时候突然开了口。 秦桑看着医生平静的脸色,心突然就如同死了一样,几分钟前的所有激动和期待,高兴和紧张,种种情绪如同一簇火焰一下就被一桶水给浇得熄灭,潮湿的水汽让死灰复燃都变得再无可能。 如同一口荒芜许久了的井,里边的水在日复一日之中变得干涸,直到最后连雨点都无法再激起哪怕一圈涟漪。 秦桑抓住了唐晓茜的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转而看着医生点头,诡异地平静:“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秦正和唐晓茜见秦桑如此平和,似乎没有不寻常,但正是这样,才是最大的不寻常。 如果能忽略掉秦桑抓住她的那只手的轻微颤抖以及比她低上不少的温度。 她大概也就会信个七八分了。 不等医生有所回答,秦桑已经站起身准备和她爸妈离开:“那我们先走了。” “好的。”医生笑得和蔼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再次提醒秦桑,“如果能把你朋友带来测一下自然是最好的。” 听到这里的秦桑在内心无声嗤笑了一下。 她才不可能把周沉带来。 绝不。 明明以前总是缠着他要他打她,可当真到了这种关头,她反而一点不想让他这么做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无非就是潜意识在保护他而已。 不会让他同她一起陷入这种满是不确定性的深渊里。 深渊里有她一人就足矣。 太犯规了 出了医院的秦桑一切如常,就跟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在医院里听医生诊断的是另一个长得和她很像的人罢了。 秦正和唐晓茜每每开口都想说点什么,可犹犹豫豫,话在唇畔碾磨了半天,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秦桑装得太过于正常了,好似压根不在乎结果,甚至一点没被刚才医生的话给影响,和以往每一次都一样,习惯得早就可以不在乎了。 所以此时他们再说那些话好似显得很刻意,也是在毫不留情地把她竭力的伪装给狠狠撕碎。 哪怕他们心里都一清二楚,这回不是,这回不一样,平静和乐观都是虚假的表面。 一回到她奶奶家,秦桑和她爸妈说一句她有点累了,先回房睡一觉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秦正和唐晓茜看着紧闭上的房门,都担心得不行。 但想想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大概是一个人静一静,他们两人也不好去敲门打扰她。 先让她独自一人缓一下吧。 不过秦桑还真不是进卧室搞自闭那一套的,是真的累了,困意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袭来。 她迅速把澡洗了,然后往床上一躺,不过几秒直接就睡了过去了。 这一觉直接睡了三个小时。 大抵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得特别沉,连中途唐晓茜来敲过门她都一点反应没有。 不过见秦桑没回应唐晓茜也没有特别大惊小怪小题大做得非要打开门看一下。 秦桑是不会做让他们担心的事的。 在这方面他们都特别有自信,且格外信任她。 秦桑睁开眼拿过手机看时间的时候还处于那种刚睡醒的稀里糊涂状态,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朦胧感。 迷迷糊糊之间倒是看见手机通知栏有挺多条消息,但秦桑把手机啪叽一放,又闭上了眼,让自己从那阵源源不断的困倦之中缓过来。 再一看时间,发现都已经快傍晚了,秦桑才暗暗“我草”了一声。 她是猪吧,居然能睡这么久! 然后一看通知栏。 好,百分之八十都是周沉的消息。 大概是见她许久没回复,他隔一段时间就会连续发好几条。 秦桑点开来看,跳转到上次看过的位置,才发现自己自从早上六点多给周沉发了那条无奖竞猜的消息后,就一直没回复过他了。 看见她拍的那张黑漆漆的照片,秦桑才恍然想起自己今天上午刚去了趟医院,又做了检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么不真实,仿佛她那一觉睡到了地老天荒。 看见早上的自己有多兴奋,就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有多搞笑。 像个跳梁小丑似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诊断结果为没有治疗办法了,按理说她早该麻木了——她原本也确实是——但这次是在她真切地因为周沉感受到痛觉后再去做的检查,不能说满怀希望,一点点还是有的,所以当又一次得到相同的结果,要说一点不失望那也是假的。 因为希望和失望注定是并存的。 它们各自在天秤的两端,终会倒向其中一方。 尽管努力装作没事,以免她爸妈担心,但此刻只剩她一个人,卸下了伪装的面具,其实还是有那么点难过和失落。 再次回想起上午的一切,都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仿佛又在梦里走了一遭。 秦桑往下滑看周沉的回复。 没想到他居然还认真且积极地参与了竞猜,看得本来有些难过的秦桑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骗子:【这么高兴?】 【要出去玩?】 【还是失眠了?】 过了一段时间。 【人呢?】 【所以答案是什么?】 又过了一段时间。 【消息都不回了?】 【让人竞猜总得宣布一下结果吧?】 又又。 【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事的话就回消息。】 【秦桑?】 【别吓我。】 后来大概是真有点担心她出意外,周沉几分钟前直接给她拨了语音通话。 秦桑怀疑自己醒过来多半有这一通电话的功劳。 正要回复周沉,一通语音又拨了进来。 秦桑本想挂断,结果一个手滑点成了接通。 刚接通,她立刻就听见了周沉满是着急的声音:“喂,秦桑?你没事吧?” 秦桑原本都快把难过给忘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周沉的声音,还有他那急切的“你没事吧”,所有的委屈和失落再次涨潮一般袭来,将她淹没。 此时此刻有种莫名的冲动,想立刻就见到他,抱着他大哭一场。 人好像都是这样,没人关心的时候还能装作没事故作坚强,有人一随口问上这么一句反而就一下绷不住了,忽然就感觉自己是全天下最委屈的。 “秦桑!秦桑?”没听见她回应,周沉再次唤了她几声,“你说说话,别吓我。” 就差求她了。 秦桑瘪了瘪嘴,深呼吸,努力调整好情绪,确保周沉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才故作轻松开口:“啊,在呢!还没死呢,你别叫魂啊!” 甫一听见秦桑这欠揍的小语气,甚至还可以跟他开玩笑,周沉的第一反应还是大松了一口气。 她没事就好。 “你干嘛去了?”周沉问,“一整天消息都不回一条,我真以为你出事了。” 他焦急烦躁了一上午,甚至已经求助沈宇让他联系一下秦桑,得到的结果与他的无异。 大脑不停在质问自己,若是她真发生意外了他能怎么办。 可思来想去发现自己除了一遍遍给她发消息,单方面地等她回复以外,自己真的别无他法了。 而因为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束手无策又无计可施,让他愈加地暴躁,想把整个地球都掀了把她找出来,但终究只能是“想”。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他却也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他才突然发现他们俩之间的联系居然单薄得如此可怜,只靠着一个随时都可被关闭的聊天框在支撑着,并且还是单向的,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彻底切断和他的联系,甚至无需提前通知他一声。 “啊,就……”秦桑停顿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要编什么借口好,干脆也不编了,直接敷衍带过就完事,“就有点事忙去了,回来倒头就睡,刚有空看手机呢!” 周沉没错过她那可疑的小磕巴,语带疑惑和质疑:“真的?忙什么了?” “额……”刚睡醒的小脑袋还不是特别机灵,秦桑是真憋不出来半点东西,“反正就是忙去了!” “好,你没事就好。”没想到如此明显的敷衍,周沉居然也没再追问下去,轻而易举地就放过她了,好像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她平平安安的就好,他只在乎这个。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的,透过电话传出来更添了一种磁性感。 秦桑的心脏猛地像是被电流给击中,酥酥麻麻的。 用这种腔调说这么温柔的话。 太犯规了啊周沉。 接我一下 秦桑险些手软得拿不住手机,好像近距离听见他好听嗓音的那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软绵绵得没有力气。 可听见他说这种话,秦桑又一个没忍住,委屈一下涌上心头,还怪想哭的。 周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而不是经常她说一句他怼十句,把她怼得无力反驳哑口无言了? 怎么感觉他最近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呢? 但要她说一下哪里不一样,她倒是也没办法具体地说出个三二一来。 问就是直觉。 额虽然她的直觉好像向来不太准就是了。 秦桑皱着眉头思考,到底是哪个契机让他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了大暖男。 结果是没思考出来。 但她其实很想告诉他有事,想把一切都告诉他,想跟他抱怨,跟他诉苦,好像只要和他说了之后,一切就都会慢慢好起来一样,仿佛他是万能的神明,虔诚地向他许下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可他似乎并没有听她说这些的义务。 所以秦桑也只是想想,最终仍是缄默不言,不说没事,也不说有事。 有时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答案。 气氛突然安静,但周沉竟然也没有到此为止挂断电话的打算,反而主动换了个话题问她:“昨晚没睡好?” 额好吧,兜兜转转居然还是往她的伤心事上戳! 想到自己昨晚是因为什么而睡不着,结果今天居然像是只被当做可以研究的对象来看待,甚至还让她带上周沉一起被研究,秦桑就又气又憋屈。 “对啊——”她懒洋洋地拖着腔调,整个人瘫软地往床上一倒,不是很提得起兴致的样子,“失眠了。” “嗯,导致失眠的原因有很多种。”没想到周沉听了之后,居然不关心关心她,而是在那边给她上起了医学课,一本正经分析给她听,“可以是因为环境问题,学习上或其他方面的压力,不良的睡眠习惯,心理问题等等。你的家庭环境不错,现在正在放假也没学习压力,睡眠习惯好不好我看不见,心理问题好像有……” “打住!”秦桑忍无可忍地打断周沉这个直男式发言,“谁要你给我看诊了啊周大夫?” 难道医学生就爱随时随地搬知识讲道理? 她今天已经受够看诊了! 再也看不了一点! 她恨医生! 再也不想看见了! “嗯,那不看了。”周沉今天格外的好说话。其实说了这么多,把自己无聊又没意思的医学知识都搬出来说一顿,不过就是为了一句,“所以为什么失眠呢?” 长篇大论浓缩下来,只是关心的八个字。 好吧,她恨医生,但恨不了周沉。 周沉猝不及防却又直截了当的一问,让秦桑懵了一会儿,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才迟钝又稀里糊涂地回应:“啊,嗯……不知道,就脑袋乱糟糟的,总在想东想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想睡的,但就是很清醒。” 周沉听后说:“下次睡不着可以找我。” 当然,如果可以,他希望她再也没有这样睡不着的时候。 “啊?”秦桑不过脑子就下意识问,“找你干嘛?给我说睡前故事?” 周沉轻笑出声,低低的,很好听:“嗯,给你讲几节医学课,估计够你睡了。” 秦桑:“……你滚!” 不过两个人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聊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情侣在煲电话粥。 后来还是唐晓茜来敲门喊她吃晚饭的时候,秦桑才放下手机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靠,都快七点了啊?” 然后看了眼屏幕上和周沉的聊天时长—— 一小时零五分三十一秒。 妈呀,他们是真能说啊。 哪儿来这么多话说呢? 他们有说了这么久吗? 怎么她感觉才没过一会儿呢? 周沉应了声:“对啊。” “诶马上来!”秦桑对着门外的唐晓茜应了声,才对周沉道,“我妈喊我吃饭了,先挂了啊!” 周沉:“去吧,我也吃饭了。” 他爸妈早就喊他吃饭了,但这边还在和秦桑说着话,就让他们先吃不用管他了。 “好勒!”秦桑答应,最后在说拜拜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别别扭扭地跟周沉说了一句,“谢谢你啊。” 或许周沉可能不知道她在谢什么,但秦桑不得不承认,周沉这一通电话,给她带来的这一场平平淡淡的聊天,确实让她对于早上的事没那么耿耿于怀了,至少短暂地让她把那些烦心事都给彻底遗忘,有了一小时称得上快乐的时光。 仿佛一场雨后闷热的午后,蓦然吹过一阵和煦的风,不着痕迹地就把让人烦躁的闷热给轻飘飘带走。 所以她还是得谢的。 可周沉又怎么会不懂。 他虽然不是心思特别细腻又敏感的那类人,但秦桑有点不对劲,他却是能够一下就察觉出来,好似那为数不多的心思悉数倾注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了。 可他也发现了她不想被发现的想法,所以才没明着去安慰或逼迫她说出来,只是陪她随便聊聊天,希望她能稍微开心点。 “不用谢。”秦桑倒是没想到周沉居然毫不客气地揽下了她这一句谢,还大言不惭要求她,“开学的时候再想想怎么回报我就行。” “……”秦桑一脸无语。 周沉什么时候脸皮也和她一样厚了? 不过看在他确实有那么点安慰到她受伤的小心灵,秦桑大人有大量地不和他计较:“哦,我再想想吧。” 周沉:“行,去吃饭吧,挂了。” “拜拜咯!” “嗯。”周沉认真地一字一顿道,“再见。” - 秦桑是真没想到,周沉的“再见”居然是真再见,字面意义上的那种,还来得这么快。 正和她爸妈坐在客厅看电视,腿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秦桑拿起手机一看,两只眼瞬间就瞪直了,整个人甚至激动得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这动静实在是过于大了,秦正和唐晓茜要想不注意到都难。 唐晓茜抽空瞟了一眼她:“怎么了呢?” 没想到秦桑回都不回一句,急匆匆地往门口冲过去就已经开始换鞋,牛头不对马嘴给还在两脸懵逼看着她的两人报备一句:“爸妈,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人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身影消失在玄关处。 秦正、唐晓茜:“……” 女儿总是一惊一乍想一套做一套究竟是随了谁? 唐晓茜继续看电视装作不关她的事。 而秦桑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正逐渐变暗,就快自动熄灭。 漆黑得有些模糊的屏幕上挂着三条消息通知,来自大骗子。 大骗子:【我在你们小区。】 【能不能出来接我一下?】 【迷路了……】 扑了满怀 秦桑跑出了家门才想起自己没问周沉在哪儿,她这么瞎跑一顿也没用,于是又一个急刹停住了脚步。 她先是给他发了一串问号和感叹号表达一下自己此时此刻激动得无以复加的心情。 秦桑:【?????!!!!!!】 然后才问他:【你在哪儿?】 【附近有什么?】 周沉秒回。 大骗子:【有棵树。】 秦桑:【……】 不是,这一整片小区这么多树呢,她上哪儿知道是哪一棵啊! 【还有呢?】 【还有辆车。】 秦桑:【……】 她是真的想揍人了啊喂! 【你认真说啊!】 【别闹!】 周沉无辜死了,他的附近确实只有这些,连个路牌都没有,他想具体跟她说是哪条路都不行,只能这么说了啊。 大骗子:【我很认真。】 【你等等,我再往前走走。】 秦桑这个急性子那是一点也等不及了,直接一个语音打了过去。 周沉一接通,秦桑就先没忍住吐槽:“你要不要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 周沉也觉得自己的回答确实荒谬得可笑,没忍住轻笑了一下:“确实有点离谱。” “你也知道啊?”秦桑反问,然后道,“有没有路牌什么的?” “在找呢。”周沉边往前走,左看右看,边回复,“有了,xx路八号。” “你怎么能跑这么远?”听见周沉的回答,秦桑其实已经脚下生风飞速地走了起来,朝着周沉所在的那条街走去,“我家在二,你能跑到八去也是厉害啊!” 周沉尴尬地抿了抿唇,不愿承认他是没找到二就一顿瞎走,结果不知不觉走远了,居然都已经走到八了。 听见她似乎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伴随着轻微喘息声,周沉赶紧道:“你慢慢来,别急。” 可内心又实在享受这种她总是坚定地向着他跑来的感觉。 秦桑边喘气边道:“这不是怕你一个人被坏人给抓走了。” “……”周沉默了一瞬,“你就是那个坏人吧?” “是是是。”秦桑气喘吁吁的,“等着我来抓你,别乱跑。” 周沉居然乖乖应了声:“好。” 让秦桑莫名有种自己是去捡家里迷路的小朋友回家的。 跑着跑着就没忍住笑了声。 跑到周沉说的那条街时,秦桑远远就看见路灯下站着的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 虽然在收到他的消息的时候已经震惊过一回了,可当真看见周沉真的就站在自己小区里某条街时,她还是又震惊了一次。 总觉得在橘黄色路灯笼罩下的他朦胧得有些不真切,仿佛只是路灯投射出来的一道幻影和假象,她奋不顾身扑过去也只会扑了个空。 大脑这么想着,身体居然已经无意识地开始跟着行动起来,朝着周沉的方向飞奔过去。 仿佛身体已经不受理智控制,要肆无忌惮地违背意识,发一回疯。 周沉是背对着她的,大概没猜测到她会是从另一个方向来。 再回过身时是因为听见身后急促且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结果刚转过去,就看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直直看着他跑过来,距离已经缩短到了该减速的时候了,她却是速度未减分毫。 周沉疑惑了不过半秒,就被迎面奔来的人毫无预兆地扑了个满怀。 猝不及防被她冲击的速度撞得往后踉跄了两步,但周沉还是努力稳住了身子,牢牢地接住了扑过来的她,双手下意识环住了她细瘦的腰身。 周沉愣了一秒,反应了片刻眼前的情况,才低下头去看她。 这一低头,就和抬着头弯着两只眼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女孩撞上了视线。 那一瞬间,周沉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是他前所未有,往后也不会再有的一种感受。 仿佛被一只热情的小狗扑了满怀,身后的小尾巴兴奋地左右摇动,毛绒绒的毛发蹭得他心脏都跟着软得一塌糊涂,让他想狠狠揉一揉这只乖小狗。 大概是因为感受到了实体,知道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秦桑很是高兴,一时都忘了要撒手,甚至没反应过来他们俩的姿势此时有多么的暧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异地恋很久终于见上一面的小情侣。 她激动道:“妈呀!真的是你!” 也不知道她这一句感叹怎么戳中了周沉笑点,反正他就是笑了一下,在路灯的衬托下居然很是温柔似水:“嗯,是我。” 不过被激动冲昏了头脑的秦桑没注意到这种细节,继续十万个为什么:“你怎么过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的?!” 周沉说:“我妈告诉我的。” 街上偶遇那天之后,他回去就和他爸妈求证了一下,结果还真和秦桑妈妈说的完全一模一样。 今天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问他妈还记不记得秦桑家在哪儿,没想到他妈记性好,十七年过去一点没忘,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秦桑地址搞到手了。 徐璐说完后才想起来问:“你突然要人家地址干嘛?” 周沉敷衍:“有事找她。” “哦——”徐璐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你喜欢人晓茜家的姑娘啊?” 周沉对着他妈倒是没那么不敢承认,直接点头:“嗯。” 结果倒是他的直接把徐璐给吓得半死,差点以为回来的不是她儿子周沉。 徐璐还真没觉得自己儿子会是这么干脆承认自己感情的一个人,听他这么说甚至当场就要买东西和他一起过去登门拜访秦桑一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她这是要去提亲了。 最后在周沉好说歹说找了各种各样借口的劝说之下——比如这么晚了打扰人家不好,突然造访太突兀太不礼貌了,最主要的是他和秦桑还是朋友——才终于把徐璐给说服,决定改日再去了。 秦桑刚先问他妈怎么知道呢,复又想起他们以前还是一个小区的邻居,就闭嘴了。 旁边有一对爷爷奶奶路过,看见路灯下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笑呵呵感叹道:“哎哟现在的小情侣哦——” “真好哦,我们以前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呢——” 无意间听见爷爷奶奶对话的秦桑一脸懵逼地看过去,又低下头看看自己和周沉的姿势,一侧头又看见路灯投射出的他们的影子——紧密相贴,一看就恩爱得难舍难分的样子——吓得秦桑一个激灵,一下撒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和周沉拉开距离,直到他们的影子不再重叠后才停下脚步。 妈呀,她都干了些什么? 太丢人了! 怎么就这么主动地抱上去了啊啊啊! 而怀里陡然一空,失去了一团温热小东西的周沉感觉有些失落,缓缓地放下了手。 秦桑站在原地不敢抬头看周沉,寻思着要说什么好。 似是为了缓解她的尴尬,周沉率先打破沉默,且没有提到她此刻不想听到的问题,而是问—— “喝酒吗?” 自愿上钩 “???”秦桑一脸懵逼地抬起头,一下都忘了要尴尬,再次向周沉确认一遍似的,又重复了他的话,“喝酒?” “嗯。”周沉看着她点了点头,一副“你没有听错就是喝酒”的认真表情。 秦桑:“……” 就挺突然的。 - 几分钟后,街角某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秦桑和周沉站在一个摆满了各种饮料的冰柜前。 周沉朝冰柜一扬下巴,问秦桑:“想喝哪种?” 秦桑活这么久就没怎么喝过酒,也就过年的时候她爸会买点,她就蹭个一两口喝,连自己真实的酒量究竟如何都没测试过。 所以看着琳琅满目的饮料,秦桑一下就有些怂了,弱弱地问了一句:“我拿饮料行吗?” 周沉似是挑衅般对着她挑了挑眉,不答反问:“没喝过酒?” 秦桑抬手,拇指和食指几乎贴在一起,做了一个“很少很少”的手势:“只喝过这么点。” 周沉了然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理直气壮地怂恿她:“那今天就放肆一次,喝一罐。” 在周沉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之下,秦桑居然有那么一点被说动了。 见她似乎还在犹豫,周沉又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放心,真醉了我保证绝对安全把你送回去。” 周沉这一句保证直接就让秦桑狠狠动摇。 那就勉勉强强信一下他吧。 “行,你说的啊!”秦桑说,“得完完整整送回去,别给我搞一身伤啊!” 周沉失笑:“行。” 把她搞一身伤,他哪儿舍得。 下一秒,秦桑视线一转,直接兴致勃勃地看起了酒,不过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它们具体有什么区别,便抬手碰了碰周沉手臂:“诶,哪个好喝点啊?不要太苦的。” 周沉隔着透明的柜门指了一下其中一种:“这个。” “好咧!”秦桑毫不犹豫,周沉指哪她就打哪,居然难得的言听计从,打开柜门就要拿酒。 周沉顺便道:“给我也拿一罐。” 结完了账,两人走出便利店。 秦桑正想问周沉上哪儿喝呢,不会让她直接和他在路边席地而坐,大庭广众之下就喝起来吧? 大概是相处得久了,周沉仿佛都已经能够读懂她的心,在和她对视上的一瞬间轻轻勾唇,神秘兮兮对她道:“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秦桑:“?” 疑惑归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周沉上了他刚打到的车走了。 居然一点也不怕他把她给骗去卖了。 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越来越陌生。 是一片她从没来过的区域,而且人烟显然比刚才的街上还要稀少,发展也没那么好,环境和设施看上去都一般般。 虽然明知周沉不是那样的人,但秦桑还是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腿,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呢?别不是真要把我卖了吧?” 周沉抬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反问:“你会数钱吗?” 秦桑并没有听出来他的画外音,还傻愣愣点头:“会啊!” 周沉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好,卖完了就交给你来数钱。” 终于听懂的秦桑:“……” 然后恼羞成怒地一拳砸在了他的手臂上:“数个屁,我全给你私吞了!” 开车的司机大哥听见他俩的对话,笑呵呵道:“你们小两口还挺有意思哈哈哈!” 秦桑立刻怒目瞪圆反驳:“谁和他小两口了!” 周沉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反驳。 但还是又一次被秦桑的直接狠狠扎了一刀。 他真的从未如此恨过“朋友”这个身份。 若是再试图往前进一步可能会彻底销毁这个身份,但退一步又不甘心也不舍得。 一个夹在中间,让人进退两难,也让一切关系都变得模糊暧昧的身份。 他恨透了。 不再给司机开口的机会,深怕自己又被秦桑在不知不觉中给扎得心脏都鲜血淋漓,周沉开口和司机道:“前面路口停一下就可以了。” 也不纯粹是为了逃避才这么说,确实是到了目的地了。 “好勒!”司机爽快印象,转进路口掉了个头停车,“到咯!” 两人道了谢便一前一后下车。 秦桑站在只有一盏路灯的路口,看着空无一人乌漆嘛黑的街,有点风中凌乱。 尤其司机一把车开走,还卷起了一阵风,她更凌乱了。 正片区域都萧条静谧得可怕,除了他们两人,一个人影也没有。 路灯隔老远才有一盏,且灯光都不是那么亮,甚至还有几盏在一闪一闪,仿佛随时都要彻底宣告罢工了一样。 街道两边都是那种老式房屋,有的已经有些破烂,屋顶上的铁皮卷起一个角,墙体或斑驳或坑坑洼洼,但至少还几乎每家每户都亮着灯,显然并不是一个完全废弃的区域,只不过是被飞速发展的城市给远远抛在了后头。 秦桑是真不理解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地方”,越发怀疑周沉就是坑她来着。 下一秒,周沉居然往一条狭窄得只能一次供一辆车开的路一指然后说:“我们还得再往里走走。” “?”秦桑直接黑人问号脸:“还往里走?!” 她瞄了眼那条路灯更少的街,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打起了退堂鼓:“我说,要不咱别去了,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吧?” “没事,这里很安全的。”周沉低声安抚着她,同时已经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前方脚下的路,然后转头朝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怕的话可以抓着我。” 秦桑怎么可能当着周沉的面承认她害怕呢,于是目光很是留恋地看了眼周沉宽大的手,最终还是狠心地一扬下巴挪开视线,嘴硬道:“我才不怕呢,走!” 周沉也知道她是在死鸭子嘴硬,但却一点也不急,而是收回了手:“好。” 反正等会鱼儿总会上钩。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 周沉毫无预兆地就迈开了脚步,吓得秦桑一个激灵也赶紧跨一大步跟了上去,生怕自己被丢下。 妈呀,这要是被一个人扔在这种地方…… 秦桑是想都不敢想。 她大概会死掉。 虽然有路灯和手电筒的加持,但光线仍旧不是那么充足,充其量只能看见脚下几米内的一小圈范围。 秦桑有些艰难地跟在周沉身边,想抓住他的衣摆但又想到刚才自己那么硬气说不害怕,这一抓岂不是打脸嘛,于是硬生生忍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黑漆漆的周围有人在跟着自己,搞得她边走还像是做贼一样时不时就一惊一乍回头看看,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有。 呜呜呜妈妈,她想回家! 周沉注意到身边女孩的动静,憋笑憋得辛苦。 一阵凉风陡然吹来,凉意自背后袭来。 这回是直接给精神本就处于紧绷状态的秦桑吓得一个大颤抖,整个人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周沉的手臂,仿佛溺水之人抱着最后一根浮木:“呜呜呜什么东西!” 周沉嘴角得意地勾起。 看吧,他说了。 鱼儿会自愿上钩的。 敬星辰大海 兀自高兴完了的周沉还不忘安抚一下被一阵风吹一下就吓得炸毛的小猫:“没事,我在。” “你在有个屁用呜呜呜!”秦桑边骂人又边把人的手臂抱得死死的,差点没给他抱得麻痹了,主打一个口是心非。 周沉故意逗她,作势要把手臂抽出来:“哦,那我走了。” “诶别别别!”秦桑更加用力地拽住他的手,目光还在小心翼翼地盯着周围,“别走啊你!不是你硬要把我拖来的嘛!” “好。”周沉失笑,“别急,快到了。” “我急死了都!”秦桑气鼓鼓地瞪了眼这位大晚上把她骗出来走黑灯瞎火的路的大恶人,“再不到我真要回去了啊!” 话音刚落下,周沉便顺势停下脚步,然后道:“到了。” 秦桑看着眼前的居民楼楼梯:“……?” 不会还要她徒步爬楼梯上去吧?! 下一秒,周沉肯定了她的疑问:“爬吧。” 秦桑:“?!” 特么的大晚上的带她跑这么老远就为了来爬梯? 有病的不是她,是他吧!! 秦桑要崩溃了,内心那是一万个不想爬,但总不可能让周沉自己爬然后她一个人在下边等着,那她确实宁可选择前者。 行,她认命了。 爬,老老实实爬,都给她爬! 况且楼道里还有灯,确实比外边的一片漆黑让她来的安心点。 秦桑努力自我安慰,边双手叉腰一步一小喘两步一大喘跟在周沉身后爬楼梯。 而走在前边的周沉却是一点气都不喘,爬楼梯于他而言跟喝水一样,轻松得不行,可见平常没少锻炼。 他悠然自得地回过头看已经直不起腰的秦桑:“很累?” “废……废话!”秦桑抓着楼梯扶手努力抬起如灌了铅的腿往上迈,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没好气回周沉。 她觉得自己每多说一个字,喉咙都多被凛冽的冷风刮过一次,甚至已经隐隐约约能尝到一点血的铁锈味道。 周沉好心提议:“要不休息一下?” 秦桑胡乱摆手拒绝:“不用,快爬,我今天高低得爬上去!” 与其休息,不如让她一次性受完折磨爬完这七层楼的破楼梯! 周沉朝身后伸出一只手,问:“要抓着我吗?” 秦桑没伸手,只是摇了摇头,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断断续续的:“抓……抓你,不如你把我……背上去……” 没想到周沉居然一点犹豫都没有:“也可以。” 斩钉截铁得好像背着她走是根本无需考虑的事情,只要她开口,他就可以做到。 他直接的答应反而让只是随口说说发发牢骚的秦桑愣了一下,才道:“不用,我瞎说的,你少……少跟我说点话就行。” 终于站到顶楼的平台时,秦桑腿一软,也不顾脏不脏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喘息,疯狂攫取氧气:“累……累死我了!” 今天的运动量严重超标! 周沉在她身边蹲下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她红扑扑的脸颊,轻笑了一下:“辛苦了。” 秦桑无语地斜了眼他,话都不说了。 请问这句“辛苦了”有什么作用! 拿出点实际行动,给这栋楼修个电梯吧! 想到等会儿还要爬下去,秦桑有种想从七楼一跃而下的冲动了。 不过周沉居然没有借机说她身体不行什么的再气一下她,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估计是怕她气不过直接原地晕过去。 周沉大概也没想到,他在秦桑心里的形象居然已经惨到了这种地步。 几分钟后,稍稍缓过起来的秦桑才目光满含威胁地看着一直安安静静蹲着陪她的周沉道:“你要是说不出这个地方到底好在哪里,我真的会闹!” “好。”周沉很配合她笑着回答,站起身后又一次朝她伸出了手,“起来吗?”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 前两次毫无例外都被拒绝了。 但这一次,秦桑终于伸出手握了上去。 触碰到她的手的一瞬间,周沉就收拢了五指,紧紧把她的小手扣住,像是不想再让她有任何一点逃开的可能。 秦桑借着他的手一用力,站起了身。 本以为周沉会就此放开手,没想他他竟然似乎全无要松开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朝前走。 秦桑跟着他,一路走到了顶楼平台的最边缘。 原本还想问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可当越靠近围墙边,视线不再是眼前只抹了水泥没上漆的墙后,秦桑顷刻间就不说话了,因为眼前的一切已然将答案告知了她。 在她眼前如画卷般铺展开来的,是这座城市的小半片夜景。 星星点点的灯光将大地点亮,恍如天幕和大地调转了过来,他们脚踩着的其实是广袤且布满繁星的夜空,星辰一直都触手可及。 “哇哦!”秦桑兴奋地跑到围墙边,周沉便顺势放开她的手,让她去追逐繁星。 毕竟再继续抓着也不合适。 也幸好秦桑没有恐高症,感凑在围墙边这么看,否则周沉怕是白带人来了。 周沉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站着,然后听见她感叹一句:“好漂亮!” 他侧过头去看她的侧脸,看见她在黑夜中仍然晶亮的眼眸,比城市的灯火,天上的星光都要璀璨,无意识地就在想:她比一切都漂亮。 风吹起他们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飘扬。 如果时间会永远定格在这一秒,他是愿意的。 秦桑转过头,就和他比夜风还要柔和的视线撞上。 不知道是因为夜晚、星光和风这三种元素混合在一起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让她产生了幻觉。 秦桑愣了一下,才迟缓地想起来自己要问些什么:“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呀?” 那语气激动得,和几分钟前一路走一路爬楼梯就一直在骂骂咧咧嫌弃周沉的态度截然相反。 “偶然来过一次。”周沉只是轻描淡写带过,并没有细说,但秦桑也没追问,被眼前的风景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和注意力。 “啪”的一声,是易拉罐被打开的声音。 秦桑循声望去,看见周沉举着一罐打开的啤酒递给她:“喝吗?” 似乎觉得这夜景配啤酒还真再合适不过,秦桑心底已经一点犹豫都没有,仿佛被周沉低沉的嗓音给蛊惑了般,伸出手就接了过去。 过去有些时候了,并没有那么冻手。 周沉也打开了自己那罐,见秦桑只是拿着酒傻愣愣地看着没动,主动伸过手用自己那瓶和她的轻轻碰了一下,仿佛一对恋人接吻时的一触即分。 “敬快乐。” 听见周沉的声音,秦桑恍然回过神来,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心中一片了然,一下化成了一滩水,和酒瓶外滴落在地的水珠一样。 无需再多言语,已然表达一切。 她笑笑:“敬星辰大海。” 不只是朋友 秦桑直接喝了一大口,咽下去的一瞬间差点被苦得原地去世,没忍住皱着眉“啊”了一声。 周沉看了眼她,无声勾唇笑笑。 这一刻,在夜风轻柔的吹拂下,周沉才有些迟钝地意识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她,无论她做什么都觉得有趣又可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大概从很早以前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有那么点喜欢上她了吧? 只不过太过于朦胧了,要让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他去发现那微乎其微的异样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围墙边,一口接一口地小口喝酒。 没人开口说话却也一点不尴尬。 秦桑还真没尝试过自己喝完一整瓶酒,也不常喝酒,所以喝的时候不太懂控制,当做和白水一样在喝,所以只喝了小半瓶就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起来,酒劲上头那种感觉。 正在这时,周沉突然开口唤她:“秦桑。” 被酒精稍稍侵袭的脑子转了大概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周沉在喊她,秦桑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唔?” 察觉到秦桑的不对劲,周沉转头看过去,黑夜中看不太清她的脸,但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总觉得眼神是清明的,也不像醉了的样子,周沉便打消疑虑,说:“问你个事儿。” “哦。”秦桑仰头直勾勾看着周沉,乖乖点了一下头。 乖巧可爱得周沉想不顾一切把人摁在怀里好好揉一顿她柔软的发丝。 喉结诡异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周沉才开口:“为什么你和沈宇他们相处得这么好,和我就这么别扭?” 秦桑疑惑不解地眨了几下眼睛,满脸写着无辜地看周沉,反问他:“有吗?” 原谅她仿佛漂浮在大海里的脑袋一点也想不起来,即使想得起来她也自我感觉没有。 “没有吗?”周沉也学会了用秦桑的话术回怼她,轻笑着陈述事实,“时不时就要怼我一句,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面莫名其妙和我较劲,都不是吗?” 秦桑嘟着嘴蹙眉回忆,似乎还真有那么回事。 但她浑身上下哪里不硬,就嘴硬,是不可能承认的,甚至还要甩锅周沉:“那得怪你!” 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周沉哭笑不得:“又怪我了?” “对啊!”秦桑斩钉截铁地点头,有理有据,一副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口吻,“谁让你一开始先骗了我你叫周浮,我可是很记仇的,都写在小本本上了!” 回想起他们的初遇,周沉也有些想笑。 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编出这么离谱又草率的名字来,而她竟然还傻乎乎的完全相信了,甚至找了他这么久。 不过倒是没想到,一切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当时明明是想竭力避开才撒了个小谎,希望他们最好再也没有交集,可现在显然与当时的想法全然背道而驰。 似乎一切的一切早在他在小礼堂内不小心踩到她一脚后就注定朝着这个方向不可挽回地狂奔而去了。 他注定要喜欢上她。 不过听了她这个理由,周沉发觉自己也无法反驳,确实是他骗人在先,只得老老实实认栽:“好好好,怪我。” 秦桑倒是没被他这副宽宏大量地揽下错误的举动给蒙蔽了双眼,轻轻地哼了一声:“本来就怪你。” 周沉嘴角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他抿了一小口酒,用酒瓶将其稍稍遮掩,也为自己接下来的问题借酒壮胆一下。 “那……”将嘴里苦涩又辛辣的液体咽下,周沉侧头看她,“我们是朋友吗?” 没想到秦桑竟是毫不犹豫,连一丁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当然是啊!” 但周沉却不知道究竟该不该为这个答案感到高兴。 是朋友,但好像也仅仅只能是朋友。 她甚至没有动摇过。 好似他在她那里永远只能被摆在朋友的位置上。 秦桑也转过头,不满地质问他:“怎么,难道这么久了你都没把我当朋友吗?!” 周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仔细看的话其实略带苦涩,不知道是不是被酒精沾染的缘故:“当啊。”他声音极轻地又补上了一句,“当然是……朋友。” “嘿嘿,那就好。”得到想要的回答,秦桑满足地眯着眼笑了笑,回头继续美滋滋吹夜风看风景。 于是她错过了身边人好似有些难过地垂下头,视线像是不聚焦般落在她身上,轻飘飘地再次开了口:“也希望不只是朋友……” 但他的声音太过轻了,仿佛只是嘴唇在无声地动。 大抵是本就没想过要让她听见,所以才让它的分量比羽毛还要轻,轻得只要夜风拂过就能将其捎走,不留一丝痕迹,所以也不会给她施加哪怕一点压力。 她还是她,那个永远看似大大咧咧又傻乎乎但偶尔还是会心思细腻一下的秦桑。 自由的秦桑。 两人吹着晚风,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聊聊天,除了有点小冷之外,倒是还挺惬意舒适。 秦桑只觉整个人都是放松的,像轻飘飘又无拘无束地被厚重却绵软的云层托着走,去哪儿都无所谓,她只需躺在上方闭上眼享受。 喝酒的速度慢下来后脑子里那股酒劲也逐渐消退,并且没有再往上来一下那种感觉,秦桑稍微觉得好受多也清醒多了——也有可能是被冷的,虽然她穿得挺厚出门,但大秋天的晚上站在这种高地势的地方吹这么久的风还是有点小扛不住啊! 于是秦桑正和周沉说着话呢,冷不丁地就打了个打喷嚏:“哈秋——” 周沉见状,也不再让她多待,开口道:“先下去吧。” 夜景也看够了,酒也喝完了,秦桑揉揉鼻子含含糊糊应道:“唔——” 然后率先迈步往回走。 再多吹几秒钟她估计明天真要感冒了。 周沉跟在她后面,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 秦桑刚回头,他就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穿着吧。” 她看了眼周沉身上仅剩的一件毛衣:“……你不冷啊?” “不冷。”周沉说,“你穿着。” “哦。”秦桑乖巧地应一声,老老实实把他那件比她大了一圈半的外套穿上,毕竟是真冷,不穿白不穿。 不过这一穿她才真真实实感受到自己和周沉的体型差距有多大,在他身上刚刚好的外套,她穿上就仿佛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甚至不能用oversize来形容,已经快变成裙子了,两只手距离袖口还有一小段距离,指尖都冒不出来一点。 在后边看着自己的外套将小小一只的她完完全全地笼罩住,周沉内心升起某种异样得不合时宜的感觉,满足的同时又搞得他有些心痒难耐。 好想不顾一切走上去从身后抱住她,代替那件有他的体温和味道的外套。 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永远不会扔下你 下了楼,秦桑本以为今天就这样了,和周沉并肩往外走,准备等会儿打个车就回去了。 然后秦桑猛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不是,这么晚了这里还有车吗?” “有。”周沉回答得毫不犹豫,想来是曾经也这么晚才从这里回去过,哪知道下一秒他又补了一句,“真没有也会把你扛回去的,放心吧。” 秦桑:“……”怎么感觉他最近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难道是太久没见,生疏了? 她无语凝噎地看着周沉:“我放心不了……哈秋——” 话未说完,秦桑在冷风猝不及防的偷袭下连续打了三个大喷嚏,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要崩开了。 “妈呀,明天……”秦桑揉揉鼻子感叹一句,一抬头就看见陡然立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 而周沉接下来的动作一下就让她噤了声,大脑仿佛在顷刻间内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给抽空,蓦地就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些什么。 周沉伸出双手拉住她刚才随意穿在身上的他的外套,替她把外套拉好并紧了紧,随即弯下腰帮她把拉链扣好,一把拉上,把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包裹在他宽大的外套里。 外套被合上后,原本鼻尖处一直似有若无萦绕着淡淡的独属于周沉的特殊味道似乎也变得愈加浓烈,再强劲的风都无法将其裹挟走,争先恐后地钻入她鼻腔之内。 整个身子也在瞬间内被一种温热给轻柔地包裹住。 两种鲜明的感知微妙地混合在了一起。 以至于恍然间,秦桑有种自己不是穿着外套的错觉,而是跌进了外套主人宽敞又温暖的怀里,被他的双臂紧紧揽住,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从他身上汲取源源不断的热意。 舒服的,也意外地令她感到放松的。 并没有一点排斥或不适。 “穿好。”整理好外套的周沉,“别真感冒了。” 秦桑呆呆地看着他,不作回应。 其实是大脑还未缓过来,像是被浸泡在三十七度的温水里,舒适得一下就放松了过头,忘了运转。 周沉撩起眸子,见女孩只是愣愣地抬着头看他,一副乖巧地任由他摆弄的洋娃娃的样子,心底还真有种想把她偷回家给她买各种好看的衣服和饰品打扮她的冲动。 怎么能这么乖呢? 担心再这么看下去,自己的克制力真的霎时间在她小狗般的目光下彻底瓦解崩溃,做出一些超出她接受范围内的事,周沉只得赶紧逼迫自己移开目光,手转而伸到她身后,将外套连带的兜帽往前一拉。 宽大的兜帽一下就将她小小的脑袋给完全罩住,兜帽边缘甚至往下掉了点,也一并遮住了她那双只要不经意对视一眼就能不知不觉中将人给蛊惑的眼。 但她此刻被笼罩住的模样确实有点好笑。 “别看了。”周沉轻笑出声,将手收回,“走了。” 秦桑回过神来时,只觉上帝在她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一片黑暗。 她低下头,兜帽顺势往上滑了一点,让她勉勉强强能看见前方已经走出一点距离的周沉。 反应过来自己被丢在原地,秦桑吓得一个激灵,不管不顾就往前跑去:“你等等我啊啊!” 周沉正走着,后背就在她脚步声凑近的同时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嘶——” 他回头,就看见女孩气鼓鼓地把兜帽往后一撩瞪他:“你再扔下我试试!” 听见秦桑这句话,周沉反倒愣了。 明明知道她是无心的,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个意思,但周沉还是忍不住把她的每一句话都很认真地去对待。 他看着她,语气很是严肃,仿佛在做着某种只要违背了就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誓言:“不会,永远不会扔下你。” 神经大条的秦桑并没有体会到周沉话中还有话,只是不大相信他这个恶绩满满的大骗子,哼了声,告他状:“少来,你刚刚才扔!” 周沉:“嗯,我错了。” “……?”没想到周沉认错认得如此之干脆,跟妻管严一样,好像只要晚一秒认错就要跪一整晚的键盘似的,搞得秦桑又是一愣,回过头眼神略带质疑地上下打量身边的人。 最近好像只要她一说他什么,无论她占不占理,他都会毫不犹豫认错来着? 突然良心发现了? 还是…… 周沉任由女孩打量她,片刻后,就听她蹦出一句:“你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周沉:“……” 那张小嘴果然吐不出来什么好话。 不语出气人那是不可能的。 “没坏。”但周沉还是沉住气,尽管很无奈,还是回答了她。随即他话锋一转,不再给她气到他的机会,“打球吗?” 秦桑被问得猝不及防,又是和之前周沉问她喝酒吗时一样的反应:“……啊?” 这话题跳转得也太快了吧?! 一个小时后。 刚和周沉回他家把篮球拿上就被周沉拽到他小区附近的篮球场的秦桑:“……” 还真说打就打啊? 时间也不早了,篮球场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俩,跟包场的vip一样。 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让秦桑回过神来。 顺着声源看去,就看见控了几下球大概是在找手感的周沉握住球,原地起跳,手腕一勾,随随便便就是一个三分,有点分量的篮球在他手里就跟玩具一样,有自动定位似的准确无误落入篮筐内。 “哇哦——”秦桑感叹一声。 听见动静的周沉落地后侧头看她,朝她露出了一个能把a大他的迷妹们都一瞬间迷晕的笑容,一点也不客气:“谢谢夸奖。” 要知道,他在学校打球时,进球后从来不会露出这种张扬中带着嚣张又满是少年人意气风发的笑容的。 秦桑是何其有幸才能私底下看上一眼。 当然,她并不知道也不认为这是多有幸的事。 好吧,她得承认好看是好看啦,跟动漫里那种中二男主角一样,虽二但颜值在那里,二起来都比别人帅上一点。 听了周沉厚脸皮的发言后,秦桑也只是皮笑肉不笑,恢复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呵呵了两声:“不客气。” 她算是发现了,周沉这人现在的脸皮已经和她五五开了。 周沉小跑过去把球捡了回来,问她:“想玩吗?” 他这么一问,秦桑沉睡已久的篮球魂倒是有些觉醒过来的迹象,蠢蠢欲动,手痒痒的,有些心动。 她看了眼空旷的篮球场,纠结了不过几秒,就下了决定。 周沉本以为自己还要再费几句口舌来说服她,就见女孩已经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点头:“要玩!” 心疼我啊? 原本已经做好教人的准备,甚至已经在大脑里想象了一下自己当她“教练”的样子,没想到秦桑居然略懂篮球,那些基本的根本不需要他来教。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她以前打过篮球。 但他也一点不意外。 她似乎有很多事情都是他不知道的。 比如为什么执着于让他打她,比如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她就如同一个惊喜盲盒,还是俄罗斯套娃般套了一层又一层的那种,在打开之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里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但总归是会让他感到惊喜和意外的。 而他对于这种开盲盒的过程也乐此不疲。 每打开一层都会让他意外一次,也更了解她一点。 所以亲自一层层打开,直到最后直达她内心最深处,对他来说也是特别有成就感和满足感的一件事。 只不过开盲盒只能够循序渐进,太过急切而粗暴地将其打开只会把精美的盒子给弄烂。 又投进了一球的秦桑嘚瑟地朝周沉扬下巴挑眉,仿佛做了件厉害的事来寻求大人夸奖的小朋友:“怎么样,我还可以吧?” 周沉想,如果她身后有小尾巴的话,估计已经翘上天了。 反正她此刻的嘴角是这样。 不过见她笑得开心,无忧无虑的样子,周沉也发自内心高兴。 至少他做的这些能够缓解她的难过,哪怕只有一点,也不错。 周沉笑得温柔,一点不吝啬夸奖:“可以,特别厉害。” 秦桑直接被夸得小嘴一翘,都可以挂水壶了,美滋滋地嘿嘿笑了两声,甚至心情很好地主动哒哒哒跑去捡球回来扔给周沉。 后边两人越玩越来劲儿,似乎不觉得累一样,明明不久前刚喝了一小瓶酒,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打球,一口水也没喝地就猛猛打了将近一小时,周沉才率先开口道:“休息一下吧。” 听见休息二字,体力消耗的后劲才后知后觉反上来。 沉浸其中的时候不觉得,此刻倒是觉得累得不行了。 今日运动量真狠狠超标了! 秦桑弯腰扶膝喘了几口气,几滴汗水自额头顺着脸颊往下流。 周沉来的时候顺带买了一瓶水,他拿着水过来,打开瓶盖递给气喘吁吁的秦桑:“喝点。” 秦桑也不客气,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周沉跟操心自家三岁小朋友一样忍不住在旁边提醒她:“慢点喝。” 秦桑也听劝,放慢了速度又喝了几小口,然后很顺手地就把瓶子递回给周沉。 周沉拿过,也很自然而然地就把剩下的小半瓶水给喝完了。 可以算是间接接吻了。 而累得半死的秦桑一点也没注意到,也全然没发觉到周沉这藏得这么深却又表现得这么直白的小心机,啪叽一下一点形象也不顾地就往地上一坐。 喝完水的周沉低头看她:“地上脏。” “哎无所谓。”秦桑小时候也是野惯了的,什么泥里土里也不是没滚过,就这地上对她来说完全是小意思,甚至还往后一倒,双手垫在脑后就美美躺平了。 周沉走到球场边去拿了什么,再回来时在她身边蹲下,把她刚才因为打球热而脱下的他的外套递给她:“垫着点,别明天真感冒了。” “哦。”秦桑乖乖坐起身,等周沉把外套弄好了才又倒下。 周沉也学着她的样子往地上一躺。 篮球场是有屋顶的,两人这么躺着其实也只能看见铁皮的天花板和白晃晃的灯光,并没有什么浪漫可言。 若是此时有人路过篮球场,看见那里倒着这么两个人,估计会大半夜的被吓个半死,以为两具尸体在那儿呢。 周遭很是安静,落针可闻。 他们仿佛坠入了另一个和整个世界切割开来的独立空间里,只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递而来的丝丝热气。 秦桑看着天花板的白光发呆,脑子在那段时间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想,所以整个人也是放松的。 周沉侧头看身边的人,只见她目光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也没想着去问,只是安安静静地看她,像是在用目光一笔一划描摹她的脸,再深深地镌刻在记忆里。 许久,被白光刺得眼睛已经开始模糊并泛起点泪光的秦桑才眨了眨眼。 她当然知道身旁有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毕竟是那么炙热,那么毫不避讳,她要想忽视都有点困难。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蕴藏在那道视线中更深层的含义。 “周沉。”于是她开口唤了声他。 轻飘飘的声音盘旋而上,轻而易举地就消散在了空旷的球场,恍若她从未开口。 但近在咫尺的周沉切切实实地捕捉到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 好像只要她唤他,她就一定会得到回应,哪怕声音再微弱,也绝不会落空。 “还记得我问过你无痛症吗?”秦桑盯着明晃晃的白炽灯问周沉。 周沉愣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内转瞬即逝,浮光掠影,但他好像捕捉到了。 一切一下子串联了起来。 但又匪夷所思得让他有些不太敢去相信,怀疑是自己异想天开脑洞开得过于大了。 过了几秒,他才迟钝地回答了秦桑:“记得……” “嗯。”秦桑轻轻应了一声却又沉默了下来,仿佛只是纯粹地要问他还记不记得罢了。 周沉一颗心却被吊得七上八下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却又觉得她的表情实在过于平静无波,好似真的只是随口问问。 疑惑之际,就见她两片唇翕动,然后听见她说:“我有。” 很突然又突兀的两个字,会让人一瞬间很是摸不着头脑。 但结合她的上一个问题,周沉轻而易举地就明白过来她在跟他说些什么。 他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内心肯定是震撼不已的,毕竟无痛症在全球是极少数人才会患上,所以真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在算得上是亲近的人身上是什么样的一种概率。 这个消息确实来得很让他措手不及。 尽管刚才早已有点模模糊糊的猜测,但猜测和她亲口肯定,两者还是大相径庭的。 她平常的表现确实很正常,正常得根本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患有无痛症的。 脑海内突然想起她在教室被门撞到那一次,她只是傻愣愣站在原地,他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她还摇摇头说不疼。 一切又好像是有迹可循的,只是他从未往这方面去思考过。 但她实在过于平静了,仿佛她在说着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故事,而不是她自己。 秦桑说完,没听见身边人传来一点动静,仿佛连他的呼吸声都快听不见了,便转过头过去看他。 视线猝不及防撞上,他们面对面躺着,都愣了一下。 秦桑看着周沉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总结不出来他究竟是什么想法,就笑着打趣他:“怎么,心疼我了啊?” 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周沉的回答是秦桑永远想不到的。 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 “嗯。” 你是真笨蛋 秦桑直接被周沉这一记猝不及防的直球给打得晕乎乎的,愣在了原地。 明明不要脸地开玩笑的是她,怎么还被他轻描淡写地就反将一军,自己不好意思上了? 周沉这人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 也跟她玩起直球这一套了是吧? 妈呀,受不了了! 秦桑直直望进他深沉的目光里。 那像是宇宙中的黑洞,不仅看不见里面究竟蕴藏了什么,甚至要把她整个人也给吸进去。 秦桑感觉自己在下坠,心脏却因为失重感而有种脱离了躯体向上飘的错觉。 它在突突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在静谧的夜晚,空旷的球场,沉默的对视中。 她无法确定周沉有没有听见这异常响亮的动静。 可至少声音在她听来是震耳欲聋的,犹如鼓槌直接敲击在耳膜上。 那么清晰,清晰得难以忽视。 她试图把它压下来,却只是徒劳,反而随着她不断加速的下坠愈发用力快速,像是要把肋骨都给撞断。 她想徒手破开胸膛把手伸进胸腔内捏住心脏,让它慢下来,别搁那儿瞎跳。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感觉心率都要突破一百五了。 第一次感觉到痛的时候她都没有激动成这个样子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现在也没觉得痛啊…… 最终,她咽了咽口水,假装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盯着明晃晃的白光,试图借着刺眼的灯让自己的脑子变得稍微清醒一点,好以正常的语气和周沉说话。 “你少来。”她故作不信地嗤笑出声。 可就在那对视的几秒,她比谁都清楚—— 周沉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不是为了逗她玩。 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就没有勇气去直面那个真相。 周沉看着她嘴角的笑,目光黯了一瞬,心脏的某一角也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 好吧,这大概就是信誉值太低的后果…… 不等周沉开口追问,着急于逃避而想要转移话题的秦桑便继续道:“几岁发现的我不太记得了,反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从我记事起就从没感觉到过痛,走路摔倒了不痛,被树枝划破了皮不痛,呼自己一巴掌也不痛。所以那时候宋小琦很崇拜我来着,觉得我怎么受伤都不会哭实在是酷毙了。” 说到这里,秦桑还轻笑了声。 周沉安静地看着她说。 她的语气带了点开玩笑和自嘲的意味,说出来的时候表现得像是很轻松,仿佛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述说,无关痛痒,无关紧要。 可周沉越看着她表面轻松且带着点笑意的脸,心脏就越难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再随着她风轻云淡的一字一句,一点点收紧,直到将它捏碎成一滩血红色看不清原本形状的肉糜。 无论她是故意装作的不在乎,还是她真的早就直面了这个现实走了出来,他都心疼。 但不管是前者或者后者,她确实都如她所说的,酷毙了。 于是周沉情不自禁:“确实很酷。” 陷入了回忆中的秦桑隐隐约约听见耳边有道声音,但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只是继续兀自开口。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踩了我一脚……”她出神地看着白炽灯,耀眼的光变成一圈圈模糊的光晕,礼堂初见的画面如同电影般在白光消失后开始缓慢播放。 哪怕时隔这么久,再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况,每一幅画面都还是如此之清晰,从他们的对话到边边角角的细节,仍然能够被记忆给完整地还原出来,仿佛已经深深镌刻在大脑里,这辈子都不会被磨灭。 随着她轻飘飘的话,时间的进度条仿佛一下被拉回到了迎新日那一天。 周沉也不由自主和她一同陷入了回忆中。 “所以……”许久,从回忆之中剥离出来的秦桑才开口,猝不及防地向周沉抛了个问题,“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老缠着你踩我或者打我了吧?” 听了她的问题,周沉缓慢地眨了两下眼。 他试图将她说的那些零散的句子都串联起来,还原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可平日聪明清醒的大脑此刻却不知为何像是突然罢工了,无论他怎么串都得不到一个合理的故事。 因为他所得到的唯一答案,有些不太合理了,以至于他不太敢肯定。 嘴唇轻启,他说:“不太知道。” “……”秦桑一脸无语地转头看周沉,表情很是嫌弃,“怎么还突然变笨了?被风吹傻了?” 这是秦桑唯一能替周沉想到的合理解释。 “嗯。”周沉也不反驳,顺着她的话就承认了自己是笨蛋,然后问,“所以,为什么呢?” 秦桑:“……” 她能肯定周沉绝对想明白了,就是搁这儿和她装呢,要她亲口说出来。 他又不是真的笨蛋…… 秦桑眯着眼打量了他几秒,两人无声对峙。 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妥协了。 反正说都说了,不差这点。 “哎你是真笨!”不过秦桑还是嘴硬地要逞一点口舌之快才甘心,刻意嫌弃了他一句,才解释,“因为那时候你踩我让我感觉到痛了,但是模模糊糊的我又不太确定,所以才一直想要你再踩一次让我确认一下。” 听她亲口承认,震惊之余,周沉其实倒没有那么不敢置信——尽管以科学和医学的角度来看这实在是堪比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那么的匪夷所思。 但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再回想起他们相处的每一处细枝末节,她一些那时候的他总觉得“变态”的行为,她奇怪又迟钝的反应和表现,她说过的他听不太懂的话,一切的一切,在今夜,在此刻,都得到了一个即合理又不合理的解释。 他一点也不怀疑她说的。 就像他曾经告诉过她,一切皆有可能,没发现不代表不存在。 他也确确实实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唯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只有他能让她感觉到痛? 仿佛连命运也早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就将他们给绑在了绳子的两端。 天大地大,兜兜转转,他们最终都是要走向彼此的—— 也只能走向彼此。 谢谢你周沉 见周沉只是出神地盯着自己,秦桑便肆无忌惮地继续吐槽他:“结果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就偏不打,搞得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真的确定了!” 周沉:“……”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回想起自己每一次的拒绝,他倒是有些暗自庆幸的。 如果他在她第一次要求的时候就这么做了,那目的达成了的他会不会就此放过他不缠着他了? 那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不会喜欢上她。 他们不会一起吹晚风,一起躺着聊天。 他们会重新变成两条平行线,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上。 过去一幕幕画面里,属于她鲜活的身影都在逐渐淡去,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思及此,他居然感到有些害怕。 没有她存在的人生竟可怕得让他甚至不敢再去深思。 幸好。 此刻她还真真切切地在他身边。 没有那么多如果。 眼下的才是最真实的。 “什么时候确定的?”周沉问。 “就被门砸到那次。”秦桑印象很深刻,不假思索就能说出具体的时候,“你帮我冰敷上药的时候都疼,但是那时候被门砸的时候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周沉的重点一下偏移:“那时候疼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再轻点的……” “不啊!”秦桑一口否决,无所谓道,“我就没怎么感受过痛,所以想再多感受一下,肯定不能告诉你啊!”说完还不忘安慰一下他,“而且其实也没多疼啦,你很轻了的。” 周沉是发现了,他现在只要听她没心没肺地说她无痛症的事情,心就会一抽一抽的疼。 想抱一抱她,但也只能是想。 秦桑没察觉周沉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接着把今天去看医生的事儿也给说了。 不过一说起那医生她就有些义愤填膺,气鼓鼓吐槽:“还让我把你也给带过去,我直接一下就拒绝了!一看就是要把咱俩当小白鼠!” 周沉看着她气得都嘟起来的嘴,眉眼轻轻一弯,很是柔和。 但若是能治好她的病,哪怕把他当成小白鼠他也甘之如饴:“明天我再陪你去一次吧。” 完全没预料到周沉会这么说,秦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周沉却只是平静地和她对视,目光丝毫不躲闪,很是坚定又认真,像是在告诉她—— 无论如何,他都会在她身边陪着她。 所以不必害怕,不必彷徨。 天塌下来了也有他撑着。 秦桑觉得心脏又坏掉了。 她呆滞了几秒,才一下激动得坐了起来,其实也是为了躲开他那快让她彻底沦陷的眼神。 “不用!”她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周沉的提议,眼神不敢往他身上落,就看向前方远处模糊的橘色路灯。脑袋不太清醒之下把自己最原本的想法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说了出来,“我就是不想连累了你才拒绝的,怎么可能又让你自己往里跳呢!” 这回轮到周沉呆住了。 他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更没想到她会直截了当地向他坦白。 心脏泛起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难受的同时又有些动容,很是矛盾。 他喜欢的女孩啊…… 就是这么善良又总是为人着想的一个女孩。 能不能少让她经历这些痛苦和折磨,永远天真无邪快乐自由呢? 周沉坐起身来,想再试图劝说她一句:“我真的无所谓,能帮上你……” “真不用。”秦桑轻声打断他,比起刚刚的激动,此刻有种风轻云淡的感觉。她盯着虚空处,“真的,不用。其实治不治得好我已经无所谓了,听天由命。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是真的这么觉得,没骗你。” “虽然今天回来的时候小小地难过了一下下,”秦桑唇角稍稍勾起,转过头来朝周沉做了个手势,“真的只有很小很小一点,就这么小。但是我吹了晚风,看了星星,喝了酒也打了球,这些快乐早就把那点难过彻底淹死了,甚至多得可以把以后的那一份也给淹死。” “所以,”秦桑弯起眼睛朝周沉笑,真诚地对他说,“谢谢你,周沉,各种意义上的,谢谢。” 看着她的笑脸,周沉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像是各种调味品被打翻了混在一起,五味杂陈的。 他沉默不语地看着她几秒,最终也勾唇笑了起来,手出于本能地放到了她的头顶,轻轻揉了两下,像是在撸小猫的脑袋,笑着道:“不客气。” - 秦桑倒是没想到昨晚才刚见面,隔天周沉就有喊她一起出来吃午饭了。 她挠了挠脑袋。 周沉居然还主动找她了,明明以前怕是对她避之不及的吧? 是知道她缠着他的原因了所以无所谓了? 不过正好她爸妈有事带着奶奶出门,本来就让她自己解决午饭来着,于是秦桑就答应了。 两人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吃饭。 秦桑到的时候周沉已经到了。 周沉抬眸看了她一眼笑着问:“昨晚回去没哭鼻子吧?” 秦桑拉椅子的动作一顿,想直接抡起椅子砸过去,咬牙切齿:“没有,你才哭鼻子呢。” 两个人点了三道菜——好吧,都是秦桑在点,也全是她爱吃的,因为她一问周沉,他只会说随她,他都行,所以秦桑就不要脸地随她了。 不过两人都不能吃辣,所以倒也还好,至少在口味上没那么冲突,也不难点。 等菜间隙,秦桑问:“怎么突然喊我吃饭了?有事求我?” “能有什么事?”周沉笑笑,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想喊就喊了。” 秦桑小小抿了一口茶,顺便小小声吐槽:“无事献殷勤……” “非奸也非盗。”周沉顺口接上,然后问她,“你会在这里待到假期结束吗?” 秦桑:“没啊,过几天就要回家了。” 周沉垂下眸子,那他这个假期也只剩这几天能见到她了。 可是又要以什么样不重复的借口天天把她喊出来呢? 以他现在的身份,这简直是一项天大的难题,要进退有度,要把握好那个尺度不能越界的同时,又恨不得天天见到她。 他倒是想不顾一切对她坦白心意,毕竟她也毫无保留地把她的故事全告诉他了,他却还在明知自己心意的情况下披着一层朋友的身份和她相处,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可他实在没有勇气。 他只有在确保万无一失了,才会跨出那一步。 若是这一辈子都没有等到那“万无一失”的机会,那就让他继续这样卑劣地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一辈子也挺好。 无论如何,和她彻底分道扬镳这个结局绝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的人生早已无法没有她了。 我只在乎你 周沉敛起眸中翻涌的情绪才重新看向她,轻轻应了声。 两人边吃饭边随意聊天。 昨天的事好像过去了就翻篇了,两人都没有再主动提起。 在旁人看来,他们俩大概就和一对般配的小情侣一样,但美滋滋干饭的秦桑并不觉得。 吃完了饭周沉居然还主动说到外边走走逛逛。 秦桑正想消一下食就答应了。 但和他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震惊地频频转头看他。 感受到身边的目光,周沉转头问:“看我干嘛?” 秦桑稍稍眯起眼,用一种满是怀疑和质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他:“你真的没事求我吗?” 周沉倒是没被她这种眼神刺激到,视线在前方来回逡巡,像是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真没有。” “是吗?”秦桑还是不太信,毕竟周沉今天好像确实殷勤得不对劲,这要搁以前他早就迫不及待说要回去了吧。 她思来想去,最终能想到的他有求于她却一直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开口的事,好像有且仅有那一件了。 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一家奶茶店,周沉朝那里扬了扬下巴喊上秦桑:“走,买奶茶去。” 一句话把秦桑纷乱的思绪给打乱。 她看也没看是什么奶茶店,轮到她也变得心不在焉了,随随便便就点头答应:“哦。” 然后像是一具没有自主意识的尸体跟在周沉身边朝前走去。 奶茶店人不多,排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他们。 秦桑还陷在她刚才的推理之中,不知为何,只要想到周沉今天做的一切,极有可能都是为了她无痛症的事,她的心脏就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虽然她没有不愿意配合周沉做些什么…… 啊烦死了! 秦桑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明明周沉也没承认对吧,一切不过是她单方面的臆想。 她烦躁地抓了抓脑袋,一抬头就和周沉对视上。 周沉刚才喊了秦桑几声都没得到她的回应,这下又见她很是不耐烦的样子,整个人都有些疑惑,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 他又轻声问了一遍:“你喝什么?” 秦桑愣了一下才眨眨眼,她也懒得看看菜单了:“都行。” 于是周沉回头给她点了一杯她上回喝过的奶茶。 两人选了个角落坐下。 到他们的号,周沉起身去拿奶茶,顺手帮她把吸管插上了给她递过去。 秦桑看着眼前仿佛装满了“讨好”两个字的奶茶,眉头轻轻蹙起。 罢了,一直这么兀自纠结搞得自己烦躁不是她的风格。 秦桑伸手抓住了奶茶却没喝。 周沉看了眼她的反应,正要开口问她怎么了,就见她陡然抬起头来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往前挪了点,弯腰凑近周沉。 周沉见她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架势,也学着她往前凑。 两个人一时间看起来像是在普普通通的奶茶店碰头的间谍。 “周沉。”秦桑看着他唤了声。 “嗯?”周沉轻轻挑眉,表情很是轻松,这时候的她还没预料到接下来她会说些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秦桑停顿了一下,“你需要我这特殊的无痛症个例来做些什么,”秦桑认真道,“我都可以的。” “……?”周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异常严肃的脸,一点都不是在和他开玩笑的意思,有点不理解她怎么突然说到这上面了,况且,“我没……” “我真的无所谓的!”似是还没有积攒足够的勇气听他的回答,秦桑选择先打断他,自己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那样若是真听见他承认了,她也不会这么难过吧。她一副很理解他的口吻,但仔细听的话还是隐隐带了点两种相悖的语气——难过和期盼,“我知道,你是医学生嘛,有需要跟我说就行了,我们是朋友嘛,帮你我肯定是愿意的……” 听到这里,周沉再想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他就真的是笨蛋了。 后边秦桑再说些什么他全然不知道了,像是耳鸣了,耳朵里只有嗡嗡的白噪音,能看见她的唇在一张一合,但什么都听不见。 她以为他今天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讨好她,好拿她特殊中再加上特殊的无痛症来当做自己的医学研究吗…… 那一刻,周沉挫败得彻彻底底。 不过只是纯粹地想见她了就见了,可在她看来却是他千方百计想讨好她再请求她当小白鼠。 他只是想见她了。 仅此而已。 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负面的情绪山呼海啸着席卷过来将他整个人淹没在其中,他被海水打湿了全身,像一只狼狈的落水狗站在那里。 拳头下意识地握紧,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理智才没崩溃得把眼前所见的一切都给毁灭。 说是愤怒,不如说是难过和失落。 他不怪秦桑。 他知道不能怪她。 毕竟是他自己一直以来的信誉实在是太低了,她不信任他,觉得他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在做的这些都是合理的。 况且她也根本不知道此刻的他对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会这么想情有可原。 朋友,她说他们是朋友。 如果他说他不只是把她当朋友呢? 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不信,觉得他又在逗她玩。 所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陷入了一个他找不到解法的莫比乌斯环。 “你想做做研究写写论文都行,需要我跟我说就行,不用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啦!就这么怕我会拒绝你吗?”秦桑还在独自絮絮叨叨个不停,仿佛只要停下就会面临一个可怖的真相,所以不敢停,“万一以后医学界有重大突破呢,那你还是功臣之一哦哈哈——” 但周沉只是表情怪异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更让她感到了某种不安。 她看不透他,总是这样。 她在他面前仿佛一张白纸,上边写了什么或沾染了什么都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于她而言却是一潭冬日里的湖泊,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下究竟是藏着一头水怪或是一只只可爱的小鱼她都无从得知。 她多想不顾一切把那层薄冰给破开,哪怕她会随之坠入她一无所知的湖底,也比一直在上边如履薄冰更让她解脱。 不是的,不是的。 周沉内心无数遍重复了这三个字,才缓缓开口打断秦桑:“不是的,秦桑。” 秦桑不间断密密麻麻的话终于停下。 “不是这样的。”周沉又向她靠近,双眼一眨不眨直视她,要让她看到他眼底的认真,让她信任他,一字一顿向她承诺,“秦桑,你听着,我永远不会这么做。医学有没有突破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只在乎你,只希望你能永远快乐。” 秦桑傻了。 “知道了吗?”周沉问,“知道就点头。” 秦桑傻乎乎地随着指令就点了几下头,其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周沉勾唇,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嗯,真乖。” 当然是喜欢 后续的记忆秦桑是短暂缺失了一阵子的,仿佛被人用什么记忆提取器把之后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硬生生地从她脑子里抽走了,徒留一片虚无的空白,像是曾经有过什么但又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只知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躺在床上了,且不知道自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躺了多久。 然后记忆才随着她的清醒逐渐回笼,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键在她脑海里开始一帧一帧朝前走。 许久,把所有画面回味了一番的秦桑盯着天花板又出神了会儿:“……” 下一秒,整个人一翻身拽过被子将整张脸埋在里面,力道大得仿佛要把自己活生生给闷死一样,发出了一声拖得极长的尖叫声:“啊啊啊——” 所幸她爸妈奶奶都还没回来,否则要是突然听见她这诡异又惊天动地的动静,怕是会吓得半死,第一时间就冲到她卧室来询问她怎么了。 而她又一次当机了的大脑还没想好可以糊弄过他们的借口…… 吼完一嗓子的秦桑又抱着被子在还算宽大的床上滚来滚去,好像只要这样就能发泄并缓解什么。 一顿宣泄后,秦桑属实被被子闷得有些热了,唰地一下坐了起来。 若是此刻她去照个镜子,就会发觉自己的脸有多红,周沉看见了肯定会狠狠逗她那种。 毕竟之前骗过她一次,但那回确实一点红也没有,周沉还是很好奇她平常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一个人真害羞脸红起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子。 嗯没关系,反正以后周沉多的是这种机会看。 秦桑抬手在自己脸颊边给自己扇扇风,快入冬了的天居然还能让她热成这个样子,似乎还不只是身体上的热,只靠物理降温并不会完全的有效果,胸腔内也似乎有一堆被点燃了的干柴,烈焰正熊熊燃烧着,仿佛永不会熄灭,要把她由内到外一点点蚕食殆尽。 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胡乱跳了起来。 好像已经是数不清的多少次了。 但每一次都有什么共同点呢? 秦桑有些晕晕乎乎地回想着每一次心率不太对的场景,试图给自己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一开始基本上都是只有在周沉或不小心或故意把她弄疼之后,才能感受到那种一整颗心脏在胸口里鲜活地活蹦乱跳的感觉。 好似能够感知到她一直以来都缺失的疼痛感后,她这个人也终于变得是个“人”,完整了,也鲜活了,所以心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加快,仿若在透过这种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向它的主人传递和表达它的喜悦和激动之情。 可之后呢? 往近了点说,比如昨天,比如今天呢? 这两天明明周沉就没有让她感觉到过痛,可为什么心跳却还是和之前那些时候一样? 最深层最根本的原因她现在还没想明白,但至少就表面的原因来看,应该是和她感知到痛的时候大差不差的——因为喜悦,因为高兴。 反正已经排除了害怕和紧张这种情绪,她清楚知道不是因为这些。 那么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来的就是答案了。 毋庸置疑的,每回心跳不正常的时候,唯一相同的且不变的,就是都有周沉这么个人在场。 因为他吗…… 秦桑总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太敢过于笃定地就这么认为,随随便便地就下了定论。 万一只是因为他对她的特殊性而给她带来了这种也同样不一样得特殊的反应呢? 不行,不能如此草率。 作为一位严谨的文科生,她必须实践得结论。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特别好特别有效的方法。 说干就干,秦桑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二话不说就转头在被她搞得凌乱不堪的床上一通翻翻找找,终于在被子下面找到了她的手机,随即—— 她点开了某知名搜索引擎! 秦桑在搜索框里噼里啪啦打字。 【见到一个男孩子心跳就混乱是为什么?】 搜索! 几秒内,一大堆搜索结果占满了她整个手机屏幕。 秦桑随手就点开了第一个搜索结果。 她凑近了屏幕认真看起来,那架势仿佛要在手机上做那种限时五分钟答完50题的卷子。 【楼主能问出这种问题也是可爱233】 【4202年了还有人这么纯的吗?我不信!!】 【楼主是笨蛋,验证完毕。】 秦桑直接略过这堆在“夸夸”楼主好像也顺便内涵了一下她的评论继续往下翻。 终于看见了一条有用的回复。 【当然是因为喜欢啦!这世界上能让心脏突然活蹦乱跳的原因不多,喜欢就是其中最美好的一件!恭喜楼主!】 秦桑愣了一秒,心脏好像在看见“恭喜楼主”四个字时漏跳了一拍。 有种真的会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且自己还发现了,整个世界都变得更美好了的感觉。 喜欢,喜欢…… 原来喜欢就是这样的吗? 秦桑接着翻看下边的评论。 【你喜欢他。】 所有灰蒙蒙得如同乌云的谜团都在看见这一句笃定的话后消散,云开雨霁,一切都变得明朗了起来。阳光落在湿润的土地,有什么在里边疯狂挣动,破土而出。 她喜欢周沉吗? 是真的心动还是身体内的某些荷尔蒙在作祟罢了? 秦桑认真思索了一番这个问题。 说不喜欢那倒也不至于,但喜欢…… 想到这里,秦桑就已经有些想不下去了,把手机扔了又像一只鸵鸟般把脑袋埋回被子里装死。 在快把自己闷得窒息而亡前才放过了自己,也不去看贴子里那些哲学家们都还分析了些什么,把搜索引擎给关了,只是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发愣。 但其实大脑还是不自觉地开始想周沉。 想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一起上课,看他打球的时候,他们一起吃饭,他打着伞来小礼堂接她回宿舍,他帮她上药,一起在图书馆学习,他看着她笑的时候,他带她去喝酒吹晚风看星星。 好像都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但回想起来的时候总是历历在目。 想着想着,秦桑不自觉地轻笑了一下,自己都未意识到。 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画面都是有趣的开心的。 可她还是无法肯定无疑地确认自己是喜欢周沉的。 当然,如果有人问她喜不喜欢周沉,她可以说喜欢。 但这种喜欢是基于哪种感情,她真的不知道。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顺其自然吧。 时间总会告诉她答案的。 如果将来因为她今天的犹豫而错过了什么…… 那她往后就算是拼了命也会追回来的。 play的一环 之后的几天周沉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和借口把秦桑喊出来见一面。 秦桑倒是没有因为那一晚的胡思乱想而逃避周沉,还是一如既往,该怎么和周沉相处就怎么相处,没有多别扭不自在。 心大的人是这样的,毕竟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就还是当做像朋友一样。 她也不会在和他相处的时候刻意去观察或注意什么,只知道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脏已经不太受控制了。 似乎也不需要再特意去做些什么以确认或实验什么,每一次无意识的结果已经给了她最好的回答。 没过几天秦桑就和她爸妈离开她奶奶家了,所以其实最后和周沉见面的次数也不过那两三次。 最后一次见面分别时,两人互相说了一句“开学见。” 上次在车站也是这么说的。 周沉也本以为要熬过漫长的一大段时间才能再次见到她。 可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没想到缘分竟然巧妙得如此可怕,让他们远在遥远的另一个地方,于茫茫人海之中又一次相见了。 怎么能不算是一个意外得很是美好的巧合。 大概就像出门前已经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本以为会潮湿一整天,却在某个偶然抬头的瞬间,发现天边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座彩虹。 就是这样一种心情。 不期而遇的美好总是会让人更加来得悸动。 而最后挥手和对方道别的他们没想到,这句开学见一下又被下一个计划给打乱了。 期末之前就一直在计划出来团建一下的两个班终于在临开学前商量出来了一个结果——露营烧烤。 总算没有让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这个想法打水漂。 宋小琦算是策划员之一,和沈宇两个人完全是作为两个班的沟通桥梁。 三十几个人被拉到一个群里叽叽喳喳热热闹闹聊了几天才一致拍案决定。 宋小琦自然是会去的,秦桑本来也喜欢这种活动,也答应了。 而周沉,看见秦桑发了个+1,直接就紧挨在她下面也发了个+1——哪怕他其实一直都把群消息给静音,没怎么看他们的聊天,甚至直到发出+1的时候都还不知道他们具体是要去哪儿玩。 反正先加就完事了。 能够见到秦桑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哪怕活动有多让他不感兴趣,哪怕是去上刀山,他都会如此毫不犹豫。 以前对谈恋爱总是不太有想法且有那么点嗤之以鼻觉得谈恋爱只会影响他拔手术刀的手速的他大概也没想到有一天的自己会变得如此恋爱脑——甚至还是在单方面喜欢对方并且没有正式开始谈恋爱的情况下。 露营时间定在了开学的前一个周末,周六日两天,去的是一个没那么出名但是环境不错的营地。 几个人都是第一次露营,都有点激动。 周沉班上的人对秦桑那也是眼熟得很,毕竟是天天来蹭课的,且和周沉关系不错,甚至能用很好来形容,所以和她倒是没有很生疏。 虽然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科系——一个纯文科班一个纯理科班,但竟然莫名其妙地合得来,尤其在宋小琦和沈宇两个行走的e人的撮合之下,一群人没过一会儿就已经聊到了一起,忙着研究怎么搭帐篷,有的则备食材准备烧烤。 吃吃喝喝聊天玩游戏一下也就到晚上了。 有个人起了个哄,让大家都去搞瓶酒来,于是一大群人又闹哄哄往营地老板的店挤过去,人手搞了一瓶酒,也不多,就浅喝一下。 之后散了就是自由活动时间,想干嘛干嘛,宋小琦拉着秦桑又去搞了点烧烤吃吃。 本以为好不容易能有点时间和秦桑单独说话,结果还未来得及开口,周沉便眼睁睁看着秦桑被拉走了。 无奈之下,周沉只得原地坐下,独自一人喝着酒,视线却是未从秦桑身上一开过分毫,仿佛在耐心等待一个最佳的猎捕时机的猎人。 大抵是总是被周沉这么看着,秦桑能感觉到有道毫不避讳的视线,但没感觉多不自在。 反倒是她身边的宋小琦边咬着一串肉边转着头,视线四处逡巡:“嘶,我怎么感觉怪怪的,有种被盯上的错觉。” “有吗?”秦桑咬了口肉,随口回,“你一惊一乍了吧?” “不会是有什么大变态在这营地潜伏着吧?”宋小琦一下就被害妄想症了起来,脑海中不自觉疯狂脑补美剧里那些作死和朋友跑到深山野林露营结果全被变态杀手残忍虐杀致死的画面,一下打了个寒颤,“我靠有点可怕!” “想什么呢你?”秦桑好笑地瞥了眼战战兢兢的宋小琦,目光不易察觉地往某个方向看过去,和周沉的视线短暂地在空中相触碰。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几十米的距离,是热热闹闹聚在一起聊天的人群,但是却总能够在喧嚣之中轻而易举地找寻到对方的双眼。 于喧闹中安静地对视。 有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暧昧在沸腾。 这种秘而不宣就像化学反应里的某种加速剂,催使着什么在疯狂生长。 秦桑未来得及收回视线,被宋小琦发现后,顺着看过去,就看见周沉坐在那里,在绿色的草地上,修长的手指捏着银色的罐子,随意的姿态却仍旧让他看起来像一幅画报一样。 他的视线沉沉看向她们。 哪怕接连被她们撞上,周沉也没有避开过分毫,仿佛恨不得用目光和这种行为明示宋小琦赶紧从秦桑身边走开,给他腾出一点时间来。 宋小琦看看周沉,再转头看看秦桑,如此循环往复了几次,她才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明白。 “周沉……”宋小琦纠结了一下措辞,“为什么一直在看你哦?”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她嗑的cp成真了吧! 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落到她宋小琦头上?! 秦桑慢条斯理地又拿了一串肉,轻飘飘反问她:“有没有可能是在看你?” 宋小琦一愣,随后被秦桑这句话一下醍醐灌顶! 我靠!原来是这样! 她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从秦桑身边逃开,只来得及带走两串肉以及留下一句话:“我先走了!” 她居然只是他们这对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小情侣的小情侣y中的一环! 秦桑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脚底抹了油般恨不得用滚的方式跑开的宋小琦,很是不解:“……”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咦,我说了什么吗?” 她说那句话倒真的没什么暗示含义,谁知道宋小琦一秒内能想这么多。 刚念叨完,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轻微笑意:“你说了什么?” 试探 秦桑抬头,就看见低头看着她笑的周沉。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好像她早就清楚知道他无论如何一定会想尽办法过来找她。 于是她也不自知地跟着笑了一下,带了点一切都如她所料的小得意,还有点见到他就莫名其妙的开心。 秦桑:“没什么。” 周沉自然而然地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没什么她怎么跑了?” “估计是你太吓人了。”秦桑遇事不决就甩锅周沉,瞎话张口就来,熟稔得不行。 周沉听她这么说倒也没反驳,只是无奈地低笑了声。 这若是搁以前他们刚认识那会儿,大概又能就着谁更吓人这个话题进行一场漫长的小学生吵架吧? 一切似乎都在短短几个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生活大抵就是这样,不断变化才是常态。 周沉见她快把盘子里的肉都给炫完了便问一句:“还要吃吗?” 已经吃得差不多的秦桑撩起眸子看了眼他,还没来得及问他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是什么,和她视线碰上的周沉就直接道:“给你烤点。” 秦桑一听周沉要亲自动手给她烤肉,眼睛一下都亮了,哪怕已经八分饱了,身体还是给出了很诚实的反应,点了点头,这边嘴里还在吃着那边已经在回答周沉:“要!” 免费烤肉劳动力,那她不得好好白嫖一下! 两个人躲在角落吃东西聊天,另一边则不知道在玩什么玩得正热闹,嘻嘻哈哈的笑声回荡在营地上空,倒是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 他们有种从热闹之中剥离出来的感觉,自成了一个独属于他们俩,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小世界。 秦桑吃着嘴里的看着烤架上的。 看着看着又顺着那一串串的肉看见了抓着它们的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手背上的青色筋络若隐若现。 以前倒是只觉周沉的手好看,现在乍一看发觉还莫名其妙的就有点……色色的,好像除了替她烤肉,还挺适合做些其他什么事的。 顺着手臂往上走,秦桑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周沉的脸看了起来。 看他垂着睫毛,一脸认真地在给她烤肉吃的样子,仿佛在做着一件什么极其重要的事,不容得有一点的失误。 思绪不自觉地就开始飘忽了起来,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在想,周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似乎有点不太一样的,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 还是他其实压根没变,只是她过于敏感了。 可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就是觉得周沉不一样了。但这种变化却又过于的自然而然,让她无法在第一时间就立即反应过来,于是在日复一日之下,就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种改变,并且在怀疑他时还会先自我怀疑一番。 啧啧,不会是给她下了什么降头吧? 思及此,秦桑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看着周沉的脸毫无征兆地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直都知道秦桑在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周沉在听见这声意味不明的笑后抬起头看她:“笑什么?” “没什么。”秦桑一点也没有被当场逮捕的窘迫,嘴角仍旧悠然自得地挂着轻微却又明媚的笑意随口回答,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周沉,把心里所想的就这么说了出来,“只是觉得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哦?”周沉像是被她的话题提起了兴致,挑了挑眉反问她,“哪里不一样了?” 大抵是周沉放在桌上的那罐酒挥发了,离得近的秦桑明明滴酒未沾却也有种微醺的感觉,大脑也不太想运转去和周沉勾心斗角互相拉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嘴角始终挂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知道的可能真以为她是有点醉了。 秦桑停顿了片刻才回答:“对我不太一样了。” 闻言,周沉难免有些讶异——没想到神经粗大如秦桑有一天居然也能自己察觉到他的不同。 但随之而来更多的其实是某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是还在怀疑,所以此时此刻在一点点试探他? 还是早已确定了,现在不过是在逗他玩想看他的反应? 无论是哪一种,周沉的心情都差不了多少。 因为他永远是等待她的审判的那一方。 仿佛他的命运最终会导向什么样的结局,都仅仅在她的一句话,甚至是一念之间。 但这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来之不易的试探机会? 他也能借着这次机会,看看秦桑对他究竟是什么想法,他的胜算来到了多少。 “是吗?”周沉敛下眸子,不让秦桑看见他眼里的情绪,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随即故作镇定,化被动为主动,开始慢慢引导秦桑,“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秦桑愣愣地眨了眨眼:“什么为什么?” 周沉不知道的是,他以为的双向试探,其实只是他单方面在进行,而秦桑纯粹就是单纯问问。 周沉再次抬起眸看向秦桑的时候,眸色深不可测,让人完全无法看透。 那双如同宇宙中的黑洞般的眸子紧紧盯着秦桑还带着点疑惑和天真的眼,像是要把那些所有一并吸走。 如果秦桑真的是在试探他的话,那她这演技不可谓不好。 是可以拿影后的级别。 可秦桑会这样做吗? 周沉试图从那双清澈的眼中找到些什么,可只是徒劳。 正欲开口,一道声音突然将两人之间这暧昧不明得像是裹了一层纱的氛围给打破。 “妈呀周校草,你肉都要烧起来了!”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同时低头看去,发现烤架上的火不知道为什么骤然旺盛了起来,跳动的火焰包裹着那一把肉,已经将其烤焦了一小部分。 周沉立即抬手把手里的肉都拿开,可怜的肉肉们总算是逃离了被烤成焦黑的命运。 秦桑身子也稍稍往后仰避开了火焰的炽热。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了举着一把已经烤得有些不伦不类的肉的周沉。 周沉也似有所感地回望过去。 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然后同一时间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位刚才特意提醒周沉肉要焦了的同学:“……”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像是贸然闯入人家小情侣之间的大电灯泡呢? 好像都能把这夜空都照亮了呢。 那同学看着在相视而笑又不知道在笑什么的两人,挠了挠脑袋,从旁边拿了瓶饮料就赶紧跑路,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两人倒是都忘了刚才那一番极致又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拉扯。 周沉把手里那些吃了大概率会得癌症的肉递了一串给秦桑,逗她:“那你……还吃吗?” 没想到秦桑竟是毫不犹豫,伸手把那串烤肉接了过去。 “吃啊!” 大冒险 虽然最后只是挑挑拣拣从没有烤焦的地方吃了几口,但也算是白嫖了周沉这个质量不太行的劳动力。 秉着不浪费粮食的精神,两个人把没焦的地方都给吃了。 画面一时间还有点搞笑。 吃饱喝足,两人也回到人群中加入了一下游戏,不然总是偷偷游离在人群之外,搞得他们俩像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一样——尽管事实上两个人目前真的是纯得比纯金还要纯。 玩的还是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 秦桑挨着宋小琦坐下,周沉顺势坐在秦桑旁边。 目睹这一切的沈宇只想摇摇头叹息。 周沉啊周沉,真是个见色忘友的好家伙! 没救了! 这跟得这么紧,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俩关系不一般似的! 然后秦桑这个当事人居然好像还一点没有发现到周沉这在沈宇看来完全是藏都藏不住的小心思! 那这俩人得互相拉扯到猴年马月他才能喝上喜酒啊喂! 啊呸,跑偏了。 反正重点是,他沈宇这个宇宙第一好兄弟兼好助攻,只得迫不得已再次出手了。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哎,他们俩没有他可怎么办啊! 不过没想到上天居然都不眷顾他们,不给沈宇太多出手的机会。 玩的人多,再加上秦桑运气不错,玩了好几轮下来秦桑愣是没被选中。 “三二一,翻牌!” 所以当这一轮的牌翻出来,发现秦桑手里正拿着其中一张joker的沈宇欢呼得比谁都高兴:“芜湖——” 然后旁边的宋小琦立刻怼了他一肘子,不解地反问:“咋了,拿joker你这么开心呢?” 正美滋滋想着要怎么助攻的沈宇一愣,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啊?” 随即低头一看:“……靠!我为什么也是啊啊啊啊!” 然后引来了一顿来自四面八方一点不客气的嘲笑。 秦桑反应倒是没那么大。 虽然前几轮有些真心话的题目和大冒险的考验都有点可怕了,但玩还是玩得起的,所以内心倒是挺平静,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跟大家一起嘲笑一下沈宇。 周沉看了眼她面前卡牌上的小丑,侧头看也笑得开心的她:“不怕啊?” 秦桑自信地勾着嘴角,颇有些挑衅地朝周沉挑眉:“有什么可怕的?” 对啊,这就是秦桑。 “嗯。”周沉轻笑了声,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秦桑的话,“有什么可怕的。” 她虽然平常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内心活得比谁都要通透。 有时候他也希望自己能像秦桑一样,偶尔多那么点奋不顾身,不要总是在衡量了所有利弊之后才做出对自己而言最优的那个选择。 哪怕结局不如意,也想有过那么一次。 但后天塑造出来的性格也确确实实让他无法做到这点,至少目前在秦桑身上,他不愿意如此冒险。 “来来来,那就从沈宇开始吧!” 沈宇选择了大冒险,众人集思广益给他出了个题,好歹也是完成了。 顺时针转下来过了三个人后,终于轮到了秦桑这最后的一位joker。 一说到秦桑,沈宇立刻踊跃举手报名,主动开口:“我我我!我给桑姐出题!” 有人笑着打趣:“不是,人秦桑都还没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你就这么急啊?” “怎么,这么想弄秦桑啊你?” 沈宇嘿嘿一笑,问秦桑:“桑姐,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反正无论哪个,对沈宇来说都无所谓,这个攻他必定能助上。 然后回头再好好宰一顿周沉。 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沈宇悄悄瞄了眼秦桑旁边的周沉。 只见周沉目光不咸不淡地斜了他一眼,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他想干些什么,却又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啧啧啧,没想到他周大校草居然还有“爱而不得”要靠别人撮合才能接近自己喜欢的人的一天啊! 秦桑早在看见自己是joker后就做出了选择:“大冒险。” 主要还是抱着他们对女孩子不会那么狠的心态选的。 “那我出题!”沈宇已经迫不及待举手抢先开口,像是生怕别人抢走了他的机会。哪怕早就想好了各种大冒险,沈宇还是故作思索了一下,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唔——”视线在现场的人逡巡了一圈,佯装经过了一番思考,最后才锁定在了周沉身上,“那……你和右手边的人牵着手玩游戏……三回合吧!” 周沉、秦桑:“……” “啊!为什么不是和左边!” “为什么不是和右边第三个!” “不行不行换一个!” 沈宇赶紧跳出来控一下场:“哎别闹别闹,咱们赶紧进下一轮,别浪费时间哈!”然后朝秦桑和周沉一指,“你俩赶紧牵上,大家盯着点啊,他俩偷偷放开了就算犯规,要惩罚!” 秦桑一脸无语地转头看周沉,不管外面世界的吵吵闹闹,和他低声咬耳朵。 她问:“沈宇故意的吧?” 周沉直接把刚帮他争取到牵手机会的好兄弟卖了:“大概。” 然后他率先朝秦桑摊开了左手手掌,主动问她:“牵吗?” 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时没发觉大家都屏气凝神地看着似乎已经准备牵手的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看什么相亲节目现场,在两位嘉宾最终是否牵手成功而紧张不已。 秦桑垂眸看向那毫不犹豫就向她摊开的好看的手。 那只抓过她手腕的手,揽过她肩头的手,给她带来疼痛这种感觉的手,摸过她头顶的手。 好像已经什么都做过了,那牵一下这种举动似乎也不太有所谓了。 周沉面上不显,看起来沉静,实则心脏不由自主在加快,甚至害怕手心会冒汗,若是秦桑真的答应牵上来发现全是汗的话会不会嘲笑他。 从他的视角看不见秦桑的脸,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在他问完话后,她也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手发呆。 几秒后,才见面前的女孩倏然抬起头来,嘴角挂着某种不明所以的笑意看着周沉,给出了他答案:“牵啊。” 话音落下,周沉感觉到女孩柔软无骨的手搭了上来,握住了他的手掌。 大概是天气有点冷了,她的手也冰冰凉凉的,和他如同火焰般炙热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感觉到手心里的另一种温度和触感时,周沉一直悬着的心都不太敢放下。 直到他一点一点收紧了五指,将那只小手紧紧地包裹在了自己的手里,如同用牢笼囚禁了一只小鸟,才彻底放下了心来。 “哦——牵上了牵上了!” “啊啊啊我就说我嗑的cp绝对保真!!” 现场一片起哄声。 而两个牵着手的人对视片刻。 周沉捏了捏秦桑的手:“抓住了。” 秦桑并未对此做出回应,只是笑着稍稍凑近了周沉,笑得狡黠,压低声音道:“我不介意你用力点捏,让我偷偷感受一下疼也行。” 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脸,嘴里还在说着这种引人遐想的话,周沉确实如她所说的用力捏一下,像是暗含了一点威胁:“别闹。” 否则他真的会控制不住的。 你是什么小朋友 秦桑笑笑,撤回了身子,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或许是玩得上头了,就想逗逗周沉。 不然平时都只有她被他溜着玩儿的份。 众人也没有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二人身上,很快就开始了下一轮的发牌。 只不过间隙肯定还是有人偷偷往他们的方向瞄,不过两位当事人麻木了,察觉了也无所谓,悠然自得得很。明明如此暧昧地牵着彼此的手,却又像只是纯粹的为了完成大冒险,不含一点别的情愫。 这回joker没落在他们二人手里,于是秦桑又闲得没事,边看着他们玩边倾过身子凑近周沉又和他说起了悄悄话:“你手怎么这么烫?” “有吗?”周沉又捏了捏秦桑的手,像是小朋友得到了喜欢的玩具,爱不释手地抓在手里把玩,反驳了她,“是你手太凉了。” 被他捂了这么会儿,也一点没有要回温的意思。 周沉甚至想把她两只手都抓过来揣在兜里给她捂热了。 这么想着,周沉便松开了秦桑的手。 秦桑疑惑地转头看去,就见周沉一脸认真地把她的手给拢成一个拳头,然后将她整个手都包裹在了他的手心里。 秦桑:“……你干嘛呢?” 周沉:“给你捂一下。” 秦桑笑:“你这是要把我烫死。” 周沉攥着她的拳头玩,上上下下都捂了一下,确保没有遗漏任何地方:“烫坏了给你赔一个。” 倒是没想到周沉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尤其配合上他这一本正经的把玩动作,秦桑有些忍俊不禁:“别玩了,我的手是什么玩具吗?” 周沉终于抬眸看她,认真摇头:“不是。” “哦。”秦桑淡淡应了声,换了种问法,“那你是什么小朋友吗?” 闻言,周沉却是朝秦桑勾唇一笑,眉眼和嘴角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周沉向来是属于那种高冷挂的,棱角分明的脸更是给他添了些凌厉感,所以平日不笑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进我很不好惹的感觉。 可正是这种脸,这种气质,才不笑则已,一笑惊人。 像白色的雪消融,像春风吹过就陡然姹紫嫣红。 绯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缀在了眼前少年的眼角眉梢。 秦桑看得一时有些愣神,似乎都能闻到花瓣的香味。 直到周沉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拂过她耳畔:“我可以是。” 如果当小朋友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触碰她的话,他可以是。 那一瞬间,秦桑的眼前好似下起了一场永不停歇的花瓣雨。 美得不切实际的景色让她的心脏也跟着用力搏动起来,不知是不是花瓣过于沉重,每落下一片仿若都能再次加剧这种跳动。 她眨了眨眼,立即转回头移开了视线。 仿若周沉是某个能蛊惑人心的神明,只要她再多看一眼,便会彻底陷入这由他构造出来的环境之中,无法自拔。 这次,朦胧的夜色已经无法成为秦桑绝佳的保护色,两人之间过进的距离已然将这薄薄的一层纱轻而易举撕裂。 看着仍飞速眨着眼以及耳根子粉了一大片的秦桑,周沉无声勾起嘴角。 脸皮这会儿倒是挺薄的。 周沉有时候还真无法精准判断秦桑的脸皮究竟何时厚何时薄——在某些他自认为已经很是逾矩的情况下秦桑反而不为所动,而某些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她就已经自己脑补了一大堆。 尽管如此,秦桑倒是也没有要挣开周沉的意思。 可三回合说快不快,说短也不短。 这个数字还是在沈宇左思右想百般权衡了一番后做出的决定。 对秦桑而言倒是没什么区别,不过于周沉而言却觉得这三回合过得比前几轮都要快,好似在握住她手的那一刻也同时摁住了快进键,时间一下流逝得飞快。 这三回合的时间像是他抱着不为人知的目的不知羞耻地偷来的,于是为了惩罚他,上天把指针拨快,让他只短暂地感受这一刻,就要把一切美好都收回去。 第三回合结束后,一直在数着回合数的周沉自然是知道该放手了。但秦桑却不然,甚至像是忘了自己还被周沉牵着一样。 而瞥见他们方向的沈宇自然也是不会主动开口让他们松手的。 周沉还抱着点侥幸心理,或许没人注意到他们,那他可以带着他秘而不宣的小心思,继续攥住秦桑的手。 正要开始下一轮,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响起了一道声音。 “哎哎不是三回合了嘛,秦桑的大冒险结束了!” “对吼,你不说我都忘了!” “可以松手了啦周校草!” “哎哟攥这么紧不会是舍不得松了吧!” “绝对是绝对是!” “要不你们继续牵着也是可以的。” “不行不行!咱们要遵守游戏规则!!” 经众人一提醒,秦桑才想起这么个事儿。 在秦桑转头看过来的那一刻,周沉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偷来的时间确实只能是偷来的,终归是要还回去的。 果不其然,秦桑的拳头动了动:“可以松了,三轮了。” “嗯。”周沉嘴上应着,手上却是完全相反,一点也不干脆。 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最后又轻轻捏了一下秦桑的手背,用一种可以给她带来一点疼痛却又不至于痛得她皱眉的力道,然后才放开了她。 感受到来自手背上的奇异感觉,秦桑的心脏又不免重重一跳,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两人刚牵上手的时候她随口瞎撩的那句话。 怔愣片刻才轻轻一笑。 周沉这人还真是…… 秦桑在她大脑里的词汇库搜刮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藻来形容周沉的这一举动。 最终只能特别匮乏地将其补全——还真是……特别周沉。 众人看着他们这模样又忍不住起哄。 “哎哟你们干嘛啊?” “就是,这么依依不舍的!要不还是牵回去算了!” “你俩的手都能拉丝了!” “没事,又不是生离死别再也牵不到了哈哈哈!” 那时候的他们无一人想到,随口开玩笑的一句话,居然会一语成谶。 游戏继续。 秦桑把右手贴到了左手上,发现温度确实不一样了。 她下意识地把右手揣到了卫衣的兜里,像是不愿让微凉的夜风带走身旁人默不作声努力给予她的温度,要小心翼翼收藏起来保存好。 至少不让它流逝得那么快。 好像只要能把它多攥在手里一秒也很好。 秦桑又凑了过去。 “谢谢。” 周沉转头,发现秦桑根本没看着他。若不是她的身子往他这里靠,他甚至不觉得她是在同他说话。 “嗯?” “手,不凉了。” 秦桑说完,就立刻直回身子。 周沉看见她一直揣在兜里的右手,笑着道:“不客气。” 往前走一步 然后周沉眼睁睁看着秦桑后半段的游戏基本只靠一个左手在玩,右手像是一点舍不得从兜里伸出来一点。 仿佛准备过冬的小松鼠,好不容易搜集到了足够多的栗子藏在家里,就关上门守在栗子前不让别的小松鼠偷走。 于是她这一不自觉的小举动狠狠地戳到了周沉,让他在这之后的心情一直都是处于比愉悦更往上一点的级别。 怎么能这么可爱。 周沉在认清自己的心意后,第无数次如此直白地在心底感叹。 好想不顾一切把她抓回家,给她一大堆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 游戏进行了两轮后,周沉再次抽到了joker。 沈宇照例积极报名出题。 大家也都无所谓谁出题,反正沈宇每次提出的大家也好奇也爱看,交给他来也无所谓。 尤其对方还是周沉,沈宇和他如此熟悉,更是知道要怎么下手,场面必定精彩。 前边的人还在完成大冒险,秦桑随口问一嘴周沉:“你选哪个?” 周沉抱着私心,必然想再次选择大冒险,因为知道沈宇无论如何都会让他和秦桑再做些什么。 但这样于秦桑而言却是极度不公平的。 若是他在明知沈宇会帮他的情况下还刻意选择大冒险,那他就是个占便宜的小人。 刚才偷来的三回合已经足够了。 至少现在足够了,他无法奢求更多。 所以周沉毫不犹豫:“真心话。” “哦?”秦桑挑了挑眉,“沈宇这么了解你,不怕他问些太私密你答不上来的问题啊?” 周沉转过头,一言不发,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在月光下有些晶亮的双眸,须臾后扬唇一笑,把秦桑不久前的那句话,完完整整地回敬给了她:“有什么可怕的?” 似是觉得很有意思,秦桑咧开嘴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给周沉点了个赞:“不愧是我沉哥!” 其实秦桑这句话更多的是玩笑和打趣意味。 可听在周沉耳里,却是完全的另一回事。 看着她仍旧竖着的拇指,以及那坚定的六个字,周沉一时陷入了怔惘之中。 倘若……倘若他其实并不是如她所想象的那个沉哥呢? 倘若他只是一个连喜欢都不敢宣之于口的胆小鬼呢? 看着女孩无论什么时候都明媚的笑靥,周沉垂下了眸子,仿若不敢注视神明的卑劣之人,多看祂一眼都是亵渎和玷污。 秦桑看周沉这样子,感觉到了一点点的不对劲,但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便止住了笑小声问他:“怎么,你不会真怕吧?” 周沉的睫毛轻轻一颤,仿佛一只濒死的蝴蝶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却只是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翅膀,甚至未掀起一点的风。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几不可闻、有些含糊地低声应道:“嗯。” 但只有周沉知道,他在回答的是什么,他在害怕的又是什么。 秦桑一愣,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真心话游戏居然能让周沉感到害怕? 不对哇!这是周沉? 这点小问题能让他害怕?! 还是他被夺舍了? 虽不解,但秦桑挠了挠脑袋,还是下意识地开口就安慰周沉,一如每次她陷入了困境之中时,他总是能想到办法安抚她焦躁不安的心。 “别怕,没事的。”秦桑实在是不太会安慰人,有些语无伦次,完全是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怎么能他们还没问你就先怕了呢!哪有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而且,说不准他们问的只是一些很简单的问题呢!别总是先把结果往最坏的方面想嘛。不往前走一步,你怎么知道前面是深渊还是草原呢!” 周沉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向秦桑,看她有些笨拙却又努力地安慰他的样子,看她一翕一张的小嘴,看她澄澈的眼。 自她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仿若都幻化成一把锤子,一下又一下地敲打他的大脑,让他变得更清醒;也像是一团团柔软的棉花,轻轻地将他的心脏包裹在内,让它也变得轻飘飘的。 往前走一步吗…… 秦桑在周沉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干脆抿着嘴不说话了。 额,看他这反应,好像她的安慰一点效果也没有啊。 不会还起到了反作用吧? 早知道不说话了。 和周沉比起来,她确实有些笨蛋了。 自己好像无法在这方面回馈他太多。 秦桑垂下眸子,眸底似有若无的一点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失落也随之被掩盖。 “深渊还是草原……”没想到周沉却是在这时候突然开口了,却又像只是在兀自低声呢喃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顿了片刻,他嘴角才复又挂上一抹秦桑所熟悉的笑,带着轻微笑意,“为什么是草原?” 尾音有稍许的上扬,语调也不复方才的阴郁,硬要说的话,就是有种云开雨霁的感觉。 仿佛秦桑那一通话一下让他醍醐灌顶,想通了什么他困扰且困惑了很久很久的世纪难题。 秦桑抬眸看他。 看见面前这张像是从暴雨天转瞬间变成大晴天的脸,秦桑一时都有些怀疑刚才的暴雨天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的幻觉。 “啊……”以至于她愣了片刻,大脑才迟缓地把周沉的问题处理完毕。秦桑眨了眨眼,“哦,没有为什么,纯粹为了单押。” 周沉:“……”嗯,他早就知道秦桑的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了。 这时候她哪怕来一句因为人生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呢…… 但这恰恰也是她与众不同得可爱的地方。 思及此,周沉看着秦桑,没忍住轻笑出声。 秦桑:“……” 干嘛?这是在嘲笑她安慰人的方式和语术太搞笑了? 还当着她的面嘲笑?! 见周沉笑得挺开心的样子,秦桑一下也忘了不久前他还一副迷途的小男孩不知所措的模样,于是难得泛滥一下的爱心霎时间消失殆尽。 她气鼓鼓地瞪了一眼周沉,不甘心地为自己狡辩:“笑什么呢!你就说我押没押上吧!” “押得好。”周沉现在说一些或做一些配合她的话和举动那叫一个信手拈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想着万事都要顺着她来。 嗯,几个月前的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会为了她而丢失了所有原则。 她才是唯一原则。 秦桑小嘴一瘪,不说话。 怎么感觉他是在阴阳怪气自己呢? “哎哟周校草,别再盯着人秦桑笑了,该你了啊!” 一道声音打断二人的窃窃私语。 秦桑被说得一怔,像是逃避什么似的转回了头。 而周沉倒是淡定得很,看秦桑这样子又有些忍不住想笑。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周校草?” 周沉并没有思考很久,毕竟本就做了选择,而刚才秦桑更是让他坚定了他的选择。 低沉的嗓音响起:“真心话。” 只是朋友 周沉正走在路上,准备去帮他妈买点东西,陡然隐隐约约听见自己的名字,他一怔,脚步顿住。 重点不是他的名字,而是那道喊他名字的声音过于熟悉,熟悉得像是他自从那日分开后便开始日日夜夜都有点想念却始终无法听见的声音。 他第一反应是自嘲了一下,怎么可能。 是不是因为日思夜想,过于思念,大脑在他的种种暗示之下,为了自我满足而产生了幻听? 尽管这么想着,周沉的心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仿佛变成了一个“秦桑探测仪”,只要她出现在他方圆几里内,就能因为感知到她的存在而加快跳动来提醒他。 只要想到有可能是她,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都已经能够让他激动成这个样子。 沈宇听了都要感叹,你是真完蛋了啊兄弟! 不知为何,周沉有种“那就是秦桑”的预感,像是冥冥之中有道声音一直在暗暗提醒他。 下一秒,他就急不可待地回过头去顺着刚才听见声音的大致方向看过去,视线快速来回逡巡,试图从中找到他此时此刻最奢望能见到的身影。 此时并没有正值什么节假日或寒暑假,所以街上的行人其实并没有多少。 身高优势摆在那儿,周沉轻轻松松就越过零零散散的行人,隔着他们,一眼望到了站在那里的秦桑。 那一眼,好像相隔了一万年,用尽了一辈子的好运。 命运似乎有些偏爱他。 那一刻的周沉是这样想的。 世界那么大,各奔东西了的两个人,竟然还能在世界某个地方、某条不算热闹的街上,隔着人群再次相遇。 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概率呢? 是比遇见那七个和你长相差不多的人的概率还要低的。* 几乎为零。 但它就是如此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像梦一样,又像既定的命运一样。 仿佛月老早已用一根无形的红线将他们拴在了线的两端,无论走到哪里,分别过多少次,只需循着那条红线,那命运终将会指引他们,走向对方,找到彼此。 他从未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总认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凭实力得来的。 唯独秦桑是那个特例。 他不得不承认,秦桑确实是命运馈赠于他世间唯一仅有的一件宝贝,是无价的,无可取代的,绝无仅有的。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她却就这么来到了他的身边,闯进了他的生命里,从此生生不息,永不消逝。 他上辈子大抵是拯救过地球的,他想,否则这辈子也无法换来这种好运气去和她相遇相识。 可当他以为好运早已在迎新会初见那一刻耗尽时,幸运女神却偏偏再垂怜他,又眷顾了他一次。 他看见秦桑那张一下扬起灿烂笑容的脸,又恍惚想,或许她才是他的命运、他的幸运女神。 由于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谬,但又坚定相信自己绝对不可能错认周沉的背影,在这种激烈的矛盾之下,秦桑一个没控制住音量,喊出那个在心里盘旋了许久的名字时,声音是有些大了。 不过幸好街上也不是很安静,倒是没显得她这满是惊讶的声音有多大。 而在周沉听见声音回过头、秦桑看见他的脸的霎那,嘴角已经不知不觉就向上挑,仿佛他是她的笑容开关。 一旁的唐晓茜只听见秦桑莫名其妙喊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沉,还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也没提东西啊,什么沉啊?” 满心满眼只有周沉的秦桑已经自动把耳朵给强制下线了,并没有听见她妈这搞笑得要死的疑问句,否则怕是会直接笑出画。 唐晓茜问完,见自家女儿居然当耳旁风没听见一样,理都不理自己,还突然看着前方咧开嘴傻了吧唧地笑起来,吓得她立刻也看了过去,寻思着她究竟是看见了什么才能露出这种像是恋爱脑见着喜欢的人的痴笑。 看倒是没看出来,就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位帅小伙,看着还有点面熟。 唐晓茜嫌弃地斜了眼自家女儿。 以前怎么还没发现她是个花痴呢?这一见着帅哥就走不动道了? 太丢他们老秦家的脸了吧! 正想让她赶紧回过神,别再像个不怀好意的色狼一样色中带傻地盯着人看了,没想到她女儿这么猛,直接撒开了她的手丢下她,穿过前方的人跑向了那位帅小伙。 唐晓茜:“……”她可不可以装作不认识她? 周沉眼看着秦桑穿越人海朝他奔来,时间仿佛倒带,顷刻间回到了那晚的球场。 两幅画面在眼前交互重叠,影影绰绰,分不清哪一幕是过去,哪一帧是眼前。 地点变了,场景变了,一切都变了,唯独不变的是她奔向他时,永远明媚炽热的眼神,和无从掩饰的高兴。 仿佛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把你扑了个满怀,还会用脑袋蹭你,再绕着你的腿转圈圈。 怎么能不动心呢? 被她用如此热烈的眼神全神贯注地看着,好似那双璀璨的眼眸里只装得下你一个人。 哪怕心是硬的冷的,在她的热情之下,久而久之都会被捂化吧。 更何况他本就不是,只是对万事万物的反应都较为平静,但不是真的没有感情。 所以他会沦陷,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如同旭日会从东边升起,是一个永恒的、亘古不变的定律。 秦桑冲了过去,居然真如同周沉所想象的,像是看见什么有意思的雕塑,小狗般围着他绕了一圈,才在他身前站定,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妈呀,真是你啊周沉!” 那一瞬间,周沉的心脏比棉花还要软。 脑海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唯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想伸出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手刚有所动作,微微抬起,他又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逼着自己克制,只是握紧的拳头在不易察觉地轻颤着——是隐忍,也是兴奋。 秦桑的注意力全在周沉脸上,没发现他这点异常。 周沉调整情绪,朝秦桑露出一个同样意外的笑容:“嗯,是我。” “这也太巧了吧!”秦桑还深陷在巧遇的激动情绪当中无法自拔,“这都能遇见你啊!世界这么小的嘛!” 周沉点点头附和她:“确实有点小。” 可内心其实压根不这么认为。 世界很大,大得不可思议,所以才显得他们的巧遇更不可思议。 秦桑继续兴冲冲追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哦?” 正在这时,唐晓茜终于追了上来,一把拽住了秦桑凑在她耳边小声问她:“你干嘛乱骚扰人啊?” 而唐晓茜这一下也打断了周沉的话。 “什么骚扰啊?”秦桑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妈,指了指周沉,“他是我朋友啦!” 自她口中听见“朋友”二字,周沉的心还是不免一阵痉挛,像被一把小刀扎了一下,很难受。 只是朋友吗。 认亲大会 唐晓茜有些怀疑:“是吗?” 她也就四岁以前住在这里,好像不太可能在这里遇见朋友啊。 “是呀!”秦桑和唐晓茜说完了悄悄话,就转过头去给周沉介绍,“周沉,这是我妈。妈,这是周沉,我朋友。” 周沉向唐晓茜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朝她点头致意:“阿姨您好。” 听秦桑说是她妈,周沉居然罕见地有那么点紧张,好像生怕自己在唐晓茜面前表现得不好了,影响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明明都还不确定自己和秦桑的未来呢,倒是已经先开始担心起这些了。 他其实还在犹豫到底要怎么和秦桑开口,又要什么时候开口,才能让他的胜算达到最高值。 似乎并没有一个特别合适的契机,尤其是秦桑对他总是有些不太信任,且一口一个朋友说得丝毫没有迟疑,让周沉更是变得不自信,刚想迈出一步却又害怕失败而退了缩。 他怕最终他们连朋友都当不成,怕她彻彻底底从他的生命之中抽离,一点痕迹都不留,仿若从未出现过。 这其实才是令他胆怯且踌躇不前的最根本原因。 他想循序渐进,想慢慢来,想一点点在不知不觉中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可时间是捉摸不定的。 人们总觉得还有很长时间,足够他们去浪费,平白失去了一两天也无关痛痒。 他和秦桑距离毕业确实还有漫长的几年,不出意外的话还会在一起相处这么久,好似他还有时间去精心布置每一步,确保结果会如自己所愿后,再谨慎地踏出那一步。 可没有人能保证意外不会出现,一切永远会按计划进行。 世界本就是一场盛大的现场直播,没有一位演员手握台本。 或许今天还有几年,但明天就只剩几小时了呢? 他不确定,但他也不敢赌。 他本就不是那种会在最后关头放手一搏allin的赌徒。 一步一步积累财富,最后稳扎稳打拿到想要的一切,才是他惯来的打法。 所以他才会迷茫,不断原地踏步,不知何去何从。 听周沉都和她打招呼了,唐晓茜才相信自家女儿没有路上随便骚扰帅小伙,转头笑着回应周沉:“哎哎周同学你好!” “喊我周沉就可以了,阿姨。” 周同学显得有些生疏,好似也拉开了他和秦桑的距离。 “好好,”唐晓茜还说秦桑,其实自己也是个颜控,看见周沉这么好看一学生,还很有礼貌,好感度那是蹭蹭往上涨,喜欢得不行,脸都快笑开花了,边点头答应边道,“周沉……沉是哪个沉哦?” 秦桑对于这道题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已经学会了抢答,都不需要周沉自己开口了:“沉浮的沉!” 这四个字她大概会一辈子都记得。 “啊,周沉……”了然地点点,唐晓茜又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眉头一皱,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秦桑被她妈这动静搞得一愣,问她:“怎么了呢?” “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啊,好像在哪儿听过!”唐晓茜眉头都皱成了一个明显的川字,努力在记忆力搜刮出对应这个名字的脸或画面。 秦桑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妈:“妈,你也搞这种老套路呢?” 唐晓茜拍了一下秦桑手臂,思绪被影响,她不满地斜了秦桑一眼:“哎你别打断我,让我好好想想,我绝对听过的!” 秦桑老老实实点头,闭上了嘴,一副任由唐晓茜慢慢想,想到天亮都行的样子。 趁着唐晓茜冥思苦想之际,秦桑悄悄转头看向了周沉,才发现周沉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她身上,从未移开过,否则她也无法在视线刚转移的一瞬间,就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秦桑看着他直直的目光,愣愣地眨了两下眼,总觉得在夜晚的衬托以及橘色路灯的照射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某些她看不太明白的矛盾情绪在相互交替来回拉扯—— 热烈又冷静、疯狂又隐忍、偏执又柔和。 明明不太可能同一时间出现的情绪,却在他的眼里体现得如此毫无违和感,将两种极端化的情绪都完美诠释,没有谁更胜谁一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是矛盾的,却又是诡异地融洽的。 秦桑用眼神无声问他:想什么呢? 周沉敛下眸底翻涌得激荡的情绪:没什么。 秦桑又给他递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你别理我妈,感觉她瞎说的。 周沉不置可否,只是勾唇轻笑。 两人刚明摆着当着唐晓茜的面暗通款曲眼神交流完毕,唐晓茜那里终于想出来一些眉目,激动得握拳往自己掌心砸了一下:“我想起来了!周沉……周沉!” 她看着周沉,语气难掩兴奋问道:“你母亲是不是叫徐璐,父亲叫周远?!” 秦桑不解地看着她妈,心道她还真认识? 而周沉也是被她说出口的两个熟悉至极的名字弄得有些惊愕。 还真的是他爸妈的名字啊…… 难道世界真的这么小? 哪怕总是淡定如周沉,此刻眼里也难免出现了一丝丝的颤动。 他默了片刻,才看着唐晓茜点头,给出了笃定的答案:“是。” 这下轮到秦桑也跟着震惊了。 小脑袋来回转动着,一下看看周沉一下看看她妈。 啊咧?她妈真不是在玩那种老掉牙的套路? 她居然真认识周沉,还认识人家爸妈?! 这怎么还在街上给她上演一出认亲大会了呢? 就挺突然的…… 太突然了。 “哎哟还真的是啊!”得到周沉肯定的答案,唐晓茜激动得不行,就差上手扒拉周沉了,“我就说我绝对认识啊!” 秦桑和周沉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 秦桑:尊嘟假嘟? 周沉:真的…… 唐晓茜还在发表“他乡遇故知”的感言:“真没想到居然还会在这里遇到你们!自从搬家后我就和你爸妈断了联系了,后来回来的时候再去你们那里看邻居说你们已经搬走了,没想到还在这里呀!” 秦桑是听得一头雾水,但大概捋出来就是她妈以前认识周沉爸妈。 周沉倒是记得小时候搬过一次家,就搬到了现在这个小区,房子更大更舒适点。 不过最让他们俩都意外的还是他们的父母居然相互认识? 那他们怎么会不认识呢?! 这么诡异的吗? 秦桑和周沉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讶和不解。 “妈,妈……”于是秦桑打断还在库库一顿感慨的唐晓茜,“妈!” “你别急着感叹,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啊!咱俩都快听傻了!”见唐晓茜看过来,秦桑才把俩人的疑惑问出口,“你怎么还认识人周沉爸妈呢?” “啊——”唐晓茜一副忆往昔的模样,“以前我们住一个小区的呀!出来散步的时候就碰巧遇上了!” 还不等秦桑问下一个他们也都好奇的问题,唐晓茜已经自己说了出来,给他们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你们俩三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呢!” 三岁就认识的故事 周沉:“???” 秦桑:“???!” 什么东西? 他们什么?几岁什么?什么认识?! 秦桑顷刻间就陷入了“马冬梅定律”里,觉得自己一定是耳朵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无故听见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呢? 周沉的状态也没多好,被秦桑妈妈这随手一扔的手榴弹给轰炸得不轻,完全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都懵了,表情呆滞地看着还在侃侃而谈的唐晓茜。 唐晓茜并未发现自己有多语出惊人,居然瞬间让两个人都原地石化了,还兀自陷在了许多年前的昏黄回忆之中,继续感叹:“哎想当初真挺好的,如果我们没有因为工作搬走的话现在两家的关系估计还很好吧,可惜了……” 秦桑实在是有太多问题想问了,周沉自然也是,毕竟两个人对此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而且以前也都没听过各自的父母提过这件事啊! 怎么还突然给他们搞个天降竹马/青梅了? “妈,你冷静。”继续这么站在路边聊天忆往昔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秦桑拽了拽她妈,打断她并提议道,“要不这样,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你再好好给我们说一说这个‘三岁就认识’的故事怎么样?” “可以啊!”唐晓茜自然是乐意的,巴不得赶紧给他们说说,甚至可以说上个一天一夜。 见唐晓茜答应,秦桑看了眼周沉,问他:“周沉,你……” “可以。”秦桑话音还未落下,周沉已然亟不可待答应了,可见他对这个故事也极其好奇,甚至好奇得已经把自己这一趟出来的目的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而秦桑倒是还记着,八卦一下自己的故事和吃小甜品同时兼得,双管齐下,美滋滋得不行。 反正她想去的那家甜品店就在附近了,于是秦桑就拖着她妈和周沉一块儿过去了。 点了三杯咖啡和几块听故事时用来下饭的小蛋糕,三人甫一落座,秦桑就迫不及待地催促唐晓茜开始她的故事:“妈,你快说说怎么回事!说清楚,具体说,从头说起!” 坐在对面的周沉也聚精会神地盯着唐晓茜。 唐晓茜一瞬间有种自己像是被关在警局里的犯人正被两位警官审问的既视感。 这两人,上课听讲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别急别急,让我慢慢道来!”唐晓茜还悠闲地安抚了一下看起来已经急得要死的二人,一下把他们给搞得更急了。 “这故事还得从十七年前,你三岁的时候说起。”所幸唐晓茜也没有再东扯西扯瞎感慨,直接就进入了正题,“那时候咱们还和你奶奶住在一起呢。我们觉得总让你闷在家里不好,有一天周末傍晚,我和你爸就带着你到小区散步转悠转悠,然后碰巧就遇上了也在散步的周沉爸妈,还带着周沉的。” 秦桑还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么久以前就和周沉有“住在同一个小区”这么个源远流长的渊源! 周沉也压根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散步都遇到谁了啊! “但那也是咱们第一次见嘛,其实说白了就是陌生人,本来大概会是礼貌性地点头打个招呼,然后擦肩而过就过去了,都不一定会和对方说上话对吧?”唐晓茜说到这里居然还跟听众有互动,问了一下秦桑。 秦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把自己代入进去,然后点了点头:“额,对吧?” 周沉也是这么想的,以他对他爸妈的了解,是不会因为看见对方也是一家三口且带着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女儿就主动去和人家攀谈的。 所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疑惑刚起,那边唐晓茜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所以啊,”唐晓茜一脸欣慰地拍了拍秦桑的肩膀,“咱们两家会认识都是靠的你啊!” 突然被点名的秦桑一脸懵逼:“哈???” 没想到她居然是那个桥梁? 三岁的她又做了什么她请问? 秦桑不解地挠挠脑袋:“为什么?” “因为啊——”唐晓茜刻意拉长了音调卖关子,看看秦桑又转头看看周沉,在看见那时候年仅三岁就已经粉雕玉琢的小朋友如今已然完全张开,成了现在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样貌,心下了然地一笑,轻描淡写道,“因为你一看见人周沉长得好看,就笃笃笃跑过去抓着人家不放了啊!” 难怪刚才看自家女儿跑向周沉的时候她就觉得似曾相识呢,原来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了一次。 跨越了十七年的时间,一切居然再次重演。 不知道该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还是有缘的人终将会再见面。 周沉:“……?” 秦桑:“??!!!” 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秦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妈,仿佛她妈是个会吃人的怪物。 妈呀?还他妈有这种事? 她小时候就对着周沉干过这种花痴又丢脸的事了? 真的假的?她不愿相信啊啊啊啊! 秦桑碰了一下她妈,垂死挣扎地否认:“妈,你别瞎编故事啊!” “我才没有瞎编。”唐晓茜斩钉截铁地反驳秦桑,还搬出了援兵,“不信你问问你爸呀!或者让周沉问问他爸妈也行!” 秦桑:“……”完了,证人有点多,想赖账都赖不掉了! 听唐晓茜如此不容置疑的语气,秦桑觉得这事大概是真的真实发生过,一下就心虚又窘迫得不行,视线是连往周沉那里瞟都不敢瞟一眼。 太崩溃了,她没事提议要一起听这个故事干嘛! 非要作死! 不听也罢! 周沉瞥了眼秦桑抓狂得有些面部表情管理失败的脸,嘴角微翘。 真没想到出门买点东西居然能收获这么多接二连三的意外惊喜。 思及此,周沉才骤然想起自己把他妈给忘了,赶紧掏出手机给徐璐发消息,说自己有点事会晚点回去。 “那时候你路都还走不稳呢,跑过去的时候那叫一个快,平常喊你吃东西你都没跑这么着急过。”而另一边的唐晓茜回想起那时候两个只有小小一只可爱的小朋友凑在一起的美好画面,就忍不住露出特别慈爱的笑容,“一过去就抱着人周沉的小手臂不放,刚教会你‘哥哥’怎么念,就迫不及待搬出来用,一直对着周沉磕磕巴巴哥哥哥哥的喊。” 听到这里,秦桑深吸一口气,无力扶额,欲哭无泪,紧闭上眼不愿面对现实,脸上绝望的神情明晃晃写着“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几个大字。 啊啊啊啊!她不想活了! 让她一脑袋撞豆腐撞死吧! 悄悄告诉她就算了,这直接在周沉面前给她当众审判了那她是真绷不住了! 秦桑只得用扶额的那只手将自己的脸给挡住,给自己留点最后的颜面,完美诠释什么叫掩耳盗铃。 这下她是连偷看周沉都不敢偷一眼了。 哥哥? 杀了她吧哥哥! 酷哥 看着秦桑努力躲避他,不敢和他的视线有所接触,恨不得他把她当透明人来看待的样子,周沉是真的有些忍不住想笑出声。 但太不合时宜了,于是只能用力吞咽了一下把已经到了唇边的笑声给压回去,只是嘴角上挑的弧度却是比刚才愈发扩大且明显了,总是不显山露水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笑意,如春天的湖面般柔和,荡漾着一圈圈涟漪。 以前追着他跑,不停缠着他让他打她的时候倒是没见她害羞成这样过;甚至被当众起哄时,除了脸稍微红得不那么明显一点也还是能站在那里直面众人。 现在提起三岁的事,一件久远得他们两位当事人都一点不记得了的事,反而这么不好意思,好像脸皮一下就变得比纱幔还要薄。 因为她羞赧的模样实在是太少见了,少见得可以列入“秦桑十大奇迹”排行榜里,所以周沉看得特别饶有兴味,觉得有意思极了。 这不趁现在多看几眼,天知道以后要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了。 嗯,但周沉大概不知道,以后他多的是这种机会,还一次次都是由他亲手来制造的机会——把人弄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通红的,抓过枕头把脸埋在里面看也不看他,边哼哼唧唧撒娇个不停。 于是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不肯挪开半寸,过于的光明正大且毫不避讳,所以除了秦桑这个掩耳盗铃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唐晓茜、端咖啡上来的店员乃至于整个甜品店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唐晓茜作为过来人,吃的盐怎么都比这俩小崽子吃的米多,不过不小心扫了眼周沉的方向,瞧见他看向自家女儿的眼神和神情,醍醐灌顶般,好似一瞬间就全都看明白了过来。 但意外的,她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似乎本就该是如此,像是在意料之外,可细想又是情理之中。 或许早在十七年前,在同样某个平凡得如同昨日的傍晚,他们在小区的某条街上相遇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朝着这个既定方向驰骋而去。 唐晓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而看了眼缩得巴不得直接钻桌子底下的秦桑,忽然又想替周沉叹口气了。 她可太了解她女儿了,看来周沉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不过他们小孩子的事情,她作为家长的也不想过多干涉,就放手任由他们去走自己的路,看想看的风景,无论好与坏,总是有收获的。 看了会儿秦桑,周沉才恍然醒悟过来秦桑妈妈还在,自己刚才在她面前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肆无忌惮了,仿佛一头觊觎她女儿许久的豺狼虎豹,便垂下目光,略显心虚地抿了一口咖啡,苦得要死的热美式一下让他清醒过来。 放下杯子,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对面,就见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周沉懵了一秒,但那短短的一秒内他内心闪过的弹幕多得画面都看不见了。 难道真被秦桑妈妈发现什么了吗? 但这个疑问刚浮现出来的一瞬间,周沉一下又觉得释然了,好像真被她知道了也没什么。 他是这样的,全世界都可以知道他喜欢秦桑,唯独他的全世界不能。 在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一丁点的险都不敢冒。 于是周沉大大方方朝唐晓茜露出了一个轻微笑意,似乎是不打算再刻意去隐藏了,问她:“然后呢,阿姨?我怎么回应的?” 听见周沉甚至已经主动问起她妈后续如何的秦桑直接狠狠地碎掉了。 被这俩人给搞碎了。 “然后啊——”唐晓茜笑着从记忆匣子的最底部翻找出相关的画面。 虽然被当着当事人的面揭开自己对他做过的糗事很社死,但秦桑还是很好奇那时候三岁的周沉又是什么样的,所以唐晓茜又开口的时候,她其实还是悄悄竖起耳朵听了。 唐晓茜:“然后你就酷酷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秦桑任她抓着你喊哥哥。” 秦桑还在着急地蹲一个后续,结果唐晓茜居然说到这里就停了,好像故事就到这里画上了句点,戛然而止得太过突兀,以至于秦桑等了几秒,见她妈真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才终于放下手激动地抓住她妈:“然后呢?没啦?” “然后我们肯定急吼吼过去把你扒拉开了啊!”唐晓茜瞥了眼秦桑,不知道为什么秦桑看出了一点嫌弃的意味,“不然人周沉爸妈以为你要吃人家周沉的豆腐怎么办!” 秦桑:“……”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亲妈的嘛! 她那时候才三岁耶!怎么可能就已经会色眯眯地吃人豆腐了啊! 吃豆腐倒是还不会,但小小年纪就已经会被美色给诱惑倒是真的。 不过后来越长越大倒是好多了,美色已经不是唯一吸引她的标准。 周沉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是不大,但听在秦桑耳里和五雷轰顶没有什么区别。 她气鼓鼓地转头瞪了眼还在幸灾乐祸的罪魁祸首,不死心地追问她妈:“不是,他才三岁就是酷哥吗?我不信,你是不是记错了!” “你妈我还没老到这种地步好嘛!”唐晓茜不满地瞪了眼秦桑。 “是是是,唐女士永远年轻永远貌美如花。”秦桑先是拍了一波马屁,才质疑唐晓茜,先给颗红枣再打一巴掌,“但并不影响你记错了对吧!” “我才不可能记错!”唐晓茜反驳。 “怎么不可能?”秦桑有理有据,“三岁小朋友都能装酷了,你也能记错啊!” 周沉看着对面母女二人一来一回地斗嘴,还觉得挺有趣的,好像突然能理解过来为什么秦桑会是这种性格。 挺好的。 听见她们俩争辩的主题居然是“他是真酷还是装酷”,周沉想象了一下唐晓茜描述的画面。 结合一下他所了解的自己的性格,他猜测他那时候十有八九真不是因为酷才无动于衷,而是因为突然被小女孩抓住了而不知所措得僵在了原地,成了一根木头桩子。 他现在能疏离却不是礼貌地拒绝女孩子,在被靠近的时候不至于一动都不敢动,完全是靠着长久以来的被动锻炼才进步到了现在这种程度。 没办法,如果每次被女孩子搭讪他都原地石化,那可不太行。 但周沉自然是不会把这个猜测告诉秦桑,让她多一个可以嘲笑他的把柄的。 任由他们母女二人继续为此争论,他只是笑着看秦桑死活不肯信,努力找证据反驳她妈妈的样子。 原本只想隔岸观火,不参与这场战斗,哪知道火一下子就烧到了他家来,他想袖手旁观都不行。 秦桑争不过唐晓茜,转而将矛头指向另一位事不关己的当事人:“周沉,你自己说,三岁的你就这样嘛?!” 周沉:“……” 天生一对 周沉沉默了一下,选择不实话实说,好不心虚地点头:“嗯,我从小就这样。” 唐晓茜一摊手,一副“你看我早说了我是对的”的口吻:“看吧!” 秦桑:“……” 好好好,这俩刚相认不久的人居然还联合起来欺负她是吧! 她不玩了! “你们……你们!”秦桑手指生气地来回指着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两人,最终也“你们”不出个所以然来,气鼓鼓地丢下一句毫无杀伤力的控诉,“你们太过分了!” 骂完了就不再理他们,堵气地低下头开始狂炫起桌上的小甜品来,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塞。 呜呜呜,现在只有甜品可以治愈一下她碎得七零八落的可怜小心脏了。 周沉也不好当着唐晓茜的面去哄人,那干脆就继续把故事给听完,于是问:“后来我们经常一起玩吗?” 秦桑又偷偷竖起耳朵。 “对呀!那时候因为秦桑上去扒拉你就和你爸妈说上话了,聊着聊着秦桑又缠上你了。”唐晓茜笑道,“所以我们就这么聊着,让你们俩玩去了。” 秦桑:“……”这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结果之后每天秦桑就一直闹着要找你玩儿,我们没办法只能带着她出去转转碰运气,没想到居然又碰上你们家了。”唐晓茜说,“一来二去的和你爸妈也熟悉了,就约着以后傍晚一起出来散散步,顺便让你们俩玩去,毕竟有个同龄人一起玩还是挺好的。” 秦桑:没想到她三岁的时候就这么会缠人了,看来她现在缠着周沉不放的毅力是自小就锻炼起来的。 难怪现在这么能缠他,周沉想,然后下意识地瞟了眼秦桑。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她的小表情,周沉就知道她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就是三岁认识的含金量? 哪怕中间隔了漫长的十七年仍旧默契不减? 周沉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逗得轻笑出声,终于问出了那个最重要的那问题:“那为什么我们都没印象了?” “那时候你们也才三岁嘛!”唐晓茜摆摆手,“你们也不是天天一起玩儿,一周也就几次吧!而且你们也只玩了小半年就分开了,所以印象不深,记不得很正常啦!” 人确实对三岁或更早的记忆都会模糊。 哪怕心里清楚知道这个道理,周沉还是不免觉得可惜和遗憾,尤其是完全不记得有关那时候的一丁点画面,就觉得自己错过且失去了好多,心里空落落得难受。 他们也才在一起过半年。 如果那时候他们都没搬走,那他们的故事是不是又会不一样了呢? 会成为一起长大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吗? 抑或还是会在长大的过程中渐行渐远? 可能产生的分支太多了,在某个节点做出的各种选择都能造就太多的平行世界。 所以这么去想这些又似乎是无用且没意义的。 因为事实终究是他们分开了。 但命运却好像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让他们在三岁那年分开,又在漫长的十七年后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逢,仿佛无论过程如何改变,兜兜转转,殊途同归,他们终归是注定要再次相遇,重新认识。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无论是当年的分别,抑或是此刻的重逢。 让他们在最好且最合适的时光,遇上了彼此。 秦桑对此的感慨倒是没有那么多,只是在想她和周沉的渊源居然可以追溯到这么早以前。 那是不是他能够让她感受到疼,也是早就已经注定了的呢? 才会让她在三岁的时候遇见他就松不开手,在二十岁的时候被他踩了一脚就离不开他。 周沉在她的命运里注定是那个特例—— 可以把破碎的她给拼凑完整的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而命运也早就给了她暗示。 她曾经把她重要的一部分给弄丢,但跨越了十七年,踽踽独行的漫漫旅途之中,还是被她重新找到,亲手捡了回来。 这么一想,好像她和周沉特别命中注定又天生一对的。 有种天生的宿命感。 思及此,秦桑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得一个激灵。 妈呀,看来她的脑子是真出问题了! 居然会觉得自己和他天生一对? 谁要和他一对了! 秦桑心虚得疯狂埋头吃蛋糕。 周沉看着突然“暴饮暴食”的秦桑:“……?” - 周二。 秦桑起了个大早。 八点出门,秦桑六点就起了。 别问为什么。 问就是因为激动、紧张、期待等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导致她亢奋得几乎失眠一整晚,根本没怎么睡着,大脑总是在胡思乱想,一点睡意也没有。 后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但也能感觉到自己是半梦半醒的。 所以六点,距离闹钟响还有一小时多,秦桑已经自己睁开眼了。 闲得没事干的秦桑拿过手机,第一件事就是习惯性地点开和周沉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发的。 没办法,周沉睡了她还没睡,周沉还在睡她已经醒了。 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发泄一下好让自己没那么亢奋,但看了一圈发现根本无人可倾诉。 于是这个承担秦桑情绪的重担自然而然又落到了周沉的双开门冰箱宽肩上。 秦桑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外边的天色仍旧一片漆黑,甚至比深夜时的还要浓重,天上无星无月,似乎应验了那句“黎明前的黑夜最为黑暗”,只有路灯橘色的灯光朦胧地将街道给照亮。 秦桑拍了张窗外的夜色发给周沉。 秦桑:【早起冠军得主秦桑!】 【天也太黑咯】 【无奖竞猜!】 【为什么我起这么早!】 当然,周沉是不可能回她,于是发完后秦桑就把手机充电洗漱去了。 唐晓茜从卧室里出来看见秦桑已经整装待发坐在沙发上了,还恍惚了一瞬,以为自己记错了时间起晚了。 “你干嘛呢?”唐晓茜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没睡好啊?” 不得不说,还得是妈妈了解女儿。 秦桑点点头:“对啊。” 唐晓茜安慰她:“别紧张,又不是第一次去了。” “我不是紧张。”秦桑从沙发上坐起来扒拉着靠背跟唐晓茜说话,明明没睡好,可双眼却是亮晶晶闪烁着光芒的,心情听上去很好,“我是高兴,期待!” 唐晓茜闻言,反而有点担心起来。 她什么也不怕,最怕的就是秦桑对这件事期望太高。 而她最害怕的还是发生了。 可她却又无能为力,总不可能现在就直接给她泼冷水,让她别抱有希望,那无异于在打击她,不信任她。 她喝了口牛奶,掩饰掉内心的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起床起,眼皮就一直在跳动,仿佛在向她暗示些什么。 但她还是朝秦桑笑笑,打趣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春游。” 进球后第一眼 【球球各位大神赶紧给我扒出来!】 【同上!我真的好奇得抓耳挠腮啊啊啊!】 【在现场,那时候周校草往那个方向看了好多次!】 【在现场1,还在那块区域,姐妹们都疯了,都在争周校草看的是自己。】 【在现场2,周校草看了那里之后还莫名其妙笑了!两次!两次!】 【来了姐妹们,给你们附上另一个角度的图!】 【图片】 【我也来了!侦探们请分析!】 众人分析了几张图片也没分析出来什么,倒是先有了另一个关键性的发现。 【诶,看台最后排那位好眼熟!】 【不就秦桑嘛!之前老是去找周沉的啊!】 【对对,就之后还欲盖弥彰戴口罩墨镜那个!】 【还真是朋友啊他俩?】 【姐妹们,插一句,他们确实是朋友,听见沈宇亲口承认了。】 【诶?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错过了!】 【你可能来晚了楼上的。】 【他们仨一块来的,沈宇介绍的时候说的就是秦桑是周校草朋友。】 【你别说,秦桑也好漂亮,果然好看的人只和好看的人当朋友嘛qaq】 【确实,怎么选校花的时候没看见过她呢?不合理啊!】 【等等姐妹们……周沉看的,不会其实就是……】 【秦桑?!】 【不会吧不会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哦……】 【你别说,我看了全部视角的图,好像还真是……】 甚至还有人直接拿出了无可辩驳的证据,在每一张图上从周沉的双眼开始画一条笔直的线,再把那些图交叠在一起,最终每条线相交的点,就是秦桑那张漂亮的脸。 众人不得不信。 【妈呀,我真的服了大侦探们!】 【那看自己的朋友好像挺正常的……吧?】 【正常吗你们说?】 【正常吗?】 【吗?】 【好像可能或许不太正常?】 【哪里正常了姐妹们!你们看周校草那个眼神!】 【最主要的是他还笑了!笑得这么温柔!】 【谁家好人看朋友是这个眼神啊!】 周沉要是看见论坛这些评论会直接两眼一黑的。 他那时候明明是嘲笑的笑,怎么到这些人眼里就成温柔了? 这滤镜得厚成什么样子啊! 但不怪他们,因为周沉也不知道自己有一种“无论露出什么样的笑看起来都是温柔的”这种功能。【姐妹们,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你快说!】 【男孩子进球后第一眼下意识看的人,是他喜欢的人。】 然后这条评论直接被顶上了第一条。 当然有人信有人不信,毕竟那也只是一种说法,并不是完全适用于所有人和情况,尤其是周沉。 所以评论区一下又分成两拨人,各持己见地辩论了起来,搞得贴子的热度一直高居不下。 宋小琦把手机扔个秦桑看的时候,秦桑还是先确保了一遍自己的美貌,然后才看起评论区,看见第一条直接脱口而出:“喜欢的人个屁啊!” 沈宇拽过周沉直接让他看热评第一,周沉眉头一皱,灵魂发问:“他们是瞎了吗?” 沈宇又悄悄打量起周沉。 他好像知道这俩人之间的猫腻是什么了。 进展这么快的吗?! 不过有了那条【进球后第一眼】的贴子后,秦桑是彻底隐藏不住了,再戴一百层口罩都不管用那种,除非她易容,直接换张脸。 既然如此,秦桑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想找周沉了就去找,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去,也不伪装不怕别人误会了——反正她现在是跳一百次黄河都洗不清了,那不如不洗了。 毕竟她说她只是在为医学界做出一个伟大的贡献会有人信吗? 会。 精神科怎么不算医学的一种。 不过还真别说,秦桑最近天天那是一有空就往医学院钻和周沉一起上课,雷打不动的,要么自己刚上完课就往大老远的医学院奔,要么就是宁可牺牲一下自己晚点吃午饭都要去和周沉上同一节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班新来了一位同学。 当然,和周沉一个班的同学基本上都知道秦桑是中文系的,也知道她来他们教室不是为了上课,目标明显是周沉,但是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朋友亦或是恋人——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大家就是信哪个那就是哪个。 秦桑一个中文系的连续上了这么多堂医学课,别说还真给她上明白了,居然听懂了一点点,不再是刚开始来的时候连最基本的传导物质都要问一下周沉是什么。 也不是她热爱学习,主要是每次她一坐不住就想烦周沉和他说说话。 周沉刚开始偶尔还会理她个几句——虽然只是简短的几个字的回答——但架不住她叽叽喳喳地一直说个不停,周沉实在受不了了的时候,她就会被他低沉训斥一句:“听课。” 然后秦桑就只能乖乖地“哦”一声,老实了。 没办法,毕竟她听不听无所谓,但人家在认真上课她还一直去打扰人家确实不太道德,所以秦桑也只能逼迫自己闭嘴了。 但她干坐着也没事干,无聊至极,所以有时候就会听一听教授都在教些什么。久而久之,一些简单的医学知识以及专用词汇她现在都能搞懂了,至少不再是那个只能注意到ppt设计的差生了! 她果然很聪明嘿嘿! 周沉每次看秦桑被他低喝了一句后就仿佛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乖巧地转回去坐好,双手板板正正地摆在桌上努力听课去理解教授说什么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好笑,在她脖子上系一条红领巾谁还分得出她和小学生的区别啊。 不过从她的小表情中也不难看出她有点委屈,像是一只一心想和主人玩儿却被主人凶了一顿的小狗,如果她脑袋上有两只小狗耳朵肯定已经蔫蔫地耷拉了下来,说不定其实也在悄悄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周沉想先说,他真不是变态。 但是莫名的就爱看秦桑这个样子。 好笑的、有趣的、生动的。 其实潜台词就是—— “她好可爱啊!” 但周沉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那些想法和情绪拼拼凑凑居然是因为觉得秦桑可爱,还坚定地认为是因为她本就是个搞笑女——从她奇特得仿若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中似乎就能窥见一斑——所以才总是被她各种举动和动静弄得忍俊不禁。 不过多数时候,那些此时此刻还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感就会像是清晨的朝露一样,你以为太阳一出来的时候它就蒸发得无影无踪了,但其实它早在消失前悄然滴落进了一个隐藏在葱茏草木之间的小瓶子,一点点储藏起来。 直到你在某天偶然拨开密集的草木发现那个瓶子时,它早就在不知何时被积年累月的朝露给填得满满当当。 清澈的、透明的、纯净的。 不该 秦正也为此特意请了假,昨晚下班后就开车往这里赶,可见对秦桑这有可能治好的方法很是上心。 早上八点秦正载着母女俩前往医院。 一路上秦桑也没小睡一会儿补个眠,一直在叽里呱啦和她爸妈说个不停,心情确实似乎比平日都要不错。 尤其是眼看着导航上显示的到达时间越来越近,秦桑也难免跟着越来越激动 叶尘在赵永国这边一直聊了许久,这件事终于算是到了完结的时候了,自己终于可以开始抽出手来回叶家处理那边的事情了,自己跟叶鄂之间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不能一直这么拖着了,时间越长越容易出问题。 不过十几分钟,曹亮辉再次回来了,开始主动地打扫四周的碎屑,吩咐他公司的员工立马派人将这里重新装修一遍。 坦克之间的较量才是公平的对决。华国的战狼们面对弱爆了的对手,都想借此在自己的坐骑上多刻上几枚代表坦克兵荣誉的战绩符号。 牧海辰虽然很想进后宫,但现在可不是时机,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轩云城的城主府很大,豪华的程度不亚于白帝城,轩云城的历史有数万在的时间,无数年的积蕴,让轩云城成为一方霸主的同时,也积累了无数财富,所以,轩云城和白帝城是南疆最有钱的两座城池。 看到这一幕,杨康目瞪口呆,被溅的满脸鲜血,惊恐的颤抖了起来。 梁静扫视了一眼这不大的房间,发现压根没有方锐的身影,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发现方锐真的在房间里,而且真的睡着了,只不过是在门旁边的墙角,抱着膝盖睡着的,所以,她一进来的时候没能发现方锐。 “任务肯定和吃有关,我估计等会儿抄哥他们来了,任务才会开始,应该是类似五子棋一样的任务模式吧,我估计是去市场买九宫格上的食物并且吃掉,吃掉的食物连城一条线就算任务完成吧。”凌风猜测到。 如果不能重新诞生灵智,那么将彻底失去再入轮回,重新做人的机会。 嘭的一声,十几个海盗瞬间被苏映雪的掌劲打死,落入海中之后直接被鲨鱼给吃掉了。 夕阳西下,凌朝风骑马从白沙镇归来,遇见两架马车往镇里走,他主动让出半条道,与马车擦肩而过,便直奔客栈。 这两个奶娘都是栾英找过来的,身家清白,模样虽然生的普通,但却白净的很。 一连几天都相安无事,安秀儿早就将叶静姝放的狠话抛之脑后,却没有想到,这天,邬氏房中的丫鬟突然过来传唤她。 盼儿摇了摇头,也没打算跟白前解释什么,反正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闫红衣,最后总是要回定北侯府的,又何必在乎这丫鬟究竟是怎么想的? 大家都不明白,是妖魔鬼怪在作祟,还是有什么武林高手在捣乱江湖和朝廷,但这般人心惶惶下去,天下就该乱了。 “你就不能够消停消停,你不能够好好的在家带带孩子吗?”邬氏质问道。 此邪祟的怨气似乎比想象中要大,被喷了绝妖金水却不破灭,它张开血盆大口哀嚎一声,一瞬间乘风逃去。 手里头抱着暖呼呼的汤婆子,盼儿的脑袋靠在褚良怀里,不知不觉地竟然想起来上回坐马车发生的事情。 柳氏也不例外,她的手艺称不上多好,但由于废庄的土地早就被灵泉改善了,黝黑的泥土里蕴含着十分丰富的灵气,能够使庄稼的长势更好,品质也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太犯规了 出了医院的秦桑一切如常,就跟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在医院里听医生诊断的是另一个长得和她很像的人罢了。 秦正和唐晓茜每每开口都想说点什么,可犹犹豫豫,话在唇畔碾磨了半天,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秦桑装得太过于正常了,好似压根不在乎结果,甚至一点没被刚才医生的话给影响,和以往每一次都一样, “感谢你的鼓励!那么,我要尽力展现一下自己努力的决心了,破!”奔涌而入的白雾令独孤一身感实力剧增,似又更上一层,意气风发。 冯元带着一众人等走上前,余燕红急忙看向丈夫,投出委屈地目光。 撼天府的饭菜虽不比知行者,但“引天之物种植,得人之劳成食;有食尚有明天,无食必会变天;请尊重,请珍惜。”这些刻于门口木板上的话,令独孤一觉得这些简单的饭菜无何不妥,食之更津津有味。 杜月娟点点头,阿姨之前很长时间的迟疑,足以证明她的猜测方向是对的。 怪人确实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我听的一知半解。但是也听明白,这口棺材应该是个很好的养尸棺,可是有利有弊。只是单纯放里面就会防止尸体腐坏,但是一旦出先意外,很可能会再养出一头血尸出来。 “沉香,你先回去吧,先帮我铺好床,弄好水,我只喝一点,也就过去休息了。”凤于飞推了推沉香,笑道。 苏明珠看着昏迷的林安业,咬了咬牙,直接褪去了外衣,随后蹲下想要将林安业的衣服脱掉,想要强行发生点什么。 她一动不动,如同她的重剑,“寂然”却如山之浩荡,断风欲行,盖草欲阳,即使号称‘剑尊’的魏愧洋在她面前亦难震撼。 “呕——”明羽一阵干呕,托唐皎皎的福,现在他一听到这些食物就想吐。 苏嫣如轻轻吹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神情淡漠,仿佛置身事外般冷静。 萧怜哀怨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走吧,看也看过了,人家要历劫,自己又不能见他,总不能让人家憋着九世童身对吧。 鱼儿很敏捷,危险袭来,瞬间隐匿了身子,游窜走了,顾轩瑾不好意思的朝着她挠了挠头,苏锦不想打击他,两手握拳与胸,给他加油。 鼎丝管弦,竹叶敲打之声在这古老繁华的大殿之内响起,歌舞升平,老鸨、姑娘的声音穿梭其中,一派青楼之景。 于欣等人都在悄悄的观望着,确定不会有为什么不妥的时候,他们起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也有条件治疗此中毒。之见郎中在一罐子中倒进了一点无色液体,然后在中间放了一个类似催化剂的物体。液体冒出了大量的水泡。 话落,一阵香风飘过,悄悄看去,只能看到帐香浮动的痕迹,人却已不见。 林煜城话音落下,便一剑扫向沉渊,沉渊只来得及双臂交叉格挡!他被剑气所袭,倒飞而出滚了几滚,才卸去了势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们才慢慢地探出头来,此刻她们的脸都煞白不已。 见到了密诺亚王太后,但是这第一次碰见交锋,我落进了她的圈套里。 可是现在任谁都没有心思去了解为什么亲生爸爸的血没用,而赵信的学有用,只有后面赶来医院的苏子倩微微撇了赵信一眼,又有所思。 王越天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晚上的香艳之事,表面上却表现得非常优雅。 接我一下 秦桑险些手软得拿不住手机,好像近距离听见他好听嗓音的那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软绵绵得没有力气。 可听见他说这种话,秦桑又一个没忍住,委屈一下涌上心头,还怪想哭的。 周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而不是经常她说一句他怼十句,把她怼得无力反驳哑口无言了? 怎么感觉他最近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呢? 十尾被抽离了查克拉的躯壳,外形就像巨大的狰狞人形,有九只眼,颜色与身体宛如枯木,背后有十根柱状的突起,应该是十条尾巴断掉之后的残留。 “也许你现在不答应,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会来找我的,我在这里等着。”方和轻松的笑道。 欧阳天华想了一下,可以断定这跟苏明有关系,一想到苏明身上那种种诡异的手段,欧阳天华便明白了,估计是什么防御性的法宝。 程若枫那边瞠目结舌的看了一眼,没想到苏明是这么凶残的,但是一想到这是苏明,也就随即释然了。 “你是病人的家属吧?”一个护士此时走了过来,对着林修出声说道。 这个东西最多让嫦娥仙子玩一段时间,她的智商估计不会玩很久,比较仙人肯定很聪明,找到规律之后就没有问题了。 大厅空荡荡,开着电视,而餐厅里传出熟悉的叮叮当当的声音,走近一看,是无霜在用平底锅煎鸡蛋,一旁的砂锅里也正冒着热气,一股墨鱼瘦肉粥的香气溢出来,飘到了他的鼻子里。 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打法,却让雷霆登上了西部第一的宝座,这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 “卡特,我的部下在哪里?”队长强忍着愤怒,紧紧握着拳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恐龙和坦克是不是还活着。 无数人希望能在这场决赛看出这些球员的实力,这种大场面,没有良好的心态也是不能发挥出自己的能力的,心里脆弱的球员是没办法适应nba的征战的,而拥有“大心脏”的球员则会非常吃香。 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问题是这黑煞怎么会出现在陈大胆儿的家门口呢?而且听之前碰到过这东西的人都说是在荒山野岭,或者是到了晚上不见人影的地方才能碰到,这黑煞进村,爷爷还是第一次听说。 “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没事的。”看着幺儿的背影,鬼鬼说。闻言,一时无语,大体能够体会幺儿的心的我摸摸鬼鬼的头,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疯子,刚才你为啥要拦着我!难道你认识这个所谓的三星帮?”卢帅喘着粗气,没有跟冯霍打闹,反而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问道。 “诸位,我们散开去看看这里,到底拥有什么吧!”董不凡开口说道。 只不过,正当他准备继续攻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些恶魔一个个怒吼着朝他冲了过来。 我和张筠浩面面相觑,想要说的话硬是给咽了下去,半晌才问:“那张符呢?在哪儿?”母亲说给烧了。 虽然那是一瞬间的事,但在玲的眼中,莉莉是离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得手。 董不凡他们停了下来,向着前面看了过去,看着前面的骨海,并没有贸然进入其中。 这也是孙悟空在所有人都“死”后,心灰意冷,被冥冥之中指引至此,看到的令他恢复神智的两个字。 扑了满怀 秦桑跑出了家门才想起自己没问周沉在哪儿,她这么瞎跑一顿也没用,于是又一个急刹停住了脚步。 她先是给他发了一串问号和感叹号表达一下自己此时此刻激动得无以复加的心情。 秦桑:【?????!!!!!!】 然后才问他:【你在哪儿?】 【附近有什么?】 周沉秒回。 大骗子: 蔡志雄也是一脸的疑惑,所以在王存问话之后,蔡志雄也是竖起耳朵目不转睛的看着斩尘侯爷,想知道原因。 此时,帝域之内无数的修炼者凝视着这一道画面,心中也是有着一丝期待。 张大山此时颇有几分骑虎难下之感,这才召开常委会上商量这事,否则,以他的个性,凌志远表现如此张扬,绝不会在段时间之内召开常委会的。 在陈丹青的神识之中,那黑衣人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浑身上下蕴含着无比恐怖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甚至在他身旁数丈之内,所有的时空法则都纷纷被搅碎,化作碎片漂浮起来,时空为之颤栗。 在本源世界内,没有法则力量,陈青阳的一切力量都将被封印,在这里面,本源意志就是无敌的存在。 其余几个黑袍人都没说话,但他们其实也明白,运转之莲破碎,接下来的锻天经盘争夺,才是生死大战。 在这洞天灵地内的修炼者中,一位脸上有刀疤的年轻人豁然开口道。 虽然之前姜云已经给她介绍过了,但是此刻亲眼看到,仍然是带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呼!”秋寂空的这一拳挥了个空,但席卷的狂风却是经久不息。 低着头用手机聊天的焱寂城与潘悦先后走进了电梯,手机的信号也在这里中断。 混沌不死鸟的火焰力量,比神火强得多,所以唐夜可以融合凤珠帘身上的火焰。但是,他却不能夺取神力,也就是他无法成为神力熔炉。这一点他费解过,既然自己可以承载各种力量,黑暗魔力的都行,为什么神力不行? 怨念和戾气不可能完全清除干净,但已经不到普通尸丹的百分之一了。 王副局长把我俩送到南坪步行街后,就告辞离开,他接下来要忙的事还有很多。 在思考片刻以后,大概十分钟,再一次开口叫了起来,表情里面,充满了郁闷,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凄惨。 唐夜到了闽越城海边,看向对面七星岛的方向,眯了眯眼后,直接走入海中。 所以,唐夜是直接影响着两个天子之人的,而后面那些,也是间接影响着。也难怪他的地位那么高,哪怕百年过去,影响也是那么大。因为他的影响,从来没有离去过,一直伴随这个国家左右。 哪怕是不动用昆仑令,以他三步涅槃最强尊者实力,在场之人也没有一个是对手。 “同学们安静,今天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的。”付诚昊的声音淡淡的,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在里面,叫人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安静下来,不愿意错过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帝江的修为实力固然很强,可以拿郑莹莹要挟李天辰,但是,那样的话就会产生变数,谁知道李天辰会不会在意郑莹莹?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在计划中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可以给你一分钟说遗言。”唐枫摇头,对于毒这一字,他向是宁枉勿纵的。 自愿上钩 “???”秦桑一脸懵逼地抬起头,一下都忘了要尴尬,再次向周沉确认一遍似的,又重复了他的话,“喝酒?” “嗯。”周沉看着她点了点头,一副“你没有听错就是喝酒”的认真表情。 秦桑:“……” 就挺突然的。 - 几分钟后,街角某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秦桑和周沉站在一 龙飞云一进入郝明的院中,就看见郝明的菊花园的边上摆着几具尸体,尸体的咽喉处都有一道淡淡的刀痕,一看便知是死于南宫傲雪之手。 “成天就知道玩,都年已二八了,真应该找个山里猎户把你嫁了。”许子将一副徒弟不争气的样子。 墨朗月默默扫视一边,回身取出祭拜之物,和坟前那原有的祭拜之物搁到一块,然后站起来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地俯身磕了三个头。 怕?难道本宝宝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真是欲哭无泪,也懒得辩解,赶紧从包里翻出绳子,道:“水下会有乱流,咱们就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冲散。”说完,将绳子的中间扎在自己身上,然后扔给其他人。 江湖中,修炼玄功的人虽已不少,但真正能达到一定火候的并不多。若是真有如此玄功修为的高手,虽过去数百年,但他的名讳在江湖传闻中也绝不陌生。是以,那高个子会有此一问。 终于有一天,前方,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所有的人都在欢呼,他们已经隐约看见了前方的仙山,浓雾缭绕,美丽非凡!那不是海市蜃楼,真的不是!全船的人都在欢呼。在海上漂了那么久,再飘下去,就真的要生病了。 回到房中,关上门。他走到桌边,座下,依然是看着手中的贝壳!千秋说,这里面有她的声音。她,自然就是幽楚了。 岳如川想到这些,不由地喟然一声长叹。便在此时,岳龙城哎哟一声,踉跄弹退数步,胸前衣襟已被鲜血染红,他自己的血,他已经受了伤。 看着他十指在键盘上翻飞,他的手指并不像其他男人那样粗粗短短的,反而十分修长,线条也很优美,在键盘上跳动的时候就像在跳舞,好看得紧。 说完这一段,云姑又忍不住扭头瞧向了身旁的少年一眼,只见他眉宇微蹙,神色上竟看不出有多少变化来。 其实他们刚刚是在拼内力,所以四周感觉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流动。 本来,那巫辞的发音,便不同于中原大地的任何一国。公子出把它翻译过来,但是吟诵之际,又在齐音中刻意地带上一点原味的楚腔。使得众人在能听懂之余,又能感觉到它的原汁原味,还真是动听得很。 此刻子月没有一丝力气,仅剩的也只够维持呼吸,想反驳子翔确张不开嘴。所以现在只能爬在子翔身上。 唉,在冥界术法造成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哼,可恶的猃狁,等我有机会出去就找人教我术法,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调来五千弓箭手,把这些人通通射死,不要让他们活着把消息传出来。再传令下去,让名单上的营区留守大营,防守西凉军;不在名单上的,都即刻出营开拔。”沃洛吉斯四世冷冷地道。 杨旭回到堂上,大声喝道:“私闯公堂,蔑视朝廷法令,虽然朱师父求情,但是律法无情,传教士丹尼斯,堂上杖五下,以儆效尤!”门口一片叫好声,朱正阳看了一下衙门外,再回头看看堂上的县令,顿时明白了。 敬星辰大海 兀自高兴完了的周沉还不忘安抚一下被一阵风吹一下就吓得炸毛的小猫:“没事,我在。” “你在有个屁用呜呜呜!”秦桑边骂人又边把人的手臂抱得死死的,差点没给他抱得麻痹了,主打一个口是心非。 周沉故意逗她,作势要把手臂抽出来:“哦,那我走了。” “诶别别别!”秦桑更加用力地拽住他的手,目光 洛霆穿上了张子尹的白大褂,去了验血的机器那边,虽然他没有什么医学天分,可以前也算是帮张子尹当过助手的,验个血还是容易的。 不过现在对吴昊而,功法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他有法则之力辅助就够了,学习功法纯属浪费时间。 雷封闻言拿出一块圆盘,炫耀似的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然后按动了中间的黑色石头。 最终,是有一个叛徒提供了仙宫舆图,才令各家族成功剿灭仙宫的。 洛步衡过去搀扶着她去浴室里洗了一个澡,这是白炼半个月以来洗的第一次澡。 岑、庄两家一向谨慎,一个低调一个高调,但对外却从未曾展现出过去亲密的态度来。 虽然有着外籍身份,却没有一张老外的脸,所以这身份在国内就尴尬了。 “不敢肯定,我只能猜测方才的红光与黑洞应该皆是魔导法师之作”!秦枫解释道。 换位思考,苏黎清多半也是做此念想,当然他的野心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大,就金城派一分为三,变身金城盟的事情来看,此獠甚是能忍,多半玩的是以退为进的策略。 但诗意是他们的,我们除了扫个不停的汗意和累意,其余什么也没有。 最近他比较烦,他调去维达激光的事情看来搁浅了,熙真母亲提议他目前别乱起哄,他去不成可以找个可靠的人过去监视泽宇。反正现在他不能乱动,只能安分守己,这样子时间一长jack便觉得很无聊。 “二楞子派侦察组看鬼子重要物质在哪?”李二带着队员到一个叫庙前街的地方休息。 街边说说笑笑的楚合萌和邢浩东,则像是一道风景似的,从韩辰逸的车窗外飞逝而去。 “你乖乖坐着,怎么出来也不多穿件衣服。”徐亦宸放下亦宣在沙发上,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服不禁蹙眉,责备了一声就上楼了。 “你要是想去看她,等过几天吧,这几天不行。”陆少禹是可以带她去看沈若琳的墓碑,但是,沈家二老回来了。 路灯划过车窗,忽明忽暗的光影映照着姬无双俊朗无双的脸庞,驾驶坐的隔板突然响了两声。 姬无双手里转着红酒杯,修长的手指,手骨均匀,被红酒映衬的像是上好的瓷器。 杜晓斐在心里想:可能从此自己将失去一位关系户,但是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自己已经将身心都交给了泽宇。 “晓斐她已经够辛苦了,何必让她去公司做呢?”何芳雨对宏辉这个做法表示出不满。 “给”一声轻柔的声音让她回神,看着面前的咖啡,白色的瓷器上静静流淌着棕色的咖啡,纤细修长的手指却让美丽的瓷器飒然间失去光芒,阳光打在他脸上晶莹剔透,好像照在冰雕上。 但是中途却没想到,这头火岩蛇已经到了巅峰六级妖兽的地步,已经结成了假丹,实力比他预料的高了一大截。,结果吃了一个闷亏,最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 不只是朋友 秦桑直接喝了一大口,咽下去的一瞬间差点被苦得原地去世,没忍住皱着眉“啊”了一声。 周沉看了眼她,无声勾唇笑笑。 这一刻,在夜风轻柔的吹拂下,周沉才有些迟钝地意识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她,无论她做什么都觉得有趣又可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大概从 “呵呵,因为我觉得表姐也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不像宫里的其他人都是满腹的心机与算计。”南宫瑾儿看凌雨薇猜不到便自己说了出来。 看着窗外的夜色,苏清婉淡淡的说道。来宫里这么久了,她也全当自己是个奴婢,不敢多想。倩儿的服侍她当然是不习惯。 皎羽在胡不强家的院子里落下,吴辰非已经将母亲安置在床边坐下,看着她这憔悴而凄惨的模样,吴辰非这个七尺男儿忍不住痛哭失声。 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南宫井辰决定到这个密室的最深处看一看。 云龙子你这老贼,居心叵测想要暗杀我徒儿,面对仙宗晚辈,这种卑劣手段令人不齿。三日后你我在斩仙台一决雌雄。 轮廓分明的脸,雕刻般‘精’致的五官,夺目璀璨的眼眸,在众人的目光中,俊美得犹如一直妖。 “你!”黎洛洛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被他踢腾得更加有些气了,正要发脾气。 “没有,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撞上去的!”黎洛洛也惊慌的辩驳。 剧团的人听到外面热闹,有不少人跑了出来。看到吴辰非上了警车,立刻就有人跑回去给吴磊报了信,他没一会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这山路还真难走。”面上滴落几滴汗水,赤表情平静的叙述。没有爬山经验的他这次吃了不少苦头。 陈林说道:“好了,不就是五千多块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妈的手镯还……”陈林突然醒悟话说多了。 狼王站在树林里,将妖气完全散发出去,将树林中的低级妖兽全部驱赶出去,然后收起了妖气,紧张的注视着四周。 要找欣菲就要先找到宁王府,要找宁王府要能进皇城,要想进皇城便要及第为官才有资格。 刘鼎天有些不乐意,话题又被叶璇转移了,什么天意,什么轮回,到底是些什么,能让叶璇有这样的反应。 “还请老爷消消气,莫要气伤了身子。”孔润一面拿手为其抚胸顺气,一面开口劝道。 幸亏在来山东之前陆缜从于谦手里接过了郑和当初下西洋时的庞大资料,这其中就有关于建设沿海港口的种种数据和规矩,不然要让他摸索着去建设这么一座港口还真不是短时间里能办成的。 说是这么说,张承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跟陈林重新交换回位置,陈林找了车位停车,跟他去4s店挑车。 紫随风看到面前这道透明的老者,胡子顿时就翘了起来,也不管刚才云尘的嘱咐,也不管这么多人在现场,顿时就怒了。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遵旨便是。”石重仁道。又叮嘱了石重仁几句,石方真让他进宫去拜见刘贵妃,母子俩说说话。 这样的一个真相叫她怎么去接受?那怕她已经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来做好心理准备那怕她原本的心理承受力就不差但她真的真的无法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今年排位战落幕仪式稍显寒酸,因为大部分主角都缺席了落幕仪式。 永远不会扔下你 下了楼,秦桑本以为今天就这样了,和周沉并肩往外走,准备等会儿打个车就回去了。 然后秦桑猛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不是,这么晚了这里还有车吗?” “有。”周沉回答得毫不犹豫,想来是曾经也这么晚才从这里回去过,哪知道下一秒他又补了一句,“真没有也会把你扛回去的,放心吧。” 秦桑:“…… “呵呵,既然你有此请求,我倒不好避而不战了!”曹节春一声冷笑。 好好想想,龙阳摸了摸头脑,再次凑到山崖边,不断的向下张望。这么高,有啥好想的?周兰老师从这掉下去,咦? 之前,龙阳就怀疑过,这连接阴界与墓城的神秘通道不仅仅是表面那么简单,其中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存在。正如黑袍人谋划靳村一样,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靳村,而是其他方面的东西。 风起了,雾聚起,风声如一首挽歌般,将那死不瞑目之人笼罩住住。那呼啸着的风声,那凄惨悲壮般的挽歌,还有那时聚时散般的轻雾,正是那一幕幕挽布,正在抚慰着那逝去的英灵,泛起的白雾洗涤着那勇士的灵魂。 他纳兰求道,却只求畅平无阻,或曲或折,都无关紧要,他只想看山头的风景。 叶凌寒苦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无论是傀儡巨人还是眼前这个恢复了意识的巨人,似乎都只是某个神秘而又强大存在的傀儡罢了。 “对了曙光,你不说需要一年吗?怎么提前苏醒了?”叶凌寒一遍冲着澡,一遍继续和曙光交流着。 鸿蒙古纹一出现,也就意味着古清以后进阶毒圣的时候,将会比寻常人容易很多。 眼前的一幕幕早已超出两人的认知范围,两人只能待在原地,并不敢轻易进入林毅的房间。 这沐帮术院虽然并不狭窄,但是这一次性拥入这么多人倒是头一次,连平日里装腔作势的刀疤男此刻也露出了怯色,更不必说其他几人了。 在一望无际的大片黄土地之上,现在已经全部被工作人员铺上了鲜红的地毯。 感受着体内丹田的充盈,大概在50左右,就不再增加,也就是说人体极限内力的储存只有50。 但让两人想吐血的是,不止是林萧对比赛毫不在意,看着一边老神在在,就连裂空座和帕路奇犽也是如此。 之前墨客不着急修炼武技,那是因为自身没有什么危险,在遇到杀手后,他感受到了生死威胁,自然是要全力修炼。而达到九阶武徒,短时间内是无法突破筑基境,能够增强自身实力的办法就是修炼武技。 所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二公主在这种事情上面占领了先锋,但是现在却被雨露给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自然是给上官家族长脸了的。 我虽然一刻都不想和她在一起,但是还是和她一起回到了住的宾馆。 其实在刚才那个瞬间,林碧迟倒真的希望乔覃能够直接上前一脚将她肚子里面的那块肉给踢下来。 “墨客,你这次买了几十块赌石,打算怎么办?”罗万美突然道。 等祭拜完,黄姗姗跟季流年说要去洗手间,然后季流年去马路对面等她。 收起暴鲤龙林萧无语的看着摔成一团的三人,就不知道让暴鲤龙滑翔下来? 此刻的绿蒙虽然含笑,但宋铭却感觉得到,他的身上杀机陡然绽放,牢牢将对面的十娘子锁定,似乎对方稍有异动,他就准备大打出手。 心疼我啊? 原本已经做好教人的准备,甚至已经在大脑里想象了一下自己当她“教练”的样子,没想到秦桑居然略懂篮球,那些基本的根本不需要他来教。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她以前打过篮球。 但他也一点不意外。 她似乎有很多事情都是他不知道的。 比如为什么执着于让他打她,比如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她就 虞思乐没好气地瞪了林初一眼,林初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自然不会猜不到。 强子对于刚才的情况,多少能猜着一些,毕竟他们都知道每天晚上,都会有个叫柳晨风的鬼魂跑来找我报道,再加上我刚才说的那番话,以及他同样能感受到的,属于柳晨风的阴冷的鬼气突然的消失。 天朝几千年来一直是高丽的宗主國,所以很多高丽棒子会说汉朝话,这一点都不稀奇。 “朴老板很聪明,本人的套路,你基本上摸得不离十,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呢? 贾琮着实不愿掺和到这等最凶险的皇家内斗中,遗憾的是,他早已被叶清一把牵扯进去。 忽然,江长安想起曾吃下的星月神树花瓣可使百毒不侵,也不再怕什么,便咽下了这口酒。 一阵没来由的寒意突然充斥着全身,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从衣物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冰凉凉的触感,却莫名地令人安静下来。 “所以,你的选择呢?”姬美奈的心里话,系统都听的一清二楚,但是,他不会因为姬美奈的辱骂,就收回任务。 那些虚幻身影不断地诉说着各自的苦难,妄图将方士的意识拉去某个遥远的地方。 第十八年,再也没有见到观星境主了,听七先生说是给他布置了相当的课业。 刚刚开始混乱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自己指挥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了。 第二天早晨我爬起身站到门口发现他正在砂轮上打磨着一件东西。这家伙倒是挺有韧性。 网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向靖潇又不帮她,她一个靠山都没有了。 徐老一连回到了几个“好好好”,转向程溪时那张和蔼的脸顿时拉下。 叶见霖盯着门板站了足足有五分钟,这才回过神来,然后,他胳膊僵硬的举起手来,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报告,随后,他转身,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紧急开拔的号角让整座军营一下子炸了锅,我看到有些士兵根本就没反应过神来。他们有些竟然在疑惑是不是警报拉错了。 鹿呦呦发现有一团金灿灿刺眼得很的东西落在了卿颜灵的肩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捂着嘴巴惊讶不已。 温和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房间。这里距离战场核心也已经不远,但和幻梦境融合的天幕却依旧平静。 而且神机营的训练,远远比普通兵勇的训练量要大,科目也更加的繁杂。 “放心吧您,和娘做的保证什么时候不算过。”吴忧一脸笑意答应道。 白胡子老头心中的高傲之气尽显无疑,言语之中还隐约透露着一些过去的机密,说完这话,白胡子老头就气冲冲的向山洞外走了出去,吴忧身上挂着天齐宝宝也紧随其后。 秦九歌闷哼,但是不管不顾,磅礴的元力顺着拳头,亦是疯狂杀向对方。 而之所以知道这些,并且牢牢地记住这些,则是因为洛叶曾经见过这样的印记。 徐宏源他们飞在空中,眼睁睁的看着下方的高驰被撕咬而无能为力,但他们仅仅难过了一个呼吸就停下来了,之后就是满满的庆幸,这么凄惨的下场真的不敢想象。 你是真笨蛋 秦桑直接被周沉这一记猝不及防的直球给打得晕乎乎的,愣在了原地。 明明不要脸地开玩笑的是她,怎么还被他轻描淡写地就反将一军,自己不好意思上了? 周沉这人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 也跟她玩起直球这一套了是吧? 妈呀,受不了了! 秦桑直直望进他深沉的目光里。 那像是宇宙中 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蕴藏着一泓碧波,顾盼之间,更是给人一股勾魂摄魄的媚态,让人不自禁的为之着迷。 还有几个植物开的花的,那花散发着淡粉色的雾气,似乎是用来吸引猎物上钩的香味。 在美纳斯它们都明白后,夏雨又和它们说了会话,才把它们收回神奇宝贝球中,带着已经收拾好的花子,一起向水静市神奇宝贝中心走去。 晴羽直接将长矛往旁边一插,徒手抓过那只金色的僵尸,然后将他的头用力一掰,瞬间尸首分离。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逸轩合上了眼睛,立刻沉沉的睡了。 一幕幕火热激情基本上没有激情,全部都是兽欲,上官景完全就是禽兽一般地咬着她身体的每一寸,现在浑身都是疼痛,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紫。 “逆子,休得胡说!”叶修远也知道这事不是玩的,毕竟明天岳碧云就要三朝回门,万一对着娘家人把这茬子事捣出去,那叶府就颜面扫尽了。 她倒是放心了,外面刘万程也醒了,吴晓波两口子,连保姆都出来了。大家都看着徐洁,都想哭。 他刚才一掌拍碎大理石茶几就是为了震慑何勇等人,然后好趁机掌握主动权,眼下他的目的已经到达,他自然不会再揪着这事儿不放。 在这阵图中,渐渐浮现出一团团的光芒,这些光芒中隐隐可以看到一棵棵强大灵木的影子,足有三千棵,分布在阵图的各个方位。 “你们全部都葬身在这里吧,仙帝之子,这可是一条大鱼,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天族首领露出森冷的表情。 “退……”一番杀戮之后,前来攻击的一波黑山军给打退了,周仓立即将几乎已经脱力了的李典扶上了战马,然后护着那些受伤的士兵飞速地朝着黑山寨跑去。 虽然虫洞从原本的吸引力转变成为排斥力,这样的事情他连见都没有见过,但是现在转化力量,却是他逃走的唯一时机,若是现在还不逃走的话,那么万一虫洞再度转化回吸引力,再想要逃跑可就来不及了。 孙杰淡淡一笑:“我只负责帮你吸引注意力,其余的事儿就由你来做了!”他怪叫一声,嘻嘻哈哈的溜达了出去。只瞧见他的手上多出了一把万能钥匙,还有一个感应器,脑袋上罩着黑帽子,像极了一个强盗劫匪的派头。 他伸手从怀里把那暗灵珠拿了出来,仔细打量之后,将其收进了纳戒里,继而又把图引翻了出来细细的看了看,再辨别了方向,这就往山坳深处走去。 这样一来,日军第14师团在周士庄至聚乐堡间布置的阻击阵地,除了能阻挡人民军61师等部外,对人民军其他部队根本就起不到阻击作用。 安捷罗斯一下子呆住了。因为就算是她的记忆中,也没有关于圣歌的曲谱的资料。既然安吉尔连编制者、守护者之类的事情都不知道,那就更不用说关于圣歌曲谱的事情了。 谢谢你周沉 见周沉只是出神地盯着自己,秦桑便肆无忌惮地继续吐槽他:“结果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就偏不打,搞得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真的确定了!” 周沉:“……”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回想起自己每一次的拒绝,他倒是有些暗自庆幸的。 如果他在她第一次要求的时候就这么做了,那目的达成了的他 离老头的话,让我微微的愣了愣,龙道,灵魂漂浮千年万年,不能投胎,这尼玛太扯胆了点吧。 巨大沉重的叛逆之镰,在黄金右手的把持下,宛如筷子一样的轻松,它抓住了镰刀,挽了一个花,叛逆之镰迎风在空中高速旋转,荡起了一层汹涌的杀气。 叶少想了一会儿,干脆不作任何解释了,对阮心蕊说:“总助,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也没必要知道。我该说的都跟你说过了。利弊你自己分析一下。 “老大,你不是想我们去对付那只白银比‘门’g吧!”墨风伸了伸脖子,看着林帆那炙热的眼神,不由得出声问道。 黑袍大汉狞笑一声,伸手向地面一指,一股肉眼几不可见的灰色光芒在地面流转,紧接着,他的身形突然间凭空消失。 “现在社会越来越复杂,安保方面也越来越得到重视。做为保安,其实只要真有要本事,根本就不用担心失业没饭吃,不要说别的,只要去给一些老板当个私人保镖收入都不会差。 而且,不但那些普通的武者,就连那十几个半帝,内心中也是升起了一丝丝的绝望。 後来世界遭遇浩劫,孟猛师徒被魔军所困,淩绝尘率隐剑庐上下数十名剑客远赴t国,救援孟猛,就是缘於今日。 碎冰毫无阻碍的穿过一个个蓝光虚影,却在天生的真身前四分五裂,激飞的满天都是。 再说,林音年纪还这么以后的路上还会遇到很多人,感情生活也会不断变化,不能因为他爷爷的话,把她给框住了。 “去吧去吧。”秦扁点头,然后自顾自的背着药箱穿过收银台往后院走去。 唐逍的性格,既然要打,那就不要废话,说再多的话,能对实力有半分帮助吗? 三魔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嚣张的金仙,不,现在是太乙金仙了。 唐逍其实不想和这些捞钱如流水的家伙竞争,可是,他能放弃这枚丹药吗? 周雨峰的别墅是最靠近海边的一栋,环境安静隐秘,而且还能远远地看到不远处给周云宴留的长包房,绝对是个监视弟弟的绝佳地理位置。 剑光一敛,唐逍回到她面前,手握龙灵剑,就像一尊雕塑,连衣裳角也没动一下。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方柔把雷少渊赶走了。没有人贴身保护,他怕在要紧的时候,她会遇到什么危险。看来,如果能找个时间把雷少渊请回来,那就万无一失了。 可都说了,那是后世,现在并没有这个条件。圣人尚未被道祖禁足,人王依旧在治世,玉帝也不是摆设。 很多时候,记忆具有折叠性,新画面堆积更深处的回忆,而在某个特定瞬间,自以为早已忘记的画面会如潮汐一般,猝不及防涌现。 只见何千金穿着一套洁白的婚纱,长长裙摆拖在地上,精致的妆容,搭配上她那比较明显的混血面孔,惊艳众人。 说白了,颜谦就是一个没落宗室,在那些不入流的低级官员面前摆摆谱还行,碰上个实权官员都得礼让几分,更别说马晋这个正当红的驸马爷了。 我只在乎你 顾筝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照着张二虎的提议去做,又特意谢了谢张二虎相帮,方才带着勺儿回离去。 话音刚落,请叫我九叔就如鬼魅般,出现在琼妈身前,拦住了枯骨将军。 这“纸蝴蝶”与做得与真正的蝴蝶几乎并无异常,施法者可以控制它不动声息地追踪特定目标,甚至可以将纸蝴蝶四周的声音传回施法者耳中。 如果真的如夺心妖说的那样,被困在这里几天几夜找不到一丝离开这里的机会,连一点点办法都没有的话,几个绝望的人崩溃起来确实非常可怕。 厅口那人提起刀,跃到青衣汉子面前,叫道:“奸贼,我送你到地府里去见被你害死的兄弟!”举刀劈下,青衣汉子没有闪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他感觉到冰凉刀锋逼近,生命将要随风而去。 魔幻虚空内,某王座之上,一个浑身漆黑的身影,静静地盘坐,其阴狠的声音,响彻开来。 “哈哈,老姐,你以后可就是瑶台宝贝了。我看我以后也不叫你老姐了,叫你宝贝得了。”慕容楚海手中拿着啤酒笑着说道。 那天,慕然晓按照往常的习惯,让司机将自己送到自己常去的那家酒吧,打算跟几个狐朋狗友乐呵乐呵。有一个家伙弄来了好东西,说要与大家分享一下。 时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九月十五日了。报名的时间也到了最后的一天,在报名处的人也是寥寥之数了。昊天明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左臂上打着石膏被胡斐给接回了慕容家的别墅中。 “第一个问题,你们家主人王浈来历如何,武功如何?”坐在坑边,李逸航不紧不慢问。 她修长曼妙的身躯上穿着白底蓝边绣着金色纹路的露肩礼裙,她有着一头及腰的金色长发,殷红如血的双眼中夹带着浩瀚如海的古老韵味。 宋清音能理解陈潇的痛苦,就差那么一点,或许就知道陈警官是怎么出车祸的,可是唐糖却突然出事故没了。而她一点也不比陈潇好受。 但是,他们今日聚集在此,却是一个错误,局面也会因为他们的出现,变得更加混乱。 “儿臣请命,愿领兵出战。”这句话几乎是两兄弟同时说了出来,他们相视一笑,让我觉得这两兄弟的关系没有那么糟糕呀。 忽悠跳下来,高彪就是一拳打了过去,忽悠用胳膊一挡,两个机器人打在一起,高彪一拳,忽悠一挡,两个机器人打得不可开交。 “妈的,再不出来老子不玩啦!”李三儿果断祭出了杀手锏,可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臭显摆拿着一个大方向表,他看着这个方向表,可是居然没有发现这些红色能源块。 李三儿听后早已心花怒放,有种飘飘然的感觉,毕竟百万新人选手之中,铩羽而归者,数不胜数,别说前五十,就是前五百,哪怕前五千也是不得了了。 变形之后的擎天柱并没有理会林宇,此行他们目标重大,为了阻止这场人类浩劫,他们不惜从万里之外来到这地球上,他们可没时间花在其他人身上。 说着,苏千歌拎着果篮便起身离开了,气的薛宸看着那一篮子水果抓耳挠腮。 “拜见特使!”林智带着林家众人对上方的那蓝袍黑脸的中年人拱手道。 当然,所谓伪造只是这些资料上记载的事情,资料本身在法律上的真实性不容置疑,要是秦阳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成为整个天华市的黑道魁首? 一般的修仙者在经过九九重劫之后,其肉身会变为仙体。到这个时候,修仙者的肉身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变得极其强横,这就是为什么修仙者很少去修炼肉身的原因,反正在成仙之后肉身会发生质变。 刚才耽搁了不少时间,错过了宿头,所以大家只好在野外安营了。 因此,没多久就跑去恒星边缘修炼的辰寒,至今都不知道所谓的敌人长什么样。 但见匹练一般的电芒光影,形成一道矫捷的光龙,在欧阳双绝两人的周围翻滚奔腾,时而冲天而起,时而下坠盘旋,时而回旋流动,时而活泛如生,刀锋撕裂空气的尖啸也仿佛永无休止的龙吟,时强时弱,却没有断绝的时候。 佣兵们见同伴吃亏,一齐挥刀砍来,李斯冷哼一声,宝刀出鞘,白光一闪,众佣兵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虎口发震,手中刀剑一齐断折,当啷落地。佣兵们骇然退后,‘乱’作一团。 她的话没有说完,已被他忽地一把拉到了怀中,他抱得她那样紧,紧到微微颤抖。 转眼这一掌已经只离他们半分距离,巨大的威压让得他们都已经全部丧失了斗志,只准备等死,龙飞则是死死的抱住了紫岚,生不能同时,但求死能够同‘穴’,约定来生。 风离展开魂力,发现了白若雪所在位置,根据其气息的波动,可以肯定白若雪此刻正在修炼中,当即传音过去,告诉她自己离开了。 当然是喜欢 后续的记忆秦桑是短暂缺失了一阵子的,仿佛被人用什么记忆提取器把之后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硬生生地从她脑子里抽走了,徒留一片虚无的空白,像是曾经有过什么但又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只知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躺在床上了,且不知道自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躺了 “安初见,你家很有钱是吧?”艾随心的语气让安初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但这一刻,她却很清楚的知道一点——安初见的出现,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 宋知暖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可是面前这美人脸上根本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起伏,像是八月里波澜不惊的湖水,沉静却微凉。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抬起双眸,那早就哭红得杏眼,顺势落下两行清泪。 不过,她穿的是古风长袍,发型却又有些现代的微卷,正抱着双腿埋着头。 他还是通过找当年采访的前辈记者,才知道了许枫雅的真实名字。 这样的误会也是在很久之后,罗西发现大家都开始远离她时,才恍然明白过来。 我将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背后突然重重地挨了一下子,我特么飞出去也就算了,还咬到了自己的手指,眼看着脑袋就要撞在了石壁上。我急忙伸手在地上撑了一下,结果这么一个翻转,摔下去之后。 冷面教授被艾随心的话噎的差点没憋死过去,虽然明知道艾随心的话是强词夺理,却还真就找不到可以反驳回去的地方,无奈之下,冷面教授就只能把艾随心赶出去。 令狐白和铁木刚玉当即脸色涨红了起来,显然没有想到凌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训斥两人。 现在开启临时召唤卡,是因为凌霄察觉到,虚空中,还有叶家强者正在赶来。 瞬息之间,飞剑的流光席卷了漫天苍穹,哪怕剑阵尚且没有凝结出来,但其中掠过的剑锋,依旧是让人内心生出了层层阴霾。 想到此,她看向刘氏。这个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还跟从前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 毕竟对于孙冰的实力,洪凯已经有所了解的,之前便能够以弱胜强,他可不会认为,随着孙冰修为的增加,一身实力竟然还逐渐的有了退步。 毕竟,见识了林哲的本事之后,李青也绝非不自量力之人,自然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 其中有颗最大最红的莓果十分顽皮,竟然私自脱离大部队滚下了桌。 斐尔找了块兽皮把桌子椅子给擦拭干净,紧着楚挽卿的房子收拾,至于他们自己的,随便住住就好。 王道宁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直接就是一声破口大骂,回首直接将手中的“厕桶”砸向声音来源之处。 下午上课前沈君南给她发了条短信,几个好朋友晚上一起吃火锅,算是告别餐。 这才成婚第一天,就给他招来这么多事,还有那什么顾子游,她们俩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联盟的人对于黑暗殿堂的绞杀却并未停止,而是不断的探寻着黑暗殿堂的位置。 “又一只狼经过,还是没有吃羊,猜一种动物。”刘辩笑着说道。 两人下了楼,只见风无悔站在大门口,眉宇间泛起一抹浓浓的焦虑之色。 秦无锋二人成为林阳的手下,比他们拼死拼活,在这里竞争试炼前十,可以说好上太多太多,若是让他们选择,也一定会选择跟随林阳而去。 play的一环 之后的几天周沉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和借口把秦桑喊出来见一面。 秦桑倒是没有因为那一晚的胡思乱想而逃避周沉,还是一如既往,该怎么和周沉相处就怎么相处,没有多别扭不自在。 心大的人是这样的,毕竟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就还是当做像朋友一样。 她也不会在和他相处的时候刻意去观察或注意什么,只知 在这种情况下,长门所能够去做到的事情,还是有着非常多的一些改变的。 席曦晨全身一阵冷颤,低头才发现她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解开,南宫冥乌黑的脑袋埋在她胸前,为所欲为。 此刻,它的宁静,从我身前,对着我匍匐的那些军功贵族们的手心里,递给了我。 我没再言语,回去后才知道,他早就一纸告示,天下初定百姓休养生息,选秀之事作废。不是延后,是作废,我倒是甚为满意。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窜进她的体内,然后,便是撕裂一般的剧痛。那股力量将她的一魂抽离了身体,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仿佛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筋骨都被分裂开,一点一点地剥离。 sami是真爱音乐,即便是时间也抹不去骨子里的摇滚青年范,三十多岁依然绑着一个马尾,眉眼间多了些皱纹,可并不影响他的英俊,气质温和。 陌菲紫和苗筱筱很久以前就经常来这里,因为咖啡好喝而且这里又适合聊天,所以她们一般聊天都会来这里。 这样吗?许翼很是认真,颜萧萧偷笑,貌似这个学徒模仿能力还可以。 sami叹了口气,说实话,最近几天他见得奇葩有点多。许峰粉丝还好,就前面来了一个说自己初中毕业,觉得玩摇滚超级牛。 白先生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情不好,在一起久了欧歌就能感觉到。 “你所说的浩劫,到底是什么浩劫?难道是域外狂人吗?”陈宇说道。 对此,苏宇只能微微摇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提升众人的士气与信心,该说的他昨天已经说了,剩下其实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不多时,接连七八把已经下去,徐长青居然一次都没有猜对,虽是还揽着李兰芳,可周身已经满是汗水。 万毒门,门主之下设四个堂:蝎子堂、蝮蛇堂、蜘蛛堂、蟾蜍堂。 于是,水千舞抬着一双泪眼可怜巴巴的看着苏夜,苏夜只觉一阵头大,狠狠地瞪了一眼柳曦月,犹豫再三,见水千舞越来越委屈,便勉强同意了,收她为记名弟子。 想要获得慕容晴体内的混沌之气,没有布下绝世大阵,历经一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雪云点点头,说道:“寒姐姐说的对,我去启封印石。”说完回身向魔山深处走去。 于是,九义道盟中两个实际战力最强的男人各自陷入了各自的纠结之中。 起先他并不看好这宗买卖,即便是废星那也不是一般人能买的起的。许多购置废星的人都是一方豪强,或道主或域主,主要用来饲养奴隶军团。 顿时,三千人整齐划一地拉弓射箭,三千弓弦响动混合成一声,整整齐齐地朝着白马义从覆盖过去,尽管哪里还零星有不少没死的友军,可在先登死士眼中却根本不存在。 当初为了做水泥墩子和改造学校弄了个装修公司,发展的还不错,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是外面挖的,手段比挖许兴言等人温柔多了。 试探 秦桑抬头,就看见低头看着她笑的周沉。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好像她早就清楚知道他无论如何一定会想尽办法过来找她。 于是她也不自知地跟着笑了一下,带了点一切都如她所料的小得意,还有点见到他就莫名其妙的开心。 秦桑:“没什么。” 周沉自然而然地坐到 自己那么丢脸才换来进入教会的机会,难不成又前去改变自己的信仰吗? 思及此,顾辞低下头,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从未像这一刻一样,有过这么深的自责感和无力感。 顾辞瞬间沉默了下来,他现在确实是对谈嘉林有了很大的改观,可是一想到顾允儿要嫁人了,心中还是不舍得。 “你们很不错!”遇到不可力敌的敌人,队长决定牺牲自己拯救其他人,而队友也没有弃队长和主子而去,他们组成防御阵,试图与黑衣人对垒。 孙予的演技那么好,可这些年在娱乐圈却始终不温不火,很大一方面原因就是没有绯闻,没有热度。 柳时兮无奈扶额,她必须控制他吃糖葫芦的次数,要是牙坏了,那就完了。 只是她未思考与解愠的关系,皇上不喜他,解愠公然与她交好,皇上一定会怪罪他。 可是令他们惊恐的是,四周哪里还有门,皆变成漆黑一片的死路,再无出去的可能。 钟本实力说强不是太强,在可杀之列,说弱也不是太弱,正面打起来,李不归要在天子剑的支持下,才能勉强杀死他。 远处的越野车中,欧阳凯同样举着望远镜,略显激动的对高魁说道。 这个紫色光环似乎带着能量,在它出现的时候,一股能量光波以安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去。 云牙儿听到慕容霆的声音,身体骤然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霆的背影。 景博明怔了怔,虽然他十八年没有回家了,但是对这个冷酷孤清的大外甥也有所耳闻。 甄建闻言浑身一震,原来铁勒此次前来,竟然是为了火药配方,他终于明白了,难怪四王子一下子带来了这么多的高手,原来他们此次来大楚的真正目的,竟然是盗窃火药配方。 庚浩世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要回那张纸巾,结果却成了这个局面。一时间,庚浩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用手在李诗诗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安慰着。 “你是说昨天夜里来打探我们的两个‘飞鸟使’吗?”红线追问到。 “哪里来的浑人,吃你姑奶奶一剑!”话出剑到。田悦见对方剑势凌厉不敢怠慢,忙挥剑相迎。妙玄对他的轻薄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劈了田悦。 云牙儿只发出了这一声,动了动头部想要摆脱慕容霆的手,挣扎无果后,干脆任由慕容霆的手摆弄在她的头。 她的面前是一堵石墙,她走到了绝境,更糟糕的是,刚刚来那有好几条岔路,她自然不会记住。 二人皆用爪功,互相抓对方,但抓来抓去,尽都落空,一时间谁都奈何不了谁。 因为上一届核心弟子中,大多数都是进阶到了武王以上。只有极少数还停留在武王阶,但这些人大多都是修炼天赋相对较低的“无用之人”,宗门自然不会浪费一个宝贵的名额到这样的人身上。 李哥说,开张的日子初步定在九天之后,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意见。这毕竟是大家合理开的。 cp官宣了 “呜——” “快快快,有什么想知道的八卦朋友们!!” “机会难得啊啊啊!” 现场立即响起了一片热闹的起哄声。 经过众人一番激烈的辩论——嗯秦桑作为安安静静的旁观者愿意称之为辩论——最后终于选定了要问周沉的问题。 沈宇作为周沉的好兄弟,这时候就被众人毫不犹豫地推到了前线的位置,带着众人的意志带头冲锋! 不过沈宇也不怕周沉,大家让他问他也就问了。 反正大家商量出来的问题也正好和他意,也省得周沉到时候拿这件事找他算账,那他还能说是大家集体讨论出来的,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沈宇看着表面上仍旧波澜不惊的周沉,露出了有点贱兮兮的笑。 嘿嘿他倒要看看周沉这张云淡风轻的面具究竟还能维持多久。 沈宇做作地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那我问了啊——” 周沉不语,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他快问,甚至有种催促他,让他少浪费时间的意味。 “请问,在座的人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哦——” 哪怕问题是几乎一半的人背着周沉一起商量出来的,当沈宇真问出来时,不管知情的不知情的还是都没忍住发出了返祖的叫声。 包括周沉这位主角身边的秦桑。 谁让她真玩进去了,听见沈宇的问题也下意识就跟着其他人一块儿起哄。 没办法,八卦就是人类的本质!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在沈宇话音落下的同时就默契地聚焦于周沉身上,一双双的都炯炯有神,目不转睛,迸发出某种晶亮的光直直落在他身上,有期待的、好奇的、紧张的。 周沉放眼望去,颇有种自己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羊,大半夜误入了森林被一群饿狼的幽深绿眼盯上的错觉。 而秦桑是属于“看戏的”那一群。 她转过头来,看见他仍处于放松状态、并没有丝毫紧绷的下颌线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自己刚才还给他做了一通心理建设呢! 似是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周沉稍稍侧过头就发现了已经搬好小凳子坐在最前排准备吃瓜看好戏的她。 还笑得这么开心呢,周沉想,殊不知她其实也是主角之一。 吃自己的瓜倒是吃得很高兴。 周沉脑海内没来由地冒出了这样一幅画面,美滋滋吃着瓜的她吃着吃着突然发觉吃到自家的瓜了,吓得小脸一皱,顿时觉得手里的瓜都不香了,恨不得丢掉又没舍得的模样。 他又忍不住发笑,但好歹忍住了。 不然大概又要被说盯着她笑了。 听起来不太对劲。 虽然他确实对她不太对劲。 明明就隔着几米的距离,但周沉翻飞的思绪秦桑那是完全没感受到。见他这么久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也没忍住跟着大家一起催他:“你快说快说!” 虽然秦桑觉得周沉甚至连喜欢的人都没有,但八卦一下嘛,无所谓。 而其他人则一个两个都被论坛洗脑得不行,认为周沉和秦桑之间就是有点什么,尤其在亲眼看见两人的相处模式之后。 但在此之前他们二人都从未公开回应过什么,因此大多数人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 居然今天难得有机会得到蒸煮的亲自验证,那肯定不能放过这绝佳的好机会啊啊! 不过指名道姓直接问出来不太好,万一,他们是说万一,周沉的回答是不喜欢,那会把秦桑推入一种很尴尬的境地的。 所以只能换成这么个笼统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而秦桑作为当事人,俨然忘了自己还在假装是周沉女朋友这件事呢。 大家原本还觉得不太有戏,但在发现周沉听了问题后,第一时间的反应竟是侧过头看秦桑,一下又都沸腾了! 他们就说这两人是真的!! “到底有没有啊周校草!” 周沉在大家一声声的催促声中,心跳诡异的平静。 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秦桑。 明明视线没有多灼热,甚至淡然得有些过头。 但不知是不是距离过于近了,恍然之中秦桑总生出一种错觉,好似那平静只是某种他伪装出来的虚假表面,犹如爆发之前的火山,内里其实早已翻腾着滚烫得足以把她整个人都给吞噬然后融化的岩浆。 秦桑被自己陡然冒出来的想法搞得一愣。 然后她看见周沉眨了眨眼,视线仍然毫不避讳地和她对视,两片薄唇轻启,轻声吐出了简短却足以造成天崩地裂般的轰动的一个字。 “有。” 现场霎时鸦雀无声。 不知是因为周沉干脆坦率的那一个“有”字还是因为他说这话时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绯闻女友”秦桑的。 大概是两者皆有。 秦桑呆滞地看着周沉,有点傻了吧唧地微张着嘴,仿佛没从他的回答以及视线之中缓过来。 大脑甚至还在消化。 有,有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而且而且……他说有就有,这么盯着她说又是什么意思啊…… 完了,猪脑要过载了。 见秦桑的表情变得和自己不久前的想象大同小异,周沉满意地稍稍勾起了唇角。 秦桑继续疑惑不解地眨眼。 干嘛?突然朝她笑又是什么意思啊…… 她怎么感觉现在周沉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包含着另一种她还细品不出来的意味呢。 还是她太过草木皆兵了,才觉得他干什么都不对劲。 但这种莫名的不对劲感从挺久以前就有了…… “哇哦——!” 率先反应过来的人立刻惊叹出了声,一下把秦桑本就乱七八糟得像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毛线团一样的思绪给搅乱。 然后大脑就成功宣告宕机了。 “啊啊啊周校草居然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重点难道那人不是就在现场吗!” “呜呜呜我失恋了!” “你失的哪门子的恋哦!万一是你呢!” “你想得倒是比我美哦!” “不是,但周校草是看着秦桑说这话的呀!” “啥意思啥意思!” “这不已经明示了嘛!” “啊啊啊!我嗑的cp官宣了?!” “和官宣也差不多了吧?” 大脑强制下线的秦桑根本没注意到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些什么,哪怕他们音量并不小,她也一个字没听进去。 哪怕她这时候听进去一个标点符号呢…… 见她仿若真的丢了魂魄似的,周沉抬起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还是笑了声:“回神了。” 秦桑还真像是三魂七魄归位了,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看着周沉眨眨眼,傻乎乎地应一声:“哦……” 周沉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还能想什么呢。 秦桑在心里嘀嘀咕咕,嘴上却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周沉没等到秦桑的回答,倒是等到了又一个问题。 “周校草能不能再顺便说一下是谁啊!” “对呀对呀!不然给划个范围也行!” 周沉回过头看着激动的人群。 对着秦桑的温柔笑意在回头时顷刻间消失,恢复成平日的面无表情。 随即他淡淡开口。 “不能。” 都快亲上了 “啊……浅浅说一点也不行吗?” 不知为何,秦桑突然地就有点不太敢转过去看周沉了,只得偷偷用余光斜了眼他,想看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心底也隐隐期待他能再回答一下大家的问题。 毕竟她也好奇答案是什么。 心脏随着期待的增长也在怦怦直跳。 可周沉只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见他如此之干脆,大家也不好再继续要求他。 好吧,其实是不敢再放肆了,本质上对他还是有点敬而远之的,毕竟他平日给人的感觉都是有点冷漠疏离、不太好说话的样子,仿佛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这次的团建发现周沉真的答应要来并且也真的出现之后,大家更多的是震惊。 但周沉还是那个周沉,并不会因为一次烧烤或游戏就和所有人都拉进距离。 他的耐心和纵容只会给那些走进了他世界里的人。 于是有人开口转移了话题。 而秦桑在听见周沉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小嘴一嘟立即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心脏仿佛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怪怪的,但她也说不出来哪里怪。 好像在庆幸他没回答,又在遗憾他没回答,矛盾得很。 瞥见秦桑的小表情,周沉笑着凑近她问:“你想知道答案吗?” 你看,面对秦桑的周沉永远是和别人所看到的周沉截然不同的。 耳边陡然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好听嗓音,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喷洒在耳廓处,兀自陷入某种纠结当中的秦桑被这些猝不及防的外在因素吓得整个人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唰地一下转过头去,可没想到周沉凑得有点近,两人的鼻尖此时不过相差几毫米的距离。 周沉倒是完全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而反应过来的秦桑更是又被吓一跳,身子立刻往后退。 她一惊一乍的反应惹得周沉不住想笑。 秦桑被周沉笑得莫名心虚,也不知道在虚什么,明明该虚的是他才对啊…… “你……你……”她颤颤巍巍“你”了几次,才故作理直气壮瞪他,小声凶他,“你凑这么近干嘛!” 周沉满脸的坦然和理所当然,一脸无辜反问她:“很近吗?” “当然近了!”秦桑很是激动,但又得克制地压低音量,免得全世界都听见他俩在这里悄悄摸摸为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斗嘴,“都快……” 说到这里,秦桑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下就止住了话头,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妈呀,差点祸从口出了! 周沉挑挑眉:“都快什么?” 都快亲上了…… 秦桑原本想说的是这个。 幸好嘴这回跑得比脑子慢了半步,否则真就脱口而出了。 谁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来后周沉能嘲笑她多久。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想和他亲呢…… 视线不易察觉地下滑一点,秦桑悄悄瞥了眼周沉的两片唇。 然后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虽然看上去好像是挺好亲的样子啦…… 啊呸,她才不想! 在想什么啊你秦桑! 你疯辣! “没什么!”恼羞成怒的秦桑直接把一切的错都归咎于周沉,怒火悉数发泄在他身上,表面上气鼓鼓实则是做贼心虚般地不敢再看他。 把秦桑的所有反应和说的话串在一起,其实周沉也不难联想到秦桑未说完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心情无端地就有些愉悦起来。 看她绷着脸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的样子,周沉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不能逗得太狠了,得适时停一会儿才能接着逗,否则真会把人逗生气了。 可以说是很深谙“如何逗秦桑”的套路了。 众人又玩了两局就散伙了,拆成了零零散散的一小群做着各自的事。 秦桑被宋小琦拽去和另一拨人打牌。 眼睁睁看着秦桑又一次从自己眼前被拉走的周沉:“……” 不能凶秦桑,于是目光只得落在罪魁祸首宋小琦的背影。 宋小琦缩了缩肩膀:“好像有点冷了哦。” 这种刺骨的冰冷怎么还怪熟悉的。 秦桑:“有吗?还行吧。” 发现落单的周沉,沈宇走过来一把搭上他的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啧啧摇了摇头才打趣他:“望妻石啊你。” 周沉不咸不淡斜了眼他,抬手就要将沈宇的手拉下来。 “诶诶!”沈宇手上一用力,不忘用刚才的事威胁一下他,“我刚可是帮了你的啊,你不能这样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周沉手上动作一顿,最后还是认命地放下手了。 行,拿人手短。 看周沉这只能老老实实吃瘪的样子,沈宇在旁边笑得很是得意:“嘿嘿怎么说,我仗义吧!你说你没有我可怎么办哦,小手估计都牵不上吧?” 周沉太阳穴一跳。 他在心里默念了两次“拿人手短”,才忍住没一拳往沈宇脸上揍,但这回还是毫不留情扒开了他的手,转头就走。 沈宇在后面喊他:“诶别走啊,一起玩啊!” 周沉头也不回,只是很酷地抬起一只手朝沈宇挥了挥。 沈宇看着他冷漠无情的背影,站在原地嘀咕了一句:“啧,重色轻友,不和桑姐玩就不来了是吧。” 正好去拿饮料回来路过的秦桑听见沈宇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似乎还隐隐约约听见了她的名字,下意识停下脚步问他:“你在碎碎念什么呢?” “啊?”沈宇一抬头发现是秦桑,笑着摆手,“没什么啦,说周沉没意思,这就不玩了。” 秦桑转头看了眼周沉的背影,若有所思点头:“确实。” 周沉倒是没回帐篷,毕竟秦桑还在,现在的他怎么可能舍得回去,离了小半步他都舍不得,如果可以不顾一切,他倒是想直接把人拴在自己身上24小时带在身边。 可他不能,他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远远看着她,甚至还得控制住自己,不能看得太明显,不然显得他像个要对她干什么坏事的变态——好吧,虽然大脑偶尔也会稍纵即逝过这些不太好的想法。 女孩的笑比夜幕的星辰还要璀璨耀眼。 摘星星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若是那颗星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呢? 把星星私藏起来,应该不过分吧? 一群人玩到十二点过就散了,约好了明天一早一起去山顶看日出,所以也都没敢玩太晚。 躺在帐篷里,秦桑有点睡不着。 第一次露营还挺新奇,心情到现在都还处于亢奋状态。 虽然身边的宋小琦早已呼呼大睡,想宣泄一下激动的心情都不行。 翻来覆去了会儿,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秦桑还以为是什么app的广告,拿起来一看—— 居然是周沉给她发了消息。 大半夜不睡觉来骚扰她影响她睡眠是吧——虽然她压根没有睡意。 秦桑点开消息。 大骗子:【睡了吗?】 秦桑边腹诽这种类似于“在吗”的开场白边老实打字回复:【没睡】 大骗子:【出来走走吗?】 【带你去个好地方。】 背你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好地方啊。 内心在嘀嘀咕咕吐槽的秦桑,手上的动作却是完全与之相反,手指似乎有了独立的思想,噼里啪啦敲了几个字就给发了过去:【走咯!】 看着小语气和这感叹号,好像还显得她多迫不及待。 秦桑坐起身,从旁边随手拿起一条薄外套穿上,然后就发现帐篷似乎被一层阴影给笼罩了。 随即就收到了周沉的消息:【出来吧。】 秦桑手忙脚乱把外套穿上,小心翼翼地拉开帐篷拉链,尽量把动作放轻以免把宋小琦给吵醒了——虽然宋小琦熟睡得看上去像是地震了也无法把她惊醒。 一颗脑袋探出去,秦桑便看见背着营地灯光站在不远处的周沉,斜斜的影子拉得很长。 由于背光加上距离有点远,她其实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总觉得在他们对视的那一瞬间,周沉很轻地笑了一下——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于是秦桑也下意识回以一笑。 仿佛那种偷偷早恋然后相约在凌晨偷偷摸摸要私奔的小情侣——当然,两位当事人是一点也不这么觉得的。 秦桑从帐篷里出来,再把帐篷关好,确保没打扰到里边的宋小琦,随即弯着腰迈着小碎步哒哒哒朝周沉跑过去。 她自己都未意识到,她轻飘飘的每一步里都带着雀跃。 只有脚下踩着的土地和夜空中被云雾遮掩了小半边的月亮偷窥到了她的小心思。 周沉看着秦桑朝他奔来的时候,总会出现一瞬间的恍惚,重重熟悉的身影交互相叠,再凝聚成眼前的人。 虽然她这跑过来的模样有点像在做贼就是了。 周沉被这个想法逗得笑了一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趁着月黑风高出来洗劫营地内的所有帐篷呢。 来到周沉面前,秦桑才直起腰。 抬头看向周沉的时候,两只眼睛在月光的反射之下更是亮晶晶,里边不见丝毫的困倦和睡意——可见是真的睡不着——满怀期待:“怎么说,要去哪儿?” 周沉很想抬手揉揉女孩的脑袋。 实在是太乖了,哪怕他下一秒就把她抓去卖了她也甘之如饴跟他走。 揣在兜里的手指动了动,周沉却只是攥紧了拳头,没有多余的动作。 不急,他这么安慰自己。 快了,就快了。 “跟我走。” 秦桑跟在周沉身边,一路上倒是很安静,没再追问他究竟去哪儿。 一开始还在营地的范围内倒是还好,灯光能让她看清脚下的路。 可走着走着,方圆几里内的路都看得她很是吃力了。 秦桑回头一看,才发觉离营地是有些距离了。 内心冒出一个想法,秦桑脱口而出:“你这回不会是要带我到荒郊野岭杀了然后抛尸吧?” 周沉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她前方的路,侧过头看她,勾起唇角半开玩笑回她:“是啊,前边有个大陡坡,抛下去估计找个几个月都找不齐你。” “放心,我会拉着你陪葬的。”秦桑无所谓道。 周沉笑:“生死相随啊?” 秦桑无语了一瞬:“对,下地狱了再找你报仇。” 好,死后他们也要抵死纠缠。 周沉想,这次没说出来,生怕把人从自己身边吓跑。 秦桑亦步亦趋跟着周沉,可路越来越不好走,还来到了上坡,以至于她跟得有些艰难。 然后内心已经在开始疯狂后悔并吐槽。 大半夜的带她来爬坡真的有病吧! 她是发现了,周沉这人大概有那种凌晨带人做运动的奇怪癖好。 上次是爬楼,这次是爬山,总归离不开爬就是了,什么累来什么。 后来一周有三四次的半夜都被周沉弄醒搞某种“运动”折腾到天蒙蒙亮,秦桑才后知后觉地想,当初刚发现端倪就该跑路的呜呜呜,然后转头就窝在罪魁祸首的怀里睡过去了。 如同爬楼那次一样,周沉把手递给了秦桑。 可这回无需再多说什么,两人之间似乎早已形成了一种无言的、旁人无法插足的默契。 秦桑借着朦胧灯光看见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抬手,毫不犹豫地就抓了上去。 而周沉也在触碰到女孩微凉的小手的第一时间就把五指都收紧,把她牢牢攥在自己掌心里,好似只要这样,她就永远都不会再和他分开。 周沉脚步并不快,始终维持在一个秦桑一定能跟上的频率。 因此以这种龟速,两个人要爬到坡顶属实需要点时间。 秦桑,一个快走五十米都能累得半死的人此刻已经气喘吁吁,甚至有种是正常在拖着她往前走的感觉。 换气的时候,夜间冰凉凛冽的风化作一片片锋利的刀片在无情地割她的喉咙,她似乎能尝到一点血腥味。 于是运动废柴如秦桑又想果断半途而废了:“不行了,不走了!也太远了!” 周沉停下脚步等她缓过来,已经知道要如何安抚她了:“就快到了,都走了四分之三了。” “走了四分之三点五我也不想走了。”秦桑欲哭无泪。 她早该知道答应周沉的“去个好地方”不会有什么好事。 之前爬楼这个血淋淋的教训居然没有让她学聪明! “真是好地方。”周沉继续怂恿她,“不去看一看会后悔的。” “呵呵。”秦桑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只能无情地呵呵笑了声,然后在心底暗自腹诽—— 她现在就挺后悔凌晨不好好睡觉非要跑出来吹冷风爬山的。 啊,她温暖的帐篷,舒服的垫子。 秦桑回头看了眼身后,才发觉他们离营地已然有点远了,眼前还是漫长的下坡路。 一顶顶帐篷伫立在营地上,也不知道哪一顶是她刚才睡过的。 “妈呀,等会儿还要走回去!”秦桑越看越崩溃,“能不能直接让我滚下去算了呜呜。” “别乱说。”周沉语气居然有点严肃和认真。 如果,如果秦桑能够预知未来…… 罢了,哪有那么多如果。 反正此时此刻的她确实没力气得想滚回去了。 周沉转过身来背朝她,稍微蹲了下来,侧过头问她:“背你?” “啊?”秦桑被周沉的举动搞得一愣。 什么啊,他最近怎么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热心大方了啊? 而且问得这么自然,好像背她走是跟饿了吃饭一样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明明以前好像还挺烦她凑他太近的。 啧啧,男人心海底针啊,搞不懂。 秦桑看着他看过的肩背发了会儿呆,才疯狂摇头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虽然她脸皮厚,但让她这么爬上去周沉的后背让他背着走她还真的…… 有点不太行。 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他的背看着就很好趴啦……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秦桑在周沉的注视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抬手抵住他的背,催促:“走了走了,我又有力气了。” 周沉:“……” 行,薛定谔的力气是吧。 蛊惑 所幸四分之三不是骗她的,又走了没一会儿,终于来到了坡顶的平地。 秦桑再次回头。 我靠,是真的爬了好远好高! 她简直是运动天才,这都给她爬到了! 心情之嘚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征服的是珠穆朗玛峰。 手臂被轻轻拽了两下,将秦桑的视线重新吸引回来。 她这才发觉周沉自那时候起就一直攥着她的手,哪怕到了现在也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秦桑抬头,撞进周沉垂下来的视线。 周沉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轻柔的笑意,似乎只要和她待在一起,就会完全不受控制的这样。 他转过头,朝着头顶墨色的夜空一扬下巴,示意秦桑也看过去:“你看。” 秦桑被周沉这么一转移注意力,也全然忘了提醒周沉可以松开她的手这件事了,学着他的样子抬起头,看向了头顶。 随即整个人便被目之所及的景色给震慑得不由自主地呆住了。 漫天的星辰如同碎钻般点缀在夜空,原本被遮了一半的月亮此时也完全露了出来,是一轮满月。 大概是往高处走了点的原因,秦桑觉得铺展在她眼前的唯美画卷就在咫尺处,好像只要她往前稍微那么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它。 所有的疲累在看见这一幕景色后骤然烟消云散。 周沉还是有点懂她的。 若是她方才真的因为太累而回头,错过了这些,她是会后悔的,比她后悔爬坡还要后悔。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万籁俱寂,仿佛堕入了另一个空间里。 他们肩并肩站在夜空之下,两只手紧紧相握在一起,在漫天繁星和皎洁明月的静静注视下,如同无声地便许下了某种永远不会松开彼此的誓言。 周沉向来不相信这些,生日愿望这种东西也从来不屑于许,可此刻看着女孩的侧脸,握着她的手,他又突然难得地想要天真一次。 希望…… 希望他能和秦桑一辈子在一起。 他们安静地看了不知道有多久,周沉也就看了秦桑不知道有多久。 他似乎变得越来越贪婪了,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总奢望时间能够放慢点速度,或者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也不错。 周沉轻声开口:“好看吧?” “嗯,”秦桑重重一点头,“好看!” 好吧,周沉说的好地方也确实每回都是好地方。 虽然过程是真的很累,但至少就她对所得到的结果的满意度和震撼度来看,足以抵过那些花费的力气。 周沉笑:“没骗你吧?” 秦桑抿了抿唇,很傲娇地选择沉默不语。 “还滚嘛?”周沉也不在乎秦桑回不回他,继续单方面逗她玩儿。 秦桑无语地撇了撇嘴,但大概是好风景给她带来了好心情,秦桑宽宏大量地不和周沉计较:“不滚了。” 周沉低低笑了一声:“看来今天运气很好啊,平常可看不见这么多星星。” “我可是被好运眷顾的美女!”秦桑自然而然地就将这份“功劳”给揽到了自己身上。 “是,”周沉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附和她,“谢谢你给我带来的好运。” 可只有他知道,这句谢谢里有百分之二百的认真和真诚。 她不仅给他带来了好运,更准确一点来说,她就是好运本身—— 是他此生中有且仅有的最为幸运的小确幸。 “我这好运你就蹭吧!”秦桑笑得眼睛弯弯,天上的碎钻一下全都掉落下来,揉进了她两只眼里。 心脏在胸腔里用力地跳动着,能感受到滚烫的血液被泵至四肢百骸,让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和冲动。 她的运气向来都是最最不好的那个的呀。 所以怎么可能是她呢。 又或许,只有当他们两个并肩站在这一方天地时,幸运女神才会为他们掀开遮挡住画作的幕布。 秦桑心情莫名地就很好,她能清晰感觉到的那种好,硬要用一个计量器来测量,就是已经爆表的程度。 心脏好像变成了一个小蜜罐,这里来一只蜜蜂那里来一只蜜蜂,然后就装满了蜂蜜,金黄色的液体顺着小罐子往外溢,血液都是甜滋滋的。 “不蹭。”周沉轻飘飘地回应了秦桑,“都留给你。” 声音再轻,也抵不过周遭太安静。 秦桑愣愣地侧头看周沉。 这家伙是在说什么情话吗? 对她? 愣神之际,周沉又朝她露出了一个能把她原地给迷晕过去的笑——她怀疑周沉这人就是恃靓行凶,清楚知道自己笑起来杀伤力有多强,就疯狂用同一招数攻击她。 关键是,还一击一个准,完全吃死了她。 她就是招架不住哇! 心智就是这么不坚定! “上次只带你看了翻转过来的星辰大海,这次,”他顿了顿,眼角也弯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如同一道能蛊惑人心的咒语,“是真的星辰大海了。” 于是秦桑也就这么水灵灵地被蛊惑住了。 他他他…… 周沉他这人放在古时候的西方绝对就是那种随便张张口说几句瞎话就能妖言惑众把全部人都变成他信徒的大巫师! 太狡猾!太诡计多端了! 当然,没谈过恋爱的秦桑并不知道当一个人对你这么“诡计多端”究竟是什么意思,又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她现在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缺氧了。 快不能呼吸了。 肯定是山顶氧气太稀薄了! 秦桑如此安慰自己。 然后傻了吧唧地朝周沉快速眨了几下眼,然后超级心虚地转过了头不看周沉,再悄悄喘了一大口气。 以前对着他这么游刃有余,现在怎么有种降智了的感觉呢? 似乎越和他待在一起就越退步。 还是是他在偷偷进步啊? 秦桑边缓着神边胡思乱想。 该不会是为了赢她偷偷练习了吧? 没办法,她若是不在脑袋里装点什么,刚才周沉的笑以及那句话就会魔咒般围着她的脑袋瓜转圈圈。 啧啧,男人的胜负欲啊! 周沉在旁边看着她上下左右乱瞟的眼神,一不小心往他这里瞟还要快速地一眨眼又转开,睫毛像是蝴蝶的小翅膀一直在扑扇扑扇的,觉得有趣又可爱极了。 真想,把她偷回家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啊。 真想。 尽管努力不看身边这人,可越不想在意就越在意,越在意就越觉得他看着她的视线异常灼热。 披在身上的外套也没多厚,坡顶甚至更凉,可秦桑只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了,每一个毛孔都冒着一簇跳动的小火焰。 也太热了! 她想给自己扇扇风,但又想这举动也太怪异了,忍住了。 最终还是绷不住,秦桑气鼓鼓转头瞪了周沉一眼:“别盯着我看了!” “好。”周沉嘴上应着,视线却是偏都不偏半分,“回去吗?再待下去得着凉了。” “等等等等!”秦桑手忙脚乱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夜空拍了好几张,才满意道,“好了,走吧!” 手仍旧是牵着的,谁也没想松开。 可变故总是陡生的。 倘若时间可以倒退回半小时前…… 秦桑希望自己从来没说出那句—— “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