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宫斗冠军,矜贵世子俯首称臣》 第1章 独守空房 京城,秦府。 “秦九微,把你的绒花簪子给我!”蛮横的女声响起。 秦九微睁开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便看到嫡姐秦乐安猛地朝她扑来,直接夺走了她头上的绒花簪子。 秦乐安下巴微扬,眼神轻蔑地斜睨着她。 “你这簪子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紧接着她嗤道:“不过,这东西之后还有点用。” 此话一出,秦九微便知道,嫡姐也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上一世,秦九微被迫进宫选秀。 皇上夸赞她鬓间的绒花簪子清雅。 她因此入选,被封贵人。 十年后,她登上凤位,成为一国之母。 而嫡姐嫁入侯府,新婚夜当夜被世子谢砚礼冷落。 一个月后,世子被刺杀,落下腿脚残疾。 嫡姐心中满是怨气,开始苛待殴打他的三个养子。 不到一年就被谢砚礼赶出侯府,沦为弃妇。 如今重来一世,嫡姐是想抢她的姻缘了…… 秦乐安转身带着簪子趾高气扬地离开。 而秦九微站在原地,看着秦乐安离去的背影,勾唇一笑。 没想到重活一世,秦乐安还是那么蠢。 前世她登上凤位,旁人只看到了表面的风光。 皇上实际上宠爱的是宸妃,当时选她入宫封为贵人,就是为了保护宸妃,让后宫的矛头统统对准秦九微。 枕头藏针,雨中罚跪,宴会下毒,被推入水…… 后宫手段层出不穷,但那些暗害她的,最终都被她一一反击回去。 她以为自己不争不抢,聪明温柔,能够落得个善终。 然而才当上皇后不过三天,她就被皇上亲手喂下了毒药。 是了,她解决了所有棘手的女人,这个时候也该让宸妃摘果子了。 秦乐安既然想要进那吃人的魔窟,那就成全她。 晚间,厅堂。 秦乐安撒娇道:“母亲,我不想嫁给那个谢世子,我要入宫选秀!” 李氏眉头紧皱,苦口婆心劝道:“乖女儿,京城谁人不知皇上专宠宸妃,往年选秀一个入选的都没有,今年想来也是一样……” 她还没说完,便被秦乐安出声打断。 “母亲,这次不一样,我肯定能入选!” 重生一次,她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 她就是天选之人!这辈子就是来当皇后的! 李氏叹了口气,“后宫里不留神便会丢掉性命,哪里比得上侯府这安稳的富贵。” 秦乐安闻言却撇了撇嘴。 谢砚礼他就是个和尚!而且成亲不到一个月就变成了个瘸子。 还有他那三个养子,她不过就是苛待打骂了几下,谢砚礼居然就要休妻! 嫁到侯府有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李氏最终还是拗不过秦乐安的哀求,同意了。 翌日一早,主院。 “九微,侯府这门婚事你原是够不上的,但现在你姐姐愿意将侯府这门好亲事让给你,你要一辈子感念你姐姐这份恩情。”李氏淡声道。 一旁的秦乐安微扬着下巴,满脸得意。 她马上就要入宫当皇后了。 侯府这门婚事,就当赏给秦九微了。 只可惜啊,一个月后夫君就会变成个瘸子,最后还会被侯府扫地出门。 “你一个庶女,能嫁进侯府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但嫁进去就是给人当后母,要照顾三个孩子,累死你!” “不过你这种贱胚子也就只配过这种日子!” 秦乐安骂得十分难听,但是秦父李氏听在耳中,只觉得稀松平常,没有丝毫要管的意思。 秦九微眼中立刻涌出泪水,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一副怯弱胆小的样子。 秦乐安一心想要进宫。 但她又怎知,嫁进侯府才是真正的好姻缘! 侯府世子谢砚礼惊才绝艳,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手握重权。 秦九微自然也知道谢砚礼前世残疾的事。 但她知道这是谁指使的…… 她自信今生能够救下谢砚礼。 丈夫上进,洁身自好无小妾通房。 婆母生病不管事,嫁进去便是当家主母。 侯府更是世袭爵位,既富庶又有体面。 那三个被秦乐安百般嫌弃的养子,想必教导以后也能有出息。 嫡姐没本事过好的日子,不代表她秦九微过不好! — 很快,就到了秦九微出嫁的日子。 一声礼成后,秦九微被人搀扶送入洞房。 但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到谢砚礼。 对于这位被世人称颂的夫君,秦九微也是十分好奇。 上辈子听说他长得俊美无双,清冷俊逸,只可惜是个瘸子。 不过今天成婚时她一直盖着红盖头,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 只是在接亲时,见到了一双青玉般修长的手,手骨匀称指节干净。 他将她从轿中牵出后,很快就松开了。 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冷情之人。 小荷看到已经燃到一半的凤凰红烛,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一个时辰前,小厮来传话说,世子要处理紧急公文,过会儿才能来。” “但现在已经亥时三刻了,世子还没有来……” 她家小姐不会要独守空房了吧。 不要啊…… 秦九微闻言,眼神凝了凝。 独守空房?上一世秦乐安也是这样。 秦乐安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第二天就成了府中笑话。 谢砚礼这个人,的确是寡情少欲。 前世,他休弃秦乐安后,一直未再娶妻,孑然一身。 直到五年后因为旧伤复发,英年早逝。 秦九微侧头,低声朝小荷吩咐了几句。 书房。 一个高大的身影端坐在书桌后。 谢砚礼微微低头,剑眉微蹙,跳动的烛火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加分明。 他眉目间清冷疏离,外人一见便会觉得此人清贵不可攀。 “世子。”侍从梓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砚礼此时也处理完文书,放下手中毛笔,淡声道:“进。” 梓竹端着木盘走近,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放在桌上。 “世子,这是少夫人刚才差人送来的,让您忙完公务,记得好好休息。” 谢砚礼看着那碗参汤,眉头微挑,脑中突然想起。 他今天,似乎娶了个妻子来着。 第2章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梓竹在一旁感叹,“少夫人不愧是大家闺秀,性情温良贤淑,要是换个脾气大的,新婚夜被夫君冷落,肯定会来找您闹的。”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 年初时,祖母去万佛寺。 主持空悠大师说,他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才能化解。 谢砚礼不信这些,但终究拗不过祖母。 娶秦家女,并非他所愿。 但她这般贤淑懂事,自己也不能苛待她。 清澜院。 谢砚礼踏进屋门,清冷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落到床上的秦九微身上。 她穿着鲜红的嫁衣,头上的红盖头遮去了她大半的面容,只露出那如羊脂玉般细腻的下巴与微微抿着的红唇。 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手中紧握着一个绣着并蒂莲的手帕,整个人都透着沉静与端庄。 谢砚礼走近,拿起金秤,面容冷漠地挑起面前的红盖头。 他见过不少美人,但他未料到,秦家二小姐竟会这般好看。 秦九微肤色白皙,一张娇靥尤其胜雪三分。 她生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五官清丽柔媚,右眼角有一枚黑色小痣,平添几分娇态。 秦九微本就长相绝美,但因为是庶出,李氏出门从不带她。 因此很少人知道,秦家二小姐其实十分貌美。 虽然有一瞬的失神,但谢砚礼面容仍是清冷淡漠。 他,并不好女色。 也不会因为容貌喜欢一个人。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声音轻柔地如羽毛一般唤道:“夫君。” 和她料想的一般,他果然过来了。 她知道谢砚礼需要的是一个贤淑懂事的妻子,那她扮演好便是。 “嗯。”谢砚礼的声音淡漠平静。 他抬眸不动声色地审视着面前少女。 这位秦家小姐看起来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 但这究竟是她的表象,还是本性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秦九微转眸,目光落到旁边的谢砚礼身上。 他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长相俊美无双。 面如雪玉,轮廓清俊非常,鼻梁高挺如同雕刻般精致。 气质矜贵清冷,如山巅上的冰雪,高不可攀。 这就是她这一世的夫君了…… 谢砚礼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由抿紧薄唇。 这样打量眼神,他从小到大不知受过多少次。 女子的欣赏与爱慕,对他而言只是负担。 “世子,少夫人,该喝交杯酒了。”一旁的张嬷嬷出声道。 她是老夫人派来的。 老夫人知道世子心中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特地派她过来,生怕世子不配合婚礼仪程。 张嬷嬷看了眼侍女,后者立刻端着放着酒盏的木盘走到床边。 谢砚礼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端起了酒杯,和秦九微手臂交缠。 两人身形靠近,呼吸纠缠在一起。 酒入喉中,辛辣的味道让秦九微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小脸艳若桃花。 她潋滟的桃花眼看向谢砚礼,却见他仍面色冷峻,眼神中毫无波澜,身上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喝交杯酒从头到尾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秦九微见状不由抿了抿唇。 怪不得谢砚礼到死也没碰过女人。 该的。 喝完交杯酒,谢砚礼扫了一眼屋中的侍女们,冷声道:“你们都先下去。” 他今天还有事要和秦九微说清楚。 “是。”张嬷嬷和侍女们应声后,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谢砚礼转头看着秦九微染上红晕的俏脸,薄唇紧抿。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按照常理,是要洞房花烛的…… 但他不能给。 谢惊春,谢景,谢珏这三个养子,是他近侍谢安的孩子。 当年他遇刺,谢安以身护他一命,临死前求他收养这三个孩子,抚养他们成人。 他并不喜欢这桩婚事,之所以答应,一方面也是想找个人好生照顾他们。 若是秦九微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待那三个养子,难免会不上心…… 所以,他不会碰她。 “只要你照顾好孩子,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未来整个侯府也会交由你做主。” “我不好女色,也不会碰你。” 他的嗓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说完,他含霜般的目光看向秦九微。 却见她面色平静温柔,眼眸清澈如水,竟没有丝毫生气动怒。 秦九微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声音婉转轻柔。 “妾身知道,世子娶妾身也是因为老夫人的缘故,心中对妾身并无感情。” “夫君的三个养子,妾身也会当作是自己的孩子抚养,请夫君放心。” 谢砚礼抿紧薄唇,心中惊疑。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温婉贤淑的女子? 他不由出声问道:“你心中真的毫无怨言吗?” 寻常女子在新婚之夜听到这种话,定会羞恼生气。 他也早早料想到她会生气,准备说完就直接回书房睡。 但没想到她居然丝毫没有动气。 秦九微轻轻摇头,声音依旧轻婉,“妾身已经嫁给世子,便是世子的妻。” “身为妻子,听从夫君,抚育孩子都是应该做的。” 有怨言吗?当然有。 任何女子在新婚之夜听到这种话,想必都不会开心。 不过无所谓,她会装。 前世嫡姐没能留下谢砚礼,导致往后在侯府中的日子步履维艰。 这一世,她必须要把谢砚礼留下。 秦九微用力掐了一把手心,眸中立刻漫上水色。 她轻轻咬住下唇,仰起白嫩的小脸看向他。 第3章 她必须要把谢砚礼留下 “妾身知道夫君不愿碰妾身,但是今日是新婚之夜,如果夫君不宿在妾身屋中,明日定会被府中之人传开……” “妾身不仅面上不好看,来日管家也定会有许多闲言碎语。” 烛光下,她的水眸中漾着清波,显得有几分可怜。 “妾身嫁进侯府,也想日后好好过日子,所以恳请夫君,今晚便在妾身屋中歇下吧……” 谢砚礼听完,薄唇紧抿起来。 进屋之前他已经想好,若是秦九微哭闹不休,蛮不讲理。 那他便径直离开去书房,心中不会有一丝愧疚。 但是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端庄有礼,温柔娴静。 不过女人大多都有好几副面孔,这份温柔娴静是真是假,日久天长他总会知晓。 但今晚…… “嗯。”谢砚礼冷淡应声,算是答应了。 “多谢世子。” 秦九微扬唇轻笑,桃花眼波光潋滟。 今日大婚,她身着盛装,衬得她眉眼明艳,丽色逼人。 这般笑起来更是妩媚娇艳,美得不可方物。 谢砚礼只是扫了一眼,便很快移开目光。 秦九微达成目的,唇角轻轻勾起。 扮可怜,装贤淑,她最会了。 她知道,谢砚礼虽然冷清,但也是知书识礼的。 只要她温婉贤淑,不烦他扰他,替他照顾好三个养子。 谢砚礼就不会苛待她,她就也能在后宅安稳过日子。 这一世的难度,可比上一世低多了。 “夫君,妾身帮您更衣吧。”秦九微声音轻柔道。 “不用。”谢砚礼毫不犹豫拒绝。 他不喜欢女子靠近他。 不舒服。 秦九微也猜到了谢砚礼的反应。 她就是问问。 也没真想帮他更衣。 毕竟装温婉贤淑,就要装到底。 “时候不早了,那妾身先去自行梳洗。” 谢砚礼轻嗯了声,便不再看她。 他睫毛垂下,眸子清黑。 开始重新思索起刚才的公务。 这件事不应该这样办…… 明日要让梓竹再去大理寺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道清婉的女声。 “夫君。” 谢砚礼闻声抬眸。 待看清后,眼神蓦地幽深了几分。 秦九微身着一件白色纱衣,纱制轻薄,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曳。 首饰钗环尽数卸下,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素白的小脸不施粉黛,更显得清新脱俗。 当她抬眸时,那双桃花眼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妩媚。 气质清纯干净,但流露出的神韵却是妩媚勾人的。 谢砚礼不由承认,秦九微确实是他见过最好看最特别的女子。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身体也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 “我去梳洗。” 匆匆说完后,他便起身,留下秦九微一个人在原地。 秦九微眨了眨眼睛。 梳洗就梳洗,说话这么急做什么? 待谢砚礼回来时,只见秦九微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 正眨着眼睛看他,眸子水润晶亮,似有繁星跃了进去。 她声音因为放松而变得更软了几分,像是含了饴糖,甜滋滋的。 “世子,我想睡里面可以吗?” 谢砚礼心不由得漏跳一拍。 她,好乖啊…… 谢砚礼鲜少接触女子,除了侍女,便是那些向他示好的世家小姐。 可她们无一人像秦九微这般。 不仅温婉贤淑,还这么干净乖巧。 谢砚礼垂眸,将脑中思绪迅速清空。 再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女色于他,不过浮云。 两个人在床上躺好,中间隔着两个手掌宽的距离。 一天下来,秦九微心中对自己的现在的处境也有了数。 她掰着手指头在心中默默盘算。 前世宫斗都不在话下,处理府内的事情也是得心应手的。 如今谢砚礼是自己的夫君,绝对不能让他残废,要想办法让他避开一个月后的那场祸事…… 之后的事情,再慢慢筹谋。 今天实在是太累,她头一歪便睡着了。 秦九微心中没存任何勾引谢砚礼的想法。 但是她忘记自己有一个习惯…… 她喜欢抱着东西睡觉。 秦九微年纪尚小便失去娘亲,总是没有安全感。 晚上睡觉时,不安感更是将她完全吞没,成宿成宿睡不着。 宋嬷嬷便用棉花缝制出了一个布偶,让她每晚抱着睡。 秦九微也习惯了晚上抱着东西睡。 此时她睡着陷入梦乡中,但仍感觉自己怀中缺了什么。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身边有一个温暖的物什,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最后直接抱了上去。 谢砚礼常年保持警惕,即便是睡着也会对周遭的事情非常敏感。 他长睫轻颤,迷蒙中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挨上了一团绵软。 谢砚礼微动了下手臂,发现这团绵软轻柔的不可思议。 同时,一阵清甜的香气扑进他的鼻尖。 第4章 她确实对他的养子很上心 谢砚礼耳朵腾地一红。 他虽没碰过女人,但也知道这是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果然看到秦九微正牢牢抱着自己胳膊。 她身上的白色的纱裙已经有些凌乱,曲线毕露,肌肤白得晃人。 谢砚礼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他低头看了眼,薄唇立刻紧抿起来。 谢砚礼心中有些乱,他强行用理智告诉自己。 他第一次离女子这么近,这很正常,这很正常…… 谢砚礼抬手,从秦九微的怀中抽出自己的手臂。 那柔软的触感消失,谢砚礼不由松了口气。 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背军法,想要再次入睡。 但没一会,那柔软的触感再次出现。 谢砚礼睁开眼,果然又看到秦九微那张凑近的小脸。 她生得很白,此时因为睡着脸颊上泛上红晕,更显娇媚。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审视。 她究竟是蓄意勾引,还是无意为之…… 他有些弄不清。 谢砚礼微垂着眼,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 最后拿起旁边的抱枕塞到了秦九微怀中。 见她终于安生了,谢砚礼也缓缓闭上了眼。 —— 翌日清晨。 秦九微穿戴好后,走到床边咬破指尖。 将几滴血滴在那方白色的帕子上。 不过一会,张嬷嬷带着侍女来了。 张嬷嬷看到那方沾血的帕子,满意笑了起来。 几人一同朝主院走去。 今天是新婚第二日,秦九微需要向长辈敬茶。 主屋此时人已经齐了。 秦九微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不禁有些疑惑。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感觉谢砚礼跟侯府里的人,长得完全不像啊…… 思绪只飘忽了一会,再抬眸时,秦九微便又恢复了温婉良善的模样。 她注意到众人对她的打量。 这些眼神有好奇的,有揣测的,更有恶意的。 但她却并未失态,举止端庄地行了一礼。 谢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孙媳,虽是庶女,却很是大方知礼,不错不错。 昨夜的帕子虽然沾血了,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秦九微和砚礼并未圆房。 砚礼从小便不亲近女色,十五岁时想给他安排通房,他竟以绝食相逼。 秦九微虽然没能和砚礼圆房,但能让砚礼昨晚留宿在她房中,已经很有本事了。 究竟有没有圆房,这种事情瞒不过有经验的妇人。 但是秦九微知道掩盖,用以堵住府中人嘴巴,倒是个聪明贤惠的。 “祖母,请喝茶。” 秦九微端着茶盏,恭敬行礼。 谢老夫人接过喝了一口后,拉住秦九微的小手。 “砚礼是家中长子,如今他娶妻成家,我也就能安心了。” 说完,便将手腕处的一对翡翠玉镯取下,放到秦九微的手心。 秦九微前世在宫中,见过不少奇珍异宝。 这玉镯她只需扫一眼,便知是顶级帝王绿。 这样的好东西,即使是宫中也不多见。 秦九微盈盈俯身,“多谢祖母,孙媳一定尽心。” 接着又一一给公婆敬茶。 谢侯爷武将出身,话并不多,只是安静喝茶。 反而侯夫人倒是多打量了秦九微几眼,眼中闪过不屑。 小门小户的庶女,也配嫁到他们侯府? 秦九微当然感受到了侯夫人对她的不屑。 谢砚礼其实并非侯夫人亲生,而是谢侯爷的发妻所生。 侯夫人作为续弦,生有一子一女。 儿子名叫谢重之,如今在边境驻守,多年未归。 女儿名叫谢婉宁,年方十四,仍待字闺中。 谢老夫人显然知道众人都饿了,“九微,你婆母大病初愈,一直饿着对身体都不好,咱们先吃,边吃边等孩子。” 秦九微轻轻颔首。 侯府的早膳很快便上齐了。 秦九微刚拿起瓷勺,紧接着便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一会,三个小男孩都来用早膳,他们一起大步走进屋中。 看到孩子们进来,谢砚礼清冷的俊脸上才多了几分柔色。 秦九微第一眼看到的。是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个。 想来这便是长子,谢惊春。 他年纪尚小,但已初显英气,生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他的头发被高高束起,用一根简单的银簪固定,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少年气十足。 谢惊春走近,十分恭敬地朝长辈们行了一礼。 接着看向秦九微,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声音仍是中气十足地唤了一句,“母亲。” 秦九微温声应了声,弯唇道:“真是好孩子,年纪虽小,但已经这般英气武勇。” 接着,她又低声道,“我见你鞋子似乎小了些,我这里从家中带来了几匹皮料和布料,为你做个新鞋。”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长得最快,鞋子很快便会不合脚了。 谢砚礼坐得近,闻言看向谢惊春的鞋子处,发现果然鞋面被撑得紧紧的,鞋子前端明显地挤压着脚趾。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这个父亲,做得实在是不合格。 连孩子鞋子小了都没发现…… 紧接着,谢砚礼的目光落到正温柔浅笑的秦九微身上,瞳眸幽黑。 没想到她连这样细微的小事都能注意到。 看样子,她确实对他的养子很上心。 但至于真心还是假意,他还要再看看…… 第5章 这个秦九微! 谢惊春身边紧挨着的,是一个比他略矮一点的小少年。 应该是次子谢景了。 他生得白嫩清秀至极,瞳仁幽黑,已经可见长大后的风采。 眼眸转动间,带着温润的笑意。 他拱手朝秦九微行了一礼,礼数甚是标准,声音温和平静,“母亲。” 秦九微眉头微挑,这般年纪的孩子竟然如此稳重。 最后看到的是幼子谢珏。 他年纪最小,进来时脸上便是带着笑的,给长辈们行过礼后。 有些摇摇晃晃地朝秦九微走近。 谢珏的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一般,奶声奶气道:“见过母亲。” 秦九微笑弯了眼,声音轻悦地应了声,“诶~” “嫂嫂对这三个孩子可真是喜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仨是你亲生的呢。” 秦九微转头,见是说话人是一个身着粉裙的娇俏少女。 是侯夫人的女儿,谢婉宁。 她的小姑子。 秦九微听出了她话语间的嘲讽之意,但并没有动怒。 声音轻地回道:“婉宁说得极对,他们是世子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呢。” 谢婉宁闻言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一个小小庶女,居然敢回嘴! 她心情好了称呼她一句嫂嫂,还真以为自己是长辈了?! 太可恨了,这个秦九微,果然是个贱人! 谢婉宁双眼圆睁,厉声道:“秦九微你……” “够了!” 谢老夫人出声打断,瞪了一眼谢婉宁。 “你也是当小姑的,九微喜爱孩子,对孩子用心,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谢老夫人对谢婉宁的做派很是不喜。 小时候还是乖孩子,结果越长越歪,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霸道又跋扈!哪里像个侯府嫡女? 去管教她就跟对牛弹琴一样,根本就听不进去。 渐渐地,她也懒得说她了。 谢婉宁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切,又不是咱们谢家的亲生孩子,对他们那么好干嘛? 但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 全侯府的人都知道,谢砚礼其实很在意这三个养子。 不就是因为当年他们的父亲谢安舍生救了他一命吗,至于吗? 谢婉宁只相信血统,这三个孩子的父亲不过是个普通的近侍罢了,血统低劣。 他们长大后肯定也没什么出息,管那么多干嘛? 哼,谢家家大业大,以后都得给咱们的亲生孩子继承。 谢婉宁被老夫人呵斥,不敢再说话。 目光却仍然不肯放过秦九微,抬眼打量着她。 秦九微因为今天要见长辈,身上穿了件瑾紫色的广袖长袍。 端庄的发髻上斜插了支镶嵌着明珠的金步摇。 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唇若点朱。 美得如一朵盛开在深庭的幽兰。 谢婉宁撇了撇嘴,心中很是看不上。 大哥惊才绝艳,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低门户的小庶女。 家世不高,论长相也就比她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等着瞧吧,以后有她好看的! 她要让她看看,什么才是名门贵女的风范! 秦九微完全没把谢婉宁看在眼里。 坏得这么明显的人,在后宫连三天都活不下去。 谢老夫人看向秦九微,缓缓道:“原先你婆母生病,想着你进门后,便将这侯府交给你。” “但前几日,你婆母身体突然好转,我想着,这侯府还是先让她管着吧。” 就目前的表现而言,谢老夫人的确很喜欢秦九微。 但秦九微不仅是新媳,更是庶女出身,之前恐怕连怎么管家都没学过。 还需要多加历练…… 秦九微立刻明白了谢老夫人的意思,这是不放心她来管家。 不过也正好,打理侯府琐事繁多,自己先顾好眼下。 “婆母掌管侯府已久,定会比孙媳料理得好,孙媳还太年轻,要多多学习才是。” 前世嫡姐见三个孩子时,连个好脸都没有,之后更是动辄就是打骂。 自己想要在侯府好好活下去,不再明争暗斗,要获得谢砚礼这个男人的信任和好感。 首先,便是要让三个孩子都更加亲近自己、依赖自己。 第6章 他想听她在说什么 谢砚礼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从小他便是一个谨慎且防备心极重的人。 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貌美女子,无论她做得再怎么好。 至于那些所谓刚见面就生出感情的夫妻,在他眼中更是虚无缥缈。 —— 吃完早饭,秦九微差使着丫鬟仆妇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院里的大小事务。 前世宸妃虽然得宠,但并不擅长料理宫务,总是说出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人人平等,封建古板之类的话,还不许宫女行礼…… 整个后宫被宸妃搅和得越来越乱。 太后便发话让秦九微和贤妃管理后宫事宜。 皇上还因此跟太后大吵了一架。 后宫她都料理过,处理宅子里的事情更是不在话下。 秦九微扫了一眼,准备回屋喝杯茶休息。 此时,赵嬷嬷正领着谢珏朝他的房间走去。 看到她,谢珏福身微微行礼,奶声奶气道:“见过母亲。” 秦九微看到这个小奶包,眉眼弯弯地俯下身,夸道:“诶,真乖。” 这个孩子一看就心思澄澈,单纯可爱。 谢珏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小嘴唇。 秦九微见他这害羞的样子,更是喜爱了,弯唇看着他。 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谢珏的脸色,怎么如此蜡黄…… 今天早上用膳时,谢珏一直低着头,秦九微并没有注意到。 此时一看才发现,问题大了。 她伸手探向谢珏的肚子处,轻轻按压了一下,发现小肚子摸起来硬硬的。 谢珏也因为这按压而感到些许不适,微微扭动着小身子。 谢珏眨着葡萄般的眼睛,十分疑惑,母亲怎么摸他的肚肚。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赵嬷嬷见秦九微脸色这般严肃,不由出声问道。 秦九微转眸看向她,脸色微冷,“赵嬷嬷,这孩子脸色这般差,肚子也是鼓的,你都没发觉不对吗?” 赵嬷嬷闻言,脸上没有一丝担忧,只是带着笑说道:“少夫人,小孩子家,肚子鼓点、脸色差点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的声音带着浑不在意:“许是这几日贪玩,累着了,过些时日自然就好了。” 秦九微皱着眉头,声音冷了几分:“赵嬷嬷,你怎能如此疏忽?孩子这般模样,定是身体不适。” 前世她入宫,后宫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她虽有信任的太医,但闲时自己也看医书,以防被下毒暗算。 医书上说小儿脾胃娇嫩,饮食稍有不慎,便容易受损。 若是吃了过多生冷油腻之物,又或者是进食没有规律,就会导致脾胃运化失常,食物积滞于内,才使得面色蜡黄、肚子鼓胀。 这些正和谢珏的症状对上,而且已经如此严重了。 此时,书房内的谢砚礼眉心隆起,放下手中文书。 “什么声音?”好像秦九微的? 她的声音就是这样,清脆中带着点甜,跟黄鹂鸟似的。 梓竹回道:“是少夫人在院里和赵嬷嬷说话。” 谢砚礼出声吩咐:“把窗户打开。” 他也想听听秦九微究竟在说什么? 书房旁边的窗户,正对着院子。 只不过平日里谢砚礼为了专心处理公务,这扇窗通常都是关着的。 梓竹走上前开窗。 窗子打开后,院中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进房中。 她紧盯着赵嬷嬷的眼睛,“你看他这蜡黄的脸色,鼓鼓的肚子,明显是脾胃受损,若不及时调理,若是落下病根,你担待得起吗?” 赵嬷嬷被她这句话吓得立刻瑟缩起来。 她身子微微佝偻着,连声道:“是老奴不当心,对这方面不够上心,以后定会好好照顾珏少爷的。” “这次先罚你半个月的月例银子,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疏忽,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刚才她说话时,赵嬷嬷也对她没多少尊敬之意。 此举,秦九微便是要顺势适时给自己立威。 话毕,她拉起谢珏的小手,温声问道:“乖,告诉母亲,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谢珏眨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小声道:“嘴里苦苦的,总是不想吃东西,吃了就觉得恶心。” “还有……总是喜欢拉臭臭……” 后面这句话谢珏说的声音很小,说完还下意识地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听他这般说,秦九微更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第7章 不愿让父亲为难 她转头温声吩咐道:“让小厨房炖些胡萝卜汤,再做些银耳羹。这两样都不许放糖。” 银耳补胃益气,胡萝卜也是补脾健胃的。 她刚才想起,谢珏今天用早膳时,似乎并没有怎么吃东西。 如果不吃早膳,对脾胃更不是好事。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谢珏的小脑袋,温声道:“乖,别怕,母亲会让你好起来的。” 谢珏仰起小脸看着秦九微脸色温柔的笑,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一直都觉得不舒服,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张口表达。 但是这个新来的美人母亲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谢珏忍不住朝秦九微又走近了几步。 秦九微弯唇道:“让母亲抱抱,好不好?” 谢珏轻轻点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小耳朵也红了起来。 除了父亲,家里的人没有抱过他。 可是,父亲平日里也总是很忙…… 秦九微伸手,将谢珏搂进怀中。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传进谢砚礼的耳朵中。 他坐在书桌前,薄唇紧抿着,放在桌上的手也蜷紧起来。 他公务繁忙,对孩子们私下的关心实在是太少。 以往总觉得谢珏吃饭太少,脸色不好,他问过赵嬷嬷是怎么回事,赵嬷嬷只说孩子都这样,谢珏不喜欢吃东西是因为太挑食了。 他没养过孩子,真的以为谢珏是挑食才吃的这么少,便吩咐厨房多做些好吃的。 却根本没想过他是不是身体不适。 但是秦九微想到了,注意到了…… 她实在是难得的细心聪慧。 她对待谢珏好像…真的很用心,让他这个养父感到惭愧的用心。 谢珏依偎在秦九微怀里,心中竟是柔软的暖意。 这就是母亲的怀抱吗?好温暖好舒服哦…… 他微微仰头,望向秦九微的目光中满是孺慕之情,小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了秦九微的衣衫。 秦九微低头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谢珏很是不好意思,害羞地笑了笑。 这一幕尽数落在书房中的谢砚礼眼中。 秦九微的几缕碎发被风吹拂起,飘碎在额前。 日光落在她身上,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若有似无的光晕。 她笑得眉眼弯弯,宛如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悄然绽放。 漂亮的桃花眼中似藏着无数光芒,美得摄人心魄。 谢砚礼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她笑起来,真好看。 “少夫人真是温柔又善良啊。”一旁的梓竹出声感叹。 没想到少夫人玩小孩脸蛋都能玩得这么开心。 不过珏少爷的脸蛋看起来手感确实不错…… 谢砚礼闻言回神,目光落到梓竹身上。 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温度,“刚才交给你的事情办完了?” 梓竹脸色瞬间一僵,“呃……还没。” 他看着自家少爷冰冷的脸色,立刻道:“我现在就去办!” 说完便快步出了房门。 秦九微此时也抱着谢珏进了屋,如黄鹂鸟般清脆好听的声音在耳边消失。 书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谢砚礼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公文上。 俊美的面容满是冷肃,狭长的丹凤眼中不带有一丝温度。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哪有公事重要。 —— 清澜院。 小厨房做事很快,不一会胡萝卜汤和银耳羹便送了过来,同时还配了些可口的小菜。 谢珏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东西,小嘴瘪了瘪。 这个红了吧唧的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吃,这个黄了吧唧的东西看起来能腻死人。 秦九微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自然看出他并不想吃这些。 谢珏肠胃不好,虽然胃里空空地有些饿,但却吃不下东西。 她伸手将谢珏抱进自己怀中,她先将双手缓缓搓热,直到掌心微微泛红,接着掀起谢珏的衣角。 将温热的手掌贴在了谢珏那鼓鼓的小腹上,以掌心为中心,开始缓缓地打着圈儿揉动。 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过于轻柔而毫无效果,也不会揉痛他。 随着她的揉动,秦九微发现谢珏原本紧皱的眉头也缓缓松懈下来。 这是她前世在医书上看到的,肠胃不好,可以试着多揉揉小腹。 看来是真的有用。 自己的确是想要在侯府立稳脚跟,才想着要跟他们打好关系。 但她是真的希望孩子们都能平安健康。 揉了一刻钟之后,秦九微看向谢珏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谢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舒服多了!” 他第一次感觉肚子那里这么舒服!像每次洗澡泡在温水里一样! 不!比那还要舒服! 谢珏仰起小脸,一脸崇拜地看向秦九微。 母亲好厉害!跟神仙一样! 秦九微弯了弯唇,“那现在你想吃东西了吗?” 谢珏用力点头,“吃!” 他现在饿饿的,已经好久没这么想吃东西了! 秦九微拿起小瓷勺盛起一勺银耳羹送到谢珏嘴边。 柔声哄道:“快吃吧,吃完就不饿了,胃还会舒服很多。” 谢珏一怔,眨巴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母亲居然亲手喂他喝汤诶。 好温柔,好温柔哦…… 他愣愣地张开嘴,秦九微直接把银耳羹喂了进去。 待谢珏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喝完半碗了…… 秦九微弯眼轻笑,“诶,真乖。” 侯府的规矩是晚膳众人要到主院一起用。 午膳则在自己院子里用。 此时,清澜院的小厨房很快备好饭菜。 秦九微忽然听到侍女无比恭敬的行礼声,“世子,您来了。” 她抬眸向门口望去。 第8章 谢砚礼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谢砚礼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如松。 面容冷峻,犹如刀削般的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气质清冷,高山皑雪般出尘。 秦九微早知谢砚礼长相俊美。 但每次一见,还是会被他的长相惊艳到。 怪不得谢砚礼在京城如此出名。 长成这样,实在很难不出名。 秦九微朝他弯唇,柔声唤道:“夫君。” 黄鹂鸟般的脆声又在耳边响起,谢砚礼冷漠地嗯了一声,在她身旁处坐下。 谢珏见父亲来了,朝他嘿嘿一笑。 谢砚礼看在眼中,突然想起今天上午时,秦九微用手捏他小脸时的场景…… 不知为何,自己竟也想捏一捏。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实在是太不稳重了。 不一会,其他两个孩子也来了。 两人一一向秦九微和谢砚礼行礼问安。 菜肴很快被侍女端上来。 秦九微也将谢珏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让他等会自己吃饭。 她虽然喜欢孩子,但不会溺爱孩子。 有些习惯是要从小养成的。 谢珏有些不情愿,轻轻哼唧了两声。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可以自己吃饭了。 谢珏叹了口气。 唉,要是自己不长这么快就好了。 但坐好后,小身子还是不自觉就往秦九微身边又靠近了几分。 很快,众人就发现今天的谢珏很不对劲。 谢惊春眉头微挑,以前三弟吃饭时忙忙碌碌,最后一看,连半碗饭都没吃掉。 但是今天竟然吃得如此多,跟个刚出栏的小猪一样。 谢珏和往日完全不同的表现,谢砚礼自然也注意到了。 没想到,秦九微这么轻易解决了这件事情?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眼神立刻凝滞了几分。 秦九微吃饭时仪态很好,执起筷子的动作轻柔优雅。 吃饭时微微咀嚼,朱唇轻动,不发出一丝声响。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由带上了几分好奇。 他也见过寻常官家女儿吃饭,但都没有这般规矩。 上一次见到这样吃饭的,还是在宫宴上,见宫中后妃们用膳。 但……秦九微的仪态比她们都要赏心悦目。 谢砚礼垂眸,薄唇紧抿了下。 不过就是吃饭而已,再好看又能怎样。 他低头喝起碗中的乌鸡汤。 但不过一会,又控制不住地抬头看向她。 秦九微自然也注意到谢砚礼的眼神。 不好好吃饭,老看她干嘛? 秦九微心中无语,但面上仍装出十分温柔的样子。 “夫君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谢砚礼的声音淡漠如冰,“无事。” 秦九微被他冷漠的态度一噎。 ……她就不该问。 谢砚礼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午后。 谢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了,还带来了不少上等布料和药材香料。 秦九微当然知道,谢老夫人对她这么好,是因为谢砚礼的缘故。 这便是自己选择嫁过来,当长孙媳妇的好处。 整个侯府的一切都会紧着清澜院,比之前在宫里看内务府眼色自在多了。 刚入宫的时候,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张嬷嬷要走时,秦九微也没忘吩咐小荷给她一些赏钱。 “辛苦张嬷嬷跑一趟了。” 张嬷嬷是谢老夫人身边的心腹,自然要和她打好关系。 她的一句话,比旁人的一百句话都有用。 张嬷嬷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眼中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 “少夫人言重了,老奴还要回颐安院回禀,就先走了。” 秦九微颔首,吩咐小荷好生送张嬷嬷出去。 她转头吩咐道:“叫孩子们都过来吧,量一下脚的大小。” 养孩子最忌讳一碗水端不平,之前说了给谢惊春做新鞋,其他两个孩子自然也要有。 “乖。”秦九微拿起一匹料子,“喜欢吗?给你拿去做新鞋好不好?” 谢珏此时窝在秦九微怀里,原本黑葡萄般的眸子此时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他嘴里嘟嘟囔囔,“喜欢,喜欢睡觉……” 说着,眼睛就慢慢合上了。 秦九微哭笑不得,便吩咐把谢珏放到旁边的塌上,把他的鞋脱了,量了下脚的大小。 很快,谢惊春便到了。 他拱手行礼,“给母亲请安。” 秦九微含笑点头,“快过来,给你量一下脚的大小。” 谢惊春年岁不大,但已经抽条般长得很高了。 这样高大的小少年此时正耳尖通红,薄唇紧抿着,十分紧张的样子。 谢惊春慢吞吞脱了自己的鞋。 绣娘半蹲下身,拿出软尺,先量了量他的脚长,又仔细地量了脚宽和脚踝的尺寸。 一边量一边吩咐旁边的侍女记下来。 谢惊春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是之前没来侯府的时候,他也没有被人这般仔细量过脚的大小。 秦九微见量完了,继续道:“再来选一下鞋子要用的布料。” 谢惊春轻轻点了下头,一向如猎豹的眸子此时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母亲。”对他这般好。 秦九微轻轻弯了下唇。 此时,门口侍女的禀报声响起,“景少爷。” 谢景缓步走进屋中,恭敬标准地行了一礼,“母亲。” 秦九微立刻温声道:“景哥儿你来了,快过来让绣娘给你量一下尺寸。” “多谢母亲了。”谢景恭敬有礼,声音温柔。 但他的气质过于成熟稳重,不似刚才谢惊春那般。 第9章 谢婉宁简直要气炸了 正如她之前对谢景猜测的那般,这孩子只是表面上温润有礼,实则是最有自己想法的一个。 唔,和自己的性子好像还有点相似。 很快,秦九微脸上的笑容重新扬起。 没关系,慢慢来。 下午,秦九微将清澜院的丫鬟婆子们都叫到一处。 “从今以后,我便是你们的新主子了,以后我会秉持公正,赏罚分明。勤勉忠心侍主者,必不吝赏赐;偷奸耍滑者,定不轻饶。” 下人们闻言,皆垂首应是。 秦九微停顿片刻,随后示意身边的侍女。 侍女会意,端出一盘银锭。 秦九微淡声道:“这是我给大家的一份心意,以后都要勤勉做事。” 下人们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纷纷福身谢恩。 “多谢世子夫人赏赐,小的们定当尽心尽力,为世子夫人和世子效力。” 秦九微面前带着淡笑,又道:“今天晚上让厨房多准备些好菜,大家也一起沾沾这新婚的喜气吧。” 下人们再次齐声谢恩。 秦九微满意勾唇。 前世在宫里,她见识和经历实在是太多了。 恩威并施,才是为上之道。 —— 谢砚礼自从中午出去后,便一直未归。 秦九微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了主院用晚膳。 “九微,我今天下午送去的东西你可还喜欢?”谢老夫人含笑问道。 秦九微轻轻放下手中的玉勺,声音恭敬道:“祖母送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谢老夫人满意点头,这个孙媳做事很是周到。 上午听说她要给谢惊春做新鞋,下午就发现,其他孩子她也都一并注意到了。 他们这样孩子多的家庭,最忌讳没有一碗水端平,导致兄弟不睦,霍乱家族。 “听说三个孩子都量了尺寸,做了新鞋,九微你办事我实在是放心。” 一旁的谢婉宁闻言,用力地咬紧唇瓣,几乎要快咬出血来。 祖母怎么却从来没有这样夸过自己!祖母怎么能这么偏心! 谢婉宁放下手中筷子,阴冷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声音尖锐道:“听说嫂嫂今天下午,给了清澜院下人赏钱?” 秦九微温声道:“确实如此。” “下人而已,给够月例银子便是,对他们这么好做什么?” 谢婉宁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 “嫂嫂原先门户卑微,或许不知道,下人如果不听话,直接拖出去打板子就是了,用不着这么费心讨好他们,实在是有失身份。” 在周围侍候的下人们听到谢婉宁这般说,都不禁皱了皱眉。 秦九微神色淡然,“三小姐说错了,这不是费心讨好,是御下之术。” “下人也是人,恩威并施才能真正服众,若是一味打骂,时间久了,他们心中难免会有怨气。” 谢婉宁双眼圆睁,声音尖锐刺耳。 “你之前不过一个庶女出身,能懂什么御下之术?无非是因为花的是我们侯府的钱,你自己不心疼罢了!” 秦九微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三小姐又错了,今天给下人们的赏钱,是从我嫁妆钱里面拿的,并没有用侯府的钱。” “你,你!” 谢婉宁气得浑身颤抖,伸手指着秦九微,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 她简直要气炸了! 无论她怎么说秦九微,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她半分痛痒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分了! “婉宁!够了!” 侯夫人见侯爷和老夫人都有些生气了,抢先一步呵斥住了谢婉宁。 看到侯夫人对她的瞪视,谢婉宁眼圈立刻通红起来。 刚才秦九微那么放肆,母亲一句话都没帮她,现在反而还来呵斥她! 侯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是嘴笨! 跟秦九微吵了这么久,竟没吵赢她一句! 还有这个秦九微,做事谨慎圆滑,说话更是不留半句把柄。 看起来实在是不好对付,不能急于一时…… 秦九微淡淡扫了一眼谢婉宁,便继续安稳吃饭。 这样的吵架,前世她不知经历过多少次。 谢婉宁说着说着还能把自己说生气。 实在是……太菜了。 进宫第一天就要被拉下去杖毙。 谢老夫人见谢婉宁终于安生了,十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接着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眼神瞬间慈爱柔和起来。 “哪有新媳来的第一日,就让她花嫁妆钱的道理。” 她转头温声吩咐道:“张嬷嬷,等会去取五百两送到清澜院。” “祖母,这……” 秦九微一怔,像是完全没想到谢老夫人居然会这般。 第10章 谢砚礼心中不由生起几分愧疚 谢老夫人笑得慈祥,“你是砚礼的妻子,我们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五百两就当是给你的零用钱了。” 秦九微见她都这般说了,便也没再推辞。 起身福身行礼,“孙媳多谢祖母疼爱。” 谢婉宁撇了撇嘴,拿筷子用力戳着碗中的米饭,心中不屑。 切,谁要跟她是一家人?一个庶女而已,她也配? 秦九微这个贱人别得意太早,肯定会被扫地出门! 用饭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坐在秦九微身旁。 谢惊春下午练功辛苦,此时更是饿极,拿着一个大鸡腿啃着。 谢珏也不甘示弱,手里捧着个小鸡腿。 见两个孩子都在吃饭,秦九微便放下心来。 她目光落到谢景身上,眉头不禁皱起。 这孩子用餐很是注重礼节,但是没怎么动筷子。 碗中的米饭也基本没怎么动。 侯府晚膳,荤素加起来共有十二道菜,同时还有两道汤。 竟没有一道是他爱吃的吗? 秦九微又认真观察了会,忽然发现,谢景似乎是在憋气…… 她的目光落到谢景面前那盘羊肉上。 难道是因为谢景讨厌羊膻味? 好像,这个家里没人提起过啊。 —— 谢砚礼处理完公务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了。 昨晚是新婚之夜,他不得已要和秦九微睡在一处。 但是今晚绝不会再这样了。 谢砚礼走到书房门口,敏锐地发现了异样。 门口侍从们的神色很不自然,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世子爷,您,您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紧皱,他的嗓音冰冷如寒泉,“怎么了?” 侍从们相互对视一眼,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少爷之前交代过,不要让闲杂人等进入书房。 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少夫人……算不算闲杂人等啊? 少夫人到底是世子明媒正娶的正妻。 她非要进去,他们也不好阻拦啊。 看着他们的神情,和书房内亮起的烛光。 谢砚礼当即明白过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昨天晚上他已经跟秦九微说得很清楚了。 他不会碰她,她当时也答应了。 现在这般又是在干什么? 他果然看错她了! 谢砚礼用力推开屋门。 果然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站在床榻边…… 美人身姿曼妙,穿着件淡紫色的罗裙,腰间系着玉白色的绦带。 她微微俯身,纤细的腰肢在绦带的勾勒下,显得不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开。 “你在干什么?” 男人冰冷如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九微听到这冷得让人心颤的声音,不急不慢地转过身。 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朝他微微福身,“夫君。” 她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更添几分温婉。 肌肤在烛光的映照下,如同细腻的羊脂白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眉如远黛,眼眸如秋水般澄澈,朱唇不点而红。 白日里她总是艳色逼人,美得不可方物。 而到了晚上,整个人却柔和了下来,如春水一般。 谢砚礼心头不禁颤了一下。 但很快回过神来,冷哼一声。 她晚上不仅换了衣服,还换了发髻。 果然是在处心积虑勾引他! 谢砚礼声音淡漠地问道:“你来我的书房做什么?” 难道她知道他不会去她房中,今晚就预备在这里…… 但不等她开口,谢砚礼冰冷如霜的声音继续响起,看向秦九微的眼神中透着寒光。 “你不是忘记了,昨晚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秦九微看到他眼神中的冰冷和厌恶,知道他是误会了。 但她并没有生气,声音依旧温柔清婉。 “妾身当然没有忘记,昨晚夫君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对妾身并没有感情,也不会碰妾身,妾身都明白的。” 谢砚礼淡漠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她就是说得好听,但实则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她要是真的听进去了,今晚就不会来书房试图勾引他。 谢砚礼紧盯着她清婉绝色的面容,冷声道:“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秦九微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如今晚上寒凉,妾身担心夫君感染风寒,这才过来,给夫君换了更松软更厚实的床褥。” 说完,她朝旁边轻移了几步。 只见原本单薄的床榻上,此时铺着厚实的被褥。 被面是精致的锦缎,丝线在烛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芒。 秦九微确实是来给谢砚礼添被褥的。 她当然知道,今晚谢老夫人给了她五百两,是因为谢砚礼的缘故。 老夫人对她这么好,她也应该关心一下她的孙子。 正好也能在谢砚礼面前扮演一下温柔贤淑的妻子。 谢砚礼在看被褥的那一刻,原本清冷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了几分。 原来……她真的不是蓄意勾引。 谢砚礼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刚才那般厉声指责她,她竟没有生气,仍温柔耐心地解释…… 谢砚礼心中不由生起几分愧疚。 秦九微淡声道:“夫君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绝无僭越。” 谢砚礼俊秀的眉心隆起。 这话明明是他亲口讲出来的。 为什么现在听在耳中会如此刺耳。 秦九微这般贤淑懂事,他不是应该开心吗? 为什么现在竟会有种闷闷的不悦感。 “时候不早了,夫君早些歇息。” 秦九微说完,便带着侍女准备离开。 但没等她走两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 “你是世子夫人,铺床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谢砚礼紧紧抿了下薄唇。 他实在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贤淑…… 秦九微淡笑着没说话,因为铺床的事情确实是下人做的…… 她只是最后给被子整理了一下边。 她怎么会亲自给谢砚礼铺床? 想得美。 但秦九微没准备给谢砚礼解释这些,只是声音轻柔道:“夫君早些歇息。” 谢砚礼站在原地看着秦九微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 心中不知为何竟会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深夜。 谢砚礼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 梳洗后躺到软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鼻尖充斥着一股清甜的香味。 谢砚礼撩起眼睑,墨瞳如黑水般幽若,心中轻叹。 果然是秦九微准备的被褥,上面都带着她身上的味道。 谢砚礼抿了抿唇,想要继续睡觉。 但一闭眼,脑中便不断出现昨晚的那个场景。 那抹莹白不断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谢砚礼往下看了眼,发现自己居然又有了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被褥走下床榻。 第11章 是他自己定力不佳 谢砚礼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下。 凉茶入喉,稍稍平息了一些心中的燥热。 但是仍然不够…… 他站在桌前,默默喝完了一杯又一杯凉茶…… 直到心绪完全平复,他才重新回到床榻上。 —— 翌日清晨。 谢砚礼踏进主屋时,秦九微正带着孩子们吃饭。 谢惊春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父亲,你昨晚是没睡好吗?” 以前父亲总是清冷出尘如天上谪仙。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样子。 秦九微也抬眼看向他。 谢砚礼一袭月白长袍,身姿挺拔如松,只是那俊美的面容上,此时眼下却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剑眉微微蹙起,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疲惫。 气质还是那般清冷出尘,但能明显感觉到,他昨晚没有休息好。 秦九微其实并不在意。 但作为妻子,她还是要象征性地关心一下。 她声音轻柔问道:“夫君怎么没睡好,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 谢砚礼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将这句话吞了回去。 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秦九微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略带责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昨晚她可是去送温暖了啊! 其余可什么都没干。 他没睡好,怎么着也怪不到她身上吧。 谢砚礼敛眸,声音淡漠道:“无事,只是昨晚处理公事久了些。” 昨晚之事,确实不怪她。 说到底,是他自己定力不佳。 他不曾接触任何女子,没想到,竟会让他这般不受控…… 还好,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谢砚礼早膳用得并不多,只喝了一碗瘦肉粥便匆匆出门了。 他走后不久,谢景也放下了筷子,说要回房读书练字。 等谢景一走,秦九微便朝旁边大口吃包子的谢惊春问道:“你二弟是不是很讨厌羊膻味?” 谢惊春一怔,对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我不知道,从没听二弟说起过啊。” 谢惊春轻叹了口气,“他自小待人处事皆稳重有礼,但是很少表达真实情绪。” “就连我也不知道二弟究竟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身为大哥,他也很关心这个弟弟。 但无奈谢景就是这样的性子。 秦九微继续问道:“那你有见过你二弟吃羊肉吗?” 谢惊春回忆一番后摇了摇头,“这个,好像,还真没见过……” “每天午膳和晚上都有羊肉,但是二弟从来没有吃过。” “原先在家中二弟用膳便不多,不知为何,来侯府后他反而用的更少了。” 秦九微眨了眨眼睛,心里大致明白了。 —— “书容,你将这两份糕点送到你主子屋中,让他休息时吃。” 书容的目光落到面前的桌子上。 一盘是羊奶糕,即使站在这里都能闻到浓浓的羊膻味。 另一盘是云片糕,层层叠叠,散发着淡淡的糯米清香。 两盘糕点都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是极用心做的。 书容颔首,“是,少夫人。” 她端着木盘走出去后,小荷忍不住出声轻叹。 “小姐,您为何不亲自去送糕点啊?” 在私下里,小荷还是习惯唤小姐。 秦九微敛下眸子,耐心对小荷道:“别看谢景现在对我温和有礼,但是若我去送,他可能都不会吃。” 这样就没法知道谢景是否讨厌羊膻味了。 看到自家小姐这般小心筹谋,小荷轻叹了一声,心中忍不住酸涩。 秦九微揉了揉小荷的脑袋,傻孩子,宫里的事情可比如今复杂得多了。 过了一个时辰,书容回到主屋。 “怎么样?”秦九微放下茶盏,出声问道。 书容眉头微皱,“少夫人,奴婢送羊奶糕时,景少爷没说什么,奴婢放在他的书桌上后便退了下去。” “但刚才奴婢去看时,发现景少爷不仅一口没动羊奶糕,位置也从书桌上挪到屋子正中的小方桌上了。” “云片糕倒是吃了两块,但也不多。” 秦九微闻言,紧紧抿了下唇。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谢景厌恶羊膻味。 但侯府午膳和晚膳多有羊肉,谢景因此胃口不佳,每次用膳都吃得不多。 秦九微思忖着,心下也有了主意。 —— 谢砚礼今日没有晚归,在晚膳之前便回来了。 一家子齐齐整整地坐在主屋吃饭。 谢珏扒着小碗,大口喝着粥。 老夫人见状,很是惊讶道:“这孩子今晚胃口竟然这般好?” 秦九微弯唇:“今天下午他还多喝了半碗银耳羹呢。” “银耳羹?他个小孩儿怎么能喝半碗银耳羹呢?” 侯夫人眉头紧紧皱起,声量不由提高。 “九微,珏哥儿他脾胃不好,每次腹泻都味道冲天,你怎么能让他吃银耳羹呢,这次暂且原谅你。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秦九微闻言冷笑,她们果然知道谢珏脾胃不好。 但却从没想过去管,而是任由谢珏难受,全然当作没看见。 第12章 大哥怎么会帮秦九微啊?! 忽然间,谢珏感觉自己的小手被人牵住,还放在掌心揉了揉。 谢珏转头看过去,正对上秦九微温柔的目光。 秦九微朝他温柔地笑了笑,紧接着转眸看向侯夫人。 “珏哥儿脾胃不好,因此之前才会用膳不香,脸色也蜡黄。” “银耳羹不仅补胃益气,也有助于调养脾胃,这两日我每日都会给他揉小腹,喝银耳粥。” 秦九微温声解释,接着指了指谢珏面前已经快喝完的米粥。 “昨日珏哥儿只喝了半碗米粥,但今天就已经快喝完一碗了,可见银耳羹对他是有益的。” 侯夫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怀疑。 她才不相信秦九微的花言巧语。 她可是亲手养大了几个孩子! 秦九微这个压根没有生育过的女人,难道会比她更懂怎么养孩子吗? 一旁的谢婉宁也是这般想的。 她目光紧紧盯着秦九微,声音上扬尖锐。 “谁知道你是不是背地里偷偷给他喂了什么药!表面说是调理,实际是在害人!” 秦九微的目光蓦地变冷,“三小姐,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谢婉宁冷哼一声,“像你这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女人,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最多了。” 说这话时,谢婉宁眼眸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这才几天啊,这孩子就这么听你的,变化如此大,肯定有猫腻!” 秦九微立刻反驳:“三小姐别污蔑人。” “你说你没有,那谁能给你作证?” 谢婉宁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十分自信地扬了扬下巴。 现在这个桌子上,没人会护着秦九微。 事关谢珏的安危,祖母和父亲肯定会上心。 大哥最是清冷薄情,从不和女人接触,而且这桩婚事他根本就不喜欢。 他怎么可能会帮秦九微,讨厌她还来不及呢! “我可以。”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谢婉宁顿时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谢砚礼,眼中满是惊讶与不敢置信。 大哥,他怎么会帮秦九微啊! 谢砚礼目光落到谢婉宁身上,眼神如利剑般锋利。 “九微第一次吩咐张嬷嬷熬制银耳羹的时候,我就在书房亲眼所见。并且那天中午珏哥儿吃饭就比之前多了许多。” “你意思是她刚来第一天,就收买了张嬷嬷,收买了清澜院小厨房的所有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谢婉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我,我……” 她吞吞吐吐地试图解释,好一会才说出句完整的话。 “那或许,是我弄错了……” 她声音委屈道:“大哥,我也是担心珏哥儿的身体,这才着急了些,但真没有别的意思……” 而且她实在是没想明白。 这桩婚事大哥明明也是不喜欢的啊! 怎么现在反而还要护着秦九微? “好了,别吵了,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谢老夫人温声劝道。 她虽然对谢婉宁很不满,但她终究是自己的亲孙女。 自然不希望小辈们的关系闹得太僵。 “不可。”谢砚礼眼神冰冷地盯着谢婉宁,“你刚才冤枉了九微,你要向她道歉。” 秦九微闻言一怔。 刚才谢砚礼帮她说话,她已经很惊讶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让谢婉宁给她道歉…… 毕竟论亲疏远近,谢婉宁才是他的亲妹妹。 “让我给她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我没有错!”谢婉宁脸上瞬间涌起愤怒之色,双颊涨得通红。 谢砚礼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分。 他微微眯起眼睛,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你刚才冤枉了她,这便是错,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 谢婉宁紧紧咬着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 她根本不想道歉,秦九微这个卑微的庶女哪里配让她道歉? 可面前人是她的大哥谢砚礼…… 那个从小就无比优秀、令人敬畏的存在。 一想到他曾经干过的事,她心中的恐惧便如潮水般涌起。 谢婉宁紧紧咬着牙,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不情愿。 “三妹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秦九微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平静道。 谢婉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狠狠地瞪了秦九微一眼。 这个贱人!故意给她难堪! 但很快,她就感受到谢砚礼冰冷的眼神…… 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声说道:“对不起!” 秦九微满意微笑,“没关系,三妹下次说话前记得先想一想,动动脑。” 谢老夫人见两人和好,终于不吵了,也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继续吃饭。” 说完,她抬眸看了眼谢砚礼。 这臭小子,之前让他娶妻还百般不情愿。 结果现在遇到事情,居然这么护妻! 不过她的这个孙媳确实是好。 谢珏的吃饭问题,她之前也注意,实在是吃得太少了。 但没想到秦九微嫁进来不过两天,居然就有办法解决了! 实在是一个聪慧女子,这是她们谢家之幸啊。 谢婉宁有些烦闷地将手边的凉茶一饮而尽。 她扫了眼餐桌上的饭菜,突然将手中的筷子扔到桌上。 “怎么回事!那道炙羊肉怎么放得那么远,叫我怎么吃啊?” 第13章 他怎么可能讨厌羊膻味! 侯府晚膳每天都会有一道炙羊肉,往常都摆在她面前。 不过她从来不吃。 但今晚她心情不好,就是想要挑刺! 谢景闻言握筷的手一顿。 难怪他隐隐觉得今天晚上哪里不对。 原来是那难闻的羊膻味不见了。 谢婉宁锐利的目光看向孟管家,声音陡扬。 “以前羊肉都摆在我面前的,你今天是怎么做事的?” 孟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吞吞吐吐道:“这,这是……” 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话。 谢婉宁更生气了,拿起手边的茶盏就要朝管家砸去。 “是我吩咐他把炙羊肉换位置的。” 一道好听清亮的女声响起,谢婉宁拿茶盏的手一顿。 她双眼圆睁,声音忍不住提高。 “又是你,秦九微,你究竟是多讨厌我,这般跟我过不去!”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我没有跟你过不去。” 谢景就坐在谢婉宁旁边。 那道炙羊肉的羊膻味谢景肯定能闻见。 而且她已经问过了,谢婉宁并不爱吃这道菜。 反而是侯爷晚上会吃上几口。 而且侯府是高门大户,用餐讲究,侍女会站在一旁布菜。 菜品放得远一点近一点都无妨。 但秦九微也没想到,谢婉宁会因为这道菜生气。 侯夫人皱了皱眉,“一道菜而已,你自己也不怎么吃,放别的地方就放别的地方吧。” 今天晚上她和秦九微吵架,已经引得侯爷和老夫人的不满了。 现在怎么还不知收敛! 谢婉宁大声叫嚷着,声音十分刺耳。 “那能一样吗?我今晚就是要吃!就是要!” 她厉声吩咐道:“孟管家,你去把那道菜给我端过来,放到我面前!” 谢景闻言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他从小便讨厌羊膻味,闻到这个味道就吃不下去。 他一直不说,并非逆来顺受,而是因为知晓谢婉宁的性子,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苛责。 原本以为今晚可以多吃一点饭了。 但没想到,还是不行…… 孟管家面露为难之色。 但谢婉宁正目光凶狠地盯着他,最后只得俯身端起那道炙羊肉。 “不行!不能端!” 秦九微出声打断了孟管家的动作。 谢婉宁瞬间暴怒,“秦九微,你还说你不是针对我?!一道菜你都不让我吃?!你是想要饿死我吗?” 谢砚礼此时也对秦九微的做法有些看不明白。 剑眉蹙起,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此时饭桌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秦九微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秦九微抬起眸子,看向谢婉宁的目光瞬间冰冷,“谢景讨厌羊膻味,闻到羊膻味会吃不下饭。” 这件事,这个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谢景闻言一怔,抬起清俊的小脸看向她。 一双墨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居然,居然会注意到…… 谢婉宁冷嗤一声,“秦九微,你编理由能不能编得好一点?” “他讨厌羊膻味难道不会自己说吗?用得着你在这说话?” 秦九微抿紧粉唇,心中泛起几分酸涩。 谢婉宁含着金汤勺长大,她当然不会懂谢景的心思。 她这般嚣张跋扈,是因为她知道她是侯爷亲生。 无论她怎么任性妄为,侯府都会有她一席之地,她不怕。 可谢景不是…… 谢婉宁伸出手指用力戳了一下谢景。 “你自己说,你讨厌羊膻味吗?” 谢婉宁下巴微扬,眼神中满是傲慢与自信。 侯府每天晚上都有炙羊肉,谢景也一直在她旁边吃饭。 他可从来没说过一次讨厌羊膻味。 谢景都没说过的事情,秦九微怎么可能会知道? 分明就是故意跟她作对! “我……” 谢景抿了抿唇,顿了半晌也没有说出口。 谢婉宁见他这副样子,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这个小崽子,现在连句话都不会讲,平时还装成多有礼的样子! 果然是血统卑劣的贱小孩,活该变成孤儿,就是小家子气! “你快说话啊!哑巴了?” 谢婉宁当即便要伸手掐谢景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秦九微看到她的动作,立刻冷声道。 谢婉宁见谢老夫人和侯爷也在看她,冷哼一声松了手。 她其实也懒得掐这个贱小孩,脏了自己的手。 谢砚礼声音温柔道:“父亲在这,你不要怕。” “告诉我,你是不是讨厌羊膻味?” 这件事,他之前从不知道…… 谢老夫人和侯爷也很惊讶,谢景讨厌羊膻味,他们怎么从来没听这孩子说起过? 谢婉宁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景,眼神中隐隐带着兴奋。 谢景肯定不会讨厌羊膻味! 这两天自己总是吵不过秦九微。 但只要谢景说出来,秦九微就等着被打脸吧! 谢景感受着众人的视线,黑眸闪动了几下。 这还是第一次,大家这么关心他不喜欢什么…… 他声音闷闷道:“我确实不喜欢羊膻味,很难闻。” “怎么可能?!你这孩子怎么能撒谎呢?” 他话音刚落,谢婉宁便立刻声音尖厉地怒斥。 “你闻羊膻味这么久,每天晚上都有,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怎么现在突然讨厌羊膻味了?!” 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指向秦九微,声音尖锐。 “是不是你教他的?你说话啊,是不是你教他说谎的!” 谢景抬起头,一向温和的眸子里此时闪过浓浓的冷意。 第14章 谢砚礼心脏猛地一窒 但这抹冷光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又会恢复成往日的温和平静。 “母亲没有教我说谎,姑姑这话说错了。” 谢婉宁听见谢景居然向着秦九微,转头瞪向他。 “你说不是秦九微叫你说谎,那你之前怎么不说你讨厌羊膻味?你说啊!” 他微微垂着眸子,声音低低道:“没关系的姑姑,你想吃羊肉便吃吧,我已经习惯吃饭的时候憋气了……” “饿几顿也没关系的,姑姑你不要再为难母亲了……” 谢婉宁顿时一噎,缓过神来之后更气了。 谢景这小子什么意思啊! 现在说得跟她故意要饿着一样!怎么这么心机! 果然,谢景话音刚落,谢婉宁就感觉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更冷了几分。 谢婉宁心头一梗。 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她虽然不喜欢谢景,但也没想饿着他啊! 臭小子!小贱种!这样害她!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眉头微挑,这小子,够聪明…… 以柔胜强,装模做样…… 想着想着,秦九微神色一怔。 不对,听起来怎么跟她这么像? 谢婉宁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喊着怒意,“谢景!我没想饿着你!我是想说……” 在她开口时,谢景便立刻垂下眼睑。 他越平静,便显得谢婉宁越跋扈无礼。 谢砚礼实在看不过去了,出声喝道:“够了谢婉宁!” 谢婉宁被这声音吓得脊背一凉。 整个人也像被泼了冷水一样,瞬间安静下来。 谢砚礼看向一旁的谢景,心中酸涩。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谢景,讨厌羊膻味为什么不告诉父亲?” 谢景抿了抿薄唇,眼睫微垂,声音低低道:“父亲太忙了,我不好拿这种小事打扰父亲。” 谢砚礼闻言,心中更加自责愧疚。 “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任何小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 “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他自己常年忙于公务,对三个孩子多有忽视。 谢景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在闻自己不喜欢的味道,用膳怎么会香? 谢景如墨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是,父亲。” 他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秦九微忍不住感叹。 不愧是谢景,就连感动都表现得这么持重冷静。 但她还是注意到谢景说话时,唇角也有些颤抖。 原本清秀冷峻的小脸上因为开心,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谢景虽然一直持重识礼,但他也只是个孩子…… 谢砚礼注意到秦九微的眼神。 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落到她身上。 谢景讨厌羊膻味的事情是她发现的。 但她没有告诉他,没有向他邀功,也没有向他展示自己对孩子有多么用心。 甚至连声张都没有,只是默默处理好,将那盘炙羊肉换了位置。 今晚要不是谢婉宁突然发疯无理取闹。 他可能一直都不会知道。 谢砚礼墨黑的瞳眸又幽深了几分。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贤淑温柔的女子…… 难道自己,当真娶对了? 谢老夫人忍不住轻叹口气。 她一锤定音道:“以后侯府晚膳时,不许出现羊肉。” “谁若想吃,就自己找小厨房去做。” 亥时,书房。 谢砚礼端坐在书桌前,目光专注地落在面前的公文之上。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此时,书房门突然被人敲了几下。 “进。”谢砚礼眉眼不抬,冷声道。 秦九微手中端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进来。 “是你?” 谢砚礼没想到来的人会是秦九微。 她穿着条淡色的罗裙,墨发绾成了一个简约的单螺髻,几缕发丝自然地垂落在脸颊边,更添几分温婉。 柳眉如新月,眉下是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犹如秋水般澄澈,正含笑看着他。 谢砚礼强压下心头的颤动,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秦九微将参汤放到他面前的书桌上,“妾身是来感谢夫君的。” 一是帮她作证,二是斥责谢婉宁让她给她道歉。 秦九微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这碗参汤是我自己熬的,给夫君养身。” “夫君公务繁忙,要注意休息才是。” 谢砚礼眸色冷淡,“小事而已,你不用这样。” 她是他的妻子,他护着她,是应该的。 谢砚礼说完,便继续垂眼看公文。 但过了好一会,眼前的小女子还是没有走。 不禁出声问道:“你还有事吗?” 言下之意,是在赶客了。 有她在,他根本没法安心处理公务…… 秦九微当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但她不能走。 今晚过来,除了送参汤,还有另外一件事。 “妾身想问,夫君明日可有公务在身?” 谢砚礼垂眸思索片刻后,淡声道:“确实有一件事。” “离京城不远处的孟县突发水灾,皇上命我明日前去安抚赈灾。” 这件事,秦九微是知道的。 因为前世,谢砚礼便是在孟县赈灾时受了伤。 虽并没有伤到要害处,但却重伤了手臂。 正是这次孟县之行的受伤,导致谢砚礼在一个月后的刺杀中没能反应及时,最终落下残疾,成了瘸子…… 她既然嫁给了谢砚礼,就一定要想办法救下他。 如今自己在侯府的安稳生活和地位,都要依托于谢砚礼。 这次孟县赈灾,谢砚礼绝对不能去! 秦九微温声问道:“夫君可记得,明日是妾身回门的日子。” 谢砚礼忽地一怔。 他确实忘记了…… 秦九微咬了咬唇,“妾身此次来是想问,夫君明日能不能陪妾身一起回门。” 前世,秦乐安是自己回门的。 回门那天一早,谢砚礼便直接骑马赶去孟县。 这除了有厌恶秦乐安的原因,更是因为谢砚礼心中真的只有公务。 他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却已经升入内阁,掌握朝中命脉。 让朝中无数官员羡慕嫉妒,但又只能听从于他。 谢砚礼能做到这一步,靠的可不仅仅是足智多谋。 更是因为他事事躬亲,极为勤勉,一心为民。 果然,秦九微话音刚落,谢砚礼的眉心便蓦地隆起。 “这……” 秦九微见状立刻道:“妾身知道夫君挂念国事,妾身也很是同情担心孟县灾民。” “能去赈灾的官员不止一个,但妾身的夫君却只有一个。” 说到这时,秦九微的脸颊恰到好处地泛起微红。 她本就生得娇艳,这样双颊绯红,更是灿若桃花,艳胜春色。 谢砚礼心脏猛地一窒,紧接着疯狂跳动。 她竟然,竟然…… 秦九微说完抬眼,却谢砚礼还是那么清冷不近人情。 果然,让谢砚礼陪她回门就没那么容易。 她都说出这么羞人的话了,他竟然还是这般无动于衷。 无奈,她只能使出自己最擅长的一招——装可怜。 秦九微轻咬下唇,几乎是瞬间,她的眼眶便红了起来,晶莹的泪水凝在眸中。 “夫君不知,我是秦家庶女,母亲早亡,在府中日子本就难过。” “若是回门时没有夫君相伴,定要被嫡母和嫡姐出言羞辱。” “妾身深知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奢求太多,只盼夫君此次能陪妾身回门,让妾身在娘家也能有几分底气,不至于被她们欺负得太过难堪。” 她的漂亮的眼眸里泛着水色,如同一汪清泉,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谢砚礼心猛地一揪。 第15章 他居然会陪秦九微回门! 他鬼使神差道:“好,我陪你回门。” “真的吗?”秦九微水眸一亮,眉眼弯弯道:“多谢夫君。” 她笑起来很是好看,一张娇靥在烛光下显得更加动人,让人不禁为之失神。 谢砚礼不禁心想。 如果秦九微再粗鲁一点,恶毒一点,再坏一点。 他明天就会毫无顾忌地去处理公务,心中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可她偏偏这么温柔贤淑,又乖巧可人。 这让他如何拒绝…… 谢砚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推掉公务,去做其他事。 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秦府。 李氏眉头紧皱,出声问道:“明日世子便要来了,秦九微房间是不是要重新修整一番。” 秦九微在秦府并不受重视,房间中自然也没什么能看的摆件。 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 秦父斜了她一眼,“你在胡说什么?世子爷估计略坐坐就走了,怎么可能会去秦九微的房间?” 李氏连忙应声:“老爷说得极是,那我让张婆子明日要多去采买些好菜,好好招待世子。” 谢砚礼可是当朝重臣,出入内阁,深受皇上重用。 自家老爷以后还能不能升官,就看他愿不愿意帮忙了…… 秦乐安嘴角挂着一抹轻蔑嘲讽的笑,“采买什么啊?谢砚礼可不会跟秦九微一起回门!” 谢砚礼那个人脑子里只有公务! 秦九微那么蠢笨,肯定不得他的喜爱。 更别提会为了她推掉公务了? “明天,就等着看秦九微的笑话吧!” 秦乐安眼中闪过阴毒的冷光。 她经历过的屈辱,秦九微也要经历一遍! 翌日。 “母亲,让我跟着去吧。”谢惊春知道秦九微要回秦府,一早就守在了院里。 “家中有三个孩子,一个去的都没有,这样不好,会有些失礼。” “我是长子,理应和母亲一起回去的。” 谢惊春从小就喜欢习武,长得又高又结实。 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劲装,头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十分利落。 谢惊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而且我会武功,我可以保护母亲!” 秦九微:…… 我们是回门,不是去打架。 不过这孩子的一番孝心是好的。 “好,那就春哥儿跟着一起去吧。” 他们走后,一早儿就趴在窗户边偷听的谢珏挠了挠头。 为什么大哥可以去,他和二哥不可以去? 因为大哥比他高吗? 哼哼,他以后也会长高哒! 会长的比大哥还高! 不,他要和院中的树一样高! 谢珏歪着小脑袋,美滋滋地想着。 秦府。 秦乐安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秦九微这几日估计被那三个养子折磨得不轻。 肯定容颜憔悴,丑得不成样子。 不像她,还是这么光鲜亮丽。 从小到大,秦九微都比她生得好看! 跟她娘一样,都是惯会勾引男人的贱人! 所以她让她母亲把秦九微关在家里面,不让她出去见人! 秦九微长到现在,连一场宴会都没有参加过。 还没她身边的侍女见过的场面多。 “小姐,侯府的马车在门口停下了。” 秦乐安高扬起下巴,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走!去看那个贱人的笑话!” 明日她便要进宫选秀去当皇后了! 但这样当面羞辱秦九微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秦乐安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秦九微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身着一袭芙蓉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那裙上的百蝶栩栩如生。 行走间裙袂飘飘,腰间的丝绦挂着枚玲珑剔透的羊脂白玉佩。 云鬓高挽,梳着一个望仙九鬟髻,发髻上插着一支八宝琉璃簪,簪上坠着颗硕大的南海明珠,更衬得她容姿华盛。 肤色白皙,眉如远黛,一双秋水明眸顾盼生辉,朱唇不点而赤。 她莲步轻移,缓缓走下马车,姿态优雅从容,仿佛从画中走来的仙子。 秦乐安紧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微微发白。 秦九微以前在侯府时,母亲苛待她,她只能穿旧衣。 发饰更是没有几件,只有她母亲青姨娘留给她的几个绒花簪子能看。 整个人常年都是灰扑扑的。 而现在她嫁进侯府,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秦乐安眼睛死死地盯着秦九微,手中的锦帕都快被她撕碎了。 秦九微每天要带三个孩子,竟然一点容颜憔悴都没有?! 这不公平! 但很快,秦乐安见只有她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立刻重新得意起来。 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不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回门吗? 秦乐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妹妹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谢世子呢?怎么没有陪你?” 一旁的李氏也微微勾唇。 原本秦九微得以嫁进侯府,她是很不满的。 但现在看她过得不好,连回门都是一个人。 她心里也就舒畅些。 秦九微目光平静从容,没有回答她。 秦乐安见秦九微没说话,便以为是自己说中了。 她高扬起下巴,准备出言继续嘲讽。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侧目。 白马上的男人身着一袭玄色长袍。 发束紫金冠,气质矜贵清冷,正是谢砚礼。 眨眼间,他便到了秦府前。 谢砚礼利落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至极。 秦乐安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谢砚礼今天不是要去孟县吗? 前世他都没有陪自己回门,现在居然会陪秦九微回门! 第16章 秦家大小姐莫不是土匪? 谢砚礼朝秦父微微拱手,“岳父岳母,抱歉来迟了。” “刚才路上碰见驸马,耽搁了些时间。” 秦父连忙开口,声音中满是恭敬,“世子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 谢砚礼走到秦九微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男子清冷出尘,俊朗矜贵,女子容颜绝美,恰似娇花照水。 二人站在一处,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汇聚于此。 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真如同一对璧人般。 周围路过的行人也不由停下脚步。 “这不是谢世子吗?他怎么会在这?” “你这都不知道啊,谢世子前几日娶妻,这是陪他妻子回门呢,旁边美人便是他的妻子,秦家二小姐。” “秦家二小姐居然这么好看?之前怎么从未听说。” “啧啧,只有这样的美人和谢世子站在一起才相配啊。” 秦乐安听到周围人对秦九微的夸赞,原本精致的面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贱民!秦九微算什么好看? 前世她也嫁给谢砚礼了,怎么没听他们这般夸过自己? 主院。 秦父喝了一会茶,便迫不及待道:“谢世子,我们手谈一局如何,顺便聊一聊最近皇上新颁布的律令。” 谢砚礼和当今皇上从小一同长大,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 更是先帝亲自提拔,不经科举便直接升入内阁。 自己自然要多和他套一套近乎,有这样的女婿,何愁不能升迁啊。 谢砚礼紧抿薄唇,他一向不喜欢与人交际,更不在办公以外的地方聊政事。 但是这是秦九微父亲…… 谢砚礼敛眸,淡声道:“好。” 秦父闻言,立刻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昨天晚上乐安说,谢砚礼肯定不会陪秦九微回门。 他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谢砚礼清冷淡漠的名声是人尽皆知的。 但没想到,秦九微居然真的把他带回来了。 这个庶出的女儿还算有点用,不算白养她。 见他们要聊国事,秦九微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她在后花园喝着花茶,突然想起,“春哥儿呢,怎么没见他?” 今天回门,谢惊春和谢砚礼都是骑马,没有坐马车。 后来进府时,秦九微看到了谢惊春,这会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走,去找一下,” 然而她没走两步,突然迎面撞上了朝她走来的秦乐安。 秦乐安微眯起眼睛。 如今的秦九微身着华服,亭亭而立,仪态端方。 头上云鬓高挽,发间珠翠摇曳。 再看不出一点往日怯懦胆小的样子。 不过,她真以为自己嫁得高门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庶女就是庶女,贱人就是贱人!一辈子都是! 她今天就要让她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秦乐安大步走到秦九微身前,拦住了她,声音高扬道:“秦九微,把你头上的琉璃簪给我。” 这个八宝琉璃簪今天见秦九微第一面,她便注意到了。 琉璃本就罕见,秦乐安只在宴会上见长公主戴过。 更别提发簪顶端镶嵌的那颗硕大的南海明珠,莹润透白,珠光熠熠。 秦乐安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南海明珠。 这样好的东西,就该是她的!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这簪子是谢老夫人给我的,我不能给你。” “我可不管是谁给你的,我想要你就要给我!” 秦九微冷笑,“秦乐安,我已经不是那个在家中任你打骂的庶妹了,我现在是侯府的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你算什么世子夫人!这桩婚事是我给你的!”秦乐安瞪大眼睛,“你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该是我的!” 秦乐安从小抢秦九微的东西抢惯了,见她这般抗拒,心中瞬间气恼上头。 眼睛紧紧盯着那簪子,不由分说地冲上前来,伸手便是要抢。 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 他站到秦九微身前,张开双臂,“别碰我母亲!” 秦乐安动作一顿,紧接着对上了双小狼崽子般的眼睛。 她被这阴冷骇人的目光吓得顿时僵硬在原地,好一会才想起来。 这是……谢惊春! 前世开始时,谢惊春便躲她如蛇蝎。 三个孩子对她没有一个好脸色! 后来她开始克扣他们的饭食,动手殴打他们。 他们看她的眼神更是充满怨恨,而现在…… 他现在竟然会护着秦九微!他们认识不过才三天啊! 秦九微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怎么了?”秦父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话音刚落,便看到秦父和谢砚礼从旁边的小径走出。 秦乐安看到两人,瞬间呆愣在原地。 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父亲,你,你们怎么在这?” 秦父冷哼一声,“我们在旁边凉亭下棋,谁知竟听到你们的吵架声!” 他目光扫了三人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在以往,他会直接斥责秦九微不尊嫡姐。 不管究竟怎么吵起来的,秦九微身为妹妹敢和姐姐吵架,这便是错! 但是现在秦九微身份不同,他不能再这样了。 更别提在谢砚礼面前针对秦九微。 他还等着这个女婿能提携他一二呢。 秦乐安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是嫡姐看上了我的簪子,想要抢去。”秦九微出声道。 秦父皱眉,还以为多大点事,结果就是为了个簪子? “你姐姐既然喜欢,你给她又能如何,至于吵起来吗?” 秦九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又是这样,父亲永远都站在秦乐安那一边。 做错的永远是她。 谢砚礼黑眸沉了三分,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温度,“岳父没注意九微的用词吗?她用的是抢这个字。” “秦家大小姐莫不是土匪?看上什么便要抢去?” 秦父先是一怔,紧接着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竟被谢世子当众说是土匪。 这两句话就像两个巴掌一样狠狠扇在他脸上。 秦父回过神时,立刻朝秦乐安斥道:“你这孩子!家里还能短了你一个簪子吗?” “怎么就要抢你妹妹的?” 第17章 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秦父厉声道:“罚你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再出来!” “父亲!你居然向着秦九微!” 秦乐安撅着嘴,满脸写着不服。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父亲责罚,居然是因为秦九微! 秦父见她居然还敢顶嘴,立刻佯装道:“够了!要是再说,就罚你跪到天黑!” 他自然是舍不得惩罚乐安,但是现在谢世子在这。 这件事情必须给个说法。 不然谢世子一生气,以后不肯帮他们秦家可怎么好。 乐安如今真是被他们宠坏了。 谢世子还在,竟然就如此不知道收敛! 秦乐安仍是不愿意去祠堂,最后被秦父叫来的嬷嬷强行带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秦九微秀眉蹙起,似含着一抹轻愁。 谢砚礼见她看得这般认真出神,不禁出声。 “怎么了?” 秦九微抿了抿唇,声音轻轻的,像是随时会散在风里。 “因为以前,去祠堂罚跪的人,一直都是我……” 她娘亲是一个妾室,在她八岁那年去世了。 之后,李氏更是毫无顾忌地欺负她。 她的辩解无人会听,无人在意。 留给她的只有祠堂幽深的黑夜,和冰冷彻骨的地砖。 想起以前的事,秦九微的眼眸中泛起一层水雾,眉梢处的轻愁愈发浓重。 谢砚礼看着她眸中的水光,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之前秦九微总是那般贤淑乖巧,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让人忍不住心生几分怜惜之意。 他抿了抿唇,想要出声安慰。 但还没等他开口,便看到秦九微突然轻笑出声。 “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说这些了。” 她唇角弯起,眉眼鲜活生动起来,“今天还要多谢咱家老大呢,刚才秦乐安想抢我簪子,他冲出来护住了我。” 谢砚礼有些惊讶,“真的?” 谢惊春常年在演练场中习武,心思比谢珏复杂不了多少。 但他也没想到春哥儿竟然会冲出来护着秦九微。 毕竟两人相处才认识三天而已。 看来……秦九微对孩子们确实很好。 有时候,孩子们才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 谢惊春愿意出来护着秦九微,就证明他现在真的把她当成母亲对待了。 秦九微点头,温声道:“自然是真的。” “我们春哥儿不仅英勇无比还有侠义心肠,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有战神气魄了。以后定会守卫一方,万人敬仰。” 谢惊春耳尖一红,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很开心嘿嘿。 谢砚礼有些无奈道:“你若是再夸他,他怕是中午都会高兴得吃不下饭了。” 秦九微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就是要多夸奖才好呢,做了很棒的事情,就是要得到夸奖。” 谢砚礼轻轻扬眉,“这种教导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秦九微朝他眨了眨眼,“那你今天算是赚到啦。” 她唇角勾起,水眸波光潋滟,艳色无边。 谢砚礼心尖不由颤了颤。 他轻抿薄唇,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午膳时分。 秦乐安被从祠堂放了出来。 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向秦九微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贱人!居然敢陷害她! 但很快,秦父警告的眼神就落到了她身上。 秦乐安立刻敛下眸子,不敢再生事,心中却仍然愤愤不平。 秦父看着谢砚礼清冷的脸,有些紧张地说道:“府中粗茶淡饭,还请谢世子不要介意。” 都怪乐安,昨天晚上说谢砚礼不会陪秦九微回门,今早府上便没去采买。 结果不仅回门了,还留下来吃午膳。 现在府上连个拿得出手的好菜都没有准备。 不给秦九微准备饭菜再正常不过,可不给谢世子准备可是万万不能啊! 秦父官居四品,但他是秦家第一个考上进士当官的。 家中并没有什么积累,和侯府这种百年积淀的豪门世家是不能比的。 秦父生怕自己招待不周得罪了谢砚礼。 谢砚礼扫了眼餐桌上的五个菜,淡声道:“无妨。”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道桂花糖藕放到秦九微盘中。 “这道菜不错,你多吃一点。” 说完,谢砚礼的筷子不由顿了顿。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是下意识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秦九微对三个孩子实在是太好了,或许是秦九微性格实在过于温柔善良,所以自己也要对她好一些。 也让秦家更重视她,不敢再欺负她。 秦九微看着盘中糖藕,瞬间怔住。 谢砚礼被鬼上身了?居然会主动给她夹菜? 但很快她注意到秦父和李氏打量探究的目光。 原来谢砚礼这是在暗戳戳为她撑腰。 让秦家知道她跟谢砚礼关系很好,断不可轻视了她。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泛起几分酸楚。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护着她…… 看到这一幕,秦乐安紧咬下唇,险些咬出血来。 前世无论她做什么,谢砚礼对她都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而现在,谢砚礼居然会为秦九微夹菜! 前世别说夹菜了,除了侯府晚膳,谢砚礼从来不愿跟她同桌吃饭。 她都没做到的事情,秦九微居然这么轻易就做到了! 秦乐安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都因用力瞬间发白。 秦父看到谢砚礼居然对秦九微这样好,心中有些不悦。 在他看来,秦九微完全不配。 但很快他便也想通了。 谢世子对秦九微越好,对秦家也就越好! “这道龙井虾仁很是不错,谢世子可以尝尝。” 说着,便是要殷切地给谢砚礼夹菜。 秦九微淡声道:“父亲,夫君他从不吃虾仁。” 谢砚礼闻言转头看向她,眉头微挑。 似是在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虾仁? 秦九微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道:“我瞎说的。” 谢砚礼都用夹菜来展示两人亲密。 她自然也不能落伍。 谢砚礼闻言,清俊的眉眼不禁染上笑意。 第18章 这便是九微之前的闺房? 午膳后,李氏将秦乐安叫了出来。 她眉头拧紧,“当初你死活不肯嫁给谢世子,你现在看看,他对秦九微多好!” “谢世子这般在意秦九微,以后我们再也不能那般狠狠欺负她了。” 李氏气愤道:“你看看都是你自己选的好路!让那个庶女爬到这个位置!” 让她看着秦九微过上好日子,比杀了她都让她难受! 秦乐安撇了撇嘴。 刚才她也很生气,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 现在谢砚礼对秦九微再好又能怎么办? 一个月后他就会变成一个瘸子!一个残废! 秦九微就只能守着一个残废度日! 秦乐安扬起下巴,眼中满是轻蔑。 “娘,我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一个侯府算得了什么?” “等我当上了皇后,到时候就为你请封!让你当上一品诰命夫人!” 听到她这般豪言壮语,李氏也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娘相信你,以后你定会过得比秦九微那个小贱人好!” 母女俩说完话回到正屋。 谢砚礼和秦九微此时正准备回侯府。 秦父连忙起身道:“我送你们到府门口。” 几人刚走到屋门口处,天边忽地涌来一团如墨的乌云。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一开始只是稀疏的几滴,转眼间便如瀑布般倾盆而下。 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道水帘,雨滴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怎么突然下雨了?” 秦父眉头紧皱,转头吩咐道:“快去拿伞来。” 秦乐安见状连忙上前,“这雨下得这么大,妹妹你和世子不如就留在秦府留宿一晚吧。” 今日秦九微处处压她一头,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天就是选秀的日子,她必须要让秦九微看到自己荣耀回府的那一刻! 在她面前狠狠扬眉吐气一把!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险些笑出声。 她当然知道秦乐安在想什么。 想着进宫,想着受宠,想着当上皇后。 真是够傻够天真。 就连她这般小心谨慎,在后宫过得也像针尖行走一般。 更别提以秦乐安的脑子。 明日的选秀,便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秦九微当然愿意留下看戏,但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 她转头看向谢砚礼,“夫君的意思呢?” 谢砚礼看着外面的暴雨,眉头隆起。 “这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今晚留下也好。” 秦父没想到谢砚礼居然愿意留下。 这可是个好机会,他能多些时间跟谢世子打好关系。 “那我这就吩咐人将客房收拾出来。” 谢砚礼淡声:“不用麻烦收拾了,在九微之前的闺房休息一晚便可。” 秦父表情一僵。 秦九微的房间比客房还不如…… 怎么能让谢世子去睡那里呢? 秦父连忙道:“不麻烦的,客房离主院很近,很快就能收拾好的。” 李氏也摆了摆手,声音急切。 “九微的房间实在是太小了,会委屈世子的。” 原本谢砚礼只是随意提了一嘴,但见他们这般推脱,心下不禁生疑。 九微的房间究竟有什么,让他们这般抗拒? 谢惊春在旁抱臂,目光凛然。 他出声道:“父亲,我也想去母亲的房间看看。” 秦父更加慌乱了,“不过一间房间而已,实在没什么可看……” 他还没说完,谢砚礼冰冷的目光便落到他身上。 “连看看都不行吗?岳父为何如此推脱?” 秦父被他的眼神看得脊背一凉。 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 秦九微在旁边并没有开口。 只是冷冷看着秦父。 秦九微的院子离主院并不太远,很快便到了。 木门推开,房间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房间并不小,但因为家具太少,显得十分空荡。 一张木头大床居于房间一角,没有过多的雕琢。床上垂着淡青色的纱幔,上面还有几个破洞,被风扬起,微微飘动着。 窗边摆放着一张书桌,桌面光可鉴人,放着一卷未展开的书册。 靠墙处有一个衣柜,十分陈旧,不知是谁不要的,才给了秦九微。 柜门紧闭,没有镶嵌任何珠宝或雕刻花纹。 房间中唯一的摆件。是角落里放置着一个香炉,但上面已经落灰,可见从来没有用过。 墙壁洁白如雪,没有任何挂画或装饰,墙角处还隐隐发霉, 这完全不像个官家小姐的房间,仅仅只是能住人的地步而已。 说得难听点,跟侯府侍女的房间差不多。 甚至侍女的房中还会有个花瓶瓷器。 谢惊春瘦削刚毅的小脸瞬间沉了下来。 没想到,母亲之前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谢砚礼环视屋中后,冷笑一声,“这便是九微之前的闺房?” “不知道的,还以为九微不是岳父亲生的呢。” 秦父脸色瞬间涨红。 没想到自己苛待秦九微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被谢世子知道了。 但他绝对不能承认! 秦父立刻转头朝一旁李氏斥道:“我常年忙于公务,竟不知你居然是这样照顾九微的。” 他声调蓦地提高,“你就是这样做嫡母的吗?” 李氏顿时愣在原地。 她是如何对待秦九微的,老爷不是一清二楚吗?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背下了这口锅。 她紧咬着唇,做出十分歉疚的样子,“是我没有照顾好九微,都是我的错。” 秦父冷声道:“就罚你明日去祠堂罚跪一天,好好想想自己犯的错。” 李氏连忙点头,“是是是,妾身一定好好反省。” 秦九微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地做戏,心中冷笑。 他们就想把这件事轻飘飘揭过去? 门都没有! 秦九微用指尖狠掐一把手心,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她声音哽咽道:“这不怪嫡母,要怪就只能怪九微自己,是庶女出身,所以这么多年才得不到父亲的疼爱……” 秦父瞬间慌张起来,“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父亲怎么不疼你呢?” 秦九微这个死丫头!刚才他都把这件事翻过去了。 她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谢砚礼是皇上近臣,他随意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便可决定他的仕途。 他现在又这般在意秦九微…… 他立刻道:“之前是父亲忽视你了,是父亲不对,以后父亲会好好补偿你的!什么补偿都可以!” 秦九微又掐了一下手心,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她用丝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委屈道:“只要父亲心中还有女儿就好。” “女儿其实也不奢求什么,只是想把当初母亲死前留下的一些东西,带到侯府,给自己留个念想。” 第19章 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母亲家中原是富商,因家中败落,且商人地位低下,这才到秦家为妾。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初母亲嫁到秦家时,有两万银子的陪嫁。 这些钱如今自然都被秦父和李氏花光了。 她现在,就是让他们把这些钱全都吐出来! 所谓的父爱,她早就不稀罕了。 什么都是假的,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秦父闻言先是一懵,但很快想起那两万两银子。 这些钱,都被他花光了呀!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旁边谢砚礼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女儿想带走母亲留下的东西都不可以吗?” 什么东西!根本没有东西了! 但他哪敢这么跟谢砚礼说话…… 秦父咬牙道:“当然可以,可以明日九微你走之前,我会把你的母亲留下的东西交给你。” 秦九微弯唇轻笑,“那就多谢父亲了。” 最终秦父将原本留给秦老夫人的院子收拾了出来,让他们三人今晚住下。 “这兰园原是留给我母亲的,但是她去世得早,一直没能住上。” “院子简陋,还望谢世子不要介意。” 兰园是秦府除了主院外,最好的院子了。 房间宽敞而高阔,屋顶以雕花梁木撑起,绘有祥瑞图案。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床,床架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绣着繁复的花纹。 和刚才秦九微简陋的房间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这样强烈的对比,让谢砚礼心中更酸涩了几分。 他转眸,见秦九微正静静站在窗下,眉似远山含黛,目若秋水无尘,像一泓静谧的湖水淡然从容。 她总是这样,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扰乱她的心神。 注意到他的目光,秦九微轻轻歪头,“怎么了?” 谢砚礼抿了抿薄唇,“无事。” 秦九微却想起。 今晚谢惊春睡在偏房,他们二人睡在主屋。 但秦九微清楚,谢砚礼其实并不愿意跟她睡在一起。 毕竟自从新婚之夜以后,谢砚礼一直都是睡在书房的。 “夫君放心,妾身今晚睡在软榻上。” 谢砚礼眉心隆起,“天气阴湿,怎么可以睡在软榻上?” 他冷声,“今晚一起睡在床榻上,就如新婚之夜那般。” 秦九微立刻明白过来。 和新婚之夜那般? 他的意思仍是……他不会碰她。 秦九微冷哼,她也没想让他碰。 但面上仍勾起最合适的弧度,“听夫君的。” 深夜。 谢砚礼和秦九微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两个手掌的距离。 此时外面的雨突然大了几分,天际忽地滚过闷雷,一道闪电如银蛇般撕开沉沉夜幕,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秦九微原本已经睡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猛地惊醒。 雷声仿佛就在她耳畔炸响,声声震得她心头发颤。 她母亲青姨娘……便是病死在这样一个雷雨夜。 那晚,娘亲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在她的哭喊声中,娘亲的身体一点点变得苍白冰冷…… 从此以后,她听见雷声便会控制不住地害怕。 秦九微慌乱地扯过被子,紧紧地抱在怀中,身子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被角,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原本就睡在床榻里侧,此时更是蜷缩在角落,咬着下唇止不住地颤抖。 谢砚礼即便睡着也会对周遭的事情非常敏感,听到身侧的响动,此时直接清醒过来。 他转眸看到缩成一团的秦九微,似一只受惊的小鹿。 谢砚礼年少便作为军师呆在军营,战场的残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他各种苦头都吃过。 如今看到秦九微被外面的雷声吓成这样,不禁皱了皱眉。 她竟然如此娇弱…… 但见她实在是颤抖得厉害,轻抿薄唇后,出声问道:“有没有事?” 秦九微闻言抬起素白的小脸。 在忽明忽暗的闪电映照下,谢砚礼看到她桃花眼中闪烁的泪光,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长睫颤抖着,如同受惊的蝶翅。 她贝齿轻咬下唇,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可那眼眶中的泪水却似不受控制般越聚越多。 谢砚礼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微顿片刻后,还是控制不住地缓缓俯身上前,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包围,先是一怔。 随后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其他,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她的脸贴在谢砚礼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声音让她莫名感到一股心安。 谢砚礼轻轻抚摸着秦九微的发丝,在她耳畔低声呢喃。 “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秦九微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眼皮也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谢砚礼再次垂眸时,发现秦九微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 长睫紧闭,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 白嫩的小脸也渐渐有了几分血色,粉唇紧紧抿着,如同花瓣一般。 她呼吸均匀而平稳,随着呼吸的节奏,那嘴唇也微微地动着…… 谢砚礼不禁喉结滚动。 她是他妻子。 只是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谢砚礼俯身,薄唇离那张粉白的小脸越来越近。 但在最后一刻,谢砚礼理智回笼。 他这是在做什么? 此时另一边,侯府。 谢珏抱着小枕头,敲响了谢景的房间门。 奶声奶气地喊道:“二哥哥,你睡了吗?” 躺在床上的谢景无奈睁开眼。 他下床开门,看到谢珏正站在门口,仰着小脸看他。 “外面在打雷我害怕,二哥哥你陪我睡好不好?” 第20章 李氏要扇秦九微巴掌被撞见 谢珏眨巴着葡萄眼般的大眼睛,眼眸里满是水光。 家中大人不在,谢景也只得点了点头。 两人在床上躺好。 谢珏仍嘟嘟囔囔道:“二哥哥你说母亲为什么不……” 但不等他说完,谢景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小嘴,“三弟你困了,快睡觉吧。” 谢珏:?! 他不困!他想说话! 但谢珏知道他是拗不过二哥哥的。 最后只能委屈巴巴地睡觉,睡之前还不忘在心里祈祷。 老天爷,你快让母亲回来吧~ 翌日,清晨。 “昨夜,多谢你。” 秦九微早上醒来,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还是忍不住耳尖通红。 她居然被谢砚礼紧紧抱进怀里,他还温声安慰她…… 秦九微抬眸,见谢砚礼面沉似水,冷峻的面庞毫无神色波动。 便以为他是生气了。 她温声解释道:“昨夜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一时忘记了约定……” “没事,你我是夫妻,不用计较这么多。”谢砚礼淡声道。 因为,他昨夜也忘了…… 秦九微见他这般说,心下也松了口气。 两人收拾完去到主院。 此时暴雨已经停了,空气新鲜而湿润。 秦九微一眼便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秦乐安。 她梳着高高的云髻,发髻上插着从她手中抢走的绒花簪子。 秦乐安看到她,立刻扬起下巴,挺起胸脯。 “秦九微,我马上就要去选秀了,我这次肯定能入选!” 秦九微勾唇,笑中透着深意,“当然。” 她当然会入选。 但是原因,可能跟她想的不一样…… 皇宫。 “礼部侍郎秦江之女,秦乐安。” 随着太监尖厉的声音响起,秦乐安上前一步,声音刻意夹得柔媚,“臣女秦乐安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坐在皇位上,冷着一张俊脸,有些兴致缺缺。 他只喜欢宸妃,根本就不想选秀。 但无奈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必须来走个过场。 高显只是随意扫了秦乐安一眼,便移开了眼,真是俗气至极。 随即就准备撂牌子。 但是突然间,他的目光落到秦乐安发髻上的那支绒花簪子。 狭长的凤眼不由眯了眯,他唇角勾起,“留牌子。”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选秀进行了两个时辰,皇上一个妃子都没选。 现在居然选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子? 秦乐安声音雀跃,“谢皇上!谢皇上!”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能入选! 高显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到一旁的贤妃身上。 贤妃紧紧盯着秦乐安,眼中闪过毒蛇一般的冷光。 手中的帕子被她绞得不成样子,像是要把它活活撕碎一般。 高显见状勾了勾唇。 贤妃家世显赫,几代都是国之重臣。 他虽是皇帝,但登基不足三年。 无奈,他只能将她纳入后宫。 但他独宠宸妃,惹来了贤妃的不满。 贤妃便在后宫处处针对宸妃,他也很是头疼。 这个秦乐安头上的绒花簪子,宸妃有个一样的,他还当着贤妃的面出声夸过。 贤妃看见她这簪子,便会想到宸妃,一定会开始针对秦乐安。 将对宸妃的怨恨转移到秦乐安身上。 希望这个秦乐安聪明一点,别那么快被贤妃玩死了。 高显之后又选了几个秀女。 他转动着手中的盘珠,狭长的凤眸中满是冷意。 后宫里的这些女人斗得越凶,吵得越厉害。 他的宸妃才越安全。 至于她们最后斗成什么样。 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她们的性命在他看来就如同蝼蚁一般。 选秀结束,秦乐安走在出宫的路上时,脚步轻盈又愉悦。 皇后,她马上就要当皇后了! 然而没等她走两步,身前突然笼罩上一层阴影。 “秦小主,贤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秦乐安看到面前这两个人结实高大的嬷嬷。 额头冷汗瞬间渗出,心脏骤停。 秦府。 从秦乐安出门的那一刻起,李氏便开始坐立不安。 直到秦乐安入选的消息传回,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天保佑啊!我的乐安入选了!” 李氏从椅子上站起,满脸写着高兴。 皇上这三年选秀,一个入选的女子都没有! 但是她的乐安入选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乐安深得皇上喜爱!以后肯定是能当皇后的! 李氏心口瞬间畅快得意起来。 她的目光落到正在桌边喝茶的秦九微身上。 语气中满是炫耀,“秦九微你听到没有,你嫡姐入选了!” “以后她就是天子的女人了!这可是你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秦九微冷冷勾了下唇角。 皇上无情冷血,贤妃恶毒跋扈,后宫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这样福气……她才不要呢。 李氏见她沉默不语,心中更加得意起来。 她的乐安只是选秀中选,就把秦九微妒忌得连话都不想说。 等日后乐安当上皇后,秦九微不得气得上吊啊。 李氏想到这里,脊背更是挺直了几分,下巴高扬。 “秦九微,我刚才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秦九微淡淡抬眸,“姐姐入选进宫,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李氏一听瞬间气恼起来。 秦九微什么意思!居然敢咒她的乐安! 谢砚礼和属下商量事情,此时并不在主屋。 李氏说话更是毫无顾忌。 她瞪向她,厉声道:“秦九微,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你再怎么嫉妒你姐姐,也不能诅咒她吧!你是怎么做妹妹的?” 秦九微慢悠悠放下茶盏,“姐姐要是真有福气,我这三言两语也影响不了什么,母亲为何这么生气?” 声音平静,一字一句回怼着。 她以前在府上处处隐忍,低眉顺眼地过日子。 但现在她已经出嫁,早已不用再看李氏脸色过日子。 要是再继续忍着,就真憋屈成王八了! 李氏闻言更是登时怒火上头。 以前秦九微在她面前那般胆小怯懦,现在居然都敢回嘴了? “你个小贱人,真以为如今嫁给谢世子,我就不敢教训你了是吗?” “母亲收拾不听话的女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氏说着便抬起来手,便是要扇秦九微巴掌。 “岳母,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砚礼和秦父踏进屋中,李氏扬起的手瞬间僵硬地停在空中。 李氏神情尴尬,想要解释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我,我……” 第21章 秦乐安朝着秦九微方向重重一拜 秦父狠狠瞪了她一眼。 蠢妇!昨夜已经教训过她了!如今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就非要得罪谢世子不可吗? 他呵斥道:“你什么你,还不快把手放下!” 秦九微轻叹一声,声音低低道:“母亲刚才要教训女儿,不知是女儿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母亲……” 李氏立刻瞪向她。 贱人!还敢装可怜! 但下一瞬她就收到了秦父警告的眼神。 立刻吓得垂眸敛首。 秦父干笑两声,温声道:“九微你一向乖巧懂事,怎么会做错呢?肯定是你母亲脾气太坏。” “多谢父亲体谅。”秦九微弯唇,“不过有一件事……” “什么?你说。”秦父立刻道。 秦九微淡声,“昨夜我记得,父亲曾说让母亲今天去祠堂罚跪,反省自身。” “如今这过了一晚上,九微也不知有没有记错?” 秦父先是一怔,这句话他昨夜也就是随口一说。 想着秦九微向来胆怯,肯定不会再说起此事。 但没想到,她还真敢提啊! 秦父此时才真切意识到。 这个女儿,虽然还是她,但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秦父冷眼扫过李氏,“听见没有,还不快去祠堂反思?” 李氏恨恨地咬了咬唇,“是,妾身这就去。” 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秦九微。 这个小贱人,等会她的乐安从宫里回来,肯定会为她做主的!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起来! 秦九微无视李氏怨毒的眼神,转而看向秦父,温声问道:“还有我母亲留下的嫁妆,不知父亲准备好没?” 提到这件事,秦父的脸上瞬间阴沉了三分。 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已经准备好了,待会便放到侯府的马车上。” 他这么多年的京官也不是白做的,一些积蓄自然是有的。 但这两万两,实在是大数目! 让他拿出两万两,和从他身上硬生生剜下肉没有区别! 但他也不能不给! 如今只能盼望着,谢世子以后能多多提携他! 秦九微满意勾唇。 前世她虽入宫,但一入宫门深似海,前几年位分也不高。 每日和贤妃斗来斗去就已经耗费她的心力,更没有这么当面打脸秦家人的时候。 果然,还是这一世过得爽啊! 谢砚礼在一旁虽没有说话,但是目光时不时就落到秦九微身上,观察她说话时的表情。 此时见她笑得像个小狐狸一般,不由弯了弯唇。 他的妻子虽然贤淑善良,但也是有刺的。 外表柔弱,实则一点也不好惹。 李氏一直在祠堂跪到傍晚才出来。 此时门口小厮急匆匆进来禀报。 “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快去门口迎接!” 李氏和秦父眼睛瞬间亮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乐安终于回来了!成为皇上后妃这可是天大的荣耀的! 不愧是他们家最争气的女儿! 李氏因为白天跪得太久,走路时还摔倒了两次。 但每次都快速起身,飞快朝着门口奔去。 远处,一顶软轿在几个宫人的护送下缓缓而来,停在了秦府门前。 “乐安,乐安!” 李氏声音雀跃地唤了半天,却迟迟不见秦乐安下轿。 心中也不由生出些疑惑。 她上前一步,掀开轿帘后,立刻尖叫出声。 “啊!乐安!你怎么会这样!” 只见轿中的秦乐安面色如纸般惨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让人揪心。 血迹隐隐透过衣物渗出,血腥气立刻在空中弥散开来。 李氏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冲上前紧紧握住秦乐安的手。 嘴里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轿子旁的宫中侍女冷着脸,语气淡漠如冰。 “秦小主得罪了贤妃娘娘,被娘娘责打了三十大板。” “还望秦小主以后多长些记性,宫中不是外头,要格外注意规矩。” 李氏脸上满是泪痕,眉头紧紧皱起,“得罪贤妃娘娘?乐安这般知书识礼,怎么会得罪贤妃娘娘呢?” 宫中侍女冷哼,“这个就要等秦小主醒了之后好好问问她了。” 她摆了摆手,“回宫。” 秦府的下人们小心翼翼地将秦乐安从软轿中抬出。 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原本精致的发髻此刻散乱成一团,妆容被冷汗打湿,粘糊在脸上。 秦乐安用尽力气抬眼,目光紧紧锁住站在不远处的秦九微,眸中净是怨毒。 贱人!你敢害我!你竟然敢害我! 秦九微朝她缓缓勾唇,眼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前世她选秀结束后,她也被贤妃叫了过去。 她察觉出了不对,但是没有办法。 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注意到太后的仪仗。 她几乎是立刻想出了办法,用诗词吸引到太后的注意。 太后救下了她,她保住一命。 但秦乐安不仅不通诗书,而且反应极慢,做不到想出办法脱险。 以至被贤妃打成这样。 果然,重生只是重活一世而已,又不是换了脑子。 该蠢的人,还是一样的蠢。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很快入宫后,秦乐安就会知道,贤妃折磨人的方法有多少…… 秦乐安看到她的笑,更加确定是自己上当了。 难怪当初秦九微那么轻易就让她把簪子抢过去了! 难怪当初换亲秦九微完全没有反对拒绝! 秦九微早就知道戴上那个簪子,就会被贤妃针对!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秦乐安眼神充血,当即奋力向前一冲,便是要朝秦九微扑去。 但她忘记自己刚被打了三十大板,腿脚完全无力。 在她扑出去的下一瞬,整个人便直直摔倒在了地上。 朝着秦九微方向重重一拜。 秦九微紧咬着唇才克制自己没有当场笑出声。 李氏立刻高声尖叫起来。 “乐安,你身上还有伤呢,你这是做什么啊。” 第22章 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秦乐安紧紧握着手中的沾上血的绒花簪子。 秦九微,你个贱人!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是说不出口…… 侍女们手忙脚乱地将秦乐安重新抬起来,送到府中。 秦九微看完了戏,觉得实在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父亲母亲,时候不早了,我和夫君也要回府了。” 此时秦父和李氏已经完全慌乱了阵脚。 闻言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便赶忙去看秦乐安的伤势。 秦九微走后,秦府完全乱成一团。 丫鬟们急忙打来热水,取来伤药。 动作轻柔地为秦乐安清理伤口。 每碰到一处伤口,秦乐安都会疼得颤抖一下。 她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秦乐安突然觉得,嫁给谢砚礼实在是太好了,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换亲啊…… 即便他以后会变成一个残废,一个瘸子,那也比进宫挨板子强上太多! 皇宫,就是一个魔窟! 秦乐安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抽抽噎噎地哭诉着。 “那个贤妃就因为我的簪子和宸妃一样,便打了我三十大板!” “整整三十大板!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实在是太屈辱了!” 李氏在一旁也忍不住红了眼 她的乐安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一家子疼着宠着。 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啊…… 秦乐安一想到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这样的折磨,眼泪立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死死抓住李氏的手。 “母亲,我不想进宫了,宫里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你救救我,救救我……” 李氏虽然心疼她,但脑子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 “乐安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已经入选,怎么能不进宫呢?” “你现在已经是宫妃,宫妃出逃是要祸及家族的,你想我们一起死吗?” 秦乐安双肩剧烈抖动着,双手紧紧抓着床褥,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可是,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氏轻叹一口气,“女儿,你今天只是突然进宫,还没有适应宫中的尔虞我诈罢了。” “贤妃这样对你,其实就是嫉妒你!嫉妒你得到了皇上的喜爱!” 她温声继续道:“我们乐安聪慧又貌美,到时候肯定能独得皇上圣恩,有了皇上的恩宠在,你还用得着怕贤妃吗?” 秦乐安闻言,原本死灰一般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对啊,母亲说得有理! 皇上选她入宫,那就是喜欢她!就是看上她了! 贤妃越是针对她,就越证明皇上有多在乎她! 秦乐安原本颤抖的肩膀此时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向李氏,眼中满是自信。 “母亲你放心,我进宫一定会当上宠妃的!” “不,不仅要当宠妃,我还会当上皇后!” 等她当上皇后,第一件事就是处死秦九微这个贱人! —— 侯府。 马车在府门口缓缓停下。 秦九微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奶团子朝她飞扑过来,“母亲!” 秦九微张开上臂,稳稳接住谢珏,将他抱进怀中。 “母亲,你终于回来了~” 谢珏毛茸茸的小脑袋在秦九微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母亲也很想珏哥儿,这不是就回来了吗?” 谢砚礼在一旁见到两人亲昵温馨的举动,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几人一齐回到清澜院。 谢惊春和谢景直接回房了。 谢珏也被嬷嬷抱回去梳洗了。 长廊上只剩下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 秦九微转头看向他,盈盈一笑,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潋滟。 “夫君,早些安歇。” 她身着一袭淡雅罗裙,裙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青丝如墨,松松挽就一个简单的发髻。 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耳畔,更添几分妩媚。 小脸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白皙细腻,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谢砚礼神情冷淡地轻嗯了一声。 但在背过身后,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翌日。 秦九微如今并没有管家,只需管好清澜院即可。 而清澜院事情不多,她很是得闲。 此时正坐在树下的藤椅上,小荷在一旁为她斟茶,手边是小厨房新制的糕点。 树下清风习习,藤椅微微摇晃,很是惬意。 看来她重生来到侯府以后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忽然,秦九微目光落到一个端着铜盆的侍女身上,正朝着院门口处走去。 秦九微认出她是谢惊春身边的近身侍女,灵竹。 秦九微朝小荷看了一眼。 小荷立刻明白过来,朝着灵竹唤道:“灵竹,少夫人有事吩咐你。” 灵竹走近,恭敬地行了一礼,“少夫人。” “你这里面是什么?” 秦九微指着她手中的铜盆问道。 那铜盆上面盖着一层粗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她前世在宫中,各种明枪暗箭数不胜数,她更是害怕被人陷害。 因此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异常都十分敏锐。 这个侍女虽然面色如常平静,行走脚步也不慌不忙。 但是在她出声叫住她的那一刻,她的脖颈明显僵硬了起来。 回话时的声音也很快,一副着急想走的样子,肯定有不对。 灵竹微微抬眼,目光触及她的瞬间又慌忙垂下头。 “这,这里面只是一些脏水而已,奴婢正要去倒掉。” 秦九微眼睛眯起,心中更加确定。 此事有蹊跷,而且跟谢惊春有关。 她不禁心中疑惑。 春哥儿是三个孩子中,年龄最大,最不让她操心的了。 而且一心学武,他能有什么事? “真的只是些脏水吗?”秦九微冷声问道。 “回少夫人,真的只是一些脏水。” 灵竹声音细若蚊蝇,嘴唇轻轻颤动。 秦九微目光紧盯着她,“那你把粗布掀开,让我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灵竹闻言,脊背瞬间僵直,声音也慌乱起来。 “少夫人,真的只是脏水而已,没必要看,莫污了少夫人您的眼睛。” 秦九微见她不肯说实话,也不愿跟她继续浪费时间。 “小荷去把粗布掀开,我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第23章 先皇亲赏的龙纹玉佩 嬷嬷们此时也上前,手脚麻利地将灵竹控制住。 灵竹此时额头满是冷汗,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小荷却已经一把将铜盆上盖着的粗布拿开。 紧接着出声尖叫起来,“啊!!”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腾地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 “血,怎么会有血?” 只见那铜盆底部,是满满一层鲜血。 鲜艳的红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秦九微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冷声问道:“这是谁的血?” 灵竹紧抿着唇,“这是……春少爷的血。” “春哥儿的血?这是怎么回事?是昨天练武的时候受了伤吗?”秦九微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灵竹轻轻摇了摇头,“回少夫人,是半年前,春少爷被毒虫要咬伤过一回……” “世子特地请来了京城中的名医,名医走的时候说春少爷的毒并不会危及生命,只是偶尔发作时会疼痛难忍,而且这个没有办法医治。” 秦九微眉头紧皱,“那这血是怎么来的?” 灵竹垂眸,“伤口发作时,春少爷疼痛难忍,发现用刀割开伤口,将伤口处的血放出来,会让他好受点。” “因此每每发作时,春少爷便会割伤口止痛。” “有时候伤口还没长好,再次发作时,也要强忍着将伤口割开……” 秦九微呼吸瞬间一窒,心疼之色如潮水般漫上眼眸。 将还没长好的伤口硬生生割开,听着就很疼…… 没想到谢惊春从年少时起,就受了这么多苦。 秦九微看着铜盆中刺目的红色,只觉得眼底泛酸,泪水险些涌出。 “这件事,世子爷难道不知道吗?” 灵竹摇头,“其实世子爷无从得知,因为春少爷不让奴婢说,而且当时名医也说了,春少爷这个毒治不好,春少爷不想让世子爷忧心。” 秦九微眉心紧蹙,“除了半年前受伤时请了一次大夫,中间还有请其他大夫来看过吗?” “回少夫人,没有再请其他大夫来过。” 秦九微也猜到了。 小荷出声:“小姐,奴婢现在去请京城中其他医馆的大夫来吧。”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不用。” “要请,就请太医来。” 御医专门侍候宫中,并没有那么好请。 但是如果是谢砚礼想请,却是随时都可以。 因为他手里,有先皇亲赏的龙纹玉佩。 这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先皇亲率军队出征,却在剑门关被梁军围困。 谢砚礼当时作为军师留在大营,为救驾直接带领一千骑兵孤军深入,采取突袭战术,成功解救被围困的先帝。 之后更是带领晋军将梁军打得节节败退。 此战被称为黑水之战,谢砚礼虽为文官,却一战成名。 消息传回京城,朝中和百姓也都振奋鼓舞。 大晋和大梁紧邻,两国经常打战,但却一直都是赢少败多。 谢砚礼这一仗打得实在是漂亮,大晋已经许久没有赢得这么痛快了。 先帝龙心大悦,便赐了谢砚礼一块龙纹玉佩。 谢砚礼也是唯一得到这枚玉佩的臣子。 因此,谢砚礼如今虽然只是三品,但是无人不知晓他在朝中的分量。 “小荷,你拿着谢世子的帖子进宫,去请太医。” “春哥儿去校练场习武了,往常是下午戌时回来,你今日酉时就去。” 秦九微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了几分。 “记住,一定要请林安,林太医。” 傍晚,主院。 “给老夫人,侯爷,侯夫人请安,奴婢是清澜院的。” 谢老夫人抬眼问道:“何事?” “少夫人差奴婢过来回话,今晚不能带着孩子来主院吃饭了。” “少夫人为春少爷请了太医,此时正在给春少爷看病,不知何时才能看完,怕搅扰老夫人和侯爷吃饭,特地让奴婢来说一声。” 一旁的谢婉宁出声,“请的是张院判吗?” “不是,是一个太医院另一位太医,叫林安。” 谢婉宁眉头皱起。 侯府虽然尊贵,但御医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请的。 整个侯府上下,也就谢砚礼有能力请来御医。 结果秦九微都请太医来看病了?居然不请张院判? 张院判的医术京城谁人不知?她早就想让他帮忙诊一下脉了。 结果秦九微这个没见识的庶女,居然请了一个没听过的小太医来! 谢婉宁转了转眼珠,出声道:“祖母,春哥儿都病到请太医了,想来病得很严重,不如我们去看看。” 谢老夫人思索后点了点头。 九微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真是到了请太医的地步,想来病得很是严重。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 清澜院。 谢惊春刚回来主屋,就看到三弟朝他飞扑过来。 他没想到三弟一日不见会这么想他,正想把谢珏抱起来玩会儿。 却见谢珏直直朝他裤子扑来,嘴里还念叨着。 “扒裤子!扒裤子!把大哥哥的裤子扒下来看病!” 谢惊春:?! 第24章 自残割血止痛! 但紧接着,谢惊春看到一旁瑟缩发抖的灵竹和严肃的母亲。 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果然,还是瞒不住母亲…… 他抬眼,果然看到秦九微一脸冷肃,面上没有一点笑意。 往日里她总是温柔浅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 “我知错了,此事不应该瞒着母亲。” 秦九微摇头,“我并非因为这个生气。” 谢惊春有些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我只是气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秦九微轻叹一口气。 她跟谢惊春相处不过四天。 他不愿将一切告诉她,是人之常情,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她是担心,他现在已经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日后长大,恐怕更不会爱惜自己。 “我知道你虫毒没有治好,既然没治好,那我们就换个大夫,这个不行就再换一个,总能想到法子的。” 谢惊春紧抿着唇,小脸瘦削刚毅。 身形虽还未完全长开,却已隐隐透出一股挺拔之姿,像一匹还未成长起来的孤狼。 “母亲不用了,太麻烦了。” 秦九微听到他这般说话,心中更是酸涩非常。 这三个孩子,从小便寄人篱下,一个比一个懂事。 她温声道:“我已经为你请了太医,这个病会看好的。” “以后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诉母亲,身体是大事,不可轻忽。” 谢惊春怔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仅为自己请了大夫,请的还是宫里的御医。 她竟为自己这般用心…… 谢惊春抬眼看到秦九微温柔含笑的脸,不由眼底一热。 他昨晚割血止痛没有哭。 在训练场上受再重的伤也没有哭。 但现在,他只是被她关心了一下,竟会有想哭的冲动。 “少夫人,林太医来了。” 侍女带着一个高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三十出头,身形颀长,面庞清瘦。 林安俯身,“见过世子夫人,给世子夫人请安。” 秦九微看着他,一时也有些恍惚。 前世她在宫中时,林安便是她的心腹太医。 没想到重生一世,自己还能见到他。 秦九微摆手,“林太医快起身,不必多礼。” “要看病的不是我,是我的大儿子,他半年前腿上被毒虫咬伤,近日总是发作疼痛难忍,还请林太医帮忙救治。” 林安点头,“世子妃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他将药箱放到一旁,从中取出银针后看向谢惊春。 “还请春少爷让我看一下伤口。” 谢惊春非常配合地将裤腿卷起。 这个虫毒发作时,让他简直是生不如死。 他也想赶快看好病。 秦九微也凑近看了一眼。 谢惊春的伤口在左腿的膝盖上方。 昨夜用刀割开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伤口边缘参差不齐,血肉微微翻卷。 渗出的鲜血已干涸成暗红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林安用银针沾取血迹,垂眸观察着。 过了一会,秦九微出声问道:“怎么样?” 但还没等林安回答,门口处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听说春哥儿生了重病,我们特地来探望。” 秦九微转头,便看到谢婉宁扶着谢老夫人,身后还跟着侯夫人和侯爷。 一堆人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 谢老夫人走近,看到谢惊春腿上的伤口,顿时一骇。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谢婉宁好不容易找到秦九微的错处,立刻厉声问道:“大嫂,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怎么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呢?” 谢惊春闻言眉头紧皱,“这和母亲无关。” “你不要怕,祖母和我们都在这,会为你做主的。” 谢婉宁继续道:“你放心大胆地说出来便是。” 谢惊春现在由秦九微照顾。 他如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秦九微自然逃脱不了关系。 谢惊春无语。 让他说什么?这真的和母亲无关! 谢婉宁见秦九微不说话,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下巴高高昂起,“秦九微,你以为不说话此事你便能逃脱干系吗? “让你照顾的孩子受伤就是你的失职!等大哥回来……” “我回来会怎样?” 清冷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谢砚礼提步走进屋中。 他面容冷肃,眼神淡漠地扫了一圈众人,在秦九微身上不动声色地停留了一会,很快便又移开。 谢婉宁看到谢砚礼回来,先是一怔,但很快兴奋起来。 前两天,秦九微出尽风头了。 结果现在谢惊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倒要看看她能怎么解释! 谢婉宁拉着谢砚礼走到谢惊春旁边。 谢砚礼看到那道骇人的伤口,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要问大嫂是怎么照顾的了!”谢婉宁冷哼一声。 谢砚礼冷如寒冰的眼神此刻也落到了秦九微身上。 想要听她怎么说。 秦九微温声道:“世子,你是否还记得,半年前春哥儿曾被毒虫咬伤过?这伤口便是因为虫毒。” 谢婉宁冷哼一声:“秦九微,你编瞎话能不能编得认真点!” “半年前被毒虫咬伤的伤口,怎么现在还会流这么多血。” 秦九微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眼中满是痛惜,温柔的声调也不由提高了几分,“因为半年前那次虫毒根本没有被治好!” “这半年来,虫毒每次发作时,他只能割血止痛,用另一种伤痛来转移虫毒带来的折磨。” 谢砚礼顿时愣在原地。 什么?虫毒竟然没有被治好? 这半年来,谢惊春竟然在自残割血止痛! 侯夫人注意到侯爷对她的瞪视,脸色一白。 没想到谢惊春竟然已经疼到要靠自残才能缓解的地步。 自己作为长辈没有留意,反而是秦九微率先发现了。 侯夫人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中更带了几分厌恶。 “你告诉父亲,这都是真的吗?” 谢砚礼转头问道,声音中带着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颤抖。 第25章 谢老夫人晕倒了 谢惊春小心翼翼地抬眸,接着缓缓点了下头。 这件事,他根本不敢告诉父亲。 谢砚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愧疚,当时他为什么没有多问两句虫毒的后续? “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父亲,父亲会为你做主。” 他实在是太忙了,忙到和孩子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孩子身上这么多事,他到现在才知道。 谢砚礼不由转头看向秦九微,眸色深沉。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知道谢珏肠胃不适,谢景因为不喜羊肉晚膳一直饿着自己…… 而一直让他放心的谢惊春,居然在自残…… 养孩子远比他想的要难上许多。 原以为只要孩子都健康活着,便算养好了孩子。 但实则,他连让孩子健康活着都没有做到。 谢婉宁见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她立刻嫌弃地撇了撇嘴。 谢惊春真是蠢得要命,腿疼难道不会自己说吗? 竟然要自己自残!果然是血统卑贱之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但很快,谢婉宁又找到了秦九微新的错处。 她看向在一旁配药的林安。 “你就是大嫂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叫什么名字?” 林安突然被提到,先是一怔,但很快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行礼。 “回三小姐,我叫林安。” 谢婉宁上下打量着他,“看着真年轻,你是何时入宫的?” 林安恭敬回答:“去年进宫的。” 闻言,谢婉宁扑哧冷笑出声。 “大嫂,不是我故意挑刺,你请的这个太医资历实在是太浅了!” “我知道春哥儿不是你亲生的,但你也不能如此敷衍吧,既然要请太医,为何不请院判张太医,反而要请这个刚进太医院不久的太医?” 谢婉宁目光死死盯着秦九微,“难道他的医术,还能比张太医更好的吗?” 林安的医术还真比张太医更好。 秦九微在心中默默道。 张太医的医术确实不错,能进太医院的都非等闲之辈。 但他能当上院判,却不是因为医术有多高超,纯粹是巴结了贤妃的缘故。 而林安并不擅讨好宫中贵人,只是在太医院默默做事。 但是经他手看过的病人,病总会好得快一点,而且没有其余杂症。 也正是因此,她前世才决定拉拢林安,成为她的心腹。 只有林安给谢惊春看病,她才放心。 谢婉宁眉头紧皱,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大嫂,这几日你对珏哥儿和景哥儿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偏心!” “对待他们那么用心,对待春哥儿却是随便找来一个不知名的太医!” 谢砚礼眉心隆起。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自然知道秦九微并非刻薄的妇人。 但他也奇怪,为什么秦九微没有请张院判? 毕竟太医院的院判才是太医院医术最好,资历最老的。 秦九微淡淡扫了眼谢婉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林太医的医术如何,让他看完就知道了。” “太医院的太医,终归是不差的。” 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选林安来看病。 总不能说因为林安前世给她看过很多次病,自己知道他医术很好…… 那她估计会被直接当成疯子…… 谢婉宁当然不愿秦九微就这样轻飘飘将事情揭过去。 她声音尖锐道:“这怎么能行,要是他跟半年前那个大夫一样误诊了怎么办?” “大哥,不如现在去皇宫请张院判,病可耽误不得啊。” 谢砚礼眉头紧缩,正要开口,一旁的张嬷嬷突然大喊一声。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 只见谢老夫人眼睛紧闭,直接昏倒了。 张嬷嬷和几个丫鬟连忙将她扶到旁边的软榻上歇息躺好。 谢婉宁此时也慌了神,连忙扑到软榻前。 “这是怎么了?祖母!祖母!” 林安提着药箱立刻上前,要为老夫人诊治。 见他走近,谢婉宁立刻尖声叫道。 “你走开,你这个庸医要是给我祖母治坏了可怎么好!” 这个林太医这么年轻,医术肯定不怎么样,她可不放心! 秦九微上前冷声斥道:“三小姐,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如今祖母昏迷,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林太医精通医术,不让他给祖母看病,难道要你看吗?” 谢婉宁梗着脖子倔强道:“那也用不着他!我们可以从宫里请太医!” 秦九微眼神冰冷,“请太医不需要时间吗?中间祖母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来担这个责任吗?” “秦九微你什么意思!你居然在诅咒祖母!” “谢婉宁!你给我闭嘴!”谢侯爷突然出声道。 他向来厌烦后宅吵闹,以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理会。 但现在事关人命,谢婉宁还如此任性蛮横! 谢婉宁第一次被父亲这么训斥,眼眶瞬间一红。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话,但触及到谢侯爷严厉的目光,立刻瑟缩起脑袋来。 秦九微看向林安,朝他点了点头。 “有劳林太医给老夫人诊治。” 林安点头,心中却不禁泛起些困惑。 为何这位世子妃夫人如此信任他?竟不惜跟谢三小姐吵架。 可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啊…… 但他很快回神,上前开始为谢老夫人施针。 最后一根针落下后不久,谢老夫人便幽幽转醒了。 张嬷嬷眼眶微红,“醒了!老夫人醒了!” 第26章 幽深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 谢珏凑到谢老夫人身前,声音奶声奶气,还带着些许哭腔。 “曾祖母你终于醒了,我刚才被吓坏了呜呜呜……” 谢老夫人朝谢珏轻笑,“放心放心,曾祖母没事的。” 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脑中意识渐渐回笼。 嘴里不禁喃喃道:“我竟然,又晕倒了……” 一年前,她也曾晕倒过一次,整个侯府瞬间吓坏了。 谢砚礼连夜从宫中请张院判进府为她诊治。 整整救治了一晚上才醒过来,之后几天也总是头昏脑涨。 但这次不仅这么快就醒了。 而且醒过来之后,也没有像上次一样,那么难受。 同时,谢侯爷和谢砚礼也发现了。 这次谢老夫人晕倒,不仅醒得比上次快,而且状态也比上次要好上许多。 没想到秦九微请来的这个不知名的小太医。 医术竟然如此出众!竟比太医院的张院判治得还要好! 谢老夫人慈祥笑道:“林太医,真是多谢你,这次要不是有你在,我老婆子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林安立刻俯身,“老夫人言重了。” “其实您的病情并不严重,等会我再开几剂药,您照方调养,想必很快便能痊愈,日后再也不会这样突然晕倒了。” “好好好。”谢老夫人乐得直点头。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九微,眼中满是认可和赞赏。 自从秦九微嫁进侯府后,侯府的诸多事宜都变得顺利了许多,她简直就是侯府的福星啊。 谢婉宁在旁边气得冷哼。 没想到秦九微这次请来的小太医,医术居然这么好! 怎么她事事都能抢先啊!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林太医为老夫人开完方子后,继续为谢惊春诊治。 谢砚礼见他眉头紧锁,不禁出声问道:“怎么样林太医,很严重吗?” 林太医轻叹一口气,“春少爷之所以疼痛,是体内余毒未清,而且在体内积存半年之久,处理起来却是会有些麻烦……” 秦九微心中一紧,但还好林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世子爷请放心,春少爷的病只是治起来有些麻烦,需要每日服药敷药,但并不算严重,慢慢调理即可。” 谢砚礼和秦九微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 就连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景,僵硬抿直的唇角也松懈了几分。 谢珏更是欢快地扑到自己大哥的腿上——那条好腿。 “太好了大哥,你没事啦!” 众人走后,清澜院重新归于平静。 秦九微透过窗子看见窗外高挂的弦月,掩唇打了一个小哈欠。 啊,困了。 她起身,朝正端坐着的谢砚礼福身。 “时候不早了,妾身先去歇息了,夫君也早些休息。” 不等她转身,谢砚礼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似是在问,怎么了? 谢砚礼幽深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 “春哥儿的事,谢谢你。”他微顿了下,继续道:“还有其他两个孩子,你对他们都十分用心。” 谢砚礼清楚,照顾养育三个孩子并非易事。 更何况,谢惊春他们三人并不是秦九微的亲生孩子。 她竟也能做到如此地步。 实在是个贤淑又善良的女子。 秦九微听他这般说,不由轻笑起来。 “夫君客气了,我们既已经拜堂成亲,便是正经夫妻,彼此支撑,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她既嫁了过来,便想要好好过日子。 和谢砚礼打好关系,照顾好三个孩子,不用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就是她现在最想做的。 谢砚礼颔首,薄唇紧紧抿着。 但心中不知为何,听到她这般疏远冷静地描述他们的关系。 心中竟然会很不舒服…… 秦九微看了眼他的神情,察觉到他似乎有点不开心。 这男人怎么了? 搞不懂,她还是睡觉去吧。 翌日。 谢惊春今日并没有去习武场。 而是按照林太医的吩咐,在屋中敷药,一整天都没有出去。 傍晚时分,秦九微带着谢珏去看他。 谢珏穿着新衣裳,一身淡蓝色的锦袍,更衬得他皮肤白皙。 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几颗小乳牙,很是可爱,小仙童一般。 谢惊春半倚在软榻上,见到他们,眼睛腾地亮了起来。 “母亲,你来了。” “伤可好些了?” 秦九微弯唇,明显感觉出,谢惊春对她的态度比之以往还要亲近。 她抱着谢珏,在软榻边坐下。 “腿伤可好些了?” 谢惊春用力点头,“好多了,今天敷了一天的药膏,伤口明显不疼了,林太医的医术实在高超。” “不疼就是见效了,只要每日敷药,想必很快就会好的。” 林安的医术她是很放心的。 前世许多次将她从生死关头救回来。 秦九微的目光落到谢惊春身上,他身上也穿着绣娘最近刚制好的新衣。 谢惊春的新衣是一套暗灰色的锦袍,袖口和领口处都绣有低调精致的暗纹,衬得他俊朗矜贵。 秦九微弯唇,“你穿上新衣后,人比之前更精神了。” 谢惊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母亲真是的……穿个新衣服也要夸夸他…… 欸?怎么只夸一句便不说了? “世子爷。” 此时房门口处响起侍女的通禀声。 谢砚礼阔步走进,身上还穿着没换下来的朝服。 他如今是三品官,朝服是红色,腰间束着一条黑色腰带,上面镶嵌着玉石,更显他的腰身劲瘦有力。 冷峻的面容在红色官服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棱角分明。 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寒潭。 这还是秦九微第一次看见他穿朝服,不禁眨了眨眼。 不愧是她今生选中的夫君,真是好看。 第27章 耳尖唰地一下染上红晕 谢砚礼回府便径直来了谢惊春的屋中。 没想到秦九微会在这儿。 他出声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谢惊春眼中含笑,“回父亲,已经好多了。” 谢砚礼见他脸色红润,就知道他恢复得不错。 紧接着他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眉头微动,“新衣服?” 谢惊春露出一口大白牙,“对,这是母亲吩咐人赶制的。” “还有我!还有我!父亲!” 谢珏连忙举起小手,急急道。 还没等谢砚礼仔细看,谢景清越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父亲。” 他身上穿着一件月光白的袍服。 谢砚礼眉头微动,谢景也穿上新衣了? 他开心之余,心中不禁莫名泛起一丝怅然。 三个孩子都有新衣…… 他怎么就没有……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点情绪压了下去。 谢砚礼在谢惊春房中陪着说了许久的话,一直到亥时才回书房。 “世子爷,您回来了。”梓竹站在门口,声音恭敬道。 谢砚礼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到他身上,狭长的凤眼微眯。 “你的衣服……” 梓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新衣,憨笑道:“是少夫人见我没什么衣服,这次额外奖赏的。” 谢砚礼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穿上不好看,以后别穿了。” 说完便直接推门进了书房。 梓竹低头又看了看。 不好看吗?他觉得很好看啊? 谢砚礼阔步走进书房,准备换下朝服。 他的手放到腰带上,眼神无意间扫到软榻上,忽地愣住。 只见软榻上静静地放置着两件袍服。 一件是云峰白,布料细腻光滑,烛光下显得十分宁静而淡雅。 另一件是竹篁绿,似是从茂密的竹林中撷取的一抹翠色,袍服上绣着精致的竹叶图案,栩栩如生。 谢砚礼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少夫人。” “我来给世子送东西,让我进去。” 秦九微和梓竹的谈话声在门口处响起。 很快,木门开合的声音响起。 秦九微端着一个小木盘走进来。 她盈盈笑道:“我来给夫君送些茶点。” 谢砚礼眸光一闪。 秦九微知道他晚上会处理公务到很晚,因此特地送来茶点,让他处理公务时能顺心些。 看来她不仅对三个孩子好,对他也挺上心的…… 谢砚礼的目光紧锁在她身上,淡声道:“辛苦了。” 秦九微弯了弯唇。 不辛苦的,反正又不是她做的。 她将木盘放到书桌上,转身便准备离开。 “这两件衣服是你准备的吗?” 谢砚礼的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秦九微停下脚步。 她弯唇浅笑,“对,夫君可还喜欢。” 谢砚礼耳尖微红,“喜欢。” 闻言,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立刻亮了起来,“夫君喜欢就好。” 谢砚礼眉头蹙起,忽然道:“但是还不知道是否合身。” “夫君试试就知道合不合身了。” 秦九微顺口说道:“我来帮夫君更衣吧。” 她如以往一样,扮演贤淑。 不过是顺嘴说句话的事,也不费劲。 而且秦九微清楚谢砚礼的性子。 他肯定不会同意让她给他更衣的…… “好。”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谢砚礼沉沉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秦九微:啊?我吗? 这下轮到秦九微怔住了,谢砚礼怎么会答应啊? 他不是一向最讨厌女人接触的吗? 但答应都答应了,秦九微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屋书房中,烛影摇曳,映得一室暖光。 秦九微轻移莲步,缓缓走到谢砚礼身前。 准备为他更衣。 秦九微贝齿轻咬朱唇,有些不好意思。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男人更衣。 她微微抬手,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放到他朝服的腰带上。 啪嗒一声轻响,腰带被解开了。 袍服也瞬间松散下来。 烛光下,谢砚礼俊朗的五官时明时暗,宛如精心雕刻出的山林河岳,每一处都是上苍杰作。 配上有些松散的衣服,竟莫名多了几分不羁和放浪。 接下来便是将朝服脱下了。 谢砚礼身形颀长,秦九微只堪堪到他胸口处。 为了能够得着,秦九微不得不踮起脚。 她的小手拂过他的青丝,手臂碰着他的手臂。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越来越近的小脸。 烛光下,她的面庞被烛光染上一层暖黄的光晕。 琼鼻秀挺,如白玉雕琢,朱唇不点而红,微微开启。 粉面含春如桃花映日,娇艳欲滴。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控制不住地微微垂首。 在他的薄唇离那粉白小脸越来越近的时候,秦九微突然向后撤了一步。 红色朝服已经被她脱下来了。 秦九微脚步轻移,背对着他,就着软塌将朝服叠好。 出声问道:“这两件衣服,夫君想试哪件,白色的还是绿色的?” 她微俯下身,碧色罗裙如流水般泻下。那纤细的腰肢在衣裙的勾勒下若隐若现,仿佛不堪一握。 “白色吧。” 谢砚礼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到不行。 秦九微拿起白色袍服转身。 这一转身,她的耳尖唰地一下,立刻染上红晕。 第28章 死男人,身材居然这么好 谢砚礼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浅白色的中衣。 因为现在是暮夏,天气仍有些热。 里面穿着的中衣往往都会选择轻薄的样式。 而谢砚礼身上这一件中衣,更是轻薄到不行。 他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就这样十分清楚地出现在秦九微眼前。 宽阔的肩膀线条十分硬朗,窄腰被中衣轻轻束着,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让人不禁想象那被遮掩的结实腹肌。 没想到…… 死男人,身材居然这么好…… 秦九微立刻垂下眼睛,当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被他身材惊艳到了,真是要羞死了。 秦九微拿起衣衫,为他穿上。 这件外袍并不复杂,秦九微很快就给他穿好,只剩颈部处的三个扣子。 秦九微将衣衫的领口轻轻托起,伸手摸向他颈部的绳扣。 这绳扣由白玉雕琢而成,很是精致,但有些不太好扣。 秦九微神情温柔专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砚礼目光锁住她,不动声色地看着。 在扣到第二个扣子的时候,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谢砚礼的喉结。 那一刹那,谢砚礼身子微微一震,仿佛有电流穿过全身。 他迅速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秦九微的小手。 秦九微瞬间怔住,完全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抬眸,却见谢砚礼眼神深邃,犹如寒潭之水,其中又似有火焰在跳动。 “剩下的我自己来。”谢砚礼声音沉沉道。 要是她再这么继续给他穿下去。 他恐怕就真控制不住了…… 秦九微有些不明所以。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谢砚礼手里抽出来。 然而谢砚礼的手却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握着。 “手……”她不由小声嗔道。 谢砚礼回神,连忙松开了手,“抱歉,失礼了。” 秦九微挣脱束缚,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她只觉手上一阵疼痛传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那白皙的小手已被谢砚礼捏得微微泛红。 谢砚礼自然也看到了,眉头不由蹙起。 “让我看看。” 他提步上前,秦九微却立刻将小手收回袖中。 她抬眸看向他,小心问道:“夫君,你今日是不是吃酒了?” 以往谢砚礼高冷得如冰山一样,不喜欢她靠近他,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样奇怪。 谢砚礼薄唇紧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真的跟吃酒了一样,很是不受控。 刚才竟然险些伤了她。 谢砚礼微垂眼睑,声音沉沉道:“嗯,和同僚喝了点。” 秦九微了然,果然是这样。 她温声道:“那我等会差人送来醒酒汤。” 说完,便退出了房中。 谢砚礼在软榻上坐下,伸手扶额。 脑中不由想起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仿佛还在掌心徘徊,挥之不去。 翌日。 秦九微端起手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茶。 旁边谢珏正坐在软榻上,认真玩着鲁班锁。 想必再过两天,他的脾胃就能完全恢复正常。 她也可以放心一些了。 秦九微看着他,不禁有些好奇。 这孩子以后会做什么呢? 上一世,她死时谢珏才十四岁,并未展露出什么。 秦九微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了几个字后,递给小荷。 “小荷,你亲自去一趟这个地方,我要为珏哥儿请一个夫子。” —— 皇宫。 “秦常在,这便是您的住所了。” 秦乐安仰头,看见牌匾上的名字,“清芜宫”。 她不禁皱了皱眉,斥道:“什么破名字,真难听。” 秦乐安大步走进去,一股萧索之气立刻扑面而来。 院中隐隐可见荒草,破旧的瓦罐随意丢弃着,上面布满了灰尘与蛛网。 秦乐安杏眼圆睁,“这是人住的地方?李公公,你是不是弄错了?” 李公公淡声道:“这都是贤妃娘娘的安排,现在后宫事宜都是贤妃娘娘在打理。” 秦乐安见到这荒凉的院子,怒意立刻冲上头,声音尖锐了几分。 “贤妃她就是故意针对我!我要见皇上!我要告诉皇上!” 李公公十分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后妃进宫前三天不能侍寝,秦常在,您是见不到皇上的。” 他是贤妃派来的,这个秦乐安是选秀时皇上第一个挑中的秀女,贤妃派他过来,让他再探探她的虚实。 但现在发现贤妃娘娘实在是多虑了。 宫中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么蠢的人了…… 李公公随意敷衍了她几句,就直接离开了。 秦乐安看到他的背影,气得直跳脚。 “你回来!你个死太监给我回来!” 贴身侍女冬莲忍不住道:“小姐,要不先去看看我们住的地方吧。” 秦乐安白了她一眼,“用得着你说!” 走进主殿,发现这里跟外面一样荒凉简陋。 殿中家具虽然齐全,但上面皆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秦乐安尖声道:“我怎么能住这么个地方!” 比当初在秦九微的住的房间还不如! 秦乐安从小被李氏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便红了眼,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小姐,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您获得皇上恩宠,立刻就能换个宫殿居住!” “贤妃娘娘越针对您,就越证明您有多得皇上青睐!” 在冬莲的低声劝慰下,秦乐安很快止住了哭泣。 她双手攥紧,眼中闪过凌厉的寒光。 贤妃!你等着吧!等我得宠,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初秦九微能打压贤妃登上后位!她一样也可以! 第29章 秦九微的私心 小荷看着面前纸条上的字,抬头疑惑道:“小姐,你要为珏少爷请的夫子就住在这里吗?”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此人名叫钟寻溪,是秦九微前世宫女钟灵的堂兄,几年后仕途便会一路高升。 两人都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长大,感情很是深厚。 钟灵年满二十五岁后被放出宫,便被钟寻溪及妻子接走过好日子了。 但是现在,钟寻溪为了赚钱讨生活,还在给人做夫子,日子过得也清贫。 既然要找一位信得过的夫子,秦九微就想让他为谢珏开蒙。 一来,确实因为他确实有大才,钟灵多次夸过这位堂兄的学识和勤奋。 二来,便是因为秦九微的私心了。 经历了上辈子的明争暗斗,她知道人活一世,没人会嫌自己认识的才能贤士太多。 在他人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也不要求回报,只是广结善缘。 帮了别人,也是帮了自己。 这样听起来或许很有心机,步步为营。 但对于秦九微这样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的人,实在是无奈之举。 秦九微没有同小荷说那么多,只是吩咐让她去一趟。 小荷颔首,接过纸条后便退了出去。 侯府的马车在一个巷口停下。 小荷掀起帘子,朝巷口看了眼,见到一个身穿粗布蓝衣的青年。 她立刻走下马车,在钟寻溪经过时叫住了他。 “请问,您是钟先生吗?” 钟寻溪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小荷。 这个女子身穿锦缎,一看便是富贵之家的侍女。 可是……他哪里会认识这样的人。 自己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堂妹,前不久才进宫。 想到这里,钟寻溪抿紧唇,神情中多有戒备。 小荷见状,轻笑一声,“钟先生不必忧心,是我家少夫人想请钟先生为我家最小的少爷开蒙。” “每个月的月俸这个数……” 小荷用手比了个三。 钟寻溪眉头微动,“三两?” 小荷摇了摇头,“三十两。” 钟寻溪的眼睛顿时瞪大。 他如今白天在一户人家做夫子,晚上得闲会抄些书和经文。 但即使是这样,每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 她竟然要每个月给自己三十两?! 钟寻溪为了准备春闱,笔墨纸砚,购买书卷,每天都要花钱。 自己如今又生了咳嗽的病。 多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钟寻溪觉得没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心中很是不安。 但……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钟寻溪先是点了点头,又壮着胆子问,“你是哪个府上的?” 小荷温声道:“我们是谢家的。” 钟寻溪狐疑,姓谢的侯府在京城可只有一个…… 那可是鼎鼎大名!怎么会找他做开蒙先生? 钟寻溪目光落到马车上悬挂的写着谢字的灯笼,眉头轻轻动了下。 最终还是壮着胆子坐了上去。 当马车缓缓停下,钟寻溪看着面前这气势雄浑的侯府,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请他来做夫子的,居然真的是谢世子的夫人! 侯府,主院。 “我听说,秦九微去给谢珏那个小孩儿请了个夫子?” 侯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紧皱起。 康嬷嬷点头,“正是,老奴刚才亲耳听到的,少夫人正吩咐让人在前院收拾个院子出来。” “听说还是一个举人,很是年轻。” 侯夫人柳眉微挑,“年纪轻轻就是举人?那确实是有些才气啊。” 没想到秦九微找来这种人才教那个便宜养子。 康嬷嬷轻叹口气,“现在清澜院有了少夫人的打理,比之前更加井井有条。” “他们从上到下对她也很是喜爱,几个少爷更是成日黏在她身边。” 侯夫人眼睛冷冷眯起,“这个小庶女,倒还真有点本事。” “但要是再这么下去,清澜院更会远远把我儿甩在身后,这可不行!” 她的儿子谢重之,年少便已离家,和自己五年多未见。 如今在边境领兵打仗,已做到了五品军官! 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五品,若是放在别家,可以说是十分争气了。 谢砚礼虽是文官,但和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一比……自己的儿子就显得黯然失色。 不行,必须要让清澜院乱一点,再乱一点。 这样她的重之在这个家里才有出头之日! 第30章 谢砚礼选择相信她 侯府,晚膳。 秦九微垂首安静吃着饭,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叫她。 “九微,我知道你对孩子十分上心,特地为珏哥儿挑选夫子。” 侯夫人脸上带着笑,一脸慈爱温柔的模样。 但是突然间,她语气一转,“但是你怎么能选一个这么年轻的小生呢?” “要选,也应该去选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才是。” “我知道你原先在侯府是庶女,对于这些事情都不甚了解。” 侯夫人拧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若不了解,来问我便是,孩子开蒙读书可是大事,可不能这么耽误啊。” 秦九微闻言,放下手中玉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谢婉宁和侯夫人都是一样的讨厌她。 但是谢婉宁一直以来的针对浅薄又愚蠢,让人轻易就听出来她是在找事挑刺。 相比之下,侯夫人就聪明多了。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实则暗中否定你的决定,不动声色地打压贬低你。 这两人的段位简直天差地别。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她都不怕。 秦九微声音轻婉,“婆母这般了解,之前想必是在精心挑选。” “但是再拖下去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儿媳就只能擅自做主了。” 此话一出,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 秦九微这是暗讽她!这个贱人! 谢婉宁见他们两个吵了起来,立刻出言站到侯夫人那一边。 “大嫂,就算你着急,那你也不能就这么随便选一个吧。” 谢老夫人也有忍不住有些惊讶。 谢婉宁还是第一次见老夫人跟她站在一边,语气有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是啊祖母,之前林太医,这次开蒙先生,大嫂每次都让如此年轻的男人来家中办事,怕不是有什么小心思吧?” 谢婉宁扬着下巴,出声指责道:“大嫂,你这事办得实在是太轻率了!” 谢老夫人用眼神制止了谢婉宁,示意她不要胡说八道。 而秦九微则完全不理会谢婉宁,看向谢老夫人,声音温和。 “祖母不知,钟先生虽然年轻,但已经有功名在身,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举人了。” 谢老夫人闻言立刻放宽心了。 她就说,九微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跟她那个糊涂蛋孙女可不一样。 谢婉宁见谢老夫人被说动了,立刻着急起来。 “祖母!别听大嫂一面之词,您再想想我刚刚说的话!” “你刚说的什么,也让我听听?既然已请了开蒙先生,那便试试也无妨。”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谢砚礼今日有要事处理,此时才回府,进门便听到了谢婉宁对秦九微的污蔑和指责。 这些日子,秦九微是如何用心照料三个孩子的,他都实实在在看在眼里。 谢婉宁也是一愣,张了张嘴,“大哥……” “明日让钟先生来教一天,不行的话再换一个先生,三妹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 谢砚礼出声打断,目光冷冷扫过谢婉宁和侯夫人。 这一对母女存的什么心思,他还不知道吗? 故意在清澜院挑弄是非,好为二弟铺路,这种把戏他实在看腻了,能不能有点新招? 谢婉宁和侯夫人被那冰冷的眼神吓得一阵瑟缩,低眸垂首不敢再说话。 见两人终于安分下来,秦九微满意地喝起了甜汤。 遇到事情,谢砚礼选择了相信她,站在她这一边。 看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谢婉宁和侯夫人的蠢笨无脑对自己也是极好的助攻。 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信任,这种感觉,真好。 翌日。 “钟先生,这边请。” 侍女将钟寻溪带到清澜院。 “少夫人还在梳洗,请钟先生稍等片刻。” 钟寻溪轻轻颔首,抬眼悄悄地四下张望着。 昨天他被小荷带到侯府后,被安置在前院,并没有见到少夫人。 小荷告诉他,他要教的是谢世子最小的孩子,谢珏少爷。 今天是第一天授课。 也不知谢世子的夫人和那位谢珏少爷会是怎样的人…… 忽然,钟寻溪的目光在一个木窗前停住。 只见一个俊秀的小少年正端坐在书桌后,眼眸紧紧盯着书页,目光中满是专注。 “这位是哪个少爷?”钟寻溪不由问出声。 侍女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答道:“这位是景少爷。” 钟寻溪拧眉,微微思索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宛如黄鹂般的声音响起。 “让钟先生久等了。” 秦九微牵着谢珏从主屋中,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侯夫人身体不好,早上也很晚才起,便免了早上向她请安。 因此秦九微自从嫁到侯府,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 她也没想到,钟寻溪今日居然会来得这么早。 钟寻溪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美人,眼中不由闪过惊艳之色。 谢世子娶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街头巷尾早已传遍。 只听说是个秦家庶女,人人都说她配不上谢世子。 但是没想到,谢少夫人竟会如此好看。 钟寻溪很快回神,躬身道:“在下钟寻溪,见过世子夫人。” 秦九微轻点下头,“钟先生好。” “来。快拜见先生。” 谢珏迈着小小的步子,向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地站好。 有些稚嫩的声音清脆地说道:“学生给夫子请安。” 说完,还努力地弯腰行礼。 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但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钟寻溪满意地点了点头。 珏少爷出身这般好,但却没有一点世家公子们的坏品性。 不愧是谢世子的孩子。 带着谢珏走到门口时,钟寻溪的脚步顿了顿,脑中不由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转身,“少夫人,有一事在下有些好奇,不知该问不该问。” 第31章 背起小书袋上学咯 “景少爷年纪如此小,作为世子家的少爷,为何没有去书院呢?” 像他这样家境不算好的,父母当年也是咬着牙将他送到书院读书。 尤其是年纪尚小时,许多问题自己是弄不明白的,自然要请教夫子。 但是景少爷不仅没去书院,家中也没有为他请先生。 倒是让钟寻溪有些不解。 这样好的苗子,可不能耽误了啊。 这一问,倒把秦九微问住了。 这件事,她倒是真的不知道。 “这件事……我们有自己的安排,无需先生费心了。”秦九微随口答道,心下却在默默盘算着。 钟寻溪见状也就没有再问,牵着谢珏朝前院走去。 谢珏好像一直低头抹眼泪,钟寻溪看在眼里,心中很是理解。 孩子毕竟是第一天上学,难免有些不适应。 钟寻溪在主院外停下脚步,想要出声安慰几句,“珏少爷……” 谢珏闻言抬头,却见他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 钟寻溪:…… 合着你刚刚只是在玩自己的脸蛋啊…… 谢珏扬起白嫩的小脸问道:“先生,我们今天学什么啊?” 钟寻溪:…… 好孩子,你适应速度比我快多了。 侯府的孩子,果然不一样啊。 两人走后,秦九微坐在椅子上,秀眉皱起。 秦家没有儿子,前世她又常年在深宫里。 因此她对于仕途经济学问,知道的并不多。 所以之前对于谢景一直在家自学这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被钟寻溪一提醒,才发觉这回事儿是有问题的。 秦九微吩咐人叫来了赵嬷嬷。 “景少爷之前在哪个书院读书?” “回夫人,是梧桐书院。” 梧桐书院是京城最好的书院,里面有许多儒学大家在里面教书。 同时梧桐书院也是京城举行院试的地方,通过院试才能获得秀才的身份。 谢景身为谢世子的养子,年龄也合适,自然是能去那里上学的。 “你可知,他现在为何没去书院读书呢?” 赵嬷嬷想了想,“原先景少爷是在书院读书的,后来是景少爷自己说不想去书院了。” “至于原因……”赵嬷嬷抿了抿唇,“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世子爷和侯夫人都问过的,但是景少爷只说是自己不想去,世子爷尊重景少爷的决定,也没再多问。” 秦九微点头,让赵嬷嬷下去了。 她知道赵嬷嬷说的都是实话。 这孩子只是看起来温润,但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 更不会将自己的心思同别人讲。 秦九微吩咐道:“等会让书容悄悄过来一趟,我有事要问。” 一直到午休时才得空,书容小心来到主屋,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景少爷是三个月前从书院回来的,之后便一直在家。” “至于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在景少爷回府时,照料景少爷的生活起居。” 秦九微眉头紧皱,“连你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 书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腾地亮起。 “对了,景少爷原先是有一个伴读的,一直陪着景少爷去书院。” “但自从景少爷从书院回来后,那个孩子也被赶走了。” 秦九微直觉这个伴读很重要,“他叫什么?” “那伴读名叫青松。”书容答道。 秦九微声音冷了三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找到他,明天这个时候,我要他出现在我面前。” “是,少夫人。” —— 傍晚。 “母亲!我回来啦!” 谢珏背着小书袋,蹦蹦跳跳地走进房中。 看到秦九微正坐在软榻边和小荷下棋,立刻便飞扑过去。 他一把抱住秦九微的小腿,小嘴撅起,奶声奶气地撒着娇。 “母亲~母亲~好想母亲。” 秦九微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垂首把地上的小团子拎起,抱进怀里。 谢珏时隔一天,重新回到秦九微怀里,十分满足地轻哼几下。 秦九微伸手捏了捏他小脸蛋。 谢砚礼阔步走进主屋。 通常他是不会主动来主屋的,毕竟这是秦九微住的地方。 他们二人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但今天是谢珏第一天开蒙上课,他自然要过来,问一下情况。 没想到,刚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秦九微穿着一袭丁香色的罗裙,衬得她更加清丽动人。 此时正垂眸看着怀中的小人,澄澈而明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父亲!” 谢珏注意到站在门口处的谢砚礼,有些激动地出声唤道。 谢砚礼提步走到软榻边,“今天上学还适应吗?钟先生教得可还好?” 谢珏听到这个,原本带笑的小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秦九微不由声音一紧,“怎么?是钟先生教得不好吗?” 第32章 心里酥酥麻麻的 谢珏轻轻摇了摇头,“不是,钟先生讲得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谢砚礼问道。 谢珏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就是先生讲得有些慢了。” “今天讲的东西我很快就听懂了,但是先生还想再解释一遍。” 秦九微闻言,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夸赞道:“是你太聪明了,一听就听明白了,都不需要先生再讲第二遍。” “明日我告诉钟先生一声,让他讲得快一点。” 谢珏甜笑起来。 嘿嘿,母亲夸他聪明诶! 谢砚礼见谢珏对钟先生并没有大意见,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转身准备离开,目光不由被小方桌上的棋局吸引。 棋盘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宛如无声的战争。 黑子稳扎稳打,布局严谨而巧妙,占据着棋盘的大片江山。 白子虽在努力抗争,但在黑子的强势冲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谢砚礼不用猜就知道,秦九微执的是黑子。 秦九微见他在看棋局,漂亮的桃花眼轻轻弯起,“夫君,要不要对弈一局。” 小荷的棋艺实在是太差了,和她对弈即使胜了,也完全开心不起来。 但是谢砚礼不同,他棋艺她前世时便听说过,连太傅都下不过他。 谢砚礼看到她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原本想要拒绝的话,不知怎的竟是说不出口。 他轻抿薄唇,冷声道:“好。” 谢珏见两人要下棋,立刻挥舞起小手。 此时天色渐渐黑沉,如水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中。 屋内,一盏精巧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两人专注的面庞。 “夫君选白子还是黑子?” 谢砚礼眉眼不抬,淡声道:“白子。” 秦九微没有推让,素手捏起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落下。 两人相对而坐,棋局初开。 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在让我?” 两人下了一会后,秦九微突然道。 她棋艺很不错,一眼便看出谢砚礼这是有意在让她。 谢砚礼的每一步看似随意,实则有意放缓节奏,每一步都留有余地,分明是在不着痕迹地让着她。 秦九微轻哼一声,“夫君这是在瞧不起人啊,我的棋艺没有那么差好吗?” 谢砚礼嘴角不由轻轻勾起,“我的错。” 刚才虽看过秦九微和小荷的对弈,但其中一方技艺太差。 所以秦九微下棋实力究竟如何,他把握不准。 因此前面一直在放水。 他不想让棋局这么快解决,有些太无趣了。 “下棋,要下得公平才好玩。”秦九微道。 她漂亮的桃花眼中透着一股倔强与认真。 一旁的谢珏附和:“就是就是!” 谢砚礼看了谢珏一眼,“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啊。”谢珏诚实摇头,紧接着抱紧秦九微的手臂。 谢砚礼无奈轻笑。 接下来落子时,谢砚礼一改刚才的温吞,转而变得锋芒毕露。 每一枚子都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刺向秦九微的阵地。 秦九微捏紧手中的黑子,抬眸看向他。 “夫君还真是不客气呢。”她不自觉放轻声音,娇嗔道。 秦九微此时下棋下得十分投入,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不再似往日那般有些刻意的端庄贤淑。 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听在谢砚礼耳中,不由愣神几分。 往日秦九微总是贤淑温柔,鲜少见她这般娇嗔喜怒。 谢砚礼平日最厌女子这般矫揉造作,娇声娇气。 每次宴会都能遇见这样的贵女朝他这般说话。 可不知为何,听到秦九微这般,心里却是酥酥麻麻的。 接下来落子时进攻的力度,竟不知不觉地弱了下来。 就是这一放松,给秦九微找到了可乘之机,手中黑子直接杀入,局势瞬间扭转。 谢砚礼很快发觉,抬眸看向她。 却见秦九微笑得狡黠嫣然,像一只俏皮的小狐狸。 谢砚礼眸光沉了沉,将手中白子随手扔进棋篓中。 “你的棋艺很是不错。” 秦九微弯唇,“是刚才夫君走神了。” 谢砚礼没有解释,掀袍从软榻上起身。 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涟漪,“时候不早了,你和珏哥儿也早些休息。” 秦九微看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不由眨了眨眼。 不愧是谢砚礼,说下一局就真只下一局啊。 她其实还没下够呢……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棋艺如此精湛的。 秦九微的棋艺是母亲教的,不过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棋逢对手。 她已经很久没下过如此痛快的棋了。 翌日。 秦九微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茶,轻抿一口后放下。 目光落到面前的瘦削长脸的小少年身上。 “你就是青松?谢景的伴读?”秦九微问道。 青松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 “你不要怕,坐吧。”秦九微声音温柔,“小荷,上茶。” 青松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热茶,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秦九微注意到青松的神态变化,唇角微微勾起。 毕竟年纪小,没有那么多心思和防备。 “我想知道,你和景少爷为什么不想继续在梧桐书院上学?” 青松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知道世子爷大婚的事情,但这位后母对待景少爷究竟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那件事情告诉她,有用吗? 可是少夫人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好人诶。 第33章 被霸凌 “你是谢景的伴读,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定然知晓他如今不能去书院读书,面上再怎么不显,心中自然也是难过的。” 秦九微继续温声劝道:“我虽然是他的养母,但却是真心待他的,我很想帮帮他,把这个问题解决。”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的。”青松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秦九微,表情十分认真。 秦九微不由轻笑,“你们还是孩子,在你们看来难如登天的事情,在大人看来或许只是小事一桩。” “你只管告诉我便是,再怎么样,事情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青松歪头想了想。 对哦,少夫人说得很有道理啊! 他出声解释起前因后果,“景少爷在书院时,成绩很好,经常受到夫子的夸赞。” “临安侯的儿子李元便由此嫉恨景少爷,经常在景少爷去门口的路上,拿石子砸景少爷。” 秦九微眉头顿时皱起,“在书院里就开始欺负?” 这么嚣张! 青松轻轻点了下头,“景少爷好学,每次下学后还会多留一会,问夫子一些问题。” “梧桐书院又很大,从学堂到门口有很长一段路,李元就会趁机欺负景少爷。” “李元是临安侯的嫡子,最小的儿子,很受临安侯的宠爱。” 秦九微温柔的眼神瞬间冰冷,“可是身份再如何尊贵,也不能欺负人啊!” “他在书院受到这样的欺负,一直都没有告诉世子爷吗?” 青松摇了摇头,“李元跟景少爷说,他是嫡子,景少爷不过是个卑贱的养子,哪里能比?最好识相点,别给世子爷找麻烦。” “景少爷性子沉稳,想要继续在书院求学,不想跟李元闹出冲突。” 饶是见过世面的秦九微,也忍不住心中酸涩。 这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心结,毕竟是孩子,总会因寄人篱下而谨小慎微。 这件事不敢说,那件事不敢做。 秦九微抬眼,“后来呢。” 青松垂眸,将自己的衣袖掀开。 只见瘦细的胳膊上,满是一道道横长结痂的伤口。 密密麻麻地布满,看上去很是恐怖。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声量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这伤是怎么来了?” 青松声音哽咽,“三个月前,景少爷又得到了夫子的夸奖,李元在下学时堵住了景少爷。” “之前李元都是用小石子砸景少爷,但那一次,李元不仅叫来了好些人,他甚至还从袖中掏出了鞭子!” “他们要用鞭子抽打景少爷,我冲上去护住了他……” “李元见挨打的是我,下手便更加没有顾忌了,这些伤都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青松眼眶逐渐湿润,“第二天,景少爷便不再去学堂了,他说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日后他会再想办法。” 秦九微心口也不禁钝疼,她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都很好,你们都有在为彼此着想。” 她转眸看了小荷一眼,小荷立刻明白,从袖中掏出一个重重的荷包,上前塞到青松手中。 秦九微温声道:“好孩子,这些钱你收着,拿去看病养伤。景哥儿的事情我会解决,到时你还来侍候他。” 青松拿着重重的荷包,眼睛不由一红。 少夫人果然是个好人! 秦九微吩咐人将青松好生送出去后,端起手边已经凉掉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小荷忍不住叹气,“小姐,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才好?” “奴婢曾听说,临安侯老年得子,对这个孩子宠得如珠如宝…” 秦九微朝她轻笑,“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对了,咱们家的老大从练武场回来了吗?” 小荷很快道:“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屋中换衣呢。” 她不由感叹起来,“春少爷实在是勤武好学,腿上的伤还没好呢,就又去练武场了。” 秦九微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茶盏,吩咐道:“给我传话,等会让他来一趟。” 不一会,秦九微便听到谢惊春中气十足的声音。 “母亲,你叫我。” 谢惊春阔步进屋,行走时步伐沉稳。 他穿着劲装,头发高高束起,眼神明亮而坚毅。 状态比之前还要好上几分,整个人都像棵昂扬生长的柳树。 秦九微看到他,眼神也不由柔和几分。 “你的腿伤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谢惊春呲牙笑道,“母亲放心,已经好多了。” 秦九微点头,仿佛做好了决定,“那就好,我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母亲但说无妨。”谢惊春拍了拍胸脯表示,“能帮母亲我的肯定帮!” 秦九微放心点头,声音温婉轻柔道:“你会打架吗?” 谢惊春:?! —— 扣扣—— 木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正坐在桌前的谢景闻言,朝旁边的书容看了一眼。 书容立刻前去开门,声音带着点惊讶,“少夫人。” 秦九微摆手,“你先出去吧。” 说完,她提步朝书桌旁的谢景走去。 谢景脊背挺得笔直,小身子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看到秦九微居然来了,不由有些惊讶。 这好像还是母亲第一次来他的房间? 谢景起身朝着秦九微行了一礼,恭敬唤了声,“母亲,您来了。” 秦九微垂眸看着他清俊的小脸,直接出声问道:“谢景,你诚实告诉我,你还想去书院吗?” 谢景不由一怔,没想到秦九微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先是笑了笑,又慢慢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秦九微看着谢景的神情,心中叹息。 “今天,你原先的伴读青松来了。” 谢景闻言,蓦地抬头看向她。 第34章 秦乐安勾引皇帝失败 秦九微看见他脸上惊讶的表情,出声安抚。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谢景看到秦九微脸上温柔的笑,立刻礼貌回应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可是,这段时间自己也想了许久,实在是想不出巧妙方法。 新来的母亲是个好人,可她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秦九微知道谢景心中的顾虑。 没关系,等到明日,他就知道了。 —— 此时,皇宫。 秦乐安正坐在镜前梳妆打扮。 她现在仍住在刚进宫那天的破烂屋子。 不过身边此时也有宫女太监侍奉。 贤妃虽然想要苛待她,但也不会真的把她当成冷宫废妃一般对待。 该给她的份例,到了晚上就全送过来了。 只不过要么缺斤少两,要么都是最差的次品。 秦乐安气得发了好大的脾气,一直到今天才消气。 因为今天晚上,她就能见到皇上了! “小主,要带这个珠钗吗?”冬莲小心捧起一个金制发簪。 秦乐安扫了一眼,下巴微扬。 “对,就要这个最大最闪最亮的珠钗!” 她可是知道,前世秦九微就是今天在御花园偶遇了皇上。 还把皇上邀到了她宫中喝茶! 皇上之后虽然没有宠幸她,但宫里谁人不知,皇上只宠幸宸妃。 秦九微能够把皇上邀到她宫中喝茶,已经很有本事了。 这一夜过后,宫里所有的人都不由高看她一眼。 现在她跟秦九微已经换亲,这个上好的机缘便是她的了! 只要把皇上邀到她宫中,皇上一看她住的居然是这样破烂地方,肯定会很心疼她。 到时候直接赐给她一个又大又豪华的宫殿! 秦乐安一想到这里,心里瞬间美滋滋的。 转头看见冬莲慢吞吞的动作,不禁眉头拧紧,厉声训斥。 “你在干嘛!还不快点!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冬莲被吓得身形一颤,连忙道:“是,是。” 御花园。 秦乐安身着一袭艳红色的华丽宫装,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长发梳理成繁复的发髻,上面插满了珠翠,随着走动不停晃动着。 她的脸上施着精致的妆容,朱唇涂抹得娇艳欲滴。 她手中拿着一把团扇,眼神四处张望。 很快,她瞥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眼睛腾地亮起。 皇上来了!她的机会终于到了! 高显看着朝他走近的红色身影,微微上扬的剑眉拧起,声音冰冷。 “哪来的大红花成精了?” “回皇上,那是秦常在。”陈太监轻声道。 高显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当初选进宫让贤妃来玩的。 高显最讨厌这种俗气的女人,见秦乐安这身打扮,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厌恶。 他转身便准备离开,但不经意间瞥见贤妃正朝这边走来。 高显的脚步忽地停住,眸光微微闪动,眼底掠过一抹凉意。 秦乐安见到皇上,脸上绽放出娇艳的笑容。 她就知道!这个机缘是她的! 秦乐安走到高显身前,盈盈俯身,声音夹起。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扫了她一眼,眼神深邃而冷峻,犹如寒潭之水。 声音淡漠道:“起来吧。” 秦乐安抬眼看着高显俊朗的五官,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 她很快计上心来,装作脚下一歪,娇呼一声,整个身子便朝着高显的方向倾倒过去。 高显原本想要闪身,让秦乐安自己摔倒。 但瞥到正在朝他们走近的贤妃,他还是伸手扶了她一下。 在接触到秦乐安身体的那一刻,高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的厌烦几乎要溢出来。 他迅速收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不洁之物。 秦乐安感受到皇上的疏离,心中一紧。 但她仍不死心,试图用娇柔的声音引起他的怜惜:“皇上,臣妾脚好痛……” 她还没说完,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蓦地在耳边响起。 “秦常在!没想到你也在啊!” 秦乐安脊背瞬间一凉。 贤妃!她怎么会来! 贤妃眼睛冷冷眯起,她刚过来就看到秦乐安装摔倒,朝皇上怀里钻! 而且皇上居然还真的扶了她一把! 贤妃心中酸涩到不行,皇上都没扶过她! 这个小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着她的面勾引皇上! 等着吧,看她怎么收拾她! 贤妃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到皇上身边。 她俯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高显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起来吧。” 贤妃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皇上,臣妾近日正在抄经文,想要献给太后,正缺一个帮手。” “臣妾瞧着秦妹妹甚是伶俐,不知皇上可否让妹妹随臣妾去帮忙抄写经文呢?” 秦乐安闻言瞬间慌乱起来,贤妃上次打她的那三十板子她可还没忘呢! “皇上……”秦乐安立刻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高显。 却不料高显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道:“爱妃所言极是,那便让她随你去吧。” 秦乐安听到这话,心瞬间凉透了。 她是来勾引皇上的! 结果居然被贤妃盯上了,现在还要去抄写经文! 但此时她也不敢违抗皇命,只能强颜欢笑地应道:“能为贤妃娘娘效劳,是臣妾的荣幸。” 贤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走吧,秦妹妹。” 高显唇角弯了弯,两个麻烦现在一起解决了。 看到两人背影消失,他出声吩咐:“去宸妃处。” 说到宸妃两字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柔色。 他的宸妃,和世间女子都不一样。 她是最特别的那个。 翌日。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将这个送到梧桐书院。” 秦九微将一封信递给小荷。 谢景三个月前从梧桐书院离开。 如今再想要回去,凭借他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有些章程还是要走的。 小荷知道这是谢景的大事,接过信函便立刻出了门。 事情办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小荷便回来了。 她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王山长听说景少爷要回来上学,很是高兴。” “他说,景少爷明日直接去学院就行,景少爷的位置一直保留着呢。” 小荷拿出一本简册,递给秦九微。 “这是王山长交给奴婢的,说是这三个月以来的书院的学习内容,让景少爷今晚可以看一些,避免明日上课时跟不上。” 秦九微看了眼那厚厚的书页,不禁心生感慨。 果然,像谢景这样聪明又好学的孩子,恐怕没有夫子会不喜欢吧。 谢景能交到这样的老先生手里,她也放心了。 另一侧偏房。 “景少爷,这是少夫人刚才递话进来,说你明天就可以去书院上学了。” “还有着书册,也是少夫人送来的,说是梧桐书院的王山长给的。” 书容的声音既雀跃中带着喜气。 她就知道将事情告诉少夫人肯定没错的! 第35章 侯夫人怎么突然提起秦乐安了? 谢景坐在书桌前,穿着一袭青色的锦袍。 墨发用一根简单的丝带束起,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他看着面前厚厚的书页,想到秦九微的承诺,又想到重新入学后的场景,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傍晚。 “母亲!”谢惊春昂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秦九微正在屋中喝茶,刚将茶盏放下的功夫就看到来人的阔步。 她轻笑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正要去主院用晚膳呢!” 谢惊春以往戌时便从练武场回来了,今日居然戌时三刻才回来。 “儿子记得母亲交代的事情,今晚就多练了一会。” 谢惊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还是母亲第一次交代给他事情,他当然要想尽办法办好! “你这孩子。”秦九微有些无奈,转而瞥见他额头上的汗珠,吩咐道:“小荷,快把手帕拿来。” 谢惊春拿着小荷递来的帕子擦着额头,嘴角仍不住扬起。 “母亲,怎么还不走,小肚子都要饿坏了~”谢珏走进来撒娇道。 他下学是最早的,就在院中自己玩了会,等着晚饭开餐。 但等了好半天都没见到母亲出来。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吃饭。”秦九微出声哄道。 谢珏扭着小屁股钻到秦九微和谢惊春两人中间。 声音奶声奶气道:“我要牵着母亲~” 四人很快到达主屋,在桌前坐下。 侯府的晚膳仍是十菜两汤,不过自从那日后,桌上便再没出现过羊肉。 谢婉宁自从上次被谢砚礼训斥过,这几日都安分了不少。 此时她正拿着筷子,用力戳着盘中的排骨。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她根本吵不过秦九微。 每次到最后,要么被大哥骂,要么被祖母骂,要么被母亲骂。 但遇到下次再有机会,她还是不会放弃的! 谢砚礼今晚还没回来,三个孩子教养也很好,都安静吃着饭。 侯夫人目光无意间落到秦九微身上。 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今天下午听到的事情。 “九微,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秦乐安。” “现在已经进宫,被封为秦常在。” 秦九微喝汤的手一顿。 侯夫人怎么突然提起秦乐安了? 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秦九微也只得放下勺子,温声回应, “回婆母,秦常在确实是我的嫡姐。” 侯夫人听到她的回答,眼中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 她语气装作急迫的样子,“那你可知,昨晚你姐姐在宫中出事了?” 秦九微一怔,张了张嘴道:“什么?” 侯夫人立刻道:“你姐姐啊,昨天晚上在御花园碰到了皇上,她不小心摔倒被皇上扶了一下,但没想到正好被贤妃看见。” “接着贤妃就把你姐姐带回了自己宫中,让她抄了整整一夜的经书,今天早上才从殿里出来。” 秦九微一听就瞬间明白过来了。 秦乐安这是想要学她上一世那般,在御花园偶遇皇上。 但她上一世去御花园,只是无意之举,没有心存任何勾引之心。 皇上愿意去她殿中喝茶,也是因为见她毫无争宠之心,和其他嫔妃不一样。 前世她入宫后便发现,皇上独爱宸妃。 她也是没想到,皇室居然会出如此情种。 从此她便改变生存策略,在皇上面前一直都是温婉贤淑,不争不抢。 皇上也因此对她另眼相看。 对她虽无宠爱,但也并不讨厌,遇到事情,也会出手帮助。 十年间,许多妃嫔死的死,去冷宫的去冷宫。 最后只有她,宸妃,和贤妃仍屹立不倒。 贤妃有家世,宸妃有宠爱。 唯她什么都没有,只凭借自己聪慧活了下来。 秦乐安想要刻意勾引皇上,最终只能引来皇上的厌恶和后妃的针对。 但,秦乐安是怎么知道她前世在宫中的事情的? 秦九微转头看到一脸八卦的侯夫人,瞬间全明白了。 想来宫里的事都已经都传出来了。 后宫之事都是秘闻,本不应该传出来。 但此时后宫没有皇后,太后不管事,贤妃一心欺负嫔妃,宸妃更是准备在后宫实现人人平等。 整个后宫就是一团乱麻,漏斗一般。 宫里面消息能传到侯府,秦九微一点也不意外。 侯夫人边说边看着秦九微。 知道自己姐姐在宫里过这么惨,秦九微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只要秦九微不开心,她就开心。 秦九微也看出了侯夫人的心思,装模作样地悲伤了一下。 “唉,没想到姐姐在宫中过得这么艰难。” 那她就放心了。 第36章 李元被殴打 侯夫人看到秦九微的表情,十分满意地昂了昂下巴。 没想到秦九微跟她这个姐姐关系这么好。 这个秦常在既不受宠,如今还被贤妃针对。 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这种消息之后只会多不会少,她要统统告诉秦九微,让她狠狠难受! 侯夫人想到这里,看到面前的菜式,只觉得胃口都好了不少。 深夜。 “世子爷,您回来了。” 梓竹站在书房门口,声音恭敬道。 谢砚礼点了点头,“今日院中可有什么事?” 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 孟县发水灾后,他没有赶去孟县,而是陪秦九微回门了。 赈灾一向是个大肥差,可捞油水的地方很多。 赈灾物资是否能及时到达灾民手中,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只有他亲自督办他才放心。 因此这两日忙于孟县赈灾事宜,回来了便晚了些。 若是以往他可能就直接去书房休息了。 但想到前几天的种种事情,他意识到他对三个孩子的关心和关注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这几日无论晚上回来多晚,都会问一下院中的情况。 梓竹摇了摇头,“回世子爷,院中没有什么事情,少夫人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谢砚礼点头,目光不由看向主屋方向。 看到屋中灯火已熄,想是已经睡了。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不由浮现起那张清媚绝色的俏脸。 谢砚礼薄唇紧抿了下,轻轻摇头,强迫自己回神。 他冷声道:“我知道了。” 翌日。 “笔墨纸砚,书本籍册可都带齐了?再检查一遍,不要有任何错漏。”秦九微淡声吩咐。 今日是谢景重新上学的第一日,不能出任何差错。 书容打开书箧检查了一遍,“少夫人,东西都是齐整的。” 秦九微点头,看着面前的谢景,提步朝他走近了几分。 她垂首,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谢景没有动,礼貌安静地听她把话讲完。 只不过在听母亲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薄唇一直都是紧抿着的。 秦九微说完,轻轻拍了一下谢景的肩膀,“都记住了吗?” 谢景没有说话,有些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 秦九微这才放心把谢景送上马车。 梧桐书院。 谢景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衣,缓步走进屋中。 屋中的所有人看到他,都不由微微愣住。 这人不是退学了吗?怎么又重新回到书院了? 李元原本在欺负一旁的小跟班,感受到屋中突然的安静。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圆胖的小脸瞬间阴沉起来。 这个小贱种居然还敢来上课? 谢景没有在意众人的眼神,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青松将他的书箧放在一旁,将笔墨纸砚从中拿出,在桌子上一一摆好。 从头到尾,谢景都没有看李元一眼。 李元的眼睛危险眯起,右手的拳头紧紧捏起。 不知死活的小贱种!他在嚣张什么?! 又不是谢世子的亲生孩子,不过只是一个养子而已! 等着吧,今天下学时就让他知道他的厉害! 梧桐书院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 谢景虽然三个月没有来上课,但是所有的课程都跟上了。 每堂课上,谢景都受到了夫子的夸赞。 李元听在耳中,看向谢景的目光更是怨毒了几分。 不过只是字好看了点,背书背得快了点,有什么值得夸奖的? 贱种就是贱种,和他那些庶弟一样!就爱用这些小手段讨长辈喜欢! 梧桐书院的最后一声钟声敲响。 学子们纷纷带着学童和书箧离开。 但是谢景没有直接走,而是仍和之前一样,下学后又多问了夫子些问题,之后才收拾书箧。 李元穿着华丽的锦衣,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头发用一根金色的丝带束起,配上一张吃得圆滚的脸,通身的华贵气派。 身后跟着四个跟他一般大的小跟班。 看到谢景出来了,他转头冷眼扫过几人,“东西都带上了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抬手吩咐,“跟上他。” 谢景感受到身后那几个偷摸跟着他的影子。 他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抹笑,脚步继续如常朝前走着。 走到那条熟悉的小径,李元觉得时机已到,立刻快步窜了出来,朝谢景两人迅速逼近。 但就离他就差两步时,一个大麻袋突然从天而降,瞬间将李元和小跟班们套住。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拳打脚踢如雨点般顷刻就落到了他们身上。 李元心中大惊,他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麻袋的束缚,但无奈这麻袋套得太紧,他怎么也出不来。 不由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打我!” “我,我父亲,可是临安侯!你们是都活腻了吗?!” 麻袋旁,谢惊春头发高束,瘦削刚毅的脸上划起一抹冷笑。 呵,谁家还没个侯爵。 谢惊春看着麻袋中那个不停蠕动的身影,落脚踹得更狠了些。 什么脏东西,还敢欺负他弟弟?! 看他今天怎么教训他! 自从前日母亲跟他说过这件事,之后两天,他练武练得比之前更勤快了些。 誓要为二弟狠狠出这口恶气。 谢惊春找来的这些人,都是和他一起在练武场上习武的。 个个浑身都是劲,踹起人来毫不留情。 李元和他的跟班被打得吱哇乱叫,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之前一直都是他们欺负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打! 谢景站在一旁没有参与,只是冷眼看着,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昨天晚上秦九微将计划告诉了他,今天早上又重复交代了一次。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 谢惊春正用力揣着麻袋中的几人,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37章 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谢惊春看清后眼睛顿时瞪大。 他没看错吧,二弟居然在打人! 以前二弟在他眼中一直都是礼貌谦让,微笑安静的模样。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弟这样…… 谢景想起之前李元做的那些事,脚下的动作越来越狠。 往日一向温润平和的眸子里,此时弥漫着嗜血的冷光。 最后谢惊春都停下了,谢景仍在用力踹着。 谢惊春在一旁看呆了。 没想到还蛮有习武天赋的…… 不会是个文武双全的天才吧! 秦九微的马车在梧桐书院外。 等了好一会不见他们回来,正准备掀开帘子往外瞧。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微微晃动,两个小身影腾地钻了进来。 秦九微定睛一看,果然是两个孩子。 谢景一上马车,秦九微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开始检查。 见他身上没有血迹和伤口,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没有任何脏污。 紧接着,秦九微目光落到谢景湿汗的额头上,眉头微皱。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谢景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谢惊春却已经兴奋起来了。 “母亲不知,刚才二弟也跟着我们一起打了李元。” 谢景注意到秦九微的目光,淡声道:“嗯,踹了几脚。” 秦九微抿了抿唇。 额头都汗湿成这样了,这不是只踹了几脚吧…… 她从袖中拿出手帕,靠近谢景,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 随着她轻柔的动作,谢景感觉自己竟然慢慢放松了下来。 谢景抬眼,看向秦九微温婉的面庞。 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让人感觉无比的安心。 他忍不住地带着哽咽轻唤了一声,“母亲,谢谢……” 秦九微弯唇,轻轻应了声。 同时,秦九微想到刚才谢景的作为,心中对他的认识也多了一层。 羽翼未丰时能忍则忍,一旦获得机会便立刻好好利用,反杀毫不留情。 嗯,和自己一样。 很好。 另一边。 谢惊春和谢景带着人走后。 李元和他的跟班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麻袋被打得破破烂烂,李元艰难地从里面爬出来,他的脸上满是尘土,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处。 李元紧咬着牙,眼中满是怒意。 这个贱种居然还敢反抗!居然敢找人打他! 小跟班也从麻袋里爬了出来,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元。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我们?” 李元一巴掌拍到小跟班头上,“笨死你算了!“除了谢景还能是谁!” “小少爷!小少爷!”临安侯府的人此时也赶到了。 他们刚才在书院外迟迟等不到李元,不由有几分担心。 以往小少爷欺负完人,很快就出来了。 他们生怕出什么事,便直接赶到书院里了。 小少爷可是侯爷的嫡子,宠得如珠如宝一样。 要是小少爷出什么事,他们也不用活了。 李元看到匆匆赶来的下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他被打的时候见不到一个人,现在他都被打完了,一个个又跑来过了。 李元出声怒斥,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了三抖,“废物!一群废物!” 下人们立刻战战兢兢地求饶。 “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 李元喘着粗气,瞪向他们,“刚才在门口可见到什么人了?” 为首的张三想了想,“现在距下学有一段时间了,门口都不见什么人。” “哦对,还有一辆马车,里面还传出来几道女声,里面应该是谢世子的夫人,来接谢景下学的。” 李元眉头立刻皱起。 谢少夫人不是谢景的后母吗?居然会对谢景这么好? 李元眼睛危险地眯起。 好啊,他说谢景怎么突然来的胆子敢跟他作对! 原来是背后有靠山了啊! 李元气的腾地从地上站起来,但刚起身,肩膀便猛地传来一阵刺痛。 “嘶——” 张三立刻上前查看,发现是脱臼了。 李元紧咬牙关,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阴沉着脸,眼神中满是暴怒,指着张三道:“你去,拿钱找几个的最好弓箭手来!” 要不是这个女人给谢景撑腰,谢景哪来的胆子跟反击? 她害得我肩膀受伤,他就要让人用弓箭把她的胳膊射穿! 张三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但弓箭手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小少爷经常拿弓箭射府中的下人玩。 但那些不过是奴才,死了就死了。 可谢景和世子夫人不是啊…… “小少爷,他们可是侯府的人,要是被发现……”张三试图劝道。 李元不屑冷哼一声,“你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不被人发现不就行了?怎么那么笨!” 张三不敢再说话,连忙躬身去办事了。 李元见状满意地扬起下巴,这个是父亲教给他的。 前日一个下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盏,父亲直接命人把他的手给毁了。 父亲说得对,无毒不丈夫! 做男人,就是要够狠才能成大事! 那个女人和谢景敢踩在他头上,就要付出代价! —— 侯府,晚膳。 谢砚礼今日回府较早,过问了功课后,五人一齐去了主院用晚膳。 “景哥儿,尝尝这个菜,你今日上学辛苦,多吃一点。” 秦九微夹起一道干笋肉片放到谢景的盘中。 谢砚礼握筷的手一顿,抬眼看去。 却见谢景微微一笑,接着便轻声道:“多谢母亲。” 说完便夹起那肉片送入嘴中。 谢砚礼顿时怔住,眉头微微蹙起。 第38章 就像他在抱着她一样 谢景是他三个孩子当中,最为温柔稳重的一个。 但他总觉得这孩子内心极有想法,莫名有些看不透。 可是现在,秦九微居然已经和谢景处好关系了? 他不过两天晚上没有回来吃饭而已…… 谢砚礼清俊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 他回到书房后,直接叫来了梓竹。 “这两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说来。” 梓竹一脸懵圈,“世子爷,什么意思啊?这两天什么都没发生啊?” 谢砚礼目光冷冷地扫一眼梓竹。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拧眉,“那我再问得具体点,少夫人这两日做了什么?” 梓竹想了想,一五一十地答道。 “昨日少夫人派人送了一封信去梧桐书院,重新给景少爷办入学。” “今天景少爷便去了梧桐书院,晚上少夫人还亲自去接景少爷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皱起,“就这些?” 梓竹点头,“这两天就这些事情。”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垂眸思索。 翌日傍晚。 “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 秦九微颔首,刚走出主屋,迎面便看到一个身前颀长的身影。 谢砚礼?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秦九微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但很快回神,柔柔轻唤了一声:“夫君。” 谢砚礼颔首,目光落到她身上,“你这是要去哪?” “去接孩子下学。”秦九微温声道。 谢砚礼淡声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秦九微觉得有些奇怪和突然,但也并没有拒绝。 谢景对谢砚礼很是崇敬。 如果谢景看到谢砚礼来接他下学,想必很是高兴。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梧桐书院驶去。 侯府的马车自然宽敞豪华,车身由上好的檀木打造,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秦九微踏入马车,便径直坐到了马车最边上的一角。 谢砚礼也坐上马车,垂眸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 中间足足隔了四个手掌的宽度。 他心下微沉,她就这样想和他保持距离? 谢砚礼垂下眼睑,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冷气。 秦九微见状,下意识往角落里又缩了缩。 谢砚礼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心又是狠狠一跳。 秦九微确实是想跟谢砚礼保持距离。 但是原因可能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最近秦九微每次和谢砚礼接触时,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冷檀香。 这檀香之气,非浓非烈,却清洌如冰泉之水,丝丝缕缕,萦绕于身。 这味道若有若无,却又丝丝缕缕绕人心弦。 每次一靠近,这股味道瞬间萦绕在她周围。 就像,他在抱着她一样…… 这让没有跟别人两情相悦过的秦九微不禁打了个寒颤,因此下意识远离谢砚礼。 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马车悠悠停下。 “世子爷,少夫人,到书院了。” 秦九微应了声,双手放下膝上,静静等待着。 谢砚礼掀起眼睑,看向秦九微。 他不知道要怎么接孩子,就想看秦九微是怎么做的。 结果秦九微一动不动…… 秦九微注意到他的眼神,以为他嫌等的时间太久,便出声解释起来。 “夫君有所不知,景哥儿好学,下学后还会问夫子一些问题,要过一会才会出来。” 这是两人坐进马车后,秦九微说的第一句话。 谢砚礼目中微暗,墨玉一般的眼珠子幽幽看着她。 终于肯跟他说话了?不躲着他了? 他抿了抿唇,淡声道:“知道了。” 秦九微见他明白了,便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此时街上商贩们的吆喝声连绵不断,小摊一个挨着一个,琳琅满目。 卖首饰的,卖瓜果的,卖小吃的…… 街上热闹非常,满满的烟火气息。 秦九微竟不由看入神了。 在秦家时,李氏从不让她出门,把她困在家中。 之后,一入宫门深似海,更是再未出去过。 秦九微转头,“夫君,我要下去买些吃食,你可想吃?” 谢砚礼闻言眉心隆起。 谢砚礼一向只吃三餐,除此之外的甜食点心是一律不碰的。 因此他声音淡漠道:“不用。” 秦九微也就没再多问,自己利落地走下马车。 此时,马车停靠酒楼的二层阁楼上,一扇木窗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细缝。 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窗前,眼神冰冷。 手中的弓弩举起,瞄准了街上那个纤弱的身影。 弓弩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弓弦紧绷,随时会射出夺命的利箭。 张三站在黑衣人身后,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他不停地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切记,射伤肩膀为小少爷报仇即可,不要伤及性命。” 小少爷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连侯府少夫人都敢射伤。 但他身为下人,除了听从命令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盼望一切顺利,不要生什么波折才好。 谢砚礼坐在马车中,等了几息功夫也没见到秦九微回来。 他眼皮微撩,外面车马混杂,人又多,可别出什么事。 这般想着,他也走下了马车。 刚站定,便看见秦九微正朝马车走来。 秦九微看到马车旁的谢砚礼,立刻笑容明媚,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波光潋滟。 谢砚礼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涟漪。 秦九微脚步轻盈地朝马车走去。 突然,一支利箭如闪电般从暗处射出。 利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第39章 谢砚礼的耳际“腾”地一下红了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眼睁睁地看着利箭朝着自己飞来。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谢砚礼脸色骤变,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当即闪身上前,将秦九微揽入怀中。 然而,那利箭实在太过迅猛。 虽然谢砚礼反应极快,却还是在秦九微的肩膀上划出一道伤口。 瞬间,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了秦九微单薄的衣衫。 秦九微秀眉立刻蹙起,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谢砚礼瞳孔紧缩,额上青筋颤抖,将秦九微紧紧搂在怀里。 他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发现利箭没有伤到要害处,这才缓缓松了口气,但是眉头仍然是紧锁的,眼中满是担忧和疼惜。 人群也瞬间乱成一团,小摊小贩慌忙带着东西逃离。 侯府的人也立刻将他们围住,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寻找暗杀凶手。 谢砚礼狭长的凤眼微眯,只瞬息功夫便找到了方向。 下一刻,他直接从袖中掏出暗器。 手腕一抖,暗器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二楼窗口飞去。 暗器划破空气,发出嗖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便是一道惨叫声从旁边二楼传来。 暗器精准无比地插进了黑衣人的眼睛里,他双手紧捂住眼睛,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谢砚礼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空气骤冷,压抑着怒气沉声吩咐。 “抓过来,要活的。” 说完便一把横抱起秦九微,朝最近的医馆阔步走去。 手下人得令,立刻如潮水般朝着二楼涌去。 他们动作敏捷,训练有素,迅速将凶手及其同党包围起来。 医馆。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大步走进。 梓竹慌忙喊道:“大夫!有没有大夫!” 坐堂大夫在里间,听到喊话后快步走出来,看到一伙冷面人挤在他的医馆内,瞬间吓得腿软。 梓竹将大夫抓过来,他语气很是着急:“快给我们少夫人看病。” 秦九微被谢砚礼放置在圆凳上,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珠。 她疼得浑身无力,半倚谢砚礼才没有倒下。 大夫走到秦九微身边,小心翼翼拨开衣服被利箭划开的地方,检查起伤口。 他刚刚拨开衣料,秦九微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轻点。”谢砚礼的声音如寒冰利剑般。 大夫吓得立刻一抖,“是,是。” 秦九微此时神智也渐渐回笼,咬紧下唇,强忍着痛。 大夫小心检查后,发现并无大碍,立刻松了口气。 他恭声回禀道:“这位夫人伤口并不深,箭伤处也无毒,等会敷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即可。” 谢砚礼闻言,原本冷肃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拿金疮药来。” 大夫很快找到金疮药递了过去。 “世子爷,让我来给少夫人上药吧。” 小荷此时上前,走到秦九微身边。 小姐伤在肩膀处,等会涂药要褪下外衫。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她这个贴身侍女做比较好。 谢砚礼垂眸思索,缓缓点头答应了。 他并不放心让别人给秦九微上药。 但他亲自上药又不太合适…… 这间医馆不算很大,但也有内堂。 秦九微和小荷两个人进入。 谢砚礼已经让侍从们都退到了医馆外,只有他一个人在内室外面等。 秦九微坐在榻上,面色苍白,秀眉紧蹙。 小荷小心翼翼地解开秦九微外衫的系带,外衫缓缓褪去,露出里面穿着的紫色抹胸。 小荷轻轻地用干净的布帛蘸取清水,擦拭着秦九微肩膀上的伤口,每一下都极尽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鲜血被擦干净,露出里面的伤口来。 小荷看到伤口顿时放下心来,“小姐,这伤口只有一寸,想来很快便能好。” 秦九微轻轻点了点头。 她此时也缓过神来,原本苍白的脸也多了些血色。 擦拭过伤口,小荷打开金疮药,将药粉洒在伤口处。 “啊。” 秦九微没想到洒药会这么疼,一时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谢砚礼在屋外听到她的呼叫声,心中一紧,立刻冲进屋内。 “怎么了?”他声音里满是慌乱。 但他踏入房间后,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少女衣衫半褪,上半身只穿着件抹胸,露出白皙的肩膀和锁骨,雪白的肌肤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细腻的光泽。 受伤的肩膀微微泛红,与周围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九微完全没想到谢砚礼会突然闯进来,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小荷也立刻放下药瓶,将外衫披在秦九微肩头。 谢砚礼的耳际“腾”地一下红了,他连忙转过身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我以为你刚才在里面出事了,这才进来。” 他出声解释,一向清冷的声音中此时满是不自然。 小荷立刻道:“是奴婢刚才给少夫人上药时,不小心弄疼了少夫人,少夫人这才惊呼出声,惊扰了世子爷了。” 谢砚礼见没有出事,微微颔首,沉声道:“小心伺候着。” 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只不过那脚步却有几分慌乱。 谢砚礼走到医馆外,外面微凉的空气让他的神智渐渐回笼。 梓竹押着两个人走到他面前。 一个人身穿黑衣,右眼插着支暗器,脸上全是血。 另一个穿着刺绣布衣,身体不停害怕颤抖着。 谢砚礼冰冷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声音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说,是谁指使你行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若你如实招来,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否则……” 他的话未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张三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世子今天会在…… 还没等他再继续思索,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冰凉。 微微偏头一看,竟是一把锋利的佩刀,刀刃泛着森寒的光芒。 张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第40章 想要伤她性命! 张三战战兢兢道:“小人名叫张三,是临安侯府的人。” “这个黑衣人是我找来的弓箭手……” 谢砚礼眉心立刻紧蹙。 临安侯府?怎么会是临安侯府? 他刚才在脑中将他所有的仇家都想了一遍,怎么也没料到会是临安侯府。 “临安侯府为何要对我夫人动手?” 他与临安侯一向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 张三抿了抿唇。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见他迟疑,架在他脖颈处的佩刀立刻凑近了几分。 张三吓得一激灵,“我说!我说!是因为临安侯的……” “父亲,母亲怎么样了?” 一道清冷中带着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张三的话。 谢景此时刚被侯府人接了过来。 在路上,他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知道母亲受伤了。 此时闻到空气中血腥味,他心中更是非常不安。 谢景看向谢砚礼,一向平静沉着的眼中此时满是慌乱。 谢砚礼出声安慰道:“放心,你母亲没事,此时正在屋中上药。” 听到没事二字,谢景缓缓松了口气。 他目光扫到一旁跪着的两人身上,瞳孔猛地紧缩。 “是你?”谢景瞬间就认出了张三。 这人是李元身边的走狗,他没少看见他跟着李元一起。 只是瞬息功夫,谢景就全都想明白了。 往日温润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紧紧盯着张三,“是李元吩咐你刺杀我母亲的?” 谢砚礼看到谢景居然认识这人,眉头皱起。 “究竟怎么回事?” 见谢景没有说话,谢砚礼冰冷的目光便扫向张三,“你来说。” 张三颤了下,当着别人父亲的面,讲之前怎么欺负他孩子的。 这不是,找死吗…… 但根本不敢违抗谢砚礼,结结巴巴地将李元什么时候开始欺负谢景,是怎么欺负的,全都讲了一遍。 谢砚礼听完,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三个月前,谢景告诉他,不想去书院读书。 但当时他刚接管边境粮草贪污一案,每日都被繁重公务压身,有时晚上甚至会直接宿在文渊阁中,不回侯府。 贪污案一忙就是半个月,等他忙完,谢景的事情已被他淡忘。 没想到谢景不想去上学,竟然是因为在书院被人欺负了,暂时没有还手之力,才果断选择回家…… 谢砚礼转头,却发现谢景又恢复成了温润持重的样子,仿佛张三口中被欺负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身为父亲,孩子被欺负不仅没有替他出头,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作为父亲,要关注孩子的成长。 谢砚礼冷声道:“继续说,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 他必须把这件事弄清楚。 张三战战兢兢道:“昨天傍晚,小少爷还想欺负谢景少爷,却被人用麻袋套住打了一顿,小少爷很生气。” “后来发现是因为谢少夫人的缘故,谢景少爷才敢反击的。” “小少爷说,打他的人可能也是谢少夫人找来的。” 谢砚礼眼神冰冷,“所以他让你找来人,报复我家夫人?” 张三点了点头,“小少爷说,只要谢少夫人受伤,就没功夫管谢景的事,他就可以继续……欺负谢景。” 注意到谢砚礼杀人般的目光,张三立刻慌忙道:“小少爷说,只要射伤肩膀就行,我们真的没有要伤少夫人性命的意思啊!” 只要射伤肩膀就行…… 谢砚礼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暗光。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狠狠地踹向张三的肩膀。 他用劲很大,张三瞬间被踹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此时,所有的一切在谢砚礼脑中串起。 原来昨晚谢景态度那般不寻常,是因为秦九微不仅护住了他,还帮他报仇了… 谢景在书院被欺负的事情是她发现的,但和之前羊肉那次一样。 她发现之后就默默解决了,完全没有向他邀功的意思。 这次更是为了帮谢景险些伤到自己的性命…… 谢砚礼心中思绪翻涌。 “少夫人。”梓竹见秦九微出来,恭声道。 秦九微缓缓从屋内走出,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她的肩膀处,想关心她的伤势。 但脑中又不自觉想起刚才看到那幅场景,原本恢复自然的耳尖又一下腾地红了起来。 谢景看到她出来,立刻上前,清俊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母亲,母亲,你没事吧。” 他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如今心中更是愧疚,如果不是帮他,母亲也不会受伤…… 秦九微朝他安抚一笑,“我没事,伤口不深,也已经上过药了,养几日便能好了。” 谢景这才缓缓松下一口气。 母亲没事就好。 秦九微看向医馆前跪着的那两人,“这就是凶手?” 这两个她一个也不认识…… 他们为何要杀她? 看到她脸上的疑惑,谢砚礼出声道:“他们是临安侯府的人,是李元找来的。” “李元找来的?”秦九微眼中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她原以为是这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 想着找人打李元一顿,让他知道谢景不是好惹的也就是了。 但是没想到李元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会如此恶毒,竟然找来弓箭手想要伤她性命! 谢砚礼瞳眸幽黑,“有其父必有其子罢了。” “临安侯仗着自己姑姑是太后,这些年在京城为非作歹,将平民奴隶抓起来当作猎物一样射杀。” “御史上书弹劾他,但最后都被太后保了下来。” “李元从小在临安侯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尽学会了他父亲的阴毒。” 秦九微神色不由难看了几分。 果然,什么样的父母就会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这句话虽然有些绝对,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府吧。”谢砚礼淡声道。 秦九微的伤虽然不重,但还是要好好休息。 这里人多吵闹,不便久留。 秦九微点头,出来是有些时候了。 谢珏此时已经下学,她也要赶紧回家了。 小荷扶着秦九微小心走上马车。 谢砚礼站在马车旁,梓竹此时上前,“世子爷,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第41章 敢伤他妻儿,就要付出代价 “那个黑衣人,杀了。”谢砚礼眉眼不抬,声音冰凉继续道:“张三先留着,我还有用。” 临安侯敢伤他妻儿,就要付出代价。 马车悠悠驶向侯府。 回到清澜院后,谢景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请了府医来再给秦九微看一看。 看着谢景担忧的神情,秦九微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好,那再叫府医来看看吧。” 女医很快过来,给她检查肩膀处的伤势。 谢景亲耳听到女医说秦九微的伤没事,这才放心回屋去做功课。 秦九微不由弯唇,这孩子。 虽说没有大碍,但秦九微还是让女医给她开了一些补气血的汤药。 众人散去后,主屋一时安静下来。 想起今天的事,小荷还是有些没缓过来。 “小姐,刚才简直要吓死了,幸亏这次有世子在。” “我这不是没事吗?”秦九微朝她淡笑,“我差你买的东西你买了吗?” 小荷忍不住轻笑,“小姐的吩咐我哪里敢忘。” 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两个包好的桂花糕。 小姐也真是的,都受伤了还不忘让她去买桂花糕。 秦九微将桂花糕拿出,眼睛立刻笑弯。 可还没等她把桂花糕送进嘴里,门口突然传来侍女的禀报声:“世子爷。” 谢砚礼身姿挺拔如松,缓步走进房中。 秦九微见他俊美的脸上神情严肃,似是有事要说,只得默默把桂花糕收起。 果然,谢砚礼刚在桌边坐下,便开口道:“书院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原来是要问这件事。 秦九微出声:“三日前,从小伴读那里知道的,也是我安排人昨日去打李元的。” 谢砚礼抬眼看向她,“这样的事,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他不喜欢这种完全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觉…… 两个人就像是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她不会打扰他,也不会依靠他。 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过了,谢砚礼顿了顿接着道:“毕竟他也是我的孩子,你一个人打理这么多事,实在辛苦了些。” 秦九微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 她淡笑:“夫君你忙于公务,每日很晚才回来,妾身要怎么跟你说呢?” 谢砚礼一怔,眼睑微垂,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 的确,他每日回来得实在是太晚了…… “我以后每日都会回来得早一些,若有公务,我会在书房处理,有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下轮到秦九微愣住了。 谢砚礼这个一心只有公务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谢砚礼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三个孩子都有各自的不适,有的甚至威胁到了生命。 可他却从未发觉,完全不知。 公务繁忙不是理由,到底还是他这个父亲太不负责了。 既然承诺了要照顾故人之子,就要说到做到。 难怪秦九微来侯府不过几日,但是三个孩子如今都更亲近她。 谢砚礼清俊的眉眼间蒙上一层愧疚之色。 秦九微猜到他在想什么,出声安慰道:“夫君,你一心公务,是为了黎民百姓,这是没错的。” “你没有做错,三个孩子这么懂事也没错,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不是一定要分个对错出来。” 她说话时声音温柔清亮,谢砚礼撩起眼看向她,眸色沉了几分。 “没想到你看事情,竟是这般通透聪慧。” 秦九微笑而不语,心里却乐了。 那当然,比你多活一辈子呢。 秦九微见事情解决,将桂花糕从包装里拿出,拿出一块递给谢砚礼。 “夫君可想尝尝?算今天你救我的谢礼。” 谢砚礼微微一怔,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到桂花糕上。 那糕体在她纤细的手指间显得愈发小巧玲珑。 谢砚礼从来不吃这些东西,但今天不知为何突然也想尝尝。 他伸手接过,无意间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秦九微的指尖,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谢砚礼浓睫颤扬,秦九微却毫无知觉,一口咬在糕点上。 甜甜的滋味在口中瞬间散开,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弯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谢砚礼垂目,唇弯了下。 翌日,早朝。 陈御史大步走出队列,高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临安侯滥杀无辜,屠戮平民百姓,其罪当诛!”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居然还有人敢弹劾临安侯?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陈御史这么大胆子。 临安侯可是太后的侄子啊。 谢砚礼不动声色抬眼,望向龙椅上的皇上。 高显微微皱眉,沉声道:“临安侯,可有此事?” 临安侯心中一紧,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冤枉。臣绝无滥杀平民百姓之举。” 陈御史冷笑,再次上前,展开奏折,大声道:“陛下,臣有确凿证据。临安侯在郊外,因一点小事与百姓起了争执,便下令手下将百姓残忍杀害。此事人证物证俱全,不容抵赖。” 高显脸色阴沉,目光冷冷地盯着临安侯。 这个废物,做坏事连屁股都擦不干净,居然还被人抓住把柄。 临安侯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努力辩解道:“陛下,臣是被人诬陷。请陛下明察。” “此事朕会派人彻查。若临安侯真有滥杀无辜之举,朕绝不轻饶。” 高显目光一移,“谢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谢砚礼拱手,“微臣遵旨。” 下早朝后,众臣散去。 临安侯声音急促:“谢世子!谢世子留步!” 第42章 临安侯带着李元来干嘛? 下早朝后,众臣散去。 临安侯声音急促:“谢世子!谢世子留步!” 他紧赶慢赶,终于走到了谢砚礼身边。 谢砚礼穿着红色朝服,面容冷峻,淡漠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临安侯不禁打了个冷战。 原先弹劾他的人也不少,但最终查案的人都畏惧他是太后亲侄,是皇亲国戚,全都轻拿轻放。 因此这么多年他作恶再多也都相安无事。 但是谢砚礼不同,他是出了名的冰冷无情。 这个案子落在他手里,恐怕得不了好。 不过如果他亲自求情,谢砚礼顾念他背后的太后,想必也不会多计较。 临安侯朝谢砚礼笑了笑,“谢大人,这件事我实在是冤枉啊。” 谢砚礼眉目不抬,“哦,是吗?” 临安侯见他态度这般冷淡,心中也不由打鼓,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抿了抿唇,郑重道:“谢世子,只要这一次你能放我一马,我以后定会报答你。” 谢砚礼唇角一丝凉笑,“临安侯,你还是先把自己家给管好,再说其他。” 他声音顿了顿,“比如,你的儿子。” 临安侯一怔,他儿子怎么了? 他还想再问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谢砚礼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府路上,临安侯还在想着刚才谢砚礼同他说的话。 但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侯爷,侯府到了。” 临安侯走下马车,突然在门口处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身影。 张三头发散落地蜷缩在角落,身体肉眼可见地在颤抖。 他眉头皱起,张三不是一直跟着元儿吗?怎么现在在这? 张三看到临安侯立刻上前,哭得鼻涕横流。 “侯爷,救我侯爷!谢世子他要杀我!” 临安侯瞳孔猛地一缩,悬着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完了,他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今日是梧桐书院的休沐日,李元正在后院,让侍从跪趴在地上当狗溜。 “贱狗!爬得那么慢!” 李元嘴角咧着邪笑,一脚踹到那侍从的屁股上。 侍从被踹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李元见状立刻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临安侯大步走到后院,就看到李元这副样子,直接走上前扇了他一巴掌。 李元本就吃得肥胖,这一巴掌扇得他脸上的肥肉横颤。 他眼睛顿时瞪大:“父亲!你打我!” 临安侯气得眼睛通红,“打的就是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刚才张三已经把什么都跟他说了。 他也不知道李元哪来的胆子! 先是欺负谢砚礼的养子,昨日还找人去射伤谢砚礼的夫人! 他是疯了不成! 临安侯指着李元鼻子骂道:“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啊!” 要是谢砚礼毫不留情地将证据全交上去,恐怕这次连太后也难保他! 侯府。 “什么?临安侯带着李元来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瞬间皱起。 临安侯带着李元来干嘛? 是来找事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小荷有些紧张道:“景少爷今日休沐也在府上,奴婢担心临安侯是来找景少爷麻烦的。” 秦九微抿了抿唇,人都已经来了,躲也躲不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信在侯府上,临安侯敢怎么样。 她从椅子上站起,眼神一冷,“走,我们去见客。” 秦九微刚出门,迎面便碰到谢景。 他清俊柔和的小脸满是严肃,“母亲,我陪你一起去。” 他听到了刚才下人们的禀报。 临安侯和李元来者不善,怕是要来找事。 这件事因他而起,就不能让母亲一个人承受结果。 秦九微看着他的小脸,心中一暖,轻轻点了下头。 “好,我们一起去。” 母子二人来到主屋。 侯爷在兵部,老夫人在颐安院休养。 主屋中只有侯夫人和谢婉宁两人。 秦九微和谢景走进屋中,一眼便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临安侯,还有站在他身边满脸不情愿的李元。 临安侯看到他们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 他的态度给得很足,“世子夫人,之前多有得罪。今日是特地带犬子来道歉,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能够消消气。” 既然已经得罪了谢世子,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让他消气,好让谢世子在查案时能轻拿轻放。 临安侯自信这一招会管用。 他一个堂堂侯爷,还是太后亲侄,带着人亲自登门道歉,怎么着也该给他找个薄面。 说完,临安侯推了一下旁边的李元,“快去道歉,看看你干的好事。” 李元看到谢景,眼中一闪而过怨毒。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恨当时手下留情,没弄死这个小贱种。 但是触及到父亲警告的眼神,李元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秦九微和谢景躬了躬身。 “抱歉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秦九微眉头微动,有些惊讶,临安侯居然是来道歉的? 突然想到了宫里那些虚假的道歉和暗地的中伤,秦九微出声问道:“你接受这个道歉吗?” 这是孩子之间的事情,她不能替孩子接受或者拒绝,还是要问孩子的意见。 “不接受。”谢景的声音响起。 李元忍不住怒道:“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临安侯就用力拍了一下李元的脑袋,斥道:“你怎么说话呢?” 接着临安侯转头看向谢景,“那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做你才会消气,多少钱财的补偿都可以。” “我不要什么钱财。”说完,谢景黑瞳陡扬,一向温润的眸子此时宛如沉渊黑水般阴冷。 目光落到李元身上,“我要他在书院消失。” 言下之意便是,道歉他不接受。 他要李元离开梧桐书院。 第43章 李元从书院退学 临安侯闻言顿时愣住。 让李元从梧桐书院退学,这怎么行! 他还盼着李元能走科举之路,当大官入内阁,将临阳侯府再升一个台阶呢。 临安侯看向秦九微,眉头紧皱,“世子夫人,这个实在是不行,你让你家孩子再换个条件吧。” “梧桐书院是京城中最好的书院,除了这他还能去哪?” 可笑,小孩子不懂事,她这个大人还能不懂事吗? 秦九微冷笑,临安侯说是来道歉,但是一点道歉的诚意和诚心都没有。 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目光冷冽道:“换不了,我觉得我家谢景这个条件提得合情合理。” 没有哪个父母会放心,孩子和原来欺负他的人继续一起上学。 谁知道李元会不会死性难改,以后不明着欺负,改为暗中使绊子? 这怎么行,谢景以后还怎么安心读书? 临安侯此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亲自登门道歉,已经给足他们面子了! 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对待他的! 临安侯声音也冷了下来,不复一开始的那般客气。 “世子夫人,我再说一遍,这个条件不行,元儿不能离开梧桐书院。” 感受到临安侯的怒意,谢婉宁立刻开始指责秦九微。 “大嫂,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不过是寻常孩子间的打闹,何必要逼到人家退学的地步?” “李公子还是个孩子,你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谢婉宁当然知道发生了何事。 临安侯一进门就把事情都说了,但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元在书院欺负了一下谢景,能有多严重? 至于昨日刺伤秦九微,她不也没事吗? 哎,果然是庶女出身,就是小家子气。 谢婉宁可是不愿为了一个养子得罪临安侯。 临安侯是太后的侄子,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太后。 秦九微莫不是个傻子? 为了一个养子闹得这么难看。 秦九微俏脸含霜,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孩子间的打闹能闹到不想去上学吗?” “三小姐,我记得你是姓谢吧,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 谢婉宁下巴扬起,眼神轻蔑地扫向秦九微。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跟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不一样?” “说句公道话,临安侯的态度已经很好了,大嫂你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还能蹬鼻子上脸,让人孩子退学呢?” 临安侯也冷哼一声,“世子夫人,我今日可是诚心诚意来……” “诚心诚意?没看出来。” 不等他说完,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转头,只见谢砚礼提步走进屋中。 他穿着一身朱红官服,双眸深邃似寒潭,薄唇紧抿,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谢砚礼目光落到临安侯身上,“若是诚心诚意道歉,怎么会在我家这般吵闹?” 他转眸看向秦九微和谢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谢景微垂下眼,声音低低道:“我害怕李元再欺负我,想让他从书院退学。” “可李元和临安侯并不愿意,不知道是不是想以后再找机会报复我……” 谢砚礼闻言顿时冷了下来。 临安侯立刻就慌了,“谢世子,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借我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报复啊。” “不想离开梧桐书院只是因为……” 没等他说完,一旁的李元就出声打断了他。 李元瞪向谢景,见他这副委屈样子,立刻气冲冲道:”你刚才让我退学的时候不是嚣张得很吗?现在装什么?!” 谢景没理他,只是瑟缩地往谢砚礼身旁站了站,似是被吓坏了一样。 李元见他这样更气了。 装什么可怜啊!跟刚才硬逼着他离开书院的不是他一样! 翻脸比翻书还快! 谢砚礼伸手搂过谢景,脸色更冷了几分,声音宛如寒潭深处的玄冰。 “临安侯,这就是你真心实意的道歉?” “当然不是!谢世子你误会了!”临安侯立刻道,接着转头直接扇了李元一巴掌。 怒斥道:“你这孩子,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李元用手捂着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临安侯没理他,转眸看着谢砚礼冰冷的脸色,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心试探道:“谢世子,你的意思该不会也是让我儿从梧桐书院离开吧?” 谢砚礼眉目不抬,一脸不置可否。 临安侯嘴唇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纠结。 好一会才抬眼,“那要是我照做了,你在查案时是不是就能……” 他话没说完,但他知道谢砚礼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次被人突然弹劾他实在是没想到,但没办法,如今他必须要想法子度过这一关。 谢砚礼唇角一丝凉笑,“当然。”不会。 临安侯得到承诺,立刻长舒一口气。 他眼中带笑,“好好好,谢世子你放心,我等会就去梧桐书院办这件事。” “父亲!我不想离开梧桐书院!” 李元对父亲的妥协很是不满,立刻尖声叫了起来。 临安侯脸色一冷,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斥道:“闭嘴。” 一个书院而已,跟临安侯府安危相比算得了什么! 说完,就拽着李元离开了侯府。 谢婉宁没想到他们就这么离开了,还以为这次能找秦九微麻烦呢。 她伸着脖子还想再看,却被一旁的侯夫人狠狠拽了一下袖子。 侯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谢砚礼在这,这蠢货居然还不知道收敛?! 谢婉宁抿了抿唇,终于安分下来。 秦九微看见两人的小动作,但实在懒得理会,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谢婉宁脑子不好使。 跟蠢货过不去就是浪费时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 刚才临安侯说的查案,是什么案子? 在回清澜院的路上,秦九微让谢砚礼把事情完整讲一遍。 最后母子两人同时恍然。 谢景对父亲一脸崇拜,眼神里终于有了和年龄相符的稚气。 秦九微眨着眼睛,“所以说,御史弹劾是你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临安侯来登门道歉?” 谢砚礼颔首,“临安侯身份贵重,定不会道歉,打蛇要打七寸,只有捏住他的把柄,才能讨回公道。” 谢景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由一动。 好计策,学到了。 秦九微想起刚才谢砚礼给出的承诺,“那你真的会放过他吗?” 谢砚礼目色幽深,冰唇缝间吐出几个字,“当然不会。” 临安侯他早就想要收拾了,他鱼肉百姓的证据更是早已准备好,只是还在寻找时机。 但没想到临安侯居然胆大包天到敢欺负他妻儿。 那他就只能提前送他一程。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 这人看着清清冷冷像个神仙一样,没想到是个腹黑。 秦九微暗暗决定,以后更要努力装贤淑! 绝对不能得罪谢砚礼,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翌日。 “听说了吗?李元从书院退学了。” “怎么突然就走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听我父亲说,昨天早朝有人弹劾了李元的父亲临安侯,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众人在屋中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谢景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位置,仿佛这件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此时,临安侯府。 临安侯坐在椅子上悠闲喝茶。 元儿已经从梧桐书院离开了,想来谢砚礼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这件事终于解决,至于那弹劾他的陈御史。 等着吧,看他以后怎么收拾他。 临安侯端起茶盏,准备啜饮一口。 一道尖厉的声音蓦地响起,“圣旨到,临安侯速来听旨——” 第44章 男色才是真的误事 临安侯瞳孔猛地紧缩,腾地从椅子站起。 圣旨?怎么会有圣旨? 老太监大步走进主屋,临安侯认出他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李公公展开明黄色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临安侯胆大妄为,残害百姓,实乃罪不可恕。此等恶行,天理难容,国法难恕。着令临安侯即日起罢官,迁出京城至乌州,永不得返。” 临安侯跪在地上,听到圣旨的那一刻,只觉如五雷轰顶。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愕与惶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罢官!赶出京城!迁到乌州! 怎么会这样?谢砚礼不是答应过他,只要他让元儿从梧桐书院退学,他就答应放他一马。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临安侯身体微微颤抖着,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谢砚礼!他骗了他!他骗了他! 但现在临安侯根本没心思细想这件事的始末。 他面容凄惶,颤抖着双手紧紧拉住李公公的衣袖,声音中满是急切与哀求。 “李公公,求您通融通融,让我去见皇上一面吧。我是太后的侄子,皇上的亲表兄的啊,只要我当面向皇上请罪,皇上一定会开恩的。” 他姿态卑微至极:“李公公,您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最是明白皇上的心思。求您帮我这一次,只要能让我见到皇上,我临安侯定当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李公公微微扬起下巴,轻轻一甩衣袖,挣脱临安侯的拉扯。 “临安侯,莫要再纠缠了。圣意已决,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你犯下如此大错,皇上已是格外开恩,只将你赶出京城,你就莫要再痴心妄想了。” 谢世子已经把全部证据都交了上去,如此证据确凿的案子,皇上要是再继续包庇临安侯,以后怎么治理朝政? 李公公眼神凌厉地扫了临安侯一眼,声音冰冷地说道:“你还是速速收拾行囊,离京去!” 太后如今也已不再想管临安侯了,临安侯被贬出京就是死路一条,自己也不用再对他多么恭敬了。 说完,李公公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临安侯呆立原地,满脸绝望。 京城的消息传得很快,世家大族更是消息灵通。 临安侯被皇上罢官赶到乌州的事情,不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清澜院。 “这么快……”秦九微握着瓷勺的手一顿。 想来也是谢砚礼的手笔,昨日说要收拾临安侯,今日就有了结果。 这个男人的行动力属实是罕见。 小荷在一旁感叹,“昨天临安侯来的时候还那么嚣张,今天就被罢官赶出京城了。” “这已经是皇上法外开恩之后的结果了。”秦九微将瓷勺掷入碗里,“以临安侯之前做的那些恶事,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但是因为他是太后亲侄,无论犯下多大过错,皇上都会留他一条性命。” 小荷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那些被他残杀的百姓。” 似是想起什么,她顿了顿道:“不过听说世子爷将临安侯一半的财产都抄了,拿去办善堂,救济贫民。” 秦九微闻言弯了下唇,毫不意外。 她知道,谢砚礼是真的一心为国为民。 —— 之后的几日,秦九微一直在侯府休养。 谢砚礼也为她寻来了上好的祛疤药。 那日被利箭伤到的手臂,如今已经完全大好,完全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三个孩子都去上学,秦九微也得了闲。 秦九微坐在窗下,面前摆着一只青花瓷瓶。 瓶中插着几枝百合,花瓣纤细修长,微微卷曲。 她垂眸思索,拈起几枝海棠入瓶中。 百合的淡雅与海棠的娇艳相互映衬,别有一番韵味。 小荷站在一旁眼中含笑,“如今虽是暮夏,可院中的花还是开得很好,拿来插花正合适。” “小姐的插花手艺更是精妙绝伦,让人看了,心中欢喜。” 秦九微弯唇,嗔了她一眼,“就数你嘴甜。” 小荷甜笑,还想再夸几句,目光一移,脸上的笑瞬间收住。 连忙俯身行礼,“世子爷。” 秦九微也放下手中的花束,眼中含笑轻唤道:“夫君,你来了。” 谢砚礼走进屋中,十分自然地在窗下的软榻上坐下。 近日谢砚礼每晚都会酉时回来,来主屋见孩子们,说会话后再一起去主院和老夫人侯爷一起用晚膳。 谢砚礼目光落到桌上的青花瓷瓶,眉骨轻轻一挑。 秦九微注意到他的视线,浅笑道:“打发时间做着玩的,夫君别笑话我。” “怎么会,很好看。”他珠玉磬竹般的声音响起。 秦九微抬眼看向他,打趣问道:“夫君说的不是客套话吧?” 谢砚礼撩起眼,薄唇弯了弯,“我从来不说客套话。” 秦九微眨了眨眼,最近她发现,谢砚礼在她面前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唇角略弯,但因为他长相实在出挑俊美。 只是这随意轻微的动作,都让人忍不住盯着多看一会。 世人说女色误事,她却觉得男色才是真的误事。 连她这种已经活了一辈子,今生想尽量清心寡欲的人,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秦九微晃了晃头,将脑中思绪回笼,重新看向面前花瓶。 不过话说回来,她对自己插花的技艺确实很有信心。 上一世,就连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都曾夸过她。 她的插花也是入宫之后学的。 原先秦府时,连正常吃住都要被李氏克扣,哪里能学什么插花品茶。 这瓶插花还没有做完,秦九微又拈起几朵茉莉点缀其中。 她神情很认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砚礼浓睫颤扬,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是在看美人,还是看插花。 小荷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慈祥的姨母笑。 世子爷和小姐只需要坐在一起,就已经般配到不行了。 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啊,对她眼睛实在友好。 “世子爷,少夫人,刚才齐王府送来的一张请帖。”侍女禀报声响起。 秦九微闻言瞳孔猛地紧缩,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请帖!还是齐王府的!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是这次宴会,害得谢砚礼伤了右腿,从此变成了一个只能坐轮椅的残废…… 而旁边谢砚礼已经将帖子打开,扫了一眼后淡声吩咐起来。 “你去回禀,五日后我会按时赴约……” “不可以。”秦九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第45章 你擅长什么? 但很快,秦九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抿了抿唇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夫君你真的要去吗?要不要再想一想。” 谢砚礼拧眉,“齐王是皇亲国戚,这次更改税法他的意见很重要,我自然要去问一问。”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强自镇定道:“想要问意见,也不一定要去齐王府诗会上问啊,换个时间或者地点,想来也是一样的。” 谢砚礼冷不丁睫一抬,其下冰玉一样的眼瞳幽黑望来。 秦九微以前总是温婉贤淑,几乎从没反对过什么事。 但这次不仅反对,而且语气神情这般激烈…… 谢砚礼挑起一边眉毛,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你好像很不想让我去这次诗会,为什么?” 因为他要杀你…… 秦九微心中有确切的,一定不能去赴宴的理由。 但却不能说出来,因为她毫无证据,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疯子! 齐王有谋反之心,这次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谢砚礼,搞乱朝中局势。 谢砚礼一死,朝中必定大乱,齐王也就能顺势造反。 前世便是如此,齐王在诗会上安排刺客,想要趁机行刺谢砚礼。 却没想到谢砚礼没有死成,只是伤到了腿,而且还察觉到了齐王的意图,暗中抓紧部署。 之后齐王破釜沉舟,决心造反,却被谢砚礼瓮中捉鳖直接拿下。 齐王兵败,所有追随他的人都被抓。 他宴会刺杀谢砚礼的事情,也是这个时候被手下人说了出来。 一时间,京城血流成河。 齐王势力覆灭,但谢砚礼的腿却再也没回来,他永远成了一个残废…… 秦九微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不想让他去,这完全没有原因和道理可言。 她笑了笑,“怎么会,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想着夫君平日忙于公务本就辛苦,如今还要参加诗会应酬,实在辛劳。” 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了秦九微一眼。 完全不信她说的话。 但他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出秦九微阻止他的原因。 “你一定要去吗?”秦九微顿了顿,又不死心问了一遍。 谢砚礼轻轻颔首,淡声道:“当然。” 秦九微遗憾地叹口气,眼神落到谢砚礼的右腿上。 多好的腿啊……只可惜,唉。 谢砚礼:…… 她这是什么眼神? 秦九微心里清楚,撒泼打滚逼着谢砚礼不许去,肯定会引来他的反感。 可是让她直接说出原因……还不如撒泼打滚。 如今之计还是要想别的法子。 “夫君既然想去,那便去吧。”秦九微脸上重新扬起温柔的浅笑。 她顿了顿道:“不过,妾身也想跟着一起去。” 谢砚礼此时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刚才她还百般阻止自己,不想让自己去。 如今却完全换了个人,不仅愿意让他去,还要跟着一起去。 “你既想去,那便一起。” 到时候就知道她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秦九微见窗外太阳已经落山。 正想问谢珏怎么还没回来,还没等开口,就看见一个小团子突然朝她猛扑过来。 谢珏径直抱上秦九微的小腿,嘴里哼哼唧唧:“母亲~母亲~我要缠着你~我要一直缠着你~” 秦九微哭笑不得,将谢珏这个家伙拎起来抱进怀里。 谢珏心满意足地坐在母亲怀里。 他扬起小脸,朝对面谢砚礼甜笑,奶声奶气道:“父亲~我也会一直缠着父亲的~” 这几日每天下学回来,都能看到父亲,真好。 父亲终于有时间陪他们了! 以前父亲总是忙,去年一年见到父亲的次数,都没这几日多。 谢砚礼弯唇,轻轻应了一声,将手边的蜜桃递给谢珏。 “吃个桃子,很甜。” 谢珏弯眼笑道:“谢谢父亲~”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李子递给谢砚礼。 “父亲也吃,这是我今天回来时在地上捡的,专门给你留着。” 谢砚礼无奈轻笑,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两个带着尘土的李子。 他看着那李子,一向清俊冰冷的脸上温柔了几分。 果然还是要多陪孩子,他近日明显感觉到孩子们最近对他亲近了许多。 谢惊春和谢珏每日下学后,也会叽叽喳喳说很多。 再没有像之前那般,什么事情都不肯,也不敢同他讲。 孩子们成长需要的陪伴、关心和引导,今后他都会努力做到。 “你这个孩子呀,在地上捡的东西要洗过才能吃哦。” 秦九微转头吩咐小荷,让她去洗一下李子。 突然发现谢珏其实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在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钟寻溪见终于有人看见自己了,立刻俯身行礼。 “给世子爷,少夫人请安。” 活的!是活的谢世子!他见到活的谢世子啦! “钟先生是有什么事吗?”秦九微温声问道。 除了谢珏第一天开蒙上学那天。 这还是钟寻溪第一次主动来到清澜院。 钟寻溪颔首,“确实是有一件事,今日突然前来,是为了珏少爷学业的事情。” “先生但说无妨,”秦九微轻声道。 “近日在为珏少爷开蒙时,我发现珏少爷在珠算上十分有天赋。”钟寻溪的语气有些激动,“珠算对于珏少爷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学起来是有些吃力的。” “但是珏少爷不仅学得快,而且还能举一反三,领悟能力极强,若能加以悉心培养,日后必在这方面有所成就。” 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前她其实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她不想给谢珏压力,只想让孩子顺其自然长大。 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谢珏擅长的地方了。 竟然会是算数方面? “但是……”钟寻溪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第46章 谢世子……是讨厌他吗? 秦九微看出他的迟疑,“钟先生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钟寻溪抿了抿唇,继续道:“我想在今后每日上课时,多增加算数的部分,但是不敢擅自做主。” “因此今晚也才过来,问一下少夫人的建议。” 每个学子从开蒙起,学的都是文学典籍,从没听过哪个孩子在珠算上费心思的。 但他又实在不忍心浪费珏少爷的好天赋。 秦九微垂眸,戳了戳谢珏的小脸蛋,问道:“你喜欢学算数吗?” 还没等她说完,谢珏就小鸡啄米似地点起了头。 他立刻道:“喜欢,很喜欢!” 那些文字实在没劲,他还是更喜欢跟玩算盘做算术。 秦九微弯唇,谢珏天性本就古灵精怪,喜欢也是自然的。 只要孩子喜欢,这事就能办。 她抬眼看向钟寻溪,“他有如此天赋,自然不能浪费。” “就按钟先生的意思,以后的每日课程多增加算数内容。也劳烦夫子多多费心了。” 钟寻溪连忙拱手,“少夫人放心,在下自当竭尽全力。只是这珠算之学,若要深入研习,还需一些特定的书籍与器具……” “先生只管列出所需之物,我自会命人准备妥当。”秦九微立刻道。 钟寻溪满意点头,两人又商量起一些细节。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关乎孩子学习之事上说得认真热切。 秦九微更是时不时轻笑弯唇。 谢砚礼坐在一旁,他抬眼看向钟寻溪,紧盯着他上下打量。 钟寻溪是典型的书生长相,白净秀气一身青袍穿在他身上,确有几分风采。 钟寻溪正跟秦九微说这话,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转眸一看,发现居然是谢世子在看他。 莫非谢世子看过他的文章?对他有些印象。 谢砚礼瞳眸幽深,这人到底在开心什么? 钟寻溪此时已经跟秦九微讨论完。 当即转身看向谢砚礼,脸上带着笑,“见过谢世子。” 谢砚礼颔首,算是回应。 钟寻溪抿着往上翘的嘴角,“谢世子,小人名叫钟寻溪。” “您弱冠之年所写的那篇《长林赋》实在是上佳之作,用词精妙,行文行云流水,自然天成……” “你想说什么?”谢砚礼出声打断,黑眸中不含一丝感情。 钟寻溪被他的眼神扫到,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谢世子……是讨厌他吗?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啊!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有些好笑。 世人只知谢砚礼清冷,觉得高不可攀,奉他为神祇。 但只有真正接触过才知道,和这样性格的人打交道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把你噎死…… 现在,终于又有人体会到她的感受了…… “钟先生,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你还要上课,快回去用膳休息吧。”秦九微连忙出来打圆场。 钟寻溪闻言颔首,便出去了。 秦九微转头,“小荷,你好生送钟先生出去,今日小厨房做的云片糕很不错,你拿两盘让钟先生和他母亲也尝尝。” “为何要送他云片糕?”谢砚礼在一旁问道。 秦九微弯唇,“钟先生是珏哥儿的夫子,尽职又用心,他做事认真负责,我自然也会对他尊敬。” 秦九微不是那种自诩身份高贵,就瞧不起所有人的人。 她自己也是从一个小庶女走到今天的,深切地知道任何阶层都有好人和坏人。 她待人只看那人为人如何,不看身份。 或许在一些权贵看来,对待一个举人身份的小夫子不必如此尊敬,但秦九微却不觉得。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歪头问道:“夫君是讨厌钟先生吗?” “自然不是。”谢砚礼薄唇紧抿。 秦九微见他不说,自己也懒得再问。 看谢珏吃桃子吃得香,正准备伸手也拿一个,谢砚礼的声音蓦地响起。 “你觉得钟寻溪怎么样?” 秦九微转头,正对上谢砚礼幽黑的瞳眸。 第47章 侯夫人亲戚来探亲 秦九微觉得谢砚礼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答道。 “钟先生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好夫子。” 谢砚礼眸心漆黑,唇角微不可察地牵了一下。 确实,不过是一个夫子而已。 秦九微伸手从桌上拿过一个桃,还没等她吃进去,脑中又不禁想起齐王府诗会的事情。 她抬眸,“如果夫君决意赴齐王府诗会的话……” 不等秦九微说完,谢珏急切道:“什么诗会?我也想去~” 每天都在侯府里呆着,再憋就要憋成大乌龟了! 秦九微还在想怎么回答,门口侍从的禀报声响起。 “春少爷,景少爷。” 话音刚落,两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谢惊春是习武出身,身材健康,个子已经很高了。 谢景比他小几岁,只到春哥儿肩膀处,但也是瘦高的。 两个孩子这般并肩走过来,身姿又是一样挺拔,像两棵小杨树一般。 “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谢砚礼看见自己的两个孩子这般出色利索,神情也柔和了几分,轻轻颔首。 谢惊春的性子是三个孩子中最外向的,如今几人相处增多,说话也比之前自在多了。 他弯唇道:“刚才在门外都听到三弟的说话声了,可是三弟闹人了?” 谢珏哼了哼鼻子,“咱们这个家,我最乖了!” 秦九微闻言笑着捏了捏了他的小脸,“对,你最乖了。” 谢珏做着夸张的表情,“大哥,你都不知道!父亲要去参加诗会!” 秦九微抽了抽嘴角,一个诗会被你说得跟打仗一样。 不过也确实,这次诗会的危险程度也不亚于上战场了。 秦九微心中还没有松口气,身旁最大的那位孩子突然道:“母亲,我能去吗?” 谢惊春解释道:“演练场的老师说我练得好,答应给我放一天假,不会耽误练武进程的。” ……那也不是不行。 他年龄最大知分寸,而且会武功,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帮上谢砚礼。 她抬眸看向谢惊春,温声道:“你若想去当然可以。” 说完顿了顿看向谢砚礼,“夫君觉得呢?” 谢砚礼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到时候和你和我一起就好。” 谢惊春扬唇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嘿嘿,他也能出去玩了。 “母亲母亲,那我能去吗?”谢珏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秦九微勾了勾他的小鼻子,用最温柔的话拒绝,“当然不行啊。” 谢珏年纪实在是太小,他是真没法去。 “啊~”谢珏哭巴着小脸,嘴巴瘪得像鸭子。 但转眸看到站在旁边的二哥哥,瞬间又好了。 嘻嘻,反正不能去诗会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二哥哥陪他呢~ 商量过后,五个人一起去主院用晚膳。 这几日晚膳谢砚礼都在,谢婉宁再不满秦九微也只敢暗戳戳呛她几句,再不像之前那般挑事针对。 晚膳刚开始没多久,侯夫人放下筷子道:“有一事,需要跟侯爷和老夫人禀报一下。” “我娘家有一女儿,名唤邱月梨,前几日传来书信,说是许久未见,想要来探亲。我便应允了,过几日就要到侯府来了。” 侯夫人现在管家,这种小事自然是可以做主的。 只不过家中住进新人,到底还是要跟侯爷和老夫人说一声的。 老夫人闻言点头,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给她安排好住处了?” “安排好了,就住在离主院不远的月凌院里。” 侯夫人自然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秦九微在一旁安静吃着饭,全程没有说话。 恐怕探亲是假,给这位邱表妹寻一门好亲事是真。 侯夫人的娘家姓邱,父亲在宁州做刺史,居三品。 官位不低,但可惜宁州偏远。 侯夫人是家中女眷中唯一嫁到京城来的。 恐怕邱家就是存的这样的心思,也想再嫁一位女儿到京城来。 但不管如何,这也是侯夫人的事情。 秦九微不想掺和,也懒得掺和。 她手头还有更紧要的事情。 翌日,傍晚。 一辆马车悠悠驶出了侯府。 “我们这是要去哪?”谢砚礼疑惑出声问道。 他今日刚回到清澜院,就被秦九微带上了马车,说要去一个地方。 秦九微朝他轻轻歪头道:“夫君莫急,到了就知道了。” 谢砚礼眉梢跳了一下。 他谢砚礼一向运筹帷幄,都是他安排算计别人。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安排的一天,连要去哪都不知道。 见她不肯说,谢砚礼也就没再多问,垂眸敛目开始养神。 马车七拐八拐,最终进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在一个小院前停下。 秦九微带着谢砚礼走进小院。 一个穿着粗布的壮汉迎了上来,秦九微看着他道:“我来取东西。” 壮汉颔首,“已经做好了,就在里面,两位随我进去。” 三人一齐进屋,屋中满是金属铁器与工具。 而在屋中央的大方木桌上,放着一个十分精细的锁子甲。 锁子甲由无数个细小的金属环相互扣连而成,每一个金属环都紧密相接,严丝合缝,既有着柔韧的质感,又具备着强大的防护力。 谢砚礼眉心隆起,瞥了一眼旁边满脸含笑的秦九微。 她究竟想做什么? 第48章 谢砚礼瞬间慌了 秦九微没有注意到谢砚礼的眼神,而是认真看着面前的锁子甲。 一旁的壮汉此时介绍起来,“这锁子甲边缘处用精致的皮革进行了包边处理,穿上之后比起以往的锁子甲,在有防御性的同时会更加舒适” 秦九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锁子甲确实不错。 遇到大事,她一向是做两手准备。 这一世谢砚礼陪她回门,没有去孟县,胳膊没有受伤。 至少不会在刺杀中因为反应不及时,落下残疾。 但是秦九微还是不放心,谢砚礼不能出一点意外! 所以从她嫁进来之后,就一直在暗中寻找可以做锁子甲的地方。 现在终于做好了!如今就差最后一步说服谢砚礼了! 秦九微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手心,眼圈立刻红了起来。 她转眸看向谢砚礼,声音低低地道:“夫君,我前几日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会在这场宴会上被刺杀,右腿受伤,从此就变成了一个瘸子……” “所以我醒来之后就连忙找人制作锁子甲,让夫君穿上防身。” “你也是因为这个梦才不想让我去齐王宴会?”谢砚礼淡声问道。 难怪秦九微之前一向贤淑懂事,但在此事上会这么奇怪。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那个梦太吓人了,不能不信啊……” 谢砚礼一向不信神佛鬼怪,更别说是这些虚无缥缈的梦了。 他不甚在意道:“一个梦而已,你何必当真……” 不等他说完,秦九微声音带着哭腔,立刻道:“不,不是梦……” 说着,她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谢砚礼瞬间慌了,“别哭别哭。” 他用手捧起她的小脸,拿指腹擦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 秦九微原本只是想装一装,扮扮可怜让谢砚礼心软。 但哭着哭着,竟然控制不住地真心实意难受起来了。 前世谢砚礼被刺伤残废后,不过五年就因为旧伤复发去世了。 要是谢砚礼真出事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侯夫人不喜他们,谢砚礼的仇家又多,她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以后日子定不会好过…… 秦九微越哭越伤心,呜呜呜她前世被毒死,今世还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结果夫君还这么不听话! 秦九微哭也不似那寻常人的号啕大哭。 她咬着唇,没有哭出声,只有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颗颗晶莹沿着眼角滑落脸颊。 谢砚礼捧着她的小脸,小心擦着她脸上的泪水,没想到泪水竟然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一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温声哄道:“乖,别哭了好不好?别哭了。” 谢砚礼第一次哄女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笨拙地重复,别哭别哭。 秦九微哭了会,见时机差不多了,抬起眸子看向谢砚礼。 “夫君,你答应我穿上锁子甲保护好自己,好吗?” 她扬起小脸看他,秀美的脖颈弯曲出一抹动人的弧度。 因为刚才一直在咬唇,此时贝齿在那娇艳的唇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原本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氤氲着水汽,秋水盈波般动人。 谢砚礼心脏瞬间漏跳一拍,紧接着他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 说完,谢砚礼不由顿住,紧抿了下薄唇。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妥协…… 秦九微见他答应了,瞬间破涕为笑,软声道:“夫君你真好。” 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心中那点怔忡也瞬间消散。 罢了罢了,不过一个锁子甲罢了,穿就穿了。 只要她不哭,什么都好说。 谢砚礼试了试锁子甲,发现确实合身。 秦九微此时也终于放下心,和他一起坐上马车回侯府。 解决完谢砚礼的事情,秦九微心情也好了不少,唇角一直弯着。 只要谢砚礼不出事,她这辈子的安稳富贵就能保住。 忽地,她闻见一股极馋人的香味,忍不住脱口,“好香啊~” 秦九微掀开帘子往外瞧,发现他们此时正经过一家豪华酒楼。 她轻轻念出上面的三个大字,“聚福楼。” 梓竹此时也跟着他们一起坐在马车里,见状出声解释起来,“这香味啊是聚福楼的一道名菜,叫腩炙鸭。” “是用七十天的肥鸭子,洗净切成块,用酒、鱼露和葱姜陈皮酱油腌渍一顿饭的时间,再烤。” “每出锅一道鸭子,那香味会立刻飘散出去,真的可以说是飘香十里。” 秦九微瞬间一亮,听起来就很好吃……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忍不住又掀开帘子往外看。 此时已经戌时,本就快到饭点了,外面还传来这么香的烤鸭味…… 秦九微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 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不动声色地吩咐道:“停下马车。” 秦九微转眸看他,似乎在问为什么。 谢砚礼轻描淡写道:“你既想吃,今晚就在聚福楼用晚膳吧。” 秦九微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弯唇笑道:“多谢夫君。” 她还以为按照谢砚礼的性子,肯定会想让她回府跟孩子们一起吃,就没有提这件事。 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主动提了,想来他也是被这诱人的香味勾到了。 那她可就不客气啦! 秦九微第一个走下马车,谢砚礼紧跟在她后面。 两人刚刚站定,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激动惊喜的女声。 “谢世子!” 很快,一个粉色的身影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谢砚礼身前。 高漱玉抬眼,看着谢砚礼清俊的面容,俏脸不自觉红了起来。 她声音中难以抑制的喜悦。 “真没想到谢世子你今日也会来聚福楼。”说完她有些害羞道:“我们实在是有缘。” 谢世子很少外出,每日不是上朝就是在文渊阁处理公务。 但自己今天居然碰见他了,这不是他们有缘是什么? 谢砚礼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厌烦,冷漠道:“你有什么事吗?” 秦九微眉头微挑,抬眼打量起面前这个对自己夫君虎视眈眈的女人。 她穿着一袭粉色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朵,头发梳成复杂的发髻,插着几只璀璨的珠钗。 秦九微很快就想起她是谁了。 第49章 夫君放心,我并不善妒的 她是齐王唯一的女儿——高漱玉。 后来齐王造反失败,全家被杀,高漱玉也没能逃过。 前世两人见过几次,没想到这辈子自己会在这遇见她。 高漱玉含羞带怯地问道:“谢世子,你是要去聚福楼用晚膳吗?我也要去呢,不如一起吧。” 谢砚礼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方便。” 高漱玉被他冷漠的态度一噎。 都说谢砚礼待女子冷漠无情,如今总算见识到了。 不过自己这也算是跟他说上话了。 秦九微站在一旁,看着别的女子对自家夫君毫不掩饰地表达爱慕,内心非常平静。 她前世在皇宫,后宫佳丽三千,除了她个个爱慕皇上,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秦九微原本也不想说话,他们两个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但她实在太饿,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一下。 她伸手扯了扯谢砚礼的衣袖,轻轻唤了一声,“夫君。”我饿了。 高漱玉此时才注意到谢砚礼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 她恋恋不舍将视线从谢砚礼身上移开,微扬起下巴,满脸轻蔑地打量起秦九微。 秦九微今天穿了一件晴蓝色罗裙,裙幅如月光流动,轻泻于地。 腰间一条白色丝带轻轻束住,勾勒出纤细腰肢,更显婀娜之姿。 肤色白皙,一张娇靥尤其胜雪三分。她静静立在那里,空谷幽兰一般。 和容貌非凡的谢砚礼站在一起,不仅没有被压下去,两人反而显得十分登对。 高漱玉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 身份卑贱的小庶女,哪里配得上谢世子! 她心中妒火中烧,忍不住出言嘲讽道:“谢少夫人实在是有福气,本来凭借你的身份,是绝够不上侯府的门槛。” “但是空悠大师的一句话,倒是给了你这么好的姻缘。” 说起这件事,高漱玉就气到不行。 年初时,万佛寺的主持空悠大师说,谢世子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才能化解。 她才不信,老秃驴,能懂个什么姻缘啊! 所以秦九微能嫁给谢砚礼,她实在是不服气!两人根本就不相配! 秦九微当然听出了高漱玉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和不屑。 但她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和高漱玉吵起来。 一来两人身份悬殊,二来实在没必要。 她嫁给谢砚礼已经很拉仇恨了,实在不能太过嚣张。 秦九微神色从容,语气温柔:“确实,能嫁给谢世子确实是九微的福气。” 高漱玉本以为她会愤怒反驳,最起码也要生气,却未料到她竟如此坦然承认,一时之间气得脸色发青。 她手指紧紧攥着帕子,咬牙切齿道:“但愿你能永远有此福气!” 谢砚礼目光冷冷扫向她,“还有事吗?我与夫人还要用膳。” 听到夫人两个字,高漱玉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了几分,但她还是强颜欢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世子了。” 谢砚礼也没理她,直接带着秦九微走进了聚福楼。 高漱玉恨恨地瞪着两人的背影,手中的丝帕都快被她绞烂了。 她用力跺了下脚,气呼呼道:“我们走!” 侍女玉儿连忙跟了上去,小心问道:“主子,咱们今日不吃腩炙鸭吗?” 高漱玉高声斥道:“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另一边,聚福楼的掌柜听说谢世子来了,立刻为他们安排了最上等的厢房。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很快端了上来。 最后一道菜是腩炙鸭,秦九微看到那鸭子,眼眸腾地变得亮晶晶。 鸭子刚上桌,秦九微便立刻执起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烤鸭肉片, 那肉片上泛着诱人的油光,还没凑近就闻到了烤鸭喷香诱人的香气。 她将肉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烤鸭的皮酥脆可口,肉鲜嫩多汁。 秦九微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满足的笑容。 谢砚礼见秦九微吃得这般开心,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你不生气吗?”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向她。 秦九微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生气?” 谢砚礼没有说话,秦九微看着他冷硬的俊脸,突然恍然,“夫君是说刚才那位吗?” 她弯唇淡笑着,“夫君生得俊美,别的女子爱慕夫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生气。” 秦九微朝他眨了眨眼,“夫君放心,我并不善妒的。” 谢砚礼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冷戳戳道:“你倒是大方。” 秦九微听出他语气里面的不对劲,皱了皱眉。 她都已经如此贤淑了,他在生什么气? 谢砚礼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开心些什么。 明明要两人相敬如宾是他自己说的,现在秦九微真的做到了。 他又不想要这样…… 秦九微见谢砚礼不说话,自己也不想再问。 只要谢砚礼能熬过这一关,不至于变成瘸子,其他的随便他。 秦九微又夹起一片烤鸭肉片,很快半盘腩炙鸭便进了她的肚子。 她对于吃食一向不甚热衷,吃饱之后便不想再动筷。 但这腩炙鸭却成了例外,已经吃饱了,可还是想再吃一口。 秦九微忍不住出声赞叹道:“这腩炙鸭实在不错。” 说完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小荷,吩咐道:“再去点三只腩炙鸭带走。” 小荷颔首,正准备出门办事,突然又被秦九微叫住。 “这道太白鸭和莲花粥也不错,再要三份一起带走。” 秦九微虽然自己吃得很开心,但也没忘记在家中的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都很乖,不曾说自己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吃。 每日都乖巧吃侯府的三餐。 但侯府的菜再好吃,也总有吃腻的时候。 今日正好给孩子们改改样,也吃点新鲜的。 谢砚礼转头见秦九微吃得开心,漂亮的桃花眼弯弯笑着,心中虽然还有些郁闷,但已不似刚才那般不悦。 他拿起手边的筷子,也吃了起来。 第50章 生米煮成熟饭 秦九微和谢砚礼吃完后,带着打包好的吃食,坐着马车回府了。 此时府中的三个孩子已经用过晚膳,乖乖在清澜院等着他们回来。 傍晚时候,他们收到侍从的消息,说父亲母亲今晚不回来用晚膳了。 三个孩子就由谢惊春带领着,一齐去主院用晚膳。 但是因为秦九微和谢砚礼不在,他们用膳用得都不香。 平日里食量很大的谢惊春只喝了半碗米粥就放了勺子。 匆匆吃完后,就赶忙离开了主院,一会都不想多呆。 三个孩子此时在清澜院主屋门口排排坐。 谢珏用两个小手撑着小脸,唉声叹气道:“父亲母亲吃什么好吃的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谢惊春大口啃了下手中的桃子,随意道:“总归两个人丢不了。” 谢珏却只听到了“丢了”两个字,哭唧唧看向谢景。 “二哥哥,父亲母亲丢了,你说现在怎么办啊呜呜呜~” 谢景心中无语,但还是温声劝了一句,“三弟你放心,他们一会就回来了,丢不了。” 他话音刚落,清澜院门口侍从高声道:“世子爷,少夫人。” 谢珏黑葡萄般的眼睛腾地亮起。 谢砚礼和秦九微并肩踏进院中。 一个小肉团子蓦地朝他们猛扑过来,直接粘到了秦九微的腿上。 秦九微早就料到是谢珏,俯身将他捞起抱紧回来。 谢珏回到熟悉的怀抱,黏黏糊糊地在秦九微的脖颈处蹭了蹭。 “母亲你怎么才回来~” 一旁谢砚礼:…… 你有没有注意到,其实你父亲也回来了。 不过谢珏对秦九微的依赖谢砚礼早就清楚,倒也不至于生气。 只是觉得他这个父亲确实不太负责。 现在虽然比起之前好了许多,但对孩子们来说,仍是不够的。 秦九微抱着谢珏朝主屋走去。 谢惊春看到两人,激动地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桃子。 “父亲母亲你们回来了!” 谢景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总算回来了,带孩子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秦九微朝他们弯唇笑道:“走,进屋,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谢惊春当即问道。 他今晚在主屋根本没吃饱,不然也不会现在抱着桃子啃。 秦九微抱着谢珏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等会你就知道了。” 谢惊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忙提步跟在秦九微身后。 谢景见他们都进屋了,也踱步跟了上去。 主屋,三个孩子围着桌子团团坐。 小荷将食盒打开,馋人的烤鸭香立刻充斥整个屋中。 谢珏更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口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腩炙鸭。 秦九微看在眼里不由轻笑出声,“快吃吧快吃吧。” “好嘞!”谢惊春第一个应声。 谢珏也学着哥哥大喊了一句,“嚎!” 谢惊春正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正在长身体,很快就吃完了一只鸭子。 谢景还是跟之前一样,吃鸭子时也是斯文秀气,自己有条不紊吃完了半只鸭子。 秦九微倒是一直注意着谢珏的情况。 在谢珏吃完三分之一鸭子的时候,秦九微轻柔制止了他。 “我不吃了,母亲吃!” 秦九微笑着摆了摆手。 傻孩子,母亲是吃完才回来的。 秦九微给每个孩子都盛了半碗莲花粥。 腩炙鸭虽然好吃,但到底是肉类,吃多有点腻,喝完莲花粥正好解腻了。 他们当即接过来,小手捧起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谢砚礼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喝说笑,屋中一团和气。 冷峻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 以前打仗时,他不懂为何将士们会那么想要回家。 因为对于他来说,回家只是一个睡觉休息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好像懂了。 五日后,齐王府。 侍女玉儿快步穿过夜色,来到高漱玉闺房前,轻敲了下门。 房门打开,玉儿快步走进屋中。 此时屋中的侍女都已经被高漱玉遣了出去,只剩她们两个人。 玉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包。 “小姐,药寻来了。” 高漱玉看着那白色的小药包,神情立刻激动起来。 “明日诗会谢砚礼会来,这次我一定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等我成了他的人,他肯定会娶我的!” 高漱玉迫不及待地将药包从玉儿手中拿了过来,紧紧攥在手中。 玉儿却不禁有些犹豫,“可是小姐,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件事真的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损小姐你的名声……” 高漱玉厉声打断她,“你懂什么!只要能嫁给谢砚礼,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玉儿张了张嘴,还想继续劝道。 她虽然是一个小丫鬟,但也看得清楚。 谢世子根本就不喜欢小姐,就算小姐执意抢到那个位置,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何必呢。 高漱玉又冷哼一声,“到时候我进府,自然是那个小庶女乖乖下堂!” 她下巴微扬,满脸写着自信得意。 翌日。 秦九微早早便起来,梳妆过后直奔谢砚礼所在的书房。 这段时间谢砚礼每晚都宿在书房。 她刚走到门口,谢砚礼正推门出来。 秦九微见到他第一句话便问道:“穿了吗?” 今天去齐王府可是一场恶战,不知道齐王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砚礼最好是听她的话,乖乖把锁子甲穿在身上了。 闻言,谢砚礼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本不想穿,锁子甲他只有在上战场时才会用上,而他现在不过是赴一个诗会罢了。 但最后他还是穿了。 没办法,他要是不穿,秦九微可能还会当场哭给他看。 虽然见谢砚礼点头,但秦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 直接伸手就朝谢砚礼胸口摸去。 第51章 目光在秦九微身上来回打量 秦九微把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果然摸到了硬邦邦的锁子甲。 瞬间安心了。 穿了就好穿了就好。 她知道谢砚礼现在并不信她的。 因为齐王在此时并没有表露出任何造反的迹象,在外一直都是闲散不问世事的王爷。 但是过了今天,谢砚礼就会知道……齐王才是最有狼子野心的那一个。 谢砚礼垂眸,看向自己胸口位置,秦九微的小手正放在上面。 他今天穿的是竹篁绿的外袍,秦九微的手本就白嫩细软,这般颜色映衬下更显得白皙细腻。 隔着锁子甲,秦九微并没有摸到什么。 但谢砚礼还是隐隐感觉到了触感,耳尖忍不住一红。 不过很快,秦九微摸到锁子甲后就把小手移开了。 此时谢惊春也带着谢珏走了过来。 谢景书院有早课,一大早就乘着马车出府了。 谢珏此时还赖着没有去前院上课。 看到秦九微,立刻朝她小跑过来。 “母亲,早安!”谢珏扬起小脸,奶声奶气道。 秦九微笑弯了眼,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早安。”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秦九微被冷了一下,拿丝帕掩唇咳嗽了两声。 “母亲,你没事吧?”谢惊春立刻问道。 谢珏也哭巴着小脸,“母亲你生病了吗?” 秦九微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才的风有些凉,不碍事的。” 谢砚礼瞳眸幽深地看了眼秦九微,见她神态如常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转头吩咐道:“去给少夫人拿个披风来。” 秦九微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谢砚礼还会关心她。 小荷很快进屋,取来了一件披风为秦九微穿上。 秦九微拢了拢披风,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她淡声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出发去齐王府吧。” 此时谢珏是真想哭了。 怎么只有他要去上学!呜呜呜…… 他上前抱住秦九微的腿,小狗似的用力蹭了蹭。 “母亲~我也想去,你也带上我好不好~”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乖,诗会人实在是太多,等明天母亲带你出门去聚福楼好不好?” 好吧!只能勉为其难答应她了! 谢珏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歪头道:“那我们拉勾勾,母亲不可以食言哦~” 秦九微轻笑,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 侯府的马车悠悠在齐王府门前停下。 听说这次齐王诗会,谢世子会带着新婚夫人一起来,众人都翘首以盼,想看看这位世子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秦九微一下马车,无数的视线瞬间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云山蓝的锦缎,裙身上绣着精美的缠枝花卉图案。 发间插着支华丽的金步摇,步摇顶端是一朵精致的金花,花蕊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红宝石颜色浓烈,更衬得她肤色白皙,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五官更是清丽柔媚,右眼角有一枚黑色小痣,平添几分娇态。 众人先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不禁暗暗赞叹。 可转瞬之间,那羡慕中便夹杂了几分异样的神色,隐隐生出妒忌和怨恨。 长得再好看又能怎么样,到底身份低微,不过是一个小庶女,哪里配得上这般惊才绝艳的谢世子? 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那目光在秦九微身上来回打量,似要将她瞧出个究竟来。 声音不大,可那话语却隐隐约约传入秦九微耳中。 “就她这样的身份竟能嫁给谢世子,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也不知谢老夫人是怎么想的,居然选了这么个孙媳!她哪里配啊?” 秦九微闻言,心中却并未起波澜。 她微微垂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神情从容平静。 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她前世在宫中比这更难听的话都听过。 这些实在算不了什么。 很快,谢砚礼和谢惊春也走下了马车,两个人走到秦九微身边一左一右站着。 谢砚礼身量极高,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狭长的凤眼透着一股凌厉。 目光扫视而过,仿若实质般的威压便随之而来,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心神。 谢惊春虽然年纪小,身姿挺拔如松,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豪迈气概。 这两人站在秦九微身边,一句话都没说,众人就瞬间噤声。 她们也只敢对着秦九微指指点点。 谢世子和他那个武功高强的养子,她们可不敢惹。 而且看上去,他们很是护着秦九微。 这般想着,众人手中的丝帕绞得更厉害了。 这女人怎么这么好命啊! “砚礼,你来了!”一道浑厚轻快的男声响起。 身穿锦袍的齐王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齐王今年三十五岁,长相儒雅,看上去极是随和。 他眼睛紧盯着谢砚礼,眼眸深处隐隐闪过冷光。 在他身后,跟着一身华服的高漱玉,看到谢砚礼双颊立刻泛上红晕。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父女俩真有意思。 当爹的想杀谢砚礼,当女儿的想睡谢砚礼。 第52章 秦九微险些笑出声 谢砚礼朝着齐王微微拱手,“见过王爷。” 齐王淡笑,“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多礼,实在太过生疏了。” 他拍了拍谢砚礼的肩膀,“走,许久未见,随本王去主院,咱们也好细细叙谈一番,莫要在此处耽搁了。” 谢砚礼颔首,“恭敬不如从命。” 高漱玉见他们要走,立刻道:“父亲,你们要说什么,我也想听!” 齐王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如此不知礼数。” “罢了罢了,我跟谢世子不过闲聊,你要想来便来吧。” 高漱玉开心地跟在后面,但瞥到一旁的秦九微,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 朝她冷哼一声,立刻提步快走了几步,不想跟她挨着。 秦九微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又被针对了,她此时心中不禁有几分忐忑。 前世齐王刺杀一事的具体细节她是不清楚的。 所以也不知道齐王什么时候会出手,这一世的用的手段和上一世会不会有所差别。 但现在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了。 几人离开,齐王府门前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来诗会的许多人都是想要巴结齐王的。 毕竟齐王是皇上唯一的亲叔叔,身份尊贵,又得皇上看重。 但齐王眼中只有谢世子,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他们连巴结都巴结不了。 不过也是,他们又哪里能跟谢世子比。 齐王府,主院。 齐王笑得一脸温和,“砚礼啊,这是我最近新得的好酒,你可一定要尝尝啊。”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脊背瞬间僵直起来。 她不知道齐王究竟准备怎么做。 但总之,齐王给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碰。 齐王说完,站在一旁的侍从立刻端着已经斟好酒的酒杯,走到谢砚礼身边。 谢砚礼清楚这是应酬需要,等会还要和齐王商议税法改革,这杯酒是推脱不了的。 他伸手准备接过,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 “夫君。”秦九微轻唤,打断了谢砚礼接酒的动作。 她温声道:“前几日你感染风寒,大夫特意嘱咐,让你这几日不要饮酒,不利于身体恢复。”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眉头一挑。 似是在问,我怎么不知道我前几日感染风寒了? 但很快他不禁暗笑,怕又是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梦。 谢砚礼心中并不当回事,但也不会当众给秦九微脸色,让她下不来台。 他淡声道:“夫人说的极是,我差点忘了。” 谢砚礼没有接过酒杯,而是转眸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齐王,“实在抱歉,身体不适,今日不能同王爷一起饮酒了。” 齐王闻言脸上仍带着笑,但嘴角明显僵硬了几分。 这杯酒里,他确实放了让谢砚礼手脚发软的药。 毕竟谢砚礼武功高强,他准备的杀手不一定能敌过他,所以要两手准备。 但没想到,竟被一个小女子坏了好事。 高漱玉在一旁狠狠瞪了秦九微一眼。 这有她说话的地方吗? 分明就是打着为谢世子好的名义炫耀自己世子夫人的身份! 生怕别人不知道谢砚礼娶的是她是吗? 等着吧,今天过后,世子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想起自己准备好的那包药粉,高漱玉得意地勾了勾唇。 齐王和谢砚礼聊起家常,问了问谢老夫人的身体,还有家中三个养子。 谢砚礼一一回答,忽地齐王话头一转,“今日找你,还有一件要事。” “如今这税法改革,已到了关键当口,各方意见吵个不停,我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谢砚礼神色一正,连忙拱手道:“税法改革关乎民生之大事,砚礼定当竭尽所能,知无不言。” 这也是他今天来赴齐王诗会的原因。 齐王微微点头,而后目光转向一旁静静坐着的秦九微,顿了顿道:“这税法改革是国之要事……” 秦九微知道,齐王这是赶她出去了。 “妾身一介妇人,不好参与政事,妾室到外面等候世子。” 说完她眉头拧紧,做出担忧的表情,“只是如今暑气未散,屋中人多又闷热,谢世子身体又未痊愈,妾身实在是担心,不如到外面的凉亭处商议,会更凉爽一些。” 紧接着她起身,盈盈俯身行了一礼,“妾身内宅妇人,只知关心夫君,若是言行无状,还望齐王殿下不要怪罪。” 齐王恨得咬牙切齿,他确实在主屋里埋伏了一队杀手。 到时候门一关,里面的动静谁会知道,最后不还是由他怎么说。 谢砚礼死后,朝廷大乱,他那个蠢侄子又是个没有半点能力的,到时候他必然能成功登基。 可是这个秦九微,先是出言坏了他的好事,然后又立刻行礼道歉。 让他骂也不能骂,怪也不能怪,平白受了一肚子! 谢砚礼这是娶了个什么回家!连着两次坏他好事了! 齐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阴恻恻道:“世子夫人当真爱护谢世子啊。” 秦九微笑得从容:“身为妻子,都是应该做的。” 就这样一个夫君,被你害死,我怎么办? 刚才她突然想起来,前世谢砚礼就是在这里遇刺的。 绝对不能让谢砚礼留在这里。 齐王抿了抿唇,还想再开口找个理由。 一旁的高漱玉迫不及待道:“父亲,你们聊的税法改革又不是什么朝廷机要,去外面也是一样的,还是谢世子身体要紧一些!” 她才不甘心只让秦九微一个人出风头,搞得只有她关心谢世子身体一样。 她要让砚礼知道,她也很关心他的! 说完,她便朝秦九微挑衅似地挑了挑眉。 秦九微险些笑出声。 这件事,还是谢谢她了。 齐王冷冷扫了高漱玉一眼,蠢货! 他怎么生出这么蠢货!竟然也跟着坏他的好事! 但现在已经有两个人都提了,要是他还执意把谢砚礼留在房间,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横竖今天谢砚礼是来齐王府了,他有的是机会找机会杀他。 齐王笑得勉强,“漱玉说得对,砚礼你身体最重要,我们到外面凉亭慢慢商议。” 谢砚礼一直都未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他今日来,只是想和齐王商议税法改革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听秦九微的也无妨。 第53章 忽地伸手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侍从很快将主院旁的凉亭收拾出来。 凉亭坐落于假山上,视野开阔,不时还有参加诗会的人在旁边经过。 秦九微猜测齐王不会选择在此时动手,便带着谢惊春在附近找了一个歇脚处。 高漱玉见秦九微居然就这么走了,不由恨恨地撇了撇嘴。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爱谢砚礼! 不像她,才是真正满心满眼都是谢砚礼。 等她进门,肯定会把谢砚礼照顾得更好! 凉亭上。 齐王神色凝重道:“这税法关乎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砚礼你是怎么想的?” 谢砚礼沉思片刻,淡声道:“如今的税收之法,对商贾过于宽松,对农户却有些严苛,长此以往,农田荒废,粮产堪忧。” 齐王微微皱眉,在亭中踱步。 他边走边说道:“正是如此啊,但这项税法在我大梁已经施行多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改起。” 谢砚礼垂眸思索,缓缓道:“改革税法,可以先从明确税目入手。商贾之税,可按其经营规模、利润多寡分级征收;农户之税,当视土地肥瘦、收成好坏适当调整。” 齐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谢砚礼实在是个人才。 若不是因为他太误事,他也想留着他,等日后登基为他所用。 “砚礼你说得极好,只是这具体的税目细则,还需仔细斟酌。” 两人继续商谈,不一会一刻钟便过去了。 齐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转眸瞥见不远处的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要不是这个女人,现在他已经把谢砚礼杀掉了。 原先在孟县,他也为谢砚礼准备了一场刺杀。 结果谢砚礼根本就没去孟县。 没办法,只能他自己出手…… 齐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眼神凝了凝。 不过看来,谢砚礼待他这个夫人还挺好的。正好方便了他。 齐王趁着谢砚礼垂首写东西的功夫,低声在侍从耳边交代了几句。 另一边。 秦九微和谢惊春在山下的凉亭里坐着。 “灵竹昨日告诉我,说林太医为你开的药已经用完了,我想着明日等你下学后,再让林太医来给你看看。” 谢惊春笑了笑,“母亲,不用麻烦,我真的已经好多了!” 说着就要起身向秦九微展示自己的腿真的没事。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谢惊春这孩子太过单纯阳光,到底是年纪还小不经事儿。 见谢惊春已经站定,真要给她演练一套拳法,一时也有些慌了,连忙道:“好啦好啦,母亲知道你没事。”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走到秦九微身边,声音十分恭敬。 “世子夫人,诗会要开始了,长公主今日也来了,说想见见您……” 秦九微神情蓦地一僵。 长公主…… 这个名字,她已经许久未听到了。 秦九微带着谢惊春起身,跟着那侍女走了。 假山凉亭上。 齐王和谢砚礼终于商讨完了。 谢砚礼起身,朝四下望了望,但却并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齐王见状勾了勾唇,故意问道:“砚礼你可是在找你夫人?” 谢砚礼瞳眸幽深,轻轻点了下头。 “你们可有谁见到世子夫人了?”齐王转头问道。 很快一个侍女便答道:“奴婢刚才看见世子夫人和春少爷,去举办诗会的地方了。” 谢砚礼眉头动了动,没想到他们两个已经过去了。 “王爷,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齐王立刻点了点头,“砚礼你文采出众,自然不能错过。” 说完他状似随手指了个侍从,“你去为谢世子引路,带他过去。” 侍从带着谢砚礼走上一条小路。 当他们路过一个小花园时,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 突然,两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花丛中窜出。 他们身形如电,瞬间便欺近而上。持剑黑衣人猛地拔剑出鞘,一道寒芒闪过,直刺谢砚礼咽喉。 这一剑速度极快,谢砚礼心中一惊,连忙侧身躲避。 可还未等他站稳,持短刃的黑衣人又如影随形般攻来,双短刃化作两道流光,分别刺向谢砚礼的腹部和肋下。 他侧身一闪,利落避开。 与此同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精准地抓住了持剑黑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直接夺了黑衣人的剑。 夺剑后,谢砚礼手腕翻转,手中剑如闪电般刺出,直接贯穿了偷袭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倒下。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心中大惊,慌乱之中露出更大的破绽。 谢砚礼抓住时机,剑法一转,一道寒芒闪过,利剑划过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 这个黑衣人临死之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袖中弹出一枚暗器。 那暗器通体乌黑,泛着幽冷的光,形如利箭,带着尖锐的啸声,朝着谢砚礼直射而去。 秦九微和谢惊春此时就在小花园不远处,听到有武器击打的声音,心中瞬间一慌。 带着谢惊春立刻甩开身边侍女朝声音处奔去,正好看到这一幕。 秦九微慌乱地大喊道:“夫君,小心暗器。” 谢砚礼闻言,眸光一冷,但那黑衣人离他太近,他只能微微闪身。 暗器径直朝他胸腹处射去。 紧接着,秦九微只听得“叮”的一声。 暗器狠狠地撞击在谢砚礼的锁子甲上。 锁子甲上的精钢小环微微颤动,暗器被弹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九微看到谢砚礼没事,提着裙摆朝着他飞奔而去。 她眼眶泛红,不停地上下打量着他,像是要确认他是真的毫发无伤。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秦九微带着哭腔说道,声音微微颤抖。 刚才简直是要把她吓死了。 谢砚礼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忽地伸手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他的双臂紧紧环绕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谢砚礼轻轻拍着秦九微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在她耳边温声道:“别怕,我在这儿,我没事。” 如今他也才知,原来她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第54章 府上来了一位贵客 秦九微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她伸出手,紧紧揪着谢砚礼的衣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抽抽噎噎道:“刚刚真的吓死我了,我好担心你……” 要是谢砚礼刚才真的出了事,她又该怎么办…… 谢砚礼环抱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了些,继续哄道:“别怕别怕。” 他微微垂首,闻着她发间传来的清香,心绪也渐渐平和下来。 两人就这么抱着,一旁的谢惊春已经看呆了。 他虽然是小孩,但是也看得出来,父亲母亲的关系一向是很冷淡的,晚上甚至都不睡在一起。 但是现在,他们居然抱在一起了! 谢惊春用力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睁开眼,还紧紧抱着呢!!! 啊啊啊啊!好想叫二弟和三弟都过来看! 此时另一边。 齐王也收到刺杀失败的消息,儒雅的面容瞬间变得极度扭曲。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重重地砸在身旁的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动了几下,茶水溅出些许。 “一群废物!”齐王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声音在空旷的屋中里回荡。 他找来的两个黑衣人是天渊阁最顶尖的两个杀手,但竟然都没有伤到谢砚礼半分! 前来回禀的侍从颤声道:“原本差一点就要得手的,一个刺客临死前朝谢世子射出了枚暗器,但是没想到……” “什么?说啊!”齐王怒吼道。 “没想到谢世子居然在里面穿了锁子甲护身!暗器这才没伤到他。” 齐王眉头紧皱,“他赴诗会,为何要穿锁子甲?” 他心中猛然一沉,没想到谢砚礼竟然谨慎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他一早便料到,谢砚礼没那么好杀。 但这次就差那么一丁点,让他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齐王他的双手紧紧握拳,冷声吩咐道:“谢砚礼如今在哪?带路!” 刺杀既然失败了,那他就要立刻想想后招。 想办法摆脱自己的嫌疑。 谋反的事情可以继续徐徐图之,但是刺杀的事情绝对不能败露,更不能让谢砚礼起疑心。 若是传了出去,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很快,齐王匆匆赶到小花园。 “砚礼,你没事吧!”齐王一到跟前便高声喊道,那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关切与气愤。 他面色涨得通红,神情中满是愤怒,“本王与你不过分开片刻,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本王的王府中行刺!这还了得!” 齐王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谢砚礼跟前,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着他。 见谢砚礼安然无恙,这才似松了一口气般说道:“所幸砚礼你吉人天相,未曾受伤,否则本王可真是难辞其咎啊!” 齐王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侍从们怒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去给本王彻查此事,定要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来,本王绝不轻饶!”侍从们赶忙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紧接着又满脸歉疚地对着谢砚礼道:“砚礼,你且放心,在本王的王府出了这等事,本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本王这就吩咐下去,增加护卫保护,今天再不会出什么差池了。” 秦九微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从谢砚礼怀中出来了。 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齐王表演,心中冷笑。 若不是她知道真相,恐怕也会被齐王这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蒙骗过去。 谢砚礼也察觉出不对,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微微拱手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此时一个侍从有些慌张地走近,他刚才一路小跑过来,此时额间满是冷汗。 “王爷,府上来了一位贵客,说想要见您和谢世子。” 秦九微眉头皱起,贵客?什么贵客? 花园。 齐王深受先帝宠爱,给他御赐的院子也是极大的,处处透着精致与奢华。 诗会在锦华园,这是齐王府最大的一处花园。 秦九微跟着谢砚礼和齐王一起来到诗会。 大梁民风开放,虽也有男女之大防,但只要不是私相授受,正常的交流说话讨论诗词都是可以的。 此时花园中虽有不少来赴诗会的人,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但并不显得拥挤。 见谢世子来了,不少贵女立刻激动起来,轻摇着团扇,有些害羞地望着他。 同时,也有不少打量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但秦九微并没有理会,抬眼四下张望着,但并没有看到记忆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刚才一个侍女跟她说,长公主要见她,她才愿意跟她走。 现在想来也是齐王的算计,用她的离开,引谢砚礼到僻静处到暗杀。 竟然把她也算计进去了。 想来,长公主不过是齐王引她离开的诱饵罢了。 但秦九微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前世,她初入宫中,受人欺凌,长公主帮了她许多。 两人性情相合,从此便结为好友,长公主每次入宫都会去寻她。 可是后来,长公主难产,母子二人全都没留住。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谢惊春眉梢挑起,不禁问道:“母亲你在找谁?” 母亲之前一直都非常从容沉稳,但现在却有些慌张和焦急,他还是第一次见母亲这样。 秦九微朝他弯唇浅笑,含糊道:“在找刚才说的那位贵人。” “贵人?”谢惊春转头一指,“不是在那吗?” 秦九微顺着方向看过去,瞳孔猛地紧缩,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第55章 她才是真正的奇女子啊 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半倚在凉亭的栏杆上,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的袍服。 领口与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那云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似有流动之态。 他脸上半块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雕刻般的下巴,和锐利深邃的凤眼。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身侧,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栏杆。 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是秦九微一眼便认了出来。 居然是高显,当今圣上…… 前世和她相处了十年的男人,最后一杯毒酒将她赐死。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高显微微转眸,冰冷的凤眼不带一丝感情地扫向她。 秦九微抿了抿粉唇,强行镇定心神,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高显是微服私访,脸上还带着那样一大块面具,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她也只要装作没认出来就好,就当不认识不知道…… 秦九微转头,避开高显的目光,准备带着谢惊春找个地方喝茶躲过去。 然而侍女的声音在她身后蓦地响起,让她顿时停在原地。 “世子夫人,谢世子请您过去。” 秦九微脊背瞬间一僵,她这才注意到,谢砚礼和齐王正在高显身边。 谢砚礼一袭竹篁绿的外袍,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长身玉立如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站在齐王身边,更衬得他唇红齿白,玉人之姿。 秦九微唇角轻轻勾起,前世之事过眼云烟。 这,才是她如今的夫君。 “世子夫人来了。”侍女引着秦九微走到凉亭处,恭声禀报道。 凉亭周围的人都被遣散,亭中也只有他们四人和几个侍女。 见她走过来,高显眉头微挑,“砚礼,这就是你的新婚妻子?” 他抬眼打量看向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纵使他见过的美人无数,秦九微的长相在他看来也是顶尖的。 和谢砚礼站在一起也还算般配。 但行事如此规矩,实在是无趣,跟他的宸妃没得比。 谢砚礼颔首,语气十分轻柔,“正是吾妻。” 高显闻言勾了勾唇,不禁用打趣的目光瞅了他一眼。 谢砚礼那么清冷的人,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温柔,看来他是真喜欢他这个夫人。 秦九微知道谢砚礼和高显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不仅是因为谢砚礼办事能力强,高显愿意重用他,更是因为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谢砚礼从小便文采出众,先帝特意下旨让他得以去上书房和皇子们一起读书。 谢砚礼和高显便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两人相识相交多年,前世谢砚礼被刺杀后,高显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派了过去为他诊治。 秦九微盈盈俯身,行了一礼,“妾身秦氏,见过公子。” 她知道高显是微服私访,所以特意把称呼也改了。 “秦?”高显拧眉,觉得这个姓氏有些耳熟。 穿着常服的李公公尖声道:“公子您忘啦,宫里有个秦常在,秦小主。” 那个上次在御花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红花精? 这么一说高显便想起来,他确实不知道那女人姓什么。 不过也不重要,反正是找来给贤妃出气的。 听说贤妃现在成日把她叫去跪在佛前抄写佛经,抄不完不许吃饭,折腾得她手都肿了。 高显虽然知情,却没有丝毫想管的意思,只要贤妃不来烦他,随她怎么折腾。 秦九微见他们提到了秦乐安,并没有开口。 只要没人问她,她就只当没有这个姐姐。 谢惊春见母亲行完礼,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也有样学样朝高显拱了拱手,“见过公子。” 高显眉梢微挑,转头看向谢砚礼,“这便是你收养的大儿子?没想到如今都长这么高了。” 他赞叹了一声,“很有你当年的风采。” 谢砚礼对谢惊春一向都是满意欣赏的,但在人前总是十分谦虚。 “这孩子还小,还要再看看。” 高显知道他的性子,倒也没再说此事。 诗会此时已经开始了,此次诗会以“秋意”为题作诗。 学子们纷纷挥墨,一篇又一篇诗文被做出。 他们所在的凉亭位置正好,诗会的情形一览无余。 高显听完第五首时候,兴致缺缺地转过身。 “这些人才情实在一般,做了这么久的诗竟没一首能入眼,要是青葵在的话,定能拔得头筹。” 谢砚礼已经不止一次听高显夸赞宸妃了,此时也随口应和道:“宸妃娘娘确实文采出众。” “砚礼你不知道。”一提到宸妃,高显原本随意倚着的动作也有变化,低沉的嗓音含着笑意,“昨日青葵她新作了一首诗,写得极好。” 说完,高显低声念了起来,“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谢砚礼颔首,“确实是好诗。” 高显弯唇,凌厉的凤眼中满是柔情,“我也没想到,青葵她一个常年养在深宅中的女子,居然能做出这般气势雄浑的诗句来。” “她才是真正的奇女子啊。” 秦九微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也有些恍惚。 莫青葵,也就是宸妃,高显真正所爱。 前世进宫第七年,她因为从未犯过大错,更有贤名在外,她被封为德妃。 此时后位空悬已久,大臣上书请求立后。 她,贤妃,和宸妃的名字被提及最多。 最终她被封为皇后。 她很是高兴,以为自己终于能熬出头了。 然而当上皇后不过三天,便被皇上亲手喂下毒药。 原来,还是和当初入宫时一样。 让她当皇后,不过是皇上保护宸妃的手段。 皇上利用她的死,陷害贤妃,直接替宸妃解决了两个对手。 最终,宸妃当上了皇后。 想起前世种种,秦九微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此时另一边,后院。 “小姐,奴婢刚才听说,皇上微服私访来了!正在诗会上跟谢世子和王爷说话,等会还要一起用膳!” “什么?”高漱玉腾地椅子上站起,“皇上怎么会来?” 玉儿摇了摇头,“奴婢不知,皇上是突然来的,就连王爷都没想到。”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道:“小姐,皇上都来了,那咱们还要继续给谢世子下药吗?” 高漱玉眉头紧拧,心中翻涌撕扯。 她深吸一口气决然道:“继续按计划行事。” 谢砚礼鲜少在人前露面,更不爱参加这种宴席,谁知道这样机会错过,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怎么可以错过!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玉儿犹犹豫豫道:“可是皇上要和世子爷一起用膳,所有的菜品都要用银针试过,怕是不好下药啊……” 高漱玉眸中闪过冷意,“既然无法在饮食上做手脚,那就在餐具上做手脚。” 高漱玉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这个身份应该做的。 但她能有什么办法,父亲就是不让她嫁给谢砚礼,无论她怎么哀求,父亲仍是不肯松口。 现在她只能出此下策了!都是他们逼她的! 谢砚礼,她的砚礼……马上他就是她的了。 第56章 这药是最烈性的药 诗会一直到傍晚才结束,薄暮暝暝,夕阳的余晖宛如一层金纱,轻轻地笼罩着大地。 “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在皇叔这里用膳吧。”高显声音随意道。 今日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好诗,但和谢砚礼聊得很是尽兴,他也想要多留一会。 齐王闻言,心中一紧。 他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赶忙躬身行礼道:“王府近日庖厨人手不足,菜品粗陋,恐怕会招待不周……” 高显神色未改,依旧坚持道:“无妨,朕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只当吃顿家常便饭。” 齐王手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 原本计划今日杀掉谢砚礼,刺杀失败后,便准备在晚膳时给他下毒。 谁知高显突然来了,皇上的所用的膳食都要由贴身太监检查。 看来先杀掉谢砚礼制造打乱,再趁机谋反这一招是行不通了…… 只能另寻他路了。 厨房。 “玉儿姐姐,你来了。” 张妈妈声音恭敬,“可有什么吩咐?” 玉儿脊背挺直,扫视了一圈厨房中忙碌的众人,淡声道:“无事,只是今天府中有贵客,小姐特地命我来看一看。” 她目光落到一旁的青花瓷碗碟上,这套碗碟十分精致,碗壁上绘着淡雅的山水图案。 张妈妈立刻解释道:“这是王爷那桌要用的碗碟,用的都是最好的。” 玉儿走近,拿起一个碗突然道:“这碗怎么没弄干净啊?” “应该不会啊。”张妈妈眉头紧皱,但她也不敢质疑,连忙道:“我这就拿去拿去洗刷一下。” “不用,厨房此时正忙,我去就行。”玉儿淡声道。 张妈妈赶忙赔笑,说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怎敢劳烦您动手,这些粗活自有下人去做。” 玉儿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斥道:“你话怎么这么多,郡主吩咐让我来监督,我自然要事无巨细。” 见她抬出郡主,张妈妈也不敢再吭声。 玉儿高扬起下巴,端着瓷碗走到水池边,此时厨房忙碌非常,也没人注意到她,她趁机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将粉末倒入碗中。 粉末遇水融化,玉儿拿碗晃了晃,让药水残留在碗壁上。 这药是最烈性的药,只需一点……就够了。 齐王府,主院。 屋中烛火通明,一张精美的雕花圆桌摆在厅中。 高显坐在主座位置,齐王和谢砚礼分别坐在他两侧。 秦九微坐在谢砚礼旁边,旁边挨着谢惊春。 一道道精美菜肴端上了桌。 李公公拿着银针将桌上的菜一一试过后,声音尖利道:“皇上,菜式都没有问题。” 高显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虽然从小在皇室长大,但他对待这些规矩其实是极不耐烦。 在他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齐王是他的亲皇叔,从小就对他极好,怎么可能会害他? 但他虽是皇帝,很多规矩也完全由不得他,该守还是要守。 这般思索着,高显突然很想念青葵。 他的青葵不同,她就敢于反抗这些规矩,和别人都不一样。 玉儿悄悄混在侍女中,看到那做了标记的青瓷碗放到了谢砚礼面前,瞬间松了一口气。 小姐这一次,肯定能够心愿得偿。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饭菜,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她不信任齐王,觉得他肯定不安好心。 但是刚才李公公已经试过饭菜,想来也是无毒的。 秦九微今天处理应对了不少事情,此时肚子早已饿了。 思虑再三,还是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金齑玉脍。 这道菜是将鲈鱼切成生鱼片,每一片鱼肉都薄如蝉翼,呈半透明状,在盘中摆放成一朵盛开的莲花形状,上面撒着调好的料汁。 秦九微吃了一片,忍不住又夹了一片。 渐渐就忘记了刚才的思索,现在只觉填饱肚子要紧。 其实秦九微猜对了,齐王确实不敢在皇上在的时候动手脚。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女儿敢…… 高显和谢砚礼虽然每天上朝都见面,但是鲜少能这么谈天说地。 两人又是从小熟识,关系极好,聊起来也是话题不断。 谢砚礼的话依旧是不多的,大多时候都是高显在说,谢砚礼偶尔插一句。 高显的声音并不低沉,而是有些沙哑。 秦九微对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前世她整整听了十年。 她的思绪也不禁开始飘远,手里吃菜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前世她入宫十年,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过三天就被毒死了。 恨吗?恨什么?恨高显不爱她吗? 但爱不爱这种事情本就是勉强不来的。 她更多是怨,怨他的冷心薄情。 不过,这终归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她此生避开了进宫,不用再和高显这样的人接触。 好在高显并没有重生,他和谢砚礼关系也好,想来也不会为难她。 这一世安安稳稳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谢惊春在一旁大快朵颐,吃完这个吃那个。 心中不由赞叹,齐王府的东西可真好吃! 他三两下就把盘中的东西一口气全吃完了,转头看见母亲正要喝手边的鸡茸粥。 谢惊春暗暗点头,这鸡茸粥很是好喝,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吃。 但很快他握筷的手一停,这碗粥好像是刚用膳时母亲盛的,放到现在估计都已经凉了。 谢惊春又想起今天早上母亲咳嗽的那两声。 “母亲。”谢惊春轻唤了声,秦九微放下勺子抬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谢惊春伸手指了指她手边的那碗粥,认真说道,“这碗粥已经凉了,要不母亲还是再盛一碗吧。” 谢砚礼虽然在和高显说话,但也在注意秦九微这一边。 闻言他转过身,“你今早受寒,还是不要喝凉粥了。” 说着他拿起自己手边的碗,盛了一碗鸡茸粥递到她手边。 “这个碗我还没用过,不嫌弃的话喝这一碗吧。” 秦九微眨了眨眼,紧接着弯唇道:“怎么会嫌弃呢,多谢夫君。” 谢惊春在一旁暗暗点头,凉粥让父亲喝就行。 母亲还是要喝暖乎乎的热粥才好。 秦九微接过谢砚礼递来的粥,用瓷勺搅了搅。 接着舀起一勺,送入嘴中。 第57章 谢砚礼径直吻了上去 齐王府的膳食实在是不错,这碗鸡茸粥很是好喝。 秦九微很快就将这碗粥喝完了。 此时她也已经吃饱,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秦九微一向是七分饱后就不再动筷。 她在旁边安静坐着,听高显和谢砚礼讲话。 但过了一会,她身体突然产生一种异样。 有股热气源源不断地从小腹往上涌,连着舌尖都开始微燥。 秦九微最初以为是口渴,连喝了好几杯茶。 可丝毫不抵用,反而心里越来越躁,像一团火在燃烧着。 同时她的头也开始有些晕,视线之内的一切景象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抬起手臂撑起额头,眼眸半阖着,睫毛如蝴蝶般微微颤抖。 “怎么了?”谢砚礼注意到她的异样,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谢惊春此时也担心地问道:“母亲怎么了?” 谢砚礼眉头紧蹙,“应该是发烧了。” “怎么?她不舒服吗?”高显转头望去。 此时秦九微半阖眼眸微睁开,眼尾微红,漂亮的眸子里凝着一汪清泉。 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绯红,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高显顿时有些失神,一时都忘记移开视线。 直到谢砚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意识才猛然回笼。 “皇上,九微生病了,我先带她回侯府看病。” 说完不等回复,一把将秦九微横抱而起,快步朝外走去。 秦九微的身体轻如羽毛般靠在他怀里,她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酥软无力。 若不是有谢砚礼抱着她离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现在连站都站不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传来的灼热感让她根本思考不了。 谢惊春也忙起身,他此时已经知道了高显的身份,朝他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连忙快步跟上谢砚礼。 三人离开后,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高显看着他们的背影,脑中不由想起刚才那一幕。 他用力抿了抿唇,内心谴责自己,那是砚礼的妻子,他刚才是怎么了? 接着有些郁闷地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齐王一脸淡漠地吃着菜。 随便,全死了最好。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快步走到了马车边。 他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谢惊春,交代道:“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太医院请太医。” “齐王府距皇宫太远,太医赶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先带你母亲找个医馆。” 谢惊春颔首,接过腰牌后,夺过侍从的一匹马,便朝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谢砚礼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秦九微。 她的额头已经开始隐隐渗出些汗珠,汗珠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打湿了鬓边的发丝。 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嘴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轻喘着气。 谢砚礼抱着她坐上马车,厉声交代道:“去最近的医馆。” 车夫闻言急忙挥动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 马儿撒开四蹄,车轮滚滚,扬起一路的尘土。 此时齐王府,高漱玉还在焦急地等着消息。 很快,玉儿小心翼翼地走进房中,交代刚才席上的事情。 高漱玉闻言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脸色铁青。 “什么?中春药的是秦九微?”高漱玉咬牙切齿地怒吼着。 玉儿此时也害怕得红了眼,“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碗确实是放到谢世子面前的,不知怎地被秦九微用了。” “你这蠢货!”高漱玉的声音尖锐无比,震得人耳膜生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你何用!” 玉儿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不敢再说一句话。 高漱玉抓起桌上的花瓶,用力地朝地上砸去。花瓶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瓷片四溅。 接着,她把梳妆台上的梳子、首饰盒统统扫落在地,金银珠宝滚落一地。 高漱玉站在原地,眼中闪过冷光,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反正谢砚礼必须是她的! —— 马车在道路上飞驰,车身剧烈地颠簸起来。 秦九微更加迷糊了,眼看着她的脑袋要撞向车厢上,谢砚礼眼疾手快地托过她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 这个姿势下,她完全依偎着他,谢砚礼感觉到秦九微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 他伸手抚住她柔软的发丝,温声安抚道:“别怕,很快就到医馆了。” 秦九微眉头愈发紧蹙,脸颊从原本的绯红,已经变成了不正常的潮红。 那红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再到修长的脖颈,像是一朵盛开在雪地上的红梅,热烈而妖冶。 她把小脸深埋进谢砚礼的肩头,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低吟,小手紧攥着他的袍领。 忽地她手指触碰到谢砚礼的脖颈处,蓦地感觉到一阵清凉的舒爽。 被灼热折磨的她忍不住想要更多,她娇躯一扭,直接跨坐到了谢砚礼的腿上,细臂便搂住了他的脖颈,小猫一般。 谢砚礼瞳眸猛地紧缩,然而搂着他脖颈的小手仍大胆地勾着他,视线对着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 月光透过马车帘,映照在她酡红的脸上,摄人心魄的美。 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勾,眸中湿润媚意无边横涌,诡异妖媚至极。 她眼神空洞,正揪着他衣领颤缩低吟,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痛苦。 谢砚礼即使再没经验,此时也察觉到不对了。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推开…… 往日她总是娴静温柔,何曾见过她这个样子。 怀中美人柔弱无骨,吹气如兰,脸颊绯红,唇色娇艳似点蜜。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触上去一片细腻,他指腹沿着轮廓浅浅游离。 秦九微只觉身体更灼热了几分,仰着小脸慢慢凑近他。 微微张开的嘴唇娇艳欲滴,轻喘的气息带着令人迷醉的芬芳,喷洒在谢砚礼的脸颊上。 她轻启朱唇,声音魅惑而沙哑:“救救我……” 边说着,她边扭动着腰肢,将自己柔软的身躯往他身上贴着。 谢砚礼脑中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猛地绷断。 他瞳眸幽深地锁住怀里的女人,忽地垂首,径直吻了上去。 第58章 圆房 两人在月光下接吻,呼吸交缠在一起。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嘤咛一声,身体微微颤抖,却也不自觉地回应起来,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谢砚礼的衣衫。 两唇相连那一瞬间,谢砚礼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发疯般汲取着她的气息。 秦九微坐在他怀中,呼吸被他掠夺,只能勾住他脖子承受他凶猛的吻, 忽地,疾驰的马车猛然一停,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世子,医馆到了。” 马车中的旖旎被蓦地打断,谢砚礼黑瞳陡扬,深渊般的眼底此时满是欲色。 “回侯府。”冰冷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传出。 车夫一怔,少夫人不是病了吗?不用看大夫吗? 但他也不敢违拗,掉转方向朝侯府奔去。 马车内,秦九微对他的突然离开有些不满,嘤咛一声。 谢砚礼笑了声,掌住她脑袋再次狠狠地压了上去,辗转厮磨,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空隙。 那吻热烈而又霸道,秦九微只觉自己要被他吃掉了。 同时,谢砚礼原本放在秦九微腰间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的一只手顺着秦九微的背部缓缓下移,隔着那薄薄的衣衫,感受着她肌肤的温热与柔软。 当触碰到那纤细无骨的腰肢时,他忍不住稍稍用力地捏了一把,秦九微嘤咛出声。 谢砚礼低笑,大手停在她腰处缓缓摩挲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秦九微的脸颊,指腹拂过她滚烫的面庞。 秦九微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脸上的红晕愈发浓重,仿佛一朵快要盛开到极致的娇艳玫瑰。 此时马车缓缓停下,“世子,侯府到了。” 谢砚礼蓦地抬眼,眸心漆黑,紧盯着面前温软的美人。 秦九微此时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晃着泪花的双眸绝艳无双。 谢砚礼声音喑哑,温声哄道:“乖,很快。” 接着他拿起一旁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把她遮得严严实实,抱紧她走下了马车。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只能他看。 管家听到动静匆忙赶来,刚要开口询问,却被谢砚礼阴沉得仿佛能滴墨的脸色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谢砚礼脚步匆匆地跨过侯府的门槛,朝清澜院奔去。 秦九微知道这是在外面,她不禁往谢砚礼怀里又钻了钻。 谢砚礼脚步忍不住顿了下,只觉一抹柔软在来来回回蹭着他的胸膛,酥酥麻麻感从心脏处传向四肢百骸,让他下腹猛地一紧。 清澜院的下人看到谢砚礼回来,十分恭敬地准备行礼,但等她们看清后,全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天爷啊,我没看错吧,少夫人居然被世子抱进怀里了?”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齐王府参加诗会了吗?” “谁知道啊,但现在看来少夫人是要得宠了!” 清澜院如今被秦九微打理得井井有条,众人也都很佩服这位新夫人的手段,觉得她治家有方。 但同时他们也清楚,世子和少夫人关系很是一般,每日分房而居。 少夫人跟世子相处的时间,还没跟珏少爷相处的时候多呢。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到两人这么亲近!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走进主屋,声音低沉地吩咐道:“不许任何人进来。” 众侍女面面相觑,随即对视会心一笑。 房门在谢砚礼身后砰然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屋内一片昏暗,仅有几缕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谢砚礼将秦九微轻轻放在床上。 随着他的动作,床边堆积的衣物越来越多。 秦九微的眼中满是迷离与懵懂。 大片如雪般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黑夜中,人影叠着人影,谢砚礼的呼吸愈发急促。 秦九微无声地倒吸口气,脑袋向后仰去,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感受到她的回应,谢砚礼更是放肆了,顷刻间犹如挣脱束缚的野兽,尽情地展露獠牙。 秦九微便是那猎物,毫无反抗之力,喉咙里发出小兽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守在门外打瞌睡的侍女们听到屋内传来叫水的吩咐。 浴桶和热水很快备好,抬进屋中。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来到浴桶旁,轻轻地将她放入浴桶中,接着自己也跨了进去,热水漫过两人的身体。 他眼中仍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暗红,但更多的是怜惜。 谢砚礼拿起柔软的湿布,擦拭起她的肩膀和手臂。 湿布滑过肌肤的触感,如同羽毛轻拂,让秦九微微微颤抖,口中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 氤氲的水汽如轻薄的纱幔萦绕在两人周围。 擦着擦着,谢砚礼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脖颈处的红痕,以及她被水浸湿后,愈发显得也莹润白皙的肌肤上。 秦九微此时也睁开了眼睛,漂亮的眸子里似盛了雾一般迷蒙。 嘴唇嫣红,双颊上绯红未褪,春日桃花般潋滟身姿。 谢砚礼眼神蓦地幽暗下去。 第59章 连指尖都是酥软的 谢砚礼环着她,将她禁锢在胸膛和浴桶壁上。 水在浴桶里缓缓涌动了一下。 很快,浴桶里的水花一圈圈荡开,拍打着桶壁。 翌日。 晨光透过纱幔,落到秦九微紧闭的眼睫上。 她被这亮光刺醒,缓缓掀起眼睑。 秦九微抬手,却发现自己连指尖都是酥软的。 她试图挪动一下身体,疼痛和酥麻瞬间遍布全身。 秦九微眉头紧锁,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明亮的眼眸也因这疼痛而蒙上了一层水雾。 透过纱幔,她看到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是谢砚礼。 他应该是在穿朝服,准备去进宫上早朝。 “醒了?”谢砚礼注意到她是视线,出声询问道。 秦九微听到他说话声,耳朵不由一红。 昨晚也是这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哑地呢喃,让她看着他,抱紧他…… 谢砚礼的声音一向是清洌含霜,珠玉磬竹般。 此时却多了几分沙哑和慵懒,就像是……野兽吃饱之后的慵懒满足。 秦九微脑中瞬间想起昨晚那荒唐的一幕又一幕。 她一向喜欢扮可怜,可昨晚她却是真的在求饶。 只觉自己像一叶孤舟似的,不停被海上巨浪拍打着。 谢砚礼没有听到她说话,眉头隆起。 脑中想起自己昨晚的猛浪,不由有些担心,莫不是自己弄伤了她? 他提步走到床边,掀起纱幔,撩袍坐到床榻边。 谢砚礼已经穿上红色朝服,衬得他格外丰神俊朗。 或许是因为昨晚深入交流过,谢砚礼靠近的动作十分自然熟稔。 他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温声道:“昨晚……是不是弄疼你了?” 昨晚他已经尽力克制了,可是一碰到她,自己就变得完全不受控。 秦九微不是这点疼都受不了的人。 但能让一向冷冰冰的谢砚礼心中愧疚的机会可不多。 而且昨晚,确实蛮疼的…… 秦九微轻咬着唇,轻轻点了下头。 谢砚礼一向冰玉般的黑瞳此刻尽是温柔,语气也轻柔非常。 “抱歉,是我孟浪了。” 秦九微红着脸,声音低低道:“这也…不怪夫君。”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不由更深了几分。 她果然还是那般贤淑温柔。 “世子,马车备好了。”梓竹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谢砚礼,“我去上早朝,你今日好好休息。” “嗯,夫君路上小心。” 谢砚礼走后,房间重新安静了下来。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意识渐渐清明。 昨夜她实在是太难受,只觉浑身滚烫。 脑子似乎也被那股灼热感烧坏了,根本思考不了。 今天早上清醒后,她很快觉出不对来。 这是吃了春药的反应啊…… 前世在宫中,见过的腌臜事太多了,后妃之间争宠,会给对方下这种药,陷害对方与侍卫私通。 不过秦九微前世行事谨慎,从来没中过这种圈套,所以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可是……这药是从哪来的? 秦九微凝了凝神,回忆昨晚的宴席上的情景。 她是喝完鸡茸粥之后身体开始不舒服的,但鸡茸粥春哥儿和齐王也喝了,都没事,所以应该不是鸡茸粥的问题。 不是鸡茸粥,那问题就只能出在碗上。 她用的碗是谢砚礼的,所以应该是别人给谢砚礼下了春药,却被她误食了。 要问谁会给谢砚礼下春药,整个齐王府,除了高漱玉,想来也不会有别人了。 秦九微也没想到高漱玉的胆子居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皇上在时,都敢给谢砚礼下春药! 这个女人真是够疯的。 “小姐,可要起床梳洗?”小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秦九微走下榻,由侍女侍候穿衣。 宋嬷嬷从小便跟在秦九微身边,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如今看到秦九微白皙的身子上竟布满了红痕,不仅数量多,有些地方更是密集得有些可怖。 宋嬷嬷一时心疼坏了,心里也不禁有些埋怨世子爷,实在是不会疼人。 秦九微坐在铜镜前,看着脖颈处一连串的红痕,也不禁皱了皱眉。 思索片刻后,她选了件水蓝色的罗裙,脖间系着了条同色细纱,将脖颈处的红痕遮掩了个严实。 秦九微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是能出去见人了。 似是想起什么,秦九微转头吩咐道:“宋嬷嬷,你去为我煮碗避子汤来。” 宋嬷嬷张了张嘴,“小姐,世子爷好不容易来一次……” 秦九微知道宋嬷嬷是什么意思。 在外人看来,三个养子虽好,但终究不是侯府的血脉。 日后侯府的爵位他们是继承不了的。 若是谢砚礼无嗣,爵位便会落到谢砚礼的二弟,谢重之头上。 但秦九微清楚,现在根本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她如今能这般舒服悠闲,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自己待三个孩子好。 前世嫡姐苛待三个孩子,引得谢砚礼厌恶,最终被休妻,赶回了家。 但这一世她对这三个孩子尽心尽力,除了想在府中生存,更多是对他们的心疼。 若是她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照顾三个养子肯定会有许多疏漏。 现在孩子们虽然都已经上学,还有侍女嬷嬷从旁协助,但还是有不少细碎的琐事需要她来处理。 她现在根本无法照顾好四个孩子,至少也要等谢珏再大一些。 秦九微猜测,谢砚礼也是这般想的。 所以在新婚之夜才不肯碰她,这肯定不是因为他不好女色的缘故,其实是因为谢砚礼不想让她有孕。 毕竟就昨天晚上他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好女色的人。 前世她在宫里听老嬷嬷讲过,女子生育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年龄越小,越容易在生产中死亡。 最好过几年再生育,母子活下来的概率会更大。 秦九微是怕死的,她好不容易得上天庇佑得以重新活一回,不用再费心宫斗了,她想活得久一点。 宋嬷嬷见秦九微已经决定,也只好按吩咐做事,出门吩咐人煎药去了。 马车从侯府悠悠朝皇宫驶去。 谢砚礼坐在马车上,垂眸养神。 昨晚宴席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如脱缰野马一般完全不受控。 他直到此时才有时间思索,比如,秦九微吃下去的春药是从哪来的。 几息后,谢砚礼抬眸,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个高漱玉,留着实在是个祸害…… 梓竹在马车一角整理谢砚礼的公文,忽地他抬眸,眉头紧锁道:“世子爷,江州侵地案的文书好像落在书房了。” 早朝过后,谢砚礼会去文渊阁处理公文,忘带的这一份,正是今天要用的。 “无碍,回去拿一趟便是了。” 谢砚礼一向是提前半个时辰出府,现在临时赶回侯府一趟,也完全来得及上早朝。 而且他也不放心秦九微的身体。 —— 谢砚礼回到清澜院。 他转头对梓竹冷声吩咐道:“你去书房拿文书。” 说完便径直朝主屋,刚走到廊下,迎面撞上正端药进屋的宋嬷嬷。 谢砚礼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眉心立刻皱起。 “这是什么?” 宋嬷嬷看到谢砚礼突然回来,瞬间一慌,但很快稳住心神。 “这是少夫人补身的药。”她强行镇定声音回答道。 谢砚礼冷笑一声,“是吗?” 他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空气骤冷,沉沉威压朝宋嬷嬷袭去。 宋嬷嬷本就敬畏谢砚礼,如今更是被他吓到。 她脸色苍白如纸,额上不受控地冒出冷汗。 第60章 你是谁呀? “你若再不说,我就叫人来验一验,里面是什么自然就知道了。” 谢砚礼眼神骤冷,看宋嬷嬷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一样,“至于你这个欺主的奴婢,到时候的下场……” 宋嬷嬷立刻颤抖起来,最后闭了闭眼,知道今天是瞒不过去了。 她声音细若蚊蝇,“是,是避子药……” 她每说一个字,谢砚礼的脸色就冷一分,最后完全如覆上寒霜一般。 原本他只是心中有几分猜测,但现在…… 谢砚礼袖中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冷着脸转身,径直朝院外大步走去。 “世子爷!”梓竹从书房取完东西,出来便看到谢砚礼匆忙离去的背影。 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心中十分不解。 世子爷不是去主屋找少夫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宋嬷嬷知道自己闯了祸。 进屋之后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秦九微。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秦九微拧眉问道。 宋嬷嬷点了点头,“世子爷脸色阴沉到不行,转身就直接走了。” 秦九微垂眸,看样子是生气了。 原先她想着谢砚礼也不想让自己生孩子,自己喝避子汤即使被他知道,应该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她不肯要他的孩子,让他的男人心受挫,觉得自己受到侮辱了。 宋嬷嬷有些紧张问道:“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秦九微将张嬷嬷递过来的避子汤一饮而尽,接着道:“无妨,等他今晚回来哄哄便是了。” 避子汤的苦味渐渐蔓上来,秦九微秀眉拧紧,“好苦啊,嬷嬷你去给我拿点蜜饯来。” 宋嬷嬷还想再多说几句,但还是很听话地去拿蜜饯了。 世子爷的事情可以等会再说,她家小姐可不能被药苦到。 秦九微吃着蜜饯,忽然听到一连串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这声音…… 果然下一秒,一个小团子就朝她扑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阔步走来的谢惊春和谢景。 谢珏仰着白嫩的小脸,哭唧唧道:“母亲,大哥说你生病了,你现在没事吧。” 秦九微捏了捏他的小脸,温声哄道:“娘亲没事,娘亲不是在这的吗?” 忽然她注意到,她家珏哥儿往日忽闪的大眼睛怎么肿了? “你眼睛是怎么了?” 谢惊春在一旁解释道:“昨晚他下学回来后,一直没见到母亲,便跑去找二弟哭,哭了整整半个时辰。” 秦九微拧眉,“那后来呢?” 她记得昨晚回来时院中很是安静。 谢惊春抽了抽嘴角,“他把自己哭睡着了。”说完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珏转头撅嘴小嘴瞪他,“你不许笑!” 他结结巴巴地跟他吵,“我是,我是因为昨天上学太累了!” 谢惊春朝他做了个鬼脸,“就笑就笑就笑~” 把谢珏气得直跺脚,“讨厌!太讨厌啦!” 秦九微看着两兄弟斗嘴,自己也忍不住拿着丝帕掩唇偷笑起来。 转眸却见谢景眼皮都没掀一下,端庄大方像个成年人。 秦九微嘴角不由抽了抽。 老大和老三性子欢脱,吵吵闹闹的。 倒是衬得老二更是成熟稳重了。 谢惊春也没忘记正事,伸手把谢珏的头发揉成鸡窝后问道:“母亲,你的病真的无碍吗?” “昨天晚上,我去皇宫请林太医,林太医知道症状后,就站在那一言不发。” 谢惊春不解地挠了挠头,“这是为什么啊?” 秦九微:…… 孩子,你这让我怎么说呢。 谢珏和谢景也同时抬头,两个孩子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谢景虽然博览群书,但看的都是经史子集,正经文学,对这种事一无所知。 想来谢景也是鲜少遇见自己完全没有头绪的事情,才这般好奇。 谢珏更是个好奇宝宝,大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 谢惊春话多,不等她回答,很快就问了另一个问题。 秦九微也就顺势把这个问题略过去了。 “我让林太医给母亲开药,林太医知道父亲在主屋后,说不用开药了。” 谢惊春瘦削的俊脸上满是困惑,“但父亲又不是大夫,他又不会治病!为什么就不用开药了?”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母亲你能告诉我吗?” 秦九微抿了抿唇,尴尬道:“长大以后,你们就懂了。” 小时候她很讨厌大人这样说,可是这春药,要怎么跟孩子解释? 果然,她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谢景原本好奇的目光立刻又变回了原样。 谢惊春没想到一向宠着他们的母亲也不跟他们讲,不由抿了抿薄唇。 谢珏只想了一小下,脑子连转弯都没有,立刻就被站在秦九微身旁的宋嬷嬷吸引了视线。 咦?这个人之前好像没有在母亲面前出现过诶! “你是谁呀?”谢珏奶声奶气地问道。 宋嬷嬷含笑道,“回珏少爷,老奴是宋嬷嬷,在少夫人小的时候就伺候她了。” “前段时间老家有丧,少夫人心善,让老奴回家奔丧。” 谢珏眨着眼睛,轻轻歪着头问道:“那你是不是见过我母亲小时候的样子?” 宋嬷嬷声音含笑道:“正是,珏少爷真是聪慧,这机灵劲儿和少夫人小时候一样。”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个小少爷。 当时听说小姐要嫁给谢世子,当三个孩子的养母,她心中很是忧虑。 谢世子惊才绝艳,嫁给他固然是好的。 如今确实也有不少世家的小庶女是给名门望族的小公子们当了后娘,这事儿也常见。 但,当三个孩子的养母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 小姐自幼命苦,不得家人喜爱,从小谨慎细微,惯会伪装自己,她自己就是个从没被疼爱过的可怜人。 宋嬷嬷一直心中不安,直到见了面,才知这三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小姐跟他们的关系相处得也很是不错,这才安心。 秦九微见他们相处和谐,嘴角也弯了弯。 宋嬷嬷是她母亲青姨娘的陪嫁的丫鬟,跟着母亲一同进秦府。 母亲去世后,是宋嬷嬷在照顾她,对她很是真心关照。 书容出声提醒道:“景少爷,上学堂的时辰要到了。” 秦九微也跟着回了神,说了这会子话,连孩子要上学的事情都忘了。 三个孩子的上学时间各不相同,谢景是最早的,书院还有早课。 她连忙吩咐道:“小荷,你快去厨房拿些包子糕点给景少爷带上,等会让他路上吃。” 谢景走后,吃完早膳,谢惊春也去演武场了。 最后就剩下谢珏,慢吞吞地扒拉着瓷碗中的米粥,一碗粥能吃一刻钟。 秦九微抬眸看他,眉头微动,“嗯?怎么了?” 谢珏扬起沾着米粒的小脸,笑嘻嘻道:“母亲,你记得昨天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第61章 母亲真好!最喜欢母亲! 秦九微一怔,她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谢珏立刻急了,他皱起小眉头,生怕秦九微不认账似的。 “你答应我今天要带我去聚福楼哦,大人不可以不说话算话!” 秦九微笑了笑,她想起来了。 她用丝帕将谢珏脸上的饭粒擦掉,温声道:“母亲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说答应带你去就一定会去的。” 几乎是瞬间,谢珏原本皱成一团的小脸瞬间笑了起来。 他奶声奶气道:“嘿嘿,母亲真好!最喜欢母亲!” 秦九微弯唇,臭小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转头吩咐道:“告诉钟先生一声,今日让他休息。” 但秦九微昨晚实在是被折腾坏了。 在软榻上又补了会觉,临近中午时才带着谢珏去聚福楼。 聚福楼。 谢珏开心啃着烤鸭,红润的小嘴周围满是油光。 秦九微轻笑,看谢珏现在能开心吃饭,连带着她的胃口也不由好了起来。 但她还是时刻注意谢珏的情况,这孩子的脾胃还未完全调理好呢。 烤鸭好吃,但毕竟油腻,也要适量。 他们的包厢是在一楼,谢珏在吃饭时,目光总是时不时朝外面瞧去。 看外面行走的路人和商贩,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亮晶晶的。 见他这副样子,秦九微便知道,谢珏也想出去玩。 毕竟谢砚礼忙于公事,一向早出晚归的。 怎么会有时间带谢珏出去玩。 侯夫人就更别提了,不苛待谢珏就不错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带谢珏去玩。 用过膳后,谢珏牵着秦九微的手朝马车走去。 离马车越近,他的小脑袋就垂得越低,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啊哦,要回府了~ 呜呜呜他一点可都不想回去啊~ 府里面一点都不好玩……咦?母亲怎么没带他上马车?! 谢珏猛地抬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上马车,反而还走在了大街上! 母亲在带他逛街玩! 谢珏葡萄般的大眼睛此刻变得无比晶亮,眸中满是惊喜。 秦九微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怎么样开心吗?” 谢珏这小嫩脸,让她玩多少次都不嫌腻。 “开心!非常开心!”谢珏用力点着头,小鸡啄米似的。 秦九微扬唇,“咱们今天在外面好好玩一玩,珏哥儿想买什么都可以。” 谢珏开心地举起右手,“嚎!” 母亲对他真是太好了!好爱母亲! 街市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秦九微脸上戴着面纱,但那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她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侍从,即使有人起了心思,也完全不敢上前。 谢珏跟在秦九微身旁,目光中满是好奇,一会儿瞅瞅这个摊位,一会儿又被那边的小玩意儿吸引,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鸟。 不一会,母子二人找了间安静的茶馆坐下,拿出买好的吃食和玩具。 秦九微摘下脸上戴着的面纱,对面的谢珏已经迫不及待地边吃边玩。 他眼睛笑得眯成了缝,然后满足地咂咂嘴,“真好玩!真好吃!” 秦九微含笑,转眸瞥见窗外,却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看错吧?刚才在窗外好像看到匆匆走过的谢惊春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急? 秦九微立刻差带来的小厮前去看看。 —— 文渊阁。 夕阳的光透过斑驳的窗纸,在室内洒下一片昏黄,光影中尘埃浮动。 谢砚礼坐在桌前,冷峻的面容在昏黄的光线下更显阴沉。 他眉头皱起,眼神如夜枭般锐利冰冷,目光紧紧落在桌上的文书上。 周围的官员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解。 谢世子平时便是冷着一张脸,甚少有什么表情,他们都习惯了。 但今天谢世子实在阴沉得吓人,已经连续训斥四个办事官员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谢世子这么生气。 研墨的小吏手中的动作放得极轻极缓,生怕发出一丝刺耳的声响。 每一个处理完今日文书的官员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比以往休沐日前走得还要快。 很快偌大的文渊阁中就剩下谢砚礼一个官员。 黄昏最后一丝亮光在天际消失,黑暗逐渐蔓延。 小太监们轻手轻脚地穿梭,点亮了室内的烛火。 “几时了?”谢砚礼忽地停笔,出声问道。 小太监恭声道:“回谢大人,已经戌时三刻了。” 第62章 为何不告诉母亲 谢砚礼看着面前跳动的烛火,脑中不由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一碗汤药。 新婚之夜,他对秦九微说,他不会碰她。 他担心秦九微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三个孩子就没那么上心了。 如今她自己主动喝避子药,自己不应该觉得省事吗? 为什么他反而会这么生气…… —— “你再仔细说一遍,是亲眼看到春少爷走进那家赌场的吗?” 小厮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是,小人确实是亲眼看到春少爷走进去的。” “小人一路跟在春少爷身后,他并没有发现小人。” 说完后,他顿了顿,“不过,春少爷进的不是赌场的正门,而是去的后门。” 秦九微眉头紧皱,“后门?” 为什么谢惊春去的会是后门,若是要去赌,不应该会直接走正门吗? 在秦九微思索之际,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衣袖,低头正对上谢珏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扬着白嫩的小脸,好奇问道:“母亲,赌场是什么地方?里面也有好吃好玩的吗?” 他十分高兴道:“嘿嘿,那我也要去赌场!” 秦九微:…… 自己光顾着担忧,差点把这个小人精给忘了。 她抬眸看了眼赵嬷嬷。 赵嬷嬷立刻明白,上前对谢珏温声道:“珏少爷乖,咱们去街上玩好不好?” 谢珏到底年纪小,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跟着赵嬷嬷出去了。 秦九微紧抿着唇,打算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紧接着她腾地从椅子站起,转眸看向那带路小厮,声音清亮却颇有威严。 “你去带路,我要亲自去看看!” 秦九微上一世没有生养过孩子,如今才知道,抚育一个孩子长大,中间要操多少心。 不一会,几人走到了赌坊后门处。 此处完全没有前门的热闹喧嚣,十分僻静,墙角的杂草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随行的宋嬷嬷瞥了小厮一眼,后者立刻明白,走到伸出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后巷中显得格外突兀。 “吱呀”一声,后门被打开。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杂役探出头来,想看看是谁敲门。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秦九微便带人冲了进去。 赌坊的后院杂乱不堪,杂物堆积在一角,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秦九微的裙摆被地上的水渍沾染,精致的绣鞋也沾满了污泥,但她毫不在意。 在绕过几个回廊,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小院后,她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柴房的门半掩着,从里面传出微弱的啜泣声。 秦九微急忙推开门,只见昏暗的柴房内,谢惊春正蹲在角落里,旁边是一个约莫九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衣衫褴褛,破旧的衣服上满是污垢,浑身是伤。 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有新有旧,像是被鞭子抽打过,又像是被锐器划伤,伤口还在渗血,小脸也是脏兮兮的。 而谢惊春手中拿着一个绵白帕子,正在为她擦拭伤口。 房门突然被打开,谢惊春看到秦九微,眼睛蓦地瞪大。 “母亲,你……你怎么来了。” 谢惊春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缓缓解释起来。 “这个小女孩叫南南,我想要帮她……” “那日我路过医馆,看到她跪在医馆门前求药,身上全是伤,看着很是可怜。” “南南告诉我,她母亲去世了,她是被她父亲卖到什么坊干活的……” “你是不是想说赌坊。”秦九微出声道。 谢惊春眼睛一亮,“母亲,你是怎么知道的?就是这个赌坊!” “这个地方也是南南带我来的,她说这是她住的地方,我得空便会来给她带吃的和伤药,也算是尽自己的能力帮帮她。” 谢惊春正色道:“母亲,我没有做坏事的。” 秦九微点了点头。 确实,谁能想到你来赌坊是因为这个。 紧接着,秦九微的目光落到那个小姑娘身上。 她缩在角落里,四肢纤细得如同麻秆一般,那胳膊和腿上几乎没有什么肉,皮肤紧紧地贴着骨头,小脸消瘦得近乎凹陷。 若是让这孩子母亲知道,她该有多心疼啊…… 谢惊春也是宅心仁厚,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愿意费这么多心力去帮助一个人。 “那你为何不告诉母亲呢?”秦九微转头看向谢惊春,出声问道。 第63章 好孩子,快过来 谢惊春紧抿着唇,“我想把南南带到侯府,但怕母亲你不同意,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傻孩子,比起你去赌坊,给家添个侍女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秦九微此时也想到,这三个孩子几乎都没有开口向她要过什么东西。 秦九微看向他温声道:“你是你父亲的孩子,是侯府的春少爷,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开口跟母亲讲的。” 谢惊春眨了眨眼,“可以吗?” 母亲为他寻太医养伤,细心照顾他的起居,对他已经足够好了,若是他再要找这个要那个。 这也……太不是人了。 秦九微朝他温柔一笑,正准备开口。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厉喝,“你们都是什么人?在这要干什么?” 秦九微转头,看到一个极高大的中年男人。 男人此时正瞪视着他们,一脸的戒备。 谢惊春身手敏捷,之前都是偷偷来,偷偷去,一直没被人发现过。 但如今说话声量这么大,自然引来了护院的注意。 宋嬷嬷上前一步,“我们是何人你不必问,我们来这里自是有事。” 说完,她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锭扔给了那护院,“叫你们管事的来,这件事我跟你说不着。”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便是。 那护院见到银锭眼睛顿时瞪大,用牙咬了咬后发现是真的,原本戒备的表情立刻变成了谄笑。 “诸位贵人,你们稍等片刻,我马上请我们赌坊的李三爷来。 护院在银子的驱使下跑得极快,不一会就带着赌坊的李三爷来了小柴房。 李三爷脸上肥肉横生,眯起眼睛扫了他们一眼,暗中观察着。 正中那女子虽戴着面纱,但仍能感受到她容姿绝色,周身气度更是贵不可言。 一旁的少年也是矜贵俊朗,身姿挺拔。 李三爷不知他们身份,但料定是权贵人家,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 “敢问贵人来这里所为何事啊?” “我来买个人。”秦九微目光落到缩在角落里的南南身上,“我要她,多少钱,你开个价。” 谢惊春眼睛顿时瞪大,母亲居然就这么直接答应带走南南?! 一刻钟后,几人终于坐上马车。 谢惊春坐直身子,由衷道:“母亲,这件事真的谢谢你。” 这是他的决定,最后却让母亲来给他擦屁股…… “傻孩子,你这般有善心母亲开心还来不及呢。”秦九微弯唇。 如今谢惊春还是没习惯麻烦她,依赖她。 但是没关系,这都可以慢慢来。 谢惊春坐在位置上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对母亲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那么难…… 等以后他长大,也要把自己得到的所有好东西都给母亲! 马车在侯府门口缓缓停下,秦九微带着南南走下马车。 谢惊春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而是回演武场了。 他近日晚上会加练,回来的比之前晚。 他是趁中间休息时间溜出来去看南南的,今日的训练还没结束。 秦九微不想他缺课,便把他送回演武场了。 她可以在生活方面尽可能满足孩子们的要求。 但是关于学习的事情,她绝不含糊。 一行人回到清澜院。 秦九微吩咐侍女,“将这个小姑娘带去洗一下澡,再给她找个合身的衣服。” 南南身上还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灰色袍子。 脸上也灰扑扑的,看不清长相。 侍女颔首,带着南南下去了。 秦九微继续道:“再去把府医唤来,记得要是孟大夫。” 侯府中是有府医的,一男一女,孟大夫便是那位女府医。 秦九微交代完事情,便开始处理清澜院的账本。 不一会,侍女带着洗完澡,敷完药的南南走了进来。 她头发还有点湿,细软的长发搭在肩头,墨黑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向她。 身上的衣服不甚合身,有些宽大,衬得她更加娇小。 但好在衣服干净整洁,这般梳洗过后,南南也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秦九微轻唤,“好孩子,快过来。” 第64章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听话! 南南闻言小步朝她走去。 秦九微眉头微动,刚才还看不出什么,现在这般细看之下,才发现南南生得很是漂亮。 巴掌小脸,皮肤也白,柳眉杏眼,长大后会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秦九微对陌生人一向保持警惕,南南虽然可怜,她也愿意帮助她。 但她为人品行如何,还需要再看看。 南南有些胆怯地抬眼,鼓起勇气朝秦九微鞠了一躬,声音轻得跟羽毛似的。 “多谢夫人救南南一命,南南这条命以后便是夫人的。” 秦九微在她鞠躬的那一刻就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孩子,没人教导,竟是连行礼都不会。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秦九微打趣道。 南南抿了抿唇,“可是南南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了。” 夫人救她出来花了不少银子,可她却没法报答夫人。 秦九微温声道:“我不用你做什么,日后你便在清澜院做事,我会吩咐人给你最简单的活计。” “你只需在清澜院好好养伤,好好长大便是。” 南南眼睛一红,她没想到夫人不仅救她出来,还对她这么好。 “多谢夫人。”说着便又弯下身子。 见她又要鞠躬,秦九微连忙道:“快别鞠躬了。” 接着转头吩咐道:“宋嬷嬷,你去教她些礼仪。” 南南一怔,秦九微此时看向她,含笑道:“你且好好学,学会以后可不要动不动就朝人鞠躬了。” 见秦九微这般温柔良善,南南心中的恐惧也渐渐消失,声音也不自觉放大了一些,“是,南南会好好学的!” 傍晚。 谢惊春担心南南身上的伤,下学后便跑了回来。 刚回到屋中,一眼便看到站在桌边的南南。 她束着垂髫髻,身上穿着淡绿色的侍女服,小脸白净。 确定那人真是南南后,谢惊春瞬间大笑出声,“我都险些没认出来,这小丫头完全变了人似的。” 南南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学着今天下午宋嬷嬷教她的动作,不甚熟练地朝他行了一礼。 谢惊春被她笨拙的动作逗笑,扬唇道:“学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接着他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可上好药了?” 南南嗯声,“少夫人已经命府医给我上过药了。” 谢惊春颔首,那就好,母亲做事一向最是周到体贴。 南南回忆着今天宋嬷嬷教她的动作,给谢惊春倒了杯茶。 秦九微坐在椅子安静喝着茶。 不一会,门外侍女出声禀报道:“少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秦九微和宋嬷嬷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今天早上,谢砚礼撞破避子汤的事情。 秦九微快步走出主屋,迎面便看到谢砚礼。 他身上还穿着红色朝服,身姿修长而伟岸,面容冷峻如冰,犹如刀削般的轮廓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秦九微嘴角弯起一个完美温柔的弧度,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问道。 “夫君,可用过膳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做错了。 她喝避子药应该要更谨慎些才是,下次绝不能让谢砚礼发现…… 不过,他们应该也没有下次了。 谢砚礼对她今日格外的温柔并不领情。 “用过了。”谢砚礼冷声道。 他的薄唇紧抿着,没有丝毫的笑意,说完便径直去了书房。 秦九微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谢砚礼这样的表情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谢砚礼虽然还是不苟言笑。 但明显比新婚之夜那晚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要好多了。 如今又回到之前那个状态了。 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秦九微心中轻轻叹气,但很快又重新抬眸。 他既生气了,那她去哄好便是。 书房。 谢砚礼沉着脸,对着守在门口的梓竹道:“等会无论谁来,我都不见。” 梓竹颔首,“是,世子。” 从今天早上起,世子就一脸不开心,也不知究竟为何。 谢砚礼坐在书桌前,把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的文书上,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但他刚让自己静下来,屋外就响起了秦九微黄鹂鸟般的声音。 “我来给世子送参汤补身,还有一些糕点吃食。” 梓竹的声音接着响起,“少夫人,世子爷交代了,说今晚要认真办公,不见客。” 屋外的秦九微一怔,看来是真的动气了。 现在谢砚礼正在气头上,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不如等他先冷静下来,再慢慢哄。 跟谢砚礼相处这么久,秦九微自问对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他很好哄…… 谢砚礼侧耳听了一会,却没再听到外面传来任何声音。 他紧抿着薄唇,秦九微她就这么走了?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听话! 第65章 谢砚礼很奇怪 秦九微去书房的这一幕,尽数落到不远处三个孩子眼中。 三个孩子都在谢景屋中,坐在窗边朝外看。 谢惊春啃着苹果,含糊道:“父亲这是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被拦在书房外没能进去。” 谢珏歪着小脑袋。 “不知道,可能因为父亲太忙了。”谢景声音淡漠。 他每次读书学习也不喜欢被人打扰,想来父亲也是跟他一样。 谢惊春没得到回答,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们说,今晚父亲母亲还会睡在一起吗?” “为什么父亲母亲要一起睡觉?”谢珏仰着头问道。 谢惊春又咬下一大口苹果,解释道:“因为父亲母亲睡在就一起,就可以说明他们关系好啊。” “我与母亲关系也好,可是……”谢珏小声嘟囔。 父亲却不让他跟母亲一起睡,唉…… 谢景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因为府中下人都是拜高踩低的,母亲和父亲关系越好,母亲在侯府中的地位就会越高。” 谢珏虽然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却觉得他的话好有道理。 他扬着小脸,用崇拜的目光看向谢景,“二哥哥,你好厉害啊~” 谢景迎着他的目光,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你们两个要是无事,就回自己房间,我还要做功课。” “行吧!”谢惊春应了声,又拽了拽旁边那个小矮子头上的小啾啾,“三弟,我们走!” 谢珏用力点头,伸手朝谢景挥了挥小手,“二哥,我们走了!” 谢景掀了掀嘴角,大哥和三弟真是幼稚可爱。 书房中。 谢砚礼看着面前快要燃尽的烛火,脸色愈发阴沉。 她就真这么走了? 她果然不在乎他,所以才不肯要自己的孩子。 既然她不在乎自己,那他也不必在意她。 谢砚礼搁下手中的文书,洗漱后径直去了书房的软榻上。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自己不去想她便是。 夜色如墨,谢砚礼沉沉睡去,意识却渐渐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梦里,他在孟县治理水灾。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正带着手下的人在各处忙碌,指挥着救灾事宜。 就在此时,刺客如鬼魅般猛然出现,一道寒光闪过,他只觉手臂一阵刺痛,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紧接着,他又出现在齐王府的主殿中,在和齐王议论税法改革的事情。 可是突然间,变故再次发生。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的刺客,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刀直直朝他刺来。 因为胳膊受伤,他没能反应及时,混乱中刺客手中的凶器直直插进他的右腿里。 剧痛瞬间袭来,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在那如迷雾般的梦境中,场景陡然变换,齐王府主殿慌乱的场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看到齐王身着战甲,眼神中不再有昔日的温和,而是充满了野心与疯狂,齐王竟举兵造反了。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齐王的叛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着皇城涌来…… 谢砚礼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冷汗密布,整个人都如同刚从水中捞起一般。 四周静谧的黑暗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而梦中的场景却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真实得让他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治理灾害时的刺杀,齐王造反时战场上的血腥厮杀,还有自己腿部传来的剧痛,都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腿,那完好无损的触感竟让他有些许的茫然。 谢砚礼不由想起之前秦九微同他讲的那个梦。 她说自己梦见他在齐王诗会遇刺,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做这样的梦。 谢砚礼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玄乎,他是从来不信神佛鬼怪的。 但这个梦实在真实地让他不由不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66章 万佛寺 第二天一早。 谢砚礼乘着马车出门,前去万佛寺。 这桩婚事,便是因为万佛寺的空悠大师告诉她,说他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 他原是不信,可这次诗会遇刺能够无碍,确实是因为秦九微让他穿上了锁子甲。 还有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梦…… 万佛寺。 空悠大师鲜少见客,但听说是谢世子,直接就同意了。 小沙弥引着谢砚礼来到空悠大师的禅院。 禅院内,松柏常青,竹叶沙沙作响,宛如一片尘世中的净土。 谢砚礼见到空悠大师时,他正于蒲团上闭目打坐,周身散发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 听见脚步声,空悠大师缓缓抬眼,似是早已预料到一般,神色平静从容地唤了一声,“谢世子。” 谢砚礼深施一礼,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空悠大师,晚辈昨夜得一怪梦,如今被扰得心神不宁。” 两人在桌边对坐,谢砚礼将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怪梦向空悠大师一一讲述。 良久后,空悠大师双手合十,目光悲悯地看着他,缓声道:“谢世子,我曾经对谢家老夫人说过,你命中有一劫。” “你昨晚所梦到的,便是这一劫。”接着他看向院中的菩提树,“不过如今,你这一劫已经被化解了。” 谢砚礼眉头微动,出声问道:“我这一劫的化解,是因为我夫人?” 空悠大师缓缓点头。 谢砚礼从万佛寺出来,径直坐上马车回侯府。 清澜院。 秦九微正在屋中喝茶,屋外侍女禀报道:“夫人,世子回来了。” 秦九微刚起身想要出去,便见到谢砚礼已经走进屋中。 她不由一怔。 谢砚礼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啊…… 秦九微弯了弯唇,想要开口,没想到谢砚礼却先开口了。 他瞳眸幽深地看着她,声音珠玉碰撞般好听,“谢谢。” 秦九微有些不解,“夫君为何突然要谢妾身?” 谢砚礼淡声道:“谢你在齐王府诗会上救我,如果不是你让我穿锁子甲,我或许就已经死了。” 其实不止是齐王府诗会,还有孟县。 他当时之所以没有去孟县,躲过那场刺杀,便是因为秦九微让他陪她回门。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原以为都是阴差阳错,秦九微所说的不过是凑巧。 没想到是命中注定…… 他命中的所有劫数,都是秦九微帮他渡过的。 秦九微一怔,这不是前天的事情吗?谢砚礼为何现在跟她道谢? 虽然她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但到底也是救了谢砚礼一命。 她自认这个谢谢她是担得起的。 “你我是夫妻,夫君不用如此客气。”秦九微声音轻悦道。 是夫妻那你不想要我的孩子…… 谢砚礼心中暗暗憋闷。 但他现在已经知道,是秦九微救了他,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应该向她甩脸色。 这是两件事,应该分开看待。 “嗯,你我是夫妻。”谢砚礼温声道。 秦九微见他不再冷着脸,虽然不知为什么,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没想到还没等她去哄他,谢砚礼自己就好了。 但是秦九微隐隐仍觉得他似乎消气了,但没完全消气。 心中还憋着些火气没发出来。 想到这里,秦九微声音放软,嘴角也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夫君今日早上还没用早膳,空着肚子对胃不好,小厨房已经做好早膳了,夫君可要用一些吗?” 谢砚礼轻轻摇头,淡声道:“我等会还要去文渊阁,就不在府中用早膳了,你和孩子们吃好便是。” 如果那个梦讲的是原本要发生的事,那齐王想造反便也是真的。 孟县和齐王府的两次刺杀,应该都是齐王的手笔。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要去布局。 寻找齐王企图造反的罪证,在他造反前拿下他,避免更大的灾乱。 秦九微看着谢砚礼离去的背影,不由眨了眨眼。 今天早上她见谢砚礼没去上早朝,还以为谢砚礼今日告假了。 没想到他还要去文渊阁。 不愧是谢砚礼,告假都只告半天…… 秦九微用过早膳,将三个孩子都送去上学后,便开始处理清澜院的事情。 如今清澜院一切事务都由她打理,又是月末要核对账本的时候,秦九微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主院,晚膳。 谢砚礼今日没有像昨天那样很晚才回来,晚膳是一起去主院用的。 秦九微抬头看向谢惊春,眉头不由微动。 谢惊春比起一个月前,脸上的稚嫩渐渐褪去,五官轮廓都变得更加分明立体,英气又俊美。 谢惊春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朝她呲牙笑道,“母亲刚才为何总是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第67章 世子爷居然不让少夫人进书房! 秦九微弯唇,“母亲是觉得你近日似乎瘦了许多。” “因为最近师父开始教我练剑了。”谢惊春乖巧解释道。 他轻叹口气,“我原先一直练习的是长枪,如今发现练剑可比长枪难多了。” “原先学长枪时每日练三个时辰就能掌握,如今学剑每日要多加半个时辰。” 秦九微点头,难怪谢惊春今日会瘦这么多。 “练剑的要领可记得?”谢砚礼突然问道。 说到正事,谢惊春立刻收敛神色。“自然记得,剑法中有刺、挑、抹、削、劈等多种动作。” “例如刺剑,剑走直线,力达剑尖,手腕要灵活,发力要从腰腹传递到手臂再到剑尖,稍有偏差,剑尖就可能偏离目标。” 谢砚礼满意点头,谢惊春答的都是对的。 刚才听他说自己学剑慢,还以为他是没好好听师父讲。 现在看来谢惊春是认真听了的,只是不擅长剑而已。 不过好在勤能补拙,谢惊春只要勤奋苦练,总是能掌握的。 侯爷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谢惊春笑吟吟,说起了谢砚礼和谢重之幼时习武的趣事。 他的二儿子谢重之明显比大儿子谢砚礼笨拙得多。 小时候为了让他们强身健体,经常会有武器和体能上的教习,砚礼一遍就能学会,重之却需要四五遍。 虽说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但是五根手指头都有长短,他自然会偏向更为优秀的砚礼一些。 但好在谢重之也还算争气,如今在军中也已身居要职。 侯夫人在一旁看着,心里很是不舒服。 每次侯爷提起谢砚礼都是一副骄傲自豪的样子,可每次提到她的重之却总是神色平淡。 明明重之也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是家中唯一还在军中的,哪里比谢砚礼差? 侯夫人将瓷勺掷入碗中,半分胃口都没了。 谢老夫人见餐桌上一家子其乐融融,眼睛都笑弯了。 她忍不住夸赞道:“不止是春哥儿瘦了,咱们珏哥儿也是越来越好了。” 原先谢珏虽然不是骨瘦如柴,但是整个人都蔫蔫的,看上去脸色有些蜡黄。 但现在已经被养得小脸又白又嫩的,配上扑闪的大眼睛,真的像个年画娃娃一样。 桌上众人闻言也都看向谢珏。 谢珏注意到周围人的打量,不好意思地往秦九微怀里钻了钻。 谢老夫人打趣道:“哎呀,你个小人儿还害羞起来了。” “的确好了许多。”谢砚礼神色温和道。 谢婉宁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好?明明还是难看得不行,跟个死痨鬼一样。 长大后也是个没出息的,下贱胚子都一样。 谢老夫人看向谢珏身旁的秦九微,由衷地夸赞起来。 “都是九微的功劳,我还记得她用胡萝卜汤和银耳羹给珏哥儿养脾胃调气血,这法子果然有效。” 秦九微弯了弯唇,“这都是孙媳应该做的。” 侯夫人现在最讨厌听到谢老夫人夸奖秦九微,仿佛整个侯府就只要她一个人会做事一样。 可明明现在侯府这般井井有条都是她的功劳。 就才此时,侯夫人贴身的康嬷嬷掀帘走进屋中,恭声道:“夫人,刚才小厮来传话,说明日一早,邱姑娘到了。” “这么快?”侯夫人微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出声吩咐道:“你带着人再去把屋子收拾一下,别有什么不妥。” 康嬷嬷颔首,“是,老奴这就去办。” 晚上,书房。 梓竹轻声问道:“世子爷,今晚可要去主屋?” 谢砚礼闻言,搁下了手中的毛笔。 梓竹小心抬眼,看着自己主子清冷俊美的脸。 前天晚上,世子爷居然不让少夫人进书房!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还以为两人闹别扭了,没想到今天早上世子爷去了趟万佛寺,就什么都好了。 少夫人和世子爷又跟之前一样了。 想必今晚世子爷还会去少夫人房中歇息吧。 毕竟旁观者清,世子爷对少夫人的感情,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的嘿嘿。 但他刚说完便听到谢砚礼冰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不去。” 梓竹:?! 难道他一直都猜错世子爷心思了?不应该啊…… 谢砚礼说完,便面无表情地翻开下一本文书。 他心中虽感谢秦九微的救命之恩。 但既然她这么不想要他的孩子,那他就成全她。 从今以后,他再不会宿在主屋。 第68章 今晚世子爷又没过来 另一边。 秦九微梳洗后,换上轻薄的睡裙坐在床榻边。 “小姐,今晚世子爷又没过来。”小荷忍不住轻叹一声。 秦九微轻笑,“没事,咱们睡咱们的。” 谢砚礼不过来那不正好吗?她也不用喝避子药了。 小荷见自己主子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她伸手放下床榻上的纱帐,躬身退了出去。 翌日。 秦九微小口喝着碗中的粥。 谢砚礼今天很早便出府了,她猜测是为了齐王的事。 虽然她没有直接告诉谢砚礼齐王想要谋反的事,但以谢砚礼的谨慎聪慧,肯定也察觉到诗会上的异样了。 秦九微又分别将三个孩子送去上学,清澜院一时安静了下来。 但她刚歇下没一会,侍女进来禀报道:“少夫人,邱姑娘来了,夫人叫您去一趟呢。” “知道了。”秦九微放下茶盏,淡声应道。 侯府门口。 一辆马车悠悠在门口停下,车帘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轻轻掀起。 从中款步而下一女子,身着一袭白衣,衣料上乘,隐隐有华光流动,显得淡雅清幽。 肌肤白皙胜雪,眉如远黛,含烟拢翠一般。 如墨般长发顺滑亮泽,用一根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于耳畔,更显得柔弱,惹人生怜。 她莲步轻移,从马车上走下。 举手投足之间,身姿婀娜,弱柳扶风一般,宛如画中仙子下凡。 谢婉宁也是一大早被侯夫人叫起,到门口迎客,心中早有不满。 见到邱月梨这般样子,更是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哪家贵女会穿一身白?活活跟奔丧似的。 果然是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家子气。 邱月梨走到三人面前,盈盈福身行了一礼,“见过姨母。”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不必多礼。” 侯夫人掩唇轻笑,毫不吝惜地夸赞道:“许久未见,没想到月梨竟然出落地如此标致,我都险些不敢认了。” 到底是自己的娘家人,邱月梨如此出尘惊艳,自己脸上也有光。 邱月梨唇角勾起一抹优雅浅淡的弧度。 “姨母这是说哪里话,月梨小时候曾见过一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姨母还是和幼时记忆中的一样。” 侯夫人知道她说得不过是客套话,但还是被哄得眼睛笑弯。 谢婉宁闻言又翻了一个大白眼。 这女人简直睁着眼说瞎话,她母亲都老成什么样了。 这般阿谀奉承,她实在是看不上! 秦九微静静看着,没有出声。 刚才见邱月梨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原以为会是个清高孤傲的,没想到如此嘴甜聪慧。 确实是和谢婉宁这种将所有情绪全都写在脸上的蠢货不一样。 邱月梨同侯夫人说完话,目光被一旁站着的秦九微吸引。 转眸看清秦九微长相的那一刻,邱月梨的唇角不由僵了僵。 原先在家时,以她的容貌说是冠绝临州也不为过。 她也一向对自己的姿色很自信。 没想到进京第一日就遇见了如此貌美的女子。 竟比她还要好看一些…… 然而唇角只是微僵片刻,很快便有重新弯起,“这位想必就是砚礼表哥的夫人吧。” 她盈盈福身,“月梨见过表嫂。” 秦九微温声道:“妹妹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她心中虽不甚喜欢这个远道而来的表妹,但面上是绝不会表现出来的。 邱月梨接着又行了一礼,“月梨见过婉宁表姐。” 谢婉宁见她竟然最后才给自己行礼,心中很是不悦。 什么意思?难道在邱月梨看来,秦九微的地位比她还要高是吗? 要知道她才是侯府千金,秦九微不过是外人。 谢婉宁心中有气,竟是完全没有理会邱月梨的行礼。 侯夫人立刻瞪了谢婉宁一眼。 这孩子,成天就爱让人下不来台,没有半点分寸。 她打圆场道:“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府吧。” “你的院子我已经收拾好了,就在主院旁边,院子名字也和你有缘,就叫月凌院。” 邱月梨立刻福身行礼,“多谢姨母,姨母待月梨实在是好。” 侯夫人亲昵地拉起她的手,“傻孩子,你母亲可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秦九微对侯夫人的事情一向是敬而远之,见没她什么事了,当即便找了个理由回清澜院。 清澜院。 小荷给秦九微倒了杯茶,感叹道:“小姐,侯夫人对邱姑娘好生照顾啊,听说侯夫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到月凌院,丫鬟侍女也是按照三小姐的规格安排的。 “奴婢还是第一次见侯夫人对人这么贴心在意呢。” 秦九微慢悠悠喝着花茶,解释道:“侯夫人的娘家远在宁州,侯夫人一人在京难免觉得孤寂,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自家人,自然要多亲近亲近。” 说完她顿了顿,嘴角弯起一抹冷笑,“再者怕是也存了些别的心思。” 月凌院。 侯夫人和邱月梨说了好一会话,直到侍女进来禀报事情,侯夫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看着侯夫人离去的背影,邱月梨原本含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侍女山琴出声道:“侯夫人对小姐真是照顾呢。” 邱月梨没有应声,而是转眸看向屋中的装饰布置,越看她的眼睛越亮。 侯府不亏是侯府,只是屋中的一个寻常摆件,都是她原来不曾见过的。 父亲去世后,她和母亲被族老排挤,被迫回到外祖家。 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她过够了…… 邱月梨眼神闪过一抹狠厉。 此番来京,她便是要搏上一搏,为自己谋求个好出路。 侯夫人回到主院,处理完事情后,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一旁的康嬷嬷出声道:“夫人,您这般用心又是何必呢?邱姑娘再好也不过是个表小姐,哪比得上你嫡亲的三小姐呢。” 侯夫人冷哼一声,“就婉宁那个样子,哪个王侯贵族会娶她?” “邱月梨虽然是个表小姐,但容貌才气都远在婉宁之上,自然更容易得到贵人青睐。” “我现在对她好点,希望她日后嫁得高门,也能记得我这点好,日后重之遇上事,她也愿帮一帮。” 康嬷嬷轻叹口气,夫人真是为了二少爷的事情操碎了心。 晚上。 谢景下学后来到主屋,却没有见到秦九微,便也在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现在已经是他们兄弟几个的习惯了,下学之后先来主屋给母亲请安。 当然,父亲母亲都是极为重要的。 如果父亲在也给父亲请安,不在就算了。 之后再一起去主院用晚膳。 很快谢珏也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 他仰着小脸在屋中寻找一番,没有找到秦九微后,自己找了个位置乖乖坐下。 谢惊春是最后回来的,他近日每天晚上都会在练武场多练一会,等他练完,天都黑了。 他朝屋中望了一圈,奇怪道:“母亲呢?怎么没见到她人?” 第69章 邱月梨对他很是仰慕 秦九微此时正在小厨房,吩咐厨娘煲药膳给孩子们补身子。 谢景和谢珏如今读书,用眼比较多,他们两个的药膳都是枸杞猪肝粥。 枸杞和猪肝都是明目的。 秦九微厨艺一般,便没有亲自下厨,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将食材一一过目后才回到主屋。 但没想到她去小厨房前,屋中还是空荡荡的,回来之后屋中已经挤满了人。 谢珏看到她回来,立刻迫不及待地朝她扑去。 谢惊春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撇了撇嘴,长得小就是好,可以随时撒娇卖乖。 “世子爷。”门口侍女出声禀报。 秦九微抱着谢珏转身,正对上谢砚礼冷黑的眸子。 她朝他弯唇,轻唤道:“夫君。” 谢砚礼轻轻点了点头,他原本并不想来主屋,但是念着孩子还在,于是决定还是来看看。 他目光看到南南时,不禁眉头微皱。 他不过就两日没有来屋中,屋里面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侍女。 看起来这么小,也就跟谢景一般大。 秦九微注意到谢砚礼的视线。 这两日谢砚礼没来主屋,现在突然看到南南,难免会惊讶。 她走到谢砚礼面前,温声解释了一遍。 但没说谢惊春去赌坊的事,毕竟这是个误会,只是简单概括了一下。 “这个小女孩是春哥儿救下的,我们见她实在可怜,就带回来当个小侍女。” 谢砚礼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不禁又幽深了几分。 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有善心。 谢砚礼直接自行忽略了那句,人是谢惊春救下的…… 在去主院用晚膳的路上,秦九微将今日府中发生的大事同他讲了一遍。 她走在他身侧,声音温柔道:“夫君,今日侯夫人的外甥女已经到府上了,名叫……” 谢砚礼原本还在听她讲话,但因为两人距离实在太近。 她身上的淡香,丝丝缕缕地缠绕住他,宛如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他的心弦。 两人自从那晚后,就再没这般靠近过了。 谢砚礼不禁想起那晚,两人紧贴时,他鼻端满是这股淡香。 而在她动情的时候,这股淡香会变得格外浓郁,甜腻…… “等会邱姑娘也会来主院……” 秦九微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谢砚礼似在出神,不由轻唤了声,“夫君。” 谢砚礼回神,下意识点头,“嗯,好。” 秦九微:……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罢了罢了,谢砚礼的心思都放在公事上了,想必刚才也是在思索公事, 自己不应该拿这种事情来烦他。 主院。 “给侯爷,老夫人请安。”邱月梨盈盈福身,声音轻婉。 谢老夫人含笑道:“快起。”接着她转眸看向侯夫人,夸赞起来。 “你这外甥女实在是好,不仅长相出挑,也很是知礼数。” 邱月梨闻言弯了弯唇。 她就知道,以她的容貌资质,在整个京城也是极出挑的。 “世子爷,少夫人到。”门外侍女通禀。 邱月梨立刻转眸看向门口处。 她很早就听闻谢世子大名,当年黑水一战,大梁无人不知谢砚礼。 邱月梨对他很是仰慕。 只是一直未见其人,也不知本人究竟长什么样。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进屋。 在谢砚礼进门槛的那一瞬,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到他身上。 他穿着一袭广袖白袍,身形如松柏,疏朗无比。 眉如墨勾,出奇的清致无双。 脸上一点笑意也无,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外人一见便会觉得此人清贵不可攀。 邱月梨心跳砰砰,忍不住红了脸。 真是没想到,谢世子不仅惊才绝艳,长得也这么好看,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子了…… 但下一瞬,一抹倩影走到了谢砚礼旁边,和他并立。 秦九微本就生得明艳,流畅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微挑的桃花眼,莹润灵动。 再穿上海棠红色的衣服,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妩媚娇艳。 不过她虽生得美艳,气质却是温柔娴静,并不会显得轻浮。 两个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一般。 邱月梨心中忍不住酸涩起来。 谢砚礼和秦九微朝长辈行过礼后,便在位置上坐下。 邱月梨的目光一直跟着谢砚礼,但她发现谢砚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原本有些激动的心立刻被泼了冷水一般。 邱月梨咬了咬唇,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晚膳很快被侍女端了上来。 “这个菜很是不错,是厨房新做的吧,叫什么名字。” 谢老夫人尝过面前这道菜,出声赞叹。 侯夫人弯了弯唇,十分骄傲道:“老夫人,这道菜不是厨房做的,而是月梨做的。” “真的吗?”谢老夫人有些惊讶,“没想到邱姑娘还会下厨。” 邱月梨出声道:“这道菜名叫芙蓉蟹斗,是临州名菜。” 她低垂眉眼,“月梨厨艺不精,老夫人不嫌弃便好。” 谢老夫人摇头,连忙道,“哪里哪里,你的厨艺一点也不比侯府的大厨差,你这孩子太谦虚了。” 邱月梨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 她今天下午特意打听过,知道谢老夫人喜欢吃蟹,便特意制了这道菜。 侯府中,侯爷不管事,侯夫人已经偏向她,接下来只要讨好老夫人便是。 但,她真正想要的其实是…… 邱月梨一汪水眸看向那抹清绝无双的身影,柔美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世子,要不要尝一尝月梨的手艺?” 第70章 秦九微朝着谢砚礼扑去 谢砚礼眉眼不抬,声音冰冷如霜,“不吃。” 邱月梨唇角笑容瞬间一僵。 他竟然连理由都没有找,而是直接拒绝! 并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拒绝! 邱月梨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唇,他……竟真如此绝情吗? 秦九微用瓷勺慢悠悠喝着碗中的甜粥,见邱月梨吃瘪,忍不住低头偷笑。 世人都赞谢砚礼是天生的玉人,但和他相处实在不是什么愉快事。 现在这个苦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受了,真好。 谢景掀起眼皮,看向邱月梨,转头又瞥见偷笑的秦九微。 谢景:…… 母亲,有人当着你的面肖想父亲,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桌上众人对谢砚礼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早就熟悉到不行。 哪怕是侯爷亲自给谢砚礼布菜,谢砚礼都敢一点面子不给。 没办法,谁让他才能出众,皇上又只信任他。 以至于现在桌上没人出言帮邱月梨说句话。 侯夫人也只敢对秦九微嚣张一下,但对谢砚礼却是半分意见不敢提。 她低头吃着菜,只当没听到。 谢婉宁倒是吩咐侍女给她舀一些芙蓉蟹斗,尝过之后撇了撇嘴。 切,也不怎么好吃。 晚膳后,秦九微一行人回到清澜院。 谢景脑中不禁回想起今晚晚膳时场景,眉头微皱。 邱月梨对父亲的肖想都这么明显了,但母亲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不想被任何人破坏。 “母亲。”谢景走到秦九微的身侧,低声轻唤了一声。 秦九微转眸,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 谢景抿了抿唇,“你没发现今晚,那个邱姑娘对待父亲很是不对劲吗?” 秦九微一怔,没想到老二这般敏锐,这居然都能注意到。 “母亲,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多小心一些才是。”谢景一脸成熟稳重地劝道。 秦九微眉头微动,不禁转头看了眼正在打闹的老大和老三。 自家老二现在已经开始为她出谋划策了。 老大却一心顾着折腾弟弟。 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秦九微温声安抚起来,“你放心,你父亲对邱姑娘无意的,他们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你要相信你父亲,他不是四处沾花惹草的人。” 谢砚礼若是真的好女色,恐怕早早就成亲,家中一堆侍妾通房了。 至于邱月梨,就是没可能的。 这点成算自信,秦九微还是有的。 谢景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觉得也是。 从他第一天跟父亲回到侯府,就没见他身侧出现什么女人,直到母亲嫁了进来。 但即使对这么好的母亲,父亲也不是多么亲近。 如今,在谢景心里还没有人可以取代母亲的位置。 秦九微看着谢景的小脸,有几分疑惑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大人之间的事的?谁教你的?” 谢景掀了掀嘴角,自信笑道:“母亲你太小看我了,这哪里用人教?” 一看不就明白了。 秦九微:……不愧是你。 月凌院。 “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吗?”邱月梨脸色微冷地出声问道。 侍女山琴颔首,“回小姐,打听到了。” “谢世子和少夫人的关系很是生疏,两人至今都是分房而居,少夫人住主屋,谢世子则住在书房。” “真的?”邱月梨的目光瞬间一亮。 他们两人关系不好,那她的机会不就来了! 山琴抿了抿唇,出声道:“可是小姐,谢世子已经成婚了……” 小姐进京便是要嫁权贵的,谢世子固然是京城一众权贵中最好的人选。 可是他已经成婚了,小姐过去也不过是个贵妾。 哪里比得上嫁给其他权贵当正妻风光。 邱月梨不屑冷嗤道:“成亲又如何,谢世子和秦九微本就无感情,两人成婚时日又短,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 提起谢砚礼,邱月梨的神情不自觉就温和了许多,“谢世子娶她是逼不得已,又不是心甘情愿。” 她脑中浮现出谢世子那张清冷俊朗的面容,脸颊微微泛红起来。 今天见到谢砚礼第一面,她就知道,他会是她的! 除了谢砚礼,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秦九微握不住谢世子的心,不如就让她来! 清澜院。 晚膳过后一个时辰,秦九微吩咐侍女将炖好的药膳,给三个孩子端过去。 秦九微为他们准备的药膳分量都不大。 毕竟是给他们补身的,不是让他们吃饱的。 她一共吩咐炖了四份药膳,还有一份…… 秦九微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走向书房,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梓竹见到秦九微来了,立刻行礼,“少夫人。” “我来给世子送药膳。”秦九微温声道。 梓竹垂眸想了想,世子爷只有前天晚上说,书房不让其他人进。 今晚又没说,所以—— “吱呀”一声,梓竹恭敬地把门推开,“少夫人请进。” 谢砚礼端坐在书案前,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毛笔。 听到声响,他目光从书卷上抬起,“是你。” 秦九微莲步轻移至书案旁,将食盒放到书桌上。 她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如水,“我来给夫君送碗药膳,夫君忙于公务,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谢砚礼瞳眸幽深,看来她也不是毫不在意他…… 他唇角弯了下,“有劳了。”顺势放下手中的毛笔。 秦九微见他愿意吃,眉眼含笑地打开面前的食盒,一阵热气升腾而起,伴随着药膳独特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将瓷碗端到谢砚礼面前。 这两日谢砚礼对她的态度虽然不似那天那么冰冷,但仍是很奇怪,应该还是在生避子汤的气。 那她也只能好好哄哄他便是。 谢砚礼拿起汤匙,舀起一勺药膳放入口中。 “味道甚好。”他喝完一勺后,准备再舀一勺,忽地眉头皱起,“这药膳里似乎有个异物。” 秦九微心中一惊,不会吧,小厨房做事应该不会这么不细心。 她忙提着裙摆,快步走近书案,全然未留意脚下。 忽然,脚下传来细微的滚动感,像是踩到了一个小珠子。 秦九微脚底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着谢砚礼扑了过去。 第71章 让邱月梨进门当平妻 谢砚礼迅速伸手勾住她的纤腰。 秦九微只觉自己腰部一紧,接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身形不稳,便下意识勾住谢砚礼的脖颈,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 耳边传来谢砚礼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在她耳边如同雷鸣一般。 她原本白皙的小脸也不自觉蔓上红晕。 谢砚礼垂眸,看向怀中美人,只见秦九微的小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衣衫,眼中满是惊慌和不知所措。 双颊绯红,宛如春日盛开的桃花,双眸中波光潋滟。 谢砚礼看在眼中,只觉喉间一紧。 脑中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晚上,她也是这般。 秦九微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从谢砚礼怀中挣出来。 她紧抿着粉唇,“夫君,刚才是我没有站稳,不是故意的……” 秦九微很有自知之明,谢砚礼如今对她的态度虽然不似一开始的那般冷冰冰。 她可以装贤淑,扮可怜,对孩子好,以此获得一些谢砚礼的好感,但这好感大抵不是男女之情吧。 毕竟谢砚礼之前说过,两人不需要生出感情,她一直记在心中。 若是让谢砚礼以为是自己试图勾引他,肯定会引得他的厌恶。 而且除了那晚,她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和谢砚礼如此亲近。 实在是让她……不好意思。 红晕一直从脸颊蔓上耳际,秦九微见搂着她腰间的手还没有松,她眼睫轻眨,抬眸看向他,轻唤了一声。 “夫君……” 这一声夫君尾音拖长,她原本黄鹂般声音,此时却像含了饴糖一般,又甜又软。 谢砚礼听在耳中,搂着她腰间的手不仅没松,反而又搂紧了几分。 他眸色幽黑得深不见底,而当他看到秦九微眼中的泪意,心中不由一颤。 她似乎是真的在害怕紧张…… 秦九微察觉到腰间一松,几乎是立刻从谢砚礼腿上站了起来。 她的小脸还是有些红扑扑的,“这药膳既有异物,夫君就先不要喝了,下次九微会仔细检查的。” “时候不早了,夫君早些安歇吧。” 说完,她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直到走出房门,夜间凉风朝她吹来,秦九微脸色的绯红才渐渐淡了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心中暗自懊悔。 不过就是坐他怀里,自己怎么能慌乱害羞成这样,怎么说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 但……谢砚礼生的好,自己怎么着也不算吃亏。 屋内。 怀里突然间变得空荡荡的,谢砚礼薄唇紧抿,还有些不适应。 脑中不禁回想起她柔软的身体,和身上传来的淡香…… 谢砚礼用瓷勺重新搅了搅桌上那碗药膳。 仔细看过后才发现,刚才他发现的那个异物,其实是放进去的中药。 想到这碗药膳是秦九微为他做的,谢砚礼心中不由一动。 她待他是有些真心和在意的,不然也不会给他做药膳。 可若她在意自己,刚才为何那么急切地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谢砚礼看着桌上的那碗药膳,俊眉隆起。 在意?还是不在意? 他有些弄不清了…… 主院。 康嬷嬷为侯夫人卸下钗环。 “夫人,今天晚膳时,奴婢打眼看着,邱姑娘似乎对谢世子有意啊……” 侯夫人冷哼一声,“我早知她野心勃勃,但也没想到她竟会直接奔着谢砚礼去,胆子实在不小。” “那我们现在可要做些什么吗?”康嬷嬷出声问道。 侯夫人垂眸思索。 她原想着让邱月梨嫁权贵,到时候也能帮衬她儿子一二。 但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谢砚礼。 侯夫人轻笑一声,不过这样也好。 她早就厌烦秦九微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的。 但现在邱月梨来了,她就不信秦九微没有一点危机感。 邱月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让她们两个斗吧,把清澜院斗得越乱越好! 翌日。 “少夫人,这是刚才宫里送来的请帖。” 宫里来的请帖? 秦九微接过侍女递来的请帖,打开看过后,唇角立刻弯起。 小荷见她这么高兴,好奇出声问道:“小姐,请帖上写的什么啊?” 秦九微合上请帖,“是长公主的秋日宴,后日在宫中御花园举办,邀我前去。” 提到长公主,秦九微的眸色都温柔了几分。 前世她与长公主交好,从她难产去世后,她一直很想她。 如今,总算能再见面了。 小荷却想到的是另一件事,“若是小姐进宫的话,那是不是就能见到大小姐了。” 也不知道大小姐如今在宫中过得怎么了。 秦九微闻言,弯了弯唇。 是啊是啊,她也很想她这个好姐姐呢! 主院。 “月梨,你昨日才到侯府,也不多休息一下,今天居然这么早就来请安了。”侯夫人含笑道。 不像秦九微那个贱人,自从嫁进来之后,来向她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 心中简直就没有她这个婆母! 邱月梨弯唇,“月梨是晚辈,向长辈请安都是应该做的。” “你是个有孝心的,姨母心里都清楚。”侯夫人一副温柔的样子。 “姨母自然也心疼你,你如今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你婚事的问题,你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件事,邱月梨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月梨心中,确实已有了心悦之人。” 侯夫人呷了一口茶,佯装不知问道,“哦?是谁?” 邱月梨小脸上的红晕更甚,声音细弱蚊喃,“是,是砚礼表哥……” 侯夫人放下茶盏,笑道:“这是好事啊,若你能嫁到侯府,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可是,砚礼表哥已经娶了正妻……”邱月梨垂眸,一副伤心状。 侯夫人弯唇,“娶妻怕什么,若是你能握住砚礼的心,我定会在侯爷和老夫人面前替你说话,让你进门当平妻,和秦九微平起平坐!” 听到平妻两个字,邱月梨的眼睛瞬间亮起。 第72章 邱月梨自取其辱 侯夫人拉过邱月梨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 “月梨,你生得貌美,又有才气,只要你大胆去做,定能抓住你砚礼表哥的心。” 邱月梨耳尖通红,轻轻点了下头,“姨母,我明白了。” 傍晚。 “你确定谢世子会从这里经过吗?”邱月梨出声问道。 山琴颔首,“奴婢打听过了,这是谢世子回清澜院的必经之路,不会有错的。” 邱月梨抿了抿唇,脱下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的舞衣。 舞衣是白色,如初雪般未染纤尘,衣身剪裁极为精妙,将她的玲珑曲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 领口呈优雅的圆弧形,露出邱月梨修长优美的脖颈和锁骨。 一头乌发如墨般散落在身后,仅用一根羊脂玉簪简单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衬得她肌肤如凝脂。 邱月梨指尖狠掐着手心,在临州时,她虽然寄人篱下,但也是大家小姐。 从来没做过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穿上舞衣给男人跳舞的事情来。 但要想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能狠下心付出,就是要豁得出去。 邱月梨想起谢砚礼谪仙般的身姿,耳尖一红,心中也蓦地生出勇气。 只要能得到他,她做什么都可以。 此时天色渐渐黑沉下来,邱月梨转眸看向山琴,“开始吧。” 山琴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长萧。 萧声起,邱月梨顺势舞动长袖。 在这傍晚的余晖中,她身着这一袭白衣舞衣翩翩起舞。 舞衣的裙摆则是层层叠叠,每一层都薄如蝉翼,在她舞动时裙摆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 邱月梨在凉亭中舞步蹁跹,眼睛却紧紧锁住小径的方向。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径那头。 谢砚礼穿着红色袍服,却更衬得他高邈出尘,如山中雪玉。 夕阳余晖洒落在他身上,照着郎君清冷至极的面孔。 他身姿挺拔,步伐沉稳,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 邱月梨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旋即舞得更加卖力了几分,身姿如风中弱柳,惹人生怜。 然而,谢砚礼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掠过凉亭朝清澜院方向走去。 邱月梨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的舞步也变得凌乱起来,险些跌倒在地上,山琴立刻上前扶住她。 邱月梨紧咬着唇,望着谢砚礼逐渐消失的背影,眼中满是失落与不甘。 她不明白,自己已经豁出去到了这种地步,谢世子竟然这般对她。 不仅没有停下来欣赏她的舞蹈,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居然就这么直接走了! 泪水在邱月梨眼眶中打转,在临州时,爱慕她的男子如过江之鲫,而现在自己居然受如此屈辱! 谢砚礼朝前大步走着,梓竹疑惑出声,“世子爷,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凉亭中跳舞啊?” 自己主子走得实在是太快了,他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呢。 谢砚礼冷声,“很重要?” 察觉到世子爷语气中的冷意,梓竹立刻道:“不重要,不重要。” 梓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世子爷这两天的脾气最近真是越来越差了。 以前只是冷了点,不爱说话,现在则是直接要冻死人了! 谢砚礼自然是看到邱月梨了。 但这种把戏他实在是见多了,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凉亭处。 “小姐,你莫要伤心。”山琴上前,将披风披到邱月梨身上。 邱月梨心中酸涩,唇瓣已经快被她咬出血来了。 “或许是因为谢世子刚才走得匆忙,根本没注意到是小姐你在跳舞。” 山琴出声安慰道:“若是世子爷知道是小姐你在跳舞,肯定不会这般漠视离开的。” 邱月梨听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刚才谢世子走得那般匆忙,想必根本就没有看清她的长相。 若是知道是她在跳舞,想必肯定不会这样直接离开的。 邱月梨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山琴,你说得对,我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小姐,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邱月梨弯唇,“去厨房。” 她母亲之前告诉过她,想要俘获男人的心,就是要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点。 而她不仅善舞,烹调更是一绝…… 清澜院。 “少夫人,邱姑娘来了。”侍女出声通禀。 邱月梨怎么来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眉头微皱道:“让她进来。” 人都到门口了,她也不能直接赶她出去,否则传出去名声刻薄的只会是她。 “嫂夫人。”邱月梨身姿婀娜地走进屋中,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轻唤出声。 邱月梨仍是那一身出尘仙气的白衣,不过今晚头发并没有往日那般披散下来。 而是松松散散地半挽着,几缕碎发垂落,在仙气飘飘的同时,还多增添了几分女子的柔媚。 见她这副模样,秦九微唇边掠起一抹凉笑。 嘴里喊着嫂夫人,心里想着你表哥,这女人真是…… 秦九微心中虽有不悦,但并没有表露出来,面上还是一片祥和。 “邱姑娘,这更深露重的,你怎么来了呀?” “是姨母吩咐我来的。”邱月梨轻笑,“姨母挂心砚礼表哥的身体,便嘱咐月梨给砚礼表哥煲些参汤补身。” 秦九微把她娇羞的神态尽数收入眼底。 恐怕不是侯夫人挂心谢砚礼身体,是你挂心吧。 秦九微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啊,那真是辛苦邱姑娘了。” 邱月梨脸颊微红,“不辛苦的,只要是为了砚礼表哥好,月梨辛苦一些也没什么的。” 秦九微:……不想说话了。 “嫂夫人,砚礼表哥的书房在哪?”她朝秦九微扬了扬手中的食盒,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这是我亲手给砚礼表哥做的,想要亲自去送。” 听说秦九微连饭都不会做,不像她,可以让砚礼表哥吃她亲手做的饭。 “小荷。”秦九微轻唤一声,“你带邱姑娘去世子爷的书房。” 小荷闻言一怔,但仍颔首道:“是,少夫人。” “多谢嫂夫人。”邱月梨盈盈福身,嘴边弯起一抹嘲意。 这个秦九微可真够蠢的,连她想要干什么都没看出来。 居然就这样把砚礼表哥推给她了。 想来她也是知道自己握不住砚礼表哥的心,索性就不管了。 秦九微虽然蠢,但还算有自知之明。 两人走后,宋嬷嬷眉头皱起,出声劝道:“小姐,真的就让邱姑娘去给世子爷送羹汤吗?” 大晚上,打扮得这么好看,主动去成年表哥房中,怕是个傻子也知道她存的是什么心思。 说来邱姑娘也是大家闺秀呢,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秦九微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弯了弯唇。 “她要自取屈辱,我干嘛拦着?” 自家丈夫被人这样觊觎,还这般明显挑衅,她心里当然是不舒服。 但好在她了解谢砚礼,邱月梨去也讨不了什么好。 怎么能只有她一个人难受?邱月梨也别想开心! 第73章 父亲喜欢母亲吗? 书房。 梓竹守在门口,看到正朝书房走来的邱月梨,目光微愣。 邱姑娘?大晚上的她怎么会来清澜院? “我是奉侯夫人之命,来给砚礼表哥送羹汤的。”邱月梨见他迟疑,轻声解释起来。 屋中,谢砚礼坐在书案前,修长白皙的手中握着毛笔,正低头写着文书。 听到房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他唇角弯了弯。 昨天刚送过药膳,今天便又来了…… 他眉眼不抬道:“今天还是药膳吗?” 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无意识地放轻柔了许多。 但邱月梨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蓦地一亮。 前两日砚礼表哥说话时总是冰冷不近人情的,但今天完全却对自己这么温柔。 果然,砚礼表哥待她是不一样的…… 邱月梨声音放得又娇又软,“砚礼表哥,我给你煲的是参汤,不是药膳。”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谢砚礼蓦地抬头,眼睛一瞬间变得冰冷,“怎么是你?” 邱月梨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一瑟,她声音不自觉带着些许颤抖。 “一直都是我啊砚礼表哥……” 谢砚礼脸色立冷,眸子如深渊黑水般幽若。 这女人先是在他回来路上故意跳舞,现在又来给他送参汤。 像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烦死。 见他没说话,邱月梨心中一喜,谢世子对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她肯定是有机会的。 她唇角弯起,身姿婀娜地走到他身边,将食盒搁在桌上,准备将她亲手做的参汤端出来。 然而她刚打开食盒,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 “出去。”谢砚礼黑眸陡扬,眼神中的厌烦如实质般冰冷刺骨。 邱月梨身形猛地一僵,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放在食盒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嗫嚅着,“砚礼表哥……” 她眼眶也渐渐泛起微红,紧紧地咬着下唇,直到那粉嫩的唇瓣上泛起了一排清晰的齿痕,看上去十分惹人怜惜。 然而谢砚礼看在眼中,厌烦更甚。 他薄唇轻启,声音冷硬且毫无温度,“出去。” 邱月梨脸色苍白,这下她是真的听明白了,嘴唇被她咬破,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是……”她声音中带着哭腔,双眼通红地走出了房间。 宋嬷嬷一直派人留意书房的动静,看到邱月梨这副样子,立刻欢欢喜喜地赶去主屋。 “小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宋嬷嬷神情很是激动,“邱姑娘刚进世子爷书房,没过一会就哭着出来了。” 秦九微闻言只是弯了弯唇角,意料之中的事。 只有没真正接触过谢砚礼的人才会觉得,自己有机会得到他的心。 但实则那人就是个冰块,暖不热的。 书房中,谢砚礼想起刚才邱月梨的突然闯入,眼神冷得如冰一样。 “梓竹。”他提高音量唤道。 梓竹一进门,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意,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他战战兢兢地站在谢砚礼面前,头也不敢抬。 谢砚礼盯着梓竹,声音冷得像冰刀:“本世子吩咐过,不允许闲杂人等擅入书房,为何她能进来?” 梓竹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邱姑娘说,是侯夫人让她过来了,小人也不敢阻拦啊。”他抿了抿唇,“小的知错了,请公子恕罪。” “扣你三个月的月钱,长长记性,若再有失职之处,定不轻饶。”谢砚礼冷声道。 “是,小人再也不敢让闲杂人等进世子书房了。” 说完,梓竹顿了顿,出声问道,“那少夫人……来送羹汤的话。” “你说呢?”谢砚礼黑眸陡扬。 梓竹立刻颔首,“小人明白了。” 少夫人不是闲杂人等,只有少夫人能进。 嘿嘿,他就知道他没有猜错,世子爷待少夫人就是不一样的。 清澜院并不大,刚才邱月梨的动静三个孩子自然也知道了。 谢景走出房屋,叫来清澜院门口的侍从。 他的声音温和动听,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以后不要放不三不四的人进院子。这是清澜院,不是酒楼茶馆,是个人都能进。” 谢景看向侍从,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听明白了吗?” 侍从立刻颔首道:“是,景少爷,小人知道了。”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景少爷的性子简直和少夫人一模一样。 谢惊春闻言凑了过来,疑惑问道:“二弟,你好像很讨厌邱姑娘。” 二弟一直不论对谁都温柔礼貌,对人这般态度,他还是第一见。 却见谢景盯着邱月梨离开的方向,“因为,这个女人看上父亲了。” “什么意思?”谢珏眨眨眼,一脸茫然地问道。 什么是看上,是看见的意思的吗?那他也能看见父亲啊。 谢景扫了眼旁边的矮子萝卜头,淡声解释:“看上的意思是,她想做我们的母亲。” “啊!不要哇!”这下谢珏懂了,立刻开始哭唧唧。 他不要别人当他母亲!呜呜呜呜!补药啊! 谢景最怕三弟哭,出口安慰道:“放心吧,父亲不喜欢她的。” 谢珏瞬间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有了新的问题,“那父亲喜欢母亲吗?” 第74章 做妾 这个问题……谢景眉头微拢,他还真不知道。 母亲是他见到的唯一能接近父亲的女子,但两人也没有很亲密。 这件事他还真有些拿不准。 谢景难得被一个问题问住,一时间没有说话。 “喜欢,父亲当然喜欢母亲。”谢惊春此时插话道。 谢景和谢珏同时转眸看向他。 “为什么这么说?”谢景疑惑。 他身为孩子自然希望父亲母亲关系好,但他也不会自欺欺人。 看到二弟眼中的不信任,谢惊春声音也急了几分,“我亲眼看见的。” “那天齐王府诗会,你们两个不在,我亲眼看到父亲母亲两个紧紧抱在一起,抱得特别紧,父亲还哄母亲呢。” 谢惊春眼睛一亮,声音激动:“我还是第一次见父亲那么温柔,这肯定就是喜欢啊。” “喜欢一个人就会抱他吗?”谢珏眨着眼睛问。 “当然。”谢景肯定回答。 闻言,谢珏凑到他身边,“那二哥哥你抱抱我。” 他要看看二哥哥喜不喜欢他。 “三弟,我们不是父亲母亲那种关系。”谢景侧了侧身,避开了谢珏的靠近。 流鼻涕的萝卜头,他才不会抱呢。 看到谢景的抗拒,谢珏吸了吸鼻子,有点委屈,二哥哥不喜欢他…… 谢惊春看到自己傻弟弟这个样子,朝他张开怀抱,“别哭了,我来抱你。” 谢珏嘿嘿笑了两声,一个飞扑朝他怀里奔去。 南南站在他们身后,忍不住被逗笑。 此时,另一边主院。 “夫人,邱姑娘来了。”康嬷嬷出声禀报。 侯夫人已经准备梳洗就寝,闻言眉头微皱,大晚上她怎么来了。 但还是淡声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邱月梨被康嬷嬷带了进来,见到侯夫人,眼睛立刻就红了起来。 侯夫人还是第一次见邱月梨这个样子,“月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姨母……”邱月梨在桌边坐下,抽抽噎噎地将今天发生的两件事跟侯夫人讲了讲。 侯夫人闻言抿了抿唇,她虽然对邱月梨抱有期待,但这样的结果也在她预料之中。 要是谢砚礼真的这么容易心动,也不会直到今年才成亲。 而且和秦九微的这桩婚事,也不是谢砚礼心甘情愿的,是在老夫人的逼迫之下才完婚的。 “姨母,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邱月梨还是第一次在男人这里受到如此冷待,眼下她是真的没有一点法子了。 可她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放弃谢世子。 她想留在他身边……无论用什么方式。 “原先我想的是,若你能得到砚礼的欢心,有他的开口,再加上我在一旁劝说,让你嫁进来为平妻,并不是什么难事。” 侯夫人抿了抿唇,“但如今……月梨你若还想嫁给砚礼,就只能做妾了,可这做妾实在有些委屈你了。” 做妾…… 邱月梨心中一颤,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听到这两个字,她心中还是忍不住酸涩难受。 以她的容貌才华,她此番进京便是要嫁进高门做主母,但如今却只能为妾…… 可是让她放下谢世子,她根本做不到。 邱月梨咬了咬唇,狠下心道:“姨母,我愿意做妾!” 只要能留在谢世子身边,他定会对她日久生情。 到时候,她还是能抬为平妻的。 又或者,她会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翌日,颐安院。 “给老夫人请安。” 侯夫人一大早就来谢老夫人院中了。 想要给谢砚礼纳妾,还是要老夫人开口。 谢老夫人放下手中喝汤的瓷勺,含笑道:“你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侯夫人虽然有时候有些糊涂,但到底还是个有脑子的,家中事务打理得也不错。 因此谢老夫人对侯夫人的态度还是和善的。 侯夫人在谢老夫人身旁坐下,“儿媳这次来,是为了砚礼的事情。” “为了砚礼?砚礼能有什么事?”谢老夫人眉头皱起。 侯夫人叹了口气,“现在砚礼的三个养子越来越大,也都是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可终究不是亲生孩子。” 她语重心长道:“砚礼是侯府长子,以后是要承袭侯府爵位的,要是他没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侯府的爵位可该怎么办?”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让砚礼赶快娶妻。” “九微不仅长相出挑,办事更是恰到好处。”一提到这个孙媳,谢老夫人言语间尽是满意的神色。 “看看她如今将清澜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三个孩子也都照顾得那么好,实在是挑不出一点错来。” “话是这样说。”侯夫人抿了抿唇,“但老夫人你可知,砚礼和九微两人至今只同房过一次……” 说完后,她重重叹气,“这样不知道何年何月,您才能抱上重孙啊。” “可砚礼你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谢老夫人也不禁暗暗摇头。 侯夫人立刻接话,“就是这样,才要让砚礼身边多些女子啊,说不定就会喜欢上哪个。” “你的意思……”谢老夫人顿了顿,“该不会是想让砚礼纳妾吧。” 侯夫人轻轻点了下头,“砚礼院中女子越多,生下孩子的可能便越大,而且男子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谢老夫人听完,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砚礼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她自然是希望他能多多开枝散叶。 况且砚礼本就不好女色,后院只有九微一人自然是不行的。 两人这么久现在才同房一次,看来砚礼对九微也谈不上喜欢,不然再来些新人,或许就能遇到他喜欢的了。 现在砚礼既然已经接受娶妻,想来给他再纳个妾室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心中可有人选了?还是从清澜院的侍女中选择一个?” 侯夫人轻笑道:“确实是有人选了,不过不是侍女,是我那外甥女,邱月梨。” 提起这个人名,谢老夫人很快就想起来了。 那姑娘是个极好的姑娘,她对她印象很是不错,可是…… “她愿意只做个妾室?”谢老夫人不禁出声问道。 侯夫人点头,“自然是愿意的,这个我已经问过她了。” 谢老夫人颔首,那孩子自己愿意就行。 垂眸思索片刻后,谢老夫人继续道:“不过,这件事还是要问问九微的意见。” 毕竟两人成亲还不到两个月,家中长辈就给砚礼纳妾,说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谢老夫人吩咐道:“去将少夫人叫来,说我有话要问她。” 第75章 世子撞见夫人出浴 秦九微接到老夫人的传唤,虽不知为何,但还是带着侍女来了颐安院。 她理了理裙摆,稳步走进中。 “九微。”老夫人招了招手,“快来坐到我身边。” 秦九微依言上前,“祖母,您唤孙媳来,是有什么紧要事吗?”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秦九微的手,“倒不是什么紧要事,只是你知道的,侯府家大业大,砚礼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 她轻叹口气,“那三个孩子虽好,但也终究不是砚礼的亲生孩子……” 秦九微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老夫人开口道:“所以我想着,给砚礼屋中再添个人。” “这人你也是认识的,便是前日来府上的邱姑娘,她为人你这两天想必也了解了,是个很好相处的。” 老夫人抬眸看着她,“你觉得怎么样?” “这件事,九微不好自己做主。”秦九微弯唇。 她抬眸看向老夫人,一副温婉贤德的模样,“只要夫君同意,九微自然不会有意见。” 秦九微自然是不想清澜院进新人,到时候不知会添多少麻烦。 但她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她没有办法直接出声拒绝老夫人。 不如把事情推给谢砚礼,让他去解决。 因为她知道,谢砚礼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老夫人闻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等今晚砚礼回府,我就把他叫过来问问他。” 她一直都知道秦九微温婉贤淑,但没想到她听到这件事竟也没有半分不悦。 “张嬷嬷。”老夫人吩咐道:“你去将我桌上那盒东珠拿过来。” “是。”张嬷嬷颔首,很快便取来东珠交到老夫人手上。 老夫人拉过秦九微的手,将盒子放到她手中,温声道:“好孩子,这件事委屈你了,这东珠你且收着,拿去做头面做首饰都是极好的。” 秦九微没有再推辞,直接收下了,“多谢祖母。” 侯夫人眉头紧皱,她本来是来看秦九微笑话的。 想看她听到纳妾后,脸色难看至极的样子。 没想到她竟如此轻飘飘过去了!而且还收了老夫人的赏赐! 老夫人的母家原是国公府,陪嫁的东西都是极好,更轻易不赏人的。 但秦九微刚进府才多久,居然就得了老夫人两次赏赐了! 侯夫人紧攥着帕子,气得紧咬着牙。 秦九微自然也注意到了侯夫人的眼神不善。 她倒是没想到,邱月梨居然会甘心为妾? 想来是她对谢砚礼毫无办法,却又实在放不下他。 秦九微不禁轻叹口气。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怕。 皇宫,清芜宫。 秦乐安脸色苍白地靠坐在椅榻上,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痛楚。 垂在椅上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往日白皙的指节此时已是红肿不堪,都是因为连日来被贤妃强令抄写经书。 侍女冬莲小心端来一盆热水,接着轻轻托起秦乐安的一只手,将热毛巾缓缓敷在她的手上。 “小主,您且忍一忍,这样热敷着会好受些。”冬莲轻声说道。 秦乐安紧咬着下唇,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怨恨的火焰,声音尖厉地咒骂起来。 “那贤妃简直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每日把我拘在偏殿抄写经书,我的手都快疼断了!贱人!贱人!早晚不得好死!” 秦乐安大声咒骂着,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却又因疼痛而倒吸一口凉气。 冬莲立刻道:“小主您不要动怒,手还伤着呢。” 她将热毛巾重新在秦乐安右手上敷好。 “幸好明日立秋,长公主会在御花园举办秋日宴,所有宫妃和三品及以上官员的亲眷都会来参加,您也能歇一歇,不用再去抄经了。” 秦乐安眸子中闪过冷光,那岂不就是说秦九微明日也会进宫? 她唇角弯起一抹冷笑,她在宫中过得再不堪,那也是宫妃,终究比秦九微高一等! 等着吧,看明日她怎么收拾秦九微! 侯府,清澜院。 “少夫人,明日的秋日宴要穿的衣服和头面都已经准备好了。”侍女恭声道。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热水可都备好了?” 小荷温声道:“已经备好了,还准备了新鲜的玫瑰汁子,定将小姐洗得香喷喷的,明日惊艳众人。” 世子爷虽然已经娶妻,但外面心悦世子爷的女子仍是不少。 明日可要让她们见见她家小姐的美貌,好让她们知难而退! 秦九微轻笑,无奈地伸手点了点小荷的额头,嗔道:“你呀。” 与此同时,谢砚礼也乘马车回府。 他刚踏入府邸,还未来得及回房休憩,便被小厮告知老夫人有请。 他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仍跟着侍从去了颐安院。 一进房间,便看到老夫人端坐在正位, 谢砚礼上前恭敬行礼:“给祖母请安。” “砚礼啊。”老夫人微微抬眼,一脸慈爱道:“你向来是家中最懂事的孩子,祖母对你很是放心,只是你也要多在子嗣上用些心才是。” “你虽已娶妻,但你院中没有侍妾通房,身边人还是太少了些。所以我想着给你再纳个妾室。” 谢砚礼脸色立冷,“祖母,我并无纳妾之意。” 老夫人皱眉,“你都已经娶妻了,再纳个妾又怎么了?况且九微也已经同意你纳妾了。” “你说,秦九微同意给我纳妾?”谢砚礼黑瞳陡扬,如沉渊黑水冷得让人直发抖。 老夫人也不禁被他这眼神一吓,抿了抿唇强撑道:“对,她也同意了。” 秦九微说,只要砚礼同意,那她就没意见。 说是她同意了,也没错吧。 谢砚礼闻言,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燃起。 他声音冷硬道:“祖母,我不纳妾。” 说完不顾老夫人的反应,径直大步朝清澜院走去。 清澜院。 谢砚礼冰冷如霜,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气一般,径直朝主屋走去。 此时屋中热气腾腾,水汽氤氲,极大的浴桶中满是散发着馥郁芬芳的玫瑰花瓣。 秦九微坐在浴桶中,温润的水与花瓣环绕着她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木勺舀起水,轻轻浇在她的肩头和背上。 温热的水流顺着她的曲线缓缓滑落,滴入浴桶中。 谢砚礼此时怒火中烧,径直推开主屋的门,一股热气混着浓郁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 秦九微听到门声,以为是小荷回来了。 她从浴桶中站起身,转身看向来人,却不曾想,正对上谢砚礼冷暗的眸子。 第76章 你就这么想让我纳妾? 房中水雾氤氲,待雾气稍稍散去一些,谢砚礼的目光直直落在了浴桶中的秦九微身上。 美人刚刚出浴,身上不着寸缕,她那完美无瑕的身体就这般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他眼前。 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水珠顺着她那优美的脖颈缓缓滑落,经过微微隆起的锁骨,淌过圆润的肩头,再沿着手臂蜿蜒而下。 身前的柔软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整个人娇艳而又楚楚可怜。 谢砚礼瞬间呆立在原地,眼中原本的愤怒被这突如其来的惊艳所取代。 他下腹一紧,热潮蔓延至耳尖,滚烫灼热。 凌厉的眼神此刻也变得有些慌乱,他明知自己此时应该转过身去,可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半分动弹不得。 “啊!”秦九微立刻惊呼出声。 她的双眼瞬间瞪得极大,满是慌乱与错愕。 秦九微一向冷静自持,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脑子也在这一刻完全卡住了。 直到过了几个瞬息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将自己的身体重新没入浴桶中。 因羞涩而泛起的红晕此时变得更加浓烈了几分,从粉润的脸颊,到修长的脖颈,再到微微露出水面的白皙肩头,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而紊乱。 水珠顺着她的肌肤缓缓滑落,滴入水中,溅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朦胧中更显楚楚动人。 谢砚礼的呼吸不由一窒,心跳陡然加快,咚咚的心跳声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夫君……”秦九微见他竟站在那里不动,抿了抿唇,轻唤了声。 谢砚礼猛地回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急忙移开自己的视线,压下心中莫名的感觉,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不自然,“我先出去。” 说罢,便他转身匆匆走出,至屏风外。 谢砚礼紧抿着唇,极力平复着潮水般躁动的情绪。 心中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是来质问她纳妾的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秦九微见谢砚礼转身离开,稍稍缓过神来。 一旁的侍女也赶忙拿起巾帕和准备的好衣物,侍候秦九微穿衣。 擦干身体后,侍女轻轻拿起裙子,为秦九微穿上。 这是一件质地轻柔的丝质长裙,虽薄却并不透。 只是房中水汽氤氲,秦九微刚穿上,裙子便贴合上了她的曲线。 谢砚礼转身时便看到这样一幕景象。 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胸前的轮廓在布料下若隐若现,裙摆顺着她的双腿垂落,微微地贴在腿上。 她每走一步,都能隐约看到腿部纤细的线条在裙摆下晃动,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朦胧美感。 只是他此时心绪已压抑至平静,看到眼神只是微微凝滞,很快便恢复到往日的清冷淡漠。 秦九微朝他盈盈福身,“夫君。” “夫君?你何时拿我当你夫君了?”谢砚礼唇边一丝凉笑。 秦九微不解,眼中满是迷茫。他又在气些什么? “夫君这是何意?” 谢砚礼不答反问,“祖母要给我纳妾的事情你可知道?” 原来是这件事,秦九微轻轻点头,“知道。” 见她点头,谢砚礼心头火起,目光隐怒,“你同意了?你就这么想让我纳妾?” 她就这么想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秦九微眼中闪过茫然,“夫君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同意啊。” 谢砚礼显然不信她的话,“可是祖母说你同意了?你们两个究竟谁说的是真的?” 秦九微没想到话居然会传成这样。 她抿了抿唇出声解释,“我当时说的是,只要夫君同意,九微就没有意见,我当时并没有同意。” “所以只要我同意,你也就同意。”谢砚礼眸光冷黑,“你就这般不介意我纳妾?” 秦九微张了张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谢砚礼这么生气,自己肯定不能这么说…… 秦九微抬起眸子,“那夫君你想让我怎么说?” 她猛掐一下自己的手心,眼眶瞬间泛起泪水。 “祖母是长辈,而我嫁进侯府不到两个月,哪里敢公然违抗祖母?” “你是侯府嫡长子,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我不是……” 说到最后,她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了。 谢砚礼一顿,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几分酸涩。 她孤身一人嫁进来,在侯府无牵无挂,自然是极不容易的。 自己怎么能要求她去公然违抗祖母?她哪里做得到? 谢砚礼喉间一涩,刚想出声,便又听到秦九微开口。 “祖母还拿出子嗣,繁衍子嗣是家族重中之重,我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然不就成了侯府罪人了?” 提起子嗣,谢砚礼原本已经有些缓和的神色,又是一冷。 他冷不丁睫一抬,盯着秦九微,目光灼热隐怒。 “你既也知道子嗣重要,那为何又要喝避子汤?” 秦九微眼睫轻眨,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突然。 但好在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件事终究是要跟他解释清楚的。 她垂着眼,声音低低道:“因为咱们的这三个孩子……” 谢砚礼浓睫颤扬,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秦九微抬起白嫩的小脸,和他眸光对视,“他们自幼失去亲生父母,身世可怜。” “我若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精力势必会分散,到时难免会对他们有所忽视。他们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自然要担起母亲的责任。” 谢砚礼一僵,表情几分不自在。 自己竟是又误会她了…… 原本以为,她是因为厌他,才不想给他孕育子嗣,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谢砚礼抬眸看向她,“你说的有理,尤其是珏哥儿,他现在还太小。” 从新婚之夜那晚开始,他一直不愿碰她,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没想到秦九微竟也是这么想的。 她远比他想的还要好…… “其实……”秦九微抿了抿唇,“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谢砚礼目光紧锁住她。 第77章 自己简直……禽兽 秦九微秀眉紧蹙,“这原因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她抬眸和谢砚礼眼神对视,“夫君,你可曾听过女子难产去世的事情?” 谢砚礼一怔,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 秦九微垂下眸子,声音低低道:“嬷嬷告诉我,女子成婚时年纪太小,要过几年才是最适合生育的,年纪越小,生产时的风险就越大……” 她小心翼翼抬眸,“反正,我是不愿的。” 说完她顿了顿,长睫轻眨,“夫君你会不会觉得我胆子很小?” 前世无论宫中活着多么艰难,她都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如今她也想尽可能让自己活得久一点。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错,只是担心谢砚礼会接受不了。 “不会。”谢砚礼浓睫颤扬,静静看着她, 秦九微怔了怔,“真的吗?可是别人好像不会这么想。” 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胆小,是自私的。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不用跟别人相比。”珠玉磬竹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九微心尖一颤,抬眸正对上他幽深的黑眸。 她抿了抿唇,“夫君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谢砚礼声音顿了顿,“因为我母亲就是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我活下来了,她去世了……” 他垂眸,眼睫颤一下,“只是我之前一时间并没有想到这个。” “孩子的事,我们并不急。”谢砚礼语气轻柔道。 一想到秦九微可能会因为难产去世,谢砚礼就觉得自己难受到快要窒息了…… 秦九微也在心头轻呼一口气,这件事终于说清了。 上次两人圆房是因为她中了春药,以后谢砚礼恐怕也不会碰她了。 不过,谢砚礼母亲因为生他而难产去世的事,还是第一次知道。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越来越近了。 主院,晚膳。 “祖母。”谢砚礼放下玉筷,声音幽冷道:“傍晚的事,我们还没说清,今日孙儿把话挑明,我并无纳妾之意,且今生都不会纳妾。” 秦九微不好开口,那便由他来说。 他声音冷淡,但这句话却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老夫人脸色一僵,紧接着重重地放下筷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邱月梨原本正姿态优雅地用着膳,闻言,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抖,差点掉落。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怪她一直没等到侯夫人的消息,原来是因为谢砚礼根本不愿纳她为妾。 她都自降身份到了这个地步,他都不愿意,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邱月梨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还说……还说这辈子都不会纳妾。 秦九微有什么好?既不会做饭,也不会跳舞。 他就甘心这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吗?! 邱月梨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她不服!她不服! 谢惊春闻言得意朝两个弟弟挑了挑眉。 他昨晚说的可都是真的,父亲就是喜欢母亲,现在可都当众说后院只会有母亲一个人。 谢珏年纪还小,根本不懂纳妾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隐约听出来了,这是在说,他以后不会再有别的母亲了。 好耶!谢珏心情大好,端起面前的米粥大口咕咕喝了起来。 谢景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转头瞥见自己弟弟开心庆祝的方式居然是大口喝粥,在心底默默翻了白眼。 谢侯爷闻言,皱了皱眉头,目光在谢砚礼身上停留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这是你的事,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做主。” 说完,谢侯爷转身看向老夫人,恭敬地说道:“母亲,砚礼如今也是有自己主见的人了,这纳妾之事,就且随他心意吧。” 现在砚礼已经长大,羽翼也日渐丰满,早已不是那个任他管束的小男孩了。 谢老夫人轻叹口气,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秦九微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直到晚上在长廊处,出声叫住了谢砚礼。 “夫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谢砚礼朝书房走去的脚步微顿,转身看向她。 秦九微弯唇,温声道:“今天晚膳的事,多谢你。” 他知道这件事她不好开口,便自己当众说了出来。 从今以后,老夫人想必也不会再拿这件事为难她了。 “无妨,我本也不想纳妾。”谢砚礼淡声道。 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 今晚秦九微穿的是一件丁香紫的罗裙,罗裙质地轻柔,如烟似雾般地贴合在她的身躯之上。 腰间束着丝带,丝带垂落,末端缀着的细碎玉石。 这裙子很是好看,但谢砚礼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傍晚那惊鸿一瞥。 她没穿这裙子的样子…… 谢砚礼脑中刚浮现这个念头,便立刻别过头去,耳尖微红。 自己简直……禽兽。 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夜深了,我先回书房休息了。” 说完这句话,不等秦九微回答,便大步朝书房走去。 秦九微对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正说这话呢,怎么突然就走了?这男人实在奇怪。 夜深,书房。 谢砚礼沉沉睡去,意识逐渐陷入一片混沌的梦境之中。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森林深处,四周古木参天,枝叶繁茂交织。 在树林的中央,一处温泉氤氲着袅袅热气。 此时,秦九微穿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缓缓踏入温泉,纱衣渐渐湿透,紧紧贴附在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 谢砚礼眸色瞬间一深,也不由自主地走向温泉,踏入水中。 很快温泉水“哗啦啦”地响起。 美人双颊嫣红,眼神迷蒙如雾妖花般风情摇晃。 袅袅升起的水雾给她雪白的身体铺上了一层柔软的薄纱。 藕白的双臂搂住男人的脖颈,像柔软的藤蔓。 美人漂亮的桃花眼中水色弥漫,插空讨饶般喊道:“夫君……” 此时,一阵冷风不知从何处悄然袭来,仿若一只冰冷的手,猝不及防地扯断了梦境的丝线。 谢砚礼猛然睁开眼,凤眼中还带着些许迷离与恍惚。 第78章 又一次因为秦九微失控了 他垂眸看了眼亵裤。 这次已经不是有反应的问题了…… 他又一次因为秦九微失控了。 翌日,早膳。 “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侍女恭声禀报道。 秦九微用瓷勺搅动着碗中的红枣粳米粥,眉眼不抬,“知道了。” “母亲,你要出去吗?”谢珏眨巴着眼睛问道。 他注意到,今天母亲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诶。 头上布灵布灵的东西好像变得更多了。 秦九微点了点头,“母亲要进宫参加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 秋日宴?谢惊春眉头微挑,但很快兴致缺缺地垂眸。 上次齐王府的诗会他已经跟着去过了,实在是没什么是意思。 不如多吃几个蟹黄灌汤包。 谢景拧了拧眉,进宫吗? 那里恐怕会有很多像邱月梨一般人。 谢景对于自己父亲受欢迎程度还是有数的。 有段时间,经常有同窗的姐姐交给他书信,求他转交给父亲。 里面都是她们写给父亲的情诗。 当然,那些信他全都烧了,一封都没给父亲。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谁也别想破坏。 但母亲这次自己进宫,他怎么有些不放心呢…… 谢珏嘿嘿笑道:“母亲,我也想去,可以吗?” “不可以哦。”秦九微给谢珏夹了一个蟹黄汤包放进他盘中,“珏哥儿乖乖吃饭,吃完饭去前院读书。” 宫里那群人可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谢珏实在不适合去这种场合。 谢珏撅起小嘴,有些不满。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被谢砚礼突然出声打断。 “你不能去。”他声音微冷。 原本还想再闹一闹秦九微的谢珏立刻安静了下来。 呃呃……父亲有点吓人哦,他还是乖乖听话吧。 秦九微抬眸看向谢砚礼,却发现谢砚礼直接转眸看向别处。 她眉头微动,是她的错觉吗?谢砚礼似乎在有意避开她的视线…… 谢砚礼紧抿着唇,黑眸幽沉。 自己从小也是看圣贤书长大的,怎么一遇到秦九微就完全不受控。 现在只要看到她,脑中就只有那事…… 一旁谢珏缓过神来,拿着瓷勺戳了戳碗中的米粥。 哼,不去就不去。 不过虽然母亲每次出门都不带他,他还是最喜欢母亲嘿嘿。 “父亲母亲,我吃完了,我先去练武场了。” 谢惊春吃完饭,用手帕擦过嘴后,便出去了。 秦九微见状不由轻笑。 这孩子,精力太旺盛了。想来只有习武最适合他。 谢惊春走后,谢砚礼和谢珏也陆续离开。 饭桌上很快便只剩下秦九微和谢景。 谢景拿着瓷勺小口喝着粥。 秦九微觉得有些奇怪,以往谢景总是最早一个离开的,梧桐书院距侯府较远,谢景要早点去。 但今天谢景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慢?都要成最后一个走的了。 她眉头微动,刚想问一下,谢景在此时放下瓷勺,抬眸看向她。 “母亲,我想跟你一起去秋日宴。” 秦九微一怔,这还是谢景第一次提出想跟她一起去某个地方。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能告诉母亲为什么吗?” 谢景清俊的小脸神色不显,只是淡声道:“我想和母亲一起去看看,有什么事儿我也能帮得上忙。” 秦九微轻笑,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你是担心母亲吗?”秦九微温声问出声。 她眼眸含笑,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谢景眨了眨温和的眸子,轻轻应了声,“嗯。” 秦九微闻言眼睛立刻笑弯。 原本她准备自己去,不带任何人。 但老二这般有孝心,她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啊。 而且老二和老大老三不一样,老二足够聪慧和周全,又格外识礼数,能护住他自己。 收拾一番后,母子俩便出门了。 马车在府门外停着。 “九微。”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九微脚步微顿转身。 正看到侯夫人带着谢婉宁和邱月梨朝她走来。 秦九微朝她福身行了一礼,轻唤道:“婆母。” 侯夫人淡笑道:“九微,你也是要去长公主的秋日宴吗?” “正是。”秦九微点了点头。 “那真是巧了,我们也正要去呢,正好同路。” 侯夫人声音中满是笑意,这可是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她是一定要去的。 长公主举办宴会,京城贵妇人们都会到场,为自己挑选儿媳。 她的婉宁说不定就会被哪个贵妇人相中,求娶为儿媳。 还有邱月梨,现在谢砚礼不愿纳她,正好也给她重新寻个高门嫁出去。 秦九微弯了弯唇,笑意却不达眼底,“确实是巧。” 不过她可不愿跟侯夫人一路,行了一礼后便带着谢景朝清澜院马车走去。 邱月梨看着秦九微的背影,用力地咬了咬唇。 往日秦九微便容姿华盛,如今用心打扮过一番后,更是美得让人惊艳不已。 又想起昨夜谢砚礼对她冷情的拒绝,心中更是酸涩难当。 邱月梨转念一想,想起这次秋日宴。 听说长公主喜爱诗词,这可是她的好机会。 到时候定要让她的才气闻名整个京城,狠狠出这口恶气!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还是要有才气,才能留住男人的心! 谢世子只是没看到她的好罢了。 等谢世子看到她的作诗的才华,定会对她回心转意。 皇宫,御花园。 “听说谢世子的夫人今天也会来?” “谁知道她长什么样?我要看看最后嫁给谢世子的人究竟什么样!” “早知道上次齐王府诗会我也去了,不仅见谢世子,还能看看谢世子夫人。” 提到这件事,众女不禁扼腕叹息。 她们贵女出身,谁会去诗会啊?都是一群穷酸书生,谁看得上? 可谁知一向鲜少参加宴会的谢世子,居然会去! “你上次去了,说说世子夫人究竟长什么样?” 一个贵女想起来,转头看向旁边的圆脸贵女,出声问道。 圆脸贵女想起秦九微的长相,撇了撇嘴,“不怎么样,很一般,难看死了。” “真的假的?谢世子竟会娶一个丑妇?” 众人叽叽喳喳又吵了起来。 此时,太监尖厉的禀报声让她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世子夫人到——” 第79章 秦常在好大的威风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美人柳眉细长,漂亮的桃花眼轻勾,雪肤红唇,款款朝着众人走来。 她穿着石榴红的罗裙,额上带着璀璨晶莹的华胜,更衬得她眸光潋滟。 头梳凌虚髻,乌蓬似云,皓腕戴一段翡翠绿镯。 秦九微本就极美,这样的盛装更将她的美完全释放了。 她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众人。 有几个贵女被她这样一眼,竟不自觉脸红起来。 她实在是美,哪怕是女子,被她这样看一眼,都有些受不住。 更别提那些臭男人了…… 秦九微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或赞叹,或羡慕,或嫉妒。 她弯了弯唇,早知道今天会是这样,于是今日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 顶着谢砚礼妻子的身份,到哪都是惹眼,不如就打扮得好看点。 让一些人心中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趁早打消掉。 谢景转眸看到母亲这副有些得意又开心的样子,忍不住掀了掀嘴角。 母亲真是的,有时候真跟个小孩子似的。 不对,他好像才是个小孩…… 此时宴会还没开始,并没有什么约束。 秦九微带着谢景找了一处凉亭坐下歇息,等着长公主。 她今日来参加秋日宴,就是为了长公主。 看着秦九微离去的背影,众人眼睛瞪大,双双对望。 谢世子的夫人居然这么好看?! 可京城有这么好看的贵女,她们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啊? “我知道,因为秦九微她是庶女出身,所以从来就没参加过宴会。” “庶女出身?!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谢世子?” 一贵女撇了撇嘴,“长成她这个样子,身份配不配得上还重要吗?” 众女不由叹息,她们这辈子恐怕都和谢世子无缘了。 贵女们先到,后妃陆陆续续也到场了。 秦乐安一到御花园,眼神在人群中搜寻着。 很快就找到坐在凉亭处的秦九微,还有她身旁的小男孩。 秦乐安自然认出谢景,这个小贱种化成灰她都认识。 前世,这贱小孩是最烦人的一个,表面温温柔柔,实际刀枪不入。 本来以为他最好拿捏,结果反而是他暗地里给自己下了好多绊子。 但现在她居然看到这个贱小孩在对着秦九微笑。 凭什么两人都换亲了,秦九微还能过得这么好?! 为什么她过不好的生活,秦九微却能过得完全不一样! 秦乐安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脸色涨得通红,大步朝秦九微走去。 “秦九微!”熟悉的蛮横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九微转身,果然看到秦乐安满脸傲慢地走到她面前。 她微微扬起下颌,眼角眉梢尽是不屑,“你见到本小主,还不快行礼!” 她当初进宫就是为了这一天,当皇上的女人,就可以凌驾于秦九微头上。 谢砚礼再厉害,也是臣子!臣子的妻子就是低皇上的女人一等! 而等她当上皇后,就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说完,她眼神中满是挑衅地盯着秦九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谢景在一旁看着,眼神危险地眯起。 找死的东西。 秦九微看出秦乐安是在故意找事。 秦乐安在宫中过得再不好,她也是皇妃,是皇上的女人。 她不是这点事情都受不了的人,朝她微微福了福身,“秦常在。” 见秦九微只是福身,秦乐安顿时柳眉倒竖,这怎么够?! 对秦九微一点侮辱性都没有。 她脸色一沉,尖声喝道:“秦九微你懂不懂规矩,对本小主行礼居然如此敷衍,简直没有把本小主放在眼里!” 秦乐安眼睛眯起,一字一顿道:“我要你给本小主下跪磕头行礼!” 谢景目光冷冷地扫向她,袖中拳头紧握。 秦九微见状伸手轻抚上谢景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见此情形,皆低下头去。 原本围观看戏的贵女们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面面相觑着。 气氛瞬间凝重得似能滴出水来。 紧接着,秦九微抬起头,目光沉静:“若是我不跪呢?秦常在想要如何?” 秦九微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你说你不跪是吧。” 秦乐安怒目圆睁,气急败坏地对身旁太监喊道:“你们这群狗奴才,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她给我摁在地上跪下给我磕头!” “本小主今日定要好好教教她何为宫中规矩!” 几个太监都是秦乐安宫里的人,自然是都听她的。 但那可是谢世子的夫人啊…… 谢世子在朝中地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若是他们今天得罪了谢世子夫人,以后谢世子开罪起来,他们也是受不起的。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对望,竟没有一个敢上前。 秦乐安见太监们畏畏缩缩,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原本就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更是涨成了猪肝色。 她尖声大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狗东西!本小主平日里白养着你们了吗?还不快去!” 锐利的嗓音划破空气,太监们满脸愁苦,却又被这声声厉喝逼得不得不缓缓起身。 他们额头上不由渗出汗珠,但只得硬着头皮向秦九微走去。 “我看谁敢碰我。”秦九微水眸中寒光乍现,脊背挺得笔直。 她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声断喝,太监们刚刚抬起的脚又僵在了半空。 “秦九微,你简直大胆!”秦乐安声音上扬地吼道。 若是换亲之后还不能把秦九微踩在脚下,那她当初的选择简直就像个笑话一样! “这里是皇宫,不是侯府!你真以为你在这也是少夫人吗?” 秦乐安面容扭曲,声音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她话音刚落,一道娇矜傲慢的女声突然响起。 “秦常在,你好大的威风啊。” 秦乐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脊背瞬间一僵。 完了! 第80章 他是皇上,怎么老想起臣妻? 贤妃衣着华贵,轻移莲步,缓缓走到两人面前。 她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秦乐安,拖长音调道:“我当是哪位宠妃呢?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兴风作浪,原来是秦常在啊。” 秦乐安攥紧手中的帕子,额间不断渗出冷汗。 “你刚才说,这是后宫不是侯府,让世子妃不要放肆。”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怎么?这后宫现在是由秦常在当家做主了?” 秦乐安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声音颤抖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啊……” 她当时只是被秦九微气上头就这么随口一说。 “不敢?”贤妃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紧接着突然提高音量道:“我看你敢得很!” 秦乐安本就被贤妃折磨得十分惧怕她。 此时听到她突然严厉的声音,双腿立刻吓得不由自主地发软,竟直接跪倒在地上。 “娘娘,臣妾真的不敢,臣妾真的不敢……” 原本嚣张的气焰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鹌鹑,瑟缩在原地。 贤妃睨了跪在地上的秦乐安一眼,眉眼嘲讽,“秦常在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这会知道怕了?” “连谢世子的夫人都敢如此羞辱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明天就要当上皇后了?!” 秦乐安眼睛里满是惊恐与不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不禁轻笑,前世她跟贤妃斗得你死我活。 如今重活一世,竟能有贤妃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真是世事难料啊。 贤妃凤目含威,冷冷地注视着秦乐安,“秦常在性子如此浮躁乖张,实在有失妃嫔风范。本宫就罚你今晚去本宫偏殿抄写《心经》百遍,好好修身养性!” 秦乐安闻言,身子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尽失。 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声音:“贤妃娘娘恕罪,臣妾……臣妾知错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还以为今天长公主秋日宴,自己能逃过一劫。 但没想到自己还是要去抄经书。 秦乐安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双手也紧紧地揪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秦九微都怪你!都怪你!是你害我到如此地步的! 一旁的贵女们见事情结束,纷纷开始夸赞起贤妃。 “贤妃娘娘实在是善良啊,秦常在如此放肆,居然也只是罚她抄经书?” “那是自然,贤妃娘娘是名门贵女出身,自然跟那等小门小户不一样。” 秦乐安听到众人对贤妃的称赞,简直快要气死了。 贤妃就是一个毒妇! 她们以为的抄经,可跟贤妃的抄经完全不一样 贤妃的抄经是让她没有蒲团地跪在地上抄,抄整整一晚上…… 中间要是犯瞌睡,旁边嬷嬷的竹编条立刻就会打在她身上。 这种细碎的折磨还不如直接打她二十板子来得痛快。 贤妃听到众人的夸赞,得意地扬了扬唇。 秦九微眼中露出了然的冷笑。 贤妃折磨人的法子,还是没变啊。 前世贤妃也想用这法子折磨她,她便用利刃划伤右手,在献给太后的画上滴上血,直接把这件事闹到了太后面前。 但秦乐安不知道在没有恩宠的情况下要去讨好太后,遇到问题根本想不到应对之策。 蠢人到哪里都蠢,没救了。 谢景一脸平静地看着秦乐安的失态,眼中毫无波澜。 御书房。 早朝结束后,谢砚礼没有去文渊阁,而是来了御书房。 他将一份厚厚的公文交到高显面前。 “这是什么?”高显边问边翻开。 随着他翻页的动作,他的脸色越阴沉。 谢砚礼冷冷出声,“皇上,这些密函都是齐王与朝中部分官员暗中勾结、图谋不轨的往来信件,正在商议篡位之事。” “放肆!”高显将文书重重合上,怒喝道。 他自认对这个皇叔很是照顾,封地赏赐都是给最高规格,更是从来没有疑心过他。 但他竟然在图谋他的皇位! 高显面色阴沉如墨,双手紧紧攥住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关节处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杀了他!”高显眼中满是阴翳,冷声怒道:“给朕杀了他!” 这般叛徒,不立刻杀掉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齐王暂时还不能杀。”谢砚礼微微躬身,神色凝重道。 “现在虽有齐王造反谋逆的铁证,但齐王在朝中经营多年,其党羽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尚有不少余孽潜藏未现,要再等等,一网打尽才好。” 高显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的怒火稍稍被理智压制。 他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有理,但现在不杀他,朕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高显松开紧抓扶手的双手,片刻后,他抿了抿唇。 “罢了,这件事就依你所言,暂时不杀齐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朕会加派人手,全力协助于你。” 谢砚礼颔首,“是,微臣定当尽力。” 高显点了点头,谢砚礼办事他是一向放心的。 紧接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齐王造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记得之前齐王和谢砚礼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谢砚礼是怎么突然开始怀疑齐王造反的? 闻言,谢砚礼简短地将那日齐王府刺杀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到谢砚礼谢砚礼险些被暗器所伤,高显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你说,是你夫人让你穿上锁子甲,才逃过一劫的?” “确实是这样。”谢砚礼解释道:“夫人说是因为她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微臣会被刺杀,竟没想到这刺杀竟成真。” “我也因此开始怀疑刺杀是齐王的手笔,这才开始调查。” 提到秦九微,高显不禁又想起那日在晚宴上见到的那一幕。 美人眸光潋滟,春日桃花般娇艳欲滴。 他想得出神,完全没听到谢砚礼后面在说什么。 直到谢砚礼的轻唤声响起,高显这才回神 他抿了抿唇,“砚礼啊,你还真是娶了一个好妻子。” 但说出这句话后,不知为何,他心中很是酸涩难受。 谢砚礼闻言唇角微微牵了牵。 娶到九微,确实是他今生之幸。 高显看到谢砚礼的眼中的笑,心中莫名又烦躁起来。 他是皇上,怎么老想起臣妻? 看到人家夫妻感情好,自己还会这么生气…… 第81章 秦九微瞬间就怔住了 他轻轻摇头,重新将思绪拉回齐王这件事。 高显轻叹口气,“皇叔这次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 他心中不禁有些惆怅,难道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不能体会亲情了吗? 高显脑中不由想起青葵来,他的青葵是与众人不同的。 她是他见过的最干净单纯的女子。 绝不会像齐王这般,为了利益便能抛下亲情。 “宸妃现在在哪?”高显声音微涩地出声问道。 李公公立刻答道:“宸妃娘娘去参加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了。” 皇上宠爱宸妃入骨,不时便会问起宸妃的去向。 所以宸妃的任何动向,他们都会时刻注意。 高显颔首,“长姐举办的宴会,朕自然要去看看。” 他转眸看向面前的谢砚礼,“砚礼,你可要同去?” 谢砚礼眉梢微动,黑眸幽深。 秋日宴……秦九微似乎也去了这个宴会。 他点了点头,“微臣同陛下一起。” 他有些不放心她,正好去看看, 御花园。 经过贤妃的呵斥后,秦乐安再不敢嚣张,站在贤妃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邱月梨瞥了眼瑟瑟发抖的秦乐安,心中不屑。 刚才见她那么威风,还以为她真能狠狠羞辱秦九微呢,结果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众贵女此时也纷纷围着贤妃巴结起来。 贤妃家世显赫,三朝元老,祖辈更是开国功勋。 因此贤妃在宫中虽然不得皇上宠爱,但仍很有地位,无人敢忤逆她。 此时喧闹之际,一道尖厉的太监声响起。 “长公主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长公主沿着蜿蜒的小径款步而来。 她穿着件鹅黄色的罗裙,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丝带,小腹微鼓,看得出已经有孕了。 眉如远黛,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灵动,双眸清澈如一泓清泉。 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更衬得她娇俏动人,明艳不可方物。 端庄的发髻上只插着几支精致的金簪,却已是贵气逼人。 宫女太监们纷纷屈膝行礼,众人也纷纷行礼。 就连一向骄矜傲慢的贤妃也朝她微微俯身。 “给长公主请安。” 秦九微在见到长公主那一瞬间就怔住了。 总是出现在梦中的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她面前。 “都起来吧。”长公主目光扫过众人。 最后停在了秦九微身上,她眼睛猛地一亮,好生漂亮的美人! 她平生最爱美人,长得越漂亮她越喜欢。 美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她,心情都会变好。 但这样的绝色,她之前竟没见过! 邱月梨在长公主出现的时候,便立刻激动起来。 听说长公主最爱才女,自己定要引起长公主的注意,博得她的喜爱。 看到长公主离她越来越近的身影,邱月梨正要开口。 却没想到长公主掠过她,径直朝秦九微走去。 邱月梨脸色瞬间僵住。 长公主走到秦九微面前,想要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却不曾想美人先开口了。 “云枝……”声音隐隐还带着颤抖。 高云枝轻轻歪头,这美人好生大胆,居然敢直呼她的名字。 可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秦九微看着高云枝的面容,眼圈立刻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上一世,她困在宫中,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云枝,你当年难产死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啊…… 高云枝眨着眼,有些不解。 好好的美人,怎么还哭了。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哭起来也好看。 “你怎么了?”高云枝温声问道。 秦九微听到她声音,她鼻尖又是一酸,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 一旁的谢景却先她一步开口。 谢景朝高云枝拱手行礼,“回长公主,母亲是因为刚才吓着了。” 秦九微震惊转眸看向谢景,孩子,你在说什么? 吓着了?高云枝闻言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谁敢吓唬她的小美人? “怎么回事?你详细同我讲一遍。”高云枝冷声道。 谢景恭声道:“刚才宫中的秦常在让母亲下跪给她行礼,说这里是皇宫不是侯府,还骂母亲没有规矩。” 高云枝眼睛立刻冷冷眯起。 一个常在居然敢如此嚣张,她疯了不成?! 她谁啊?让美人给她下跪,她配吗? 高云枝转身,扫向众人,冷呵道:“谁是秦常在?给本宫滚出来。” 谢景闻言弯了弯唇。 他一眼便看出长公主对母亲很有好感,怎么能不利用? 他见不得母亲受委屈,谁若是让母亲受了委屈,他就要那人千倍百倍地偿还回来! 仅仅是罚抄经书吗?他觉得不够。 秦九微此时也才明白谢景刚才说那番话的用意。 这小子……真是腹黑又聪慧。 秦乐安早在谢景开口那一刻就吓得脸色瞬间煞白。 听到长公主叫她,更是吓得腿脚发软,连动都不敢动。 贤妃见她没有动静,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嬷嬷。 老嬷嬷拽着秦乐安到长公主面前。 高云枝上下打量秦乐安。 “就是你让美……”说完她顿了顿,她还不知美人叫什么。 想了想直接用她替代,“就是你让她给你下跪行礼?” 秦乐安战战兢兢地小心点头,声音细弱蚊喃,“是……” “一个常在现在都敢如此嚣张了?真当本宫和母后都不在了是吗?”高云枝怒喝道。 秦乐安身体颤抖,直接瘫软在地上。 她声音断断续续道:“长……长公主,臣妾……臣妾知错了。” 高云枝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秦九微,想听她的意见。 “美……”高云枝抿唇,又说错了。 她轻咳一声,“你说怎么惩处她?这件事你做主。” 秦九微眉梢轻动,让她做主? 她垂眸,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下。 秦乐安闻言,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后,猛地扑到秦九微身前。 她双手死死拉住秦九微的裙摆。 第82章 美人名叫秦九微 “九微,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啊,你要救我啊,你要救我!” 秦乐安脸上涕泪横流,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得斑驳不堪,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哀求。 进了宫才知道,宫中竟有如此多磋磨人的法子。 她真的不想再受任何惩罚了…… 只要不受惩罚,哪怕让她放下高傲的自尊,低三下四地哀求秦九微她都愿意。 秦乐安心中自信,这样的卑微自是暂时的,等她当上皇后,今天所受的一切屈辱她都要讨回来。 她会永远一直记住这一天! 高云枝眉头微动,原来美人叫九微啊,总算知道她叫什么了。 她们竟然还是亲姐妹? 高云枝扫了秦乐安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秦九微,不禁啧了声。 但她们的长相……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这女人是九微的姐姐,还这般欺负她,更是过分!罪加一等! 秦九微眼神冷漠,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她。 见她没反应,秦乐安心中不由一慌。 自从她抢秦九微簪子的那日起,她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她到底准备怎么惩处她?对未知的恐慌让秦乐安颤抖地更加厉害,说出来的话都难以成句。 “妹妹,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等错事。你向来心地善良,定不忍心看姐姐我被重罚的……是不是?” 她发丝也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眼中满是泪水,整个人狼狈又不堪。 秦九微神色冰冷似霜,她微微垂眸。 目光落到正在求饶的秦乐安身上,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姐姐?呵。 秦乐安小时候欺负她,抢她东西的时候,可从没想到她是她姐姐。 被秦乐安和李氏欺辱了这些年,她早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姐姐了。 她心中对秦乐安没有一丝怜悯,但在外人看来,秦乐安到底是她的嫡姐。 若是她真开口惩罚秦乐安,难免落人口实。 谢砚礼的妻子的身份已经给她招来不少针对了,难道还要上赶着给别人递刀子吗? 她可不干那种蠢事。 秦九微转眸看了眼高云枝,眼神很是平静无波。 但不知为何,高云枝就是立刻明白了秦九微的意思。 她想让她开口惩处秦乐安。 不过也是,她们二人是亲姐妹,真说出口日后定会被好事者编排。 说秦九微不顾血脉,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她怎么会让美人陷入这样的流言蜚语里? 高云枝对秦九微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接着她柳眉轻挑,朱唇轻启,“秦常在以下犯上,冲撞本公主,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秦乐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顿时发出绝望的尖叫:“不要啊,长公主,九微,求求你们!” 她不要被打板子!她不要! 贤妃看着秦乐安的失态,险些笑出声。 秦乐安这样的贱人,就是要狠狠惩罚她才能让她长记性!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狐媚地勾引皇上! 长公主既然都已经开口了,她也不介意往上再添一把柴。 贤妃眉眼高傲,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秦常在,别忘了今天还要给本宫抄经文。” 说完她转头吩咐身旁的嬷嬷,“秦常在打完板子,直接抬到本宫偏殿抄经,让她好好思过反省,若有半分懈怠,明日加倍惩处。” 秦乐安听闻,原本扭曲的面容此时更加绝望。 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似是连求饶的力气都已耗尽。 旁边的侍卫立刻上前,如拎小鸡般将瘫倒在地、满脸惊恐的秦乐安架起。 不多时,板子落下的闷响和女子的惨叫声便传了过来。 一下又一下,众人听在耳中,不由害怕地瑟缩起来。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皆垂首低眉,大气都不敢出。 谢景望了望秦乐安挨板子的地方,眉梢轻扬,舒服了。 “你叫秦九微?”烦人的苍蝇被赶走,高云枝迫不及待同美人说起话。 她眼中含笑,唇边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秦九微一时有些恍惚。 前世也是在御花园,也是这样的对话,云枝也是这般含笑看着她。 她的云枝又回来了。 回神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同时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云枝出事! “你是?”高云枝目光落到谢景身上。 刚才便是这个小少年同她讲的九微受欺负的事情。 他刚才称呼九微什么来着……母亲! 高云枝眨眼看着两人,虽然这个小少年长得也很好看。 但这两人左看右看,怎么也不像是母子啊。 谢景白净的小脸温润如玉,拱手道:“回公主,晚辈名叫谢景,我是我母亲的养子,并非亲生。” 高云枝恍然,怪不得呢。 她又拉着秦九微细细问了许多,最后得知。 美人名叫秦九微,嫁的是侯府的谢世子。 高云枝满意点头,这样才对嘛,美人就是要配美男! 谢砚礼长相俊美不凡,能文能武。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的美人! 不远处的凉亭。 “郡主,秋日宴已经开始了,咱们也要落座了。” 玉儿轻声道:“这可是长公主举办的宴会,实在不能驳了长公主的面子啊。” 高漱玉神色恹恹地抬眸。 宴会?实在没意思。 她只想要谢世子…… 玉儿轻叹口气,郡主自从那日诗会后,情绪便一直很不好,就连王爷都发现了。 所以这次长公主的秋日宴,王爷让郡主一定要来的。 “郡主。”玉儿想起自己刚才听到消息,出声道:“这次诗会,谢世子的夫人也来了……” 闻言,高漱玉立刻抬头,眼睛微微眯起。 那个女人也来了?! 宴会的布置非常清雅,却又不失华贵。 轻纱幔帐随风轻舞,地上铺着绣着精美纹样的锦毯。 众贵女都不是第一次参加,很快便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秦九微找到自己的位置,正准备坐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唤,“九微。” 她抬眸,见主位上的高云枝正朝她淡笑,“你来,坐到本公主身边。” 第83章 宸妃来了 秦九微的位置距离高云枝其实并不远,就在高云枝右手下方第二个位置。 毕竟秦九微的夫君是谢砚礼,地位尊崇,内侍太监准备位置自然考虑到了。 但高云枝不甚满意,她想让秦九微紧挨着她坐。 高云枝身旁的林嬷嬷也走到秦九微身边,要为她引路。 秦九微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多谢长公主厚爱。” 前世高云枝每次举办宴会,坐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她。 这一世还是一样。 秦九微起身,谢景跟在她身后,由林嬷嬷引着,一齐走到长公主身旁的位置坐下。 长公主这一举动,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贵女们脸色原本得体的笑容,瞬间有了丝丝裂痕。 “长公主怎么对她如此青睐有加?刚才为了她惩罚秦常在,现在又让她坐在身侧,这个秦九微怎么那么好命啊!” “先是嫁给谢世子,现在又得长公主青睐,长公主可是太后唯一的女儿,皇上的亲姐姐,攀上长公主,秦九微在宫中可以直接横着走了!” 贵女们心中实在不平,忍不住出声嘟囔起来。 邱月梨听到众人对秦九微羡慕的议论声,紧紧攥着手帕,指节泛白,眼中满是嫉恨的火焰。 再忍忍,再忍忍,现在还不是她表现自己的时机,长公主只是还没看到自己的好…… 侯夫人心中此时也是憋着气。 刚才她带着谢婉宁和贵妇人攀谈,结果竟没有一个看得上婉宁的! 便想着去巴结长公主,想着有长公主保媒,婉宁的婚事也能顺利一些。 结果她连句话都没跟长公主说上,秦九微竟然直接坐到了长公主身边! 她凭什么?侯夫人心中的怨恨如同野草般疯长。 转头看见只顾喝果酒的谢婉宁,气得直接一巴掌把她手中的酒杯拍掉了。 还喝什么喝!没出息的东西! 秦九微面容沉静,对旁人的目光仿若未觉,只是垂眸微微理了下袖口。 目光看向宴席中央的歌舞。 高云枝时不时侧首和秦九微说话,眼中满是笑意。 和美人聊天就是舒服,不仅说话好听,身上也是香香的。 几支舞结束后,高云枝也有些兴致缺缺。 她摆了摆手,示意舞女们全都退下。 接着扫了一圈众人,出声道:“本公主甚爱诗词,今日以‘秋意’为题作诗,拔得头筹者,本宫重重有赏。” 邱月梨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的机会来了! 她有些急切地起身,裙摆因动作幅度稍大而微微晃动。 邱月梨朝着高云枝的方向福了福身,举手投足之间,身姿婀娜,弱柳扶风一般,宛如画中仙子下凡。 “长公主殿下,小女子做了一首立秋诗,请公主品鉴。” 高云枝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快就做出来诗了,眉头微动,“你说。” 邱月梨声音轻婉道:“立秋时节风乍凉,残荷半掩水中央。落叶飘飞寻旧梦,寒星点点映幽塘。” 吟诗过程中,她的眼神不时飘向长公主。 试图从长公主的表情中探寻出一丝赞赏之意。 高云枝眉头微动,确实是个有才气的。 只是她平生阅人无数,最厌烦的便是如她这种迫不及待,极力表现的样子。 但高云枝到底惜才,没有当众表现出自己对邱月梨这副急功近利的厌恶。 而是弯了弯唇,“这诗确实不错,” 邱月梨闻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脸颊因兴奋而泛起淡淡的红晕。 她就知道,以她的才气,获得长公主的青眼是迟早的事。 众贵女都是家中用心培养出来的,自然读过诗词,都知道邱月梨的诗不错。 如今看长公主都夸赞她了,她们也纷纷出声夸赞起来。 “邱小姐实在才情不凡,用词精巧,将立秋之景与幽情愁绪融合得恰到好处。” “看来今天是邱小姐要拔得头筹了。” “而且邱小姐不仅有才气,长相也很是貌美呢,第一次见这般透着仙气的女子。” 邱月梨听到众人对她的夸赞,下巴微微扬起,神情中带着一丝倨傲。 高漱玉坐在位置上,看着邱月梨,拧眉出声问道:“这人是谁?” 玉儿很快答道:“这是谢家侯夫人的亲戚,前段时间刚住进侯府里。” 高漱玉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这样的女子接近谢世子,那还得了?! 不远处假山的凉亭处,高显转眸,看向旁边清冷俊美的男子。 “砚礼,你觉得这诗怎么样?” 不等谢砚礼回答,一道含笑的女声蓦地在宴会上响起。 “就这样的诗,居然也敢当众念出来?” 话音刚落,一抹淡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不似贵女们的那般端庄,反而非常随意,宛如闲庭散步一般。 秦九微看到她,眼睛微微眯起,宸妃? 宸妃并未身着极为奢华的宫装,仅是一袭粉白色的锦缎长裙,裙摆处绣着几枝淡雅的梅花。 没有盘任何发髻,发间仅仅插着一支银钗,耳上垂着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 脸上未施脂粉,杏眼水润,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 她下巴微扬,目光落到众人身上时,带着明显的不屑。 高云枝看到宸妃的那一刻,默默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一天天谁也看不起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贤妃和宸妃是死对头,见到她居然来了,立刻把手中的酒杯摔到桌上。 真晦气,不喝了。 邱月梨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 但很快,她身侧的贵女纷纷起身,朝着她盈盈行礼。 “见过宸妃娘娘。” 宸妃?邱月梨眼睛顿时瞪大。 她就是备受皇上宠爱的宸妃娘娘?! 不等邱月梨反应,宸妃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刚才那首诗是你做的?”莫青葵挑眉看着她。 邱月梨刚想点头,却听到宸妃不屑轻嗤道:“写得真差!” 邱月梨一向自诩才女,这般被人羞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梗着嗓子道:“宸妃娘娘,敢问臣女这诗究竟差在哪里?” 莫青葵怎知她差在哪里,她对诗句品评一窍不通。 她只是看不惯众女追捧夸赞这个女人的诗。 莫青葵冷嗤道:“你听完本宫的词,自然就知道差距了。” 说完,她缓缓吟诵起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第84章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当真就这么好? 这首词一出,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这写的……也太好了吧。 邱月梨也一怔,她原以为宸妃是故意在针对她,没想到她竟能写出如此好的词来。 不仅语言凝练,而且意境深远,实在是上佳之作。 不远处的凉亭,高显狭长的凤眼满是温柔。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莫青葵,出声赞道:“不愧是青葵,随便写的词,就这般出彩。” 他爱的女人果然是不同寻常。 坐在他身侧的谢砚礼黑眸幽深,没有说话。 这首小令描写出的意象,绝不是一个常年呆在深宫后宅的女子能写出的。 其中思念故土,倦于漂泊的凄苦感情,又是从何解释? 谢砚礼心中已经计较,但并没有说出来。 这首词究竟是不是宸妃做的,不重要。 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从来不管。 宸妃是皇上宠妃,最不缺的就是奉承迎合之人。 宫宴上的众贵女纷纷夸赞起来。 “宸妃娘娘实在是才貌双全,不仅长得好看,才华更是出众,说是宫中最有才气的女子也不为过。” “谁说不是呢?要不宸妃娘娘怎么能独得皇上的恩宠?” “这首词的秋意浓厚,意境深远,比刚才邱小姐可是要好上太多了。” 莫青葵微扬着下巴,十分享受众人惊艳赞赏的目光。 她是穿越女,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穿到这架空的王朝,随便背一首诗都能拿捏住他们,让他们崇拜自己的才气。 她就是直接背古人的诗词又能怎么样? 谁能戳穿她?谁能拿她怎么样? 这群愚蠢的古代人,玩弄他们跟玩狗一样。 莫青葵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志得意满,“本宫不过是随心而发罢了。” 她刻意的谦虚,引来众人新一轮的夸赞溢美。 高云枝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恶心死了……” 秦九微听到她的声音,不禁暗笑,云枝还是那个云枝。 心中的不满定要小声说出来才畅快,藏不了一点事。 秦九微却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前世便是如此。 莫青葵作诗,皇上夸完,妃嫔再夸一遍。 而她只需安安静静不说话,等事情过去便好。 秦九微端起手边的茶盏,准备默默喝茶。 然而茶水还没入口,突然就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宸妃娘娘,听说谢世子夫人也很擅长作诗呢。” 高漱玉眼中噙着冷笑,出声道。 秦九微闻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高漱玉那张傲慢的脸,她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女人怎的还不安生? 之前给谢砚礼下春药还没找她要说法,现在又故意给她拉仇恨。 这女人着实烦人。 莫青葵闻言眉头挑起,还有人擅作诗?找死。 她转眸看向秦九微,眼神冷冽,“你很会作诗?” 秦九微弯了弯唇,淡声道:“不过略识得几个字罢了,谈不上会作诗。” 她是疯了才跟宠妃争才女之名。 前世她便发现,宸妃对才女这个名头格外在意。 当时宫中有个妃嫔也很擅作诗,还引得皇上夸赞一二。 再后来,那个妃嫔就突发疾病去世了…… 高漱玉想引她跟宸妃斗,未免把她看得太蠢了些。 莫青葵听她说自己不会作诗,满意点了点头。 才女之名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紧接着,莫青葵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脸上,见她长得这般好看,不由心中酸涩,莫名不爽。 不过很快她便安慰自己,长得好看又如何,是个毫无才华的草包罢了,哪里比得上她。 秦九微冷冷地从莫青葵身上移开视线。 宸妃这种无礼又傲慢的样子,她前世不知见到过多少次了。 高漱玉见秦九微没有上套,心中不由恼火,出声问道:“那敢问谢世子夫人会些什么?” “夫君这般惊才绝艳,身为妻子居然什么都不会……”她弯唇冷笑,嗤道:“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 高云枝拧眉,冷冷瞪向高漱玉。 说话那么呛做什么?要是吓到她的小美人,她跟高漱玉没完! 秦九微本不想搭理高漱玉。 毕竟齐王已经是强弩之末,齐王府的覆灭是早晚的事,高漱玉也嚣张不了多久。 但她也实在不能忍受高漱玉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侮辱她。 她目光落到高漱玉身上,声音冰冷,“我擅长丹青。” 高漱玉闻言,眼睛立刻一亮。 她唇角自信弯起,“我也擅长丹青,不如我们比一比如何?” 嫁不了谢世子,那她便要在其他地方狠狠压秦九微一头。 秦九微眼睛微眯,高漱玉还真是不死心啊。 不过她的丹青也是极能拿得出手的。 前世深宫冷寂,她学了不少东西打发时间,丹青也是在那时学会的。 倒是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一世全都用上了。 秦九微眸光微冷,应声道:“好,我答应你。” 见她答应,高漱玉眼睛更是亮了几分。 她嘴角弯起一抹恶毒的笑,“既然是比赛自然要有赌注,谁输了,谁就要给对方下跪磕头。” 秦九微自然没意见。 高漱玉挖坑给自己跳,她才不会拦着。 “砚礼,你夫人还擅长丹青呢?”高显转头问道。 他原以为秦九微只是长得好看,没想到竟还这般有才气。 高显狭长的凤眸微眯,落到秦九微身上。 谢砚礼黑眸幽深,这个……他也不知道。 “你觉得她们谁会赢?”高显挑眉问道。 说完不等他回答,他自顾自轻笑,“你肯定是赌你夫人赢。” 谢砚礼目中神色微暖,“自然。” 看到他这副样子,高显心中莫名又不爽起来。 他紧抿了下唇,故意道:“朕看倒是未必,高漱玉的丹青是宫廷画师亲自所授,朕也看过,确实是不错。” 齐王对这个女儿很是宠爱,知道高漱玉喜欢丹青,便求了他,让高漱玉进宫跟随宫廷画师学画。 秦九微的身份他也已经调查过了,不过是秦家的小庶女。 秦家找来的丹青师父,怎么能跟宫廷画师相比? 谢砚礼没说话,清冷的面容神色不显,但唇角却弯了下。 一定是秦九微赢。 高显见他不回答,心中更是烦躁起来。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当真就这么好? 此时他又想起刚才提到的齐王,不由记起齐王要造反的事情。 高显的脸色冷得更加难看。 最近的烦心事怎么这么多?! 高显深吸一口气,拨弄翡翠念珠的手不由加快了几分。 但心中的烦躁不仅没压下来,反而愈演愈烈,最后直接把念珠扔到手边的桌上。 第85章 长公主和宸妃娘娘吵起来 高云枝见状,立刻吩咐人兴致勃勃地准备起来,可以看美人画画啦。 不一会,宴会正中画案依次排开,墨香在空气中氤氲。 高漱玉在位置上站定后,十分自信地提笔,画了起来。 她画得很顺,每一次落笔都毫不犹豫,运笔如飞。 倒是秦九微画得很是慢,没有高漱玉显得利落自信。 高云枝原本确信秦九微一定会赢。 但见高漱玉这模样,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开始为秦九微担心。 毕竟她是见过高漱玉的丹青画的,在贵女圈都很是出名。 高云枝不禁攥紧手中的帕子,转头瞥见正在安稳喝茶的谢景,眉头挑起。 难道他竟丝毫不担心吗? 谢景确实不担心,因为以他对母亲的了解,母亲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要是这件事母亲做不来,她想尽办法推脱掉。 跑得比谁都快…… “我画完了。”高漱玉自信收笔,下巴微扬高声道。 众贵女立刻围了过去。 高漱玉画的是一幅秋菊图,金黄的菊瓣在她笔下逐渐舒展,仿佛能闻到那淡雅的菊香。 菊花的形态更加逼真,枝叶的脉络清晰可见,似要从纸上跃然而出。 一贵女出声夸赞,“这菊花画得仿若天成,入木三分,郡主真是丹青妙手啊。” 众人也纷纷点头夸赞,“这颜色调配得如此精妙,浓淡恰到好处,与真菊相较亦不逊色。” “那是自然,郡主的丹青是在宫中学的,可不是小门小户能比的。”说着,眼神不住地往秦九微那边瞟。 众贵女见状都不由拿起帕子掩唇笑了起来。 秦九微长得好看,嫁的也那么好。 她们只有家世比她好,自然要狠狠在这上面找优越感。 高漱玉站在桌前,唇角高高扬起,眼神中满是得意和自豪。 她转眸看向旁边的秦九微,神态倨傲。 等会她要秦九微向她狠狠磕头,让她认清自己卑微的身份! 即使嫁给了谢世子,她也根本配不上他! 周围贵女的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全都传进了秦九微耳中。 但她听完连眼都没抬,只是专注看着自己手中的画。 不一会,她也收笔了。 “九微,你画得真好!”高云枝第一个出声夸赞道。 听到秦九微画完了,原本围在高漱玉身旁的贵女又迅速围在了秦九微桌前。 高漱玉也高扬起下巴,朝秦九微走去。 她也要看看秦九微究竟画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不过不管她画什么,肯定没自己画得好。 高漱玉目光不屑地落在桌上的那张画纸上,但下一瞬,她立刻在原地愣住。 秦九微画的是一幅山水图,山峦巍峨耸立,气势雄浑,墨色的浓淡变化间,层次分明。 用墨浓淡相宜,远处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给人以空灵缥缈之感。 山体雄浑,沟壑深邃,给人以无尽的厚重之感与苍茫意境。 山脚下,一湾溪流奔腾而下,溪边的草木郁郁葱葱。与山水相互映衬,更显生机盎然。 “世子夫人,你画得真好,这幅山水画布局精巧,意境深远,实在是难得的佳作啊。”一贵女出声赞叹道。 众女虽然对秦九微多有羡慕嫉妒。但这幅画,实在是好得毫无争议,让她们不得不承认。 “没想到世子夫人不仅长得这般好看,还是才女呢。” 高云枝也微微扬起下巴,“那是自然,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山水图。” 不愧是她一眼便看中的美人! 秦九微嗔了她一眼,夸张了啊。 高云枝轻哼了声,她才没夸张呢,她就觉得九微的画是最好的! 长公主都夸起来了,周围人也纷纷夸赞起秦九微的画。 虽然想要拍长公主的马屁,但是秦九微的丹青画得是真的好。 她们无论怎么夸张地夸起来心也完全不虚。 高漱玉在看到秦九微画的那一刻就瞬间变了脸色。 秦九微不是秦家的小庶女吗?她从哪学来的这么好的丹青技艺? 她的丹青是由宫廷画师亲手教的,从小就学,竟然还不过秦九微! 高漱玉精致的面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秦九微不仅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谢世子,现在居然连她擅长的丹青都比不过她? 难道这辈子都要被秦九微压得死死的吗? 高漱玉紧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微微发白。 莫青葵听到别人夸赞秦九微是才女,只觉十分刺耳。 她只会作诗,不会画画。 毕竟那些诗她之前都背过,但画画是要常年积累,日复一日刻苦练习。 莫青葵心中很是不爽。 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穿越女的身份,定能处处压过这群封建的古代女。 但没想到,自己竟有比不过她们的地方?! 不过只是略想了想,她很快便又重新自信起来。 呵,她何必跟这群古代人相比,她跟她们是不同。 把她跟她们放在一起都是自降身价。 莫青葵目光冷冷扫向秦九微和高漱玉。 这两个人她都不喜欢,所有有才的女子她全都不喜欢。 只有她才能配得上才女这个称号。 但相比之下,她还是更讨厌秦九微!谁让她生得那般貌美? “世子夫人的画确实不错,但我却觉得郡主画得更好。” 莫青葵突然出声,声音高扬,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高漱玉闻言,眼睛立刻亮起。 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是输掉了,但没想到宸妃居然慧眼识珠,认可了自己的才气。 “是吗?本公主却觉得九微的画更好。”高云枝微扬起下巴,和莫青葵直直对视。 别人都怕宸妃,她可不怕。 她就针对莫青葵怎么了?她看高显能拿她怎么样? 众贵女闻言,立刻面面相觑。 长公主和宸妃娘娘吵起来,她们该站哪边? 第86章 皇上,您觉得谁的画更好一些? 莫青葵感受到高云枝对她的敌意,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封建社会的蛀虫,根本就不懂什么是人人平等,自由思想! 这样的人,她跟她没什么好说的!更瞧不起她! 她扫了一圈周围的贵女们,冷声道:“你们说,谁的画更好?” 贵女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皇上的亲姐姐。 宸妃则是皇上独宠,如珠似宝地宠着。 两个又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这让她们怎么选…… 长公主和宸妃的目光冷冷盯着贵女们。 就在此时,一道磁性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画?也让朕看看?” 众女猛地一惊,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缓缓出现。 高显穿着龙袍,身姿伟岸,金冠束发,袍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面如冠玉,剑眉入鬓,凤眼锐利深邃,带着些邪气。 紧跟着他的,是一袭红色官袍的谢砚礼。 他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长身玉立如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 红色鲜艳夺目,但仍被他穿出来一种清贵疏冷的感觉。 众贵女脸颊不由红了又红,一个美男旁边,是另一个美男。 整个大梁生的最好看两个男人都在这里了…… 而且还是两款完全不同类型的美男! 秦九微也转眸看去。 高显身穿龙袍,气势威仪。 但站在他身侧的谢砚礼,气场却丝毫不逊色于他。 甚至隐隐还有些压过高显的感觉…… 谢砚礼一进殿中,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秦九微看去。 两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相交在了一起。 秦九微桃花眼含笑,用嘴型轻唤了一声,“夫君。” 谢砚礼虽然没听到声音,但立刻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耳尖不由一烫,匆匆别过头,不去看她。 大庭广众之下的,她真是的…… 谢景在一旁目睹一切,有些无语。 母亲不就喊了声夫君吗?父亲至于吗…… 莫青葵看到高显,眼睛顿时一亮,声音雀跃道:“皇上!” 皇上来了,就有人给她做主了! 她看谁这里还敢欺负她! 高显见到她这般单纯无邪的样子,唇角也勾起,快步走到她身侧。 莫青葵看到她便直接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撅起嘴撒娇道:“皇上,你总算来了。” 贤妃在一旁看到她这副样子,简直要气坏了。 贱人!贱人!又做出这副做作样子勾引皇上! 但高显却偏偏很吃这一套,锐利的凤眼中含着笑。 “在说什么画呢?也让朕看看?” 边说着,他提步朝画案处走去。 刚才,他跟谢砚礼在不远处,她们的说话内容自然都听到了。 他原以为,青葵和秦九微二人都是才女,想必还能成为知交好友。 没想到青葵竟会觉得高漱玉的画好,还险些跟长姐吵起来了。 但他们虽听到了,却看不到两幅画究竟怎么样,自然无法评判谁对谁错。 何况长姐是他的亲姐,青葵是他真心所爱。 他自然是希望两个人能和睦相处,于是才赶忙带着谢砚礼来到这宴席上。 高显朝书案走去,谢砚礼自然也没落下。 看到缓步走近的两人,不少贵女的脸颊已经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高漱玉看到谢砚礼朝她走来,眼睛立刻亮起。 她眼睫害羞地轻眨,“谢世子,这幅秋菊图是我的。” 就连素有才女之名的宸妃都夸她的画好,说明自己一点都不比秦九微差。 高漱玉的自信心立刻又重新回来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砚礼,却发现他的神态没有任何波动。 原本松下来的心,不禁又揪紧起来。 见他久久不开口,一贵女出声问道:“谢世子,你觉得哪幅画好。” “显而易见的事,恐怕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谢砚礼冷声道。 说完,他的目光便落到那幅山水图上。 众贵女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谢砚礼性子十分冷清,极少对什么事情发表意见。 大多时候都是作壁上观,不理会不在意。 更别提这种的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如此毫不留情的话。 她们都知道,谢世子娶秦九微是因为空悠大师的一句话,还有谢老夫人的逼迫。 这桩婚事根本不是谢世子心甘情愿的。 众贵女自然而然地认为,谢世子和秦九微也不过是表面夫妻,谢世子对她定然是没有什么感情在的。 但没有想到,谢世子竟然会如此维护秦九微! 高漱玉的眼圈瞬间红了起来,眸中含泪。 谢世子不仅选了秦九微,还要说出这么难听的话羞辱她!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 高云枝则是长舒一口气。 原先她还担心呢,毕竟谢砚礼是出了名的冷脸冷心冷肺,怕他待九微不好。 但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会这般护着她,看来两人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高云枝转眸看向秦九微,发现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不禁挑了挑眉。 莫青葵听到谢砚礼的回答,不服气地咬了咬唇。 转头看向高显,出声问道:“皇上,您觉得谁的画更好一些?” 她伸手指了指高漱玉的秋菊图,出声赞道:“臣妾觉得这幅秋菊图不错。” 高显顺着手指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确实不错,这菊花笔触细腻入微,枝叶的描绘亦工整严谨,纹理清晰。” 高漱玉不愧是从小跟着宫廷画师学习,她的丹青的确是上佳之作。 莫青葵面色一喜,皇上果然是和她站在一边的。 但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却又听得高显继续道。 “只不过,朕觉得,谢夫人的丹青更胜一筹。” 莫青葵闻言,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第87章 莫青葵就作吧 高显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自顾自道:“这幅山水画布局宏大且错落有致,山峦的墨色浓淡变幻。” “而且不拘泥于一物一景的细致刻画,境界与韵味上更胜一筹。” 真是没想到,秦九微竟比宫廷画师的得意弟子画得还要好。 谢砚礼这是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他每多说一个字,莫青葵的脸色就更阴沉一分。 “噗嗤——”高云枝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难得看到莫青葵如此吃瘪,真是乐死她了。 听到高云枝毫不加掩饰的嘲笑声,莫青葵心中的怒意更甚了。 秦九微是谢砚礼的妻子,谢砚礼维护她,虽然恶心但也说得过去。 但高显明明听出自己站到高漱玉那一边,居然还当着她的面夸赞秦九微。 高显是她的男人,他竟然不向着她! 简直是要气死她了! 莫青葵气得柳眉倒竖,叉着腰怒喝道:“高显,你怎么能这样?!”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宸妃居然敢当众直呼皇上的名字! 她们虽早知道宸妃得宠,但没想到竟得宠到了如此地步。 秦九微也没想到宸妃居然这么大胆。 上一世莫青葵也是这般不拘无礼,但还是有分寸的。 众人在时,顶多就是对着高显撒娇。 但这一世竟比上一世还要过分…… 高显此时脸色也冷了下来。 周围安静的气氛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莫青葵心口猛地一震。 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口的是什么…… 她忘记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她前世的男朋友,而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莫青葵唇色瞬间一白,但是她身为现代人的骄傲,不允许她下跪向高显行礼认错。 她梗着脖子,抬眸看向高显。 高显原本气极,但看到她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心中的火气瞬间下了不少。 罢了罢了,他最爱的不就是青葵这样单纯天真的性子吗? 若是青葵和宫中其他女人一样,自己也不会喜欢她。 高显抿了抿唇,最终也没有出言说什么。 众人见状又是一惊。 原来皇上对宸妃的宠爱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宸妃如此犯上,皇上都能毫不在意…… 高云枝冷哼一声,莫青葵就作吧,早晚把高显对她的喜欢作没!看她到时候怎么办! 转眸看向一旁暗自垂泪的高漱玉,呵,还有个人没收拾呢。 “现在皇上和谢世子都觉得是九微的山水图更好。” 高云枝笑意盈盈地看向高漱玉,“永宁郡主,你还记得之前的赌约吧。” 她轻轻歪头,笑看着她,“输的人要干什么来着?” 高漱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她自然记得,输的人要向对方下跪磕头。 但立下这个赌约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秦九微能赢的! 原本想要用这个来羞辱秦九微,但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害了自己。 高漱玉眼中满是倔强和不甘。 她可是皇室中人!怎么能向秦九微这样一个小官之女下跪磕头!简直屈辱! “皇上!”她猛然抬头,声音中满是倔强与不甘。 “臣女虽然输了此次比试,但臣女可是皇上您的亲堂妹的,向他人下跪磕头行礼实在是有损皇室颜面啊!” 高漱玉眼中泪光闪烁,似在拼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皇室?堂妹? 高显面容冷峻如霜,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冷漠。 若是她父亲齐王顾念血缘亲情,就不会造反。 现在跟他说这个?实在是可笑。 他声音冰冷刺骨,“既然输了比试,就当遵循赌约,皇室中人不能这般毫无诚信与廉耻。” 高漱玉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高漱玉缓缓地转过身,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缓步朝秦九微方向走去。 她眼中满是不甘,眼神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张脸。 谢砚礼注意到她的眼神,清俊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他冷不丁睫一抬,其下冰玉一样的眼瞳幽黑向她望去。 “永宁郡主动作如此缓慢,莫不是在拖延时间?” 高漱玉咬着唇,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膝盖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 “扑通”一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额头缓缓低下,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庞两侧。 “是我技不如人。”她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几不可闻却充满怨恨的声音。 秦九微眉头动了动。 自己这一天,先是受了秦乐安的下跪磕头,现在又是高漱玉的下跪磕头。 她竟有种自己变成长辈老祖宗的感觉…… 不过心里还是很爽的,也算报了当时高漱玉下春药的那一仇。 高显对这样的场面兴致缺缺,转眸又看向了秦九微的那幅山水画。 但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秦九微的这幅画……怎么有些孟拂的影子。 可是孟拂是宫廷画师,他们怎么可能会认识? 高显转眸,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不禁幽深了几分,还带上了几分探究。 莫青葵注意到高显的目光,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危机感。 她知道高显的心在她这里,对待宫中其他的女人一直都是漠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除了她之外的女子这般感兴趣。 不过她转眸看到旁边的谢砚礼,瞬间安下心来。 秦九微已经成婚,高显再怎么样也不会夺臣妻吧。 自己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但隐隐的,还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惴惴不安。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秋日宴结束了。 众贵女纷纷朝宫门外走去,她们的马车都停在了宫门口。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辕以乌木打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马车四角挂着精致的琉璃灯盏,灯内烛光摇曳。 马车在贵女们面前停下,随着马车门帘被轻轻掀起,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 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是驸马爷啊!” 高云枝看上的男人,长相自然是不会差的。 陈怀知生得很是俊朗,剑眉之下,星目含情,那目光犹如春日暖阳下的柔波,温润且深邃。 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身姿也很是挺拔,穿着一袭织锦华袍,温润贵气。 但秦九微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第88章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 看到陈怀知,众贵女的眼睛不由一亮。 “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公主驸马,没想到长得如此好看。” “虽然比不上皇上和谢世子,但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啊。” “你这话说的,整个大梁都恐怕再难找出第三个容貌可以跟皇上和谢世子相较的人了。” 高云枝走在秦九微身旁,看到陈怀知立刻出声道:“驸马,你来了。”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话语中满是按捺不住的欢喜,紧接着便快步朝陈怀知走去。 陈怀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上前轻轻握住高云枝的手。 他的手修长温暖,高云枝双颊也不由泛起淡淡的红晕。 “公主,参加宴会辛苦,你腹中还怀着孩子,我在府中实在是不放心,便乘马车来接你回府。”他的声音温柔悦耳。 高云枝听着他的话,心中也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 原本就带着红晕的脸颊愈发娇艳起来,她嗔了陈怀知一眼。 “你就爱说这些贴心话,参加宴会能有什么累的。” 周围的贵女们以及侍从们,目睹着陈怀知对长公主的贴心爱护,皆不禁微微露出艳羡的神色。 “驸马爷对长公主殿下,当真是情深意重呐,长公主来参加宴会都这般不放心,要亲自来接长公主回府。” “长公主可怀着身孕呢,自然要多加小心才是。” “长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可真好。” 不同于众人的艳羡,秦九微看向陈怀知的目光中满是冷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云枝的! 当年云枝在难产而死,她心痛不已。 回过神来之后觉出不对,云枝这一胎她是问过太医的,非常平稳,按理说是不会难产而死的。 她心下生疑,暗中调查之后知道,竟是陈怀知买通了接生产婆,害死了云枝! 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她要杀了他!她要杀了他!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一旁的谢砚礼还是注意到了,黑眸幽深地看向她,出声道:“怎么了?” 这一道珠玉磬竹般的声音把秦九微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 她抿了抿唇,“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现在她手中没有证据,云枝对陈怀知又信任有加。 直接说出来云枝想来是不信的,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让陈怀知心生警惕,以后伪装得更深了。 她需要先稳住,先暗中查清…… 高云枝走后,秦九微和谢砚礼,谢景三人也坐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朝着侯府驶去。 秦九微实在是累坏了,今天一天的情绪起伏实在是太大。 此时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原本紧绷的精神也渐渐松懈下来。 与此同时,旁边谢砚礼身上那股清冷檀香味也丝丝缕缕地缠绕住她。 让她莫名产生一种安心感。 秦九微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耷拉。 最终,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枕头,缓缓靠了上去。 谢砚礼只觉肩膀突然微微一沉,他不由一怔。 但很快,一股清甜的淡香萦绕上他的鼻尖,谢砚礼的唇角不由轻弯。 一旁目睹的谢景:……他不应该在这里。 他轻轻咳了一声,谢砚礼转眸向他望去。 谢景紧抿了下薄唇,声音干巴巴道:“马车里面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不等谢砚礼反应,便直接掀帘出去了。 他原想着直接出去,可这样实在有些无礼。 不然他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谢砚礼顺势转眸,看向旁边的秦九微,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她的睡颜。 她睡得很沉,想来是真的累到了。 秦九微睡着时,白嫩的小脸格外恬静,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 脸颊也微微泛着红晕,粉粉嫩嫩的,透着一种娇憨,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 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呵护。 谢砚礼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心头莫名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满足感,像是某种缺失已久的东西突然被填满。 —— 皇宫,凌烟阁。 灯火影下,高显半卧在榻上看书,衣袍微敞,显得慵懒华贵。 凤眼微微垂着,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着。 莫青葵眨眼看着他,耳尖不自觉就红了起来。 不愧是她选中的男人,长相是真的没的说,放在现代完全可以拉去当明星了。 而这样的男人,现在正深深爱着她,心中也只有她一个人。 但突然间,莫青葵想到今天高显看秦九微的那一眼,心中顿时无名火起。 “皇上。”她出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些冷意。 高显眉眼不抬,目光仍看着手中的书卷,随口淡声道:“爱妃,怎么了?” 莫青葵心中的火气烧得更旺了些,直接上前,从高显手中夺走了书卷。 “你怎么了?”高显眉头皱起,声音也有些不耐烦。 莫青葵撅起小嘴,十分委屈道:“皇上,你之前答应过我,会为我遣散后宫,你什么时候办啊?” 她眼眶一红,“你之前答应过我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高显眉头拧紧,目有掩饰不住的疲色。 “青葵,不是朕不想,而是现在实在办不到。” 他要如何向她解释世家掣肘,祖宗成法,朝堂局势? 他虽是皇帝,可是登基不满三年,世家大族更是盘根错节,互相勾结。 后宫和前朝更是根本分割不开的。 莫青葵根本不信他说的话,她腾地从贵妃椅上站起。 朝他大声道:“你骗人!你是皇帝,整个国家都是你的!你怎么可能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当她没读过书吗?古代历史上也有皇上遣散后宫只宠一个人的例子! 明孝宗朱祐樘和杨坚就做到了,为什么高显不行?! 莫青葵根本无法忍受高显身边有别的女人,在她看来这就是出轨! 她用力将手中的书卷扔在地上,吼道:“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高显此时脾气也上来,他站起身,神色冷峻如冰。 第89章 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够了!朕虽然宠你,但也不能因你一己之私就罔顾大局。朕办不到你说的这般荒唐之事,不要再在此事上纠缠不休!” 他遇到青葵之后,再没宠幸过后宫中的任何女人。 但她怎么越来越过分了!如今还这般说他! 高显冷着脸,直接甩袖而去,大步离开了凌烟阁。 见他就这样走了,莫青葵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她抬手一挥,将身旁桌上摆放的一只精致瓷瓶扫落在地。 “哗啦”一声,瓷瓶瞬间摔得粉碎,瓷片四溅,在寂静的宫殿内发出刺耳的声响。 紧接着又冲向一旁的博古架,伸手胡乱地将架上的古玩玉器、珍奇摆件一一扫落。 莫青葵边摔东西边咒骂。 骗子!全都是骗子!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高显回到养心殿,心中仍满是怒意。 面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额上青筋颤抖。 一旁侍候的林公公见状立刻出声道:“皇上,您别动气,宸妃娘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一向是都是这般……” 口无遮拦。 想了想,林公公又默默把这个词给咽了回去。 转而劝道:“宸妃娘娘年纪还小,您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还小?高显冷哼一声。 秦九微和她的年纪一般大,也没和她这样!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高显不由一怔。 自己怎么又想起秦九微了。 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高显目光落到面前的书卷上,不由想起今天秦九微画的那幅画。 他抿紧薄唇,低声吩咐了林公公几句。 林公公听完先是一怔,但很快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 马车朝着侯府缓缓驶去。 车身轻微的颠簸让秦九微从睡梦中渐渐苏醒。 她先是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意识还在混沌之中,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头似乎正靠着一个什么东西上。 这东西不软不硬,靠着很是舒服,还有股清冷檀香味。 清冷檀香味声…… ?! 秦九微猛地惊醒,转眸直接对上了谢砚礼冷黑的眸子。 她心跳陡然加快,脸颊也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我……我怎么睡着了?”她的声音不似以往黄鹂般的清脆,而是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慵懒和难为情。 她微微别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态。 谢砚礼勾唇,缓缓道:“是你太累了。” 说着,突然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那手离她越来越近……秦九微心中一惊,下意识向后倚去。 但那手很快便停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出她的发丝。 秦九微心中一颤,原来,是帮她理头发。 她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出声问道:“那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谢砚礼撩开车帘向外看了眼,“快到侯府了。” 秦九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两人目光对视后,又很快错开。 马车内的气氛在秦九微醒来后,就变得有些微妙…… 此时,谢砚礼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打开后,里面摆放着各种精美的点心。 “我吩咐厨房准备的。”谢砚礼转眸看向她,“吃吗?” 秦九微本想推辞,但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的脸不由涨红起来。 这时,马车突然驶过一个小坑洼,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 秦九微一个不稳,向前扑去,谢砚礼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秦九微心跳如鼓,她抬起头,目光与谢砚礼黝黑的眸子相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马车的摇晃声和两人急促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很快,谢砚礼缓缓松开紧紧箍着她的手。 秦九微也坐直身子,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两人都没有说话,任由气氛浓郁,再慢慢飘散,留下满地的不可言说。 马车稳稳停在侯府门前,车帘还未及完全掀起,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如欢快的小鹿般直朝着马车奔来。 秦九微刚踏出马车,一个小团子就直接扎进她怀里,两只胳膊紧紧环住她的腰,小脑袋一直蹭来蹭去的。 “母亲!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谢珏奶声奶气地撒娇道。 秦九微今天一天都没见到谢珏,此时也很是想念,立刻俯下身伸手将他抱进怀里。 “母亲怎么会不要你呢。” 谢惊春在一旁暗笑,“母亲不知道呢,三弟回来没见到你和父亲,一直哭闹不停,连晚饭都没去主院吃。” 谢珏朝谢惊春哼了声。 大哥就知道在母亲面前败坏他的名声! 他才没有哭闹不停呢!他只是哼哼了两声罢了! 秦九微轻笑,伸手捏了捏谢珏的小脸。 “珏哥儿这么想母亲啊?” 谢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想可想母亲了~”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想得这里痛痛。” 秦九微被他逗笑,伸手戳了戳他的小鼻子,“你可真是小机灵鬼。” 谢珏见母亲开心,立刻扬起小脸,眨巴着葡萄般的墨玉眼。 “那今晚小鬼灵精可以跟母亲一起睡觉觉吗?” 谢景此时终于明白了,原来三弟在这等着呢…… 他含笑淡淡扫了一眼谢珏。 三弟的脑子全用来想着怎么跟母亲撒娇了。 “不行,你已长大了,要习惯自己一个人睡觉。” 谢砚礼眸子冷黑地看向谢珏,一副严父的模样。 谢珏张了张嘴,原本明亮闪烁的大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嘟囔着:“不要嘛……” 谢惊春见三弟如今居然吃瘪了,开心地轻轻哼了声。 就是嘛,都多大,怎么能跟母亲一起睡。 秦九微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会突然说这个,当即转眸看向他。 第90章 恨恨地撅起小嘴 谢砚礼眸子冷黑,对上秦九微的视线后轻微地缩了一下,又缓缓移开。 其实谢珏能提出这类的请求,说明秦九微待谢珏很好,谢珏也已经完全接纳她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谢珏恨恨地撅起小嘴,心中十分不满。 哼!父亲就是故意的! 父亲不能跟母亲一起睡,也不让他跟母亲一起睡! 他还没和母亲一起睡过呢! 欺负小孩!过分!太过分了! 送走谢珏后,秦九微转眸看向谢砚礼。 看到他清冷如玉的俊脸,脑中不由想起刚才在马车上那一幕,白嫩的双颊再次染上绯红。 她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夫君也早些歇息。” 谢砚礼眸子冷黑,轻轻应了一声,“嗯。” 秦九微转身,谢砚礼的目光跟着紧锁住她。 直到那抹娉婷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回了书房。 翌日,长公主府。 “李公公,你怎么来了?” 高云枝一早上听到下人通传,很是惊讶。 她同高显的姐弟关系虽然不错,高显也经常差太监给长公主府送赏赐。 但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早,而且来的还是他近身侍候的李公公。 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弟弟皇位还没有坐稳,高云枝不禁有些忧心,快步朝着主屋厅堂走去。 但因为她有孕在身,也不敢走得太快。 林嬷嬷在一旁小心扶着,紧赶慢赶终于到了。 李公公见到高云枝,立刻俯身请安,“见过长公主。” 高云枝见李公公神色如常,想来不是什么大事,心中悬着的心也不由放了下来。 她朝李公公点了点头,问道:“皇上差你前来所为何事?” 李公公恭声道:“皇上说,想再看看昨日谢世子夫人的那幅山水图,听说这幅图在公主这,于是特地派老奴前来取画。” 高云枝眉头微拧。 昨日秋日宴结束后,九微的山水图确实是被她收走了。 高显一大早派近身太监前来,居然只是为了要一幅画? 他看着也不像是个多么爱画之人啊? 高云枝心中很是不解,但还是吩咐了身边侍女去取画。 李公公拿到了画,很快便离去了。 昨晚皇上原是准备让他直接来公主府,还是他劝皇上长公主有孕在身不能扰她休息,这才作罢。 但还是命他今天一大早就来长公主取画。 他心中其实也很是不解,皇上平日连如意馆都不去,怎么现在对一幅画这么在意? 李公公走后,高云枝坐在椅子上,脑中还想着刚才的事情。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公主。”陈怀知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高云枝很快回神,转眸看向他,温声道:“怎么了?” “公主,我今日恐怕不能在家陪你了,李尚书邀我去参加诗会,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邀我了,实在是推脱不掉。” 高云枝闻言,原本亮晶晶的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大梁并没有驸马不能做官的规定,如今陈怀知在工部任侍郎。 今日是他难得的休沐,高云枝原想让他在家中陪陪自己。 但他都开口了,高云枝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去的也是诗会,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她抬起白嫩的小脸看向陈怀知,温声道:“那你早些回来,孩子也想他父亲多陪陪他。” 陈怀知温柔弯唇,“公主放心,我一定早些回来。” 高云枝点头,目光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林嬷嬷开口叹道:“公主,你实在是善解人意。” 就说那齐王府的永宁郡主,不过是个郡主,每天在京城骄纵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家公主可是长公主,太后的亲女儿,当今圣上的亲姐姐。 无论对驸马多么骄纵苛刻都不为过。 可公主偏偏这么善解人意,不仅将长公主府的产业交给驸马爷打理,对他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干涉。 唉,那些男人可没多少这么对妻子的,三妻四妾娶个不尽,长公主却从始至终守着驸马一个。 高云枝弯了弯唇,“我们是夫妻,互相尊重都是应该的。” 陈怀知当年虽是进士出身,但并没有高中三甲。 高云枝看上他,是因为他长得好,人品也贵重。 “而且如今,我们也有自己的孩子。” 说着,高云枝垂眸,神情温柔地抚了抚肚子。 “孩子啊孩子,你要快些长大,等你长大了,母亲会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父亲母亲也会陪着你一起长大,父亲母亲都很爱你的。” 林嬷嬷在一旁看着高云枝脸上温柔的笑意,自己也不禁弯了弯唇。 只要长公主开心便是好,也希望驸马爷对得起长公主这份爱意。 另一边。 陈怀知转身之际,原本温柔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他走到长公主府门口,坐上马车后,冷声吩咐道:“去老地方。” 车夫恭敬颔首,马车缓缓驶出。 在马车走上朱雀街时,车夫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对着马车内低声道:“公子,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不知道是谁……” 陈怀知目光阴鸷,冷声:“甩掉。” 车夫颔首,接着便用力挥起手中的马鞭。 清澜院。 “什么?跟丢了?”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眼瞬间冷了下来。 派出去的小厮颔首,额头上渗出冷汗。 “回少夫人,驸马爷的车夫非常警觉,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紧接着便钻到巷子里,那巷子曲折非常,七拐八拐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等我们再找到时,只剩下空荡荡的马车,驸马爷已经不知去向了……” 秦九微目光冷冽,攥着丝帕的手一紧。 第91章 抬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没想到陈怀知的防备心这么重,还请了高手护卫当车夫…… 他究竟想要去干什么? 请如此高手护卫,定花了不少银子。 陈怀知不过布衣出身,家世并不显赫,若不是当上驸马,哪来这种好日子过。 云枝一向是出手阔绰,给陈怀知的钱肯定不少。 陈怀知花着云枝的银钱,心中却想着如何害死她! 甚至他用来买通产婆的钱都是云枝的。 他用云枝的钱,害死了云枝! 这个男人……实在是恶心至极!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用指尖拼命掐着手心才勉强克制住自己。 “小姐,现在怎么办?”小荷一脸担心地问道。 她们的行动都已经被驸马爷察觉了,以后恐怕更难办了。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声音缓缓道:“陈怀知请了高手护卫,若是我们想知道他去干嘛,就要找到武功更高强的人……” 小荷眉头紧皱,“可是我们找来的,已经是清澜院武功最高的守卫了。” 秦九微轻轻摇头,“不,还有一个人……” “谁啊?”小荷出声问道。 晚上,书房。 “夫君。”秦九微的声音不似之前黄鹂般清脆,而是放得又软又娇。 谢砚礼听在耳中,不由觉得喉间一紧。 他抬眸看向她,发现秦九微今晚跟以往很不一样。 她穿着长衣广袖,腰间系着丝带,更显得腰肢细软,身影窈窕, 美人唇红肤白,眸光潋滟,正扬目望着她,何等昳丽动人。 她脸上的笑也是温柔的仿佛能掐出一汪春水来。 谢砚礼眼睛微眯。 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眉头微动,轻应了声,“嗯。” 秦九微抿了抿粉唇,心中不由一紧。 她都做出这副娇态了,他竟还是这般清冷不近人情…… 以前,她可以很自然向谢砚礼开口请求一些事情,因为她为的都是府中的事,为了三个孩子。 但这件事,是她自己想做的,与侯府无关,甚至可能还会牵连到侯府。 所以秦九微的心虚得很,开口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到云枝,她还是袖中的小拳头握了握,鼓起勇气开口。 “夫君,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谢砚礼冷黑的眸子看向她,淡声问道:“什么事?” 秦九微有求于人,心中更是一虚,身形不自然地动了动。 谢砚礼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唇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抬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秦九微又在心中劝了自己几句,声音轻轻地开口。 “我想,我想借你的暗卫用一用。” 她知道谢砚礼是有暗卫的,他所做的事情都是朝中要事,这些政要机密,都是需要暗卫去处理。 但她不知道,谢砚礼会不会愿意借给她自己的暗卫,毕竟暗卫…… 还没等秦九微思索完,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清冷好听的声音。 “好。” 秦九微蓦地抬头,他回答得太过爽快了,她一时也懵住了。 “夫君……你都不问问我,要暗卫做什么吗?” 谢砚礼淡声道:“不用问,你做你自己的事情便好。” 因为……他的暗卫对他忠心耿耿。 秦九微拿暗卫去干什么,暗卫回来都会向他一一禀报。 他根本不需要问。 秦九微却不知道谢砚礼在想什么,心中某一瞬间被触动了。 但这种感动不过一瞬,紧接着她的脑子便开始思索怎么布局…… 晚上,皇宫。 高显看着面前的山水图,眉头紧拧。 他这是在做什么?简直荒唐! 高显把面前展开的山水图重新卷好,扔到一边。 他伸手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一旁的李公公见状出声禀报道:“皇上,宸妃娘娘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 高显抬起眸子,冷声道:“她这是在做什么?在用绝食逼朕吗?” 李公公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想来宸妃娘娘没有这个意思,听侍女说,宸妃娘娘在宫中哭了一天,哭得实在吃不下去东西,想来不是故意绝食的。” 她……竟哭了一天。 高显眼中的冷意渐渐散去,薄唇紧抿起来。 他不由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的争吵。 确实,若是她和后宫中的女人一样乖顺无趣,他也不会喜欢她。 青葵有青葵的好,他既喜欢她的好,同时也要接受她的脾气。 三年前,他刚登基不久,路过御花园时,青葵就像个天上仙子般突然出现。 说出来的话也是他从未听过的。 他调查不出青葵的任何身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可他爱上了她,便强行将她留在宫中。 如今,青葵无依无靠地一个人在宫中,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高显的心不由就软了下来,“罢了,让御膳房做些她素日喜欢吃的,送过去。” 李公公颔首,“是,老奴这就去办。” 他就说,皇上和宸妃娘娘虽然吵架,但是皇上心中还是非常记挂宸妃娘娘的。 李公公顺势出声问道:“那今晚,皇上要不要去凌烟阁?” “不去。”高显毫不犹豫出声打断。 他虽然心软,但这次不会再那么轻易地就向她低头的。 这次吵架分明是青葵的错。 而且他是皇上,要低头,也不是他低头! 凌烟阁。 “娘娘,您快别哭了,皇上刚才派人送来了好些您素日爱吃的东西,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出声劝道。 莫青葵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 “不过一些吃的而已,有什么啊?他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说着,莫青葵哭得更厉害了。 她在现代长大,接受的就是谈恋爱时男女一对一忠贞的思想。 现在让她突然接受封建男人的一夫多妻,她怎么接受得了?爱一个人就是有占有欲的! 而且之前高显答应过她的,等他坐稳皇位就遣散后宫。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最终等来的竟然是他跟她吵架…… 他根本不爱她呜呜呜…… 侍女看着莫青葵痛哭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叹气。 皇上终究是皇上,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但是娘娘似乎并不明白这一点…… 翌日傍晚。 陈怀知坐着马车从长公主府出去。 他身后不远处,几个蒙面暗卫悄悄跟了上去。 第92章 要不要告诉长公主 马车在一处小巷口停下。 陈怀知走下马车,转头朝四周望了一眼。 见四下无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昨日发现有人竟悄悄跟着他,于是今日出来便更加小心。 足足在外面绕了三圈才来这里。 但跟踪他的人是谁呢?陈怀知眉头紧拧起来。 难道是高云枝起疑心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随即便被陈怀知打消了。 高云枝那个蠢货,哪里会察觉到。 一孕傻三年,他玩弄她实在是轻而易举。 陈怀知目光落到面前紧闭的木门上,原本冰冷的眸色顿时变得温柔起来。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陈怀知快步走了进去。 屋中。 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正在窗下绣花。 陈怀知走进屋中,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紧接着猛地一伸手,环住了女子的细腰。 “哎呀,你吓到人家了。”柳娘立刻娇嗔一声。 陈怀知轻笑,身体也随之贴了上去,“怎么?不想我吗?” 柳娘羞红了脸,转过身来看着他。 秀眉皱起,语气埋怨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 提到这个,陈怀知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嗤道:“她嘴馋,非要吃长宁街的酸枣,别的都不行,只想这个,事真多。” “不过也因为这个,我可以借口给她买酸枣出来找你。” 他伸手捏了捏柳娘的小脸,调笑道:“她还觉得我贴心呢。” 柳娘害羞地在他怀中扭来扭身子,“不要捏人家的脸。” 陈怀知最爱她这副娇态,当即伸手往下摸去。 嘴上难耐道:“好柳娘,快让我摸摸。” “那女人现在怀孕了,什么也干不了,实在没趣。” 柳娘听到陈怀知语气中对高云枝的不屑,眼睛当即得意地眯起。 长公主又如何,身份再高贵又怎么样?她的男人现在不还是在她这。 一个女人,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握不住,实在是废物。 柳娘伸手捶了一下陈怀知的胸口,半推半就地倚到了他怀中。 陈怀知弯唇,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朝床榻走去。 纱幔轻动,红浪翻滚。 片刻后,柳娘气喘吁吁地倚到陈怀知怀中,手指在他胸膛上摩挲着。 “怀知哥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啊?咱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啊。” 她抬起头,目光含泪道:“柳娘也想名正言顺地陪在你身边……” 陈怀知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柳娘你放心,我已经买通了到时给那女人接生的产婆,等到她生产之时,暗中手脚,到时一尸两命。” “那女人是皇上的唯一的嫡亲姐姐,两人关系极好。” “等她死后,我装得难过痛心些。皇上出于对她的愧疚,定会对我极尽补偿,到时候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整个长公主府也会是我的。” “到时候我便把你接到身边,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女人!” 柳娘听完,眼中竟是崇拜,“怀知哥哥,你真是算无遗策,好厉害。” 她这是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可以把皇室都算计在内。 柳娘的小脸不由又红了起来。 陈怀知勾了勾唇,当时他春闱,他并没有考进前三甲,但那又如何? 傍上了公主,他过得可比状元好多了! 柳娘是他两年前在街上救下的,当时他便看中她貌美。 高云枝不让他纳妾室,抬通房,那他便在外面养外室。 一个堂堂大男子,怎么能只有一个女人?简直可笑! “你的银钱可够使?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一些。” 陈怀知得意道:“她现在怀孕了,长公主府的店铺田产现在都归我管,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柳娘眼睛一亮,朝陈怀知又贴近了几分。 “怀知哥哥,你真的是太有本事了,真是男子汉。” 陈怀知轻笑一声,俯身又朝柳娘压去。 晚上,清澜院。 “少夫人,属下亲眼看见驸马爷走进小院,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接着又去长宁街买了酸枣。”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紧皱起。 “什么小院?里面住的是谁?” 黑衣人禀报道:“属下后来去探查过,里面住的一个女子,叫柳娘,生得貌美,出手也很大方。” “周围邻居也说,经常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附近,待上一两个时辰后便走了,听描述,正是驸马爷的马车。” 他每说一个字,秦九微握着扶椅的手便收紧一分,最后直接握得骨节发白。 为什么陈怀知要请高手护卫,为什么他要买通产婆?! 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心中怒意再也憋不住。 她咬牙切齿地怒道:“他竟然敢在外面养外室?!他怎么敢?!” 云枝怀着身孕那般辛苦,他竟然敢这么对她! 为了一个外室,要谋害发妻!谋害公主! 这个男人,实在是,实在是太恶心了! 秦九微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却似浑然不觉疼痛。 小荷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这么生气。 她家小姐情绪一向稳定,嫌少有如此激烈的时候。 一时间她也慌了神,心中不由愤慨。 真没想到,驸马爷居然是这样的人! 此时,一个小黑影站在屋外。 听到这里时,葡萄般的眼睛顿时瞪大。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小黑影立刻吓得跑走了。 宋嬷嬷此时最平静的一个,男人大多都是这副嘴脸,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小姐,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长公主……” 秦九微此时也稍稍冷静下来,闻言眉头立刻拧紧。 她抿了抿唇,“如今公主她怀着身孕,若是知道此事,我担心可能会影响胎儿,有滑胎的风险……” “但如果不告诉她,我更是担忧。” 她现在每日呆在清澜院,打理家事,照顾孩子们。 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云枝身边。 即使她能解决接生婆的事,但云枝现在对陈怀知毫无防备,谁知道陈怀知会不会再想出什么阴招。 只要陈怀知呆在云枝身边一天,她便不放心。 秦九微抿了抿唇,下定决心道:“这件事,要让长公主知道。” 但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去办。 第93章 谢惊春心中也有火气 长公主府。 “公主,酸枣买回来了。” 陈怀知阔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柔至极的笑意。 他将酸枣递给旁边的侍女后,上前搂住了高云枝的细腰。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高云枝皱眉道。 不过是去买了个酸枣,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都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怀知声音温柔悦耳,“碰到了尚书大人,便闲聊了一会,公主不会生气吧。” “我也想早些回来陪公主,但尚书大人如今是我的上级,我虽是驸马,但也不能太拂他面子。” 高云枝心中原本很是不满,但在他的温声解释中,那点不满很快便散去了。 她点了点头,心下不疑有他。 现在陈怀知不过是侍郎,遇到尚书自然要有礼些。 她抿了抿唇,过几日,她要跟皇上说一下,给陈怀知升一下官。 “怀知……” 她抬起小脸看向怀知,还没等她说完,便被陈怀知打断了。 “公主,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恐怕不能陪你了。” 高云枝眼中闪过失落,她想让他多陪陪他。 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弯唇道:“好,你去忙吧。” 驸马有上进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自己当然不能阻拦他。 看着陈怀知离去的背影,高云枝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 她刚才似乎在陈怀知身上闻到了脂粉香。 这个想法如惊雷一般在她脑中炸响。 但紧接着她便用力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 陈怀知答应过她,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人,不纳妾,无通房。 他们成婚三年,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高云枝轻叹一口气。 自己实在是孕中多思,怎么能怀疑枕边人呢? 她现在怀着身孕,要时刻注意身子,安胎为重。 原先最喜欢的打马球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 如今只能成日呆在屋中,或者去院中散散步,实在无趣。 难怪自己会多想呢。 高云枝眉头微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转头吩咐道:“明日你递个帖子,邀谢家世子夫人前来一聚。” 有她的小美人陪陪她,兴许会好点吧。 晚上,清澜院。 谢惊春大步朝自己屋中走去。 突然看到一个小人坐在台阶上,小脸皱成一团。 谢惊春剑眉一挑,这不是谢珏吗? 他阔步上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谢珏的后脑勺。 “怎么了?在这一个人发呆,出什么事了,跟你大哥我说一下。”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谢珏一个小孩,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晚膳没吃到自己好吃的,再不济就是被夫子骂了。 谢珏转头,一向带笑的小脸此刻满是严肃。 见状,谢惊春原本上扬的唇角也不由僵了僵。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完蛋,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谢珏扁着小嘴,正要开口哭诉,却突然被谢惊春呵止。 “等一下,你先别说,咱们去找母亲。” 反正不管什么事,母亲总有办法。 “不行,不能去找母亲!”谢珏立刻道。 他眼眶此时红了起来,“这件事情,就跟母亲有关的……” 谢惊春紧抿着唇,“我们现在去找谢景,等会再说。” 事情看起来很严重,感觉需要动脑子,他估计做不来。 还是让二弟来想办法…… 片刻后,谢景屋中。 “什么事?说吧。”谢景淡声问道。 谢惊春坐在椅子上啃苹果,也抬眸看向正中的那个小人。 谢珏见两个哥哥都在,没忍住,直接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大事不好了!母亲生气了!” 母亲生气了? “不可能吧。”谢惊春下意识道。 自从母亲嫁到侯府,他还从未见过母亲生气呢。 谢珏抽抽噎噎道:“就是生气了,生了好大的气,我在外面全都听到了,绝对没有听错。” 谢景温声道:“三弟你先别哭,你先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谢珏打了个哭嗝,缓了缓道:“我听到母亲非常生气地吼道,他居然敢在外面养外室!” 接着抬眸看向谢景,“二哥哥,外室是什么意思啊?” 谢惊春嗤笑,很快道:“在外面有个家的意思呗。” 说完他顿了顿,“那这个他指的是谁?”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三人同时大眼瞪小眼。 该不会是指父亲吧! 父亲竟然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谢珏从谢景房间中出来,迎面便看到谢砚礼。 他小脸紧绷,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倔强。 不像往常那样扑到谢砚礼面前撒娇,而是抿紧小嘴唇。 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父亲。”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父亲欺负母亲!惹母亲那么生气! 他以后再也不会对父亲笑了!哼! 谢惊春心中也有火气,见到他压低声音唤了声:“父亲。” 说完,不等谢砚礼回答,便直接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莫名其妙被两个孩子针对的谢砚礼:…… 嗯?发生什么事了? 翌日,长公主府。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内室的地上,形成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高云枝和秦九微相对而坐,旁边的桌子摆满了精致的发钗。 “试试这个。”高云枝拿起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钗,将发钗插到她鬓间。 高云枝眼睛一亮,“你戴这个好看!红宝石艳丽,很是衬你!” “再试试这个。” 说着,高云枝又拿起玉质的雕花发钗,轻轻别在秦九微另一侧的发间,歪着头欣赏,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你戴这个也好看!” 美人就是美人,戴什么发钗都好看。 打扮美人便更是好玩了! 接着,她又拿起一支缀满珍珠的银钗上,迫不及待地将银钗插入秦九微的发髻。 秦九微无奈轻笑,任由高云枝打扮自己。 前世时,她虽然和云枝交好,但因为她在宫中,有诸多限制。 鲜少有这般随意闲谈的时候。 高云枝大手一挥,声音轻悦道:“你戴这些都好看,就都送给你了。” “啊?”秦九微不由一怔。 长公主府上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且说那银钗上的珍珠,每个都是南海产的,价值贵重。 更别提还有那上好的和田玉和红宝石。 但她知道高云枝的性子,她最喜欢的就是给她各种东西…… 秦九微颔首福身,“好,那我便收下了,多谢公主。” 高云枝轻笑,“你我之间不用这般客气。” 要不说她跟小美人合得来呢,以往她赏赐时,一个个三推四请,实在无趣极了。 秦九微看着高云枝含笑的脸,抿了抿唇,出声问道。 “公主这一个胎,可还安稳吗?” 第94章 可以让手变得更加白皙软嫩 高云枝捏起桌子上的一个酸枣,吃完后抚了抚肚子,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这孩子很乖,没有怎么闹我。” “府医也说这一胎很是安稳,到时候定能顺利生产。” 府医?秦九微闻言眉头皱起。 她不信任长公主府的府医,现在长公主府几乎都由陈怀知掌管。 难保他不会买通府医,暗中做什么手脚。 “要不再请御医前来看看吧,也好更安心些。”秦九微出声道。 高云枝觉得有些麻烦,毕竟府医每天都会为她请平安脉。 她动了动唇,想要出声拒绝。 但看着秦九微波光潋滟的眸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罢了,不过是多看个大夫,也没什么。 她转头吩咐道:“去宫中请个御医来。” “请林安林太医。”秦九微接着道。 高云枝惊讶,“你竟还认识御医?” “不算认识。”秦九微轻笑,“前段时间春哥儿生病,林太医来瞧过,他治得很好。” 提起这个,高云枝好奇问道:“你那三个养子,如何?” 到底是半路开始养的,她有些担心他们会相处不好。 提到孩子,秦九微声音也不由放轻了些,唇角也弯了弯。 “都是极好的孩子,乖巧又孝顺。”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着,高云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头看向她,“我也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高云枝捏起桌上的酸枣递到秦九微面前,“你可要尝尝这酸枣吗?” “这是昨日怀知他特地出府给我买的,他对这个孩子真的很上心,成婚三年了,他对我还像刚开始那样。” 秦九微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意,心中更是酸涩难过。 这酸枣……是昨日陈怀知和外室私会后,回府路上买的。 若是云枝知道一切真相,还会想要这个孩子吗? 半个时辰后。 林安将放在高云枝手腕上的帕子拿下。 “公主放心,这一胎很是安稳。” 高云枝闻言转头朝秦九微眨了眨眼睛,唇边露出两个小酒窝。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一胎很安稳的。” 秦九微点了点头,她想要扬唇笑一下,却发现实在勉强。 云枝越开心,她心中便越闷痛。 秦九微找了个借口,便起身离开了。 但临走时,朝林太医使了个眼色。 林太医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秦九微的意思,跟着她前后脚离开了公主府。 马车里。 面对林安,秦九微不自觉就恢复到了前世的身份,那个掌管后宫大权的德妃娘娘。 “说实话,长公主这一胎,究竟怎么样?” 林安这还是第一次私下同世子夫人说话,闻言不由一怔。 世子夫人对他说话时的语气,怎么这么熟稔,还隐隐带着命令的味道。 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不由自主便想要听她的。 他恭声道:“回世子夫人,长公主这一胎确实是很安稳的。” “如今已经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时期,只要不是太大动作,是不会有事的。” “而且长公主也很是注意养胎,胎像很是平和。” “如果让她知道……”秦九微顿了顿,“一些不太好的消息,会不会对她影响孩子……” “这要看是什么消息了。”林太医立刻道。 但看到秦九微略冷了脸色,便知这不是他该问的,随即改口。 “长公主胎像稳固,情绪即使有大波动,也无妨。” “若是实在担心出现意外,可以多备一碗保胎药。”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下已有了思量。 晚上,清澜院。 “小姐,如今我们怎么办?”宋嬷嬷出声问道。 秦九微重重叹了口气,用指尖轻轻压了下跳动的眉心。 “看样子,云枝对陈怀知很是喜爱,也很是信任,若是我们直接告诉她真相,恐怕她是不会信的。” “只能让她亲眼看见,才能真的心死。” 只有远离陈怀知,才能救下云枝…… 但好在,云枝这一胎是安稳的,她也能稍稍放心些。 如此,她也可以安心设局了…… “小姐。”小荷端着一个铜盆走了进来,“来泡一下手,休息休息吧。” 小荷觉得自家小姐最近实在是辛苦,不仅要打理清澜院,照顾三个孩子,还要忧心长公主的事。 于是今晚特意为她准备了这个,想要让小姐可以放松放松。 小荷将铜盆放到矮凳上,高度正好是秦九微随手便可够到的。 秦九微目光落到面前的铜盆里,看到里面的牛乳和玫瑰汁子,当即便弯唇笑了起来。 对于后宫中的女人来说,美貌是利器。 当时她虽没有争宠的意思,但难免受到些影响,她宫里的嬷嬷也知晓许多护肤美容的法子。 这个泡手的方子便是其中一个。 前段时间她随手写下,没想到小荷这丫头竟然如此放在心上。 秦九微心中记挂着云枝,并没什么泡手的心情,但到底是小荷的一番心意。 见小姐没有出声拒绝,小荷立刻上前,帮秦九微挽起衣袖。 秦九微将手放到浸入盆中,温热液体瞬间包裹住指尖。 玫瑰的馥郁随着升腾的热气钻进她的鼻腔。 秦九微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手指在水中轻轻划动。 片刻后,门口侍女突然恭声道:“世子爷。” 秦九微抬眸望去,看到谢砚礼穿着一身红色官服朝她走来。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官服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秦九微很喜欢谢砚礼穿官服的样子。 她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出声唤道:“夫君。” 听到这熟悉的黄鹂般的脆声,谢砚礼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最近,他们相处的并不多。 这两日不知为何,皇上交给他的公务,比之前增加了好多。 等他回府都已经很晚了,秦九微和孩子们都已经用过晚膳休息了。 今日已经回来稍早了,但还是没能赶上晚饭。 他走近,目光落到秦九微面前的铜盆上,见到里面盛满了白色的东西。 谢砚礼的眼神在铜盆和秦九微之间来回游移,眉梢挑起。 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这是?” “夫君,妾身这是在护手,用牛乳加上玫瑰汁子,可以让手变得更加白皙软嫩。” 说着,秦九微缓缓抬起浸在铜盆中的双手。 谢砚礼的眸光顿时一凝。 第95章 差一点就要失去母亲了! 水珠顺着秦九微纤细的手指滑落,滴入盆中,溅起微小的水花。 那双手十指修长,指节均匀而纤细,如同春日里刚刚抽出的嫩笋。 指甲圆润而有光泽,修剪得整整齐齐,泛着淡淡的粉色,恰似初春绽放的桃花花瓣。 谢砚礼从来没有这般仔细看过秦九微的手。 没想到她连手都生得这么好看。 想牵…… 他没有牵过秦九微的手。 只有那一晚,她用这双手在他背后挠出许多痕迹。 谢砚礼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喉结微微滚动。 见自己竟越想越歪,谢砚礼紧抿了下薄唇,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小荷此时也上前,用一块干净的湿布细心擦拭着秦九微的手。 谢砚礼压下心底刚刚泛起的涟漪,脑中不由想起谢惊春和谢珏昨夜对他那异常冷漠的态度。 今天早上吃饭也匆匆吃完就走了,没有像以往那般请安说话。 谢砚礼自觉现在对孩子们的关心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但孩子如今却对他越来越疏远了。 他俊眉微微皱起,转眸看向秦九微。 顿了顿,淡声问道:“这几天,孩子们最近……可还好?” 秦九微轻轻歪头,“孩子们都还好啊,夫君为何这般问?” 不过她这些日子忙于云枝的事情,对孩子们的关心确实少了些。 听说他们最近晚上喜欢聚在谢景房中,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谢砚礼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最后抿了抿唇,淡声道:“没事。” 秦九微见他分明有话要说,却又不开口。 又是这样…… 罢了,他不说,她也懒得问。 在她看来,只要扮演好表面贤淑的妻子就够了。 此时,三个小孩正在谢景的房间里排排坐。 谢珏小脸皱成一团,面上满是担忧,“母亲这次真的好生气啊。” 今天母亲一天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了。 想来定是生父亲的气,不想在家里面呆着……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这么生气。 谢惊春剑眉皱起,“你们说,父亲母亲不会和离吧……” 听到和离两个字,谢珏小脸立刻吓得一白,眼睛也当即红了起来。 和离?!离开!母亲要走?! 不要啊!母亲不要走呜呜呜呜呜! “不会的,和离很难的。”书容突然开口道。 谢景毕竟还是个孩子,对这个并不了解,“你怎么知道的?” 书容眨了眨眼,“话本子里都写了的。” “里面女主人心灰意冷想要跟男主人公和离,足足要写够两百回才能和离呢。” 谢惊春剑眉微挑,“和离的事这么麻烦吗?” 书容点头,“对啊,大人的事都很麻烦的。” 听到不会和离,谢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稍稍平静了些。 但很快又垂下脑袋,“可是母亲现在很生气……” 谢惊春气哼道:“都怪父亲。” 明明已经有家了,竟还在外面安个家!他真是看错父亲了! 谢珏也挥了挥小拳头,“对!都怪他!” 饶是最有分寸的谢景,此时眼神也冷了下来。 几个小人又聊了一会。 谢惊春和谢珏从房间出来,迎面又碰到了谢砚礼。 他们此时比昨晚更生气了。 今天才知道,他们差一点就要失去母亲了! 两人看到谢砚礼,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转头便离开了。 谢砚礼:…… 怎么对他态度更不好了? 翌日,长公主府。 高云枝坐在椅上,手中拿着一张花笺,一字一句地读着。 眉宇间尽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陈怀知坐在一旁,见她如此开心,心中也不由好奇。 “公主,是何事让你如此开怀?这花笺上写了些什么?” 高云枝轻轻扬了扬手中的花笺,笑道:“是九微邀我下午同去茶楼。” 陈怀知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动,似乎在哪里听过。 高云枝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不认识。 出声解释道:“九微是我前几日秋日宴上认识的,她是谢世子的新婚妻子。” 提到谢砚礼,陈怀知便想起来了,谢世子娶妻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高云枝弯唇继续道:“我同她甚是投缘,昨天她还来府上了,是送了她好些簪子。” 闻言,陈怀知眉头皱起,略有不悦。 长公主府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还有那簪子,到时候给柳娘戴多合适。 现在平白便宜了外人。 高云枝又将花笺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想到九微的字竟然也如此好看。 陈怀知此时后知后觉,高云枝今天下午要去茶楼,这岂不是说她今天下午不在家。 那他岂不是就能去找柳娘了…… 一想到柳娘娇俏的身子,陈怀知便有些迫不及待,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但他面上还维持着一副温柔的模样,声音动听悦耳:“这样啊,那公主你可得玩得尽兴些才是。” 高云枝用力点头,“怀孕后除了长公主府和皇宫,其他地方就再没去过了,这次定要好好玩的。” 说完她顺嘴问了一句,“怀知你今天下午准备去哪?” 陈怀知脸色微僵,但很快反应过来,声音有些不自然。 “今天,今天孟尚书约了我去府上闲谈。” 怎么又是孟尚书? 高云枝一心念着今天下午和秦九微出去的事情,便也没多想。 随即便进屋挑选衣服和首饰去了。 看到高云枝离去的背影,陈怀知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真是蠢货,这么轻易就被他骗过去了…… 下午,高云枝出府后。 陈怀知便匆匆回房换了身低调的衣裳,坐上马车,朝柳娘处奔去。 此时,在他身后,几个黑衣人悄悄跟了上去。 清澜院。 “人都跟上去了吗?”秦九微冷声问道。 宋嬷嬷颔首,“小姐放心,这次定能将那奸夫淫妇捉个正着!” 秦九微点了点头,起身道:“我们先去茶楼。” 然而她刚走出屋门,便看到一个小人影蓦地朝她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第96章 必须要让她亲眼看到 “母亲,你要去哪?” 谢珏仰起白嫩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眸光中隐隐带着水意。 他心中慌乱得不行,都快急哭了。 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秦九微。 母亲生气了,母亲要离家出走,母亲不要他了…… 谢珏抱着秦九微的手不由又收紧了几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试图用此唤醒秦九微对他的母爱,不要丢下他。 秦九微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到谢珏这样,有些哭笑不得。 “母亲是去和长公主喝茶。”顺便再去抓个奸。 “长公主?”谢珏轻轻歪着头。 “就是那日秋日宴……”说完秦九微顿了顿,那天秋日宴谢珏并没有去。 她伸手捏了捏谢珏的小脸,“就是皇上的亲姐姐,你母亲新交到的好朋友。” 原来,是要和好朋友一起出去玩。 谢珏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探出小脑袋看了看秦九微身后,发现她只带了宋嬷嬷和小荷。 没有大包小包的行李…… 嗯,那母亲应该就不是离家出走。 谢珏放下心,松开了紧搂着秦九微的手,小身子也往旁边站了站。 放行。 接着他仰起小脸,露出一抹甜笑,“那母亲你要早点回来哦~” 秦九微最喜欢见谢珏笑起来的样子,跟个小福娃一样。 她摸了摸谢珏的小脑袋,用力点了点头,“放心,母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等她收拾完那个负心汉! 秦九微带着宋嬷嬷和小荷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谢珏原本带笑的小脸瞬间冷了下来。 他气愤地跺了一下脚,都怪父亲!刚才简直快要吓死他了! 此时远在文渊阁的谢砚礼只觉后背一凉。 为什么他最近总感觉有人在骂他? 谢砚礼眼睛危险地眯起。 难道是齐王? 他转眸冷冷吩咐道:“监视齐王的人再增加一倍。” 秦九微坐上去茶楼的马车。 在马车慢悠悠的颠簸中,她脑中又想起谢珏刚才的样子。 看上去很是可怜兮兮,仿佛她就要抛下一切离开一样。 还有昨夜谢砚礼的那个问题…… 秦九微的眼神凝了凝。 谢珏最近是有些不对劲,不,不只是谢珏。 老大和老二也有点怪怪的。 她伸手轻轻按了按眉心。 最近她心中牵挂着云枝的事,对孩子们确实是有些忽略了。 今天解决完事情,晚上回来好好问问。 茶楼。 秦九微被侍从引着,走到一处包厢。 “九微!你来啦!” 刚推开门便看到高云枝朝她一脸明媚地笑着。 高云枝笑起来时,颊边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又动人。 秦九微也不由被她感染,唇角不由弯了下。 她在高云枝对面坐好。 高云枝伸手给秦九微倒了杯茶。 两人私下相处没什么规矩身份限制。 她们没有提前商量过,只是相遇后自然而然便这样了。 仿佛她们天生便应该玩在一起。 秦九微接过高云枝递来的茶,轻声道了句谢。 说完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九微,养孩子会很麻烦吗?”高云枝突然问道。 她还没养过孩子,肚子里这个还是很乖的,没怎么闹她,不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场景。 秦九微轻笑,“确实不算轻松,但好在孩子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一开始就都和我熟络了。” 高云枝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弯唇道:“希望我这个孩子也能和你的孩子们一样懂事。” 那日秋日宴,她见到谢景,那实在是个好孩子。 不仅文雅识礼,而且还很是聪慧,知道护着母亲。 她的孩子能跟谢景一般就好了。 又或者,像怀知也很好。 怀知长相俊朗,对她也是极好的。 两人喝完一壶花茶后,宋嬷嬷走了进来。 她朝秦九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驸马爷已经到地方了。 秦九微明白她的意思,她转眸看去高云枝。 “在这坐了也有一会了,不如下去走走吧,只当是散心。” 她轻声道:“我昨日听林太医说,孕妇久坐是不好的,适当出去走走到时生产会顺利些。” 高云枝当然同意,她声音轻悦道:“好呀,我们出去逛逛,每天憋在家中都快憋坏了。” 秦九微看着她明媚的小脸,心中不禁有些难过。 她并不想让云枝经历这些脏事。 但这件事,必须要让她亲眼看到,她才会相信…… 小院。 柳娘看到陈怀知很是惊讶,“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那女人出门了,总算不在家守我了,我自然得空出来。” 说着,陈怀知上前搂住了柳娘的纤腰,接着便开始扯她腰上的系带。 柳娘脸一红,伸手捶了下他的胸口。 “你啊,怎么一来就这么猴急!” 陈怀知调笑,“我又不是柳下惠,美人在怀哪里忍得住?”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个什么日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对那个蠢女人一点感情都没,她每次靠近我,我都想吐。” “要不是因为她长公主的身份,我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柳娘最爱听的便是陈怀知说长公主的坏话。 陈怀知骂得越狠,她越开心。 她伸手搂上陈怀知的脖颈,陈怀知见状勾了勾唇。 两人不一会便滚到了床上。 —— 街角。 “景少爷,刚才那个是少夫人吗?”书容不禁问道。 今日梧桐书院休息,景少爷便带着他出来买些书简,没想到居然正碰到少夫人。 谢景转眸看了一眼,“是母亲。” 同时他也认出,站在母亲身旁的是长公主。 秋日宴时他便发现,两人相处很好,想来是一起闲逛的。 他将书简递给书容,“这是母亲的事,我们回府。” 但脚刚踏上马车,便不由一顿。 脑中想起最近谢珏同他们讲的事情。 莫不是,母亲带着长公主去抓父亲的外室? 谢景的眼神蓦地冷了下来。 “不回府了,跟在她们马车后面。” 他要看看父亲的外室究竟是谁。 另一边。 秦九微和高云枝的马车在小巷口停下, 侍女扶着两人走下,高云枝仰起小脸,看着周围低矮的院墙。 不禁问道:“九微,这是哪啊?这里怎么这么偏僻?”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小巷子。 但真的好偏僻啊,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过几个人。 “我是来带你找一个人的。”秦九微轻声道,但声音中隐隐带着无边的冷意。 第97章 她会为她保护好这个孩子 秦九微带着高云枝走到一处小院。 院门此时紧闭,听不到里面半分声响。 “这是我一个好友的院子。” 高云枝恍然,原来是这样。 但紧接着她便听到秦九微吩咐一旁的侍从,“上前,踹门。” 高云枝:?!不是好友吗 一个身形高大的侍从上前,抬起脚猛地踹向木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蓦地踹开,木屑四溅。 屋内,陈怀知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吓得身体猛地一抖。 “什么声音?”他心头莫名慌乱起来。 柳娘此时依偎在陈怀知旁边,闻言也抬起头,出声道:“要不出去看看?” 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她男人可是堂堂当今驸马爷! 敢踹她的院门,真是活腻了! 两人匆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接着大步走到院中。 陈怀知拧眉怒道:“是谁啊?” 但话音刚落,陈怀知脸色便瞬间吓得煞白,双唇微微颤抖。 长公主…… 她,她怎么会在这?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明明已经做得那么隐蔽了! 但紧接着他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攥紧。 完了,一切全完了…… 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擦拭,却发现手指已经颤抖得完全不受他控制了。 高云枝看着院中并肩站着的男女,宛如被雷劈了一般直接怔在原地。 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嘴唇张合,却半晌未能吐出一个字来。 她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两人。 两人衣衫单薄,女子的头发还有些凌乱,脖子上是完全没有遮掩的红痕。 一看便知两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高云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没看错,她没看错。 陈怀知就是背叛了他,他竟敢在她有孕时在外面养外室! 他竟然敢养外室! 高云枝心中震惊顷刻间变成滔天的怒意,她双拳紧握,用力到指节泛白。 她大步朝陈怀知冲去,双眼圆睁,直直扬起手臂。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一巴掌重重地扇在陈怀知的脸上。 陈怀知脸色立刻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印。 接着又是一拳挥出,直直地捣向传陈怀知的胸口。 高云枝之前是打马球的,并不是养在闺中的娇小姐。 她这一拳直接打得陈怀知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 “陈怀知!成亲时你答应过本宫什么?!你说你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人,这才多久,你就敢在外面养女人!” 说着,她又是一脚踹向陈怀知,她边骂边哭,发丝凌乱地垂落在脸颊两侧。 “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这么待我!” 陈怀知被打得晕头转向,脸上满是惊恐与狼狈,但完全不敢有任何反抗。 一丝鲜血渗了出来,他却顾不上擦拭,嘴唇颤抖着求饶:“公主,公主,是我的错了,是我糊涂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打我可以,千万别动气伤到孩子。” 提起孩子,高云枝更生气了,“你居然还有脸提孩子?!” 柳娘此时已经被吓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会找到这里。 她紧抿着唇,心中被恐惧填满。 见长公主只顾着打陈怀知,转身便朝着门口处奔去。 秦九微见状,立刻出声喝道:“拦住她。” 侍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攥住柳娘的手臂,接着将她死死扣在地上。 柳娘双脚在地上乱蹬,绣鞋在石板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她口中发出绝望的哀求声:“公主饶命,饶命啊……” 秦九微冷眼看着她。 饶不饶命,要看云枝的意思。 高云枝双眼通红,抬起手,想要再扇陈怀知。 但她的呼吸却忽然间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身体开始摇晃起来,脚步也变得虚浮不稳。 陈怀知见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她,却又畏畏缩缩地不敢真的触碰。 就在此时,高云枝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地向后倒去。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已然晕了过去。 “云枝!”秦九微立刻冲上前。 —— 长公主府。 高云枝躺在软榻上,双眼紧闭。 林太医诊完脉后,又伸手掀了掀她的眼皮。 “怎么样?”秦九微立刻出声问道。 林太医恭声道:“世子夫人放心,长公主并无大碍,胎象也仍然是稳固的。” “等会喝一碗安胎药便好。” 秦九微心下稍松,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长公主什么时候能醒?” 林太医轻轻摇了下头。 “这个微臣也说不准,可能今晚,也可能明天。” 秦九微紧抿着唇,“知道了,你今晚留在公主府,先不要回宫了。” 林太医颔首,“是。” 长公主身份贵重,他自然是要在府上守着的。 “世子夫人,药熬好了,奴婢给长公主喂药。” 秦九微转过身,从侍女手中接过瓷碗,“不用,我来吧。” 她坐到榻边,林嬷嬷小心翼翼地扶起高云枝的上半身。 秦九微舀起一勺汤药,将汤匙凑近她的唇边。 直到见她喝完药,秦九微才彻底安心下来。 她不知道如今云枝知晓这一切真相后,还会不会想要这个孩子。 但她不会擅自替她做决定。 在云枝没决定前,她会为她保护好这个孩子。 秦九微帮她盖好被子,又在她的榻边守了一个时辰。 宋嬷嬷见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出声道:“少夫人,已经很晚了,少爷们还在家中等你呢。” 秦九微紧紧抿了下唇。 确实,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也有自己要照顾的小家了。 但走之前,“那两人呢?可关好了?”秦九微声音冰冷的问道。 “已经都绑起来关到柴房了。”林嬷嬷面容严肃道。 第98章 谢珏小发雷霆 林嬷嬷说这句话时声音中满是冷意。 她怎么也想不到,驸马爷竟会在公主有孕时在外面养外室! 她是长公主的近身伺候的人,长公主对驸马爷信任与真情,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长公主府的大小事还有庄子田产都交由驸马爷管着,哪个驸马会有这样的大的权力? 但他最后,竟然这样对待公主! 林嬷嬷恨恨地咬了咬牙。 等着吧!皇上和太后是不会饶过他的! 此时,清澜院。 谢砚礼坐在屋中主座,眸子冷黑。 听到响动后,目光立刻看向庭院处,却只见到侍女端着木盘走过。 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九微还是第一次回来这么晚…… 暗卫同他说,她是和长公主一起去抓驸马爷的外室去了。 谢砚礼也觉得奇怪,秦九微何时同长公主关系这般要好了? 一旁的谢珏坐在矮凳上,用两只小手托着小脸,神色恹恹。 他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天下午的时候,母亲说她会早点回来的。 谢砚礼见谢珏小脸都皱成一团了,淡声道:“不用担心,你母亲很快就回来了。” 谢珏闻言眼睛顿时瞪大。 不用担心?他怎么能不担心! 母亲已经因为父亲养外室的事情离家,父亲居然还跟没事人儿一样! 太过分了! 他腾地从自己的小矮凳上站起来,叉腰瞪着谢砚礼。 小发雷霆道:“父亲!都怪你!” 谢砚礼:?怎么就怪到他了。 突然,一道轻哼在谢砚礼旁边响起。 他顺势看过去,却发现是谢惊春发出来的。 两人刚对上视线,谢惊春便立刻扭过头去不看他。 谢砚礼:……怎么自家老大也这样? 就在此时,门口处传来侍女通禀的声音,“少夫人。” 谢珏闻言眼睛立刻亮起,迈着小短腿就扑了过去。 “母亲,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谢珏真的是吓坏了。 他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关心他爱他的母亲,现在竟然要弄丢了。 他不要嘛,不要啊! 哼唧着哼唧着,谢珏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怎么了这是?”秦九微见到谢珏哭得这么可怜巴巴,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见孩子哭得这么可怜,她也心疼坏了。 立刻从袖中取出丝帕,小心地擦着谢珏脸上的泪水。 谢珏扬着小脸,可怜兮兮地道:“母亲你即使要走,也把我一起带走好不好。” 小奶音中还隐隐带着哭腔,“我不像大哥跟二哥那样吃很多,我吃的很少,很好养活的……” 谢惊春:…… 三弟你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拉踩一下你大哥我是吧? 而且你最近脾胃调理好以后,吃的明明和你二哥哥差不多吧? 秦九微哭笑不得,这傻孩子在说什么呢? “珏哥儿,母亲怎么会走呢,母亲不会离开你们的。” 她微蹲下身,看着谢珏的墨玉眼,问道:“告诉母亲,你是听到什么了吗?为什么会觉得母亲会离开?” 看来今天下午谢珏那般异常是有原因的,但她却一直没发觉。 谢珏打了个哭嗝,“因为父亲在外面养外室,你很生气所以要离开呜呜呜。” 莫名背了一口黑锅的谢砚礼:…… 他什么时候养外室了?他怎么不知道?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你父亲没有养外室啊,你是从哪听来的?” 谢砚礼对女人都不太感兴趣的,怎么可能会在外面养外室? 谢珏小脸紧绷,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信。 母亲一定是在哄他!那天他在门外都听到了! “父亲真的没有在外面养外室。”谢景的声音蓦地响起。 他一袭白袍缓步走进屋中,小脸上很是严肃。 谢惊春见状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语气很是气愤。 “二弟你怎么能这样,母亲待你这么好,你居然叛变!” 谢砚礼:…… 什么话!他对他们兄弟三人也没那么差吧。 谢景没有生气,声音平静地解释起来。 “我亲眼看到的,在外面养外室的是驸马爷,今天下午被母亲和长公主在小巷抓了个正着。” 秦九微转头看向谢景,很是惊讶,“你下午看到的?” “嗯,我下午悄悄跟在你们马车后面。”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母亲你没发现罢了。” 秦九微:?! 她心中很是震惊。 这三个孩子到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谢珏张了张嘴,神色尴尬地挠了挠头。 啊哦,他好像弄错了诶…… 他转眸看向一脸阴沉的谢砚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谢珏迈着小腿,走到他面前。 小声道:“对不起父亲,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男人,是我误会你了。” 谢砚礼:……什么词! 谢珏掀起眼皮,看见谢砚礼的脸色居然更难看了。 心中很是疑惑,他已经道歉了啊?为什么父亲好像更生气了…… 谢珏深吸一口气。 看来,只能使出他的杀手锏了——疯狂撒娇。 接着猛地向前扑到谢砚礼怀中,小狗似的在他怀里乱蹭。 “父亲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 “珏哥儿知道错了~” 谢砚礼原本冷着的脸,也不由轻轻弯了弯唇。 以往这是秦九微才有的待遇。 谢珏还是第一次向他这般撒娇。 谢惊春也上前道歉。 “对不起父亲,是我误会你了,没想到你其实是个好父亲,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谢砚礼紧抿了下薄唇。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但他还是轻轻点了下头,接受了这个道歉。 秦九微在一旁只觉得好笑。 没想到最近三个孩子跟谢砚礼闹别扭竟然是因为这个。 陈怀知的事情竟能隔空影响到他们。 三个小孩又闹了一会,秦九微见时候不早了,就吩咐嬷嬷将他们带下去休息。 屋中很快就只剩下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了。 秦九微看着他略阴沉的脸色,缓步走到他身边。 她轻轻歪头,问道:“夫君还在生气吗?” 见谢砚礼不回答,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温声道:“不知道夫君发现没,孩子们现在对你已经不似之前那般了。” 谢砚礼撩起眼睑,“怎么说?” 秦九微轻笑,“之前孩子们对夫君敬爱,但是恭敬居多,带着疏离,也不敢接近。” “但现在孩子们已经敢对你有脸色,敢对你生气,才是真的不怕你了,把你当作真正的父亲了。” 说话时,秦九微眼睫轻眨,漂亮的桃花眼在烛光下更显得波光潋滟。 谢砚礼眸色幽深。 嗯,不生气了。 第99章 陈怀知用力磕头 谢砚礼心中更多的其实是失望和无奈。 没想到孩子们这般不信任他。 但刚才听秦九微这般讲,他也明白过来。 孩子们之前对他更多的是感谢和敬重,却没有了解。 他们更愿意相信秦九微。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秦九微见他面色缓和,便知他已经不生气了。 她轻轻歪头,出声打趣道:“夫君会在外面养外室吗?” 谢砚礼声音冷淡,“不会。” 养她一个就够了。 秦九微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快。 轻轻眨了下眼,弯唇道:“夫君真好。” 心里却十分平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翌日。 “少夫人,这是小厮刚才送来的信件,说是给您的。” “给我的?”秦九微眉头微动,从侍女手中接过信件后打开。 看到那熟悉的字体后,她的眼睛腾地亮起。 小荷难得见自家小姐居然这么高兴,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是有什么喜事吗?” 她抬眸看向小荷,眼中满是喜色,“舅舅一家马上就要进京了!” 宋嬷嬷立刻道:“真的吗小姐?” 秦九微眼中满是笑意,“错不了错不了,这是舅舅的亲笔书信。” 而且前世,舅舅也是此时回京的,只不过后来…… 秦九微轻轻摇了摇脑袋,把思绪重新拉回。 她垂眸,一字一句地又看了一遍书信,恨不得舅舅能多写一些。 八岁那年娘亲去世后,她在秦府无依无靠。 好在舅舅争气,读书努力又上进。 如今已是四品官,外派江南。 逢年过节都会送来丰厚的礼物,私下更是会给她补贴银两。 这些礼物和银两都虽然都被李氏克扣了大半,但还是落到她手上一部分,也让她在秦府的日子好过了些。 此时,江南。 “持让,你的书册可都收拾好了?”江陵出声问道。 “回父亲,都已经收拾大半了。”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书房里,一个少年垂眸整理着书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本本古籍的书脊。 小心地将几册厚重的经史子集叠放整齐。 他身形修长且挺拔,穿着一袭长衫,衣袂翩跹间,显得清风雅韵。 肤色白皙如玉,鼻梁高挺,线条硬朗而笔直,犹如山峰峻峭。 举手投足间透着无尽的温柔与谦逊。 江陵满意地看着自家儿子,“持让,你现在年龄也不小,这次进京,为父想要给你相看个人家。” “你看你九微表妹,前段时间也已经成亲了,你也要抓紧些此时。” 江持让握着书卷的手一紧,声音干涩道:“九微表妹她……成亲了?” 这些日子他一心读书,鲜少过问窗外之事。 没想到九微表妹竟然已经成婚了…… 他抬起有些黯淡的眸子,声音有些急,“九微表妹嫁的是何人?” 江陵没想到他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九微她嫁于的是谢世子。”还是九微送来的书信说的。 提到九微,江陵也不禁轻叹了口气。 九微是青青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这些年他虽不少往秦府寄钱,但是鲜少收到九微的回信。 她一个人在秦府,也不知道过得究竟怎么样。 嫁到侯府后,虽有书信,但九微一向懂事,怕也是报喜不报忧。 这次回去,定要去探望一下。 听到这个名字,江陵薄唇微微颤抖。 谢世子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如此惊才绝艳的人,配九微表妹再合适不过。 只是,他听说谢世子似乎是有三个养子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表妹嫁于他人做后娘,实在是有些委屈她了。” 京城,长公主府。 高云枝缓缓睁开眼,眼神中仍残留着些许迷茫与恍惚。 秦九微见她醒了,立刻上前,轻唤道:“云枝。” 看到她,高云枝脑中立刻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院中的那一幕幕如汹涌潮水般在她脑海中呼啸奔腾而来。 高云枝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她那苍白的小脸的滑落。 秦九微心疼坏了,立刻上前轻拥住她。 伸手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高云枝却哭得更厉害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 她放声痛哭着,右手不自觉地捂住胸口,疼得她撕心裂肺。 但忽然间,她止住了哭,眼眶通红地骇人。 她眼中满是冷意,下唇被她咬出鲜血,一字一句道:“我要进宫!我要让皇上为本宫做主!” 皇宫,御书房。 高显听完事情经过,瞬间大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腾地从龙椅上站起,“放肆!” 侍奉在侧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吓得跪地,头也不敢抬,身体如筛糠般瑟瑟发抖。 跪在殿下的陈怀知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高显阴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起御案上的一方端砚,朝着殿下跪着的陈怀知用力掷去。 端砚质地厚重,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陈怀知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端砚朝自己飞来。 “砰”的一声闷响 端砚重重地砸到陈怀知的肩头,他身体一个踉跄向一侧歪倒。 脸上满是痛苦,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簌簌地顺着脸颊滑落。 高显仍没解气,朝他怒吼着:“陈怀知!你怎么敢的!长姐怀着身孕,甚是辛苦,你竟敢如此对她!” 当年陈怀知春闱连前三甲都没进去,若不是长姐看中他,他怎会不到三年就升到如此高位? 这人简直不知好歹! 陈怀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吓得连忙磕头,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微臣不敢,微臣再也不敢了!微臣知道罪孽深重,还请皇上能饶微臣一命!请皇上开恩啊!” 高显冷嗤一声,“要朕饶了你是吧?” 他目光冰冷地凝视着殿下狼狈不堪的陈怀知,声音森冷得如同寒夜的冰风。 “陈怀知品行不端,有辱皇家颜面,外室不知廉耻,扰乱宫廷秩序。即日起,将他与那外室流放至岭南烟瘴之地,终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以示惩戒!” 第100章 世子夫人,这是皇上赏您的 陈怀知闻言,如遭雷击般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岭南之内虫障深重,去那里恐怕连半年都活不到! 柳娘原本在低声哭泣着,听到岭南两个字直接瘫软在一旁,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 她原本只是想攀上驸马爷过上好日子,没想到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高云枝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陈怀知和柳娘。 说不清自己心里是痛苦还是畅快。 这就是她爱了三年,想要和他生儿育女的男人。 呵,高云枝苦笑一声。 很快,陈怀知和柳娘被侍从拖了下去,殿中重新安静下来。 “长姐。”高显见高云枝神色不好,有些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高云枝抬手,擦去颊边的泪水,勉强弯了下唇,“我没事。”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九微还在外面等我呢。” “秦九……”高显话说出口一半,蓦地顿住。 轻抿下唇,接着才道:“谢世子夫人也来了?” 高云枝轻轻点了下头,“是九微陪我一起进宫的,这次陈怀知的事情,也是她发现的。” 见高显似乎有些兴趣,高云枝出声解释起来。 “九微说,她偶然发现陈怀知行踪奇怪,便派人跟了上去,接着又派人暗中探查了两次,确定之后,才带我去了那小院。” “这才捉到了那对奸夫淫妇。”说到此事,高云枝仍有些咬牙切齿。 高显眉头微挑,有些惊讶。 没想到秦九微不仅颇有才气,还如此心思机敏。 这次若不是她发现了陈怀知的奸情,长姐恐怕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起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高显微微愣神。 “皇上?”高云枝见高显在出神,出声轻唤了一声。 弟弟这是怎么了?跟她说这话都能跑神。 高显的思绪被这一声轻唤拉回,声音有些不自然道:“没事,突然想起一些国事。” “长姐。”高显出声提醒道:“你再去给母后请个安吧,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很不放心你。” 提到太后,高云枝的眸色又黯淡了几分。 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要让母后担心。 她点了下头,微微福身后,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高显坐在龙椅上,手中盘着翡翠念珠。 出声问道:“小南国昨日是不是进贡了一些紫翡。” 李公公应声:“回皇上,正是,而且都是最好的皇家紫。” “朕记得其中有一支紫翡雕刻而成簪子,你拿去赏给谢世子夫人。” 李公公一怔,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他结结巴巴道:“皇上,这支簪子不是要赏给宸妃娘娘吗,怎么……” 突然就要赏给谢世子夫人了?! 高显转眸,冷冷地扫了李公公一眼,“你对朕的决定有意见?” “老奴不敢!”李公公立刻道,“老奴这就去办。” 高显见他离开,凤眸重新敛起。 他也不知自己刚才为何那般脱口而出。 只是觉得秦九微长相娇美矜贵,戴上紫翡簪子肯定好看。 可是……她戴上好不好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不到,看到的是谢砚礼。 高显盘着手中翡翠念珠,越盘心中越是烦躁。 最后猛地将手中的念珠扔到地上。 念珠被掷到地上的那一刻,高显突然又冷静下来了。 他紧抿着唇,重新在龙椅上坐好,脑中思绪回笼。 他赏秦九微紫翡簪子,分明是因为她帮了长姐的缘故。 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高显重新又平静下来。 此时,御花园。 “少夫人,你看那边的菊花开得多好。”小荷声音轻悦道。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会唤秦九微少夫人。 秦九微唇角也弯了弯,御花园的花都是花房精心培育的。 她前世也很是喜欢,还吩咐在她宫中也种些。 秦九微带着小荷在御花园闲逛着,在路过一处凉亭时,迎面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秦九微眉头微挑,秦乐安? 她福了福身,轻唤道:“秦小主。” 秦九微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秦乐安。 但心中已经准备好等会如何面对秦乐安的刁难。 却不想秦乐安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并没有和上次秋日宴那般出声为难。 “妹妹今日进宫不知所谓何事?”秦乐安和颜悦色地问道。 秦九微眼睛微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唇角却带着笑意,“我今日是陪长公主进宫的。” 虽然不知道秦乐安卖的是什么关子,但她既然想装姐妹情深,那她就陪她演下去。 秦乐安见秦九微竟然已经和长公主如此熟稔,气得紧咬了下唇。 但很快又恢复到刚才的和颜悦色。 “这样啊,妹妹聪慧,难怪能得到长公主的喜爱。” 秦九微随口应付道:“秦小主说笑了。” 高云枝听宫女说秦九微在御书房,便过来寻她。 却见到她和秦乐安站在一起。 脑中立刻想起上次秋日宴上,秦乐安针对九微的事情。 脚步有些急迫地上前,将秦九微护在身后。 目光瞪向秦乐安,“你想干嘛?” 秦乐安一怔,很快做出委屈状,“长公主,妾身已经知错了,再不会像之前那般对待九微妹妹了。” 秦九微伸手拉了拉高云枝的衣袖。 轻声道:“公主,嫡姐确实没有为难我,咱们走吧。” 秦九微并不信秦乐安会真的知道错,人的本性怎么可能会转变得这么快。 不过,她也不想跟秦乐安再有什么牵扯。 高云枝听她这般说,心下也放心了。 扫了秦乐安一眼,便带着秦九微离开了。 秦乐安看着秦九微的背影,仔细观察着她行走的步履仪态。 上次秋日宴之后,她便明白了。 她虽抢了秦九微的机缘,自己入宫选秀。 但事情却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般发展。 她思来想去,最终思索出来。 真正有差别的,其实是她没有像秦九微那般做作样子! 毕竟她是正室嫡女出身,对这些很是看不上眼! 但现在她也明白,男人就是喜欢这个样子! 既然如此,秦九微能装,她就不能吗? 她这些日子,每日都被贤妃抓去抄佛经。 这样的折磨她实在不想再受了! 她改变!她要当皇后,要和前世秦九微一样,登上皇后的宝座! 清澜院。 “世子夫人,这是皇上赏您的。”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锦盒放到秦九微面前的桌上。 秦九微看着锦盒,眉头微挑,高显赏她东西? 她想起上一世高显赐她毒酒时,用的也是赏这个字。 秦九微眸光冰冷,淡声道:“多谢皇上。” 李公公看到秦九微这样,也不由怔住了。 以往受赏的人,不说是欣喜若狂,那也是千恩万谢。 没有一个像世子夫人这般冷淡的…… 但他也不好问,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见李公公离开了,一直端着的小荷顿时兴奋起来。 “小姐,你不想看看皇上赏的是什么吗?” 不想。 但看着小荷这般雀跃的神情,秦九微温声道:“你打开吧。” 第101章 秦九微抬起泛着红晕的小脸 “是,奴婢遵命。”小荷甜笑道。 紧接着便上前打开了锦盒。 只见锦盒中,静静躺着一支紫翡簪子,簪身通体由极为罕见的紫翡翠雕琢而成。 紫翡的质地温润细腻,色泽浓郁且均匀。 簪头的设计精巧,是将紫翡雕刻成了一朵盛开的玉兰花。 花瓣层层舒展,每一片都雕琢得纤薄而灵动。 小荷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不受控地瞪大了。 “天哪,小姐,这也太漂亮了?” 秦九微目光落到上面,眉头不由微皱。 “这是小南国上贡的贡品,紫翡。” 前世她在宫中见过。 而且她记得这根簪子,前世贤妃和宸妃为了甚至吵了起来,两人都想要这个簪子。 这一世竟然就这样送到她面前了。 小荷顿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贡品……我竟然见到贡品了。” 秦九微也没想到高显居然赏她这个。 今年小南国上贡的紫翡这么多吗?多到让他没处送? 就连她这个臣妻都能得到一支? 秦九微冷笑一声,不想继续猜测高显的想法。 浪费时间。 “把这锦盒收起来吧。” 小荷奇怪,疑惑问道:“小姐,你不戴吗?这簪子多好看啊。” 秦九微轻轻摇头,“不戴。” 一来这簪子实在显眼。 二来她不想跟高显再有任何牵扯,包括他赏的东西。 傍晚。 秦九微在主屋中边处理清澜院的闲杂事务,边等待三个孩子下学回府。 孩子没等到,却等来了长公主身边的林嬷嬷。 “林嬷嬷,你怎么来了?” 秦九微听到侍女的通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亲眼看到林嬷嬷才反应过来。 林嬷嬷眉头紧皱,声音中满是担忧,“世子夫人,你快去公主府看看长公主吧,长公主一直在哭,老奴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此时,长公主府。 高云枝独自坐在寝殿内,四周烛火摇曳。 她穿着一袭素色罗裙,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衬得她面容愈发憔悴。 双眼红肿不堪,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沿着脸颊留下一道道湿痕。 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几壶酒,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酒壶,往面前的酒杯中倒酒。 酒水倾洒而出,在案几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不知为何,一到晚上,之前和陈怀知相处的点滴便朝她蜂拥而来,将她吞没。 她一边哭着,一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悲戚:“为何……为何要如此待我……” 秦九微踏进殿中,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高云枝瘫坐在地上,面前放着酒,发丝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泪痕斑驳的脸。 秦九微快步上前,轻轻蹲下身子,伸手拨开她额前的乱发,看着她那红肿失神的双眼,心中满是疼惜与担忧。 “云枝,你怎么能喝酒呢?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吗?” 她眼神紧紧盯着高云枝。 听到孩子两个字,高云枝缓缓睁开哭得红肿的眼。 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还没喝……”只是刚倒上。 秦九微紧抿了下唇,“那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吗?”陈怀知的孩子。 高云枝顿了顿,良久后轻轻点了下头。 声音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跟陈怀知没什么关系!” “那你就不要喝酒了好不好?喝酒对孩子不好。” “可是,可是我心口好疼,想要喝酒。”高云枝哭着道。 林嬷嬷见状上前,轻声开口解释,“世子夫人,您不用忧心了。这酒不是那寻常伤身的烈酒,是府里精心酿制的桃花酒。” “老奴知道公主殿下如今怀着身子,哪敢拿出烈酒,林太医也已经看过,说这酒性温和,适量饮用,对身子并无大碍。” 闻言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不会伤身便好。 高云枝抬手用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 红肿着眼睛看向秦九微,声音带着哭腔,“九微,我心里实在是难过,你也陪我喝几杯好不好?嗯?” 说着,她伸手握住秦九微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微微颤抖着。 秦九微心下不忍,轻轻回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你若想喝,我陪你就是。” 高云枝闻言,嘴角弯了弯。 示意林嬷嬷拿来干净的酒杯,给秦九微斟上了一杯桃花酒。 秦九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前世,她参加宫宴时一直没少喝,自认酒量是不错了。 但她忘了,这具身体已经不一样了…… 清澜院。 谢砚礼看着空荡荡的主屋,眉头皱起。 今晚秦九微怎么又没回府? “少夫人去哪了?”他声音冰冷地问道。 侍女小心翼翼地答道:“回世子爷,今日傍晚的时候,长公主府的林嬷嬷来过一趟,然后少夫人就跟着林嬷嬷走了。” “当时屋中只有小荷姐姐和宋嬷嬷,说的什么奴婢也不知道。” 谢砚礼眸子冷黑,“来人,备马车。” 长公主府。 一辆马车在府门口悠悠停下。 谢砚礼走下马车,黑夜中他负手而立,望着府门处。 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 此时秦九微也被小荷和宋嬷嬷扶了出来。 她脚步有些虚浮,身子半倚着宋嬷嬷。 谢砚礼见状面色更冷了几分。 她这么晚不回家,竟是在外面喝酒? 谢砚礼眸子冷黑,大步走到秦九微面前。 秦九微抬起泛着红晕的小脸,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认出他了。 她声音有些含糊地唤道:“夫……夫君……” 接着身子一歪,整个人便朝着谢砚礼的方向栽了过去。 谢砚礼眼疾手快,一把将秦九微稳稳地揽入怀中,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第102章 马车醉吻 “少夫人!”小荷见状,立刻惊呼出声。 看到秦九微向谢砚礼倒去,小荷的心脏瞬间被攥紧。 生怕谢世子不管小姐,任由她栽到地上。 毕竟谢世子的脸色如此阴沉,很明显是在生气啊。 但见到谢砚礼将秦九微搂紧怀中,悬着的心顿时又放松了下来。 秦九微的小脑袋靠在谢砚礼的胸膛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谢砚礼的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秦九微被谢砚礼搂在怀中,不安分地蹭了蹭,嘴里嘟囔着几句含混不清的话语,不知睡着了,还是仍迷糊着。 见她这副模样,谢砚礼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小荷此时上前,“世子爷,少夫人就交由奴婢来照顾吧。” “不用。”谢砚礼淡声答道。 接着他右手一勾,直接将秦九微横抱起,转身朝马车中走去。 小荷和宋嬷嬷忍不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进了马车。 他勾着秦九微的腰准备将坐在旁边,却不料秦九微在睡梦中也下意识寻找依靠。 竟然伸出双臂,紧紧地缠上了谢砚礼的脖颈。 身子也顺势一挪,直接坐到了他的怀里。 秦九微整个人依偎在谢砚礼怀中。 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 呼出来的气息轻轻拂过谢砚礼的肌肤,让他的耳际不由微微泛红。 秦九微仍紧紧搂着谢砚礼的脖颈,仿佛一松手他就会跑掉一样。 见她这般依赖又娇憨的样子,谢砚礼眼中满是宠溺,无奈地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试图挪动她。 只是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则轻轻拨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 但这次触碰,竟把秦九微弄醒了。 她缓缓睁开醉眼,只觉得脑袋昏沉起来的,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 原本清明的眼眸渐渐失了焦距,眼神变得迷离而恍惚。 她轻轻歪着头,指着谢砚礼的薄唇含糊道:“这里怎么有樱桃啊?” 秦九微弯唇笑了下,眨着漂亮的桃花眼凑近谢砚礼。 嘴里喃喃道:“想吃,想吃樱桃。” 接着下一瞬,她的唇就紧贴上了谢砚礼的唇。 小舌还在他的薄唇上小口舔着,品尝“樱桃”。 当秦九微触碰到他的那一瞬,谢砚礼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浑身紧绷起来。 谢砚礼脑子下意识想要躲,但秦九微却似不知疲倦一般,微微歪着头,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双眼微阖,长睫不停颤动,十分认真地吃着“樱桃”。 这副模样既天真又妩媚。 谢砚礼的理智在拼命拉扯。 秦九微醉了,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他应该推开她的,可他拒绝不了。 原本要推开的她肩膀的手也开始一点点向下滑,最后在她腰际停住。 修长的手指收紧向内扣,牢牢将她箍在怀中,让她更靠近自己。 秦九微见“樱桃”不再抗拒,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 谢砚礼的心猛地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双唇微微张开,与她的舌尖缠绕在一起。 谢砚礼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抚上秦九微的脸庞。 手指轻柔,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带来的触感。 秦九微秀眉蹙起。 这樱桃为什么怎么吃都吃不完啊…… 而且还在一直吸她的嘴巴。 可是,可是还蛮舒服的…… 秦九微的紧蹙的眉头渐渐松懈,顺势将身体更加前倾。 整个人几乎都贴到谢砚礼身上。 得到回应,谢砚礼放在她腰际的手也开始摩挲起来。 两人的心跳相互交融,节奏愈发急促。 渐渐地,谢砚礼的吻逐渐变得霸道而热烈。 似乎是想把面前的人完全融入自己的身体。 秦九微受不住,忍不住轻吟出声。 双手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衫,似乎在试图让自己喘口气。 马车一路颠簸,两人一路相拥。 月光从车窗探入,混着滋滋水声,在黑夜奏响。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稳。 谢砚礼握着秦九微腰际的手一紧,还没从刚才那意乱情迷的氛围中回过神来。 车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稚嫩清脆的童声。 “母亲,母亲,是你回来了吗?” 谢珏眨巴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朝车内喊着。 今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又没见到母亲,好难过哦…… 听说父亲去接母亲了,但他们两个怎么还没从马车里下来? 谢砚礼闻言脊背微微一僵。 但很快,残留着欲望的眼眸中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他小心松开环抱着秦九微的手,动作轻柔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衫。 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车帘,抱着秦九微走出马车。 谢珏看到两人,黑润的眸子立刻亮起,“父亲母亲你们回来了!” “嗯。”谢砚礼轻应了声,抱着秦九微走到谢珏面前,“我们先回院中。” 说着便大步朝前走去,谢珏迈着小短腿紧紧跟在他身后。 谢砚礼实在是走得太快了,谢珏跟上去很是吃力。 他边走边愤愤地想,等以后,他的腿要长得跟树一样长! 这样就再也不会追不上父亲了! 虽然跟上谢砚礼很费劲,但谢珏还是不肯放弃,后面直接小步跑了起来。 母亲看起来很不舒服,他要去照顾母亲! 清澜院。 侍女见世子爷抱着少夫人,立刻便打开主屋的木门。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大步走进屋中。 刚把秦九微放到床上,谢珏便凑了过来。 他看着面颊通红的秦九微,一脸担忧地问道:“母亲是不是生病了?是发烧了吗?” “那我给母亲呼呼。” 说着谢珏便嘟起小嘴,朝秦九微通红的脸颊吹着气。 他吹得很认真很用力,把自己的小脸都憋红了。 小荷和宋嬷嬷在一旁看得忍不住轻笑起来,珏少爷实在是太可爱了。 谢砚礼也不禁弯了弯唇。 但紧接着,似是发现了什么,谢珏大声道。 “父亲,大事不好了?母亲的嘴巴怎么肿起来了?” 小荷和宋嬷嬷眼睛顿时瞪大。 始作俑者谢砚礼却一脸淡定,“不知道。” 但声音中却隐隐透着不自然。 第103章 下意识地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 谢珏闻言,眨了眨眼睛。 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摇了摇小脑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谢珏垂着头,继续一脸认真地朝秦九微呼气。 小荷无奈轻笑,转身出去准备吩咐小厨房熬醒酒汤。 脑中却不禁疑惑。 对啊,小姐的嘴巴怎么会肿? 很有经验的宋嬷嬷目光在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之间游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凌烟阁。 “娘娘,您快别哭了,伤身啊。” 侍女梦儿看着还在掉眼泪的莫青葵,小心翼翼地劝道。 自从那晚皇上跟娘娘吵架后,就再也没踏进过凌烟阁一步。 宫中现在都在传娘娘已经失宠了。 就连内务府的总管见到她也不像之前那般热切了。 往年小南国进贡来的紫翡,皇上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凌烟阁,今年却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定是被贤妃拿去了! 梦儿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娘娘在想什么。 那可是皇上,九五至尊的皇上。 娘娘为何非要跟皇上过不去了? 也不知娘娘究竟为何非要跟皇上过不去…… 莫青葵闻言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用力吸了吸鼻子。 已经四天过去了,高显不仅没来看她,竟然连句话都没有! 想到这里,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梦儿轻叹口气,“娘娘,要不您去给皇上服个软吧。” “皇上那般宠爱您,只要您去养心殿一趟,恩宠立刻就能回来。” 服软?她不要! 莫青葵立刻下意识拒绝。 她是穿越而来的,她的眼界、见识都远远高过这群封建的古代人 而且这件事分明就是高显的错!凭什么让她去道歉! 情绪激动过后,莫青葵看着空荡荡的寝殿,很快又重新冷静下来了。 可现在…… 高显似乎真的生气了。 莫青葵揪紧手中的帕子,一脸纠结地撕扯着。 养心殿。 高显坐在龙椅上,垂眸看着面前的奏折。 龙涎香在铜炉中静静燃烧着,殿中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此时,李公公抿了抿唇,走到高显身侧。 小心翼翼道:“皇上,宸妃娘娘在外面求见。” 闻言,高显握着毛笔的手肉眼可见地一顿。 但紧接着冷声道:“不见,让她回去。” 这么多天过去了,到现在才知道来找他?把他当什么了? 李公公轻叹道:“皇上,奴才也劝宸妃娘娘回去,但是宸妃娘执意不肯,就在风口里站着。” “随她站。”高显毫不留情道。 他垂眸,继续看着奏折,但此时奏折上的字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强行克制自己,继续看着。 看完这份奏折,他抬眸冷声道:“她还在外面?” 李公公自然知道这个她说的是谁,轻轻点了下头。 高显紧抿着薄唇。 现下已经入秋,外面天凉,她也不怕生病? 怎么还是这般不懂事? 想着想着,高显扔下奏折,径直朝外面走去。 只见养心殿外,莫青葵穿着单薄的素色罗裙,小脸不施粉黛。 这般站在秋风中,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很是楚楚可怜。 高显看着她,心立刻软了下来。 他不禁大步上前,将她搂紧了怀里。 莫青葵倚在高显怀中,轻轻弯了下唇。 看,她连道歉都不需要,她只需要站在高显面前。 他就会来爱她。 她就是不一样的,和后宫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不过片刻,宸妃重新得宠的消息便在后宫传遍了。 翌日。 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在秦九微的床榻上。 秦九微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宿醉后的不适如潮水般涌来。 她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缓缓睁开双眼,意识还在混沌中挣扎。 听到里面传来声响,小荷出声道:“小姐,是你醒了吗?” “嗯。”秦九微有些疲惫地轻轻应了声。 小荷转眸,侍候的侍女立刻上前,伺候秦九微起床梳洗。 秦九微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秀眉不禁蹙起。 她伸手抚上自己微肿的嘴巴,眼中闪过疑惑。 她的嘴巴怎么肿了? 只见铜镜中,原本粉嫩的双唇此时微微肿起,色泽也变得鲜艳欲滴,泛着红。 她下意识地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轻轻一按,一丝疼痛传来。 秦九微眉头紧皱,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她记得自己在长公主府中陪着高云枝喝酒,之后的事情却变得模糊不清。 宋嬷嬷站在秦九微身后,为她梳着发髻。 看到她困惑的脸色,不禁弯了弯唇。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这样的事啊,要让他们自己弄清才好,旁人只会添乱。 秦九微想了会,没有想明白,便不再想这件事。 外面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阳光射入屋中,看起来已经快中午了。 秦九微猛地回神,“三个孩子呢?” 小荷将一根碧玉簪插进秦九微发髻中,温声道:“三个少爷都已经去学堂了,小姐不用担心。” 听到三个孩子已经去学堂了,秦九微顿时放下心来。 第一次喝醉,醒来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前世后宫许多宫宴,宫宴上避免不了喝酒。 为了避免失态,她在私下里刻意练过自己的酒量。 但这次喝酒的时候却忘了,这已经不是上一世的身体了。 秦九微用过午膳后,半倚在贵妃榻上看书。 小荷掀帘进来,声音欣喜道:“小姐,是舅老爷的信。” “舅舅来信了?”秦九微立刻放下书卷,“快让我看看。” 秦九微接过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小荷见她这般欣喜,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舅老爷说的什么?” “舅舅说今天中午就已经到京城了,收拾完后便来侯府拜访。” “舅老爷要来看小姐了!”小荷也不禁欣喜起来。 秦九微将信纸看了又看,指尖微微颤抖。 终于,终于可以见到舅舅了。 下午。 一辆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 江陵掀开帘子走下马车。 秦九微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眼圈顿时一红。 第104章 他的目光敏锐地落到江持让身上 她声音微颤,隐隐带着哭腔,轻唤道:“舅舅。” 母亲去世后,舅舅便成了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前世舅舅被调回京,也想进宫来看她。 但递了许多帖子,都被贤妃驳回了。 后来在宫宴上,两人才见上一面,但只说了几句话,便又被打断了。 再之后,就是舅舅被捕入狱的消息传到宫中。 那时她刚入宫不久,人微言轻,四处打听才得知,舅舅是因为监守自盗舍利子被捕的。 秦九微不信,舅舅不是那样的人。 可她当时困在宫中,无法去查清此事。 她只能每日素衣脱簪,哭着跪在养心殿前求情。 但无论她如何恳求,高显都不为所动,仍下令斩了舅舅。 舅舅被斩行刑那日,她也病倒了。 整整病了三个月卧床不起。 一想到这里,秦九微的眼眶湿润得更厉害了,眸中满是水色。 江陵见状也立刻心疼到不行,连忙上前安慰道:“好孩子,咱们见面是喜事,快别哭了。” “舅舅以后就留在京城了,咱们以后还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秦九微拿出丝帕拭了拭眼角,轻轻点了下头。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舅舅出事。 “表妹。”一声温润好听的男声响起。 秦九微抬眸,看着眼前长相清俊的少年,眨了眨眼。 好一会才认出,带着些不确定地问道:“表哥?” 江持让看到秦九微的俏脸,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心口也猛地一跳。 他轻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秦九微轻笑,“表哥,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 小时候母亲还在时,经常带她见表哥和舅舅。 那时候母亲得宠,李氏虽有不满,可也不敢在父亲面前说什么。 母亲去世后,舅舅考中进士后带着全家去了南方做官,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没想到表哥长大后竟这般俊秀好看。 江持让眉眼含笑,“是啊,好久不见了。” 小时候,他曾说过,长大后要娶九微表妹为妻。 但没想到…… 江持让抬眸看了眼侯府高大的匾额,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 “舅老爷。”宋嬷嬷看到江陵,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唤了声。 江陵看到宋嬷嬷,心中不由重重一叹。 宋嬷嬷是当时青青出嫁时的陪嫁,只是后来,唉…… “见面是喜事,咱们也别聚在门口了。”秦九微出声道。 江陵点头,“九微说得极是,先去拜见一下老夫人和侯爷吧,这都是应行之礼。” 侯爷此时不在府中。 江陵在主院只见到了侯夫人。 侯夫人周到,并没有慢待,几人随口说着话。 邱月梨在一旁看着。 自从那日秋日宴被宸妃当众羞辱后,她便呆在侯府再没出去过。 脸都丢尽了,她哪里愿意出门,让人笑话吗? 但听到秦九微的舅舅来了,她还是忍不住出来看看。 邱月梨的目光落到江持让身上,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没想到秦九微的表哥竟然生得如此不凡。 身形修长且挺拔,一袭长衫,极是清风雅韵。 长相也是清俊非常,举手投足间满是温柔与谦逊。 但这抹惊艳转瞬即逝,邱月梨轻哼了声。 江持让虽不错,但比起谢世子还是差远了。 一想到谢砚礼,邱月梨心口便钝疼起来。 比起侯夫人冷淡,谢老夫人就显得亲近多了。 她拍着秦九微的手,止不住地赞道:“我们侯府能得九微这样的孙媳,实在是我们侯府的福气啊,更是砚礼的福气。” 虽是场面话,但谢老夫人却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自从秦九微嫁进来之后,三个孩子越来越健康,话也多了起来。 砚礼也明显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再没有之前那般好几天才回来一次。 这都是九微的功劳啊。 江陵脸上带笑,“老夫人谬赞了,能嫁进侯府也是我们九微的福气。” 他能看出,谢老夫人待九微是真心喜爱的。 至少在侯府,有人能护着九微一些。 他也能放心了。 给长辈行过礼后,秦九微便带着江陵和江持让回了清澜院。 “舅舅,你此次回京,担任的是什么官职啊?”秦九微出声问道。 在信中,舅舅说的多是对她的关心,鲜少提及自己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两世,舅舅担任的官职是否一样。 若是不在礼部任职,说不定就能避开舍利子这场祸事…… 江陵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含笑道:“此次回京,调任的是礼部尚书。” 秦九微心下一沉,竟还是礼部…… 但面前仍露出喜色,“竟是三品官?舅舅升迁好快。” “我也是没想到。”江陵轻笑,“能调回京城我便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皇上还升了我的官。” “对了,你父亲也在礼部任侍郎,如今在我手底下做事。” 提到秦父,江陵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就连声音也冰冷了许多。 “你放心,我自会对他多加‘照顾’。” 当年青青死后,秦江是怎么照看九微的,他记得一清二楚,自然要一一还回去。 秦九微闻言先是一怔,没想到舅舅会突然提起这个,但很快唇角勾起。 她那父亲…… 呵,有还不如没有。 秦九微轻轻点头,“劳烦舅舅了。” 江陵摆手,“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对了,怎么没有见到舅母和表妹。”秦九微有些疑惑,“难道他们没有跟你们一同进京吗?” “母亲病了,妹妹在照顾她。”江持让出声解释:“朝廷的调令发得急,明日便要到任上,父亲和我便先进京了。” “过些日子,等母亲好些,便会和妹妹一起进京。” 秦九微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舅母没有大碍吧?” 江陵温声道:“没有大碍,大夫已经看过了,是寻常风寒,只是我担心舟车劳顿会加重病情,便让你舅母养好身体再进京。” “不过我昨夜收到书信,你舅母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想来,不日便能到京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家常,不一会,一道稚嫩脆声蓦地响起。 “母亲~” 谢珏迈着小脚,噔噔跑进了主屋。 黑溜溜的大眼睛笑弯,但待他看清屋中景象后,嘴角的笑立刻僵在了脸上。 啊哦,好多人啊…… 谢珏抿紧小嘴巴,眼睛却好奇地滴溜溜转了起来。 江陵看到谢珏这副机灵的小样子,忍不住轻笑。 江持让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猜测。 这个想必便是谢世子的养子吧。 秦九微笑着朝谢珏招了招手,“珏哥儿,快来,拜见你舅爷和表舅。” 谢珏立刻小跑到秦九微面前。 紧挨着母亲后,谢珏紧抿的小嘴巴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拱起手,朝江陵和江持让俯身行礼。 “珏哥儿见过舅爷,表舅。” 江陵原担心九微年轻,或许会无法应对谢世子的养子们。 但没想到,这孩子竟会如此亲近九微。 谢珏总是最早下学的。 不一会,谢惊春和谢景也回来了。 他们两个年岁较长,看到江陵和江持让两人后,没有像谢珏那般慌乱。 问清后便拱手手朝两人都行了礼。 谢珏这段时间被秦九微细心爱护地养着,性子也不似之前那般害羞。 只是开始时有些紧张,渐渐便也放松下来。 眨着大眼睛开始对着江陵问东问西的。 孩子童言无忌,很快便逗得屋中大人哈哈大笑。 谢砚礼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的目光敏锐地落到江持让的身上,以及他看秦九微的眼神。 谢砚礼眸子冷黑,瞳孔微微一缩。 江持让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视线,转眸看向他。 两人目光冰冷对视,都毫不退让。 第105章 谢砚礼的气质更矜贵些 看到他来,江陵立刻起身,朝他微微福身,“谢世子。” 他虽调任尚书,但到底还没任职,现在不过是四品。 见到谢砚礼,仍是要行礼的。 谢砚礼眉头微动,似是在想这是谁。 秦九微见状立刻出声解释道:“夫君,这是我娘家舅舅。” 谢砚礼颔首,轻唤道:“舅舅。” 江陵顿时有些激动起来,没想到自己会被名震天下的谢世子唤一声舅舅。 他赶忙又微微福身。 秦九微接着看向江持让,介绍道:“这位是我表哥,江持让,今年刚刚加冠。” 谢砚礼目光冷凝,声音冰寒道:“江表哥。” 江持让自然感受到了谢砚礼这份冷意,他不甚在意地弯了弯唇。 微微拱手后道:“谢世子。” 屋中气氛一时冷凝起来。 秦九微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眉头微动。 这两人,今天不过第一次见,但怎么感觉他们在暗暗较劲啊…… 与此同时,秦九微也不禁暗暗对比起两人。 两人都是玉做的人,不过谢砚礼是冷玉,江持让却是暖玉。 身量都很高,长相也都很是俊美。 只不过谢砚礼的气质更矜贵些,更出挑些。 谢砚礼眸子冷黑,眼中不含一丝温度。 呵,他猜得果然不错。 这个江持让对九微,果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心思。 与此同时,皇宫,御花园。 贤妃听说宸妃又重新得宠后,气得在宫中摔了三个花瓶,四个瓷盏。 但仍觉得不解气,决定把怒意发泄到秦乐安身上。 贤妃身着华丽的宫装,凤眉高挑,冷冷看着跪在小径中央的秦乐安。 秦乐安早已习惯了贤妃的虐待,但此时仍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贤妃走近俯视着她,轻轻挥手后冷声道:“给本宫打。” 她身侧的宫女会意,立刻上前,举起手中的藤条朝秦乐安狠狠抽去。 藤条在空中划过,发出呼呼的风声,每一下抽打在秦乐安身上,都带出一道清晰的红痕。 秦乐安没有像以往那样哭喊着求饶,而是咬着下唇,强忍着疼痛。 学着记忆中秦九微哭时的样子,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太监尖厉的声音随之响起,“皇上到——” 高显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大步朝她们走近。 贤妃立刻俯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高显扫了她一眼,他本来是去宸妃处的,没想到竟在这里碰见贤妃责打妃嫔。 但他也不准备管,只要贤妃不针对青葵,其余随她便。 高显转身便准备离开,但是眼神无意间瞥到了跪在地上那女子,脚步不由一顿,眼神中也闪过诧异。 秦乐安穿着一身淡色罗裙,发髻上也只有一根碧玉钗。 此时泪水盈盈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贤妃见皇上居然在看秦乐安,眸光一冷,但很快收敛起方才的盛气凌人。 娇声道:“皇上,今日秦常在着实大胆,竟敢冒犯臣妾,臣妾这才略施惩戒,望皇上莫要怪罪。” 秦常在……秦乐安? 高显此时也想起来秦乐安了,薄唇紧抿。 竟然是她,他还以为是…… 秦乐安和秦九微本就是亲姐妹,长相是有三分像的。 只不过以往秦乐安总是浓妆艳抹,看不出两人的相似之处。 此时的淡雅装扮,一下就凸显出两人相像来。 高显轻晃了下脑袋,让自己思绪回来。 转眸看向秦乐安,见她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眉头不由紧皱。 他隐约记得,秦乐安和秦九微是姐妹。 要是知道自己姐姐在宫中受苦,恐怕她心中也会不好受。 高显转眸,抬手示意身旁的太监上前扶起秦乐安。 随后看向贤妃,淡声道:“不过是些许小事,何须如此重罚,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以后也不要如此伤人。” 贤妃一听,心中又惊又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会为了秦乐安出面制止自己,可又不敢违抗圣意,只得咬着下唇应道:“是,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高显微微点头,目光又落回秦乐安身上,轻声叮嘱了几句让她好生养伤的话后,便带着众人离去了。 贤妃留在站在原地,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暗暗攥紧了手帕。 她气哼一声,走之前恶狠狠地瞪了秦乐安一眼。 “今日有皇上护着你,以后可不一定了!” 秦乐安却毫不在乎,她此刻心中很是得意。 她猜得不错,男人就喜欢秦九微那副做作样子。 自己只需稍稍学一下,立刻就能获得皇上的注意。 她,就是天生凤命。 生来就是当皇后! 秦乐安从地上站起,高扬起下巴,“走,我们回宫。” 第106章 他莫不是……吃醋了? 清澜院。 谢砚礼的目光冷凝在江持让身上片刻后,径直上前,坐到了秦九微的旁边。 江持让不甚在意地挑了下眉。 重新在位置上坐好后,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江表哥现在,可有功名在身?”谢砚礼冷声问道。 闻言,秦九微有些诧异地转眸看了他一眼。 谢砚礼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了? “回谢世子,我现在是举人,此番进京便是要参加明年春闱的。”江持让温声道。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思索。 上一世,明年春闱时,表哥中了探花郎。 只不过后来表哥也被舅舅的事情牵连,年纪轻轻便饮恨自尽…… 秦九微轻轻摇了摇头,让自己思绪拉回。 这一世,无论舅舅还是表哥,她都不会让他们出事。 她抬眸看向江持让,弯唇道:“表哥你放心,你明年春闱定能高中的。” 闻言,谢砚礼的脸色立刻冷了几分。 她就这么相信她表哥? 江持让闻言,神色更温柔了些,弯眸道:“谢表妹吉言了。” 此时想起什么,他出声道:“小时候,表妹也是这般,每次见面都夸我书读得好。” “表舅。”谢珏凑近江持让,一脸惊讶地问道:“你居然见过母亲小时候?”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好奇。 “母亲小时候长什么样啊?” 江持让眼中含笑,“你母亲小时候很是玉雪可爱,脸上还有些肉,眼睛大大的,很是漂亮。” 他每说一个字,谢砚礼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心中一阵烦闷。 他就没见过九微小时候的样子…… 谢景在旁边一直没说话,闻言抬眸看了江持让。 面色不显,但眸子却冷了几分。 他不喜欢这个表舅。 总觉得,他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谢珏瞪大眼睛,“哇,母亲从小就是美人!” 说着他凑近秦九微,朝她身上蹭了蹭。 仰着小脸,眼中含笑道:“现在是大美人!” 秦九微被逗笑,伸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就你嘴甜。” 看到秦九微弯起的唇角,江持让继续出声,声音中带着笑意和怀念。 “那时候表妹总是喜欢跟在我身后,让我带她一起放风筝。” 说起这些小时候的事情,秦九微也不由轻笑。 “是啊,表哥总是能买到最漂亮的风筝,还送给了我好几个呢。” 跟在他身后?一起放风筝? 谢砚礼转动手中玉扳指的手指收紧,险些要将玉扳指捏碎在手中。 江陵原本也在笑,转眸瞥见谢砚礼阴沉的脸色,瞬间一怔。 为什么谢世子看起来如此不悦。 难不成…… 江陵心中思索,是谢世子是觉得他们在府中待的时候太久了? 他转眸看了眼阴沉的天色,似乎是有些太晚。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府了。”江陵出声道。 看到九微如今过得这般顺遂,他也就放心了。 今日拜访的目的已经达成,也该回去了。 秦九微也起身,“天色已晚,舅舅回府时小心些。” 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舍,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了。 但好在舅舅现在已经回京,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梓竹站在谢砚礼身旁,闻言立刻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再不走,他都怕江表哥把世子爷活活气死…… 江持让也起身,转眸看向秦九微,眸子温润含笑。 “再会,表妹。” 他话音刚落,梓竹立刻瞪向江持让。 还说!你居然还说!看你把我们家世子爷气的! 江持让触及到梓竹的视线,眉头微动。 一个侍从,瞪他干嘛? 江家父子走后,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了眼秦九微。 秦九微坐在椅子上,和他这含幽带怨的眼神对视上后,不由一怔。 但还没等她说话,谢砚礼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回了书房。 秦九微只得轻抿了下唇,这男人…… 翌日。 “小姐,奴婢今天打听到一则趣事。”小荷神情激动道。 “你这丫头,怎么还卖起关子了。”秦九微笑着拿起手边的茶盏,“快说吧。” 宋嬷嬷也转头看向小荷。 小荷轻笑一声,“这事还跟舅老爷有关呢。” 闻言,秦九微端着茶盏的手瞬间一颤,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和空悠齐名的法慧大师前段时间圆寂了,浙江巡抚将法慧大师的舍利子送到京城,准备在中秋宴上,献给太后,博太后一笑。” “如今还有五日才到中秋宴,现下这舍利子已经交由礼部收着了。” “舅老爷如今是礼部尚书,这事正由他负责呢。” 秦九微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件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前世便是如此,进献舍利子关系到太后,高显便将这件事交给了舅舅。 但不料,舍利子竟被人偷了去,全城御林军出动都没能找回。 紧接着不久,太后就陷入病危,几乎就剩下一口气了。 高显大怒,认为是舍利子丢失害的太后病危。 一气之下,便下令斩了舅舅…… 秦九微用力紧闭了下眼睛,强行镇定心神。 这一世想要救下舅舅,舍利子一定要保住,绝不能被人盗取。 在秦九微思索之际,“世子爷。”门口侍女的禀报声响起。 秦九微抬眸,看到谢砚礼一身冷白长袍,气质清冷矜贵。 手中却拿着一个和他十分不相符的彩色风筝。 那风筝模样精巧,骨架用竹篾扎成,糊上了轻薄如翼的彩绸。 上面绘着蝴蝶,蝴蝶的翅膀上色彩斑斓,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振翅高飞。 “夫君,这是……” 秦九微正准备弯唇接过,却听谢砚礼淡声道:“送给你的。” 送给她的?!秦九微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 谢砚礼竟然送她风筝! 她脑中不由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谢砚礼这般…… 该不会是因为表哥昨天晚上提到了风筝吧。 他莫不是……吃醋了? 第107章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 秦九微心尖不由一颤。 她轻抿着唇,抬眸。 正对上谢砚礼那张冻死人不偿命的脸。 秦九微:…… 她真是疯了才会觉得谢砚礼是吃醋。 但即使不是吃醋,谢砚礼此时想来也是不高兴的。 昨晚表哥实在是过火了。 她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便是谢砚礼的人。 男子不论喜不喜欢,对自己的女人都是有着强烈占有欲的。 若是被人传了闲话,她以后又要如何做人。 这般想着,秦九微顿时有些后怕。 以后,要远离江持让。 秦九微掩下心中的情绪,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笑。 “多谢夫君了。” 谢砚礼看着她素白的小脸,抿了抿唇。 声音有些不自然道:“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一起去后院放风筝?” 不就是风筝吗?他也会送。 秦九微一怔,随即弯唇点了点头。 她也许久没有放风筝了。 清澜院极大,在主屋后面,是一个极大的后湖。 草地上,微风轻拂,阳光暖暖地洒下。 秦九微手中拿着风筝,站在开阔之处,身姿轻盈。 她轻扬手臂,将风筝高高举起,眼睛紧盯着天空。 不多时,一阵恰到好处的微风拂来。 秦九微看准时机,用力将风筝往空中一抛,同时手中快速地放线。 脚步轻盈地跟着跑着,边跑边灵活地扯动着风筝线,调整风筝的姿态。 很快风筝稳稳地飞上了天空,越飞越高。 秦九微仰着小脸,颊边的几缕发丝随风飘动。 她唇角弯起,笑容灿烂明媚,宛如春日里盛开的娇花。 谢砚礼站在一旁,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始终落在秦九微身上。 见她玩得这般开心,唇角也不自觉轻轻上扬。 风筝高高挂在天上,秦九微许久没有这般动过了。 此时不由微微喘着气,双颊也因为放风筝泛起了红晕,格外娇俏。 秦九微转眸看向站在旁边的谢砚礼,见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 心中不由也起了一丝好奇。 她眨了眨眼睛,提步朝谢砚礼走去,手里轻轻握着风筝线。 弯眸问道:“夫君,你会放风筝吗?” 谢砚礼先是一怔,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 他从小就是被当作侯府继承人培养的。 这些玩乐的东西,从未在他的童年里出现过。 同样,他也不感兴趣。 秦九微轻笑,“那夫君想玩吗?如果想玩的话我可以教你。” 她伸手把风筝线递到谢砚礼面前,打趣道:“这个很简单的,夫君这般聪明,一学准会。” 谢砚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眸色幽深地看着她,出声问道。 “放风筝,是谁教你的?”是江持让吗? 秦九微仰起头,明亮的眼眸里透着一股认真 “是我母亲教的,怎么样?我母亲教得好吗?” 听到这个答案,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嗯,岳母她教得很好。” “怎么样,那夫君想不想要学一下?” 秦九微轻轻歪着头看他,眼中含笑。 每次她弯眸笑时,眼尾便会轻轻向上勾起,格外妩媚动人。 谢砚礼一时微怔,接着勾唇,“好。” 秦九微把风筝线递到谢砚礼手中,拉着他来到一处更为开阔的草地。 一边比画着一边耐心地讲解:“你先拿着这线,像这样把风筝举高些,要记得迎着风的方向。” “然后呀,就等着有风来,感觉到风变大了,你就用力往空中这么一抛,同时快速地放线。” 秦九微声音如黄鹂鸟一般清脆悦耳,眼眸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谢砚礼。 谢砚礼认真传授的模样,只觉得煞是可爱,不禁笑了起来。 此时不远处的柳树下,三个小崽子排排站着。 他们下学回来,没有看到母亲和父亲,听侍女说他们在后湖,三人便一起来了。 看到风筝,谢珏眼睛立刻瞪大。 声音中满是雀跃,“风筝!我想放风筝!” “父亲母亲带珏哥儿一起~”说着谢珏撒开蹄子便想跑向两人。 但刚跑走一步,蓦地感觉自己后脖子一紧。 回眸发现是谢惊春揪住了他的领子。 谢珏撇嘴,很是不满,“大哥哥你干嘛!” “你先别去。”谢惊春出声道。 谢珏回到原地,插着腰仰头问道:“为什么?” “父亲母亲难得这般相处,不要去打扰。”谢景出声解释道。 谢惊春也点头,“对,听你二哥的。” 他虽然也不甚明白为什么,但听二弟的总是没错。 谢珏不满地嘟起嘴巴。 但终究拗不过两个哥哥,气得在原地生气。 哼,母亲瞒着他偷偷玩风筝不带他!他跟母亲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大哥哥,二哥哥也是!他不跟他们好了! 谢珏抬眸,看向花园中紧贴着放风筝的两人,眼眶瞬间一红。 母亲现在跟父亲最好了呜呜呜。 另一边。 “你学会了吗?”秦九微出声问道。 谢砚礼眉头微动,摇了摇头。 学会了,但这不重要…… 秦九微眼中闪过惊讶,真的假的? 以谢砚礼的脑子,不应该是自己简单讲解后他就能直接学会的吗? 但她既然说过要教,自然就要把他教会。 秦九微决定手把手教学,她朝谢砚礼又走近了几分。 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到他的手背上,那轻柔的触感让谢砚礼不由心尖一颤。 “放风筝时,风向和力度的把握最为关键。你先把风筝举高些,像这样。”说着,秦九微双手轻轻抬起他的手臂,调整着风筝的角度。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谢砚礼能清晰地闻到秦九微身上淡香。 这股淡香萦绕在他的鼻尖,谢砚礼不禁喉结滚动,有些心猿意马。 秦九微毫无察觉,仍认真道:“等感觉到风变强了,就果断地把风筝向上抛出去,同时慢慢放线。” 谢砚礼按照她所说的,高高举起风筝,等待着风起。 片刻后,一阵较为强劲的风拂来。 秦九微立刻道:“可以了。” 谢砚礼闻声,用力将风筝抛向天空,秦九微则迅速地转动线轴放线。 风筝如同灵动的飞鸟,一下子就顺利地飞了起来,直入云霄。 “看!风筝放出去了,不难吧。” 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笑弯,她转头。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交汇,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余下彼此眼中倒映的身影。 谢砚礼瞳眸幽深地看着她,秦九微却有些不好意思。 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但无意转眸间,秦九微瞥见了站在树下的三个小崽子。 秦九微:? 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第108章 世子爷看来是生大气了 触及到秦九微的视线,谢珏嘿嘿一笑。 他转眸看向站在身后的两位哥哥,朝他们挑了挑小眉毛。 似乎在说,他可没打扰父亲母亲,是母亲自己看到他。 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紧接着,谢珏就撒开小蹄子,朝秦九微飞扑过去。 谢珏双手环抱上秦九微的腰,哼哼唧唧道:“母亲,你教过父亲放风筝,也该教我了~” 站在旁边的谢砚礼:…… 他从哪冒出来的? 秦九微轻笑,伸手捏了捏谢珏的小脸蛋,温声哄道:“好,母亲也教我们珏哥儿放风筝。” 谢珏挥舞着小拳头,大声道:“嚎!” 翌日,江府。 江持让穿着一袭素色长衫,腰间束着一条浅蓝色的绸带,更显得身姿挺拔。 他站在灶台前,面前摆着一条新鲜肥美的鲈鱼,鱼鳞在光线下闪烁着银色的光泽。 “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侍从秋枫忍不住出声道。 秦小姐如今已经成婚,是人尽皆知的世子夫人。 公子又何必再为她做这么多…… 江持让闻言,握刀的手一顿。 他又何尝不知她已成婚,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他也不过是想用他的方式对她好罢了。 “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江持让淡声道。 秋枫见此,也只得轻叹口气。 江持让目光落回案板上,熟练地将鲈鱼宰杀处理干净,利落地在鱼身上划了几刀。 这道菜他在江南时练习了无数遍,就是为了有一日能亲手做给她吃。 清澜院。 今日三个孩子都休息,谢砚礼也难得在家。 秦九微吩咐厨房多做些菜式。 难得中午能在家吃饭,自然要吃好些。 小厨房动作很快,不一会,精致的菜肴便被摆上了桌。 就才此时,秋枫带着食盒走进屋中。 秦九微看到他有些惊讶,“秋枫,你怎么来了,是表哥有什么事的吗?” 听到是江持让的人,谢砚礼握筷的手蓦地一顿。 秋枫将食盒放到桌上,“少夫人不必忧心,我们公子并没有事,只是想来送样东西。” 说着,秋枫便将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了一道菜,放到桌上。 “公子说,小时候少夫人最喜欢吃的,便是江夫人亲手做的清蒸鲈鱼。” 他恭声道:“这道菜如今公子也学会了,今日特意做了送来,让少夫人尝尝,不知还有没有幼时的味道。” 秦九微心中酸涩,轻抿了下唇。 小时候母亲去世后,舅母担心她,经常吩咐人送来自己亲手做的清蒸鲈鱼。 那时候李氏已经开始苛待她,那道鲈鱼是她那段阴暗时间里最大的慰藉。 可后来舅舅一家去南方后,她就再没吃到了……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那道菜上,眼神顿冷。 盘中清蒸鲈鱼表皮泛光,几处划口内鱼肉嫩白似雪,葱丝细长翠,红椒丝点缀其间。 蒸鱼豉油色泽棕红透亮,环绕鱼身。 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但越看,谢砚礼的脸色越差,他蓦地放下筷子,半分胃口都没有了。 虽然想起之前的事有些动容,但是秦九微还记得昨天的事情。 要和江持让保持距离。 她出声:“感谢表哥好意了,但是九微无福消受,这道菜还是带回去吧。” 秋枫闻言脸色一僵,但很快了然。 少夫人这般做是有道理的,既已婚嫁,便要和其他男子保持距离。 拎不清的是自家公子。 他颔首,准备去把鲈鱼拿回去。 却发现鲈鱼不知什么时候被夹了一块,少了一大块鱼肉。 秦九微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嫌疑人。 转眸看向鲈鱼旁边的小人。 谢珏把头埋得低低的。 菜都端上桌了。 他,他以为是可以吃的…… 谁知道母亲说不能吃,但那时他已经吃了…… 秦九微轻叹口气。 菜都已经吃了,哪有再给人送回去的道理。 最后只得收下。 秋枫走后,谢珏小心翼翼抬起眼睛看向秦九微。 秦九微无奈,“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吃吧。” 谢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紧接他看向面前的鲈鱼,伸出筷子,又给自己夹了一大块鱼肉,送入嘴中。 就在此时,一道透着寒意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好吃吗?” “好……”谢珏当即便准备回答。 转眸看到谢砚礼阴沉的脸色,小眼珠转了转。 “呃,其实一点也不好吃。” 他抿了抿小嘴巴,放下了还没吃完的这块鱼肉。 鱼肉哪有性命重要……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父亲这个表情了。 咦~吓死他了~ 谢惊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三弟说鲈鱼不好吃,也好奇起来。 “嗯?不好吃吗?” 他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鱼肉。 仔细品尝后,表情十分认真道:“很好吃啊,真的很好吃啊。没想到表舅手艺这么好。” 谢景沉默了。 这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吗? 谢珏伸手拽了拽谢惊春的袖子。 笨大哥!你可少说两句吧! “一向只听说女子下厨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下厨的男子。” 他感叹道:“表舅真是一个不一样的男子啊。” 谢珏:…… 大哥哥你还没完了是吧! 他小心抬眸瞥了眼面色阴沉的谢砚礼,把小脑袋埋得更低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秦九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谢砚礼却已经起身。 声音淡漠,“朝中还有公务,我先去忙了。”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秦九微看着谢砚礼面前未动的米饭和碗筷,眉头微蹙。 怕是个傻子此时也能看出,谢砚礼生气了。 秦九微轻叹口气。 她吩咐侍女,“你去江府,告诉表哥,下厨的事情有下人做便是了,春闱在即,不要耽误正事才好。” 接着再看向门口的侍女,问道:“世子爷是去书房了,还是出府了?” 侍女恭声道:“世子爷出府了,吩咐侍从说要去文渊阁。” 秦九微点了点头,接着吩咐道:“去拿个食盒,打包些饭菜送到文渊阁,世子爷没用午膳,别让他饿着肚子。” 秦九微有条不紊地处理完事情。 接着看向桌上眼巴巴看着她的三个小崽子,笑了笑。 “看着我干嘛,快吃吧。” 谢惊春眨了眨眼睛,眸中满是惊讶。 母亲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吩咐这么多事情的? 接着又转眸看了看二弟。 谢惊春疑惑,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他们怎么就能转那么快呢? 晚上,谢砚礼回来后没有来主屋。 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秦九微叫来梓竹问话。 “回少夫人,世子爷在文渊阁吃过了,所以晚上就不一同去主院了。”梓竹恭声道。 秦九微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秦九微见状,轻抿了下粉唇。 小荷有些担忧:“小姐,现在怎么办?世子爷看来是生大气了。” 秦九微将茶盏放在桌上,吩咐道:“你去库房取些上好的绸缎,再拿些针线过来。”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小荷不禁问道。 第109章 她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秦九微眉眼不抬,“绣香囊。” 既然谢砚礼生气了,那她去哄好便是。 反正他好哄。 书房。 “刚才少夫人叫你过去,问了什么?” 谢砚礼坐在书桌后,好似不甚在意地问道。 “少夫人问,世子爷您今晚还吃饭吗?我说您在文渊阁吃过了。” “然后呢?” “然后……”梓竹小心翼翼抬眼,“然后少夫人就让我走了。” 谢砚礼眸子冷黑,“知道了,你下去。” 梓竹点头,木门被幽幽合上。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谢砚礼看着面前的书卷,垂眸敛神。 强行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她,要专注公务。 但脑中却时不时出现今天中午那道鲈鱼。 还有昨晚江持让看秦九微的眼神。 谢砚礼心中不由烦躁起来,拇指上的玉扳指几乎快要被他捏碎。 江持让在她心中就这么重要? 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翌日, “尚书大人,外面有一位夫人求见,她说她是您的外甥女。”侍从恭声禀报道。 江陵眉头微动,外甥女…… 九微?她怎么会来? 虽不知九微为何来找他,但江陵还是温声吩咐侍从,“好生引她进来。” 秦九微跟着侍从朝江陵办公处走去。 她头上带着斗笠,引得一些人的注意。 但见给她引路的是尚书大人的亲信,众人纷纷噤声。 忽然间,秦九微的余光瞥见一个极为眼熟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回廊快步走着。 秦九微眉头微动,这不是秦父吗? 只见秦父身着官服,脚步急促,往日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略微有些凌乱。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他的手中捧着一大摞文书,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疲惫,一边走一边还低声吩咐着身旁的属官,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与不耐。 一副忙碌不堪,晕头转向的样子。 秦九微唇角弯起,看起来,她这个所谓的父亲,已经被舅舅折磨到不行了。 活该。 秦父从没把她当女儿,她又何必把他当父亲。 母亲去世后,他是怎么任由李氏和秦乐安欺辱她的,她可没忘。 秦九微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 书房,江陵正伏案批阅公文。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 看到是秦九微后,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眼中竟是温柔慈爱。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来这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江陵边说着边绕过书桌,朝着秦九微走去。 “舅舅放心,我没事的。”秦九微弯唇道。 听她这般说,江陵更是疑惑了,“那是所为何事?” “九微是听说,浙江巡抚将法慧大师的舍利子送到京城,现在正在礼部。” 闻言,江陵不禁轻笑出声,“你这孩子消息实在是灵通,这件事你竟也知道。” “法慧大师的舍利子如今确实在礼部,皇上是准备在中秋宴将其献给太后。” 秦九微紧接着抬眸,“那舅舅可否带九微去看看?” 说完,秦九微的心脏瞬间一紧,双手不自觉交握在身前。 前世舅舅便是因为舍利子被盗而死。 她思来想去实在是不安,也没想到什么应对法子。 便想着今日亲自来看一看。 江陵闻言,面露难色,“九微,这舍利子是贡品,实在是不能轻易示人啊。” 秦九微弯唇,“没事的舅舅,我只在外面看看就行。”看一看四周的侍卫防备。 听她这般说,江陵更疑惑了。 在外面看一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江陵原本想要出声拒绝,但是看到秦九微那双和青青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时。 瞬间就心软了,拒绝的话怎么着也说不出口。 外甥女只是想看看而已,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 身为舅舅怎么能这点小愿望都不能满足呢? “你既想看,舅舅便带你去看看。” 秦九微笑意盈盈道:“多谢舅舅。” 舍利子被安放在后院最里间的一间屋中。 屋子四周每隔几步便站着一名守卫,粗略望去,不下数二十人。 他们个个身姿挺拔,神情肃穆,将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手中均拿着长戟,身穿铠甲。 江陵见她感兴趣,出声介绍道:“这些都是御林军,军中一等一的好手。” “给太后的贡品,自然不能出任何差池。” 秦九微眉头不禁皱起,守卫已经做到如此严密了。 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偷盗成功的,会是何人? “舅舅,近日京中多有盗贼出没,御林军虽武功高强,但九微担心那些宵小会使一些阴招,偷盗舍利子。” 江陵轻笑,“九微你实在是多虑了,这可是给太后的贡品的,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偷?” 秦九微却笑不出,是啊,她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可偏偏这舍利子就是丢了。 而且上一世一直都没有找回。 “舅舅,此事事关太后,还是谨慎些为好啊。” 江陵看到秦九微这般严肃认真,也是不由一怔。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九微这般神情。 江陵轻抿了下唇,“九微你说的有理,我等会就派人在舍利子旁布置些机关陷阱。” —— 清澜院。 秦九微回来后,便在屋中继续绣那枚没有绣完的香囊。 但是绣一会,便停一会。 她将香囊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伸手揉了揉不停跳动的眉心。 一想到舍利子这件事,她心中还是一直惴惴不安。 这件事,只靠舅舅,还是不行。 此时秦九微脑中不禁想起,上次云枝那件事时,用了下谢砚礼的暗卫。 他的暗卫武功确实非同一般…… 心中定下主意后,秦九微垂眸,继续绣起面前的香囊。 一个时辰后,秦九微将绣好的香囊放在手掌心,仔细检查了一下。 确定没什么不妥后,轻轻舒了一口气。 好在重生后,上一世在宫中学的绣法技艺没有忘。 昨夜绣了两个时辰,今天绣了两个时辰,总算是绣完了。 她转眸看向侍立在侧的侍女,出声问道:“世子爷呢?可回来了?” “回少夫人,世子爷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书房。” 秦九微点了点头,拿着绣好的香囊朝书房走去。 书房。 谢砚礼听到推门声,缓缓抬眸。 见是她,眉心立刻皱起,“你怎么来了?” 昨夜没来,今天倒是来了。 秦九微弯唇,温声道:“我吩咐侍女熬了参汤,夫君处理公务辛苦,喝些参汤吧。” 每次这样,她要么送参汤,要么送药膳。 也就这些了。 谢砚礼眸子冷黑,不为所动。 但紧接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香囊被缓缓推了过来。 谢砚礼瞬间怔住。 第110章 谢砚礼心疼到不行 香囊上绣的是鸳鸯,两只鸳鸯相依相偎,栩栩如生。 雄鸳鸯的羽冠色泽鲜艳,雌鸳鸯则身姿婀娜,羽毛色泽柔和。 鸳鸯周围,是荡开的清波。 香囊的边角,是由如雪的丝线编织而成的流苏,流苏轻轻垂坠着。 “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送给夫君。”秦九微声音温软道。 谢砚礼心尖一颤,“你亲手绣的?” 他伸手将拿过香囊,放在手上,沉稳的檀木香立刻扑鼻而来。 隐隐还透着些桂花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息香。 这个味道,他很喜欢。 谢砚礼抬眸看向面前的秦九微。 她今日穿的是件淡粉色束腰长裙,掐出窈窕的身段。 乌发绾作朝云近香髻,皮肤如羊脂玉般,在烛光下白得发光。 漂亮的桃花眼微垂,睫羽浓密而纤长。 他已经两日没有仔细看她了…… 谢砚礼的目光在秦九微脸上流连着。 但紧接着蓦地一顿。 只见秦九微的眼下,隐隐有些乌青。 她实在生得太过白皙了,乌青的色泽在她如玉的肌肤映衬下愈发明显。 却也为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谢砚礼不禁问出,“你眼下怎么了?” 秦九微伸手轻抚了下眼下,秀眉微蹙。 “夫君放心,没事的,只是昨晚绣荷包绣得晚了些。” 往日里,秦九微的眸子总是水润盈盈,如今却染了些许疲惫。 有些失了往日的灵动,只余下一抹惹人怜爱的缱绻。 谢砚礼立刻心软了下来。 她为了这个荷包,竟然熬夜了…… 握着香囊的指尖也不由收紧几分。 刚想开口说话,但没等他出声,秦九微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她声音有些低低弱弱的,让人听着就心生怜惜。 “还有就是,昨天晚上,妾身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 谢砚礼心中一紧,当即想到上一次。 秦九微梦见他被齐王刺杀,后来那件事果然就发生了。 她所做的梦,最后都会变成现实。 谢砚礼眉头立刻隆起,“什么梦?” 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 秦九微扬起小脸,眼眸恰到好处地水润起来,双眼盈盈含泪,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轻咬着唇,粉唇微微颤抖,“我梦见,梦见献给太后的舍利子被盗了。” 秦九微心中也拿不定主意,谢砚礼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用老招数——扮可怜。 秦九微的眼眸里满是惊恐与哀伤,长睫止不住地颤抖。 “舍利子被盗,皇上大怒,一气之下就命人斩了舅舅……” 她话音落下那一瞬,一滴清泪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缓缓滚落。 在烛光的映照下,留下一道晶亮的水痕。 谢砚礼心脏猛地被人攥紧,瞬间抽疼到不行。 秦九微轻咬着下唇,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然而那从喉间挤出的话语仍带着一丝哭腔。 “夫君,我真的好害怕,这个梦太真实了,我好担心舅舅会出事……” 她的双肩微微耸动,柔弱无助的宛如被风雨欺凌的雏鸟,让人心生怜惜。 谢砚礼心疼到不行,连忙起身走到秦九微身侧。 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温声道:“乖,别哭,你放心,我不会让舅舅出事的。” 秦九微低头之际,轻轻弯了弯唇。 就等你这句话了。 她抬起泪眼盈盈的双眸,声音放轻道:“夫君,我倒是有一个主意,或许能够救下舅舅。” 谢砚礼被她眸中的潋滟波光一晃,心跳陡然加快。 他紧抿了下薄唇,声音有些不自然道:“好,你说。” 秦九微凑近他,在他耳际小声说了几句话。 女子轻柔的呼吸扑在耳际,带着丝丝甜意,谢砚礼觉耳际一阵温热酥麻。 冷黑的眸子瞬间又幽深了几分,喉间滚动。 翌日,御书房。 “你是说,齐王和军中还有牵扯?” 高显坐在龙椅上,闻言眉头立刻紧皱。 谢砚礼神情严肃,轻点了下头。 “正是微臣调查齐王书信时,发现有几封书信是来自军中。” “可有发现是谁?”高显声音急切道。 谢砚礼轻轻摇了摇头,“齐王很是谨慎,看完之后便烧毁了信件,不知和他牵扯的是谁。” “但暗卫还是从砚台中发现了未烧尽的青棉纸,这青棉纸是只有边境军中才会用的。” 高显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原以为齐王只是和朝中官员勾结,结成党羽。 没想到竟还和边境军中有牵扯,事情一下子变得更麻烦了…… “砚礼,你的意思呢?” 谢砚礼冷声道:“边境的军官中竟有人不忠,必须要找到抓出,否则实在是个大祸患。” “齐王和那人一定还会有联系,我们只需按兵不动,到时候一网打尽。” 高显点头,心中也不禁舒了口气。 “就按你说的办,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幸好他身侧还有砚礼辅佐,否则齐王这般狼子野心,还真不好应对。 而且砚礼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绝不会背叛他的。 高显的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忽然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物事。 那是一个香囊,而上面的绣的是……鸳鸯。 高显的目光微微一滞,眼眸深处似有波澜轻轻泛起,却又被他迅速掩去。 明知答案如何,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问,“甚少见你挂香囊?花样倒是别致。” 谢砚礼闻言垂眸,看向腰间挂着的香囊。 一向冷峻的面容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温声道:“这是九微为我亲手绣的。” 高显心头顿时一塞,抿了抿唇,稍作停顿后才继续开口。 声音却比平日多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干涩:“你夫人的手,真巧。” 谢砚礼没有答话,唇角却明显地弯了弯。 高显见他这副样子,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旋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谢砚礼离开后,高显周身的气息顿时冷了些许。 他如往常一般把玩着手中的念珠,神色平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 只是绷紧的下颚线条却显出几分异样。 忽然,他手指顿住,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陈得胜,去传朕旨意。” 第111章 白发少年 清芜宫。 李公公尖细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常在秦乐安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特晋封为贵人,赏赐绫罗绸缎五十匹、明珠十斛、千年人参五支……钦此!” 秦乐安跪在地上,先是一怔,随即眼眸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她声音轻悦高扬,“谢皇上,妾身多谢皇上!” 秦乐安急不可耐地接过圣旨,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那明黄的锦缎。 她只不过是前日在御花园见了皇上一次,连话都没说。 皇上竟然这般放不下她,这么快就给她升了位份! 秦乐安眼中尽是得意的神色。 她就知道,皇上心中是有她的!! 看以后贤妃还敢不敢欺负她! 不,等她日后成了皇后,她要狠狠欺负贤妃! 把那些屈辱全都讨回来! 李公公看了眼秦乐安喜色难掩的样子,不禁露出几分嫌弃。 这个秦主子,要仪态没仪态,要品行没品行,更不是宸妃娘娘那般才女。 也就一张脸蛋跟谢世子夫人有几分相似,有些姿色。 其它实在是拿不出手。 皇上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升她的位份?实在是奇怪。 李公公皱了皱眉,宣完旨意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李公公走后,清芜宫再无旁人。 秦乐安不禁又恢复成往日蛮横的样子。 她站起身,扫了一圈身旁跪着的侍女。 声音尖厉地颐指气使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赏赐给本小主好好收着!” 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这可是皇上的赏的!要是弄坏半分,小心你们的狗命!” 侍女太监们纷纷磕头,小心翼翼地恭声道:“是。” 然而额间却都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 以往秦小主没得宠时,对他们便非打即骂。 如今她得了皇上的青眼…… 这以后,她们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夜色浓重,安放舍利子的房间周围,死寂般的安静, 唯有那十几个侍卫的巡逻身影,他们身着盔甲,脚步整齐而有节奏。 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甲片轻微的碰撞声,在寂静中回荡。 御林军两两一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此时,一个黑衣人如同一抹幽影,悄无声息地跃上房顶。 他双眸犹如寒星,扫了一眼下方巡逻的侍卫,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弧度。 月色黯淡,黑衣人宛如一道无声的暗影。 趁着侍卫们巡逻的间隙,灵活地从墙头翻身而下,落地时竟未发出丝毫声响,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他紧贴着墙根前行,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动作娴熟地插入锁孔,轻轻摆弄几下,窗锁便被他轻易打开。 黑衣人推开木窗一角,往里面吹进一缕迷药,接着身子一侧,如鬼魅般溜了进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动静。 屋中静悄悄,地上躺着刚才被迷晕的守卫。 屋子正中摆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雕刻精致,上面涂有清漆。 想来里面装的便是献给太后的舍利子了。 黑衣人紧紧盯着木盒,伸手想要把木盒拿走。 但他手刚挨上木盒,下一瞬,木盒蓦地打开,盒内寒光乍现。 数道尖锐的暗器如闪电般疾射而出。 黑衣人完全没有料到这里竟会有机关,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但是身体已经本能做出反应。 他猛地向后一跃,双脚用力蹬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后倒飞出去。 以一个极为惊险的姿势侧身避过。 暗器擦着他的衣衫呼啸而过,在黑衣上留下一道道细微的口子。 然而他刚刚落地,数十个暗卫仿若暗夜幽灵,刹那间现身于屋内。 暗卫们身形如电,毫不犹豫地朝着黑衣人疾扑而去。 黑衣人一惊,却也迅速反应过来,侧身一闪,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软剑在他手中瞬间绷直,如灵蛇般缠上了暗卫的长剑。 一时间,屋内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暗卫们配合默契,但黑衣人也并非等闲之辈。 在围攻下,他虽显得有些左支右绌,却仍能巧妙地化解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听到动静,一直在旁边屋中的谢砚礼和秦九微匆匆赶来。 黑衣人和暗卫此时已从屋中到了院中,打斗十分激烈。 谢砚礼下意识将秦九微护在身后,目光紧锁着黑衣人。 果然和秦九微猜测的一样,竟真的有人敢盗取献给太后的贡品。 皇城之下,谁这般大胆? 秦九微站在谢砚礼身后,眉头紧紧蹙起。 这人果然还是来了。 幸好昨晚已经跟谢砚礼讲过后,他已经派人将舍利子暗中转移了。 并故意放松防备,请君入瓮,最后再派暗卫将其捉住。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黑衣人的武功远比她想象的要高上许多…… 谢砚礼的暗卫已经是一把一的好手,这人被围攻还能不落下风,实在是不可小觑。 暗卫与黑衣人酣战,双方的招式愈发凌厉,招招狠辣,都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突然,一名暗卫瞅准时机,手中长剑猛地一个斜挑,剑尖精准地划过黑衣人头部的位置。 黑衣人反应迅速,但蒙住头发的物件还是被剑尖挑落。 一头如雪般的白发瞬间倾泻而出,在月光下泛着,丝丝冷冽的光泽。 脸上三角蒙面犹在,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双眸狭长而微微上挑,眼眸中满是邪气与不羁。 但却让人不由一怔,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 黑衣人已经认识到这是一个圈套,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与不甘。 冷哼一声后,当机立断决定抽身逃离。 他手中的软剑猛地一挥,挽出数道凌厉的剑花,逼退了围在身前的一众暗卫。 趁此间隙,双脚猛地在地上一蹬。 整个人如一只敏捷的猎鹰般朝着院墙处掠去。 那身形之快,仿佛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谢砚礼眼神一凛,从袖中取出一枚暗器,瞄准黑衣人逃窜的背影,指尖猛地用力。 黑衣人一心只顾着逃脱,未曾料到背后会有这般突如其来的袭击。 待他有所察觉时,已为时已晚。 第112章 大梁九皇子,黎无恙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暗器精准无误地射中了他的右肩。 一股剧痛瞬间袭来,黑衣人忍不住闷哼一声,脚步也随之一乱,身形踉跄了几下,白发在黑夜中轻晃。 黑衣人咬着牙,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脚下的速度丝毫不敢放慢。 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秦九微站在原地,脑中满是刚才惊鸿一瞥的白发少年。 她眼中竟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他? 前世,她曾在大梁来访使团中见过这人。 少年白发,大梁九皇子,黎无恙。 —— 黎无恙一路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逃走。 七拐八拐后,进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他身形踉跄地冲进院子,靠在院中的一棵大树旁。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他那凌乱的白发。 待稍稍缓过劲来,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将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 面巾下,是一张苍白却又透着几分邪气俊美的面容。 原本狭长上挑的眼眸此刻因疼痛而微微眯起,却依旧难掩其中的锐利与不羁。 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几个黑衣侍从立刻从屋中快步出来。 看到他肩头上不断渗血的伤口,侍从神色立刻慌张起来,“殿下!” 他们快速将黎无恙扶进屋,为他处理伤口。 但刚看到伤口,随行太医脸色瞬间一白,声音慌乱。 “殿下,这伤口……似乎有毒。” 黎无恙眉眼不抬,“用百毒清。” 太医颔首,“是,殿下。” 这百毒清是大梁皇室的秘药,能解世间百毒,一直在大梁皇上手中。 也就只有九皇子这般得皇上宠眷的皇子,才能得到一瓶。 太医小心取出百毒清,取出一些敷在他的伤口处。 伤口的刺痛让黎无恙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眼神阴恨,好你个谢砚礼,竟然如此狡诈。 不仅拿暗器伤他,还要在暗器上用毒! 一想到刚才的遭遇,先是中了机关,而后又被暗卫围攻,最后还被暗器所伤,心中的恼怒更甚。 这个仇,他早晚要报回来! 李谋士忍不住出声叹道:“殿下,不过是给太后的一个贡品,哪里值得您亲自涉险。” “要是您出了什么事,我们可如何跟陛下交代啊。” 黎无恙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啰嗦。” 虽知道他们是出于好意与忠心,但他向来不喜欢听这些话。 他挥了挥手,强撑着站直身子,咬着牙说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本皇子还死不了。” 黎无恙冷冷道:“舍利子不算什么,但却能狠狠打大晋的脸。”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次竟然走漏的风声,提前给谢砚礼察觉到,设下了埋伏。 否则他定能得手。 “大梁和大晋,两国交战多年,早已经是水火不容。我们此番潜入大晋便是为了搅动朝局。” “大晋越乱,我们的机会便越多。” 黎无恙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大梁和大晋,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 最终赢的,必然会是大梁! 此时,一辆马车悠悠朝着侯府驶去。 秦九微想到刚才见到的黎无恙,心中忍不住不安起来。 大梁的人,来大晋做什么? 前世黎无恙随使团进京已经是元祐八年,那时她已经被封为德妃,掌管六宫大权。 大梁使团来访不过半月便离开了。 随即,边境便爆发战争,死伤无数。 秦九微心中惴惴,大梁的皇室一向隐秘。 若不是当年黎无恙随使团来访,她恐怕都不知道,大梁的九皇子会是白发。 谢砚礼可能也不知道此事…… 秦九微转眸看向谢砚礼清冷俊逸的侧脸,出声唤了句:“夫君。” “怎么了?”谢砚礼淡声道。 他看着秦九微素白的小脸,不禁抿了抿唇。 为何她神情如此不好,莫不是今晚太过血腥,吓着她了? 刚想出声安慰她,秦九微便又开口了。 “夫君你可记得今晚那个盗贼,他的头发,是白色。” “记得。”谢砚礼点头,“少年白发,确实少见。” 秦九微抿了抿唇,缓缓开口。 “妾身曾听闻,大梁的九皇子,便是白发……” 大梁?听到这两个字,谢砚礼眉心猛然一跳。 刚才他也想过,这白发少年如此胆大,背后势力定然不可小觑。 但一时他没想到,竟会是大梁的人…… 谢砚礼眼睛危险地眯起。 大梁的人来大晋,肯定不安好心,他们要图谋什么? 秦九微见谢砚礼听进去,便敛下心神,不再多言。 如今,齐王要造反,敌国皇子暗中进京。 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安了。 不过好在,今夜舍利子没有被盗,舅舅想来也不会出事了。 秦九微轻叹一口气,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明日,便是中秋夜宴了。 别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翌日。 “不要嘛~珏哥儿也想去中秋宴~”谢珏拽着秦九微的衣袖哭唧唧道。 他抽了抽小鼻子,声音委委屈屈的。 “母亲带大哥去了诗会,带二哥去了秋日宴,但是从来没有带珏哥儿出去呜呜呜。” 他扬着小脑袋,大眼睛里含着泪水。 捂着胸口,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母亲不爱我,母亲不疼我啦~” 谢惊春眉头微挑,三弟怎么做到哭得这么大声的? 谢景:…… 静静看着你表演。 秦九微也不由轻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母亲怎么会不爱珏哥儿呢?这次中秋宴,母亲就带珏哥儿一起去好不好?” 带着谢珏这么小的孩子参加宴会,比起大孩子,要注意的事情会多上许多。 但她已经带老大和老二都出去过了,要是不带老三,实在是有些顾此失彼了。 她不能让孩子觉得她偏心。 听到母亲答应带他一起去,原本还在哭唧唧的谢珏立刻收声。 只是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 低头之际,小嘴巴微微勾起。 嘿嘿,成功喽~ 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谢珏,谢惊春惊呆了。 三弟你…… 这对吗? 第113章 母子俩相视一笑 谢景在一旁眉眼不抬,早猜到了。 秦九微说完,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谢砚礼。 “夫君觉得呢?” 谢砚礼弯了弯唇,“都好。” 梓竹在谢砚礼身后捂嘴偷笑。 自从那日夫人送给世子爷香囊之后,世子爷这两天可以说是格外的平易近人。 不冷脸了,也不骂人了。 连带着他们的日子都好过起来了。 今日中秋,谢惊春和谢景都放假,但他们不愿去皇宫参加中秋宴。 秦九微也知道两个孩子的性子,便也没管,任由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中秋宴是晚上开始,他们傍晚便要入宫。 下午时,秦九微花了许多时间为谢珏挑衣服。 最后选了件嫩绿色的小袍服,头上用同色丝带扎出一个小啾啾。 这个颜色衬得谢珏小脸更加白嫩了,配上忽闪的大眼睛,跟个小仙童似的。 “咱们珏少爷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宋嬷嬷出声夸道。 秦九微也弯了弯眼睛,“那当然,我们珏哥儿长大定是个美男子。” 谢珏抿了抿小嘴巴,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嘿嘿,母亲夸他好看呢。 皇宫。 谢砚礼,秦九微和谢珏原本是一起坐马车进宫的。 但是刚到宫门口,谢砚礼就被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唤走了。 秦九微便自己带着谢珏朝举办宴会的宫殿走去。 但不料刚走到御花园的小径,迎面便碰上了秦乐安。 真是……冤家路窄。 秦九微心中无语,但面上礼仪仍是周全。 她福了福身,唤了句,“秦常在。” 秦乐安闻言扑哧轻笑了一声,转眸扫了一眼身旁的侍女。 侍女冬莲立刻上前,声音带着几分尖厉。 “世子夫人错了,我们家小主昨日已被皇上晋了位份,现在已经是贵人了。” “而且是皇上亲自下的旨。”秦乐安得意扬扬地补充道。 贵人?秦九微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她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眼秦乐安。 发现她的衣着确实比上一次见到的要华贵些。 秦九微心中更是疑惑了。 按照她对高显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看上秦乐安的。 而且,高显对除了宸妃以外的女子一向是不在意的,更别提会单独下旨晋某人的位分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九微眼中闪过疑惑。 看到秦九微愣住的表情,秦乐安心中更是得意了。 她伸手抚了下髻上的发簪,眼中尽是高傲,语调高扬。 秦乐安唇角弯起,“还有这根金簪,也是皇上昨日赏给我的。” 说着,还微微转头,让金簪对着秦九微的方向,好让她看个清楚。 秦九微扫了一眼她鬓上的金簪。 金簪雕刻精致华美,确实是上品。 秦乐安眉头挑起,“妹妹觉得吗?这金簪好看吗?” 侯府虽然是勋贵人家,但和皇家还是没得比的。 秦九微在侯府怕是根本见不到这种好东西。 之前她被贤妃欺负,过得那么惨。 如今,她总算能在秦九微面前狠狠出这一口恶气了! 这一次,她总算赢了她一回! “皇上赏的,自然是好看的。”秦九微声音轻悦,说话滴水不漏。 秦乐安紧紧盯着秦九微,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嫉妒、怨恨的神情。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秦乐安不甘心,开口便想继续出言讽刺。 可是不等她开口,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哇,你头上的整个发簪好好看啊。” 秦乐安闻言一怔,目光紧接着落到说话的那个小矮子身上。 她眼睛微眯起,当即便认了出来。 他是叫谢珏,是谢砚礼三个养子里,最小的那一个。 上一世,他成日里低着头,动不动就哭,讨厌得要命。 没想到这一世,这小贱种嘴还挺甜,也蛮识货的。 秦乐安嘴角弯起,刚有些得意开心。 紧接着便听到谢珏奶声奶气地嘟囔起来。 “但可惜……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秦九微闻言立刻轻笑起来,身侧的侍女也纷纷掩唇。 秦乐安的脸色瞬间气得涨红。 这小贱种说什么呢!骂谁是牛粪呢! 她当即便想上前,抬起右手,想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小贱种。 秦九微见状,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秦贵人,你这是要动手吗?” 她眼睛紧盯着秦乐安,“谢珏可是谢世子的孩子!” 又不是亲生的!秦乐安在心中嘶吼道。 侍女冬莲立刻出声唤了句,“小主。” 这道声音,立刻把秦乐安从暴怒中拉了出来。 她紧咬着唇,终究还是忍住了。 皇上近日对她刚刚所有改观,绝不能因为这件事,破坏她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她以后还要当皇后的! 秦乐安深深吸了一口,“谢珏年纪小,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妹妹你也别忘教养孩子。” 她声音阴恻恻道:“谢珏说话这般不知分寸,以后闯出什么祸事,妹妹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秦九微弯了弯唇,温声道:“秦贵人放心,谢珏一向知道分寸,该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他心里有数。” 秦乐安又是一噎。 什么意思!她是活该挨骂吗? 这个秦九微自从嫁给谢砚礼之后就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实在是讨厌! 秦乐安气得直接转身离开,一句话都不想再跟秦九微说。 她死死咬着唇。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她会报了今日之仇! 看着她的背影,谢珏气愤地挥了挥小拳头。 哼!每一个欺负母亲的人,他都不会放过的! 秦九微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谢珏的小脑袋。 “母亲,你会怪我吗?”谢珏眨巴着眼睛。 虽然他骂了那个看起来很坏的女人,但他好像也给母亲找麻烦了。 秦九微轻轻笑了下,“母亲只会觉得你……” 谢珏闻言呼吸瞬间一紧。 “干得漂亮。”秦九微声音轻悦道。 “嘿嘿。”谢珏轻笑出声,母子俩相视一笑。 重华宫。 这次中秋晚宴遍邀京城权贵,四品及以上的大员可以带亲属。 宫中贵人及以上的妃嫔也可参加。 此时殿中已经坐满,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谢砚礼一席坐在皇上右下方的第一位。 这个位置原本是留给皇室宗亲的。 但是谢砚礼深受皇上宠信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个位置也是皇上特意嘱咐的。 因此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秦九微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第114章 太后目光慈祥 秦九微在众人面前只出席过两个场合,一次诗会,一次秋日宴。 齐王府诗会来的大多是学子书生,秋日宴则是全是贵女妃嫔。 在众大臣面前出现,还是第一次。 秦九微今日穿着的是一件淡红绣兰花纹的罗裙。 雪肤红唇,眉眼明艳,惊鸿动人的美貌。 秦父今日也在,不少大臣纷纷在他耳边夸了起来。 “秦大人,你这二女儿如此貌美,之前怎么在京中不显呢?” “世子夫人不仅貌美,仪态更是无可挑剔,秦大人可否讲一讲,是如何养出这般好的女儿的?” 秦父听在耳中,却只觉如鲠在喉。 比起秦九微,他更想别人在他耳边夸的是乐安。 那才是他真正愿意引以为傲的女儿。 至于秦九微……她实在是有些不配。 秦父朝众人笑了笑,没怎么说话。 谢珏坐在谢砚礼和秦九微身后,大眼睛眨巴着,好奇地四下张望。 嘿嘿,这就是中秋宴会吗? 好多人啊~ 很快,谢珏的眼睛精准地瞄向秦乐安,葡萄般的黑眼睛冷冷眯起。 讨厌的大臭臭虫! 秦九微时刻关注着身后小人的动向,此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秦乐安正下巴微扬地吩咐身旁的侍女布菜。 她虽然在尽力掩藏,想让自己显得端庄贤淑,但是眉眼之间还是透着得意。 她手边的甜汤已经喝下去了半碗。 秦九微见状,眼中掠过一抹冷笑。 高显坐在龙椅上,莫青葵坐在他左下方,两人紧挨着。 两人坐在高台,十分显眼,秦九微淡淡扫去,接着便又收回目光。 前世也是这般样子,宸妃深受皇恩,无论大小宴会,坐在高显身边的都是她。 莫青葵举起酒杯,朝着高显眨了眨眼睛。 高显不由轻笑,唇角弯了弯。 也就只有青葵,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敢这般。 高显也举起酒杯,朝她扬了扬。 但是酒水还没入口,太监尖厉的禀报声响起。 “太后到——” “长公主到——” 众人视线看向门口处。 太后身着绛紫色的锦缎长袍,袍身虽无过多繁冗的刺绣,却以暗纹织就了细腻的凤鸟图案。 在烛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低调而不失尊贵。 发髻之上,斜插着一支造型精美的凤钗,凤钗周围点缀着几枚精致的玉簪,与凤钗相互映衬。 大晋人尽皆知,太后诚心礼佛,虽贵为一国太后,却极少打扮奢华隆重。 跟在太后身侧的,是一身华服的高云枝。 高云枝扶着太后缓缓朝高台走去。 路过秦九微时,朝她轻轻眨了下眼。 秦九微不由弯唇轻笑。 这几日,云枝一直呆在府中不出来见人。 她每次都给长公主府送去参汤补品。 如今见到云枝状态这般好,她看在眼里也很是高兴。 众人纷纷俯身向太后行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目光慈祥,“不必多礼,平身。” 太后面容保养得宜,岁月只是在眼角和额头留下了浅浅的纹路,却丝毫未减损她的威严与雍容。 秦九微看到她,眼神不由一怔,前世的许多事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 太后最喜欢的便是端庄贤淑,有才气的女子。 这恰好是她最擅长,举止规范,说话得宜,能够写诗作词。 因此她刚入宫便得到了太后的青眼,时不时把她叫到寿安宫说话煮茶。 贤妃也因此不敢再对她如何。 她在宫中能活下来,多是因为太后。 高显仁孝,早晚都会来给太后请安,两人经常遇见。 见她侍奉太后这般用心,对她也多有好感。 后来她被陷害,高显也因此愿意相信她。 太后落座后,一太监立刻出声。 “浙江巡抚进献给太后,法慧大师圆寂后舍利子一个,祝愿太后福寿绵长,” 太后闻言,眸中闪过惊喜之色。 “竟是法慧大师的舍利子?快快快,拿过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身旁的魏嬷嬷接过锦盒,接着递交给太后。 锦盒打开,太后眉眼立刻弯起,仔细地看了起来。 法慧大师是得道高僧,她很是敬仰。 如今能得到法慧大师圆寂后的舍利子,实在是意外之喜。 定要放到佛堂,好好供奉。 高显见太后喜欢,出声夸赞道:“江大人,这件事你办得不错,赏你黄金百两。” 江陵立刻起身,俯首谢恩,“微臣多谢皇恩。” 高显摆了摆手,“江爱卿不必多礼。” 秦九微见状,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舅舅这一死劫,总算是过去了。 这赏赐是一早便准备好的。 高显话音刚落,便有小侍从端着木盘走到江陵身边。 江陵看着那明灿灿的黄金,心中感慨万千。 前日九微同他讲,或许会有盗贼想要偷盗舍利子,当时他并没有当回事。 便任由九微和谢世子去布置陷阱,安排人手。 但没想到,昨晚盗贼竟真的来了…… 江陵现在想起这件事,仍会吓得心脏紧缩。 幸好九微有先见之明,否则,他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啊。 江陵行过礼后,回到位置上坐好。 转头吩咐身边的侍从,等一会宴会结束,将皇上赏赐的黄金送给世子夫人。 若不是因为九微,他连命都保不住,更别提能得到黄金赏赐了。 因此这黄金也应该归九微。 秦乐安见江陵获得赏赐,心中更是迫不及待。 宴会席上还没完全安静下来,秦乐安便径直起身。 她莲步轻移到宴会正中,盈盈下拜。 “臣妾秦贵人,也有一礼想要献给太后,愿能博太后娘娘欢心。” 这段时间她在自己宫中,仔细回忆前世听到关于秦九微的消息。 突然想到侯夫人曾经同她说过,秦九微刚入宫便得到了太后的庇佑,很得太后的喜爱,去哪都带着她。 由此,她便计上心来。 呵,不就是讨太后欢心吗? 秦九微能做的她也能做! 太后闻言眉头微动,上下打量起秦乐安,只觉得她很是眼生。 不过这孩子还是挺有孝心的,太后唇角弯了弯,声音温和道:“是什么礼?让哀家看看。” 秦乐安身后的宫女赶忙呈上一个精美的礼盒。 第115章 秦乐安宴会出丑 锦盒打开,秦乐安从中取出一尊小巧玲珑的翡翠玉佛。 这玉佛质地温润细腻,玉佛的雕刻工艺精湛绝伦,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 佛像面容慈祥,眉眼低垂,仿佛在俯瞰着世间众生,普渡着人间疾苦。 秦乐安恭敬地将玉佛捧在手心,呈到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此翡翠玉佛乃臣妾精心寻觅所得。佛教有云,佛能消灾解难,保人平安顺遂。臣妾愿这玉佛能陪伴太后娘娘左右,为娘娘祈福纳祥,愿娘娘岁岁安康,福寿康宁。” 太后目光落在那尊玉佛之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满意。 她轻轻抬手,示意身旁的宫女接过玉佛,随后面带微笑地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此礼甚合哀家心意。” 秦乐安眼中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能得太后娘娘喜欢,便是臣妾最大的荣幸。” 高显闻言,抬眸多看了秦乐安几眼。 往日竟是没看出,她竟是这般有孝心的人。 秦父见状,看秦乐安的眼神中尽是骄傲。 他的乐安真是争气啊。 入宫不到两个月就从常在晋封为贵人,如今又得到了太后夸赞。 这翡翠玉佛是他费心寻找的,但这主意,却是乐安想出来的。 他就知道,他的乐安并非池中之物。 当时乐安想要进宫,他还有些不情愿,如今看来实在是大错特错。 他的乐安就是天生凤命,贵不可言。 想起刚才那些同僚夸赞秦九微的话,气得冷哼一声。 若是进宫的是秦九微,她可做不到乐安这种程度。 她就没这个命! 秦乐安眼中含笑,下巴扬得高高的。 呵,她就说,讨好太后根本没有那么难! 她福了福身,想要退下。 突然,秦乐安的脸色骤变,下意识捂住腹部,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一阵难以抑制的肠鸣声在寂静的大殿中突兀地响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秦乐安,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惊讶。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声清脆却又极为尴尬的“噗”声从秦乐安身后传出。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响亮,整个场面瞬间凝滞起来。 秦乐安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中无数思绪闪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参加宴会前她什么也没吃啊?真是刚刚用了些甜汤。 怎么就会突然闹肚子? 周围的宫女们面面相觑,有的掩嘴偷笑,却又赶忙强忍住。 太监们则低着头,眼睛却偷偷地往上瞟。 太后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此时也瞬间僵住了。 她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原以为这个秦贵人还不错。 没想到竟是个和宸妃一样没有规矩的。 她最厌烦的便是这样的妃嫔,毫无教养可言。 高显原本落在秦乐安身上的目光也很快移开了。 原先看在她跟秦九微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才多看她几眼。 如今看来,不过是鱼目混珠。 秦乐安哪里比得上她…… 秦九微见状,弯了弯唇。 她知道,问题出在刚才秦乐安喝的那碗甜汤上。 宫宴上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吃的。 前世,她刚入宫时,也被这样的招数害过。 那时她是胃痛。 只不过她用的少,不至于痛到失态。 整场宴会两个时辰,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秦乐安入宫前一直呆在秦府。 整个秦府都被李氏严密控制着。 秦父的通房妾室都被她捏得死死的。 秦乐安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她哪里见过什么尔虞我诈,所有妾室庶女在她面前都恭恭敬敬的。 她不曾被骂过,更不曾被害过。 她被李氏保护得太好了。 哪里想得到深宫中的这些阴谋诡计。 之前秦乐安被贤妃针对,后宫中的其他妃嫔自然没那个闲心对付她。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得到了皇上的青眼和晋封,阴谋算计很快便会朝她扑来。 秦九微轻笑。 秦乐安这般想要入宫,但愿她承受得住。 太后扫了一眼站在宴会正中脸色发白的秦乐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都已经闹出这样的丑事了,怎么还不知赶紧退下,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她眉头皱起,如今后宫实在是太乱了。 她这个太后要是再不管管,谁知还会闹出什么样的大祸来。 正好,今日便拿她开刀了。 杀鸡儆猴,让后宫的女人都看看,不知礼数是什么下场。 太后脸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声音冰冷。 “秦贵人,今日这等场合,你竟如此失态,实在有失体统,罔顾皇家颜面。” “拖下去,杖责十五,禁足三月,抄经百遍以思己过。 秦乐安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不过就是不小心出了个小丑而已,怎么会罚得如此之重啊。 秦乐安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太后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 秦乐安的声音带着哭腔。 “今日之事乃是臣妾身体突发不适,绝非有意冒犯皇家威严,还请太后娘娘开恩,从轻发落啊。臣妾愿日夜在佛前祈祷,为太后娘娘祈福,只求娘娘能饶恕臣妾这一次。” 禁足三个月,就意味着她整整三个月都会见不到皇上。 那等她出来,皇上还会记得她是谁吗? 她如今刚刚得到皇上的青眼,还没来得及固宠!怎么可以就被禁足。 事情转变得实在是太快了。 秦父刚才还得意扬扬,现在却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他大步从席间走出,快步走到秦乐安身边,同她一起跪下。 “太后娘娘,小女向来知礼守矩,今日实属意外。臣教女无方,有负太后娘娘与皇家恩泽,臣愿代小女受罚,还请太后娘娘饶了小女这一次吧。” 秦父额头此时布满了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眼神中满是焦虑与哀求。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只想冷笑。 前世一次宴会上,她被人陷害,也是这般求饶。 秦父却只是冷眼看着,甚是还往后退了退,生怕自己连累他…… 原来女儿,也不都是一样的。 第116章 桌下牵手 她很早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秦九微想起以前的事,原本晶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原本舒展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谢砚礼看着她眸中的水光,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他第一次陪秦九微回门时便察觉到。 秦父并不疼爱她,甚至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交换出去的货物。 如今见到他这般护着秦乐安,心中定是难过的。 谢砚礼抿了抿唇,缓缓伸出了手。 但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很是不熟练。 在触碰到的瞬间,他的手指先是轻轻搭在秦九微的手背上。 紧接着,他的手指才慢慢弯曲,缓缓收拢,将她的小手轻柔而又紧实地握住。 秦九微原本在出神怔忡,突然感觉有一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脊背瞬间一僵,垂眸看了眼。 那大手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小手,紧密地贴合。 紧接着一道温柔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现在已经成家,已从秦家脱离了出来。你有春哥儿,景哥儿,珏哥儿三个孩子。”说到这里,那声音微顿了顿,紧接着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还有……我。” 秦九微心尖不由一颤。 紧接着她突然意识到,谢砚礼这是在……安慰她? 这居然是谢砚礼说的话? 秦九微此时惊讶多过感动,转眸看向他。 直直对上一双幽深黑沉的眸子。 这眼神不似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而是隐隐带着……温柔。 紧接着秦九微突然想到,之前谢砚礼曾说过。 他的母亲是在生他时难产去世的,他又何尝不是在一个无爱的家庭里长大的。 侯爷寡言,侯夫人刻薄,老夫人年老…… 秦九微也不禁有些心疼他,轻抿了下唇后。 缓缓动了动手指,反握住谢砚礼的手。 收到回应,谢砚礼眉心猛地一跳,唇角也不由弯了弯。 他的拇指下意识在秦九微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这是他第一次牵秦九微的手,果然和他想的一般。 她的手柔弱无骨,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轻轻滑过他的掌心。 他的指尖微微收拢,便能将那小手完全包裹其中。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触感顺着指尖直抵心底,染红了耳际。 谢砚礼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这不是秦九微第一次牵男人的手,她没少牵谢珏的。 但……谢砚礼还是不一样的。 他的手格外的大,可以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手掌也是温热的,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一点点渗透进来。 让她不由有些贪恋这抹温度。 秦九微下意识朝谢砚礼的方向又靠近了几分,两个人紧挨着。 谢珏坐在两人身后,小手抓起葡萄塞进嘴里。 突然,他目光被前面的动静吸引。 眨巴着眼睛凑近,咦?这是什么? 看清之后,眼睛顿时瞪大。 母亲的手!在父亲的手里! 此时,场中的气氛依旧僵持着。 高显的目光扫向宴会正中跪着的秦乐安和秦父。 但却不经意间,瞥到了右下方同坐的两人。 秦九微和谢砚礼紧紧挨着,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高显越看,心情越是烦躁。 连同跪在地上的两人也是越看越不顺眼。 还想求饶?做梦! 高显目光如刀,声音冰冷且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日此等场合,竟发生如此有辱皇家威严之事,绝不可轻饶。秦乐安殿前公然失仪,此乃大不敬之罪,着即杖责二十,抄经三百遍以儆效尤。” 秦乐安闻言,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泪水决堤而出:“皇上,皇上开恩啊,臣妾冤枉,臣妾实非有意……” 然而,高显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求饶,目光直直转向秦父。 声音愈发严厉:“你身为朝廷重臣,却家教不严,养出如此不知礼仪规矩的女儿,祸乱宫廷盛事。朕罚你官降半级,罚你半年年俸,回家思过一个月。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秦父身形猛地一晃,额头冷汗如雨而下。 啊?他不过就求个情,怎么就要官降半级,还要罚半年年俸! 皇上以前不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啊! 虽不知皇上为什么这么生气,但秦父再不敢求饶。 只能强撑着身子,颤抖着声音道:“臣……臣领旨,谢皇上圣恩。” 高显冷哼一声。 秦乐安跪在地上,身形不由颤抖起来。 她就是再傻,此刻也看明白,自己这次是被人算计了。 她抬眸,目光一一掠过桌上的妃嫔们。 是贤妃?是林嫔?是李贵人? 是谁?究竟是谁?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瞬间浸透全身。 绝望感攥紧她的心脏。 她竟然连是谁害了她都找不到…… 但不等她反应,侍从很快就把她拖了下去,挨板子。 秦父也战战兢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场中歌舞继续。 不过因为太后身体不好,不能太过疲累。 因此宴会一个半时辰便结束了。 众大臣纷纷散去。 谢砚礼虽然不情愿,但也缓缓松开了秦九微的手。 温热的大手离开,秦九微不知为何,心下也变得有些空落落的…… 莫青葵看着空荡的皇宫,不满地嘟起嘴巴。 古代实在是太无聊了,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娱乐。 只能看书写字画画,但那些东西她又不喜欢。 实在是太无趣了…… 她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之前在古装电视里看到过的中秋灯会。 感觉还蛮好玩的,总比一直呆着皇宫里强。 她转头,开始缠着高显撒娇。 “皇上,我们出去看中秋灯会好不好?我还没见过外面的灯会什么样呢?” 她声音放得又软又轻。 高显最爱她这个样子,不由弯了弯唇。 “青葵既然想去,那我们就去看看。” 还有就是这几日……自己被秦九微乱了心神。 想起之前答应过青葵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心中对她总是有些愧疚。 “真的?”莫青葵很是高兴,踮起脚尖便在高显脸颊旁用力亲了一口。 一旁的老宫女都见怪不怪了。 但是刚入宫不久的宫女见到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就是皇宫吗?长见识了…… 第117章 旁边那个浑身散发冷气的男人 此时,一辆马车从皇宫出发,缓缓走上朱雀街。 马车四角挂着灯笼,灯笼上是挥毫写就的“谢”字。 车帘掀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四下看着。 谢珏看着外面挂着各种灯笼,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激动地小身子都不由在原地跳来跳去的。 秦九微看到不由轻笑。 谢珏还是老样子,一到外面就兴奋到不行。 不过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吗?现在不让他玩,以后要准备科举,哪还有时间心情去玩? 秦九微转眸看向坐在身旁的谢砚礼,眼中含笑。 “今日中秋,我们不如也带着珏哥儿去街上玩一玩,逛一逛,夫君觉得如何?” 不仅是谢珏,她也想去街上看看,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参与过这种场合。 闻言,谢珏立刻开心地跳起,“耶!玩一玩!逛一逛!” 见两人都这般兴致勃勃,谢砚礼也只得无奈轻笑,“那便逛一逛。” 三人走下马车,在街上闲逛起来。 中秋之夜,华灯初上,形态万千的灯笼争奇斗艳。 人们倾巢而出,女子盛装结伴,男子携亲伴友。 孩童提灯嬉闹,欢笑声不绝于耳。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小手在街上指来指去。 “这个想尝尝,这个这个,也想试试……还有这个!”他缠着秦九微撒娇,“母亲也给我买好不好。” 谢珏如今的脾胃已经好多了,但秦九微还是担心他吃多会积食。 最后只买了冰糖葫芦和豌豆黄。 谢珏吃得太快,豌豆黄都不小心沾到脸上了。 秦九微取出袖中的丝帕,俯身帮谢珏擦拭嘴角。 就在此时,“表妹。”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秦九微转眸,看到一身青袍,身形挺直的男子,眼中也闪过惊讶之色。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温声道:“这么巧?表哥你也来逛灯会啊?” 原本在旁边唇角弯起的谢砚礼,看到江持让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晦气。 江持让含笑走近,柔声道:“我正准备去侯府找你,把这个送给你——” 说着,他提起手中的花灯,向三人展示着。 看到那盏花灯,谢珏的眼睛瞬间亮起。 谢砚礼眼神却更冷了几分。 花灯以竹篾为骨,巧妙地扎制出流畅而优雅的轮廓。 灯罩部分是用轻薄如翼的丝绢精心糊就,那丝绢质地细腻,泛着柔和的光泽。 灯面上所绘的是嫦娥,眉如远黛,目含秋水,身着一袭飘逸的五彩仙衣,仿佛真的要凌风而去。 在花灯的底部,坠着几缕精致的流苏。 流苏被夜风扬起,轻轻晃动着,为整个花灯增添了几分灵动之美。 江持让轻笑,将花灯递向秦九微,“今日中秋,这盏花灯便送给表妹,祝愿表妹心想事成。” 秦九微看着递到面前的花灯,不由得怔住,并未接过。 紧接着便有些无语。 表哥……你快别害我了。 “这么好的花灯送给我实在可惜,如今我已经这般大,早就不是玩花灯的年纪了,请表哥还是将花灯和心意送给别人吧。”秦九微谢绝。 闻言,江持让握着花灯的手一紧,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动作缓慢地将递出去的花灯收回。 谢珏看到那盏精致华美的嫦娥花灯后,什么父亲之类的全忘了。 此时见花灯要跑掉,简直急坏了。 他完全不顾身后脸色黑沉的谢砚礼,蹦跶着上前。 小嘴叭叭道:“母亲,为什么不要啊?多好看的灯啊!你要是不想玩就让我玩嘛~” 江持让见谢珏喜欢,便直接将花灯递给了他。 表妹这般疼爱这三个孩子,他们开心,表妹也会开心吧。 谢珏拿到花灯,开心地在原地蹦起来。 站在旁边谢砚礼:……白养你一场。 但见孩子这么开心,谢砚礼也不会那么扫兴,硬叫谢珏将花灯还回去。 “谢珏。”谢砚礼冷声道:“你拿了表舅的东西,应该跟表舅说什么?” 谢珏咧开嘴嘿嘿一笑,朝江持让拱手行礼。 “谢谢表舅。” 江持让弯唇,“不客气,若是珏哥儿喜欢,表舅还给珏哥儿做花灯。” 一旁的秦九微见状,轻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打起来…… 之后,三人继续在灯会闲逛。 “猜灯谜啦!猜对三个灯谜的人,可以获得兔子花灯!” 听到兔子花灯四个字,谢珏又走不动路了。 他转身看向猜灯谜处,只见那里挂着一排排色彩缤纷的灯笼,每个灯笼下面都垂着一张写有灯谜的纸条。 而旁边的展示台上,摆放着几只精致可爱的兔子花灯。 那些兔子花灯造型逼真,毛茸茸的身体,长长的耳朵高高竖起,红红的眼睛犹如闪烁的宝石。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伸手扯了扯秦九微的衣袖。 秦九微不禁轻笑,谢珏即使什么都不说,她都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她伸手勾了勾谢珏的小鼻子。 “想要花灯是不是,等母亲给你赢回来!” 谢珏立刻蹦得老高,“母亲你太好了!最喜欢母亲了!” 几人走到猜灯谜之处。 这里最是热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思索了灯谜的答案。 守摊的老者见几人衣着不凡,声音也恭敬几分。 “公子夫人,要不要试试猜猜这灯谜?” 秦九微温声道:“我来试试。” 她看向面前灯笼下的灯谜,只见纸条上写着。 “幽林深处鸟啼闲,翠影斑驳落石泉。打一花卉。” 秦九微稍作沉吟,温声道:“兰花。兰花多生长于幽静山林,其叶影翠色与石泉相伴,正合诗意。” “恭喜夫人答对了!正是兰花!”老者笑着点头,周围人群中也响起了几声赞叹。 谢珏最是捧场,把小手鼓得红扑扑的。 “母亲好厉害!母亲好厉害!” 此时,不远处。 “显哥哥,那里好热闹啊!”莫青葵一身素色罗裙,脸上带着面纱。 指着猜灯谜处,声调高扬轻悦道:“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高显穿着一袭黑色袍服,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第118章 高显不由心下生疑 待看清后,高显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怎么也在这? 高显薄唇不由抿了抿。 莫青葵却丝毫没有察觉出高显的不对劲。 直接伸手扯住高显的衣袖,拉着他朝猜灯谜处走去。 此时秦九微已经要猜第二个灯谜了。 秦九微带着面纱,谢砚礼也带着半块面具遮掩。 因此虽然现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并没有人认出他们。 老者温声道:“得月楼前先得月,打一个字。” 秦九微几乎没有思索,便出声道:“是棚字。” 中秋灯会,五彩斑斓的花灯交相辉映。 秦九微穿着一袭淡红绣兰花纹的罗裙,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身姿婀娜,那纤细的腰肢仿佛不堪一握。 她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眉如远黛,细长而弯曲,温婉又妩媚。 眼波流转间,仿若有盈盈秋水在其中荡漾,只需轻轻一瞥,便能勾人心魄。 周围的人群原本喧闹,此刻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秦九微。 虽看不到面纱后的真容,但是通身的气质与才情已让人移不开视线。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眸色幽深。 早知她有才气,如今总算不再藏拙。 “表妹。”江持让忍不住出声夸赞道:“没想到你猜灯谜竟会这般快。” 刚才他也在思索,但刚有些头绪,秦九微便已经脱口而出了。 秦九微轻笑,“雕虫小技罢了。” 前世她在深宫,抬眼便是四四方方的天,实在无聊无趣。 便经常和宫中的侍女们玩猜谜,各种书中的谜语都玩过一遍。 这些谜语比起她上一世玩过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母亲最棒!母亲就是最棒最厉害的!” 谢珏高高跳起,最是捧场。 不远处,高显手中的折扇早已停滞在半空,忘记了摇动。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秦九微身上,眸色幽深,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那抹倩影。 高显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和他想的一般,她实是有才情的。 “显哥哥。”莫青葵出声唤了一声,却见高显仍在发呆。 便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显哥哥。” 此时,高显才缓缓回神。 他转眸看向她,温声道:“青葵,你要不要也去试试猜灯谜?” 青葵这般有才气,这猜灯谜对她来说应该也是小菜一碟。 猜灯谜?莫青葵闻言眉头瞬间皱起。 她哪里会猜灯谜?那些词句她听懂都费劲,更别提猜出谜底了。 现代人都玩手机刷视频,谁没事会去猜灯谜啊。 那东西有什么意思? 莫青葵抬眸,见高显这般兴致勃勃,不由紧抿了下唇。 想了想道:“我不想猜灯谜,刚才倒是想出一首好词,正和今日之景。” “什么词?”高显迫不及待地问道。 青葵作出来的诗词,每次都能令他惊艳。 莫青葵勾唇,缓缓念了出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声音不小。周围聚集的人不少也是颇懂文墨的。 听到这句诗,原本喧闹之处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她,眼中满是赞叹。 “好词,这着实是好词啊!正合今日中秋之景啊。” “姑娘如此年轻,竟对世事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实在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啊。” 高显看向莫青葵的眼神中闪烁着亮光。 青葵真的总能给他惊喜…… 这首词做得实在是太好了。 莫青葵勾唇,下巴微微扬起。 呵,这可是苏轼的词。 今天能听到是他们的荣幸,他们还应该谢谢她呢。 他们的动静不小,秦九微和谢砚礼也转眸看向他们。 虽然带着面具,但是秦九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高显。 她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前世高显甚是守礼,宸妃同他说过好几次想要出宫去玩,他都没同意。 今日怎么就出来了…… 谢砚礼目光和高显隔空对视,他朝高显动作轻微地拱了下手,就当是行礼。 接着目光转向他一旁站着的莫青葵,嘴角勾出一抹冷讽。 这位宸妃娘娘“作”出来的诗词,风格变化还真是多样啊。 老者也被吸引目光,看向莫青葵出声道:“姑娘如此有才,不如试一试猜灯谜?想来定会是猜一个准一个。” 说完,便缓缓念出了谜题,“云破眉月倚西楼,打一个字。” 莫青葵闻言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是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可是她根本不会猜灯谜啊…… 但此时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也不能说自己不会。 莫青葵紧咬着下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 紧接着慢吞吞道:“我不想猜灯谜。” 老者了然,这姑娘这般有才气,估计是觉得字谜太过简单,不屑一顾。 那他便换个难一点的! 他的摊子虽小,但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 “姑娘既然不想猜灯谜,不如我们就对对子如何,对完三个对子一样可以拿到兔子花灯。” 说完,老者便缓缓念出了上联,“清风舞柳韵添雅。” “姑娘请对下一联吧。” 莫青葵脸色一冷。 这死老头没完了是吧!就非要这般为难她? 谁稀罕他那破兔子花灯! 她连灯谜都猜不出,哪里会对什么对子! 莫青葵有些气急败坏道:“我不想对对子。” 说完,她转眸看向高显,语气放软,“显哥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不然她才女的形象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高显不由心下生疑,这对子并不难啊,就连他都有些想法。 对于青葵来说,应该更是轻而易举才是。 为何她会这般抗拒? 兴许是青葵玩累了吧……高显对自己说道。 他转身,准备带着青葵离开。 但刚走一步,便听到一道黄鹂般的声音。 “我来吧。” 第119章 壁咚吻(吃醋到发疯) 秦九微弯唇,没有思索,直接开口。 声若流莺出谷:“细雨润荷姿更幽。” 老者赞叹,“好,这位夫人对的真是极好!” 高显眉头微动,“细雨”对“清风”,对仗工整且轻柔细腻;“润荷”与“舞柳”相互呼应,一动一静。 确实对的很好。 秦九微解出两个灯谜,对出一个对子,自然是可以得到一个兔子花灯的。 谢珏拿到兔子花灯,开心得简直要原地跳起来。 他现在左手嫦娥花灯,右手兔子花灯,成功收获了在场所有小朋友的羡慕。 谢珏也高高地扬起小下巴。 他的花灯可是母亲给他赢回来的!母亲就是最牛的! 谢砚礼见状无奈地轻笑一声。 他一向持重谦逊,怎么倒养出这么个儿子。 “显哥哥,你在看什么?” 莫青葵见高显没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到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漫不经心道:“谢世子和世子夫人两人感情还挺好的。” 不过,还是比不上她跟高显。 她嘴角弯起一抹嘲意,封建人和封建人,确实蛮般配的。 高显闻言,轻轻嗯了声,没再说话。 他微微垂眸,掩下眸中的失落。 如今时候还早,他们又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玩一趟。 秦九微并没有那么着急要回去。 几人在街上继续闲逛着,忽然谢珏猛地吸了吸鼻子。 眼睛顿时亮起,“是腩炙鸭的香味!” 秦九微抬眸,果然看到不远处聚福楼的牌匾。 她转头看向谢珏,不禁轻笑,“你这鼻子,可真灵啊。” 谢珏嘿嘿一笑,“母亲,已经很久没吃腩炙鸭啦,我们今天去吃好不好~” 逛了这么一会,秦九微也饿了。 谢砚礼见孩子想吃,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几人当即走进了聚福楼。 进去后,小二见众人衣着华贵,直接将他们请到了最好的一处包厢。 并且恭敬地递上菜单。 谢珏拿着比他脸还有大的菜单,看得十分认真。 江持让见状忍不住打趣,“珏哥儿可有什么想吃的?今日便由你来点菜好不好?” 秦九微和谢砚礼对吃食一向不是很挑。 闻言都抬眸看向谢珏,眼神中满是温柔。 让谢珏来点菜,似乎蛮有意思的。 谢珏见桌上的大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点菜。 顿时有了极强的使命感,当即挺直了小脊背。 对着菜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起来。 开蒙之后,谢珏学得很快,如今千字文已经学了大半了。 他指着菜单,一字一顿地念出自己认识的菜名。 “水晶脍、八珍糕、糯米团子……” 一旁的小二将他念出来的菜式一一记下。 谢珏又翻了一页,“还有蟹酿橙。” 闻言,江持让神情微顿,“这个不行。”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很是疑惑,“为什么?” 江持让温声道:“因为你母亲吃蟹会发疹难受,她是不能吃蟹的。” 秦九微闻言也是一怔,抬眸看向他。 “表妹你忘了吗?”看到她的表情,江持让不禁轻笑。 紧接着便解释起来,“你四岁那年,跟着母亲来江家吃饭,不小心吃了点蟹肉,当即便起了红疹。” “之后治了整整三天才治好。” 秦九微此时方才想起,“这么久的事情了,我都忘了。” “表妹还是要多注意一些。”江持让神情不由严肃了几分。 说完,江持让还转眸看了一眼谢砚礼。 他好似不懂怎么照顾表妹!表妹应该由他来照顾才是! 谢砚礼和他眼神对视,眸中尽是冷意,脸色也阴沉得可怖。 袖中的右拳握得咯吱作响。 谢珏眨巴着眼睛,隐隐感觉到了桌上的暗流涌动。 呃,怎么感觉要打起来了。 怕怕…… 他把小脑袋埋到菜单后面,小嘴嘟囔起来。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紧接着,他的肚子突然传来一阵腹痛。 谢珏放下菜单,连忙捂住肚子。 秦九微对两个男人的无声的血雨腥风很是无奈。 她刚准备开口,注意力立刻被旁边的谢珏的吸引。 秦九微见他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小手还紧紧捂着肚子。 连忙出声道:“珏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谢珏抬起小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拉臭臭……” 秦九微闻言立刻摸了摸谢珏的肚子,想着大抵是他今天在街上吃得多了。 只是往日在府中,谢珏有自己专门的便桶。 但如今在外面,酒楼的茅厕是男女区分的。 她也没法带谢珏去。 看到秦九微的迟疑,江持让出声道:“表妹,我带着珏哥儿去吧。” 此时谢珏难受得都快哭了,秦九微也实在是想不了那么多。 当即道:“那就麻烦表哥了。” 江持让牵起谢珏的小手,朝外面走去。 秦九微跟在两人身后,仍是有些不放心。 将谢珏送出门口,她刚刚转身,一道阴影随即笼罩住了她。 秦九微一惊,不由瞪大双眸,还没来得及反应。 谢砚礼的身躯便已欺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温热且急促的呼吸。 他微微垂首,额头的几缕黑发随之垂落。 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上来。 秦九微在短暂的惊愕后,很快反应过来。 开始挣扎,想要挣脱出去。 谢砚礼怎么会突然开始吻她? 这里是酒楼,江持让和谢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怎么可以这样! 谢砚礼被她的反抗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他直接伸出双臂。 他的眼底猩红一片,秦九微越挣扎,他反而抱得越紧。 吻得也越发用力,撬开她的双唇长驱直入。 脑子的嗡响和唇齿间的纠缠的水渍声交织。 谢砚礼脑子混乱成一团。 他闭了闭眼,向自己承认了。 这段时间所有的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情绪全都有了出口。 他们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他喜欢她,他喜欢秦九微。 想要她,想护她,想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任何试图染指,对她有想法的男人—— 他都恨不得杀了!尤其是那个江持让! 秦九微感觉到谢砚礼的疯,猛烈地似乎要将她拆吞入腹。 她不禁心中惴惴,慌乱与愤怒中,牙齿猛地一用力,直接咬破了谢砚礼的唇。 瞬间,一股血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谢砚礼却恍若未觉,动作仍是不管不顾。 温热与血腥的气息在两人唇间交织。 他双手紧紧捧住秦九微的脸,不给她丝毫躲避的机会。 第120章 小声点,别让你表哥听到…… 这是两人第三次接吻。 第一次是秦九微中春药,第二次是她喝醉。 但这次,两人都是清醒的。 无比清楚地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秦九微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还有小儿下人们的谈话声。 心中越来越不安。 用手轻轻捶着谢砚礼的胸口,紧贴的唇间也渗出些低吟。 忽地,谢砚礼停下,缓缓抬起头。 垂眸看着秦九微泛红的小脸,紧接着凑近她耳际。 轻声道:“小声点,别让你表哥听到……” 秦九微立刻瞪大眼睛,这男人是故意的! 他怎么这么坏! 谢砚礼轻笑一声,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此时尽是邪气。 接着垂首,再次吻了下来。 谢砚礼眸色幽深,眼眸深处泛着红。 她的唇好软,真好亲。 但这一次,却转为了轻柔的浅吻,舌尖温柔地描绘着她的唇形。 紧拥着她的右手也缓缓下移,慢慢摩挲着。 秦九微挣扎渐渐弱了下来,双眼也不自觉地缓缓闭上。 实在是挣脱不了,算了。 反正,谢砚礼生得这么好看,和他亲怎么也不算亏。 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而紊乱,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许久,谢砚礼缓缓抬头,目光紧紧锁住面前的美人。 秦九微喘息着,眼中满是羞涩,嘴唇微微红肿起来,更添了几分诱人的色泽。 前世,高显对她一直疏离,从未和她亲近过。 刚才谢砚礼那般,她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半刻钟后。 “母亲!我回来啦!”谢珏推开屋门。 看到秦九微后,眼中闪过惊讶,“母亲,你怎么又戴上面纱了?” 刚在进屋后,母亲就把面纱摘掉了,如今怎么又戴上了? 而且,母亲的脸怎么红红的?真奇怪。 秦九微抿了抿唇,神色尴尬。 嘴被亲肿了…… 不戴面纱就真的没法见人了。 此时,秦九微突然想到,那日她陪云枝喝酒,之后便失去了记忆。 第二天嘴巴也是这样肿。 侍女告诉她,那日是谢砚礼接她回来的。 原来,谢砚礼从那时候起就…… 秦九微转眸,见谢砚礼正端坐着,满脸清冷疏离。 心中不由轻哼一声。 这男人,真会装。 比起谢珏的懵懂,江持让却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未散的暧昧气息。 他们刚刚,竟然在房间里就…… 他脸色蓦地沉下,转眸看向谢砚礼。 谢砚礼注意到他的视线,眉梢微挑。 看什么?他才是秦九微的夫君。 明媒正娶的。 江持让看到他嘴唇上明显被咬破的口子,长袖中的右拳捏紧。 终究是他的妄想…… 但他还是……不甘心。 小二此时推门进来,“这位夫人,您刚才点的吃食已经全都打包好了。” “知道了。”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打包?”谢珏揉了揉眼睛,“母亲,我们不在这里吃吗?” 秦九微点了头,找了个理由道:“对,你今天吃饱了,但你大哥和二哥还在家饿着肚子呢,我们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也让他们尝尝。” 谢珏并不觉得大哥二哥会让自己饿肚子。 每次父亲母亲回来晚,只有他难过担忧地吃不下饭。 大哥二哥吃得可香了! 听到他们要走,江持让的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 表妹走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表哥。”谢砚礼出声道:“我们先走了,你慢吃。” 他的声音较之以往的冰冷,已经轻柔了许多。 但听在江持让的耳朵里,却只觉得他是在挑衅,格外刺耳。 谢砚礼冷哼,是在挑衅又怎样? 他能跟九微一起回府吃,江持让他能吗? 他不能。 想到这里,谢砚礼这段时间在江持让这里受的那些暗气,总算消解了一些。 心情也好了不少,唇角若有似无地弯起。 他走到秦九微身边,闻声道:“夫人,我们回府吧。” 说话时,谢砚礼刻意咬重夫人这两个音,好让江持让听得清楚。 果然,江持让听到后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谢砚礼这是在告诉他,他才是九微的夫君,他们是名正言顺的。 而他不过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表哥罢了。 但,那又如何? 秦九微自然也看出了谢砚礼的心思,心中只觉好笑又无语。 没想到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谢世子,竟会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夫人。”见秦九微在出神,谢砚礼不由又唤了一声。 原先怎么叫不出口的夫人,如今却格外顺口。 心中所有的别扭,在刚才那个吻后,自己便都解开了。 秦九微回神,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接着跟江持让告别后,便牵着谢珏的手走了出去。 侯府。 听到他们回来,谢惊春和谢景立刻迎了上来。 谢珏小下巴扬起,朝他们两个展示了自己的两个漂亮花灯。 谢惊春见状不禁撇了撇嘴。 那句话说的果然不错,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三弟就是他们兄弟几个里最会哭的。 谢景倒是没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温润持重。 看到那么漂亮的花灯,眼神也没丝毫变化。 今天在聚福楼点的菜式并不多,很快便解决了。 秦九微牵着谢珏的小手,将他送回屋中。 谢珏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母亲晚安,今晚不要忘记梦见珏哥儿哦~” 秦九微轻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母子俩说完话,刚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 谢砚礼站在长廊下,雕花的廊柱在他身侧投下一道暗影。 身姿高挑而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随风而动,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秦九微看到他,心跳不由加快几分。 今天谢砚礼强吻了她,晚上不会也想霸王硬上弓吧…… 她勉力镇定心神,轻轻唤了声:“夫君。” 谢砚礼抬眼,眸色幽深地直直望向她。 第121章 陷进去的竟然是他 看着她有些紧张的神色,谢砚礼抿了抿唇。 “我今晚睡书房。” 今日他做的已然是有些过了,不能再继续逼她。 闻言,秦九微悬着的心立刻放松了下来。 但不过呼吸间,秦九微便又恢复成那个贤淑大方的世子夫人。 她微微弯唇,眼中含笑,“那夫君也早日安歇,明日还要上朝。” 看到秦九微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谢砚礼眸色瞬间黯淡。 他微垂下眼,轻轻点了下头。 夜晚,书房。 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谢砚礼坐在桌前,面前的酒盏已空了数杯。 酒液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光。 谢砚礼眸子冷黑,指尖有些烦躁地转动着玉扳指。 如今他已经明白了。 他对秦九微有意。 但秦九微对他似乎……并没有多少意思。 谢砚礼垂下眸子,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她贤淑,她温柔,她懂事,她乖巧。 可她偏偏不爱他。 一开始,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帮他料理后宅,照顾孩子的女人。 她做好她的分内之事,别来扰他烦他,他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 可两个月不到,陷进去的竟然是他。 实在是可笑。 梓竹见世子爷又在倒酒,不禁也有些慌了。 “世子爷,你不能再喝了。” 世子爷之前滴酒不沾,更别说借酒消愁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谢砚礼转眸,轻抿了下薄唇。 “梓竹,你知道……” 这话刚说出口,谢砚礼便顿了顿。 “我有一个好友,他喜欢他的夫人,但他的夫人似乎却不喜欢他,你说他应该怎么办?” 梓竹:…… 世子爷,你说的好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世子现在是真的醉了,一向不向外表露任何情绪的人,此刻竟然会跟他说这些。 但也不愧是世子爷,即使是醉了,也要再欲盖弥彰一下。 “既然如此,就想办法让他的夫人喜欢他好了。” 谢砚礼闻言冷冷勾唇,他又岂会不知这个。 难办的地方就在此处。 公务的难处尚有迹可循,但秦九微的心思,他是真猜不到。 梓竹很快也想到这个,话刚说出口便愣住了。 对啊,怎么能让夫人动心呢? 夫人一向贤淑温柔,进退得宜,好像没什么不喜欢的事。 但同时,她好像也没什么很喜欢的事。 要让夫人动心,这实在是太难了。 梓竹脑中思索起之前看过的话本。 想了想后道:“可以送一些珠宝首饰,珍珠啊,玉镯啊,金钗之类的,或者是苏绣布料,绫罗绸缎。” “夫人她……” 听到这两个字,谢砚礼冰冷的视线立刻扫向梓竹。 梓竹一惊,立刻改口,“您那好友的夫人兴许会喜欢,想来大多数女子都会喜欢。” 他看的话本子上,男主人公送女主人公的,都是什么可以无限次买买买的黑色交子。 八进八出的大院子,还有制作精良的六轮马车。 珠宝首饰也是一样的。 “有用?”谢砚礼眉梢微挑。 他从没这样试图去讨女子欢心,以往都是别人想方设法去讨他的喜爱。 梓竹点了点头,“当然。”不一定有用…… 毕竟夫人的心思谁能猜得到? 谢砚礼闻言垂眸,转动着玉扳指,若有所思起来。 梓竹见状,在一旁欣慰地笑了。 世子爷别扭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看懂自己的心了。 第二天一早。 三个孩子吃过早饭后,去武场的去武场,上学堂的上学堂。 秦九微这才歇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呷一口。 茶水还没入喉,小荷此时掀帘进来。 “小姐,门口有一个自称江府侍女的人求见。” 江府?那不是舅舅家吗? 秦九微放下茶盏,温声吩咐道:“快让她进来。” 很快,一个绿衣侍女进来,俯身行过礼后,开始说明来意。 “见过世子夫人,奴婢是江家的,江夫人和江小姐刚刚抵京。” “江夫人思念世子夫人,特地差奴婢来,中午请夫人来江府用膳。” 秦九微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光。 舅母回来了! 小时候,舅母对她很是关照。 母亲去世后,担心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每日不是送衣服,就是亲手煲汤给她送来。 即使后来舅母去了江南,也总是托人给人送衣食。 这些衣食大多都被李氏克扣下了,但也到她手里一些,让她在秦府的日子能好过些。 前世舅舅被斩,舅母伤心欲绝,随即自尽身亡,跟着舅舅去了。 秦九微右拳不禁收紧。 但还好,还好…… 这一世的死劫已经过去了。 舅舅没事,舅母也不会再出事了。 如今舅母回京,自己理应去探望。 秦九微起身,转眸吩咐侍女道:“去我的私库中寻些上好的人参带上。” 上次回门时,从秦父手中拿回了两万两。 她用这钱买了不少珍贵上品的宝贝。 舅母大病初愈,正是要养身体的时候,这些人参想来舅母也是能用上的。 马车在江府门前停下。 江夫人听说她要来,收到侍女回音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在门口等她。 秦九微走下马车,江夫人看到她,眼睛立刻一红。 “九微,好孩子,快让舅母来好好看看。” 江夫人梳着端庄的发髻,很是温婉得宜。 此刻眼睛通红,眼中含泪地看着她。 当年走的时候,九微不过十岁,如今已经是出嫁的大姑娘了。 秦九微也不禁眼睛泛酸,连忙福身行礼,声音带着哭腔,“舅母。” 江夫人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好孩子,见面是高兴的事,咱们进屋说。” 一行人回到屋中,秦九微吩咐侍女将人参拿过来。 江夫人看到人参立刻道:“你这孩子,怎么带了如此贵重的礼。”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这孩子还是这么懂事识礼。 到底是孩子一番心意,再推脱就显得生疏了。 江夫人便大方收下了,同时也把她准备的礼物送给了秦九微,是一个玉雕的扇子摆件。 秦九微收下礼后,在椅子上坐好。 “表姐。”一个粉衣少女声调轻悦道,但很快意识到不妥。 俯身行了礼,“见过世子夫人。” 秦九微轻笑一声,“表妹不必如此多礼,都是一家人。” 江韵竹是江夫人的二女儿,和江持让他们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她的性子便是三个人当中最欢脱的,如今也是这样。 江韵竹生得很漂亮。 杏眼明眸,说话时唇边的小梨涡,笑起来很甜。 听到秦九微这般说,江韵竹也放松了些,又恢复到往日活泼的样子。 “表姐,这个是我送你礼物。”江韵竹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她递过来一个精致的木盒,秦九微打开,里面是彩色丝线精心编织而成的玲珑球。 玲珑球的每一层都编织着不同的图案,最外层是繁花似锦的花园,第二层则是栩栩如生的飞鸟图,再往里,还有亭台楼阁,飞檐翘拱。 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极为精妙。 “表姐喜欢吗?”江韵竹轻轻歪着头,很是期待地看着她。 秦九微不禁轻叹,“表妹,这……实在是太精美了,这东西你做了有多久?” 江韵竹摆了摆手,轻笑道:“没多久,表姐你喜欢最重要。” 虽然她不说,但秦九微也猜得出,这东西没有三个月,是做不出的。 “我很喜欢,多谢表妹。”秦九微小心将锦盒合上,柔声道。 这般精致的东西,即使是侯府也不多见,表妹实在是用心了。 听到秦九微说喜欢,江韵竹杏眸亮起,笑得更甜了。 江持让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向秦九微。 看一会后又敛下眸子,避免被人察觉。 午膳是江夫人精心准备。 江陵也在中午之前赶了回来,几人聚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聊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又问起秦九微如今在侯府过得怎么样。 秦九微一一作答,话头不由又落到了婚事上。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韵竹也要成婚了。”江陵出声道。 提到这件事,江韵竹握筷的手一顿。 秦九微看向她,也想起。 韵竹,是有一段娃娃亲的。 第122章 谢砚礼是不是把整个珍宝阁都搬空了? 和韵竹定下婚约那人叫做陈修明。 陈父和江父原是同窗好友,一起科举,十分交好。 两家家境也差不多,因此便定下了娃娃亲。 但谁知,陈父在宫中的姐姐,竟突然得了先皇的宠眷。 陈父中榜后不久,便立下大功,先皇顺势封他了个伯爵。 陈家也由此一飞冲天。 此时,舅舅已经到了江南做官。 陈家虽然发达了,但陈父却并没有想着毁掉婚约。 韵竹此番进京,便是要履行这婚约。 但这陈修明,实在不是良配。 想起这件事,秦九微眼睛冷冷眯起。 吃完饭后,秦九微坐上马车。 “小姐,怎么了?”小荷有些担心地问道。 从江府出来后,小姐便心事重重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没什么。”秦九微淡声道。 她是在想韵竹的事。 前世此时,舅舅已经被斩,舅母也已经随之殉情。 但是陈父顾念他和舅舅的关系,并没有毁婚。 韵竹一个月后嫁到陈家。 但谁知,韵竹嫁到陈家不过半年就去世了。 她心中生疑。 那时她已经晋升嫔位,手中也有了些权力。 便以祈福的名义,派了近身侍女出宫去查这件事。 这才知道,韵竹竟是得花柳病去世的。 侍女继续查,才知嫁进陈家不到五日,便找了女医医治。 那时韵竹便已经染上花柳病。 是谁传给她的,还用说吗? 陈家也自知理亏,让女医好生医治,却治了半年都没有治好。 韵竹不治身亡。 陈修明嫌弃韵竹晦气,吩咐人将她的尸身裹在草席里,随便扔掉。 对外更是连葬礼都没有,只说是染了急病。 秦九微想到这里,气得嘴唇颤抖。 韵竹她生性开朗,如此鲜活的生命,一个月后便要一脚踏进地狱…… 之后更是硬生生被疾病折磨了半年才去世。 侍女告诉她,韵竹死时,已经彻底瘦脱相了,脸上身上没有一点肉。 眼睛里留着血泪…… 秦九微袖中右拳紧握,指尖深深掐进手心,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眸子阴冷,转头吩咐道:“小荷,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清澜院。 下午时,秦九微处理了一些院中的杂事。 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料理完,刚坐下,侍女便匆匆走了进来。 “少夫人,府外有珍宝阁的人求见。” 秦九微眉头微皱,珍宝阁的金银首饰,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做得好,而且数量少,可谓是一钗难求。 但是她从来没有在珍宝阁买过东西,他们来干什么? “罢了,让他们进来吧。”秦九微淡声吩咐道。 或许是有什么别的事也说不定。 很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搬运重物的声音由远及近。 房门已被轻轻推开,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珍宝阁伙计鱼贯而入。 他们皆身着统一的蓝色布衫,神色恭敬而谦卑。 为首的伙计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檀木托盘,托盘之上,红绸铺垫,其上琳琅满目的尽是金银首饰。 后面的伙计小心翼翼地抬着数只巨大的檀木箱子,那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鸟鱼虫图案。 伙计们将箱子依次放置在屋子中央,随后又有几人合力搬来一只更为精致的描金箱子。 为首的伙计满脸堆笑,将托盘放到案几上。 随即恭敬地行礼道:“少夫人,这些东西都是给您的。” 箱盖缓缓开启,刹那间,屋内似被一片璀璨的光芒所笼罩。一箱又一箱的金银首饰堆积其中,项链、手链、戒指、耳环、步摇、发簪等各类饰品相互交织,密密麻麻,几乎让人眼花缭乱。 那些金银在烛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刺目的亮光,仿佛将世间所有的财富都汇聚于此。 随后,那只描金箱子也被打开,里面满是色泽鲜艳、质地精良的绫罗绸缎。 秦九微被眼前这海量的珍宝和绫罗绸缎惊得微微睁大了双眼。 但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便反应了过来。 秦九微眉头皱起,“我没有买这些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随即摇了摇头。 “回世子夫人,我们没有弄错,就是送给您的。” “但这不对啊……” 秦九微摇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此时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没弄错,是我买的。” 秦九微转眸,看到一身青袍的谢砚礼缓步进屋。 他身形如松柏,疏朗无比,高山皑雪般出尘。 看到秦九微眼中的疑惑,谢砚礼解释道。 “今天路过珍宝阁,见他们东西不错,便买了一些。” 秦九微眉心猛地一跳。 您管这叫一些? 秦九微都怀疑,谢砚礼是不是把整个珍宝阁都搬空了? 谢砚礼垂眸看着秦九微白嫩的俏脸,刚准备开口。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母亲,我回来啦!” 谢珏大步走进来,看到屋中这般金光灿灿的景象,惊讶地眼睛都瞪大了。 “哇!好闪!好亮!眼睛要坏掉啦!” 随后,谢惊春和谢景也回来了。 看到这副景象,都是一惊。 谢珏张大嘴巴,快步凑到木盘前仔细看着。 “这个多少银子?”他眨巴着大眼睛,指着木盘上的凤钗,好奇问道。 为首的伙计恭声道:“回小少爷,这个是一百九十五两。” “这个呢?”谢珏又指了一个。 “回小少爷,是一百零三两。” “这个?”“九十八两。” “那这个呢?”“七十九两。” 谢珏一一问完,紧接着脱口而出。 “所以这一盘一共是四百七十零五两。” 啊? 为首的伙计一怔,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他皱眉思索后发现,这位小少爷算的数是对的。 可他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啊。 一旁的秦九微眼睛立刻一亮。 之前钟寻溪曾跟她说过,谢珏在珠算方面很有天赋。 如今她才第一次见识到。 谢珏这么小的年纪,竟能直接脱口而出算出。 秦九微不禁夸赞道:“珏哥儿,你好厉害,竟然算得这么快。” “嘿嘿嘿,母亲你快再问我几个,我都能答得上来!” 谢珏下巴高高扬起,很是骄傲。 嘻嘻!最喜欢被母亲夸夸了!他还想要更多夸夸! 秦九微哭笑不得,伸手勾了勾他的小鼻子。 “好,那母亲今天就多问几个。” 谢砚礼在一旁神态清冷,若无其事一样,实则在观察秦九微的神情。 见秦九微的注意力完全被谢珏转移,脸色不由一沉。 薄唇紧紧抿了下。 第123章 她不是真心喜欢 “这几个加起来多少钱?”秦九微指着几个玉镯问道。 站在一旁的伙计流程自然地报起了数。 谢珏举起小手,快速道:“一共是三百五十两!” “答对了!”秦九微笑着捏了捏谢珏的小脸,“我们珏哥儿真聪明。” 谢珏越夸越上头,连忙道:“母亲你快问,你快再问我。” 秦九微弯唇,又指了几个耳环。 接着谢珏很快又举起小手。 梓竹在一旁人都麻了。 别算了!快别算了! 世子爷给夫人买珠宝,是来讨夫人欢心的! 不是来给珏少爷出题的! 少夫人啊,你看看珠宝吧。 这些都是世子爷花了大价钱买的。 别再管什么口算了! 谢景侯府住的这几年,自觉也是见过不少奢华场面的。 但看到屋中这般景象,也不禁有些惊讶。 他轻抿了下唇,不自觉出声道:“华光满室韵无穷,金饰银妆映日红。步摇颤颤钗头凤,珠翠盈盈腕底风。” 秦九微原本在专心给谢珏出题,突然听到这首诗,神情一顿 接着转眸看向他,眼中满是夸赞,“景哥儿,你这句诗作得真好。” 谢景弯了弯唇,“随口一说罢了。” “哪里,我们景哥儿才是真的有才气。” 见秦九微注意力彻底被转移,谢砚礼紧紧闭了下眼。 伸手按了按不停跳动眉心,眼中尽是无奈。 头疼。 梓竹此时神情呆滞了。 世子爷送的礼,你们在这才艺表演呢?! 又是口算,又是作诗的! 此时,谢惊春突然上前,径直走到了装着绫罗绸缎的箱子前。 梓竹顿时一惊,眼睛猛地瞪大。 春少爷,你要干什么?! 不会是想要表演把这箱子举起来吧! 梓竹死死盯着谢惊春的动作。 却见他只是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匹布,转头看向秦九微。 “母亲,我喜欢这匹缎子,想拿它去缠刀柄。” 梓竹深吸一口气。 这是做衣服的苏绣缎子,春少爷您怎么能拿他去缠刀柄呢。 这多糟蹋东西啊呜呜呜。 秦九微闻言,当即轻笑,“当然是可以的,你看还有没有喜欢的,再拿些。” 谢惊春呲牙笑道:“不用了母亲,我就要着一匹就够了。” 谢砚礼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嬷嬷。 赵嬷嬷被这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很快明白过来。 走上前,闻声道:“珏少爷,今日夫子布置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谢珏玩得正兴起,听到这句话,眉眼瞬间耷拉下来。 秦九微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珏哥儿乖,做完功课,母亲还陪你玩。” 谢惊春和谢景此时也想起,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做。 原本只是来向父亲母亲请安,没想到竟待到现在。 三个孩子离开后,主屋很快安静下来。 谢砚礼抿了抿唇,看向她,“这些,你可喜欢?” 秦九微闻言,神情微顿。 她确实……谈不上喜欢。 这样的珠宝首饰,前世在宫中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便是皇后凤冠她都戴过。 倒不是说谢砚礼送的东西不好,谢世子出手自然是大方。 况且大晋市井繁荣,对经商的限制较少。 很多好东西,早已不是宫中独有。 珍宝阁的镇店之宝,自然不比宫中的差。 只是见得太多,早已没什么惊喜。 还不如谢珏口算数字带来的惊喜多。 但谢砚礼一番心意,她也不能太拂他面子。 秦九微弯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我很喜欢,多谢夫君。” 说着她拿起手边的一支珠钗,眸色晶亮道:“妾身明日就戴上。” 她笑得很好看,桃花眼波光潋滟。 她总是这样,温柔,贤淑,照顾好所有人。 但谢砚礼看得出来,她不是真心喜欢的。 谢砚礼转眸,看向给他出这个主意的梓竹。 梓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呃……他也猜到夫人或许不会因此心动。 但也没想到会这般无动于衷。 谢砚礼走后,秦九微吩咐侍从将这些珠宝布料抬到库房。 宋嬷嬷不禁感叹。 “世子爷待夫人真的很不错,很是用心。” 寻常男子,别说是想法子讨夫人欢心了,就是在家给个好脸的都少。 像世子爷这种,实在是少见。 不,可以说是罕见了。 秦九微垂下眼睑,没有答话。 她知道,也看得出谢砚礼对他的心意。 他那样冷静克制的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那她对谢砚礼呢?秦九微抿了下唇。 其实,还是有动心的,但不多。 她也不敢付出太多。 秦九微轻叹口气。 无论年少时在秦府,还是前世入宫,她都活得谨小慎微。 单单是想办法保住性命都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从来不是她这种人可以奢求的。 况且这世间男子的喜爱大多转瞬即逝。 母亲在时,父亲对她也是千依百顺,捧在手心里护着。 但她去世不过三天,父亲便又纳了一房妾室。 从头到尾,都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而上一世,高显对她也不错,很多时候都会护着她。 除了宸妃,高显从没对人这样。 她以为,即便不是爱,但十年的相处,应该也是有一些感情的。 但对她仍是一杯毒酒说赐死就赐死。 男人,她真的看不懂。 他们的爱恨都太过轻易,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 至于谢砚礼…… 他会不一样吗?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烛火,微微出神。 “小姐。”小荷掀帘进屋,神色匆匆地快步走近。 她俯身,在秦九微的耳际低语了几句。 秦九微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紧抿着粉唇,思索片刻后,转头看向小荷。 “送一张帖子到江府,就说我明日邀表妹去看折子戏。” 此时,书房。 梓竹看着世子爷紧皱的眉头,不禁轻叹口气。 他就说嘛,夫人要是那么容易心动,就不是夫人了。 但身为侍从,还是要继续给 梓竹眼珠子一转,脑中又冒出一个主意来。 他走到谢砚礼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谢砚礼眉梢微动,“有用?” 梓竹用力点了点头,“自然有用,女子都会喜欢惊喜的。” “而且这次还可以保证三个少爷不在。” 梓竹嘿嘿笑了两声,“这样就没人打扰您和夫人了。” 第124章 青楼女子怎么了? 谢砚礼扫了他一眼,“话多。” 说的他多嫌弃三个孩子一样。 不过……确实有些道理。 翌日。 马车缓缓在戏院门口停稳,戏院的小厮迎了上来,恭敬地将车帘掀起。 秦九微走下马车,她穿的是一袭藕荷色的织锦长裙外披一件月白色的薄纱披风。 脸上带的面纱,行走间,衣袂飘飘,仿若仙子下凡。 小厮恭敬地将秦九微引到她预定的包厢。 秦九微刚坐好,身后的屋门便被推开。 “表姐!”江韵竹声音轻悦地喊道。 她今日一袭水蓝色的绫罗长裙,腰间束着一条淡粉色的丝带,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微微飘动着。 江韵竹上前,坐到秦九微身边,紧挨着她。 “表姐,这戏院好气派!”江韵竹惊喜地说道,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不愧是京城,实在是繁华。 她们的包厢位置极佳,前面开窗,正好将台上的场景尽收眼底。 一旁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和水果,还有热气腾腾的香茗。 江韵竹坐下后,看到旁边摆放的糕点,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嗯,这点心也甚是美味。” 秦九微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不禁莞尔。 此时,戏院内的宾客越来越多,喧闹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期待着即将开场的折子戏。 “韵竹。”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转眸看向她问道:“你和陈修明的这桩婚事,你可满意?” 听到此事,江韵竹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吃糕点的动作都不由慢了几分。 “我满不满意有什么用,这桩婚事是长辈们从小就定下的,我心中早已有数。” 她轻叹口气,“自古女子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不由我做主。” “我早晚要出嫁,不是陈修明,也会是别人……” “而且我昨日也见了陈修明一面,也算得是一表人才。” “昨日?”秦九微皱眉问道。 “嗯嗯。”江韵竹点了点头,“昨天表姐你走之后,下午陈家便派人来了。” “他们听说我和母亲回京了,便让陈修明亲自带了礼送来。” 秦九微冷嗤:“礼数倒是周全。” “对呀。”江韵竹将最后一口糕点送入嘴中,吃完后继续道:“父亲也这般说。” “我父亲跟陈修明的父亲交好,在他嘴里,就听不到什么陈家的不好。” 她的语气有一些小抱怨,说完后又送了一块糕点入口。 吃东西时,嘴巴也跟小仓鼠一样,一鼓一鼓的。 秦九微看着,不禁轻笑,只觉得她实在可爱。 可是这么可爱生动的人再过一个月就要…… 秦九微心中不由一紧。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高昂的男声。 “你这小厮,未免也有些太不当心了,若是伤到我娘子,我要你好看!” 紧接着,又是小厮连声道歉的声音。 江韵竹听到后,秀眉微微蹙起。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 秦九微见她表情,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 终于给她等到了。 “表妹,出去看看如何?”秦九微出声道。 说完,不等江韵竹反应,便径直起了身。 “表姐你等等我。” 见秦九微都去了,一向爱热闹的江韵竹也连忙提起小裙子跟了上去。 屋外,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正指着面前的小厮,大声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你险些烫到我夫人!真以为今天这事道个歉就能解决吗?” 他怀中紧搂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着一袭艳丽的绸裙,妆容精致,眉眼间透着妩媚,柳眉蹙起,脸上满是委屈。 看清他面容后,江韵竹的眼睛不禁瞪大,眼中满是惊讶。 “陈修明!” 陈修明看到她,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江小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昨日才刚见过面,准备谈婚论嫁,没想到今日就被她撞见梦娘。 真是不巧。 江韵竹嘴唇微微颤抖,“她是谁?” 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要成亲,此时,他竟然在这里搂着别的女子入怀! 而且陈父曾说过,陈修明是没有妾室的,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陈修明张了张嘴,不是很想回答。 此时人群渐渐聚集,一个蓝衣男子大声喊了一句。 “我险些没认出来,这不是怡红院的梦姑娘吗?听说前段时间被人赎出来了,没想到竟是陈公子的手笔啊。” 怡红院?青楼? 江韵竹听到这里,眸中净是震惊。 秦九微冷冷扫了一眼陈修明。 昨晚,她派小荷去怡红院花钱打听了一番。 很快便探听到,陈修明近日常去怡红院,还一掷千金包下了其中一个姑娘,名叫梦娘。 前世表妹得花柳病的原因找到了…… 江家此时还被蒙在鼓里。 江家刚到京城,这件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自然没有传开。 若不是秦九微想到花柳病,也想不到去查怡红院。 陈修明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不以为意道:“梦娘确实是我从怡红院赎出来的,她现在是清白的身份了。我要纳她为妾。” “梦娘为人温柔和善,你们定能相处融洽。” 陈修明说完,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了江韵竹一眼。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 他现在愿意耐心给江韵竹解释这么多,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你还要纳她为妾?”江韵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怎么能和青楼女子共侍一夫?! “我不同意!”江韵竹冷着脸,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陈修明闻言顿时一怔,没想到她竟会这样直接拒绝。 围着的人群也很快议论纷纷起来。 此时当众被下面子,火气也不禁起来了。 他伸手,将梦娘搂得更紧了。 “你同不同意不重要,能嫁给我,是你的福气,我们陈家是伯爵,我爹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以后是要袭爵的。” 陈修明挑衅地抬了抬下巴:“你我是长辈定下的婚约,你放心,只要你容得下梦娘,我自会好好待你,让你做一个体面的伯爵府少夫人。” “可是,她是青楼女子。”江韵竹瞪向他。 “青楼女子怎么了?”陈修明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 “你是公主还是郡主啊?你又高贵到哪里去?” 江韵竹气得浑身发抖,“陈修明,你太过分了,你就不怕我们江家退婚吗?” 第125章 狠狠吻上去的那一幕 “呵。”陈修明此时也不想装了,冷嗤道:“你想退就退。” 要不是父亲逼迫,他才不想娶江韵竹。 连梦娘这样温柔良善的女子都容不下,这个江韵竹实在是小气。 “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撂下这句话,陈修明便搂着梦娘直接离开了。 江韵竹右拳紧握,气得浑身发抖。 “表姐。”江韵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决绝,“我要退婚!我一定要退婚!” 从小到大,江韵竹还从没受过如此屈辱,此时不由气得眼睛都红了。 秦九微拿出丝帕,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好,我们退婚,我这就陪你回江家,将这件事告诉舅舅,舅母。” 江韵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见状,秦九微也不由松了口气,这件事总算迈出了一大步。 之后就是退婚了。 只要能退婚,韵竹这一世想来便不会有事了。 两人此时也没什么看戏的心情了。 刚走出戏院,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御林军前往校场!行人退避!避免误伤!” 很快马蹄声哒哒声响起,在街道上踏出阵阵烟尘。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避让,眼中或是带着敬畏。 秦九微拉着江韵竹的小手往后退了退。 一匹白马出现在她们视线中,马背上是一个身着银色轻甲的男子。 身姿英挺如松,气宇轩昂不凡。 头盔之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深邃有神。 江韵竹眨了眨眼,抬眸看向她。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忽地转眸。 两人目光对视。 江韵竹心口不由猛地一跳,有些慌乱地垂下眸子。 此时,周围人的议论声也传到了她的耳中。 “那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他是兵部尚书之子,沈行简啊。” “沈将军年轻又有能力,如今二十三岁便已经是从三品的御林军将军了,家境也很是优渥,除了谢世子,京城贵女们最想嫁的郎君就是他了。” 没想到在这毫不相干的场合都能听到谢砚礼的名字,秦九微眉心不由狠狠一跳。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那为何沈将军还没成亲?谢世子都成婚了。” “多少人想嫁给沈将军啊,这些年上门的媒婆都快把沈家的门给踏破了,但是沈将军对她们都无意,全都不了了之。” “不只是沈将军不愿意,还有那沈夫人也是,沈夫人性格爽利,说话更是毫不留情,不少上门的媒婆都被她呛了回去。” “可是沈将军年岁都这般大,还不成婚确实有些不妥啊。” “这是人家家事,哪里轮得到我们管?” 江韵竹漫不经心地听着,脑中忍不住回想起刚才那个对视。 “韵竹?”秦九微轻唤了一声,“我们要回江府了。” 江韵竹回神,轻轻点了点头。 陈府。 “陈修明!你真是出息了!” 陈父气得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今日要不是江家的人来,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拿钱给青楼女子赎身了,还把她养在外头!” “江家说了,我们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就要退了这门婚事!” 陈父高高举起木棍,朝跪在地上的陈修明挥去。 “逆子!你干的好事!” 木棍带起一阵风声,“啪”的一声重重落在陈修明的背上。 陈修明闷哼一声,紧紧咬着牙,“退婚就退婚!我们是伯爵府,江家的人嫁到我们家本就是高攀!” “你说退婚就退婚?你以为是过家家呢?”陈父怒吼道。 “江家和陈家是从小就订下的婚事,全京城都知道,当年先皇也是亲自赐了鸳鸯玉佩,你和江韵竹一人一个,这玉佩现在还在你腰上挂着呢!” “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蠢货!” 说完,陈父再次挥起木棍,狠狠朝着陈修明肩头砸去。 这一棍下去,陈修明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向前栽倒。 这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但他紧咬着牙,“不管如何,我也不想娶江韵竹了!她算什么大家闺秀?结果连梦娘都容不下,我想纳梦娘为妾她都不愿意,这也配叫大家闺秀吗?” 陈母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她上前狠狠扇了陈修明一巴掌。 “就是大家闺秀才会忍不了和青楼女子做姐妹!” 陈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棍子“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食指指着陈修明,“你即刻把那青楼女子给我赶出去,从此与她断了往来,否则我绝不轻饶你!” 陈修明跪在地上,身子晃了晃后又挺直了腰背,眼中满是倔强。 “我不要!我爱梦娘,我们是真爱!” “真爱?你懂个鬼的真爱!”陈父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置家族的名声、婚约于不顾,你这是要把咱们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呀!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就按我说的做,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不!”陈修明梗着脖子倔强道。 反正父亲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也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 最后还不是要任他为所欲为。 见他这般,陈父眉心也是狠狠一跳,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 这么个不孝子,真是他们陈家的孽啊。 陈母也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老爷,这如今怎么办?” 如今江家势头越来越好,而且江父还是谢世子夫人的亲舅舅。 谢世子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还用说吗? 哪个当官的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陈父紧拧着眉,语气中满是疲惫,“如今之计,只能用那个法子了……” —— 侯府,清澜院。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叹口气,看着面前的烛火出神。 谢砚礼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美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面前的烛火摇曳闪烁,光影在她精致的面容上跳动。 秀眉蹙起,似被轻雾缭绕一般,笼上一抹淡淡的哀愁。 唇若樱桃,不点而朱,此刻却被她轻咬,失去了些许娇艳,反倒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谢砚礼看着她的唇,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脑中不由想起那日将她压在门后,狠狠吻上去的那一幕。 第126章 她总算开始尝试依赖他了 “世子爷。”侍女的唤声在耳边响起。 谢砚礼回神。 秦九微此时也抬眸看向他,原本忧愁的神态立刻调整过来,弯唇轻唤了一声:“夫君,你回来了。” “刚才在想什么?那般出神?”谢砚礼走近,温声询问起来。 听到他这般温柔又认真的问询,秦九微唇角装出来的笑容不由一僵。 她看着谢砚礼的眸子,轻叹了口气。 “在想表妹的事情。” 表妹?江持让的妹妹? 谢砚礼的眸色顿冷。 他对跟江持让有关的人和事统统都没有好感。 但…… 他抬眸看了眼秦九微的忧愁的神色。 罢了,江持让是江持让,他妹妹是他妹妹,不能混为一谈。 “发生何事了?说出来,或许能一起想办法。”谢砚礼在秦九微身边坐下。 秦九微闻言,神色微微一怔。 她轻抿了下唇。 从嫁到侯府到现在,无论是孩子们的事情,还是内宅的事情,都是自己去解决。 只有长公主和舅舅的事情,实在没法子,也只是借谢砚礼的暗卫一用。 不曾拿这些事情去烦他。 毕竟她扮演的是一个贤妻,贤妻要做的是不动声色地处理好所有事情,不应该用这些事情去让夫君烦忧。 而且,前世在宫中,每日都是尔虞我诈。 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去解决事情。 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告诉旁人,旁人也不一定会帮你。 甚至可能会借机害你。 她不信任所有人。 但……秦九微抬眸看了眼谢砚礼。 他或许是可以信任的吧。 而且谢砚礼位高权重,或许更有办法。 秦九微抿了下粉唇,简单地将江韵竹的事情跟谢砚礼讲了一遍。 听到她缓缓的叙述声,谢砚礼嘴角不动声色地弯了下。 她总算开始尝试依赖他了。 这样很好。 “江家虽想退婚,但陈家若执意不肯,此事也不好办。”秦九微秀眉紧蹙。 如今江家风头正盛,陈父虽有伯爵在身,但是朝中官职并没有舅舅的高,担当的也不过是个闲职。 陈家肯定不想失去这个亲家。 而且还有自己跟谢砚礼的这层关系,想来更不会放弃了。 若是陈家把梦娘处理了,再认个错,江家也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 陈修明的花柳病并没有什么症状,前世韵竹死后,他仍然没事,一直活了两年。 秦九微也去问过林太医。 林太医说,许多男子染上花柳病,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症状的,对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反而女子一旦得上,很快便会发病,还会危及生命。 陈家?谢砚礼很快想起此事。 当年这桩婚事,他也听说了。 “先皇当年宠爱陈妃,听说了这件事后,还赐下了龙凤玉佩,两人的婚约虽不是赐婚,但也是有皇恩在的。” “况且现在陈妃也已是陈太妃,跟太后的关系很好。” 秦九微拧眉,“是啊,所以这件事并不好办。” 云枝是长公主,皇上的亲姐姐。 只要她想,处理渣男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但是韵竹不同,她没有身份,亦没有权利。 “也不是不能办。”谢砚礼开口道。 “夫君是想……”秦九微抬眸看向他。 两人对视,秦九微几乎是立刻就看懂了他的意思。 翌日,御书房。 高显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在宽大的书桌之后。 龙袍上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似欲腾飞而出,彰显着无上的皇权与威严。 “皇上,谢世子夫人求见。”李公公恭声道。 秦九微?她来干什么。 虽不知道原因,但是高显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高兴。 “快传她进来。” 太监的尖利声随之响起,“传世子夫人觐见。” 殿门被推开,一抹纤细的身影缓缓出现。 秦九微穿着一袭淡粉色的宫装,将她的柔美衬托得恰到好处。 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 高显面庞冷峻,但是在看到她的瞬间,眼中也多了几分柔色。 不过很快,秦九微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谢砚礼穿着一袭墨蓝色的锦袍,眉目清清泅泅,如水中之墨。 腰间束着的黑色腰带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玉佩,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 高显的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是秦九微吗?谢砚礼怎么也来了? 高显龙袍袖中的右手微蜷了蜷。 也是,他们是夫妻…… 是该一起来的。 秦九微和谢砚礼俯身行礼,“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压下心中翻涌的不悦和烦躁。 “起来吧,你们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秦九微拱手道:“妾身此次来,是为了妾身表妹江韵竹和陈修明的婚约。” 闻言,高显不由轻笑,“怎么都是为了一件事,刚才陈大人也为了此事来了一趟。” “他想要朕为他们两人赐婚。” 秦九微眼中满是震惊,声音急切地问道:“赐婚?皇上您答应了吗?” 第127章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高显抬眸,定定地看向她,“自然没有。” “婚事不是儿戏,朕自然要问过江家的意见才好决定究竟要不要赐婚。” 他刚说完,秦九微瞬间松了口气。 她俯身行礼,声音甜脆如黄鹂鸟,“真是多谢皇上了,臣妇感激不尽。” 高显唇角微勾,“不用谢。” “皇上。”秦九微抬眸,“臣妇此次来,是想请皇上下旨,取消两人的婚约。” 紧接着,她将那日陈修明在戏院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听完,高显开口道:“照你这般说,那陈修明确实不是良配。” 谢砚礼此时站了出来,拱了拱手道:“微臣想的是,在十日后的菊花宴上,派钦天监出来,以天象之说,道出两人八字不合,若强行成婚,恐有大凶之兆,危及皇家与社稷安宁。如此一来,便可顺理成章地解除婚约,且能平息各方口舌。” 他冷声道:“想来陈家也无话可说。” 高显微微思索后,便点了点头。 “这个主意可行,就按照你说的办了。” 秦九微闻言顿时一喜。 有了皇上点头,这件事也算板上钉钉了。 表妹这次定不会再出事了。 秦九微转眸,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砚礼,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 这件事,确实要多谢他。 谢砚礼此时也正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汇。 四目相对间,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情丝在空气中缠绕。 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倒影,仿佛这世间一切,只能看到彼此。 坐在龙椅上的高显见状,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他别过头去,微垂着眼,掩去心中的酸涩。 他们两人离开后,高显看着面前的奏折出神,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翡翠念珠,想要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皇上。”李公公出声禀报,“秦小主送了糕点来。” 听到这个名字,高显眉头狠狠皱起。 “母后不是罚她闭门思过了吗?她没事出来干嘛?” “皇上,秦贵人自然不敢违抗太后懿旨。”李公公立刻道。 “秦贵人只是派人送来了一碟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想要请皇上品尝。” 提到秦乐安,高显就不由想起刚才见到的秦九微。 心也不禁软了几分。 “把糕点拿过来,给朕看看。” 李公公颔首,恭敬地将糕点呈了上去。 高显看着那糕点,眉头微动,吩咐道:“你去清芜宫一趟,就说秦贵人的糕点做得好,朕想见见她。” “奴才遵命。”李公公恭声道。 不一会,“皇上。”一道刻意夹得又轻又软的声音响起。 高显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 秦乐安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绫罗长裙,腰间束着一条淡紫色的丝带。 丝带打成的蝴蝶结在一侧轻轻垂落,随着她偶尔的小动作而微微晃动。 几缕发丝从她的鬓边垂落,衬得白嫩小脸,更显出几分楚楚动人。 高显眼睛微微眯起。 秦乐安只要不穿那些大红大紫的衣服,打扮得清丽温婉一些。 就格外像她…… 秦乐安承受着高显打量的目光,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 心中却是无比欢喜雀跃。 她就知道,皇上放不下她。 距离上次中秋宴才过了多久,皇上就迫不及待想要见她了。 皇上心里果然有她! 秦乐安微微勾唇,声音放软,“皇上~” “别说话。”高显冷声打断。 说话就不像她了…… 秦乐安不由张了张嘴,很是委屈。 为什么不让她说话…… 难不成,皇上喜欢文静的女子? 清澜院。 秦九微和谢砚礼刚在主屋坐好。 一个侍女便走进来温声禀报道:“世子爷,少夫人。” “刚才江公子送来一份帖子,想明日邀春少爷和少夫人去西郊骑马。” 谢砚礼闻言,直接气笑了。 江持让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想和九微一起去游玩,还欲盖弥彰地捎上谢惊春。 是当他这个夫君不存在吗? 秦九微看了眼谢砚礼的脸色,转头对侍女温声道:“替我回绝了,便说明日长公主……” “等等。”不等她说完,谢砚礼温声打断。 秦九微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谢砚礼淡声道:“你去回禀江公子,告诉他,明日西郊骑马,我们会一起去。” 一起去?谢砚礼也要去? 秦九微瞳孔瞬间放大,眼中满是震惊。 谢砚礼看到秦九微震惊的神色,眉心不由狠狠一跳。 他对江持让确实多有不满, 他跟秦九微一起长大,两人相处了整整十年。 比他和秦九微的在一起的时间多太多了。 而且江持让也远比他更了解秦九微的喜好。 这两点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足以让他抓狂。 他当然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 秦九微对他更是没有一点意思。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无比在意!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恨不得让江持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现在,他还是忍得住的。 毕竟九微很是在乎江家一家,他也不会对江持让怎么样的。 秦九微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开口。 “夫君,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要是他们打起来,那可怎么好。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一脸坦然道:“夫人放心,我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 秦九微:…… 不,你是。 一旁的梓竹闻言嘴角不由抽了抽。 世子爷,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秦九微见谢砚礼似乎真的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了。 心中暗暗决定。 等会要让小荷给自己准备一双舒适的鞋。 要是明日他们真打起来了,她也能跑得快点…… 陈府。 “老爷,今天去见皇上,皇上怎么说?” 陈父匆匆走进家门,脚步还未停歇。 陈母便迎了上来,她的脸上满是焦急,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双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老爷,你可回来了,这事儿办得如何?皇上到底同不同意赐婚啊?” 陈母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陈父微微喘了口气,神色稍显疲惫,但仍带着一丝欣慰说道。 “夫人放心,皇上虽未直白地应允赐婚,但我瞧着他的态度,此事应该不成问题。” 陈母听闻,脸上的焦急之色稍稍缓和,长舒了一口气。 “有了皇上赐婚,这婚事也是板上钉钉了,咱们家以后也是跟谢世子搭上亲戚了。” 陈父点了点头,和陈母一起走进主屋。 看到主屋里跪在地上的陈修明,不禁又生起气来。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斥道:“逆子,若非你任性,今日我也不用顶着张老脸进宫求皇上给你赐婚!你还不知教训!” 陈修明从昨天一直跪到现在,衣衫已经跪得皱巴巴了,发丝也有些凌乱。 闻言抬眸,眼中满是震惊,“皇上真的赐婚了?” 陈父冷哼一声,“那还能有假?圣旨过几日想必就下来了。” 陈修明撇了撇嘴角。 他还以为这婚事定然吹了。 谁知道现在竟然赐婚了。 罢了,那江韵竹也算有些姿色。 娶了她也不算吃亏。 到时候有她这个正妻,梦娘这个美妾。 这才叫齐人之福啊。 第128章 轻轻揽住秦九微的纤腰 陈父看着陈修明得意扬扬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手指几乎戳到陈修明的额头上,“别以为有了圣旨就万事大吉了!” “你立刻给我把那青楼女子处理干净,从此与她断绝往来,莫要再痴心妄想纳她入门。陈家的声誉不容你如此践踏,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就马上照做!” 陈修明咬了咬牙,不情不愿道:“是,父亲。” 但心中却另有盘算。 让他抛下梦娘?门都没有。 反正都有皇上赐婚了。 即使他有小妾又能如何,江家难道还敢违抗圣旨,不让女儿嫁给他不成? 不过一个尚书而已,他可是伯爵之子! 翌日。 谢珏吃着碗中的虾仁小馄饨,眨巴着大眼睛在桌上望来望去。 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以往父亲总是第一个吃完离开的,但是今天怎么还没走? 谢砚礼注意到谢珏的视线,转眸看向他。 “怎么了?” 谢珏歪着小脑袋,“父亲,你不去上朝吗?” 秦九微此时出声道:“你父亲今天告假了,所以没有去上朝。” 告假?谢珏更震惊了。 父亲之前成日里忙着公务,现在居然会告假! 他张着小嘴巴问:“为什么会告假?” 秦九微:……为了和你表舅较劲。 “因为父亲要带我和母亲去西郊马场玩。”谢惊春突然出声道。 嘿嘿,昨天晚上母亲跟他说过这件事后,他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就等着今天赶紧出去玩。 马场?那岂不是会有噔噔跑的小马驹! 谢珏眼睛腾地发亮,举起小手,“我也想去。” “三弟你就别去了。”谢惊春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调笑道:“你还没马腿高呢。” “大哥你讨厌!”谢珏伸出小拳头,气势汹汹地在谢惊春胸口上捶了一下,“哼!” 谢惊春忍不住扬唇闷笑两声。 “好啦,珏哥儿乖。”秦九微看着两兄弟打闹,轻笑着出声哄道:“改天娘亲还带你去吃腩炙鸭好不好?” 今天的场合确实不适合带谢珏去。 到时候谢砚礼要是真和江持让打起来了。 她抱着谢珏,两个人不好跑啊…… —— 西郊马场。 “表哥。”秦九微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骑装,宛如春日盛绽的繁花,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修身的上衣贴合着她的身躯,领口处恰到好处的剪裁,微微露出她白皙的锁骨。 脚蹬一双同色的小巧马靴,靴面上镶嵌着圆润的珍珠。 腰间束着一条淡粉色的丝带,打成的蝴蝶结俏皮地垂落在一侧,丝带随风轻轻舞动。 江持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不由一亮。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九微穿骑装的样子,真好看。 正准备出声夸赞,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紧接着一道清冷至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江表哥。”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江持让原本上扬的唇角瞬间僵硬。 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谢世子。” 看到江持让阴沉的脸色,谢砚礼满意地勾了勾唇。 两人目光对视,空气瞬间凝滞,气氛也开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秦九微:…… 这才刚见面啊。 她抿了下粉唇,忍不住出声打破面前僵硬的气氛。 “表哥,我们今天玩些什么啊?” 听到秦九微在和他说话,江持让立刻转眸,温声道:“倒也不拘玩些什么,骑骑马,散散心而已。” “对了,你昨天递到江府的书信我们已经都看过了。” 江持让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次韵竹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了,否则韵竹要是真嫁给陈修明那种王八蛋,这辈子都要毁了。” “表哥你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 江持让弯唇笑了笑,“虽是一家人,道谢也是不能省的。” “对了表妹,你会骑马吗?” 秦九微闻言顿了顿。 她其实是会骑马的,前世在后宫中时,高云枝经常带她一起去御马场骑马。 那时云枝怀中身孕,不能骑马,便手把手教会了她。 就连高显也曾夸赞过她的马术是极好的。 但这一世,她回到了原本的身世。 她在秦府的处境,江持让和谢砚礼也都是清楚的。 她一个常年困于内宅,不得父亲和嫡母在意的小庶女,怎么可能会骑马呢? 所以…… “我不会。”秦九微轻轻摇了下头。 江持让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他弯了弯唇道:“猜到表妹你可能不会骑马,我特意为你寻来了一匹温顺的良马,你今日学骑马时,正好用上。” 谢砚礼脸色一沉,江贼果然是有备而来。 江持让说完,当即便转身,要去把为秦九微准备的马匹牵来。 谢惊春看到江持让的背影,突然冒出一句。 “父亲好像比表舅还要高一点点诶。” 谢砚礼闻言,眉梢轻挑。 转眸看向谢惊春,眼中尽是赞赏。 好孩子,真是善于观察,这都被你发现了。 秦九微看到谢砚礼的表情,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只是高一点点,这很重要吗? 这男人…… 很快,江持让牵着一匹白色的马朝他们走来。 那匹马儿毛色洁白如雪,鬃毛顺滑地垂落在脖颈两侧。 它的眼睛明亮而温和,轻轻甩动着尾巴,蹄子在地上有节奏地踏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秦九微看到,眼睛不由一亮。 脱口而出,出声夸赞道:“好漂亮的马啊。” 江持让见她喜欢,心中一喜。 准备把缰绳递给她,让她先和小马培养一下感情。 但江持让刚伸出手,他手上的缰绳却被一双大手拿了去。 抬眸一看,发现又是谢砚礼。 江持让:?你干嘛 谢砚礼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眼睛却是冰冷地看向江持让。 “我夫人还不会骑马,我先教一下她。” 说话时,谢砚礼格外加重了“我夫人”三个字。 赤裸裸地宣誓主权。 江持让眼神瞬间一冷。 他袖中右拳紧握,却发现自己的确做不了什么。 江持让声音中透着些许不自然,“表妹不会骑马,确实是要学习一下。” 谢砚礼眉眼不抬,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牵起秦九微的小手,朝一旁的开阔处走去。 两人之前便在中秋宴上牵过手,但此时秦九微还是有些不习惯。 而且还是在江持让面前,她的耳际不由红了几分。 但谢砚礼这次却牵得格外紧,似乎想要证明些什么。 江持让看到两人紧握的手,眼神不由黯了几分。 直到走到一旁的开阔处,谢砚礼才缓缓松开了秦九微的手。 秦九微看着那马镫,抬脚便习惯性地准备上马。 但是想到她刚才说过,自己不会骑马。 抬脚的动作便顿了顿,声音轻柔道:“夫君,怎么上马啊,我不会。” 她轻轻眨眼,故意做出懵懂的模样,眼神里满是迷茫。 “这缰绳该如何握才好?”秦九微又伸出手,微微颤抖着,似是不知从何下手。 背过身时,嘴角不由抽了抽。 比学骑马更难的,是装不会骑马…… 谢砚礼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将缰绳正确地放置在她的手中。 “左脚踩住马镫,抬脚上马即可。” 秦九微点头,装模作样几下后,随即坐上了马背。 她双手握紧缰绳,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骑马时的样子。 故意疑惑又害怕地出声问道:“它会不会突然跑起来?” 谢砚礼耐心地安抚道:“放心,这匹马很是温顺,只要你不收紧缰绳,她是不会突然跑起来的。” 秦九微见演得差不多了,抿了下粉唇,准备出声说自己会骑了。 还没等她说出口,谢砚礼见她还是有些紧张,便出声道:“这样,我手把手教你骑。” 秦九微:? 手把手?怎么个手把手。 几乎是瞬间,原本站在一旁的谢砚礼上前利落地上马,随后长臂一伸,轻轻揽住秦九微的纤腰。 秦九微一时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 第129章 她绝不能出事…… 整个人紧密地贴合在谢砚礼宽阔且充满力量感的胸膛之上。 此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砚礼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仿佛是远古战鼓的擂动,每一次的搏动都带着让人心悸的力量。 那节奏透过衣物和肌肤的接触,直直地钻进心底。 谢砚礼双手熟练地握住缰绳,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微微用力一收。 缰绳紧绷,骏马立即领会主人的意图,昂首嘶鸣一声,四蹄扬起。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两人的发丝,肆意缠绕。 秦九微的几缕发丝被风扬起,拂过谢砚礼清俊的脸庞。 带来一阵细微却足以撩动人心弦的痒意。 谢砚礼喉结滚动,微微低下头,下巴抵在秦九微的肩头。 温热的呼吸,裹挟着男性特有的气息,缓缓地喷洒在秦九微的耳畔。 似是无形的手指,令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 秦九微白皙的脸颊早已晕染上一层醉人的红晕。 她上一世骑过无数次马,但这样骑马,还是第一次…… 秦九微的双手,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抬起,最终轻轻地覆上谢砚礼环在她身前的手臂。 谢砚礼的手臂肌肉十分紧实,但又有些弹性。 秦九微没忍住,摸了摸。 感受到她的回应,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骏马在辽阔的大地上纵情奔腾,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片朦胧的烟雾。 看着两人骑马的背影。 谢惊春不禁出声感慨,“父亲母亲的感情可真好,实在是太般配了。” 谢砚礼带着秦九微在马场了骑了两圈后,才缓缓停下。 他上前,把秦九微抱下马。 待她站稳后,在她耳边温声道:“休息一下吧。”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耳尖微红。 看着两人这般浓情蜜意,江持让袖中右拳不禁又紧了紧,咔咔作响。 一向温润的面庞上此时也带上了些冷意。 突然出声道:“听说谢世子马球技艺甚好,今日天气正和,不如你我打一局如何?” 谢砚礼抬眸,眼神平静地看着江持让,淡声道:“好,求之不得。” 两人目光对视,冷意四散。 秦九微见状,粉唇不由紧抿起来。 在心中安慰自己。 还好还好,是打马球,不是打架。 大晋人人皆知,谢世子虽是文臣,但是并不文弱。 谢世子只在外人面前打过一次马球,是和皇上一起打的,那时皇上还未登基,还是二殿下。 但那场马球的结果,一直没有传出,谁也不知道是谁赢了。 所以一听说谢世子来打马球了,正在西郊马场的权贵们纷纷围了过来,想要一观。 场地很快围好。 江持让腰间系上了红色丝带,跨骑在一匹矫健的红鬃烈马上。 他身后的侍从们腰间也同样系着红色丝带。 他们是红队。 与之相对的,谢砚礼腰间系着蓝色的丝带,身姿挺拔地坐在白马之上。 谢惊春也会打马球,自然加入了谢砚礼的队伍。 他和身后的侍从们腰间同样系上了蓝色丝带。 腰带被风吹起,猎猎作响。 他们是蓝队。 随着一声清脆的号角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江持让一马当先,挥舞着球杆,冲向场地中央的马球。 其他方面他不如谢砚礼,但马球,他却是从小打到大。 尤其跟随父亲在南方时,打马球便成了他读书外唯一的消遣。 他从没输给过谁,谢砚礼也不例外。 江持让的眼神中透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见状,谢砚礼眼中掠过一丝冷笑。 几年前随军的经历,让他的骑术极为精湛。 他巧妙地控制着白马,如同一道闪电,迅速截断了江持让的进攻路线。 谢砚礼俯身、挥杆,动作一气呵成,马球在他的球杆驱使下,直直地朝着江持让一方的球门飞去。 江持让的侍从们急忙围堵,试图拦下这凌厉的一击。 但谢惊春更快,他瞅准时机,策马飞奔,成功突破防线,将球再次击向球门。 “谢世子赢了一球!” 场边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蓝队率先得分。 接下来的比赛中,谢砚礼和谢惊春配合默契。 谢砚礼控马转身,手中的球杆轻轻一挥,看似随意却暗藏深意地将马球击向一侧。 谢惊春心领神会,双腿夹紧马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马球飞驰而去。 当他接近马球时,谢砚礼则策马迂回,巧妙地吸引了红队众人的注意力,为谢惊春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击球路线。 谢惊春毫不犹豫,看准时机,大力挥杆,马球带着呼啸的风声,如一颗飞弹般朝着红队球门迅猛飞去。 又进一球! 蓝队越战越勇。 江持让虽奋力抵抗,可他的队伍始终被谢砚礼压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蓝队的比分不断攀升。 江持让越发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场中比赛激烈,秦九微却没有围观,而是在一旁骑着马悠然自得地缓行。 她时不时看向场中,见谢砚礼得了一分又一分。 秦九微轻笑,随即收紧马绳,准备再骑一圈。 她已经许久都没骑过马了,实在是舍不得停下。 突然,赛场中一名侍从在激烈的争抢中用力过猛,马球高高飞起,划出一道弧线,径直朝着秦九微的方向呼啸而来。 那马球速度极快,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马球重重地砸在了马腹上。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疯狂地嘶鸣着。 随后便不受控制地在场中横冲直撞。 秦九微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地颠簸着,脸上血色尽失,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 谢砚礼见状,瞳孔猛地紧缩,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立刻双腿猛地夹紧马腹,手中缰绳一扬。 身体前倾,几乎与马背平行,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秦九微的方向。 他眼神紧紧锁住她,眼底红得可怕,嘴唇微微颤抖。 不能,她绝不能出事…… 靠近秦九微的马时,谢砚礼瞅准时机。 一个飞身跃起,精准地抱住了秦九微的腰身。 秦九微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揽住,紧接着便被带离了马背。 两人在草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 秦九微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与迷茫。 谢砚礼看着她的小脸,刚要安慰她,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后背传来。 第130章 秦九微喂药 秦九微这时也发现了谢砚礼的异样。 原本紧搂着谢砚礼的手突然感觉到一股濡湿和黏稠。 她缓缓抬起,发现手上全是血。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声音颤抖地喊道:“夫君!你受伤了!” 谢砚礼的额头此时已布满豆大的汗珠,他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别怕,我没事。” 他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沙哑,说完这句话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朝地面倒去。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所有人都没预料到。 谢惊春此时也扑了过来,眼中满是惊惧,“父亲!” 骑在马上的江持让,眼中也闪过一抹惊愕。 一个时辰后,清澜院。 谢砚礼从昏沉中清醒,缓缓掀开眼睑。 日光透过纱帐刺进眼中,让他不由眉头蹙起。 “夫君,你终于醒了。”还是往日黄鹂般甜脆的声音,只是此刻这声音中满是惊惧和害怕,隐隐带着哭腔。 谢砚礼转眸,便看到秦九微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心中不由一痛。 泪水顺着她皙白的小脸缓缓滑落,谢砚礼抬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 却无意间牵动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秦九微瞬间一慌,连忙道:“夫君你快别动,你背上有伤。” 侍候在一旁的林太医立刻上前,仔细为他检查伤口。 发现无事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世子爷并无大碍,只是如今不要剧烈运动,牵扯到伤口便没事。” 谢砚礼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难掩那棱角分明的英俊轮廓。 长睫微微颤动着,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几缕黑发松散地垂落在额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 “我这是怎么了?” 他只记得他救下九微后,背部猛地传来一阵疼痛。 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谢惊春当时站在不远处,看得真切,此时出声解释。 “父亲,你救母亲下马,跌到地上时,那里刚好有一块尖石,正好刺进了你的背部。” 听到谢惊春的描述,秦九微更是心中一紧,觉得十分愧疚。 立刻伸手握住了谢砚礼的手,“夫君,这次实在多谢你。” 这次若不是谢砚礼救她,她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感受到手中那抹绵软,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黑眸幽深地看向她,“你我是夫妻,护你本就是应该的。”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端着木盘走进。 “少夫人,世子爷的汤药熬好了。” 秦九微此时坐在软榻边,微微转身看向侍女,“把碗给我,我来喂吧。” 谢砚礼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给他喂药是应该的。 秦九微轻轻端起药碗,药香袅袅升腾在空气中。 用小勺在药碗里轻轻搅动,待药汤稍凉,便舀起一勺,微微吹了吹。 然后将勺子送到谢砚礼唇边,“夫君,喝药吧。” 秦九微因为喂药,身子朝谢砚礼方向倾了倾。 谢砚礼微微张开嘴唇,轻抿着小勺,缓慢地咽下那苦涩的药汤,喉咙轻轻滚动。 每咽一口,眉头都会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也未曾从秦九微的脸上移开片刻。 秦九微手持着小勺,耐心地给谢砚礼喂药。 一心只想着让谢砚礼快些把药喝下去,好早日恢复。 所以起初并未太过在意谢砚礼的目光。 半碗汤药喂下去后,秦九微不经意间抬眸。 一下子撞进了谢砚礼目不转睛的注视中。 他眼神温柔,但眸色深处却是幽深非常,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 仿佛只是看一眼,便再也出不来。 刹那间,秦九微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泛起了一圈圈难以言说的涟漪。 一抹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的脸颊,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越来越浓烈,一直蔓延到耳根处。 她微微垂下眼眸,不再与谢砚礼对视。 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有些慌乱起来,舀药的手都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没办法,谢砚礼实在是生得太好看了。 被他这般直勾勾地看着,实在是让人不好意思。 一旁边全程目睹两人喂药的林太医:…… 看样子,世子爷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了。 林太医起身,走之前嘱咐交代道。 “世子爷每天早晚,伤口都要换药,切记不要忘记。” 秦九微轻轻点头,记下了。 —— 朱雀街,绣罗阁。 江韵竹带着侍女小云缓步走了进去。 看到她来,伙计立刻道:“江小姐,您的鞋子已经做好了,您等会看看,看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我们再给您修改。” 江韵竹轻轻点头,跟着伙计去了二楼。 她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下,认真看着绣鞋。 边看边轻哼着小曲。 侍女小云忍不住含笑道:“自从昨日收到世子夫人的信,小姐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 江韵竹朝她眨了眨眼,扬唇一笑,“表姐帮我解决了我跟陈修明的婚事,我能不开心吗?” 说话时,她颊边的小梨涡隐露,“等会啊,我还要在绣罗阁给表姐挑些好看的布匹,当作我给她的谢礼。” 看着看着,江韵竹眉头微皱,叫来了这双鞋的绣娘。 温声道:“这鞋面的花纹确实十分精致,但我想再在上面添上几缕金线勾勒出的云纹,想必会更加灵动。” 还没等她说完,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轻佻的男声,“江韵竹?” 这声音…… 江韵竹循声转眸,发现陈修明不知何时出现了。 他穿着宝蓝色的锦袍,大手还亲昵地搂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是那日她见过的,一个叫做梦娘的青楼女子。 陈修明迈着闲散的步子来到江韵竹跟前。 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水红色绣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就开始准备嫁妆了?这么迫不及待? 那日还演得多么生气,现在还不是在乖乖准备婚鞋。 陈修明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你成婚那天就准备穿这双鞋?花样未免太普通了,换掉它,我不喜欢。” 第131章 沈行简的眉梢微微动了下 江韵竹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她瞪着陈修明。 “你在胡说些什么?” 陈修明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胡说?我哪里胡说了?我们的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可是从小就定下的。” 而且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江韵竹现在发什么疯? 他扫了一眼江韵竹面前的鞋,忽然明白过来,扯出一抹笑。 “你就这么喜欢这双鞋?喜欢到连我们的婚事都不想承认了?” 突然间,他的眼神蓦地变冷。 “可我不喜欢,你最好乖乖给我换个花样,不然别怪我新婚之夜不给你面子!” 女人就是要调教,不调教就会蹬鼻子上脸。 要是江韵竹敢不听他的,他新婚之夜一步都不会踏进她房间。 看她以后怎么在陈家做人! 江韵竹越听越气,只觉得陈修明莫名其妙。 她攥紧绣鞋怒道:“这不是婚鞋,跟你无关,我们两个人婚事早就不作数了,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情。” 陈修明脸色阴沉地向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中仿佛带着刺一般,“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这婚约岂是你想取消就能取消的?”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取消的?” 这可是皇上的赐婚! 江韵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这个,这个表姐没说啊…… 信很简短,只是说皇上已经同意取消她跟陈修明的婚约了,在九日后的菊花宴上公布。 见她不说话,陈修明冷笑,声音拔高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了?没话可说了?” 他肆意地打量着江韵竹,“我肯与你结亲那是你的福气,别在这里无理取闹了!” “你这般泼辣又不懂事的性子,哪个男人会喜欢呀?也就我不嫌弃你,愿意遵守幼时婚约娶你,不然你嫁得出去吗?”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几乎是不假思索,江韵竹猛地扬起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陈修明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那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陈修明的脸颊上,瞬间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陈修明整个人都懵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的脸,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江韵竹打完这一巴掌后,她狠狠地瞪了陈修明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与厌恶。 随后一甩衣袖,挺直了脊背,径直朝着绫罗阁的大门走去。 江韵竹走得很快,心里那股愤怒的情绪依旧难平。 但她也知道,跟陈修明这种人实在没必要再多说。 她相信表姐不会骗她。 陈修明刚刚那么嚣张,是因为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只等菊花宴那天,她要好好看看陈修明的脸色。 江韵竹走出绫罗阁,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息。 不经意间抬眸,视线越过街道,落在了绫罗阁对面茶馆二楼的窗边。 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沈行简。 他今日没有穿盔甲,而是一件墨蓝长袍。 静静地坐在窗边的位置,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 他的面庞犹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刚毅与硬朗,却又不失恰到好处的俊朗。 像是用最凌厉的笔触勾勒而出。 他微微抬手,将那白玉茶杯送至唇边,似是要轻抿一口茶。 就在这时,他似有所感,微微转头,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径直与江韵竹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刹那间,时间一滞,周围的喧闹声好似都渐渐远去。 江韵竹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心口也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越揪越紧,脸颊也迅速升温。 她垂下眸子,不敢再多想,抬脚上了面前江府的马车。 看到逐渐远去的马车,沈行简的眉梢微微动了下。 傍晚,清澜院。 谢砚礼不想让谢老夫人和侯爷担心。 所以勒令,他受伤的事情不许外传。 谢景和谢珏也是回到清澜院后,听到下人禀报才知晓此事的。 他们快步走到谢砚礼休息的书房。 房间中静悄悄的,谢砚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双手放在被褥边,一动不动的。 谢珏的眼泪当即便不受控地掉了下来。 他快步扑到谢砚礼床榻边。 “父亲呜呜呜……对不起我回来的太晚了……” 他哭得情真意切,眼泪止不住地流。 “父亲我舍不得你,你下辈子还当我父亲好不好?呜呜呜。” 谢砚礼:…… 他还没死呢。 看到突然睁开眼的谢砚礼。 谢珏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吓得直接缩到了谢景身后。 一副吓怕了的样子。 谢景:…… 他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心,十分无奈道:“三弟,别怕。” “父亲没死,更没突然诈尸。” 谢珏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声音怯怯地问道:“真的吗?” 谢砚礼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无奈又可笑。 秦九微此时端着汤药进来,刚进门便看到这般父子对峙的景象。 谢珏站得离床边远远的。 谢砚礼也一副面色阴沉的样子。 秦九微有些不明所以,端着汤药在谢砚礼床榻边坐下。 将汤药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看到母亲一切如常,完全不怕的样子,谢珏也瞬间安心了。 当即朝谢砚礼扑去,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关心地问道。 “父亲你没事吧。” 谢砚礼:…… 变脸这么快吗? 秦九微虽不知何事,但见状也不由弯唇轻笑。 晚饭后,秦九微还是有些放不下谢砚礼。 谢砚礼到底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心中实在是有愧。 所以处理完杂事后,便赶来书房陪他。 谢砚礼虽然受伤,也不忘处理公务。 半倚在软榻上,眉眼不抬地翻看着文书。 秦九微则坐在不远处的雕花窗下看书。 她一向喜欢看书,晚上大多时候也是看书消磨时间。 谢砚礼不经意间抬眸,便看到这样一幕。 秦九微乌发如云,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挽起了一半,余下的青丝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肩头和后背。 精致的五官在月色的映照下,愈发显得柔和动人。 她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烛火在一旁跳跃闪烁,橘黄色的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她气质太过淡然美好,周围的一切也随之安静下来。 谢砚礼眼神不由凝了凝。 此时,屋门被推开。 梓竹端着木盘走了进来,恭声道:“世子爷,该换药了。” 第132章 换药是要脱衣的…… 秦九微闻言,粉唇轻轻抿了下。 翻书页的手也不由凝滞。 换药是要脱衣的…… 今天谢砚礼被抬回来治伤时,她一直在外面,待谢砚礼穿好衣服后才进来。 谢砚礼赤身裸体的样子,也就只有她中春药那晚见过。 现在让她看,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去看。 秦九微垂着眸子,仿佛没听到梓竹的脚步声,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 梓竹走到床榻边,把木盘放到旁边的矮凳上。 谢砚礼上身的衣衫已经褪去大半,露出缠着绷带的伤口。 那伤口处还隐隐透着血迹,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梓竹小心翼翼伸手,动作尽量放轻。 可刚碰到那绷带,谢砚礼眉头便立刻紧皱,“嘶……” 梓竹:…… 世子爷,你之前受再重的伤都一声不吭的! 而且我明明只是碰到了绷带,怎么就弄疼你了! 此时,一道温软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秦九微原本不准备管这件事,但听到谢砚礼倒吸冷气的声音。 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了句。 谢砚礼抿了抿唇,“无事,梓竹在帮我换药。” 秦九微忍不住出声:“梓竹,你下手轻一下,世子受着伤呢。” 梓竹:…… 天地良心!他下手真的很轻啊! 但没等他说话,谢砚礼便出声了。 “梓竹下手是有些没轻没重的,还是夫人你来帮我上药吧。” 梓竹:?! 秦九微动了动唇,觉得上药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太过亲密了。 但谢砚礼确实是因为救她而受伤的。 自己实在不应该拒绝。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书卷,缓步走到床榻边坐下。 烛光摇曳,映照着她温婉的面容,晕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秦九微秀眉蹙起,这是她第一次给人上药,难免有些紧张。 谢砚礼上身的衣物已经褪去,宽阔结实的背部展露无遗。 他虽不从军,但却是常年习武的。 背部的肌肉犹如起伏的山峦,线条硬朗且流畅。 秦九微忍不住小脸微红。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仔细看男子的背部。 她一寸一寸地向下看去,忽然看到谢砚礼背部,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这里纵横分布着一道道新旧交错的伤,。 有的伤口已经结痂,呈现出暗沉的色泽,有的却还狰狞地裂着,泛着红肿。 “这些伤是怎么回事?”秦九微声音颤抖地问道。 梓竹轻叹口气,“有一些是当年黑水一战,世子爷为救先帝受的伤。还有一些是这些年,世子爷遇刺受的伤。” “世子爷颇得先皇和当今皇上的宠信,难免有人嫉恨,自从进入内阁,刺杀就没有断过。” 秦九微心中不禁泛起些酸涩心疼,伸手轻轻抚了下那些伤疤。 柔软的指尖触碰到自己,谢砚礼呼吸瞬间一紧。 喉结滚了滚,但没有说话。 紧接着,秦九微的目光落到绷带上。 伸手,极其轻柔地解开那已然有些血迹浸染的绷带。 随着绷带的解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逐渐显露出来。 伤口周围的肌肤呈现出一片红肿,中间是被尖石扎入后形成的创口,那创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恶魔咧开的嘴。 干涸的血迹凝结在伤口周围,泛着暗沉的色泽,让人看一眼便心生疼惜。 秦九微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不忍与心疼。 她用指尖蘸取药膏,缓缓靠近谢砚礼的伤口。 当凉凉的药膏触碰到伤口上时,谢砚礼的身躯猛地一震,肌肉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秦九微的手瞬间悬停在半空,如受惊的小鹿般抬眸望向谢砚礼。 她声音中满是愧疚,“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谢砚礼转过头去。 两人本来就离得极近,此时他忽然转头,两人瞬时呼吸纠缠。 秦九微的脸颊因紧张与靠近而微微泛红,呼吸也变得轻浅而急促。 谢砚礼望着近在咫尺的秦九微,目光落到那微微颤抖的朱唇,心中的欲望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一时有些失神,许久才缓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 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喑哑,“不疼。” 秦九微也垂下眸子不去看他,轻轻点了下头。 又用手指取了些膏药,轻轻敷在他的伤口上。 只是敷药时,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心跳也变得紊乱。 梓竹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之前还想着,如何让少夫人对世子爷放下心防。 如今看来,世子爷这伤,实在是伤得太是时候了。 不仅收获了少夫人的心疼,还狠狠压过江公子一头。 要不是他在旁边看得真切,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世子爷安排的苦肉计…… 上完药后,秦九微匆匆起身,轻声道:“药换好了,夫君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谢砚礼突然出声道。 秦九微闻言,停下手中动作,转眸看向谢砚礼,有些不明所以。 话音刚落,谢砚礼的身体忽地向秦九微靠去,手臂抬起。 秦九微感受到谢砚礼的靠近,心跳愈发急促,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谢砚礼的指尖轻触到秦九微垂落在脸颊边的一缕碎发。 他缓缓地将其别到她的耳后,动作极为缓慢而温柔。 这细微的动作让两人之间的空气愈发滚烫而粘稠。 暧昧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但紧接着,谢砚礼停下的动作,身体也朝后移。 “今天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他轻抿了下薄唇,在心中告诉自己。 不能心急,不能心急…… 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秦九微也缓缓松了口气。 朝他轻轻弯唇,“夫君也早些安歇。” 翌日。 “公子,我们真的要去看谢世子吗?”侍从秋枫忍不住出声问道。 江持让淡声:“谢世子昨日受伤后,我那么早离开已经很不妥,今日自然要来探望。” 他转眸看了眼,“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了?” 秋枫颔首,恭声道:“自然带上了,都是上好的补身药材。” 清澜院。 听到下人的禀报声,谢砚礼心中冷笑。 江持让会那么好心来看他? 黄鼠狼给鸡拜年。 但还是吩咐,让他进来。 江持让进来后,俯身行礼后,一脸关心地问道:“谢世子,你的伤没事吧。” 谢砚礼抬眸,面上带笑,声音中却透着冷意。 “江表哥放心,毕竟我还有妻儿,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 江持让笑容僵硬,袖中的右拳不由紧了紧。 “那就好,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些药材,希望世子爷早日康复。” 他微微转眸,秋枫立刻上前,一一念出药材名。 “鹿茸、巴戟天、锁阳、肉苁蓉……” 秋枫每报出一个名字,谢砚礼的面色便阴沉一分。 这些药材,都是壮阳的药材…… 江持让什么意思! 他伤的是背部,又不是别的地方! 第133章 欲擒故纵这一套还没玩够吗 谢砚礼声音冰冷彻骨,“江表哥有心了,不过这些药材我用不上,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说完,他又转眸吩咐。 “梓竹,你再去备些药。”他声音突然温柔了几分,“昨晚夫人给我上药后,似乎用完了。” 江持让自然听出谢砚礼是故意的。 他忽地轻笑一声,眼神带着回忆,声音温柔地缓缓道:“小时候,有一次我的手被割伤,也是九微帮我包扎的。” 谢砚礼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又开始了,又开始提小时候…… 但不过瞬息,他便调整好,眉梢微挑地看着他。 声音带着冷嘲,“原来江表哥手曾经受过伤,怪不得昨天的马球打得那么……” 他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昨天马球场上的景象,所有人都是看在眼中的。 说难听点,世子爷简直是摁着江公子打。 果然,他话音刚落,江持让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昨天输给谢砚礼,他确实没想到。 他只知道,谢砚礼是皇上宠臣,掌朝中大权。 却从没听说他会打马球,而且还打得那么好…… 秦九微坐在一旁,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 完了,又开始了。 这两个男人,还没玩够是吗? 见江持让还想说话,秦九微当即出声打断了他。 她轻抿粉唇,温声道:“表哥,韵竹这两日怎么样了?” 见秦九微同他说话,江持让立刻转眸看向她。 “韵竹最近心情不错,今天一大早便出门了,说要去取她新买的绣鞋。” 绣罗坊。 “什么?我的绣鞋被人取走了?” 江韵竹眼睛顿时瞪大,眸中满是震惊。 “对,是一个紫衣侍女,说是江府的人,便将绣鞋拿走了。”掌柜小心翼翼地答道。 紫衣侍女? 江韵竹几乎是立刻便想起。 那日陈家派人来江家,陈家侍女穿的便是紫衣。 是陈修明拿走了她的鞋! “他们往哪去了?”江韵竹眉头紧皱,声音急切地问道。 这双鞋用的缎子,是表姐送给她的,让她拿去做鞋。 可她觉得自己的绣工配不上这么好的缎子。 便特地去绣罗坊,寻来这里最好的绣娘来做这双鞋。 谁知这双鞋刚做好,就被陈修明拿走了! 表姐的东西怎么能落到他这种人手中! 掌柜此时也知道自己似乎做错了事情,额头不由冒出冷汗。 他叫来守在门口的小厮,朝他厉声盘问起来。 小厮结结巴巴道:“那紫衣侍女上了马车后,似乎吩咐说要去聚福楼……” 聚福楼。 江韵竹脚步匆匆地走进,很快找到陈修明所在的雅间。 跟着她身后的侍从猛地把门推开。 陈修明此时正抱着梦娘坐在贵妃榻上。 梦娘窝在他的怀中,正俏皮地晃着小脚。 她的脚上正穿着一双水红色的绣鞋,上面是用金线绣的云纹,雅致又夺目。 那是她的鞋。 江韵竹只觉气血上涌,身体也不由微微颤抖。 “陈修明,这是我的鞋,你凭什么拿去,又凭什么拿给别人穿?”她出声质问着。 陈修明看到她,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嘴,整个人慵懒地斜倚在椅背上。 “梦娘她喜欢这双鞋,给她穿穿又怎么了?”他的语调轻飘飘的。 他自是看不上这双鞋的,女子就是麻烦。 一双鞋而已,没事弄那么多花样,在他看来都一样。 但是梦娘今日说想穿,自己当然要为她寻来。 他是不会让梦娘跟着她受一点委屈的。 梦娘轻轻抬起脚,那绣鞋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看到江韵竹气红的脸,她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就是尚书嫡女? 噗,这么轻易就被气成这样,真是没用。 江韵竹眼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你这是什么歪理?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擅自做主送给别人?” “什么你的我的?”陈修明直起身子,眼神中带着一丝傲慢,“这不是你准备的嫁妆吗?等你嫁过来,这些东西早晚都是陈家的。” “现在让梦娘穿一穿又怎么了?”他不以为意道。 江韵竹浑身气得发抖,她死死地盯着陈修明,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关节泛白。 “我昨日便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嫁进陈家的,我们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隔壁厢房。 “什么声音?”沈行简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皱。 坐在他对面的林向贤一怔,“哪有声音啊?” 他继续絮叨起来,“谢世子的吩咐我已经传达给你了,这一段时间京城都会不安稳,御林军的守备要抓紧布防,所有进城的人,路引都要好好查……” 说完后,林向贤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抬眼看到沈行简还在出神。 不禁有些着急,“我刚才说的你听进去没?” “没有。”沈行简淡声。 “你!”林向贤气急,“你不听我说话你还有理了?!” 不等他说完,沈行简便径直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耳力极佳。 旁边厢房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这声音甜脆甜脆的,让他脑中不由想起一个人来…… 见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林向贤气得险些摔杯,但还是无奈地跟了上去。 此时厢房中。 陈修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江韵竹,你欲擒故纵这一套还没玩够吗?马上就要赐婚了你就消停点行吗?” 他起身后一步步朝她逼近,冷嗤道:“不就是一双鞋,你至于做出这种要死不活的模样吗? 江韵竹气得浑身颤抖。 这哪里是一双鞋,这是表姐送给她的礼物! 看着陈修明越来越近的脸,江韵竹猛地抬手,想要扇他。 但她手臂刚扬起,却蓦地被陈修明攥紧。 他嘴角咧出一抹冷笑,“昨天被你打了一次,真以为你还能再打第二次不成?” 江韵竹瞪大眼睛,用力挣脱他的禁锢,“你放开我。” 跟着她身后的江家侍从见状立刻上前一步。 陈修明扫了他们一眼,眼中尽是不屑。 他毫不在意,继续紧盯着面前的江韵竹。 阴恻恻地一字一顿道:“你昨日扇了我一巴掌,这巴掌我必须要还回来!” 他立刻扬起大手,江韵竹立刻吓得往后一缩。 陈修明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然而笑容还没成型,房门突然间被人踹开了。 第134章 沈行简的心也不禁微微一颤 看清来人后,陈修明眼睛顿时瞪大,“沈行简?” 听到这个名字,江韵竹心尖也不由轻轻颤动了下。 他……居然来了。 她微微转头,和一双波澜不惊的凤眼对视。 “沈将军,您这个大忙人怎么得空过来了,有事吗?”陈修明漫不经心道。 沈行简没有理会他,冷声道:“放开她。” 闻言,陈修明一怔。 他原本以为沈行简是有什么正事,谁知道竟然是为了江韵竹这个贱女人? 沈行简一向不管闲事,怎么会为了江韵竹出头。 陈修明眼睛不由一眯。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苟且不成? 想到这里,陈修明顿时气急。 他跟江韵竹是有婚约的,那江韵竹便是他的女人! 那就不容许别人染指半分! 陈修明冷哼,“我若不放又怎样?沈将军难不成这点小事都要管吗?” “御林军有守卫京城之责,自然不能任由别人闹事。”沈行简眉眼不抬,淡声道。 “我们可没闹事。”陈修明拉长嗓音,慢悠悠道:“我们这是家事。” 江韵竹顿时急了,“什么家事?陈修明你疯了吗?我们没有婚约了!” “我看疯的人是你。”陈修明攥着她手的动作不由一紧。 “过几天圣旨赐婚就要下来了,你还没闹够吗?还在矫情些什么?” 赐婚…… 沈行简袖中的右手不由蜷紧。 原来,她已有婚约了…… “你放开我。”江韵竹被攥疼,忍不住轻呼出声,眉头紧紧皱起。 她从小被父兄宠爱着长大,半分委屈不曾受过。 登时被气得眼中泛起泪花。 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又大又圆,此刻眼眶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般。 水汪汪的,看着既可怜又让人心疼。 沈行简看在眼中,心口不由一颤。 他指尖轻动,一枚暗器蓦地射出。 陈修明此时看着江韵竹含泪的模样,眼中满是兴奋。 咧嘴道:“求我,我就……” 话还没说完,一声吃痛蓦地响起,“啊——” 陈修明只觉手背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江韵竹的手腕,赶忙看向自己的手。 只见一枚细小暗器已然扎入了手背,鲜血缓缓渗出。 陈修明又惊又怒,瞪大了眼睛,朝着暗器射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沈行简身姿挺拔地站在不远处,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凛冽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警告。 “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欺负人,便是不对。”他声音低沉而冰冷。 陈修明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忌惮沈行简的身手,只能捂着受伤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 嘴上还在逞强,“沈将军,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这一次就先饶过你!下一次你要小心点!” 说完,便拉着梦娘快步离开了。 君子不争一时长短! 等成婚后,看他怎么折磨江韵竹! 陈修明的人离开后,房间一时安静下来。 江韵竹抬眸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沈行简,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今日多谢沈将军了,你的恩情我定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她声音软糯,似带着丝丝甜意。 传入耳中,让沈行简的心也不禁微微一颤。 他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江姑娘客气了。” 四目相对时,周围的喧闹声好似一下子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只剩下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但是突然间,一道男声蓦地响起。 “好好好,你们说完了是吧,我还有事要说呢。” 林向贤见终于有自己说话机会了,当即便迫不及待出声。 谢世子交给他的事情,他还没跟沈行简交代清楚。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朝他射来。 林向贤不禁脊背一凉。 呃……他刚才是不是不应该开口。 清澜院。 太阳高高挂起,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要用午膳了。 秦九微见江持让还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 看来今天是真的没完了。 罢了,只要不打起来,其他随他们的便。 “表哥,时候不早了,可要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她出声问道。 江持让弯唇,“那便麻烦表妹了。” 谢砚礼心中冷笑,你倒是不客气。 午膳很快做好。 秦九微原本准备如昨日一样,为谢砚礼单独准备一份,让他在床边吃。 但谁知,她从小厨房回来,竟看到谢砚礼下床了! 身上也穿好了外衣,是一件墨绿色的袍子。 秦九微一脸担忧地快步走到他身前,扬起小脸看向他。 “夫君,你怎么下床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谢砚礼朝她弯了弯唇,“夫人你放心,我没事的。” 家里进狼了,他自然要起来赶狼…… 秦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他。 见他确实神色如常,便也稍稍放心。 心中不由感慨,不愧是谢砚礼。 这个恢复力,实在让人震惊。 主屋。 江持让端起手边的茶盏,心情颇好地轻抿了一口。 三个孩子不在,谢砚礼又受伤下不了床。 今天中午他便能单独和表妹一起吃饭了。 从他回到京城,这还是第一次。 想着想着,江持让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轻轻勾起。 他,很是期待…… 此时,门口传来侍女的禀报声,“少夫人。” 江持让眼睛一亮,立刻站起。 但笑容还没成型,便听到侍女接着行礼道:“世子爷。” 江持让脸上笑容瞬间一僵。 谢砚礼不是受伤了吗?他怎么就下床了? “夫君,你小心些。” 秦九微扶着谢砚礼缓步进屋。 谢砚礼抬眸,看到江持让惊讶又满是怨气的眼神,眉梢微挑。 很是满意。 “谢世子。”江持让不情不愿地轻唤了声。 谢砚礼点了点头,“江表哥快坐,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江持让眉心狠狠一跳。 咬了咬牙,在位置上坐下。 饭菜很快上齐。 由于谢砚礼还在病中,菜式都非常清淡。 山家三脆、清蒸鲫鱼、雪霞羹、芙蓉鸡片…… 看到拿到芙蓉鸡片,似是想起什么,江持让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转眸看向秦九微,眼中带着笑,“小时候表妹你便很是喜欢吃这道芙蓉鸡片,那时你还小,总是把芙蓉鸡片念成蓉蓉鸡片。” 闻言,秦九微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我小时候,学说话确实学得很慢,娘亲跟我说,直到四岁的时候,说话才伶俐起来。” 两人说着小时候的事。 谢砚礼默不作声,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夹手边的那道清蒸鲫鱼。 夹住一块鲫鱼肉后,朝自己盘中夹来。 但是突然间,他手腕猛地一抖。 似是扯动了伤口,疼得轻呼一声,鱼片也随之掉到了桌上。 “怎么了?”秦九微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走。 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担忧和关切。 谢砚礼眉心紧紧皱起。 “刚才好像不小心扯到伤口了……” 秦九微立刻紧张起来,“夫君你快别动了,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她声音温软到不行,“你想吃什么便告诉我,我给你布菜。” 谢砚礼轻叹口气,声音低了几分,“唉,那真是麻烦夫人了。” 江持让:…… 装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就是故意的! 第135章 染上花柳病的脏男人 秦九微心中愧疚,“夫君,你快别这么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她温声道,“你想吃这道清蒸鲫鱼对吗?我帮你夹。” 秦九微鲜少帮别人布菜,她不喜欢做这样侍候人的事情。 但是谢砚礼是因为她才这样的,秦九微心中本就愧疚非常。 自然想为他做些事情。 她给谢砚礼夹了几块鱼肉,都是鲫鱼身上最好的位置。 还为他盛了一碗雪霞羹,放在他手边,方便他喝。 看到谢砚礼脸上自得的神情,江持让气得咬紧牙。 “夫君,你还想吃什么?”秦九微温声问道。 “还想吃。”谢砚礼声音拖长了几分,一字一顿道:“芙蓉鸡片。” 这是刚才秦九微和江持让谈起的话题。 江持让闻言,袖中右拳立刻收紧。 谢砚礼眸子冷黑,眉梢微微挑起看向他,眼中带着冷嘲。 你们幼时相处再多又如何? 九微现在是他的夫人,而且,永远都是。 一顿饭就在这样不冷不热的氛围下结束了。 江持让全程吃得食之无味。 吃完后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谢砚礼眸色更加幽冷了几分。 傍晚。 “父亲~你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啊?” 谢珏自知昨天做错了事情。 所以今天一回来便来到书房,看望病重的老父亲。 谢景和谢惊春也很是担忧。 三人一同站在床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谢砚礼:…… 怎么感觉更奇怪了。 秦九微端着汤药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好啦,别围在这了啦,也让你父亲透口气。”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旁边三个忧心忡忡的小崽子,温声道:“你们放心,你父亲已经没有大碍了。” 今天中午为了跟别的男人较劲,都能直接下床吃饭了。 听到母亲都这样说了,三个孩子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秦九微用瓷勺搅了搅碗中的汤药,“夫君,该喝药了。” “母亲,让我来!让我给父亲喂药!” 她刚说完,谢珏便举起小手,兴冲冲道。 他向父亲狠狠表达一番自己的孝心。 秦九微看了看他,又转眸看了看谢砚礼。 见谢砚礼没有反对,便将药碗递给了谢珏。 到底是孩子的心意。 谢珏第一次给别人喂药,动作很是生疏。 喂完一口,紧接着便又舀起一勺。 谢砚礼被他喂得险些呛到。 “三弟,你慢一点,父亲上一口还没喝完呢。”谢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谢惊春在一旁扑哧轻笑出声。 孝,真的太孝了。 陈府。 “陈修明!为了一双鞋,你竟然想对江韵竹动手?你疯了不成?!” 今天发生的事情,陈修明刚刚回府,侍从便向陈母一一禀报了。 陈母听完后简直要气疯了。 她瞪向陈修明,“江韵竹的表姐是谢世子的夫人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谢世子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只要她稍稍在谢世子耳边吹吹枕边风,我看你以后还想不想做官了!” 陈修明不满地瘪了瘪嘴。 “皇上都要赐婚了,之后便是姻亲,谢世子肯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陈母冷笑一声,“你不要以为有了皇上的圣旨,这门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况且这圣旨还没下来呢!中间多的是不可预料的变数。” “若是真的惹怒了江家,他们去求谢世子,这婚事能不能成还说不准呢!” 陈修明脊背猛地一僵。 “你明日,便带着礼物去江府登门道歉,求江韵竹的原谅。” 陈母一脸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下。 “母亲。”陈修明眉头紧皱,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我不想去。” “你不去?”陈母冷笑一声,“你若不去,我去料理你那如珍似宝的外室!” 她慢悠悠道:“你真以为你把她藏外面,我就找不到她了? 陈修明眼睛蓦地瞪大,“母亲,你……” 他紧抿了下唇,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好,我明日便去找她……道歉。” 翌日。 一辆马车从陈府出来,悠悠朝着江府的方向缓缓驶去。 陈修明眉头紧皱,表情不情不愿。 他掀开帘子,十分无聊地看向窗外,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即叫停车夫,大步走下马车。 江韵竹正眉眼含笑地同小云说着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声音。 “江韵竹,你站住。” 她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这男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江韵竹不想理,但陈修明却先她一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紧接着,一双水红色的金丝绣鞋递到了她面前。 陈修明看着她,声音有些不自然。 “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不是喜欢这双鞋吗?还给你。” 江韵竹冷冷扫了他一眼,“这双鞋,我不要了。” “你什么意思?”陈修明眉头立刻皱起。 他堂堂伯爵之子,愿意俯身跟她道歉,江韵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居然现在还在使小性子? 江韵竹声音冰冷,“这双鞋被别人穿过了,我嫌脏。” “你在胡说些什么?”陈修明脸色难看得厉害,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说谁脏呢?” 她竟然敢嫌弃梦娘?她哪里配? “说你呢。”一道清冷好听的蓦地响起。 陈修明没听过这声音,不由一怔,顿在了原地。 他愣愣转眸,看见了一个戴着面纱的蓝衣女子缓缓走近。 她生得很美,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很是夺人。 秦九微走到江韵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远离陈修明。 染上花柳病的脏男人。 靠近都觉得恶心。 陈修明想起来,那日在戏院,似乎也是这个女子陪在江韵竹身边。 她是谁啊? 不过只是转念一想,陈修明便不屑嗤笑。 管她是谁呢,不过就是江韵竹的小姐妹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 陈修明的目光继续落回到江韵竹身上,冷冷威胁起来。 “江韵竹,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收起你这矫情的脾气,否则成婚后有你好受的。” 第136章 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成婚?你们有婚约?”秦九微眉头微挑问道。 陈修明下巴一扬,“这是自然,而且还是皇上亲自赐婚。” 秦九微继续不依不饶地逼问,“是吗?那圣旨呢?没有圣旨,你怎么敢说是皇上赐婚?” “圣旨,圣旨当然有!”陈修明梗着脖子道:“只是皇上事忙,现在还没下来而已!” 陈修明相信,他父亲是不会骗他的。 说有圣旨赐婚,就肯定会有圣旨赐婚! 秦九微此时也明白过来,心中冷笑一声。 陈修明竟然真的以为皇上会赐婚。 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她抬眸看向他,眼中净是冷嘲,“那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赐婚?” “皇上……”陈修明顿了顿,额头急出冷汗。 他哪里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赐婚。 但他不肯输了阵势,随口大声道:“皇上会在菊花宴那天赐婚!” 陈修明面色阴冷,“等到赐婚圣旨下来,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江韵竹要是敢不嫁,便是抗旨!” 秦九微眉眼含着冷冷的嘲意。 “嗯,等菊花宴。” 到时好好看看你的脸色…… 陈修明将绣花鞋狠狠朝地上一扔,转头就走了。 秦九微扫了一眼,吩咐侍从把鞋扔了,便带着江韵竹朝楼上走, “走吧,今日我是来请你喝花茶的,这里的花茶很是不错。” 两人刚刚走进雅间,还没来得及坐下。 一道温厚的声音蓦地在两人身后响起。 “世子夫人?” 秦九微回眸,看到了一个身着深紫色的锦缎罗裙的贵妇人,正含笑看着她。 那贵妇人生着一张圆脸,长相很是端庄秀丽。 秦九微立刻认出,她是沈尚书的夫人。 前世,节令庆典时,朝中命妇都会进宫。 她被封德妃后,这件事便是由她负责。 她对这位沈夫人很有印象。 沈夫人年轻时跟随沈尚书一起,镇守边关。 常年的军中生活,让沈夫人的性子格外爽利,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在各个都有八百个玲珑心的命妇中很是突出。 沈夫人和沈尚书的夫妻关系也很好 两人只有一个孩子,便是如今的御林军将军,沈行简。 沈夫人脸上带着笑,微微福身,“见过世子夫人。” 上次中秋宴,她第一次见到她,当时便被惊艳,一下子就记住了。 她对这位世子夫人是真心有所好感,想要亲近亲近。 再者,她儿子沈行简,如今和谢世子的关系也颇近,那便更是要打好关系了。 “沈夫人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多礼。”秦九微眼中含笑立刻道。 两人随口闲聊起来,越说沈夫人对秦九微的好感便越浓。 坊间对秦九微的传闻很多。 有说她善妒的,有说她和谢世子感情不和的,说什么的都有。 沈夫人对这些并不相信,不过是一些人的酸话罢了。 但秦九微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也不知道。 今日聊过之后,才发现,她实在是堪称完美。 进退得宜,举止娴雅,说话滴水不漏却又让人倍感舒服。 说话间,沈夫人无意转眸,目光落到一旁的江韵竹身上,眼神不由一亮。 “这位是……” 只见这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腰间系着粉色的丝绦,裙角绣着几枝淡雅的梅花。 更衬得白里透红,肌肤细腻如羊脂玉般温润。 一双杏眼宛如盈盈秋水,清澈明亮,眼波流转间,满是聪慧灵动。 江韵竹见提到她了,立刻福身,行了个标准而优雅的万福礼。 “沈夫人安,我是礼部尚书江家的女儿,名叫江韵竹。也是世子夫人的表妹。” 她说话眼中带笑,漂亮的杏眸弯成了月牙儿,唇边的梨涡隐露。 声音也是脆甜悦耳,十分动听。 沈夫人眼中的喜爱之色更浓了几分。 她上前轻轻扶起江韵竹,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眼中满是慈爱。 “没想到世子夫人的姐妹竟也这般出挑,生得如此标致,瞧这眉眼,透着股灵秀劲儿呢。” 江韵竹被夸得脸颊微红,轻声回应道:“沈夫人谬赞了,韵竹不过是寻常模样,沈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哪的话呀。”沈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我一瞧见你呀,心里就欢喜得紧。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江韵竹微微垂首,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灵动地说道。 “回沈夫人,韵竹平日里就喜欢琢磨着做些小玩意儿,倒也不算什么大本事。像是用些丝线和珠子编制些精巧的香囊、络子,或是用彩纸折叠出形态各异的花鸟鱼虫,虽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物件,但每次做出来,看着它们,心中便觉得欢喜。” 沈夫人听得津津有味,眼中满是新奇与喜爱,不住地点头称赞。 “好孩子,你这手可真是巧啊!这些小玩意儿听起来就精致有趣,若有机会,我可要好好瞧瞧。能把这些平凡之物变得如此特别,可见你是个心思细腻、蕙质兰心的姑娘。” 江韵竹脸上的笑意更深,微微欠身,带着些羞涩与谦逊说道:“沈夫人过奖了,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若沈夫人不嫌弃,待韵竹回去后,精心做些小物件送来,聊表心意。” 沈夫人连忙笑着摆手:“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过若是你愿意,我自然是欢喜得很。” 这孩子,真是越看越招人疼。 两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沈夫人只觉得这江韵竹越看越顺眼,越聊越投缘。 沈府。 “母亲。”沈行简刚回府,便先来主屋给母亲请安。 沈夫人看到他,眸色瞬间温柔了几分,“行简回来啦,快坐快坐。” 紧接着吩咐,“来人,上茶。” 沈行简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 沈夫人看到他,话匣子便关不住,同他讲起今天的见闻。 “我今天碰见谢世子的夫人了,举止实在是得体优雅。”沈夫人忍不住赞叹起来。 沈行简轻轻点了下头,漫不经心地听着。 随口附和道:“那日中秋宴我也见了,长相气质都是世间罕见。” 怪不得谢世子那般人物,都会对她倾心。 “还有世子夫人的表妹,一个名叫江韵竹的小姑娘,也很是不错。” 听到这个名字,沈行简握着茶盏的手蓦地一顿。 沈夫人却没察觉出他的异样,自顾自说道:“那小姑娘生得漂亮,乖巧又可爱的,我看着啊,喜欢极了。” “她的腰间还挂着一个她自己绣的荷包,那绣工也是极好的。” 她眼睛笑弯,神情也不由激动起来。 “这般品貌俱佳、知书达理的姑娘,不管是嫁到谁家,那都是对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夫人轻叹了口气。 “要是,她能当我儿媳就好了。” 沈行简坐在一旁,闻言袖中的手指不由蜷起。 可……她已有婚约了。 第137章 声音里带着几分喑哑 三日后,皇宫。 “小主,这几日整个宫里,谁不知道您颇得皇上宠爱,时不时便召到御书房叙话,您送给皇上的吃食,皇上更是全都收下了。” “所有选秀入宫的妃嫔里,就属您最得皇上宠,最拔尖。” “现在啊,就连贤妃都不敢再欺辱您啦,要奴婢看啊,就连封嫔都是指日可待了。” 秦乐安听着冬莲的吹捧,唇角微微勾起。 这是自然,她可是天生凤命,这辈子便是要进宫当皇后的! 秦乐安随手拨动着桌上的首饰。 金玉碰撞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听着听着,秦乐安也不禁开始烦躁起来。 “可是皇上虽时不时召见,却从来不曾留宿,更不曾宠幸!” 秦乐安猛地将手中的金钗扔到桌上,眼中怒火与不甘交织。 一旁的冬莲见状,忙不迭地上前,小心翼翼地递上一盏茶。 她轻声劝道:“小主息怒,皇上日理万机,想来是因为政务太过繁忙的缘故。” “奴婢听说过几日,皇上会在重华殿举办赏菊宴,小主何不在此之前学些新奇的才艺,比如跳舞,好让皇上眼前一亮,说不定能更得皇上喜爱。” “跳舞?”秦乐安闻言,眼神中满是不屑,“都是些取悦人的下作手段!” 冬莲恭声劝道:“小主,这跳舞最是能展现女子的柔美与风情,皇上定会喜欢的。” 秦乐安沉默片刻,心中虽不愿承认,但也知晓冬莲所言不无道理。 男人确实喜欢这样的做作样子。 这或许就是让皇上动心的好机会。 但…… 秦乐安眉头皱起,“可是跳舞我从没学过,这能行吗?” 冬莲连忙说道:“小主您天生丽质,聪慧过人,只要肯用心学,定能学会。届时皇上定会被小主的才情所倾倒。” 秦乐安咬了咬牙,眼神中透出一丝决绝:“好!便依你所言,去寻个最好的舞师来,若是教得不好,仔细你的脑袋!” 冬莲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应道:“是,小主放心,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小主只需用心练习,待到菊花宴上,定能让皇上再次为小主倾心,独得皇上圣恩。” 秦乐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皇上,后宫,凤位……全都会是她的! 侯府,清澜院。 夜色如水,月色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宛如一层薄纱。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动。 谢砚礼端坐于床边,身姿挺拔如松如竹。 他的上身袒露着,坚实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背上那道伤口已愈合大半,犹如一条蜿蜒的暗红色小蛇,静静蛰伏。 秦九微手持药膏,莲步轻移至谢砚礼身后。 仔细观察伤口后,缓缓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谢砚礼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几日,她每天都给谢砚礼涂药。 每天都能看到伤口明显好转。 到了今天,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 秦九微手指轻轻挑起药膏,微微俯身。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谢砚礼的肌肤时,谢砚礼的身体微微一僵。 背部肌肉明显紧绷起来。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秦九微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紧张。 谢砚礼喉结滚动,低声回应:“不是,你且放心。” 声音里带着几分暗哑。 这几天都是秦九微给他上药。 按理说自己早就应该习惯了,但每次被她触碰还是忍不住会有反应…… 秦九微的目光随着手指的动作游移,不经意间瞥见谢砚礼耳尖泛起的淡淡红晕。 手指微顿了下,长睫止不住地轻眨起来。 紧接着才继续移动手指,轻轻涂药。 “这几日的照料,辛苦你了。”谢砚礼出声道。 秦九微轻笑,“夫君你这是说哪里的话,你本就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照顾你都是应该的。” “这是最后一次上药了,林太医说,只需明天再喝两顿药,便完全好了。” 秦九微边说,边轻轻将药膏的盖子合上。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温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夫君你也早些安歇。” 谢砚礼张了张嘴,想要挽留的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却终究只是化作了一声低低的“嗯”。 他看着秦九微转身的背影,她窈窕的身姿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光晕。 但随即又在他眼前消失。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填满了他整个胸膛。 她明明就在面前,可他却总觉得他们离得很远…… 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谢砚礼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眼神瞬间变得冷冽如冰。 仿佛刚才那个因秦九微离去而怅然若失的人不是他一般。 门被轻轻推开,梓竹缓步走进屋中。 谢砚礼抬眸看了他一眼,“东西都到了吗?” 梓竹颔首:“回世子爷,东西今晚已经全部都运送到京城了。这些东西都是从南方运来的,都是最佳的上品,到时效果一定极好。” “知道了。”谢砚礼轻轻挥手,“下去吧,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唯你是问。” 他语气中的冷意让梓竹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恭声道:“是,小人这次一定安排好。” 梓竹离开后,房间重新又变得安静下来。 谢砚礼微垂下眼睑,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活动如常了。 第138章 韵竹的婚事究竟如何,就看今晚了…… 几日后。 “今晚宫里会举办菊花宴,你们三个有谁想跟着一起进宫。” 吃早膳时,秦九微温声问道。 谢惊春和谢景两个大孩子直接摇了摇头。 他们对这种场合都毫无兴趣。 一旁的谢珏放下手中的瓷勺,小黑眼珠一转,当即便想举手。 嘿嘿上次中秋夜宴,他得到了整整两盏花灯呢,让他玩了好久。 这一次说不定也能弄到什么新玩具! 看到谢珏的跃跃欲试,谢砚礼抢先一步说道,“这次宴会不太寻常,小孩子还是不要去了。” 谢砚礼黑眸幽深。 今晚,他不会让任何人打扰。 秦九微眉头动了动,觉得有些奇怪。 不就是一个普通宴会吗?哪里不寻常了? 但看谢砚礼面色冷凝,便也没再继续问。 转而给谢珏的盘中又夹了一大块虾肉。 谢珏小嘴咧开一抹笑。 去不了宴会,得到母亲的关心也不错嘻嘻。 皇宫,重华殿。 江韵竹穿的是一件湖蓝色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的流云图案,随着她的走动若隐若现,仿佛流动的云雾,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转眸看着宫中景象,眼睛微微弯起,唇边小梨涡隐露。 这是她第一次进宫,原来宫中是这样的啊。 突然来了这样的一个没见过的美人,众人的视线不由都移到她身上。 江韵竹抬眸四下张望着。 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本带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只见陈修明大摇大摆地朝她走来,脸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夫人,几日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夫人”二字喊得格外刺耳,眼神中满是戏谑与嘲讽。 江韵竹不是不想嫁他吗? 那他就偏偏喊她夫人恶心她。 果然,江韵竹闻言,脸色瞬间气得涨红,眼中满是愤怒与羞恼。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谁是你的夫人?!” 她越生气,陈修明反而越兴奋。 他凑上前几步,嘴角挂着一抹欠揍的坏笑,故意道:“夫人这是害羞了?没事,我多喊几声夫人就适应了。” 江韵竹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浑蛋,我跟你没有婚约,也不会有婚约,”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甲都几乎嵌入手心。 “你若再如此侮辱我,我便上告皇上!” “哟,怎么就生气了呢?”陈修明不以为意,双手抱胸,笑嘻嘻地走近几步。 “我不过是提前喊喊罢了,早晚的事儿嘛。” 他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江韵竹身上游走,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今天白天时,宫里特意传信过来。 让他今晚必须赴宴,参加菊花宴。 原因还用说吗? 皇上肯定是今晚就要给他和江韵竹赐婚,所以才让他一定要来。 身后的侍女小云伸手扯了扯江韵竹的衣袖。 低低唤了一声,“小姐。” 江韵竹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几乎是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今晚之后,她跟陈修明从此再无瓜葛。 现在跟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掰扯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心力。 江韵竹抬眸冷冷看了一眼陈修明。 接着便直接转身离开。 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见她这般突然就走了,陈修明不由怔住片刻。 但很快便嗤笑出声。 呵,又在耍小性子。 今晚赐婚过后,看她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女子出嫁从夫,她下辈子都要一直听他的! 重华殿。 “沈将军到——”尖厉的声音响起。 沈行简迈着沉稳的步伐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玄色锦袍,袍上用金线绣着的暗纹在灯火的映照下隐隐闪烁着华光。 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玉带,玉带上镶嵌的美玉温润剔透,更为他增添了几分贵气。 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深邃有神,只需轻轻一眼,便能让人深陷其中。 鼻梁高挺笔直,面庞犹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刚毅与硬朗,却又不失恰到好处的俊朗。 他这一出现,原本热闹的宴会仿佛瞬间安静了几分,那些贵女们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眼中纷纷闪烁着倾慕与期待的光芒。 一位身着粉色罗裙的贵女,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脸颊泛红,不自觉地用手中的团扇半掩住面容。 可目光却还是透过扇骨的缝隙,紧紧地盯着沈行简,眼神里满是羞涩与欢喜。 转头悄悄和身旁的女伴低语道:“瞧,那便是公子,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中那般风姿卓越呢。” 她身旁的女伴用力点了点头,心中有不由小鹿乱撞。 京城最好的两个儿郎,谢世子已经成婚,嫁过去无非也是当个贵妾。 但是沈将军不同。 他既没成婚,更无婚约。 为人上进,又洁身自好,实在是良配啊。 众贵女的议论和注视,沈行简仿若未觉,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他从江韵竹的桌前经过。 他走后,江韵竹握着茶盏的手不由一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刚才沈行简经过时,似乎看了她一眼。 江韵竹抿了抿粉唇,在心中告诫自己。 不要因为沈将军之前救过她一次,就如此自作多情。 她垂眸,喝了口杯中的菊花酒,原本浮动的心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宴会场地的边缘,筑起了四个座临时的小型菊台,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珍稀的菊花品种。 桂花的浓香与菊花的淡雅清香相互交融。 宫殿四周高高悬挂着几盏巨大的八角宫灯,灯面上绘制着精美的菊花图案,是为菊花宴。 高显在龙椅上落坐后,丝竹之声开始悠扬响起。 谢砚礼和秦九微和上次中秋宴一样,坐在皇上右下方的第一位。 高显握着酒盏,状似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向秦九微。 离得如此之近,秦九微自然注意到了高显的目光。 以为他是在问原先说好的钦天监一事。 便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意思是,时机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高显原本是随意看了一眼。 没想到秦九微竟会回应他…… 一时间心中颤动,杯中的酒水都险些洒出来。 他唇角弯了弯。 李公公出声道:“皇上,钦天监忽然传话,说有要事想要禀报。” 高显此时也想起来这件事,他们今天还有场戏要演…… 他淡声道:“宣。” 话音刚落,一个方脸男人匆匆入殿,“微臣钦天监正使林青拜见皇上。”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 “陛下,微臣夜观天象,发现星象紊乱,光芒交错间,显示出此殿中存在二人命格相冲之象,此乃不祥之兆,若不及时化解,恐对国运不利。” 林青跪地,声音沉稳却隐隐透着颤抖。 一时间,宴会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而紧张,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这相冲的两人会是谁啊?还在这殿上?” “不知道啊,这看外表哪能看得出,这么多人呢。” 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秦九微和谢砚礼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秦九微握着酒杯的小手不由收紧。 韵竹的婚事究竟如何,就看今晚了…… 第139章 陈修明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高显轻咳一声,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扫向众人,沉声道:“那这事可有何化解之法?” 林青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依微臣之见,需寻出这命格相冲之人,解除他们之间既定的关联,方可平息天怒。”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听说,江尚书的嫡女,似乎和陈大人家的儿子有婚约呢……难道这相冲的人两人就是他们?” 这一句话仿佛点醒了众人,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江韵竹和陈修明身上。 他们两个人有婚约的事情,京城中知道的人不少,此时也都想起来了。 江韵竹装作不知,只是微微咬着下唇,仿佛也很慌张的样子。 而陈修明则是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身旁的人暗暗拉住了衣角。 高显的目光也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可有此事?” 陈父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回陛下,犬子与江小姐确实有婚约在身,不过这门婚事乃是两家长辈商定,未曾想竟会……” 林青微微皱眉,掐指一算,神色越发笃定:“陛下,正是此二人命格相冲,若强行成婚,恐会引发灾祸。” “既是天象所示……”高显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这婚约……便取消了吧。” 江韵竹闻言,拼命掐着手心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果然跟表姐说的一样,她跟陈修明的婚事真的取消了! 听到皇上亲口的命令,沈行简心底那一直紧绷着的弦,一下子便松了开来。 他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微微垂眸,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亮色。 自从知道两人有婚约后,他心口就像被巨石压着一般,让他喘不过气。 但如今…… 沈行简抬眸悄悄看向江韵竹,见她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婚事取消而难过,心中不由又是一喜。 陈修明听到这里,气得脸都涨红了,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暴怒之色。 今天晚上,皇上难道不是准备赐婚的吗?怎么现在反而取消婚约了? 这怎么可以! 江韵竹是他的,也只能嫁给他! 他猛地向前踏出几步,全然不顾这是在御前,也不顾在场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大声吼道:“陛下,这林青所言怎能当真啊!” “我与江韵竹的婚约是两家自幼就定下的,门当户对,好端端的,怎么能因为这虚无缥缈的天象之说便不合适了呢?” 陈修明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 在这原本安静的只剩下低声私语的宴会场上显得格外突兀,不少人都被他这莽撞的举动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转头又恶狠狠地瞪向林青,手指着对方,咬牙切齿道:“你这老儿,莫不是信口胡说,胡乱编造这等荒唐理由来坏我好事!什么命格相冲,我可从未听过这般无稽之谈,凭什么你说取消就取消!” 陈父见状,吓得脸色煞白,赶忙上前去拉扯他,压低声音呵斥道:“逆子,休得胡言乱语,御前这般放肆,你是不要命了吗?” 可陈修明此刻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去劝,用力甩开父亲的手,继续叫嚷着。 “我不管,这婚约我是决不会同意取消的,江韵竹与我早有婚约,那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能如此儿戏就被夺走!” 林青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陈公子既不明白,我便向你解释解释。” “天空之中,星宿与大地九州皆有对应之分野。如滕王阁所在之地,其分野便为翼、轸二星宿。而你与江小姐的命格,恰与当下天空中某二星宿对应,此二星宿相冲相克,预示着二人结合必生事端,于家于国都不利。” “而且近期月相紊乱,多有血光之灾的预兆。而你二人的婚约恰在此时出现问题,正是受到了这月相的影响。若不顺从天意,强行完婚,日后恐有血光之灾降临家族,你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秦九微闻言,没有不由轻轻挑了下眉。 怪不得这林青这人,能当上钦天监正使。 随口瞎说的话都能如此头头是道。 连她都险些信了。 林青的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陈修明一时语塞。 但他心中依然很是不甘,开口便又想说话。 高显见陈修明竟然还不知收敛,如此放肆,眼中满是盛怒之色。 “大胆!”他猛地一拍扶手,那声音犹如惊雷炸响,回荡在整个宴会大殿之中。 瞬间让原本就紧张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肃杀起来。 “朕在此,你竟敢如此放肆,视朕与钦天监之言如无物,当真以为朕不会惩处你吗?” 陈修明听到呵斥,身子猛地一僵,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是多么的大逆不道,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声音颤抖着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微臣……微臣一时心急,失了分寸,还望陛下开恩呐!” 高显却丝毫不为所动,怒目而视,呵斥道:“你读书这么多年,理应知晓君臣之礼,懂进退,明事理。今日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质疑钦天监,咆哮御前,搅乱朕的宴会,若不惩处你,朕如何服众!” 说罢,高显冷声道:“来人呐,把陈修明拖下去,让他在殿外跪着,之后几日罚他在这京城之中,于闹市街口继续跪,跪上整整一个月。” “每日辰时起,戌时止,让众人都看看这目无王法、不懂礼数之人的下场!” 随着高显一声令下,侍卫们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按住陈修明,不顾他的哭喊求饶,将他拖了下去。 江韵竹看到陈修明被拖下去。 唇角微微勾起,颊边小梨涡隐露。 这几日受的气也仿佛有了出口,心情也舒畅不少。 眼见陈修明被拖下去惩处,宴会上的气氛依旧凝重压抑。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 沈行简身姿挺拔而坚定,来到大殿中央,恭敬地向高显行了一个大礼,朗声道:“陛下,微臣有一事恳请陛下恩准。” 高显看到居然是沈行简,眉头不由微微挑起。 沈行简也由他亲手提拔起来的武将,将御林军训练得极好。 他多次说要赏他东西,可是沈行简次次推辞。 但现在竟会有事恳求自己。 高显神色略显惊讶,却也带着几分探究,开口问道:“爱卿有何事要奏?但说无妨。” 沈行简抬起头,目光坚定而诚恳地望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微臣心仪江小姐已久,如今江小姐的婚约既已取消,微臣恳请陛下赐婚,让微臣能够有机会照顾她一生一世,护她周全,” 说罢,又深深叩首。 沈行简的这一番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宴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纷纷投来惊讶、好奇、羡慕等各种复杂的目光,私下里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沈夫人顿时愣住了。 什么情况?! 她儿子怎么突然就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秦九微也惊呆了。 她张了张嘴。 这事……这事她怎么不知道啊。 第140章 双脚无力地蹬踢着 刹那间,贵女们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个个呆立原地。 她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沈将军居然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而且求娶的居然还是一个刚入京不久的女子! 她们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手中的丝帕不自觉地绞紧。 谢世子成婚了…… 现在沈将军竟然也要成婚! 怎么京中的好男儿一个也不给她们留啊! 一时间,殿中无数芳心都碎了一地。 江韵竹此时也愣住了,心跳声震如擂鼓。 原来刚才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沈行简对她,真的是有意的…… 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心口的小鹿乱撞个不停,让她一直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龙椅之上,高显也很是惊讶,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赐婚之事非同小可。 他虽宠信沈行简,但也不是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这件事,还是要问一下人家的姑娘的意见。 若是人家不同意,自然是要作罢的。 高显微微转头,目光落到江韵竹身上。 “江小姐,朕问你,对于这赐婚一事,你意下如何呀?” 江韵竹听到皇上的问话,心猛地一颤。 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羞涩与紧张交织在一起。 周围众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秦九微也屏息,等着她的回答。 江韵竹很是紧张,可一抬眸,正好对上沈行简那满含期待与深情的目光。 那目光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几分。 嫁给陈修明,她誓死不愿。 但若是嫁给沈行简,她想,她是愿意的…… 她是愿意的! 江韵竹在心中重复。 紧接着她鼓起勇气,微微欠身行礼。 “回陛下,承蒙沈将军厚爱,臣女……臣女心中亦是欢喜的,若能得陛下赐婚,与沈将军结为连理,韵竹愿相濡以沫,相伴一生。” 说罢,她微微垂下头,心中羞涩。 但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的。 高显见状,不禁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好,既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朕今日便做这个主,成全你们这桩美事。” 沈行简听闻,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再次跪地谢恩:“多谢陛下成全。” 江韵竹也赶忙跟着行礼。 秦九微见状,也不由轻轻弯唇。 “夫人之前知道这件事吗?”谢砚礼见她轻笑,不禁出声问道。 秦九微轻轻摇头,“我之前并不知情,也没听韵竹提起过,但这桩婚事还是很不错的。” “怎么说?” 秦九微细细分析,“沈家和江家门第相差不多,舅舅是礼部尚书,沈父是兵部尚书,韵竹嫁过去也不是高攀,不会被夫家小瞧。” “沈家关系也简单,沈将军是独子,韵竹嫁过去也没有妯娌之事要她处理。” “沈夫人为人爽利宽厚,也不会让她站规矩,韵竹日子也能轻松。” 谢砚礼没想到婚嫁之事会如此多弯弯绕绕,他也从未关注过。 秦九微继续道:“而且沈将军洁身自好,更是年轻有为,长相俊美。这样的好婚事,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长相俊美?谢砚礼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眉头微挑。 他眼睫陡扬,抬眸细细打量起沈行简的长相。 呵,一般。 两人此时说着的悄悄话,越来越近。 高显无意间瞥到这一幕,心中不爽的同时突然想到,江韵竹好像是秦九微的表妹…… 他微抿了下薄唇,紧接着出声道。 “传朕旨意,尚书府千金江韵竹温婉贤淑,与沈将军情投意合。朕特赐两人绫罗绸缎千匹、翡翠玉器百件,更有凤头金簪一支,派遣宫中嬷嬷与侍从前去操办婚事,务必使其风风光光出嫁,以全这份天赐良缘!” 竟然还有赏赐? 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皆面露震惊之色。 那些原本就对这赐婚之事议论纷纷的宾客们,此刻更是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惊愕与艳羡。 秦九微也是没想到,高显竟然会给如此丰厚的赏赐。 绫罗绸缎千匹,翡翠玉器百件,这通常是郡主出嫁才有的赏赐啊…… 看到秦九微震惊得都忘记了同谢砚礼说话。 高显嘴角满意勾起。 沈行简和江韵竹也立刻伏地谢恩。 周围的宾客们也纷纷跟着跪地,齐声高呼:“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修明跪在殿外,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道贺声和谢恩声。 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烈焰般燃烧起来,简直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手背青筋暴起。 他的婚约被莫名其妙取消,还要被罚跪在殿外。 但江韵竹却即将嫁给自己一直嫉恨的沈行简,还享受着这般荣耀与恩宠。 凭什么?! 陈修明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几乎要冲破理智的防线。 菊花宴的喧嚣逐渐散去。 江韵竹带着丫鬟朝宫门口走去。 然而,刚走到一处幽静的回廊转角,陈修明却如鬼魅般突然出现,拦住了江韵竹的去路。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带着一丝狰狞,恶狠狠地瞪着江韵竹。 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晚的事,什么钦天监,什么天象之说,都是安排好的对不对!” 江韵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陈修明这副模样实在太过恐怖,让她的声音都隐隐带着颤抖。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陈修明却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指着江韵竹的鼻尖。 “少在这里装无辜,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早就和沈行简暗通款曲,等着今日在宴会上让我出丑,然后你们好双宿双飞,是不是?” 江韵竹指尖掐着手心,“我没有,而且如今婚约已解,我与你再无瓜葛,快滚开!” 她不想再和陈修明说话,抬脚便想要离开。 见她要走,陈修明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浓烈了几分。 他猛地伸出双手,像钳子一般狠狠掐住了江韵竹纤细的脖子。 双眼通红,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你这个贱人,竟然背叛我,你竟然敢背叛我!” 江韵竹身旁的侍女见状扑上来想要救人,却被陈修明一脚踹到小腹。 滚到一旁,疼得在地上发抖。 陈修明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真的要活活掐死江韵竹一般。 江韵竹惊恐得瞪大双眼,双手拼命地掰着陈修明的手指,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然而她的力气与暴怒中的陈修明相比太过悬殊,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困难。 脸色也开始变得青紫,双脚无力地蹬踢着。 第141章 高显心口猛地一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怒喝声传出。 “住手!” 沈行简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心中猛地一紧。 他冲上前来,毫不犹豫地挥出一拳,重重地打在了陈修明的脸颊上。 陈修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身体向一侧歪倒,松开了掐着江韵竹的手。 江韵竹顿时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惊恐与委屈的泪水。 沈行简迅速将江韵竹护在身后,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愤怒与冷峻,死死地盯着陈修明。 陈修明看见沈行简出现,眼中怒火更甚,“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就是有一腿!” 他恶狠狠地咒骂道:“奸夫淫妇!你们就是奸夫淫妇!” 沈行简冷笑,“你在殿外什么都没听到吗?皇上已经赐婚,我和韵竹此时是真正有婚约的人!” “你放屁!我们才是!我们才是!”陈修明吼道。 这件事已然变成了一个执念,把他几乎要燃烧殆尽。 “沈将军!”身着轻甲的御林军此时列队前来,声音恭敬道。 沈行简眉眼冷冽,“陈公子意图在宫中行凶,被我目睹,现在把他给我抓起来。” “是!”御林军齐声喊道。 陈修明看着朝他走来的御林军,此时才知道害怕。 转身就想跑,但刚走一步就被直接按在了原地。 他不停地扭动着,嘴里吼道:“奸夫淫妇!奸夫淫妇!” “把他的嘴堵上,拖下去,按宫规处置。” 这些都是沈行简亲自训练的亲兵,服从命令很是利落。 几乎就是立刻,陈修明便被噤声。 沈行简扫了他们一眼,厉声道:“刚才哪支队伍负责巡查此处的?下去领二十军棍!” 要不是他察觉不对,及时赶到,韵竹说不定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了。 “是!”御林军不敢辩解,立刻恭声道。 他们拖着陈修明离开,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沈行简赶忙转身,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江韵竹扶起。 江韵竹刚才真的被吓到了,此时已经哭到不行,脸颊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她的眼睛哭得红红的,肩膀微微颤抖,恰似受惊的小兔子蜷缩在角落里,惶恐而无助。 沈行简看到她脸上的泪痕,瞬间心疼到不行。 他抬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别怕,他已经被带走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听到他的柔声安慰,江韵竹的抽噎声渐渐停止,情绪也渐渐平复。 看到她状态逐渐好转,沈行简也缓缓松了口气。 他第一次哄女子,还真怕自己哄不好。 沈行简双手仍紧紧握着江韵竹的肩膀,目光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疼惜与自责。 他轻抿下薄唇后道:“韵竹,今日在殿上,我确实有些冲动,未曾好好询问你的心意便开口向皇上请旨赐婚。” 沈行简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 “我实在害怕错失机会,害怕你再与别人定下婚约,想和你尽快有个名分,哪怕只是未婚夫我都愿意。” “但也确实让你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江韵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到他满是愧疚的模样,心中一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你不必自责。我……我其实心里是欢喜的,只是事发突然,我一时有些慌乱。” “能与你结为夫妻,我是愿意的,这样的方式也没什么不妥的……” 沈行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心中涌起股冲动。 但还是用力克制下去,出声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那我可以抱抱你吗?” 江韵竹闻言,有些羞涩地点了下头。 沈行简薄唇紧抿,缓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心跳声震如肋骨,几欲脱胸而出, 而当温香软玉入怀那刻,却又像吃下定心丸。 世间一切在这瞬间安静下来。 沈行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温柔地说道:“韵竹,你放心,今后我定会更加细心地照顾你,尊重你的想法,凡事都与你一同商量。 江韵竹靠在沈行简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的恐惧与委屈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全感和对未来的憧憬。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抹羞涩的笑意。 宫外。 一辆精致无比的马车悠悠在路上行驶着。 秦九微坐在车厢中,身形微微晃动。 她忽地抬起眸子,觉出有些不对。 皇宫离侯府是有些距离。 但也不至于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地方啊。 秦九微伸手掀开车帘。 发现他们此时竟到了江边,从车窗望去。 是平静无波的江面,江面之上,还有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 秦九微瞳孔不由一缩,眼中满是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 皇宫,清芜宫。 “小主,这是当今京中最时兴的眉毛画法,您画上之后肯定好看。” 秦乐安轻轻点了下头,闭上眼睛,任由冬莲为自己画眉。 今日赏菊宴,秦乐安并没有去。 原本,她确实是准备在赏菊宴上献舞,博得皇上的注意和青睐。 但上次中秋宴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她实在害怕再次当众出丑。 后宫这群女人,一个个都羡慕嫉妒她! 她才不会去给她们当靶子。 所以这一次,她要在皇上回御书房的必经之路上献舞。 看谁还能害她! “小主,眉毛画好了。”冬莲出声道。 秦乐安睁眼,看到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没想到只是换了个眉毛,竟会变化这么大。 冬莲也不由轻笑,但看着看着,她渐渐觉出不对。 小主如今,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啊…… 像二小姐! 不,不是二小姐了,现在是谢世子夫人。 冬莲突然想起。 这远山眉,似乎就是因为世子夫人时兴起来的。 因为她就是远山眉。 世子夫人的几次出现都太过惊艳,众贵女也纷纷开始模仿她的穿衣打扮。 但是没想到,小主画完,竟然会和世子夫人这么像。 到底是亲姐妹啊。 御花园。 高显大步朝凌烟阁走去,在路过一凉亭时,忽然听到丝竹之声。 他停下脚步,转眸看去。 见一个女子穿着薄纱正翩翩起舞。 她的身姿婀娜多姿,如风中弱柳般摇曳生姿。 每一个旋转,都似纷飞的彩蝶。 忽地,那女子转身,看清她的长相后,高显心口猛地一跳。 第142章 揽住她的纤腰,俯身吻了下去 马车缓缓在江边停下。 秦九微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谢砚礼一起走下马车。 她看着面前的江景,疑惑出声问道:“夫君,这是哪里?” “这是临江。”谢砚礼淡声道。 临江?!这都到京郊了? 秦九微眼睛不禁瞪大,谢砚礼大晚上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走吧,去画舫上看看。”谢砚礼温声。 见他不欲多言的样子,秦九微也没再问。 左右谢砚礼不会害她。 她转眸看着四下的江景,心中感慨。 没想到谢砚礼竟会有如此闲情逸致。 大晚上游湖赏月。 不过,倒也不错。 前世她困在宫中,御花园中只有一个小湖,是人力所造。 跟这辽阔壮观的江河湖海是不能比的。 她也从未如此在晚上出来玩过。 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不禁泛起笑意。 谢砚礼转眸看见,唇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这一次,梓竹出的主意还不错。 两人走到江边,上船时,秦九微十分自然地将她的手交到了谢砚礼手中。 登上画舫,刚踏入其中,便仿佛置身于一个精致奢华的水上楼阁。 舱内的四壁皆镶嵌着上等的檀木板,脚下铺着厚厚的织锦地毯,柔软而舒适,舱顶悬挂着一盏巨大的琉璃灯。 舱内摆放着一张矮几,几面皆是用温润的白玉制成,上面摆放汝窑茶具。 画舫的四周垂着轻薄的纱幔,风一吹,纱幔轻轻飘动,若隐若现地透出外面的景色。 秦九微款步走到船栏边,双手轻轻搭在栏杆上,微风轻轻拂动她的发丝和衣袂。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夜色中勾勒出起伏的线条,江面上波光粼粼,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秦九微眼中满是欣赏与沉醉。 谢砚礼悄无声息地站到她身后,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一声轻咳声响起,谢砚礼转眸,看到梓竹是在朝他挤眼,无声问道。 世子爷,要现在吗? 谢砚礼眉眼不抬,点了下头。 梓竹立刻嘿嘿一笑,朝外面做了一个手势。 在他右手落下的那刹那。 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寂静的夜空,紧接着,一朵绚丽无比的烟花在天边轰然炸开。 秦九微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抬眸看向天空。 只见漫天烟花腾空而起,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也映照在江面上,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梦幻般的色彩。 烟花层层舒展,绚丽夺目;有的似流星划过,拖曳着长长的尾巴,转瞬即逝;还有的像天女散花,星星点点地散落开来,美不胜收。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美景所震撼,不禁微微张开了嘴,眼中闪烁着惊喜与兴奋的光芒。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近在咫尺的绚烂。 烟花在夜晚盛放,一下接着一下。 整个京城被点亮,那光芒之盛,仿佛白昼降临。 烟花的色彩斑斓得令人目不暇接,这些色彩相互交织、缠绕,变幻出各种奇妙的形状。 京城的百姓们听到动静,纷纷从家中涌出。 孩子们兴奋地在人群中奔跑嬉戏,一个小男孩眼睛睁得大大的,兴奋地喊道:“爹爹,这烟花比过年时的还要好看!” 达官贵人们也纷纷走出府邸,他们身着华服,站在自家的楼阁高处,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 皇宫。 高显看着面前的美人,眼中满是惊讶。 抬脚不受控地朝她走去,心中震颤。 她,她怎么会在这…… 高显走到美人面前,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去轻抚她的脸。 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高显,秦乐安忍不住羞红了脸。 在这之前,皇上从未这般靠近过她。 叫她去御书房,也不过是让她站在那里不要动。 看来跳舞这一招真的有用。 皇上现在已经被她彻底迷住了。 秦乐安脸颊通红,心中满是期待。 就在高显的大手马上要抚上秦乐安脸颊的那一刻。 耳边突然炸出一声巨响。 他立刻抬眸,天空中的烟花刺入他的眼中,整个人也仿佛被惊醒一般。 忽地认清了面前的人。 不,这不是秦九微。 而是秦乐安…… 他原本幽深的目光立刻变得清明。 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厌恶,当即向后退了一步。 秦乐安眼睁睁看着高显收手又后退。 眼中满是茫然和疑惑。 怎么回事? 皇上刚才不是还被她迷住了吗?怎么现在又突然变了。 秦乐安夹着嗓子,柔柔弱弱出声:“皇上~”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满是怒意的女声响起。 秦乐安和高显皆是一怔,转眸看见一脸怒火的莫青葵朝两人走来。 莫青葵气势汹汹地大步朝凉亭走去。 她今天并没有参加菊花宴。 她实在是厌恶这种场合,既无趣,规矩又多。 高显说宴会结束就来凌烟阁找她。 她在宫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 还寻思着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是在这被小妖精绊住脚了! 莫青葵气得脸颊晕红。 瞪向高显,叉腰怒道:“皇上!你骗人!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你难道都忘了吗?” 说过的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多久,就要宠幸别的妃嫔了吗? 高显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正好被莫青葵看到。 他不禁也有些心虚,“青葵,你听朕解释,朕只是恰好路过,什么也没干。” 莫青葵显然不信,冷哼一声。 “恰好路过?你当我是傻子吗?路过都路过到亭子里面去了?” 高显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青葵,你相信朕,朕心里真的只有你。” 莫青葵扭过头,不理他。 明显是不信他这句话。 高显无奈,目光冷冷扫向秦乐安。 “来人,传朕旨意,秦贵人心思不正,企图魅惑君上,贬为常在,幽禁宫中三个月。” 在莫青葵和秦乐安之间。 高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莫青葵。 毕竟秦乐安只是长得像,终究不是她。 况且在他心中,青葵一直都是最特殊的那个。 说完,高显转眸看向莫青葵,温声哄道:“青葵,你现在相信了吧,朕对她真的无意。” 莫青葵冷嗤,“解释不清才知道惩处这个女人,早干嘛去了?” 她转身,直接扭头就走了。 高显见状,连忙跟上去哄她。 秦乐安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眸中满是泪水。 皇上不是喜欢她吗…… 刚才还愣神看她跳舞呢,怎么突然就直接换了个人一样! 江边。 烟花在夜空中绚丽绽放,璀璨夺目的光芒照亮了秦九微的脸庞。 她仰着头,眼睛里倒映着五彩斑斓的花火。 光芒闪烁在她的眼眸中,似繁星点点。 每一次烟花的盛放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秦九微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喜欢吗?”男子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九微用力点头,“很喜欢。”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扫向画舫周围的江面,这才惊觉周围散落着许多小船。 那些小船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江面上,每一艘船上都竖着一根长长的木杆,木杆的顶端正源源不断地喷射出绚丽的烟火。 原来这场烟花,是这么来的。 突然间,秦九微脑海电光火石一闪,冒出一个念头。 这场烟花,该不会是谢砚礼准备的吧…… 秦九微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起来。 前世,宫中宴会上也会烟花。 但那时,她往往是筹备这件事的人。 当烟花在空中绽放时,她只觉得终于完成了一件任务。 丝毫没有心情去观赏烟花。 没想到这一世,自己竟会收到这样的惊喜。 片刻后,秦九微缓缓转过头,面向谢砚礼。 “谢谢夫君,你真好。” 她的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甜笑。 眉眼弯弯,那笑容如春花一般,明媚而娇艳。 她的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花,反倒是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别这般笑。”谢砚礼眸色幽深,声音克制喑哑。 带着满满的危险信号。 秦九微不解,再次扬唇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 谢砚礼忽地上前,伸手揽住她的纤腰,俯身吻了下去。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为何不能。 第143章 烟花下的拥吻 谢砚礼的唇用力地压在秦九微的唇上,带着几分急切与渴望,仿佛要将秦九微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秦九微唇上的温热与柔软。 整个身体都不由为之震颤。 他吻得太过突然,秦九微一时直接怔住,身体也变得微微僵硬起来。 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襟,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紧接着,谢砚礼更加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近乎霸道地摩挲着她的嘴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顶开她的牙关,用力地吸吮着她的舌尖。 秦九微渐渐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脸颊滚烫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吻得太过凶猛,似乎真的要把她拆吞入腹。 这次的吻不亚于上次中秋宴时,将她摁在门板上那次。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有些害怕。 身体不自觉向后退去,很快脊背顶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夜风随之扑向她单薄的后背。 这是……画舫的栏杆! 秦九微心尖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与无措。 再往后可就掉江里了! 秦九微双手下意识地抓住谢砚礼的衣袖,试图寻找一丝安全感。 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谢砚礼贴近,双手也从他的衣袖移到了他的后背,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衫。 像在漂浮的海面上唯一抓到的浮木。 两个人此时紧紧贴着,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谢砚礼都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柔软。 只觉下腹一紧,喉结忍不住滚动。 放在她腰际的手也忍不住上下摩挲起来。 舌尖深入其中,肆意地探索、纠缠、掠夺。 秦九微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心跳声在胸腔里剧烈回响。 她渐渐放弃了抵抗,任由谢砚礼主导着这一切,身体也越发地柔软,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此时,烟花依旧在夜空中不断绽放,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五彩斑斓的光芒,都成了背景和见证。 画舫在江面上悠悠飘游。 许久后。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辘辘地碾压着地面。 秦九微的头轻轻地靠在谢砚礼的胸膛上,双眼微垂。 长睫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脸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嘴唇也是肿的。 往日里粉嫩的颜色现在变得无比嫣红,像被精心晕染过的胭脂。 那是刚才放肆后留下的痕迹。 闻着谢砚礼身上的那股清冷檀香,秦九微渐渐放松下来。 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平缓,整个人都依偎在他的怀里。 心中不由疑惑。 只是接个吻而已,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累啊…… 谢砚礼微微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秦九微,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怜惜。 他轻轻地拨开她额前的一缕发丝,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累了就睡会儿吧。” 秦九微微微点头,在谢砚礼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感受到她对他的依赖和亲近。 谢砚礼唇角轻轻勾起。 将睡着的秦九微抱到主屋安置好后,谢砚礼从屋中出来,朝书房走去。 他转眸看了眼旁边一脸喜色的梓竹。 “今日之事你办得很好,”谢砚礼声音难得没有冷意,“赏你银子。” “参与这件事所有人,也通通都有赏,你去办。” 梓竹脸都快笑烂了,“谢世子爷,谢世子爷!” 嘿嘿,世子爷吃上肉,他也能跟着喝点汤。 十几日前,跟世子爷说过后,他就一直在忙活这件事。 如今总算圆满告成了! 他说什么来着,没有女子不喜欢惊喜的! 那么多话本果然都没白看! 翌日。 “母亲。”谢珏嘟着嘴巴,一脸疑惑问道:“你的嘴巴怎么肿肿的?是生病了吗?” 好像有一次,母亲的嘴巴也是肿肿的。 他还帮母亲吹了吹呢。 秦九微闻言,脸色顿时一红,干巴巴道:“被,被虫子咬了。” “咦~”谢珏闻言立刻露出害怕的声音。 他最讨厌虫子了! 谢景转眸,眉头微动。 虫子咬的?他怎么觉得不像。 转眸看到谢珏的表情,不禁弯了弯唇。 这种话,估计也就三弟会信。 此时谢惊春的声音突然响起,“什么虫子啊?” 谢景:嗯,还有大哥。 谢惊春对虫子还说有些了解的,此时也是疑惑。 什么虫子会专门咬嘴巴啊。 他怎么不知道? 秦九微含糊道:“大虫,很大的虫。” 说完,抬眸瞪了眼坐在她对面的谢砚礼。 都怪你! 她生气时,眼圈也泛起些红,漂亮的桃花眼更显得波光潋滟。 谢砚礼眸子不禁幽暗起来,喉结滚动。 “时候不早了,快些吃饭。”他出声打断了这个话题。 谢砚礼现在虽然同孩子们亲近了不少,但是冷着一张脸的时候,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三个孩子瞬间变得乖乖。 低头扒着饭。 秦九微也缓缓松了口气。 送走三个孩子后,秦九微接过小荷递来的单子,站在窗前认真看了起来。 刚翻过一页。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轻轻环抱住她。 熟悉的檀木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秦九微不用想都知道身后之人是谁。 谢砚礼将下巴轻轻搁在秦九微的肩头,嘴唇贴近她的耳畔。 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是大虫,嗯?”他尾音上钩。 配着那张清冷俊美的脸,格外勾人。 第144章 可以随时跟她亲近 秦九微脸颊不由一红,很是害羞。 自从昨晚亲近过后,谢砚礼对她便不再像之前那般自持克制。 而是格外放肆。 说牵手便牵手,说贴近便贴近。 仿佛是打定主意,她不会推开他一般。 不过…… 秦九微的耳尖不由一红。 她现在确实也已经习惯他的亲近了。 心中也没有任何反感。 罢了,随他吧。 她既然已经嫁给他,便是要过一辈子的。 况且谢砚礼生得俊美,同他亲近,也是一种享受。 感受到谢砚礼开始越来越不老实。 秦九微用力拍了一下他在她腰间作乱的大手。 “快别闹了,还有正事。”秦九微嗔道。 谢砚礼眉眼不抬,专心闻着她身上的淡香。 漫不经心问道:“什么正事?” 她跟他蜜里调油才是正事。 秦九微朝他晃了晃手中的单子,“韵竹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下了,我这个做表姐的自然要去为她添妆。” 去江家? 谢砚礼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脸色瞬间一冷。 江家除了江韵竹,可还有个江持让…… 感受到身后之人散发出来的冷气,秦九微无奈地轻叹。 温声解释道:“韵竹添妆是大事,女子这一生,大多也就这么一次出嫁的机会,我是一定要去的。” 前世韵竹成亲时,她位分低,不过是个贵人。 人微言轻,也没能给韵竹添妆。 等她升到嫔,能给韵竹做些事情,等来的却是她病死的消息。 在秦九微思索之际,耳边突然响起谢砚礼的声音。 “我跟你一起,去给表妹添妆。” 秦九微:…… 你是准备添妆,还是给江持让添麻烦? 秦九微转眸,看见谢砚礼认真冷峻的俊脸。 眉头不由轻轻动了下。 谢砚礼虽然有时会很幼稚,喜欢跟江持让较劲。 但大事还是有分寸的。 他跟着同去,想来问题也不大。 谢砚礼想添妆更好,也让他出出血。 他的私库,好东西肯定更多。 皇宫。 高显坐在龙椅上,香炉中龙涎香缓缓腾升,却丝毫不能缓解他的疲惫。 他伸手揉了揉跳动的眉心。 昨天晚上,他哄青葵一直哄到半夜才哄好。 今天早上还要早起去上朝。 实在是累…… “昨天晚上,那个烟花是怎么回事?” 高显突然想起,出声问道。 昨天他哄青葵的时候,外面那个烟花一直在燃放个不停,让他更烦了。 李公公恭声道:“回皇上,那烟花是谢世子放的。” “他放烟花干嘛?” “听说是为了哄世子夫人开心。”李公公眼中含笑,继续道:“这烟花是谢世子特地从江南买来的,在临江上燃放,就是为了博佳人一笑,如此浪漫之举,在整个京城都已经传开了,实在是一段佳话啊。” 李公公所说的后半段,高显完全没有听进去。 只是声音干涩重复道:“这烟花,是谢砚礼为他夫人准备的?” 一时间,高显只觉得自己的额角跳得更厉害了。 他冷着一张脸,抬眸看向李公公,突然道:“昨日吩咐赏给江小姐的东西都送到了吗?” 李公公一愣,“还,还没有。” “那还不快去!”高显猛地提高音量。 李公公吓得一阵瑟缩:“是,是,老奴这就去。” 皇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了。 又没人惹他。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府。 主院此时已经被一个又一个大箱子堆满了。 放眼望去,是闪得晃人的富贵。 “江大人,皇上赏的绫罗绸缎千匹、翡翠玉器百件都在这了。”李公公温声说道。 “还有这个。”边说李公公边递上来一个锦盒。 江陵连忙双手接过,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十分精致华美的凤头金簪。 拿着那凤钗,江陵只觉手都颤抖起来了。 李公公见状不由轻笑,“这凤头金簪可是内务府打造的,整个宫里,皇上也就赏过宸妃娘娘,再有就是长公主出嫁时皇上也赏了。” “但还从没赏过臣子之女,江家实在是皇恩深厚啊。” 江持让在一旁听着,眸中也掠过震惊之色。 他知道这簪子贵重,但若不是李公公说,他还不知这簪子竟然贵重到整个份上。 江陵更是诚惶诚恐。 “皇恩浩荡,小女何德何能啊。” 江韵竹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尖颤到不行。 这,这可是宫中娘娘和长公主才能戴的簪子啊。 李公公笑道:“皇上既然赏了,江小姐好生收下便是。” 但说真的,李公公也不懂,皇上为何对江小姐这般好。 凤头金簪跟普通金簪不同,制作极为繁复,内务府一年都做不了几支。 皇上更是不会轻易赏人。 为何皇上会对江小姐这般好,难道是因为沈将军的缘故? “老爷,世子夫人来了。”侍从此时匆匆来禀报。 江陵连忙道:“快,快请进来。” 见有客来了,李公公的事情此时也已办完,便告辞离开了。 很快,秦九微款步走进院中。 江持让的眼睛瞬间亮起。 但很快便注意到她身侧的谢砚礼,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谢砚礼目光扫向江持让,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敌意。 原先他摸不清秦九微的心意,总是患得患失。 见到虎视眈眈的江持让,更是觉得满是威胁,容不得他半分。 可现在,虽然他还是没摸清秦九微的心意。 但是他跟秦九微已经越来越亲近了。 她不抗拒他的亲近,他可以随时跟她亲近。 牵手,接吻,拥抱。 每一项都能让谢砚礼的心绪瞬间平静下来。 看江持让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不顺眼。 但,他还是讨厌江持让! “表姐!”江韵竹看到秦九微,立刻声音轻悦地唤道。 秦九微笑着上前,牵起她的小手,声音含笑,“快,让我好好看看我们的新娘子。” “表姐!”江韵竹脸颊瞬间一红,“怎么你也打趣我。” 见她都红到耳朵尖了,秦九微温柔地轻笑,没有再说。 她将自己准备好的添妆单子递给江韵竹。 “这是我和世子的一点心意,给你添妆。” 大晋习俗,一家嫁女儿时,家里族中的亲朋好友都会来帮忙,赠与物品钱财,即为“添妆”。 这些添妆的物品会成为女子的陪嫁。 江韵竹自然也是知道的,伸手接过后,本想匆匆扫一眼。 谁知这一扫,当即便被吓到了。 第145章 谢砚礼捏碎酒盏 “表姐。”江韵竹顿时一慌,连忙将单子塞到秦九微手上,“这实在是太多太贵重了,我实在不能要啊。” 秦九微轻笑,又将单子重新递回江韵竹手中。 “我就你这么一个表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她同秦家人并不亲近,在她看来,秦家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家人。 江家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真正对她好的,仅有的亲人。 这次的添妆单子,一半是秦九微准备的,是她从她私库中挑出最好的拿出来的。 前世江家覆灭,全家惨死。 一想到这件事,她心中便愧疚难受到不行。 便想对他们好一点,再好一点。 江韵竹还想继续推拒,抬眸看到秦九微温柔含水的目光,手中的动作也不由一僵。 她眼眶微红,声音中满是感动。 “好吧,谢谢表姐。” “你我之间……”秦九微伸手将江韵竹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不必说这个。” 江陵看到她们两人关系这么好,眼眶也不由微微湿润。 九微出嫁了,现在韵竹也要出嫁了。 让他不由想起当年青青嫁到秦家的样子。 心头酸涩,拿起手帕轻轻擦起眼泪。 江夫人在一旁看到,眉头微皱。 老爷他,怎么还是这么多愁伤感啊…… 秦九微转眸间,无意瞥见了桌上放置的锦盒,还有里面的凤头金簪。 不由愣神片刻。 见她感兴趣,江韵竹出声解释道:“这是李公公刚才送来的,说是皇上赏的。” “嗯。”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 这金簪一看便知是宫里出来的。 铸金工艺是内务府最擅长的,所有的凤头金簪都用这个技法。 所以做出来的凤头金簪大体都相似,只有细节雕刻不同。 刚才她险些以为,是她前世的那支。 前世她晋封德妃的时候,高显也赏给一支。 后来封后,又赏了两支。 再之后…… 便是戴着这凤钗,喝下他赐下的毒酒。 一个小厮快步走了进来,恭声道:“老爷,沈家送来聘礼已经安置好了。” 秦九微闻言,瞬间回神,眼中满是震惊。 沈家的聘礼怎么会送得这么早? 江持让看见她的表情,出声道:“今天一早便送来了。” “这是嫁妆单子。” 江持让将手中的嫁妆单子递给秦九微。 单子拿在手中便很有分量,足可见其中的丰厚。 细细翻看起来,连见惯世面的秦九微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沈家对韵竹的确非常重视用心。 但她心中还是疑惑,“彩礼单子很是丰厚,但是,是不是送来的太早了?” “按照大晋的习俗,不是婚前五日,夫家才会送来彩礼的?” 她和谢砚礼成婚时便是。 “对啊。”江韵竹出声道:“因为婚期就定在五日后。” “这么快?”秦九微眼中满是惊讶。 江韵竹在一旁解释,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沈将军送了信来,说担心再出什么意外,想要快些成婚……” 秦九微当即明白过来,不由轻笑。 看来沈行简是被陈修明的事情吓坏了。 生怕媳妇跑了,这才想要赶紧成亲。 这彩礼单子估计是昨晚菊花宴结束后,沈夫人和沈行简忙活一晚上理出来的。 秦九微想起上次见面时,沈夫人对韵竹那般喜爱的样子,觉得很有可能。 婚礼虽然有些匆忙,但也还好。 因为之前,江家和陈家的婚约是确定的,婚约日期也是早都定下的。 所以自江家回京后,就一直在为婚事筹备。 江韵竹的嫁妆,嫁衣都是准备好的。 现在不过是换个新郎。 提到沈行简,秦九微想起,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跟韵竹两个人是怎么牵扯到一起的。 江韵竹也有好多话想要跟秦九微说。 两个小姐妹当即便找了一个理由,去了江韵竹的闺房。 谢砚礼没有跟着秦九微,而是在主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添礼的单子也落到了江持让手中。 这些东西由他负责安置。 江持让一列一列地看着单子上的东西。 黄花梨罗汉床一张,小叶紫檀的鼓凳一对,金丝楠木的博古架一座,和田玉雕琢的观音像摆件一尊,酸枝木的落地雕花大花瓶一对…… 这些东西一看便知是谢砚礼的准备的。 越看,江持让的脸色越沉。 江家在京城也算新贵。 但和积蕴深厚的侯府,终究是没有办法比的。 瞥到江持让的脸色,谢砚礼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他就知道这份单子会被江持让拿到。 所以特意在里面着意添了许多。 就是为了让江持让看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连做他的对手都不配。 江韵竹闺房。 一盏茶后,江韵竹长舒一口气。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其实见面次数也不多,昨日他在大殿上请旨赐婚,真的惊到我了。” 江韵竹伸手拍了拍胸口,“我当时吓坏了,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弯唇笑道:“有些人相处一天,便抵过和旁人的一个月,这便是缘分到了。” “表姐你说的有理。”江韵竹小脸红扑扑,“我也觉得,我们好像是有些缘分……” “再有五日就要成婚了,这还没缘分啊。”秦九微打趣道。 江韵竹羞极了,“表姐你又笑话我……” 晚上。 秦九微和谢砚礼一直在江府呆到傍晚。 晚饭也是一起吃的。 江陵和江夫人担心他们在,年轻人说话拘束,略坐了坐便走了。 秦九微和江韵竹说着些趣事,一直笑个不停。 谢砚礼见她只顾着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担心她饿着。 他夹起一块鱼肉,仔细地剔除鱼骨后,才将鱼肉放入秦九微的碗中。 “夫人,尝尝这个。” 秦九微看着盘中被剔好的鱼骨,嘴角不自觉轻轻上扬,声音清婉温柔,“多谢夫君。” 吃饭间,秦九微也会时不时地为谢砚礼斟酒。 她的动作优雅而轻柔,倒酒时,眼神始终停留在谢砚礼身上。 在她斟酒时,谢砚礼用手轻轻护住酒杯边缘,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 江持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五味杂陈。 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拿起筷子随意地夹了一筷菜,放入口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这些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他每次见到谢砚礼和九微,都明显感觉,他们的感情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好,更亲密。 而如今,更是容不下第三个人。 嫉妒如同藤蔓一般在他心底疯狂生长,紧紧缠绕着他的心房,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放下突然道:“见韵竹出嫁,倒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紧接着他抬眸看向对面的秦九微。 “表妹。”他声音低沉压抑,“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两个人小时候也是有婚约的。”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在谢砚礼耳边炸响。 他原本含着笑意的双眸瞬间被一层寒霜覆盖。 江持让和秦九微之前,曾经竟有婚约?! 随着江持让的话语一字一句地钻进耳朵,谢砚礼的手指越收越紧。 “啪”的一声,酒杯在他手中应声而碎。 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渗出,一滴一滴地落在桌上。 第146章 压在门板上强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雅间内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夫君。”秦九微立刻惊呼出声。 她连忙上前,将谢砚礼的手小心捧过来。 鲜血仍在止不住地流。 秦九微面色有些发白,有些慌张地从袖中取出手帕。 擦拭血迹的时候,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谢砚礼他……他未免有点太疯了。 一旁的江韵竹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血色尽失。 声音慌乱地叫府医过来。 谢砚礼面色阴沉,心中怒意翻滚。 一想到秦九微可能会和江持让成亲…… 江持让会亲她,抱她…… 他就气得想要杀人!把江持让千刀万剐! 江持让见状也不由轻抿了下唇。 刚才,他确实是想刺激谢砚礼,让他生气。 但没想到,谢砚礼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江持让心下一紧。 他们的感情,竟然已经深到了如此地步吗…… 江府的府医匆匆赶过来。 看到受伤的竟然是谢世子,顿时吓得不行。 神色慌张地提着药箱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 秦九微见血总算止住了,也稍稍松了口气。 她不敢多留,赶忙带着谢砚礼离开。 她感觉,要是继续呆下去。 谢砚礼和江持让说不定真的会打起来。 回去路上,谢砚礼坐在位置上,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秦九微同他解释。 “夫君,你不要听我表哥胡说八道,那些不过是小时候的戏言罢了,这怎么可能当真呢?” “就像珏哥儿现在总说自己以后长得要比树还高一样,童言童语罢了。” 她仔细观察谢砚礼的表情。 发现她无论怎么说,谢砚礼都没什么反应。 只是轻轻应了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秦九微轻叹口气。 回到清澜院。 秦九微吩咐侍从们守在屋外。 这件事今天还没完,她估计还要继续跟谢砚礼解释。 谢砚礼和秦九微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主屋。 秦九微刚关上屋门,转眸对上谢砚礼的眸光。 直觉不对。 谢砚礼眸光里满是炽热和占有欲。 果然,下一瞬。 他猛地一步跨到秦九微身前,速度之快让她来不及反应。 瞬间,秦九微的身体便被紧紧抵在门后,背部与门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还没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中回过神来,谢砚礼的一只手已经用力地握住她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紧紧压在门上。 他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她的双手嵌入门板之中。 让她动弹不得。 秦九微眼中闪过慌乱,刚要开口说话,谢砚礼的唇便狠狠地压了下来。 带着几分霸道与急切,仿佛要将她的呼吸全部夺走。 这次的吻和昨晚不同。 昨晚如果说是温柔缱绻,那今晚就是热烈霸道到了极致。 他嘴唇用力地贴合着她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起初,他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压在秦九微的唇上。 紧接着,谢砚礼的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其中肆意纠缠。 与她的舌尖相互碰撞、缠绕。 秦九微感受到他的愤怒与醋意,让她不由想起中秋那晚。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起初试图挣扎,但在谢砚礼的禁锢下根本无法逃脱。 渐渐地,她的眼神变得迷离,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脸颊迅速升温,泛起一片诱人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谢砚礼的吻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宣泄着什么。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热气喷洒在秦九微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那是他刚刚在席上饮下的酒。 他的另一只手原本紧紧地握拳,此刻却缓缓松开,轻轻地抚上秦九微的脸颊,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 从脸颊到下巴,再到那微微颤抖的嘴唇,仿佛在细细地感受她的存在。 秦九微知道他生气,便也没有反抗。 察觉到她的顺从,谢砚礼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一些。 他的吻也随之慢慢变得温柔起来,舌尖的动作从激烈的纠缠转为轻柔的摩挲。 嘴唇也不再是最初那般用力地挤压,而是轻轻贴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的呼吸依旧急促,但已没了先前的粗重。 温热的气息均匀地洒在秦九微的脸上,带着他独有的气息,让秦九微感到一种别样的亲昵。 烛光在两人的身旁摇曳着,光影在墙壁上跳动。 谢砚礼微微睁开眼睛,目光中的炽热褪去了几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眷恋和疼惜。 他松开了紧扣秦九微手腕的手,改为轻轻地握住。 手指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摩挲。 他声音沉沉,隐隐带着危险。 “不许嫁给别人。”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亲着。 “嗯,不嫁别人,只嫁你。” 秦九微的声音含糊不清,显得格外绵软。 听在谢砚礼耳中只觉得甜滋滋的。 低头又亲了起来。 秦九微此时被他吻得没有力气。 整个人软软地倚到他的怀里。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 自己身上的外衣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脱掉了。 秦九微轻咬了下唇,手臂抬起。 抵到谢砚礼胸口。 两人瞬间隔出一段距离。 谢砚礼抬起幽深的眸子,眼尾红到不行。 几近忍耐的边缘。 他喉结滚动,声音喑哑,“怎么了?” 说着便又向前凑近几步。 秦九微见状,手中的动作立刻又用了几分。 制止了他的动作,轻轻歪头看着他。 “夫君是不是忘记新婚之夜你说过什么?” 她眼中含着笑,“不相敬如宾了吗?” 看着谢砚礼一时怔住的神情,秦九微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她就是想要用他说过的话刺刺他。 谢砚礼无奈轻笑,忽地上前将她紧紧拥进怀中。 大手轻抚上她的脸。 声音温柔沉沉:“乖,我错了,别提这个。” 秦九微心尖一颤。 紧接着,谢砚礼再次垂首,两人亲吻起来。 秦九微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他是什么时候靠近过来的?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莫名不见了…… 第147章 夫人帮我……好不好? 谢砚礼一边深情地吻着秦九微,一边缓缓地带着她朝床边挪动脚步。 每一步都带着急切与渴望。 他们的身影在室内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格外亲密而缠绵。 秦九微的双手起初有些不知所措地搭在谢砚礼的肩头。 渐渐地,也开始微微收紧。 他们的吻愈发深入。 忽地,谢砚礼猛地伸出双臂,有力地将秦九微横抱起来。 秦九微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襟,心跳如雷。 谢砚礼抱着她,快步朝着床榻边走去。 轻轻一抛,秦九微便落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上,身体微微弹动了一下。 秦九微的脸颊绯红,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 谢砚礼顺势压了上去,双手撑在秦九微身体两侧。 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眼中的火焰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呼吸也变得沉重而急促。 很快,秦九微只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了。 在谢砚礼埋首在她脖颈处缠绵深吻的时候,秦九微的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被吻得迷糊的脑袋此时也清晰起来。 伸手拍了拍谢砚礼的肩膀,声音带着些喘。 “等,等一下……” 突然被叫停,谢砚礼抬眼时,眸中满是猩红。 看向秦九微的眼神简直要将她活活吞入腹中一般。 “夫君。”秦九微咬了咬唇,声音低低道:“我的,我的葵水来了……” 谢砚礼闻言一怔。 他对于女子的这种事情知道并不多。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秦九微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秦九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今天晚上事情发生的太多,她一时也有些懵了。 刚才谢砚礼吻得凶猛,她更是完全迷糊了。 此时秦九微上衣褪尽,肌肤在烛光下白得晃人。 谢砚礼下腹又是一紧。 他抬眸看着秦九微,声音哑得厉害,“可是夫人……我难受……” 秦九微脸色绯红。 谢砚礼平日里那么清冷孤傲的人,现在却面色潮红,微微喘息着。 她看着心尖颤抖到不行。 红晕蔓上她的耳际,秦九微小声问道:“那,那怎么办?” 谢砚礼握着秦九微的手往下。 声音喑哑:“夫人帮我……好不好?” 秦九微脸红得更厉害了。 许久后。 谢砚礼微喘着,伏倒在秦九微身上。 秦九微眼神有些涣散,额间满是汗珠。 只觉得右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最后还是小荷进来,扶着她去换了衣服,垫上了月事带。 待秦九微重新回屋。 刚才凌乱的床榻已经被整理一新。 谢砚礼也穿上了白色的寝衣,半倚在床榻上。 灯火影下,他黑长发散肩,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来。 面容银白,撑着额头的手指修长温润。 秦九微眉心轻动。 看样子,谢砚礼今晚是要留下来。 听到走路的响动,谢砚礼抬眼看向她,眸色幽深。 最后只是温声说了句,“很晚了,睡觉吧。”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在床上躺好。 今天一天太过疲累,渐渐地,秦九微的身体开始放松。 小腹的痛感在此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秦九微脸色忽地变得煞白,毫无血色,眉头紧皱。 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腹部。 谢砚礼察觉到秦九微的异样,一脸紧张地看向她。 “怎么了?” 秦九微咬着下唇,声音带着一丝痛苦地说道:“我,我肚子好痛……” 谢砚礼想起她刚才说的话。 知道她这是痛经了。 谢砚礼将秦九微搂紧自己怀中。 一只手轻轻地拨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另一只手则缓缓地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谢砚礼紧抿着薄唇,调动起体内的内力。 丝丝缕缕的温热内力透过掌心源源不断地传入秦九微的体内。 渐渐地,秦九微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逐渐减轻。 她每次来月事时,都会腹痛到不行, 前世时,嬷嬷会为她准备汤婆子,让她去暖肚子。 确实有些用,但还是会有些疼。 但这一次,竟然真的毫无感觉了。 秦九微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疼痛也越来越轻。 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些许红润。 困意袭来,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在谢砚礼的怀中沉沉睡去。 谢砚礼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轻轻地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翌日。 闹市街口,烈日高悬。 人来人往,喧闹非凡,在这嘈杂之中,有一个身影格外显眼。 陈修明穿着一袭素色长袍,直直跪在地上。 他的双膝早已麻木,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 他的身侧,站着两个御林军守卫。 陈修明若想偷懒,便会被守卫狠狠用鞭子抽打。 赏菊宴上,陈修明当众无礼,皇上罚他连续一个月跪在闹市街口。 周围百姓不少人认出了他,不停对他指指点点。 陈修明仗着自己是伯爵之子,没少作恶。 如今受到惩处,不少人都在看他笑话。 陈修明紧咬着牙关,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眼神中透着不甘与愤怒。 都怪江韵竹那个贱人! 要不是她,他也不至于如此! 一个时辰后,烈日愈发炽热,烤得陈修明头晕目眩。 陈修明是陈家独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苦。 长时间的跪地与精神上的折磨,让他的身体渐渐到达了极限。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 突然,他的身体微微一晃,眼神开始变得涣散,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 “扑通”一声,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周围的百姓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慌乱起来。 陈府。 “林太医,我儿怎么还没醒啊?”陈母哭得眼眶红肿,满脸担忧。 林太医放下手中的银针,温声道:“陈夫人放心,陈公子只是体力不支才晕倒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陈母听到这句话,瞬间安心不少。 但仍是心中惴惴不安,不禁出声问道:“真,真的吗?” 林太医颔首,不动声色道:“自然是真的。” 说完,他的眸中划过一道冷光。 陈母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让林太医又开了好几副药后,才肯放他离开。 林太医走出陈府。 径直去了旁边的长巷中,在一辆马车前停下脚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惊鸿动人的俏脸。 秦九微看向林太医,桃花眼中净是冷意。 第148章 夫人,你尝一下这个 林太医声音恭敬,“世子夫人安。” “陈修明……”秦九微眼中闪过冷光,“怎么样了?” “回世子夫人,陈公子如今已经有症状了。” 林太医温声继续道:“刚才我在为他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右臂上已经出现了几个泛红的肉疙瘩,这是花柳病的症状。” 秦九微抿唇。 和她猜测的一样,陈修明一早就染了花柳病。 上一世便是和韵竹成婚后,染给了她,最后把她害死。 “如果不去医治的话,这些肉疙瘩要多久会蔓延全身?” 林太医思索片刻后道:“多则半个月,少则也是几天的事情,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但终究是很快的。” “知道了。”秦九微紧接着冷声吩咐:“这个事情,你全当不知道,不许给陈修明开任何治疗花柳病的药,任由他自生自灭。” “如今有你为陈修明诊治,陈夫人也不会再另寻大夫。” 林太医一怔,“可是……” “你放心。”秦九微打断他,“即使陈修明病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病太重,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眉梢冷冷挑起,“谁会怀疑宫中御医的医术?” 秦九微顶着一张温柔清婉的脸,说着无比绝情的话。 林太医瞬间吓得心脏都颤了颤。 世子夫人这个样子,像极了浸淫宫斗多年的主位娘娘。 有一种不听她的,就会被她斗死的感觉…… 林太医吓得头垂得更低了。 立刻恭声道:“是,微臣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九微得到满意的回答,旋即露出一抹笑。 温声吩咐:“小荷,去把东西给林太医。” “是。”小荷上前,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木盒。 林太医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满是金灿灿的黄金。 抬眼对上秦九微温柔至极的笑。 林太医:呃……更害怕。 “多谢世子夫人赏。”林太医连连恭声道:“微臣定将此事办好。”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中不由感慨。 这个场景实在熟悉。 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在宫里和林太医一起谋害别人当毒妇的时候。 紧接着,秦九微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陈府上。 眼中立刻漫上冷意。 陈修明这人,自己在外面不干不净,染上了病。 还要回家祸及妻子,实在该死。 上一世,陈修明在韵竹去世后许久才死。 实在太晚了…… 这一世,她要让他要受到千倍百倍的惩罚。 清澜院。 处理完事情回来后,秦九微的小腹便再次痛了起来。 但不知是不是昨晚谢砚礼帮他用内力暖过之后的缘故。 这次的腹痛,明显比之前来月事时的腹痛的要好许多。 秦九微半倚在软榻上,喝了几口热茶便疏解了不少,连汤婆子都不需要了。 屋中的香炉里,静静燃着茉香菩提。 秦九微手中拿着半卷书,慢悠悠看着。 舒适惬意极了。 主院。 “今晚实在是难得聚齐,砚礼你最近实在是太忙了,真是辛苦,你多吃一点。”侯夫人出声道。 最近一段时间,谢砚礼公务繁忙,晚上大多时候都没来主院。 谢老夫人和谢侯爷便也没去搅扰他。 一直到今晚才聚在一起吃饭。 谢砚礼眉眼不抬,轻轻嗯了声。 最近齐王的事又生了不少波折。 确实有些忙,但也没有忙到没时间来主院用晚膳的程度。 只是最近他发现。 比起到主院用晚膳,他还是更喜欢跟九微和孩子们一起。 因此经常推脱不来,说是自己太忙了。 但今天是十五,一家人总要聚一下,这才带着孩子们过来。 “夫人,你尝一下这个。” 谢砚礼动作自然地为秦九微盛了一碗红枣鸡茸粥,放到了她的面前。 他话音刚落,桌上的几人都不由抬头。 就连一向对家事毫不在意的谢侯爷眼中都闪过惊讶。 这才多久没在一起吃饭。 谢砚礼和跟秦九微的关系怎么突然亲近了这么多? 以前谢砚礼一向都是直呼其名,现在居然叫唤她夫人! 那语气,那神态,一看就知道私下都是这么叫的。 还有,他刚刚竟然还给秦九微亲手盛了一碗汤。 这种事情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要是亲眼见到,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邱月梨盯着秦九微面前的那碗羹汤,心中酸涩地咬了咬唇。 她现在已经清楚,她跟谢世子是再无可能了。 这段时间,姨母也在为她相看其他人家。 但是那些人,无论家事,长相,还是才能,都远远不及谢砚礼。 那样的人,她才不愿意嫁呢。 可是,她现在又能怎么办? 邱月梨垂下眼睫,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粥。 谢老夫人看到谢砚礼和秦九微的关系如今这般好。 十分欣慰地笑了笑。 九微这孩子啊,是极好的。 两个人如今能心意相通,相处和睦,她也就放心了。 侯夫人见桌上众人的关注都落在秦九微和谢砚礼身上。 十分不满地放下筷子。 转眸后,突然出声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感受到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到她的身上,侯夫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这个好消息便是……”侯夫人声音忽地提高,语气中满是喜意,“重之过几天便要回来了!” “真的吗?”谢老夫人惊讶又惊喜,放下筷子连忙出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侯夫人眼中含笑,“信是昨天送到的,重之回京述职,还能在京城待好一段时间呢。” “说不准啊,这一次回来就不走了。” 谢老夫人有些激动,“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到她这个年纪,最想要的便是儿孙满堂,孩子们都能承欢膝下,享一享天伦之乐。 重之这孩子虽不如砚礼有出息,但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孙子。 她还是很疼爱的。 谢侯爷闻言,也不由轻轻叹气。 “这几年重之在军中,想来也是受了不少苦,这次回京,让他在京中好好歇一歇。” 侯夫人感受到谢侯爷的关心和在意,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来。 第149章 累得她手都要酸死了 “侯爷放心,重之住的致远院我已经吩咐人收拾出来了。” 桌上接着便又讨论起谢重之的其他事情。 侯夫人得意扬扬地讲了起来。 这件事,她本来不想说的。 重之写信来也是特意交代的。 让她不要说,到时准备给侯爷和老夫人一个惊喜。 但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自从她嫁到侯府来便是如此。 所有人的目光都只关注谢砚礼。 关注他的学业,他的成就。 如今他成了婚,便又开始关注他的妻子。 而她和她的重之,在这个家一直都是透明人,根本不受重视! 凭什么?!这不公平! 侯夫人的眼中掠过一抹暗光。 重之告诉她,如今他背后已经有了一个大靠山! 这次回来,侯府的局势也是要变一变了! 回清澜院的路上。 “母亲。”谢珏眨巴着大眼睛,抬眼看向秦九微,“二叔叔要回来吗?” 他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可是我怎么没有见过二叔叔。” 秦九微对于谢重之的事情知之甚少。 前世时,只听说谢砚礼去世后,是谢重之承袭了侯府的爵位。 至于其他,就不知道了。 一时间,秦九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谢珏。 最后还是谢砚礼出声解释。 “你二叔十七岁便从军了,如今二十二岁,他这一出门便是五年时间,你如今才多大。” 谢珏歪头想了想。 对哦,二叔离家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怪不得不知道呢。 追问过后,谢珏也顿时失去了对谢重之的好奇。 开始缠着秦九微,问她明天早膳吃什么。 一旁的谢景面色不显,听说此事后心中更是毫无波澜。 谁来谁走都无所谓。 只要不来搅扰他的生活,就井水不犯河水。 谢惊春更是跟没听见一样。 拿着刚才路上捡来的树杈子,把它当成剑一般开始练习招式。 秦九微看到孩子们都这般毫不在意,眉头不由轻动。 她其实也是这般想的,只想过好现在的日子。 谢重之只要不来招惹他们,侯府就会继续这般安稳下去。 但她不禁又想起,刚才侯夫人提到的,谢重之住在致远院。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也是个有远大志向的。 而且谢重之身为侯府二公子,十七岁便参军到了边关。 不是那种只想呆在祖辈荫蔽下的纨绔子弟。 秦九微直觉。 谢重之,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清澜院。 用完晚膳后,三个孩子各回各的房间,去做功课。 谢砚礼去处理公务,秦九微也回了主屋。 她在软榻上坐好,重新拿起今天下午没有看完的半卷书。 许是在外面站得有些久了,此时她的小腹不知为何又疼了起来。 宋嬷嬷为她准备了一个汤婆子。 秦九微用它暖着小腹,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蜡烛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侍女掀帘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是一个冒着热气的瓷碗。 “少夫人,红枣桂圆羹好了。” “我没有吩咐做羹汤啊。”秦九微放下书卷,一脸疑惑问道:“谁吩咐你的?” 侍女张了张嘴,正要回答。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是我吩咐的。” 秦九微转眸,看到大步朝她走来的谢砚礼,眼中闪过惊讶。 谢砚礼这个时候通常不是去书房处理公务吗? 怎么会来主屋? 谢砚礼从侍女手中接过瓷碗,在软榻旁坐下。 看到秦九微疑惑的眼神,他出声解释。 “我听说,女子来月事时,可以喝一些补血暖身的东西,我便吩咐了小厨房去准备这个红枣桂圆羹。” 谢砚礼拿起勺子轻轻搅动,待温度适宜后,舀起一勺,送到秦九微唇边。 “夫人尝一尝。” 秦九微抬眸,对上谢砚礼幽深的眸子。 心中不由一动。 她微微张唇,喝下了羹汤。 温热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缓缓流入腹中,让她感到一阵暖意。 腹部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小荷和宋嬷嬷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 世间男子,有几个愿意俯下身子亲手喂夫人喝羹汤的。 大多都是等着被伺候的。 这次,小姐真的是嫁对人了。 晚上,谢砚礼十分自然地留在了主屋。 屋外。 三个小脑袋从谢景房中探出,目不转睛地盯着主屋的方向。 “父亲已经连续两天晚上都宿在母亲屋里了。”谢惊春啧啧道:“父亲变了。” 谢景温声道:“这是好事。” 父亲母亲关系越好,现在的生活便会越稳固。 跟哥哥们的欣慰不同,谢珏则是有些遗憾。 看来他企图跟母亲一起睡觉觉的愿望,短时间之内是没法得逞了…… 好可惜。 谢珏不满地嘟起小嘴。 父亲也真是的,在哪睡不是睡。 非要跟母亲挤一张床干嘛。 父亲那么大一只,肯定把母亲挤得很不舒服了。 他就不一样了,他小小一个。 在床上只需要一个小的角落就够了嘿嘿。 确实如谢珏所想的那般。 秦九微睡得的确很不舒服。 她手疼…… 秦九微眼神涣散地看着床帐上的刺绣。 谢砚礼这人,只要一靠近她,就会控制不住。 接着就是让她去帮忙。 时候还那么久,累得她手都要酸死了。 但感受到小腹上,谢砚礼的大手不停传来的温热。 秦九微不禁轻叹口气。 罢了罢了。 她帮了他,他也帮了她。 也算勉强扯平了。 江韵竹和沈行简的婚事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时间虽然有些匆忙。 但是两家皆是富贵之家,沈家更是底蕴深厚。 只要不差钱,事情办起来是极快的。 而且还有宫中嬷嬷的指点,整个婚礼又华丽又体面。 成亲当日,秦九微一早便到了江府。 看到镜中盛装娇艳的美人,秦九微的眼睛不由微红。 这一世,她能亲眼看到韵竹出嫁了。 她将高显赏赐的那支凤头金簪,插到江韵竹的鬓间。 紧接着夸赞道:“我们韵竹真好看。” 江韵竹很是不好意思,脸颊红了起来,“表姐,你又打趣我。” 两人说笑之际,门口侍女禀报道。 “世子夫人,二小姐,长公主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明艳张扬的身影走进了屋中。 高云枝脸色带着笑,声音轻悦,“我也来一起送亲。” 她此时已经显怀,林嬷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高云枝跟江韵竹并不熟,也可以说是完全不认识。 江韵竹自然也清楚。 长公主此次前来,是因为表姐。 公主亲自来送亲,实在是给足了她体面。 江韵竹眼睛立刻红了起来。 “多谢长公主,多谢表姐。” 她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好的表姐。 还有这么多人对她好。 第150章 高显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眼见她就要变成一个小哭包,秦九微立刻上前,牵起她的手放到掌心。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哦。” “我知道的表姐,我会坚强的。”江韵竹轻轻点了下头,但声音中还隐隐带上了哭腔,“只是我有一点忍不住……” 秦九微无奈轻笑,拿手绢拭了拭她的眼角。 高云枝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九微这表妹还真是可爱呢。 她转眸看着江韵竹。 江韵竹今日大婚,脸上施了脂粉,整个人格外明艳貌美。 此时这般委屈可怜,眼睛红得像个小兔子。 高云枝越看越喜欢。 果然,美人的身边,也都是美人。 只要是美人,她就喜欢。 见她哭得可怜,高云枝也一脸温柔地出声哄道:“我们都在京城,也不是生离死别,以后还可以一起出来吃茶赏花大门打马球,快别哭了。” 她笑道:“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哦。” 江韵竹轻轻点了头,声音低低道:“我,我知道了。” 她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眼泪,明明知道不要哭不要哭,但是眼泪还是自己就掉了下来。 秦九微见她止住了眼泪,也立刻吩咐侍女过来,为她重新补妆。 待一切准备好后,外面的侍女也在催促,沈家的花轿到了。 为江韵竹盖上红盖头后,小荷说世子爷在找她,秦九微应了声。 今日是江韵竹大婚,江持让自然也在。 秦九微刚走出门,便迎面撞上了他。 但这次和以往不同,江持让只是朝她轻轻点了下头。 声音平静地唤了一声表妹,便没再说话。 他不开口,秦九微自然也不会多说,唤了句表哥后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秦九微看出,江持让似乎在有意地躲避她,这样也好。 见她走出好几步远,江持让才转过头,凝视着她的背影。 长睫微微垂下,掩下眼中的落寞孤寂。 那日,谢砚礼捏碎杯盏时,九微的表情他至今都忘不了。 他们之间是容不下的其他人的。 这些年自己的牵挂和执念。 是时候该放下了。 江持让站在原地,背影颀长,身上的青袍被风微微卷起一角。 此时,街头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江家和沈家在京城已经出名了,众人都想一睹这场婚礼的盛况。 随着迎亲队伍的临近,喜乐声愈发响亮,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花轿稳稳地落在江家门前。 沈行简身着红色喜服,棱角分明的英气俊脸上此时也浮现出温柔的浅笑。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走进江家。 在众人的簇拥下,江韵竹被扶上了花轿,随着一声“起轿”,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沈家出发。 行至闹市街头,人群的喧闹声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 只见陈修明狼狈地跪在那里。他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 花轿中的江韵竹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到了陈修明这副模样。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沈行简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陈修明,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那日陈修明在闹市街头晕倒。 御林军害怕陈修明死在这,不好交差。 就同意了陈家的要求,让陈修明先回去休息。 他们都是沈将军手底下练出来的兵。 那日这陈修明想要掐死他们沈将军的夫人,都是他们亲眼所见。 沈将军也特意交代过,要“好好监督”陈修明。 他们自然不会让陈修明偷懒一丝一毫。 等到陈修明病好了点,能下床了,他们便立刻把陈修明拖到了闹市街口。 让他继续跪着。 队伍热闹的声音逐渐远去,陈修明抬头。 目光死死盯着花轿,眼中满是怨毒。 他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现在这样都是他们害的!都是他们! 另一边,花轿稳稳地落在了沈家大门前。 沈行简率先下马,快步走到花轿旁,亲手挑起轿帘,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期待。 江韵竹搭着他的手,莲步轻移下了花轿。 沈家张灯结彩,沈行简的父母站在正厅门口,满面笑容。 江家家世干净,江韵竹更是乖巧懂事。 这次的婚事,他们简直满意得不行。 江陵和江夫人也跟随送亲队伍来到了沈家。 看到女儿出嫁,江陵眼眶红到不行,心中很是欣慰。 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正厅。堂前红烛摇曳,香烟袅袅。 沈行简与江韵竹并肩站在喜堂中央,在司仪的高声唱喏下,开始行拜堂之礼。 夫妻对拜时,江韵竹抬眸,正撞进沈行简深情的目光里。 让她心尖不由一颤,双颊也泛起红晕。 亲眼看到江韵竹出嫁,秦九微的眼睛也不由有些酸涩。 这一世,许多遗憾终于都被弥补了。 “世子爷。”梓竹面容严肃地走到谢砚礼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嗯。”谢砚礼淡声吩咐:“好生安置,我等会便过去。” 秦九微闻言,转眸有些担忧地看向他,“怎么了?” “有贵客来了。” 秦九微秀眉蹙起,贵客? —— “微臣参见皇上——” 听说皇上来了,沈行简拜完天地后便来见驾。 江韵竹是新娘,此时已经送到了婚房。 高显是微服私访,也不想过分打扰,便只让沈行简一人过来。 “不必多礼。”高显看着一身红色婚服的沈行简,淡笑着。 接着摆手,侍从立刻端上来两坛酒。 “这是朕给你们准备的新婚礼物,两坛千年灵芝玉露酒。” 酒坛以和田白玉制成,玉质纯净洁白,无任何瑕疵,坛身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纹和云纹图案。 沈行简立刻福身行礼,“微臣多谢皇上。” 谢砚礼和秦九微此时才来,朝高显福身行礼。 “不必多礼。”高显立刻道。 说话时,他的目光在秦九微身上停留了片刻,紧接着又移开。 “皇上,我饿了。”一道清丽的女声蓦地响起。 沈行简这才注意到,皇上身旁还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素色罗裙,身上也是毫无装饰。 他刚才还以为是什么侍女呢。 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宠冠后宫的宸妃娘娘。 莫青葵此时也看向沈行简,眉梢微微挑起。 这就是今天的新郎? 呵,不过是封建的盲婚哑嫁罢了。 有什么幸福可言。 比不上她跟高显的天赐良缘,他们可是一见钟情的。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 高显对莫青葵一向是极其宠爱的。 如果有出宫的机会,定会带上她一起。 她也是宫中唯一有这种偏爱的人。 不像她,上一世自从进宫,就再没出去过。 沈行简见宸妃娘娘饿了,立刻转头吩咐侍女,准备午膳。 很快,一桌丰盛的午膳便准备好了。 其中有一道菜很是特别,名叫酥山,是莫青葵特意点名要吃的。 酥山是将酥加热至半融化,在盘子里做出山的造型,然后放到冰窖里冷冻,之后再摆上新鲜水果点缀。 这道菜并不常见,就光是冰窖这个东西,就已经罕见了。 但好在沈家底蕴深厚,这道菜是能做的。 莫青葵用瓷勺舀了一口酥山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转头瞥见高显吃下后,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禁在心中翻了白眼。 这些男人,根本不懂甜品的美妙。 她看向一旁端坐着的秦九微,见她并没有吃,眼睛立刻亮起。 “那女人,你要不要尝尝这个酥山,很甜很好吃的!” 大男人不懂,她肯定会懂她的! 哪个女人能拒绝好吃的小甜品? 说着莫青葵便将酥山递到秦九微面前,想让她吃。 此时,谢砚礼突然出声道。 “这个太冰,我夫人不能吃。” 此话一出,高显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第151章 温泉情浓(嘿嘿 他又不是毛头小伙,女子不能吃凉的意味着什么,他自然知道。 他原想着,以谢砚礼那冰冷禁欲的样子。 两人即使感情不错,私下肯定也不会多亲密。 但谢砚礼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高显握着酒杯的手发紧。 他举起酒杯,一口气将杯中的酒水一口饮下。 烈酒辛辣,这般喝下,喉咙立刻灼烧一般难受。 高显却觉得心中的烦躁舒缓了些。 秦九微闻言,一向在外人面前端庄的她也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 伸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谢砚礼却不觉得有什么。 这几日,他恶补了许多关于女子的事情。 女子来月事时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他一清二楚。 莫青葵也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个秦九微怎么那么多事? 她来月经,吃冰的吃辣的,怎么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好好的。 这些古代女人就是矫情。 莫青葵翻了个白眼,用瓷勺又挖了一大勺酥山送进嘴里。 高显一直没说话,情绪也不是很高。 用过膳后,便带着莫青葵回宫了,任由莫青葵怎样撒娇都没用。 晚上。 红烛摇曳,光影在新房的墙壁上舞动。 江韵竹端坐在床边,凤冠霞帔下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跳如鼓。 沈行简带着微微的酒意走进房间,脚步虽有些虚浮,眼神却格外明亮而深情。 他轻轻掩上房门,缓缓走向床榻边上的美人。 沈行简微微俯身,没有用金秤,而是用手指轻柔地挑起江韵竹的红盖头。 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随着盖头的滑落,江韵竹娇羞地低下头,不敢直视沈行简的眼睛。 沈行简看到身着凤冠霞帔的江韵竹,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夫人,你好美。”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撩人心弦。 江韵竹脸颊不由一红。 沈行简缓缓坐到江韵竹身旁,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江韵竹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袖。 沈行简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温热而亲昵。 感受到怀中的温软,沈行简心跳声震如擂鼓,脑中一片嗡鸣。 他娶到她了,他终于娶到她了! 她是他的妻!她是他的! 沈行简这样抱着她,直到心口的缺口填满,才缓缓松开她。 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倒了两杯合卺酒。 沈行简端着两杯酒,重新回到床边,将一杯递给江韵竹。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一同饮下这象征着夫妻合二为一的合卺酒。 放下酒杯,沈行简再次将江韵竹拥入怀中,这次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开始时,他的吻很轻,生怕吓到她一般。 渐渐地,沈行简也有些控制不住,开始越来越用力。 江韵竹慢慢放松了自己,双手环上了沈行简的脖颈。 沈行简的手缓缓滑向江韵竹的衣带,手指轻轻解开结扣。 每一下都伴随着他温柔的吻和深情的呢喃。 江韵竹的呼吸急促起来,脸颊愈发滚烫,她紧闭双眼,任由他的动作继续。 随着衣衫的滑落,江韵竹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沈行简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自己也侧身躺下。 江韵竹的身体微微扭动,发出细微的喘声。 忽地,沈行简停了动作,声音嘶哑:“怎么哭了,是我弄疼你了吗?” “不是……”江韵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低道:“我,我就是爱哭……” 沈行简不由轻笑。 他早就发现了,每次见到她。 不是眼红,就是在掉眼泪,跟个被欺负的小兔子一样。 沈行简轻轻吻着她的眼泪,温声哄着:“听话,不哭,不哭……” 随即,床榻又轻轻动了起来。 翌日。 “小荷,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宋嬷嬷出声问道。 “都收拾好了。”小荷将木箱合上,紧接着抬头应声,“带的都是小姐最常穿的衣服。” “嗯,不用带太多。”宋嬷嬷点头,“世子爷说,咱们也就去三四日便回来了。” 小荷笑嘻嘻道:“世子爷对咱们小姐真好,还特地带小姐去温泉山庄休息。” 秦九微在软榻上,听到两人的对话,无奈轻笑。 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 昨天她的小日子才走干净,今天谢砚礼就要带她去温泉山庄。 存的什么心思,还用说吗? 秦九微耳尖不由一红。 这男人…… 这次出行,并不是只有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三个孩子也都带着。 孩子们都那般懂事又听话,也让他们趁机休息一下。 书院和演武场都为他们告了三天的假。 马车从侯府出发,在温泉山庄缓缓停下。 谢珏最是迫不及待,第一个跳下马车。 看到面前的景象,小嘴巴惊讶地张大,“哇塞。” 面前的山庄巍峨耸立,以白玉为柱,金箔镶顶,门匾上书“华清御泉庄”五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谢砚礼温声道:“这山庄是我母亲的陪嫁。” 谢砚礼的外祖家是临阳大族邹氏,也是底蕴深厚的豪族,难怪能给女儿如此陪嫁。 步入山庄,一条宽阔的玉石路蜿蜒向前,沿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皆雕绘着精美的祥瑞图案。 居住的院落也是精巧奢华。 谢珏一进去就跟撒了欢的小狗一样,和谢惊春两人闹成一团。 谢景在一旁静静看着,倒显得格外温润持重。 秦九微无奈轻笑,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众人安置完已经是傍晚了。 三个孩子泡一个汤泉。 秦九微自己去了另一处的汤泉。 温泉池内,水汽弥漫,如梦如幻,宛如仙境。 秦九微惬意地享受着温泉的润泽。 她那墨的长发松散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颈边,添了几分慵懒的韵味。 雪肌玉骨在温润的泉水映衬下,更加白得晃人。 双颊因温泉的热气而微微泛红,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谢砚礼刚进来,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 秦九微泡着温泉,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传来了什么动静。 她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幽深的凤眸。 秦九微先是一愣,随即脸颊泛起更浓的红晕,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怯。 不等她反应,紧接着她便落入了一个滚烫又极具侵略性的怀抱。 第152章 秦九微连手指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九微靠在谢砚礼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能感觉到谢砚礼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温热而又带着一丝急促。 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谢砚礼没有上来便吃大餐,先品尝起美味的前菜。 他与秦九微许久没有做过那事了,需要让她先适应一下。 谢砚礼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手臂,感受着她肌肤细腻温软的触感。 他指尖划到哪来,哪里便像点燃了小火苗一般,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抵心尖,让秦九微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片刻后,谢砚礼看到秦九微越来越红的脸颊,和逐渐茫然的眼神。 眸色更加幽深,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他低头,轻轻地吻住了秦九微的双唇。 他吻得温柔又深情,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秦九微微微闭上双眼,回应着他的吻。 双手也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脖颈,手指轻轻插入他的发丝间。 他们的吻逐渐加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彼此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谢砚礼的手从秦九微的脸庞缓缓下移,沿着她的脖颈,滑过她的肩膀,最后停留在她的腰间。 他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猛地用力,将她紧紧贴向自己。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谢砚礼垂首,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 秦九微的身体在他的亲吻下微微颤抖,口中发出轻轻的喘息声。 温泉水在两人周身涌动起来。 秦九微扬起修长的脖颈,大口喘着气,像濒死的白天鹅一般。 脆弱又无助。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像是暴雨下湖面上的一叶小船,被颠簸得快要失去意识。 发烫的温泉水,还有面前的他,将秦九微所有的力气都带走了。 “停,停一下……”秦九微哑着嗓,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 “乖,很快就好了。” 谢砚礼声音喑哑,在她耳边喃喃道。 他目光紧凝着面前的人,眸色幽暗如深渊,里面隐隐带着灼热的赤红。 她太甜,太软了…… 每一次接触都让他流连忘返,爱不释手。 他身量颀长,可以牢固地将秦九微扣在怀中,让她不能挣扎半分。 秦九微看着温泉池的顶部,上面精致的祥瑞浮雕在她面前渐渐模糊。 她缓缓阖上眼,断断续续求饶出声。 温泉池大如湖泊,呈椭圆之态,周边以汉白玉石砌成,石上雕刻着繁复的水波纹理,栩栩如生。 极大的殿中,此时只有两人。 “哗啦啦”—— 温泉水有节奏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和女人弱弱的低吟。 不知过了多久。 秦九微感觉自己被人抱起,离开了温热的温泉水。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中满是迷惘。 “我,我们要去哪?” “沐浴。”谢砚礼低声道。 温泉池旁还有一处沐浴的地方,浴桶旁还有一处软榻。 谢砚礼将她先抱到上面,自己去看里面的水够不够热。 无意间转眸,瞥见半倚在软榻上的秦九微。 她双眼微微睁大,眼神中透着些许迷茫,恰似清晨被薄雾笼罩的湖面,朦胧干净。 粉嫩的双唇微微张开,下唇是极明显的牙印,刚刚她受不住时咬下的。 漂亮的桃花眼中水波潋滟,带着些疲累和娇憨。 像晨间绽放的花蕊,羸弱又美丽。 谢砚礼眸色不由又是一暗,喉结滚动。 她的小脸上是还未褪去的红晕,羞涩又妩媚。 白嫩的皮肤上此时布满了一个又一个红痕。 谢砚礼抬脚,像捕食小鹿的猎手一般,目光沉沉。 见他过来,秦九微以为是可以去沐浴了。 抬脚准备起身,却忽然又落到了软榻上,随之而来的是男人密集的吻。 秦九微呼吸喘喘,“不是,不是沐浴吗……” “等会再洗……” 紧接着,不等秦九微回答,谢砚礼便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到最后,秦九微连手指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眼神茫然,头一歪便瞬间失去了意识,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四个男人在饭桌前面面相觑。 “父亲。”谢珏不满地嘟起嘴巴,“母亲呢,你把母亲弄到哪里去了?” 昨天晚上他就没见到母亲。 梓竹说,母亲跟父亲一起睡觉去了。 真是奇怪,那时候天才刚刚黑下来,怎么就要睡觉了。 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回去睡觉。 他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天亮了! 结果今天早上连母亲的面都没见到! 谢惊春和谢景也抬眸看向谢砚礼,眼神中带着疑惑。 他们现在已经大了,但还是想时时刻刻看到母亲。 而且母亲对他们三餐一直很在意,除了那次齐王府诗会后母亲生病,其余时间,早膳都是一起的。 今天是怎么回事? 三个孩子同时目光灼灼看向谢砚礼,等着他回答。 谢砚礼被看得眉头直跳。 他淡声应道:“你母亲她身体不舒服。” “啊?”谢珏惊呼出声,“母亲她哪里不舒服?” 谢砚礼不由想起今天早上起时,秦九微那满身红痕。 声音极不自然道:“她,有点累,需要休息。” 谢珏和谢惊春闻言,同时露出了十分愧疚的目光。 母亲都是因为照顾他们,才这么累,这么辛苦的。 他们应该更听话更乖巧的…… 一旁的谢景却眉梢微挑。 真的吗?那为什么父亲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谢砚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桌上三个孩子的眼神。 看到谢景眼中的狐疑,轻轻抿了下唇。 他就没指望三个孩子 能糊弄住老大和老三就行。 另一边。 秦九微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恢复意识时,天光已然大亮。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连指尖都是酥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脑中又不禁想起昨天晚上,那荒唐的一幕幕。 小脸瞬间漫上红晕。 第153章 昨晚一次又一次 谢砚礼这人,昨晚简直像个恶狼一般。 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实在是太吓人了。 明明前几日,她也一直在用手帮他的…… “小姐。”小荷听到里面传来轻响,出声问道:“可要起身吗?” “现在什么时辰了?” 秦九微一出声就觉得不对。 她的声音怎么变得如此沙哑…… 像被粗粝的砂纸磨过一样。 秦九微脑中忍不住又浮现出昨晚荒唐的场景。 她被压在浴桶边,任凭她怎么求饶都没用…… 小荷恭声道:“回小姐,已经中午了。” “怎么没有叫我?” “世子爷说,小姐劳累,让小姐多睡会,不让我们搅扰。”小荷声音中带着些喜色,“世子爷果然心疼小姐。” 秦九微轻哼了声。 他要是真心疼她,昨晚就不会那般一次又一次了。 梳洗后,宋嬷嬷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被放到秦九微面前。 秦九微眉眼不抬,端起来便一口饮下。 这件事她跟谢砚礼已经达成了一致,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这避子药是要一直喝下去的。 秦九微用过一些膳食后,便又重新躺回软榻上休息。 小荷在一旁为她按摩放松。 “孩子们呢?”秦九微轻轻阖着眼,出声问道。 “春少爷和世子爷去山庄后面打猎去了,景少爷在看书,珏少爷在睡觉。” 秦九微点了点头,这三个孩子都不用她太操心。 一直歇息到下午,秦九微才完全缓过来。 谢珏此时也刚好睡醒,秦九微便带着他一起去玩。 温泉山庄位于京郊,此处很是僻静。 相对应的,小动物也多了些。 秦九微牵着谢珏闲逛时,便看到了一只小灰兔从他们面前窜过。 “母亲!”看到小兔子,谢珏眼睛立刻亮起,“我们去抓小兔子好不好?” 他拽着秦九微的衣袖轻晃起来,眨巴着大眼睛,撒娇道:“好不好嘛?好不好?拜托拜托了~” 秦九微最受不住谢珏这个样子。 伸手捏了捏他小脸上的软肉,温声道:“好,珏哥儿喜欢小兔子,我们就抓个小兔子来玩。” 谢珏嘿嘿笑了起来,还是母亲对他最好。 说罢,母子俩便忙活起来。 秦九微找来一些细树枝,熟练地开始编织起简易的陷阱框架。 说实在的,秦九微哪里会抓什么兔子。 她前世在宫里连蝴蝶都没扑过。 御花园是宫里面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她没事才不会过去。 但见谢珏这般兴致勃勃,她也不忍心扫孩子的兴。 就当是陪他一起玩了。 秦九微的手指灵动地穿梭在树枝间。 不一会儿,一个雏形就显现出来。 谢珏在旁边也没闲着,他蹲在一旁。 小手认真地将地上的枯草聚拢,嘴里还念念有词:“给小兔子铺暖和的小窝,它就乖乖进来啦。” 陷阱布置在一处灌木丛边,刚才那兔子就是从这里窜进去的。 秦九微将陷阱安置好,又在周围撒了些玉米粒,引诱着兔子上钩。 谢珏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陷阱方向,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陷阱那边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珏的小脸渐渐垮了下来,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看向秦九微:“母亲,小兔子怎么还不来呀?” 秦九微柔声安慰:“莫急,咱们再等等。” 又过了半晌,微风轻轻拂过,草丛发出些轻响。 谢珏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母亲,是不是小兔子来啦?” 他连忙凑过去看,却发现只有陷阱孤零零地在原地。 半个兔子的影子都没有。 谢珏有些气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小手不停地揪着身边的枯草。 哼!坏兔子!臭兔子! 此时不远处。 谢砚礼穿着一身墨色劲装,黑色的衣衫贴合着他宽阔强健的胸膛与紧实的臂膀。 腰间束着一条宽边革带,愈发衬出他那劲瘦有力的腰身。 墨发高高束起,几缕碎发随风飘动,更显得冷峻。 他手持一把强弓,弓身以坚韧的紫檀木制成,弓弦紧绷,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 谢惊春跟在他身后,也穿着一身深蓝色劲装。 头发高高竖起,小脸瘦削,少年英气更加凸显。 腰间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刀鞘上的花纹精致繁复,这是刚刚谢砚礼送给他的。 他们骑着马,在林间穿行着。 今日天气正好,谢砚礼便带着谢惊春深入山林,教授他一些捕猎的技巧。 谢砚礼目光如炬,敏锐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忽然,他眼神一凝,抬手示意谢惊春噤声,原来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有轻微的晃动。 谢砚礼迅速搭箭上弓,手臂上的肌肉隆起。 弓被拉成满月之态,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直指猎物方向。 谢惊春也屏气敛息,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中满是崇拜。 忽地,一只野鹿猛地蹿了出来。 谢砚礼反应神速,手指一松。 弓弦“嗖”的一声响,利箭如闪电般飞驰而出。 精准无误的射中野鹿。 “好箭法!”谢惊春忍不住喝彩,眼中满是兴奋。 谢砚礼眉眼不抬,似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转眸看向他,声音沉沉道:“射猎最需要的便是耐心与眼力。” 谢惊春用力点了点头,记住了。 说罢,两人继续在林中穿行。 不多时,前方传来一阵飞鸟振翅的声响,一群野雉受惊飞起。 谢惊春见状,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试身手。 他快速搭箭、拉弓,表情十分认真。 谢砚礼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适时给予指导:“手臂再稳一些,眼睛盯紧目标。” 在鼓励之下,谢惊春深吸一口气,松开弓弦,箭羽呼啸而去。 但最终却未能射中野雉,反而还惊得它们飞得更高更远,慌乱逃窜。 谢惊春肩膀一垂,有些懊恼和失望。 “无妨。”谢砚礼出声,“你第一次射猎,这样已经很好了,多加练习便好了。” 谢惊春听了谢砚礼的话,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向山林中走去,身影渐渐隐没在茂密的枝叶间,只留下一路被惊起的簌簌声。 谢惊春确实极有天赋。 只是第一次失手,紧接着便再无失手,说是百发百中也不为过。 不过一个时辰,父子俩便收获颇丰,射杀了不少猎物。 但他们并没有去拿走那些猎物,射杀完便不再管了。 谢砚礼带谢惊春来也只是为了锻炼他。 谢惊春以后想要上战场,那么捕猎时需要用到的耐性和眼力,是打仗时极需要的。 两人打完猎,回去时正好看到蹲在草丛旁,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一大一小。 “你们在作甚?” 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 第154章 谢珏有了新玩伴 秦九微被吓到,转眸看见一身黑色劲装的谢砚礼,眼神不由一亮。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谢砚礼穿黑色。 往日里,他不是穿白色,就是如松如竹的绿色。 墨色的衣服衬得他身上冷意更浓。 矜贵的上位者气息碾压过来,让人连呼吸都不由停滞。 “父亲!大哥!”看到这两个家里武力值最高的两人,谢珏眼睛亮起。 声音急急道:“我们在抓小兔子呢!但是还没捉到。” 三弟要抓兔子? 谢惊春乐了。 他刚才射杀了四五只兔子! 早知道三弟想要兔子,他就带回来给他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谢惊春当即搭箭拉弓,“三弟你放心,这兔子我肯定给你抓回来,今晚吃麻辣兔头!” 什么!麻辣兔头! 谢珏吓得小脸上瞬间一白。 “不,不要麻辣兔头。” 谢惊春扬唇一笑,十分好说话道:“没事,不吃麻辣兔头,还可以吃红油兔丁、手撕兔、干锅兔、五香兔肉……”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谢珏的脸色变白一分。 秦九微在一旁想笑又不能笑。 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春哥儿你弄错了,珏哥儿不是要杀兔子的。” “不杀兔子?”谢惊春挑眉,“那兔子还能拿来干嘛?” “与小朋友一起玩啊!”谢珏叉着腰瞪向谢惊春。 小嘴巴嘟起,十分不满。 谢惊春也不由摸了摸鼻子。 差点忘了,三弟年纪还太小,对小动物还保有质朴的童真感。 不像他,看到兔子只想着怎么杀怎么吃。 谢砚礼看到谢珏这般垂头丧气,出声道:“没事,父亲帮你一起抓兔子。” “真的吗?”谢珏眼睛瞬间亮起,“谢谢父亲!你是除母亲,宋嬷嬷和赵嬷嬷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谢砚礼:…… 好了,不要说了。 谢砚礼来到之前的陷阱处,扫了一眼后道:“这陷阱太过简单了,兔子很精明,轻易不会上钩。” 他出声吩咐侍从去取些东西。 谢砚礼重新又挑选了一处更为隐蔽的草丛。 他将铁丝网围成一个精巧的笼子模样,底部铺上厚厚的干草。 又在笼子入口处巧妙地设置了一个简易触发机关,只要兔子轻轻一碰,笼门就会迅速关上。 笼子周围及通向笼子的路径上也撒满了玉米粒和切碎的胡萝卜丁 秦九微见状不由轻笑,刚才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现在却俯下身,开始布置抓兔子的陷阱。 布置完后,几人躲在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一只小白兔怯生生地从洞穴里探出头来,鼻子不停地嗅着。 显然是被胡萝卜和玉米粒吸引了。 它先是小心翼翼地吃了几颗玉米粒,接着一步步朝着陷阱靠近。 眼睛还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谢珏紧张地揪住衣角,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小白兔踏入陷阱的瞬间,触发机关启动。 笼门“嗖”的一声关上,小白兔被困在了里面,惊慌地在笼子里乱窜。 “抓到啦!抓到啦!” 谢珏兴奋地又蹦又跳,飞奔到笼子前,看着里面的小白兔,眼中满是欢喜。 谢砚礼和秦九微相视一笑,起身走过去。 小白兔浑身毛茸茸的,像一团蓬松的雪球。 此刻却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红宝石般的眼睛满是惊恐,蜷缩在笼子一角。 谢珏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轻声说道:“小兔子,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声音放得很轻,但小兔子还是吓得一哆嗦,往角落里缩得更紧了。 谢珏有些着急,转头看向一旁的秦九微。 “别急,慢慢来。”秦九微温声道:“让它熟悉你的气味。” 谢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抓起一把青菜叶子,轻轻递向小兔子。 小兔子先是警惕地嗅了嗅,才慢慢探出脑袋,小口小口地啃起菜叶。 吃完菜叶子,又吃胡萝卜。 渐渐地,谢珏跟小兔子终于熟悉了。 谢惊春目睹全程,弓箭被他随意揽在怀中。 看到谢珏把小兔子从笼子里放出来抱紧怀里,他的眉头微微挑起。 好吧,他还是不理解。 秦九微吩咐侍从,给小兔子准备了一个宽敞的竹篮里,周围垫着柔软的干草。 谢珏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小白兔的绒毛,脸上满是笑意。 谢景从房中走出,看到的便是院中这一幕。 他走进,听到谢珏似乎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 “大黑~大黑~你别怕~” “为什么要叫它大黑?”谢景突然问出声。 谢珏被吓一跳,转头见是谢景,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用小手轻轻拍着小胸脯,边拍边出声解释道:“因为它又小又白啊,所以我要叫他大黑。” 谢景:…… 三弟你要不要听一听,你说的话有逻辑吗? 罢了,他跟三弟计较什么。 他连千字文都还没学完…… 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自从脾胃调好之后,谢珏用膳一向是不吃完不罢休的。 但今天扒拉了几口后,便放下碗勺。 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就转身小跑到院中,拿着胡萝卜和菜叶子开始喂小兔子玩。 谢惊春看着谢珏急吼吼的样子,剑眉挑起。 “今天三弟已经跟大黑玩一下午了,怎么晚上还这么喜欢?” 秦九微倒是很理解谢珏的。 谢珏跟谢景和谢惊春年纪差得有点大。 平常一个人在府中,也没什么玩伴。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小兔子陪他玩,肯定是喜爱极了。 用过膳后,秦九微站在窗下,看院中谢珏和小兔子玩耍。 谢珏把兔子从竹篮里抱出来,紧接着他站起身,小跑几句,嘴里喊道:“大黑,你快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秦九微:…… 然而小白兔好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也跟着蹦跳起来,一蹦一跳地跟在谢珏身后。 一人一兔,大晚上玩得很是开心。 秦九微看着,唇角也不由弯了弯。 忽地,一股清冷檀香朝她扑来。 紧接着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砚礼从后边环抱住她,低下头,嘴唇贴近她的耳畔。 声音低沉喑哑:“夫人,夜深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九微耳边,惹得她脸颊微微泛红。 她转头嗔了谢砚礼一眼。 这男人,脑中只有那事! 第155章 谢重之回来了 秦九微忍不住低声嗔道:“昨天不是才有过吗?” “你也说了。”谢砚礼低声道:“那是昨天。” 说完他微顿了下,“怎么,是因为那里还疼吗?” 他昨晚生怕弄伤她,事后是为她涂过伤药的。 这药是他特地为她寻来的,是最上品的药,按理说用过之后是不会再疼的。 秦九微昨晚到最后整个人都迷糊了,头一歪便睡着了。 哪里知道什么涂药的事。 此时只以为自己找到机会,连忙点了点头:“疼,还很疼。” 她刻意放软声音,直让人觉得她可怜兮兮的。 谢砚礼也不戳穿她,只是勾唇将她直接横抱而起,提步朝床榻走去。 “你干嘛?”秦九微忍不住小声惊呼出声。 谢砚礼在她耳边低低道:“不是疼吗?我给你检查一下。” 秦九微被放倒在床上,谢砚礼随即压了上来。 边吻边开始解她的衣带。 秦九微此时才缓过来,明白怎么回事。 但一低头,竟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不知不觉间全都被脱掉。 她脸一红,刚想开口说话,谢砚礼便吻了上来。 将她剩下的话全都吞入腹中。 秦九微渐渐也不再挣扎。 这事虽累了点,但到底还是舒服的…… 床榻开始晃动,时不时透出几声破碎的低吟和男人的诱哄声。 这两日,谢砚礼白天带着谢惊春深入山林捕猎。 晚上便回来厮缠秦九微,动不动就把她压在床上。 秦九微也不知,他都哪来的这么多力气…… 谢珏则是每天抱着兔子玩。 大黑长,大黑短的,当个小宝贝似的宠着。 秦九微见他喜欢,还亲手给大黑做了两件新衣服。 比起闹腾的老大老三,谢景倒显得格外沉静持重。 成日里便是呆在屋中看书,要么就是把书带到凉亭,在那里继续看。 秦九微见他这般用功刻苦,很是心疼。 便想让他多休息一下,每日都催促他,让他去泡汤泉。 谢景也知道这是为他好,每次也都去了。 泡了几次汤泉后,谢景的脸色确实好了不少。 两日后,温泉山庄结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府了。 但刚回府,秦九微便觉出不对了。 府中下人的步履都十分匆忙,似乎是在准备些什么。 秦九微还是第一次见侯府这样。 果然,刚回到清澜院不久,老夫人身旁的张嬷嬷便过来的。 “世子爷,少夫人。”她的脸上满是喜色,“你们回来的实在是巧,刚才府上收到消息,二公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传话的小厮说,已经到城门口了!估计不到一刻钟就能见到面啦!” 秦九微面上也做出十分开心的样子。 “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去主院,我还没见过二弟呢。” 谢景在旁边,看着唇角不由弯了弯。 母亲还是那般会演…… 旁人若是见了,恐怕真的会以为她很开心。 “少夫人放心,二少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张嬷嬷乐呵呵道。 谢景转眸瞥见满脸都是笑意的张嬷嬷,嘴角不由抽了抽。 还真有人信。 张嬷嬷传完话,很快便走了。 秦九微和谢砚礼带着三个孩子到达主院的时候,屋中此时已经人都已经到齐了。 谢老夫人和谢侯爷坐在主位。 谢婉宁紧挨着侯夫人,侯夫人一脸激动着紧握着她的手。 就连邱月梨也来了。 秦九微和谢砚礼刚在位置上坐好,一个侍从便行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二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侯夫人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蓦地从椅子上站起。 谢侯爷也放下茶盏,望向门口处。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谢重之刚进来便径直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儿子不孝,出去这么久,如今才回来!” 侯夫人的眼泪此时已经掉下来了,她连忙上前,将谢重之扶起,声音中尽是哭腔。 “好孩子,这哪里能怪你。你驻守边关,轻易是不能回来的。” 说着说着,侯夫人不由又掉下泪来。 她心口疼得厉害,“只是我们母子五年没见,母亲实在是想念啊。” 秦九微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谢重之。 这是她前世在宫中养成的习惯,每遇到一个新人,都会先观察打量,判断敌友。 谢重之常年在边关镇守。 皮肤颜色有些深,眉眼间满是凌厉肃杀,轮廓硬朗。 很有少年将军的热血模样。 这是秦九微第一次见谢重之,第一眼的感觉便是,谢重之和谢侯爷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倒是和谢砚礼并不像。 两兄弟可以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秦九微轻轻抬眼,扫了一眼屋中众人。 突然惊觉,谢砚礼不仅是和谢重之不像,他和谢家所有人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秦九微眉头微微蹙起。 难道,是因为谢砚礼长得像他母亲? 秦九微并没有见过谢砚礼母亲那边的人,此时也只能这样猜测。 侯夫人此时也渐渐止住了哭。 谢重之见她好点了,轻轻抿唇后,缓缓道:“其实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一个人?”侯夫人声音干涩地重复了一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重之转眸,对着门口处唤道:“柳儿,你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一个绿衣女子缓步进屋。 而她的手中,竟还牵着一个孩子! 孩子!怎么会有孩子! 全场都瞬间惊讶地呆在了原地。 侯夫人更是连话都说不顺,结结巴巴道:“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和柳儿的孩子。”谢重之转头,声音定定道:“父亲母亲,我想娶柳儿为妻!” 侯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直接晕倒。 秦九微只是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少情绪。 毕竟这和他们清澜院关系不大。 这孩子看起来也就五岁模样。 谢重之离家五年。 看来是他刚到边关,就遇上了这女子…… 秦九微目光落到那柳儿身上,开始细细打量她。 第156章 许柳儿和谢思源 出乎意料的,这女人长得并不算漂亮,没有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但却让人越看越舒服。 她生得很白,眉眼清秀至极,眼睛也是水灵灵的,含着春水一般。 而且身上有一种京城贵女们所没有的干净感。 她走上前,俯身行礼,“妾身名唤许柳儿,见过诸位长辈。” 许柳儿已经尽力端正自己的动作。 但一些细节之处仍做不到位,可见她之前并没有被人好好教过规矩。 她说话时有着十分浓重的南方口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便让人心中不由一软。 侯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满是警惕。 哪来的骚狐狸,装模作样地扮可怜,处心积虑地勾引她的好大儿! 谢婉宁也是这么认为,这女人就是个心机女! 否则自己那见惯京中貌美贵女的二哥,怎么会看上她? 谢婉宁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许柳儿。 声音中隐隐带着不屑,“许姑娘,你父亲是谁?什么官?” 谢重之的目光扫向谢婉宁,眼神带着几分严厉。 “婉宁,你该唤柳儿一声嫂子。” 谢婉宁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叫她嫂子?还没进门叫什么嫂子? 就是进了门,她也配? 许柳儿看到屋中尽是华服的贵人,本就心生胆怯。 此时听到谢婉宁语气这般严厉,更是惊得喉中一噎,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 “家父……家父无官无职,只是边城一家卖米的小粮商。” 侯夫人闻言简直要晕倒了。 无官无职!只是一个小粮商! 这般低贱的出身,如何配得上她的好大儿啊! 她原本想,此次重之回来,定要让重之娶一个京中的高门贵女! 谁知重之竟然带回来这么一个货色!真是要气死她了! 她原想瞧不上秦九微的出身,嘲笑谢砚礼娶了一个庶女。 结果重之看上的,连个大家闺秀都不是,一介贱民! 就连好脾气的谢老夫人和谢侯爷此时也不由沉下脸。 这女子的身世…… 确实是有些低微了。 谢重之看在眼中,心中不由一紧,立刻拱手出声解释。 “父亲母亲,我知道你们觉得柳儿的身世,但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此话怎讲?”谢侯爷拧眉出声。 谢重之缓缓道:“五年前,我刚到边境时,人生地不熟,还遇到了大梁的流兵,和他们打了一场,深受重伤。” 说完,他转眸,目光深情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许柳儿,“是柳儿她救了我一命。” “还让我在她家中养好伤。如果不是她,我在到边境的第一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现在回来见你们。” “而且因为我,柳儿的父亲还去世了……”说到这里,谢重之的声音沉了几分。 “那几个大梁的流兵后来找到我们,只有我和柳儿逃了出来,柳儿全家都死在了那里,柳儿这才跟了我。” “后来她便作为随军家属,一直住在军队安排的地方。” 提到往事,许柳儿微微垂下眸子,眼中闪过泪意。 谢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眼中闪过动容。 这女子身世可怜,而且有情有义,是个好姑娘。 侯夫人和谢婉宁却不觉得有什么。 她是救了谢重之又如何,谢重之不也养了她这么久吗? 差不多得了,难道她还真的想要这侯府二少爷的正妻之位不成? 秦九微和谢砚礼一直都没有说话。 谢砚礼向来对这些别人的私事一直不感兴趣。 秦九微则是不便开口。 她是大房的人,二房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秦九微目光落到许柳儿身上,轻轻眨了下眼。 这女子,是没什么坏心思的。 只是人品究竟如何,是不是她看错了,还要以后再看看。 如今看来,侯府她估计是能留下的。 看到谢老夫人和谢侯爷的态度松动,谢重之立刻摆手,让谢思源上前行礼。 许柳儿也松开了牵着谢思源的手。 谢思源是两人的孩子,却并没有遗传到两人的优点。 他长得更像谢重之,眼睛狭长,皮肤偏黑。 但鼻子却是许柳儿的鼻子。 五官单拎出来都是好看的,组合在一起,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谢思源看到屋中的景象,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他缓步走上前,俯身行了一礼。 “思源拜见祖父祖母,曾祖母。” 看到孩子,侯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她盯着谢思源,渐渐地,一股热切和激动涌上她的心头。 这是她的亲孙子,她的亲孙子! 谢老夫人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慈祥起来。 家中又多了一个孩子,真好! 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好孩子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谢思源乖巧地走到谢老夫人面前。 俯身行了个礼,并没有说什么俏皮话。 谢老夫人却是越看越喜欢,声音慈祥道:“这孩子跟重之可真像。” 侯夫人见思源讨谢老夫人喜欢,心情也好了些。 连忙接话道:“亲父子,自然是像的。” 谢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转头看向谢珏。 一脸慈祥的温声道:“珏哥儿,到曾祖母这里来。” 谢珏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先看了一眼秦九微。 见到秦九微点头,才迈着小脚谢老夫人走去。 两人在谢老夫人面前站好。 谢思源今年五岁,比谢珏大了几个月,长得比谢珏高了些。 但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一起看过去,还是会更注意到旁边的谢珏。 谢惊春,谢景,谢珏兄弟三人,虽不是侯府的血脉。 但是相处这么久,也是有感情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怕的就是兄弟阋墙,这样会闹得家族不得安宁。 如今孩子们都还小,正是可以培养感情的时候。 以后长大也可以相互帮衬。 谢老夫人出声,“珏哥儿,这是你哥哥,你要叫他哥哥。” 谢珏点了点头。 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思源哥哥好!” 谢思源却没回应他,目光落到谢珏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玉佩,是羊脂白玉,色泽温润,下面还坠着墨蓝色的璎珞。 “这是什么?”他问出声。 说着,不等谢珏回答,便直接伸手夺了过来。 第157章 谢思源怀中把玉佩夺了过来 “你干嘛?” 谢珏见玉佩被抢,顿时瞪大眼睛,气呼呼地质问起来。 他看着谢思源手中的玉佩,上前便想要抢回来。 似是察觉到他的意图,谢思源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仗着自己比谢珏高,把玉佩高高举起,愣是不让他碰到。 紧接着又动作敏捷地回到谢重之身边,死死把玉佩藏到自己怀里。 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四周。 事情发生的太快,场中一时都惊住了。 谢珏小脸立刻耷拉起来,哭唧唧地跑到秦九微旁边。 “母亲,我的玉佩,这是母亲送给我的玉佩……” 不仅是玉佩,上面的璎珞也是母亲亲手编的! 他一向很珍惜,每天都戴着! 但是现在被人抢走了呜呜呜呜…… 秦九微此时脸也冷了下来。 五岁的小孩,也该懂事了。 直接抢别人东西是什么道理? 但还没等她出声,谢惊春已经走到谢思源面前,声音冷冷道:“把玉佩给我。” 他瘦削的俊脸上满是冷肃,眼神也是不带一丝温度。 谢珏只能让他欺负,这个新来的小鬼头算是什么东西? 还敢抢他弟弟的东西! 谢惊春长得快,此时身量已经极高了,他又是练武的,很是结实有力。 这般站到谢思源面前,对方立刻被他吓得低下头不敢看他。 小身体也止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但还是不肯把玉佩交出来。 “春哥儿。”侯夫人见状立刻出声,“你这是干什么?都吓到思源了!” 她看着在谢惊春威压下瑟瑟发抖的谢思源,立刻心疼坏了。 看把她的宝贝好孙儿吓成什么样了! 谢惊春这个没脑子的武夫!要是把他的宝贝孙儿吓坏了,她饶不了他! “婆母。”秦九微声音恭敬中带着冷意,“春哥儿不过是想帮珏哥儿拿回玉佩而已,也没说什么重话,婆母您实在不必如此激动。” 侯夫人护着她的孙儿,她自然也要护着她的孩子! 秦九微抬眸看向她,“说到底,若不是思源抢了珏哥儿的玉佩,春哥儿也不必这样。” “九微,你这话就不对了。”侯夫人眉头皱起,“怎么能用抢这个字呢?不过是孩子们之间闹着玩罢了。” “那现在可玩够了?可以把玉佩还给我弟弟了吧。”谢惊春毫不留情道。 他一直就不喜欢侯夫人。 许柳儿此时也有些慌。 她连忙蹲下身,轻声哄道:“思源乖,把玉佩还给弟弟好不好?母亲再给你买别的玉佩。” 但谢思源却丝毫没有理会她。 仍是埋着头,把玉佩死死揣到自己怀里。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两人身上。 许柳儿的脸颊瞬间窘迫到涨红,神情更加慌乱。 嘴里不停地重复那几句话,哄着谢思源。 但谢思源却跟没听见一样,依旧埋着头。 侯夫人扫了一眼,眉头微动。 没想到她的大孙子居然这么喜欢这个玉佩。 “九微。”侯夫人抬眸,“你也看到了,思源实在是喜欢这个玉佩,不如你开个价,这个玉佩我买下来怎么样?”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险些气笑了。 侯夫人没有直接说让她把玉佩送给谢思源,而是说要出价。 以退为进,直接把她架起来了。 今日谢重之是离家五年后第一次回来,她身为他的嫂子,不仅没给见面礼,反而还伸手问他要钱。 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只会觉得她小题大做。 果然,侯夫人这话刚出。 谢老夫人和谢侯爷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一家人,动不动要钱给钱算什么? 秦九微抿唇,若是她不开口,这玉佩今天大抵也就给了谢思源。 最后弄得她里外不是人。 侯夫人见状,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自己宝贝孙子这么喜欢这个玉佩,她自然要给他弄到手。 秦九微要是敢要钱,她就把这事大肆传扬出去。 让外人的唾沫星子把她淹死! 谢思源怎么说也是她的侄子,侄子刚回家连个玉佩都舍不得给,这像话吗?! 见秦九微不说话了,侯夫人得意地准备开口。 却听到一道有些稚嫩的清亮嗓音响起。 “母亲,我记得这玉佩不是长公主殿下送给三弟的吗?”谢景突然开口。 他装作疑惑问道:“皇室公主所赠的东西,可以随便转赠给别人吗?” 谢景白净清秀的小脸上十分认真,一副持重守礼的样子。 目光中满是真诚的疑惑。 侯夫人瞬间怔住了。 在场的人众人更是都愣在了原地。 许柳儿听到长公主这三个字直接吓得脸色发白。 秦九微强忍住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好孩子,你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 侯夫人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道:“真,真的吗?” 秦九微点头,“当然。”不是。 这玉佩不是云枝送给她的,而是她给谢珏买的。 但这样站在制高点的好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闻言,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原本站在谢思源那边的谢老夫人也开始动摇。 她抿了抿唇后道:“既然是长公主送的,还是还给珏哥儿吧。” 原先她想着不过是一个玉佩。 思源即想要,给他便是,孩子难得回来。 但现在发现这竟然是长公主送的,那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了! 谢重之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直接伸手,从谢思源怀中把玉佩夺了过来。 “不,不要!”谢思源见状,终于开口出声。 他晃动着手,想要从谢重之手中夺过玉佩。 但他一个孩子,力气哪里能比过大人。 最后玉佩还是被谢重之拿走了。 谢思源在原地气跺脚,瘦黑的小脸更阴沉了几分。 那玉佩是他的!是他的! “嫂子,实在不好意思。”谢重之将玉佩双手递给秦九微,语气中满是歉疚。 “没事。”秦九微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她伸手接过玉佩,重新给系到谢珏腰上。 心爱的玉佩终于回来了,谢珏也破涕为笑。 秦九微用手帕轻轻擦了擦他满是泪痕的白嫩小脸。 “大哥。”谢重之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声音敬重地唤了一声。 第158章 要不要给许柳儿正妻之位? 闻言,谢砚礼神情淡漠地抬眼。 “刚才没来得及跟大哥请安,是弟弟失礼了。” 谢重之语气诚恳,朝着秦九微和谢砚礼躬身。 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 许柳儿虽没受过什么礼仪教导,此刻也是知道上前的。 她连忙走到谢重之身边,学着他的动作,俯身行了一礼。 “二弟多礼了。”谢砚礼眸子冷黑,“不必如此。” 谢重之感受到他冰冷的态度,不由紧抿了下唇。 谢砚礼目光微冷地看着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是放在第二位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在指责谢重之连齐家都没有做好,孩子竟被他教成这样。 刚才他没有说话,并不代表他不生气。 谢重之面色更难看了几分,声音更恭敬了几分,“这次是我没有教导好孩子,让大哥大嫂还有珏哥儿受惊了。” “嗯。”谢砚礼轻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他和谢重之虽是亲兄弟,年龄相差不大,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但两人的关系其实很生疏。 谢砚礼小时候便被先帝钦点,入上书房读书。 之后和先帝出征,紧接着进内阁。 回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更别说培养什么兄弟感情了。 秦九微原先还有些拿不准谢砚礼对谢重之的态度。 此时也放下心。 看来是没什么感情的。 她就说,兄弟情深这样的戏码,在谢砚礼身上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谢重之恭敬地行了礼,转过身时,眼中闪过一抹彻骨的冷意。 此时也到了晚饭的时候。 今天晚膳格外丰盛,这是侯夫人特意嘱咐的。 来为谢重之接风洗尘。 下午闹出那样的事,晚膳时众人也都没什么情绪,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默。 倒是侯夫人一直在跟谢思源说话。 还将谢思源抱到她身边,不停地给他夹菜,问他一些问题。 谢思源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回答侯夫人的问话。 他对盘中的饭菜更感兴趣。 这是他之前在边关时吃不到的。 谢老夫人看向谢思源的眼神中也满是慈爱。 还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汤。 谢侯爷的目光也时不时落在谢思源身上。 他对重之虽不甚满意,毕竟他同砚礼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但重之带回来的这个孩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孙子,是侯府的长孙啊。 谢重之看到这一幕,接着又扫了一眼坐在秦九微身旁的三个孩子,唇角微微弯起。 养子,和有侯府血脉的孩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秦九微自然也注意到了几个长辈差别明显的态度。 但她不会因为老夫人侯爷偏心谢思源而难受。 谁的孩子谁宠,这很正常。 只要别来欺负她家三个孩子,其他随便他们怎么宠谢思源。 晚膳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结束了。 临走时,秦九微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邱月梨。 自从那日秋日宴后,邱月梨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晚上用膳时,她也不说话。 白日里更是一个人呆在屋中。 听小荷说,侯夫人最近正在给她相看亲事。 毕竟她年龄也到了,而且此次进京本就是为了寻一个好亲事。 秦九微转过眸子,重新目视前方。 但愿她安生一点,这样对大家都好。 邱月梨丝毫没注意到秦九微的视线。 她一直在暗中观察许柳儿。 心里只觉得十分奇怪。 长相这般普通?怎么会让二表哥这么喜欢? 邱月梨心中翻了个白眼。 秦九微也就罢了,她还算有几分可取之处,长得好看,还会办事。 谢世子她得不到就得不到吧。 但这个许柳儿,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 她凭什么也嫁得这么好? 二表哥虽不如谢世子那般惊才绝艳,但那也是人中龙凤啊! 邱月梨想起最近侯夫人给她找的那些窝瓜菜一般的公子哥,对比之下,气得险些晕过去。 晚饭后,侯夫人单独把谢重之留了下来,说要和他母子叙话。 许柳儿有些担心地望了他一眼。 谢重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许柳儿虽还有些心慌,但还是选择相信他,转身离开了。 主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谢重之猜到侯夫人要说什么,所以不等她开口。 直接“扑通”的一声,双膝跪地。 侯夫人瞬间吓坏了,连声道:“重之,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 说着,便要亲自上前扶他起来。 谢重之避开侯夫人伸过来的手,目光坚定道:“母亲,我和柳儿是真心相爱的,我是真的想要娶她,还望您能同意!” 说完便直接俯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侯夫人见他这个样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确实不满意这个许柳儿。 什么救命之恩,侯夫人根本不在乎。 许柳儿救她儿子就是应该的! 但现在,重之偏偏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况且两人的孩子也都长这么大了。 许柳儿是肯定要进门的。 但至于要不要给她正妻之位嘛…… “重之,你说你想娶她进门,你可知正妻的职责是什么?” 谢重之一怔,完全没想到侯夫人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声音中有些不自然,顿了顿后道:“这个,我确实不知。” 他是男子,只需要读书练武建功立业便是,后宅的事情他确实不知。 之前在府中时,事情都是侯夫人帮他处理的。 “正妻是要料理家中事务,是要管家的。”侯夫人声音也严肃了几分,“就说你院中,每日就要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你的衣食住行的安排,仆从的管理,底下人是否有蒙骗吃回扣,还有和其他官夫人的交际,为你打听消息。” 侯夫人紧盯着他,“这些,你觉得许柳儿做的来吗?” 第159章 就是要兄弟三个齐心才好 谢重之张了张嘴,一时答不上来。 但他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许柳儿做不来。 柳儿从小在边关长大,家中不过是个小粮商,刚吃饱饭的程度。 京城是她来过的最远的地方。 她哪里会管家? 谢重之心中沉沉,但紧接着抬眸。 “母亲,柳儿她只是现在不会管家而已,她可以学啊,如果您教导她的话,她肯定是能学会的。” 侯夫人却没他这么乐观,泼冷水道:“要是她学不会呢?” “她这样的人没见识的人,以后怎么帮你掌家,成为你的助力?” 侯夫人越说越激动,“你是想要被谢砚礼一直这样压得死死的,在侯府永无出头之日吗?” 一提到谢砚礼,谢重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袖中的右手攥紧,手背上青筋爆出。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些年在边关苦寒,是柳儿陪在我身边,给我支持安慰陪伴,若不是她,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不能没有她,也请母亲给她一个机会!” 说完,他再次俯身,重重磕了一个头。 “还望母亲成全!” 一提到边关,侯夫人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重之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哪里受得了边关的辛苦。 当初为了争口气,宁愿抛下京城的富贵,孤身一人去边关,自己挣功名。 这些年一个人在边关,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罢了。”侯夫人重重叹了口气,“你既然都这般说了,母亲也只好答应了。” “从明天起,我会带着许柳儿一起学习如何管府中的事务,但至于她能不能学成,就看她自己了。” 见侯夫人松口,谢重之立刻激动起来,“多谢母亲!” 侯夫人看着他这高兴的样子,突然觉得,许柳儿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对了。”侯夫人突然想起,“你上次来信时说,你得到了一个大贵人的赏识,这个贵人是哪个贵人?” 提到贵人时,侯夫人的眼中都闪着亮光。 谢砚礼得皇上看重,在朝中好不威风!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重之也得贵人的青眼,一点也不比谢砚礼差! 谢重之却瞬间警惕起来,转眸看向四周。 见四下无人,这才稍稍安心。 他神情十分严肃,压低嗓音道:“母亲,这种事情怎可拿到明面上说。” “那贵人的身份贵不可言,我是决计不能透露他身份的。” 侯夫人心脏怦怦乱跳,连忙点了点头。 “总之您放心。”谢重之眼中闪过冷意,“此次回京,我是势必要留下来的。” 他眼神凝了凝,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我也定要超过谢砚礼,不会再被他压一头了!” 侯夫人激动道:“好!我儿有志向!母亲就指望你了!” 清澜院。 秦九微看着面前咕噜咕噜喝着甜汤的三个崽子,弯唇笑了笑。 刚才在主院,兄弟三个心情都不好,吃的也不多。 秦九微担心他们饿着,所以回到清澜院,就立刻吩咐小厨房做了宵夜送来。 她安静看着三人吃饭,脑中不由想起下午时那件事,唇角弯了弯。 老大勇武,老二聪慧,一起保护单纯善良的弟弟。 就是要兄弟三个齐心才好。 秦九微转眸看到一脸冷肃的谢砚礼,不禁有些奇怪。 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谢砚礼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夫君?”秦九微出声问道:“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砚礼很快回神。 他轻抿了下唇,“没什么大事。” “只是觉得……”谢砚礼转动着手上玉扳指,“重之此次回来,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谢砚礼眉眼不抬,“重之离京前,为人还是很持重谦逊,但是此次回京,却多了几分张扬的意味。” “并不明显,但我隐隐感觉到了。” 秦九微眉梢微挑,没想到谢砚礼竟然会连这样的小事都记得。 “不过也可能是我多心了。”谢砚礼顿了顿,继续道:“或许是边境的历练让他也变得不一样了。” 谢砚礼并不希望秦九微去担忧这些事情。 在他看来,秦九微只需要照顾好三个孩子便好,其余的事情她都不需要担心。 交给他来解决就好。 “母亲!”谢珏此时出声,高高举起小手。 朝秦九微咧嘴一笑,“我现在可都是第一个吃完饭饭的!” “那确实,你现在只有吃饭速度第一名。”谢惊春在一旁慢悠悠道。 “大哥!”谢珏瞪向他,“我警告你哦,你不要太过分,要是把我惹毛了,我就会……我就会……”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小嘴张了半天愣是没合上。 “你会变得毛茸茸的!”谢惊春笑得受不了,趁机补刀。 “大哥!”谢珏嘟起嘴巴,气吼吼道。 众人笑成一团。 就连安静喝汤的谢景也没忍住,低声笑了下。 谢珏右手攥成拳,用力捶了谢惊春一下。 谢惊春受了这一拳。 兄弟俩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小孩子吵吵闹闹都是正常,只要不过分,秦九微是不会去管的。 “母亲,三弟的这个玉佩真的是长公主送给他的吗?” 谢惊春喝完碗中的甜汤后抬头,一脸天真好奇地问道。 秦九微:…… 原来今天下午,春哥儿从头到尾都没看出来他们在演戏。 “笨大哥,当然不是长公主送的。”谢珏晃着小脑袋,“这个是母亲送给我的~” “啊?”谢惊春瞪大眼睛,“那二弟岂不是就说谎了?” 他一脸正直道:“母亲,你不是说小孩子不能撒谎的吗?” 秦九微一时被这句话问住了。 其实三个孩子里面,谢惊春是最正直憨厚的那个。 “因为这世上的事没有那么简单,这不是一个大同社会,人人善良讲理。”谢景突然出声。 “一方已经破坏规则,如果你仍守着那些规矩,最后被欺负的只会是你。” 他语气未变,眼神却微微冷了几分,“对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 “就像今天这样。”谢景放下手中的瓷勺,柔声道:“咱们不用跟他们讲道理,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守礼。” “找到最快最干脆的方式解决就好,不要跟他们浪费时间。” 谢砚礼闻言眉头动了动,轻轻点了下头。 是赞同的。 秦九微看着谢景的目光中也满是欣慰。 她转眸看向身旁的两个孩子,希望他们也能学到一些。 却听到谢珏一脸吃惊道:“二哥哥,你今天说了好多话啊。” 秦九微:…… 坐在谢珏身边的谢惊春就明显好多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啧了一声后道:“二弟,你那些书真是没白看啊。” “嗯。”谢景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劝道:“大哥你也要多看书啊。” 谢惊春:……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究竟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致远堂。 “思源,你不能这个样子,抢别人东西是不对的。” 许柳儿看着面前的谢思源,温声教导着。 第160章 这和边境时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个东西是珏哥儿的,你即使喜欢,也要先问问他,而不是直接抢过来。”许柳儿十分耐心地跟谢思源讲道理。 他们常年在边境,谢重之虽有俸禄,侯府也时不时送来些东西,但也是不会挨饿受冻罢了。 和京城的富贵是没得比的。 思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富贵,肯定是被晃花了眼,才做出这种错事来。 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还是可以多多教导的。 然而她说了半天,却不见谢思源有任何反应。 仍是低着头,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许柳儿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思源这孩子从小便是这样,很是孤僻,不爱说话。 在边境时,也和其他军官的孩子玩不到一起。 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此时屋中突然被推开,谢重之阔步走了进来。 “夫君。”许柳儿见他回来,眼睛立刻亮起。 谢重之看到妻儿,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他走到软榻边,出声道:“这件事,也不都是我们思源的错。” 刚才许柳儿说的话,他在屋外全都听到了。 今天下午这件事发生时,他也一直在忍。 自己离家这么久,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头。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任性一点又能怎样? 这是侯府欠他的。 谢砚礼和秦九微也实在太过小气。 不过一个玉佩而已,居然都舍不得送给思源。 也不知是怎么做长辈的。 但是他刚刚回京,不能在这个时候跟谢砚礼闹翻。 不然他留京的事情,定会被谢砚礼搅黄。 他忍了这么久,此时在妻儿面前终于能说出来了。 “夫君。”许柳儿闻言,顿时瞪大眼睛。 重之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夫人,思源抢东西是他不对,但他年纪这么小,大哥大嫂怎么能这样计较?”谢重之眉头紧皱。 “还有那个谢珏,是不是有点太爱哭了。思源一开始可能只是想要跟他玩一玩,结果他一哭,事情立刻就闹大了。” 谢重之不满道:“本来不会这样麻烦的!” 许柳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脸的不赞同。 抢别人东西,怎么说都是不对的。 思源现在年纪小,犯错后父母更要及时纠正引导。 怎么能帮他找借口呢? 此时一直低头不语的谢思源也突然抬眸。 看向谢重之,轻轻点了头。 本来就是。 那个玉佩给他又能如何?至于哭成那样吗? 京城的小孩真没用! 谢重之得到了儿子的认同,开心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看见父子俩都这样,许柳儿也就不再说话了。 今天进了侯府,她才知道,原来重之以前过的都是这样的富贵日子。 这和边境时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能看出,谢重之心中有气,也很是不平。 罢了,左右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许柳儿想起了另一件事,“夫君,刚才婆母找你,你们都说了什么?” 谢重之抬眸,“我恳求母亲,说我想要娶你进门。” “那,那婆母怎么说?”一说到这件事,许柳儿瞬间不安起来,声音怯怯道:“我可以进门吗?” 说话时,她的声音都隐隐带着颤抖。 如果不能留在侯府,那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了…… 父亲母亲都去世了,她早就没有家了。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谢重之。 谢重之见她这样战战兢兢,宛如巢中雏鸟一般,一时也有些心疼。 他上前将她拥进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安抚。 “别怕,你是我的女人,母亲说你可以进门,但是要先跟她学习管家。” 可以进门! 听到这四个字,许柳儿紧张的砰砰乱跳的心也逐渐平息下来。 她点了点头,“夫君,你放心,我会跟着婆母好好学的。” 许柳儿抬眸看向他,突然注意到谢重之的额头有些红。 “这是怎么了?” 谢重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刚才跪下求母亲的时候磕的。” 许柳儿瞬间心疼起来,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额头的红肿处。 声音中满是感动,“夫君,谢谢你。” 谢重之握着她的手,“你是我妻子,我护着你是应该的。” 晚上睡觉时。 许柳儿仍有些不安。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陌生,是她前十九年完全没有见过的。 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被子。 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翌日,文渊阁。 “齐王最近,有什么动静?” 谢砚礼坐在宽大木桌后面,淡声问道。 齐王在军中安插的内奸,一定是要及时抓出来。 这是一个大隐患。 谢砚礼不允许他的计划出现任何意外。 “回谢世子,说来也奇怪。”林向贤眉头蹙起,“不知为何,齐王和他在军中的那个暗线,突然断了联系。” “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发现两人联系的痕迹了。” “难道,他们发现了?”谢砚礼眼睫陡扬,眸子冷黑。 “不可能啊。”林向贤一脸疑惑,“我们做事很是小心的,在齐王府安插的人不超过五个,监视他的人也是离得远远的。”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扳指,“增加齐王府安插的人,继续探查,或许他们只是换了个更隐秘的联络方式。” “是!”林向贤颔首。 齐王的事情,是文渊阁近日最重要的任务。 谢砚礼的命令下达后,众人立刻忙碌了起来。 如今,谢砚礼并不是内阁首辅,首辅是三朝元老孟大人。 但孟大人如今年事已高,已经不怎么管事。 如今内阁实则已由谢砚礼做主,因为皇上只信任他。 谢砚礼虽非首辅,但却胜似首辅。 整个文渊阁都听他的。 临近中午时,紧绷了一上午的阁臣们渐渐松懈下来。 太监们此时也送上糕点和茶水,大人们也闲聊起来。 原先,他们是万万不敢在谢世子在时这般的。 但是最近不知为何,谢世子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见他们休息时说话,也不去管。 众人这才敢在休息时闲聊几句。 “赵大人,你这糕点看上去可真精致啊。” 林向贤看着赵明面前的跟他们完全不同的糕点,忍不住挑眉问道。 “这个啊。”赵明拿起一块玫瑰豆沙酥,面上满是笑意,“是我夫人亲手所做的,今天早上时特意让我拿来。” 赵明说到夫人时,嘴角高高翘起,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笑容里的甜蜜都快要溢出来。 闻言,林向贤不屑地撇了撇嘴,“男子应当建功立业,这般儿女情长做什么。” 怎么都跟沈行简那厮一样! 沈行简自从成亲后,就再不跟他出来玩了!见色忘友! “呵。”赵明瞪向他,“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林向贤依旧不屑,“切,这有什么?” 赵明扬起下巴,十分骄傲道:“你是没经历过被人爱的滋味,我夫人可是满心满眼都是我!” 谢砚礼原本在喝茶,听到这里,手中的动作顿了下。 第161章 谢砚礼有一种不由来的心慌 此时文渊阁的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赵明。 赵明指着自己的衣服骄傲道:“我身上的衣服,鞋袜,腰带,香囊都是我夫人亲手所做的!” 谢砚礼垂下眼睫,心中微微泛起酸涩。 秦九微只给他亲手做过一个香囊…… “我每天回府,我夫人都会在门口迎接我,亲手为我取下披风,然后再依偎在我怀里!” 谢砚礼凝神回想。 他每次回府时,压根看不到秦九微的身影…… “我夫人每晚都会为我送羹汤,怕我辛苦。” 谢砚礼:…… 秦九微为他送羹汤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更是一次都没有。 “赵大人,你跟你夫人感情这么好啊。”一旁的李大人出声打趣。 赵明哼了声,“那当然,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关系能不好吗?” 闻言,谢砚礼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秦九微和江持让才是青梅竹马! 赵明得意又骄傲地秀完恩爱,蓦地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转眸发现,竟然是谢世子!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抿了抿唇后问道:“怎么了?谢世子?” “跟你有关系吗?”谢砚礼冷声。 赵明一噎。 呃…… 这么说,那应该就是有关系的。 他小脑筋转了转,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了。 肯定是谢世子觉得他说话太吵了! 赵明立刻垂首不语,扮鹌鹑。 殿中在两人开始说话时便安静了下来,此刻更是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谢砚礼的眼神从赵明身上移开。 落到面前的茶盏上,目光凝了凝,有些出神。 他看得出,秦九微没那么喜欢他。 现在也不过是有些好感罢了,但仍是不多。 谢砚礼的右手慢慢收紧。 他想让秦九微喜欢他的程度,和他喜欢秦九微的一样多。 人真的很贪婪。 原先,只要秦九微心里有他,可以和她亲近,他就满足了。 现在做到了,他又觉得不够。 他贪心到想把秦九微整个人吞掉。 和他融为一体。 每次看到秦九微安静坐在那里,他就会有一种不由来的心慌。 觉得她随时会走,会离开。 可他不能失去她! 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一种可能的出现,都让他发疯到抓狂。 他从小获得任何事情都轻而易举。 可是得到秦九微的喜欢却比登天还难。 这样的事情,不能勉强。 却又让他愁苦。 沈府。 江韵竹坐在镜前梳妆,镜中的美人俏脸含春,清丽可人。 可唯独那一双眼睛,却是红红的,隐隐泛着肿。 一看便知是哭过的。 侍女小云为站在她旁边,为她簪上钗环。 轻叹一口气后,忍不住抱怨道:“沈将军也真是的,他是习武之人,小姐又不是,一晚上害得小姐掉了多少眼泪。” 这几天,小姐每天起来,眼睛都是红红的。 一开始她还担心怎么回事呢。 结果竟然是……哼!男子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好了。”江韵竹脸颊微红地打断道,“不要再说了。” 虽然知道小云是在为她鸣不平。 但这样的事情拿到明面上说,实在是让人不好意思。 沈行简在帘后听到,也不禁伸手摸了摸鼻子。 他确实不是故意把韵竹弄哭的。 实在是……她太容易哭了。 每次都是刚开始,她便受不住地掉眼泪。 可是这个时候如何能停下? 最后的结果便是她第二天眼圈总是红红肿肿的。 更像个小兔子了。 沈行简从帘后阔步走出。 小云看到他,脸色瞬间吓得一白。 沈行简却没斥责她,只是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江韵竹看着突然出现的沈行简,有些惊讶,“夫君。” 沈行简轻嗯了声,看到她粉白的俏脸,不禁喉结滚了滚。 他走到江韵竹身后,环住她的身子。 江韵竹刚想问他,紧接着便听到沈行简在她耳边低声道。 “小兔子乖乖,别哭,别哭……” 这是沈行简每晚会在床榻上说的话。 一想到说这话时的场景,江韵竹瞬间羞红到不行。 她转过身,伸手用力捶了下他的胸口,“你简直坏透了!” 沈行简爽朗地轻笑出声。 紧接着轻而易举地把江韵竹横抱而起。 “啊!”江韵竹忽然失重,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你干嘛?” 沈行简没有说话,而是抱着她朝软榻处走去。 江韵竹更慌了,结结巴巴道:“现在青天白日的,你,你不要这样! 沈行简抱着她在软榻处坐下,将她搂在怀中。 “我只是想抱着夫人亲近一下而已。” 见他竟然真的没有动作,只是想抱抱自己,刚才想入非非的江韵竹顿时羞到不行。 看到她泛起红晕的脸,沈行简明知故问,故意凑到她耳边。 “夫人刚才在想什么?” 江韵竹别过身,不想理他,沈行简便又凑近。 “嗯?”沈行简声音喑哑,“在想什么,告诉为夫。” 他温热的气息扑到江韵竹耳际,让她整个人立刻红温,从耳际一路红到脖颈。 江韵竹立刻从他腿上起来,羞红着脸走到一旁。 嗔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亏她以前还觉得沈行简是个正人君子! 赐婚那日,连抱抱都要问她的意见,没想到成婚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好好好,为夫不敢了。” 沈行简知道她害羞,也不再逗她,上前把她重新搂进怀里,大手叠上她的小手。 “今日我休沐,我们两个人出去逛逛如何?” 出去逛逛? 江韵竹眼睛腾地亮起。 两人走到街上,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闹市街口。 闹市中,陈修明身形狼狈地跪在正中。 面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一旁的御林军怕他死了,时不时给他喂一些水。 不经意间,陈修明和江韵竹眸光对视。 第162章 陈公子是不是得花柳病了? 陈修明的眼神中满是怨毒和阴冷。 但对视不过片刻,他便移开了视线。 蓬乱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他的视线。 看上去像具活死尸一般。 江韵竹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无比恶心。 当初陈修明怎么样欺辱她的,她可没忘! 他现在这样就是活该! 御林军看到沈行简,立刻拱手行礼,“属下见过沈将军!” 沈行简轻嗯了声,带着江韵竹走近。 他看着那两个御林军,“陈公子在这里罚跪,是皇上的旨意,你们定要恪尽职守。” 说着,他声音蓦地提高,“知道了吗?” 言下之意便是,对陈修明严厉一点,无论多严厉都不为过。 两个御林军立刻颔首,大声道:“是!属下遵命!” 此时,一直低着头的陈修明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阴狠。 他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悄然握紧,手指摩挲着早已备好的东西。 沈行简交代完便准备带江韵竹离开。 就在两人转身之际。 陈修明猛地抬头,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 他手臂一甩,袖中的暗器如毒蛇出洞般直飞而出。 暗器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然而,多年的习武让沈行简的直觉十分敏锐,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 就在暗器离弦的刹那,沈行简猛地侧身,将江韵竹护在身后。 同时飞起一脚踢向陈修明手腕,精准地将那即将射出暗器的手踢偏方向,直接射到空中。 站在旁边的两个御林军也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 三两下便将陈修明制服,死死摁倒在地上。 陈修明不停地挣扎着,嘴里嘶吼起来。 “你这个贱人!你该死!你该死!” 如果不是因为江韵竹,他根本不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 他在这里跪了这么久,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所有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这让他以后还如何做人! 陈修明双手和双脚都不停地乱蹬着。 御林军哪能容他这般,手中的力气顿时增加了几分。 在他挣扎中,陈修明的衣袖瞬间被扯破,露出大片的胳膊。 看到他的胳膊,围观的众人瞬间噤声,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陈修明的胳膊上,满是发红的小肉疙瘩,密密麻麻地分布着。 有的已经破皮渗出血丝,模样甚是可怖。 江韵竹看到了这一幕,立刻捂着嘴,险些被他吓出声。 突然间,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声。 “天哪,陈公子是不是得花柳病了?你们看他那胳膊上的小肉疙瘩!” 陈修明闻言,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他想拿布料遮掩,却被两个御林军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道声音仿若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陈修明那满是红疙瘩的胳膊,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陈修明平日里没少仗着自己伯爵之子的身份耀武扬威。 百姓早就看不惯他了,好不容易见他如此落败,丧家之犬一样。 如今众人聚在一起,胆子便大了些。 纷纷开始对陈修明指指点点。 “看着确实像啊,听闻得了花柳病,身上就会长这些可怕的疹子。” “啧啧啧,年纪轻轻不学好,这下遭报应了吧。” “谁不知道陈公子留恋那烟花柳巷,前段时间还给一个青楼女子赎了身,他染上这种事也不奇怪哈哈哈。”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在人群中传开,原本嘈杂的街市此刻更是喧闹得如同炸开了锅。 秦九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清澜院喝茶。 闻言眼睛立刻睁大,一向沉静的眼眸中闪过明显的亮光。 “当真?!” “自然是真的!”小荷边说边用手比画着,“当时在闹市围着的人都见到了,陈修明的胳膊上全是可怖的红肉疙瘩。” “韵竹呢,韵竹没事吧。”秦九微关心问道:“你不是说陈修明当时正准备刺杀她吗?” “沈少夫人没事的,只是被吓到了,听说当时便吓哭了,如今已经被沈将军接回府里了。” 秦九微点了点头,没出事便好。 韵竹爱哭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掉眼泪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但秦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吩咐侍从备马车,去沈府一趟。 她原想着,陈修明染上花柳病的事情,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被人发现。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出这样的意外。 不过也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 才是对陈修明真正的惩罚。 她到沈府时,江韵竹正坐在榻边掉眼泪。 沈行简坐在她旁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安慰着。 “少夫人,谢世子夫人来了。”侍女禀报道。 江韵竹闻言立刻抬眸,看到秦九微时,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表姐!”她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些哭腔。 秦九微走到她身边,拿出手帕轻轻拭着她颊边的眼泪。 “怎么了?”她声音温柔至极,“是不是刚才被吓到了,没事的,我们都在这里,陈修明再也别想接近你。没事的不要怕。” 在她的柔声安慰下,江韵竹的眼泪渐渐止住了。 她用力点头,“嗯嗯,我不哭,我不哭。” 沈行简在旁边摸了摸鼻子。 他刚才安慰了半天,还不如秦九微一句话顶用。 江韵竹睁大眼睛,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表姐,你不知道,陈修明居然染上了花柳病。” 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我没有跟他成婚,否则真的是要被他害死了。” “他身上的那红疙瘩已经那么多了,想来是早就染上花柳病了!” 秦九微粉唇抿了抿,看向江韵竹的眼神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怜惜,有庆幸,还有欣慰。 沈行简在一旁,也缓缓舒了口气。 他之前总是对陈修明和韵竹有过婚约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过现在好了,他再也不用纠结这件事了。 毕竟陈修明可能都活不下来…… 想到这里,沈行简唇角弯了弯。 侯府,晚膳。 谢重之回来后,侯府的晚膳更热闹了几分。 一大家子围坐一团。 许柳儿换上丝绸制成的新衣,头发也盘成了京中如今最时兴的发髻。 金玉珠钗的环绕下,她也多了几分矜贵。 和昨天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子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只是那双眼睛,还是和之前一样,干净水润。 谢思源也换上了一身锦衣,衬得他贵气了些。 只是虽然穿了新衣,他却还是木着一张脸,没有半分幼童的活泼童趣。 谢砚礼今日事忙,还没回来。 晚膳是秦九微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来吃的。 侯夫人扫了一眼桌上众人,轻咳了一声后,缓缓道:“柳儿原先一直在边关,对掌家之事并不擅长,所以我准备带着柳儿一起学习掌家。” 她话音刚落,场中众人顿时一怔,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第163章 突然被人折腾醒 按理说,谢砚礼是侯府嫡长子,是长房,也承袭了世子之位。 以后这个侯府便是他的。 现在要管家,也应该是秦九微去管。 让二房的人学着管侯府算什么事? 虽然侯夫人说了理由,但仍是显得不妥。 谢老夫人眉头紧皱,缓缓道:“这件事还是要再思量。” 她抬眸看向侯夫人,“你若想让许柳儿学习管家,现在把致远院交给她,你从中指点一二便是。” 怎么便要直接管侯府? 不过这句话,谢老夫人没有直接说出来。 到底还是一家人,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谢思源这个亲曾孙,她确实很喜欢。 毕竟他是侯府延续下来的血脉。 以至于连许柳儿和谢重之都多了几分疼爱。 但再疼爱,她心中也还是有数的。 谢砚礼是侯府的世子,以后要继承侯府。 二房是绝不能越过大房去的。 侯夫人见谢老夫人这样直接提出反对,脸色也不由难看了几分。 她声音干涩地解释,“老夫人,我也是想着,侯府事多,柳儿跟着我学着管侯府,会更容易进益,学的也能更多些。” 她这样,一方面是跟重之的约定。 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有私心的。 她心中一直隐隐有个念头。 她想让重之继承侯府! 到那时,许柳儿作为他的夫人,自然是要打理整个侯府的。 现在多学,到那时也能用上。 虽然,以现在的情况看,重之继承侯府的可能很小。 但是世事难料,这些可都是说不准的! “祖母,母亲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让柳儿多学一些东西。”谢重之突然开口道。 “柳儿在边关什么都没见过,没听过,如果现在不多学些,日后在外人面前也容易露怯,失了侯府的体面。” 谢重之都开口,谢老夫人也抿起唇,思索起来。 许柳儿见桌上因为她的事争执起来,十分不安地攥紧衣袖。 张了张嘴,想要开口。 若这件事让长辈为难,家中不睦,那她宁可不要。 可她刚鼓起勇气,准备开口,一旁的谢重之突然摁住了她的手。 许柳儿转眸看向他,谢重之没说话。 就在此时,谢老夫人的声音响起,“重之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许柳儿确实见识太浅,跟着学习管侯府,是让她进益最快的方式。 但…… “柳儿一人跟着学还不够。”谢老夫人转眸看向秦九微,眼中带着慈祥的笑意,“九微,你明日也跟着你婆母一起学习掌家吧。” 她声音又放轻了几分,“你可愿意?” 一开始,秦九微进门时,侯府的管家权没有交给她。 当时谢老夫人对秦九微并不放心。 但过了这么久,谢老夫人也亲眼看到,秦九微不仅获得了三个孩子的喜爱和尊重,还让一向不近女色的谢砚礼最近日日都留在她房中。 清澜院也被她管得井井有条。 也是时候让她学着管理侯府了。 “孙媳自然愿意,多谢祖母。” 谢老夫人都开口了,秦九微哪有拒绝的道理,当即颔首。 皇宫她都管过,更别提侯府了。 顺手的事。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从明日起,许柳儿和秦九微一起学着管家。 邱月梨安静吃着饭,闻言心中不由酸涩起来。 侯府……这般阔气华贵的侯府,她也想管管看。 致远院。 许柳儿走到谢重之身前,为他宽衣。 谢重之垂眸看着她,“明日你和秦九微一起,跟着母亲管家,定要好好学。” “夫君放心,我知道,我定会好好学的。” 谢重之点了点头,不放心道:“要是秦九微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定会为你做主的。” 许柳儿脑中浮现起秦九微那娴静貌美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吧,我看着,大嫂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谢重之冷哼一声,“这可不一定。” “谢砚礼的妻子能是什么好人?你明日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 许柳儿也不知侯府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听他这般说,心中也不由一紧,轻轻点了下头。 谢重之见她乖乖听话,满意地勾了勾唇。 清澜院。 谢砚礼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秦九微梳洗后,换上了寝衣。 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打着瞌睡,几乎就要进入梦乡。 谢砚礼回来后,没有说话,上床就直接进入正题。 秦九微正睡着,突然被人折腾醒。 她看着压在她身上的黑影,声音迷糊地唤了声:“夫君,你……” 不等她说完,谢砚礼便突然间动了起来。 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顷刻就被撞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微微阖上,眸中闪着点点水光。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谢砚礼终于停了下来。 开始一下没一下亲着她的脸颊。 秦九微窝在他的怀里,声音无力地问道:“怎么了?” 她明显感觉到谢砚礼的不对劲。 因为今晚他格外的……用力。 简直要被撞散架了。 而且从头到尾都不说话,只是闷头做事。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没事。”谢砚礼声音微哑。 秦九微不信,还想再问问。 可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得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 头一歪便直接睡了过去。 谢砚礼看着秦九微汗湿的小脸,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整好。 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他想让她再多爱他一点。 可这要如何说?乞求是换不来爱的。 谢砚礼黑眸幽深,将秦九微搂得更紧了几分。 感受到怀中人的温度,才确信她是属于他的。 翌日一早。 秦九微醒来时谢砚礼已经出去了。 她不由想起昨天晚上谢砚礼的异样,便吩咐小荷,去将梓竹唤来。 她要好好问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第164章 高显选江山,还是选美人 小荷很快掀帘进来。 “小姐,梓竹不在,世子爷遣他去办事了,不知何时才回府。” “知道了。”秦九微轻点了下头,吩咐道:“等他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 秦九微又处理了几件清澜院的事,紧接着便提步朝着主院走去。 她可没忘昨天晚上说的。 今天她要和许柳儿一起,跟着侯夫人学习掌家。 秦九微来到主院时。 许柳儿正坐在侯夫人旁边,两人不知说着什么,十分亲热的样子。 倒显得秦九微这个刚进来的,更像个外人了。 秦九微毫不在意。 毕竟她们两个才是亲婆媳,这样很是正常。 要每天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开心,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她微微俯身,朝侯夫人请安行礼。 “儿媳见过婆母。” 侯夫人轻点了下头,没有为难。 许柳儿见秦九微来了,立刻起身,朝她行了一礼。 “柳儿见过大嫂,给大嫂请安。” 秦九微弯唇,“弟妹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她一向与人为善,自然不会为难许柳儿。 而且说实在的,秦九微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两人坐好后,侯夫人给她们两个一人一个账本。 让她们两个先看,而她则时不时在旁边讲解一二。 侯夫人根本不想教秦九微如何掌家。 说话时也是藏着掖着。 只想着等秦九微走后,她再认真教许柳儿一遍。 秦九微察觉出她的心思,嘴角弯起一抹冷笑。 比起清澜院的账本,侯府的账本确实更复杂更难懂。 若是前世没进过皇宫的她,此时确实是看不懂的。 但是现在,没什么账本能难倒她。 侯夫人端起茶,眼睛斜睨了秦九微一眼。 见她看得那么认真,唇角微微勾起。 管一整个府,跟管一个院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九微能管好清澜院,便以为自己能管好侯府了? 未免也有点太天真了。 以后有她出丑的时候! 许柳儿翻着账本,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这都什么啊…… 她跟看天书一样。 “账本都看得都差不多了吧,今天还有个别的事情,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许柳儿闻言,立刻抬起头。 太好了!终于不用看账本了! “侯府准备买一个船队出海,我正不知选哪个,现在你们来了,也帮我参谋参谋。”侯夫人温声道。 船队这种风险极高的事情,侯夫人之前是从不参与的。 在她看来,只要能守住现有的富贵,就够侯府的子孙几世享用不尽的了。 但是前段时间,李府的船队回来了,足足挣了一万两银子! 而本钱不过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换一万两,足足翻了五倍! 这让侯夫人眼红到不行。 当即便决定,侯府也要买个商队!要比李府挣的还多! 狠狠在贵妇圈压李夫人一头! 听到船队,秦九微眉梢轻挑。 大晋海外贸易海外贸易繁荣,不少权贵都会购置船队。 将丝绸、瓷器、茶叶等运往海外,再带回香料、珠宝等稀缺珍贵的货物,通过转手买卖赚取丰厚钱财。 “一共两个商队,一个是李风的船队,还有一个是杨存兴的船队。这两个人都是船队领头的。” 侯夫人说道:“这李风年近四十,他的经验很丰富,也很少出事,但是也从没赚过什么大钱。” “这杨存兴年轻些,如今不过二十五。” 提到他,侯夫人皱了皱眉,“他时赚时赔,有时会血本无归,有时又能将本钱翻个三四倍。” 许柳儿思索片刻,仍是拿不定主意。 张了张嘴,很快又重新闭嘴。 “选杨存兴。”秦九微此时突然出声,毫不犹豫道。 侯夫人和许柳儿立刻转眸看向她,声音疑惑。 “为什么?” 御书房。 李公公将昨日陈修明意图当街行刺江韵竹的事情,如数禀报了。 高显听得眉头紧皱,最后蹦出来三个字。 “他疯了?” 沈行简正是因为武艺高强,才被破格提拔为御林军将军的。 陈修明居然想要当着他的面行刺。 怎么想的? 李公公看向高显,笑了笑,“这个奴才就不知道,许是……” 他还没说完,便被高显突然冷冷打断,瞪着他。 “朕看你也疯了。” 李公公突然被骂,顿时怔住。 啊?我吗? 高显声音毫不留情,“这种小事都要拿来烦朕,你不是疯了是什么?” “皇上,让陈公子罚跪在闹市的命令是您下的。”李公公也很是委屈,“现在他犯了法,要依律惩处他,自然要问过您的意见。” 皇命大过天,更何况是律法。 李公公继续问道:“是先让他罚跪满一个月,再依律惩处,还是直接依律惩处?” “直接依律惩处,这种小事别拿来打扰朕!” 见皇上情绪这般不好,李公公也十分识趣地退下了。 御书房一时安静下来。 高显目光落到旁边的一卷画上。 他伸手拿过,打开。 这是一幅山水图,山峦巍峨耸立,墨色的浓淡变化间,层次分明。 是那日秋日宴,秦九微所做的那幅画。 高显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画卷,温柔缱绻。 脑中也开始浮现出一个惊鸿动人的身影,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高显的眉头开始控制不住地跳动。 紧接着他猛地将面前的画卷合上。 颓然地坐在龙椅上,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 他最近因为秦九微,实在失态太多次了。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为一个女子这样牵肠挂肚,实在可笑。 更可笑的是,那女子已经成婚,娶她的人还是他的至交好友! 高显有些烦躁地拨动着翡翠念珠。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若是真的把秦九微夺入后宫,谁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青葵怎么办? 按照青葵的性子,到那时,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青葵和九微…… 这两个女子,他如今都割舍不下,哪一个都喜欢。 但若是真的只能选一个。 高显还是想维持现状。 不只是因为他深爱青葵的原因,还有谢砚礼的缘故。 谢砚礼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满朝文武中,他唯独只信任谢砚礼。 如今朝局不稳,齐王意图谋反,敌国皇子进京。 他不能在此时失去谢砚礼这个忠臣能臣。 他是皇帝,不是闲散富贵王爷。 独宠青葵已经很任性了。 若是再任性下去,这个皇位怕是都坐不稳了…… 选江山,还是选美人? 高显握着念珠的手指猛地收紧,浓黑的冷眸陡扬。 选江山! “这幅画,收起来,放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他冷声吩咐。 小太监颔首,立刻躬身上前,将画拿走了。 就在此时,李公公恭声禀报:“秦常在送来了亲手做的糕点。” 高显眉眼不抬,“给她送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去想秦九微,就要远离和她有关的一切! 清芜宫。 看到面前被退回来的糕点。 秦乐安:? 皇上怎么突然就不吃她做的糕点了! 以前明明每一次都是收下的啊! 秦乐安烦躁到不行。 这怎么回事啊? 侯府。 “大嫂,你为何要选杨存兴啊?”许柳儿疑惑问道。 而且大嫂居然说得那么笃定。 秦九微勾了勾唇。 因为她认识他…… 第165章 将本钱翻十倍机会 这是前世在宫中的事情了。 前世她在宫中为人和善,虽然有人不停地暗害她,但也是交到一些好友的。 其中一个就是和她一起住的丽嫔。 两人经常一起闲聊说话。 杨存兴的事情,便是丽嫔跟她讲的。 丽嫔的母家当时便是买了杨存兴的船队。 那一次便直接赚了七万六千两,本钱直接翻了十倍。 丽嫔还给她看来,杨存兴出海带回来的南海珍珠。 品质丝毫不逊于宫中。 而李风的船,她记得是在海上翻了的。 但这些,秦九微自然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 “买商船,本就有风险,既然承担了这个风险,就要想尽办法把收益最大化。” 秦九微随口说了一个理由。 许柳儿眼前一亮。 哇!有道理诶! 侯夫人也眉头微挑。 虽然她一向不喜欢秦九微,但是这番话,确实有点意思。 “你们在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谢婉宁的声音蓦地响起,她脸上带着笑大步走了进来。 她身旁跟着邱月梨,这两人最近玩得很好。 许柳儿看到这个刁蛮的小姑子,心脏瞬间收紧,也不敢回她的话。 秦九微一向是懒得搭理谢婉宁的。 最后还是侯夫人把刚才的船队的事情,跟谢婉宁讲了一遍。 谢婉宁听完,脱口而出道:“当然是选李风啊!疯子才会选杨存兴吧。” “为何?”侯夫人看向她。 “这船队本就风险高,说不准便会翻船,血本无归,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要选一个比较安全保险的船队。” 侯夫人闻言唇角勾起,“说得不错。” 不愧是她的女儿,和她想的完全一样。 婉宁虽然平日里刁蛮跋扈了些。 但是在大事上,还是很拎得清的。 谢婉宁听到夸奖声,下巴更是高高扬起,更得意了。 “九微,你还想选杨存兴吗?” 侯夫人看向秦九微,眼中隐隐带着不屑。 “当然。”秦九微仍然坚持。 能将本钱翻十倍机会,谁不要谁是傻子。 听到秦九微居然要买杨存兴,还这般笃定。 谢婉宁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 侯夫人扫了一眼屋中的女眷,“大家都说说,李风和杨存兴选哪个,哪个人多,就选哪个。” “选李风。”谢婉宁立刻道。 邱月梨也紧跟谢婉宁,声音轻柔道:“我也觉得应该选李风,会更加稳妥些。” 侯夫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一直没说话的许柳儿身上。 “柳儿,你说呢?” 许柳儿此时已经迷糊了。 但她哪有什么想法啊,她刚才甚至都没怎么听明白。 船队怎么赚钱的她都不知道? 她之前只见家中卖过大米,一石大米可以卖五百文,可以给她买一件新衣。 她们说的这些,许柳儿并不懂。 只能在一旁呆呆地听着。 此时冷不丁地问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见选李风的人多,许柳儿便小心翼翼道:“我也选李风。” 侯夫人满意点头。 这个儿媳虽然又土又笨,但还算听话。 知道跟她们站在一起。 侯夫人唇角弯起一抹笑,“我也是。” 谢婉宁瞬间得意起来,看向秦九微,眉梢挑起。 “你也都听到了,四比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九微见状也不急,慢悠悠道:“我还是选杨存兴。” “你!”谢婉宁顿时气急。 她最讨厌秦九微这副样子,好像世上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高高在上到不行,让人看了就想吐! 但现在谢婉宁也学会了些控制脾气。 她咬紧牙关,声音阴阳怪气。 “大嫂,不是我说,买商船这用的是侯府的钱,你为何非要选那个大家都不看好的船队,你是跟大家过不去,还是一定要把侯府的钱赔光才甘心?” 谢婉宁眼中怒意和冷意交织。 秦九微扫了她一眼。 呵呵,比之前有点进步,没有上来就泼妇一样嘶吼。 还学会扣帽子了。 但秦九微才不吃她这一套。 “三小姐说的有道理,既然大家都想选李风,那就选李风好了。” 她声线温柔,宛如没有脾气一样。 刚才谢婉宁的冷嘲热讽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秦九微根本不接招。 谢婉宁也不由怔住了。 秦九微顿了顿,继续道:“我还是坚持选杨存兴。” 不过不等谢婉宁发难,她又开口。 “买杨存兴的钱,我们清澜院自己出,不用侯府中馈。杨存兴的船算我们清澜院的,风险和收益,我们都自己承担。” 此话一出,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侯夫人眉头立刻皱起。 相处这么久,侯夫人虽然讨厌秦九微,但也知道她是有些本事的。 秦九微这般笃定,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她抿了抿唇,她们要不要也选杨存兴? 侯夫人刚想开口,谢婉宁却抢先她一步出声。 她瞪向秦九微,语调高扬。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要后悔!” 侯夫人瞬间哑口。 秦九微瞥了谢婉宁一眼。 长了点脑子,但不多。 第166章 世子爷为何不开心(加更) 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侯夫人从中馈里拿出三千两,买下李风的商船,其中还包括他下次出海需要的茶叶、瓷器和丝绸。 秦九微在一旁没说话,见她这副安静的样子,侯夫人更不安了。 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侯夫人抿了下唇,暗暗打听问了句。 “九微,你这次准备花多少钱?” 看出她的心思,秦九微冷冷勾唇。 “回婆母,准备拿一千两,第一次买船队,还是不要花太多。” 她刻意把数字往低了报,不想引起侯夫人的注意。 但还是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许柳儿瞪大眼睛,呆在了原地。 一千两!那得多少钱啊! 谢婉宁则快气死了。 秦九微一个庶女,现在居然能管这么多钱! 要不是她嫁到她们谢家,她哪里能来这种好日子! 邱月梨只觉得心塞。 秦九微居然这么轻易就能拿出来一千两。 要是嫁给谢世子的人是她就好了! 侯夫人听到一千两,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掌管侯府,几万两,几十万两她都见过管过。 一千两还真进不了她的眼。 她想的是别的事情。 谢砚礼母亲邹氏,当年是带了巨额嫁妆来的。 邹氏死后,她的嫁妆一直都是老夫人收着。 谢砚礼十五岁时,老夫人就把邹氏的嫁妆全都给了他。 从头到尾,都没经侯夫人的手。 以至于侯夫人到现在也不知道,谢砚礼到底多有钱。 要是这些钱全都给她的重之就好了… 秦九微见她们神情各异,不用想都知道没憋什么好心思。 她也懒得跟她们虚与委蛇。 找了个理由就起身回了清澜院。 “小姐。”小荷满脸喜色掀帘进屋。 秦九微此时正在喝茶,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弯唇。 “什么好事啊,乐成这样?” “陈修明下大狱了!”小荷声音激动道。 “真的?”秦九微的眼睛立刻亮起。 “当然是真的。”小荷用力点头,“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陈修明当街行刺,虽然失败了,但按照大晋律例,是要责打二十,再被大牢关上一年。” “但是如今陈修明染上花柳病的事情人尽皆知。” 小荷把刚才探听到的消息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陈家心疼儿子,便求了皇上,派太医院的林太医前去,给陈修明治病,别让他死在狱中。” 去的是林太医? 秦九微唇角轻轻勾起,那她就放心了。 “对了小姐,梓竹也回来了,现在正在世子爷书房呢。” “把他叫过来,说我有事问他。” 片刻后。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抬眸看向面前的梓竹。 “世子爷近日,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没有啊。”梓竹几乎是立刻回道。 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们世子爷呢?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那为何昨天晚上,世子回来时那般闷闷不乐?” 梓竹思索片刻后,蓦地抬眼,“哦对,我想起来。” “昨天上午,世子爷在文渊阁听完赵大人说的一番话后,心情就不好了。” 赵大人? 秦九微皱眉,“他说了什么?” 梓竹把那天赵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什么亲手做衣服鞋袜,亲手取下披风,亲手做羹汤。 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光说这些还不算,梓竹还着重叙述了那天谢砚礼听完后阴沉的脸色。 讲述得可以说是细致入微。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啊。 秦九微无奈轻笑,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心。 这男人,真的是。 都多大年纪了,孩子都有三个了。 还要玩这种话本子里才有的纯爱戏码。 小荷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看不出来啊,外面那般清绝矜贵的世子爷,居然这般在意她家小姐! 梓竹走后,小荷出声问道。 “小姐,现在怎么办?” 秦九微朝她眨了眨眼,“你猜猜呢?” 傍晚。 谢珏下学后,就抱着大黑在侯府的花园里玩。 “大黑乖乖,吃小胡萝卜,长得高高的。” 小兔子窝在草丛里,谢珏把胡萝卜喂到他的嘴边。 看到小兔子把胡萝卜吃了进去。 谢珏白嫩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此时不远处,一个大树后。 一双冰冷木然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兔子。 谢思源轻抿了下唇。 侍女小青见他感兴趣,不禁出声道:“小少爷,您要是也喜欢小兔子,可以跟珏少爷一起玩啊。” 第167章 想要什么,她都能给 小青刚被指来伺候谢思源,对他的性格并不了解。 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胆怯害羞。 便出声夸了谢珏几句。 “小少爷,您放心,珏少爷性格极好,很好相处的,他待我们这些下人……” “闭嘴!你话太多了!”谢思源猛地出声打断。 爱哭的小气鬼,谁要跟他玩! 小青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住,再也不敢出声说话。 谢思源冷嗤一声。 废物,这就被吓住了? 他转身想要离开,走时又听到谢珏逗弄小兔子的声音。 “大黑乖乖,你是我最喜欢的宝贝兔兔~” 谢思源的目光在小兔子身上凝了凝。 黑眸微微眯起。 傍晚,聚福楼。 谢砚礼坐在窗边,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袂垂落,透着丝丝凉意。 墨发随意束起,几缕发丝散落肩头,更衬出他面庞的清冷。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握住酒杯,缓缓送至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谢砚礼看着远处的灯火,微微出神。 他要如何做,才能让秦九微更喜欢他? 在他思索之际,他的身后响起一道让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世子爷?你怎的也在这?” 谢砚礼的脸色几乎立刻就冷了下来。 江持让! 他转头,果然看到一袭青衫的江持让正朝他走来。 谢砚礼对他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 江持让早已习惯谢砚礼对他的态度,自顾自在他身边坐下。 “只是碰巧撞见,过来打个招呼。” 他眉头微动,“不知世子爷是在为何事愁苦啊?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二。” 江持让会那么好心?谢砚礼不信。 他不说话,江持让也不急。 在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喝了起来。 谢砚礼瞥了他一眼。 现在江持让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他又是跟秦九微一起长大的,说不定真能有什么主意。 但谢砚礼也不会跟他说太多,只是简单说了一下。 江持让听完,眼珠转了下。 “世子爷,我觉得你可以去装作去青楼喝花酒。” 江持让语气真诚,“表妹到时候一定会很在意,这样就可以让她吃醋,让她更在乎你。” 谢砚礼冷冷看着他,“我看起来很蠢吗?” 他要是敢去青楼喝花酒。 别说让秦九微更喜欢他了,怕是连现在的感情都保不住! 这个江持让就是一肚子坏水,随时准备挑拨他跟九微的关系。 他真是疯了,才来找他出主意。 不等江持让继续说,谢砚礼直接把酒杯撂下,起身离开。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江持让没有动,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已经下定决定,不再干涉九微的生活。 但是看到谢砚礼在一个人喝酒,他还是自虐般地过来了。 即使无法靠近,听听她最近的消息也是好的。 此时,近身侍从走到他身边,“公子,张大儒来了。” 江持让点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后起身,“知道了,我这就来。” 春闱在即,有些事决定放下后,他也要开始多为自己谋划了。 清澜院。 谢砚礼刚踏进院子,便听到了一道宛如黄鹂般的清脆好听的声音。 “夫君。” 再抬眸,便看到秦九微莲步轻移,从主屋款步而出。 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罗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似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柔美动人。 看到谢砚礼时,秦九微的眼睛瞬间亮起。 她快步走到谢砚礼身前,抬眼看向他,眸子里满是温柔眷恋。 像一泓深不见底的秋水,能将人溺毙其中。 秦九微伸手,轻轻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轻柔无比。 指尖划过谢砚礼脸颊时,带起一阵轻微的酥麻。 “你回来啦。”她轻声呢喃,婉转悦耳。 每一个字都仿佛饱含着无尽的眷恋。 谢砚礼心中瞬间一软。 他垂眸看着秦九微,冷峻的面容顿时柔和了起来,眼中也有了暖意。 秦九微看到他表情的变化,唇角微微勾起。 她对谢砚礼确实有喜欢,但这份感情并没有深到现在这个地步,让她出屋迎接,让她温言软语。 但她愿意为了让谢砚礼开心去这样做。 现在她的一切都是谢砚礼给的,她依附于他。 若是有强大的母家给她做后盾,她可以不用这般在乎谢砚礼的感受。 可是她没有。 秦家不用说,有跟没有一样。 江家虽然愿意护着她,但她们想要对抗谢砚礼,简直蚍蜉撼树。 所以对于她来说,夫君的喜爱和尊重是很重要的。 无论是一开始时的装可怜,扮贤淑。 还是现在的演深爱,装体贴。 谢砚礼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她都能给。 为了能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 “夫君。”秦九微拿出一个刺绣腰带递给谢砚礼,“这个送给你。” 她脸颊此时恰到好处地红了起来,“这是我亲手做的,针脚粗糙,夫君莫要嫌弃。” 谢砚礼看着面前的腰带,唇角翘起。 她,果然还是爱他的! 第168章 谢砚礼这是把他的全副身家都交给她了 “怎么会嫌弃?”谢砚礼目光温柔。 她能亲手为他做腰带,真好。 秦九微弯唇,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两人边说边进屋。 走到屋中后,谢砚礼吩咐,让侍女们都下去。 秦九微蓦地一怔,此时谢砚礼转过身,瞳眸幽深地看向她。 “夫人,我喜欢这个腰带,你现在帮我系上,好不好?” 原来只是系腰带。 秦九微耳尖这时是真的红了。 她还以为……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声音轻悦温柔:“好。” 她走到他身前,手指捏住腰带一端,开始沿着谢砚礼的腰身缓缓缠绕。 谢砚礼常年练武,他的腰腹部十分结实瘦削,真正的宽肩窄腰。 秦九微不由感叹。 这男人,身材真好。 系腰带时,秦九微的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谢砚礼紧实的腹部,引得他身躯微微一僵,喉结滚动。 秦九微系得极为认真,长睫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圈阴影。 整个人温婉安静。 谢砚礼垂眸凝视着秦九微,眼中的爱意如潮水般汹涌。 一向冷峻的面容早已被柔情填满,心中泛起点点涟漪。 当秦九微最后系好,满意地抬起头时,目光正好与谢砚礼交汇。 二人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仿若都变得黏稠起来。 秦九微看到谢砚礼眸中涌动的情绪,不由抿了下唇。 她一向会压抑,克制自己对男人的感情。 男人,他们的爱,还不如孩子可靠。 所以她之前也一直控制自己,即使有心动,也不会让自己陷进去。 但现在看到谢砚礼为了一条腰带,这般开心。 让她的心也不由软了一下。 谢砚礼看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秦九微也没拒绝,安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静静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但两人抱着,抱着。 秦九微突然发现,谢砚礼的呼吸乱了…… 不好,他上头了。 但现在天刚刚擦黑,哪能现在就做那种事。 秦九微立刻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 “夫君。”她理了下鬓间的碎发,“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怀中的温软离开,谢砚礼有些不舍,但也很快清醒过来。 他轻点了下头,声音还有些喑哑,“嗯,你说。” 两人在桌边坐下。 侍女此时也进屋来,为两人斟上茶水。 秦九微将今天上午船队的事情,细细地跟谢砚礼讲了一遍。 谢砚礼听完,眉头微动,“你选杨存兴?”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抿了下唇后道:“夫君,你会不会怪我太冒险,太自作主张?” 毕竟比起杨存兴,还是李风看起来更稳妥些。 “自然不会。”谢砚礼轻笑,他抬眸定定地看向秦九微,“相反,我还觉得夫人你很有胆识。” “既然已经上了牌桌,就要玩把大的,杨存兴上限极高,选他是最佳选择。若想稳妥,完全没必要买商船。” 秦九微眼睛此时也亮起,她和谢砚礼想法一样。 即使没有前世的记忆,不知道杨存兴会赚大钱,她也会选杨存兴。 玩就玩把大的。 “我准备从清澜院的账上支出四千两。”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声道。 “嗯。”谢砚礼轻点了下头,“你是掌家之人,想拿出多少都可以。” 提到钱财的事,谢砚礼微顿了下。 他转头,吩咐了梓竹几句。 秦九微也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 过了一会,梓竹从书房拿过来了一个极大的箱子,放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秦九微疑惑。 谢砚礼没有回答,只是眼中含笑地看着她。 “夫人可以打开看看。” 总归不会是什么暗器,秦九微也不怕,当即上前,伸手打开了箱盖。 箱盖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秦九微一下子愣住了,双眸圆睁,眼中满是震惊。 只见箱子里,是满满一箱的地契与账本,整齐地堆叠着。 她只粗略扫了一遍,就看到了不少京中如今最热闹的店铺。 这些居然……全都是谢砚礼的! 还有各种庄子,别院。 上次一起去的,那般豪奢的温泉别院。 竟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秦九微前世什么富贵没见过,但见到这种场面,也惊了一下。 钱,这可都是钱啊! 看到她这副愣神的表情,谢砚礼轻笑一声,出声解释起来。 “这些大多都是我母亲的陪嫁,近几年我一直忙于政事,这些钱财都是孟叔帮我打理。” “他打理很不错,每年都有不少入账,明日我会叫他来见你。” 秦九微点了点头,短暂的惊讶过后,她很快回神。 “还有这个。”谢砚礼牵过秦九微的手,将一把精致的小钥匙放到她的手中。 秦九微眉头微动,似是有些疑惑。 “这是我的私库钥匙。”谢砚礼解释。 “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宫里的赏赐,有先皇赏的,还有皇上赏的,以后就交给你了,若是有喜欢的,随你取用。” 秦九微心脏猛跳了下。 谢砚礼这是把他的全部身家都交给自己了啊。 “夫君,你真的要把你私库交给我的吗?”秦九微又问了一遍。 “当然。”谢砚礼毫不犹豫道。 他的花销并不多,之前这些钱财也不知能花到哪里去。 但他现在有了妻子,有了完整的家。 他爱她,她同样也爱他。 把自己的钱财都交给她,让她和孩子们去花,他很愿意。 秦九微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致远院。 许柳儿气喘吁吁地窝在谢重之怀中。 她额头满是汗水,谢重之拥着她,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脸颊。 “今天跟母亲学管家,学得怎么样?”谢重之温声问道。 提到这件事,许柳儿原本含笑的嘴角不由僵了下。 “管家真的很难。”她叹了口气,“我在努力学了,但不知能不能学会。” 那些账本她都不太能看得懂。 学了一天,也就学了个皮毛。 “嗯。”谢重之点了下头,“没事,你慢慢学。” 他认真道:“你是我的妻子,不比任何人差,你最后肯定能学会的。” 听到他这万分笃定的话,许柳儿只觉得压力倍增,心里虚得慌。 她轻点了下头,声音低低弱弱的,“我会尽力的。” 谢重之却打断她,“不要尽力,你一定要做到。” 许柳儿心口猛地一窒。 这个,她实在不能保证啊…… 她抬眸看着谢重之,发现他的表情格外认真。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她不想让他失望。 见状,谢重之勾唇一笑。 他将许柳儿又搂紧了几分。 “我今天看到谢珏想起一件事。”谢重之突然道:“咱们的思源已经五岁,也该开蒙了。” 许柳儿点了下头,“是要给开蒙了。” 其实思源去年就该开蒙了。 但是边关危险,普通百姓有时连命都保不住,哪里能找到开蒙先生。 许柳儿也想让自己儿子好好学,多认些字。 不然就会像她现在这样,因为识字太少,学管家都这般吃力。 “我还去打听了一下,现在府中就有一个现成的开蒙先生,就教谢珏一个人,多加我们思源一个也没什么。” 第169章 主动亲近他(加更) “可是。”许柳儿闻言顿了下。 她想到前几天,思源抢了谢珏玉佩的事…… 这件事终归是闹得不愉快。 两个孩子也生了嫌隙,这还能在一起读书吗?大嫂她会同意吗? 谢重之猜到她在想什么。 “这个你不用担心,明天你就当着母亲和老夫人的面说,秦九微肯定会答应的。” “到时就让两个孩子一起去上课,还能作伴,多好。” 谢重之弯唇。 两个孩子一起上课,差距就能显现出来。 谢思源可是有着侯府血脉的孩子。 定能学得比谢珏这个养子强! 到时他的孩子,定能狠狠压过谢砚礼的孩子一头! 翌日。 秦九微一大早就被叫到了主院。 屋中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许柳儿将谢思源想和谢珏一起开蒙上课的事情,说了一下。 “九微啊,你觉得这事如何?”谢老夫人出声问道。 许柳儿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秦九微。 生怕她不同意。 此时屋中几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秦九微身上。 谢老夫人更是紧盯着她。 前日两个孩子是闹了些不愉快,但是谢思源开蒙是大事! 他可是他们侯府的长孙!他的功课不可以被耽误的! 秦九微可不许因为这件事情小肚鸡肠,不答应这件事。 “当然可以。” 听到秦九微的这声回应,谢老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嗯,秦九微还是那个懂事明理的好孙媳。 她找来的那个开蒙也不错,不仅是个进士,而且教谢珏也教得很好。 想必也能把她的长孙教得很好! 最后,谢老夫人拍板,“明天两个孩子一起去上课。” 侯夫人和许柳儿闻言都是一喜。 秦九微见状,唇角勾了勾。 此时,文渊阁。 众人今天发现,谢世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仅没有冷脸,嘴角还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让一直在他重压下勉强过活的内阁大臣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谢砚礼坐在桌后,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茶盏。 也不喝,就这么看着。 昨天晚上,九微开始主动亲近他,缠着他,还会对他撒娇。 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 这让他很开心。 也让晚上变得更加活色生香了许多。 一想到昨晚的那一幕幕,谢砚礼只觉自己喉间又是一紧。 而且今天早上,九微还亲手为他系上了她亲手做的腰带。 真好。 “谢世子?”赵明有些紧张地唤了一句。 他要禀报江南流民的事,可他都站在谢世子面前半天了,他都没反应。 赵明抿了下唇,又喊了一句,“谢世子?” 这一声谢砚礼听到了。 他抬眸看向赵明,眉头微挑。 “怎么,你也觉得我的新腰带很好看吗?” 赵明:…… 没人问这个。 但上司都这般说话,作为下属自然要应承。 赵明脸上立刻堆上笑意。 “对啊,我一眼就注意到世子爷腰上的这个腰带了,实在是精美绝伦,美轮美奂啊。” 谢砚礼弯唇,“自然,这是我夫人亲手为我做的。” 赵明的嘴角抽了抽。 谁问了?!谁问了?! 侯府,清澜院。 谢珏今日下学回来后,秦九微将明日谢思源要跟他一起上课的事情告诉了他。 谢珏闻言,白嫩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啊!我不要!” 那个谢思源,就是一个坏孩子! 他抢他的玉佩!欺负他! 是一个特别特别坏的人!他讨厌他! 秦九微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伸手,将谢珏搂进怀中,轻声哄了起来,“母亲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现在府中只有一个开蒙先生。” “你祖母呢,也很重视思源,她也想让思源跟着钟先生一起上课。” 在母亲温柔的怀抱里,谢珏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瘪了瘪小嘴,“好吧,我知道了,我会跟他一起上课的。” 其实他也能看出来,曾祖母好像更喜欢谢思源,而不是他…… “你放心,如果谢思源敢欺负你,只要他有任何让你不舒服的举动,你立刻告诉钟先生,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秦九微温声道。 谢惊春此时出声,“三弟你放心,要是他敢欺负你,我非把他打得连二叔认不出来!” 说完,朝谢珏挥了挥自己握紧的拳头。 谢珏被逗笑。 几人又说了好一会话,谢珏才回屋休息。 三个孩子走后,秦九微把小荷叫到身边,在她耳边细细嘱咐了几句。 “这几句话,一定要带给钟先生。” 小荷颔首,转身退了出去。 致远院。 “思源,母亲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明日你跟珏哥儿一起去前院,找钟先生上课。” 许柳儿边说,边为他收拾着明天上课时要用的东西。 谢思源闻言,冷冷抬眸。 “我不去。” 第170章 掐住小兔子脖颈 “你不去?”许柳儿一怔,顿时惊呼出声。 她连忙走到软榻边,看着谢思源的小脸温声问道:“告诉母亲,为什么不想去?” 谢思源声音冰冷,“我就是不想去。” 他才不要跟那个爱哭的小气鬼一起去上学! 许柳儿一时有些着急,“你开蒙已经比别的孩子晚了,要是再不上学,就真的落后别人一大截了,你以后科举要怎么办?” 科举?谢思源眯起眼睛。 那是什么东西?没用! “反正我不去。”谢思源别过头,不去理会许柳儿。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思源你说什么?”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两人身后蓦地响起。 谢重之冷着一张脸,阔步走近。 看到他,谢思源立刻乖巧起来,安静垂着头。 “说话。”谢重之不会让他这般轻易过去,声音严厉道。 “我,我不想去上学。”谢思源不情不愿地开口。 谢重之表情严肃,“这不是你想不想问题,你明天必须要去上学,这个没得商量。” “而且明天上课时,必须要认真,不能捣乱。” 谢思源袖中的小拳头握紧。 他没说话,也没再提反对意见,这事便这样定下了。 许柳儿在一旁看着,不禁轻叹了口气。 她性子柔软,更是舍不得打骂孩子。 以至于现在谢思源长大了,根本不怕她,也不听她的。 最后还是要谢重之来。 翌日,前院。 谢珏带着小书童走到院中。 他的小书童名叫山荣,比谢珏大不少,已经九岁了。 是秦九微为谢珏准备的,生怕他今日受谢思源欺负,特地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近身保护他。 两人在屋中碰见,彼此都没搭理对方,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谢思源瞥了谢珏一眼,眸中尽是冷意。 此时,钟寻溪走进屋。 谢珏看到他,立刻起身行礼,“钟先生好。” 钟寻溪轻点了下头。 谢思源也察觉有人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最后还是钟寻溪主动说话,眼中温润含笑,“这位便是思源少爷吧,我是你的开蒙先生,钟先生。” “嗯。”谢思源轻点了下头,就算是回应了。 跟着伺候他的小青此时不由紧抿了下唇,心中有些不安。 按照礼节,小少爷此时应该要站起来,朝钟先生行礼问安的。 但小少爷完全没有行礼的意思啊…… 小青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钟先生。 竟发现钟先生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 钟寻溪确实并不生气。 昨天晚上,少夫人已经派人过来,跟他说了情况。 这样的情形,昨晚他便预料到了。 谢珏是已经学了一段时间,两人的进度并不相同。 自然是要分开教的。 今天谢思源第一天来,所以钟寻溪便先教他。 谢珏在一旁写他布置的功课。 钟寻溪坐在谢思源旁边,开始教他识字。 “思源少爷,你看这个字……” 钟寻溪耐心地讲着,谢思源却连眼都没抬,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 不说话,也不理他。 钟寻溪耐着性子,语气稍微严厉了些,又说了一遍。 这次谢思源抬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 钟寻溪见状,不气反笑。 果然和少夫人说的一样,今天新来的这个小少爷是不会听他讲课的。 若是之前他遇到这样学习态度不端正的学生,定会苦口婆心,好生劝导。 想要把对方引入正途。 但是昨晚少夫人传话过来。 人家若不愿学,他就不要勉强了。 尊重他人命运。 他是少夫人请来的,自然一切都听少夫人的。 钟寻溪把该讲的内容讲完,至于听不听,就随谢思源的。 讲完后,钟寻溪布置了功课让他做,并且把功课内容写在了一张纸上给他。 谢思源冷冷瞥了一眼那张纸,右手不经意一挥,直接把那张纸弄到了地上。 很快就到了中午。 中午谢珏和谢思源都是不回去的。 厨房会派小厮送来饭菜。 两个小孩都饿了,狼吞虎咽吃着饭。 吃完饭后,谢珏一溜烟就跑到了院中。 谢珏现在每天跟小兔子同吃同睡。 晚上睡觉时,也会把小兔子的小窝放到床边的矮榻上,让小兔子跟他一起睡。 白天更是形影不离。 来前院上课时,也会带着。 谢珏把小兔子从笼子里面拿出来,放到草窝里。 “嘿嘿,我吃过饭啦,大黑你是不是也饿了。” 谢珏拿出一早准备的菜叶子,喂给小兔子吃。 见小兔子“咔吧咔吧”吃得开心,谢珏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但喂着喂着,谢珏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他放下菜叶子,小脸皱巴成一团。 走的时候还不忘言语安抚一下小兔子,“大黑你放心,我一会就回来。” 谢思源走出屋中时,就看到孤零零窝在草窝里的兔子。 他提步走到兔子身边。 几缕发丝遮住了他那双透着寒意的眼睛。 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似是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小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耳朵也紧紧贴在背上。 谢思源蹲在小兔子身边,眼中闪过一抹极其细微的亮色。 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物。 旁边放的有刚才谢珏没喂完的青菜,谢思源拿起,把青菜递到小兔子嘴边,声音冰冷道:“吃,快吃!” 小兔子发抖得更厉害了,拼命往草窝角落里缩。 对面前的谢思源充满了恐惧,根本不敢亲近。 见它不肯吃,谢思源眼中微弱的光亮顿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的脸迅速阴沉下来。 谢思源把青菜扔到一旁,伸向小兔子的手猛地转变方向,一把掐住了小兔子纤细的脖颈。 小兔子惊恐地挣扎着,四蹄乱蹬,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掌控。 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吱吱”声。 看到小兔子发出痛苦地挣扎,一股爽感从谢思源的心底直冲天灵盖。 他的面容开始扭曲疯狂,双手也越捏越紧。 嘴里低低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该死!” 就在小兔子的挣扎渐渐微弱,生命垂危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你在干什么?!” 第171章 谢思源吓了一跳 谢思源转头,便看到谢珏一脸怒意地朝他走来。 见被发现,谢思源掐着小兔子脖颈的手微微松了下。 谢珏迈着小短腿,几乎是立刻就到了谢思源面前,他直接伸手,从谢思源手中夺过了小兔子。 “你刚才在干嘛?!”谢珏朝谢思源怒吼道。 “我在跟他玩。”谢思源冷着脸。 谢珏眼睛瞪着浑圆,气呼呼道:“你骗人!你刚才想要掐死大黑,我都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要不是我刚好看到,大黑今天就死了!” 谢珏气得眼睛瞬间红了起来,里面盛满了泪水。 大黑是他的宝贝!谁也不能伤害它! 这个谢思源!就是一个坏孩子!坏孩子! “我没有。”谢思源依旧不承认。 屋里面钟寻溪听见外头的响动,出屋后便看到这副景象。 谢珏抱着兔子掉眼泪,谢思源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问清楚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又不能真的对谢思源怎么样。 钟寻溪没办法,最后只能找人去把秦九微叫来。 许柳儿听到消息后也可以赶来。 “母亲……他,他要掐死大黑。” 谢珏看到秦九微过来了,所有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眼泪止不住地掉。 秦九微连忙上前,把谢珏抱进怀里。 一边用手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出声安慰着。 “珏哥儿别怕,母亲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许柳儿的脸色也立刻难看起来。 不用听俩孩子争辩,看到谢珏哭成那样,她几乎立刻就知道定是谢思源的错。 “大嫂,实在对不起。”许柳儿愧疚到不行,腰都快弯到尘埃里。 许柳儿不停道着歉,“都是思源的错,都是我没教好孩子,伤害了珏哥儿的小兔。” 她把谢思源拽到面前,“快,跟谢珏弟弟道歉!” 谢思源梗着脖子不说话。 秦九微右手搂着谢珏,眼神冷漠地看着谢思源。 一开始,她以为谢思源只是无礼,没想到竟然是恶毒! 一个五岁的孩子,居然要活活掐死兔子! 谢珏窝在秦九微怀里无声掉着眼泪。 刚才要吓死他了…… 看到谢珏哭成那样,许柳儿心里也不好受。 她推了谢思源一下,“你快跟谢珏弟弟道歉,这件事是你做错了。” “我没有杀兔子,我在跟它玩。” 谢思源突然出声,但依旧不承认。 许柳儿根本不信他的话。 上一次当着众人的面,他伸手抢了谢珏的玉佩,都能直接不承认。 现在谢珏哭成这样,小兔子也奄奄一息。 他竟然还敢不承认! 许柳儿越想越气。 “我让你道歉你听到没有!”许柳儿突然提高声音。 一向温软到没脾气的女人突然发了火。 就连谢思源都吓了一跳。 他转头瞥见直勾勾瞪着他的许柳儿,还有她眼中明显的怒火。 心里突然有些怕了。 谢思源袖中右拳紧握,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 “对不起,谢珏。”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面挤出来的。 谢珏哼了声,没有理他,继续把头埋在秦九微怀里。 谢思源脸色立刻阴冷下来。 他都已经道歉了,这个贱种还想怎样?! 秦九微扫了两人一眼,刚好看到谢思源的脸色。 “弟妹你不用这样,道歉也无济于事,今天你也看到了,这两个孩子实在不适合继续在一起上课。”秦九微直接道。 她可不放心这样的小孩跟她的珏哥儿继续呆在一起。 许柳儿闻言一怔,紧接着轻点了下头。 但此事本就是她理亏,自然不敢说什么。 “大嫂心中顾虑,我都明白,只是现在再找一个好先生,恐怕会来不及。” 许柳儿壮着胆子道:“这几日不如就先让两个小孩分开,一个上午上课,一个下午再来,两个孩子也不碰面。” “等我找到先生,就彻底分开上课。” 说着,许柳儿的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上了哭腔。 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中满是哀求,她还是不想耽误谢思源的功课,怕孩子继续落后别人。 秦九微看着许柳儿发白的脸,和小心翼翼的神情。 轻点了下头,“好。” 两人走后,许柳儿看着面前仍毫无悔意的谢思源,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 她双手捂脸,掩面痛哭起来。 好好的孩子,怎么会被她养成这样…… 谢思源转头瞥见许柳儿在哭。 十分冷漠地移开眼。 一句话没说。 晚膳。 “思源,今天学得怎么样啊?还适应吗?” 谢老夫人第一时间就开始关心她宝贝长孙的功课。 谢侯爷和侯夫人也立刻转眸看向谢思源。 眼中满是关切。 第172章 简直折辱她!(加更) 谢思源正用筷子戳着碗中的龙须面。 听到有人提到他名字,但他头都没抬,根本不想理会。 最后还是谢重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谢思源才抬起头。 谢重之看着他道:“你曾祖母问你今天上学怎么样?” “还好。”谢思源淡声道。 听到他这么说,谢老夫人和谢侯爷瞬间放心了。 谢思源是他们侯府的长孙,他的功课那可是大事。 侯夫人也满意地点头,她的宝贝孙子可真乖。 吃饭也是那么安安静静的。 秦九微扫了桌上几人一眼,心中冷笑。 谢思源放个屁,他们都觉得是香的。 “再过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诞了。”侯夫人含笑开口道。 “这件事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是最近侯府庄子里出了不少事,我有些分身乏术,想要再找一个人帮忙。” 找人帮忙?还能找谁。 众人心知肚明,要么是秦九微,要么是许柳儿。 果然,侯夫人说完便转眸看向许柳儿。 “柳儿,不如你来帮我吧。” 秦九微闻言唇角冷冷扯了下。 谢老夫人的寿宴,那是侯府的大事,京城诸多权贵都会来。 正是见人露脸的好时候。 举办这场寿宴的人更会引人注意些。 侯夫人把这个机会给了许柳儿。 而且还担心她出错,寿宴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才让她接手。 但这当然不会是为了许柳儿,而是为了谢重之。 二房的人操办谢老夫人的寿宴。 便是在告诉京中众人,谢家的二少爷,谢重之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微微皱起。 侯夫人偏心二房,他早就知道。 但这一次,未免有些太明显了。 许柳儿则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瞬间懵在原地。 操办老夫人的寿宴? 她,她不行啊! 许柳儿张了张嘴,开口想要说话,右手却被谢重之猛地捏了一下。 她吃痛转头看向他。 谢重之朝她轻轻摇了下头。 许柳儿抿了下唇,便没再说话了。 最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秦九微没再理会他们,而是给谢珏盛了一碗汤,放到他手边。 谢珏花了一下午时间才缓过来。 现在已经不哭了,但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他看到旁边的汤,知道这是母亲在安慰他。 拿起小瓷勺乖巧地喝了起来。 谢景也知道了今天中午的事,目光深深地看了谢思源一眼。 致远院。 “夫君。”许柳儿眉头紧皱,“我真的没办法操办祖母的寿宴,我可能会搞砸的。” 谢重之漫不经心道:“寿宴的事,母亲已经准备大半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事。” 但许柳儿还是觉得不行,她摇了摇头。 她清楚自己的斤两,她做不好这件事的。 看出她的反抗,谢重之上前,右手抚上她的脸。 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声音中隐隐带着冷意。 “柳儿,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许柳儿紧咬着下唇。 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她试试吧…… 翌日。 京城一处豪华庄子,正举办着游园会。 说是游园会,实则是名门望族间适龄男女相看的场合。 诸多未出阁的小姐与未婚的公子们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在亭台楼阁之间穿梭往来。 侯夫人身着深紫色华服,一派当家主母的威严与精明。 她旁边是同样盛装打扮的邱月梨。 邱月梨一袭月白色的罗裙,外披浅粉色轻纱,腰肢纤细,青丝挽成精致的凌云髻。 这是侯夫人带她来的第一次这样的宴会。 之前都是看画像,听旁人说。 但总找不到满意的,侯夫人便带着她亲自来选。 就是为了给她找个好人家。 邱月梨生得貌美,气质更是仙气飘飘,很快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这位便是邱小姐吧。”一位身着青衫的公子突然出现。 邱月梨认出他,翰林院大学士家的幼子,陶坚。 才情颇高,家境也殷实。 可惜……长得实在是太过普通了。 脸庞肥胖,五官也毫无出彩之处,配在一起更是普通到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早闻邱小姐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气质非凡。”陶坚看向邱月梨的眼中满是倾慕。 “陶公子过奖了,小女子不过蒲柳之姿,不敢当如此夸赞。”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陶坚微微一愣,面露尴尬之色。 邱月梨却毫不在意。 她有她的骄傲。 用茶时,又遇见了一位锦袍公子,郑元。 他是镇远大将军的侄儿,家世显赫。 可那面容却有些粗糙,肤色黝黑,五官更是粗犷。 邱月梨扫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她不嫁丑人。 郑元碰了个软钉子,挠挠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也识趣地走了。 邱月梨看着院中的这些平平无奇的公子哥,气得不打一出来。 她这般长相,这般才气。 怎么能配这些人?! 简直折辱她! 此时,不远处的凉亭。 “九微,那个是不是你婆母?”高云枝摇着团扇,带着疑惑继续问道:“她身旁那个女子是谁?”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转眸看去。 第173章 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 “那是我婆母的娘家亲戚,名叫邱月梨。”秦九微轻笑,“现在正住在府上。” 高云枝瞧了一眼,“看样子,你婆母还挺着急把她嫁出去的,见面的人就没停过,一个接一个的。” “已经相看很久了。”秦九微淡声道。 她之前就有所耳闻,侯夫人一直在为邱月梨相看人家。 但始终没找到满意的,这才来游园会,想要亲自相看。 侯夫人的娘家远在千里,对身处京城的侯夫人和谢重之助力较少。 若是邱月梨能够嫁得京城高门,对于侯夫人来说,实在是件大好事。 不过看样子,好像并不顺利。 江韵竹放下茶盏,一脸关心地问道。 “听说侯府的二少爷带着他的夫人孩子回来了,你们相处得可还好吗?” 秦九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算太好,但面上也能过得去。” 高云枝轻哼了声,“要是他们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为你出头。” 秦九微笑了下,“哪里就要让你为我出头了?事情没那么严重。” 她看向高云枝隆起小腹,“如今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你也要当心些才是。” 提到孩子,高云枝明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温柔的笑意。 她右手放到肚子上轻抚着,“嗯,我现在啊,只想好好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把她养大。” 高云枝声音轻悦,摸着肚子道:“宝宝你听到了吗?要好好长大哦。” 秦九微看着她笑得一脸幸福,唇角也不由弯了下。 三人一直闲坐到中午,秦九微才乘马车回府。 清澜院。 “我让你找的布料,可找好了?”秦九微出声问道。 小荷颔首,很快端上来一匹精致的墨蓝色绸缎。 秦九微看着那布匹,满意地点了下头。 她就是想要这样的料子。 “小姐,你真的要为世子爷亲手做件新衣吗?”小荷问道。 做男子的衣服,可比做腰带难多了。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这是她第一次给男子做衣服。 上一世,她在高显面前,一直扮演的都是个端庄娴淑,不争不抢的懂事妃嫔。 像这种给皇上做衣服的争宠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 送了,立刻就会成为后妃妃嫔的眼中钉。 她只想安静苟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比起讨好高显,她做的更多的事是去讨好太后。 她知道做衣服很难,但也要去做。 夫君想要爱情,她有什么办法? 只能顺着他玩下去。 谁让她没有一个强大的母家做依靠…… 秦九微一下午都在忙衣服的事情。 傍晚时,侍女通禀的声音响起,“世子爷安。” 秦九微和小荷立刻把做衣服的东西收拾起来。 紧接着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正好撞入谢砚礼的眸子里。 秦九微扬起一抹完美的笑容,朝他走去。 “这个送给你。”谢砚礼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到秦九微面前。 秦九微眉头微动,接过锦盒,缓缓打开。 刹那间,一抹华光绽放,一根精致的发簪静静躺在盒中。 簪身纯银打造,纤细的银丝蜿蜒盘绕,簪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蓝宝石的周围,环绕着一圈精致的金属花边。 秦九微轻掩朱唇,“哇,真好看。” 这样的首饰她桌上有一堆。 谢砚礼看着她的神色温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可喜欢?” 亲,亲手做的? 秦九微的脸色顿时一变,眼中满是震惊。 她下意识看向谢砚礼的手,隐隐瞥见了些许红痕。 秦九微立刻将谢砚礼的手牵了过来。 只见他的手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有些伤口已经结痂,颜色暗沉;有些伤口还泛着微红,显然是刚受不久。 秦九微有些不可置信。 谢砚礼这种大忙人,竟然愿意为她抽出这么多时间,就为了一根簪子…… 看着她的神情,谢砚礼不由轻笑。 那日看到秦九微为他亲手做的腰带后,便想着,自己也要为她亲手做样东西。 所以这几日每天从文渊阁出来后,都会去珍宝阁跟着学着做簪子。 幸好这个礼物秦九微喜欢,一切就都值得了。 秦九微用指腹,轻轻抚着谢砚礼掌心的伤口,心下微微触动。 她之前听过一个说法。 没钱愿意为你花钱,有钱的愿意为你花时间。 一个人愿意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你,才是真的把你放心上。 “小伤,过几天就好了。”谢砚礼温声道。 秦九微摇了摇头,“不行,等会你还是要上点药。” “等会就上,我现在为你戴上这簪子。”谢砚礼看着她的眸子说道。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谢砚礼动作轻柔地将簪子插入秦九微的发髻。 那颗硕大的蓝宝石恰好位于发髻一侧,将她原本就温婉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出众。 谢砚礼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夫人真好看。”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秦九微的脸颊。 动作轻柔的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随后,谢砚礼微微倾身,在秦九微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秦九微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的红晕,却并未躲开。 两人的呼吸都乱了。 谢砚礼看着她,眸子更幽深了几分。 紧接着,他的唇缓缓移动,沿着秦九微的脸颊,一寸一寸地向着那嫣红的唇靠近。 每靠近一分,空气中的暧昧气息便浓烈几分。 终于,两人唇瓣贴合。 起初谢砚礼只是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 秦九微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双手也不自觉地揪住了谢砚礼的衣角。 见她没有抗拒,谢砚礼便开始毫无顾忌地加深了这个吻。 手臂也顺势揽住了秦九微的纤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让彼此的身躯贴合得更加紧密。 这个吻逐渐变得热烈而缠绵,谢砚礼放在秦九微腰间的大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开始不轻不重地摩挲起来,让秦九微的身体都不由酥软起来,发出低低的颤音。 谢砚礼轻笑一声,喉结滚动。 第174章 床帐上两个人影重叠 秦九微按住谢砚礼在她腰间作乱的大手。 “现在天还没黑呢,等会孩子回来了。” 她声音透着无力娇弱,听在谢砚礼耳中只觉得心尖一软。 他垂眸看向她,秦九微此时被吻得眸子含水,桃花眼波光潋滟。 宛如春雨中初绽的娇花,美得惊心动魄。 谢砚礼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到不行,“很快。” 屋中伺候的下人在谢砚礼为秦九微插簪的时候,就十分识趣地退下了。 此时屋中只有他们两人。 谢砚礼双臂一紧,顺势将秦九微整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你!”秦九微惊呼出声,慌乱地睁开双眼,瞪向他。 谢砚礼低笑,吻上她的唇。 秦九微双颊绯红如熟透的蜜桃,红晕一路蔓延至耳根。 双手被迫紧搂住谢砚礼的脖颈。 谢砚礼轻轻将秦九微放在床榻上,自己随即在她身侧半跪下来。 秦九微看着外面还亮着的天光,一时羞怯万分。 整个人都红了起来,白皙的皮肤透着粉。 谢砚礼瞳眸幽深,整个人立刻压了上去。 床帐上两个人影重叠。 两盏茶后,屋外。 “珏少爷,你回来了。”小荷恭声道。 谢珏看着面前紧闭的木门,声音疑惑道:“父亲母亲呢?” 怎么才傍晚主屋的门就合上了,这还是第一次呢。 而且怎么也不见父亲母亲的身影。 屋内的秦九微听到谢珏的声音,吓得瞬间紧张起来。 谢砚礼闷哼一声,手指不由蜷紧。 小荷急中生智道:“少夫人在屋中休息,想来等会便睡醒了,珏少爷可以先自己玩一会。” “好吧。”谢珏点了点头。 转身去找院中笼子里的大黑玩。 他现在和谢思源分开去上学。 谢思源是上午去,他是下午去。 虽然分开,不用碰面。 但是谢珏还是担心昨天的事情再发生。 去上课的时候,就把小兔子放到院中,不再带到前院。 此时和大黑一个下午没见了,他很是想念。 又是抱抱,又是喂草的。 谢珏正跟大黑玩着,突然听到身后木门打开的声音。 他立刻转过头。 就看到鬓发凌乱的母亲,和一脸满足的父亲。 谢珏歪了歪头。 呃……什么意思啊? 刚才小荷不是说只有母亲在睡觉吗?父亲是怎么冒出来的? 而且为什么母亲的脸红红的,头发也乱乱的? 父亲和母亲一起睡觉就会这样吗? 谢珏不理解的事情又增加了。 秦九微轻咳了一声,转头瞪了谢砚礼一眼。 幸好谢珏还小,什么都还不知道。 否则真是带坏小孩子! 谢砚礼伸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致远院。 在主院用完晚膳回来后,许柳儿立刻把昨天谢思源险些把兔子掐死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谢重之。 许柳儿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生气了,脸都红了起来。 昨晚就想把这件事告诉谢重之,但当时因为老夫人寿宴的事情,她一时慌乱,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必须要说了。 谢思源不肯听她的,但至少还听谢重之的。 再不对他多加管教,这孩子就真的坏掉了! 许柳儿气呼呼道:“夫君,你看看,他都干的什么事!” “幸好兔子没事,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跟大嫂交代,以后两房又该怎么相处!现在还要想办法再给他重新请一个夫子!” “现在就敢害兔子,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呢!” 谢重之漫不经心地听着,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一只兔子,就是真杀了又能怎么样? 而且还是谢砚礼养子的兔子,更是该杀! 谢重之转眸看到许柳儿生气又忧心的脸色,不禁抿了下唇。 柳儿到底是一介女流,太过心善。 谢重之担心她思虑太过,伤了身体。 便也装作生气的样子,冷着张脸,对着谢思源道:“你听到你母亲说什么没?你昨天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许柳儿附和,“对,实在是太过分了!思源你才五岁!怎么会想着要掐死兔子!小兔子也是有生命的!” 谢思源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生命?什么东西? 那兔子不过就是个玩物,弄死又怎么了? 但见两个人都在生气,谢思源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 “说话,你知错了吗?以后还敢不敢了?”谢重之声音冰冷道。 “我,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谢思源态度诚恳道。 许柳儿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的儿子还有救,还有得教。 许柳儿脸色缓和,“我吩咐侍女给你煲了汤,我去看看怎么样了。” 她出去后,谢重之转头看向谢思源,声音平静淡漠。 “你若是真的想做,也要做得干净些,不要被人发现。” 谢思源点头,勾了勾唇。 第175章 憋着什么坏呢?(加更) 翌日,清澜院。 “景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书容忍不住问道。 今天谢景少爷从书院回来后,便一直坐在书桌前摆动着两个大木块。 书容认出,这是最近京中最流行的一个玩具,名叫转转。 是几个小正方块组合成一个大正方块,可以自由旋转。 上面刻着许多点点。 但是现在,谢景少爷居然要在这些正方块上写字。 为何……要在这上面写字? “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谢景眉眼不抬,依旧低头写着东西。 主院,晚膳。 秦九微看向旁边的谢珏,见他有在乖乖吃饭,便放心地转过头。 无意间瞥到谢景,见他没动筷子,而是正低头摆弄着什么东西。 秦九微:? 没有在好好吃饭的居然是谢景! “景哥儿。”秦九微轻唤了一声,“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谢景一向是三个孩子里面最不让她操心的,今日是怎么了? 此时,桌上的众人也纷纷看向谢景,也是有些疑惑。 谢景不慌不忙地抬起头。 把手中的大方木块放到桌上。 只见那大方木块上写满了字,看似很多,但其实只有四种字。 分别是甲、乙、丙、丁。 谢珏眼睛立刻晶亮起来,“二哥哥,这是什么?怎么玩的?” “三弟你看。”谢景拿起转转展示起来,“这每个小方块上都写了一个字,把相同的字转到同一面,就算解开这个机关了。” 谢景边说,边旋转着手中大木块。 很快,其中一面便被他拼好了,只有甲字。 “哇!”谢珏看得目瞪口呆,“好厉害啊!” 谢惊春眉头微挑,“这玩意我之前也见过,只不过我看到都只有点点,这种有字的还是第一个。” “二哥哥,我也想玩,快让我玩玩!”谢珏迫不及待道。 谢景弯唇轻笑,“我带了两个过来。” “这个给你。”谢景从袖中掏出一个转转递给谢珏。 谢珏接过后,脸上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来。 一直低着头的谢思源闻言,也抬起眸子。 木然冰冷的眼神落到谢珏手中拿着的玩具上。 侯夫人见谢思源似乎感兴趣,温声问道:“好孙儿,你也想玩吗?” “嗯。”谢思源立刻点头。 他想玩!这个东西应该是他的! 谢景闻言,转眸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思源弟弟若想玩,我手里的这个就给你。” 谢景直接把自己手里的转转递给了谢思源。 看到面前新奇的大方木块,谢思源毫不犹豫地伸手夺了过来,好奇地把玩着。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瓷勺,抬眸看向谢景。 只觉得奇怪,按理说,谢景是绝不可能喜欢谢思源的。 更别提这么积极地给他玩具了。 注意到秦九微的眼神,谢景抬眸,朝她轻笑了下。 秦九微更疑惑了。 这小子,憋着什么坏呢? 侯夫人见到谢思源玩得这么认真,脸上不由泛起笑意。 她的宝贝孙子真乖,一点也不闹人。 而且这么快就知道怎么玩了,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谢思源如今是坐在谢侯爷和侯夫人两人中间吃饭的。 足可见长辈们对他的重视和在意。 谢侯爷看到坐在他旁边,小小一个的谢思源,一股暖意顿时涌上心头。 这孩子和他血脉相连,更会是他们侯府未来的希望! 谢侯爷一向是冷肃,不苟言笑的。 但此刻冷峻的神情也柔软下来,想要逗弄一下谢思源,和他玩一玩。 “这个字怎么念啊?”谢侯爷笑吟吟地指着一个“甲”字问道。 谢思源扫了一眼,眉头拧紧起来。 这个字……他昨天好像见过。 那个什么狗屁先生也讲了,但他没听。 谢思源抿了下唇,木着一张脸不吭声。 “这个字怎么念?”谢侯爷又问了一遍。 但这一次,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谢思源依旧不说话。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沉默得可怕。 谢重之一时也着急起来,瞪向谢思源,厉声道:“你祖父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谢思源被他吓到。 紧抿了下唇,慢吞吞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 谢侯爷的脸色顿时难看到可怕。 谢思源已经上了三天的课了,怎么会连个甲字都不认识! 这个甲字是开蒙是第一堂课便会讲的啊。 谢思源怎么会不认识! 他们谢家的长孙,居然大字不识?! 谢景抬眸,见状唇角勾了下。 早看出这小孩是一个傲慢无礼的草包。 还敢欺负他三弟,今天就让他原形毕露! 秦九微一开始还没看出,谢景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现下全明白了。 第176章 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秦九微勾了勾唇。 谢景这孩子,实在是太过聪慧了。 侯夫人离得最近,看得最清。 此刻心脏猛地紧缩起来。 她的好孙儿,功课怎么会差成这样! 竟然会连个甲字都不认识! 日后科举可要怎么办? 侯夫人并不想让谢思源跟谢重之一样去当武将。 那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常年都不在家。 她想让谢思源和谢砚礼一样,当一个掌管朝中命脉的权臣。 但他如今的功课…… 一想到这个,侯夫人额头就突突跳着疼。 许柳儿脸色也是一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不认识,难道你在课上都没学吗?” 谢重之反应迅速,暗示谢思源把事情全都推到钟寻溪身上。 谢思源也很快读懂他的意思。 用力点了下头,“对,没教。” 谢侯爷有些不信,“怎么会没教?” 这些都是开蒙时必学的东西,先生不可能没教。 谢婉宁此时站了出来,“说不定真的没教呢?这可说不准。” 谢思源是她的亲侄子!跟那三个小贱种不一样! 她自然是要护着他的! 谢婉宁冷笑一声,声音阴阳怪气。 “说不定是某人别有用心,故意想要教坏我们思源!” 在说某人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自从在秦九微那里吃过无数次暗亏后,她现在长了教训。 不和秦九微硬刚,不仅吵不过她,还要被大哥斥责。 最好的方式是暗戳戳阴阳怪气。 反正她没提秦九微名字,谁能说她什么?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 难道真的是那位钟先生的问题? 许柳儿目光落到谢思源身上,眼神凝了凝。 以她对她儿子的了解。 估计还是谢思源的问题…… 秦九微没有理会谢婉宁。 闹哄哄的苍蝇,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秦九微转眸看向谢侯爷和侯夫人。 “既然如此争执不下,不如去请钟先生来一趟,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秦九微声音平静,“钟先生如今就住在前院,请他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请他过来!好好问问清楚!”侯夫人迫不及待,立刻道。 她才不相信是她好孙儿的问题! 这钟寻溪是秦九微请来的教书先生,她能对谢思源安什么好心! 定是她授意钟寻溪,让他故意教坏她的好孙儿!想要害他! 谢思源依旧神情木然冷漠。 那狗屁先生来了又能如何? 只要他咬死他没有教,谁能怎么着他? 钟寻溪很快过来,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摞纸,不知是什么。 他走进来后,小荷立刻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钟寻溪朝众人拱手行礼。 不等他行完礼,谢侯爷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钟先生,刚才小少爷说,甲乙丙丁这四个字没有学,可是真的?” 许柳儿的眼睛紧紧盯着钟寻溪。 钟寻溪站在正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他身上。 却只见他不慌不忙道:“回侯爷,这四个字都已经教过了。” “怎么可能?!”谢婉宁顿时提高音量,惊呼出声。 她瞪向钟寻溪,“你说你教了,那为什么思源说他不认识?你也是为人师表,怎么能满口谎话!推卸责任!” 钟寻溪神情自若道:“我确实是教了,至于小少爷为什么不认识,就要问他自己了。” “钟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侯夫人此时不乐意了,“你是在说小少爷上课没听讲,学习态度不端吗?” “你怎敢诋毁小少爷!”她的声音蓦地提高,隐含着怒意。 谁也别想说她宝贝孙儿的坏话! “小人不敢。”钟寻溪拱了下手,他转头看了一眼小荷。 小荷立刻明白过来,拿着手中的纸张走到他旁边。 “这些都是我每日上课所讲的东西,都留了备案,还有每日给小少爷布置的功课内容,也全都有记录。” 小荷将手中的纸张盛到谢侯爷面前。 谢侯爷面色阴沉地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瞪向谢思源,“这甲乙丙丁是昨日便学了的!结果今天问你,你居然不认识?!” “你上课都听的什么?” 侯夫人慌忙拿起那叠纸看了起来,看完只觉得眼前一黑。 原来,原来人家先生真的讲过了! 第177章 这孩子……没救了 钟寻溪微垂着头,眉头微挑。 还是少夫人有先见之明。 让他把给谢思源上课时的备案全都留好。 原先他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现在竟然就用上了! “思源,你说话啊。”许柳儿声音颤抖,直直瞪向谢思源,“你上课时是不是真的没听?” 谢思源低着头,没说话。 袖中右拳紧紧握着,眼中一片阴冷。 谢重之的脸色此时也难看了起来。 他可以容许谢思源脾气差些,性格暴戾点。 但不容许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谢思源。”谢重之声音冰冷朝他喊道。 看到所有人都在指责谢思源,谢婉宁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眉头紧皱,“思源才多大啊,至于现在对他这般苛责吗?” “而且要我说,这样不只是思源有问题,钟先生的责任才更大!” 秦九微抬眸冷漠地看向她。 “小少爷不听课,你难道就不会想办法让他听吗?”谢婉宁瞪向钟寻溪,“你这个先生是怎么做的?” 钟寻溪委屈,“小少爷是侯府长孙,我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哪里敢对小少爷疾言厉色……” “小少爷的功课是大事,必须要上心,你严厉一些也没人会指责你!”谢婉宁直接出声回怼道。 “三小姐,你现在不就在指责钟先生吗?” 秦九微突然说话,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谢婉宁顿时一怔。 她张了张嘴,“我!我!” 但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够了!”谢侯爷冷声怒斥道。 他确实很宠爱这个长孙,对他也多有期待。 但也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 这件事分明是谢思源自己不争气,跟钟先生有什么关系? 谢侯爷瞪向谢思源,厉声道:“你以后,做不完功课不许吃饭!我也会问钟先生你的听课情况,要是让我发现你没有认真听,就等着跪祠堂吧!” 他们谢家,没有纨绔!也不许有纨绔! 谢重之小时候只是比起砚礼学得慢了些,但也是极用心去学的。 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反而这样丝毫不知上进?! “侯爷,这是不是有点太重了……”侯夫人有些心疼,出声劝道。 谢侯爷的声音毫不留情,“小时候不教,长大后只会越来越歪!” 许柳儿重重点了下头。 对,趁现在还小,还能教,尽快把他掰正! 谢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很是疼爱这个长孙,但是确实有些不上进。 跟谢珏他们兄弟三人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谢惊春和谢景自不必说,两个人都是极好的孩子,很是上进。 即使是年龄最小的谢珏也是极用功的。 千字文都学了大半了。 而自己的长孙,学了三天,连甲乙丙丁都不认识! 许柳儿和谢重之对谢侯爷的决定都没有什么异议。 这件事就这般确定下来。 以后谢思源做不完功课不许吃饭。 谢思源闻言眼底猩红一片,小身子气得颤抖。 一个两个!居然全都说他! 还不让他吃饭!分明是在欺负他! 欺负他的人都该死! 秦九微瞥见谢思源阴郁暴怒的神色,拧了下眉。 这孩子……没救了。 众人都没了胃口,晚膳很快就结束了。 回去路上,秦九微走到谢景身边,轻声道:“你这个计划很隐蔽,也不露痕迹。” 听到秦九微的夸奖,谢景唇角弯了下。 “但是……”秦九微顿了下,“你怎么知道谢侯爷一定会问谢思源这几个字?” 谢景轻笑,声音温和平静。 “因为谢侯爷足够关心谢思源的功课,他忍不住的。” “我选的还是甲乙丙丁这四个最基础简单的字。” “侯府中的长辈都对谢思源寄予厚望,即使不是谢侯爷,也可能会是谢老夫人,侯夫人,总会有人拿这个考一考谢思源。” 大人们最喜欢的就是没话找话,考一考孩子。 “无论谁问,结果都一样,谢思源不认识这些字,进而发现他学习不端,批评他。” “再退一步,即使真的没人问也没关系。”谢景慢悠悠道:“这个计划没有任何风险,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玩具而已,谁能说什么?” 左右他也只是写了几个字,也不费什么力。 谢思源敢欺负他弟弟,就要付出代价。 秦九微顿时怔在原地。 谢景年纪这般小,竟然已如此洞察人心,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被他考虑到了。 等他长大,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惊才绝艳。 翌日。 “二少夫人,之前定下的那道菜现在做不成了,你看这道菜如何?” 侍女端上一道羊方藏鱼,放到许柳儿面前。 虽然还未成亲,但是侯府中的人都知道, 而且二少爷对许柳儿这般宠爱有她还为侯府生下了长孙,这二少夫人的位置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许柳儿看着面前的这道菜,不由轻叹了口气。 第178章 秦九微眼眶不由酸涩了一下(加更) 寿宴的事情,侯夫人已经安排大半了。 但是还是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要她去安排。 这两日她忙得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一门心思扑在寿宴筹备上。 从寿宴菜品,到府中装饰,再到安排宾客座位,全都要一一过目。 简直要忙不过来了。 许柳儿尝了一下那道菜,觉得味道不错,便直接定下了。 处理完一个事情,紧接着又有一个侍女过来。 “二少夫人,这是这次宴会的宾客名单,您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管家就去发请帖了。” 许柳儿接过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紧皱。 这些人……都是谁啊? 许柳儿初入京城,哪里会认识这些豪门世家。 “夫人看过了吗?”她问道。 “回二少夫人,夫人已经看过了。” 许柳儿轻点了下头,既然婆母已经看过没有问题,那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她吩咐道:“那就按这个名单去派发请帖。” 许柳儿刚吩咐完,又有一个侍女过来。 “二少夫人不好了,门口的大花瓶刚才被小厮撞倒,现在已经碎了……” 许柳儿叹了口气,只觉额角突突跳得厉害,“带我过去看。” 茶楼。 江韵竹坐在靠窗的雅座,见秦九微到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连忙走近,亲昵地拉住她的手,“表姐,你可算来了,我都盼了你好久。” 秦九微在江韵竹身旁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精致的茶点,轻笑道:“怎么点了这么多?” “不多不多,随便点了些。” 江韵竹给秦九微斟上一杯香茗,轻抿一口后,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然。 秦九微立刻就发现了,出声问道:“韵竹,你今日约我来,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今天中午时,韵竹差人送了帖子到侯府,说要约她喝茶。 她当时没想太多,但见了面才发现,韵竹今天怎么有些不太对劲。 江韵竹闻言,轻咬了下唇。 哎呀,她就说,她不适合干这个。 她在表姐面前根本说不了谎的。 可是沈行简还非要让她想办法拖住表姐到晚上,先不让她回侯府,说是谢世子的吩咐。 也不知道究竟要搞些什么。 但她看出谢世子还是很喜欢表姐的,所以这个忙她愿意帮。 江韵竹随即垂下眼帘,嗫嚅道:“表姐,我就是想和你多聚聚,沈行简太忙,我一个人在沈府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秦九微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立刻软了下来。 牵起她的手,温声道:“你以后想找人聊天,可以随时叫我出来。” “嗯嗯。”江韵竹用力点了下头。 她想帮谢世子是真,想和表姐说话聊天也是真。 说罢,江韵竹便打开了话匣子。 她绘声绘色地讲起前几日家中丫鬟闹的笑话,又讲起自己最近新买的簪子。 秦九微听得入神,时不时被江韵竹逗得掩嘴轻笑。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秦九微不经意间瞥见,皱了下眉。 转头温柔说道:“韵竹,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不然府里该担心了。” 江韵竹一听,神色瞬间紧张起来。 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秦九微的手腕,“表姐,再坐会儿嘛,难得咱俩能像这样安安静静地聚一聚。” 秦九微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并未多想。 只当是江韵竹太过孤单。 秦九微重新坐了下来,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 “好好好,那我就再陪你半个时辰。” 一直坐到日落西山,秦九微才回府,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侯府。 秦九微刚踏进清澜院就觉出不对来。 怎么……有一股饭香? 当她走进主屋,看到方桌上摆着的东西,瞬间怔住了。 只见一张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五盘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有序摆放,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红烧肉,清炒时蔬每一道都是色香俱全,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旁边还有一道莲藕排骨汤,香气醇厚,汤汁浓郁。 秦九微的目光从菜肴上移开,落在站在一旁的谢砚礼身上。 谢砚礼姿挺拔,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静静地看着她。 秦九微怔了怔,手指着菜,又看向谢砚礼。 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这不会都是夫君你做的吧。” “都是一些家常菜。”谢砚礼轻笑,“其他的都太难了些,学了一下午,也只学会这些。” 什么叫只学会了这些?! 秦九微无奈地笑了下。 果然,谢砚礼的做事标准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哪怕是去学做簪子,都要跟着最顶尖的师傅学出最好的技艺。 昨天要不是谢砚礼告诉她,她还真以为这就是他从珍宝阁买的。 现在做饭也是,一定要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秦九微朝着谢砚礼一步步走近,声音轻悦地调笑道:“前天送簪子,今天又亲手下厨,夫君是准备辞官,用双手自力更生了吗?” 谢砚礼弯了下唇,“也未尝不可。” 秦九微看着他清俊出众的脸,眼眶不由酸涩了一下。 “你不用做这些的。” 她牵过谢砚礼的骨节分明的手。 这双手,本应该挥毫泼墨,指点江山的。 现在却为她亲手做菜,沾上油烟。 谢砚礼定定看着她,瞳眸幽深。 “金银财宝你不缺,我的私库更是整个给你了,我也不知能为你做些什么,便想着亲自下厨。” 他是真的,想让秦九微再喜欢他多一点点。 第179章 求欢的意图显而易见 秦九微看着他脸上认真的神情,眼中不由再次泛酸。 傻样。 “所以今天下午,是你让韵竹把我叫出去的?” 秦九微当即想起今天下午江韵竹的异样。 当时只觉得有些疑惑,现在全都明白了。 “嗯。”谢砚礼轻点了下头,“我确实吩咐了沈行简。” 秦九微嘴角不由抽了抽。 沈行简怎么说也是御林军将军,竟被指派去做这种事。 看着她白嫩的小脸,谢砚礼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面颊上。 “夫人,你现在就只想跟我说这个吗?” 谢砚礼的声音喑哑,求欢的意图显而易见。 秦九微也没抗拒,轻轻歪头看着他。 “对啊,不然还能说什么?”她声音上扬,装着天真无知。 谢砚礼最受不住她这个样子,呼吸都重几分。 伸手揽过她的腰,紧紧摁在怀中,“真的不懂?” “真的不懂。”秦九微慢悠悠道,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狡黠。 谢砚礼勾了下唇,声音低低道:“那我现在告诉夫人。” 他垂眸,目光凝在面前美人的红唇上。 高大的身影慢慢俯下,就在两人双唇相接之际,门外传来侍女的禀报声。 “三位少爷,你们回来了。” 秦九微瞬间一慌,伸手抵住谢砚礼的靠近,将两个人隔开。 谢砚礼:…… 这饭他就应该半夜做。 这样就只有他跟秦九微两个人了。 在木门被推开之际,谢砚礼以极快的速度俯身,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 “你!”秦九微的脸颊立刻红了起来,嗔了他一眼。 谢砚礼却弯唇笑了下。 此时孩子们也进来了,谢珏仗着自己小,直接扑到了秦九微的怀中。 奶声奶气地撒起娇,“母亲母亲~好想母亲~” 秦九微弯唇,在他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亲完突然想到,谢砚礼似乎刚刚亲过她的唇。 呃…… 谢砚礼在孩子们面前一直都是持重冷静的。 极少有什么亲近的举动。 别说亲亲了,就连抱抱都是少的。 刚才那下,就当是谢砚礼亲谢珏的。 秦九微不由暗笑。 “哇,今天晚膳已经做好了?这么早?” 谢惊春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眉头不由挑起。 “嗯,今晚不去主院用膳了。”谢砚礼淡声道。 谢惊春和谢珏眼睛立刻一亮。 好耶!不用去主院啦!他们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地方。 “这个几道菜,是你父亲做的。”秦九微此时含笑出声。 谢砚礼不好意思跟孩子们说,那便由她说好了。 “父亲做的?”谢珏瞪大眼睛,“父亲你都会做饭啦?这么厉害!” “对啊,父亲就是学什么都很快啊。”谢惊春也很快夸了起来。 在他看来,父亲就是无所不能的! 谢砚礼有些不适应这样被孩子们围着夸奖。 他声音中有些不自然,“先吃饭。” 秦九微却乐得看到谢砚礼这窘迫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 几人在桌前坐好,开始用膳。 秦九微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口中。 细细咀嚼后,用力点了下头,“好吃!”她夸赞道。 孩子们紧跟着也夸起来。 谢砚礼此时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们,出声问道。 “那是父亲做的好吃,还是之前江表舅做的清蒸鲈鱼好吃?” 秦九微:…… 这么久远的事情,你居然还记得。 她都忘了当时江持让送的什么。 谢砚礼却仍把清蒸鲈鱼四个字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是父亲做的最好吃!”谢珏求生欲最强,第一个捧场道。 “对!父亲做得好吃!”谢惊春将嘴里的红烧肉咽下,紧接着便捧场道。 谢景只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但也很捧场。 “嗯,大哥三弟说得对,父亲做的好吃。” 谢砚礼满意点头,秦九微无奈轻笑。 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吃了起来。 主院。 “侯爷。”侍女恭声行礼,“世子爷和少夫人今晚不过来用膳了。” “世子爷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今晚便和少夫人以及三位少爷在清澜院用膳了。” 谢砚礼亲自下厨?! 桌上众人顿时震惊得合不拢嘴。 谢老夫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连忙出声问道:“你是不是说错了,下厨的应该是九微吧。” 侍女摇头,“回老夫人,奴婢没有说错,下厨就是世子爷。” “砚礼什么时候学会下厨了?”谢侯爷声音中满是疑惑。 “回谢侯爷,是今天下午刚学的,世子爷想要给少夫人亲手做饭。” 邱月梨闻言只觉得心口一窒。 谢世子,竟然亲自下厨给秦九微那女人下厨?! 秦九微何德何能啊! 侯夫人转了下眼珠,放下瓷勺后,含笑道:“砚礼真是成家了,不一样了,现在什么事都先想着自己的小家。” “就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吃上砚礼亲手做的饭菜。” 她虽是笑着说的,但言语之间,尽是在指责谢砚礼不孝。 一点也不想着长辈。 “都成家了,自然是要想着自己的小家,不然不就白成亲了。”谢老夫人毫不留情地回道。 砚礼这些年为侯府做了多少事? 侯府能有如今的荣耀和地位,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第180章 洗完再睡 谢老夫人并不在乎一顿饭两顿饭,只要砚礼过得开心就好。 再说了,侯夫人又不是谢砚礼的亲生母亲,他也不是被她养大的。 怎么可能对她那么好?异想天开什么呢? 真是越来越拎不清了。 侯夫人讪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尴尬地合上了嘴。 早知道……就不开这个口了。 邱月梨有些烦闷地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饭,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经意抬眸,看到了坐在对面的谢重之。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眼神不由凝住了。 谢重之正安静吃着饭,但即使是用膳,身姿也挺拔如苍松。 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目锐利有神,在烛火映照下,更显深邃。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 谢重之刚回来时,邱月梨就发现他很是英武俊朗。 这几日歪瓜裂枣见多了,如今再看谢重之,只觉得他如天神下凡一般俊朗。 邱月梨心跳陡然加快,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目光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许柳儿没在意桌上的这些暗流涌动,一颗心只记挂着还没吃饭的谢思源。 晚膳结束后,便立刻急匆匆地回了致远院。 致远院。 谢思源坐在宽大的书桌前,看着面前要写的大字,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侍女小青温声劝道:“小少爷,若是二少夫人回来,见你还没写完,定会生气的。” “闭嘴!”谢思源蓦地转头,像被惹怒的毒蛇,死死瞪向小青。 想起那天被众人指责时的样子,谢思源心中恨意翻腾。 握着毛笔的手死死收紧,险些将他掰断。 此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许柳儿走到谢思源旁边,一脸关心地问道:“功课做完了吗?饿不饿?” 见是她,谢思源怨毒的神情收敛了些。 声音闷闷道:“还没写完。” “没事,你慢慢写,母亲先去小厨房给你下一碗馄饨,等会你写完就能吃了。”许柳儿神情温柔道。 孩子饿着肚子,她看着心里也很是难过。 谢思源眉眼不抬,神情木然冰冷。 馄饨?谁稀罕。 要不是她非让自己去开蒙,他现在也不会这样! 惺惺作态些什么?!恶心! 清澜院。 月色如水,透过轻薄的窗纱,洒落在雕花的床榻之上。 屋内弥漫着缱绻的气息,烛光摇曳。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他了,今晚谢砚礼格外亢奋。 秦九微额头湿汗,无力地窝在谢砚礼的怀中。 彼此的身躯紧密相贴,仿佛想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 秦九微脸颊绯红,宛如盛开的娇艳玫瑰,娇艳欲滴。 “累了?”谢砚礼贴了贴她的小脸问道。 秦九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睫轻轻阖上,轻嗯了一声。 她微微喘息着,呼吸轻轻喷洒在谢砚礼的脖颈间,惹得他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洗完再睡。”谢砚礼伸手将秦九微横抱起,朝着沐室走去。 两日后。 寿宴当天,侯府张灯结彩,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宾客们身着华服,纷纷前来向谢老夫人祝寿。 侯夫人今日打扮得甚是奢华,发髻高梳,戴着宝石头面。 她面带微笑,开心地跟贵妇人们寒暄交际着。 许柳儿也身着华服,带着谢思源,安静地站在侯夫人旁边。 “这位是?”王夫人看到第一次见的许柳儿,有些疑惑地问出声。 侯夫人轻笑,“这位是重之在边关时娶的妻子,名叫许柳儿,这次的寿宴也是我们一起操办的,柳儿帮了不少忙。” 刚说完许柳儿,她便迫不及待地把谢思源往前推了推。 “这是两人孩子,叫谢思源。”她声音骄傲,“也是我们侯府的长孙,很是聪慧懂事。” 谢思源看着面前的王夫人,眼珠转了转,但没说话。 只有许柳儿颔首回应,“王夫人安。” 王夫人轻点了下头,“刚回家就能帮你婆母做这么多,真是好孩子。” 说完她继续转头看向侯夫人,“你家重之也是成家了,真好。” “可不是嘛,我现在也算是儿孙绕膝了。” 一提到这个,侯夫人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此时,不远处。 “你这位婆母,看起来可真是疼爱这个孙子呢。”高云枝放下茶盏,忍不住道。 “家中孙辈中的第一个亲生孩子,自然是疼爱的。”秦九微不甚在意道。 “但是这孩子好像有些……”江韵竹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太爱说话啊。” 谢思源,何止是不太爱说话啊。 他干过的事,才是真的让人惊掉下巴…… 但此时前院人来人往的,秦九微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谢思源的坏话。 最后只是笑了笑,“是不爱说话,珏哥儿也跟他玩不到一起。” “左右寿宴这些事情,不用我去忙活。” 侯夫人把筹备寿宴的事情交给了许柳儿。 秦九微便得闲,寿宴开始后,便和高云枝,江韵竹三人聚在一起。 另一边,侯夫人周旋于众多宾客之间,尽显当家主母的风范。 在与贵夫人们交谈时,她不经意间环顾四周,心脏瞬间被攥紧。 不好!有一个人好像没来! 第181章 许柳儿把头埋在膝间痛哭着(加更) 侯夫人立刻将管家悄悄叫到一旁,低声问道:“李夫人可来了?我怎么一直没瞧见她。” 李夫人是镇国将军的夫人,而李将军是谢重之的顶头上司。 但现在李夫人怎么没来。 管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敢直言。 侯夫人见状,脸色一沉,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如实说来!” “回夫人,这次宾客名单……似乎把李夫人落下了。”管家小心翼翼道,接着把宴会名单递给侯夫人。 “什么?!居然把李夫人落下来!”侯夫人听完,顿时怒目圆睁。 她腾地把名单从管家手中夺了过来,越看脸色越铁青。 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许柳儿,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办砸,把她给我叫到内室!” 此时,许柳儿也在忙碌着,却见管家突然过来。 说侯夫人找她。 许柳儿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莫不是她哪里弄错了? 她紧抿了下唇,跟着管家去了内室。 许柳儿刚走进屋,厚厚的纸张就朝着她的脸狠狠甩来。 纸张拍在脸上发出“啪”的声响。 许柳儿被这一击打得偏向一旁,头发凌乱,名单纸张飘落在地。 她强忍着脸上的疼痛和眼中的泪意,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婆母……” “闭嘴!你还有脸喊我婆母?”侯夫人顿时怒吼出声。 重之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以后要怎么辅佐重之! “你知不知道,这次的宴会名单你把李夫人给忘了!你知道你这样会给重之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李夫人…… 哪个李夫人? 许柳儿对这些夫人小姐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此时听到直接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才想起来,似乎谢重之的顶头上司便姓李。 原来居然是李将军的夫人。 许柳儿宛如被雷劈了一般,紧接着就是脊背发冷的恐惧。 她好像,好像犯了大错了。 泪水从她的眼睛里夺眶而出,瞬间落了满颊。 声音颤抖道:“那,那怎么办啊……” “我已经派人去请李夫人了,若是李夫人生气不来,你就等着吧!”侯夫人朝她怒道。 谢重之此时也知道了这件事,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他看向许柳儿,眼神中满是怒火与失望。 “柳儿,你这次实在是太大意了!我日后的前程很大程度都系在李将军手上,若是李夫人因此心生不满,你让我怎么办?” 其他东西他都可以不在意。 但这件事事关他的升迁!许柳儿竟然敢办砸了! 听到这里,许柳儿双腿不由发软,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从她泛红的眼眶中涌出。 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道:“夫君,都是我的错,这次是我的疏忽。” 许柳儿声音颤抖地解释,“当时我看到名单,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侍女说这是婆母核对过的,我想着肯定没事,就吩咐侍女去按照这个名单发帖了。” 谢重之闻言,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侯夫人,眼神中带着疑惑。 侯夫人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好像……真的是当时自己疏忽了。 但现在她怎么可能承认是她的错,那她当婆母的脸面往哪放? “你还有脸提名单?”侯夫人立刻吼道。 “我是你婆母,为侯府操劳半生,你竟把过错全推我身上?你操办寿宴如此失职,若不是看在重之的份上,今日定要将你逐出侯府!” 许柳儿双肩剧烈颤抖,整个人如风中残叶般无助。 “婆母,我错了……你可以责罚我。”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几近绝望。 谢重之脸色阴沉得可怕,声音冰冷至极。 “责罚能挽回局面吗?柳儿,你是我的人,结果你却让我失望了!” 这次可是他特地为许柳儿准备的露脸的好机会! 说罢,谢重之甩袖而去,留下许柳儿瘫坐在地。 许柳儿把头埋在膝间痛哭着。 这件事她本来就不想做,是谢重之非要让她做…… 她知道自己没见识,也没本事,所以这几日每天都在拼命学。 可是没想到她还是搞砸了,她把事情搞砸了…… 她真是没用…… 许柳儿仿若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双手紧紧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渗出。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发出压抑又悲戚的哭声。 “别哭,擦擦吧。” 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看着面前的丝绸锦帕,许柳儿扬起哭花了的小脸。 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对视。 第182章 越对比只会越生气! 秦九微对二房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但许柳儿这次实在是无妄之灾。 她初来乍到,哪里认识什么京中贵人。 谢重之为了压谢砚礼一头,强行把她推了上来,也不管她究竟想不想,愿不愿。 现在出了岔子,又要全都推到许柳儿的头上。 可这宾客单子分明是侯夫人定下的。 许柳儿咬着下唇,伸手接过递来的帕子。 “谢谢你,大嫂。”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李夫人已经过来参加寿宴了,没事了。” 见她还在哭,秦九微温声道劝道。 许柳儿点了下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真正让她心痛的是,谢重之对她的态度。 刚才他看她的眼神,她怎么也忘不了,他也丝毫不听她的解释…… 明明之前他对她不是这样的。 秦九微抿了下唇,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转头吩咐侍女,为许柳儿准备些暖身的甜汤。 清澜院。 今天寿宴,来了许多宾客。 谢珏也被秦九微狠狠打扮了一番。 身着月白锦袍,领口袖口都绣着淡蓝云纹,乌黑发丝束起,插着一根羊脂白玉簪。 脸颊白嫩,眼睛又大又亮,灵动有神,宛如小仙童一般。 此刻他正蹲在草窝前,手中拿着切好的胡萝卜条。 奶声奶气地嘟囔着,“大黑,多吃一点哦~” “珏少爷,少夫人找您过去,要给老夫人贺寿了。”侍女此时走近恭声道。 “知道啦!”谢珏很快应声。 他又摸了摸大黑毛茸茸的耳朵,“大黑乖乖的哦,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便跟着侍女离开了,朝着前院走去。 小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 望着刚才谢珏离开的方向,耷拉下来耳朵。 但很快,它直起白色的小身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此时清澜院也都忙碌着,一时间没人注意到。 小兔子跑到后院花园,眼睛四下寻找着。 却始终没有看到谢珏的身影。 它蹦到旁边的草坪上,没忍住低头吃起了草。 小兔子快乐地吃着草,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大树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前院。 谢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身着华服,精神矍铄。 谢惊春年纪最长,他第一个行礼,给谢老夫人贺寿。 “曾祖母,孙儿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曾祖母,这是我用攒下来的钱买的镯子。” 谢惊春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挠了下头后道:“它并不贵重,跟您的镯子实在没得比,还望您不要嫌弃才是。” 谢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好好好,礼物的心意最重要,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接着是谢景,他送的是一幅字画。 画卷缓缓展开,上面画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面容慈祥,白须飘飘,手持拐杖,身旁环绕着青松翠柏、仙鹤瑞云。 “曾祖母,这是我亲手画的寿公图,祝您岁岁欢愉,年年胜意,福泽深厚,绵延不绝。” 谢景行礼姿势标准,说话也十分得体,挑不出一点错来。 谢老夫人细细端详着画作,眼中满是赞赏与欣慰,笑着说道:“景哥儿,你这画真是用心了,我很是喜欢。” 见两个哥哥都祝过寿了,谢珏也迈着小短腿上前,俯身行礼,奶声奶气道。 “曾祖母,珏哥儿祝您长命百岁,每天都能像吃了蜜饯一样甜滋滋!幸福得像个活神仙!” 接着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粘土捏成的小寿桃。 那寿桃虽说模样有些歪歪扭扭,但却能看出是用心制作的。 “这是我自己捏的寿桃,可费了好大劲儿呢,希望曾祖母喜欢!” 谢珏扬起一个灿烂的小脸,可爱极了。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暖得不行。 谢侯爷在一旁,往日严肃的脸此时也柔软了下来。 这三个孩子虽然是养子,但实在都是好孩子啊。 懂事,识礼,上进,一点也不让他们操心。 不像……唉,不提了。 越对比只会越生气! 许柳儿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发髻也重新梳好。 今天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去处理,她再难过也要撑着。 看完三个孩子送礼的场景,许柳儿不禁轻叹口气。 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养出这么好的三个孩子。 她的思源就一点也不听话……也根本不听管教。 许柳儿转眸朝四周看去,诶?谢思源人呢? 她刚才还看到他,但怎么转眼就不见他人了。 许柳儿正准备出声吩咐侍女去找,突然看到谢思源自己走进屋中。 “思源,你怎么来这么晚?”许柳儿立刻上前出声问道。 谢思源和往常一样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思源,你,你是在笑吗?”许柳儿声音中满是疑惑和不确定。 她没看错吧,她儿子居然在笑…… 她把谢思源养到这么大,都没见他笑过几次。 但是刚刚,他居然在笑!他在开心什么? “在说什么?还不快来给祖母祝寿。”谢重之突然冷冷出声,脸上尽是不满。 柳儿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拎不清了。 先办错了宾客的事情,现在连给祖母祝寿这么大的事情都能不在意,竟然在那里和谢思源闲聊?! 谢思源笑不笑有什么打紧的? 刚才谢砚礼的三个孩子祝寿出了那般大的风头,她都没看见吗? 果然是无知妇人! 许柳儿被斥责,紧抿了下唇。 她现在,做什么都是不对。 许柳儿牵着谢思源走到谢老夫人面前,欠了欠身道:“祖母,实在对不住,思源来晚了。” 谢老夫人摆手,“小孩子嘛,贪玩很正常,现在来了就行。” 许柳儿拍了一下谢思源的后背,他有些不情愿地上前。 面色阴沉,眼神始终低垂着。 他走到谢老夫人面前,微微欠身,算是行了个礼。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圆润的石头,石头上用颜料简单勾勒出一个寿桃的模样,递向老夫人。 低声说道:“曾祖母,这是我画的,祝您生辰喜乐。” 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说话也多了些。 谢老夫人看到那石头,神色稍微僵了下。 这石头,和刚才谢珏他们三个送的寿礼完全没得比啊…… 但谢老夫人很快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有心了,这礼物我很喜欢。” 谢重之见状脸色一冷,谢思源要给祖母的寿礼是他特地准备的,是一方锦帕,上面绣的仙羽贺寿。 但现在他怎么拿上来这个东西? 锦帕被他弄到哪去了? 此时,一名侍女神色慌张地跑到秦九微身旁,附在她耳边,语速极快地低语几句。 “少夫人……不好了!” 秦九微原本带着温婉笑意的脸庞瞬间变色。 谢老夫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出声问道:“九微,出什么事了?” 第183章 谁也不能欺负谢珏! 秦九微紧抿了下唇,“祖母,不过是一些后院杂事罢了,我自己去处理就行,今日您是寿星,别让这些杂事扰了您的兴致。” 谢老夫人摇了下头。 她很是了解秦九微这个孙媳,她一向都是沉稳镇定的。 能让她变了脸色的事情,一定是大事。 她必须要去看看,不然她不放心。 谢老夫人看向那侍女,“在哪?带我去。” 她直接起身,侍女不敢反抗,立刻颔首带路。 屋中其余的人也很是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 众人怀着满心的疑惑与不安,匆匆往后院赶去。 随着脚步逐渐靠近,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朝他们扑来。 一只兔子横躺在草丛边,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四肢不自然地伸展着。 原本洁白如雪的毛发,此刻被鲜血浸透。 殷红的血从脖颈处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已然没了气息。 伤口极为整齐,是被利刃一刀毙命的。 皮肉向两侧翻开,露出鲜红的血肉。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跟在众人身后来凑热闹的谢珏,死死盯着地上的兔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大,大黑……” 谢珏猛地冲上前,不顾地上的血迹,一下子跪倒在兔子身旁,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兔子已经冰冷的身体,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大黑,大黑……你怎么了?”他大声哭喊着,“大黑……”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下来。 谢珏紧紧地咬着下唇,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 他蓦地转头,死死瞪向谢思源,怒吼道:“是你!是你杀了大黑!一定是你!” 说着说着,谢珏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下来了。 他的大黑没有了……他的大黑…… 谢思源冷着脸,没有说话。 只是盯着那兔子的脖颈处的伤口,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谢婉宁不乐意了,“谢珏,我知道你兔子死了很难过,但你也不能随意冤枉人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思源干的?” 谢珏这小崽子真坏死了,竟然还想陷害她的亲侄子! 谢老夫人也有些不悦。 这事跟思源有什么关系?他才五岁啊!怎么可能会杀兔子? 谢珏刚才还那般乖巧,现在怎么这般无理取闹。 “之前就有!”谢珏用袖口擦了下眼泪,眼睛通红地瞪着谢婉宁,“谢思源之前要掐死大黑,被我发现了!” “不止我,好多人都可以作证,母亲,谢思源的母亲都看见了!” “真的吗?”谢侯爷冷着脸,转头看向秦九微问道。 秦九微点头,“确有此事,就是五日前的事情。” 谢侯爷没有回答,而且转头又看向许柳儿。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回侯爷,确实有这件事。” 说话时,许柳儿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根本不敢向下细想…… 她的亲生儿子,真的会是一个这般冷血残暴的人…… 一想到这个,一种恐惧从脊背顺着往上爬,让她整个人都觉得如坠冰窟。 秦九微和谢砚礼走到谢珏旁边。 “珏哥儿别怕,母亲在。”秦九微蹲下身,用手帕擦着谢珏脸上的泪水。 看到她来了,谢珏立刻扑到她怀里,声音中满是痛苦,“母亲大黑没有,大黑没有了……” 秦九微心都快疼死了,紧紧抱着谢珏,拍着他的后背。 一旁谢砚礼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场中一时安静下来。 谢重之扫了一眼谢思源。 他其实已经确定这件事就是谢思源干的了。 但没想到他居然能镇定成这个样子,神态自若得跟没事人一样。 在寿宴杀死兔子实在是太冒险了。 不过能让谢珏这般难过,确实不错。 谢思源既然已经做了,他是他的父亲,自然要帮他瞒过去。 他看向谢侯爷,“父亲,今天是祖母大寿,来往宾客实在是太多,说不定就是谁干的,现在也查不出来什么……” 谢侯爷拧眉,“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要不就先按下,事情闹大了,对侯府名声总归是不好的,还会惊扰今日来的贵客。”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谢侯爷眉头紧皱道。 “不可!”谢砚礼突然出声,声音冰冷,“这件事必须彻查清楚。” 他的儿子受了委屈,必须要还给他一个公道! 谁也不能欺负他! 第184章 叫谢思源抵赖不得!(加更) “这怎么查啊。”谢婉宁不敢反抗谢砚礼,只能小声嘟囔抱怨。 谢老夫人也眉头紧皱,“砚礼你真的要查吗?” 刚才重之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侯府闹出这种凶事,确实极不好的。 她虽不相信这事是思源干的,但现在已经牵扯到了他。 闹大之后,风言风语不知道怎么说呢。 她可要保护好她的好重孙! “查,而且要查到底。”谢砚礼声音不容置疑。 “定案一要凶器,二要人证。”不等众人反应,他直接转头冷声吩咐,“在这附近四处探查,务必把凶器找到。” 谢砚礼开口,侯府众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侍从们搜寻。 谢珏在秦九微的安慰中,渐渐止住了哭,但情绪还是很低落。 埋在秦九微的脖颈处不说话。 往日灵气十足的大眼睛此刻满是悲伤,神情恹恹。 谢重之看着四处搜寻的侍从,不自觉就紧张了起来。 转头看向谢思源,眉头紧皱着,很不放心。 谢思源朝他轻点了下头。 放心,他们找不到。 一刻钟后,侍从们前来禀报,小心翼翼道:“回世子爷,没有找到任何凶器……” 谢思源闻言,唇角轻勾了下。 “看吧,我都说了,哪那么容易找啊。”谢婉宁立刻道,她下巴微微扬起,“今天就这样算了吧,还有那么多……” “闭嘴。”不等她说完,谢砚礼直接打断。 触及到他冰冷的视线,谢婉宁立刻吓得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秦九微眉头微皱,开始思索。 刚才给谢老夫人贺寿时,谢珏和谢思源是前后脚到的。 谢珏离开时清澜院,小兔子一定还活得好好的。 后面应该是小兔子自己从清澜院跑出来了。 谢思源行凶的时间是极短的,他来不及处理凶器。 那刀沾上了血,谢思源也没办法带在身上。 凶器一定就在附近。 这花园无非就是草坪,亭子,清湖…… 秦九微和谢砚礼立刻对视,几乎同时想到,“清湖!” 花园中有一处湖水,名叫清湖,水很深。 把匕首丢进去,才是真正的悄无声息…… 谢砚礼立刻吩咐侍从去湖边打捞。 谢思源闻言,脊背瞬间一僵。 紧接着,秦九微转头看向小荷,“你去召集府中侍女,问有没有人在湖边看到了什么?” 今天的寿宴是在前院举办,大多数人都去前院帮忙了。 但后院肯定也是有人的,说不准就有谁看见了。 物证要有,人证也是必须的! 这样才能叫谢思源抵赖不得! 侍从们再次忙活起来。 谢侯爷和谢老夫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好好的一个寿宴,这都出的什么事啊! 府中的侍从们尽数出动。 很快,一名侍从神色匆匆地跑来,“找到了!” 他手里拿着两样东西,单膝跪地呈上。 众人定睛一看,一样是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刀柄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另一样一方绣着仙羽贺寿的锦帕,锦帕一角被鲜血浸透,显得格外刺眼。 “匕首是从后院的湖水里打捞上来的,锦帕是在旁边的亭子发现的。”侍从恭敬地说道。 看到这两样东西,许柳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搀扶。 许柳儿紧紧闭了下眼睛,满脸绝望。 这锦帕,是谢重之为谢思源准备的,献给老夫人的寿礼! 而那匕首,更是铁证了! “这匕首上面的蛟龙纹,是只有戍守在边境的军队才会用的,用以区分和大梁的兵器。” 谢砚礼看向谢重之,冷冷开口,“二弟,你说呢?” “我……”谢重之此时脊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匕首,确实是他送给谢思源,让他用来防身的。 但谁能想到……这匕首竟真能被找到啊! “二弟他一直都在前院堂上,不可能是他。”秦九微此时幽幽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话锋直指谢思源。 谢重之和侯夫人紧抿着唇,脑中疯狂思索对策。 “即使找到了凶器,也不一定就跟思源有关。”一直没说话的邱月梨突然开口。 “说不定就是谁偷拿了匕首,趁机行凶,回头反而还栽赃给一个五岁的孩子!实在是恶毒!” 邱月梨眉头紧皱,“思源也才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谢重之顺着声音看去,目光落到邱月梨身上。 眼睛微眯了下,没想到她竟然会帮他们说话。 邱月梨注意到谢重之的视线,耳尖不由一红。 但她的这句话,倒是给谢重之提了一个醒。 “物证虽然要紧,但是没有人证,事情总归是说不清的。” 谢重之声音提高了几分,眉头微挑。 反正没有人证,就可以咬死不认! 然而此时,一道怯怯的女声突然响起。 “我,我看到了……” 第185章 兔子真的是谢思源杀的! 众人立刻转头。 看到一个小侍女,年龄约莫也就是九岁左右。 生得柳眉杏眼,穿着淡绿色的侍女服,梳着垂髫髻。 正是南南。 南南被小荷领着上前,看到面前衣着华贵的主子们,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但还是鼓着勇气行礼,“奴婢见过主子们。” 这段时间,小荷和宋嬷嬷一直在教南南。 如今南南行礼时已经十分规矩了。 “南南,你刚才说你看到了,可是真的?你看到什么了?”秦九微温声道。 “我……”南南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我看到有人用匕首杀了小兔。” “是谁?说出他的名字。”秦九微循循善诱。 一时间场中气氛几乎凝滞,所有人同时看着站在正中的那个小少女。 这股无形的压力尽数落到南南瘦小的肩膀上,让她喉咙发紧。 但她还是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谢思源。 “我亲眼看到,是思源少爷杀了兔子!”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侍女,在胡说些什么?!” 南南话音刚落,一道爆喝声便立刻响起。 侯夫人怒视着南南,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没,“小少爷才五岁!你怎么敢如此冤枉他!谁教你的!谁?!” 她的宝贝孙儿怎么可能会残杀兔子!怎么可能?! 侯夫人的气势太过骇人,南南瞬间吓得脸色一白。 但她还是扬起白净的小脸,倔强道:“我没冤枉他!我就是亲眼看到了!没人教我!” 这段时间在清澜院,侍女姐姐们都很照顾她,怜惜她年龄小,什么重活累活都不给她。 只让她做些浇花之类的简单活计。 今日侯府要办寿宴,侍女姐姐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她也想帮些忙。 就去前院送东西。 谁知道路过花园时,就看到那样一幕…… 回想起这件事,南南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恐惧急剧收缩。 从颤抖的双唇间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来。 “我还看到,兔子,兔子的血迹沾到了思源少爷的手腕上,他还拿手帕擦了好久……” 南南猛地抬头,“上面肯定还有痕迹,不信你们看他的手腕!” 谢思源瞬间一慌,想要把袖子藏起。 谢惊春却抢先他一步,不等谢思源反应,直接上前攥紧他的手腕。 将他的袖口高高举起,让众人都能看到。 场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同时瞪大。 只见谢思源的袖口果然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这块血迹并不大,但却格外刺目。 许柳儿直接怔在原地,身体僵直不能动。 这一小块血迹像钉子一样,死死钉进她的眼睛里,朝她脑中钻去。 脑中所有关于谢思源的美好记忆瞬间被这钉子戳破。 瞬息之间化为烟尘。 她亲手养大的儿子,居然真的这样一个恶魔! 许柳儿只觉胸口被猛地攥紧,让她喘不上来气。 忽地眼前一黑,许柳儿直接晕了过去。 “柳儿!”谢重之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在许柳儿倒地之前扶住了她。 周围众人瞬间惊慌失措。 混乱中,谢思源抬眼看了一眼许柳儿,紧接着又冷漠地移开视线。 谢老夫人也吓到了,连忙吩咐道:“快,把她扶到屋中,再请府医过来!” 谢重之直接横抱起许柳儿,朝着致远院跑去。 刚才他虽然埋怨她,但这五年的感情也都是真的,他心里真的有许柳儿。 他不想她出事。 邱月梨看着谢重之抱着许柳儿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扯烂了。 “这件事,现在已经有了定论,该如何处理?”秦九微适时出声道。 人证物证俱全,她看谢思源还能怎么抵赖! 侯夫人脸色灰白,没想到这兔子真的是谢思源杀的! 他才多大啊!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但谢思源是她的亲孙子,她怎么可以不管! 无论他做出什么事,她都要护好他! 侯夫人抿了下唇,“小孩子嘛,说不准只是好奇心重了些,不小心做了出格的事情,我们大人应该多多包容才是,不用这般大惊小怪的。” “这哪里是出格的事?”高云枝突然怒喝出声。 她柳眉倒竖,“今日能杀兔子,说不准明日就敢杀人了!到那时你也要好好包容吗?谁来包容他?让死者吗?” “侯夫人你说这种话是要跟大晋律法作对吗?难道你那时候也准备帮他藏尸掩盖不成?!” 第186章 谢思源挨打 原本高云枝并不想管这种事情,开始时是因为不了解事情真相。 但现在事情已经如此明白了,侯夫人怎么还能说出如此臭不要脸的话。 骂一顿侯夫人,也算是给自己肚子的孩子积德了。 和大晋律法作对……这话实在是太严重了。 侯夫人脸色顿变,但仍然强撑着。 若是以往,她肯定立刻向长公主服软求饶了,哪里还敢说什么。 但现在,她必须要护着她的长孙! 侯夫人欠了下身,她脸上带着笑,“长公主言重了,思源不过是个五岁孩童,能懂什么?长公主不用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哪里就要杀人了。” 高云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侯夫人道:“五岁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如此轻贱生命,若今日不严加教导,日后必定酿成大祸!你这是在害他!” 江韵竹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她,生怕她动了胎气。 侯夫人被长公主的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周围众人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侯夫人和谢老夫人紧抿着唇,没有再开口。 秦九微扫了一下几人的脸色,心中冷笑。 在侯府这几个长辈眼中,谢思源的地位是远高于谢珏的。 所以谢珏被欺负,他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受些委屈也就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即使谢思源残杀了谢珏的宠物,他们也能毫不在意。 甚至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她不愿!谢珏是她的孩子! “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必须给珏哥儿一个说法。” 秦九微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容商量。 她在众人眼中一向是温婉柔和的,极少见她如此动怒。 谢思源脸色阴沉,指尖紧掐手心。 兔子不就是用来玩的吗?至于把他逼迫到如此地步吗?! 欺负他,他们全都在欺负他! 谢侯爷抬眸,看了眼秦九微和谢砚礼,见他们都态度坚决。 不由轻叹口气。 虽说父慈子孝,但若儿子势力太盛,父亲在他面前说话也要弱三分了。 他知道这件事是谢思源做得不对,但他也确实不想闹大。 闹大之后,对侯府的名声实在是不好。 他还是更在意侯府的名声。 可现在…… 这件事并不由他说的算了。 谢侯爷看向谢思源,眼神猛地一凛,声音低沉却威严。 “你无故残杀兔子,还毫无悔意,行径恶劣。这件事必须让你长个教训不可!” “罚你十板子,再罚跪祠堂十天,这十天里,每天只能吃一顿饭!” 侯夫人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心疼。 “侯爷,”侯夫人声音颤抖,几近哀求,“思源他才五岁啊,十板子,跪祠堂十天,每日一顿饭,这处罚太重了!” 侯夫人快步走到谢侯爷身边,眼中满是泪水。 “侯爷,求你饶了他这一回吧!一个兔子,怎么如此苛责他啊!这么重的处罚会要了他的命的!” 谢侯爷不为所动,冷声道:“正因为他年幼,才要趁此时让他明白是非对错。若今日不加以严惩,日后必定酿成大错。” 紧接着便直接吩咐,让待从行刑。 见实在没法阻止了,侯夫人双手掩面,哭声从指缝间传出。 谢思源被两个健壮的侍从按在长凳上,小小的身子拼命扭动着,嘴里还叫嚷着:“不许打我!不许!” 两个侍从都是清澜院的人,哪里会放过他。 他们死死将谢思源按在长凳上,不让他动弹半分。 板子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啪”的一声,打在谢思源稚嫩的屁股上。 谢思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啊!” 侯夫人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立刻向前冲了一步,大声道:“别打!快别打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但她刚走一步,就被身旁的侍女紧紧拉住。 侯夫人哭得都快昏倒了。 谢老夫人坐在一旁,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不住地摇头叹息。 板子一下又一下地落下,每一下都像是打在侯夫人和老夫人的心上。 谢思源的哭声越来越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侯夫人和老夫人的心,也随着这一顿打,揪得越来越紧。 打到第五板子时,谢思源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沙哑,只有微弱的抽噎声。 屁股也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渗出,染红了他的裤子。 看到谢思源受到惩罚,谢珏没有任何反应,眼泪仍像掉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哭着。 秦九微看在眼中,抱着他的双手不自觉又收紧了几分。 第187章 高显声音闷闷道(加更) 皇宫。 “皇上,这就是江南水灾的全部情况了。”赵明合上奏疏,恭声道。 “嗯,知道了。”高显点了下头,“这个方法可行,就按这个处理。” 赵明颔首,俯身行礼后准备退下,却被高显突然喊住。 “怎么今日来禀报的是你?谢世子呢?” 之前这种大事都是谢砚礼亲自来跟他禀报的。 “回皇上,今日是谢家老夫人过寿,谢大人告假了。”赵明恭声道。 谢老夫人过寿? 高显眉头紧皱,这几日他刻意回避关于谢家的事情。 竟把谢老夫人过寿这样的事都给忘了。 他立刻吩咐:“去备一份厚礼,送到侯府,贺谢老夫人寿诞。” 李公公连忙颔首,当即便准备退下,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 “还有……” 李公公转头,疑惑出声问道:“皇上,还有什么?” “没什么。”高显声音闷闷道。 他垂下眼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忽地,他又出声,“宸妃在做什么?” 李公公小心答道:“回皇上,宸妃娘娘在御花园放风筝呢。” “摆驾。”高显淡声道。 御花园。 莫青葵身着一袭月白流仙裙,发丝随风轻扬。 她手持风筝线,在宽阔的御花园中奔跑着,笑声清脆。 风筝扶摇直上,莫青葵仰头凝视,身姿轻盈,眉眼弯弯,仿若这天地间最自由灵动的飞鸟。 高显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 他之所以喜欢莫青葵,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才华实在出众,他喜欢有才气的女子。 还有就是,莫青葵身上有一种很自由的感觉。 是没有任何束缚才有的气质。 这他一直想要,但是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高显没有过去和莫青葵一起放风筝,而是悄然转身离开了。 走之前吩咐了李公公几句。 随后,如流水般的赏赐送到了宸妃宫中。 清澜院。 谢珏一直哭着,哭到傍晚时,哭累了。 慢慢窝在秦九微的怀中睡着了,秦九微把他放在主屋的软榻上,让他好好睡会。 “还是第一次看到三弟哭成这样。”谢惊春有些难过道。 唉,要是他当时去花园走一走,说不定就能救下兔子了。 谢景没说话,只是袖中的右拳紧紧握住。 眼睫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惊春想了想,提议道:“大黑死了,要不要再给三弟买一只兔子。有了新兔子,说不定三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不用。”秦九微轻轻摇了下头。 她出声解释道:“大黑在珏哥儿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我了解他的性子,他不会喜欢一个替代品。” “不如送一个不同的宠物,小狗,狸奴都好,让它继续陪着珏哥儿。” “夫人说得有理。”谢砚礼点头,“这件事就这样办。” 秦九微轻叹口气,抿了下唇。 即使有了新宠物,但这个伤痛也已经在谢珏心中留下了。 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秦九微突然抬眸看向小荷,问道:“南南呢?” “回少夫人,南南现在正在屋外。” 秦九微温声吩咐:“带她进来。” “见过世子爷,少夫人,两位少爷。”南南进来后,十分乖巧地行了一礼。 看着她,秦九微不禁有些感慨。 把南南带回来后,她一直在忙其他事情,极少过问南南的情况。 没想到她这一次竟然帮了她们这么大的忙。 若不是南南站出来指证谢思源,这事指不定还要拖多久,更有可能就被侯夫人和谢重之他们糊弄过去了。 “南南,你这次做得很好,立下大功了。”她出声夸赞道。 秦九微看了小荷一眼,小荷立刻明白过来,上前将一个重重的荷包递到南南手上。 “这是给你的,你好生收着。” 南南感受到这荷包的重量,神情瞬间一慌,连声拒绝。 “少夫人,南南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情,实在不应拿如此丰厚的赏赐。” 秦九微轻笑,也没再勉强,话头一转,“那你以后便来屋中侍候吧,我身边正缺一个你这样的机灵的。” 一时间,南南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到主屋侍候?!这可是天大的好差事啊! 她蓦地抬眼,直到对上秦九微含笑的眼睛,才知道自己没听错。 南南眼中闪过惊喜的亮光,立刻俯身谢恩。 “多谢少夫人!南南一定用心学习,侍候好少夫人!” 秦九微弯唇,“快起来吧。” 这小姑娘聪明又识礼,胆气也足。 今天下午侯夫人那般冷脸,她竟然仍能不惧。 值得培养一下。 随后,南南和小荷一样,侍立在屋中。 她看着面前的红漆木盒。 脑中不由又想起今天下午的那一幕。 锐利的匕首割断兔子的喉管,鲜血四溅…… 南南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就在此时,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 南南回过神,转眸看去,正对上少年的凤眸。 谢惊春温声道:“没事,已经过去了。” “谢谢春少爷。”南南小声道。 她接过茶盏,发现上面居然还漂浮着茉莉花瓣。 谢惊春扬唇,眉眼张扬恣意。 “不用谢。” 致远院。 许柳儿一直到傍晚时才醒过来。 她缓缓撩开眼睑,看着面前的刺绣床帐,开始出神。 一直守在床边的谢重之第一个发现。 他眼中划过一抹亮色,“柳儿你总算醒了,今天下午真的吓坏我了。” 许柳儿没说话,仍然看着床帐出神。 谢重之以为她在想谢思源的事情,立刻出声把自己知道都告诉了她。 “思源他被打了十板子,屁股都打流血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送了药过去,他不会有事的。” “只是父亲还罚他在祠堂跪上十日,这个有点麻烦,思源要吃些苦头了,不过我会每天暗中给他送些吃食,不会让他有事的。” 谢重之说了半天,却见许柳儿一句话都没说。 表情也很是淡漠,看上去完全不甚关心的样子。 谢重之眉头不禁皱起,疑惑问出声。 “柳儿,你怎么了?” 他牵起许柳儿的小手放在掌心,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谢重之不解,出声又问了一遍。 许柳儿看着他的脸,一寸一寸地,缓缓从他手中抽回来自己的手。 第188章 幽深的目光在秦九微脸上凝了凝 手中的温软消失,谢重之心口猛地一慌。 一种快要失去她的恐惧,瞬间将他吞没。 谢重之立刻伸手,将许柳儿的手重新拢在掌心。 紧紧握着,不肯放开。 他又问了一句,“柳儿,你怎么了?” 许柳儿依旧没吭声。 她试着从谢重之的手里抽回手。 可她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只是微动了一下手,立刻被谢重之握得更紧了。 许柳儿眉头紧蹙,只能任由他握着。 看到她这副拒绝交流的样子,谢重之不由抿了下唇。 “是不是因为我今天说你,你不开心了?” 许柳儿没说话,谢重之只当她是默认了,轻叹口气。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向你道歉,我当时也是着急上头了。” 着急上头?许柳儿心中冷笑。 怕是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柳儿,我们五年的感情,你不要因为这种小事闹别扭了。” 谢重之温声道:“因为李将军他对我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我当时说话才重了一些,柳儿你一向善解人意,你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对吧。” 许柳儿转头,清凌凌的目光看向他。 “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 她的眼神很是淡漠,谢重之看得心头又是一乱。 低低喊了一句:“柳儿……” “难道,你是因为思源的事情生气?” 谢重之声音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提到这个名字,许柳儿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直接闭上了眼睛,完全不想理会。 见状,谢重之眉头皱了下,但也没有太当回事。 或许柳儿只是太累了,让她安稳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他了解许柳儿,她脾气向来都是最好。 谢重之帮许柳儿掖了一下被角,转身退出了房间。 木门合上的那一瞬,许柳儿睁开了眼睛。 丈夫从心底里瞧不起她,儿子是个无药可救的恶魔。 许柳儿第一次冒出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可她已经没有家了…… 阿爹阿娘五年前就死了。 她能去哪呢? 她不会武,一个带着钱财的弱女子独自在外,会是什么下场,她都不敢想。 许柳儿闭了闭眼,一滴清泪从她眼中流出,顺着脸颊滑落。 清澜院,晚上。 谢砚礼转眸,看到夹在他跟秦九微中间的谢珏。 今晚谢珏难过,哭得伤心。 秦九微便心软了,让他留在主屋睡了。 原先侧头时,一眼便能看到夫人白嫩秀美的脸。 现在只能看到谢珏流口水的脸。 谢砚礼轻叹口气,目光在谢珏的脸上凝了凝。 忽地发现谢珏不是流口水,而是哭了。 他在睡梦中还在流眼泪。 谢砚礼的心口不由钝疼了一下。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了谢珏的眼泪。 翌日,清澜院后院。 谢珏和秦九微站在一个挖好的小土坑面前。 “去吧。”秦九微摸了下谢珏的小脑袋。 谢珏上前,把小兔的尸体放到土坑中。 看到躺在土坑中,再也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小兔。 谢珏的眼睛没忍住又红了起来。 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他边哭,边扒拉着旁边的土。 秦九微并没有上前打扰,这是谢珏和小兔的告别。 而且这土坑并不大,谢珏自己可以解决的。 很快,一个小土堆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谢珏垂下眼睫,看着那小土堆出神。 再见,大黑。 下辈子要做个快乐的小兔子。 谢珏今日没有去前院上课,秦九微为他告假了。 两人从后院回到主屋。 谢珏踏入主屋的瞬间,一抹雪白的身影闯入眼帘。 谢珏先是一愣,随即定睛看去,只见一只小猫正乖巧地蹲在地上。 它浑身的毛如冬日初雪般洁白无瑕,没有一丝杂色。 眼睛犹如蓝宝石一般,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谢珏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心中的悲伤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淡了几分。 小猫似乎感受到了谢珏的目光,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 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喵喵”声,声音软软糯糯的。 谢珏的眼眶微微湿润,他缓缓蹲下身子。 感受到他的靠近,小猫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向前凑了凑,用脑袋轻轻蹭着谢珏的手心。 毛茸茸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谢珏心中一阵温热。 “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是不小心迷路了吗?”谢珏轻声问道。 费了不少劲才把小猫弄来的谢砚礼:…… 小猫似乎听懂了谢珏的话,又“喵喵”叫了两声。 然后围着谢珏的脚边打转,时不时用身子蹭一蹭他的腿。 谢珏不禁又想起和大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眼眶再次酸涩。 现在大黑不在了,来了只小猫陪他,真好。 “以后你就叫小白好不好?”他摸了摸小猫的头顶。 “喵喵~” 他轻轻地将小猫抱在怀里,小猫乖乖地蜷缩在他的怀中。 “这小猫好生漂亮。”秦九微忍不住感叹出声。 猫毛很长,还很蓬松,眼睛也是罕见的宝石蓝。 不像是寻常见到的野猫。 谢砚礼出声解释道:“是番邦进献的,皇上赏我了,之前一直在文渊阁养着。” “你是特地从文渊阁赶回来的?” 秦九微突然想起,谢砚礼并没有告假,早上还早起去上朝了。 “嗯,等会还要回去。” 秦九微弯唇。 谢砚礼现在已经很有父亲的样子,对孩子的付出也越来越多,就连她也挑不出毛病。 看到谢珏已经和小猫已经玩熟了,秦九微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转头看向谢砚礼,温声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回文渊阁吧,不要耽误事情才好。” 谢砚礼点了下头,但没有立刻离开。 幽深的目光在秦九微脸上凝了凝。 秦九微心跳忍不住微微加速,即使被这样的眼神看过许多次。 但每次还是会心脏漏跳一拍。 第189章 一起洗 谢砚礼靠近她,垂首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等我晚上回来。”他轻声说道,声音低沉而温柔。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桃花眼波光潋滟,“好。” 谢砚礼看着她的眸子,喉结滚动。 还想再亲近一下,但是忍住了。 今晚再说。 致远院。 谢重之看着在窗下安静绣花的许柳儿,唇角勾了下。 他说什么来着?许柳儿的脾气就是最好的。 即使生气,也气不了多久。 这不今天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谢重之走到许柳儿面前,牵起她的手。 目光深情地看向她,“今晚我有事,可能会回来得晚一些。” 触及到他的目光,许柳儿心脏跳了下。 “好。”她唇边弯起一抹笑。 谢重之满意点头,真乖。 他走后,许柳儿脸色的笑顿时淡了许多。 侍女此时上前,“二少夫人,这是给小少爷找的开蒙先生的名录。” 许柳儿继续绣着面前的锦帕,头都没抬,淡声道:“随便找一个吧。” “随便?”侍女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少夫人多么重视小少爷的功课,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第一个吧。”许柳儿随口道,一副不想再费心思的样子。 她现在已经看明白了。 无论谁教谢思源都一样,这孩子已经没救了。 谢重之她勉强还愿意说一两句话,但是谢思源她是真的不想再管了。 谢砚礼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此时谢珏已经和小猫玩熟了,也已经不哭了。 谢珏揉着小猫的肚皮,“小白小白,你真可爱~” “喵喵喵~” 谢砚礼坐在不远处,目光落到谢珏身上。 今晚,他可以回自己房间去睡了吧。 谢珏注意到谢砚礼的视线,眨了眨眼睛。 紧接着把小猫举起来,笑嘻嘻地道:“父亲,你也要跟小白玩吗?” 谢砚礼:…… 并不想。 “天色不早了,珏哥儿你该回房间睡觉了。”谢砚礼温声道。 闻言,秦九微喝茶的手一顿。 这个男人又开始了。 谢珏这次没有什么反抗情绪了,抱着小猫就离开了。 嘿嘿,他跟小猫睡觉觉。 他走后,谢砚礼的幽深的目光立刻落到秦九微身上。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秦九微轻咳了一声,耳尖微红地站起身。 “我先去沐浴。” 还没等她离开,谢砚礼便从身后环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搁在秦九微的肩头,在她耳畔轻声呢喃:“一起洗。” 一起洗? 那到时候还是洗澡吗? 秦九微转头嗔了他一眼。 谢砚礼却嘴角上扬,直接把秦九微横抱起,朝着沐室走去。 沐室中热气氤氲升腾,袅袅雾气如轻纱般弥漫开来。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解开秦九微衣衫上的系带。 衣衫悄然滑落,飘落在地。 秦九微那如玉般洁白的肌肤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谢砚礼将她抱入浴桶,温热的水包裹着二人的身躯。 “真的是洗澡。”谢砚礼看着秦九微的眼神,不由轻笑着说道。 他从一旁拿起湿布,轻轻擦拭着秦九微的肩头。 动作轻柔而舒缓。 见他很老实,秦九微也闭上眼,享受着这份温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但随着湿布逐渐往下移,谢砚礼的眸光也越来越幽深。 “夫人。”谢砚礼的声音喑哑。 秦九微睁开眼,直直撞进他的凤眸。 谢砚礼把湿布随手丢到一边,朝秦九微慢慢靠近。 两人的鼻尖轻轻触碰,呼吸交融在一起。 “夫君……”秦九微的声音轻如蚊蝇。 谢砚礼低头,在秦九微的额头落下一吻,而后又缓缓吻上她的唇。 水下的大手也缓缓移动。 翌日。 秦九微从主院回来后,便躺到软榻上,一动都不想动。 昨晚她就不该答应谢砚礼的提议。 最后累到不行的只有她…… 过了一会,小荷走到软榻边,在秦九微耳边低语了几句。 “景哥儿去那里干嘛?”秦九微疑惑。 小荷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恰好看到,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立刻过来禀报。” 秦九微垂眸,抿唇思索起来。 谢景这孩子聪慧,有时连她都看不懂他准备做什么。 今日书院休息一日,谢景按照往常,应该会呆在房间看一整天的书。 但是现在,他去侯府厨房干嘛? 若是他想吃什么,清澜院是有小厨房的。 那这就说明,他不是去寻吃食的。 侯府厨房。 “景少爷。”厨娘们看到谢景,立刻恭声行礼。 “嗯。”谢景轻点了下头,“我也没别的什么事,只是昨天晚膳时的一道清炒虾仁母亲很喜欢,我想让你们中午再做一次,等会送到清澜院。” 厨娘们轻笑,纷纷感叹,“景少爷真是孝顺啊,少夫人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她们对谢景的印象很是不错,毕竟谁会不喜欢懂事识礼的孩子呢? “景少爷放心,奴婢们这就去做。” 谢景点了下头,眼神状似不经意地落到一旁。 他指着旁边木盘上摆着的清粥小菜问道,“这是什么?” 第190章 谢思源受苦(加更) “这是今天小少爷的膳食。” 谢景走到旁边,伸手指了一下那米粥,眉头紧皱。 “怎么就给他吃这些?这如何能吃饱。” 厨娘解释道:“侯爷特意交代了,小少爷是去祠堂受过的,简单的清粥小菜即可,而且一天只能吃一顿。” 谢景轻叹一口气,没说什么就走了。 厨娘们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感叹。 景少爷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竟然连小少爷都如此记挂着。 谢景从厨房出来,还没走两步,迎面便撞上了秦九微。 他神情先是一怔,但瞬息间便恢复如常,唇角弯了下,“母亲。” 秦九微轻叹了口气,“跟我回清澜院。” 刚到主屋,秦九微立刻屏退了左右。 她看向谢景,出声问道:“你往谢思源的饭菜里面放了什么?” 谢景也没想着瞒她,直接便说了出来,“泻药。” 泻药?! 秦九微的眼睛顿时瞪大。 谢思源的屁股都被打烂了,这时候给他下泻药。 那滋味…… 秦九微都不敢想。 看到她的神情,谢景出声解释,“母亲放心,我放的不多,旁人也只会以为他是闹肚子,不会怀疑别的什么。” 秦九微:…… 你想的还挺周到的。 “这种事情,你可以交给书容,不必亲自动手。”秦九微忍不住道。 这次,她其实并没有看清谢景是怎么下药的。 但是她能猜到,应该是在谢景指向谢思源饭菜的时候下进去的。 无论是下药还是做什么别的陷害,最好都不要自己动手。 一旦被抓到,解释都解释不清。 这是秦九微前世在宫中积累的经验。 “我不放心。”谢景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 “不过母亲你放心,我做事谨慎,不会被人发现的。” 秦九微点了下头。 她看着谢景的小脸,忍不住劝道:“下一次,还是不要这样了。” 谢景年纪实在太小,不应该把精力和时间费在这些事情上。 谢景眉眼不抬,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他欺负了三弟,就要付出代价。” 但不过一瞬,很快他的脸色又恢复如常,白净的小脸温润平和。 “母亲放心,我不会耽误功课的。” 秦九微:……最不担心的就是你功课了。 罢了,谢景这孩子早慧,他自己有分寸的。 只是可怜谢景以后的敌人,不知会被他折腾地多惨…… 侯府祠堂。 谢思源被打了十板子后,屁股上的疼痛让他整个小脸都是痛苦扭曲的。 此时他已经跪在祠堂整整一天了,双腿早已麻木,汗水从额头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眼神中满是怨愤与不甘,狠狠地瞪向那些祖宗牌位。 小小的身体也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不过是只兔子,凭什么这么对我!”谢思源低声咒骂着,声音里充满了怨恨。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饭菜。 “小少爷,吃饭了。” 侍女将清粥小菜放到谢思源面前。 谢思源瞥了一眼那饭菜,眼中闪过不屑。 什么脏东西,也敢拿来给他吃? “我不吃。”谢思源冷声道。 侍女蹲下身,温声劝道:“小少爷,吃一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谢思源嫌恶地撇了撇嘴,“我不……” 但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饭菜的香气不断钻进他的鼻子,刺激着他的味蕾。 但谢思源强忍着饥饿,故意将头扭向一边。 “不吃!你给我滚出去!” 侍女无奈,把饭菜放下就出去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思源肚子里的饥饿感愈发强烈,像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他的肠胃。 终于,他没能抵挡住饭菜的诱惑。 一把抓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即使是最普通的清粥小菜,此刻吃起来却格外美味。 不一会就把饭菜全都吃完了。 吃饱后,谢思源用衣袖擦了下嘴。 可没过多久,谢思源突然感觉腹中一阵翻搅,仿佛有千万只利爪在疯狂撕扯。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冒出。 “啊!” 谢思源痛苦地惨叫出声,双手紧紧捂住肚子。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双腿麻木得如同失去知觉。 加上肚子里如排山倒海般的剧痛,他刚撑起身子,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很快,祠堂里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谢思源的拉肚子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他的双手疯狂地抓挠着地面。 “二少夫人,不好了,小少爷出事了。” 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到致远院。 许柳儿放下书卷,淡声问道:“怎么了?” 侍女跑地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道:“小少爷他,他在祠堂拉肚子了!现在祠堂已经臭得不成样子了!” 第191章 谢思源继续罚跪 “拉肚子?”许柳儿蓦地睁大眼睛。 一时间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侍女用力点了下头,“奴婢没有听错,小少爷如今已经疼得不成样子了。” “他本就挨了板子,如今又吃坏肚子,听说已经疼哭了。” 许柳儿闻言,紧抿了下唇。 她对谢思源已经失望。 但这么久的血缘与疼爱是无法那么轻易割舍的。 她还是没忍住,抿了下唇,出声道:“请府医了吗?” “已经请了,夫人和侯爷也赶过去看了。”侍女抬眼看向她,“二少夫人,您要去看一下吗?” 许柳儿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冷声拒绝了。 “不去。” 谢思源,她是真的不想再管了。 祠堂。 侯夫人在前,谢老夫人在丫鬟搀扶下紧跟其后,谢侯爷走在最后。 三人匆匆赶到祠堂。 刚一踏入祠堂,那股刺鼻的臭气便扑面而来,侯夫人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口鼻。 但看到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谢思源,眼中满是心疼,也顾不上这臭气了。 “我的宝贝孙儿啊!” 侯夫人惊呼一声,快步冲到谢思源身边。 伸手想要抱起谢思源,却又怕弄疼他,双手在空中颤抖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谢老夫人走到近前,看着谢思源这般模样,连连摇头叹息,眼中满是不忍。 “可怜的孩子,怎么遭这么大罪啊!” 谢侯爷站在一旁,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快去请府医!”谢侯爷冷声道。 侯夫人轻轻抚摸着谢思源的额头,安抚道:“孙儿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你会没事的。” 谢思源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侯夫人,嘴唇颤抖了一下。 看到他这般虚弱,侯夫人的心瞬间被狠狠揪起,疼痛难忍。 不多时,府医背着药箱,一路小跑着赶到祠堂。 他顾不上喘口气,便立刻蹲到谢思源身旁。 只见谢思源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府医伸手搭在谢思源的脉搏上,感受他的脉象。 侯夫人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声音颤抖地问道:“大夫,我孙儿怎么样了?他怎么会突然这样?” “夫人莫急,依老夫看,小少爷只是吃坏了肚子。” 府医思索片刻后说道:“或许是饿了太久,突然进食,肠胃一时难以承受,才会这样。” “昨天一天,思源这孩子只吃了一顿饭,孩子这么小,怎么受得了啊。”侯夫人心疼到不行。 她看向府医,连声道:“大夫,你快开些药,救救我孙儿!” 府医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草药,对身旁的侍从说道:“将这些草药煎成汤汁,给小公子服下。” 下人领命后,立刻飞奔去煎药。 此时,侯夫人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哀求地望向谢侯爷,声音带着哭腔。 “侯爷,你看思源现在已经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他才多大啊,居然就遭这么大的罪!” 侯夫人用手轻轻抚摸着谢思源的脸庞,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侯爷,这罚跪就免了吧。”侯夫人哽咽着继续说道,“他已经知道错了,再这么罚下去,我怕他这小身板吃不消啊。” “侯爷,这可是我们的亲孙儿啊。” 侯夫人一边说,一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谢侯爷,眼神满是无助与心疼。 谢侯爷目光落到谢思源苍白的脸上。 心中一紧,顿时也有些心软。 但不等他开口,门口侍从的禀报声突然响起。 “世子爷,少夫人。” 秦九微和谢砚礼也听说了此事。 原本并不想去管。 但担心侯夫人趁机为谢思源求情,所以还是来了。 秦九微刚才在外面,侯夫人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心中不由冷笑。 “婆母,这可不行。”秦九微上前一步开口,“谢思源犯了过错,罚跪祠堂本就是为了让他反省。若此时免了罚跪,他怎能明白自己的错误?” 谢砚礼也神色严肃地说:“父亲,母亲,规矩不可废。” 侯夫人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你们怎么能如此不近人情,思源现在都这样了,你们还忍心让他继续罚跪?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 谢老夫人也在一旁劝道:“砚礼,九微,我知道你们还在因为兔子的事情生气,可是思源他实在可怜,你们就心疼他一下吧。” 秦九微眉头瞬间皱起,扮出担忧的表情。 “婆母,祖母,我们也心疼谢思源。但正因为我们疼爱他,才更要让他明白,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这是为了他好。” 侯夫人顿时气得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秦九微。 想反驳,却又被心中的怒火哽住了喉咙,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你们说的倒轻巧!他还这么小,能懂什么?” 谢侯爷听着两人的争论,心中也在权衡。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夫人,孩子们说得在理。” “规矩既立,不可轻易废除。不过,可等孩子身体恢复些,再继续罚跪,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侯爷!”侯夫人闻言脸色瞬间又阴沉下来,眼中满是怨愤。 一个个的居然都如此狠心! 此时,下人端着煎好的药汤匆匆走进祠堂。 侍女将汤药给谢思源喂下。 一碗汤药下肚,谢思源的脸色便好看了许多。 “大夫的药果然管用。”秦九微淡声道:“今晚让思源休息一晚,明天就能继续罚跪了。” 侯夫人闻言顿时瞪大眼睛。 这女人,简直恶毒! 第192章 谢砚礼的吻逐渐加深 秦九微没有理会她,谢砚礼也在一旁温声道:“夫人说得有理。” 有理?哪里有理? 侯夫人气到不行,她抬头看向谢侯爷和老夫人,希望有人帮她说一句话。 但是这两人没有一个开口。 侯夫人抱着谢思源,欲哭无泪。 清澜院。 谢砚礼从祠堂回来后,又去书房忙了一会才回到主屋。 “都出去。”谢砚礼刚踏进屋中,便淡声吩咐道。 侍女们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房间。 谢砚礼目光在屋中扫过,却并没有看到秦九微的身影,一时觉得有些疑惑。 他走到床榻边,准备先更衣。 然而视线却被床榻上的墨蓝色袍服吸引住了。 这袍服是蜀锦制成的,精致的云纹绣边沿着领口、袖口以及袍服的下摆蜿蜒蔓延。 云纹的色泽并不单一,而是以深浅不同的蓝色丝线交织而成。 这样的绣法……谢砚礼眉头微动,似乎是宫中才有的。 “喜欢吗?”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秦九微从屏风后转出,她身着素色寝衣,长发如瀑般垂落在肩头。 桃花眼波光潋滟,在烛光下美得动人心魂。 谢砚礼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亮光。 “夫人,这件衣服,不会是你做的吧?” 说话时,谢砚礼的唇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秦九微弯唇笑了下,“当然,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缝的。” 谢砚礼听着秦九微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他瞳眸幽深地看着她,声音沉沉道:“多谢夫人,我很喜欢。” 见他这般开心,秦九微也不由弯了一下唇。 这几日,她一直在忙这件事,费了她不少心力。 但是谢砚礼喜欢,也值了。 谢砚礼将袍服递到她手中,低声说道:“夫人,这件袍服是你亲手所制,我想让你亲自帮我穿上,可好?” 秦九微一愣,抬眸嗔了谢砚礼一眼。 “夫人。”谢砚礼轻笑,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九微的耳畔,“就当满足为夫这个小小的心愿。” 秦九微咬了下唇,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袍服。 “夫人真好。”谢砚礼声音沉沉道。 秦九微耳边微红,谢砚礼也很快把自己的外袍脱掉。 她展开袍服,谢砚礼配合地抬起双臂。 袍服套在他身上后,秦九微开始仔细地为谢砚礼整理着衣领。 细白的手指在他的脖颈间轻轻滑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肌肤。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划过,两人的身体都微微一颤。 整理好衣领后,秦九微的手顺着袍服的前襟缓缓下滑,系着衣带。 谢砚礼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目光仍然平静幽深。 烛光摇曳中,他不由想起,秦九微第一次给他穿衣服时的场景。 那时他一直在克制隐忍,压抑。 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在当时的他看来,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 但是现在却觉得,是一件极好的事。 秦九微正认真穿着衣服,发丝垂落下来,脸庞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肌肤白皙如雪。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喉结不禁滚动。 那个时候他忍了。 但是现在还忍什么? 谢砚礼的手缓缓从秦九微的腰间向上移动。 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 秦九微不禁开始战栗。 随着谢砚礼的动作,秦九微素色寝衣的衣带悄然松开。 寝衣顺着她如玉般的肩头缓缓滑落。 秦九微下意识地想要遮挡,却被谢砚礼轻轻握住双手。 谢砚礼缓缓低下头,嘴唇轻轻触碰着秦九微的额头,沿着眉梢、脸颊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她的唇上。 秦九微双手不自觉地搂住谢砚礼的脖颈,手指轻轻缠绕着他的发丝。 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交织的身影。 谢砚礼的吻逐渐加深,带着一丝急切与渴望。 秦九微在他的怀抱中渐渐迷失,发出轻微的嘤咛声。 她的意识在这热烈的亲吻中逐渐模糊,仿佛整个世间都只剩下谢砚礼的气息和触碰。 谢砚礼感受到她的沉醉,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直接抱起。 步伐沉稳地走向床边。 直到躺到床上时,秦九微还没明白过来。 不是给谢砚礼穿衣服吗? 怎么穿着穿着,她自己的衣服掉了? 不等秦九微反应,谢砚礼再次吻了上来,两人的身躯紧紧相依,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之中。 床榻上的纱帐渐渐垂落下来。 谢砚礼的手轻轻抚摸着秦九微的后背,动作轻柔而舒缓,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 秦九微的桃花眼逐渐漫上水色。 此时隔壁屋中。 “大哥哥,你看小白多乖。” 小猫浑身雪白,像个毛茸茸的雪球,此时正慵懒地趴在窝里,眼睛半眯着。 谢珏轻轻地蹲下身子,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奶声奶气地说:“小白,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呀?” 小猫似乎听懂了谢珏的话,微微睁开眼睛,“喵”地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谢珏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拿来了一个小毛球,在小猫面前晃了晃。 小猫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紧紧盯着毛球,随着毛球的摆动,脑袋也跟着转来转去。 它的小爪子不停地扑向小毛球,嘴里还“喵喵”叫着。 谢惊春在一旁环臂抱胸,眼睛一转,慢悠悠从袖中掏出一颗小弹珠,在小猫眼前滚动。 小猫又被弹珠吸引,跟着弹珠跑来跑去,一会儿扑向东,一会儿扑向西。 见小猫不跟自己玩了,谢珏不满地嘟起嘴,“大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惊春朝他扬唇一笑,挑了挑眉。 “大哥哥你坏死了!”谢珏气得一哼,又把毛球拿起来,在小猫身后滚动。 小猫一下子不知道该追哪个好,急得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谢珏和谢惊春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一直安静看着的谢景也不由弯了弯唇。 翌日,致远院。 “砰——” 木门被用力推开。 许柳儿被这一声巨响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 转头看到一个朝着床榻走来的高大身影。 “夫君?”许柳儿睡得迷糊,有些不确定地出声问道。 “嗯,是我。”谢重之沉声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柳儿悬着的心这才慢慢落了下来。 “你昨晚怎么没回来?”她出声问道。 谢重之在她的床榻边坐下,解释了一句,“军中有些事情,走不开身。” 他刚一坐下,许柳儿便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 想到他刚才的解释,许柳儿狐疑道:“真的吗?” 谢重之不想跟她说那么多,转移话题道:“母亲来传信,说思源生病了,我这才匆匆赶回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谢思源,许柳儿的脸色淡了几分。 “不知道,侍女说昨晚府医看过后,已经好多了。” 谢重之听到她这般说,当即便生气了。 “什么叫侍女说,难道你没有去看吗?” 第193章 高显捏着棋子的手猛地一僵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没有,我没去祠堂看他。” 谢重之闻言眉头立刻皱起,眼中闪过不满。 他在外面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许柳儿能有好的生活。 结果许柳儿是怎么做的? 对自己孩子居然这般毫不在意!放任不管! 连他生病都不去看! 迎着谢重之的目光,许柳儿冷笑一声。 “他干出那样的恶事,我连生气都不行吗?” 恶事?杀死一只兔子算什么恶事? 谢重之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许柳儿居然因为这个不管谢思源?真是无理取闹! “当然不行!谢重之声音蓦地提高了几分,“谢思源是你亲生的,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不能不管他!” 他紧紧盯着许柳儿的眼睛,“这就是你的责任!从你把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你的一生都和他绑定在一起!你不能不管他!” “可他是一个冷血的坏孩子!”许柳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直接吼道。 “再坏也是你的孩子!你生下来的!” 谢重之话音落下,房间直接安静了下来。 看到许柳儿怔住的表情,谢重之知道自己说赢她了。 他弯唇冷笑一下,紧接着便摔门而出。 谢重之冷着脸出去,他和许柳儿极少这般吵架。 但这一次,他必须要给许柳儿一个教训! 让她知道自己的错误多么愚蠢! 屋门被摔得震天响,吓得许柳儿心口猛地被攥紧。 房间再次安静,许柳儿坐在床上捂脸痛哭。 难道她就要无条件包容谢思源的错误吗?就因为她生下了他…… 但没人想生出一个恶魔出来…… 祠堂。 谢重之大步朝着祠堂走去,却在门口处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窈窕身影。 “表妹?”谢重之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句。 那个身影闻言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清丽貌美的脸。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青丝挽成精致的凌云髻,气质仙气飘飘。 正是邱月梨。 “见过表哥。”邱月梨声音温婉好听。 “嗯。”谢重之轻点了一下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重之对这个表妹并不熟悉。 但是他清楚记得寿宴那天,她帮思源说过话,是个明理懂事的女子。 邱月梨举起手中的食盒,“听说思源病了,我来给他送点东西。” 她眉头皱起,做出十分心疼担忧的样子。 “那么小的孩子,居然就受了这么大的罪,实在是可怜,如今又病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一点。” 说完之后,她又轻轻叹息了一声。 谢重之心道,多么好的女子,真是善良。 心中不由想起许柳儿刚才的样子,又是一阵不悦。 人家一个外人都知道心疼关心思源,但是许柳儿这个母亲是怎么做的? 真应该叫她跟邱月梨好好学一下,凡事就该向着自家孩子,不论对错! “表哥。”邱月梨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我们快进去看一下思源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好。”谢重之点了一下头,提步上前。 邱月梨转眸,看向旁边和她并肩的谢重之。 只觉得他实在高大英武,让她心中不由一荡,唇角也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她才是最适合嫁给谢重之的人。 许柳儿那样的乡村野妇哪里配! 皇宫,御书房。 镂金香炉中的龙涎香袅袅升起,棋子和木盘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 矮榻上,高显和谢砚礼正对坐着下棋。 “砚礼,你这一手真是毫不留情啊。”高显看着面前的局势,无奈轻笑。 他以前经常和谢砚礼一起下棋,但是因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下了。 今日重新和他一起下棋,还是这般妙趣横生。 和旁人下棋,别人总会顾及他的身份,下棋时也总是畏手畏脚的。 最后故意输给他。 但是谢砚礼不会……他只会想用最短时间赢过他。 站在一旁的赵明也忍不住感慨,“谢世子这一招真是妙极了。” 谢砚礼没说话,骨节分明的手指转了转手中的白玉棋子,目光仍然落在面前的棋盘上。 “谢世子,你衣袖上的云纹倒是特别。” 赵明原本看着棋盘,但看着看着,目光就被谢砚礼的衣袖吸引住了。 话落,高显也抬眸看去,眉头不由微动。 这刺绣的绣法……似乎是宫中的。 “这个吗?”谢砚礼抬起衣袖,说话时嘴角仍不住翘起,“这个是我夫人亲手给我绣。” “不止是刺绣,这件袍服都是她给我做的。” 说完,谢砚礼的唇角已经再明显不过地弯起来了。 闻言,高显捏着棋子的手猛地一僵。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劝过自己的,不要再去想秦九微。 一旁赵明还在不住夸奖着秦九微的手艺,高显只当自己没听到。 棋局很快结束,谢砚礼和赵明离开后。 高显看着面前的棋子出神,连身边来人了都没注意到。 “皇上。”李公公恭声道:“太后娘娘今早晨起不舒服,连忙急召了太医。” “母后身体不适?”高显回神,眉头紧皱问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太后娘娘此次生病有些严重,不会危及生命,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朕知道了,中午我会去给母后请安。”高显温声道。 他转眸,见李公公还站在原地不动,皱眉道:“还有事?” 李公公紧抿了下唇,“太后娘娘如今需要静养,那后宫诸事,现在要交给谁处理为好?” 高显没有立后,后宫的事情,大多还是太后在打理。 但现在太后病了,那这些事,要交给谁处理? 第194章 他只在意秦九微 高显垂眸思索了一下,“先给贤妃吧。” 他倒是想给青葵,但她实在是不适合打理后宫。 之前让她打理时便闹出不少事情。 不会看账本,更不会约束宫人,真是越管越乱。 其实给贤妃他也不是很放心,但如今实在选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高显脸色不由微沉了几分。 偌大的后宫,居然连一个让他放心的都没有! 转眸他看到桌上的棋盘,想起刚才那一幕。 “去凌烟阁。”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径直起身朝外面走去。 高显踏进殿中时,莫青葵正在玩着骰子。 看到他过来,莫青葵连忙把骰子收了起来,高显一向不喜欢她玩这些东西。 高显心中想着事,一时也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莫青葵把骰子放到矮桌下,紧接着起身走到他身边。 脸上带着笑,俏盈盈地唤道:“皇上,你来了。” “嗯。”高显轻点了下头,自顾自在矮榻边坐下。 “皇上,你怎么了?”莫青葵觉得他有些奇怪,出声问道。 高显抬眸看着她清秀的脸,有些情不自禁地说道:“青葵,你帮我做一件衣服吧。” 做衣服? 莫青葵闻言眉头立刻皱起,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高显没事让她做衣服干嘛? 她哪里会做什么衣服,她连绣花都不会。 “为什么?”莫青葵疑惑问出声。 “我喜欢,我也想要自己心爱女子做的衣服。” 听到心爱女子这四个字,莫青葵心头立刻暖得不成样子,甜滋滋的。 她连忙应承下来,脸上带着幸福的笑。 “好,既然你喜欢,我肯定给你做。” 高显看着她的神情,唇角微动了下。 谢砚礼有秦九微,他也有青葵。 他不能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有青葵就很好了。 侯府,主院。 晚膳进行到一半,一道新菜被端上了桌。 只见盘中,金黄色的长条外皮酥脆,紧紧包裹着里面粉蒸肉,看上去很是美味。 “这道菜倒是新奇,之前好像没见到过。”谢老夫人含笑出声。 “回老夫人,这道菜名为‘金缕藏珍’。”邱月梨出声,脸上带着温婉动人的笑意,“是我最近新学的菜。”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放入口中。 很快,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称赞:“味道真是不错!月梨你的手艺还是这般好啊。” 邱月梨被夸,侯夫人也不由高兴起来。 “正是呢,月梨这孩子手艺一直都是极好的。” 两人一人一句地夸赞着,原本正安静吃饭的秦九微也不由抬眸看了邱月梨一眼,心下生疑。 前段时间,邱月梨明明已经沉寂下来,怎么现在又开始表现自己了? 秦九微紧盯着她,发现邱月梨的目光在有意无意地看向谢重之。 呵,原来存的是这个心思。 秦九微心中冷笑,很快她便想通了。 前段时间侯夫人费了不少心为邱月梨相看人家,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邱月梨虽然貌美有才,但是京中权贵娶妻,大多在意的都是门当户对。 世家大族和世家大族结亲,两家权势都能更加稳固。 邱月梨虽然和谢家沾亲,但终究也是远亲,没什么大用。 而且邱月梨似乎还很在乎男子的外貌,那想要找到如意郎君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她现在盯上谢重之,倒也不意外。 相较之下,谢重之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有家世,人也上进,更是他的亲表妹,不会苛待她。 但是许柳儿…… 秦九微转眸看了一眼许柳儿,却见她正低着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邱月梨的目光。 她不由皱了皱眉,论心机和手段,许柳儿是比不过邱月梨的。 谢重之听到谢老夫人和侯夫人的夸赞,不禁将目光投向了那道菜。 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细细咀嚼后,他轻轻点头,看向邱月梨,夸赞道:“确实好吃,表妹手艺真好。” 邱月梨闻言,耳尖立刻红了起来。 她眼神温柔地望向谢重之,“二表哥喜欢就好。” 谢重之点头,也没再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继续低头吃饭。 倒是邱月梨久久没从刚才的那个对视中回过神来,心中泛起丝丝涟漪,一下又一下。 “怎么了?”谢砚礼见秦九微一直在发呆出神,不由问道。 秦九微凑到他耳边,“你有没有注意到,邱月梨和二弟两个人之间,有些不对劲。” 随着她的靠近,她身上的馨香也随之扑鼻而来。 谢砚礼喉结滚了下,紧接着轻轻摇头,“没有。” 不关心,他只在意秦九微有没有好好吃饭。 “喝点汤。”谢砚礼直接盛了一碗莲藕汤放到秦九微面前。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秦九微不由轻笑。 第195章 看得耳尖一红(加更) “多谢夫君。”秦九微拿起瓷勺喝了一口,“嗯,夫君亲手盛的汤果然好喝~” 她眼眸含笑地看着谢砚礼,隐隐带着打趣。 但谢砚礼却被她波光潋滟的眸子看得耳尖一红。 她,她怎么能这么说。 谢惊春在一旁目睹全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现在父亲母亲感情越来越好,但他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多余了…… 谢珏闻言,耳朵立刻竖起。 扬起小脸声音急切地问道:“什么汤?” 边问边四下望着,看看有哪个汤。 谢景:…… 三弟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用完晚膳后,许柳儿和谢重之一路无话地回到致远院。 一路上,谢重之无数次看向许柳儿,但最后只得到她冷淡的侧脸。 每看一次,谢重之心中便窝火一次。 回到屋中后,他实在忍不住,伸手攥住许柳儿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右手用力抬起她的下巴,强迫许柳儿和他对视。 “你怎么还在生气?”谢重之眉头紧皱。 这件事情做错的明明是许柳儿,怎么现在她倒生气起来。 原以为上午他对许柳儿发那么大火,总能让她明白自己的错误。 谁知她竟然还是这样。 明明自己那么爱许柳儿,她不许生气! 许柳儿目光冷冷地看向他,“你难道还觉得,谢思源杀死兔子这件事,完全不重要是吗?” 当然。 谢重之脱口便要说出。 但看到许柳儿的脸色,抿了下唇,还是没有说出声。 他知道许柳儿心善,可怜兔子。 谢思源杀死兔子,这在她看来是不可接受的。 真是妇人之仁。 但是,许柳儿毕竟是自己的妻子,这话不能直说。 谢重之心中不屑,但还是愿意在她面前装一装。 等她不再生气,再慢慢调教她。 早晚让她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我的错。”谢重之牵起许柳儿的手,放在手心揉了揉,温声哄道:“我上午不应该那般大声的。” “至于思源,我只是觉得,他还是个孩子,还可以慢慢教,他终归是我们的亲生的孩子。” “或许他这次受罚后,他就知错改过了。” 他不会知错就改的。 许柳儿脑中几乎是瞬间就冒出这句话。 她抬眼,径直撞向他深情温柔的目光中。 不禁想到刚回来那日,谢重之在侯夫人面前为了娶她,愿意一直叩头,磕得额头都红了,许柳儿终究还是心软了。 见她神情软和了许多,谢重之微微勾了下唇。 上前把她抱进怀里,“夫妻之间总会吵架的,说清楚就好了。” 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紧接着又慢慢下移。 翌日,清澜院。 秦九微今日得闲,在屋中画着字画。 这段时间,她不再去主院跟着侯夫人一起学管家。 侯夫人没安好心,也不会多用心教她。 当然,她也不需要。 去了两日后,秦九微便直接推脱说自己生病,没再过去。 听到脚步声,见是小荷掀帘进来了,她脸上带着笑。 “什么事啊?这么开心。”秦九微弯唇问道。 “是大小姐的事情……”小荷说完顿了下,“哦不对,是秦常在的事情。” 见小荷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 在私下两人相处时,小荷总习惯唤她小姐,这是因为两人亲密。 但秦乐安如今是皇上的妃嫔,说话更是要小心些才是。 “说吧,出什么事了?” 小荷边说边笑,眉飞色舞的,手上的动作也一刻不停。 “贤妃如今掌管后宫,第一件事就是克扣秦常在的份例,秦常在如今又关了禁闭,日子本就不比以前,如今又被克扣,气得她大闹。竟然用瓷片划伤了门口的侍卫!” “原本克扣的事情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竟然就这样闹大了,现在满宫皆知了!” 秦九微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像是秦乐安能干出来的事。 “皇上呢?皇上怎么说?” 第196章 是你夫君吗? 小荷听此扑哧又笑了起来,“皇上听到之后,把两人都说了一顿。” “先是斥责贤妃苛待宫中妃嫔,接着又骂秦常在不安分。”说完,小荷顿了一下,“不过皇上虽然训斥了贤妃,但是还是让她继续管理后宫。” 秦九微皱眉,“太后呢?” 后宫之事,现在应该都是太后在管才对,怎么会突然落到贤妃头上。 “听说是太后娘娘病了,太医嘱咐不要让她过于劳累。” “原来如此。”秦九微点了下头,这些就说得通了。 如今整个后宫中,论位份和手段,也就贤妃可以管一管后宫,只是她妒忌心太重,喜欢戕害妃嫔。 前世是交给她,这一世,高显还真没别的选择了。 “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有没有好一点。”小荷轻叹口气,“那般宅心仁厚,又善良的人。” 听此秦九微险些笑出声。 她前世虽多受到太后的庇佑,但却不觉得这两个词跟她有什么关系。 能成为一国太后的女人,哪有简单的。 先皇当年有一个皇长子,文武双全,谋划策略无一不精。 但一次外出,他和已经有孕的大皇子妃双双殒难,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之后宫中再无皇子出生,直到当年还是静妃的太后生下高显。 高显就成了唯一存活在世的皇子,毫无争议的下一任皇帝。 但先皇并非不近女色之人,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让后宫这么多年无一子诞生,手腕不可谓不强。 只是现在年岁大了,斗不动,也不需要再斗了,这才变得慈眉善目,和颜悦色。 皇长子是不是死在当今太后手中,秦九微其实也不知道,更没有什么证据。 这已经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 但是她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意外。 尤其是皇室。 秦九微轻抿了口茶,将这些思绪压下。 放下茶盏后,她突然想起,“宫中的事怎么传得这么快?” “没传出来,奴婢这都是听梓竹说的,他嘴巴碎叨。”小荷笑了下,“他成日里跟着世子爷出入宫禁,这些也都是听宫女太监们说的。” “嗯。”秦九微轻点了下头,“以后如果再听到什么宫中的事,要及时告诉我。” 宫中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道会不会波及他们。 若发现些苗头,要早做打算。 “是。”小荷颔首。 夜幕落下,雕花窗棂处,月色如水洒入屋内。 屋内烛火摇曳,暖橙色的光晕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谢珏坐在织锦地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趴在雕花梨木椅脚边的猫咪。 他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毛球,对着小猫晃着,但小猫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些失望地微垂下肩膀。 昨天小白还喜欢这个玩具,但今天怎么就没反应了? 秦九微莲步轻移,悄无声息地走到谢珏身旁。 她蹲下身,从袖中拿出一个五彩丝线缠绕而成的小毛球,在猫咪眼前轻轻晃动。 猫咪原本慵懒眯着的双眸瞬间睁开,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亮光。 慵懒的身姿瞬间挺直,双耳竖起,紧紧锁住那五彩毛球。 秦九微将毛球递到谢珏手中,轻声细语道:“小白喜欢这个,你拿着这个跟他玩。” 谢珏接过毛球,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猫咪面前左右摆动毛球。 猫咪的脑袋随着毛球的轨迹灵活转动,眼睛眨也不眨。 不停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去抓毛球,在空中不住挥舞,逗得谢珏“咯咯”直笑。 就在这时,谢砚礼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屋中这样一幕,眼神不由凝了凝。 秦九微正一脸温柔地看着谢珏逗猫咪,神色恬静,嘴角带着浅笑。 让人看了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嘴角上扬。 旁边的谢珏也笑着,清澈明亮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谢砚礼被眼前这一幕吸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是他的妻儿,这是他的家。 但是渐渐地,谢砚礼唇角的笑容僵了下,有些笑不出来。 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秦九微注意到了他。 弯唇朝他一笑,“夫君。” 谢珏也抬起头,看到谢砚礼,顺嘴就跟着学。 “夫……不对!”谢珏表情忽地愣住,脸色带着尴尬的笑,“是,是父亲。” 秦九微瞬间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脸上的小软肉。 “那是你夫君吗?你就喊。” “嘿嘿,我,我说错了嘛。”谢珏脸红着,很不好意思道。 秦九微笑到不行,转眸看向旁边的谢砚礼,却见他正在出神,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他站在那里,眼皮下耷,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来。 面容银白如玉,神色却是十分倦怠,像是被什么喘不过气一样。 这是怎么了?秦九微有些疑惑。 第197章 那夫人亲我 这段时间,她和谢砚礼关系亲近了许多,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了。 秦九微拍了拍谢珏的背,在他耳际低声说了几句。 谢珏乖巧地点了点头,抱着小猫很快离开了。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了。 秦九微走到谢砚礼面前,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怎么了?” 谢砚礼伸手贴上她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抿了下唇,“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秦九微眉头微动。 谢砚礼好似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情。 秦九微抬眸看向他,神情温柔,“那夫君愿意跟我讲一下吗?” 两人在软榻上坐好,烛火跳动,映照着他们的脸庞。 “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第二年,父亲就娶了继室,她很快便生下谢重之。” 谢砚礼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新的孩子降生,父亲和祖母的注意很快便全都落到的谢重之身上,谢重之大一点后,父亲开始关注我,但很快,谢婉宁便出生了。” “我是被嬷嬷和侍女带大的,父亲在我有记忆以来,没有抱过我一次。” 秦九微安静地听着,神色也开始变化。 谢砚礼极少跟她说这些,或者说是从来没有说过。 他永远克制、理智、忙碌。 从不会为这样的事情停留。 “我小时候也没有玩伴。”谢砚礼继续道,他微垂着眼,像一尊雕琢精致的瓷器。 “侍女嬷嬷畏惧我的身份,不敢跟我多说话,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可怕。” “我开始想和谢重之他们玩,但我忘了,他们是亲兄妹,不需要其他多余的玩伴。” “我便也不再理会他们,开始认真读书。” “我三岁开蒙,六岁便能作诗。” “我因为书读得好,一次宴席上作诗,先皇觉得我有才,让我去尚书房和皇亲贵戚们一起念书,但也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在他的叙述中,秦九微仿佛也看到了小时候的谢砚礼。 他一本正经地在桌前坐着,面前的书卷平铺,窗外孩童的打闹声不断传来。 他放下书卷,探头向外看去,期望着有人邀请他一起玩,可是没有。 望出去的目光又收回来,一遍又一遍。 他不再去看,把窗户合上。 从此诗书作伴。 秦九微缓缓伸手,握住了谢砚礼的手,放在掌心。 谢砚礼朝她弯唇,“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过,先帝让我当军师,跟随他一起出征,他临死前又提拔我进内阁。” 秦九微不禁想起自己。 她母亲在九岁的时候去世,九岁之前的记忆都是美好的。 那时候母亲温柔,父亲慈爱,一切都好好的。 那段记忆,她时常在脑子里翻腾。 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心口甜滋滋的,身上的伤口也好似也没那么疼了。 美好的回忆是上好的伤药。 一切好像还可以继续撑下去。 但是谢砚礼连这样的回忆都没有。 他出生时便没了母亲,从此,也没了父亲。 生下来便失去一切,独自野蛮生长。 秦九微不禁有些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看到她的目光,谢砚礼眉头微动,“夫人是觉得我可怜吗?” 秦九微诚实地点了点头,“是有一点点。” “那夫人亲我。” 秦九微:…… 刚才那个无助可怜的小男孩去哪了? 谢砚礼却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秦九微无奈,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谢砚礼唇角立刻勾起。 “所以,这就是你和谢家人并不亲近的原因吗?”秦九微把玩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出声问道。 她还想再多了解谢砚礼。 谢砚礼轻点了下头,“我和父亲关系一直都很淡薄。” “侯夫人则是小时候对我并不好,那我太小,什么都没展现出来,她便以为她能掌控我。” “侯夫人的手段,我小时候就领略过,在父亲面前对我和颜悦色,私下就给一些细碎的折磨,故意给我坏了的毛笔,不合适的鞋子,发臭的衣服。” 说到这里,秦九微出声道:“所以你一开始,才那么不信任我。” “夫人聪明。”谢砚礼笑了下。 “但是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侯夫人发现她欺辱不了我了,对我态度这才开始转变,无论人前还是人后,都对我非常恭敬,我这才在祖母生病时,把三个孩子交给她。” “只是没想到……”谢砚礼长睫颤了下。 他虽没说完,但秦九微也知道他对谢安的愧疚、对孩子们的歉意。 秦九微抬眼,忽然间,她看到了谢砚礼眼中的疲惫。 那个高高在世的谢世子好像也突然有了人气。 秦九微上前,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将她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是传递温暖,也像抚慰伤口。 “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有孩子们。” 谢砚礼抬眸,顿了顿道:“抱歉我之前对你不好。” “爱一个人是需要去学的。”他抿了下薄唇,眼神定定看向她,“夫人愿意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秦九微眉眼弯弯,“你一定是最聪明的学生。” 谢砚礼低低笑了下。 第198章 高显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的火(加更) 皇宫,凌烟阁。 “娘娘,您都忙了一天了,歇歇吧。”侍女梦儿见她熬得眼睛都红了,忍不住出声劝道。 “不行。”莫青葵摇了摇头,她要尽快把衣服绣好,送给高显,让他开心。 但看着面前的针线,莫青葵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她今天去绣坊,想去学习制衣,但学了一天也没有学会,最后还是绣娘出手,做出来一件外袍的样子。 但是上面还没有刺绣,这个需要她自己来绣,不能再继续假手于人了。 莫青葵空白的布匹,颓败地垂下肩膀。 她对手工的东西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就是学不会。 不然也不会穿越过来都三年了,她还是没刺绣。 当年大学谈恋爱时,男朋友让她给他绣一个围巾,她怎么也绣不好,就花钱让室友帮她织了个,送给了他。 但高显和她前男友是不一样的。 她是真的喜欢高显。 这般想着,莫青葵又忙活起来了。 翌日。 晨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到屋中,明的晃眼。 莫青葵被这亮光刺醒,缓缓睁开眼睛。 她直起身子,发现自己正压着一件外袍,是那件要送给高显的外袍。 昨天晚上,高显宿在乾清宫了。 她绣着绣着,居然就睡着了。 莫青葵拿起外袍,又仔细看了起来。 昨晚她绣了很久,但也只是在袖口处,歪歪扭扭地绣了一条龙的样子。 莫青葵看着那外袍,不知为何,竟然越来越生气。 忍不住抱怨道:“绣得这样不好,怎么送得出手?” 侍女梦儿出声劝道:“没事的娘娘,心意最重要,您对皇上的心意,赤忱可见,皇上一定会明白的。” “你说的有理!”莫青葵立刻明白过来,微微扬起下巴。 高显都说了,她是他心爱的女子。 那无论她送什么,想必他都是会高兴的。 毕竟在高显心中,她可是最独一无二的,跟后宫中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别的女人送他再贵重再费心的东西,高显都不会多看一眼,弃之如敝屣。 但她不一样,她无论送给高显什么,他都会喜欢! 而且这可是她亲手做的东西,高显不得感动哭了。 莫青葵刚刚把面前的外袍叠好,门外忽然响起侍女的禀报声,“给皇上请安。” 莫青葵听到,立刻转眸,看到高显后,眼睛立刻亮起。 娇声唤了一句,“皇上。” 高显阔步朝她走来,唇角弯起。 昨天晚上他太忙,没有来青葵这里,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和她一起用早膳,怕她不开心。 “皇上,这个送给你。” 莫青葵走到高显面前,把手中的外袍递给他。 “这么快就做好了?”高显有些惊讶,他伸手接过外袍。 但是紧接着,目光不由僵了僵。 这条虫……是什么? “怎么?你不喜欢吗?这是我亲手绣的龙。” 莫青葵看着他的神色,奇怪问道。 她都亲手绣东西了,高显还想怎样? 看着袖口那歪歪扭扭的龙,高显脑中不禁又想起谢砚礼袖口处精致的刺绣。 心中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的火来。 这衣服根本穿不出去啊,和谢砚礼的那件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莫青葵看着他的脸色,顿时也有些不高兴了。 “你干什么?你不喜欢吗?这可是我用心做的!” 用心做?高显心中冷笑。 他可没看出半分用心做,要是用心,不会这么快就给他,甚至连等一等,再绣一绣都不愿意。 “穿不出去。”高显冷声道。 “穿不出去就穿不出去,你放起来呗。” 她亲手做的东西,自然是要被高显好好珍藏起来的。 看到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高显不由又有几分动怒。 “我让你给我做外袍,便是想要穿出去的,我也没那么着急要,你慢慢做不可以吗?” 莫青葵瞪大眼睛,“高显,做衣服是很难的!” “那为什么她……”高显脱口而出,紧接着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闭上嘴。 莫青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眼睛当即眯起。 “什么她?你说清楚!” 第199章 秦乐安怒意上头 高显神情猛地一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青葵……不是,没有她,你刚才听错了。” “你骗人!你刚才分明就说漏嘴了!”莫青葵眼睛立刻瞪大,不依不饶道。 高显紧抿了下唇,“青葵……” 他上前一步想要跟莫青葵解释,但她却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警惕。 “你说,那个她是谁!快说!” 莫青葵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几分,歇斯底里。 她接受不了一点高显的背叛,那比杀了她都让她难受。 高显看着她的神色,抿了下唇,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是秦常在,她也送了我一件,但我没要。” 他自然不能说出秦九微的名字,那会给她带来麻烦。 秦常在? 莫青葵眼睛一眯,立刻想了起来。 上次那个大庭广众之下跳舞,企图勾引高显的贱女人! 好啊,被降了位分,禁足在宫了还这么不老实! 竟然还要处心积虑地勾引皇上,她是不会放过她的! 紧接着,莫青葵的目光落到高显身上,眼中仍然带着怒意。 秦乐安不老实,高显也有错! 莫青葵上前,直接夺过高显手中的外袍,用力扔在地上。 “你不要,那就直接扔掉!” 高显看着地上的外袍,顿时火气也冒了出来。 他什么时候这么哄过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这么低三下四! 整个后宫,他独宠莫青葵,给了她所有能给的一切。 但是她竟然连一件衣服都不肯给他好好做! 随便糊弄一下就送给他了! 甚至连学都不愿意学一下!根本就没有用心! 高显冷笑了一下,“扔了就扔了,朕还不想要了。” 他撂下这句话,便直接甩袖离开。 见他就这么直接走了,莫青葵顿时气得直跺脚。 朝他的背影怒吼道:“你走了就别回来!” 但高显似乎完全没听到似的,脚步仍旧没停。 看着他无情的背影,莫青葵的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坏男人,坏男人! 她看着不远处木架子上的花瓶,直接拿起来摔到地上。 摔完之后又扑到床榻上,呜呜哭了起来。 梦儿此时有些看不下去,上前劝道:“娘娘,您快别哭了,皇上只是一时生气,很快就会好的……” 莫青葵闻言立刻抬头,没有理会她的话,脸上仍挂着泪痕,“你去帮本宫做件事。” 高显先不管,但那个狐狸精她必须要收拾了! 清芜宫。 “主子,今日的饭菜送来了。”侍女冬莲端着饭菜,小心翼翼地走近,将饭菜小心放到桌上。 秦乐安扫了一眼那木盘中的剩菜冷饭,当即就来了气,朝着冬莲怒吼起来。 “这什么东西啊!这是常在的份例吗?昨天皇上不是说过了吗?不让贤妃苛待我了吗!” 冬莲立刻跪下,声音紧张到发哑,“这,这奴婢实在不知,小太监送来就是这样的,听说,好像不是贤妃娘娘的意思……” 不是贤妃?秦乐安眉头立刻皱起。 不是贤妃,那还是谁? 在贤妃掌管后宫之前,内务府从来不会苛待她的。 她虽然被皇上禁足,但之前皇上对她可是青眼有加。 这在宸妃被独宠的后宫是极难得的。 所以即使被禁足,内务府也没有克扣她的东西。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重新得宠了。 所以前天她刚被克扣,她立刻就发现了,于是直接拿着碎瓷片弄伤侍卫,把事情闹大。 她知道的,皇上心里是有她的!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果然,昨天一整天,她吃的都是十分丰盛的饭菜。 但是今天一醒来,怎么又被克扣了! 丰盛饭菜直接变成残羹冷炙了! 她明明被禁足在宫里,什么都没干啊! 这次又是谁害她啊! 秦乐安怒意上头,直接长臂一挥,把面前的饭菜全都扫到地上。 侯府,致远院。 谢重之系好腰带,转眸看见坐着床上一言不发的许柳儿,眉头不禁皱了皱。 “你还是不肯去看思源吗?” 思源在祠堂罚跪这几天,许柳儿没有去看过一次。 也不曾派人去送饭送水,过问伤病。 就这样不闻不问,好似没有这个儿子一般。 “不去。”许柳儿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她现在已经想清楚了,她生下谢思源也不代表就要和他一辈子捆绑在一起。 这样对她不公平! 从此以后,谢思源的事情她再不会上心,只当没生过他! “罢了。”谢重之见她脸色仍旧阴沉,只当她还是在生气,叹了口气道:“你不想去便不去。” 左右谢思源是她亲生,也不会真的不管他。 想来过几日便好了。 “对了,还有一事。”谢重之顿了下,突然说道。 许柳儿有些疑惑,“什么?” 第200章 少夫人实在是太贤德了! “李将军昨天回来了,准备办个宴会,邀请我们这几个部下,聚一聚。” 他又多解释了几句,“原本李将军是和我们一起回京述职的,但是边境突然爆发一小波动乱,他这才回来了晚了些。” 李将军…… 许柳儿想起来了。 上次老夫人寿宴时,忘记邀请的那个人,就是李将军的夫人。 想起那件事,许柳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谢重之却没注意到,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这次我会带你去参加这个宴会……” “什么?”许柳儿一惊,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带我一起?” 谢重之点了下头,“对,带你一起,那些将领你都是见过的,他们也会带上自己的夫人。” 许柳儿抿了下唇,“我可以不去吗?” 那些将领的夫人都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她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子而已。 到时候要是要是闹出什么笑话就不好收场了。 “不可以。”听到她这般说,谢重之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这次宴会李将军特意说,想见你,你一定要去。” 李将军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必须要把他拉到他们这一边,不能得罪他。 说完后,谢重之的脸色忽然一变,变得柔情似水。 他上前拉起许柳儿的手,温声细语道:“柳儿,李将军是我的上级,我若想要升迁,还要看他的意思。” “我的官位越来越高,这个家才会越来越好,你也才会越来越好,这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啊。” 谢重之紧盯着许柳儿的眼睛,“柳儿,你能体谅我的,对不对?”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总觉得他说的哪里不对。 但见他态度坚决,想了想,还是点了下头。 见她同意,谢重之的嘴角弯了下。 许柳儿没什么见识,他只需软硬兼施,就能让她全都听他的。 “记得要准备好礼物,你也要再去学一下礼仪,到时不要失礼。”谢重之继续嘱咐道。 许柳儿颔首,轻点了下头,“知道了。” 清澜院,傍晚。 “小人给少夫人请安。” 一个青衫短须,面相忠厚的中年人站在屋中,朝着秦九微行了一个大礼。 “这位就是孟叔吧。”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带上温和的笑意,“我听世子爷提起过你,这些年收益能翻这么多,真是全靠你了,你实在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啊。” “不敢不敢,小人不过是做好分内的事。”孟叔闻言,立刻诚惶诚恐地俯身行礼。 “小人能有今天,全靠世子爷不嫌弃罢了,是万万不敢担这样的话的。” 说着说着,孟叔的额角都有冷汗渗出了。 秦九微见状,唇角弯了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第一次见这种有功绩的老人,夸赞是绝对不能少的。 若是他谦卑,这人仍可继续用。 若是浮躁,隐隐露出自傲的神色,那就可以考虑换人了,这样的人日后必定闯祸,走不了多远。 夸奖一个人,才是最能试探出他的性格底色的。 “寻常说话罢了,孟叔你不必如此紧张。”秦九微朝他安抚一笑。 孟叔点了点头,见她确实没什么恶意,渐渐也就放松下来了。 “原本十日前便要过来给少夫人请安的,但是被江临县的事情耽搁了,回来的时候又遇上了大雨,今日才到京,刚回来便立刻赶来见少夫人,还请少夫人不要怪罪。” “我哪里会为这样的小事动怒,孟叔你一人打理那么多产业着实不易,繁忙都是可以理解的,孟叔着实辛苦。” 秦九微笑得大方温柔。 闻言,孟叔的心头一阵暖流划过。 世子爷的夫人,实在是太贤德了!这实在是他们这些下人的福气啊! “刚才听你提到临江县。”秦九微眉头皱起,有些疑惑,“怎么会突然去那里?” 孟叔笑了笑,出声解释,“世子爷的产业并不都在京中,京城周边的富庶县也都有咱们的庄子,这江临县便是之一。” 说着,还递上来一本账本。 侍女从他手中接过,紧接着又递到秦九微手中。 秦九微翻了翻他送上来的账本,上面写的是所有庄子每季的收成情况,还有所得收益。 条理清晰,很是详细,足可见孟叔管理的用心。 秦九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有孟叔你来打理,我实在是放心。” “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孟叔连忙道。 “嗯,我今日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吧。”她转头吩咐,“小荷,好生送孟叔出去。” 小荷上前,颔首道:“孟先生,这边请。” 孟叔离开后,秦九微看着外面逐渐落下的天色,眉头微皱。 今日谢砚礼似乎回来了晚了些。 “少夫人。”一个侍女此时进来,出声禀报道:“刚才世子爷派人来传信,说今晚会回来的晚一些,不用等他一起用晚膳了。” 第201章 他们生生世世都不能分开(加更) 秦九微颔首,“知道了。” 谢砚礼不在,秦九微便自己带着三个去主院一同用晚膳。 最近几日,邱月梨每天晚上都会亲手做一道菜,展示自己的厨艺。 “今天这道糖醋排骨是我做的,是一道家常菜,希望老夫人您能喜欢。” 邱月梨脸上带着笑,虽然说的是老夫人,但是眼神却总时不时偷偷看向谢重之。 谢重之听此,目光很自然地落到面前的糖醋排骨上。 他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微微点头,称赞道:“这排骨做得倒是不错,外酥里嫩的。” 但虽是在夸奖糖醋排骨,却没有抬头看邱月梨一眼。 仿佛只是单纯觉得这道菜好吃,邱月梨见此,嘴角的笑容不由僵了下。 紧接着,谢重之转头看向身旁许柳儿,脸上满是温柔。 他夹起一块排骨放入许柳儿碗中,轻声说道:“柳儿,你也尝尝,这道菜味道着实不错。” 邱月梨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谢重之还是看不见她! 还想要她怎么做! 邱月梨垂下眼睫,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好笑。 晚膳后。 邱月梨看着阔步离开的谢重之,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在临近谢重之时,又刻意放缓了脚步,抿了下唇后,轻唤出声,“表哥。” 谢重之原本在和许柳儿说话,听到声响,下意识回头。 看到叫住他的居然是邱月梨,有些疑惑,“表妹?你有什么事吗?” 许柳儿的目光也顺势看向她。 邱月梨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行镇定道:“确实有件事,刚才姨母交代了我一件事,这个要单独跟表哥说。” 听到是侯夫人的吩咐,谢重之点了下头,“好。” 许柳儿皱了下眉,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表哥。”邱月梨走到谢重之面前,脸颊渐渐浮起一抹红晕,眼眸低垂,轻声说:“姨母让我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她猛地脚下一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谢重之扑去。 谢重之见状,本能地伸手接住。 可当触碰到邱月梨身躯的瞬间,像是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嫌恶。 只觉得被她触碰到的地方都脏了! 还没等邱月梨站稳,谢重之双手用力一推,动作干脆利落,把邱月梨直接推开。 邱月梨猝不及防,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她满脸惊愕,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重之,眼神里满是受伤与委屈。 “表妹,请自重。”谢重之后退几步,语气冰冷又厌恶。 刚才他看得清楚,邱月梨分明就是故意朝他怀中栽来的。 明明知道他有妻子,竟然还有做出这种事情,真是恶心!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处心积虑的女人! 难怪之前邱月梨会那般好心地为思源说话,没想到居然是存的这个心思! 真是恶心透顶!他算是看错她了! 说罢,他也不顾邱月梨作何反应,转身便大步离去。 邱月梨站在原地,气得直哭。 谢重之没有回致远院,而是直接去找了侯夫人。 “夫人,二少爷来了。”侍女禀报道。 话音刚落,便见到谢重之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侯夫人放下茶盏,有些疑惑地含笑道。 谢重之满脸厌恶地将刚才邱月梨的举动全都说了出来。 闻言,侯夫人的脸色瞬间一僵,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 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说为什么这几日,邱月梨不再让她帮忙相看人家了。 原来她自己已经挑好了! 还挑的她亲生儿子! “母亲,邱月梨实在是太过分了,要是柳儿知道定会生气的!”谢重之语气冰冷。 许柳儿,又是许柳儿! 侯夫人听到这个名字就烦,她皱着眉道:“那你想怎么办?” “把她赶出侯府。”谢重之毫不留情。 “什么?”侯夫人直接惊呼出声。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中有着几分急切,“月梨她毕竟是我的外甥女,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赶她走啊!” 反正在她看来,邱月梨可比许柳儿好多了。 许柳儿那个乡下来的笨丫头,除了善良点,其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长相也不突出。 带出去也是丢人。 还不如邱月梨呢,至少她知书识礼,也懂规矩,长得也漂亮。 谢重之听闻,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母亲,她都已经如此不顾廉耻,你怎么还能护着她!” 之前在边境时,也曾有个不知死活的侍女脱光衣服勾引他。 他直接让人拖下去斩了。 就算他们两个最近偶有争吵,但他这辈子早就已经认定许柳儿了! 他是她的,她也只能是他的。 他们生生世世都不能分开! 谁要是想让他们分开,谁就该死! 第202章 邱月梨离开侯府 “那这样吧。”侯夫人紧抿了唇,“我罚她禁足三个月,在佛堂抄经悔过,这已是不小的惩罚,她定会悔过的,以后绝对不敢再这样了。” “不行。”谢重之却并不买账,“禁足抄经?这哪里够?她这样的人本性就是如此,是改不了的!” 侯夫人见谢重之如此坚决,心中也有些为难。 她知道谢重之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轻易改变。 但邱月梨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她怎么能就这样把她赶走? 她还指望邱月梨能嫁得高门,能够增强她母家在京中的势力呢。 “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再考虑考虑。”侯夫人无奈道,试图拖延时间。 谢重之却不依不饶:“母亲,若你不将她赶走,那我就带着柳儿和孩子离开!” “反正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要不是看着母亲的面子上,邱月梨刚才就直接被他杀了。 谢重之脸色阴沉可怖。 所有想要破坏他跟柳儿的人,都该死。 侯夫人听到这话,呼吸瞬间一窒。 她声音颤抖着,“我的儿啊,哪里就要闹到这个地步!” 她的儿子刚回来,怎么可以离开啊! 谢重之态度依旧很坚决。 侯夫人用力闭了下眼睛,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她缓缓开口。 “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便依你。三日后,让她离开侯府吧。” 谢重之闻言,神色瞬间一松。 拱手道:“多谢母亲,儿子告退了。” 待谢重之离开后,侯夫人在窗边重重地叹口气。 也不知许柳儿究竟给谢重之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对她这般死心塌地的! 论才论貌,邱月梨哪一点不比许柳儿强? 罢了,侯夫人又叹了口气,转头吩咐康嬷嬷。 “你派几个人,把城东我陪嫁的那处别院尽快收拾出来,告诉月梨,让她明晚就搬过去。” “她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相看了这么多户人家,让她赶紧选一个。” “张公子和李公子都不错,二选一便成。” 康嬷嬷颔首,“是,夫人。” 侯夫人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让她安心的! 月凌院。 邱月梨看到阴沉如水的康嬷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忙起身,脸上带着笑,“康嬷嬷,你怎么来了,是姨母有什么吩咐吗?” 康嬷嬷没有说客套话,直接就将刚才侯夫人的吩咐转告给了她。 听完,邱月梨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回过神,连忙摇头:“不,不可能,姨母怎么,怎么可能会如此!” 邱月梨眼神空洞,“我要去找姨母,我要去找她,好好问清楚。” “表小姐,你不用去找了。”康嬷嬷此时冷冷开口,“夫人这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告知你,你还是快些收拾东西吧,明天傍晚就要搬走了。” 邱月梨心口猛地一窒,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怎么,怎么就会闹成这样…… 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 她留在侯府,出去的名头便是谢家的表小姐,京城无论是谁都要高看她一眼。 但是现在就这样被赶出去,以后可让她怎么过啊! 康嬷嬷扫了她一眼,心中叹气。 惹了谁不好,居然惹二少爷。 现在就连夫人都护不住她了。 康嬷嬷转身离开,只留邱月梨一个人伏在地上痛哭。 致远院。 谢重之一回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给许柳儿讲了一遍。 许柳儿听完,神色微微一变,眼中满是惊讶。 “表妹她,她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谢重之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柳儿你被我保护得太好了,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许柳儿觉得他这句话有点奇怪,她眉头紧皱地问道:“可是就这样把她赶出侯府,那她日后可该怎么办?” “柳儿你实在是太善良了。”谢重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她,“你不知道,这侯府上下,人人居心叵测,处处都有人妄图破坏我们的感情。” “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地好。其他人,都是各怀鬼胎,他们根本不会真心对你。” 许柳儿咬了下唇。 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除了谢重之,她真的没有亲人了…… 看到她表情,谢重之唇角勾了下,声音温柔地继续说着。 第203章 亲手解下谢砚礼的披风 “柳儿,今天的事情,我本可以瞒你,但是我不想,你是我唯一心爱的女子,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秘密和隐藏。” 谢重之目光紧锁着她,继续重复道:“柳儿,这世上,你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了,” “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可信,他们都会害你骗你瞒你,但是我不会,我是真的爱你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许柳儿看着他深情的眼睛。 不知为何,心中不仅没有感动,反而是无边的恐惧。 怪异的感觉顺着脊柱一点点往上爬,如毒蛇一般将她紧紧缠绕,许柳儿手脚冰冷。 清澜院。 “母亲,你看这个。”谢珏手中拿着一个小毛球,朝秦九微展示着,“这是我用小白掉的毛,做成的小毛团子。” 他微微扬起小下巴,满脸都是小骄傲,“我是不是很厉害。” “把那些毛毛,随便揉巴一下就成的东西,哪里厉害了?”谢惊春毫不客气地拆台。 他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珏。 “就是厉害!就是!”谢珏瞪大葡萄眼。 谢惊春轻嗤一声。 “啊!”谢珏听到后更气了,像一头愤怒的小牛。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侍女的禀报声。 “给世子爷请安。” 原本含笑看着两个孩子打闹的秦九微抬眸,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亮光。 “夫君,你回来了。” 谢砚礼看着她脸上的笑,心中的疲惫立刻被抚平,唇角也不由自主地轻轻勾起。 秦九微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罗裙,裙摆绣着淡雅的兰花,衬得她身姿婀娜,宛如空谷幽兰般温婉动人。 她上前,亲手解下谢砚礼的披风,递给旁边的侍女,温声问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看着她白嫩秀美的脸越来越近,谢砚礼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好一会才缓声道:“太后如今身体抱恙,皇上命京城的寺庙为太后祈福,我今日一直在忙这件事,故而耽搁了些时间。” 秦九微听闻,轻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看来这一次,太后的病确实很严重。 上一世,太后重病是在舅舅回京时,刚好和舍利子失窃撞到一起,导致舅舅被迁怒。 这一世,太后重病的时间,倒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皇上对太后的病情十分忧心,便把祈福的事情交给了我。”谢砚礼声音平静,“我今日去了几座寺庙,同寺中高僧商议法会。” 秦九微轻叹口气,“听起来便很多事情,怪不得让你忙了一天,夫君实在辛苦。” “其他都还好,就是在开元寺花费的时间比较多。” 开元寺?谢珏的耳朵竖起。 他好奇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砚礼。 “父亲,开元寺在哪里呀?” 谢砚礼蹲下身子,摸了摸谢珏的头,“开元寺并不在京城,而是建在城外青山的山顶,是大晋的三大国寺之一。” 在山上?风景一定很不错! “父亲,我可以去开元寺吗?我想去玩……不,是为太后娘娘祈福!” 谢珏小脸兴奋得通红,小身子蹦蹦跳跳的。 “父亲,我也想去。”谢惊春此时也从一旁凑了过来,眼神中满是期待,“我还没去过寺庙呢。” 谢砚礼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眉头不由微动。 看到他的神情松懈,谢景也适时出声。 “听说开元寺的佛像庄严,有一尊金尊罗汉像,是先帝命人打造的。”他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什么样,此生有没有机会看到。” 秦九微:…… 这三个崽为了能出去玩,真是各显神通。 撒娇的撒娇,造势的造势,扮委屈的扮委屈。 谢砚礼轻摇了下头,“我知道你们想去,但是青山在京郊,而且山路崎岖,我怕你们会吃不消。” 之前去温泉山庄可以一起,那里都是谢家的人。 但是开元寺不是,它不仅建在山顶,而且前来的香客也是鱼龙混杂。 孩子又多,谢砚礼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我不怕累!”谢珏嘟着小嘴,一脸坚定地说:“我要去为太后娘娘祈福,让太后娘娘快点好起来。” 谢惊春:…… 三弟你真是说瞎话不脸红的。 谢景知道谢砚礼在担忧什么,出声道:“父亲,我会照顾好三弟的。” 秦九微看着他们期待的小脸,不由弯了弯唇,“既然你们都这般想去,那就后日便一起去吧。” “好!母亲最好了!”谢珏和谢惊春立刻兴奋地欢呼起来。 谢珏一下子扑进秦九微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开心地说:“谢谢母亲,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谢砚礼无奈轻笑,“那你们一定不能乱跑,要听话。” 孩子们一直闷在家里,出去玩玩也好。 皇宫,御书房。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进殿中,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这宸妃娘娘的事,可是真不好办。 表面上,皇上跟她吵架,闹别扭了。 但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告诉皇上,到时候出了事,受责罚的还是他这样的下人。 高显正在看奏折,转眸看到一旁表情怪异的李公公,不禁皱了下眉。 “怎么了?” 李公公紧抿了下唇,“有一事,奴才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废话真多,朕让你说便说。”高显眉眼不抬,手中的玉笔不停。 李公公轻咳一声,“回皇上,刚才凌烟阁来传话,说宸妃娘娘,今晚生病发热了。” 闻言,高显握着毛笔的手不由一顿。 第204章 以后不许再拿宸妃的事情烦朕(加更) 但不过只是停顿这一下,高显很快便又继续手中的动作。 李公公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时间完全猜不出他的心思。 “皇上。”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出声唤了一句,“听太医说,宸妃娘娘这次病得似乎挺严重的,我们要不要……” “不去。”高显打断他的话,直接道。 今天早上刚吵完架,下午就病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即使真的病了,他也不想去看。 原本,他已经决定放下秦九微的,但莫青葵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谢砚礼身上的外袍,一看就知道,没有五六天的精心准备是做不出来的。 但莫青葵送给他的,不过只花了一天。 完全是匆匆应付了事!她对他完全不上心! 他那般宠爱她,她竟然如此恃宠生娇! 高显重重地将毛笔扔到桌上,目光生冷地看向李公公,“以后不许再拿宸妃的事情烦朕!”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李公公连忙跪下磕头,“再也不敢了。” 他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看样子,皇上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了。 翌日,御书房。 “皇上,京中寺院都已经安排妥当。” 谢砚礼一大早就被高显召见到御书房,问祈福的事情。 “大雄宝殿会举行祈福法会,僧人们日夜诵读《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此经有消灾延寿之愿力,希望借经文之力,为太后祛病消灾。” “嗯。”高显单手撑额,“你做事,朕一向都是极放心的。” 他眼下有些乌青,“朕今日召你前来,还有一事,朕也打算明日去开元寺为太后祈福。”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晚上的梦。 但醒来,又不记得都梦到什么了,只觉得浑身疲惫。 一直呆在宫里,脑中总会不停冒出各种奇怪的思绪。 不如出宫一次。 不仅可以为母后祈福,还能让他的神智清醒一些。 佛法之地,想必会让他睡得安稳些。 谢砚礼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但瞬息间便恢复镇定,拱手说道:“陛下能亲临开元寺,为太后祈福,实乃至孝,但此次行程太过匆忙,臣担心会有所疏漏,让陛下受惊。” 高显摆了摆手,“砚礼不必多虑。朕此次前去,只为诚心为太后祈福,一切从简即可。” 谢砚礼微微颔首,圣意已决,他也只能遵从。 侯府,清澜院。 “少夫人,府里出事了。”南南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秦九微正在屋中看账,闻言眉眼不抬,“怎么了?” “表小姐她,她……”南南走得有些急,说话也有些喘气。 秦九微抬眸,南南此时也说到了重点,“她被夫人赶出侯府了!” “什么?”小荷第一个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啊,夫人那般宠爱表小姐,怎么会突然就要赶她出府?” 宋嬷嬷拧着眉,“南南,你这是从哪听来的?别是误信了谁的话。” “我,我没有误信。”南南摇头,“我今天去取东西,路过月凌院,见里面居然在收拾东西,我觉得太奇怪了,就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的。” “而且夫人还说,要表小姐今天晚上之前就搬出去,到夫人一个陪嫁的院子里去。” 小荷不禁挑眉,“怪事了?怎么会这么匆忙?” 她碰了碰南南的肩膀,“原因你可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南南小声道:“听说,是因为二少爷的缘故。” 二少爷?跟二少爷有什么关系。 小荷和宋嬷嬷不禁皱眉。 秦九微却是瞬间就想明白了,她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她倒是没想到,谢重之居然会这般在意许柳儿。 不仅对邱月梨的勾引丝毫不为所动,还要把她直接赶出侯府。 不过也好,邱月梨留在府中也是个祸害,走了也好。 见她们还想要继续说,秦九微出声打断道:“好啦,左右这些事情,跟我们清澜院关系不大,咱们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 “什么事情?” 突然间,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砚礼缓步走到屋中,侍女们立刻俯身行礼,“见过世子爷。” “夫君?”秦九微有些惊讶,“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以前谢砚礼出门,不到傍晚都是见不到他人的。 今天倒是罕见。 谢砚礼闻言笑了下,提步走到秦九微面前,幽深凤眸落到她身上。 “等会要去开元寺一趟,路过侯府,便想着进来看你一眼。” 秦九微耳尖瞬间红了起来。 周围全是侍女,他怎么好意思说这些的。 于是她岔开话题道:“怎么又要去开元寺,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砚礼点了点头,“皇上他,明天也要去开元寺,好多事情需要去准备,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高显,也要去? 秦九微闻言,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 第205章 谢砚礼的吻愈发炽热 “怎么了?” 谢砚礼见秦九微的脸色有些奇怪,不禁出声问道。 秦九微眉头蹙起,“没事。” 她心中不由思索起来。 高显是皇帝,住的地方肯定跟他们不一样,说不定连碰上都不会碰上。 现在实在没必要担忧这么多。 “你们都先下去。”谢砚礼出声吩咐。 等秦九微回神时,发现屋中只剩下她跟谢砚礼两个人。 她就知道…… 谢砚礼突然回来,肯定不会是像他说的那般,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还没等秦九微反应过来,谢砚礼便已经转过身。 深邃的凤眸紧紧锁住她,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微微一颤,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腰。 “夫人……”谢砚礼声音喑哑,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起来。 秦九微耳尖不由一红,谢砚礼趁势俯身,动作轻柔地贴近她。 他的双唇轻轻落在秦九微的唇上,温柔地摩挲着,秦九微心弦一动,桃花眼慢慢阖上,长睫止不住地眨着。 随着动作加深,谢砚礼的吻愈发炽热。 他的手臂紧紧箍住秦九微的腰肢,仿佛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 两人的身躯紧密相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察觉到他的失控,秦九微低吟出声,“别,别……” 再这么吻下去,迟早出事的。 “一早上没见了,你让我亲亲。” 秦九微:……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 此时谢砚礼已经吻得眼底猩红,不等秦九微反应,便再次吻了上去。 他的吻带着强烈的占有欲,舌尖急切地探入,与秦九微的纠缠在一起。 秦九微的脸颊再次滚烫,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娇躯微微颤抖着。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谢砚礼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谢砚礼的大手也开始在她纤细的背上摩挲,但最后还是克制住,没有再放肆往下。 良久,谢砚礼松开她。 秦九微面色绯红,胸脯剧烈起伏,娇艳的双唇微微红肿,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迷离。 她轻喘着气,嗔了谢砚礼一眼,声音都发软,“青天白日的,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谢砚礼轻轻笑了下,笑声低沉悦耳。 “听夫人的。”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九微脸上。 秦九微唇角轻轻弯起,抬手为谢砚礼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她眼睫垂下,在白皙的脸颊上投出一圈好看的阴影。 谢砚礼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意与宠溺。 此时,屋外传来梓竹的声音,“世子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谢砚礼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秦九微,手指轻轻滑过她的掌心,而后转身迈出房门。 秦九微站在原地,看到他的消失后,才开始吩咐侍女准备明天去开元寺要带的东西。 皇宫,凌烟阁。 侍女梦儿将瓷碗放到床榻边,温声道:“娘娘,该喝药了。” 莫青葵睁开眼,看到屋中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眉头瞬间皱起。 “皇上呢?” “皇上他……”梦儿小心翼翼道:“他没有过来。” “没过来?”莫青葵立刻惊呼出声,瞪大眼睛看向她,眸中闪着隐怒。 “怎么会没过来,你没告诉皇上我生病了吗?昨天晚上没过来,怎么今天还没过来!” 莫青葵彻底忍不了,劈头盖脸地对着梦儿怒骂起来。 “奴婢,奴婢已经告诉了李公公了!”梦儿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告饶,“奴婢真的全都说了!” “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知道我生病还不过来!”莫青葵边说,眼泪边顺着脸颊滑落。 她明明已经给高显递台阶了,但他怎么就不知道下呢! 只要他来看看她,她就不生气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不过来,他怎么可以这样! “娘娘。”梦儿壮着胆子出声劝道:“皇上还在气头上,您只要去道个歉,皇上肯定会心软的。” “我不去。”莫青葵几乎立刻道:“我为什么要去?我没错!” 她第一次愿意亲自动手,做手工送给一个男人,但他居然这般不珍惜自己的心意! 凭什么要她低三下四?她也是有尊严的! 说着,莫青葵直接掀开被子,把自己埋到被子里,不再理会一旁的梦儿。 梦儿见状不由紧抿了下唇。 怪不得宫里人私下里都说,宸妃娘娘脑子不正常。 原先她还会辩驳几句,但是现在她只想点头附和。 说得对,说得真是太对了! 翌日一早。 “母亲,我可以带上小白吗?” 谢珏抱着猫咪,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使劲地眨巴着,眼中满是请求。 秦九微见他个哀求的小样子,唇角轻弯,但还是狠了狠心,拒绝了。 “不可以哦。”她伸手揉了揉谢珏的小脑袋,“开元寺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小猫跑掉,你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闻言,谢珏的小脸立刻耷拉下来。 “就在开元寺住两晚,很快就回来了。”谢惊春转着手中的利剑,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三弟你也太黏小猫了。” 谢珏朝谢惊春气哼了一声,“大哥哥你什么都不懂!” 紧接着他又叹口气,“那好吧。” 他摸了摸小猫,奶声奶气地哄道:“小白你在家要乖乖的哦,我很快就回来了。” 秦九微在旁边,温柔含笑地看着他。 “母亲。”谢景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缓步朝他们走来,“父亲说马车已经备好,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秦九微抱起谢珏,声音轻悦道:“咱们现在就走。” 第206章 高显的心尖的也不由随之一颤 马车从侯府驶出,在山脚下缓缓停下。 几人走下马车,开始徒步上山。 山路蜿蜒曲折,但两旁绿树成荫,野花烂漫,倒也不觉疲惫。 谢珏更是撒了欢一般,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谢惊春跟在他后面,手中的长剑时不时扫过路边的杂草。 剑光闪过,杂草转瞬消失,谢惊春眼睛一亮,玩得不亦乐乎。 谢砚礼和秦九微手牵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夫人,小心一点,这是山路。”谢砚礼不住地提醒道。 明明他正牵着秦九微的手,但还是不放心。 毕竟在他看来,秦九微寻常都呆在家中,如今忽然让她爬山,定然是不适应的。 谢砚礼左思右想,心中愈发不安。 最后竟看向秦九微认真道:“夫人,要不我背你吧。” 谢景:父亲你真的…… 他要不还是去找大哥和三弟玩吧。 秦九微也不禁轻笑,谢砚礼这是把她当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了。 但她之前在秦家,也是没少干活的。 李氏苛待她,不许别人给她洗衣服。 她院子里的所有衣裳,都是小荷,还有宋嬷嬷洗的,她心疼她们,总也一起帮忙。 她的身体,也没他想象的那般娇弱。 秦九微捏了捏他的手掌,朝他展颜一笑,“我没事的,你放心。” 宏伟的寺庙矗立在青山之间,红墙金瓦,庄严肃穆。 寺前的台阶下,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寺庙,眉头轻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开元寺,这一世,真的看到了好多前世没有见过的风景。 “怎么了?”谢砚礼见她出神,不由出声问道。 “哈哈哈母亲也被开元寺震撼住了。”谢珏咧嘴笑道。 “就你聪明。”秦九微笑着戳了戳他的小鼻子。 谢珏咯咯笑得更欢了些。 就在此时,几人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 “砚礼?” 秦九微转身,一个戴着精致面具的男子映入眼帘。 面具半遮着脸,只露出雕刻般的下巴,和锐利深邃的凤眼,衣着简单,但难掩他周身散发的不凡气质。 秦九微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 竟然是……高显。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 她现在日子过得越舒适顺遂,便越不想见到高显。 一看到他,前世被算计,被罚跪,被逼喝下毒酒的一幕幕瞬间全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一切都让她心生厌恶。 连带着对高显的讨厌也越来越强烈。 高显前世是怎么对她的,现如今谢砚礼又是怎么待她的。 对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秦九微扫了高显一眼,就别过头去。 看见他就烦。 谢砚礼此时也认出了高显的身份,朝他微微拱手,准备行礼,却被高显制止。 “今日微服出行,不必多礼。” 紧接着,高显的目光不受控地移到了一旁秦九微的身上。 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撒花锦缎长裙,裙摆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浅白色云纹纱衣,更添几分飘逸之态。 脸上带着轻纱,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中水色流动,顾盼生辉。 耳畔戴着一对珍珠耳坠,圆润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高显的心尖的也不由随之一颤。 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更漂亮了…… 明媚娇艳,动人至极。 但是,不可以…… 青葵虽然做得不对,但也不代表自己就要放任自己的心意。 维持现状,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谢珏站在秦九微身后,看到面前的高显,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他。 想说话,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父亲母亲虽然没有说,但他能看出来,面前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 他还是不要开口了,要是给父亲母亲招来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悄咪咪抬起眸看。 谢珏自以为悄无声息地动作,其实全都落到了高显的眼中。 “你为何总是看我?”高显眉头微挑,在谢珏第五十三次偷看他时,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声。 谢珏和他目光对视,倒也不怕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你为什么戴着面具呀?是在玩游戏吗?” 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人。 高显被他逗乐,温声回道:“你就是谢珏对吧?” “嗯嗯,我是。”谢珏乖巧地点头。 他仰着小脸看着他,“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高显更乐了,故意逗他:“我戴上这个面具,就可以变得武功高强,所以我要戴着。” 谢珏闻言皱了下眉,有些不相信。 但见他说着这般认真,也有些动摇。 他立刻转头看向秦九微,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真的吗?母亲。” 秦九微嘴角不由僵了下,这叫她怎么回答。 她抿了下唇,模棱两可道:“嗯,可以这么说。” 高显也想顺着谢珏的目光再看一眼秦九微。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去看。 他回神,看向谢砚礼笑道:“砚礼,你这小儿子可真有意思。” 他顺嘴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孩子。” 谢砚礼随口道:“公子你身体康泰,想来很快便会有的。” “你说的也是。”高显笑了笑。 但笑着笑着,他突然想起什么,嘴角笑容一顿。 他独宠青葵已经三年,但是这三年,青葵从未怀孕过一次。 如今突然想起,确实有些奇怪。 他现在正值盛年,其实也不急孩子的事情。 但这般一直没有……的确有些不对劲。 第207章 高显心中失落 谢砚礼也想到了这件事。 皇上登基以来,一直无子,若是三年五年这样,问题倒也没那么严重。 就怕会一直这样无子…… 他和九微虽然现在也没有亲生孩子,但也不影响什么。 但若是皇上一直没有继承人,定然会影响国祚。 先皇只有皇上这么一个活下来的皇子。 唯一的皇叔齐王虽然有儿子,但他已经起了反叛之心,早晚都是要满门诛杀的。 这般一想,皇上若是真的一直无子,竟连个可以过继的人都没有。 谢砚礼越想,眉头蹙的越紧。 或许,是需要太医为皇上和宸妃看一看了…… “别在这里站着了,一起进去看看吧。”高显没再想这件事,淡声道。 众人一同走进大殿,殿内香烟袅袅,佛像庄严地矗立在中央。 高显率先拿起香烛,双手虔诚地捧着,缓缓举过头顶,闭目祈祷,为太后,为社稷。 谢砚礼和秦九微也拿起香烛。 秦九微眼睛轻阖,在心中许愿。 希望日子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安稳、平静地过下去,夫妻恩爱,孩子们健康快乐。 谢砚礼转眸看了她一眼,轻轻勾了下唇,之后才垂眸,但没有许愿。 谢珏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合十,一脸认真,稚嫩的脸上满是虔诚。 谢惊春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剑眉微挑。 谢景黑眸抬起,也没有许愿。 他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祈福结束后,小和尚领着他们朝后院走去。 他们的住处被安排在了那里。 路过一处砖石墙时,谢珏的脚步顿住,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好奇与惊叹。 他拽了拽秦九微的衣袖,脆生生地问道:“母亲,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呀?” 秦九微目光落到那壁画上,瞬间了然,她蹲下身子,与谢珏平视。 “这中间骑着六牙白象的,是释迦牟尼佛的前世。传说中,他以菩萨之身,乘六牙白象,从兜率天宫降入人间,托生于净饭王的王后摩耶夫人腹中,这便是他诞生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谢珏目不转睛地盯着壁画,看到飞天仙女后,瞬间又激动起来。 “母亲,她们好像在飞,好漂亮!” “这些仙女就是佛教中的香音之神。”秦九微继续温声解释,“她们能歌善舞,为佛国增添美好祥和。” 谢砚礼一旁听她讲述,渐渐也入神。 “夫人,没想到你对佛学竟然也有这么多研究。” 他凤眼含笑,语气变得轻柔。 大晋多有喜爱诗书的才女,许多在京中都已经扬名。 但秦九微不仅颇通诗书,而且涉猎极广,似乎什么都知道一些。 这样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哪里,随便一说而已。”秦九微轻笑,长睫颤了下。 这些知识,都是她前世在宫中时学到的。 前世宫中十年,她看了大量的书。 深宫寂寞,若不是看些书做些事打发时间,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 高显的目光此时已经幽幽落到秦九微身上。 他已经被刚才秦九微的解释所吸引,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感觉到旁边似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秦九微眉梢跳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安。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高显察觉到她的动作,在险些要触及她的视线时,立刻别了过去。 两人目光错开。 没有找到人,秦九微眉头蹙了下。 她有些怀疑高显,但实在不想看他,便不再理会此事。 见秦九微没有继续搜寻,高显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她并没有想到自己。 高显开心之余,又有点控制不住的失落。 他轻轻晃了下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看完壁画后,他们被小和尚继续引着,朝着后院厢房走去。 此时不远处。 “师父,他们走了。”圆脸的小和尚出声。 此时,原本正闭目静修的老和尚缓缓睁开了眼。 松弛的眼皮下是一双清明干净的眼。 “师父。”小和尚疑惑问道:“我怎么感觉,这三位施主之间有点怪怪的。”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老和尚望了望那三人离开的方向,接着露出一抹佛性温和的笑。 “阿弥陀佛,凡尘之事,都是因果。” 另一边,后院。 “几位施主,这个院子便是你们的这两日的住所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恭声道。 “谢谢你小师傅!”谢珏双手合十,学着他的样子行了一礼,声音奶声奶气的。 小和尚看着面前的还没他膝盖高的小豆丁正一本正经地行礼,嘴角不由弯起一抹温和的笑来。 第208章 高显再也忍不住(开虐高显) 谢惊春见三弟傻里傻气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三弟你行礼学这么快啊!” 见母亲给他绑好的发型,就这么被谢惊春揉乱,谢珏气到不行,直接跳起来打他。 “坏大哥!打你!打你!” 谢惊春朝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你打不到。” 谢景:…… 大哥你几岁了。 三个孩子总是这样,秦九微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看着面前的院子,满意地点了下头,带着孩子们一起走了进去。 开元寺给她们安排的是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 三个孩子一间房,秦九微和谢砚礼一间房。 禅房清幽,并没有侯府那般精致奢华,但也是干净整洁。墙上还挂着几幅淡雅的山水画,十分雅致。 高显和他们并不住在一起,但也并不远。 刚才路过时,秦九微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沉沉的威压。 不用想都知道,周围肯定有很多暗卫,在暗中保护高显。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她只想继续过现在轻松惬意的日子,不要被任何人搅扰。 此时另一边。 “皇上,午膳已经备好,要不要奴才去请谢世子和世子夫人一同过来?” 李公公恭声问道。 据他观察,皇上似乎蛮喜欢和谢世子夫妇在一起的。 每次和他们两人在一起时,神情都轻柔来不少。 身为奴才,自然要想办法去讨皇上的欢心。 皇上开心了,他们的日子也才能更好过。 高显闻言,眼睫慢悠悠抬起。 开元寺吃素,却也万万不敢怠慢他。 即使是素菜,也做出了百般花样出来。 今天中午的饭菜很是丰盛,样子看上去也不比在宫里的差。 谢砚礼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不会有如此待遇。 要不要…… 高显心中一动,长睫颤了下。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了几个字来。 “罢了,不必。” 李公公虽有不解,但最后还是恭敬颔首,“是。” 秦九微一下午都带着孩子们在院中玩。 直到日落西山,她才回到屋中。 刚一推开门,便看到谢砚礼正在榻上翻书,灯火映着他清俊眉目。 听到动静,忽然抬眸,眉毛轻微一跳。 “事情处理完了?”秦九微提步朝他走近。 今天下午,谢砚礼本和他们一起在院中玩,玩到一半时,梓竹突然送来紧急军报。 谢砚礼只得又去忙了。 “嗯,都忙完了。”谢砚礼声音放轻。 走到软榻边,秦九微才发现,谢砚礼似乎已经沐浴过了。 他乌黑长发散肩,几绺发丝贴着面,更衬得他面容银白。 而他墨玉一般的眸子正紧凝着她,眼神幽暗。 秦九微:…… 这都已经准备了。 “佛法清净之地,你也敢想这种事?”秦九微嗔道。 “心中有佛,佛祖会理解的。” “狂言!” 谢砚礼笑了下,正准备伸手把秦九微捞进怀中。 木门此时被突然从外面推开。 谢珏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 “父亲母亲!我们一起去抓萤火虫吧!” 谢砚礼:…… 萤火虫?抓什么萤火虫? “母亲,我听说夜里的萤火虫就跟星星一样,可好看啦!” 谢珏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他手里拿着已经准备好的网兜。 “对啊,母亲,一起去吧,咱们难得出来玩一趟。”谢惊春也在一旁附和。 秦九微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心中微动。 想着也是。 孩子们成日里呆在府里,极少有这般可以随意撒欢的时候。 “好,母亲陪你们一起去。” “好耶!”谢珏第一个出声庆祝起来,紧接着他看向谢砚礼,“那父亲呢?父亲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秦九微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禁暗笑。 但还是出声解释道:“你父亲已经沐浴过了,母亲陪你们去。” “父亲,你这么早沐浴干嘛?”谢惊春很是疑惑。 谢砚礼:…… 孩子,这不是你该听的。 秦九微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厢房,夜晚的微风轻轻拂来,带着丝丝凉意和淡淡的花香。 谢惊春和谢珏跑在前面,手中都握着网兜。 目光紧紧锁着周围时隐时现的萤火虫。 “母亲,快来呀!”谢珏回头,脆生生地喊道。 秦九微叮嘱,“你们慢些跑,别摔着了,眼睛看着脚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撩起裙摆,加快了脚步,想要跟上两人,但还是落下几步。 不一会儿,谢惊春就发现了萤火虫的踪迹。 “萤火虫在那边!”他指着前方,瘦削的俊脸上扬起一抹笑。 “抓住!抓住!”谢珏挥舞着小网兜,像头激动的小牛朝着萤火虫的方向冲去。 两个孩子的背影很快便隐约起来,秦九微不放心,立刻吩咐身旁的侍从追过去。 秦九微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微皱了下眉。 有侍从在,应该不会有事吧。 此时,高显刚与主持讲完经,转过一处凉亭后,脚步蓦地顿住。 他一眼便看到了独自站在月光下的秦九微。 她穿着那件淡粉色长裙,身上那件白色纱衣被夜风吹起,如同云雾般缥缈,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将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愈发显得她面容娇美动人。 高显心跳不由加快,脚步不受控地朝她走去。 “皇上?”看到突然出现的高显,小荷吓了一跳,不禁惊呼出声。 秦九微闻言,脊背猛地僵直。 她缓缓回头,正对上高显的黑眸,心口一滞。 怎么就刚好碰见了…… 和她对视后,高显原本一直压抑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几欲蓬勃而出,眼前的一切全都吞灭。 第209章 高显心脏猛地抽疼(加更) 他的眸子幽深得如同一团化不开的黑雾。 高显看着她秀美的面容,心跳几乎要脱胸而出。 除了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控制不住地朝秦九微靠近,然而手脚却紧张地发凉。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或许在害怕被她厌恶,又或许是害怕现在的一切被他毁掉…… 不重要了,全都不重要了…… 脑中的欲念和执念冲破一切,他思考不了任何东西。 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想靠近她,靠近她…… 看着高显一步步的靠近,秦九微脑中浮现出上一世她临死前的场景。 前世,高显也是这样拿着毒酒一步步走向她。 她不愿,跪下来哀求,问他,她做错了什么? 那时的高显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错就错在,不该跟青葵争。你不死,青葵怎么当皇后?” 他声音凉薄如三尺寒冰。 “青葵想要的,朕都会给她,包括你的命。” 秦九微回神冷笑,心中的厌恶更浓烈了几分。 “皇上。”在高显即将靠近时,她突然开口,冷声喝住了他。 这一声如长箭出林,高显猛地惊醒。 他看着面前的秦九微,薄唇紧抿,还有些恍惚。 不等他开口,秦九微行了一礼后直接道:“给皇上请安,臣妇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说完,秦九微便直接转身。 见她要走,高显心头猛地一窒,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剜去一样。 他心中一急,直接伸手,一把攥住秦九微的衣袖。 “别走。”他声音哑到不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急切。 秦九微脸色冰冷,眼中满是厌恶,毫不犹豫地用力甩开高显,动作干脆而决绝。 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皇上,自重。”秦九微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带一丝温度。 高显心脏猛地抽疼,像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刺中。 她这么讨厌他吗…… 他张嘴想要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秦九微趁势快步离开。 高显转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失落与痛苦。 他站在原地,微垂下眼睫。 月光洒在他身上,地上的影子被拉长。 秦九微离开后,快步朝着院子走去。 她心中满是烦躁。 上一世高显对她毫无情谊,最后更是直接赐了她一杯毒酒。 现在又是在发什么疯? 幸好这次带来的侍从都被她派去照看两个孩子,她身边只有小荷跟着。 不然被人看到,她这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男人真是危险的东西! 秦九微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先去了浴室,将今天穿的衣服换下。 转头吩咐小荷,“拿去烧了。” 这件衣服高显刚才碰了,实在是晦气。 多看一眼都嫌烦。 小荷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接过衣服时,手不由轻颤了几下。 真是看不出来啊…… 皇上他居然对小姐存着这样的心思…… 小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不禁想到。 但说实在的,她倒是觉得也正常。 她家小姐这般好,那就是皇后也当得的。 不过现在小姐已经嫁给世子,自然不能和皇上再有什么牵扯了。 即使小姐没提,她也会努力帮小姐瞒好的! 秦九微把自己埋在浴桶的热水中,烦躁的情绪渐渐平息,脑子也开始思索起来。 她猜测,高显应该没有重生。 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高显还真喜欢上她了不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秦九微就止不住有些犯恶心。 她轻晃了下脑袋,把这个想法重新压下。 不管如何,今后她要开始想办法远离高显。 沐浴完,秦九微的神智彻底清明过来,将刚才的一切抛诸脑后。 回到主院后,谢砚礼仍还在榻上看书。 只是旁边的桌子上,有一盘残棋。 “这是?”秦九微看着那残棋,有些疑惑地问出声。 谢砚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 “刚才景哥儿来过,我们下了一局。” “谁赢了?” 谢砚礼含笑看着她,“夫人猜猜呢?” “自然是夫君赢了。”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潋滟。 “哦?”谢砚礼拖长声音,“为何?” “自然是因为——”秦九微嘴角弯起,“姜还是老的辣!” 她话刚说完,转瞬便落入了谢砚礼的怀中。 谢砚礼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笑道:“夫人真聪明。” 紧接着他手臂猛地用力,将秦九微直接横抱而起,朝着软榻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谢砚礼今晚格外的安分。 但很快,秦九微就知道为什么了。 第210章 一股酥麻感即刻传开 翌日一早。 “我们这是要去哪?”秦九微疑惑出声。 今天一大早就被谢砚礼叫起来,被他抱上了马车,但却什么都没跟她说。 “带你去一个地方。”谢砚礼闻声道。 但说完这句话后,便没了声。 秦九微倒是不在意这个。 谢砚礼想给她惊喜,她自然会顺着他来。 只是她有些担心别的事情,“那孩子们怎么办?” “你放心,我都安置好了。”谢砚礼轻笑一下,“如今开元寺外面是御林军,里面还有无数暗卫,怎么也不会出事的。” “我还特地留了三十个贴身暗卫,一个孩子分十个暗卫守护,不会有事的。” 秦九微:…… 你还挺周到的。 知道孩子没事,秦九微也就放心了。 在马车的晃动中,她眼睛微阖,很快便进入梦乡。 开元寺。 “南南。”一道极好听的少年音忽然响起。 原本蹲地上观察小花的南南立刻抬头,看到朝她大步走来的谢惊春。 黑衣少年一身劲装,眉毛如利剑般斜飞入鬓,黑眸晶亮地看着她。 “见过春少爷。”南南立刻起身行礼。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见到我时,不必如此多礼。”谢惊春声音散漫。 他边说边走,眨眼间就到了南南面前。 “春少爷体贴奴婢,但奴婢却是万万不可犯上的。”南南摇了摇头。 少夫人和春少爷对她都很好,这是主子们仁慈心好。 但她如果因着这点好,忘了本分,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谢惊春垂眸,看着面前小少女紧张稚嫩的脸,扑哧笑出了声。 “每次见你都是这个表情。”他歪头笑着看她,“怎么就没见你变过呢,嗯?” “奴婢,奴婢没有……”南南有些紧张,说话声音都弱了几分。 这都是因为春少爷实在是长得太高大了。 又是习武之人,肩膀很是宽阔,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狼。 再看她,从小就没吃饱过,又比春少爷少几岁,不过到他胸口位置,在他面前就跟小鸡仔似的, 这叫她如何不紧张害怕。 可偏偏春少爷又喜欢逗弄她。 真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春少爷,您还有事吗?奴婢等会还要去帮小荷姐姐采花呢。” 见她要走,谢惊春不由有几分心急,连忙道:“自然有事,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谢惊春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 这东西被黑布蒙着,隐约可以看出是个瓶子。 南南秀眉蹙起,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马上你就知道了。”谢惊春朝她弯唇笑了下,边说边掀开了黑布。 几乎是立刻,南南的目光便凝在了瓶子上,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只见琉璃瓶中,无数只萤火虫正轻轻扑闪着翅膀,幽幽的冷光在琉璃瓶中明明灭灭,很是好看。 现在是白天,萤火虫的光亮并不显眼,但是谢惊春在外面罩了一层黑布,就显得格外好看。 黑布半掩着琉璃瓶,萤火虫的光晕随着它们的飞舞,于瓶壁上无序地晃动、交织。 像满天繁星落了下来。 落到谢惊春的掌心,送到她的面前。 南南一时看痴了,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萤火虫。 看到她喜欢,谢惊春的眼底也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个是送给你。”他出声道。 “送,送给我?”南南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 “当然是送给你的。”谢惊春很快点头,笑盈盈地看着她,“不给你,还能给谁?” 南南看了看面前的萤火虫,又抬头看向谢惊春,眼眶不由酸涩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如此用心的礼物…… 南南对谢惊春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说送,那便是真送,不会有半分作假和客套。 她俯身行了一礼,伸手接过了琉璃瓶,“多谢春少爷。” 她道谢得实在太过认真,谢惊春都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没,没事。” 此时不远处,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正往这里瞧着。 “我说昨天晚上,大哥怎么突然想去抓萤火虫!我还以为他是想带着我去玩呢!” 谢珏不满地嘟起嘴,觉得自己的真心被辜负了。 昨天他累死累活地帮大哥抓萤火虫,没想到今天他就全都送给了别人! 什么意思嘛!太过分了!欺负小孩! 以后他再也不会叫他大哥哥了! 他以后只会被他冷漠地叫一声大哥! “嗯。”谢景淡声应了一声,目光落到两人身上。 “二哥哥,为什么大哥要送给南南萤火虫?他怎么就不送给我,或者送给你?” 谢珏小胳膊交叉抱臂,十分不满道。 大哥背叛了他们兄弟三人! 谢景轻轻摇了摇头,淡声道:“不懂,不理解。” 书里面没教。 反正他不会去抓萤火虫送人。 一次颠簸中,秦九微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谢砚礼旷阔的胸膛,顺着视线看到他拿着书的大手。 而他的另一只手,正紧紧揽在她的腰间。 这一觉实在是睡得太久了,秦九微的脸颊都睡得绯红,春日桃花一般。 谢砚礼察觉到动静,转眸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这一幕,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的手顺着秦九微的脸颊缓缓下滑,停留在她的下巴处,指尖轻轻摩挲。 一股酥麻感即刻传开,秦九微不禁轻喘起来。 第211章 马车(嗯哼) 谢砚礼低笑一声。 秦九微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夫人……”他轻唤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 不等她反应,谢砚礼的薄唇便已经覆了上来。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他特有的清冽气息。 秦九微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 此时,原本停在秦九微腰际的那双大手,开始隔着衣衫轻轻摩挲。 她身子一颤,发出一声轻吟。 “唔……”秦九微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 谢砚礼的吻愈发深入,她只觉得浑身发软,整个人完全倚在他怀里。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秦九微的神智蓦地回笼。 这个姿势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砚礼身体的变化。 她立刻伸手,按在他的肩头,两人隔开一段距离。 秦九微大口喘着气,“别,别在这……” “为什么不能在这?”谢砚礼慢悠悠抬起头,气息有些喘。 他的指尖在她肌肤上划过,带着一丝挑逗和压制的气息。 “夫人,我很想你。”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声音沙哑。 秦九微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个马车似乎没有座椅,而是一整张软榻。 怪不得她能躺在谢砚礼的怀中。 想到这里,秦九微顿时瞪大眼睛,看向谢砚礼。 原来他早就准备在马车上…… 谢砚礼和她目光对视,低笑一声,“夫人真聪明。” “那么……可以吗?”谢砚礼又凑近她。 闻着她身上的馨香,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嗯?” 秦九微红着脸点点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得到她的默许,谢砚礼的动作更加大胆起来,大手探进她的衣襟。 薄唇也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点点红痕。 秦九微忍不住闭上眼,身子稍稍前倾,回应着他。 马车开始轻微摇晃,车帘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摆动。 秦九微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襟,生怕发出什么声音。 “别怕。”他在她的耳边低语,“除了我,没人能听见。” 秦九微此时已经说不出话,瞪大桃花眼,嗔他。 怎么可能!明明还有车夫! 而谢砚礼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当即道:“车夫是个聋子。” 秦九微:? 谢砚礼浅笑,眼下有着好看的纹理。 声音喑哑,“为夫特地找的。” 秦九微:这男人,真是坏死了! 谢砚礼没再给她机会,俯身封住她的唇,将她所有的呜咽都吞入腹中。 这个吻比之前更加热烈,带着几分掠夺的意味。 秦九微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马车摇晃得更加厉害,秦九微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紧紧抱住谢砚礼,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许久过后,马车缓缓停下。 谢砚礼松开怀中的秦九微,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 她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中水光潋滟,看得谢砚礼喉间一紧。 薄唇轻抿,忍住了。 “世子爷,到了。”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到了?到哪了? 秦九微好奇地掀开车帘,入目是一片火红的枫林。 正值深秋,枫叶红得似火,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艳丽。 枫林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庄园的轮廓,青砖黛瓦,飞檐翘角。 “这是?”秦九微疑惑道。 “我的一处庄子,你应该看到过。”谢砚礼温声道。 秦九微看着不远处精致的别院,眨了眨眼睛,“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带孩子一起来?” 谢砚礼闻言笑了下,“就是想和你单独在一起一会,才带着你来这里。” “我们爱孩子们,这并不代表我们不能有自己的生活。” 秦九微闻言眉头轻动。 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如此。 她跟谢砚礼确实没少被孩子们打断。 看到她的神情,谢砚礼就知道她明白过来。 “走吧。”谢砚礼倾身,将秦九微拦腰抱起,“我们去看看,你若喜欢,以后我们就常来。” 开元寺。 “皇上,真的要现在就回去吗?”李公公十分疑惑地问道。 “嗯。”高显神情冷淡,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又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公公更疑惑了,昨天晚上他没跟着皇上一起去听主持讲经,跟着去的是小德子。 但今天早上,小德子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哪了。 李公公紧抿了下唇。 恐怕以后,他再也见不到小德子了。 那么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公公不敢多问,只是赶忙吩咐侍从安排回宫的行程。 此时皇宫,御花园。 “娘娘,您今日才好些,还是快回宫去吧,别着凉了。” 侍女梦儿出声劝道。 莫青葵没理她,依着栏杆,看着面前的玉兰树出神,神色恹恹。 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这古代男人,和现代男人真的差别好大。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尖厉,让人眉心不由一皱。 莫青葵转头,一眼便看到朝她缓步走来的贤妃。 “哎呀,这不是宸妃妹妹吗?”贤妃刻意拉长了声音。 她佯装好奇地问道:“听说皇上出宫为太后祈福,怎么没有带上妹妹啊?” 说完她便捂嘴轻笑起来,眼中满是嘲讽。 现在整个后宫谁不知道,宸妃得罪了皇上! 以往皇上每次出门都会带上她,但这次居然没带,这不是失宠了是什么? 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第212章 莫青葵的脑子前所未有的冷静 莫青葵紧咬着唇,这两天所受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她抬眸,恶狠狠地瞪向贤妃,“关你什么事。” 见她急了,贤妃立刻扑哧笑了起来。 “自然是不关本宫的事。”她晃了晃手中的帕子,满脸关心道:“本宫只是关心妹妹,毕竟妹妹之前一直都是独宠,但这之后,可就不好说了……” “你住嘴!”莫青葵气得直接打断她,眼眶立刻湿润起来,“本宫和皇上的事情,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高显就对她一见钟情。 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封她为宸妃,之后更是专房之宠。 后宫中没有一个嫔妃敢惹她。 就连家世最好的贤妃也只敢在背后说她几句。 今日这样的委屈,莫青葵从来都没有受过,脾气直接就控制不住了。 贤妃见她这般激动,眼中笑意更深,“哎呀,妹妹别动怒,我也不过只是说几句闲话罢了,皇上心中肯定是你的……” “你不准说了!”莫青葵的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她边哭边死死瞪着贤妃,声音里带着怒意。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吗?皇上这辈子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我至少得过宠?你呢?皇上召幸过你一回吗?恐怕你到死都还是个清白之身!” 莫青葵说得毫不留情,一字一句全都刀子。 高显她都不怕,怎么可能会怕贤妃。 这个后宫,谁也别想欺负她! “你,你!”贤妃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莫青葵,眼中满是怒意。 皇上不喜她,是她这些年最痛苦的事情。 竟被莫青葵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她这个贱人! 贤妃怒意上头,当即便上前,想要扇莫青葵。 就在此时。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贤妃的手僵在半空。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 高显脸色阴沉,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看到他来,莫青葵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此时她心中的委屈瞬间翻倍。 “皇上!”莫青葵眼眶红着,快步跑到高显面前,仰头看着他,急切地道:“皇上,她欺负我!她——” 然而回应她的,是高显冰冷的目光。 莫青葵还没说出口的话立刻僵在了嘴边。 高显……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高显此时还有些恍惚,听到莫青葵的控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她怎么了?” 贤妃此时也察觉到,高显对莫青葵的态度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当即上前道:“皇上,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我和宸妃妹妹起了一些口角。” “什么口角?”莫青葵立刻打断,眼睛死死瞪着她,“你都准备直接动手打我了!那是口角吗?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 贤妃冷笑一声,“宸妃妹妹,这就是你不对,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你脸上有印子吗?你怎能如此冤枉人?” “你就是……”莫青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显厉声打断。 “够了。” 高显开口,声音低沉又冷漠,“这点事都要来烦朕,真是够闲的!” 莫青葵脸色一僵,眼泪止不住地滚落。 她呆呆地看着皇上,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贤妃在一旁扑哧笑出了声。 莫青葵心中更是委屈,她强忍着泪水,刚想哽咽开口,高显却直接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 “娘娘,咱们回去吧。”侍女梦儿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劝道。 莫青葵深吸了一口气,僵硬地抬手,想擦一擦脸上的泪痕。 可她越是想平静,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反而苦哭得更厉害了。 梦儿只能不停地低声安慰:“娘娘,别难过,皇上只是……” “他只是什么?他就是不爱我了!”莫青葵出声嘶吼着,“他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凶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一路哭着回到宫中,心头满是酸涩与委屈。 哭了一路,莫青葵眼泪都流干了,现在只能无声地抽噎着。 殿中侍女见她回来了,立刻端上来点心和果盘。 莫青葵刚想呵斥,但目光落到那果盘上时,顿时怔住。 “怎么没有蜜瓜?蜜瓜呢?”她皱眉,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宫女。 蜜瓜是西域进贡的,很是贵重,但她却十分喜爱,凌烟阁就没断过。 但今天怎么会没有?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磕巴巴地回道:“原本今天是有的,但是御膳房的人说……贤妃娘娘爱吃,就全都拿走了……” 莫青葵听此,怒火和不满一下子冲了上来。 她腾地站起,正准备发火时,刚才的一幕幕突然全都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莫青葵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火气瞬间被压下,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出现——脑子无比地清楚冷静。 她知道为什么了。 她和贤妃都是妃位,但是她独得皇上恩宠,一直都狠狠压着贤妃。 但如今,她没了恩宠,贤妃却得了协理六宫之权,整个后宫都由她管着。 贤妃的地位超过了她,后宫里的人自然就见风使舵了。 莫青葵微垂眸子,指尖深陷手心。 她以前很讨厌看宫斗宅斗剧,每次室友看,她都很鄙夷。 一堆女人抢一个男人的戏码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她们哪里是在抢男人? 抢的是背后的资源,地位,以及相对应的优渥生活。 这个时候,皇上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后宫在此时就像一个职场,大家只想升职加薪。 她之前总是瞧不起这些古代人,她见过她们根本想象不到的东西,各种各样的现代科技,新潮发明。 随便说出一个都能惊掉她们的下巴。 但她如今才发现,这个世界,远比她想的复杂得多…… 而现在,她已经有些玩不转了…… 没了高显的宠爱,她在后宫什么都不是。 先是御膳房克扣,慢慢而来的就是阴谋算计,波诡云谲。 论这些,她是绝对比不过她们的,迟早被她们算计死。 她所能依靠的,就是高显的宠爱。 想到这里,莫青葵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双眼紧闭,一种无力感袭上她的心头。 侍女梦儿在一旁看着,只感觉——宸妃娘娘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她心中打鼓,小声唤了一句:“宸妃娘娘……” 闻言,莫青葵豁然睁开眼,眸中闪过彻骨的冷意。 第213章 邱月梨的婚事定下了 开元寺。 落日的余晖洒在开元寺的青瓦上,在小道上投下一片摇曳的金光。 “母亲!”秦九微刚走下马车,清脆的童声顷刻就在耳边响起。 她转头,便看到谢珏像风一般奔了过来。 谢珏张开双臂,直接扑进了秦九微的怀中,撞得她微微一晃。 秦九微笑着伸手,捏了捏他软软的小脸蛋,“跑这么快,也不怕摔着?” “我不会摔的!我可厉害了!”谢珏仰起小脸,墨玉般大眼睛亮晶晶的。 他探身,用小脸蹭了蹭秦九微的脖子,眼睛里满是依恋,“母亲,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他已经整整一天都没见过母亲了!呜呜呜…… “母亲这不是回来了吗?”秦九微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谢珏摇摇头,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头算账,“早上没见到母亲,以为中午会回来,中午也没有见到,以为下午会回来……” 秦九微认真听着他说话,听着听着,眼睛不由湿润了。 谢珏的世界很小,只有他们几个。 当她和谢砚礼消失,谢珏原本就很小的世界就会被再次挤压缩小,孤独感和不安感会随之而来。 秦九微的心软成了一片,在谢珏脸上亲了一口。 “母亲以后会好好陪着你的。” 谢珏眼睛立刻笑得眯起。 秦九微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了他的小脸,“今天在寺院有没有乖乖的啊?” “有!”谢珏用力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大哥和二哥哥都可以作证!” 谢珏说完,还转头看了一下谢惊春。 发现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不叫他大哥哥了! 谢惊春呲牙乐道:“对啊,三弟可乖了,不过这不重要,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谢珏闻言腾地转过头去,更气了! 用完晚膳后,秦九微才知道,高显已经回宫去了。 她冷漠地应了一声,便又转过头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他们又在开元寺住了一晚,让孩子们玩得更尽兴些,第二天才回府。 回府后,清澜院。 留府的宋嬷嬷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向秦九微禀报。 提到一件事时,秦九微顿了下,皱眉皱起。 “邱月梨的婚事这么快就定下了?怎么定的是李公子?” “就是啊。”宋嬷嬷啧了一声立刻道:“奴婢听到的时候也很是惊讶。” “这李公子的父亲不过是个四品的文官,也没什么家底。但张公子的父亲不仅是三品武将,而且娶的还是郡主,家世显赫。” “无论哪一样的,都是张公子更好一些,但怎么就选了李公子呢?” 宋嬷嬷并不喜欢邱月梨,之前她想要勾引世子爷的事情,她可没忘。 只是这件事,她有些想不明白。 她看得出来,这位表小姐是一个心气极高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嫁高门,反而选低户呢? 秦九微笑了下,突然道:“那位李公子,是不是长得还不错?” 宋嬷嬷思索了一下,缓缓道:“好像是不错,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说完,她立刻明白秦九微的意思,但却是更疑惑了。 “可是女子嫁人,对方家世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每个人在意的东西不一样。”秦九微轻笑了下。 邱月梨有心气,但更爱脸。 不然也不会先看上谢砚礼,再追求谢重之。 城东别院。 侍女山琴还是没想明白,“小姐,这李公子的家世远远不及张公子,你为何选他呢?” 邱月梨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叹了口气。 “没办法,我不能跟丑人过一辈子。” 若是能嫁谢砚礼,或者谢重之。 她自然不会选这个姓李的。 但现如今,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只能这样了。 邱月梨离开了,但侯府的晚膳并没有因此变得冷清。 因为…… “好孩子,多吃一点。”侯夫人不停地给谢思源夹菜,眼中满是心疼。 目光就没从谢思源身上移开过,从头发丝看到脚后跟,怎么也看不够。 看着看着,侯夫人的眼眶很快就酸涩起来了。 罚跪这几天,她的好孙儿人都瘦了一大圈!天杀的! 她的孙儿从小就在边关吃苦,如今好不容易回了京,竟然还要继续吃苦! 一想到这个,侯夫人就心疼得不行。 “鸡汤最是滋补养身,你多喝一点。” 侯夫人亲手为谢思源盛了一碗鸡汤,放到他的小手边,眼中满是关切。 “嗯。”谢思源连看都没看一眼,冷漠地应了一声。 时隔这么久,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即使只是一个短短的音节,都让侯夫人瞬间哭了起来。 呜呜呜她的好孙儿终于回到她的身边了…… 谢侯爷转眸看了谢思源一眼,眉头皱了皱。 原先他看谢思源,怎么看怎么顺眼。 但上次杀兔事件后,他突然发现谢思源身上的毛病着实不少。 冷血,无礼,不上进…… 谢重之看到谢侯爷有些难看的脸色,立刻出声教育道。 “思源,你要跟祖母说谢谢,这碗鸡汤是你祖母给你盛的,是她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毫无表示呢?” 谢思源闻言,握着筷子的手立刻收紧,手背都开始泛白。 他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肯说。 心中的恨意滔天而起。 心意?这算什么心意? 要是她真的对他好,就不会任由他在祠堂罚跪那么多天! 这屋子里,没一个好人! 没一个真心对他好的!都是坏人!恶人! 秦九微目光落到谢思源身上,细细观察起来。 第214章 握住她微凉的手 谢思源在祠堂罚跪了几天,人瘦了,神情也更加阴郁了。 原本他只是皮肤偏黑,但是现在却透着一层青灰,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一样。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唇角微微下垂。 目光木然又冰冷,落到谁身上,都仿佛是在看一件死物。 秦九微更加确信自己之前的判断。 这个孩子,天生坏种。 你必须要一直一直对他好,一旦你有一件事没有办好,他便会开始恨你。 你之前对他所有的好,全都不作数。 纯种的小白眼狼。 下意识的,秦九微看向旁边的许柳儿。 却见她毫无表情,只是安静地低头吃饭,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谢思源已经出来了一样。 秦九微眉头动了下。 忽然想起,谢思源在祠堂罚跪时,许柳儿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去看过他一眼。 她从前只是觉得许柳儿善良,柔弱,心软。 现在看来,她不只是这样…… 晚膳后。 谢思源跟着两人一起回致远院。 整整一路,许柳儿都没有跟谢思源说一句话。 或者说,自从老夫人寿宴那天后,许柳儿就再没跟谢思源说过一句话。 谢思源自然也注意到许柳儿对他态度的变化。 他转头瞥了她一眼,十分不屑地冷哼。 呵,谁在乎。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回到主屋后,谢重之将谢思源叫到身前。 语气严肃道:“你母亲给你找的开蒙先生已经到了,明天你就去重新上课。这一次,可不能再任性了,好好跟着先生学,知道吗?” 谢思源低着头,十分冷漠地应了一声。 无所谓,再来多少个先生也没用,反正他是不会听的。 他们想让他干什么,他就不干! 偏偏不叫他们如愿! 谢重之见他态度敷衍,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随后进来的许柳儿直接进了内室,连看都没看谢思源一眼。 他眉头皱了下,思绪被许柳儿吸引走,伸手拍了下谢思源的肩膀,“你先回房休息,明日早些起来去上课。” 谢思源点头,无意间瞥见角落处,目光瞬间凝住。 原先主屋中一直摆着张床榻,方便他在主屋休息。 但现在,这张小床榻不见了。 至于是谁吩咐的…… 呵,除了那个女人,还会有谁? 谢思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中冷笑。 搬走就搬走,谁稀罕! 与此同时,主屋内,谢重之走进内室。 见许柳儿正坐在梳妆台前,他走到她身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孩子都回来了,你怎么还在生气?思源终究是我们的孩子。” 许柳儿冷笑一声,“你若是再提这件事,我对你,便会跟对他一样!” “柳儿,你不能说这样的话。”谢重之当即就急了。 她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 许柳儿神色冷淡,别过头去不理他。 谢重之怒意立刻上头,右拳攥得嘎吱作响,心中升起一股想要打人的冲动。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提便是。” 他伸手搂着许柳儿的肩膀,声音温柔至极,心中却很是不屑。 母子血缘,哪里就是许柳儿不理就能割断的。 真是天真的女人。 清澜院。 “少夫人,今晚穿这件寝衣吗?”侍女恭声询问道。 秦九微看了一眼,轻点了下头,“就这件。” 小荷站在她身后,帮她卸下钗环。 一道冷风突然钻了进来,秦九微不禁打了个寒战。 “怎么回事?哪来的冷风?”小荷立刻拧眉。 侍女慌忙上前查看,发现是窗户没有关严。 她急忙伸手将窗扇合紧,随后跪在地上,低头请罪:“少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不小心冻到少夫人,奴婢甘受责罚。” 秦九微摆了摆手,语气温和道:“小事而已,起来吧。” “不过,今晚怎么会这么冷?”她眉头不禁蹙起。 小荷轻笑了下,“小姐,现在已经是深秋了,肯定冷啊,过不了几天就入冬了。” 说完后,她自己也不由顿住,声音中带着疑惑。 “不过今年似乎真的格外冷,今早我见院中的水坑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了,往年可不会这么早。” 秦九微没有接话,思绪不由得飘远。 前世,就是这一年冬天,京城死了好多人…… 她的手指无意识开始攥紧。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秦九微闻声转头,是谢砚礼回来了。 他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肩头还带着些许外头的寒气,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秦九微的脸色上眉头微蹙,快步走到她身旁。 “怎么脸色这么差?”谢砚礼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他伸出修长的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热,才稍稍放下心来。 秦九微看到他温润的眉眼,眼中闪过一丝依赖与安心。 “我没事,只是刚才吹了下凉风,没什么大事。” “真的吗?”谢砚礼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轻轻搓了搓。 声音中明显是不信。 秦九微低头笑了笑,果然还是瞒不过他。 谢砚礼手掌的温热透过肌肤,一点点传递给她,心中暖意渐生。 “确实是有一件事。”秦九微转眸看向他,“夫君,能否帮我找一个人?” 谢砚礼眉梢微挑,“什么人?” “孟岐黄。”秦九微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他是一个大夫,一个游医,之前……”她顿了一下,含糊道:“之前他救过我,我想找到他。” 这件事……实在没法把全部都告诉谢砚礼。 谢砚礼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 其实,他一直隐隐感觉,秦九微身后有一个秘密…… 第215章 高显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愧疚 但现在,她显然不愿意告诉他。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 “这个人在哪?”谢砚礼若无其事道,没有再问下去。 秦九微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名字。至于他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在行医,我一无所知。” 前世,孟岐黄就是突然出现的。 只不过他出现得实在是太晚了…… 若是这一世能早些找到他,说不定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谢砚礼沉吟片刻,"我会派人去查。不过恐怕需要些时日。"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定。 她如今手中虽掌管着一些势力,但能用的人手仅限于京城和周边。若是要找到更远的地方,就必须借助谢砚礼的力量。 “多谢夫君。”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激。 若是真的找到,救的可是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谢砚礼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扬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翌日,中午。 “少夫人,等会珏少爷见到你肯定开心坏了!”南南声音轻快道。 秦九微闻言也不由弯了下唇。 往日谢珏上学,一整天都在前院,午饭也是侍女装到食盒里送过去。 谢珏时不时就跟秦九微哼唧,说中午想要回来吃。 她一直没同意。 谢珏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贪玩。而且这个年纪也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时候。 若是她答应让他中午回来吃饭,定要在院子里磨叽玩好久,才去前院上课。 但今天中午的小厨房做的是谢珏最喜欢吃的糖醋小排。 这段时间他也很是听话,她便想着让谢珏中午回来吃饭,下午刚好再给他放个假。 几人边说边走,路过花园时,秦九微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转眸看去,脚步立刻顿住。 只见许柳儿正坐在亭子里喝茶,旁边站着一个身着绿色长衫的男子,留着山羊须,看样子是个教书先生。 两人正说着话。 “二少夫人,我是真的拿小少爷没办法了!我无论怎么教,怎么说他,他就是不学!” 廖高越说越激动,急得额头都出汗了。 他今天第一天来教书。 不教不知道,这一教简直要把他气死了。 做夫子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学习态度这么差的学生! 用对牛弹琴来形容,那都是保守了! 牛被鞭子抽一下,还知道往前走两步呢。 可这小少爷,你把鞭子挥出火星子他都不带理你的! 这是把他当空气啊! 这让他以后怎么继续教啊! “哦。”许柳儿听完后,十分冷漠地应了声。 廖高:? 二少夫人刚才,居然只是回答了一个“哦”! 这么重要的事情,二少夫人的态度怎么会如此满不在乎?! 廖高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连连道:“二少夫人,是这样的,小少爷五岁才开蒙,已经比其他孩子慢了。开蒙是最关键的时候,一步慢,以后步步落别人一截,这可如何得了!” “这样啊。”许柳儿放下茶盏。 廖高顿时燃起希望,眼睛灼灼地看着她。 却听许柳儿幽幽道:“那你别管他了。” 廖高:? “你教你的,学不学随他的便。”许柳儿朝他笑了下,“人各有命,不必强求。” 廖高瞬间哑口,他张了张嘴,还想再挣扎一下。 “二少夫人,这话不能这么说……” “廖先生。”许柳儿直接打断他,眼神也冷了几分。 “你是我请来的夫子,你应该听谁的,嗯?” 廖高脊背瞬间僵了一下,再不敢开口。 目睹全程的秦九微闻言,唇角勾了下。 能够狠心做到这个地步,许柳儿倒真的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皇宫,凌烟阁。 莫青葵拿着银针,针尖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娘娘!” 侍女梦儿疾呼出声,但却慢了一步。 银针已经落下,直直刺进莫青葵的指尖。 鲜血从针孔中冒出来,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莫青葵痛苦地低吟出声,眉头紧紧皱起。 她以前是一个连打针都会害怕的人。 但是现在却可以毫不犹豫拿针扎伤自己…… “娘娘……”梦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您这是何苦.……” 莫青葵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拿起银针。 针尖对准了指尖,一次次落下,鲜血顺着掌纹流淌,染红了她的衣袖。 两只手都疼得颤抖,到最后连针都拿不稳,银针顺着鲜血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莫青葵满意地笑了。 御书房。 “皇上,凌烟阁送来了一样东西。”小太监在门口尖声禀报。 高显眉眼不抬,“不看。” 说完后他顿了下,猛然想起,昨天似乎在御花园见到了莫青葵。 但那时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秦九微的事情。 没有仔细听她说话,之后又浑浑噩噩离开了。 前几天做外袍的事情,莫青葵确实有错,他也一直在怨她。 但这次出宫,他也做了出格的事情…… 想到这里,高显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愧疚。 看到高显的表情,身为近身太监的李公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立刻上前,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东西,送到高显的面前。 “皇上。”李公公将木盘恭敬地举起。 高显转头瞥了一眼,目光瞬间凝住。 木盘上放着一方素白的手帕,手帕一角绣着一朵精致的兰花。 而手帕的边缘处,居然染上了几点刺目的血迹。 高显眉头皱起,心中莫名一紧。 手帕上,怎么会有血迹? “宸妃呢?”他下意识出声问道。 小太监很快答道:“宸妃娘娘如今正在殿外候着呢。” 高显抿了下唇,声音有些沉,“让她过来。” 不多时,莫青葵缓步走进御书房。 “给皇上请安。”她微微福身。 莫青葵穿着一袭淡青色长裙,发髻简单,整个人完全不似之前那般的活泼生动。 眉目间透着一股沉静,宛如被露水沾湿的兰花,清冷而脆弱。 高显目光不由紧紧凝在她身上。 第216章 船队回来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高显心中那股愧疚感愈发强烈。 他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把帕子递给她,问道:“这上面……怎么会有血?” 莫青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抬起手。 高显垂眸,目光瞬间凝滞。 只见莫青葵的指尖上,密密麻麻满是针眼。 那些针眼全都泛着红肿,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高显急声道,连忙牵过她的手。 但他连碰都不敢碰那些伤口,生怕弄疼了她。 看向她指尖的目光中满是心疼。 莫青葵低下头,声音轻若蚊吟:“臣妾知道,上一次是臣妾做错了,惹了皇上不高兴,所以这两日一直在学习刺绣……” “这些针眼,都是学刺绣的时候被扎伤的。” 高显心中一震,握着她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没想到,莫青葵居然有一天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她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她有才气,有后宫女人没有的生动自由,是春日里最艳灿迎春花,每一片花瓣都是舒展的。 她不会卑躬屈膝,永远昂着脖颈,不肯低头。 但这一次,她居然这般用心,这样折磨自己…… 他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手掌,语气中满是心疼:“你怎么这么傻?” 莫青葵抬起头,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她声音隐隐带着哭腔,“臣妾只是不想再让皇上失望。臣妾知道,自己性子张扬,不够温柔,所以想学着做些女子该做的事,让皇上开心。” 高显看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睛,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朕从未觉得你不够好,你不必为了朕改变自己,你这个样子,朕就很喜欢。” 之前也只是在气莫青葵对他不够用心。 现在她肯为他做这些,他自然不会再生气了。 莫青葵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唇角轻轻勾了下。 只要她愿意出手,后宫那些女人立刻就会被她踩在脚下。 这就是她跟她们不一样的地方。 不出一刻钟,宸妃娘娘重新得宠的事情,便在后宫中传遍了。 翌日。 清澜院一早便热闹起来了。 “少夫人,回来了!回来了!” 宋嬷嬷快步走进屋中,脸上满是笑意。 “谁回来了?” “是咱们侯府买的两支船队回来了!”宋嬷嬷连声道:“李船头和杨船头一起回来的,刚刚进府。” “主院刚刚让人来传话,让少夫人您赶紧过去呢。” 秦九微闻言,立刻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裙角轻拂过地面,脚步轻快地朝屋外走去。 声音清脆悦耳,弯唇道:“走,去收钱!” 主院。 秦九微刚进屋中,便看到一箱箱的珍珠宝玉。 硕大的东珠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红珊瑚雕件栩栩如生,各色宝石璀璨夺目。 这些都是船队外出航海时带回来的。 至于是哪个船队带回来的…… 秦九微抬眸,看向紧挨着的两个男子。 一个年仅四十,面容憔悴憨厚,他不停地用袖口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是李风。 而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庞瘦削,眼睛黑亮。 秦九微几乎立刻就认出,他是杨存兴。 杨存兴出海前,曾给侯府递了帖子,想要求见。 但那天秦九微并不在府中,因为没有见到。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杨存兴也立刻认出她,朝她拱手行礼。 此时,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从屋外响起。 “天哪!”谢婉宁看到屋中这珠宝,瞬间激动起来。 这样好品质的东珠,怕是连宫中都不多见,现在居然就这样成箱成箱地摆在她们面前。 “我喜欢这个,还有这个!” 谢婉宁直接上前,开始在箱子里面挑挑选选。 “婉宁,把东西放下。”侯夫人阴沉着脸,对着她斥道。 “母亲,你这是干嘛?”谢婉宁不满,“这都是花我们钱赚的,我挑一下怎么了?” “这不是我们船队赚的。”侯夫人冷脸。 谢婉宁愣住,“那是谁?” “这是你大嫂选的船队赚的。” “什么?”谢婉宁难以置信地看向秦九微,“这怎么可能?她选的那个船队领头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本事?” 秦九微淡笑,“二小姐,这有本事还是没本事,可不能只看年龄判断。” “你看。”秦九微目光落到那箱珍珠宝玉上,眼中含笑,“这不都是本事吗?” 谢婉宁瞬间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这个呢?”谢婉宁走到另一个大箱子面前,“这个是总是了吧,好歹也花了三千两呢!再怎么样也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侯夫人嘴巴抿成一线,“这个也不是……” “那究竟哪个才是啊?” 谢婉宁的脾气险些就要压抑不住了,几乎就要跳起来。 “三小姐,这个才是。”康嬷嬷递上来一个小木盒子。 谢婉宁迫不及待地打开。 却见里面只有零碎的一些珍珠和珊瑚,成色普通,数量稀少。 与旁边那些成箱的珍宝相比,简直寒酸得可怜。 “这……这怎么可能!”谢婉宁气得浑身发抖,“我们花了三千两,就换来这些破烂?” 李风擦了擦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开口:“三小姐,海上风浪大,我们遇到了风暴,损失了不少货物……” “废物!”谢婉宁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把将木盒摔在地上,珍珠滚落一地,“没用的东西!” “婉宁!”侯夫人厉声喝道,“注意你的身份!” 这孩子真是被养废了!一点规矩没有! 谢婉宁眼眶通红,心中委屈到不行,“可是母亲,我们这一次赚的也太少了,尤其是和……” 尤其是和秦九微比! 这满屋的大箱子全都是她的! 她最后只落得一个小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寒酸死了! 侯夫人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原先她信誓旦旦地选李风,结果居然就带回来这么点东西! 而秦九微选的杨存兴,带回来的东西都快把屋里面堆满了! 罢了…… 说不定,这个杨存兴也就只是带回来了点东西,没赚多少钱。 李风和杨存兴刚到,秦九微便来了,他们两个还没来得及报账。 “李船头。”侯夫人轻唤了一声,脸上强撑起一抹笑,“这次一共赚了多少?” 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或许李风带回来的东西少,是因为都换成了银两而已。 第217章 居然赚了这么多?! “夫人。”李风面露难色,声音中带着隐隐的颤抖,“您给的本钱是三千两,如今账上是三千五百两……” “只赚了五百两?!”侯夫人惊呼出声,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只赚这么少?” 李风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解释起来。 “今年海上的货运行情不好,我们去的时候,遇上了几次大风浪,不得不临时改道,耽误了行程。等到了港口,原本准备换购的货物已经被别的商队买空,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利润自然就低了许多……” 侯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气得直发抖。 她原本信誓旦旦地选了李风,觉得此人稳妥可靠,定能赚上不少。 结果,忙活了几个月,居然才赚了五百两?! 简直要把她气死了! 就在此时,“杨船头。”秦九微轻唤了一声。 不用她多言,杨存兴便立刻明白,将账本双手递了上来。 “少夫人,这是这次出航的账本,本钱是四千两,运回来的货物全部卖掉所得五万两,屋中这些都是额外的。” 话音落下,屋中瞬间一片死寂。 侯夫人呼吸猛地一滞,脸上的血色褪去。 一个赚了五百两,一个赚了五万两,还带回来了这么多珍珠珊瑚! 人比人简直要气死人! 谢婉宁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袖,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地看着秦九微。 她凭什么能赚那么多!简直要气死她了! 秦九微却仿佛没有察觉二人的怒意,笑眯眯地说道:“母亲,您可有喜欢的?可以先挑一挑,等下我也会选些好的,送到诸位长辈房中。” 当然,最好的她肯定自己留着。 “不用了。”侯夫人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 要是真拿了,这东西每天放到她面前,她真能被气死。 秦九微唇角微勾,行了一礼后,便自顾自地吩咐下人去整理货物。 回到清澜院,秦九微命人把杨存兴叫了进来。 看到他,秦九微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给了杨存兴三千两,他却给她赚了足足五万两回来,再加上屋子里面的这些个东西,翻了快足足二十倍了! “杨船头,你这趟辛苦了。”秦九微笑着出声, 杨存兴连忙拱手道:“不敢当,帮少夫人把事情办好,是小人的应该做的。” “事情办得好,自然应该有赏,等会你账房那里领赏钱。” 她含笑看着他,接着道:“另外,我听闻你有一个亲弟弟,名叫杨青,很是聪慧机灵,我可以帮你把他送到京城最好的梧桐书院,让他好好上学。” 听到梧桐书院四个字,杨存兴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和感激。 梧桐书院! 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啊! 没想到少夫人居然对他这般好! 杨存兴心中感激不已,连忙跪下,激动地磕头:“多谢少夫人厚恩!小人今后定当鞠躬尽瘁,誓死效忠!” 秦九微轻笑了一声,语气不疾不徐:“只要你用心做事便好。” “是!”杨存兴再三谢恩,这才起身,满脸激动地退下。 秦九微点了下头,慢悠悠喝起了茶。 杨存兴有弟弟的事情,是她最近知道的。 她要重用一个人,一定会把他的所有的人际关系全都调查清楚。 然后从中找到最重要之处,想办法牢牢捏在手里。 杨存兴跑船这么些年,并不缺钱,想让他忠心耿耿,并不是那么容易。 但他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 给他弟弟施恩,便是拿捏了他的七寸。 杨存兴这人,她要好好用着! 夕阳西沉,金光一点点褪去,只留下一抹余晖,在天边氤氲不散。 三个孩子回来后,秦九微把他们都叫到主院,让他们自行挑选喜欢的摆件。 喜欢哪个,就直接把它搬到屋中。 谢珏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珊瑚,第一个冲了过去。 他抬手指着一颗最大最高的红珊瑚,眼睛亮晶晶道:“母亲,我要这个!” “你确定?”谢惊春站在一旁,双手抱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你站在它后面,别人都看不见你了。” “那又如何?我喜欢就行。”谢珏朝他轻哼,倔强地挺起胸膛。 “好,三弟喜欢就行,你喜欢最重要。”谢惊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接着也绕着珊瑚摆件慢慢地走了一圈,认真挑选起来。 最后选了一个形状最像剑的珊瑚。 谢景是最后挑选的,选了一个最小的。 “二弟,你选个这么小的干嘛?”谢惊春很是不解。 谢景温声道:“因为这个最小,放在书案上刚好。” 谢惊春:…… 他就多余问 二弟三句话不离书的。 见他们挑选完,秦九微吩咐下人将珊瑚摆件分别送到他们的屋中。 谢砚礼一直没回来,秦九微便先带着三个孩子去主院用膳了。 主院。 谢老夫人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秦九微碗中,笑得合不拢嘴。 “九微啊,你这次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居然选了一个这么赚钱的商队!” 年轻时,谢老夫人也是管过家的,也曾买过几支商队。 每次能翻个三四倍,那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谁成想,秦九微这次选的,居然能赚这么多! 虽说这一次,是清澜院自己出钱,赚的钱也不进侯府中馈。 但是见到砚礼越来越好,她也是高兴的啊! 而且九微这孩子很是有孝心。 上午船队才到,中午就命人给她送来了整整两盒的南海珍珠,各个都是珍品! 这孩子,真好啊! 秦九微笑着道:“祖母过誉了,这次只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也是很重要,有些人就是没有这样的运气啊!”谢老夫人现在看秦九微,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止不住的连连夸赞。 就连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侯夫人都没注意到。 侯夫人攥着筷子的手收紧,气得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谁没运气?这不就是在说她吗?! 第218章 指尖不经意擦过他腰腹 这老太太说话可真够难听的! 侯夫人在心里止不住地咒骂。 还有那秦九微,明知道有这么赚钱的法子也不告诉她。 当时跟她说只拿了一千两,结果是拿了四千两,自己一个人偷摸赚这么多! 也是个贱人! 谢侯爷此时也抬起头,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世人都说,娶妻当娶贤。 之前他只是觉得秦九微性子好,很得孩子们喜欢。 现在却发现,她远远不止这些。 日后谢砚礼承爵,秦九微便是侯府主母,整个侯府都要交给她。 原先他还有些不放心,怕她管不好,现在却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许柳儿表情有些怔怔地看着秦九微。 大嫂好厉害。 三千万变五千万,她都不敢想。 大嫂竟然能让三千万变成五万两! 早知道,她就跟着大嫂选了!真的赚死了! 堂中一片称赞声,而此时,谢重之却沉默不语。 他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阴郁。 谢砚礼手握朝中大权,力压他一大头。 现在就连经商都如此顺风顺水……远远越过了他去。 谢重之自然是不缺钱的,可是他看到谢砚礼赚钱,心中难受得像有蚂蚁啃噬。 一顿饭,谢重之没吃两口便放下了筷子,毫无胃口。 回到院中,他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径自坐到了矮榻上。 屋中寂静无声,只听铜镜前传来“簌簌”梳发的声音。 谢重之侧眸,看见许柳儿正对着铜镜,神态自若地梳着发,没事人一般。 他为这个家拼死拼活的,许柳儿在家却什么都不干! 隔壁院子都发成这样了,她竟也完全不生气!真是给他拖后腿! 谢重之越想越气,语气也不由冲了些。 “秦九微这次一口气替大哥赚了五万两。”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你当初为何没有去多打听打听,不然现在赚五万两的就是我们了。” 许柳儿手中的木梳顿住,脸色顿时一青,心中顿时不悦。 “我是个妇道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现在又初到京城,哪里懂这些事情?” “不会可以学!”谢重之打断她,脸上已然有了几分不耐,“你来京城也有些时日了,怎么就毫无长进呢?” 许柳儿脸色难看到不行,手指死死攥着帕子。 她哪里不想学?可她根本无人可问。 婆母说是要教她,但也就刚开始那几日教她了些,还是自顾自地教,从不问她有没有学会,最近这几日更是直接不管了。 而谢重之更是只会一味地指责她! 她心中又委屈又气闷,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到一旁传来一声冷嗤—— “就是蠢。” 许柳儿猛然转头,发现这话居然是谢思源说出来的。 他正冷眼看着她,神色轻蔑,“秦九微是妇道人家,你不也是妇道人家?她行,你怎么就不行?” 他一直都瞧不起许柳儿。 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 哪里配当他的母亲? 原先他还愿意忍一忍,装一装,但现在许柳儿都这般对他了,他还忍什么?! 反正她就是个包子!欺负就欺负了! 许柳儿脸色一沉,心口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谢思源居然敢这般骂她!反了天了! 她眼中燃起怒火,猛地起身,扬手便朝谢思源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中响起。 谢思源被扇地头歪到一侧,脸上立刻红肿起来。 “你说什么!”许柳儿怒声道,浑身气得发抖,“你刚才说的什么浑话?” 谢思源死死地咬着下唇,眼神阴沉地盯着她。 他没有像寻常孩子那样大哭大闹,只是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红的脸颊。 指尖微微收紧,眼神幽深得可怕。 谢重之见状,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对许柳儿不满,但这并不代表别人可以随意指责她。 更何况,谢思源还是他们的孩子,他怎么敢对他母亲不敬! “谢思源,滚出去罚跪!”他猛地拍了桌子,怒声道。 谢思源站在原地,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柳儿气得手都是发抖的,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谢思源。 早知他无药可救,但每次还是会被他的冷血气死! “还不快滚!”谢重之的声音在屋内炸开。 谢思源没有立刻起身,他的目光从许柳儿脸上移开,又落到谢重之身上。 眼底幽冷而晦暗不明,像是在黑暗中蛰伏的毒蛇。 过了片刻,他垂下眼眸,缓缓转身。 院外寒风凛冽,他径直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背脊挺得笔直。 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仿佛方才被打的根本不是他。 随着冷风刮到身上,谢思源的眼神越发怨毒,浓到化不开。 此时,清澜院。 烛影摇红,纱帐轻曳。 秦九微坐在镜前梳妆,穿着淡粉色的寝衣,绸料被烛光浸透,透出玉色肌肤的朦胧轮廓。 衣襟处银线绣着的并蒂莲,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看去。 是谢砚礼,他已经梳洗完,玉冠解下,墨发披散在玄色寝衣上,腰上松垮地系着玉带。 襟口微敞处隐约可见紧实的肌理,整个人浸在暖黄的光晕里,倒比平日多了三分惑人的慵懒。 “今日梳洗倒快。”秦九微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 他们在主院用完晚膳,谢砚礼才回来。 回来见过孩子后便直接去梳洗了,还洗得这般快,不知道在猴急些什么。 谢砚礼缓步走到秦九微身后,正准备伸手搂住她,腰腹处突然被一个木盒抵住。 “这是什么?” 秦九微朝他笑了下。 “今日船队回来了,带来不少海上的好东西,孩子们一人挑了个珊瑚摆件,这个是送给你的。” “还有我的?”谢砚礼眉梢微挑,伸手接过木盒。 木盒打开,南海珠的莹光瞬间盈满一室。 银丝绞成的腰带上,十二颗龙眼大的珍珠排成北斗状,每颗珠芯都嵌着米粒大小的金刚石,烛火一晃便绽出七色碎芒。 “北斗司南?”谢砚礼很快认出。 “夫君眼力真好,这么快就认出来了。”秦九微解下他原有腰带,指尖不经意擦过他腰腹。 “北斗辨方位,南珠定风波。海上讨生活的人最信这个了。” 秦九微垂着眼,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愿,“也希望这腰带也能保佑夫君日后平安。” 玄色衣袍倏然散开,露出里头素白中衣。 她垂首为他系带时,发间的茉莉香扑向谢砚礼的鼻端。 秦九微再抬眸时,正撞进谢砚礼暗流翻涌的眸中。 第219章 动作逐渐放肆 谢砚礼喉结滚了下,但没有动作,而是看着她的眸子问道。 “夫人送了孩子们珊瑚,又送了我珍珠腰带,那夫人自己呢,可给自己留什么礼物了?” 秦九微眉眼弯弯,“自然是有的。” 亏了谁,她也不会亏了自己。 说着,秦九微从袖中拿出来一串珍珠项链。 珍珠颗颗浑圆莹白,正中最显眼处缀着枚鸽血红宝石,像凝固的血珠落在雪地里。 “夫人眼光真好,这珍珠项链华贵又好看。” 谢砚礼从她手上接过项链,“我来为夫人戴上如何?” 秦九微未及开口,冰凉的珍珠便已贴上颈间。 谢砚礼站在她身后,手指顺着珍珠缓缓游移,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后颈的肌肤。 寝衣领口随着动作滑下半寸,露出半截雪色肩头。 秦九微轻轻一颤,呼吸微微急促,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凝脂般的肌肤上渐渐浮起细小的战栗。 “别动。”他忽然扣住她欲躲闪的腰肢,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后碎发,“缠丝扣最是难扣,夫人耐心些。” 秦九微:…… 始作俑者!还好意思说她没耐心! 她无意间抬眸,看到铜镜里映出交叠的身影。 谢砚礼正低垂的眉眼,他此刻专注地仿佛在看公文。 可那灼热的掌心分明贴在她腰间,隔着薄绸传来阵阵热意,和他素白的脸全然不符。 红宝石垂在锁骨间轻轻摇晃,像心口燃着一簇火苗。 谢砚礼忽然轻笑:“这红宝石,倒是衬得夫人颈子更白了。” 说着伸手拨弄那枚红玉坠子,指尖掠过她跳动的脉搏。 “戴好了。”谢砚礼退开半步,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淡粉色的寝衣贴合在她身上,整个人如桃花般娇嫩。 颈间的珍珠衬得她更加美艳动人,仿佛一幅仕女画,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夫人……”谢砚礼的声音低哑,掌心贴着她后腰。 未尽的话消失在突然贴近的唇齿间。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但随着秦九微的回应,他的动作逐渐放肆,吻的愈发深入。 他的手从她的肩头滑到腰间,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秦九微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寻求支撑。 淡粉色的布料滑落,露出她白皙的肩头。 谢砚礼的吻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阵战栗。 秦九微终于忍不住轻哼出声,声音娇软而无力。 蜡烛忽然爆了个灯花,映地珍珠项链泛起妖异流光。 “夫君……” 秦九微的身体越来越软,意识也渐渐被吞没,只能任由他掌控,沉浸在这片烛火摇曳的温柔中…… 十二颗莹白珠子在烛火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映得满室生辉。 翌日一早,颐安院。 “上个月胭脂铺子亏了三百两,庄子里……” 侯夫人手中拿着账册,温声讲着。 每个月月底,她都要到谢老夫人屋中,将府里一应进项和开销细细回话。 话还没说完,侯夫人的喉间突然冒出痒意,她低声咳了几下。 “咳……咳咳!” 侍女立刻上前奉上茶水,侯夫人双手颤抖地接过来,勉强灌进去了几口。 喝了几口茶水,侯夫人不仅没有好些,反而咳得更厉害了。 咳嗽一声接一声,似是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撕裂一般。 侯夫人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谢老夫人见状脸色顿时一变:“怎么回事?快,快坐下!” 侯夫人刚要坐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紧接着,“噗”—— 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喷在了账本上,猩红刺目! “天哪,这是怎么了!”谢老夫人惊得一下站起,“快,快去请府医!” 侍女立刻上前,把几近瘫软的侯夫人扶住,整个颐安院瞬间乱成一团。 府医很快赶来,细细诊脉之后,脸色凝重:“夫人的病情已经拖延太久,肺腑早已受损,如今若再劳心伤神,只怕会雪上加霜。” “如今最要紧的是静养,万不可再忧思劳累,否则……” 府医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听得明白。 谢老夫人神色沉重,沉吟片刻后,低声道:“知意啊,你的身子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管家的事情……” 不等她说完,侯夫人便急急抬头,“不,婆母,我还可以撑一撑的!” 这管家权是她拼死争来的,怎么甘心就这么交出去! 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好,生完谢婉宁后便是小病缠绵不断。 几个月前,谢砚礼要娶妻时,她的病情就已经很严重了。 她知道,自己若病倒,谢老夫人多半会顺势将管家之权交给新妇。 她不愿意! 她管家管了这么多年,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交出去! 于是,她咬牙喝下了虎狼之药,以最短的时间强行压下病症。 在秦九微嫁进来之前,重新站稳脚跟,把管家权继续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她还是低估了那药的后患。 她的病,比之前更重了…… “撑?”谢老夫人皱眉,“你再撑下去,怕是连你的命都搭进去了!侯府的事情有多繁杂,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撑得住?” 侯夫人的指尖几乎掐进了掌心。 谢老夫人一锤定音,“听我的,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养好了,再继续管家。” 侯夫人紧紧咬住下唇,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第220章 谢思源步履蹒跚走了进来 她知道谢老夫人说的是对的,若是再继续这般强撑下去,自己真的会没命。 不如先把管家权先交出去…… 等她养好身体,管家权还是她的。 “婆母说得有理。”侯夫人松了口,“那这段时间,让谁来管家比较好?” “这个不难,无非是从九微和柳儿这两个人中间挑一个,再不济,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呢。”谢老夫人温声开口。 “要我说,不如先交给九微吧。”谢老夫人提起秦九微声音中都是带着笑意的。 “这孩子稳重又知礼,还这么会赚钱,交给她,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侯夫人紧咬了下唇,心中很是不满。 她自然是不想让秦九微掌家的。 但是秦九微昨天才为清澜院赚了五万两,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时间,她真的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阻止。 “交给九微,自然是妥当的。”侯夫人说完轻咳了一下,“但是我想着,九微第一次接管侯府,恐怕会有些忙不过来,不如让柳儿跟着一起,从旁协助。” 要出风头,自然不能让秦九微一个人出风头! 否则这侯府,不真成谢砚礼的了? 谢老夫人垂眸想了下,答应了。 许柳儿这姑娘,她觉得性子是挺好的。 不是谢婉宁那种又蠢又爱挑事,闹得家宅不宁的。 这番让她历练历练也好。 清澜院。 “老夫人唤我过去?”秦九微放下茶盏,秀眉蹙起,“可有说什么吗?” “回少夫人,传话的嬷嬷没有说,只听说是夫人生病了。” “知道了。”秦九微心中思忖,大抵有了猜测。 “孩子们回来了吗?” “回少夫人,已经快到了。” “嗯,孩子们回来后,给他们收拾一下,等会跟着我一起去主院,给侯夫人请安。” 祖母生病,孩子们怎么说也是要去看看的,否则被人揪住,难免落人口实。 这趟跟着她一起去了,之后就不用再去了。 侯夫人那里,还是少去为妙。 主院。 秦九微带着三个孩子走到屋中,难闻的药材味瞬间朝他们扑来。 谢珏立刻皱起小鼻子,包子脸鼓成一团。 谢景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后脖颈,在他耳边,“要知礼。” 无论是讨厌药草味,还是讨厌侯夫人,在外人面前,都要把礼数做足,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谢珏撇了撇小嘴,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最后还是听话地把表情恢复自然,跟着两个哥哥朝里屋走去。 秦九微全程目睹,唇角不由弯了下。 床榻上的侯夫人正倚着锦枕半躺着,脸色苍白,神情疲惫。 孩子们乖巧上前,齐齐跪下行礼,“给祖母请安,愿祖母早日康复,身体康泰。” 侯夫人微微睁眼,见是他们,眼中掠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勉强露出几分笑意。 抬手示意嬷嬷将他们扶起,语气装作温和道:“都起来吧,倒是有心了。” 她看见这几个人就烦。 但眼下她病着,秦九微亲自带着他们来看望,自然不能表现得太冷淡了。 侯夫人端起一副慈爱的模样,轻描淡写地问了几句:“你们最近可有认真读书?” 谢珏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回祖母的话,已经快把《千字文》学完了。祖母病中,要好生调养身子。” 谢景和谢惊春也在旁边附和,脸上满是佯装的关切。 “祖母,您要按时喝药,才能快些好起来。” 不喝最好。 一旁的谢老夫人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满眼欣慰之色。 “这才是我们侯府的好孩子,个个知书达理,懂事孝顺。” 她现在对这几个孩子真是越看越满意。 侯夫人在一旁听着,心中满是不耐。 夸夸夸!有什么可夸的!比不上她的思源半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侍女的禀报声。 “二少夫人,小少爷。” 许柳儿进屋后,朝众人行了礼。 她行完礼,才见谢思源步履蹒跚走了进来。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是吃力,走到屋中后,忽然身子一歪,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哎呀!”丫鬟们惊呼出声。 侯夫人一见,脸色顿时变了,“天哪,怎么摔了!” 她当即便想要下床去扶,可她身体实在无力,刚准备起身,便直直跌落到床上。 “夫人,您还在病中,万万不可着急!” 康嬷嬷见状,立刻闻声安抚,同时快步走向谢思源,将他小心扶起,带到侯夫人面前。 侯夫人原本想问他摔倒的事情,但目光落到他脸上,立刻怔住,紧接着又是一阵惊呼。 “我的好孙儿呦,你的脸是怎么了?!谁打你的啊!” 她伸手想去碰,但又怕弄疼了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侯夫人眼中满是心疼,语气更是气愤,“好孙儿,你快告诉祖母,谁打的你?让祖母看看哪个狗东西胆子这么大!” 谢思源唇角微微勾起,转头阴沉沉地看了许柳儿一眼。 下一瞬,他突然伸出手指,直直指向她。 “她打的。” 许柳儿脸色骤变,整个人僵在原地。 侯夫人则是当即大怒,瞪向她:“许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女人真是反了天了! 真当生下长孙自己就是主子了吗?! 现在连门都没进呢,要不是谢重之护着,像她这种低贱的身份早就被她赶出去了! 现在居然还敢教训起侯府的长孙了!她疯了不成! 谢思源抬起头,狭长的眼眸中透着一丝阴沉,声音冷冷地响起。 “我不过就说了她几句,她就直接扇我,还害得我被父亲罚跪!” 他语气委屈,眼神却阴冷至极,一口气把罪责全都推到许柳儿身上。 仿佛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吐露着信子。 他清楚,侯夫人宠他,肯定会为他做主的。 许柳儿这个贱女人,竟敢动手打他? 她必须要付出代价! 第221章 秦九微掌家 果然,侯夫人听完,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看向许柳儿的目光满是责备,冷声呵斥起来。 “许柳儿,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能如此不分轻重?思源年纪还小,他便是说了你几句,那也是无心之言,你身为长辈,怎能跟孩子计较?” 许柳儿胆子本来就小,这样被当中呵斥,瞬间慌了神,但还是强撑着解释,“婆母,是谢思源骂我蠢,我才……一时动怒,他怎么能骂亲生母亲……” “你真是够了!”不等她说完,侯夫人立刻打断她,这不过是孩子的玩笑话,你竟当真?我看思源说的真是没错,你真的就是蠢!” 她越说越怒,“你害得思源罚跪,你也滚去祠堂罚跪去!思源跪多久,你就跪多久!好好在祖宗面前反思,学学怎么当母亲的!” 谢思源垂着眼帘,闻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许柳儿脸上脸色瞬间一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婆母……” 侯夫人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抬手便要吩咐嬷嬷们把她拖下去。 秦九微一直静静看着,听到这里时,眉头不由蹙起。 目光在谢思源脸上扫过,见他神色隐隐带着得意,心中立刻涌起一股厌恶。 她上前一步,温声开口,“婆母,思源虽小,但言语之间已然带了侮辱之意,是为不孝。柳儿是他的母亲,若连她都不管教,那以后谁还敢管?” 原本要上前的嬷嬷们此时动作也不由顿住。 秦九微继续道:“我知道婆母疼爱思源,可若是护得太过,反而会害了他。今日骂一句‘蠢’,明日岂不是可以骂得更难听?” “若每次受到责罚,都跑来寻婆母撑腰,那以后侯府里还有没有规矩?” 她话音落下,屋内众人皆是一静。 侯夫人脸色微变,但心中还是偏向谢思源。 秦九微也不急,继续道:“再者,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今日思源骂的是婆母,婆母可还觉得这只是孩子的玩笑话?” 侯夫人冷哼,思源对她最是孝顺,才不会这样! 但不等她开口,就被谢老夫人打断,“九微你说的有理,这话可不能当玩笑话。” 寿宴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可还没忘呢。 谢思源这孩子要是继续放任下去,谁知道还能闯出什么祸事来! “这事就到此为止。”谢老夫人一锤定音,“思源已经挨了一巴掌,也罚跪过了,以后不许再提。” 侯夫人心中不满,但谢老夫人都已经开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最后冷冷扫了许柳儿一眼,也摆了摆手。 许柳儿低头行礼,眼底满是感激地看了秦九微一眼。 大嫂真的是太好了! 她何德何能让大嫂这般帮她…… 许柳儿忍不住鼻尖一酸。 谢思源见许柳儿居然没有受到惩罚,眼中浮现一抹幽深,很是不甘心。 “今天你们俩一起过来,也正好。”谢老夫人见两人都到齐了,便把刚才和侯夫人商量的事情,如数告诉了两人。 “你们婆母病成这个样子,肯定无法再管家了,这段时间,侯府由九微打理,柳儿你从旁协助。” 谢老夫人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 秦九微闻言,眉头微动,也有些惊讶。 她以为侯夫人生病,管家权会回到谢老夫人手中,再从她跟许柳儿两人中挑一个从旁协助。 没想到就这样直接交到了她们两人手中。 心中波动,但面上仍然温婉平静,秦九微上前行了一礼,声音不疾不徐。 “祖母这样安排是对孙媳的信任,孙媳定会尽心去做。” 谢老夫人见她神色坦然,不卑不亢,眼中浮现一抹满意之色。 “你性子稳妥,做事有分寸,交到你手上,我自然放心。” 比起秦九微的平静,许柳儿却是震惊到不行。 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让……她协助管家? 她的心跳猛然加快,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很是受宠若惊。 还以为谢老夫人和侯夫人不会让她碰掌家的事情呢。 没想到……许柳儿唇角微弯,祖母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她定会好好跟着大嫂学的! 她也连忙行了一礼,“孙媳谨遵祖母吩咐,一定会尽心尽力。” 谢思源一旁冷笑。 让他这个蠢母亲管家,真是疯了! 侯夫人心中不满,但还是不情不愿地交出了家中的对牌钥匙。 不过就是暂由秦九微掌管罢了,等她养好身子,这侯府还是她的! 钥匙一交,管家的事情便定下了。 随即,一箱箱的账本被陆续送往清澜院,府中管事们也纷纷前来听命。 秦九微端坐在主位,随手翻开一本账册,目光缓缓扫过账目明细。 几名管事屏息静立,屋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她蓦地合上账本,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她扫了众人一眼,语气平静带着冷意,“诸位都在侯府多年了,管着府中大小事务,对侯府的事,远比我这个新掌家的人清楚。” “夫人病中,我代为掌家一段时间,时间虽短,但也不容轻慢。” 秦九微目光微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声音不疾不徐:“侯府的规矩,不是摆设。” “管事者,当以府中事务为重,而不是中饱私囊,拉帮结派,甚至欺上瞒下。” 她掌管过后宫,知道这管家,最难的地方其实这些管事们。 他们在侯府待了多年,早已各有盘根错节的人脉,有的依附主子,有的更是主子的远房亲戚。 他们仗着资历老、门路多,私下里形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若不及时立威,他们便会认为她是个好拿捏的,从此阳奉阴违。 她话音刚落,堂中便是一片死寂。 几名管事低垂着头,额角渗出冷汗,不敢与她对视。 忽然,秦九微轻笑一声,眼底寒意稍敛,语调变得柔和。 “当然,我也不是不讲情理之人。府中上下皆是自家人,只要尽心做事,我自然不会苛责。” 几名管事偷偷抬眼,看着秦九微含笑的面容,心绪复杂。 这少夫人,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秦九微将他们的神色收归眼底,继续道:“账册我会亲自查阅,三日之内,若有遗漏错漏,最好尽快补上。” 众人纷纷低头称是,躬身退下。 管事们走后,秦九微把屋中闲杂侍女也一同屏退,只留了最亲近的三个人。 “小姐,怎么样?账本有问题吗?”宋嬷嬷出声问道。 刚才小姐看了半天账本,但训话时,却没有提半分账本的事情,实在是奇怪。 “有问题,但不重要。”秦九微慢悠悠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宋嬷嬷:? 第222章 耳根瞬间染上淡淡的绯色 宋嬷嬷怔了一下,还未出声,小荷已经耐不住性子,当即问道:“小姐,这是为何?” 南南站在一旁,也轻轻歪着脑袋,眼中满是疑惑。 有问题,自然是要及时改才对,怎么会不重要呢? 秦九微的目光在她们脸上扫过,见她们这满脸疑惑的模样,轻笑一声。 “我不过是代为管家,侯府可没真正交到我手上。等侯夫人病好了,这管家权还是要交回去的。” “现在处理那些陈年积病,对我不光没有好处,反而还会带来很多麻烦。” 她语气淡淡,神色更是毫无波澜。 她随手拿起一本账本,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这管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要大刀阔斧地整改吗?不至于。 侯府盘根错节,侯夫人这些年在府中经营多年,不是她病了一场,权力就能被轻易剥夺的。 况且,这府中的管事不止有侯夫人的人,还有不少是侯爷的偏远旁支,亦或是老夫人那边的亲戚。 这些关系错综复杂,盘根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她耀武扬威地大改府中规矩,只会惹得整个侯府都对她心生不满。 何必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可不是来当包青天的。 “那现在就我们就不管了吗?”小荷听明白了,但更疑惑了。 “当然不可以。”秦九微摇了下头,“若是什么都不做,在侯爷,老夫人那里也是说不过去的。” 她眉头轻动,“最好是可以抓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既不会得罪人,也不会显得我无用……” 夜逐渐深了。 烛火映在雕花窗棂上,摇曳出朦胧的光影。 秦九微坐在书案前,认真核对着府中的收支。 究竟要怎么管,可以慢慢筹划。 但这账目,她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 好在她前世成日看账,现在做这些倒不难,只是需要费些时间。 谢砚礼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秦九微坐在桌前,灯影在她白皙的侧颜上投下淡淡阴影,眉眼间透着沉静。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秦九微看一样东西这般认真。 竟然连他进来都没有发觉。 谢砚礼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俯身发现她居然是在看账本,不由低哑轻笑。 “夫人今天刚刚掌家,就已经这般上心了,当真是有侯府主母的样子了。” 谢砚礼修长的手指忽地搭在她肩上,似是不经意地揉了揉,嗓音低沉:“夫人实在是辛苦。” 秦九微哪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转个身,她都知道他想干嘛。 秦九微轻轻推开他的手,嗔道:“世子爷政务繁忙,哪里有闲心理会这些家中庶务?” 谢砚礼轻笑,蓦地俯身靠近,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 气息暧昧地拂过她的肌肤:“可若是我不忙呢?” 秦九微一顿,耳根瞬间染上淡淡的绯色。 她想避开,却发现谢砚礼的大掌已经扣住了她的腰。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炽热得让人不自在。 秦九微轻轻喘息,压下心底的羞恼,抬眼瞪了他一眼。 “你若是再胡闹,就去书房歇着。” 她账本可还没看完呢! 谢砚礼眼底笑意更深,懒洋洋地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带着几分宠溺:“罢了,不逗你。” 这段时间除了她来葵水,两人就没停过。 也是该歇一歇了,不然真把她累坏了可怎么好。 谢砚礼神色微敛,忽地便正经起来,低声道:“今天倒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孟岐黄的事情有了线索。” “真的?”秦九微眼睛瞬间一亮,“在哪?” “西南。”谢砚礼缓缓道,“已经有人寻到了他的踪迹,最多十日,便能将人带回京城。” “真是太好了,多谢夫君。”秦九微轻轻点头,唇角扬起一抹笑。 提到孟岐黄,她不由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忍不住出声开口。 “夫君,你近日务必要留意一下江南水患。” 前世京城动乱,起因正是因为江南水患,导致大量灾民涌入京城,引发了疫病,无数人因此丧生。 这也是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情。 谢砚礼也没多问,知道肯定又是秦九微昨晚梦到了什么。 他温声解释起来:“江南水患的事情我知道,朝廷已经派人去了,派的还是我最信任的人,绝对不会贪污。” 秦九微没有回答,抿着唇努力回想。 前世江南水患出现问题,好像确实不是因为贪污…… “夫人所说的是什么,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点?” 秦九微:…… 她也想具体点,但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宫中当时也正闹着疫病,她也没有派人去查这事,当时只想着保命。 见她说不出来,谢砚礼不由轻笑出声。 之前秦九微每次梦到什么,说的时候都是信誓旦旦,十分笃定。 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说不清楚。 谢砚礼伸手捏了下她的脸。 “你放心,明天我便去让人探查一下,看看江南水灾究竟处理得如何。” 有了他这句话,秦九微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 翌日,文渊阁。 烛火摇曳,映出谢砚礼沉静深邃的眉眼。 他忽地抬眸,看向面前的张青,“江南水灾,赈灾可还顺利?” “回世子爷,下官正要禀报此事。”张青低头拱手,声音透着一丝凝重。 “官员们已全力安置灾民,粮草、药物陆续送往各处。但近日天寒骤冷,灾民的房屋修建受到极大影响,百姓流离失所者,仍有不少。” 谢砚礼薄唇紧抿,果然和九微说的一样。 江南水灾,果然出事了。 他指尖轻轻叩击桌案,声音沉稳:“既然天寒,那就因势利导。” 谢砚礼抬眸,声音沉稳果决:“传令江南地方官,暂缓砖瓦房重建,先搭建临时暖棚,竹木为架,内铺稻草棉毡,确保百姓不至受冻。 “再调集江南布商,限三日内筹齐棉衣、棉被分发灾民。” 张青顿时一震,但很快脸上出现为难之色:“但若商贾推诿……” 谢砚礼冷笑,眸色锋利,缓缓吐出一句话。 “那就让他们权衡,是捐棉衣划算,还是等我派人去查账更划算?” 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却让张青脊背一凉,顿时明白过来。 “下官明白,定不辱命!” 张青离开后,谢砚礼又叫来赵明。 “调查齐王的事情,可有新进展?” 赵明摇了摇头,“回世子爷,这段时间,齐王府暗卫增派了许多,甚至动用了暗线。密信、书函无一遗漏,可我们依旧没再找到他与军中那人联络的消息。” 他越说眉头皱得越紧,“两人就像是硬生生断了一般。” 谢砚礼声音淡漠,脸上冷意浮现。 “那不是‘断了联系’,而是他们已经不需要书信了。” 第223章 拿捏高显的心简直轻而易举 赵明心头一震,猛地抬头,额间渗出冷汗。 “世子爷的意思是……” “军中奸细,已经进京了,而我们晚了一步了。” 谢砚礼嗓音低沉,透着森寒的冷意。 赵明背脊瞬间绷紧。 若齐王军中的人马已经进了京城,那这个京城,已经不安全了…… 谢砚礼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冷冽:“查。” “这段时间,所有进京的军官,全都查一遍。不管是入京述职,还是因公调动,一个都不许遗漏。” 赵明连忙抱拳:“属下领命!” 皇宫,凌烟阁。 “皇上。”莫青葵走到软塌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盒。 朝着高显晃了晃,眉眼带笑道:“你猜猜这是什么?” 高显放下书卷,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微微勾起。 “朕可猜不到,你这脑子里,装的东西可跟朕的不一样。” “就知道你猜不到。”莫青葵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轻哼一声。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瓷盒,露出里面光滑细腻的膏体:“这可是护手霜,桂花味的。” “护手霜?”高显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就是涂在手上的!”莫青葵蘸了一点,凑近高显,柔软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抹开。 “这名字朕还是第一次听说。” 莫青葵朝他眨了眨眼,“是不是很厉害,这可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里面加了蜂蜡、桂花、杏仁油。” 她边涂边说道:“可以让皮肤变得润润的,软软的。”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涂完后,她立刻眨着眼睛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高显抬起手,指腹轻轻摩挲,果然比刚才柔润不少。 他眉头轻扬,夸赞道:“确实不错。”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高显看着她的眼神中不由带上几分揶揄。 “前天你折腾出飞盘,昨天又让御厨在炭炉上架铁板煎牛肉,今天又是这护手霜。” 他低笑一声,伸手捏了一下莫青葵的脸颊,“你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以至于这些日子,他连秦九微都不怎么想起了。 莫青葵每天都给他带来点新鲜玩意,个个都能让他惊叹不已。 两人这几日就没分开过。 莫青葵翘了翘嘴角,眼中很是得意。 那当然,她可是现代人,脑中的巧思随便拿出一个都够让他们震惊的。 拿捏高显的心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皇上。”莫青葵眼珠一转,突然伸手把高显手中的书抽走,“咱们今天去御花园玩飞盘吧,昨天我还没玩够呢!” 高显无奈地摇头,语气纵容:“好。” 莫青葵弯唇。 现在高显已经完全听她的了!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堂堂天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滋味实在太爽了! 呵呵,还以为后宫争宠多难呢,也不过如此。 她微微出手就直接拿下了! 清芜宫。 紧闭的宫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绸缎的长脸宫女缓步走了进来。 秦乐安原本在院中摔东西,看到有人进来,眼神立刻警惕起来。 “你是谁?” 那侍女声音不疾不缓,“回秦常在,我是贤妃娘娘的近身侍女,素云。” “贤妃?”秦乐安更加警惕,“她让你来干什么?” 不会是准备直接一条白绫把她给勒死吧! 素云笑得十分温柔,“秦常在,您误会了贤妃娘娘了,这次是贤妃娘娘特地去求了太后的恩旨,解了您的禁闭了,您现在可以出去了。” 什么?解了她的禁闭? 秦乐安顿时怔在原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素云却没再说话,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秦乐安还是没缓过神来。 她站在原地,满是不解。 这……这怎么可能啊? 贤妃那么恨她,怎么可能会突然转性,开始对她好起来了? “小主。”冬莲此时走了过来,在她旁边温声道:“奴婢或许知道是为什么。” 秦乐安转头,目光疑惑地看向她。 “前段时候宸妃娘娘得罪了皇上,失宠了,贤妃娘娘在御花园当众嘲讽了她几句。可是这两日……”冬莲顿了下,笑道:“宸妃娘娘不知为何,又突然得宠了,贤妃娘娘这才想到了您。” “她想让我去跟宸妃争宠?”秦乐安很快明白过来。 “小主聪慧。” “呵。”秦乐安冷嗤一声,“这个贱女人,也有求上我的一天。” “不过算她识相,知道这后宫之中,唯一能与宸妃争宠的人只有我秦乐安。” 她轻笑,眼中透着几分张扬的得意。 要知道,皇上之前,除了宸妃,谁都看不上眼。 但却会吃她的糕点,把她召到御书房,就是为了见她一面。 这可是那些费尽心机的妃嫔怎么争都得不到的宠爱。 想到这里,秦乐安嘴角的笑意更浓。 她就知道,她迟早会成为这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御花园。 “皇上,你怎么老是接不住啊。”莫青葵娇声抱怨道。 高显无奈一笑,眸中带着几分宠溺,“分明是你投得不好。” “才不是我投的不好!”莫青葵闻言,美目一瞪,叉腰生气。 高显失笑,索性卷起袖子,“那朕再来,你扔便是,这次肯定可以。” 莫青葵得意地挑眉,重新捡起飞盘,轻巧一掷。 飞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高显凝神,目光紧紧锁定飞盘,忽地伸手,稳稳接住。 “接住了!”莫青葵眼前一亮,兴奋地拍手,“皇上,你终于学会了!” 高显扬了扬手中的飞盘,眉眼间带着一丝难得的松快,“那继续?” “当然!”莫青葵笑靥如花,飞快地跑开,裙摆翻飞。 又玩了两局,李公公忽地上前,在高显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莫青葵知道他又要忙了,便走到旁边休息,候在一旁的侍女立刻递上茶水, 莫青葵喝了一口,忽地转眸,无意间瞥到不远处的一个人影身上。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猛地想了起来。 她知道这个女人,她叫秦乐安! 那日菊花宴,就是她跳舞勾引高显! 后来还送高显自己绣的衣服,害得自己险些失了高显的恩宠! 莫青葵眸色一沉,嘴角的笑意瞬间收敛。 她伸手,冷声吩咐道:“去,把她叫过来。” 第224章 先在哪挑事比较好呢? 秦乐安正坐在御花园中,随意拨弄着花瓣,心中窃喜。 御花园的花可真好看,满园皆是世间罕见的名贵花卉。 什么姚黄牡丹、墨玉兰、素心腊梅……这些外面人听都没听过的花种,就这样直接摆在她的面前。 秦九微这辈子也就只有进宫的时候才能看到,但她就不一样了,她想看随时都能看。 这就是宫妃和其他女子不同的地方。 秦乐安低头轻嗅指尖残留的花香,心中得意到不行。 秦九微根本不知道她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还是她聪明,当初果断与她换了亲,才有了现在的富贵日子。 如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唾手可得,而秦九微失去了一切,只能躲在狭小的侯府里,给别人当后娘! 想到这里,秦乐安心里又开心起来了。 此时,一个宫人匆匆走来,低声道:“秦小主,请您到凉亭处一趟。” 秦乐安心中一跳,眼睛腾地亮起,“是皇上召我过去吗?” 宫人低下头,语气不变:“秦小主只管过去就好。” 秦乐安眼底划过一抹兴奋之色。 皇上果然还是记得她的,禁足才刚解除,就立即召她过去!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轻轻掸了掸衣袖。 步伐轻快地跟着宫人朝凉亭方向走去,心中充满期待。 可当她踏进凉亭,一眼看到亭中端坐之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不是皇上,而是宸妃! 她的脚步微微一滞,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再动。 莫青葵听到脚步声,抬眸看了她一眼,“秦常在,你来了。” 秦乐安俯身行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臣妾给宸妃娘娘请安。” 莫青葵冷笑了下。 现在倒是挺知礼的,之前争宠的时候怎么那么毫无顾忌! 莫青葵手中一动,将那个圆形物件缓缓抛起,轻描淡写地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秦乐安看着那圆形物件,神色茫然地摇了摇头。 莫青葵唇角微微勾起,随手一抛,那圆形物件便朝远处飞去,在草丛上落下。 “去,把它捡回来。” 莫青葵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 秦乐安瞬间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让她去捡东西…… 这跟狗有什么两样!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秦乐安双手紧握,气得浑身发抖。 莫青葵见她没动,语气陡然冷了几分:“怎么?让你帮本宫捡个东西,都不愿意?” 旁边围着的宫女们齐齐上前一步,气势凌厉,带着无声的压迫感,瞬间将秦乐安笼罩其中。 秦乐安脸色一白,她不敢反抗,只能忍着屈辱,一步步朝着草丛走去。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莫青葵慵懒又戏谑的声音:“快点啊,狗狗都不会这般磨磨蹭蹭。” 秦乐安脸色气得更加苍白,指尖颤抖,眼中羞愤又委屈。 在众多宫人隐晦的笑意中,她低下头,弯腰去捡那被丢出去的飞盘。 可她刚把飞盘递到莫青葵手上,还未站直身子,她轻笑一声,手腕一抖,又将飞盘抛远了几步。 “哎呀,你捡得太慢了,这次要再快点,知道吗?” 秦乐安眼眶瞬间一酸,泪水在里面打转。 欺人太甚!真的是欺人太甚! 一次、两次、三次…… 每次她刚把飞盘递上去,下一刻,飞盘就被再次抛远。 而她只能一次次弯下腰,像狗一样,被人随意戏弄。 莫青葵肆意折辱着她,眼中满是笑意。 “怎么不叫两声呢?狗狗高兴的时候,可是要叫的。” 秦乐安死死咬住唇,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高显处理完政务,回来时,便看到这样的一幕。 秦乐安半跪在地上,手里死死攥着一个飞盘,衣袖沾满了尘土,发髻微微凌乱,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高显脚步顿了顿,眸光微微晃动。 秦乐安与秦九微本就有几分相像,如今狼狈跪在地上的模样,更是与记忆中的人重叠了七八分。 原本已经被他强行压制的回忆,猝不及防地翻涌而上,一下把他拽回了开元寺的那个夜晚—— 那天,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她。 近到她的呼吸缭绕在耳畔,近到他的心跳紊乱,近到让他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直到秦九微喊出那一句皇上,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他竟失态地拽住了臣妻的衣袖。 甚至……不愿放她离开。 但秦九微眼中的厌恶,如利刃一般刺入他的心口,让他方寸大乱。 所以他逃了。 当晚,他就命暗卫悄无声息地抹去了小德子的性命。 第二日,就匆匆返回皇宫。 宫门合上,就仿佛那天的悸动与失控都关在了门外,从此不再提及。 这些日子,他更是克制自己不去回忆,不去妄想。 现在秦乐安像一只被戏弄得狼狈不堪的幼兽,卑微地跪在地上。 他忍不住把她当成是秦九微,心中猛地一痛,眼中尽是不忍。 莫青葵听到声音,转眸看向高显,毫不在意地淡声道:“臣妾不过是在教秦贵人点规矩罢了。” “皇上。”秦乐安猛地抬头,哑着嗓子唤道,泪水盈满了双眸。 高显看着她微微发抖的身躯,心绪有些复杂。 他摆了摆手,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好了,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 说着他转眸落到秦乐安脸上,温声道:“你先回去。” 听到这句话,秦乐安心中顿时一喜。 她就知道,皇上心中是有她的! “谢皇上。”秦乐安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莫青葵站在一旁,目光沉沉,内心却涌上一股不满。 但还是忍住了。 上次事件之后,她就明白了,高显不是之前她交过的那些男朋友,她不可以随便跟他发脾气。 他也不会宠着她让着她。 莫青葵垂下眼睫,再抬眸时眼睛就重新染上笑意。 她伸手顺势挽住皇上的手臂,柔声道:“臣妾今日还做了些别的有趣玩意儿,皇上可愿一观?” 高显没有拒绝,任由她牵着自己的衣袖。 侯府。 这两日,秦九微一直在忙账本的事情,费了不少时间,总算把侯府的账目梳理清楚了。 “少夫人。”南南此时上前,将茶盏放到桌上,“茶已经沏好了。” 秦九微眉眼不抬,轻嗯了一声,“放那就行。” 她的指尖在面前的账本上轻轻敲着。 整个侯府,有弊病的地方着实不少。 但,先在哪挑事比较好呢? 第225章 一起对付宸妃,如何? 忽地,秦九微转眸,看到一旁的南南。 南南小时候吃得不好,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现在侯府养了些时候,吃胖了些。 但人还是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秦九微转眸,突然出声吩咐:“南南,你去厨房传我的吩咐,让他们炖些燕窝,说是我赏你的。” 小荷此时出声,“小姐,燕窝咱们小厨房就有啊,何必去找侯府的大厨房呢。” 秦九微没有解释那么多,“就要的厨房的,南南,你亲自去,按我刚才说的告诉厨房的嬷嬷们。” 另一边,秦乐安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御花园。 现在她更明白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刚才宸妃明明就在旁边,但是皇上仍然选择护着她。 皇上心中是真正有她的! 她心中欢喜,走得也更快了些。 但忽然间,一个长脸侍女拦住了她的去路, 秦乐安认出她,是贤妃的近身侍女素云。 素云俯身行礼,“秦小主,贤妃娘娘有请,请您移步贤妃宫中一叙。” 秦乐安原本想要拒绝, 但是一想到刚才宸妃对她的折辱,心头的怒火顿时燃起,立刻就答应了。 殿内檀香幽幽,贤妃端坐在锦榻之上,手执茶盏,轻轻一笑。 “秦妹妹,今日之事,本宫已经知道了。” 这一声秦妹妹叫得秦乐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但还忍住没有说话,表情很是恭敬。 见她识相,贤妃勾了下唇,“宸妃这般目中无人,妹妹,难道你就甘心被她这般欺辱?” “以往的那些过节都可以暂时放下,秦妹妹,本宫想与你联手。”贤妃微微前倾,“你我各取所需,一起对付宸妃,如何?” 秦乐安几乎不假思索地立刻道:“贤妃娘娘,臣妾愿意。” 宸妃这般羞辱她,她一定要报复回来! 贤妃闻言,嘴角弯起一抹笑意。 侯府,清澜院。 燕窝很快被端了上来,盛在一只青花小碗里,色泽清透,仿佛晶莹的雪丝悬浮在汤中。 “这燕窝看着……似乎有点不太对。”小荷出声道。 秦九微接过,用小勺舀起一些,轻轻舀了一口放入口中,眼神立刻沉了几分。 “这不是燕窝。” 真正的燕窝,口感滑嫩柔软,而这碗燕窝却少了那种润滑细腻的质感,反倒有些黏滞,似胶非胶。 估计是用木薯粉或银耳勾兑出来的。 小荷立刻怒道:“这厨房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以次充好!” 秦九微却不气,而是轻轻勾了下唇。 和她猜测的一样,挑事的机会来了! “是谁管着这些东西?”她出声问道。 宋嬷嬷低头回道:“回夫人,是厨房的管事嬷嬷秋氏。” “她胆子倒大!”秦九微把燕窝放到桌上,眸光微冷,“把秋嬷嬷叫来,我倒要看看,她如何给我一个交代。” 不一会,主屋中便多了几个人出来。 秋嬷嬷跪在堂中,额角不停渗出冷汗,身子颤抖到不行。 其他厨房的管事侍立两侧,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秋嬷嬷,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秦九微冷声道:“燕窝里竟掺了泡发的银耳充数。你是觉得我不会察觉,还是觉得这府里的主子们吃不出来?” 秦九微一挥手,那碗燕窝被她猛地拂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瓷碗碎成了无数碎片,四溅一地。 秋嬷嬷吓得立刻跪伏在地,身子一下子塌了下去,连连磕头。 “少夫人!老奴一时糊涂,实在不敢存心害主子!只是……只是……” 秋嬷嬷哆哆嗦嗦,试图为自己开脱,可秦九微的目光实在凌厉,让她连话都说不利索。 “只是想趁机克扣银两?”秦九微轻笑,语气讥讽,“燕窝珍贵,但侯府的主子们吃得并不多,你便用银耳充数。” “今日用去拿燕窝吃的还是一个小侍女,你更是笃定她吃不出来,这才毫无顾忌地拿了假燕窝来糊弄。” “这样一来,采买的银两自然落入你的腰包。再加上你每日虚报三成费用,这笔账算下来,可是不小的数目。” 她看账时便觉出不对来,便顺势用南南来试探。 没想到这个秋嬷嬷实在无用,轻轻一炸就全都露馅了。 “夫人开恩!老奴知错了!求夫人饶命!”秋嬷嬷连连磕头,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秦九微冷笑:“把她带下去,押到柴房关起来。” 她转向旁边的管事们,“厨房的账目从现在开始重新清点,所有采购都要公正透明。若再发现类似情况,绝不轻饶。” 管事们心中一震,纷纷低下头,神情恭敬到不行,连连道:“是!是!小人知道!小人绝对不敢!” 待人走后,秦九微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幽深如水。 抓到秋嬷嬷,自己对侯爷和老夫人那里也有个交代了。 她刚把茶盏放下,一个人影忽地出现在眼前。 “大嫂,出什么事了?” 许柳儿急匆匆地进来,她走得太快了,侍女一时都没来得及禀报。 “柳儿?”秦九微看到她一时也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许柳儿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珠,脸上带着一抹不好意思的笑。 “我听说厨房出事了,想着大嫂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急匆匆地过来看看,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老夫人让她跟着大嫂一起管家。 她知道自己笨拙,也不会什么,那就更要勤谨些。 知道出事了自然要过来看看,怎么能当不知道?能帮一点是一点嘛。 秦九微忍不住轻轻一笑,心中涌上一丝温暖。 “你怎么这么急,都出汗了,快休息一会儿,厨房的事已经解决了。” 她转头,吩咐侍女递上来茶水。 小荷在一旁把刚才发生的事跟许柳儿讲了一遍。 在知道这一切都是秦九微设的一个圈套时,许柳儿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她结结巴巴道:“大嫂……你,你是怎么通过看账就知道秋嬷嬷贪污的?” 秦九微轻笑着把账本递给她,“上面看出来的。” 许柳儿看了好半天,也没看明白。 秦九微无奈:“上面不是都写了吗?” 许柳儿:? 写哪里了? 第17章 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秦父厉声道:“罚你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再出来!” “父亲!你居然向着秦九微!” 秦乐安撅着嘴,满脸写着不服。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父亲责罚,居然是因为秦九微! 秦父见她居然还敢顶嘴,立刻佯装道:“够了!要是再说,就罚你跪到天黑!” 他自然是舍不得惩罚乐安,但是现在谢世子在这。 这件事情必须给个说法。 不然谢世子一生气,以后不肯帮他们秦家可怎么好。 乐安如今真是被他们宠坏了。 谢世子还在,竟然就如此不知道收敛! 秦乐安仍是不愿意去祠堂,最后被秦父叫来的嬷嬷强行带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秦九微秀眉蹙起,似含着一抹轻愁。 谢砚礼见她看得这般认真出神,不禁出声。 “怎么了?” 秦九微抿了抿唇,声音轻轻的,像是随时会散在风里。 “因为以前,去祠堂罚跪的人,一直都是我……” 她娘亲是一个妾室,在她八岁那年去世了。 之后,李氏更是毫无顾忌地欺负她。 她的辩解无人会听,无人在意。 留给她的只有祠堂幽深的黑夜,和冰冷彻骨的地砖。 想起以前的事,秦九微的眼眸中泛起一层水雾,眉梢处的轻愁愈发浓重。 谢砚礼看着她眸中的水光,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之前秦九微总是那般贤淑乖巧,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让人忍不住心生几分怜惜之意。 他抿了抿唇,想要出声安慰。 但还没等他开口,便看到秦九微突然轻笑出声。 “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说这些了。” 她唇角弯起,眉眼鲜活生动起来,“今天还要多谢咱家老大呢,刚才秦乐安想抢我簪子,他冲出来护住了我。” 谢砚礼有些惊讶,“真的?” 谢惊春常年在演练场中习武,心思比谢珏复杂不了多少。 但他也没想到春哥儿竟然会冲出来护着秦九微。 毕竟两人相处才认识三天而已。 看来……秦九微对孩子们确实很好。 有时候,孩子们才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 谢惊春愿意出来护着秦九微,就证明他现在真的把她当成母亲对待了。 秦九微点头,温声道:“自然是真的。” “我们春哥儿不仅英勇无比还有侠义心肠,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有战神气魄了。以后定会守卫一方,万人敬仰。” 谢惊春耳尖一红,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很开心嘿嘿。 谢砚礼有些无奈道:“你若是再夸他,他怕是中午都会高兴得吃不下饭了。” 秦九微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就是要多夸奖才好呢,做了很棒的事情,就是要得到夸奖。” 谢砚礼轻轻扬眉,“这种教导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秦九微朝他眨了眨眼,“那你今天算是赚到啦。” 她唇角勾起,水眸波光潋滟,艳色无边。 谢砚礼心尖不由颤了颤。 他轻抿薄唇,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午膳时分。 秦乐安被从祠堂放了出来。 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向秦九微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贱人!居然敢陷害她! 但很快,秦父警告的眼神就落到了她身上。 秦乐安立刻敛下眸子,不敢再生事,心中却仍然愤愤不平。 秦父看着谢砚礼清冷的脸,有些紧张地说道:“府中粗茶淡饭,还请谢世子不要介意。” 都怪乐安,昨天晚上说谢砚礼不会陪秦九微回门,今早府上便没去采买。 结果不仅回门了,还留下来吃午膳。 现在府上连个拿得出手的好菜都没有准备。 不给秦九微准备饭菜再正常不过,可不给谢世子准备可是万万不能啊! 秦父官居四品,但他是秦家第一个考上进士当官的。 家中并没有什么积累,和侯府这种百年积淀的豪门世家是不能比的。 秦父生怕自己招待不周得罪了谢砚礼。 谢砚礼扫了眼餐桌上的五个菜,淡声道:“无妨。”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道桂花糖藕放到秦九微盘中。 “这道菜不错,你多吃一点。” 说完,谢砚礼的筷子不由顿了顿。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是下意识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秦九微对三个孩子实在是太好了,或许是秦九微性格实在过于温柔善良,所以自己也要对她好一些。 也让秦家更重视她,不敢再欺负她。 秦九微看着盘中糖藕,瞬间怔住。 谢砚礼被鬼上身了?居然会主动给她夹菜? 但很快她注意到秦父和李氏打量探究的目光。 原来谢砚礼这是在暗戳戳为她撑腰。 让秦家知道她跟谢砚礼关系很好,断不可轻视了她。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泛起几分酸楚。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护着她…… 看到这一幕,秦乐安紧咬下唇,险些咬出血来。 前世无论她做什么,谢砚礼对她都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而现在,谢砚礼居然会为秦九微夹菜! 前世别说夹菜了,除了侯府晚膳,谢砚礼从来不愿跟她同桌吃饭。 她都没做到的事情,秦九微居然这么轻易就做到了! 秦乐安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都因用力瞬间发白。 秦父看到谢砚礼居然对秦九微这样好,心中有些不悦。 在他看来,秦九微完全不配。 但很快他便也想通了。 谢世子对秦九微越好,对秦家也就越好! “这道龙井虾仁很是不错,谢世子可以尝尝。” 说着,便是要殷切地给谢砚礼夹菜。 秦九微淡声道:“父亲,夫君他从不吃虾仁。” 谢砚礼闻言转头看向她,眉头微挑。 似是在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虾仁? 秦九微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道:“我瞎说的。” 谢砚礼都用夹菜来展示两人亲密。 她自然也不能落伍。 谢砚礼闻言,清俊的眉眼不禁染上笑意。 第18章 这便是九微之前的闺房? 午膳后,李氏将秦乐安叫了出来。 她眉头拧紧,“当初你死活不肯嫁给谢世子,你现在看看,他对秦九微多好!” “谢世子这般在意秦九微,以后我们再也不能那般狠狠欺负她了。” 李氏气愤道:“你看看都是你自己选的好路!让那个庶女爬到这个位置!” 让她看着秦九微过上好日子,比杀了她都让她难受! 秦乐安撇了撇嘴。 刚才她也很生气,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 现在谢砚礼对秦九微再好又能怎么办? 一个月后他就会变成一个瘸子!一个残废! 秦九微就只能守着一个残废度日! 秦乐安扬起下巴,眼中满是轻蔑。 “娘,我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一个侯府算得了什么?” “等我当上了皇后,到时候就为你请封!让你当上一品诰命夫人!” 听到她这般豪言壮语,李氏也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娘相信你,以后你定会过得比秦九微那个小贱人好!” 母女俩说完话回到正屋。 谢砚礼和秦九微此时正准备回侯府。 秦父连忙起身道:“我送你们到府门口。” 几人刚走到屋门口处,天边忽地涌来一团如墨的乌云。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一开始只是稀疏的几滴,转眼间便如瀑布般倾盆而下。 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道水帘,雨滴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怎么突然下雨了?” 秦父眉头紧皱,转头吩咐道:“快去拿伞来。” 秦乐安见状连忙上前,“这雨下得这么大,妹妹你和世子不如就留在秦府留宿一晚吧。” 今日秦九微处处压她一头,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天就是选秀的日子,她必须要让秦九微看到自己荣耀回府的那一刻! 在她面前狠狠扬眉吐气一把!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险些笑出声。 她当然知道秦乐安在想什么。 想着进宫,想着受宠,想着当上皇后。 真是够傻够天真。 就连她这般小心谨慎,在后宫过得也像针尖行走一般。 更别提以秦乐安的脑子。 明日的选秀,便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秦九微当然愿意留下看戏,但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 她转头看向谢砚礼,“夫君的意思呢?” 谢砚礼看着外面的暴雨,眉头隆起。 “这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今晚留下也好。” 秦父没想到谢砚礼居然愿意留下。 这可是个好机会,他能多些时间跟谢世子打好关系。 “那我这就吩咐人将客房收拾出来。” 谢砚礼淡声:“不用麻烦收拾了,在九微之前的闺房休息一晚便可。” 秦父表情一僵。 秦九微的房间比客房还不如…… 怎么能让谢世子去睡那里呢? 秦父连忙道:“不麻烦的,客房离主院很近,很快就能收拾好的。” 李氏也摆了摆手,声音急切。 “九微的房间实在是太小了,会委屈世子的。” 原本谢砚礼只是随意提了一嘴,但见他们这般推脱,心下不禁生疑。 九微的房间究竟有什么,让他们这般抗拒? 谢惊春在旁抱臂,目光凛然。 他出声道:“父亲,我也想去母亲的房间看看。” 秦父更加慌乱了,“不过一间房间而已,实在没什么可看……” 他还没说完,谢砚礼冰冷的目光便落到他身上。 “连看看都不行吗?岳父为何如此推脱?” 秦父被他的眼神看得脊背一凉。 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 秦九微在旁边并没有开口。 只是冷冷看着秦父。 秦九微的院子离主院并不太远,很快便到了。 木门推开,房间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房间并不小,但因为家具太少,显得十分空荡。 一张木头大床居于房间一角,没有过多的雕琢。床上垂着淡青色的纱幔,上面还有几个破洞,被风扬起,微微飘动着。 窗边摆放着一张书桌,桌面光可鉴人,放着一卷未展开的书册。 靠墙处有一个衣柜,十分陈旧,不知是谁不要的,才给了秦九微。 柜门紧闭,没有镶嵌任何珠宝或雕刻花纹。 房间中唯一的摆件。是角落里放置着一个香炉,但上面已经落灰,可见从来没有用过。 墙壁洁白如雪,没有任何挂画或装饰,墙角处还隐隐发霉, 这完全不像个官家小姐的房间,仅仅只是能住人的地步而已。 说得难听点,跟侯府侍女的房间差不多。 甚至侍女的房中还会有个花瓶瓷器。 谢惊春瘦削刚毅的小脸瞬间沉了下来。 没想到,母亲之前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谢砚礼环视屋中后,冷笑一声,“这便是九微之前的闺房?” “不知道的,还以为九微不是岳父亲生的呢。” 秦父脸色瞬间涨红。 没想到自己苛待秦九微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被谢世子知道了。 但他绝对不能承认! 秦父立刻转头朝一旁李氏斥道:“我常年忙于公务,竟不知你居然是这样照顾九微的。” 他声调蓦地提高,“你就是这样做嫡母的吗?” 李氏顿时愣在原地。 她是如何对待秦九微的,老爷不是一清二楚吗?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背下了这口锅。 她紧咬着唇,做出十分歉疚的样子,“是我没有照顾好九微,都是我的错。” 秦父冷声道:“就罚你明日去祠堂罚跪一天,好好想想自己犯的错。” 李氏连忙点头,“是是是,妾身一定好好反省。” 秦九微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地做戏,心中冷笑。 他们就想把这件事轻飘飘揭过去? 门都没有! 秦九微用指尖狠掐一把手心,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她声音哽咽道:“这不怪嫡母,要怪就只能怪九微自己,是庶女出身,所以这么多年才得不到父亲的疼爱……” 秦父瞬间慌张起来,“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父亲怎么不疼你呢?” 秦九微这个死丫头!刚才他都把这件事翻过去了。 她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谢砚礼是皇上近臣,他随意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便可决定他的仕途。 他现在又这般在意秦九微…… 他立刻道:“之前是父亲忽视你了,是父亲不对,以后父亲会好好补偿你的!什么补偿都可以!” 秦九微又掐了一下手心,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她用丝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委屈道:“只要父亲心中还有女儿就好。” “女儿其实也不奢求什么,只是想把当初母亲死前留下的一些东西,带到侯府,给自己留个念想。” 第19章 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母亲家中原是富商,因家中败落,且商人地位低下,这才到秦家为妾。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初母亲嫁到秦家时,有两万银子的陪嫁。 这些钱如今自然都被秦父和李氏花光了。 她现在,就是让他们把这些钱全都吐出来! 所谓的父爱,她早就不稀罕了。 什么都是假的,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秦父闻言先是一懵,但很快想起那两万两银子。 这些钱,都被他花光了呀!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旁边谢砚礼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女儿想带走母亲留下的东西都不可以吗?” 什么东西!根本没有东西了! 但他哪敢这么跟谢砚礼说话…… 秦父咬牙道:“当然可以,可以明日九微你走之前,我会把你的母亲留下的东西交给你。” 秦九微弯唇轻笑,“那就多谢父亲了。” 最终秦父将原本留给秦老夫人的院子收拾了出来,让他们三人今晚住下。 “这兰园原是留给我母亲的,但是她去世得早,一直没能住上。” “院子简陋,还望谢世子不要介意。” 兰园是秦府除了主院外,最好的院子了。 房间宽敞而高阔,屋顶以雕花梁木撑起,绘有祥瑞图案。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床,床架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绣着繁复的花纹。 和刚才秦九微简陋的房间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这样强烈的对比,让谢砚礼心中更酸涩了几分。 他转眸,见秦九微正静静站在窗下,眉似远山含黛,目若秋水无尘,像一泓静谧的湖水淡然从容。 她总是这样,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扰乱她的心神。 注意到他的目光,秦九微轻轻歪头,“怎么了?” 谢砚礼抿了抿薄唇,“无事。” 秦九微却想起。 今晚谢惊春睡在偏房,他们二人睡在主屋。 但秦九微清楚,谢砚礼其实并不愿意跟她睡在一起。 毕竟自从新婚之夜以后,谢砚礼一直都是睡在书房的。 “夫君放心,妾身今晚睡在软榻上。” 谢砚礼眉心隆起,“天气阴湿,怎么可以睡在软榻上?” 他冷声,“今晚一起睡在床榻上,就如新婚之夜那般。” 秦九微立刻明白过来。 和新婚之夜那般? 他的意思仍是……他不会碰她。 秦九微冷哼,她也没想让他碰。 但面上仍勾起最合适的弧度,“听夫君的。” 深夜。 谢砚礼和秦九微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两个手掌的距离。 此时外面的雨突然大了几分,天际忽地滚过闷雷,一道闪电如银蛇般撕开沉沉夜幕,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秦九微原本已经睡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猛地惊醒。 雷声仿佛就在她耳畔炸响,声声震得她心头发颤。 她母亲青姨娘……便是病死在这样一个雷雨夜。 那晚,娘亲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在她的哭喊声中,娘亲的身体一点点变得苍白冰冷…… 从此以后,她听见雷声便会控制不住地害怕。 秦九微慌乱地扯过被子,紧紧地抱在怀中,身子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被角,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原本就睡在床榻里侧,此时更是蜷缩在角落,咬着下唇止不住地颤抖。 谢砚礼即便睡着也会对周遭的事情非常敏感,听到身侧的响动,此时直接清醒过来。 他转眸看到缩成一团的秦九微,似一只受惊的小鹿。 谢砚礼年少便作为军师呆在军营,战场的残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他各种苦头都吃过。 如今看到秦九微被外面的雷声吓成这样,不禁皱了皱眉。 她竟然如此娇弱…… 但见她实在是颤抖得厉害,轻抿薄唇后,出声问道:“有没有事?” 秦九微闻言抬起素白的小脸。 在忽明忽暗的闪电映照下,谢砚礼看到她桃花眼中闪烁的泪光,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长睫颤抖着,如同受惊的蝶翅。 她贝齿轻咬下唇,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可那眼眶中的泪水却似不受控制般越聚越多。 谢砚礼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微顿片刻后,还是控制不住地缓缓俯身上前,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包围,先是一怔。 随后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其他,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她的脸贴在谢砚礼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声音让她莫名感到一股心安。 谢砚礼轻轻抚摸着秦九微的发丝,在她耳畔低声呢喃。 “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秦九微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眼皮也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谢砚礼再次垂眸时,发现秦九微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 长睫紧闭,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 白嫩的小脸也渐渐有了几分血色,粉唇紧紧抿着,如同花瓣一般。 她呼吸均匀而平稳,随着呼吸的节奏,那嘴唇也微微地动着…… 谢砚礼不禁喉结滚动。 她是他妻子。 只是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谢砚礼俯身,薄唇离那张粉白的小脸越来越近。 但在最后一刻,谢砚礼理智回笼。 他这是在做什么? 此时另一边,侯府。 谢珏抱着小枕头,敲响了谢景的房间门。 奶声奶气地喊道:“二哥哥,你睡了吗?” 躺在床上的谢景无奈睁开眼。 他下床开门,看到谢珏正站在门口,仰着小脸看他。 “外面在打雷我害怕,二哥哥你陪我睡好不好?” 第20章 李氏要扇秦九微巴掌被撞见 谢珏眨巴着葡萄眼般的大眼睛,眼眸里满是水光。 家中大人不在,谢景也只得点了点头。 两人在床上躺好。 谢珏仍嘟嘟囔囔道:“二哥哥你说母亲为什么不……” 但不等他说完,谢景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小嘴,“三弟你困了,快睡觉吧。” 谢珏:?! 他不困!他想说话! 但谢珏知道他是拗不过二哥哥的。 最后只能委屈巴巴地睡觉,睡之前还不忘在心里祈祷。 老天爷,你快让母亲回来吧~ 翌日,清晨。 “昨夜,多谢你。” 秦九微早上醒来,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还是忍不住耳尖通红。 她居然被谢砚礼紧紧抱进怀里,他还温声安慰她…… 秦九微抬眸,见谢砚礼面沉似水,冷峻的面庞毫无神色波动。 便以为他是生气了。 她温声解释道:“昨夜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一时忘记了约定……” “没事,你我是夫妻,不用计较这么多。”谢砚礼淡声道。 因为,他昨夜也忘了…… 秦九微见他这般说,心下也松了口气。 两人收拾完去到主院。 此时暴雨已经停了,空气新鲜而湿润。 秦九微一眼便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秦乐安。 她梳着高高的云髻,发髻上插着从她手中抢走的绒花簪子。 秦乐安看到她,立刻扬起下巴,挺起胸脯。 “秦九微,我马上就要去选秀了,我这次肯定能入选!” 秦九微勾唇,笑中透着深意,“当然。” 她当然会入选。 但是原因,可能跟她想的不一样…… 皇宫。 “礼部侍郎秦江之女,秦乐安。” 随着太监尖厉的声音响起,秦乐安上前一步,声音刻意夹得柔媚,“臣女秦乐安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坐在皇位上,冷着一张俊脸,有些兴致缺缺。 他只喜欢宸妃,根本就不想选秀。 但无奈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必须来走个过场。 高显只是随意扫了秦乐安一眼,便移开了眼,真是俗气至极。 随即就准备撂牌子。 但是突然间,他的目光落到秦乐安发髻上的那支绒花簪子。 狭长的凤眼不由眯了眯,他唇角勾起,“留牌子。”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选秀进行了两个时辰,皇上一个妃子都没选。 现在居然选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子? 秦乐安声音雀跃,“谢皇上!谢皇上!”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能入选! 高显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到一旁的贤妃身上。 贤妃紧紧盯着秦乐安,眼中闪过毒蛇一般的冷光。 手中的帕子被她绞得不成样子,像是要把它活活撕碎一般。 高显见状勾了勾唇。 贤妃家世显赫,几代都是国之重臣。 他虽是皇帝,但登基不足三年。 无奈,他只能将她纳入后宫。 但他独宠宸妃,惹来了贤妃的不满。 贤妃便在后宫处处针对宸妃,他也很是头疼。 这个秦乐安头上的绒花簪子,宸妃有个一样的,他还当着贤妃的面出声夸过。 贤妃看见她这簪子,便会想到宸妃,一定会开始针对秦乐安。 将对宸妃的怨恨转移到秦乐安身上。 希望这个秦乐安聪明一点,别那么快被贤妃玩死了。 高显之后又选了几个秀女。 他转动着手中的盘珠,狭长的凤眸中满是冷意。 后宫里的这些女人斗得越凶,吵得越厉害。 他的宸妃才越安全。 至于她们最后斗成什么样。 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她们的性命在他看来就如同蝼蚁一般。 选秀结束,秦乐安走在出宫的路上时,脚步轻盈又愉悦。 皇后,她马上就要当皇后了! 然而没等她走两步,身前突然笼罩上一层阴影。 “秦小主,贤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秦乐安看到面前这两个人结实高大的嬷嬷。 额头冷汗瞬间渗出,心脏骤停。 秦府。 从秦乐安出门的那一刻起,李氏便开始坐立不安。 直到秦乐安入选的消息传回,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天保佑啊!我的乐安入选了!” 李氏从椅子上站起,满脸写着高兴。 皇上这三年选秀,一个入选的女子都没有! 但是她的乐安入选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乐安深得皇上喜爱!以后肯定是能当皇后的! 李氏心口瞬间畅快得意起来。 她的目光落到正在桌边喝茶的秦九微身上。 语气中满是炫耀,“秦九微你听到没有,你嫡姐入选了!” “以后她就是天子的女人了!这可是你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秦九微冷冷勾了下唇角。 皇上无情冷血,贤妃恶毒跋扈,后宫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这样福气……她才不要呢。 李氏见她沉默不语,心中更加得意起来。 她的乐安只是选秀中选,就把秦九微妒忌得连话都不想说。 等日后乐安当上皇后,秦九微不得气得上吊啊。 李氏想到这里,脊背更是挺直了几分,下巴高扬。 “秦九微,我刚才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秦九微淡淡抬眸,“姐姐入选进宫,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李氏一听瞬间气恼起来。 秦九微什么意思!居然敢咒她的乐安! 谢砚礼和属下商量事情,此时并不在主屋。 李氏说话更是毫无顾忌。 她瞪向她,厉声道:“秦九微,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你再怎么嫉妒你姐姐,也不能诅咒她吧!你是怎么做妹妹的?” 秦九微慢悠悠放下茶盏,“姐姐要是真有福气,我这三言两语也影响不了什么,母亲为何这么生气?” 声音平静,一字一句回怼着。 她以前在府上处处隐忍,低眉顺眼地过日子。 但现在她已经出嫁,早已不用再看李氏脸色过日子。 要是再继续忍着,就真憋屈成王八了! 李氏闻言更是登时怒火上头。 以前秦九微在她面前那般胆小怯懦,现在居然都敢回嘴了? “你个小贱人,真以为如今嫁给谢世子,我就不敢教训你了是吗?” “母亲收拾不听话的女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氏说着便抬起来手,便是要扇秦九微巴掌。 “岳母,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砚礼和秦父踏进屋中,李氏扬起的手瞬间僵硬地停在空中。 李氏神情尴尬,想要解释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我,我……” 第21章 秦乐安朝着秦九微方向重重一拜 秦父狠狠瞪了她一眼。 蠢妇!昨夜已经教训过她了!如今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就非要得罪谢世子不可吗? 他呵斥道:“你什么你,还不快把手放下!” 秦九微轻叹一声,声音低低道:“母亲刚才要教训女儿,不知是女儿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母亲……” 李氏立刻瞪向她。 贱人!还敢装可怜! 但下一瞬她就收到了秦父警告的眼神。 立刻吓得垂眸敛首。 秦父干笑两声,温声道:“九微你一向乖巧懂事,怎么会做错呢?肯定是你母亲脾气太坏。” “多谢父亲体谅。”秦九微弯唇,“不过有一件事……” “什么?你说。”秦父立刻道。 秦九微淡声,“昨夜我记得,父亲曾说让母亲今天去祠堂罚跪,反省自身。” “如今这过了一晚上,九微也不知有没有记错?” 秦父先是一怔,这句话他昨夜也就是随口一说。 想着秦九微向来胆怯,肯定不会再说起此事。 但没想到,她还真敢提啊! 秦父此时才真切意识到。 这个女儿,虽然还是她,但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秦父冷眼扫过李氏,“听见没有,还不快去祠堂反思?” 李氏恨恨地咬了咬唇,“是,妾身这就去。” 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秦九微。 这个小贱人,等会她的乐安从宫里回来,肯定会为她做主的!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起来! 秦九微无视李氏怨毒的眼神,转而看向秦父,温声问道:“还有我母亲留下的嫁妆,不知父亲准备好没?” 提到这件事,秦父的脸上瞬间阴沉了三分。 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已经准备好了,待会便放到侯府的马车上。” 他这么多年的京官也不是白做的,一些积蓄自然是有的。 但这两万两,实在是大数目! 让他拿出两万两,和从他身上硬生生剜下肉没有区别! 但他也不能不给! 如今只能盼望着,谢世子以后能多多提携他! 秦九微满意勾唇。 前世她虽入宫,但一入宫门深似海,前几年位分也不高。 每日和贤妃斗来斗去就已经耗费她的心力,更没有这么当面打脸秦家人的时候。 果然,还是这一世过得爽啊! 谢砚礼在一旁虽没有说话,但是目光时不时就落到秦九微身上,观察她说话时的表情。 此时见她笑得像个小狐狸一般,不由弯了弯唇。 他的妻子虽然贤淑善良,但也是有刺的。 外表柔弱,实则一点也不好惹。 李氏一直在祠堂跪到傍晚才出来。 此时门口小厮急匆匆进来禀报。 “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快去门口迎接!” 李氏和秦父眼睛瞬间亮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乐安终于回来了!成为皇上后妃这可是天大的荣耀的! 不愧是他们家最争气的女儿! 李氏因为白天跪得太久,走路时还摔倒了两次。 但每次都快速起身,飞快朝着门口奔去。 远处,一顶软轿在几个宫人的护送下缓缓而来,停在了秦府门前。 “乐安,乐安!” 李氏声音雀跃地唤了半天,却迟迟不见秦乐安下轿。 心中也不由生出些疑惑。 她上前一步,掀开轿帘后,立刻尖叫出声。 “啊!乐安!你怎么会这样!” 只见轿中的秦乐安面色如纸般惨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让人揪心。 血迹隐隐透过衣物渗出,血腥气立刻在空中弥散开来。 李氏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冲上前紧紧握住秦乐安的手。 嘴里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轿子旁的宫中侍女冷着脸,语气淡漠如冰。 “秦小主得罪了贤妃娘娘,被娘娘责打了三十大板。” “还望秦小主以后多长些记性,宫中不是外头,要格外注意规矩。” 李氏脸上满是泪痕,眉头紧紧皱起,“得罪贤妃娘娘?乐安这般知书识礼,怎么会得罪贤妃娘娘呢?” 宫中侍女冷哼,“这个就要等秦小主醒了之后好好问问她了。” 她摆了摆手,“回宫。” 秦府的下人们小心翼翼地将秦乐安从软轿中抬出。 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原本精致的发髻此刻散乱成一团,妆容被冷汗打湿,粘糊在脸上。 秦乐安用尽力气抬眼,目光紧紧锁住站在不远处的秦九微,眸中净是怨毒。 贱人!你敢害我!你竟然敢害我! 秦九微朝她缓缓勾唇,眼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前世她选秀结束后,她也被贤妃叫了过去。 她察觉出了不对,但是没有办法。 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注意到太后的仪仗。 她几乎是立刻想出了办法,用诗词吸引到太后的注意。 太后救下了她,她保住一命。 但秦乐安不仅不通诗书,而且反应极慢,做不到想出办法脱险。 以至被贤妃打成这样。 果然,重生只是重活一世而已,又不是换了脑子。 该蠢的人,还是一样的蠢。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很快入宫后,秦乐安就会知道,贤妃折磨人的方法有多少…… 秦乐安看到她的笑,更加确定是自己上当了。 难怪当初秦九微那么轻易就让她把簪子抢过去了! 难怪当初换亲秦九微完全没有反对拒绝! 秦九微早就知道戴上那个簪子,就会被贤妃针对!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秦乐安眼神充血,当即奋力向前一冲,便是要朝秦九微扑去。 但她忘记自己刚被打了三十大板,腿脚完全无力。 在她扑出去的下一瞬,整个人便直直摔倒在了地上。 朝着秦九微方向重重一拜。 秦九微紧咬着唇才克制自己没有当场笑出声。 李氏立刻高声尖叫起来。 “乐安,你身上还有伤呢,你这是做什么啊。” 第22章 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秦乐安紧紧握着手中的沾上血的绒花簪子。 秦九微,你个贱人!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是说不出口…… 侍女们手忙脚乱地将秦乐安重新抬起来,送到府中。 秦九微看完了戏,觉得实在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父亲母亲,时候不早了,我和夫君也要回府了。” 此时秦父和李氏已经完全慌乱了阵脚。 闻言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便赶忙去看秦乐安的伤势。 秦九微走后,秦府完全乱成一团。 丫鬟们急忙打来热水,取来伤药。 动作轻柔地为秦乐安清理伤口。 每碰到一处伤口,秦乐安都会疼得颤抖一下。 她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秦乐安突然觉得,嫁给谢砚礼实在是太好了,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换亲啊…… 即便他以后会变成一个残废,一个瘸子,那也比进宫挨板子强上太多! 皇宫,就是一个魔窟! 秦乐安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抽抽噎噎地哭诉着。 “那个贤妃就因为我的簪子和宸妃一样,便打了我三十大板!” “整整三十大板!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实在是太屈辱了!” 李氏在一旁也忍不住红了眼 她的乐安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一家子疼着宠着。 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啊…… 秦乐安一想到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这样的折磨,眼泪立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死死抓住李氏的手。 “母亲,我不想进宫了,宫里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你救救我,救救我……” 李氏虽然心疼她,但脑子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 “乐安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已经入选,怎么能不进宫呢?” “你现在已经是宫妃,宫妃出逃是要祸及家族的,你想我们一起死吗?” 秦乐安双肩剧烈抖动着,双手紧紧抓着床褥,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可是,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氏轻叹一口气,“女儿,你今天只是突然进宫,还没有适应宫中的尔虞我诈罢了。” “贤妃这样对你,其实就是嫉妒你!嫉妒你得到了皇上的喜爱!” 她温声继续道:“我们乐安聪慧又貌美,到时候肯定能独得皇上圣恩,有了皇上的恩宠在,你还用得着怕贤妃吗?” 秦乐安闻言,原本死灰一般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对啊,母亲说得有理! 皇上选她入宫,那就是喜欢她!就是看上她了! 贤妃越是针对她,就越证明皇上有多在乎她! 秦乐安原本颤抖的肩膀此时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向李氏,眼中满是自信。 “母亲你放心,我进宫一定会当上宠妃的!” “不,不仅要当宠妃,我还会当上皇后!” 等她当上皇后,第一件事就是处死秦九微这个贱人! —— 侯府。 马车在府门口缓缓停下。 秦九微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奶团子朝她飞扑过来,“母亲!” 秦九微张开上臂,稳稳接住谢珏,将他抱进怀中。 “母亲,你终于回来了~” 谢珏毛茸茸的小脑袋在秦九微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母亲也很想珏哥儿,这不是就回来了吗?” 谢砚礼在一旁见到两人亲昵温馨的举动,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几人一齐回到清澜院。 谢惊春和谢景直接回房了。 谢珏也被嬷嬷抱回去梳洗了。 长廊上只剩下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 秦九微转头看向他,盈盈一笑,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潋滟。 “夫君,早些安歇。” 她身着一袭淡雅罗裙,裙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青丝如墨,松松挽就一个简单的发髻。 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耳畔,更添几分妩媚。 小脸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白皙细腻,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谢砚礼神情冷淡地轻嗯了一声。 但在背过身后,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翌日。 秦九微如今并没有管家,只需管好清澜院即可。 而清澜院事情不多,她很是得闲。 此时正坐在树下的藤椅上,小荷在一旁为她斟茶,手边是小厨房新制的糕点。 树下清风习习,藤椅微微摇晃,很是惬意。 看来她重生来到侯府以后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忽然,秦九微目光落到一个端着铜盆的侍女身上,正朝着院门口处走去。 秦九微认出她是谢惊春身边的近身侍女,灵竹。 秦九微朝小荷看了一眼。 小荷立刻明白过来,朝着灵竹唤道:“灵竹,少夫人有事吩咐你。” 灵竹走近,恭敬地行了一礼,“少夫人。” “你这里面是什么?” 秦九微指着她手中的铜盆问道。 那铜盆上面盖着一层粗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她前世在宫中,各种明枪暗箭数不胜数,她更是害怕被人陷害。 因此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异常都十分敏锐。 这个侍女虽然面色如常平静,行走脚步也不慌不忙。 但是在她出声叫住她的那一刻,她的脖颈明显僵硬了起来。 回话时的声音也很快,一副着急想走的样子,肯定有不对。 灵竹微微抬眼,目光触及她的瞬间又慌忙垂下头。 “这,这里面只是一些脏水而已,奴婢正要去倒掉。” 秦九微眼睛眯起,心中更加确定。 此事有蹊跷,而且跟谢惊春有关。 她不禁心中疑惑。 春哥儿是三个孩子中,年龄最大,最不让她操心的了。 而且一心学武,他能有什么事? “真的只是些脏水吗?”秦九微冷声问道。 “回少夫人,真的只是一些脏水。” 灵竹声音细若蚊蝇,嘴唇轻轻颤动。 秦九微目光紧盯着她,“那你把粗布掀开,让我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灵竹闻言,脊背瞬间僵直,声音也慌乱起来。 “少夫人,真的只是脏水而已,没必要看,莫污了少夫人您的眼睛。” 秦九微见她不肯说实话,也不愿跟她继续浪费时间。 “小荷去把粗布掀开,我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第23章 先皇亲赏的龙纹玉佩 嬷嬷们此时也上前,手脚麻利地将灵竹控制住。 灵竹此时额头满是冷汗,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小荷却已经一把将铜盆上盖着的粗布拿开。 紧接着出声尖叫起来,“啊!!”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腾地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 “血,怎么会有血?” 只见那铜盆底部,是满满一层鲜血。 鲜艳的红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秦九微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冷声问道:“这是谁的血?” 灵竹紧抿着唇,“这是……春少爷的血。” “春哥儿的血?这是怎么回事?是昨天练武的时候受了伤吗?”秦九微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灵竹轻轻摇了摇头,“回少夫人,是半年前,春少爷被毒虫要咬伤过一回……” “世子特地请来了京城中的名医,名医走的时候说春少爷的毒并不会危及生命,只是偶尔发作时会疼痛难忍,而且这个没有办法医治。” 秦九微眉头紧皱,“那这血是怎么来的?” 灵竹垂眸,“伤口发作时,春少爷疼痛难忍,发现用刀割开伤口,将伤口处的血放出来,会让他好受点。” “因此每每发作时,春少爷便会割伤口止痛。” “有时候伤口还没长好,再次发作时,也要强忍着将伤口割开……” 秦九微呼吸瞬间一窒,心疼之色如潮水般漫上眼眸。 将还没长好的伤口硬生生割开,听着就很疼…… 没想到谢惊春从年少时起,就受了这么多苦。 秦九微看着铜盆中刺目的红色,只觉得眼底泛酸,泪水险些涌出。 “这件事,世子爷难道不知道吗?” 灵竹摇头,“其实世子爷无从得知,因为春少爷不让奴婢说,而且当时名医也说了,春少爷这个毒治不好,春少爷不想让世子爷忧心。” 秦九微眉心紧蹙,“除了半年前受伤时请了一次大夫,中间还有请其他大夫来看过吗?” “回少夫人,没有再请其他大夫来过。” 秦九微也猜到了。 小荷出声:“小姐,奴婢现在去请京城中其他医馆的大夫来吧。”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不用。” “要请,就请太医来。” 御医专门侍候宫中,并没有那么好请。 但是如果是谢砚礼想请,却是随时都可以。 因为他手里,有先皇亲赏的龙纹玉佩。 这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先皇亲率军队出征,却在剑门关被梁军围困。 谢砚礼当时作为军师留在大营,为救驾直接带领一千骑兵孤军深入,采取突袭战术,成功解救被围困的先帝。 之后更是带领晋军将梁军打得节节败退。 此战被称为黑水之战,谢砚礼虽为文官,却一战成名。 消息传回京城,朝中和百姓也都振奋鼓舞。 大晋和大梁紧邻,两国经常打战,但却一直都是赢少败多。 谢砚礼这一仗打得实在是漂亮,大晋已经许久没有赢得这么痛快了。 先帝龙心大悦,便赐了谢砚礼一块龙纹玉佩。 谢砚礼也是唯一得到这枚玉佩的臣子。 因此,谢砚礼如今虽然只是三品,但是无人不知晓他在朝中的分量。 “小荷,你拿着谢世子的帖子进宫,去请太医。” “春哥儿去校练场习武了,往常是下午戌时回来,你今日酉时就去。” 秦九微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了几分。 “记住,一定要请林安,林太医。” 傍晚,主院。 “给老夫人,侯爷,侯夫人请安,奴婢是清澜院的。” 谢老夫人抬眼问道:“何事?” “少夫人差奴婢过来回话,今晚不能带着孩子来主院吃饭了。” “少夫人为春少爷请了太医,此时正在给春少爷看病,不知何时才能看完,怕搅扰老夫人和侯爷吃饭,特地让奴婢来说一声。” 一旁的谢婉宁出声,“请的是张院判吗?” “不是,是一个太医院另一位太医,叫林安。” 谢婉宁眉头皱起。 侯府虽然尊贵,但御医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请的。 整个侯府上下,也就谢砚礼有能力请来御医。 结果秦九微都请太医来看病了?居然不请张院判? 张院判的医术京城谁人不知?她早就想让他帮忙诊一下脉了。 结果秦九微这个没见识的庶女,居然请了一个没听过的小太医来! 谢婉宁转了转眼珠,出声道:“祖母,春哥儿都病到请太医了,想来病得很严重,不如我们去看看。” 谢老夫人思索后点了点头。 九微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真是到了请太医的地步,想来病得很是严重。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 清澜院。 谢惊春刚回来主屋,就看到三弟朝他飞扑过来。 他没想到三弟一日不见会这么想他,正想把谢珏抱起来玩会儿。 却见谢珏直直朝他裤子扑来,嘴里还念叨着。 “扒裤子!扒裤子!把大哥哥的裤子扒下来看病!” 谢惊春:?! 第24章 自残割血止痛! 但紧接着,谢惊春看到一旁瑟缩发抖的灵竹和严肃的母亲。 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果然,还是瞒不住母亲…… 他抬眼,果然看到秦九微一脸冷肃,面上没有一点笑意。 往日里她总是温柔浅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 “我知错了,此事不应该瞒着母亲。” 秦九微摇头,“我并非因为这个生气。” 谢惊春有些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我只是气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秦九微轻叹一口气。 她跟谢惊春相处不过四天。 他不愿将一切告诉她,是人之常情,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她是担心,他现在已经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日后长大,恐怕更不会爱惜自己。 “我知道你虫毒没有治好,既然没治好,那我们就换个大夫,这个不行就再换一个,总能想到法子的。” 谢惊春紧抿着唇,小脸瘦削刚毅。 身形虽还未完全长开,却已隐隐透出一股挺拔之姿,像一匹还未成长起来的孤狼。 “母亲不用了,太麻烦了。” 秦九微听到他这般说话,心中更是酸涩非常。 这三个孩子,从小便寄人篱下,一个比一个懂事。 她温声道:“我已经为你请了太医,这个病会看好的。” “以后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诉母亲,身体是大事,不可轻忽。” 谢惊春怔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仅为自己请了大夫,请的还是宫里的御医。 她竟为自己这般用心…… 谢惊春抬眼看到秦九微温柔含笑的脸,不由眼底一热。 他昨晚割血止痛没有哭。 在训练场上受再重的伤也没有哭。 但现在,他只是被她关心了一下,竟会有想哭的冲动。 “少夫人,林太医来了。” 侍女带着一个高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三十出头,身形颀长,面庞清瘦。 林安俯身,“见过世子夫人,给世子夫人请安。” 秦九微看着他,一时也有些恍惚。 前世她在宫中时,林安便是她的心腹太医。 没想到重生一世,自己还能见到他。 秦九微摆手,“林太医快起身,不必多礼。” “要看病的不是我,是我的大儿子,他半年前腿上被毒虫咬伤,近日总是发作疼痛难忍,还请林太医帮忙救治。” 林安点头,“世子妃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他将药箱放到一旁,从中取出银针后看向谢惊春。 “还请春少爷让我看一下伤口。” 谢惊春非常配合地将裤腿卷起。 这个虫毒发作时,让他简直是生不如死。 他也想赶快看好病。 秦九微也凑近看了一眼。 谢惊春的伤口在左腿的膝盖上方。 昨夜用刀割开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伤口边缘参差不齐,血肉微微翻卷。 渗出的鲜血已干涸成暗红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林安用银针沾取血迹,垂眸观察着。 过了一会,秦九微出声问道:“怎么样?” 但还没等林安回答,门口处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听说春哥儿生了重病,我们特地来探望。” 秦九微转头,便看到谢婉宁扶着谢老夫人,身后还跟着侯夫人和侯爷。 一堆人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 谢老夫人走近,看到谢惊春腿上的伤口,顿时一骇。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谢婉宁好不容易找到秦九微的错处,立刻厉声问道:“大嫂,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怎么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呢?” 谢惊春闻言眉头紧皱,“这和母亲无关。” “你不要怕,祖母和我们都在这,会为你做主的。” 谢婉宁继续道:“你放心大胆地说出来便是。” 谢惊春现在由秦九微照顾。 他如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秦九微自然逃脱不了关系。 谢惊春无语。 让他说什么?这真的和母亲无关! 谢婉宁见秦九微不说话,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下巴高高昂起,“秦九微,你以为不说话此事你便能逃脱干系吗? “让你照顾的孩子受伤就是你的失职!等大哥回来……” “我回来会怎样?” 清冷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谢砚礼提步走进屋中。 他面容冷肃,眼神淡漠地扫了一圈众人,在秦九微身上不动声色地停留了一会,很快便又移开。 谢婉宁看到谢砚礼回来,先是一怔,但很快兴奋起来。 前两天,秦九微出尽风头了。 结果现在谢惊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倒要看看她能怎么解释! 谢婉宁拉着谢砚礼走到谢惊春旁边。 谢砚礼看到那道骇人的伤口,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要问大嫂是怎么照顾的了!”谢婉宁冷哼一声。 谢砚礼冷如寒冰的眼神此刻也落到了秦九微身上。 想要听她怎么说。 秦九微温声道:“世子,你是否还记得,半年前春哥儿曾被毒虫咬伤过?这伤口便是因为虫毒。” 谢婉宁冷哼一声:“秦九微,你编瞎话能不能编得认真点!” “半年前被毒虫咬伤的伤口,怎么现在还会流这么多血。” 秦九微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眼中满是痛惜,温柔的声调也不由提高了几分,“因为半年前那次虫毒根本没有被治好!” “这半年来,虫毒每次发作时,他只能割血止痛,用另一种伤痛来转移虫毒带来的折磨。” 谢砚礼顿时愣在原地。 什么?虫毒竟然没有被治好? 这半年来,谢惊春竟然在自残割血止痛! 侯夫人注意到侯爷对她的瞪视,脸色一白。 没想到谢惊春竟然已经疼到要靠自残才能缓解的地步。 自己作为长辈没有留意,反而是秦九微率先发现了。 侯夫人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中更带了几分厌恶。 “你告诉父亲,这都是真的吗?” 谢砚礼转头问道,声音中带着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颤抖。 第25章 谢老夫人晕倒了 谢惊春小心翼翼地抬眸,接着缓缓点了下头。 这件事,他根本不敢告诉父亲。 谢砚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愧疚,当时他为什么没有多问两句虫毒的后续? “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父亲,父亲会为你做主。” 他实在是太忙了,忙到和孩子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孩子身上这么多事,他到现在才知道。 谢砚礼不由转头看向秦九微,眸色深沉。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知道谢珏肠胃不适,谢景因为不喜羊肉晚膳一直饿着自己…… 而一直让他放心的谢惊春,居然在自残…… 养孩子远比他想的要难上许多。 原以为只要孩子都健康活着,便算养好了孩子。 但实则,他连让孩子健康活着都没有做到。 谢婉宁见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她立刻嫌弃地撇了撇嘴。 谢惊春真是蠢得要命,腿疼难道不会自己说吗? 竟然要自己自残!果然是血统卑贱之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但很快,谢婉宁又找到了秦九微新的错处。 她看向在一旁配药的林安。 “你就是大嫂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叫什么名字?” 林安突然被提到,先是一怔,但很快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行礼。 “回三小姐,我叫林安。” 谢婉宁上下打量着他,“看着真年轻,你是何时入宫的?” 林安恭敬回答:“去年进宫的。” 闻言,谢婉宁扑哧冷笑出声。 “大嫂,不是我故意挑刺,你请的这个太医资历实在是太浅了!” “我知道春哥儿不是你亲生的,但你也不能如此敷衍吧,既然要请太医,为何不请院判张太医,反而要请这个刚进太医院不久的太医?” 谢婉宁目光死死盯着秦九微,“难道他的医术,还能比张太医更好的吗?” 林安的医术还真比张太医更好。 秦九微在心中默默道。 张太医的医术确实不错,能进太医院的都非等闲之辈。 但他能当上院判,却不是因为医术有多高超,纯粹是巴结了贤妃的缘故。 而林安并不擅讨好宫中贵人,只是在太医院默默做事。 但是经他手看过的病人,病总会好得快一点,而且没有其余杂症。 也正是因此,她前世才决定拉拢林安,成为她的心腹。 只有林安给谢惊春看病,她才放心。 谢婉宁眉头紧皱,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大嫂,这几日你对珏哥儿和景哥儿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偏心!” “对待他们那么用心,对待春哥儿却是随便找来一个不知名的太医!” 谢砚礼眉心隆起。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自然知道秦九微并非刻薄的妇人。 但他也奇怪,为什么秦九微没有请张院判? 毕竟太医院的院判才是太医院医术最好,资历最老的。 秦九微淡淡扫了眼谢婉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林太医的医术如何,让他看完就知道了。” “太医院的太医,终归是不差的。” 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选林安来看病。 总不能说因为林安前世给她看过很多次病,自己知道他医术很好…… 那她估计会被直接当成疯子…… 谢婉宁当然不愿秦九微就这样轻飘飘将事情揭过去。 她声音尖锐道:“这怎么能行,要是他跟半年前那个大夫一样误诊了怎么办?” “大哥,不如现在去皇宫请张院判,病可耽误不得啊。” 谢砚礼眉头紧缩,正要开口,一旁的张嬷嬷突然大喊一声。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 只见谢老夫人眼睛紧闭,直接昏倒了。 张嬷嬷和几个丫鬟连忙将她扶到旁边的软榻上歇息躺好。 谢婉宁此时也慌了神,连忙扑到软榻前。 “这是怎么了?祖母!祖母!” 林安提着药箱立刻上前,要为老夫人诊治。 见他走近,谢婉宁立刻尖声叫道。 “你走开,你这个庸医要是给我祖母治坏了可怎么好!” 这个林太医这么年轻,医术肯定不怎么样,她可不放心! 秦九微上前冷声斥道:“三小姐,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如今祖母昏迷,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林太医精通医术,不让他给祖母看病,难道要你看吗?” 谢婉宁梗着脖子倔强道:“那也用不着他!我们可以从宫里请太医!” 秦九微眼神冰冷,“请太医不需要时间吗?中间祖母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来担这个责任吗?” “秦九微你什么意思!你居然在诅咒祖母!” “谢婉宁!你给我闭嘴!”谢侯爷突然出声道。 他向来厌烦后宅吵闹,以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理会。 但现在事关人命,谢婉宁还如此任性蛮横! 谢婉宁第一次被父亲这么训斥,眼眶瞬间一红。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话,但触及到谢侯爷严厉的目光,立刻瑟缩起脑袋来。 秦九微看向林安,朝他点了点头。 “有劳林太医给老夫人诊治。” 林安点头,心中却不禁泛起些困惑。 为何这位世子妃夫人如此信任他?竟不惜跟谢三小姐吵架。 可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啊…… 但他很快回神,上前开始为谢老夫人施针。 最后一根针落下后不久,谢老夫人便幽幽转醒了。 张嬷嬷眼眶微红,“醒了!老夫人醒了!” 第26章 幽深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 谢珏凑到谢老夫人身前,声音奶声奶气,还带着些许哭腔。 “曾祖母你终于醒了,我刚才被吓坏了呜呜呜……” 谢老夫人朝谢珏轻笑,“放心放心,曾祖母没事的。” 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脑中意识渐渐回笼。 嘴里不禁喃喃道:“我竟然,又晕倒了……” 一年前,她也曾晕倒过一次,整个侯府瞬间吓坏了。 谢砚礼连夜从宫中请张院判进府为她诊治。 整整救治了一晚上才醒过来,之后几天也总是头昏脑涨。 但这次不仅这么快就醒了。 而且醒过来之后,也没有像上次一样,那么难受。 同时,谢侯爷和谢砚礼也发现了。 这次谢老夫人晕倒,不仅醒得比上次快,而且状态也比上次要好上许多。 没想到秦九微请来的这个不知名的小太医。 医术竟然如此出众!竟比太医院的张院判治得还要好! 谢老夫人慈祥笑道:“林太医,真是多谢你,这次要不是有你在,我老婆子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林安立刻俯身,“老夫人言重了。” “其实您的病情并不严重,等会我再开几剂药,您照方调养,想必很快便能痊愈,日后再也不会这样突然晕倒了。” “好好好。”谢老夫人乐得直点头。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九微,眼中满是认可和赞赏。 自从秦九微嫁进侯府后,侯府的诸多事宜都变得顺利了许多,她简直就是侯府的福星啊。 谢婉宁在旁边气得冷哼。 没想到秦九微这次请来的小太医,医术居然这么好! 怎么她事事都能抢先啊!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林太医为老夫人开完方子后,继续为谢惊春诊治。 谢砚礼见他眉头紧锁,不禁出声问道:“怎么样林太医,很严重吗?” 林太医轻叹一口气,“春少爷之所以疼痛,是体内余毒未清,而且在体内积存半年之久,处理起来却是会有些麻烦……” 秦九微心中一紧,但还好林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世子爷请放心,春少爷的病只是治起来有些麻烦,需要每日服药敷药,但并不算严重,慢慢调理即可。” 谢砚礼和秦九微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 就连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景,僵硬抿直的唇角也松懈了几分。 谢珏更是欢快地扑到自己大哥的腿上——那条好腿。 “太好了大哥,你没事啦!” 众人走后,清澜院重新归于平静。 秦九微透过窗子看见窗外高挂的弦月,掩唇打了一个小哈欠。 啊,困了。 她起身,朝正端坐着的谢砚礼福身。 “时候不早了,妾身先去歇息了,夫君也早些休息。” 不等她转身,谢砚礼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似是在问,怎么了? 谢砚礼幽深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 “春哥儿的事,谢谢你。”他微顿了下,继续道:“还有其他两个孩子,你对他们都十分用心。” 谢砚礼清楚,照顾养育三个孩子并非易事。 更何况,谢惊春他们三人并不是秦九微的亲生孩子。 她竟也能做到如此地步。 实在是个贤淑又善良的女子。 秦九微听他这般说,不由轻笑起来。 “夫君客气了,我们既已经拜堂成亲,便是正经夫妻,彼此支撑,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她既嫁了过来,便想要好好过日子。 和谢砚礼打好关系,照顾好三个孩子,不用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就是她现在最想做的。 谢砚礼颔首,薄唇紧紧抿着。 但心中不知为何,听到她这般疏远冷静地描述他们的关系。 心中竟然会很不舒服…… 秦九微看了眼他的神情,察觉到他似乎有点不开心。 这男人怎么了? 搞不懂,她还是睡觉去吧。 翌日。 谢惊春今日并没有去习武场。 而是按照林太医的吩咐,在屋中敷药,一整天都没有出去。 傍晚时分,秦九微带着谢珏去看他。 谢珏穿着新衣裳,一身淡蓝色的锦袍,更衬得他皮肤白皙。 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几颗小乳牙,很是可爱,小仙童一般。 谢惊春半倚在软榻上,见到他们,眼睛腾地亮了起来。 “母亲,你来了。” “伤可好些了?” 秦九微弯唇,明显感觉出,谢惊春对她的态度比之以往还要亲近。 她抱着谢珏,在软榻边坐下。 “腿伤可好些了?” 谢惊春用力点头,“好多了,今天敷了一天的药膏,伤口明显不疼了,林太医的医术实在高超。” “不疼就是见效了,只要每日敷药,想必很快就会好的。” 林安的医术她是很放心的。 前世许多次将她从生死关头救回来。 秦九微的目光落到谢惊春身上,他身上也穿着绣娘最近刚制好的新衣。 谢惊春的新衣是一套暗灰色的锦袍,袖口和领口处都绣有低调精致的暗纹,衬得他俊朗矜贵。 秦九微弯唇,“你穿上新衣后,人比之前更精神了。” 谢惊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母亲真是的……穿个新衣服也要夸夸他…… 欸?怎么只夸一句便不说了? “世子爷。” 此时房门口处响起侍女的通禀声。 谢砚礼阔步走进,身上还穿着没换下来的朝服。 他如今是三品官,朝服是红色,腰间束着一条黑色腰带,上面镶嵌着玉石,更显他的腰身劲瘦有力。 冷峻的面容在红色官服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棱角分明。 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寒潭。 这还是秦九微第一次看见他穿朝服,不禁眨了眨眼。 不愧是她今生选中的夫君,真是好看。 第27章 耳尖唰地一下染上红晕 谢砚礼回府便径直来了谢惊春的屋中。 没想到秦九微会在这儿。 他出声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谢惊春眼中含笑,“回父亲,已经好多了。” 谢砚礼见他脸色红润,就知道他恢复得不错。 紧接着他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眉头微动,“新衣服?” 谢惊春露出一口大白牙,“对,这是母亲吩咐人赶制的。” “还有我!还有我!父亲!” 谢珏连忙举起小手,急急道。 还没等谢砚礼仔细看,谢景清越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父亲。” 他身上穿着一件月光白的袍服。 谢砚礼眉头微动,谢景也穿上新衣了? 他开心之余,心中不禁莫名泛起一丝怅然。 三个孩子都有新衣…… 他怎么就没有……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点情绪压了下去。 谢砚礼在谢惊春房中陪着说了许久的话,一直到亥时才回书房。 “世子爷,您回来了。”梓竹站在门口,声音恭敬道。 谢砚礼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到他身上,狭长的凤眼微眯。 “你的衣服……” 梓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新衣,憨笑道:“是少夫人见我没什么衣服,这次额外奖赏的。” 谢砚礼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穿上不好看,以后别穿了。” 说完便直接推门进了书房。 梓竹低头又看了看。 不好看吗?他觉得很好看啊? 谢砚礼阔步走进书房,准备换下朝服。 他的手放到腰带上,眼神无意间扫到软榻上,忽地愣住。 只见软榻上静静地放置着两件袍服。 一件是云峰白,布料细腻光滑,烛光下显得十分宁静而淡雅。 另一件是竹篁绿,似是从茂密的竹林中撷取的一抹翠色,袍服上绣着精致的竹叶图案,栩栩如生。 谢砚礼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少夫人。” “我来给世子送东西,让我进去。” 秦九微和梓竹的谈话声在门口处响起。 很快,木门开合的声音响起。 秦九微端着一个小木盘走进来。 她盈盈笑道:“我来给夫君送些茶点。” 谢砚礼眸光一闪。 秦九微知道他晚上会处理公务到很晚,因此特地送来茶点,让他处理公务时能顺心些。 看来她不仅对三个孩子好,对他也挺上心的…… 谢砚礼的目光紧锁在她身上,淡声道:“辛苦了。” 秦九微弯了弯唇。 不辛苦的,反正又不是她做的。 她将木盘放到书桌上,转身便准备离开。 “这两件衣服是你准备的吗?” 谢砚礼的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秦九微停下脚步。 她弯唇浅笑,“对,夫君可还喜欢。” 谢砚礼耳尖微红,“喜欢。” 闻言,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立刻亮了起来,“夫君喜欢就好。” 谢砚礼眉头蹙起,忽然道:“但是还不知道是否合身。” “夫君试试就知道合不合身了。” 秦九微顺口说道:“我来帮夫君更衣吧。” 她如以往一样,扮演贤淑。 不过是顺嘴说句话的事,也不费劲。 而且秦九微清楚谢砚礼的性子。 他肯定不会同意让她给他更衣的…… “好。”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谢砚礼沉沉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秦九微:啊?我吗? 这下轮到秦九微怔住了,谢砚礼怎么会答应啊? 他不是一向最讨厌女人接触的吗? 但答应都答应了,秦九微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屋书房中,烛影摇曳,映得一室暖光。 秦九微轻移莲步,缓缓走到谢砚礼身前。 准备为他更衣。 秦九微贝齿轻咬朱唇,有些不好意思。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男人更衣。 她微微抬手,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放到他朝服的腰带上。 啪嗒一声轻响,腰带被解开了。 袍服也瞬间松散下来。 烛光下,谢砚礼俊朗的五官时明时暗,宛如精心雕刻出的山林河岳,每一处都是上苍杰作。 配上有些松散的衣服,竟莫名多了几分不羁和放浪。 接下来便是将朝服脱下了。 谢砚礼身形颀长,秦九微只堪堪到他胸口处。 为了能够得着,秦九微不得不踮起脚。 她的小手拂过他的青丝,手臂碰着他的手臂。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越来越近的小脸。 烛光下,她的面庞被烛光染上一层暖黄的光晕。 琼鼻秀挺,如白玉雕琢,朱唇不点而红,微微开启。 粉面含春如桃花映日,娇艳欲滴。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控制不住地微微垂首。 在他的薄唇离那粉白小脸越来越近的时候,秦九微突然向后撤了一步。 红色朝服已经被她脱下来了。 秦九微脚步轻移,背对着他,就着软塌将朝服叠好。 出声问道:“这两件衣服,夫君想试哪件,白色的还是绿色的?” 她微俯下身,碧色罗裙如流水般泻下。那纤细的腰肢在衣裙的勾勒下若隐若现,仿佛不堪一握。 “白色吧。” 谢砚礼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到不行。 秦九微拿起白色袍服转身。 这一转身,她的耳尖唰地一下,立刻染上红晕。 第28章 死男人,身材居然这么好 谢砚礼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浅白色的中衣。 因为现在是暮夏,天气仍有些热。 里面穿着的中衣往往都会选择轻薄的样式。 而谢砚礼身上这一件中衣,更是轻薄到不行。 他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就这样十分清楚地出现在秦九微眼前。 宽阔的肩膀线条十分硬朗,窄腰被中衣轻轻束着,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让人不禁想象那被遮掩的结实腹肌。 没想到…… 死男人,身材居然这么好…… 秦九微立刻垂下眼睛,当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被他身材惊艳到了,真是要羞死了。 秦九微拿起衣衫,为他穿上。 这件外袍并不复杂,秦九微很快就给他穿好,只剩颈部处的三个扣子。 秦九微将衣衫的领口轻轻托起,伸手摸向他颈部的绳扣。 这绳扣由白玉雕琢而成,很是精致,但有些不太好扣。 秦九微神情温柔专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砚礼目光锁住她,不动声色地看着。 在扣到第二个扣子的时候,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谢砚礼的喉结。 那一刹那,谢砚礼身子微微一震,仿佛有电流穿过全身。 他迅速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秦九微的小手。 秦九微瞬间怔住,完全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抬眸,却见谢砚礼眼神深邃,犹如寒潭之水,其中又似有火焰在跳动。 “剩下的我自己来。”谢砚礼声音沉沉道。 要是她再这么继续给他穿下去。 他恐怕就真控制不住了…… 秦九微有些不明所以。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谢砚礼手里抽出来。 然而谢砚礼的手却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握着。 “手……”她不由小声嗔道。 谢砚礼回神,连忙松开了手,“抱歉,失礼了。” 秦九微挣脱束缚,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她只觉手上一阵疼痛传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那白皙的小手已被谢砚礼捏得微微泛红。 谢砚礼自然也看到了,眉头不由蹙起。 “让我看看。” 他提步上前,秦九微却立刻将小手收回袖中。 她抬眸看向他,小心问道:“夫君,你今日是不是吃酒了?” 以往谢砚礼高冷得如冰山一样,不喜欢她靠近他,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样奇怪。 谢砚礼薄唇紧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真的跟吃酒了一样,很是不受控。 刚才竟然险些伤了她。 谢砚礼微垂眼睑,声音沉沉道:“嗯,和同僚喝了点。” 秦九微了然,果然是这样。 她温声道:“那我等会差人送来醒酒汤。” 说完,便退出了房中。 谢砚礼在软榻上坐下,伸手扶额。 脑中不由想起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仿佛还在掌心徘徊,挥之不去。 翌日。 秦九微端起手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茶。 旁边谢珏正坐在软榻上,认真玩着鲁班锁。 想必再过两天,他的脾胃就能完全恢复正常。 她也可以放心一些了。 秦九微看着他,不禁有些好奇。 这孩子以后会做什么呢? 上一世,她死时谢珏才十四岁,并未展露出什么。 秦九微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了几个字后,递给小荷。 “小荷,你亲自去一趟这个地方,我要为珏哥儿请一个夫子。” —— 皇宫。 “秦常在,这便是您的住所了。” 秦乐安仰头,看见牌匾上的名字,“清芜宫”。 她不禁皱了皱眉,斥道:“什么破名字,真难听。” 秦乐安大步走进去,一股萧索之气立刻扑面而来。 院中隐隐可见荒草,破旧的瓦罐随意丢弃着,上面布满了灰尘与蛛网。 秦乐安杏眼圆睁,“这是人住的地方?李公公,你是不是弄错了?” 李公公淡声道:“这都是贤妃娘娘的安排,现在后宫事宜都是贤妃娘娘在打理。” 秦乐安见到这荒凉的院子,怒意立刻冲上头,声音尖锐了几分。 “贤妃她就是故意针对我!我要见皇上!我要告诉皇上!” 李公公十分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后妃进宫前三天不能侍寝,秦常在,您是见不到皇上的。” 他是贤妃派来的,这个秦乐安是选秀时皇上第一个挑中的秀女,贤妃派他过来,让他再探探她的虚实。 但现在发现贤妃娘娘实在是多虑了。 宫中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么蠢的人了…… 李公公随意敷衍了她几句,就直接离开了。 秦乐安看到他的背影,气得直跳脚。 “你回来!你个死太监给我回来!” 贴身侍女冬莲忍不住道:“小姐,要不先去看看我们住的地方吧。” 秦乐安白了她一眼,“用得着你说!” 走进主殿,发现这里跟外面一样荒凉简陋。 殿中家具虽然齐全,但上面皆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秦乐安尖声道:“我怎么能住这么个地方!” 比当初在秦九微的住的房间还不如! 秦乐安从小被李氏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便红了眼,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小姐,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您获得皇上恩宠,立刻就能换个宫殿居住!” “贤妃娘娘越针对您,就越证明您有多得皇上青睐!” 在冬莲的低声劝慰下,秦乐安很快止住了哭泣。 她双手攥紧,眼中闪过凌厉的寒光。 贤妃!你等着吧!等我得宠,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初秦九微能打压贤妃登上后位!她一样也可以! 第29章 秦九微的私心 小荷看着面前纸条上的字,抬头疑惑道:“小姐,你要为珏少爷请的夫子就住在这里吗?”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此人名叫钟寻溪,是秦九微前世宫女钟灵的堂兄,几年后仕途便会一路高升。 两人都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长大,感情很是深厚。 钟灵年满二十五岁后被放出宫,便被钟寻溪及妻子接走过好日子了。 但是现在,钟寻溪为了赚钱讨生活,还在给人做夫子,日子过得也清贫。 既然要找一位信得过的夫子,秦九微就想让他为谢珏开蒙。 一来,确实因为他确实有大才,钟灵多次夸过这位堂兄的学识和勤奋。 二来,便是因为秦九微的私心了。 经历了上辈子的明争暗斗,她知道人活一世,没人会嫌自己认识的才能贤士太多。 在他人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也不要求回报,只是广结善缘。 帮了别人,也是帮了自己。 这样听起来或许很有心机,步步为营。 但对于秦九微这样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的人,实在是无奈之举。 秦九微没有同小荷说那么多,只是吩咐让她去一趟。 小荷颔首,接过纸条后便退了出去。 侯府的马车在一个巷口停下。 小荷掀起帘子,朝巷口看了眼,见到一个身穿粗布蓝衣的青年。 她立刻走下马车,在钟寻溪经过时叫住了他。 “请问,您是钟先生吗?” 钟寻溪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小荷。 这个女子身穿锦缎,一看便是富贵之家的侍女。 可是……他哪里会认识这样的人。 自己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堂妹,前不久才进宫。 想到这里,钟寻溪抿紧唇,神情中多有戒备。 小荷见状,轻笑一声,“钟先生不必忧心,是我家少夫人想请钟先生为我家最小的少爷开蒙。” “每个月的月俸这个数……” 小荷用手比了个三。 钟寻溪眉头微动,“三两?” 小荷摇了摇头,“三十两。” 钟寻溪的眼睛顿时瞪大。 他如今白天在一户人家做夫子,晚上得闲会抄些书和经文。 但即使是这样,每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 她竟然要每个月给自己三十两?! 钟寻溪为了准备春闱,笔墨纸砚,购买书卷,每天都要花钱。 自己如今又生了咳嗽的病。 多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钟寻溪觉得没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心中很是不安。 但……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钟寻溪先是点了点头,又壮着胆子问,“你是哪个府上的?” 小荷温声道:“我们是谢家的。” 钟寻溪狐疑,姓谢的侯府在京城可只有一个…… 那可是鼎鼎大名!怎么会找他做开蒙先生? 钟寻溪目光落到马车上悬挂的写着谢字的灯笼,眉头轻轻动了下。 最终还是壮着胆子坐了上去。 当马车缓缓停下,钟寻溪看着面前这气势雄浑的侯府,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请他来做夫子的,居然真的是谢世子的夫人! 侯府,主院。 “我听说,秦九微去给谢珏那个小孩儿请了个夫子?” 侯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紧皱起。 康嬷嬷点头,“正是,老奴刚才亲耳听到的,少夫人正吩咐让人在前院收拾个院子出来。” “听说还是一个举人,很是年轻。” 侯夫人柳眉微挑,“年纪轻轻就是举人?那确实是有些才气啊。” 没想到秦九微找来这种人才教那个便宜养子。 康嬷嬷轻叹口气,“现在清澜院有了少夫人的打理,比之前更加井井有条。” “他们从上到下对她也很是喜爱,几个少爷更是成日黏在她身边。” 侯夫人眼睛冷冷眯起,“这个小庶女,倒还真有点本事。” “但要是再这么下去,清澜院更会远远把我儿甩在身后,这可不行!” 她的儿子谢重之,年少便已离家,和自己五年多未见。 如今在边境领兵打仗,已做到了五品军官! 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五品,若是放在别家,可以说是十分争气了。 谢砚礼虽是文官,但和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一比……自己的儿子就显得黯然失色。 不行,必须要让清澜院乱一点,再乱一点。 这样她的重之在这个家里才有出头之日! 第30章 谢砚礼选择相信她 侯府,晚膳。 秦九微垂首安静吃着饭,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叫她。 “九微,我知道你对孩子十分上心,特地为珏哥儿挑选夫子。” 侯夫人脸上带着笑,一脸慈爱温柔的模样。 但是突然间,她语气一转,“但是你怎么能选一个这么年轻的小生呢?” “要选,也应该去选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才是。” “我知道你原先在侯府是庶女,对于这些事情都不甚了解。” 侯夫人拧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若不了解,来问我便是,孩子开蒙读书可是大事,可不能这么耽误啊。” 秦九微闻言,放下手中玉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谢婉宁和侯夫人都是一样的讨厌她。 但是谢婉宁一直以来的针对浅薄又愚蠢,让人轻易就听出来她是在找事挑刺。 相比之下,侯夫人就聪明多了。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实则暗中否定你的决定,不动声色地打压贬低你。 这两人的段位简直天差地别。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她都不怕。 秦九微声音轻婉,“婆母这般了解,之前想必是在精心挑选。” “但是再拖下去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儿媳就只能擅自做主了。” 此话一出,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 秦九微这是暗讽她!这个贱人! 谢婉宁见他们两个吵了起来,立刻出言站到侯夫人那一边。 “大嫂,就算你着急,那你也不能就这么随便选一个吧。” 谢老夫人也有忍不住有些惊讶。 谢婉宁还是第一次见老夫人跟她站在一边,语气有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是啊祖母,之前林太医,这次开蒙先生,大嫂每次都让如此年轻的男人来家中办事,怕不是有什么小心思吧?” 谢婉宁扬着下巴,出声指责道:“大嫂,你这事办得实在是太轻率了!” 谢老夫人用眼神制止了谢婉宁,示意她不要胡说八道。 而秦九微则完全不理会谢婉宁,看向谢老夫人,声音温和。 “祖母不知,钟先生虽然年轻,但已经有功名在身,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举人了。” 谢老夫人闻言立刻放宽心了。 她就说,九微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跟她那个糊涂蛋孙女可不一样。 谢婉宁见谢老夫人被说动了,立刻着急起来。 “祖母!别听大嫂一面之词,您再想想我刚刚说的话!” “你刚说的什么,也让我听听?既然已请了开蒙先生,那便试试也无妨。”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谢砚礼今日有要事处理,此时才回府,进门便听到了谢婉宁对秦九微的污蔑和指责。 这些日子,秦九微是如何用心照料三个孩子的,他都实实在在看在眼里。 谢婉宁也是一愣,张了张嘴,“大哥……” “明日让钟先生来教一天,不行的话再换一个先生,三妹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 谢砚礼出声打断,目光冷冷扫过谢婉宁和侯夫人。 这一对母女存的什么心思,他还不知道吗? 故意在清澜院挑弄是非,好为二弟铺路,这种把戏他实在看腻了,能不能有点新招? 谢婉宁和侯夫人被那冰冷的眼神吓得一阵瑟缩,低眸垂首不敢再说话。 见两人终于安分下来,秦九微满意地喝起了甜汤。 遇到事情,谢砚礼选择了相信她,站在她这一边。 看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谢婉宁和侯夫人的蠢笨无脑对自己也是极好的助攻。 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信任,这种感觉,真好。 翌日。 “钟先生,这边请。” 侍女将钟寻溪带到清澜院。 “少夫人还在梳洗,请钟先生稍等片刻。” 钟寻溪轻轻颔首,抬眼悄悄地四下张望着。 昨天他被小荷带到侯府后,被安置在前院,并没有见到少夫人。 小荷告诉他,他要教的是谢世子最小的孩子,谢珏少爷。 今天是第一天授课。 也不知谢世子的夫人和那位谢珏少爷会是怎样的人…… 忽然,钟寻溪的目光在一个木窗前停住。 只见一个俊秀的小少年正端坐在书桌后,眼眸紧紧盯着书页,目光中满是专注。 “这位是哪个少爷?”钟寻溪不由问出声。 侍女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答道:“这位是景少爷。” 钟寻溪拧眉,微微思索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宛如黄鹂般的声音响起。 “让钟先生久等了。” 秦九微牵着谢珏从主屋中,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侯夫人身体不好,早上也很晚才起,便免了早上向她请安。 因此秦九微自从嫁到侯府,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 她也没想到,钟寻溪今日居然会来得这么早。 钟寻溪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美人,眼中不由闪过惊艳之色。 谢世子娶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街头巷尾早已传遍。 只听说是个秦家庶女,人人都说她配不上谢世子。 但是没想到,谢少夫人竟会如此好看。 钟寻溪很快回神,躬身道:“在下钟寻溪,见过世子夫人。” 秦九微轻点下头,“钟先生好。” “来。快拜见先生。” 谢珏迈着小小的步子,向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地站好。 有些稚嫩的声音清脆地说道:“学生给夫子请安。” 说完,还努力地弯腰行礼。 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但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钟寻溪满意地点了点头。 珏少爷出身这般好,但却没有一点世家公子们的坏品性。 不愧是谢世子的孩子。 带着谢珏走到门口时,钟寻溪的脚步顿了顿,脑中不由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转身,“少夫人,有一事在下有些好奇,不知该问不该问。” 第31章 背起小书袋上学咯 “景少爷年纪如此小,作为世子家的少爷,为何没有去书院呢?” 像他这样家境不算好的,父母当年也是咬着牙将他送到书院读书。 尤其是年纪尚小时,许多问题自己是弄不明白的,自然要请教夫子。 但是景少爷不仅没去书院,家中也没有为他请先生。 倒是让钟寻溪有些不解。 这样好的苗子,可不能耽误了啊。 这一问,倒把秦九微问住了。 这件事,她倒是真的不知道。 “这件事……我们有自己的安排,无需先生费心了。”秦九微随口答道,心下却在默默盘算着。 钟寻溪见状也就没有再问,牵着谢珏朝前院走去。 谢珏好像一直低头抹眼泪,钟寻溪看在眼里,心中很是理解。 孩子毕竟是第一天上学,难免有些不适应。 钟寻溪在主院外停下脚步,想要出声安慰几句,“珏少爷……” 谢珏闻言抬头,却见他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 钟寻溪:…… 合着你刚刚只是在玩自己的脸蛋啊…… 谢珏扬起白嫩的小脸问道:“先生,我们今天学什么啊?” 钟寻溪:…… 好孩子,你适应速度比我快多了。 侯府的孩子,果然不一样啊。 两人走后,秦九微坐在椅子上,秀眉皱起。 秦家没有儿子,前世她又常年在深宫里。 因此她对于仕途经济学问,知道的并不多。 所以之前对于谢景一直在家自学这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被钟寻溪一提醒,才发觉这回事儿是有问题的。 秦九微吩咐人叫来了赵嬷嬷。 “景少爷之前在哪个书院读书?” “回夫人,是梧桐书院。” 梧桐书院是京城最好的书院,里面有许多儒学大家在里面教书。 同时梧桐书院也是京城举行院试的地方,通过院试才能获得秀才的身份。 谢景身为谢世子的养子,年龄也合适,自然是能去那里上学的。 “你可知,他现在为何没去书院读书呢?” 赵嬷嬷想了想,“原先景少爷是在书院读书的,后来是景少爷自己说不想去书院了。” “至于原因……”赵嬷嬷抿了抿唇,“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世子爷和侯夫人都问过的,但是景少爷只说是自己不想去,世子爷尊重景少爷的决定,也没再多问。” 秦九微点头,让赵嬷嬷下去了。 她知道赵嬷嬷说的都是实话。 这孩子只是看起来温润,但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 更不会将自己的心思同别人讲。 秦九微吩咐道:“等会让书容悄悄过来一趟,我有事要问。” 一直到午休时才得空,书容小心来到主屋,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景少爷是三个月前从书院回来的,之后便一直在家。” “至于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在景少爷回府时,照料景少爷的生活起居。” 秦九微眉头紧皱,“连你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 书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腾地亮起。 “对了,景少爷原先是有一个伴读的,一直陪着景少爷去书院。” “但自从景少爷从书院回来后,那个孩子也被赶走了。” 秦九微直觉这个伴读很重要,“他叫什么?” “那伴读名叫青松。”书容答道。 秦九微声音冷了三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找到他,明天这个时候,我要他出现在我面前。” “是,少夫人。” —— 傍晚。 “母亲!我回来啦!” 谢珏背着小书袋,蹦蹦跳跳地走进房中。 看到秦九微正坐在软榻边和小荷下棋,立刻便飞扑过去。 他一把抱住秦九微的小腿,小嘴撅起,奶声奶气地撒着娇。 “母亲~母亲~好想母亲。” 秦九微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垂首把地上的小团子拎起,抱进怀里。 谢珏时隔一天,重新回到秦九微怀里,十分满足地轻哼几下。 秦九微伸手捏了捏他小脸蛋。 谢砚礼阔步走进主屋。 通常他是不会主动来主屋的,毕竟这是秦九微住的地方。 他们二人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但今天是谢珏第一天开蒙上课,他自然要过来,问一下情况。 没想到,刚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秦九微穿着一袭丁香色的罗裙,衬得她更加清丽动人。 此时正垂眸看着怀中的小人,澄澈而明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父亲!” 谢珏注意到站在门口处的谢砚礼,有些激动地出声唤道。 谢砚礼提步走到软榻边,“今天上学还适应吗?钟先生教得可还好?” 谢珏听到这个,原本带笑的小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秦九微不由声音一紧,“怎么?是钟先生教得不好吗?” 第32章 心里酥酥麻麻的 谢珏轻轻摇了摇头,“不是,钟先生讲得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谢砚礼问道。 谢珏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就是先生讲得有些慢了。” “今天讲的东西我很快就听懂了,但是先生还想再解释一遍。” 秦九微闻言,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夸赞道:“是你太聪明了,一听就听明白了,都不需要先生再讲第二遍。” “明日我告诉钟先生一声,让他讲得快一点。” 谢珏甜笑起来。 嘿嘿,母亲夸他聪明诶! 谢砚礼见谢珏对钟先生并没有大意见,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转身准备离开,目光不由被小方桌上的棋局吸引。 棋盘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宛如无声的战争。 黑子稳扎稳打,布局严谨而巧妙,占据着棋盘的大片江山。 白子虽在努力抗争,但在黑子的强势冲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谢砚礼不用猜就知道,秦九微执的是黑子。 秦九微见他在看棋局,漂亮的桃花眼轻轻弯起,“夫君,要不要对弈一局。” 小荷的棋艺实在是太差了,和她对弈即使胜了,也完全开心不起来。 但是谢砚礼不同,他棋艺她前世时便听说过,连太傅都下不过他。 谢砚礼看到她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原本想要拒绝的话,不知怎的竟是说不出口。 他轻抿薄唇,冷声道:“好。” 谢珏见两人要下棋,立刻挥舞起小手。 此时天色渐渐黑沉,如水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中。 屋内,一盏精巧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两人专注的面庞。 “夫君选白子还是黑子?” 谢砚礼眉眼不抬,淡声道:“白子。” 秦九微没有推让,素手捏起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落下。 两人相对而坐,棋局初开。 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在让我?” 两人下了一会后,秦九微突然道。 她棋艺很不错,一眼便看出谢砚礼这是有意在让她。 谢砚礼的每一步看似随意,实则有意放缓节奏,每一步都留有余地,分明是在不着痕迹地让着她。 秦九微轻哼一声,“夫君这是在瞧不起人啊,我的棋艺没有那么差好吗?” 谢砚礼嘴角不由轻轻勾起,“我的错。” 刚才虽看过秦九微和小荷的对弈,但其中一方技艺太差。 所以秦九微下棋实力究竟如何,他把握不准。 因此前面一直在放水。 他不想让棋局这么快解决,有些太无趣了。 “下棋,要下得公平才好玩。”秦九微道。 她漂亮的桃花眼中透着一股倔强与认真。 一旁的谢珏附和:“就是就是!” 谢砚礼看了谢珏一眼,“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啊。”谢珏诚实摇头,紧接着抱紧秦九微的手臂。 谢砚礼无奈轻笑。 接下来落子时,谢砚礼一改刚才的温吞,转而变得锋芒毕露。 每一枚子都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刺向秦九微的阵地。 秦九微捏紧手中的黑子,抬眸看向他。 “夫君还真是不客气呢。”她不自觉放轻声音,娇嗔道。 秦九微此时下棋下得十分投入,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不再似往日那般有些刻意的端庄贤淑。 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听在谢砚礼耳中,不由愣神几分。 往日秦九微总是贤淑温柔,鲜少见她这般娇嗔喜怒。 谢砚礼平日最厌女子这般矫揉造作,娇声娇气。 每次宴会都能遇见这样的贵女朝他这般说话。 可不知为何,听到秦九微这般,心里却是酥酥麻麻的。 接下来落子时进攻的力度,竟不知不觉地弱了下来。 就是这一放松,给秦九微找到了可乘之机,手中黑子直接杀入,局势瞬间扭转。 谢砚礼很快发觉,抬眸看向她。 却见秦九微笑得狡黠嫣然,像一只俏皮的小狐狸。 谢砚礼眸光沉了沉,将手中白子随手扔进棋篓中。 “你的棋艺很是不错。” 秦九微弯唇,“是刚才夫君走神了。” 谢砚礼没有解释,掀袍从软榻上起身。 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涟漪,“时候不早了,你和珏哥儿也早些休息。” 秦九微看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不由眨了眨眼。 不愧是谢砚礼,说下一局就真只下一局啊。 她其实还没下够呢……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棋艺如此精湛的。 秦九微的棋艺是母亲教的,不过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棋逢对手。 她已经很久没下过如此痛快的棋了。 翌日。 秦九微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茶,轻抿一口后放下。 目光落到面前的瘦削长脸的小少年身上。 “你就是青松?谢景的伴读?”秦九微问道。 青松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 “你不要怕,坐吧。”秦九微声音温柔,“小荷,上茶。” 青松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热茶,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秦九微注意到青松的神态变化,唇角微微勾起。 毕竟年纪小,没有那么多心思和防备。 “我想知道,你和景少爷为什么不想继续在梧桐书院上学?” 青松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知道世子爷大婚的事情,但这位后母对待景少爷究竟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那件事情告诉她,有用吗? 可是少夫人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好人诶。 第33章 被霸凌 “你是谢景的伴读,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定然知晓他如今不能去书院读书,面上再怎么不显,心中自然也是难过的。” 秦九微继续温声劝道:“我虽然是他的养母,但却是真心待他的,我很想帮帮他,把这个问题解决。”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的。”青松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秦九微,表情十分认真。 秦九微不由轻笑,“你们还是孩子,在你们看来难如登天的事情,在大人看来或许只是小事一桩。” “你只管告诉我便是,再怎么样,事情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青松歪头想了想。 对哦,少夫人说得很有道理啊! 他出声解释起前因后果,“景少爷在书院时,成绩很好,经常受到夫子的夸赞。” “临安侯的儿子李元便由此嫉恨景少爷,经常在景少爷去门口的路上,拿石子砸景少爷。” 秦九微眉头顿时皱起,“在书院里就开始欺负?” 这么嚣张! 青松轻轻点了下头,“景少爷好学,每次下学后还会多留一会,问夫子一些问题。” “梧桐书院又很大,从学堂到门口有很长一段路,李元就会趁机欺负景少爷。” “李元是临安侯的嫡子,最小的儿子,很受临安侯的宠爱。” 秦九微温柔的眼神瞬间冰冷,“可是身份再如何尊贵,也不能欺负人啊!” “他在书院受到这样的欺负,一直都没有告诉世子爷吗?” 青松摇了摇头,“李元跟景少爷说,他是嫡子,景少爷不过是个卑贱的养子,哪里能比?最好识相点,别给世子爷找麻烦。” “景少爷性子沉稳,想要继续在书院求学,不想跟李元闹出冲突。” 饶是见过世面的秦九微,也忍不住心中酸涩。 这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心结,毕竟是孩子,总会因寄人篱下而谨小慎微。 这件事不敢说,那件事不敢做。 秦九微抬眼,“后来呢。” 青松垂眸,将自己的衣袖掀开。 只见瘦细的胳膊上,满是一道道横长结痂的伤口。 密密麻麻地布满,看上去很是恐怖。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声量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这伤是怎么来了?” 青松声音哽咽,“三个月前,景少爷又得到了夫子的夸奖,李元在下学时堵住了景少爷。” “之前李元都是用小石子砸景少爷,但那一次,李元不仅叫来了好些人,他甚至还从袖中掏出了鞭子!” “他们要用鞭子抽打景少爷,我冲上去护住了他……” “李元见挨打的是我,下手便更加没有顾忌了,这些伤都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青松眼眶逐渐湿润,“第二天,景少爷便不再去学堂了,他说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日后他会再想办法。” 秦九微心口也不禁钝疼,她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都很好,你们都有在为彼此着想。” 她转眸看了小荷一眼,小荷立刻明白,从袖中掏出一个重重的荷包,上前塞到青松手中。 秦九微温声道:“好孩子,这些钱你收着,拿去看病养伤。景哥儿的事情我会解决,到时你还来侍候他。” 青松拿着重重的荷包,眼睛不由一红。 少夫人果然是个好人! 秦九微吩咐人将青松好生送出去后,端起手边已经凉掉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小荷忍不住叹气,“小姐,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才好?” “奴婢曾听说,临安侯老年得子,对这个孩子宠得如珠如宝…” 秦九微朝她轻笑,“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对了,咱们家的老大从练武场回来了吗?” 小荷很快道:“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屋中换衣呢。” 她不由感叹起来,“春少爷实在是勤武好学,腿上的伤还没好呢,就又去练武场了。” 秦九微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茶盏,吩咐道:“给我传话,等会让他来一趟。” 不一会,秦九微便听到谢惊春中气十足的声音。 “母亲,你叫我。” 谢惊春阔步进屋,行走时步伐沉稳。 他穿着劲装,头发高高束起,眼神明亮而坚毅。 状态比之前还要好上几分,整个人都像棵昂扬生长的柳树。 秦九微看到他,眼神也不由柔和几分。 “你的腿伤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谢惊春呲牙笑道,“母亲放心,已经好多了。” 秦九微点头,仿佛做好了决定,“那就好,我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母亲但说无妨。”谢惊春拍了拍胸脯表示,“能帮母亲我的肯定帮!” 秦九微放心点头,声音温婉轻柔道:“你会打架吗?” 谢惊春:?! —— 扣扣—— 木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正坐在桌前的谢景闻言,朝旁边的书容看了一眼。 书容立刻前去开门,声音带着点惊讶,“少夫人。” 秦九微摆手,“你先出去吧。” 说完,她提步朝书桌旁的谢景走去。 谢景脊背挺得笔直,小身子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看到秦九微居然来了,不由有些惊讶。 这好像还是母亲第一次来他的房间? 谢景起身朝着秦九微行了一礼,恭敬唤了声,“母亲,您来了。” 秦九微垂眸看着他清俊的小脸,直接出声问道:“谢景,你诚实告诉我,你还想去书院吗?” 谢景不由一怔,没想到秦九微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先是笑了笑,又慢慢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秦九微看着谢景的神情,心中叹息。 “今天,你原先的伴读青松来了。” 谢景闻言,蓦地抬头看向她。 第34章 秦乐安勾引皇帝失败 秦九微看见他脸上惊讶的表情,出声安抚。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谢景看到秦九微脸上温柔的笑,立刻礼貌回应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可是,这段时间自己也想了许久,实在是想不出巧妙方法。 新来的母亲是个好人,可她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秦九微知道谢景心中的顾虑。 没关系,等到明日,他就知道了。 —— 此时,皇宫。 秦乐安正坐在镜前梳妆打扮。 她现在仍住在刚进宫那天的破烂屋子。 不过身边此时也有宫女太监侍奉。 贤妃虽然想要苛待她,但也不会真的把她当成冷宫废妃一般对待。 该给她的份例,到了晚上就全送过来了。 只不过要么缺斤少两,要么都是最差的次品。 秦乐安气得发了好大的脾气,一直到今天才消气。 因为今天晚上,她就能见到皇上了! “小主,要带这个珠钗吗?”冬莲小心捧起一个金制发簪。 秦乐安扫了一眼,下巴微扬。 “对,就要这个最大最闪最亮的珠钗!” 她可是知道,前世秦九微就是今天在御花园偶遇了皇上。 还把皇上邀到了她宫中喝茶! 皇上之后虽然没有宠幸她,但宫里谁人不知,皇上只宠幸宸妃。 秦九微能够把皇上邀到她宫中喝茶,已经很有本事了。 这一夜过后,宫里所有的人都不由高看她一眼。 现在她跟秦九微已经换亲,这个上好的机缘便是她的了! 只要把皇上邀到她宫中,皇上一看她住的居然是这样破烂地方,肯定会很心疼她。 到时候直接赐给她一个又大又豪华的宫殿! 秦乐安一想到这里,心里瞬间美滋滋的。 转头看见冬莲慢吞吞的动作,不禁眉头拧紧,厉声训斥。 “你在干嘛!还不快点!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冬莲被吓得身形一颤,连忙道:“是,是。” 御花园。 秦乐安身着一袭艳红色的华丽宫装,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长发梳理成繁复的发髻,上面插满了珠翠,随着走动不停晃动着。 她的脸上施着精致的妆容,朱唇涂抹得娇艳欲滴。 她手中拿着一把团扇,眼神四处张望。 很快,她瞥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眼睛腾地亮起。 皇上来了!她的机会终于到了! 高显看着朝他走近的红色身影,微微上扬的剑眉拧起,声音冰冷。 “哪来的大红花成精了?” “回皇上,那是秦常在。”陈太监轻声道。 高显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当初选进宫让贤妃来玩的。 高显最讨厌这种俗气的女人,见秦乐安这身打扮,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厌恶。 他转身便准备离开,但不经意间瞥见贤妃正朝这边走来。 高显的脚步忽地停住,眸光微微闪动,眼底掠过一抹凉意。 秦乐安见到皇上,脸上绽放出娇艳的笑容。 她就知道!这个机缘是她的! 秦乐安走到高显身前,盈盈俯身,声音夹起。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扫了她一眼,眼神深邃而冷峻,犹如寒潭之水。 声音淡漠道:“起来吧。” 秦乐安抬眼看着高显俊朗的五官,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 她很快计上心来,装作脚下一歪,娇呼一声,整个身子便朝着高显的方向倾倒过去。 高显原本想要闪身,让秦乐安自己摔倒。 但瞥到正在朝他们走近的贤妃,他还是伸手扶了她一下。 在接触到秦乐安身体的那一刻,高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的厌烦几乎要溢出来。 他迅速收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不洁之物。 秦乐安感受到皇上的疏离,心中一紧。 但她仍不死心,试图用娇柔的声音引起他的怜惜:“皇上,臣妾脚好痛……” 她还没说完,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蓦地在耳边响起。 “秦常在!没想到你也在啊!” 秦乐安脊背瞬间一凉。 贤妃!她怎么会来! 贤妃眼睛冷冷眯起,她刚过来就看到秦乐安装摔倒,朝皇上怀里钻! 而且皇上居然还真的扶了她一把! 贤妃心中酸涩到不行,皇上都没扶过她! 这个小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着她的面勾引皇上! 等着吧,看她怎么收拾她! 贤妃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到皇上身边。 她俯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高显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起来吧。” 贤妃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皇上,臣妾近日正在抄经文,想要献给太后,正缺一个帮手。” “臣妾瞧着秦妹妹甚是伶俐,不知皇上可否让妹妹随臣妾去帮忙抄写经文呢?” 秦乐安闻言瞬间慌乱起来,贤妃上次打她的那三十板子她可还没忘呢! “皇上……”秦乐安立刻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高显。 却不料高显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道:“爱妃所言极是,那便让她随你去吧。” 秦乐安听到这话,心瞬间凉透了。 她是来勾引皇上的! 结果居然被贤妃盯上了,现在还要去抄写经文! 但此时她也不敢违抗皇命,只能强颜欢笑地应道:“能为贤妃娘娘效劳,是臣妾的荣幸。” 贤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走吧,秦妹妹。” 高显唇角弯了弯,两个麻烦现在一起解决了。 看到两人背影消失,他出声吩咐:“去宸妃处。” 说到宸妃两字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柔色。 他的宸妃,和世间女子都不一样。 她是最特别的那个。 翌日。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将这个送到梧桐书院。” 秦九微将一封信递给小荷。 谢景三个月前从梧桐书院离开。 如今再想要回去,凭借他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有些章程还是要走的。 小荷知道这是谢景的大事,接过信函便立刻出了门。 事情办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小荷便回来了。 她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王山长听说景少爷要回来上学,很是高兴。” “他说,景少爷明日直接去学院就行,景少爷的位置一直保留着呢。” 小荷拿出一本简册,递给秦九微。 “这是王山长交给奴婢的,说是这三个月以来的书院的学习内容,让景少爷今晚可以看一些,避免明日上课时跟不上。” 秦九微看了眼那厚厚的书页,不禁心生感慨。 果然,像谢景这样聪明又好学的孩子,恐怕没有夫子会不喜欢吧。 谢景能交到这样的老先生手里,她也放心了。 另一侧偏房。 “景少爷,这是少夫人刚才递话进来,说你明天就可以去书院上学了。” “还有着书册,也是少夫人送来的,说是梧桐书院的王山长给的。” 书容的声音既雀跃中带着喜气。 她就知道将事情告诉少夫人肯定没错的! 第35章 侯夫人怎么突然提起秦乐安了? 谢景坐在书桌前,穿着一袭青色的锦袍。 墨发用一根简单的丝带束起,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他看着面前厚厚的书页,想到秦九微的承诺,又想到重新入学后的场景,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傍晚。 “母亲!”谢惊春昂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秦九微正在屋中喝茶,刚将茶盏放下的功夫就看到来人的阔步。 她轻笑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正要去主院用晚膳呢!” 谢惊春以往戌时便从练武场回来了,今日居然戌时三刻才回来。 “儿子记得母亲交代的事情,今晚就多练了一会。” 谢惊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还是母亲第一次交代给他事情,他当然要想尽办法办好! “你这孩子。”秦九微有些无奈,转而瞥见他额头上的汗珠,吩咐道:“小荷,快把手帕拿来。” 谢惊春拿着小荷递来的帕子擦着额头,嘴角仍不住扬起。 “母亲,怎么还不走,小肚子都要饿坏了~”谢珏走进来撒娇道。 他下学是最早的,就在院中自己玩了会,等着晚饭开餐。 但等了好半天都没见到母亲出来。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吃饭。”秦九微出声哄道。 谢珏扭着小屁股钻到秦九微和谢惊春两人中间。 声音奶声奶气道:“我要牵着母亲~” 四人很快到达主屋,在桌前坐下。 侯府的晚膳仍是十菜两汤,不过自从那日后,桌上便再没出现过羊肉。 谢婉宁自从上次被谢砚礼训斥过,这几日都安分了不少。 此时她正拿着筷子,用力戳着盘中的排骨。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她根本吵不过秦九微。 每次到最后,要么被大哥骂,要么被祖母骂,要么被母亲骂。 但遇到下次再有机会,她还是不会放弃的! 谢砚礼今晚还没回来,三个孩子教养也很好,都安静吃着饭。 侯夫人目光无意间落到秦九微身上。 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今天下午听到的事情。 “九微,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秦乐安。” “现在已经进宫,被封为秦常在。” 秦九微喝汤的手一顿。 侯夫人怎么突然提起秦乐安了? 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秦九微也只得放下勺子,温声回应, “回婆母,秦常在确实是我的嫡姐。” 侯夫人听到她的回答,眼中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 她语气装作急迫的样子,“那你可知,昨晚你姐姐在宫中出事了?” 秦九微一怔,张了张嘴道:“什么?” 侯夫人立刻道:“你姐姐啊,昨天晚上在御花园碰到了皇上,她不小心摔倒被皇上扶了一下,但没想到正好被贤妃看见。” “接着贤妃就把你姐姐带回了自己宫中,让她抄了整整一夜的经书,今天早上才从殿里出来。” 秦九微一听就瞬间明白过来了。 秦乐安这是想要学她上一世那般,在御花园偶遇皇上。 但她上一世去御花园,只是无意之举,没有心存任何勾引之心。 皇上愿意去她殿中喝茶,也是因为见她毫无争宠之心,和其他嫔妃不一样。 前世她入宫后便发现,皇上独爱宸妃。 她也是没想到,皇室居然会出如此情种。 从此她便改变生存策略,在皇上面前一直都是温婉贤淑,不争不抢。 皇上也因此对她另眼相看。 对她虽无宠爱,但也并不讨厌,遇到事情,也会出手帮助。 十年间,许多妃嫔死的死,去冷宫的去冷宫。 最后只有她,宸妃,和贤妃仍屹立不倒。 贤妃有家世,宸妃有宠爱。 唯她什么都没有,只凭借自己聪慧活了下来。 秦乐安想要刻意勾引皇上,最终只能引来皇上的厌恶和后妃的针对。 但,秦乐安是怎么知道她前世在宫中的事情的? 秦九微转头看到一脸八卦的侯夫人,瞬间全明白了。 想来宫里的事都已经都传出来了。 后宫之事都是秘闻,本不应该传出来。 但此时后宫没有皇后,太后不管事,贤妃一心欺负嫔妃,宸妃更是准备在后宫实现人人平等。 整个后宫就是一团乱麻,漏斗一般。 宫里面消息能传到侯府,秦九微一点也不意外。 侯夫人边说边看着秦九微。 知道自己姐姐在宫里过这么惨,秦九微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只要秦九微不开心,她就开心。 秦九微也看出了侯夫人的心思,装模作样地悲伤了一下。 “唉,没想到姐姐在宫中过得这么艰难。” 那她就放心了。 第36章 李元被殴打 侯夫人看到秦九微的表情,十分满意地昂了昂下巴。 没想到秦九微跟她这个姐姐关系这么好。 这个秦常在既不受宠,如今还被贤妃针对。 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这种消息之后只会多不会少,她要统统告诉秦九微,让她狠狠难受! 侯夫人想到这里,看到面前的菜式,只觉得胃口都好了不少。 深夜。 “世子爷,您回来了。” 梓竹站在书房门口,声音恭敬道。 谢砚礼点了点头,“今日院中可有什么事?” 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 孟县发水灾后,他没有赶去孟县,而是陪秦九微回门了。 赈灾一向是个大肥差,可捞油水的地方很多。 赈灾物资是否能及时到达灾民手中,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只有他亲自督办他才放心。 因此这两日忙于孟县赈灾事宜,回来了便晚了些。 若是以往他可能就直接去书房休息了。 但想到前几天的种种事情,他意识到他对三个孩子的关心和关注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这几日无论晚上回来多晚,都会问一下院中的情况。 梓竹摇了摇头,“回世子爷,院中没有什么事情,少夫人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谢砚礼点头,目光不由看向主屋方向。 看到屋中灯火已熄,想是已经睡了。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不由浮现起那张清媚绝色的俏脸。 谢砚礼薄唇紧抿了下,轻轻摇头,强迫自己回神。 他冷声道:“我知道了。” 翌日。 “笔墨纸砚,书本籍册可都带齐了?再检查一遍,不要有任何错漏。”秦九微淡声吩咐。 今日是谢景重新上学的第一日,不能出任何差错。 书容打开书箧检查了一遍,“少夫人,东西都是齐整的。” 秦九微点头,看着面前的谢景,提步朝他走近了几分。 她垂首,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谢景没有动,礼貌安静地听她把话讲完。 只不过在听母亲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薄唇一直都是紧抿着的。 秦九微说完,轻轻拍了一下谢景的肩膀,“都记住了吗?” 谢景没有说话,有些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 秦九微这才放心把谢景送上马车。 梧桐书院。 谢景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衣,缓步走进屋中。 屋中的所有人看到他,都不由微微愣住。 这人不是退学了吗?怎么又重新回到书院了? 李元原本在欺负一旁的小跟班,感受到屋中突然的安静。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圆胖的小脸瞬间阴沉起来。 这个小贱种居然还敢来上课? 谢景没有在意众人的眼神,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青松将他的书箧放在一旁,将笔墨纸砚从中拿出,在桌子上一一摆好。 从头到尾,谢景都没有看李元一眼。 李元的眼睛危险眯起,右手的拳头紧紧捏起。 不知死活的小贱种!他在嚣张什么?! 又不是谢世子的亲生孩子,不过只是一个养子而已! 等着吧,今天下学时就让他知道他的厉害! 梧桐书院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 谢景虽然三个月没有来上课,但是所有的课程都跟上了。 每堂课上,谢景都受到了夫子的夸赞。 李元听在耳中,看向谢景的目光更是怨毒了几分。 不过只是字好看了点,背书背得快了点,有什么值得夸奖的? 贱种就是贱种,和他那些庶弟一样!就爱用这些小手段讨长辈喜欢! 梧桐书院的最后一声钟声敲响。 学子们纷纷带着学童和书箧离开。 但是谢景没有直接走,而是仍和之前一样,下学后又多问了夫子些问题,之后才收拾书箧。 李元穿着华丽的锦衣,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头发用一根金色的丝带束起,配上一张吃得圆滚的脸,通身的华贵气派。 身后跟着四个跟他一般大的小跟班。 看到谢景出来了,他转头冷眼扫过几人,“东西都带上了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抬手吩咐,“跟上他。” 谢景感受到身后那几个偷摸跟着他的影子。 他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抹笑,脚步继续如常朝前走着。 走到那条熟悉的小径,李元觉得时机已到,立刻快步窜了出来,朝谢景两人迅速逼近。 但就离他就差两步时,一个大麻袋突然从天而降,瞬间将李元和小跟班们套住。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拳打脚踢如雨点般顷刻就落到了他们身上。 李元心中大惊,他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麻袋的束缚,但无奈这麻袋套得太紧,他怎么也出不来。 不由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打我!” “我,我父亲,可是临安侯!你们是都活腻了吗?!” 麻袋旁,谢惊春头发高束,瘦削刚毅的脸上划起一抹冷笑。 呵,谁家还没个侯爵。 谢惊春看着麻袋中那个不停蠕动的身影,落脚踹得更狠了些。 什么脏东西,还敢欺负他弟弟?! 看他今天怎么教训他! 自从前日母亲跟他说过这件事,之后两天,他练武练得比之前更勤快了些。 誓要为二弟狠狠出这口恶气。 谢惊春找来的这些人,都是和他一起在练武场上习武的。 个个浑身都是劲,踹起人来毫不留情。 李元和他的跟班被打得吱哇乱叫,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之前一直都是他们欺负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打! 谢景站在一旁没有参与,只是冷眼看着,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昨天晚上秦九微将计划告诉了他,今天早上又重复交代了一次。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 谢惊春正用力揣着麻袋中的几人,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37章 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谢惊春看清后眼睛顿时瞪大。 他没看错吧,二弟居然在打人! 以前二弟在他眼中一直都是礼貌谦让,微笑安静的模样。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弟这样…… 谢景想起之前李元做的那些事,脚下的动作越来越狠。 往日一向温润平和的眸子里,此时弥漫着嗜血的冷光。 最后谢惊春都停下了,谢景仍在用力踹着。 谢惊春在一旁看呆了。 没想到还蛮有习武天赋的…… 不会是个文武双全的天才吧! 秦九微的马车在梧桐书院外。 等了好一会不见他们回来,正准备掀开帘子往外瞧。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微微晃动,两个小身影腾地钻了进来。 秦九微定睛一看,果然是两个孩子。 谢景一上马车,秦九微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开始检查。 见他身上没有血迹和伤口,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没有任何脏污。 紧接着,秦九微目光落到谢景湿汗的额头上,眉头微皱。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谢景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谢惊春却已经兴奋起来了。 “母亲不知,刚才二弟也跟着我们一起打了李元。” 谢景注意到秦九微的目光,淡声道:“嗯,踹了几脚。” 秦九微抿了抿唇。 额头都汗湿成这样了,这不是只踹了几脚吧…… 她从袖中拿出手帕,靠近谢景,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 随着她轻柔的动作,谢景感觉自己竟然慢慢放松了下来。 谢景抬眼,看向秦九微温婉的面庞。 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让人感觉无比的安心。 他忍不住地带着哽咽轻唤了一声,“母亲,谢谢……” 秦九微弯唇,轻轻应了声。 同时,秦九微想到刚才谢景的作为,心中对他的认识也多了一层。 羽翼未丰时能忍则忍,一旦获得机会便立刻好好利用,反杀毫不留情。 嗯,和自己一样。 很好。 另一边。 谢惊春和谢景带着人走后。 李元和他的跟班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麻袋被打得破破烂烂,李元艰难地从里面爬出来,他的脸上满是尘土,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处。 李元紧咬着牙,眼中满是怒意。 这个贱种居然还敢反抗!居然敢找人打他! 小跟班也从麻袋里爬了出来,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元。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我们?” 李元一巴掌拍到小跟班头上,“笨死你算了!“除了谢景还能是谁!” “小少爷!小少爷!”临安侯府的人此时也赶到了。 他们刚才在书院外迟迟等不到李元,不由有几分担心。 以往小少爷欺负完人,很快就出来了。 他们生怕出什么事,便直接赶到书院里了。 小少爷可是侯爷的嫡子,宠得如珠如宝一样。 要是小少爷出什么事,他们也不用活了。 李元看到匆匆赶来的下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他被打的时候见不到一个人,现在他都被打完了,一个个又跑来过了。 李元出声怒斥,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了三抖,“废物!一群废物!” 下人们立刻战战兢兢地求饶。 “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 李元喘着粗气,瞪向他们,“刚才在门口可见到什么人了?” 为首的张三想了想,“现在距下学有一段时间了,门口都不见什么人。” “哦对,还有一辆马车,里面还传出来几道女声,里面应该是谢世子的夫人,来接谢景下学的。” 李元眉头立刻皱起。 谢少夫人不是谢景的后母吗?居然会对谢景这么好? 李元眼睛危险地眯起。 好啊,他说谢景怎么突然来的胆子敢跟他作对! 原来是背后有靠山了啊! 李元气的腾地从地上站起来,但刚起身,肩膀便猛地传来一阵刺痛。 “嘶——” 张三立刻上前查看,发现是脱臼了。 李元紧咬牙关,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阴沉着脸,眼神中满是暴怒,指着张三道:“你去,拿钱找几个的最好弓箭手来!” 要不是这个女人给谢景撑腰,谢景哪来的胆子跟反击? 她害得我肩膀受伤,他就要让人用弓箭把她的胳膊射穿! 张三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但弓箭手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小少爷经常拿弓箭射府中的下人玩。 但那些不过是奴才,死了就死了。 可谢景和世子夫人不是啊…… “小少爷,他们可是侯府的人,要是被发现……”张三试图劝道。 李元不屑冷哼一声,“你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不被人发现不就行了?怎么那么笨!” 张三不敢再说话,连忙躬身去办事了。 李元见状满意地扬起下巴,这个是父亲教给他的。 前日一个下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盏,父亲直接命人把他的手给毁了。 父亲说得对,无毒不丈夫! 做男人,就是要够狠才能成大事! 那个女人和谢景敢踩在他头上,就要付出代价! —— 侯府,晚膳。 谢砚礼今日回府较早,过问了功课后,五人一齐去了主院用晚膳。 “景哥儿,尝尝这个菜,你今日上学辛苦,多吃一点。” 秦九微夹起一道干笋肉片放到谢景的盘中。 谢砚礼握筷的手一顿,抬眼看去。 却见谢景微微一笑,接着便轻声道:“多谢母亲。” 说完便夹起那肉片送入嘴中。 谢砚礼顿时怔住,眉头微微蹙起。 第38章 就像他在抱着她一样 谢景是他三个孩子当中,最为温柔稳重的一个。 但他总觉得这孩子内心极有想法,莫名有些看不透。 可是现在,秦九微居然已经和谢景处好关系了? 他不过两天晚上没有回来吃饭而已…… 谢砚礼清俊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 他回到书房后,直接叫来了梓竹。 “这两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说来。” 梓竹一脸懵圈,“世子爷,什么意思啊?这两天什么都没发生啊?” 谢砚礼目光冷冷地扫一眼梓竹。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拧眉,“那我再问得具体点,少夫人这两日做了什么?” 梓竹想了想,一五一十地答道。 “昨日少夫人派人送了一封信去梧桐书院,重新给景少爷办入学。” “今天景少爷便去了梧桐书院,晚上少夫人还亲自去接景少爷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皱起,“就这些?” 梓竹点头,“这两天就这些事情。”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垂眸思索。 翌日傍晚。 “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 秦九微颔首,刚走出主屋,迎面便看到一个身前颀长的身影。 谢砚礼?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秦九微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但很快回神,柔柔轻唤了一声:“夫君。” 谢砚礼颔首,目光落到她身上,“你这是要去哪?” “去接孩子下学。”秦九微温声道。 谢砚礼淡声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秦九微觉得有些奇怪和突然,但也并没有拒绝。 谢景对谢砚礼很是崇敬。 如果谢景看到谢砚礼来接他下学,想必很是高兴。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梧桐书院驶去。 侯府的马车自然宽敞豪华,车身由上好的檀木打造,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秦九微踏入马车,便径直坐到了马车最边上的一角。 谢砚礼也坐上马车,垂眸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 中间足足隔了四个手掌的宽度。 他心下微沉,她就这样想和他保持距离? 谢砚礼垂下眼睑,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冷气。 秦九微见状,下意识往角落里又缩了缩。 谢砚礼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心又是狠狠一跳。 秦九微确实是想跟谢砚礼保持距离。 但是原因可能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最近秦九微每次和谢砚礼接触时,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冷檀香。 这檀香之气,非浓非烈,却清洌如冰泉之水,丝丝缕缕,萦绕于身。 这味道若有若无,却又丝丝缕缕绕人心弦。 每次一靠近,这股味道瞬间萦绕在她周围。 就像,他在抱着她一样…… 这让没有跟别人两情相悦过的秦九微不禁打了个寒颤,因此下意识远离谢砚礼。 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马车悠悠停下。 “世子爷,少夫人,到书院了。” 秦九微应了声,双手放下膝上,静静等待着。 谢砚礼掀起眼睑,看向秦九微。 他不知道要怎么接孩子,就想看秦九微是怎么做的。 结果秦九微一动不动…… 秦九微注意到他的眼神,以为他嫌等的时间太久,便出声解释起来。 “夫君有所不知,景哥儿好学,下学后还会问夫子一些问题,要过一会才会出来。” 这是两人坐进马车后,秦九微说的第一句话。 谢砚礼目中微暗,墨玉一般的眼珠子幽幽看着她。 终于肯跟他说话了?不躲着他了? 他抿了抿唇,淡声道:“知道了。” 秦九微见他明白了,便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此时街上商贩们的吆喝声连绵不断,小摊一个挨着一个,琳琅满目。 卖首饰的,卖瓜果的,卖小吃的…… 街上热闹非常,满满的烟火气息。 秦九微竟不由看入神了。 在秦家时,李氏从不让她出门,把她困在家中。 之后,一入宫门深似海,更是再未出去过。 秦九微转头,“夫君,我要下去买些吃食,你可想吃?” 谢砚礼闻言眉心隆起。 谢砚礼一向只吃三餐,除此之外的甜食点心是一律不碰的。 因此他声音淡漠道:“不用。” 秦九微也就没再多问,自己利落地走下马车。 此时,马车停靠酒楼的二层阁楼上,一扇木窗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细缝。 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窗前,眼神冰冷。 手中的弓弩举起,瞄准了街上那个纤弱的身影。 弓弩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弓弦紧绷,随时会射出夺命的利箭。 张三站在黑衣人身后,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他不停地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切记,射伤肩膀为小少爷报仇即可,不要伤及性命。” 小少爷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连侯府少夫人都敢射伤。 但他身为下人,除了听从命令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盼望一切顺利,不要生什么波折才好。 谢砚礼坐在马车中,等了几息功夫也没见到秦九微回来。 他眼皮微撩,外面车马混杂,人又多,可别出什么事。 这般想着,他也走下了马车。 刚站定,便看见秦九微正朝马车走来。 秦九微看到马车旁的谢砚礼,立刻笑容明媚,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波光潋滟。 谢砚礼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涟漪。 秦九微脚步轻盈地朝马车走去。 突然,一支利箭如闪电般从暗处射出。 利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第1章 独守空房 京城,秦府。 “秦九微,把你的绒花簪子给我!”蛮横的女声响起。 秦九微睁开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便看到嫡姐秦乐安猛地朝她扑来,直接夺走了她头上的绒花簪子。 秦乐安下巴微扬,眼神轻蔑地斜睨着她。 “你这簪子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紧接着她嗤道:“不过,这东西之后还有点用。” 此话一出,秦九微便知道,嫡姐也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上一世,秦九微被迫进宫选秀。 皇上夸赞她鬓间的绒花簪子清雅。 她因此入选,被封贵人。 十年后,她登上凤位,成为一国之母。 而嫡姐嫁入侯府,新婚夜当夜被世子谢砚礼冷落。 一个月后,世子被刺杀,落下腿脚残疾。 嫡姐心中满是怨气,开始苛待殴打他的三个养子。 不到一年就被谢砚礼赶出侯府,沦为弃妇。 如今重来一世,嫡姐是想抢她的姻缘了…… 秦乐安转身带着簪子趾高气扬地离开。 而秦九微站在原地,看着秦乐安离去的背影,勾唇一笑。 没想到重活一世,秦乐安还是那么蠢。 前世她登上凤位,旁人只看到了表面的风光。 皇上实际上宠爱的是宸妃,当时选她入宫封为贵人,就是为了保护宸妃,让后宫的矛头统统对准秦九微。 枕头藏针,雨中罚跪,宴会下毒,被推入水…… 后宫手段层出不穷,但那些暗害她的,最终都被她一一反击回去。 她以为自己不争不抢,聪明温柔,能够落得个善终。 然而才当上皇后不过三天,她就被皇上亲手喂下了毒药。 是了,她解决了所有棘手的女人,这个时候也该让宸妃摘果子了。 秦乐安既然想要进那吃人的魔窟,那就成全她。 晚间,厅堂。 秦乐安撒娇道:“母亲,我不想嫁给那个谢世子,我要入宫选秀!” 李氏眉头紧皱,苦口婆心劝道:“乖女儿,京城谁人不知皇上专宠宸妃,往年选秀一个入选的都没有,今年想来也是一样……” 她还没说完,便被秦乐安出声打断。 “母亲,这次不一样,我肯定能入选!” 重生一次,她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 她就是天选之人!这辈子就是来当皇后的! 李氏叹了口气,“后宫里不留神便会丢掉性命,哪里比得上侯府这安稳的富贵。” 秦乐安闻言却撇了撇嘴。 谢砚礼他就是个和尚!而且成亲不到一个月就变成了个瘸子。 还有他那三个养子,她不过就是苛待打骂了几下,谢砚礼居然就要休妻! 嫁到侯府有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李氏最终还是拗不过秦乐安的哀求,同意了。 翌日一早,主院。 “九微,侯府这门婚事你原是够不上的,但现在你姐姐愿意将侯府这门好亲事让给你,你要一辈子感念你姐姐这份恩情。”李氏淡声道。 一旁的秦乐安微扬着下巴,满脸得意。 她马上就要入宫当皇后了。 侯府这门婚事,就当赏给秦九微了。 只可惜啊,一个月后夫君就会变成个瘸子,最后还会被侯府扫地出门。 “你一个庶女,能嫁进侯府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但嫁进去就是给人当后母,要照顾三个孩子,累死你!” “不过你这种贱胚子也就只配过这种日子!” 秦乐安骂得十分难听,但是秦父李氏听在耳中,只觉得稀松平常,没有丝毫要管的意思。 秦九微眼中立刻涌出泪水,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一副怯弱胆小的样子。 秦乐安一心想要进宫。 但她又怎知,嫁进侯府才是真正的好姻缘! 侯府世子谢砚礼惊才绝艳,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手握重权。 秦九微自然也知道谢砚礼前世残疾的事。 但她知道这是谁指使的…… 她自信今生能够救下谢砚礼。 丈夫上进,洁身自好无小妾通房。 婆母生病不管事,嫁进去便是当家主母。 侯府更是世袭爵位,既富庶又有体面。 那三个被秦乐安百般嫌弃的养子,想必教导以后也能有出息。 嫡姐没本事过好的日子,不代表她秦九微过不好! — 很快,就到了秦九微出嫁的日子。 一声礼成后,秦九微被人搀扶送入洞房。 但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到谢砚礼。 对于这位被世人称颂的夫君,秦九微也是十分好奇。 上辈子听说他长得俊美无双,清冷俊逸,只可惜是个瘸子。 不过今天成婚时她一直盖着红盖头,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 只是在接亲时,见到了一双青玉般修长的手,手骨匀称指节干净。 他将她从轿中牵出后,很快就松开了。 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冷情之人。 小荷看到已经燃到一半的凤凰红烛,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一个时辰前,小厮来传话说,世子要处理紧急公文,过会儿才能来。” “但现在已经亥时三刻了,世子还没有来……” 她家小姐不会要独守空房了吧。 不要啊…… 秦九微闻言,眼神凝了凝。 独守空房?上一世秦乐安也是这样。 秦乐安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第二天就成了府中笑话。 谢砚礼这个人,的确是寡情少欲。 前世,他休弃秦乐安后,一直未再娶妻,孑然一身。 直到五年后因为旧伤复发,英年早逝。 秦九微侧头,低声朝小荷吩咐了几句。 书房。 一个高大的身影端坐在书桌后。 谢砚礼微微低头,剑眉微蹙,跳动的烛火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加分明。 他眉目间清冷疏离,外人一见便会觉得此人清贵不可攀。 “世子。”侍从梓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砚礼此时也处理完文书,放下手中毛笔,淡声道:“进。” 梓竹端着木盘走近,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放在桌上。 “世子,这是少夫人刚才差人送来的,让您忙完公务,记得好好休息。” 谢砚礼看着那碗参汤,眉头微挑,脑中突然想起。 他今天,似乎娶了个妻子来着。 第2章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梓竹在一旁感叹,“少夫人不愧是大家闺秀,性情温良贤淑,要是换个脾气大的,新婚夜被夫君冷落,肯定会来找您闹的。”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 年初时,祖母去万佛寺。 主持空悠大师说,他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才能化解。 谢砚礼不信这些,但终究拗不过祖母。 娶秦家女,并非他所愿。 但她这般贤淑懂事,自己也不能苛待她。 清澜院。 谢砚礼踏进屋门,清冷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落到床上的秦九微身上。 她穿着鲜红的嫁衣,头上的红盖头遮去了她大半的面容,只露出那如羊脂玉般细腻的下巴与微微抿着的红唇。 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手中紧握着一个绣着并蒂莲的手帕,整个人都透着沉静与端庄。 谢砚礼走近,拿起金秤,面容冷漠地挑起面前的红盖头。 他见过不少美人,但他未料到,秦家二小姐竟会这般好看。 秦九微肤色白皙,一张娇靥尤其胜雪三分。 她生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五官清丽柔媚,右眼角有一枚黑色小痣,平添几分娇态。 秦九微本就长相绝美,但因为是庶出,李氏出门从不带她。 因此很少人知道,秦家二小姐其实十分貌美。 虽然有一瞬的失神,但谢砚礼面容仍是清冷淡漠。 他,并不好女色。 也不会因为容貌喜欢一个人。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声音轻柔地如羽毛一般唤道:“夫君。” 和她料想的一般,他果然过来了。 她知道谢砚礼需要的是一个贤淑懂事的妻子,那她扮演好便是。 “嗯。”谢砚礼的声音淡漠平静。 他抬眸不动声色地审视着面前少女。 这位秦家小姐看起来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 但这究竟是她的表象,还是本性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秦九微转眸,目光落到旁边的谢砚礼身上。 他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长相俊美无双。 面如雪玉,轮廓清俊非常,鼻梁高挺如同雕刻般精致。 气质矜贵清冷,如山巅上的冰雪,高不可攀。 这就是她这一世的夫君了…… 谢砚礼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由抿紧薄唇。 这样打量眼神,他从小到大不知受过多少次。 女子的欣赏与爱慕,对他而言只是负担。 “世子,少夫人,该喝交杯酒了。”一旁的张嬷嬷出声道。 她是老夫人派来的。 老夫人知道世子心中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特地派她过来,生怕世子不配合婚礼仪程。 张嬷嬷看了眼侍女,后者立刻端着放着酒盏的木盘走到床边。 谢砚礼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端起了酒杯,和秦九微手臂交缠。 两人身形靠近,呼吸纠缠在一起。 酒入喉中,辛辣的味道让秦九微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小脸艳若桃花。 她潋滟的桃花眼看向谢砚礼,却见他仍面色冷峻,眼神中毫无波澜,身上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喝交杯酒从头到尾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秦九微见状不由抿了抿唇。 怪不得谢砚礼到死也没碰过女人。 该的。 喝完交杯酒,谢砚礼扫了一眼屋中的侍女们,冷声道:“你们都先下去。” 他今天还有事要和秦九微说清楚。 “是。”张嬷嬷和侍女们应声后,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谢砚礼转头看着秦九微染上红晕的俏脸,薄唇紧抿。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按照常理,是要洞房花烛的…… 但他不能给。 谢惊春,谢景,谢珏这三个养子,是他近侍谢安的孩子。 当年他遇刺,谢安以身护他一命,临死前求他收养这三个孩子,抚养他们成人。 他并不喜欢这桩婚事,之所以答应,一方面也是想找个人好生照顾他们。 若是秦九微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待那三个养子,难免会不上心…… 所以,他不会碰她。 “只要你照顾好孩子,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未来整个侯府也会交由你做主。” “我不好女色,也不会碰你。” 他的嗓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说完,他含霜般的目光看向秦九微。 却见她面色平静温柔,眼眸清澈如水,竟没有丝毫生气动怒。 秦九微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声音婉转轻柔。 “妾身知道,世子娶妾身也是因为老夫人的缘故,心中对妾身并无感情。” “夫君的三个养子,妾身也会当作是自己的孩子抚养,请夫君放心。” 谢砚礼抿紧薄唇,心中惊疑。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温婉贤淑的女子? 他不由出声问道:“你心中真的毫无怨言吗?” 寻常女子在新婚之夜听到这种话,定会羞恼生气。 他也早早料想到她会生气,准备说完就直接回书房睡。 但没想到她居然丝毫没有动气。 秦九微轻轻摇头,声音依旧轻婉,“妾身已经嫁给世子,便是世子的妻。” “身为妻子,听从夫君,抚育孩子都是应该做的。” 有怨言吗?当然有。 任何女子在新婚之夜听到这种话,想必都不会开心。 不过无所谓,她会装。 前世嫡姐没能留下谢砚礼,导致往后在侯府中的日子步履维艰。 这一世,她必须要把谢砚礼留下。 秦九微用力掐了一把手心,眸中立刻漫上水色。 她轻轻咬住下唇,仰起白嫩的小脸看向他。 第3章 她必须要把谢砚礼留下 “妾身知道夫君不愿碰妾身,但是今日是新婚之夜,如果夫君不宿在妾身屋中,明日定会被府中之人传开……” “妾身不仅面上不好看,来日管家也定会有许多闲言碎语。” 烛光下,她的水眸中漾着清波,显得有几分可怜。 “妾身嫁进侯府,也想日后好好过日子,所以恳请夫君,今晚便在妾身屋中歇下吧……” 谢砚礼听完,薄唇紧抿起来。 进屋之前他已经想好,若是秦九微哭闹不休,蛮不讲理。 那他便径直离开去书房,心中不会有一丝愧疚。 但是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端庄有礼,温柔娴静。 不过女人大多都有好几副面孔,这份温柔娴静是真是假,日久天长他总会知晓。 但今晚…… “嗯。”谢砚礼冷淡应声,算是答应了。 “多谢世子。” 秦九微扬唇轻笑,桃花眼波光潋滟。 今日大婚,她身着盛装,衬得她眉眼明艳,丽色逼人。 这般笑起来更是妩媚娇艳,美得不可方物。 谢砚礼只是扫了一眼,便很快移开目光。 秦九微达成目的,唇角轻轻勾起。 扮可怜,装贤淑,她最会了。 她知道,谢砚礼虽然冷清,但也是知书识礼的。 只要她温婉贤淑,不烦他扰他,替他照顾好三个养子。 谢砚礼就不会苛待她,她就也能在后宅安稳过日子。 这一世的难度,可比上一世低多了。 “夫君,妾身帮您更衣吧。”秦九微声音轻柔道。 “不用。”谢砚礼毫不犹豫拒绝。 他不喜欢女子靠近他。 不舒服。 秦九微也猜到了谢砚礼的反应。 她就是问问。 也没真想帮他更衣。 毕竟装温婉贤淑,就要装到底。 “时候不早了,那妾身先去自行梳洗。” 谢砚礼轻嗯了声,便不再看她。 他睫毛垂下,眸子清黑。 开始重新思索起刚才的公务。 这件事不应该这样办…… 明日要让梓竹再去大理寺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道清婉的女声。 “夫君。” 谢砚礼闻声抬眸。 待看清后,眼神蓦地幽深了几分。 秦九微身着一件白色纱衣,纱制轻薄,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曳。 首饰钗环尽数卸下,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素白的小脸不施粉黛,更显得清新脱俗。 当她抬眸时,那双桃花眼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妩媚。 气质清纯干净,但流露出的神韵却是妩媚勾人的。 谢砚礼不由承认,秦九微确实是他见过最好看最特别的女子。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身体也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 “我去梳洗。” 匆匆说完后,他便起身,留下秦九微一个人在原地。 秦九微眨了眨眼睛。 梳洗就梳洗,说话这么急做什么? 待谢砚礼回来时,只见秦九微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 正眨着眼睛看他,眸子水润晶亮,似有繁星跃了进去。 她声音因为放松而变得更软了几分,像是含了饴糖,甜滋滋的。 “世子,我想睡里面可以吗?” 谢砚礼心不由得漏跳一拍。 她,好乖啊…… 谢砚礼鲜少接触女子,除了侍女,便是那些向他示好的世家小姐。 可她们无一人像秦九微这般。 不仅温婉贤淑,还这么干净乖巧。 谢砚礼垂眸,将脑中思绪迅速清空。 再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女色于他,不过浮云。 两个人在床上躺好,中间隔着两个手掌宽的距离。 一天下来,秦九微心中对自己的现在的处境也有了数。 她掰着手指头在心中默默盘算。 前世宫斗都不在话下,处理府内的事情也是得心应手的。 如今谢砚礼是自己的夫君,绝对不能让他残废,要想办法让他避开一个月后的那场祸事…… 之后的事情,再慢慢筹谋。 今天实在是太累,她头一歪便睡着了。 秦九微心中没存任何勾引谢砚礼的想法。 但是她忘记自己有一个习惯…… 她喜欢抱着东西睡觉。 秦九微年纪尚小便失去娘亲,总是没有安全感。 晚上睡觉时,不安感更是将她完全吞没,成宿成宿睡不着。 宋嬷嬷便用棉花缝制出了一个布偶,让她每晚抱着睡。 秦九微也习惯了晚上抱着东西睡。 此时她睡着陷入梦乡中,但仍感觉自己怀中缺了什么。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身边有一个温暖的物什,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最后直接抱了上去。 谢砚礼常年保持警惕,即便是睡着也会对周遭的事情非常敏感。 他长睫轻颤,迷蒙中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挨上了一团绵软。 谢砚礼微动了下手臂,发现这团绵软轻柔的不可思议。 同时,一阵清甜的香气扑进他的鼻尖。 第4章 她确实对他的养子很上心 谢砚礼耳朵腾地一红。 他虽没碰过女人,但也知道这是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果然看到秦九微正牢牢抱着自己胳膊。 她身上的白色的纱裙已经有些凌乱,曲线毕露,肌肤白得晃人。 谢砚礼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他低头看了眼,薄唇立刻紧抿起来。 谢砚礼心中有些乱,他强行用理智告诉自己。 他第一次离女子这么近,这很正常,这很正常…… 谢砚礼抬手,从秦九微的怀中抽出自己的手臂。 那柔软的触感消失,谢砚礼不由松了口气。 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背军法,想要再次入睡。 但没一会,那柔软的触感再次出现。 谢砚礼睁开眼,果然又看到秦九微那张凑近的小脸。 她生得很白,此时因为睡着脸颊上泛上红晕,更显娇媚。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审视。 她究竟是蓄意勾引,还是无意为之…… 他有些弄不清。 谢砚礼微垂着眼,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 最后拿起旁边的抱枕塞到了秦九微怀中。 见她终于安生了,谢砚礼也缓缓闭上了眼。 —— 翌日清晨。 秦九微穿戴好后,走到床边咬破指尖。 将几滴血滴在那方白色的帕子上。 不过一会,张嬷嬷带着侍女来了。 张嬷嬷看到那方沾血的帕子,满意笑了起来。 几人一同朝主院走去。 今天是新婚第二日,秦九微需要向长辈敬茶。 主屋此时人已经齐了。 秦九微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不禁有些疑惑。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感觉谢砚礼跟侯府里的人,长得完全不像啊…… 思绪只飘忽了一会,再抬眸时,秦九微便又恢复了温婉良善的模样。 她注意到众人对她的打量。 这些眼神有好奇的,有揣测的,更有恶意的。 但她却并未失态,举止端庄地行了一礼。 谢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孙媳,虽是庶女,却很是大方知礼,不错不错。 昨夜的帕子虽然沾血了,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秦九微和砚礼并未圆房。 砚礼从小便不亲近女色,十五岁时想给他安排通房,他竟以绝食相逼。 秦九微虽然没能和砚礼圆房,但能让砚礼昨晚留宿在她房中,已经很有本事了。 究竟有没有圆房,这种事情瞒不过有经验的妇人。 但是秦九微知道掩盖,用以堵住府中人嘴巴,倒是个聪明贤惠的。 “祖母,请喝茶。” 秦九微端着茶盏,恭敬行礼。 谢老夫人接过喝了一口后,拉住秦九微的小手。 “砚礼是家中长子,如今他娶妻成家,我也就能安心了。” 说完,便将手腕处的一对翡翠玉镯取下,放到秦九微的手心。 秦九微前世在宫中,见过不少奇珍异宝。 这玉镯她只需扫一眼,便知是顶级帝王绿。 这样的好东西,即使是宫中也不多见。 秦九微盈盈俯身,“多谢祖母,孙媳一定尽心。” 接着又一一给公婆敬茶。 谢侯爷武将出身,话并不多,只是安静喝茶。 反而侯夫人倒是多打量了秦九微几眼,眼中闪过不屑。 小门小户的庶女,也配嫁到他们侯府? 秦九微当然感受到了侯夫人对她的不屑。 谢砚礼其实并非侯夫人亲生,而是谢侯爷的发妻所生。 侯夫人作为续弦,生有一子一女。 儿子名叫谢重之,如今在边境驻守,多年未归。 女儿名叫谢婉宁,年方十四,仍待字闺中。 谢老夫人显然知道众人都饿了,“九微,你婆母大病初愈,一直饿着对身体都不好,咱们先吃,边吃边等孩子。” 秦九微轻轻颔首。 侯府的早膳很快便上齐了。 秦九微刚拿起瓷勺,紧接着便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一会,三个小男孩都来用早膳,他们一起大步走进屋中。 看到孩子们进来,谢砚礼清冷的俊脸上才多了几分柔色。 秦九微第一眼看到的。是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个。 想来这便是长子,谢惊春。 他年纪尚小,但已初显英气,生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他的头发被高高束起,用一根简单的银簪固定,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少年气十足。 谢惊春走近,十分恭敬地朝长辈们行了一礼。 接着看向秦九微,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声音仍是中气十足地唤了一句,“母亲。” 秦九微温声应了声,弯唇道:“真是好孩子,年纪虽小,但已经这般英气武勇。” 接着,她又低声道,“我见你鞋子似乎小了些,我这里从家中带来了几匹皮料和布料,为你做个新鞋。”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长得最快,鞋子很快便会不合脚了。 谢砚礼坐得近,闻言看向谢惊春的鞋子处,发现果然鞋面被撑得紧紧的,鞋子前端明显地挤压着脚趾。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这个父亲,做得实在是不合格。 连孩子鞋子小了都没发现…… 紧接着,谢砚礼的目光落到正温柔浅笑的秦九微身上,瞳眸幽黑。 没想到她连这样细微的小事都能注意到。 看样子,她确实对他的养子很上心。 但至于真心还是假意,他还要再看看…… 第5章 这个秦九微! 谢惊春身边紧挨着的,是一个比他略矮一点的小少年。 应该是次子谢景了。 他生得白嫩清秀至极,瞳仁幽黑,已经可见长大后的风采。 眼眸转动间,带着温润的笑意。 他拱手朝秦九微行了一礼,礼数甚是标准,声音温和平静,“母亲。” 秦九微眉头微挑,这般年纪的孩子竟然如此稳重。 最后看到的是幼子谢珏。 他年纪最小,进来时脸上便是带着笑的,给长辈们行过礼后。 有些摇摇晃晃地朝秦九微走近。 谢珏的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一般,奶声奶气道:“见过母亲。” 秦九微笑弯了眼,声音轻悦地应了声,“诶~” “嫂嫂对这三个孩子可真是喜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仨是你亲生的呢。” 秦九微转头,见是说话人是一个身着粉裙的娇俏少女。 是侯夫人的女儿,谢婉宁。 她的小姑子。 秦九微听出了她话语间的嘲讽之意,但并没有动怒。 声音轻地回道:“婉宁说得极对,他们是世子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呢。” 谢婉宁闻言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一个小小庶女,居然敢回嘴! 她心情好了称呼她一句嫂嫂,还真以为自己是长辈了?! 太可恨了,这个秦九微,果然是个贱人! 谢婉宁双眼圆睁,厉声道:“秦九微你……” “够了!” 谢老夫人出声打断,瞪了一眼谢婉宁。 “你也是当小姑的,九微喜爱孩子,对孩子用心,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谢老夫人对谢婉宁的做派很是不喜。 小时候还是乖孩子,结果越长越歪,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霸道又跋扈!哪里像个侯府嫡女? 去管教她就跟对牛弹琴一样,根本就听不进去。 渐渐地,她也懒得说她了。 谢婉宁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切,又不是咱们谢家的亲生孩子,对他们那么好干嘛? 但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 全侯府的人都知道,谢砚礼其实很在意这三个养子。 不就是因为当年他们的父亲谢安舍生救了他一命吗,至于吗? 谢婉宁只相信血统,这三个孩子的父亲不过是个普通的近侍罢了,血统低劣。 他们长大后肯定也没什么出息,管那么多干嘛? 哼,谢家家大业大,以后都得给咱们的亲生孩子继承。 谢婉宁被老夫人呵斥,不敢再说话。 目光却仍然不肯放过秦九微,抬眼打量着她。 秦九微因为今天要见长辈,身上穿了件瑾紫色的广袖长袍。 端庄的发髻上斜插了支镶嵌着明珠的金步摇。 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唇若点朱。 美得如一朵盛开在深庭的幽兰。 谢婉宁撇了撇嘴,心中很是看不上。 大哥惊才绝艳,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低门户的小庶女。 家世不高,论长相也就比她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等着瞧吧,以后有她好看的! 她要让她看看,什么才是名门贵女的风范! 秦九微完全没把谢婉宁看在眼里。 坏得这么明显的人,在后宫连三天都活不下去。 谢老夫人看向秦九微,缓缓道:“原先你婆母生病,想着你进门后,便将这侯府交给你。” “但前几日,你婆母身体突然好转,我想着,这侯府还是先让她管着吧。” 就目前的表现而言,谢老夫人的确很喜欢秦九微。 但秦九微不仅是新媳,更是庶女出身,之前恐怕连怎么管家都没学过。 还需要多加历练…… 秦九微立刻明白了谢老夫人的意思,这是不放心她来管家。 不过也正好,打理侯府琐事繁多,自己先顾好眼下。 “婆母掌管侯府已久,定会比孙媳料理得好,孙媳还太年轻,要多多学习才是。” 前世嫡姐见三个孩子时,连个好脸都没有,之后更是动辄就是打骂。 自己想要在侯府好好活下去,不再明争暗斗,要获得谢砚礼这个男人的信任和好感。 首先,便是要让三个孩子都更加亲近自己、依赖自己。 第6章 他想听她在说什么 谢砚礼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从小他便是一个谨慎且防备心极重的人。 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貌美女子,无论她做得再怎么好。 至于那些所谓刚见面就生出感情的夫妻,在他眼中更是虚无缥缈。 —— 吃完早饭,秦九微差使着丫鬟仆妇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院里的大小事务。 前世宸妃虽然得宠,但并不擅长料理宫务,总是说出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人人平等,封建古板之类的话,还不许宫女行礼…… 整个后宫被宸妃搅和得越来越乱。 太后便发话让秦九微和贤妃管理后宫事宜。 皇上还因此跟太后大吵了一架。 后宫她都料理过,处理宅子里的事情更是不在话下。 秦九微扫了一眼,准备回屋喝杯茶休息。 此时,赵嬷嬷正领着谢珏朝他的房间走去。 看到她,谢珏福身微微行礼,奶声奶气道:“见过母亲。” 秦九微看到这个小奶包,眉眼弯弯地俯下身,夸道:“诶,真乖。” 这个孩子一看就心思澄澈,单纯可爱。 谢珏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小嘴唇。 秦九微见他这害羞的样子,更是喜爱了,弯唇看着他。 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谢珏的脸色,怎么如此蜡黄…… 今天早上用膳时,谢珏一直低着头,秦九微并没有注意到。 此时一看才发现,问题大了。 她伸手探向谢珏的肚子处,轻轻按压了一下,发现小肚子摸起来硬硬的。 谢珏也因为这按压而感到些许不适,微微扭动着小身子。 谢珏眨着葡萄般的眼睛,十分疑惑,母亲怎么摸他的肚肚。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赵嬷嬷见秦九微脸色这般严肃,不由出声问道。 秦九微转眸看向她,脸色微冷,“赵嬷嬷,这孩子脸色这般差,肚子也是鼓的,你都没发觉不对吗?” 赵嬷嬷闻言,脸上没有一丝担忧,只是带着笑说道:“少夫人,小孩子家,肚子鼓点、脸色差点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的声音带着浑不在意:“许是这几日贪玩,累着了,过些时日自然就好了。” 秦九微皱着眉头,声音冷了几分:“赵嬷嬷,你怎能如此疏忽?孩子这般模样,定是身体不适。” 前世她入宫,后宫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她虽有信任的太医,但闲时自己也看医书,以防被下毒暗算。 医书上说小儿脾胃娇嫩,饮食稍有不慎,便容易受损。 若是吃了过多生冷油腻之物,又或者是进食没有规律,就会导致脾胃运化失常,食物积滞于内,才使得面色蜡黄、肚子鼓胀。 这些正和谢珏的症状对上,而且已经如此严重了。 此时,书房内的谢砚礼眉心隆起,放下手中文书。 “什么声音?”好像秦九微的? 她的声音就是这样,清脆中带着点甜,跟黄鹂鸟似的。 梓竹回道:“是少夫人在院里和赵嬷嬷说话。” 谢砚礼出声吩咐:“把窗户打开。” 他也想听听秦九微究竟在说什么? 书房旁边的窗户,正对着院子。 只不过平日里谢砚礼为了专心处理公务,这扇窗通常都是关着的。 梓竹走上前开窗。 窗子打开后,院中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进房中。 她紧盯着赵嬷嬷的眼睛,“你看他这蜡黄的脸色,鼓鼓的肚子,明显是脾胃受损,若不及时调理,若是落下病根,你担待得起吗?” 赵嬷嬷被她这句话吓得立刻瑟缩起来。 她身子微微佝偻着,连声道:“是老奴不当心,对这方面不够上心,以后定会好好照顾珏少爷的。” “这次先罚你半个月的月例银子,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疏忽,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刚才她说话时,赵嬷嬷也对她没多少尊敬之意。 此举,秦九微便是要顺势适时给自己立威。 话毕,她拉起谢珏的小手,温声问道:“乖,告诉母亲,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谢珏眨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小声道:“嘴里苦苦的,总是不想吃东西,吃了就觉得恶心。” “还有……总是喜欢拉臭臭……” 后面这句话谢珏说的声音很小,说完还下意识地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听他这般说,秦九微更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第7章 不愿让父亲为难 她转头温声吩咐道:“让小厨房炖些胡萝卜汤,再做些银耳羹。这两样都不许放糖。” 银耳补胃益气,胡萝卜也是补脾健胃的。 她刚才想起,谢珏今天用早膳时,似乎并没有怎么吃东西。 如果不吃早膳,对脾胃更不是好事。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谢珏的小脑袋,温声道:“乖,别怕,母亲会让你好起来的。” 谢珏仰起小脸看着秦九微脸色温柔的笑,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一直都觉得不舒服,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张口表达。 但是这个新来的美人母亲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谢珏忍不住朝秦九微又走近了几步。 秦九微弯唇道:“让母亲抱抱,好不好?” 谢珏轻轻点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小耳朵也红了起来。 除了父亲,家里的人没有抱过他。 可是,父亲平日里也总是很忙…… 秦九微伸手,将谢珏搂进怀中。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传进谢砚礼的耳朵中。 他坐在书桌前,薄唇紧抿着,放在桌上的手也蜷紧起来。 他公务繁忙,对孩子们私下的关心实在是太少。 以往总觉得谢珏吃饭太少,脸色不好,只顾着一味给他夹菜,多叮嘱厨房做一些好吃的,却根本没想过他是不是身体不适。 但是秦九微想到了,注意到了…… 她实在是难得的细心聪慧。 她对待谢珏好像…真的很用心,让他这个养父感到惭愧的用心。 谢珏依偎在秦九微怀里,心中竟是柔软的暖意。 这就是母亲的怀抱吗?好温暖好舒服哦…… 他微微仰头,望向秦九微的目光中满是孺慕之情,小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了秦九微的衣衫。 秦九微低头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谢珏很是不好意思,害羞地笑了笑。 这一幕尽数落在书房中的谢砚礼眼中。 秦九微的几缕碎发被风吹拂起,飘碎在额前。 日光落在她身上,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若有似无的光晕。 她笑得眉眼弯弯,宛如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悄然绽放。 漂亮的桃花眼中似藏着无数光芒,美得摄人心魄。 谢砚礼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她笑起来,真好看。 “少夫人真是温柔又善良啊。”一旁的梓竹出声感叹。 没想到少夫人玩小孩脸蛋都能玩得这么开心。 不过珏少爷的脸蛋看起来手感确实不错…… 谢砚礼闻言回神,目光落到梓竹身上。 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温度,“刚才交给你的事情办完了?” 梓竹脸色瞬间一僵,“呃……还没。” 他看着自家少爷冰冷的脸色,立刻道:“我现在就去办!” 说完便快步出了房门。 秦九微此时也抱着谢珏进了屋,如黄鹂鸟般清脆好听的声音在耳边消失。 书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谢砚礼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公文上。 俊美的面容满是冷肃,狭长的丹凤眼中不带有一丝温度。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哪有公事重要。 —— 清澜院。 小厨房做事很快,不一会胡萝卜汤和银耳羹便送了过来,同时还配了些可口的小菜。 谢珏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东西,小嘴瘪了瘪。 这个红了吧唧的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吃,这个黄了吧唧的东西看起来能腻死人。 秦九微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自然看出他并不想吃这些。 谢珏肠胃不好,虽然胃里空空地有些饿,但却吃不下东西。 她伸手将谢珏抱进自己怀中,她先将双手缓缓搓热,直到掌心微微泛红,接着掀起谢珏的衣角。 将温热的手掌贴在了谢珏那鼓鼓的小腹上,以掌心为中心,开始缓缓地打着圈儿揉动。 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过于轻柔而毫无效果,也不会揉痛他。 随着她的揉动,秦九微发现谢珏原本紧皱的眉头也缓缓松懈下来。 这是她前世在医书上看到的,肠胃不好,可以试着多揉揉小腹。 看来是真的有用。 自己的确是想要在侯府立稳脚跟,才想着要跟他们打好关系。 但她是真的希望孩子们都能平安健康。 揉了一刻钟之后,秦九微看向谢珏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谢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舒服多了!” 他第一次感觉肚子那里这么舒服!像每次洗澡泡在温水里一样! 不!比那还要舒服! 谢珏仰起小脸,一脸崇拜地看向秦九微。 母亲好厉害!跟神仙一样! 秦九微弯了弯唇,“那现在你想吃东西了吗?” 谢珏用力点头,“吃!” 他现在饿饿的,已经好久没这么想吃东西了! 秦九微拿起小瓷勺盛起一勺银耳羹送到谢珏嘴边。 柔声哄道:“快吃吧,吃完就不饿了,胃还会舒服很多。” 谢珏一怔,眨巴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母亲居然亲手喂他喝汤诶。 好温柔,好温柔哦…… 他愣愣地张开嘴,秦九微直接把银耳羹喂了进去。 待谢珏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喝完半碗了…… 秦九微弯眼轻笑,“诶,真乖。” 侯府的规矩是晚膳众人要到主院一起用。 午膳则在自己院子里用。 此时,清澜院的小厨房很快备好饭菜。 秦九微忽然听到侍女无比恭敬的行礼声,“世子,您来了。” 她抬眸向门口望去。 第8章 谢砚礼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谢砚礼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如松。 面容冷峻,犹如刀削般的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气质清冷,高山皑雪般出尘。 秦九微早知谢砚礼长相俊美。 但每次一见,还是会被他的长相惊艳到。 怪不得谢砚礼在京城如此出名。 长成这样,实在很难不出名。 秦九微朝他弯唇,柔声唤道:“夫君。” 黄鹂鸟般的脆声又在耳边响起,谢砚礼冷漠地嗯了一声,在她身旁处坐下。 谢珏见父亲来了,朝他嘿嘿一笑。 谢砚礼看在眼中,突然想起今天上午时,秦九微用手捏他小脸时的场景…… 不知为何,自己竟也想捏一捏。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实在是太不稳重了。 不一会,其他两个孩子也来了。 两人一一向秦九微和谢砚礼行礼问安。 菜肴很快被侍女端上来。 秦九微也将谢珏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让他等会自己吃饭。 她虽然喜欢孩子,但不会溺爱孩子。 有些习惯是要从小养成的。 谢珏有些不情愿,轻轻哼唧了两声。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可以自己吃饭了。 谢珏叹了口气。 唉,要是自己不长这么快就好了。 但坐好后,小身子还是不自觉就往秦九微身边又靠近了几分。 很快,众人就发现今天的谢珏很不对劲。 谢惊春眉头微挑,以前三弟吃饭时忙忙碌碌,最后一看,连半碗饭都没吃掉。 但是今天竟然吃得如此多,跟个刚出栏的小猪一样。 谢珏和往日完全不同的表现,谢砚礼自然也注意到了。 没想到,秦九微这么轻易解决了这件事情?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眼神立刻凝滞了几分。 秦九微吃饭时仪态很好,执起筷子的动作轻柔优雅。 吃饭时微微咀嚼,朱唇轻动,不发出一丝声响。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由带上了几分好奇。 他也见过寻常官家女儿吃饭,但都没有这般规矩。 上一次见到这样吃饭的,还是在宫宴上,见宫中后妃们用膳。 但……秦九微的仪态比她们都要赏心悦目。 谢砚礼垂眸,薄唇紧抿了下。 不过就是吃饭而已,再好看又能怎样。 他低头喝起碗中的乌鸡汤。 但不过一会,又控制不住地抬头看向她。 秦九微自然也注意到谢砚礼的眼神。 不好好吃饭,老看她干嘛? 秦九微心中无语,但面上仍装出十分温柔的样子。 “夫君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谢砚礼的声音淡漠如冰,“无事。” 秦九微被他冷漠的态度一噎。 ……她就不该问。 谢砚礼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午后。 谢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了,还带来了不少上等布料和药材香料。 秦九微当然知道,谢老夫人对她这么好,是因为谢砚礼的缘故。 这便是自己选择嫁过来,当长孙媳妇的好处。 整个侯府的一切都会紧着清澜院,比之前在宫里看内务府眼色自在多了。 刚入宫的时候,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张嬷嬷要走时,秦九微也没忘吩咐小荷给她一些赏钱。 “辛苦张嬷嬷跑一趟了。” 张嬷嬷是谢老夫人身边的心腹,自然要和她打好关系。 她的一句话,比旁人的一百句话都有用。 张嬷嬷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眼中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 “少夫人言重了,老奴还要回颐安院回禀,就先走了。” 秦九微颔首,吩咐小荷好生送张嬷嬷出去。 她转头吩咐道:“叫孩子们都过来吧,量一下脚的大小。” 养孩子最忌讳一碗水端不平,之前说了给谢惊春做新鞋,其他两个孩子自然也要有。 “乖。”秦九微拿起一匹料子,“喜欢吗?给你拿去做新鞋好不好?” 谢珏此时窝在秦九微怀里,原本黑葡萄般的眸子此时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他嘴里嘟嘟囔囔,“喜欢,喜欢睡觉……” 说着,眼睛就慢慢合上了。 秦九微哭笑不得,便吩咐把谢珏放到旁边的塌上,把他的鞋脱了,量了下脚的大小。 很快,谢惊春便到了。 他拱手行礼,“给母亲请安。” 秦九微含笑点头,“快过来,给你量一下脚的大小。” 谢惊春年岁不大,但已经抽条般长得很高了。 这样高大的小少年此时正耳尖通红,薄唇紧抿着,十分紧张的样子。 谢惊春慢吞吞脱了自己的鞋。 绣娘半蹲下身,拿出软尺,先量了量他的脚长,又仔细地量了脚宽和脚踝的尺寸。 一边量一边吩咐旁边的侍女记下来。 谢惊春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是之前没来侯府的时候,他也没有被人这般仔细量过脚的大小。 秦九微见量完了,继续道:“再来选一下鞋子要用的布料。” 谢惊春轻轻点了下头,一向如猎豹的眸子此时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母亲。”对他这般好。 秦九微轻轻弯了下唇。 此时,门口侍女的禀报声响起,“景少爷。” 谢景缓步走进屋中,恭敬标准地行了一礼,“母亲。” 秦九微立刻温声道:“景哥儿你来了,快过来让绣娘给你量一下尺寸。” “多谢母亲了。”谢景恭敬有礼,声音温柔。 但他的气质过于成熟稳重,不似刚才谢惊春那般。 第9章 谢婉宁简直要气炸了 正如她之前对谢景猜测的那般,这孩子只是表面上温润有礼,实则是最有自己想法的一个。 唔,和自己的性子好像还有点相似。 很快,秦九微脸上的笑容重新扬起。 没关系,慢慢来。 下午,秦九微将清澜院的丫鬟婆子们都叫到一处。 “从今以后,我便是你们的新主子了,以后我会秉持公正,赏罚分明。勤勉忠心事主者,必不吝赏赐;偷奸耍滑者,定不轻饶。” 下人们闻言,皆垂首应是。 秦九微停顿片刻,随后示意身边的侍女。 侍女会意,端出一盘银锭。 秦九微淡声道:“这是我给大家的一份心意,以后都要勤勉做事。” 下人们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纷纷福身谢恩。 “多谢世子夫人赏赐,小的们定当尽心尽力,为世子夫人和世子效力。” 秦九微面前带着淡笑,又道:“今天晚上让厨房多准备些好菜,大家也一起沾沾这新婚的喜气吧。” 下人们再次齐声谢恩。 秦九微满意勾唇。 前世在宫里,她见识和经历实在是太多了。 恩威并施,才是为上之道。 —— 谢砚礼自从中午出去后,便一直未归。 秦九微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了主院用晚膳。 “九微,我今天下午送去的东西你可还喜欢?”谢老夫人含笑问道。 秦九微轻轻放下手中的玉勺,声音恭敬道:“祖母送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谢老夫人满意点头,这个孙媳做事很是周到。 上午听说她要给谢惊春做新鞋,下午就发现,其他孩子她也都一并注意到了。 他们这样孩子多的家庭,最忌讳没有一碗水端平,导致兄弟不睦,霍乱家族。 “听说三个孩子都量了尺寸,做了新鞋,九微你办事我实在是放心。” 一旁的谢婉宁闻言,用力地咬紧唇瓣,几乎要快咬出血来。 祖母怎么却从来没有这样夸过自己!祖母怎么能这么偏心! 谢婉宁放下手中筷子,阴冷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声音尖锐道:“听说嫂嫂今天下午,给了清澜院下人赏钱?” 秦九微温声道:“确实如此。” “下人而已,给够月例银子便是,对他们这么好做什么?” 谢婉宁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 “嫂嫂原先门户卑微,或许不知道,下人如果不听话,直接拖出去打板子就是了,用不着这么费心讨好他们,实在是有失身份。” 在周围侍候的下人们听到谢婉宁这般说,都不禁皱了皱眉。 秦九微神色淡然,“三小姐说错了,这不是费心讨好,是御下之术。” “下人也是人,恩威并施才能真正服众,若是一味打骂,时间久了,他们心中难免会有怨气。” 谢婉宁双眼圆睁,声音尖锐刺耳。 “你之前不过一个庶女出身,能懂什么御下之术?无非是因为花的是我们侯府的钱,你自己不心疼罢了!” 秦九微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三小姐又错了,今天给下人们的赏钱,是从我嫁妆钱里面拿的,并没有用侯府的钱。” “你,你!” 谢婉宁气得浑身颤抖,伸手指着秦九微,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 她简直要气炸了! 无论她怎么说秦九微,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她半分痛痒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分了! “婉宁!够了!” 侯夫人见侯爷和老夫人都有些生气了,抢先一步呵斥住了谢婉宁。 看到侯夫人对她的瞪视,谢婉宁眼圈立刻通红起来。 刚才秦九微那么放肆,母亲一句话都没帮她,现在反而还来呵斥她! 侯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是嘴笨! 跟秦九微吵了这么久,竟没吵赢她一句! 还有这个秦九微,做事谨慎圆滑,说话更是不留半句把柄。 看起来实在是不好对付,不能急于一时…… 秦九微淡淡扫了一眼谢婉宁,便继续安稳吃饭。 这样的吵架,前世她不知经历过多少次。 谢婉宁说着说着还能把自己说生气。 实在是……太菜了。 进宫第一天就要被拉下去杖毙。 谢老夫人见谢婉宁终于安生了,十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接着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眼神瞬间慈爱柔和起来。 “哪有新媳来的第一日,就让她花嫁妆钱的道理。” 她转头温声吩咐道:“张嬷嬷,等会去取五百两送到清澜院。” “祖母,这……” 秦九微一怔,像是完全没想到谢老夫人居然会这般。 第10章 谢砚礼心中不由生起几分愧疚 谢老夫人笑得慈祥,“你是砚礼的妻子,我们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五百两就当是给你的零用钱了。” 秦九微见她都这般说了,便也没再推辞。 起身福身行礼,“孙媳多谢祖母疼爱。” 谢婉宁撇了撇嘴,拿筷子用力戳着碗中的米饭,心中不屑。 切,谁要跟她是一家人?一个庶女而已,她也配? 秦九微这个贱人别得意太早,肯定会被扫地出门! 用饭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坐在秦九微身旁。 谢惊春下午练功辛苦,此时更是饿极,拿着一个大鸡腿啃着。 谢珏也不甘示弱,手里捧着个小鸡腿。 见两个孩子都在吃饭,秦九微便放下心来。 她目光落到谢景身上,眉头不禁皱起。 这孩子用餐很是注重礼节,但是没怎么动筷子。 碗中的米饭也基本没怎么动。 侯府晚膳,荤素加起来共有十二道菜,同时还有两道汤。 竟没有一道是他爱吃的吗? 秦九微又认真观察了会,忽然发现,谢景似乎是在憋气…… 她的目光落到谢景面前那盘羊肉上。 难道是因为谢景讨厌羊膻味? 好像,这个家里没人提起过啊。 —— 谢砚礼处理完公务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了。 昨晚是新婚之夜,他不得已要和秦九微睡在一处。 但是今晚绝不会再这样了。 谢砚礼走到书房门口,敏锐地发现了异样。 门口侍从们的神色很不自然,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世子爷,您,您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紧皱,他的嗓音冰冷如寒泉,“怎么了?” 侍从们相互对视一眼,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少爷之前交代过,不要让闲杂人等进入书房。 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少夫人……算不算闲杂人等啊? 少夫人到底是世子明媒正娶的正妻。 她非要进去,他们也不好阻拦啊。 看着他们的神情,和书房内亮起的烛光。 谢砚礼当即明白过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昨天晚上他已经跟秦九微说得很清楚了。 他不会碰她,她当时也答应了。 现在这般又是在干什么? 他果然看错她了! 谢砚礼用力推开屋门。 果然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站在床榻边…… 美人身姿曼妙,穿着件淡紫色的罗裙,腰间系着玉白色的绦带。 她微微俯身,纤细的腰肢在绦带的勾勒下,显得不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开。 “你在干什么?” 男人冰冷如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九微听到这冷得让人心颤的声音,不急不慢地转过身。 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朝他微微福身,“夫君。” 她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更添几分温婉。 肌肤在烛光的映照下,如同细腻的羊脂白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眉如远黛,眼眸如秋水般澄澈,朱唇不点而红。 白日里她总是艳色逼人,美得不可方物。 而到了晚上,整个人却柔和了下来,如春水一般。 谢砚礼心头不禁颤了一下。 但很快回过神来,冷哼一声。 她晚上不仅换了衣服,还换了发髻。 果然是在处心积虑勾引他! 谢砚礼声音淡漠地问道:“你来我的书房做什么?” 难道她知道他不会去她房中,今晚就预备在这里…… 但不等她开口,谢砚礼冰冷如霜的声音继续响起,看向秦九微的眼神中透着寒光。 “你不是忘记了,昨晚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秦九微看到他眼神中的冰冷和厌恶,知道他是误会了。 但她并没有生气,声音依旧温柔清婉。 “妾身当然没有忘记,昨晚夫君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对妾身并没有感情,也不会碰妾身,妾身都明白的。” 谢砚礼淡漠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她就是说得好听,但实则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她要是真的听进去了,今晚就不会来书房试图勾引他。 谢砚礼紧盯着她清婉绝色的面容,冷声道:“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秦九微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如今晚上寒凉,妾身担心夫君感染风寒,这才过来,给夫君换了更松软更厚实的床褥。” 说完,她朝旁边轻移了几步。 只见原本单薄的床榻上,此时铺着厚实的被褥。 被面是精致的锦缎,丝线在烛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芒。 秦九微确实是来给谢砚礼添被褥的。 她当然知道,今晚谢老夫人给了她五百两,是因为谢砚礼的缘故。 老夫人对她这么好,她也应该关心一下她的孙子。 正好也能在谢砚礼面前扮演一下温柔贤淑的妻子。 谢砚礼在看被褥的那一刻,原本清冷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了几分。 原来……她真的不是蓄意勾引。 谢砚礼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刚才那般厉声指责她,她竟没有生气,仍温柔耐心地解释…… 谢砚礼心中不由生起几分愧疚。 秦九微淡声道:“夫君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绝无僭越。” 谢砚礼俊秀的眉心隆起。 这话明明是他亲口讲出来的。 为什么现在听在耳中会如此刺耳。 秦九微这般贤淑懂事,他不是应该开心吗? 为什么现在竟会有种闷闷的不悦感。 “时候不早了,夫君早些歇息。” 秦九微说完,便带着侍女准备离开。 但没等她走两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 “你是世子夫人,铺床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谢砚礼紧紧抿了下薄唇。 他实在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贤淑…… 秦九微淡笑着没说话,因为铺床的事情确实是下人做的…… 她只是最后给被子整理了一下边。 她怎么会亲自给谢砚礼铺床? 想得美。 但秦九微没准备给谢砚礼解释这些,只是声音轻柔道:“夫君早些歇息。” 谢砚礼站在原地看着秦九微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 心中不知为何竟会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深夜。 谢砚礼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 梳洗后躺到软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鼻尖充斥着一股清甜的香味。 谢砚礼撩起眼睑,墨瞳如黑水般幽若,心中轻叹。 果然是秦九微准备的被褥,上面都带着她身上的味道。 谢砚礼抿了抿唇,想要继续睡觉。 但一闭眼,脑中便不断出现昨晚的那个场景。 那抹莹白不断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谢砚礼往下看了眼,发现自己居然又有了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被褥走下床榻。 第11章 是他自己定力不佳 谢砚礼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下。 凉茶入喉,稍稍平息了一些心中的燥热。 但是仍然不够…… 他站在桌前,默默喝完了一杯又一杯凉茶…… 直到心绪完全平复,他才重新回到床榻上。 —— 翌日清晨。 谢砚礼踏进主屋时,秦九微正带着孩子们吃饭。 谢惊春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父亲,你昨晚是没睡好吗?” 以前父亲总是清冷出尘如天上谪仙。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样子。 秦九微也抬眼看向他。 谢砚礼一袭月白长袍,身姿挺拔如松,只是那俊美的面容上,此时眼下却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剑眉微微蹙起,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疲惫。 气质还是那般清冷出尘,但能明显感觉到,他昨晚没有休息好。 秦九微其实并不在意。 但作为妻子,她还是要象征性地关心一下。 她声音轻柔问道:“夫君怎么没睡好,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 谢砚礼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将这句话吞了回去。 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秦九微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略带责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昨晚她可是去送温暖了啊! 其余可什么都没干。 他没睡好,怎么着也怪不到她身上吧。 谢砚礼敛眸,声音淡漠道:“无事,只是昨晚处理公事久了些。” 昨晚之事,确实不怪她。 说到底,是他自己定力不佳。 他不曾接触任何女子,没想到,竟会让他这般不受控…… 还好,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谢砚礼早膳用得并不多,只喝了一碗瘦肉粥便匆匆出门了。 他走后不久,谢景也放下了筷子,说要回房读书练字。 等谢景一走,秦九微便朝旁边大口吃包子的谢惊春问道:“你二弟是不是很讨厌羊膻味?” 谢惊春一怔,对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我不知道,从没听二弟说起过啊。” 谢惊春轻叹了口气,“他自小待人处事皆稳重有礼,但是很少表达真实情绪。” “就连我也不知道二弟究竟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身为大哥,他也很关心这个弟弟。 但无奈谢景就是这样的性子。 秦九微继续问道:“那你有见过你二弟吃羊肉吗?” 谢惊春回忆一番后摇了摇头,“这个,好像,还真没见过……” “每天午膳和晚上都有羊肉,但是二弟从来没有吃过。” “原先在家中二弟用膳便不多,不知为何,来侯府后他反而用的更少了。” 秦九微眨了眨眼睛,心里大致明白了。 —— “书容,你将这两份糕点送到你主子屋中,让他休息时吃。” 书容的目光落到面前的桌子上。 一盘是羊奶糕,即使站在这里都能闻到浓浓的羊膻味。 另一盘是云片糕,层层叠叠,散发着淡淡的糯米清香。 两盘糕点都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是极用心做的。 书容颔首,“是,少夫人。” 她端着木盘走出去后,小荷忍不住出声轻叹。 “小姐,您为何不亲自去送糕点啊?” 在私下里,小荷还是习惯唤小姐。 秦九微敛下眸子,耐心对小荷道:“别看谢景现在对我温和有礼,但是若我去送,他可能都不会吃。” 这样就没法知道谢景是否讨厌羊膻味了。 看到自家小姐这般小心筹谋,小荷轻叹了一声,心中忍不住酸涩。 秦九微揉了揉小荷的脑袋,傻孩子,宫里的事情可比如今复杂得多了。 过了一个时辰,书容回到主屋。 “怎么样?”秦九微放下茶盏,出声问道。 书容眉头微皱,“少夫人,奴婢送羊奶糕时,景少爷没说什么,奴婢放在他的书桌上后便退了下去。” “但刚才奴婢去看时,发现景少爷不仅一口没动羊奶糕,位置也从书桌上挪到屋子正中的小方桌上了。” “云片糕倒是吃了两块,但也不多。” 秦九微闻言,紧紧抿了下唇。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谢景厌恶羊膻味。 但侯府午膳和晚膳多有羊肉,谢景因此胃口不佳,每次用膳都吃得不多。 秦九微思忖着,心下也有了主意。 —— 谢砚礼今日没有晚归,在晚膳之前便回来了。 一家子齐齐整整地坐在主屋吃饭。 谢珏扒着小碗,大口喝着粥。 老夫人见状,很是惊讶道:“这孩子今晚胃口竟然这般好?” 秦九微弯唇:“今天下午他还多喝了半碗银耳羹呢。” “银耳羹?他个小孩儿怎么能喝半碗银耳羹呢?” 侯夫人眉头紧紧皱起,声量不由提高。 “九微,珏哥儿他脾胃不好,每次腹泻都味道冲天,你怎么能让他吃银耳羹呢,这次暂且原谅你。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秦九微闻言冷笑,她们果然知道谢珏脾胃不好。 但却从没想过去管,而是任由谢珏难受,全然当作没看见。 第12章 大哥怎么会帮秦九微啊?! 忽然间,谢珏感觉自己的小手被人牵住,还放在掌心揉了揉。 谢珏转头看过去,正对上秦九微温柔的目光。 秦九微朝他温柔地笑了笑,紧接着转眸看向侯夫人。 “珏哥儿脾胃不好,因此之前才会用膳不香,脸色也蜡黄。” “银耳羹不仅补胃益气,也有助于调养脾胃,这两日我每日都会给他揉小腹,喝银耳粥。” 秦九微温声解释,接着指了指谢珏面前已经快喝完的米粥。 “昨日珏哥儿只喝了半碗米粥,但今天就已经快喝完一碗了,可见银耳羹对他是有益的。” 侯夫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怀疑。 她才不相信秦九微的花言巧语。 她可是亲手养大了几个孩子! 秦九微这个压根没有生育过的女人,难道会比她更懂怎么养孩子吗? 一旁的谢婉宁也是这般想的。 她目光紧紧盯着秦九微,声音上扬尖锐。 “谁知道你是不是背地里偷偷给他喂了什么药!表面说是调理,实际是在害人!” 秦九微的目光蓦地变冷,“三小姐,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谢婉宁冷哼一声,“像你这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女人,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最多了。” 说这话时,谢婉宁眼眸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这才几天啊,这孩子就这么听你的,变化如此大,肯定有猫腻!” 秦九微立刻反驳:“三小姐别污蔑人。” “你说你没有,那谁能给你作证?” 谢婉宁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十分自信地扬了扬下巴。 现在这个桌子上,没人会护着秦九微。 事关谢珏的安危,祖母和父亲肯定会上心。 大哥最是清冷薄情,从不和女人接触,而且这桩婚事他根本就不喜欢。 他怎么可能会帮秦九微,讨厌她还来不及呢! “我可以。”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谢婉宁顿时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谢砚礼,眼中满是惊讶与不敢置信。 大哥,他怎么会帮秦九微啊! 谢砚礼目光落到谢婉宁身上,眼神如利剑般锋利。 “九微第一次吩咐张嬷嬷熬制银耳羹的时候,我就在书房亲眼所见。并且那天中午珏哥儿吃饭就比之前多了许多。” “你意思是她刚来第一天,就收买了张嬷嬷,收买了清澜院小厨房的所有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谢婉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我,我……” 她吞吞吐吐地试图解释,好一会才说出句完整的话。 “那或许,是我弄错了……” 她声音委屈道:“大哥,我也是担心珏哥儿的身体,这才着急了些,但真没有别的意思……” 而且她实在是没想明白。 这桩婚事大哥明明也是不喜欢的啊! 怎么现在反而还要护着秦九微? “好了,别吵了,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谢老夫人温声劝道。 她虽然对谢婉宁很不满,但她终究是自己的亲孙女。 自然不希望小辈们的关系闹得太僵。 “不可。”谢砚礼眼神冰冷地盯着谢婉宁,“你刚才冤枉了九微,你要向她道歉。” 秦九微闻言一怔。 刚才谢砚礼帮她说话,她已经很惊讶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让谢婉宁给她道歉…… 毕竟论亲疏远近,谢婉宁才是他的亲妹妹。 “让我给她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我没有错!”谢婉宁脸上瞬间涌起愤怒之色,双颊涨得通红。 谢砚礼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分。 他微微眯起眼睛,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你刚才冤枉了她,这便是错,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 谢婉宁紧紧咬着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 她根本不想道歉,秦九微这个卑微的庶女哪里配让她道歉? 可面前人是她的大哥谢砚礼…… 那个从小就无比优秀、令人敬畏的存在。 一想到他曾经干过的事,她心中的恐惧便如潮水般涌起。 谢婉宁紧紧咬着牙,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不情愿。 “三妹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秦九微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平静道。 谢婉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狠狠地瞪了秦九微一眼。 这个贱人!故意给她难堪! 但很快,她就感受到谢砚礼冰冷的眼神…… 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声说道:“对不起!” 秦九微满意微笑,“没关系,三妹下次说话前记得先想一想,动动脑。” 谢老夫人见两人和好,终于不吵了,也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继续吃饭。” 说完,她抬眸看了眼谢砚礼。 这臭小子,之前让他娶妻还百般不情愿。 结果现在遇到事情,居然这么护妻! 不过她的这个孙媳确实是好。 谢珏的吃饭问题,她之前也注意,实在是吃得太少了。 但没想到秦九微嫁进来不过两天,居然就有办法解决了! 实在是一个聪慧女子,这是她们谢家之幸啊。 谢婉宁有些烦闷地将手边的凉茶一饮而尽。 她扫了眼餐桌上的饭菜,突然将手中的筷子扔到桌上。 “怎么回事!那道炙羊肉怎么放得那么远,叫我怎么吃啊?” 第13章 他怎么可能讨厌羊膻味! 侯府晚膳每天都会有一道炙羊肉,往常都摆在她面前。 不过她从来不吃。 但今晚她心情不好,就是想要挑刺! 谢景闻言握筷的手一顿。 难怪他隐隐觉得今天晚上哪里不对。 原来是那难闻的羊膻味不见了。 谢婉宁锐利的目光看向孟管家,声音陡扬。 “以前羊肉都摆在我面前的,你今天是怎么做事的?” 孟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吞吞吐吐道:“这,这是……” 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话。 谢婉宁更生气了,拿起手边的茶盏就要朝管家砸去。 “是我吩咐他把炙羊肉换位置的。” 一道好听清亮的女声响起,谢婉宁拿茶盏的手一顿。 她双眼圆睁,声音忍不住提高。 “又是你,秦九微,你究竟是多讨厌我,这般跟我过不去!”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我没有跟你过不去。” 谢景就坐在谢婉宁旁边。 那道炙羊肉的羊膻味谢景肯定能闻见。 而且她已经问过了,谢婉宁并不爱吃这道菜。 反而是侯爷晚上会吃上几口。 而且侯府是高门大户,用餐讲究,侍女会站在一旁布菜。 菜品放得远一点近一点都无妨。 但秦九微也没想到,谢婉宁会因为这道菜生气。 侯夫人皱了皱眉,“一道菜而已,你自己也不怎么吃,放别的地方就放别的地方吧。” 今天晚上她和秦九微吵架,已经引得侯爷和老夫人的不满了。 现在怎么还不知收敛! 谢婉宁大声叫嚷着,声音十分刺耳。 “那能一样吗?我今晚就是要吃!就是要!” 她厉声吩咐道:“孟管家,你去把那道菜给我端过来,放到我面前!” 谢景闻言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他从小便讨厌羊膻味,闻到这个味道就吃不下去。 他一直不说,并非逆来顺受,而是因为知晓谢婉宁的性子,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苛责。 原本以为今晚可以多吃一点饭了。 但没想到,还是不行…… 孟管家面露为难之色。 但谢婉宁正目光凶狠地盯着他,最后只得俯身端起那道炙羊肉。 “不行!不能端!” 秦九微出声打断了孟管家的动作。 谢婉宁瞬间暴怒,“秦九微,你还说你不是针对我?!一道菜你都不让我吃?!你是想要饿死我吗?” 谢砚礼此时也对秦九微的做法有些看不明白。 剑眉蹙起,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此时饭桌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秦九微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秦九微抬起眸子,看向谢婉宁的目光瞬间冰冷,“谢景讨厌羊膻味,闻到羊膻味会吃不下饭。” 这件事,这个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谢景闻言一怔,抬起清俊的小脸看向她。 一双墨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居然,居然会注意到…… 谢婉宁冷嗤一声,“秦九微,你编理由能不能编得好一点?” “他讨厌羊膻味难道不会自己说吗?用得着你在这说话?” 秦九微抿紧粉唇,心中泛起几分酸涩。 谢婉宁含着金汤勺长大,她当然不会懂谢景的心思。 她这般嚣张跋扈,是因为她知道她是侯爷亲生。 无论她怎么任性妄为,侯府都会有她一席之地,她不怕。 可谢景不是…… 谢婉宁伸出手指用力戳了一下谢景。 “你自己说,你讨厌羊膻味吗?” 谢婉宁下巴微扬,眼神中满是傲慢与自信。 侯府每天晚上都有炙羊肉,谢景也一直在她旁边吃饭。 他可从来没说过一次讨厌羊膻味。 谢景都没说过的事情,秦九微怎么可能会知道? 分明就是故意跟她作对! “我……” 谢景抿了抿唇,顿了半晌也没有说出口。 谢婉宁见他这副样子,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这个小崽子,现在连句话都不会讲,平时还装成多有礼的样子! 果然是血统卑劣的贱小孩,活该变成孤儿,就是小家子气! “你快说话啊!哑巴了?” 谢婉宁当即便要伸手掐谢景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秦九微看到她的动作,立刻冷声道。 谢婉宁见谢老夫人和侯爷也在看她,冷哼一声松了手。 她其实也懒得掐这个贱小孩,脏了自己的手。 谢砚礼声音温柔道:“父亲在这,你不要怕。” “告诉我,你是不是讨厌羊膻味?” 这件事,他之前从不知道…… 谢老夫人和侯爷也很惊讶,谢景讨厌羊膻味,他们怎么从来没听这孩子说起过? 谢婉宁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景,眼神中隐隐带着兴奋。 谢景肯定不会讨厌羊膻味! 这两天自己总是吵不过秦九微。 但只要谢景说出来,秦九微就等着被打脸吧! 谢景感受着众人的视线,黑眸闪动了几下。 这还是第一次,大家这么关心他不喜欢什么…… 他声音闷闷道:“我确实不喜欢羊膻味,很难闻。” “怎么可能?!你这孩子怎么能撒谎呢?” 他话音刚落,谢婉宁便立刻声音尖厉地怒斥。 “你闻羊膻味这么久,每天晚上都有,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怎么现在突然讨厌羊膻味了?!” 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指向秦九微,声音尖锐。 “是不是你教他的?你说话啊,是不是你教他说谎的!” 谢景抬起头,一向温和的眸子里此时闪过浓浓的冷意。 第14章 谢砚礼心脏猛地一窒 但这抹冷光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又会恢复成往日的温和平静。 “母亲没有教我说谎,姑姑这话说错了。” 谢婉宁听见谢景居然向着秦九微,转头瞪向他。 “你说不是秦九微叫你说谎,那你之前怎么不说你讨厌羊膻味?你说啊!” 他微微垂着眸子,声音低低道:“没关系的姑姑,你想吃羊肉便吃吧,我已经习惯吃饭的时候憋气了……” “饿几顿也没关系的,姑姑你不要再为难母亲了……” 谢婉宁顿时一噎,缓过神来之后更气了。 谢景这小子什么意思啊! 现在说得跟她故意要饿着一样!怎么这么心机! 果然,谢景话音刚落,谢婉宁就感觉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更冷了几分。 谢婉宁心头一梗。 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她虽然不喜欢谢景,但也没想饿着他啊! 臭小子!小贱种!这样害她!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眉头微挑,这小子,够聪明…… 以柔胜强,装模做样…… 想着想着,秦九微神色一怔。 不对,听起来怎么跟她这么像? 谢婉宁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喊着怒意,“谢景!我没想饿着你!我是想说……” 在她开口时,谢景便立刻垂下眼睑。 他越平静,便显得谢婉宁越跋扈无礼。 谢砚礼实在看不过去了,出声喝道:“够了谢婉宁!” 谢婉宁被这声音吓得脊背一凉。 整个人也像被泼了冷水一样,瞬间安静下来。 谢砚礼看向一旁的谢景,心中酸涩。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谢景,讨厌羊膻味为什么不告诉父亲?” 谢景抿了抿薄唇,眼睫微垂,声音低低道:“父亲太忙了,我不好拿这种小事打扰父亲。” 谢砚礼闻言,心中更加自责愧疚。 “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任何小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 “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他自己常年忙于公务,对三个孩子多有忽视。 谢景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在闻自己不喜欢的味道,用膳怎么会香? 谢景如墨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是,父亲。” 他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秦九微忍不住感叹。 不愧是谢景,就连感动都表现得这么持重冷静。 但她还是注意到谢景说话时,唇角也有些颤抖。 原本清秀冷峻的小脸上因为开心,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谢景虽然一直持重识礼,但他也只是个孩子…… 谢砚礼注意到秦九微的眼神。 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落到她身上。 谢景讨厌羊膻味的事情是她发现的。 但她没有告诉他,没有向他邀功,也没有向他展示自己对孩子有多么用心。 甚至连声张都没有,只是默默处理好,将那盘炙羊肉换了位置。 今晚要不是谢婉宁突然发疯无理取闹。 他可能一直都不会知道。 谢砚礼墨黑的瞳眸又幽深了几分。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贤淑温柔的女子…… 难道自己,当真娶对了? 谢老夫人忍不住轻叹口气。 她一锤定音道:“以后侯府晚膳时,不许出现羊肉。” “谁若想吃,就自己找小厨房去做。” 亥时,书房。 谢砚礼端坐在书桌前,目光专注地落在面前的公文之上。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此时,书房门突然被人敲了几下。 “进。”谢砚礼眉眼不抬,冷声道。 秦九微手中端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进来。 “是你?” 谢砚礼没想到来的人会是秦九微。 她穿着条淡色的罗裙,墨发绾成了一个简约的单螺髻,几缕发丝自然地垂落在脸颊边,更添几分温婉。 柳眉如新月,眉下是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犹如秋水般澄澈,正含笑看着他。 谢砚礼强压下心头的颤动,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秦九微将参汤放到他面前的书桌上,“妾身是来感谢夫君的。” 一是帮她作证,二是斥责谢婉宁让她给她道歉。 秦九微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这碗参汤是我自己熬的,给夫君养身。” “夫君公务繁忙,要注意休息才是。” 谢砚礼眸色冷淡,“小事而已,你不用这样。” 她是他的妻子,他护着她,是应该的。 谢砚礼说完,便继续垂眼看公文。 但过了好一会,眼前的小女子还是没有走。 不禁出声问道:“你还有事吗?” 言下之意,是在赶客了。 有她在,他根本没法安心处理公务…… 秦九微当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但她不能走。 今晚过来,除了送参汤,还有另外一件事。 “妾身想问,夫君明日可有公务在身?” 谢砚礼垂眸思索片刻后,淡声道:“确实有一件事。” “离京城不远处的孟县突发水灾,皇上命我明日前去安抚赈灾。” 这件事,秦九微是知道的。 因为前世,谢砚礼便是在孟县赈灾时受了伤。 虽并没有伤到要害处,但却重伤了手臂。 正是这次孟县之行的受伤,导致谢砚礼在一个月后的刺杀中没能反应及时,最终落下残疾,成了瘸子…… 她既然嫁给了谢砚礼,就一定要想办法救下他。 如今自己在侯府的安稳生活和地位,都要依托于谢砚礼。 这次孟县赈灾,谢砚礼绝对不能去! 秦九微温声问道:“夫君可记得,明日是妾身回门的日子。” 谢砚礼忽地一怔。 他确实忘记了…… 秦九微咬了咬唇,“妾身此次来是想问,夫君明日能不能陪妾身一起回门。” 前世,秦乐安是自己回门的。 回门那天一早,谢砚礼便直接骑马赶去孟县。 这除了有厌恶秦乐安的原因,更是因为谢砚礼心中真的只有公务。 他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却已经升入内阁,掌握朝中命脉。 让朝中无数官员羡慕嫉妒,但又只能听从于他。 谢砚礼能做到这一步,靠的可不仅仅是足智多谋。 更是因为他事事躬亲,极为勤勉,一心为民。 果然,秦九微话音刚落,谢砚礼的眉心便蓦地隆起。 “这……” 秦九微见状立刻道:“妾身知道夫君挂念国事,妾身也很是同情担心孟县灾民。” “能去赈灾的官员不止一个,但妾身的夫君却只有一个。” 说到这时,秦九微的脸颊恰到好处地泛起微红。 她本就生得娇艳,这样双颊绯红,更是灿若桃花,艳胜春色。 谢砚礼心脏猛地一窒,紧接着疯狂跳动。 她竟然,竟然…… 秦九微说完抬眼,却谢砚礼还是那么清冷不近人情。 果然,让谢砚礼陪她回门就没那么容易。 她都说出这么羞人的话了,他竟然还是这般无动于衷。 无奈,她只能使出自己最擅长的一招——装可怜。 秦九微轻咬下唇,几乎是瞬间,她的眼眶便红了起来,晶莹的泪水凝在眸中。 “夫君不知,我是秦家庶女,母亲早亡,在府中日子本就难过。” “若是回门时没有夫君相伴,定要被嫡母和嫡姐出言羞辱。” “妾身深知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奢求太多,只盼夫君此次能陪妾身回门,让妾身在娘家也能有几分底气,不至于被她们欺负得太过难堪。” 她的漂亮的眼眸里泛着水色,如同一汪清泉,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谢砚礼心猛地一揪。 第15章 他居然会陪秦九微回门! 他鬼使神差道:“好,我陪你回门。” “真的吗?”秦九微水眸一亮,眉眼弯弯道:“多谢夫君。” 她笑起来很是好看,一张娇靥在烛光下显得更加动人,让人不禁为之失神。 谢砚礼不禁心想。 如果秦九微再粗鲁一点,恶毒一点,再坏一点。 他明天就会毫无顾忌地去处理公务,心中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可她偏偏这么温柔贤淑,又乖巧可人。 这让他如何拒绝…… 谢砚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推掉公务,去做其他事。 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秦府。 李氏眉头紧皱,出声问道:“明日世子便要来了,秦九微房间是不是要重新修整一番。” 秦九微在秦府并不受重视,房间中自然也没什么能看的摆件。 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 秦父斜了她一眼,“你在胡说什么?世子爷估计略坐坐就走了,怎么可能会去秦九微的房间?” 李氏连忙应声:“老爷说得极是,那我让张婆子明日要多去采买些好菜,好好招待世子。” 谢砚礼可是当朝重臣,出入内阁,深受皇上重用。 自家老爷以后还能不能升官,就看他愿不愿意帮忙了…… 秦乐安嘴角挂着一抹轻蔑嘲讽的笑,“采买什么啊?谢砚礼可不会跟秦九微一起回门!” 谢砚礼那个人脑子里只有公务! 秦九微那么蠢笨,肯定不得他的喜爱。 更别提会为了她推掉公务了? “明天,就等着看秦九微的笑话吧!” 秦乐安眼中闪过阴毒的冷光。 她经历过的屈辱,秦九微也要经历一遍! 翌日。 “母亲,让我跟着去吧。”谢惊春知道秦九微要回秦府,一早就守在了院里。 “家中有三个孩子,一个去的都没有,这样不好,会有些失礼。” “我是长子,理应和母亲一起回去的。” 谢惊春从小就喜欢习武,长得又高又结实。 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劲装,头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十分利落。 谢惊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而且我会武功,我可以保护母亲!” 秦九微:…… 我们是回门,不是去打架。 不过这孩子的一番孝心是好的。 “好,那就春哥儿跟着一起去吧。” 他们走后,一早儿就趴在窗户边偷听的谢珏挠了挠头。 为什么大哥可以去,他和二哥不可以去? 因为大哥比他高吗? 哼哼,他以后也会长高哒! 会长的比大哥还高! 不,他要和院中的树一样高! 谢珏歪着小脑袋,美滋滋地想着。 秦府。 秦乐安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秦九微这几日估计被那三个养子折磨得不轻。 肯定容颜憔悴,丑得不成样子。 不像她,还是这么光鲜亮丽。 从小到大,秦九微都比她生得好看! 跟她娘一样,都是惯会勾引男人的贱人! 所以她让她母亲把秦九微关在家里面,不让她出去见人! 秦九微长到现在,连一场宴会都没有参加过。 还没她身边的侍女见过的场面多。 “小姐,侯府的马车在门口停下了。” 秦乐安高扬起下巴,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走!去看那个贱人的笑话!” 明日她便要进宫选秀去当皇后了! 但这样当面羞辱秦九微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秦乐安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秦九微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身着一袭芙蓉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那裙上的百蝶栩栩如生。 行走间裙袂飘飘,腰间的丝绦挂着枚玲珑剔透的羊脂白玉佩。 云鬓高挽,梳着一个望仙九鬟髻,发髻上插着一支八宝琉璃簪,簪上坠着颗硕大的南海明珠,更衬得她容姿华盛。 肤色白皙,眉如远黛,一双秋水明眸顾盼生辉,朱唇不点而赤。 她莲步轻移,缓缓走下马车,姿态优雅从容,仿佛从画中走来的仙子。 秦乐安紧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微微发白。 秦九微以前在侯府时,母亲苛待她,她只能穿旧衣。 发饰更是没有几件,只有她母亲青姨娘留给她的几个绒花簪子能看。 整个人常年都是灰扑扑的。 而现在她嫁进侯府,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秦乐安眼睛死死地盯着秦九微,手中的锦帕都快被她撕碎了。 秦九微每天要带三个孩子,竟然一点容颜憔悴都没有?! 这不公平! 但很快,秦乐安见只有她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立刻重新得意起来。 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不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回门吗? 秦乐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妹妹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谢世子呢?怎么没有陪你?” 一旁的李氏也微微勾唇。 原本秦九微得以嫁进侯府,她是很不满的。 但现在看她过得不好,连回门都是一个人。 她心里也就舒畅些。 秦九微目光平静从容,没有回答她。 秦乐安见秦九微没说话,便以为是自己说中了。 她高扬起下巴,准备出言继续嘲讽。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侧目。 白马上的男人身着一袭玄色长袍。 发束紫金冠,气质矜贵清冷,正是谢砚礼。 眨眼间,他便到了秦府前。 谢砚礼利落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至极。 秦乐安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谢砚礼今天不是要去孟县吗? 前世他都没有陪自己回门,现在居然会陪秦九微回门! 第16章 秦家大小姐莫不是土匪? 谢砚礼朝秦父微微拱手,“岳父岳母,抱歉来迟了。” “刚才路上碰见驸马,耽搁了些时间。” 秦父连忙开口,声音中满是恭敬,“世子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 谢砚礼走到秦九微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男子清冷出尘,俊朗矜贵,女子容颜绝美,恰似娇花照水。 二人站在一处,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汇聚于此。 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真如同一对璧人般。 周围路过的行人也不由停下脚步。 “这不是谢世子吗?他怎么会在这?” “你这都不知道啊,谢世子前几日娶妻,这是陪他妻子回门呢,旁边美人便是他的妻子,秦家二小姐。” “秦家二小姐居然这么好看?之前怎么从未听说。” “啧啧,只有这样的美人和谢世子站在一起才相配啊。” 秦乐安听到周围人对秦九微的夸赞,原本精致的面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贱民!秦九微算什么好看? 前世她也嫁给谢砚礼了,怎么没听他们这般夸过自己? 主院。 秦父喝了一会茶,便迫不及待道:“谢世子,我们手谈一局如何,顺便聊一聊最近皇上新颁布的律令。” 谢砚礼和当今皇上从小一同长大,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 更是先帝亲自提拔,不经科举便直接升入内阁。 自己自然要多和他套一套近乎,有这样的女婿,何愁不能升迁啊。 谢砚礼紧抿薄唇,他一向不喜欢与人交际,更不在办公以外的地方聊政事。 但是这是秦九微父亲…… 谢砚礼敛眸,淡声道:“好。” 秦父闻言,立刻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昨天晚上乐安说,谢砚礼肯定不会陪秦九微回门。 他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谢砚礼清冷淡漠的名声是人尽皆知的。 但没想到,秦九微居然真的把他带回来了。 这个庶出的女儿还算有点用,不算白养她。 见他们要聊国事,秦九微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她在后花园喝着花茶,突然想起,“春哥儿呢,怎么没见他?” 今天回门,谢惊春和谢砚礼都是骑马,没有坐马车。 后来进府时,秦九微看到了谢惊春,这会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走,去找一下,” 然而她没走两步,突然迎面撞上了朝她走来的秦乐安。 秦乐安微眯起眼睛。 如今的秦九微身着华服,亭亭而立,仪态端方。 头上云鬓高挽,发间珠翠摇曳。 再看不出一点往日怯懦胆小的样子。 不过,她真以为自己嫁得高门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庶女就是庶女,贱人就是贱人!一辈子都是! 她今天就要让她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秦乐安大步走到秦九微身前,拦住了她,声音高扬道:“秦九微,把你头上的琉璃簪给我。” 这个八宝琉璃簪今天见秦九微第一面,她便注意到了。 琉璃本就罕见,秦乐安只在宴会上见长公主戴过。 更别提发簪顶端镶嵌的那颗硕大的南海明珠,莹润透白,珠光熠熠。 秦乐安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南海明珠。 这样好的东西,就该是她的!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这簪子是谢老夫人给我的,我不能给你。” “我可不管是谁给你的,我想要你就要给我!” 秦九微冷笑,“秦乐安,我已经不是那个在家中任你打骂的庶妹了,我现在是侯府的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你算什么世子夫人!这桩婚事是我给你的!”秦乐安瞪大眼睛,“你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该是我的!” 秦乐安从小抢秦九微的东西抢惯了,见她这般抗拒,心中瞬间气恼上头。 眼睛紧紧盯着那簪子,不由分说地冲上前来,伸手便是要抢。 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 他站到秦九微身前,张开双臂,“别碰我母亲!” 秦乐安动作一顿,紧接着对上了双小狼崽子般的眼睛。 她被这阴冷骇人的目光吓得顿时僵硬在原地,好一会才想起来。 这是……谢惊春! 前世开始时,谢惊春便躲她如蛇蝎。 三个孩子对她没有一个好脸色! 后来她开始克扣他们的饭食,动手殴打他们。 他们看她的眼神更是充满怨恨,而现在…… 他现在竟然会护着秦九微!他们认识不过才三天啊! 秦九微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怎么了?”秦父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话音刚落,便看到秦父和谢砚礼从旁边的小径走出。 秦乐安看到两人,瞬间呆愣在原地。 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父亲,你,你们怎么在这?” 秦父冷哼一声,“我们在旁边凉亭下棋,谁知竟听到你们的吵架声!” 他目光扫了三人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在以往,他会直接斥责秦九微不尊嫡姐。 不管究竟怎么吵起来的,秦九微身为妹妹敢和姐姐吵架,这便是错! 但是现在秦九微身份不同,他不能再这样了。 更别提在谢砚礼面前针对秦九微。 他还等着这个女婿能提携他一二呢。 秦乐安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是嫡姐看上了我的簪子,想要抢去。”秦九微出声道。 秦父皱眉,还以为多大点事,结果就是为了个簪子? “你姐姐既然喜欢,你给她又能如何,至于吵起来吗?” 秦九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又是这样,父亲永远都站在秦乐安那一边。 做错的永远是她。 谢砚礼黑眸沉了三分,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温度,“岳父没注意九微的用词吗?她用的是抢这个字。” “秦家大小姐莫不是土匪?看上什么便要抢去?” 秦父先是一怔,紧接着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竟被谢世子当众说是土匪。 这两句话就像两个巴掌一样狠狠扇在他脸上。 秦父回过神时,立刻朝秦乐安斥道:“你这孩子!家里还能短了你一个簪子吗?” “怎么就要抢你妹妹的?” 第17章 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秦父厉声道:“罚你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再出来!” “父亲!你居然向着秦九微!” 秦乐安撅着嘴,满脸写着不服。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父亲责罚,居然是因为秦九微! 秦父见她居然还敢顶嘴,立刻佯装道:“够了!要是再说,就罚你跪到天黑!” 他自然是舍不得惩罚乐安,但是现在谢世子在这。 这件事情必须给个说法。 不然谢世子一生气,以后不肯帮他们秦家可怎么好。 乐安如今真是被他们宠坏了。 谢世子还在,竟然就如此不知道收敛! 秦乐安仍是不愿意去祠堂,最后被秦父叫来的嬷嬷强行带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秦九微秀眉蹙起,似含着一抹轻愁。 谢砚礼见她看得这般认真出神,不禁出声。 “怎么了?” 秦九微抿了抿唇,声音轻轻的,像是随时会散在风里。 “因为以前,去祠堂罚跪的人,一直都是我……” 她娘亲是一个妾室,在她八岁那年去世了。 之后,李氏更是毫无顾忌地欺负她。 她的辩解无人会听,无人在意。 留给她的只有祠堂幽深的黑夜,和冰冷彻骨的地砖。 想起以前的事,秦九微的眼眸中泛起一层水雾,眉梢处的轻愁愈发浓重。 谢砚礼看着她眸中的水光,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之前秦九微总是那般贤淑乖巧,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让人忍不住心生几分怜惜之意。 他抿了抿唇,想要出声安慰。 但还没等他开口,便看到秦九微突然轻笑出声。 “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说这些了。” 她唇角弯起,眉眼鲜活生动起来,“今天还要多谢咱家老大呢,刚才秦乐安想抢我簪子,他冲出来护住了我。” 谢砚礼有些惊讶,“真的?” 谢惊春常年在演练场中习武,心思比谢珏复杂不了多少。 但他也没想到春哥儿竟然会冲出来护着秦九微。 毕竟两人相处才认识三天而已。 看来……秦九微对孩子们确实很好。 有时候,孩子们才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 谢惊春愿意出来护着秦九微,就证明他现在真的把她当成母亲对待了。 秦九微点头,温声道:“自然是真的。” “我们春哥儿不仅英勇无比还有侠义心肠,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有战神气魄了。以后定会守卫一方,万人敬仰。” 谢惊春耳尖一红,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很开心嘿嘿。 谢砚礼有些无奈道:“你若是再夸他,他怕是中午都会高兴得吃不下饭了。” 秦九微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就是要多夸奖才好呢,做了很棒的事情,就是要得到夸奖。” 谢砚礼轻轻扬眉,“这种教导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秦九微朝他眨了眨眼,“那你今天算是赚到啦。” 她唇角勾起,水眸波光潋滟,艳色无边。 谢砚礼心尖不由颤了颤。 他轻抿薄唇,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午膳时分。 秦乐安被从祠堂放了出来。 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向秦九微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贱人!居然敢陷害她! 但很快,秦父警告的眼神就落到了她身上。 秦乐安立刻敛下眸子,不敢再生事,心中却仍然愤愤不平。 秦父看着谢砚礼清冷的脸,有些紧张地说道:“府中粗茶淡饭,还请谢世子不要介意。” 都怪乐安,昨天晚上说谢砚礼不会陪秦九微回门,今早府上便没去采买。 结果不仅回门了,还留下来吃午膳。 现在府上连个拿得出手的好菜都没有准备。 不给秦九微准备饭菜再正常不过,可不给谢世子准备可是万万不能啊! 秦父官居四品,但他是秦家第一个考上进士当官的。 家中并没有什么积累,和侯府这种百年积淀的豪门世家是不能比的。 秦父生怕自己招待不周得罪了谢砚礼。 谢砚礼扫了眼餐桌上的五个菜,淡声道:“无妨。”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道桂花糖藕放到秦九微盘中。 “这道菜不错,你多吃一点。” 说完,谢砚礼的筷子不由顿了顿。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是下意识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秦九微对三个孩子实在是太好了,或许是秦九微性格实在过于温柔善良,所以自己也要对她好一些。 也让秦家更重视她,不敢再欺负她。 秦九微看着盘中糖藕,瞬间怔住。 谢砚礼被鬼上身了?居然会主动给她夹菜? 但很快她注意到秦父和李氏打量探究的目光。 原来谢砚礼这是在暗戳戳为她撑腰。 让秦家知道她跟谢砚礼关系很好,断不可轻视了她。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泛起几分酸楚。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护着她…… 看到这一幕,秦乐安紧咬下唇,险些咬出血来。 前世无论她做什么,谢砚礼对她都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而现在,谢砚礼居然会为秦九微夹菜! 前世别说夹菜了,除了侯府晚膳,谢砚礼从来不愿跟她同桌吃饭。 她都没做到的事情,秦九微居然这么轻易就做到了! 秦乐安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都因用力瞬间发白。 秦父看到谢砚礼居然对秦九微这样好,心中有些不悦。 在他看来,秦九微完全不配。 但很快他便也想通了。 谢世子对秦九微越好,对秦家也就越好! “这道龙井虾仁很是不错,谢世子可以尝尝。” 说着,便是要殷切地给谢砚礼夹菜。 秦九微淡声道:“父亲,夫君他从不吃虾仁。” 谢砚礼闻言转头看向她,眉头微挑。 似是在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虾仁? 秦九微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道:“我瞎说的。” 谢砚礼都用夹菜来展示两人亲密。 她自然也不能落伍。 谢砚礼闻言,清俊的眉眼不禁染上笑意。 第18章 这便是九微之前的闺房? 午膳后,李氏将秦乐安叫了出来。 她眉头拧紧,“当初你死活不肯嫁给谢世子,你现在看看,他对秦九微多好!” “谢世子这般在意秦九微,以后我们再也不能那般狠狠欺负她了。” 李氏气愤道:“你看看都是你自己选的好路!让那个庶女爬到这个位置!” 让她看着秦九微过上好日子,比杀了她都让她难受! 秦乐安撇了撇嘴。 刚才她也很生气,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 现在谢砚礼对秦九微再好又能怎么办? 一个月后他就会变成一个瘸子!一个残废! 秦九微就只能守着一个残废度日! 秦乐安扬起下巴,眼中满是轻蔑。 “娘,我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一个侯府算得了什么?” “等我当上了皇后,到时候就为你请封!让你当上一品诰命夫人!” 听到她这般豪言壮语,李氏也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娘相信你,以后你定会过得比秦九微那个小贱人好!” 母女俩说完话回到正屋。 谢砚礼和秦九微此时正准备回侯府。 秦父连忙起身道:“我送你们到府门口。” 几人刚走到屋门口处,天边忽地涌来一团如墨的乌云。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一开始只是稀疏的几滴,转眼间便如瀑布般倾盆而下。 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道水帘,雨滴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怎么突然下雨了?” 秦父眉头紧皱,转头吩咐道:“快去拿伞来。” 秦乐安见状连忙上前,“这雨下得这么大,妹妹你和世子不如就留在秦府留宿一晚吧。” 今日秦九微处处压她一头,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天就是选秀的日子,她必须要让秦九微看到自己荣耀回府的那一刻! 在她面前狠狠扬眉吐气一把!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险些笑出声。 她当然知道秦乐安在想什么。 想着进宫,想着受宠,想着当上皇后。 真是够傻够天真。 就连她这般小心谨慎,在后宫过得也像针尖行走一般。 更别提以秦乐安的脑子。 明日的选秀,便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秦九微当然愿意留下看戏,但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 她转头看向谢砚礼,“夫君的意思呢?” 谢砚礼看着外面的暴雨,眉头隆起。 “这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今晚留下也好。” 秦父没想到谢砚礼居然愿意留下。 这可是个好机会,他能多些时间跟谢世子打好关系。 “那我这就吩咐人将客房收拾出来。” 谢砚礼淡声:“不用麻烦收拾了,在九微之前的闺房休息一晚便可。” 秦父表情一僵。 秦九微的房间比客房还不如…… 怎么能让谢世子去睡那里呢? 秦父连忙道:“不麻烦的,客房离主院很近,很快就能收拾好的。” 李氏也摆了摆手,声音急切。 “九微的房间实在是太小了,会委屈世子的。” 原本谢砚礼只是随意提了一嘴,但见他们这般推脱,心下不禁生疑。 九微的房间究竟有什么,让他们这般抗拒? 谢惊春在旁抱臂,目光凛然。 他出声道:“父亲,我也想去母亲的房间看看。” 秦父更加慌乱了,“不过一间房间而已,实在没什么可看……” 他还没说完,谢砚礼冰冷的目光便落到他身上。 “连看看都不行吗?岳父为何如此推脱?” 秦父被他的眼神看得脊背一凉。 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 秦九微在旁边并没有开口。 只是冷冷看着秦父。 秦九微的院子离主院并不太远,很快便到了。 木门推开,房间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房间并不小,但因为家具太少,显得十分空荡。 一张木头大床居于房间一角,没有过多的雕琢。床上垂着淡青色的纱幔,上面还有几个破洞,被风扬起,微微飘动着。 窗边摆放着一张书桌,桌面光可鉴人,放着一卷未展开的书册。 靠墙处有一个衣柜,十分陈旧,不知是谁不要的,才给了秦九微。 柜门紧闭,没有镶嵌任何珠宝或雕刻花纹。 房间中唯一的摆件。是角落里放置着一个香炉,但上面已经落灰,可见从来没有用过。 墙壁洁白如雪,没有任何挂画或装饰,墙角处还隐隐发霉, 这完全不像个官家小姐的房间,仅仅只是能住人的地步而已。 说得难听点,跟侯府侍女的房间差不多。 甚至侍女的房中还会有个花瓶瓷器。 谢惊春瘦削刚毅的小脸瞬间沉了下来。 没想到,母亲之前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谢砚礼环视屋中后,冷笑一声,“这便是九微之前的闺房?” “不知道的,还以为九微不是岳父亲生的呢。” 秦父脸色瞬间涨红。 没想到自己苛待秦九微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被谢世子知道了。 但他绝对不能承认! 秦父立刻转头朝一旁李氏斥道:“我常年忙于公务,竟不知你居然是这样照顾九微的。” 他声调蓦地提高,“你就是这样做嫡母的吗?” 李氏顿时愣在原地。 她是如何对待秦九微的,老爷不是一清二楚吗?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背下了这口锅。 她紧咬着唇,做出十分歉疚的样子,“是我没有照顾好九微,都是我的错。” 秦父冷声道:“就罚你明日去祠堂罚跪一天,好好想想自己犯的错。” 李氏连忙点头,“是是是,妾身一定好好反省。” 秦九微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地做戏,心中冷笑。 他们就想把这件事轻飘飘揭过去? 门都没有! 秦九微用指尖狠掐一把手心,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她声音哽咽道:“这不怪嫡母,要怪就只能怪九微自己,是庶女出身,所以这么多年才得不到父亲的疼爱……” 秦父瞬间慌张起来,“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父亲怎么不疼你呢?” 秦九微这个死丫头!刚才他都把这件事翻过去了。 她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谢砚礼是皇上近臣,他随意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便可决定他的仕途。 他现在又这般在意秦九微…… 他立刻道:“之前是父亲忽视你了,是父亲不对,以后父亲会好好补偿你的!什么补偿都可以!” 秦九微又掐了一下手心,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她用丝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委屈道:“只要父亲心中还有女儿就好。” “女儿其实也不奢求什么,只是想把当初母亲死前留下的一些东西,带到侯府,给自己留个念想。” 第19章 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母亲家中原是富商,因家中败落,且商人地位低下,这才到秦家为妾。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初母亲嫁到秦家时,有两万银子的陪嫁。 这些钱如今自然都被秦父和李氏花光了。 她现在,就是让他们把这些钱全都吐出来! 所谓的父爱,她早就不稀罕了。 什么都是假的,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秦父闻言先是一懵,但很快想起那两万两银子。 这些钱,都被他花光了呀!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旁边谢砚礼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女儿想带走母亲留下的东西都不可以吗?” 什么东西!根本没有东西了! 但他哪敢这么跟谢砚礼说话…… 秦父咬牙道:“当然可以,可以明日九微你走之前,我会把你的母亲留下的东西交给你。” 秦九微弯唇轻笑,“那就多谢父亲了。” 最终秦父将原本留给秦老夫人的院子收拾了出来,让他们三人今晚住下。 “这兰园原是留给我母亲的,但是她去世得早,一直没能住上。” “院子简陋,还望谢世子不要介意。” 兰园是秦府除了主院外,最好的院子了。 房间宽敞而高阔,屋顶以雕花梁木撑起,绘有祥瑞图案。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床,床架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绣着繁复的花纹。 和刚才秦九微简陋的房间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这样强烈的对比,让谢砚礼心中更酸涩了几分。 他转眸,见秦九微正静静站在窗下,眉似远山含黛,目若秋水无尘,像一泓静谧的湖水淡然从容。 她总是这样,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扰乱她的心神。 注意到他的目光,秦九微轻轻歪头,“怎么了?” 谢砚礼抿了抿薄唇,“无事。” 秦九微却想起。 今晚谢惊春睡在偏房,他们二人睡在主屋。 但秦九微清楚,谢砚礼其实并不愿意跟她睡在一起。 毕竟自从新婚之夜以后,谢砚礼一直都是睡在书房的。 “夫君放心,妾身今晚睡在软榻上。” 谢砚礼眉心隆起,“天气阴湿,怎么可以睡在软榻上?” 他冷声,“今晚一起睡在床榻上,就如新婚之夜那般。” 秦九微立刻明白过来。 和新婚之夜那般? 他的意思仍是……他不会碰她。 秦九微冷哼,她也没想让他碰。 但面上仍勾起最合适的弧度,“听夫君的。” 深夜。 谢砚礼和秦九微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两个手掌的距离。 此时外面的雨突然大了几分,天际忽地滚过闷雷,一道闪电如银蛇般撕开沉沉夜幕,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秦九微原本已经睡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猛地惊醒。 雷声仿佛就在她耳畔炸响,声声震得她心头发颤。 她母亲青姨娘……便是病死在这样一个雷雨夜。 那晚,娘亲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在她的哭喊声中,娘亲的身体一点点变得苍白冰冷…… 从此以后,她听见雷声便会控制不住地害怕。 秦九微慌乱地扯过被子,紧紧地抱在怀中,身子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被角,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原本就睡在床榻里侧,此时更是蜷缩在角落,咬着下唇止不住地颤抖。 谢砚礼即便睡着也会对周遭的事情非常敏感,听到身侧的响动,此时直接清醒过来。 他转眸看到缩成一团的秦九微,似一只受惊的小鹿。 谢砚礼年少便作为军师呆在军营,战场的残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他各种苦头都吃过。 如今看到秦九微被外面的雷声吓成这样,不禁皱了皱眉。 她竟然如此娇弱…… 但见她实在是颤抖得厉害,轻抿薄唇后,出声问道:“有没有事?” 秦九微闻言抬起素白的小脸。 在忽明忽暗的闪电映照下,谢砚礼看到她桃花眼中闪烁的泪光,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长睫颤抖着,如同受惊的蝶翅。 她贝齿轻咬下唇,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可那眼眶中的泪水却似不受控制般越聚越多。 谢砚礼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微顿片刻后,还是控制不住地缓缓俯身上前,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包围,先是一怔。 随后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其他,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她的脸贴在谢砚礼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声音让她莫名感到一股心安。 谢砚礼轻轻抚摸着秦九微的发丝,在她耳畔低声呢喃。 “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秦九微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眼皮也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谢砚礼再次垂眸时,发现秦九微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 长睫紧闭,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 白嫩的小脸也渐渐有了几分血色,粉唇紧紧抿着,如同花瓣一般。 她呼吸均匀而平稳,随着呼吸的节奏,那嘴唇也微微地动着…… 谢砚礼不禁喉结滚动。 她是他妻子。 只是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谢砚礼俯身,薄唇离那张粉白的小脸越来越近。 但在最后一刻,谢砚礼理智回笼。 他这是在做什么? 此时另一边,侯府。 谢珏抱着小枕头,敲响了谢景的房间门。 奶声奶气地喊道:“二哥哥,你睡了吗?” 躺在床上的谢景无奈睁开眼。 他下床开门,看到谢珏正站在门口,仰着小脸看他。 “外面在打雷我害怕,二哥哥你陪我睡好不好?” 第20章 李氏要扇秦九微巴掌被撞见 谢珏眨巴着葡萄眼般的大眼睛,眼眸里满是水光。 家中大人不在,谢景也只得点了点头。 两人在床上躺好。 谢珏仍嘟嘟囔囔道:“二哥哥你说母亲为什么不……” 但不等他说完,谢景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小嘴,“三弟你困了,快睡觉吧。” 谢珏:?! 他不困!他想说话! 但谢珏知道他是拗不过二哥哥的。 最后只能委屈巴巴地睡觉,睡之前还不忘在心里祈祷。 老天爷,你快让母亲回来吧~ 翌日,清晨。 “昨夜,多谢你。” 秦九微早上醒来,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还是忍不住耳尖通红。 她居然被谢砚礼紧紧抱进怀里,他还温声安慰她…… 秦九微抬眸,见谢砚礼面沉似水,冷峻的面庞毫无神色波动。 便以为他是生气了。 她温声解释道:“昨夜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一时忘记了约定……” “没事,你我是夫妻,不用计较这么多。”谢砚礼淡声道。 因为,他昨夜也忘了…… 秦九微见他这般说,心下也松了口气。 两人收拾完去到主院。 此时暴雨已经停了,空气新鲜而湿润。 秦九微一眼便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秦乐安。 她梳着高高的云髻,发髻上插着从她手中抢走的绒花簪子。 秦乐安看到她,立刻扬起下巴,挺起胸脯。 “秦九微,我马上就要去选秀了,我这次肯定能入选!” 秦九微勾唇,笑中透着深意,“当然。” 她当然会入选。 但是原因,可能跟她想的不一样…… 皇宫。 “礼部侍郎秦江之女,秦乐安。” 随着太监尖厉的声音响起,秦乐安上前一步,声音刻意夹得柔媚,“臣女秦乐安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坐在皇位上,冷着一张俊脸,有些兴致缺缺。 他只喜欢宸妃,根本就不想选秀。 但无奈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必须来走个过场。 高显只是随意扫了秦乐安一眼,便移开了眼,真是俗气至极。 随即就准备撂牌子。 但是突然间,他的目光落到秦乐安发髻上的那支绒花簪子。 狭长的凤眼不由眯了眯,他唇角勾起,“留牌子。”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选秀进行了两个时辰,皇上一个妃子都没选。 现在居然选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子? 秦乐安声音雀跃,“谢皇上!谢皇上!”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能入选! 高显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到一旁的贤妃身上。 贤妃紧紧盯着秦乐安,眼中闪过毒蛇一般的冷光。 手中的帕子被她绞得不成样子,像是要把它活活撕碎一般。 高显见状勾了勾唇。 贤妃家世显赫,几代都是国之重臣。 他虽是皇帝,但登基不足三年。 无奈,他只能将她纳入后宫。 但他独宠宸妃,惹来了贤妃的不满。 贤妃便在后宫处处针对宸妃,他也很是头疼。 这个秦乐安头上的绒花簪子,宸妃有个一样的,他还当着贤妃的面出声夸过。 贤妃看见她这簪子,便会想到宸妃,一定会开始针对秦乐安。 将对宸妃的怨恨转移到秦乐安身上。 希望这个秦乐安聪明一点,别那么快被贤妃玩死了。 高显之后又选了几个秀女。 他转动着手中的盘珠,狭长的凤眸中满是冷意。 后宫里的这些女人斗得越凶,吵得越厉害。 他的宸妃才越安全。 至于她们最后斗成什么样。 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她们的性命在他看来就如同蝼蚁一般。 选秀结束,秦乐安走在出宫的路上时,脚步轻盈又愉悦。 皇后,她马上就要当皇后了! 然而没等她走两步,身前突然笼罩上一层阴影。 “秦小主,贤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秦乐安看到面前这两个人结实高大的嬷嬷。 额头冷汗瞬间渗出,心脏骤停。 秦府。 从秦乐安出门的那一刻起,李氏便开始坐立不安。 直到秦乐安入选的消息传回,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天保佑啊!我的乐安入选了!” 李氏从椅子上站起,满脸写着高兴。 皇上这三年选秀,一个入选的女子都没有! 但是她的乐安入选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乐安深得皇上喜爱!以后肯定是能当皇后的! 李氏心口瞬间畅快得意起来。 她的目光落到正在桌边喝茶的秦九微身上。 语气中满是炫耀,“秦九微你听到没有,你嫡姐入选了!” “以后她就是天子的女人了!这可是你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秦九微冷冷勾了下唇角。 皇上无情冷血,贤妃恶毒跋扈,后宫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这样福气……她才不要呢。 李氏见她沉默不语,心中更加得意起来。 她的乐安只是选秀中选,就把秦九微妒忌得连话都不想说。 等日后乐安当上皇后,秦九微不得气得上吊啊。 李氏想到这里,脊背更是挺直了几分,下巴高扬。 “秦九微,我刚才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秦九微淡淡抬眸,“姐姐入选进宫,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李氏一听瞬间气恼起来。 秦九微什么意思!居然敢咒她的乐安! 谢砚礼和属下商量事情,此时并不在主屋。 李氏说话更是毫无顾忌。 她瞪向她,厉声道:“秦九微,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你再怎么嫉妒你姐姐,也不能诅咒她吧!你是怎么做妹妹的?” 秦九微慢悠悠放下茶盏,“姐姐要是真有福气,我这三言两语也影响不了什么,母亲为何这么生气?” 声音平静,一字一句回怼着。 她以前在府上处处隐忍,低眉顺眼地过日子。 但现在她已经出嫁,早已不用再看李氏脸色过日子。 要是再继续忍着,就真憋屈成王八了! 李氏闻言更是登时怒火上头。 以前秦九微在她面前那般胆小怯懦,现在居然都敢回嘴了? “你个小贱人,真以为如今嫁给谢世子,我就不敢教训你了是吗?” “母亲收拾不听话的女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氏说着便抬起来手,便是要扇秦九微巴掌。 “岳母,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砚礼和秦父踏进屋中,李氏扬起的手瞬间僵硬地停在空中。 李氏神情尴尬,想要解释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我,我……” 第21章 秦乐安朝着秦九微方向重重一拜 秦父狠狠瞪了她一眼。 蠢妇!昨夜已经教训过她了!如今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就非要得罪谢世子不可吗? 他呵斥道:“你什么你,还不快把手放下!” 秦九微轻叹一声,声音低低道:“母亲刚才要教训女儿,不知是女儿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母亲……” 李氏立刻瞪向她。 贱人!还敢装可怜! 但下一瞬她就收到了秦父警告的眼神。 立刻吓得垂眸敛首。 秦父干笑两声,温声道:“九微你一向乖巧懂事,怎么会做错呢?肯定是你母亲脾气太坏。” “多谢父亲体谅。”秦九微弯唇,“不过有一件事……” “什么?你说。”秦父立刻道。 秦九微淡声,“昨夜我记得,父亲曾说让母亲今天去祠堂罚跪,反省自身。” “如今这过了一晚上,九微也不知有没有记错?” 秦父先是一怔,这句话他昨夜也就是随口一说。 想着秦九微向来胆怯,肯定不会再说起此事。 但没想到,她还真敢提啊! 秦父此时才真切意识到。 这个女儿,虽然还是她,但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秦父冷眼扫过李氏,“听见没有,还不快去祠堂反思?” 李氏恨恨地咬了咬唇,“是,妾身这就去。” 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秦九微。 这个小贱人,等会她的乐安从宫里回来,肯定会为她做主的!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起来! 秦九微无视李氏怨毒的眼神,转而看向秦父,温声问道:“还有我母亲留下的嫁妆,不知父亲准备好没?” 提到这件事,秦父的脸上瞬间阴沉了三分。 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已经准备好了,待会便放到侯府的马车上。” 他这么多年的京官也不是白做的,一些积蓄自然是有的。 但这两万两,实在是大数目! 让他拿出两万两,和从他身上硬生生剜下肉没有区别! 但他也不能不给! 如今只能盼望着,谢世子以后能多多提携他! 秦九微满意勾唇。 前世她虽入宫,但一入宫门深似海,前几年位分也不高。 每日和贤妃斗来斗去就已经耗费她的心力,更没有这么当面打脸秦家人的时候。 果然,还是这一世过得爽啊! 谢砚礼在一旁虽没有说话,但是目光时不时就落到秦九微身上,观察她说话时的表情。 此时见她笑得像个小狐狸一般,不由弯了弯唇。 他的妻子虽然贤淑善良,但也是有刺的。 外表柔弱,实则一点也不好惹。 李氏一直在祠堂跪到傍晚才出来。 此时门口小厮急匆匆进来禀报。 “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快去门口迎接!” 李氏和秦父眼睛瞬间亮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乐安终于回来了!成为皇上后妃这可是天大的荣耀的! 不愧是他们家最争气的女儿! 李氏因为白天跪得太久,走路时还摔倒了两次。 但每次都快速起身,飞快朝着门口奔去。 远处,一顶软轿在几个宫人的护送下缓缓而来,停在了秦府门前。 “乐安,乐安!” 李氏声音雀跃地唤了半天,却迟迟不见秦乐安下轿。 心中也不由生出些疑惑。 她上前一步,掀开轿帘后,立刻尖叫出声。 “啊!乐安!你怎么会这样!” 只见轿中的秦乐安面色如纸般惨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让人揪心。 血迹隐隐透过衣物渗出,血腥气立刻在空中弥散开来。 李氏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冲上前紧紧握住秦乐安的手。 嘴里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轿子旁的宫中侍女冷着脸,语气淡漠如冰。 “秦小主得罪了贤妃娘娘,被娘娘责打了三十大板。” “还望秦小主以后多长些记性,宫中不是外头,要格外注意规矩。” 李氏脸上满是泪痕,眉头紧紧皱起,“得罪贤妃娘娘?乐安这般知书识礼,怎么会得罪贤妃娘娘呢?” 宫中侍女冷哼,“这个就要等秦小主醒了之后好好问问她了。” 她摆了摆手,“回宫。” 秦府的下人们小心翼翼地将秦乐安从软轿中抬出。 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原本精致的发髻此刻散乱成一团,妆容被冷汗打湿,粘糊在脸上。 秦乐安用尽力气抬眼,目光紧紧锁住站在不远处的秦九微,眸中净是怨毒。 贱人!你敢害我!你竟然敢害我! 秦九微朝她缓缓勾唇,眼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前世她选秀结束后,她也被贤妃叫了过去。 她察觉出了不对,但是没有办法。 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注意到太后的仪仗。 她几乎是立刻想出了办法,用诗词吸引到太后的注意。 太后救下了她,她保住一命。 但秦乐安不仅不通诗书,而且反应极慢,做不到想出办法脱险。 以至被贤妃打成这样。 果然,重生只是重活一世而已,又不是换了脑子。 该蠢的人,还是一样的蠢。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很快入宫后,秦乐安就会知道,贤妃折磨人的方法有多少…… 秦乐安看到她的笑,更加确定是自己上当了。 难怪当初秦九微那么轻易就让她把簪子抢过去了! 难怪当初换亲秦九微完全没有反对拒绝! 秦九微早就知道戴上那个簪子,就会被贤妃针对!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秦乐安眼神充血,当即奋力向前一冲,便是要朝秦九微扑去。 但她忘记自己刚被打了三十大板,腿脚完全无力。 在她扑出去的下一瞬,整个人便直直摔倒在了地上。 朝着秦九微方向重重一拜。 秦九微紧咬着唇才克制自己没有当场笑出声。 李氏立刻高声尖叫起来。 “乐安,你身上还有伤呢,你这是做什么啊。” 第22章 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秦乐安紧紧握着手中的沾上血的绒花簪子。 秦九微,你个贱人!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是说不出口…… 侍女们手忙脚乱地将秦乐安重新抬起来,送到府中。 秦九微看完了戏,觉得实在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父亲母亲,时候不早了,我和夫君也要回府了。” 此时秦父和李氏已经完全慌乱了阵脚。 闻言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便赶忙去看秦乐安的伤势。 秦九微走后,秦府完全乱成一团。 丫鬟们急忙打来热水,取来伤药。 动作轻柔地为秦乐安清理伤口。 每碰到一处伤口,秦乐安都会疼得颤抖一下。 她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秦乐安突然觉得,嫁给谢砚礼实在是太好了,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换亲啊…… 即便他以后会变成一个残废,一个瘸子,那也比进宫挨板子强上太多! 皇宫,就是一个魔窟! 秦乐安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抽抽噎噎地哭诉着。 “那个贤妃就因为我的簪子和宸妃一样,便打了我三十大板!” “整整三十大板!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实在是太屈辱了!” 李氏在一旁也忍不住红了眼 她的乐安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一家子疼着宠着。 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啊…… 秦乐安一想到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这样的折磨,眼泪立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死死抓住李氏的手。 “母亲,我不想进宫了,宫里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你救救我,救救我……” 李氏虽然心疼她,但脑子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 “乐安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已经入选,怎么能不进宫呢?” “你现在已经是宫妃,宫妃出逃是要祸及家族的,你想我们一起死吗?” 秦乐安双肩剧烈抖动着,双手紧紧抓着床褥,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可是,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氏轻叹一口气,“女儿,你今天只是突然进宫,还没有适应宫中的尔虞我诈罢了。” “贤妃这样对你,其实就是嫉妒你!嫉妒你得到了皇上的喜爱!” 她温声继续道:“我们乐安聪慧又貌美,到时候肯定能独得皇上圣恩,有了皇上的恩宠在,你还用得着怕贤妃吗?” 秦乐安闻言,原本死灰一般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对啊,母亲说得有理! 皇上选她入宫,那就是喜欢她!就是看上她了! 贤妃越是针对她,就越证明皇上有多在乎她! 秦乐安原本颤抖的肩膀此时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向李氏,眼中满是自信。 “母亲你放心,我进宫一定会当上宠妃的!” “不,不仅要当宠妃,我还会当上皇后!” 等她当上皇后,第一件事就是处死秦九微这个贱人! —— 侯府。 马车在府门口缓缓停下。 秦九微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奶团子朝她飞扑过来,“母亲!” 秦九微张开上臂,稳稳接住谢珏,将他抱进怀中。 “母亲,你终于回来了~” 谢珏毛茸茸的小脑袋在秦九微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母亲也很想珏哥儿,这不是就回来了吗?” 谢砚礼在一旁见到两人亲昵温馨的举动,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几人一齐回到清澜院。 谢惊春和谢景直接回房了。 谢珏也被嬷嬷抱回去梳洗了。 长廊上只剩下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 秦九微转头看向他,盈盈一笑,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潋滟。 “夫君,早些安歇。” 她身着一袭淡雅罗裙,裙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青丝如墨,松松挽就一个简单的发髻。 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耳畔,更添几分妩媚。 小脸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白皙细腻,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谢砚礼神情冷淡地轻嗯了一声。 但在背过身后,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翌日。 秦九微如今并没有管家,只需管好清澜院即可。 而清澜院事情不多,她很是得闲。 此时正坐在树下的藤椅上,小荷在一旁为她斟茶,手边是小厨房新制的糕点。 树下清风习习,藤椅微微摇晃,很是惬意。 看来她重生来到侯府以后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忽然,秦九微目光落到一个端着铜盆的侍女身上,正朝着院门口处走去。 秦九微认出她是谢惊春身边的近身侍女,灵竹。 秦九微朝小荷看了一眼。 小荷立刻明白过来,朝着灵竹唤道:“灵竹,少夫人有事吩咐你。” 灵竹走近,恭敬地行了一礼,“少夫人。” “你这里面是什么?” 秦九微指着她手中的铜盆问道。 那铜盆上面盖着一层粗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她前世在宫中,各种明枪暗箭数不胜数,她更是害怕被人陷害。 因此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异常都十分敏锐。 这个侍女虽然面色如常平静,行走脚步也不慌不忙。 但是在她出声叫住她的那一刻,她的脖颈明显僵硬了起来。 回话时的声音也很快,一副着急想走的样子,肯定有不对。 灵竹微微抬眼,目光触及她的瞬间又慌忙垂下头。 “这,这里面只是一些脏水而已,奴婢正要去倒掉。” 秦九微眼睛眯起,心中更加确定。 此事有蹊跷,而且跟谢惊春有关。 她不禁心中疑惑。 春哥儿是三个孩子中,年龄最大,最不让她操心的了。 而且一心学武,他能有什么事? “真的只是些脏水吗?”秦九微冷声问道。 “回少夫人,真的只是一些脏水。” 灵竹声音细若蚊蝇,嘴唇轻轻颤动。 秦九微目光紧盯着她,“那你把粗布掀开,让我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灵竹闻言,脊背瞬间僵直,声音也慌乱起来。 “少夫人,真的只是脏水而已,没必要看,莫污了少夫人您的眼睛。” 秦九微见她不肯说实话,也不愿跟她继续浪费时间。 “小荷去把粗布掀开,我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第23章 先皇亲赏的龙纹玉佩 嬷嬷们此时也上前,手脚麻利地将灵竹控制住。 灵竹此时额头满是冷汗,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小荷却已经一把将铜盆上盖着的粗布拿开。 紧接着出声尖叫起来,“啊!!”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腾地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 “血,怎么会有血?” 只见那铜盆底部,是满满一层鲜血。 鲜艳的红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秦九微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冷声问道:“这是谁的血?” 灵竹紧抿着唇,“这是……春少爷的血。” “春哥儿的血?这是怎么回事?是昨天练武的时候受了伤吗?”秦九微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灵竹轻轻摇了摇头,“回少夫人,是半年前,春少爷被毒虫要咬伤过一回……” “世子特地请来了京城中的名医,名医走的时候说春少爷的毒并不会危及生命,只是偶尔发作时会疼痛难忍,而且这个没有办法医治。” 秦九微眉头紧皱,“那这血是怎么来的?” 灵竹垂眸,“伤口发作时,春少爷疼痛难忍,发现用刀割开伤口,将伤口处的血放出来,会让他好受点。” “因此每每发作时,春少爷便会割伤口止痛。” “有时候伤口还没长好,再次发作时,也要强忍着将伤口割开……” 秦九微呼吸瞬间一窒,心疼之色如潮水般漫上眼眸。 将还没长好的伤口硬生生割开,听着就很疼…… 没想到谢惊春从年少时起,就受了这么多苦。 秦九微看着铜盆中刺目的红色,只觉得眼底泛酸,泪水险些涌出。 “这件事,世子爷难道不知道吗?” 灵竹摇头,“其实世子爷无从得知,因为春少爷不让奴婢说,而且当时名医也说了,春少爷这个毒治不好,春少爷不想让世子爷忧心。” 秦九微眉心紧蹙,“除了半年前受伤时请了一次大夫,中间还有请其他大夫来看过吗?” “回少夫人,没有再请其他大夫来过。” 秦九微也猜到了。 小荷出声:“小姐,奴婢现在去请京城中其他医馆的大夫来吧。”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不用。” “要请,就请太医来。” 御医专门侍候宫中,并没有那么好请。 但是如果是谢砚礼想请,却是随时都可以。 因为他手里,有先皇亲赏的龙纹玉佩。 这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先皇亲率军队出征,却在剑门关被梁军围困。 谢砚礼当时作为军师留在大营,为救驾直接带领一千骑兵孤军深入,采取突袭战术,成功解救被围困的先帝。 之后更是带领晋军将梁军打得节节败退。 此战被称为黑水之战,谢砚礼虽为文官,却一战成名。 消息传回京城,朝中和百姓也都振奋鼓舞。 大晋和大梁紧邻,两国经常打战,但却一直都是赢少败多。 谢砚礼这一仗打得实在是漂亮,大晋已经许久没有赢得这么痛快了。 先帝龙心大悦,便赐了谢砚礼一块龙纹玉佩。 谢砚礼也是唯一得到这枚玉佩的臣子。 因此,谢砚礼如今虽然只是三品,但是无人不知晓他在朝中的分量。 “小荷,你拿着谢世子的帖子进宫,去请太医。” “春哥儿去校练场习武了,往常是下午戌时回来,你今日酉时就去。” 秦九微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了几分。 “记住,一定要请林安,林太医。” 傍晚,主院。 “给老夫人,侯爷,侯夫人请安,奴婢是清澜院的。” 谢老夫人抬眼问道:“何事?” “少夫人差奴婢过来回话,今晚不能带着孩子来主院吃饭了。” “少夫人为春少爷请了太医,此时正在给春少爷看病,不知何时才能看完,怕搅扰老夫人和侯爷吃饭,特地让奴婢来说一声。” 一旁的谢婉宁出声,“请的是张院判吗?” “不是,是一个太医院另一位太医,叫林安。” 谢婉宁眉头皱起。 侯府虽然尊贵,但御医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请的。 整个侯府上下,也就谢砚礼有能力请来御医。 结果秦九微都请太医来看病了?居然不请张院判? 张院判的医术京城谁人不知?她早就想让他帮忙诊一下脉了。 结果秦九微这个没见识的庶女,居然请了一个没听过的小太医来! 谢婉宁转了转眼珠,出声道:“祖母,春哥儿都病到请太医了,想来病得很严重,不如我们去看看。” 谢老夫人思索后点了点头。 九微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真是到了请太医的地步,想来病得很是严重。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 清澜院。 谢惊春刚回来主屋,就看到三弟朝他飞扑过来。 他没想到三弟一日不见会这么想他,正想把谢珏抱起来玩会儿。 却见谢珏直直朝他裤子扑来,嘴里还念叨着。 “扒裤子!扒裤子!把大哥哥的裤子扒下来看病!” 谢惊春:?! 第24章 自残割血止痛! 但紧接着,谢惊春看到一旁瑟缩发抖的灵竹和严肃的母亲。 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果然,还是瞒不住母亲…… 他抬眼,果然看到秦九微一脸冷肃,面上没有一点笑意。 往日里她总是温柔浅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 “我知错了,此事不应该瞒着母亲。” 秦九微摇头,“我并非因为这个生气。” 谢惊春有些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我只是气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秦九微轻叹一口气。 她跟谢惊春相处不过四天。 他不愿将一切告诉她,是人之常情,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她是担心,他现在已经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日后长大,恐怕更不会爱惜自己。 “我知道你虫毒没有治好,既然没治好,那我们就换个大夫,这个不行就再换一个,总能想到法子的。” 谢惊春紧抿着唇,小脸瘦削刚毅。 身形虽还未完全长开,却已隐隐透出一股挺拔之姿,像一匹还未成长起来的孤狼。 “母亲不用了,太麻烦了。” 秦九微听到他这般说话,心中更是酸涩非常。 这三个孩子,从小便寄人篱下,一个比一个懂事。 她温声道:“我已经为你请了太医,这个病会看好的。” “以后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诉母亲,身体是大事,不可轻忽。” 谢惊春怔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仅为自己请了大夫,请的还是宫里的御医。 她竟为自己这般用心…… 谢惊春抬眼看到秦九微温柔含笑的脸,不由眼底一热。 他昨晚割血止痛没有哭。 在训练场上受再重的伤也没有哭。 但现在,他只是被她关心了一下,竟会有想哭的冲动。 “少夫人,林太医来了。” 侍女带着一个高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三十出头,身形颀长,面庞清瘦。 林安俯身,“见过世子夫人,给世子夫人请安。” 秦九微看着他,一时也有些恍惚。 前世她在宫中时,林安便是她的心腹太医。 没想到重生一世,自己还能见到他。 秦九微摆手,“林太医快起身,不必多礼。” “要看病的不是我,是我的大儿子,他半年前腿上被毒虫咬伤,近日总是发作疼痛难忍,还请林太医帮忙救治。” 林安点头,“世子妃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他将药箱放到一旁,从中取出银针后看向谢惊春。 “还请春少爷让我看一下伤口。” 谢惊春非常配合地将裤腿卷起。 这个虫毒发作时,让他简直是生不如死。 他也想赶快看好病。 秦九微也凑近看了一眼。 谢惊春的伤口在左腿的膝盖上方。 昨夜用刀割开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伤口边缘参差不齐,血肉微微翻卷。 渗出的鲜血已干涸成暗红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林安用银针沾取血迹,垂眸观察着。 过了一会,秦九微出声问道:“怎么样?” 但还没等林安回答,门口处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听说春哥儿生了重病,我们特地来探望。” 秦九微转头,便看到谢婉宁扶着谢老夫人,身后还跟着侯夫人和侯爷。 一堆人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 谢老夫人走近,看到谢惊春腿上的伤口,顿时一骇。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谢婉宁好不容易找到秦九微的错处,立刻厉声问道:“大嫂,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怎么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呢?” 谢惊春闻言眉头紧皱,“这和母亲无关。” “你不要怕,祖母和我们都在这,会为你做主的。” 谢婉宁继续道:“你放心大胆地说出来便是。” 谢惊春现在由秦九微照顾。 他如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秦九微自然逃脱不了关系。 谢惊春无语。 让他说什么?这真的和母亲无关! 谢婉宁见秦九微不说话,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下巴高高昂起,“秦九微,你以为不说话此事你便能逃脱干系吗? “让你照顾的孩子受伤就是你的失职!等大哥回来……” “我回来会怎样?” 清冷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谢砚礼提步走进屋中。 他面容冷肃,眼神淡漠地扫了一圈众人,在秦九微身上不动声色地停留了一会,很快便又移开。 谢婉宁看到谢砚礼回来,先是一怔,但很快兴奋起来。 前两天,秦九微出尽风头了。 结果现在谢惊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倒要看看她能怎么解释! 谢婉宁拉着谢砚礼走到谢惊春旁边。 谢砚礼看到那道骇人的伤口,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要问大嫂是怎么照顾的了!”谢婉宁冷哼一声。 谢砚礼冷如寒冰的眼神此刻也落到了秦九微身上。 想要听她怎么说。 秦九微温声道:“世子,你是否还记得,半年前春哥儿曾被毒虫咬伤过?这伤口便是因为虫毒。” 谢婉宁冷哼一声:“秦九微,你编瞎话能不能编得认真点!” “半年前被毒虫咬伤的伤口,怎么现在还会流这么多血。” 秦九微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眼中满是痛惜,温柔的声调也不由提高了几分,“因为半年前那次虫毒根本没有被治好!” “这半年来,虫毒每次发作时,他只能割血止痛,用另一种伤痛来转移虫毒带来的折磨。” 谢砚礼顿时愣在原地。 什么?虫毒竟然没有被治好? 这半年来,谢惊春竟然在自残割血止痛! 侯夫人注意到侯爷对她的瞪视,脸色一白。 没想到谢惊春竟然已经疼到要靠自残才能缓解的地步。 自己作为长辈没有留意,反而是秦九微率先发现了。 侯夫人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中更带了几分厌恶。 “你告诉父亲,这都是真的吗?” 谢砚礼转头问道,声音中带着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颤抖。 第25章 谢老夫人晕倒了 谢惊春小心翼翼地抬眸,接着缓缓点了下头。 这件事,他根本不敢告诉父亲。 谢砚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愧疚,当时他为什么没有多问两句虫毒的后续? “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父亲,父亲会为你做主。” 他实在是太忙了,忙到和孩子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孩子身上这么多事,他到现在才知道。 谢砚礼不由转头看向秦九微,眸色深沉。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知道谢珏肠胃不适,谢景因为不喜羊肉晚膳一直饿着自己…… 而一直让他放心的谢惊春,居然在自残…… 养孩子远比他想的要难上许多。 原以为只要孩子都健康活着,便算养好了孩子。 但实则,他连让孩子健康活着都没有做到。 谢婉宁见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她立刻嫌弃地撇了撇嘴。 谢惊春真是蠢得要命,腿疼难道不会自己说吗? 竟然要自己自残!果然是血统卑贱之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但很快,谢婉宁又找到了秦九微新的错处。 她看向在一旁配药的林安。 “你就是大嫂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叫什么名字?” 林安突然被提到,先是一怔,但很快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行礼。 “回三小姐,我叫林安。” 谢婉宁上下打量着他,“看着真年轻,你是何时入宫的?” 林安恭敬回答:“去年进宫的。” 闻言,谢婉宁扑哧冷笑出声。 “大嫂,不是我故意挑刺,你请的这个太医资历实在是太浅了!” “我知道春哥儿不是你亲生的,但你也不能如此敷衍吧,既然要请太医,为何不请院判张太医,反而要请这个刚进太医院不久的太医?” 谢婉宁目光死死盯着秦九微,“难道他的医术,还能比张太医更好的吗?” 林安的医术还真比张太医更好。 秦九微在心中默默道。 张太医的医术确实不错,能进太医院的都非等闲之辈。 但他能当上院判,却不是因为医术有多高超,纯粹是巴结了贤妃的缘故。 而林安并不擅讨好宫中贵人,只是在太医院默默做事。 但是经他手看过的病人,病总会好得快一点,而且没有其余杂症。 也正是因此,她前世才决定拉拢林安,成为她的心腹。 只有林安给谢惊春看病,她才放心。 谢婉宁眉头紧皱,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大嫂,这几日你对珏哥儿和景哥儿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偏心!” “对待他们那么用心,对待春哥儿却是随便找来一个不知名的太医!” 谢砚礼眉心隆起。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自然知道秦九微并非刻薄的妇人。 但他也奇怪,为什么秦九微没有请张院判? 毕竟太医院的院判才是太医院医术最好,资历最老的。 秦九微淡淡扫了眼谢婉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林太医的医术如何,让他看完就知道了。” “太医院的太医,终归是不差的。” 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选林安来看病。 总不能说因为林安前世给她看过很多次病,自己知道他医术很好…… 那她估计会被直接当成疯子…… 谢婉宁当然不愿秦九微就这样轻飘飘将事情揭过去。 她声音尖锐道:“这怎么能行,要是他跟半年前那个大夫一样误诊了怎么办?” “大哥,不如现在去皇宫请张院判,病可耽误不得啊。” 谢砚礼眉头紧缩,正要开口,一旁的张嬷嬷突然大喊一声。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 只见谢老夫人眼睛紧闭,直接昏倒了。 张嬷嬷和几个丫鬟连忙将她扶到旁边的软榻上歇息躺好。 谢婉宁此时也慌了神,连忙扑到软榻前。 “这是怎么了?祖母!祖母!” 林安提着药箱立刻上前,要为老夫人诊治。 见他走近,谢婉宁立刻尖声叫道。 “你走开,你这个庸医要是给我祖母治坏了可怎么好!” 这个林太医这么年轻,医术肯定不怎么样,她可不放心! 秦九微上前冷声斥道:“三小姐,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如今祖母昏迷,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林太医精通医术,不让他给祖母看病,难道要你看吗?” 谢婉宁梗着脖子倔强道:“那也用不着他!我们可以从宫里请太医!” 秦九微眼神冰冷,“请太医不需要时间吗?中间祖母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来担这个责任吗?” “秦九微你什么意思!你居然在诅咒祖母!” “谢婉宁!你给我闭嘴!”谢侯爷突然出声道。 他向来厌烦后宅吵闹,以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理会。 但现在事关人命,谢婉宁还如此任性蛮横! 谢婉宁第一次被父亲这么训斥,眼眶瞬间一红。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话,但触及到谢侯爷严厉的目光,立刻瑟缩起脑袋来。 秦九微看向林安,朝他点了点头。 “有劳林太医给老夫人诊治。” 林安点头,心中却不禁泛起些困惑。 为何这位世子妃夫人如此信任他?竟不惜跟谢三小姐吵架。 可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啊…… 但他很快回神,上前开始为谢老夫人施针。 最后一根针落下后不久,谢老夫人便幽幽转醒了。 张嬷嬷眼眶微红,“醒了!老夫人醒了!” 第26章 幽深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 谢珏凑到谢老夫人身前,声音奶声奶气,还带着些许哭腔。 “曾祖母你终于醒了,我刚才被吓坏了呜呜呜……” 谢老夫人朝谢珏轻笑,“放心放心,曾祖母没事的。” 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脑中意识渐渐回笼。 嘴里不禁喃喃道:“我竟然,又晕倒了……” 一年前,她也曾晕倒过一次,整个侯府瞬间吓坏了。 谢砚礼连夜从宫中请张院判进府为她诊治。 整整救治了一晚上才醒过来,之后几天也总是头昏脑涨。 但这次不仅这么快就醒了。 而且醒过来之后,也没有像上次一样,那么难受。 同时,谢侯爷和谢砚礼也发现了。 这次谢老夫人晕倒,不仅醒得比上次快,而且状态也比上次要好上许多。 没想到秦九微请来的这个不知名的小太医。 医术竟然如此出众!竟比太医院的张院判治得还要好! 谢老夫人慈祥笑道:“林太医,真是多谢你,这次要不是有你在,我老婆子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林安立刻俯身,“老夫人言重了。” “其实您的病情并不严重,等会我再开几剂药,您照方调养,想必很快便能痊愈,日后再也不会这样突然晕倒了。” “好好好。”谢老夫人乐得直点头。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九微,眼中满是认可和赞赏。 自从秦九微嫁进侯府后,侯府的诸多事宜都变得顺利了许多,她简直就是侯府的福星啊。 谢婉宁在旁边气得冷哼。 没想到秦九微这次请来的小太医,医术居然这么好! 怎么她事事都能抢先啊!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林太医为老夫人开完方子后,继续为谢惊春诊治。 谢砚礼见他眉头紧锁,不禁出声问道:“怎么样林太医,很严重吗?” 林太医轻叹一口气,“春少爷之所以疼痛,是体内余毒未清,而且在体内积存半年之久,处理起来却是会有些麻烦……” 秦九微心中一紧,但还好林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世子爷请放心,春少爷的病只是治起来有些麻烦,需要每日服药敷药,但并不算严重,慢慢调理即可。” 谢砚礼和秦九微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 就连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景,僵硬抿直的唇角也松懈了几分。 谢珏更是欢快地扑到自己大哥的腿上——那条好腿。 “太好了大哥,你没事啦!” 众人走后,清澜院重新归于平静。 秦九微透过窗子看见窗外高挂的弦月,掩唇打了一个小哈欠。 啊,困了。 她起身,朝正端坐着的谢砚礼福身。 “时候不早了,妾身先去歇息了,夫君也早些休息。” 不等她转身,谢砚礼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似是在问,怎么了? 谢砚礼幽深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 “春哥儿的事,谢谢你。”他微顿了下,继续道:“还有其他两个孩子,你对他们都十分用心。” 谢砚礼清楚,照顾养育三个孩子并非易事。 更何况,谢惊春他们三人并不是秦九微的亲生孩子。 她竟也能做到如此地步。 实在是个贤淑又善良的女子。 秦九微听他这般说,不由轻笑起来。 “夫君客气了,我们既已经拜堂成亲,便是正经夫妻,彼此支撑,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她既嫁了过来,便想要好好过日子。 和谢砚礼打好关系,照顾好三个孩子,不用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就是她现在最想做的。 谢砚礼颔首,薄唇紧紧抿着。 但心中不知为何,听到她这般疏远冷静地描述他们的关系。 心中竟然会很不舒服…… 秦九微看了眼他的神情,察觉到他似乎有点不开心。 这男人怎么了? 搞不懂,她还是睡觉去吧。 翌日。 谢惊春今日并没有去习武场。 而是按照林太医的吩咐,在屋中敷药,一整天都没有出去。 傍晚时分,秦九微带着谢珏去看他。 谢珏穿着新衣裳,一身淡蓝色的锦袍,更衬得他皮肤白皙。 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几颗小乳牙,很是可爱,小仙童一般。 谢惊春半倚在软榻上,见到他们,眼睛腾地亮了起来。 “母亲,你来了。” “伤可好些了?” 秦九微弯唇,明显感觉出,谢惊春对她的态度比之以往还要亲近。 她抱着谢珏,在软榻边坐下。 “腿伤可好些了?” 谢惊春用力点头,“好多了,今天敷了一天的药膏,伤口明显不疼了,林太医的医术实在高超。” “不疼就是见效了,只要每日敷药,想必很快就会好的。” 林安的医术她是很放心的。 前世许多次将她从生死关头救回来。 秦九微的目光落到谢惊春身上,他身上也穿着绣娘最近刚制好的新衣。 谢惊春的新衣是一套暗灰色的锦袍,袖口和领口处都绣有低调精致的暗纹,衬得他俊朗矜贵。 秦九微弯唇,“你穿上新衣后,人比之前更精神了。” 谢惊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母亲真是的……穿个新衣服也要夸夸他…… 欸?怎么只夸一句便不说了? “世子爷。” 此时房门口处响起侍女的通禀声。 谢砚礼阔步走进,身上还穿着没换下来的朝服。 他如今是三品官,朝服是红色,腰间束着一条黑色腰带,上面镶嵌着玉石,更显他的腰身劲瘦有力。 冷峻的面容在红色官服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棱角分明。 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寒潭。 这还是秦九微第一次看见他穿朝服,不禁眨了眨眼。 不愧是她今生选中的夫君,真是好看。 第27章 耳尖唰地一下染上红晕 谢砚礼回府便径直来了谢惊春的屋中。 没想到秦九微会在这儿。 他出声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谢惊春眼中含笑,“回父亲,已经好多了。” 谢砚礼见他脸色红润,就知道他恢复得不错。 紧接着他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眉头微动,“新衣服?” 谢惊春露出一口大白牙,“对,这是母亲吩咐人赶制的。” “还有我!还有我!父亲!” 谢珏连忙举起小手,急急道。 还没等谢砚礼仔细看,谢景清越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父亲。” 他身上穿着一件月光白的袍服。 谢砚礼眉头微动,谢景也穿上新衣了? 他开心之余,心中不禁莫名泛起一丝怅然。 三个孩子都有新衣…… 他怎么就没有……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点情绪压了下去。 谢砚礼在谢惊春房中陪着说了许久的话,一直到亥时才回书房。 “世子爷,您回来了。”梓竹站在门口,声音恭敬道。 谢砚礼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到他身上,狭长的凤眼微眯。 “你的衣服……” 梓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新衣,憨笑道:“是少夫人见我没什么衣服,这次额外奖赏的。” 谢砚礼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穿上不好看,以后别穿了。” 说完便直接推门进了书房。 梓竹低头又看了看。 不好看吗?他觉得很好看啊? 谢砚礼阔步走进书房,准备换下朝服。 他的手放到腰带上,眼神无意间扫到软榻上,忽地愣住。 只见软榻上静静地放置着两件袍服。 一件是云峰白,布料细腻光滑,烛光下显得十分宁静而淡雅。 另一件是竹篁绿,似是从茂密的竹林中撷取的一抹翠色,袍服上绣着精致的竹叶图案,栩栩如生。 谢砚礼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少夫人。” “我来给世子送东西,让我进去。” 秦九微和梓竹的谈话声在门口处响起。 很快,木门开合的声音响起。 秦九微端着一个小木盘走进来。 她盈盈笑道:“我来给夫君送些茶点。” 谢砚礼眸光一闪。 秦九微知道他晚上会处理公务到很晚,因此特地送来茶点,让他处理公务时能顺心些。 看来她不仅对三个孩子好,对他也挺上心的…… 谢砚礼的目光紧锁在她身上,淡声道:“辛苦了。” 秦九微弯了弯唇。 不辛苦的,反正又不是她做的。 她将木盘放到书桌上,转身便准备离开。 “这两件衣服是你准备的吗?” 谢砚礼的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秦九微停下脚步。 她弯唇浅笑,“对,夫君可还喜欢。” 谢砚礼耳尖微红,“喜欢。” 闻言,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立刻亮了起来,“夫君喜欢就好。” 谢砚礼眉头蹙起,忽然道:“但是还不知道是否合身。” “夫君试试就知道合不合身了。” 秦九微顺口说道:“我来帮夫君更衣吧。” 她如以往一样,扮演贤淑。 不过是顺嘴说句话的事,也不费劲。 而且秦九微清楚谢砚礼的性子。 他肯定不会同意让她给他更衣的…… “好。”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谢砚礼沉沉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秦九微:啊?我吗? 这下轮到秦九微怔住了,谢砚礼怎么会答应啊? 他不是一向最讨厌女人接触的吗? 但答应都答应了,秦九微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屋书房中,烛影摇曳,映得一室暖光。 秦九微轻移莲步,缓缓走到谢砚礼身前。 准备为他更衣。 秦九微贝齿轻咬朱唇,有些不好意思。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男人更衣。 她微微抬手,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放到他朝服的腰带上。 啪嗒一声轻响,腰带被解开了。 袍服也瞬间松散下来。 烛光下,谢砚礼俊朗的五官时明时暗,宛如精心雕刻出的山林河岳,每一处都是上苍杰作。 配上有些松散的衣服,竟莫名多了几分不羁和放浪。 接下来便是将朝服脱下了。 谢砚礼身形颀长,秦九微只堪堪到他胸口处。 为了能够得着,秦九微不得不踮起脚。 她的小手拂过他的青丝,手臂碰着他的手臂。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越来越近的小脸。 烛光下,她的面庞被烛光染上一层暖黄的光晕。 琼鼻秀挺,如白玉雕琢,朱唇不点而红,微微开启。 粉面含春如桃花映日,娇艳欲滴。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控制不住地微微垂首。 在他的薄唇离那粉白小脸越来越近的时候,秦九微突然向后撤了一步。 红色朝服已经被她脱下来了。 秦九微脚步轻移,背对着他,就着软塌将朝服叠好。 出声问道:“这两件衣服,夫君想试哪件,白色的还是绿色的?” 她微俯下身,碧色罗裙如流水般泻下。那纤细的腰肢在衣裙的勾勒下若隐若现,仿佛不堪一握。 “白色吧。” 谢砚礼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到不行。 秦九微拿起白色袍服转身。 这一转身,她的耳尖唰地一下,立刻染上红晕。 第28章 死男人,身材居然这么好 谢砚礼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浅白色的中衣。 因为现在是暮夏,天气仍有些热。 里面穿着的中衣往往都会选择轻薄的样式。 而谢砚礼身上这一件中衣,更是轻薄到不行。 他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就这样十分清楚地出现在秦九微眼前。 宽阔的肩膀线条十分硬朗,窄腰被中衣轻轻束着,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让人不禁想象那被遮掩的结实腹肌。 没想到…… 死男人,身材居然这么好…… 秦九微立刻垂下眼睛,当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被他身材惊艳到了,真是要羞死了。 秦九微拿起衣衫,为他穿上。 这件外袍并不复杂,秦九微很快就给他穿好,只剩颈部处的三个扣子。 秦九微将衣衫的领口轻轻托起,伸手摸向他颈部的绳扣。 这绳扣由白玉雕琢而成,很是精致,但有些不太好扣。 秦九微神情温柔专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砚礼目光锁住她,不动声色地看着。 在扣到第二个扣子的时候,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谢砚礼的喉结。 那一刹那,谢砚礼身子微微一震,仿佛有电流穿过全身。 他迅速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秦九微的小手。 秦九微瞬间怔住,完全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抬眸,却见谢砚礼眼神深邃,犹如寒潭之水,其中又似有火焰在跳动。 “剩下的我自己来。”谢砚礼声音沉沉道。 要是她再这么继续给他穿下去。 他恐怕就真控制不住了…… 秦九微有些不明所以。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谢砚礼手里抽出来。 然而谢砚礼的手却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握着。 “手……”她不由小声嗔道。 谢砚礼回神,连忙松开了手,“抱歉,失礼了。” 秦九微挣脱束缚,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她只觉手上一阵疼痛传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那白皙的小手已被谢砚礼捏得微微泛红。 谢砚礼自然也看到了,眉头不由蹙起。 “让我看看。” 他提步上前,秦九微却立刻将小手收回袖中。 她抬眸看向他,小心问道:“夫君,你今日是不是吃酒了?” 以往谢砚礼高冷得如冰山一样,不喜欢她靠近他,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样奇怪。 谢砚礼薄唇紧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真的跟吃酒了一样,很是不受控。 刚才竟然险些伤了她。 谢砚礼微垂眼睑,声音沉沉道:“嗯,和同僚喝了点。” 秦九微了然,果然是这样。 她温声道:“那我等会差人送来醒酒汤。” 说完,便退出了房中。 谢砚礼在软榻上坐下,伸手扶额。 脑中不由想起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仿佛还在掌心徘徊,挥之不去。 翌日。 秦九微端起手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茶。 旁边谢珏正坐在软榻上,认真玩着鲁班锁。 想必再过两天,他的脾胃就能完全恢复正常。 她也可以放心一些了。 秦九微看着他,不禁有些好奇。 这孩子以后会做什么呢? 上一世,她死时谢珏才十四岁,并未展露出什么。 秦九微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了几个字后,递给小荷。 “小荷,你亲自去一趟这个地方,我要为珏哥儿请一个夫子。” —— 皇宫。 “秦常在,这便是您的住所了。” 秦乐安仰头,看见牌匾上的名字,“清芜宫”。 她不禁皱了皱眉,斥道:“什么破名字,真难听。” 秦乐安大步走进去,一股萧索之气立刻扑面而来。 院中隐隐可见荒草,破旧的瓦罐随意丢弃着,上面布满了灰尘与蛛网。 秦乐安杏眼圆睁,“这是人住的地方?李公公,你是不是弄错了?” 李公公淡声道:“这都是贤妃娘娘的安排,现在后宫事宜都是贤妃娘娘在打理。” 秦乐安见到这荒凉的院子,怒意立刻冲上头,声音尖锐了几分。 “贤妃她就是故意针对我!我要见皇上!我要告诉皇上!” 李公公十分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后妃进宫前三天不能侍寝,秦常在,您是见不到皇上的。” 他是贤妃派来的,这个秦乐安是选秀时皇上第一个挑中的秀女,贤妃派他过来,让他再探探她的虚实。 但现在发现贤妃娘娘实在是多虑了。 宫中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么蠢的人了…… 李公公随意敷衍了她几句,就直接离开了。 秦乐安看到他的背影,气得直跳脚。 “你回来!你个死太监给我回来!” 贴身侍女冬莲忍不住道:“小姐,要不先去看看我们住的地方吧。” 秦乐安白了她一眼,“用得着你说!” 走进主殿,发现这里跟外面一样荒凉简陋。 殿中家具虽然齐全,但上面皆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秦乐安尖声道:“我怎么能住这么个地方!” 比当初在秦九微的住的房间还不如! 秦乐安从小被李氏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便红了眼,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小姐,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您获得皇上恩宠,立刻就能换个宫殿居住!” “贤妃娘娘越针对您,就越证明您有多得皇上青睐!” 在冬莲的低声劝慰下,秦乐安很快止住了哭泣。 她双手攥紧,眼中闪过凌厉的寒光。 贤妃!你等着吧!等我得宠,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初秦九微能打压贤妃登上后位!她一样也可以! 第29章 秦九微的私心 小荷看着面前纸条上的字,抬头疑惑道:“小姐,你要为珏少爷请的夫子就住在这里吗?”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此人名叫钟寻溪,是秦九微前世宫女钟灵的堂兄,几年后仕途便会一路高升。 两人都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长大,感情很是深厚。 钟灵年满二十五岁后被放出宫,便被钟寻溪及妻子接走过好日子了。 但是现在,钟寻溪为了赚钱讨生活,还在给人做夫子,日子过得也清贫。 既然要找一位信得过的夫子,秦九微就想让他为谢珏开蒙。 一来,确实因为他确实有大才,钟灵多次夸过这位堂兄的学识和勤奋。 二来,便是因为秦九微的私心了。 经历了上辈子的明争暗斗,她知道人活一世,没人会嫌自己认识的才能贤士太多。 在他人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也不要求回报,只是广结善缘。 帮了别人,也是帮了自己。 这样听起来或许很有心机,步步为营。 但对于秦九微这样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的人,实在是无奈之举。 秦九微没有同小荷说那么多,只是吩咐让她去一趟。 小荷颔首,接过纸条后便退了出去。 侯府的马车在一个巷口停下。 小荷掀起帘子,朝巷口看了眼,见到一个身穿粗布蓝衣的青年。 她立刻走下马车,在钟寻溪经过时叫住了他。 “请问,您是钟先生吗?” 钟寻溪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小荷。 这个女子身穿锦缎,一看便是富贵之家的侍女。 可是……他哪里会认识这样的人。 自己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堂妹,前不久才进宫。 想到这里,钟寻溪抿紧唇,神情中多有戒备。 小荷见状,轻笑一声,“钟先生不必忧心,是我家少夫人想请钟先生为我家最小的少爷开蒙。” “每个月的月俸这个数……” 小荷用手比了个三。 钟寻溪眉头微动,“三两?” 小荷摇了摇头,“三十两。” 钟寻溪的眼睛顿时瞪大。 他如今白天在一户人家做夫子,晚上得闲会抄些书和经文。 但即使是这样,每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 她竟然要每个月给自己三十两?! 钟寻溪为了准备春闱,笔墨纸砚,购买书卷,每天都要花钱。 自己如今又生了咳嗽的病。 多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钟寻溪觉得没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心中很是不安。 但……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钟寻溪先是点了点头,又壮着胆子问,“你是哪个府上的?” 小荷温声道:“我们是谢家的。” 钟寻溪狐疑,姓谢的侯府在京城可只有一个…… 那可是鼎鼎大名!怎么会找他做开蒙先生? 钟寻溪目光落到马车上悬挂的写着谢字的灯笼,眉头轻轻动了下。 最终还是壮着胆子坐了上去。 当马车缓缓停下,钟寻溪看着面前这气势雄浑的侯府,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请他来做夫子的,居然真的是谢世子的夫人! 侯府,主院。 “我听说,秦九微去给谢珏那个小孩儿请了个夫子?” 侯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紧皱起。 康嬷嬷点头,“正是,老奴刚才亲耳听到的,少夫人正吩咐让人在前院收拾个院子出来。” “听说还是一个举人,很是年轻。” 侯夫人柳眉微挑,“年纪轻轻就是举人?那确实是有些才气啊。” 没想到秦九微找来这种人才教那个便宜养子。 康嬷嬷轻叹口气,“现在清澜院有了少夫人的打理,比之前更加井井有条。” “他们从上到下对她也很是喜爱,几个少爷更是成日黏在她身边。” 侯夫人眼睛冷冷眯起,“这个小庶女,倒还真有点本事。” “但要是再这么下去,清澜院更会远远把我儿甩在身后,这可不行!” 她的儿子谢重之,年少便已离家,和自己五年多未见。 如今在边境领兵打仗,已做到了五品军官! 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五品,若是放在别家,可以说是十分争气了。 谢砚礼虽是文官,但和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一比……自己的儿子就显得黯然失色。 不行,必须要让清澜院乱一点,再乱一点。 这样她的重之在这个家里才有出头之日! 第30章 谢砚礼选择相信她 侯府,晚膳。 秦九微垂首安静吃着饭,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叫她。 “九微,我知道你对孩子十分上心,特地为珏哥儿挑选夫子。” 侯夫人脸上带着笑,一脸慈爱温柔的模样。 但是突然间,她语气一转,“但是你怎么能选一个这么年轻的小生呢?” “要选,也应该去选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才是。” “我知道你原先在侯府是庶女,对于这些事情都不甚了解。” 侯夫人拧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若不了解,来问我便是,孩子开蒙读书可是大事,可不能这么耽误啊。” 秦九微闻言,放下手中玉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谢婉宁和侯夫人都是一样的讨厌她。 但是谢婉宁一直以来的针对浅薄又愚蠢,让人轻易就听出来她是在找事挑刺。 相比之下,侯夫人就聪明多了。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实则暗中否定你的决定,不动声色地打压贬低你。 这两人的段位简直天差地别。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她都不怕。 秦九微声音轻婉,“婆母这般了解,之前想必是在精心挑选。” “但是再拖下去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儿媳就只能擅自做主了。” 此话一出,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 秦九微这是暗讽她!这个贱人! 谢婉宁见他们两个吵了起来,立刻出言站到侯夫人那一边。 “大嫂,就算你着急,那你也不能就这么随便选一个吧。” 谢老夫人也有忍不住有些惊讶。 谢婉宁还是第一次见老夫人跟她站在一边,语气有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是啊祖母,之前林太医,这次开蒙先生,大嫂每次都让如此年轻的男人来家中办事,怕不是有什么小心思吧?” 谢婉宁扬着下巴,出声指责道:“大嫂,你这事办得实在是太轻率了!” 谢老夫人用眼神制止了谢婉宁,示意她不要胡说八道。 而秦九微则完全不理会谢婉宁,看向谢老夫人,声音温和。 “祖母不知,钟先生虽然年轻,但已经有功名在身,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举人了。” 谢老夫人闻言立刻放宽心了。 她就说,九微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跟她那个糊涂蛋孙女可不一样。 谢婉宁见谢老夫人被说动了,立刻着急起来。 “祖母!别听大嫂一面之词,您再想想我刚刚说的话!” “你刚说的什么,也让我听听?既然已请了开蒙先生,那便试试也无妨。”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谢砚礼今日有要事处理,此时才回府,进门便听到了谢婉宁对秦九微的污蔑和指责。 这些日子,秦九微是如何用心照料三个孩子的,他都实实在在看在眼里。 谢婉宁也是一愣,张了张嘴,“大哥……” “明日让钟先生来教一天,不行的话再换一个先生,三妹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 谢砚礼出声打断,目光冷冷扫过谢婉宁和侯夫人。 这一对母女存的什么心思,他还不知道吗? 故意在清澜院挑弄是非,好为二弟铺路,这种把戏他实在看腻了,能不能有点新招? 谢婉宁和侯夫人被那冰冷的眼神吓得一阵瑟缩,低眸垂首不敢再说话。 见两人终于安分下来,秦九微满意地喝起了甜汤。 遇到事情,谢砚礼选择了相信她,站在她这一边。 看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谢婉宁和侯夫人的蠢笨无脑对自己也是极好的助攻。 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信任,这种感觉,真好。 翌日。 “钟先生,这边请。” 侍女将钟寻溪带到清澜院。 “少夫人还在梳洗,请钟先生稍等片刻。” 钟寻溪轻轻颔首,抬眼悄悄地四下张望着。 昨天他被小荷带到侯府后,被安置在前院,并没有见到少夫人。 小荷告诉他,他要教的是谢世子最小的孩子,谢珏少爷。 今天是第一天授课。 也不知谢世子的夫人和那位谢珏少爷会是怎样的人…… 忽然,钟寻溪的目光在一个木窗前停住。 只见一个俊秀的小少年正端坐在书桌后,眼眸紧紧盯着书页,目光中满是专注。 “这位是哪个少爷?”钟寻溪不由问出声。 侍女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答道:“这位是景少爷。” 钟寻溪拧眉,微微思索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宛如黄鹂般的声音响起。 “让钟先生久等了。” 秦九微牵着谢珏从主屋中,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侯夫人身体不好,早上也很晚才起,便免了早上向她请安。 因此秦九微自从嫁到侯府,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 她也没想到,钟寻溪今日居然会来得这么早。 钟寻溪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美人,眼中不由闪过惊艳之色。 谢世子娶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街头巷尾早已传遍。 只听说是个秦家庶女,人人都说她配不上谢世子。 但是没想到,谢少夫人竟会如此好看。 钟寻溪很快回神,躬身道:“在下钟寻溪,见过世子夫人。” 秦九微轻点下头,“钟先生好。” “来。快拜见先生。” 谢珏迈着小小的步子,向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地站好。 有些稚嫩的声音清脆地说道:“学生给夫子请安。” 说完,还努力地弯腰行礼。 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但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钟寻溪满意地点了点头。 珏少爷出身这般好,但却没有一点世家公子们的坏品性。 不愧是谢世子的孩子。 带着谢珏走到门口时,钟寻溪的脚步顿了顿,脑中不由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转身,“少夫人,有一事在下有些好奇,不知该问不该问。” 第31章 背起小书袋上学咯 “景少爷年纪如此小,作为世子家的少爷,为何没有去书院呢?” 像他这样家境不算好的,父母当年也是咬着牙将他送到书院读书。 尤其是年纪尚小时,许多问题自己是弄不明白的,自然要请教夫子。 但是景少爷不仅没去书院,家中也没有为他请先生。 倒是让钟寻溪有些不解。 这样好的苗子,可不能耽误了啊。 这一问,倒把秦九微问住了。 这件事,她倒是真的不知道。 “这件事……我们有自己的安排,无需先生费心了。”秦九微随口答道,心下却在默默盘算着。 钟寻溪见状也就没有再问,牵着谢珏朝前院走去。 谢珏好像一直低头抹眼泪,钟寻溪看在眼里,心中很是理解。 孩子毕竟是第一天上学,难免有些不适应。 钟寻溪在主院外停下脚步,想要出声安慰几句,“珏少爷……” 谢珏闻言抬头,却见他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 钟寻溪:…… 合着你刚刚只是在玩自己的脸蛋啊…… 谢珏扬起白嫩的小脸问道:“先生,我们今天学什么啊?” 钟寻溪:…… 好孩子,你适应速度比我快多了。 侯府的孩子,果然不一样啊。 两人走后,秦九微坐在椅子上,秀眉皱起。 秦家没有儿子,前世她又常年在深宫里。 因此她对于仕途经济学问,知道的并不多。 所以之前对于谢景一直在家自学这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被钟寻溪一提醒,才发觉这回事儿是有问题的。 秦九微吩咐人叫来了赵嬷嬷。 “景少爷之前在哪个书院读书?” “回夫人,是梧桐书院。” 梧桐书院是京城最好的书院,里面有许多儒学大家在里面教书。 同时梧桐书院也是京城举行院试的地方,通过院试才能获得秀才的身份。 谢景身为谢世子的养子,年龄也合适,自然是能去那里上学的。 “你可知,他现在为何没去书院读书呢?” 赵嬷嬷想了想,“原先景少爷是在书院读书的,后来是景少爷自己说不想去书院了。” “至于原因……”赵嬷嬷抿了抿唇,“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世子爷和侯夫人都问过的,但是景少爷只说是自己不想去,世子爷尊重景少爷的决定,也没再多问。” 秦九微点头,让赵嬷嬷下去了。 她知道赵嬷嬷说的都是实话。 这孩子只是看起来温润,但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 更不会将自己的心思同别人讲。 秦九微吩咐道:“等会让书容悄悄过来一趟,我有事要问。” 一直到午休时才得空,书容小心来到主屋,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景少爷是三个月前从书院回来的,之后便一直在家。” “至于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在景少爷回府时,照料景少爷的生活起居。” 秦九微眉头紧皱,“连你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 书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腾地亮起。 “对了,景少爷原先是有一个伴读的,一直陪着景少爷去书院。” “但自从景少爷从书院回来后,那个孩子也被赶走了。” 秦九微直觉这个伴读很重要,“他叫什么?” “那伴读名叫青松。”书容答道。 秦九微声音冷了三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找到他,明天这个时候,我要他出现在我面前。” “是,少夫人。” —— 傍晚。 “母亲!我回来啦!” 谢珏背着小书袋,蹦蹦跳跳地走进房中。 看到秦九微正坐在软榻边和小荷下棋,立刻便飞扑过去。 他一把抱住秦九微的小腿,小嘴撅起,奶声奶气地撒着娇。 “母亲~母亲~好想母亲。” 秦九微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垂首把地上的小团子拎起,抱进怀里。 谢珏时隔一天,重新回到秦九微怀里,十分满足地轻哼几下。 秦九微伸手捏了捏他小脸蛋。 谢砚礼阔步走进主屋。 通常他是不会主动来主屋的,毕竟这是秦九微住的地方。 他们二人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但今天是谢珏第一天开蒙上课,他自然要过来,问一下情况。 没想到,刚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秦九微穿着一袭丁香色的罗裙,衬得她更加清丽动人。 此时正垂眸看着怀中的小人,澄澈而明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父亲!” 谢珏注意到站在门口处的谢砚礼,有些激动地出声唤道。 谢砚礼提步走到软榻边,“今天上学还适应吗?钟先生教得可还好?” 谢珏听到这个,原本带笑的小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秦九微不由声音一紧,“怎么?是钟先生教得不好吗?” 第32章 心里酥酥麻麻的 谢珏轻轻摇了摇头,“不是,钟先生讲得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谢砚礼问道。 谢珏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就是先生讲得有些慢了。” “今天讲的东西我很快就听懂了,但是先生还想再解释一遍。” 秦九微闻言,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夸赞道:“是你太聪明了,一听就听明白了,都不需要先生再讲第二遍。” “明日我告诉钟先生一声,让他讲得快一点。” 谢珏甜笑起来。 嘿嘿,母亲夸他聪明诶! 谢砚礼见谢珏对钟先生并没有大意见,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转身准备离开,目光不由被小方桌上的棋局吸引。 棋盘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宛如无声的战争。 黑子稳扎稳打,布局严谨而巧妙,占据着棋盘的大片江山。 白子虽在努力抗争,但在黑子的强势冲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谢砚礼不用猜就知道,秦九微执的是黑子。 秦九微见他在看棋局,漂亮的桃花眼轻轻弯起,“夫君,要不要对弈一局。” 小荷的棋艺实在是太差了,和她对弈即使胜了,也完全开心不起来。 但是谢砚礼不同,他棋艺她前世时便听说过,连太傅都下不过他。 谢砚礼看到她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原本想要拒绝的话,不知怎的竟是说不出口。 他轻抿薄唇,冷声道:“好。” 谢珏见两人要下棋,立刻挥舞起小手。 此时天色渐渐黑沉,如水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中。 屋内,一盏精巧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两人专注的面庞。 “夫君选白子还是黑子?” 谢砚礼眉眼不抬,淡声道:“白子。” 秦九微没有推让,素手捏起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落下。 两人相对而坐,棋局初开。 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在让我?” 两人下了一会后,秦九微突然道。 她棋艺很不错,一眼便看出谢砚礼这是有意在让她。 谢砚礼的每一步看似随意,实则有意放缓节奏,每一步都留有余地,分明是在不着痕迹地让着她。 秦九微轻哼一声,“夫君这是在瞧不起人啊,我的棋艺没有那么差好吗?” 谢砚礼嘴角不由轻轻勾起,“我的错。” 刚才虽看过秦九微和小荷的对弈,但其中一方技艺太差。 所以秦九微下棋实力究竟如何,他把握不准。 因此前面一直在放水。 他不想让棋局这么快解决,有些太无趣了。 “下棋,要下得公平才好玩。”秦九微道。 她漂亮的桃花眼中透着一股倔强与认真。 一旁的谢珏附和:“就是就是!” 谢砚礼看了谢珏一眼,“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啊。”谢珏诚实摇头,紧接着抱紧秦九微的手臂。 谢砚礼无奈轻笑。 接下来落子时,谢砚礼一改刚才的温吞,转而变得锋芒毕露。 每一枚子都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刺向秦九微的阵地。 秦九微捏紧手中的黑子,抬眸看向他。 “夫君还真是不客气呢。”她不自觉放轻声音,娇嗔道。 秦九微此时下棋下得十分投入,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不再似往日那般有些刻意的端庄贤淑。 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听在谢砚礼耳中,不由愣神几分。 往日秦九微总是贤淑温柔,鲜少见她这般娇嗔喜怒。 谢砚礼平日最厌女子这般矫揉造作,娇声娇气。 每次宴会都能遇见这样的贵女朝他这般说话。 可不知为何,听到秦九微这般,心里却是酥酥麻麻的。 接下来落子时进攻的力度,竟不知不觉地弱了下来。 就是这一放松,给秦九微找到了可乘之机,手中黑子直接杀入,局势瞬间扭转。 谢砚礼很快发觉,抬眸看向她。 却见秦九微笑得狡黠嫣然,像一只俏皮的小狐狸。 谢砚礼眸光沉了沉,将手中白子随手扔进棋篓中。 “你的棋艺很是不错。” 秦九微弯唇,“是刚才夫君走神了。” 谢砚礼没有解释,掀袍从软榻上起身。 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涟漪,“时候不早了,你和珏哥儿也早些休息。” 秦九微看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不由眨了眨眼。 不愧是谢砚礼,说下一局就真只下一局啊。 她其实还没下够呢……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棋艺如此精湛的。 秦九微的棋艺是母亲教的,不过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棋逢对手。 她已经很久没下过如此痛快的棋了。 翌日。 秦九微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茶,轻抿一口后放下。 目光落到面前的瘦削长脸的小少年身上。 “你就是青松?谢景的伴读?”秦九微问道。 青松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 “你不要怕,坐吧。”秦九微声音温柔,“小荷,上茶。” 青松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热茶,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秦九微注意到青松的神态变化,唇角微微勾起。 毕竟年纪小,没有那么多心思和防备。 “我想知道,你和景少爷为什么不想继续在梧桐书院上学?” 青松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知道世子爷大婚的事情,但这位后母对待景少爷究竟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那件事情告诉她,有用吗? 可是少夫人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好人诶。 第33章 被霸凌 “你是谢景的伴读,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定然知晓他如今不能去书院读书,面上再怎么不显,心中自然也是难过的。” 秦九微继续温声劝道:“我虽然是他的养母,但却是真心待他的,我很想帮帮他,把这个问题解决。”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的。”青松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秦九微,表情十分认真。 秦九微不由轻笑,“你们还是孩子,在你们看来难如登天的事情,在大人看来或许只是小事一桩。” “你只管告诉我便是,再怎么样,事情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青松歪头想了想。 对哦,少夫人说得很有道理啊! 他出声解释起前因后果,“景少爷在书院时,成绩很好,经常受到夫子的夸赞。” “临安侯的儿子李元便由此嫉恨景少爷,经常在景少爷去门口的路上,拿石子砸景少爷。” 秦九微眉头顿时皱起,“在书院里就开始欺负?” 这么嚣张! 青松轻轻点了下头,“景少爷好学,每次下学后还会多留一会,问夫子一些问题。” “梧桐书院又很大,从学堂到门口有很长一段路,李元就会趁机欺负景少爷。” “李元是临安侯的嫡子,最小的儿子,很受临安侯的宠爱。” 秦九微温柔的眼神瞬间冰冷,“可是身份再如何尊贵,也不能欺负人啊!” “他在书院受到这样的欺负,一直都没有告诉世子爷吗?” 青松摇了摇头,“李元跟景少爷说,他是嫡子,景少爷不过是个卑贱的养子,哪里能比?最好识相点,别给世子爷找麻烦。” “景少爷性子沉稳,想要继续在书院求学,不想跟李元闹出冲突。” 饶是见过世面的秦九微,也忍不住心中酸涩。 这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心结,毕竟是孩子,总会因寄人篱下而谨小慎微。 这件事不敢说,那件事不敢做。 秦九微抬眼,“后来呢。” 青松垂眸,将自己的衣袖掀开。 只见瘦细的胳膊上,满是一道道横长结痂的伤口。 密密麻麻地布满,看上去很是恐怖。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声量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这伤是怎么来了?” 青松声音哽咽,“三个月前,景少爷又得到了夫子的夸奖,李元在下学时堵住了景少爷。” “之前李元都是用小石子砸景少爷,但那一次,李元不仅叫来了好些人,他甚至还从袖中掏出了鞭子!” “他们要用鞭子抽打景少爷,我冲上去护住了他……” “李元见挨打的是我,下手便更加没有顾忌了,这些伤都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青松眼眶逐渐湿润,“第二天,景少爷便不再去学堂了,他说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日后他会再想办法。” 秦九微心口也不禁钝疼,她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都很好,你们都有在为彼此着想。” 她转眸看了小荷一眼,小荷立刻明白,从袖中掏出一个重重的荷包,上前塞到青松手中。 秦九微温声道:“好孩子,这些钱你收着,拿去看病养伤。景哥儿的事情我会解决,到时你还来侍候他。” 青松拿着重重的荷包,眼睛不由一红。 少夫人果然是个好人! 秦九微吩咐人将青松好生送出去后,端起手边已经凉掉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小荷忍不住叹气,“小姐,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才好?” “奴婢曾听说,临安侯老年得子,对这个孩子宠得如珠如宝…” 秦九微朝她轻笑,“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对了,咱们家的老大从练武场回来了吗?” 小荷很快道:“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屋中换衣呢。” 她不由感叹起来,“春少爷实在是勤武好学,腿上的伤还没好呢,就又去练武场了。” 秦九微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茶盏,吩咐道:“给我传话,等会让他来一趟。” 不一会,秦九微便听到谢惊春中气十足的声音。 “母亲,你叫我。” 谢惊春阔步进屋,行走时步伐沉稳。 他穿着劲装,头发高高束起,眼神明亮而坚毅。 状态比之前还要好上几分,整个人都像棵昂扬生长的柳树。 秦九微看到他,眼神也不由柔和几分。 “你的腿伤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谢惊春呲牙笑道,“母亲放心,已经好多了。” 秦九微点头,仿佛做好了决定,“那就好,我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母亲但说无妨。”谢惊春拍了拍胸脯表示,“能帮母亲我的肯定帮!” 秦九微放心点头,声音温婉轻柔道:“你会打架吗?” 谢惊春:?! —— 扣扣—— 木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正坐在桌前的谢景闻言,朝旁边的书容看了一眼。 书容立刻前去开门,声音带着点惊讶,“少夫人。” 秦九微摆手,“你先出去吧。” 说完,她提步朝书桌旁的谢景走去。 谢景脊背挺得笔直,小身子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看到秦九微居然来了,不由有些惊讶。 这好像还是母亲第一次来他的房间? 谢景起身朝着秦九微行了一礼,恭敬唤了声,“母亲,您来了。” 秦九微垂眸看着他清俊的小脸,直接出声问道:“谢景,你诚实告诉我,你还想去书院吗?” 谢景不由一怔,没想到秦九微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先是笑了笑,又慢慢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秦九微看着谢景的神情,心中叹息。 “今天,你原先的伴读青松来了。” 谢景闻言,蓦地抬头看向她。 第34章 秦乐安勾引皇帝失败 秦九微看见他脸上惊讶的表情,出声安抚。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谢景看到秦九微脸上温柔的笑,立刻礼貌回应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可是,这段时间自己也想了许久,实在是想不出巧妙方法。 新来的母亲是个好人,可她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秦九微知道谢景心中的顾虑。 没关系,等到明日,他就知道了。 —— 此时,皇宫。 秦乐安正坐在镜前梳妆打扮。 她现在仍住在刚进宫那天的破烂屋子。 不过身边此时也有宫女太监侍奉。 贤妃虽然想要苛待她,但也不会真的把她当成冷宫废妃一般对待。 该给她的份例,到了晚上就全送过来了。 只不过要么缺斤少两,要么都是最差的次品。 秦乐安气得发了好大的脾气,一直到今天才消气。 因为今天晚上,她就能见到皇上了! “小主,要带这个珠钗吗?”冬莲小心捧起一个金制发簪。 秦乐安扫了一眼,下巴微扬。 “对,就要这个最大最闪最亮的珠钗!” 她可是知道,前世秦九微就是今天在御花园偶遇了皇上。 还把皇上邀到了她宫中喝茶! 皇上之后虽然没有宠幸她,但宫里谁人不知,皇上只宠幸宸妃。 秦九微能够把皇上邀到她宫中喝茶,已经很有本事了。 这一夜过后,宫里所有的人都不由高看她一眼。 现在她跟秦九微已经换亲,这个上好的机缘便是她的了! 只要把皇上邀到她宫中,皇上一看她住的居然是这样破烂地方,肯定会很心疼她。 到时候直接赐给她一个又大又豪华的宫殿! 秦乐安一想到这里,心里瞬间美滋滋的。 转头看见冬莲慢吞吞的动作,不禁眉头拧紧,厉声训斥。 “你在干嘛!还不快点!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冬莲被吓得身形一颤,连忙道:“是,是。” 御花园。 秦乐安身着一袭艳红色的华丽宫装,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长发梳理成繁复的发髻,上面插满了珠翠,随着走动不停晃动着。 她的脸上施着精致的妆容,朱唇涂抹得娇艳欲滴。 她手中拿着一把团扇,眼神四处张望。 很快,她瞥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眼睛腾地亮起。 皇上来了!她的机会终于到了! 高显看着朝他走近的红色身影,微微上扬的剑眉拧起,声音冰冷。 “哪来的大红花成精了?” “回皇上,那是秦常在。”陈太监轻声道。 高显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当初选进宫让贤妃来玩的。 高显最讨厌这种俗气的女人,见秦乐安这身打扮,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厌恶。 他转身便准备离开,但不经意间瞥见贤妃正朝这边走来。 高显的脚步忽地停住,眸光微微闪动,眼底掠过一抹凉意。 秦乐安见到皇上,脸上绽放出娇艳的笑容。 她就知道!这个机缘是她的! 秦乐安走到高显身前,盈盈俯身,声音夹起。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扫了她一眼,眼神深邃而冷峻,犹如寒潭之水。 声音淡漠道:“起来吧。” 秦乐安抬眼看着高显俊朗的五官,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 她很快计上心来,装作脚下一歪,娇呼一声,整个身子便朝着高显的方向倾倒过去。 高显原本想要闪身,让秦乐安自己摔倒。 但瞥到正在朝他们走近的贤妃,他还是伸手扶了她一下。 在接触到秦乐安身体的那一刻,高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的厌烦几乎要溢出来。 他迅速收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不洁之物。 秦乐安感受到皇上的疏离,心中一紧。 但她仍不死心,试图用娇柔的声音引起他的怜惜:“皇上,臣妾脚好痛……” 她还没说完,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蓦地在耳边响起。 “秦常在!没想到你也在啊!” 秦乐安脊背瞬间一凉。 贤妃!她怎么会来! 贤妃眼睛冷冷眯起,她刚过来就看到秦乐安装摔倒,朝皇上怀里钻! 而且皇上居然还真的扶了她一把! 贤妃心中酸涩到不行,皇上都没扶过她! 这个小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着她的面勾引皇上! 等着吧,看她怎么收拾她! 贤妃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到皇上身边。 她俯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高显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起来吧。” 贤妃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皇上,臣妾近日正在抄经文,想要献给太后,正缺一个帮手。” “臣妾瞧着秦妹妹甚是伶俐,不知皇上可否让妹妹随臣妾去帮忙抄写经文呢?” 秦乐安闻言瞬间慌乱起来,贤妃上次打她的那三十板子她可还没忘呢! “皇上……”秦乐安立刻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高显。 却不料高显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道:“爱妃所言极是,那便让她随你去吧。” 秦乐安听到这话,心瞬间凉透了。 她是来勾引皇上的! 结果居然被贤妃盯上了,现在还要去抄写经文! 但此时她也不敢违抗皇命,只能强颜欢笑地应道:“能为贤妃娘娘效劳,是臣妾的荣幸。” 贤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走吧,秦妹妹。” 高显唇角弯了弯,两个麻烦现在一起解决了。 看到两人背影消失,他出声吩咐:“去宸妃处。” 说到宸妃两字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柔色。 他的宸妃,和世间女子都不一样。 她是最特别的那个。 翌日。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将这个送到梧桐书院。” 秦九微将一封信递给小荷。 谢景三个月前从梧桐书院离开。 如今再想要回去,凭借他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有些章程还是要走的。 小荷知道这是谢景的大事,接过信函便立刻出了门。 事情办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小荷便回来了。 她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王山长听说景少爷要回来上学,很是高兴。” “他说,景少爷明日直接去学院就行,景少爷的位置一直保留着呢。” 小荷拿出一本简册,递给秦九微。 “这是王山长交给奴婢的,说是这三个月以来的书院的学习内容,让景少爷今晚可以看一些,避免明日上课时跟不上。” 秦九微看了眼那厚厚的书页,不禁心生感慨。 果然,像谢景这样聪明又好学的孩子,恐怕没有夫子会不喜欢吧。 谢景能交到这样的老先生手里,她也放心了。 另一侧偏房。 “景少爷,这是少夫人刚才递话进来,说你明天就可以去书院上学了。” “还有着书册,也是少夫人送来的,说是梧桐书院的王山长给的。” 书容的声音既雀跃中带着喜气。 她就知道将事情告诉少夫人肯定没错的! 第35章 侯夫人怎么突然提起秦乐安了? 谢景坐在书桌前,穿着一袭青色的锦袍。 墨发用一根简单的丝带束起,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他看着面前厚厚的书页,想到秦九微的承诺,又想到重新入学后的场景,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傍晚。 “母亲!”谢惊春昂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秦九微正在屋中喝茶,刚将茶盏放下的功夫就看到来人的阔步。 她轻笑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正要去主院用晚膳呢!” 谢惊春以往戌时便从练武场回来了,今日居然戌时三刻才回来。 “儿子记得母亲交代的事情,今晚就多练了一会。” 谢惊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还是母亲第一次交代给他事情,他当然要想尽办法办好! “你这孩子。”秦九微有些无奈,转而瞥见他额头上的汗珠,吩咐道:“小荷,快把手帕拿来。” 谢惊春拿着小荷递来的帕子擦着额头,嘴角仍不住扬起。 “母亲,怎么还不走,小肚子都要饿坏了~”谢珏走进来撒娇道。 他下学是最早的,就在院中自己玩了会,等着晚饭开餐。 但等了好半天都没见到母亲出来。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吃饭。”秦九微出声哄道。 谢珏扭着小屁股钻到秦九微和谢惊春两人中间。 声音奶声奶气道:“我要牵着母亲~” 四人很快到达主屋,在桌前坐下。 侯府的晚膳仍是十菜两汤,不过自从那日后,桌上便再没出现过羊肉。 谢婉宁自从上次被谢砚礼训斥过,这几日都安分了不少。 此时她正拿着筷子,用力戳着盘中的排骨。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她根本吵不过秦九微。 每次到最后,要么被大哥骂,要么被祖母骂,要么被母亲骂。 但遇到下次再有机会,她还是不会放弃的! 谢砚礼今晚还没回来,三个孩子教养也很好,都安静吃着饭。 侯夫人目光无意间落到秦九微身上。 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今天下午听到的事情。 “九微,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秦乐安。” “现在已经进宫,被封为秦常在。” 秦九微喝汤的手一顿。 侯夫人怎么突然提起秦乐安了? 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秦九微也只得放下勺子,温声回应, “回婆母,秦常在确实是我的嫡姐。” 侯夫人听到她的回答,眼中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 她语气装作急迫的样子,“那你可知,昨晚你姐姐在宫中出事了?” 秦九微一怔,张了张嘴道:“什么?” 侯夫人立刻道:“你姐姐啊,昨天晚上在御花园碰到了皇上,她不小心摔倒被皇上扶了一下,但没想到正好被贤妃看见。” “接着贤妃就把你姐姐带回了自己宫中,让她抄了整整一夜的经书,今天早上才从殿里出来。” 秦九微一听就瞬间明白过来了。 秦乐安这是想要学她上一世那般,在御花园偶遇皇上。 但她上一世去御花园,只是无意之举,没有心存任何勾引之心。 皇上愿意去她殿中喝茶,也是因为见她毫无争宠之心,和其他嫔妃不一样。 前世她入宫后便发现,皇上独爱宸妃。 她也是没想到,皇室居然会出如此情种。 从此她便改变生存策略,在皇上面前一直都是温婉贤淑,不争不抢。 皇上也因此对她另眼相看。 对她虽无宠爱,但也并不讨厌,遇到事情,也会出手帮助。 十年间,许多妃嫔死的死,去冷宫的去冷宫。 最后只有她,宸妃,和贤妃仍屹立不倒。 贤妃有家世,宸妃有宠爱。 唯她什么都没有,只凭借自己聪慧活了下来。 秦乐安想要刻意勾引皇上,最终只能引来皇上的厌恶和后妃的针对。 但,秦乐安是怎么知道她前世在宫中的事情的? 秦九微转头看到一脸八卦的侯夫人,瞬间全明白了。 想来宫里的事都已经都传出来了。 后宫之事都是秘闻,本不应该传出来。 但此时后宫没有皇后,太后不管事,贤妃一心欺负嫔妃,宸妃更是准备在后宫实现人人平等。 整个后宫就是一团乱麻,漏斗一般。 宫里面消息能传到侯府,秦九微一点也不意外。 侯夫人边说边看着秦九微。 知道自己姐姐在宫里过这么惨,秦九微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只要秦九微不开心,她就开心。 秦九微也看出了侯夫人的心思,装模作样地悲伤了一下。 “唉,没想到姐姐在宫中过得这么艰难。” 那她就放心了。 第36章 李元被殴打 侯夫人看到秦九微的表情,十分满意地昂了昂下巴。 没想到秦九微跟她这个姐姐关系这么好。 这个秦常在既不受宠,如今还被贤妃针对。 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这种消息之后只会多不会少,她要统统告诉秦九微,让她狠狠难受! 侯夫人想到这里,看到面前的菜式,只觉得胃口都好了不少。 深夜。 “世子爷,您回来了。” 梓竹站在书房门口,声音恭敬道。 谢砚礼点了点头,“今日院中可有什么事?” 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 孟县发水灾后,他没有赶去孟县,而是陪秦九微回门了。 赈灾一向是个大肥差,可捞油水的地方很多。 赈灾物资是否能及时到达灾民手中,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只有他亲自督办他才放心。 因此这两日忙于孟县赈灾事宜,回来了便晚了些。 若是以往他可能就直接去书房休息了。 但想到前几天的种种事情,他意识到他对三个孩子的关心和关注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这几日无论晚上回来多晚,都会问一下院中的情况。 梓竹摇了摇头,“回世子爷,院中没有什么事情,少夫人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谢砚礼点头,目光不由看向主屋方向。 看到屋中灯火已熄,想是已经睡了。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不由浮现起那张清媚绝色的俏脸。 谢砚礼薄唇紧抿了下,轻轻摇头,强迫自己回神。 他冷声道:“我知道了。” 翌日。 “笔墨纸砚,书本籍册可都带齐了?再检查一遍,不要有任何错漏。”秦九微淡声吩咐。 今日是谢景重新上学的第一日,不能出任何差错。 书容打开书箧检查了一遍,“少夫人,东西都是齐整的。” 秦九微点头,看着面前的谢景,提步朝他走近了几分。 她垂首,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谢景没有动,礼貌安静地听她把话讲完。 只不过在听母亲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薄唇一直都是紧抿着的。 秦九微说完,轻轻拍了一下谢景的肩膀,“都记住了吗?” 谢景没有说话,有些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 秦九微这才放心把谢景送上马车。 梧桐书院。 谢景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衣,缓步走进屋中。 屋中的所有人看到他,都不由微微愣住。 这人不是退学了吗?怎么又重新回到书院了? 李元原本在欺负一旁的小跟班,感受到屋中突然的安静。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圆胖的小脸瞬间阴沉起来。 这个小贱种居然还敢来上课? 谢景没有在意众人的眼神,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青松将他的书箧放在一旁,将笔墨纸砚从中拿出,在桌子上一一摆好。 从头到尾,谢景都没有看李元一眼。 李元的眼睛危险眯起,右手的拳头紧紧捏起。 不知死活的小贱种!他在嚣张什么?! 又不是谢世子的亲生孩子,不过只是一个养子而已! 等着吧,今天下学时就让他知道他的厉害! 梧桐书院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 谢景虽然三个月没有来上课,但是所有的课程都跟上了。 每堂课上,谢景都受到了夫子的夸赞。 李元听在耳中,看向谢景的目光更是怨毒了几分。 不过只是字好看了点,背书背得快了点,有什么值得夸奖的? 贱种就是贱种,和他那些庶弟一样!就爱用这些小手段讨长辈喜欢! 梧桐书院的最后一声钟声敲响。 学子们纷纷带着学童和书箧离开。 但是谢景没有直接走,而是仍和之前一样,下学后又多问了夫子些问题,之后才收拾书箧。 李元穿着华丽的锦衣,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头发用一根金色的丝带束起,配上一张吃得圆滚的脸,通身的华贵气派。 身后跟着四个跟他一般大的小跟班。 看到谢景出来了,他转头冷眼扫过几人,“东西都带上了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抬手吩咐,“跟上他。” 谢景感受到身后那几个偷摸跟着他的影子。 他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抹笑,脚步继续如常朝前走着。 走到那条熟悉的小径,李元觉得时机已到,立刻快步窜了出来,朝谢景两人迅速逼近。 但就离他就差两步时,一个大麻袋突然从天而降,瞬间将李元和小跟班们套住。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拳打脚踢如雨点般顷刻就落到了他们身上。 李元心中大惊,他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麻袋的束缚,但无奈这麻袋套得太紧,他怎么也出不来。 不由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打我!” “我,我父亲,可是临安侯!你们是都活腻了吗?!” 麻袋旁,谢惊春头发高束,瘦削刚毅的脸上划起一抹冷笑。 呵,谁家还没个侯爵。 谢惊春看着麻袋中那个不停蠕动的身影,落脚踹得更狠了些。 什么脏东西,还敢欺负他弟弟?! 看他今天怎么教训他! 自从前日母亲跟他说过这件事,之后两天,他练武练得比之前更勤快了些。 誓要为二弟狠狠出这口恶气。 谢惊春找来的这些人,都是和他一起在练武场上习武的。 个个浑身都是劲,踹起人来毫不留情。 李元和他的跟班被打得吱哇乱叫,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之前一直都是他们欺负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打! 谢景站在一旁没有参与,只是冷眼看着,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昨天晚上秦九微将计划告诉了他,今天早上又重复交代了一次。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 谢惊春正用力揣着麻袋中的几人,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37章 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谢惊春看清后眼睛顿时瞪大。 他没看错吧,二弟居然在打人! 以前二弟在他眼中一直都是礼貌谦让,微笑安静的模样。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弟这样…… 谢景想起之前李元做的那些事,脚下的动作越来越狠。 往日一向温润平和的眸子里,此时弥漫着嗜血的冷光。 最后谢惊春都停下了,谢景仍在用力踹着。 谢惊春在一旁看呆了。 没想到还蛮有习武天赋的…… 不会是个文武双全的天才吧! 秦九微的马车在梧桐书院外。 等了好一会不见他们回来,正准备掀开帘子往外瞧。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微微晃动,两个小身影腾地钻了进来。 秦九微定睛一看,果然是两个孩子。 谢景一上马车,秦九微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开始检查。 见他身上没有血迹和伤口,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没有任何脏污。 紧接着,秦九微目光落到谢景湿汗的额头上,眉头微皱。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谢景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谢惊春却已经兴奋起来了。 “母亲不知,刚才二弟也跟着我们一起打了李元。” 谢景注意到秦九微的目光,淡声道:“嗯,踹了几脚。” 秦九微抿了抿唇。 额头都汗湿成这样了,这不是只踹了几脚吧…… 她从袖中拿出手帕,靠近谢景,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 随着她轻柔的动作,谢景感觉自己竟然慢慢放松了下来。 谢景抬眼,看向秦九微温婉的面庞。 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让人感觉无比的安心。 他忍不住地带着哽咽轻唤了一声,“母亲,谢谢……” 秦九微弯唇,轻轻应了声。 同时,秦九微想到刚才谢景的作为,心中对他的认识也多了一层。 羽翼未丰时能忍则忍,一旦获得机会便立刻好好利用,反杀毫不留情。 嗯,和自己一样。 很好。 另一边。 谢惊春和谢景带着人走后。 李元和他的跟班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麻袋被打得破破烂烂,李元艰难地从里面爬出来,他的脸上满是尘土,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处。 李元紧咬着牙,眼中满是怒意。 这个贱种居然还敢反抗!居然敢找人打他! 小跟班也从麻袋里爬了出来,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元。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我们?” 李元一巴掌拍到小跟班头上,“笨死你算了!“除了谢景还能是谁!” “小少爷!小少爷!”临安侯府的人此时也赶到了。 他们刚才在书院外迟迟等不到李元,不由有几分担心。 以往小少爷欺负完人,很快就出来了。 他们生怕出什么事,便直接赶到书院里了。 小少爷可是侯爷的嫡子,宠得如珠如宝一样。 要是小少爷出什么事,他们也不用活了。 李元看到匆匆赶来的下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他被打的时候见不到一个人,现在他都被打完了,一个个又跑来过了。 李元出声怒斥,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了三抖,“废物!一群废物!” 下人们立刻战战兢兢地求饶。 “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 李元喘着粗气,瞪向他们,“刚才在门口可见到什么人了?” 为首的张三想了想,“现在距下学有一段时间了,门口都不见什么人。” “哦对,还有一辆马车,里面还传出来几道女声,里面应该是谢世子的夫人,来接谢景下学的。” 李元眉头立刻皱起。 谢少夫人不是谢景的后母吗?居然会对谢景这么好? 李元眼睛危险地眯起。 好啊,他说谢景怎么突然来的胆子敢跟他作对! 原来是背后有靠山了啊! 李元气的腾地从地上站起来,但刚起身,肩膀便猛地传来一阵刺痛。 “嘶——” 张三立刻上前查看,发现是脱臼了。 李元紧咬牙关,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阴沉着脸,眼神中满是暴怒,指着张三道:“你去,拿钱找几个的最好弓箭手来!” 要不是这个女人给谢景撑腰,谢景哪来的胆子跟反击? 她害得我肩膀受伤,他就要让人用弓箭把她的胳膊射穿! 张三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但弓箭手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小少爷经常拿弓箭射府中的下人玩。 但那些不过是奴才,死了就死了。 可谢景和世子夫人不是啊…… “小少爷,他们可是侯府的人,要是被发现……”张三试图劝道。 李元不屑冷哼一声,“你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不被人发现不就行了?怎么那么笨!” 张三不敢再说话,连忙躬身去办事了。 李元见状满意地扬起下巴,这个是父亲教给他的。 前日一个下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盏,父亲直接命人把他的手给毁了。 父亲说得对,无毒不丈夫! 做男人,就是要够狠才能成大事! 那个女人和谢景敢踩在他头上,就要付出代价! —— 侯府,晚膳。 谢砚礼今日回府较早,过问了功课后,五人一齐去了主院用晚膳。 “景哥儿,尝尝这个菜,你今日上学辛苦,多吃一点。” 秦九微夹起一道干笋肉片放到谢景的盘中。 谢砚礼握筷的手一顿,抬眼看去。 却见谢景微微一笑,接着便轻声道:“多谢母亲。” 说完便夹起那肉片送入嘴中。 谢砚礼顿时怔住,眉头微微蹙起。 第38章 就像他在抱着她一样 谢景是他三个孩子当中,最为温柔稳重的一个。 但他总觉得这孩子内心极有想法,莫名有些看不透。 可是现在,秦九微居然已经和谢景处好关系了? 他不过两天晚上没有回来吃饭而已…… 谢砚礼清俊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 他回到书房后,直接叫来了梓竹。 “这两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说来。” 梓竹一脸懵圈,“世子爷,什么意思啊?这两天什么都没发生啊?” 谢砚礼目光冷冷地扫一眼梓竹。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拧眉,“那我再问得具体点,少夫人这两日做了什么?” 梓竹想了想,一五一十地答道。 “昨日少夫人派人送了一封信去梧桐书院,重新给景少爷办入学。” “今天景少爷便去了梧桐书院,晚上少夫人还亲自去接景少爷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皱起,“就这些?” 梓竹点头,“这两天就这些事情。”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垂眸思索。 翌日傍晚。 “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 秦九微颔首,刚走出主屋,迎面便看到一个身前颀长的身影。 谢砚礼?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秦九微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但很快回神,柔柔轻唤了一声:“夫君。” 谢砚礼颔首,目光落到她身上,“你这是要去哪?” “去接孩子下学。”秦九微温声道。 谢砚礼淡声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秦九微觉得有些奇怪和突然,但也并没有拒绝。 谢景对谢砚礼很是崇敬。 如果谢景看到谢砚礼来接他下学,想必很是高兴。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梧桐书院驶去。 侯府的马车自然宽敞豪华,车身由上好的檀木打造,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秦九微踏入马车,便径直坐到了马车最边上的一角。 谢砚礼也坐上马车,垂眸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 中间足足隔了四个手掌的宽度。 他心下微沉,她就这样想和他保持距离? 谢砚礼垂下眼睑,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冷气。 秦九微见状,下意识往角落里又缩了缩。 谢砚礼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心又是狠狠一跳。 秦九微确实是想跟谢砚礼保持距离。 但是原因可能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最近秦九微每次和谢砚礼接触时,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冷檀香。 这檀香之气,非浓非烈,却清洌如冰泉之水,丝丝缕缕,萦绕于身。 这味道若有若无,却又丝丝缕缕绕人心弦。 每次一靠近,这股味道瞬间萦绕在她周围。 就像,他在抱着她一样…… 这让没有跟别人两情相悦过的秦九微不禁打了个寒颤,因此下意识远离谢砚礼。 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马车悠悠停下。 “世子爷,少夫人,到书院了。” 秦九微应了声,双手放下膝上,静静等待着。 谢砚礼掀起眼睑,看向秦九微。 他不知道要怎么接孩子,就想看秦九微是怎么做的。 结果秦九微一动不动…… 秦九微注意到他的眼神,以为他嫌等的时间太久,便出声解释起来。 “夫君有所不知,景哥儿好学,下学后还会问夫子一些问题,要过一会才会出来。” 这是两人坐进马车后,秦九微说的第一句话。 谢砚礼目中微暗,墨玉一般的眼珠子幽幽看着她。 终于肯跟他说话了?不躲着他了? 他抿了抿唇,淡声道:“知道了。” 秦九微见他明白了,便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此时街上商贩们的吆喝声连绵不断,小摊一个挨着一个,琳琅满目。 卖首饰的,卖瓜果的,卖小吃的…… 街上热闹非常,满满的烟火气息。 秦九微竟不由看入神了。 在秦家时,李氏从不让她出门,把她困在家中。 之后,一入宫门深似海,更是再未出去过。 秦九微转头,“夫君,我要下去买些吃食,你可想吃?” 谢砚礼闻言眉心隆起。 谢砚礼一向只吃三餐,除此之外的甜食点心是一律不碰的。 因此他声音淡漠道:“不用。” 秦九微也就没再多问,自己利落地走下马车。 此时,马车停靠酒楼的二层阁楼上,一扇木窗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细缝。 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窗前,眼神冰冷。 手中的弓弩举起,瞄准了街上那个纤弱的身影。 弓弩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弓弦紧绷,随时会射出夺命的利箭。 张三站在黑衣人身后,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他不停地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切记,射伤肩膀为小少爷报仇即可,不要伤及性命。” 小少爷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连侯府少夫人都敢射伤。 但他身为下人,除了听从命令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盼望一切顺利,不要生什么波折才好。 谢砚礼坐在马车中,等了几息功夫也没见到秦九微回来。 他眼皮微撩,外面车马混杂,人又多,可别出什么事。 这般想着,他也走下了马车。 刚站定,便看见秦九微正朝马车走来。 秦九微看到马车旁的谢砚礼,立刻笑容明媚,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波光潋滟。 谢砚礼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涟漪。 秦九微脚步轻盈地朝马车走去。 突然,一支利箭如闪电般从暗处射出。 利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第39章 谢砚礼的耳际腾地一下红了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眼睁睁地看着利箭朝着自己飞来。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谢砚礼脸色骤变,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当即闪身上前,将秦九微揽入怀中。 然而,那利箭实在太过迅猛。 虽然谢砚礼反应极快,却还是在秦九微的肩膀上划出一道伤口。 瞬间,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了秦九微单薄的衣衫。 秦九微秀眉立刻蹙起,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谢砚礼瞳孔紧缩,额上青筋颤抖,将秦九微紧紧搂在怀里。 他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发现利箭没有伤到要害处,这才缓缓松了口气,但是眉头仍然是紧锁的,眼中满是担忧和疼惜。 人群也瞬间乱成一团,小摊小贩慌忙带着东西逃离。 侯府的人也立刻将他们围住,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寻找暗杀凶手。 谢砚礼狭长的凤眼微眯,只瞬息功夫便找到了方向。 下一刻,他直接从袖中掏出暗器。 手腕一抖,暗器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二楼窗口飞去。 暗器划破空气,发出嗖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便是一道惨叫声从旁边二楼传来。 暗器精准无比地插进了黑衣人的眼睛里,他双手紧捂住眼睛,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谢砚礼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空气骤冷,压抑着怒气沉声吩咐。 “抓过来,要活的。” 说完便一把横抱起秦九微,朝最近的医馆阔步走去。 手下人得令,立刻如潮水般朝着二楼涌去。 他们动作敏捷,训练有素,迅速将凶手及其同党包围起来。 医馆。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大步走进。 梓竹慌忙喊道:“大夫!有没有大夫!” 坐堂大夫在里间,听到喊话后快步走出来,看到一伙冷面人挤在他的医馆内,瞬间吓得腿软。 梓竹将大夫抓过来,他语气很是着急:“快给我们少夫人看病。” 秦九微被谢砚礼放置在圆凳上,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珠。 她疼得浑身无力,半倚谢砚礼才没有倒下。 大夫走到秦九微身边,小心翼翼拨开衣服被利箭划开的地方,检查起伤口。 他刚刚拨开衣料,秦九微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轻点。”谢砚礼的声音如寒冰利剑般。 大夫吓得立刻一抖,“是,是。” 秦九微此时神智也渐渐回笼,咬紧下唇,强忍着痛。 大夫小心检查后,发现并无大碍,立刻松了口气。 他恭声回禀道:“这位夫人伤口并不深,箭伤处也无毒,等会敷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即可。” 谢砚礼闻言,原本冷肃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拿金疮药来。” 大夫很快找到金疮药递了过去。 “世子爷,让我来给少夫人上药吧。” 小荷此时上前,走到秦九微身边。 小姐伤在肩膀处,等会涂药要褪下外衫。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她这个贴身侍女做比较好。 谢砚礼垂眸思索,缓缓点头答应了。 他并不放心让别人给秦九微上药。 但他亲自上药又不太合适…… 这间医馆不算很大,但也有内堂。 秦九微和小荷两个人进入。 谢砚礼已经让侍从们都退到了医馆外,只有他一个人在内室外面等。 秦九微坐在榻上,面色苍白,秀眉紧蹙。 小荷小心翼翼地解开秦九微外衫的系带,外衫缓缓褪去,露出里面穿着的紫色抹胸。 小荷轻轻地用干净的布帛蘸取清水,擦拭着秦九微肩膀上的伤口,每一下都极尽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鲜血被擦干净,露出里面的伤口来。 小荷看到伤口顿时放下心来,“小姐,这伤口只有一寸,想来很快便能好。” 秦九微轻轻点了点头。 她此时也缓过神来,原本苍白的脸也多了些血色。 擦拭过伤口,小荷打开金疮药,将药粉洒在伤口处。 “啊。” 秦九微没想到洒药会这么疼,一时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谢砚礼在屋外听到她的呼叫声,心中一紧,立刻冲进屋内。 “怎么了?”他声音里满是慌乱。 但他踏入房间后,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少女衣衫半褪,上半身只穿着件抹胸,露出白皙的肩膀和锁骨,雪白的肌肤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细腻的光泽。 受伤的肩膀微微泛红,与周围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九微完全没想到谢砚礼会突然闯进来,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小荷也立刻放下药瓶,将外衫披在秦九微肩头。 谢砚礼的耳际“腾”地一下红了,他连忙转过身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我以为你刚才在里面出事了,这才进来。” 他出声解释,一向清冷的声音中此时满是不自然。 小荷立刻道:“是奴婢刚才给少夫人上药时,不小心弄疼了少夫人,少夫人这才惊呼出声,惊扰了世子爷了。” 谢砚礼见没有出事,微微颔首,沉声道:“小心伺候着。” 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只不过那脚步却有几分慌乱。 谢砚礼走到医馆外,外面微凉的空气让他的神智渐渐回笼。 梓竹押着两个人走到他面前。 一个人身穿黑衣,右眼插着支暗器,脸上全是血。 另一个穿着刺绣布衣,身体不停害怕颤抖着。 谢砚礼冰冷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声音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说,是谁指使你行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若你如实招来,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否则……” 他的话未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张三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世子今天会在…… 还没等他再继续思索,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冰凉。 微微偏头一看,竟是一把锋利的佩刀,刀刃泛着森寒的光芒。 张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第40章 想要伤她性命! 张三战战兢兢道:“小人名叫张三,是临安侯府的人。” “这个黑衣人是我找来的弓箭手……” 谢砚礼眉心立刻紧蹙。 临安侯府?怎么会是临安侯府? 他刚才在脑中将他所有的仇家都想了一遍,怎么也没料到会是临安侯府。 “临安侯府为何要对我夫人动手?” 他与临安侯一向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 张三抿了抿唇。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见他迟疑,架在他脖颈处的佩刀立刻凑近了几分。 张三吓得一激灵,“我说!我说!是因为临安侯的……” “父亲,母亲怎么样了?” 一道清冷中带着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张三的话。 谢景此时刚被侯府人接了过来。 在路上,他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知道母亲受伤了。 此时闻到空气中血腥味,他心中更是非常不安。 谢景看向谢砚礼,一向平静沉着的眼中此时满是慌乱。 谢砚礼出声安慰道:“放心,你母亲没事,此时正在屋中上药。” 听到没事二字,谢景缓缓松了口气。 他目光扫到一旁跪着的两人身上,瞳孔猛地紧缩。 “是你?”谢景瞬间就认出了张三。 这人是李元身边的走狗,他没少看见他跟着李元一起。 只是瞬息功夫,谢景就全都想明白了。 往日温润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紧紧盯着张三,“是李元吩咐你刺杀我母亲的?” 谢砚礼看到谢景居然认识这人,眉头皱起。 “究竟怎么回事?” 见谢景没有说话,谢砚礼冰冷的目光便扫向张三,“你来说。” 张三颤了下,当着别人父亲的面,讲之前怎么欺负他孩子的。 这不是,找死吗…… 但根本不敢违抗谢砚礼,结结巴巴地将李元什么时候开始欺负谢景,是怎么欺负的,全都讲了一遍。 谢砚礼听完,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三个月前,谢景告诉他,不想去书院读书。 但当时他刚接管边境粮草贪污一案,每日都被繁重公务压身,有时晚上甚至会直接宿在文渊阁中,不回侯府。 贪污案一忙就是半个月,等他忙完,谢景的事情已被他淡忘。 没想到谢景不想去上学,竟然是因为在书院被人欺负了,暂时没有还手之力,才果断选择回家…… 谢砚礼转头,却发现谢景又恢复成了温润持重的样子,仿佛张三口中被欺负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身为父亲,孩子被欺负不仅没有替他出头,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作为父亲,要关注孩子的成长。 谢砚礼冷声道:“继续说,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 他必须把这件事弄清楚。 张三战战兢兢道:“昨天傍晚,小少爷还想欺负谢景少爷,却被人用麻袋套住打了一顿,小少爷很生气。” “后来发现是因为谢少夫人的缘故,谢景少爷才敢反击的。” “小少爷说,打他的人可能也是谢少夫人找来的。” 谢砚礼眼神冰冷,“所以他让你找来人,报复我家夫人?” 张三点了点头,“小少爷说,只要谢少夫人受伤,就没功夫管谢景的事,他就可以继续……欺负谢景。” 注意到谢砚礼杀人般的目光,张三立刻慌忙道:“小少爷说,只要射伤肩膀就行,我们真的没有要伤少夫人性命的意思啊!” 只要射伤肩膀就行…… 谢砚礼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暗光。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狠狠地踹向张三的肩膀。 他用劲很大,张三瞬间被踹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此时,所有的一切在谢砚礼脑中串起。 原来昨晚谢景态度那般不寻常,是因为秦九微不仅护住了他,还帮他报仇了… 谢景在书院被欺负的事情是她发现的,但和之前羊肉那次一样。 她发现之后就默默解决了,完全没有向他邀功的意思。 这次更是为了帮谢景险些伤到自己的性命…… 谢砚礼心中思绪翻涌。 “少夫人。”梓竹见秦九微出来,恭声道。 秦九微缓缓从屋内走出,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她的肩膀处,想关心她的伤势。 但脑中又不自觉想起刚才看到那幅场景,原本恢复自然的耳尖又一下腾地红了起来。 谢景看到她出来,立刻上前,清俊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母亲,母亲,你没事吧。” 他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如今心中更是愧疚,如果不是帮他,母亲也不会受伤…… 秦九微朝他安抚一笑,“我没事,伤口不深,也已经上过药了,养几日便能好了。” 谢景这才缓缓松下一口气。 母亲没事就好。 秦九微看向医馆前跪着的那两人,“这就是凶手?” 这两个她一个也不认识…… 他们为何要杀她? 看到她脸上的疑惑,谢砚礼出声道:“他们是临安侯府的人,是李元找来的。” “李元找来的?”秦九微眼中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她原以为是这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 想着找人打李元一顿,让他知道谢景不是好惹的也就是了。 但是没想到李元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会如此恶毒,竟然找来弓箭手想要伤她性命! 谢砚礼瞳眸幽黑,“有其父必有其子罢了。” “临安侯仗着自己姑姑是太后,这些年在京城为非作歹,将平民奴隶抓起来当作猎物一样射杀。” “御史上书弹劾他,但最后都被太后保了下来。” “李元从小在临安侯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尽学会了他父亲的阴毒。” 秦九微神色不由难看了几分。 果然,什么样的父母就会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这句话虽然有些绝对,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府吧。”谢砚礼淡声道。 秦九微的伤虽然不重,但还是要好好休息。 这里人多吵闹,不便久留。 秦九微点头,出来是有些时候了。 谢珏此时已经下学,她也要赶紧回家了。 小荷扶着秦九微小心走上马车。 谢砚礼站在马车旁,梓竹此时上前,“世子爷,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第41章 敢伤他妻儿,就要付出代价 “那个黑衣人,杀了。”谢砚礼眉眼不抬,声音冰凉继续道:“张三先留着,我还有用。” 临安侯敢伤他妻儿,就要付出代价。 马车悠悠驶向侯府。 回到清澜院后,谢景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请了府医来再给秦九微看一看。 看着谢景担忧的神情,秦九微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好,那再叫府医来看看吧。” 女医很快过来,给她检查肩膀处的伤势。 谢景亲耳听到女医说秦九微的伤没事,这才放心回屋去做功课。 秦九微不由弯唇,这孩子。 虽说没有大碍,但秦九微还是让女医给她开了一些补气血的汤药。 众人散去后,主屋一时安静下来。 想起今天的事,小荷还是有些没缓过来。 “小姐,刚才简直要吓死了,幸亏这次有世子在。” “我这不是没事吗?”秦九微朝她淡笑,“我差你买的东西你买了吗?” 小荷忍不住轻笑,“小姐的吩咐我哪里敢忘。” 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两个包好的桂花糕。 小姐也真是的,都受伤了还不忘让她去买桂花糕。 秦九微将桂花糕拿出,眼睛立刻笑弯。 可还没等她把桂花糕送进嘴里,门口突然传来侍女的禀报声:“世子爷。” 谢砚礼身姿挺拔如松,缓步走进房中。 秦九微见他俊美的脸上神情严肃,似是有事要说,只得默默把桂花糕收起。 果然,谢砚礼刚在桌边坐下,便开口道:“书院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原来是要问这件事。 秦九微出声:“三日前,从小伴读那里知道的,也是我安排人昨日去打李元的。” 谢砚礼抬眼看向她,“这样的事,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他不喜欢这种完全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觉…… 两个人就像是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她不会打扰他,也不会依靠他。 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过了,谢砚礼顿了顿接着道:“毕竟他也是我的孩子,你一个人打理这么多事,实在辛苦了些。” 秦九微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 她淡笑:“夫君你忙于公务,每日很晚才回来,妾身要怎么跟你说呢?” 谢砚礼一怔,眼睑微垂,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 的确,他每日回来得实在是太晚了…… “我以后每日都会回来得早一些,若有公务,我会在书房处理,有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下轮到秦九微愣住了。 谢砚礼这个一心只有公务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谢砚礼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三个孩子都有各自的不适,有的甚至威胁到了生命。 可他却从未发觉,完全不知。 公务繁忙不是理由,到底还是他这个父亲太不负责了。 既然承诺了要照顾故人之子,就要说到做到。 难怪秦九微来侯府不过几日,但是三个孩子如今都更亲近她。 谢砚礼清俊的眉眼间蒙上一层愧疚之色。 秦九微猜到他在想什么,出声安慰道:“夫君,你一心公务,是为了黎民百姓,这是没错的。” “你没有做错,三个孩子这么懂事也没错,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不是一定要分个对错出来。” 她说话时声音温柔清亮,谢砚礼撩起眼看向她,眸色沉了几分。 “没想到你看事情,竟是这般通透聪慧。” 秦九微笑而不语,心里却乐了。 那当然,比你多活一辈子呢。 秦九微见事情解决,将桂花糕从包装里拿出,拿出一块递给谢砚礼。 “夫君可想尝尝?算今天你救我的谢礼。” 谢砚礼微微一怔,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到桂花糕上。 那糕体在她纤细的手指间显得愈发小巧玲珑。 谢砚礼从来不吃这些东西,但今天不知为何突然也想尝尝。 他伸手接过,无意间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秦九微的指尖,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谢砚礼浓睫颤扬,秦九微却毫无知觉,一口咬在糕点上。 甜甜的滋味在口中瞬间散开,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弯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谢砚礼垂目,唇弯了下。 翌日,早朝。 陈御史大步走出队列,高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临安侯滥杀无辜,屠戮平民百姓,其罪当诛!”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居然还有人敢弹劾临安侯?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陈御史这么大胆子。 临安侯可是太后的侄子啊。 谢砚礼不动声色抬眼,望向龙椅上的皇上。 高显微微皱眉,沉声道:“临安侯,可有此事?” 临安侯心中一紧,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冤枉。臣绝无滥杀平民百姓之举。” 陈御史冷笑,再次上前,展开奏折,大声道:“陛下,臣有确凿证据。临安侯在郊外,因一点小事与百姓起了争执,便下令手下将百姓残忍杀害。此事人证物证俱全,不容抵赖。” 高显脸色阴沉,目光冷冷地盯着临安侯。 这个废物,做坏事连屁股都擦不干净,居然还被人抓住把柄。 临安侯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努力辩解道:“陛下,臣是被人诬陷。请陛下明察。” “此事朕会派人彻查。若临安侯真有滥杀无辜之举,朕绝不轻饶。” 高显目光一移,“谢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谢砚礼拱手,“微臣遵旨。” 下早朝后,众臣散去。 临安侯声音急促:“谢世子!谢世子留步!” 第42章 临安侯带着李元来干嘛? 下早朝后,众臣散去。 临安侯声音急促:“谢世子!谢世子留步!” 他紧赶慢赶,终于走到了谢砚礼身边。 谢砚礼穿着红色朝服,面容冷峻,淡漠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临安侯不禁打了个冷战。 原先弹劾他的人也不少,但最终查案的人都畏惧他是太后亲侄,是皇亲国戚,全都轻拿轻放。 因此这么多年他作恶再多也都相安无事。 但是谢砚礼不同,他是出了名的冰冷无情。 这个案子落在他手里,恐怕得不了好。 不过如果他亲自求情,谢砚礼顾念他背后的太后,想必也不会多计较。 临安侯朝谢砚礼笑了笑,“谢大人,这件事我实在是冤枉啊。” 谢砚礼眉目不抬,“哦,是吗?” 临安侯见他态度这般冷淡,心中也不由打鼓,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抿了抿唇,郑重道:“谢世子,只要这一次你能放我一马,我以后定会报答你。” 谢砚礼唇角一丝凉笑,“临安侯,你还是先把自己家给管好,再说其他。” 他声音顿了顿,“比如,你的儿子。” 临安侯一怔,他儿子怎么了? 他还想再问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谢砚礼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府路上,临安侯还在想着刚才谢砚礼同他说的话。 但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侯爷,侯府到了。” 临安侯走下马车,突然在门口处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身影。 张三头发散落地蜷缩在角落,身体肉眼可见地在颤抖。 他眉头皱起,张三不是一直跟着元儿吗?怎么现在在这? 张三看到临安侯立刻上前,哭得鼻涕横流。 “侯爷,救我侯爷!谢世子他要杀我!” 临安侯瞳孔猛地一缩,悬着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完了,他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今日是梧桐书院的休沐日,李元正在后院,让侍从跪趴在地上当狗溜。 “贱狗!爬得那么慢!” 李元嘴角咧着邪笑,一脚踹到那侍从的屁股上。 侍从被踹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李元见状立刻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临安侯大步走到后院,就看到李元这副样子,直接走上前扇了他一巴掌。 李元本就吃得肥胖,这一巴掌扇得他脸上的肥肉横颤。 他眼睛顿时瞪大:“父亲!你打我!” 临安侯气得眼睛通红,“打的就是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刚才张三已经把什么都跟他说了。 他也不知道李元哪来的胆子! 先是欺负谢砚礼的养子,昨日还找人去射伤谢砚礼的夫人! 他是疯了不成! 临安侯指着李元鼻子骂道:“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啊!” 要是谢砚礼毫不留情地将证据全交上去,恐怕这次连太后也难保他! 侯府。 “什么?临安侯带着李元来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瞬间皱起。 临安侯带着李元来干嘛? 是来找事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小荷有些紧张道:“景少爷今日休沐也在府上,奴婢担心临安侯是来找景少爷麻烦的。” 秦九微抿了抿唇,人都已经来了,躲也躲不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信在侯府上,临安侯敢怎么样。 她从椅子上站起,眼神一冷,“走,我们去见客。” 秦九微刚出门,迎面便碰到谢景。 他清俊柔和的小脸满是严肃,“母亲,我陪你一起去。” 他听到了刚才下人们的禀报。 临安侯和李元来者不善,怕是要来找事。 这件事因他而起,就不能让母亲一个人承受结果。 秦九微看着他的小脸,心中一暖,轻轻点了下头。 “好,我们一起去。” 母子二人来到主屋。 侯爷在兵部,老夫人在颐安院休养。 主屋中只有侯夫人和谢婉宁两人。 秦九微和谢景走进屋中,一眼便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临安侯,还有站在他身边满脸不情愿的李元。 临安侯看到他们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 他的态度给得很足,“世子夫人,之前多有得罪。今日是特地带犬子来道歉,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能够消消气。” 既然已经得罪了谢世子,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让他消气,好让谢世子在查案时能轻拿轻放。 临安侯自信这一招会管用。 他一个堂堂侯爷,还是太后亲侄,带着人亲自登门道歉,怎么着也该给他找个薄面。 说完,临安侯推了一下旁边的李元,“快去道歉,看看你干的好事。” 李元看到谢景,眼中一闪而过怨毒。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恨当时手下留情,没弄死这个小贱种。 但是触及到父亲警告的眼神,李元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秦九微和谢景躬了躬身。 “抱歉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秦九微眉头微动,有些惊讶,临安侯居然是来道歉的? 突然想到了宫里那些虚假的道歉和暗地的中伤,秦九微出声问道:“你接受这个道歉吗?” 这是孩子之间的事情,她不能替孩子接受或者拒绝,还是要问孩子的意见。 “不接受。”谢景的声音响起。 李元忍不住怒道:“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临安侯就用力拍了一下李元的脑袋,斥道:“你怎么说话呢?” 接着临安侯转头看向谢景,“那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做你才会消气,多少钱财的补偿都可以。” “我不要什么钱财。”说完,谢景黑瞳陡扬,一向温润的眸子此时宛如沉渊黑水般阴冷。 目光落到李元身上,“我要他在书院消失。” 言下之意便是,道歉他不接受。 他要李元离开梧桐书院。 第43章 李元从书院退学 临安侯闻言顿时愣住。 让李元从梧桐书院退学,这怎么行! 他还盼着李元能走科举之路,当大官入内阁,将临阳侯府再升一个台阶呢。 临安侯看向秦九微,眉头紧皱,“世子夫人,这个实在是不行,你让你家孩子再换个条件吧。” “梧桐书院是京城中最好的书院,除了这他还能去哪?” 可笑,小孩子不懂事,她这个大人还能不懂事吗? 秦九微冷笑,临安侯说是来道歉,但是一点道歉的诚意和诚心都没有。 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目光冷冽道:“换不了,我觉得我家谢景这个条件提得合情合理。” 没有哪个父母会放心,孩子和原来欺负他的人继续一起上学。 谁知道李元会不会死性难改,以后不明着欺负,改为暗中使绊子? 这怎么行,谢景以后还怎么安心读书? 临安侯此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亲自登门道歉,已经给足他们面子了! 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对待他的! 临安侯声音也冷了下来,不复一开始的那般客气。 “世子夫人,我再说一遍,这个条件不行,元儿不能离开梧桐书院。” 感受到临安侯的怒意,谢婉宁立刻开始指责秦九微。 “大嫂,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不过是寻常孩子间的打闹,何必要逼到人家退学的地步?” “李公子还是个孩子,你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谢婉宁当然知道发生了何事。 临安侯一进门就把事情都说了,但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元在书院欺负了一下谢景,能有多严重? 至于昨日刺伤秦九微,她不也没事吗? 哎,果然是庶女出身,就是小家子气。 谢婉宁可是不愿为了一个养子得罪临安侯。 临安侯是太后的侄子,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太后。 秦九微莫不是个傻子? 为了一个养子闹得这么难看。 秦九微俏脸含霜,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孩子间的打闹能闹到不想去上学吗?” “三小姐,我记得你是姓谢吧,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 谢婉宁下巴扬起,眼神轻蔑地扫向秦九微。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跟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不一样?” “说句公道话,临安侯的态度已经很好了,大嫂你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还能蹬鼻子上脸,让人孩子退学呢?” 临安侯也冷哼一声,“世子夫人,我今日可是诚心诚意来……” “诚心诚意?没看出来。” 不等他说完,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转头,只见谢砚礼提步走进屋中。 他穿着一身朱红官服,双眸深邃似寒潭,薄唇紧抿,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谢砚礼目光落到临安侯身上,“若是诚心诚意道歉,怎么会在我家这般吵闹?” 他转眸看向秦九微和谢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谢景微垂下眼,声音低低道:“我害怕李元再欺负我,想让他从书院退学。” “可李元和临安侯并不愿意,不知道是不是想以后再找机会报复我……” 谢砚礼闻言顿时冷了下来。 临安侯立刻就慌了,“谢世子,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借我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报复啊。” “不想离开梧桐书院只是因为……” 没等他说完,一旁的李元就出声打断了他。 李元瞪向谢景,见他这副委屈样子,立刻气冲冲道:”你刚才让我退学的时候不是嚣张得很吗?现在装什么?!” 谢景没理他,只是瑟缩地往谢砚礼身旁站了站,似是被吓坏了一样。 李元见他这样更气了。 装什么可怜啊!跟刚才硬逼着他离开书院的不是他一样! 翻脸比翻书还快! 谢砚礼伸手搂过谢景,脸色更冷了几分,声音宛如寒潭深处的玄冰。 “临安侯,这就是你真心实意的道歉?” “当然不是!谢世子你误会了!”临安侯立刻道,接着转头直接扇了李元一巴掌。 怒斥道:“你这孩子,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李元用手捂着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临安侯没理他,转眸看着谢砚礼冰冷的脸色,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心试探道:“谢世子,你的意思该不会也是让我儿从梧桐书院离开吧?” 谢砚礼眉目不抬,一脸不置可否。 临安侯嘴唇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纠结。 好一会才抬眼,“那要是我照做了,你在查案时是不是就能……” 他话没说完,但他知道谢砚礼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次被人突然弹劾他实在是没想到,但没办法,如今他必须要想法子度过这一关。 谢砚礼唇角一丝凉笑,“当然。”不会。 临安侯得到承诺,立刻长舒一口气。 他眼中带笑,“好好好,谢世子你放心,我等会就去梧桐书院办这件事。” “父亲!我不想离开梧桐书院!” 李元对父亲的妥协很是不满,立刻尖声叫了起来。 临安侯脸色一冷,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斥道:“闭嘴。” 一个书院而已,跟临安侯府安危相比算得了什么! 说完,就拽着李元离开了侯府。 谢婉宁没想到他们就这么离开了,还以为这次能找秦九微麻烦呢。 她伸着脖子还想再看,却被一旁的侯夫人狠狠拽了一下袖子。 侯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谢砚礼在这,这蠢货居然还不知道收敛?! 谢婉宁抿了抿唇,终于安分下来。 秦九微看见两人的小动作,但实在懒得理会,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谢婉宁脑子不好使。 跟蠢货过不去就是浪费时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 刚才临安侯说的查案,是什么案子? 在回清澜院的路上,秦九微让谢砚礼把事情完整讲一遍。 最后母子两人同时恍然。 谢景对父亲一脸崇拜,眼神里终于有了和年龄相符的稚气。 秦九微眨着眼睛,“所以说,御史弹劾是你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临安侯来登门道歉?” 谢砚礼颔首,“临安侯身份贵重,定不会道歉,打蛇要打七寸,只有捏住他的把柄,才能讨回公道。” 谢景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由一动。 好计策,学到了。 秦九微想起刚才谢砚礼给出的承诺,“那你真的会放过他吗?” 谢砚礼目色幽深,冰唇缝间吐出几个字,“当然不会。” 临安侯他早就想要收拾了,他鱼肉百姓的证据更是早已准备好,只是还在寻找时机。 但没想到临安侯居然胆大包天到敢欺负他妻儿。 那他就只能提前送他一程。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 这人看着清清冷冷像个神仙一样,没想到是个腹黑。 秦九微暗暗决定,以后更要努力装贤淑! 绝对不能得罪谢砚礼,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翌日。 “听说了吗?李元从书院退学了。” “怎么突然就走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听我父亲说,昨天早朝有人弹劾了李元的父亲临安侯,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众人在屋中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谢景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位置,仿佛这件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此时,临安侯府。 临安侯坐在椅子上悠闲喝茶。 元儿已经从梧桐书院离开了,想来谢砚礼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这件事终于解决,至于那弹劾他的陈御史。 等着吧,看他以后怎么收拾他。 临安侯端起茶盏,准备啜饮一口。 一道尖厉的声音蓦地响起,“圣旨到,临安侯速来听旨——” 第44章 男色才是真的误事 临安侯瞳孔猛地紧缩,腾地从椅子站起。 圣旨?怎么会有圣旨? 老太监大步走进主屋,临安侯认出他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李公公展开明黄色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临安侯胆大妄为,残害百姓,实乃罪不可恕。此等恶行,天理难容,国法难恕。着令临安侯即日起罢官,迁出京城至乌州,永不得返。” 临安侯跪在地上,听到圣旨的那一刻,只觉如五雷轰顶。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愕与惶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罢官!赶出京城!迁到乌州! 怎么会这样?谢砚礼不是答应过他,只要他让元儿从梧桐书院退学,他就答应放他一马。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临安侯身体微微颤抖着,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谢砚礼!他骗了他!他骗了他! 但现在临安侯根本没心思细想这件事的始末。 他面容凄惶,颤抖着双手紧紧拉住李公公的衣袖,声音中满是急切与哀求。 “李公公,求您通融通融,让我去见皇上一面吧。我是太后的侄子,皇上的亲表兄的啊,只要我当面向皇上请罪,皇上一定会开恩的。” 他姿态卑微至极:“李公公,您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最是明白皇上的心思。求您帮我这一次,只要能让我见到皇上,我临安侯定当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李公公微微扬起下巴,轻轻一甩衣袖,挣脱临安侯的拉扯。 “临安侯,莫要再纠缠了。圣意已决,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你犯下如此大错,皇上已是格外开恩,只将你赶出京城,你就莫要再痴心妄想了。” 谢世子已经把全部证据都交了上去,如此证据确凿的案子,皇上要是再继续包庇临安侯,以后怎么治理朝政? 李公公眼神凌厉地扫了临安侯一眼,声音冰冷地说道:“你还是速速收拾行囊,离京去!” 太后如今也已不再想管临安侯了,临安侯被贬出京就是死路一条,自己也不用再对他多么恭敬了。 说完,李公公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临安侯呆立原地,满脸绝望。 京城的消息传得很快,世家大族更是消息灵通。 临安侯被皇上罢官赶到乌州的事情,不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清澜院。 “这么快……”秦九微握着瓷勺的手一顿。 想来也是谢砚礼的手笔,昨日说要收拾临安侯,今日就有了结果。 这个男人的行动力属实是罕见。 小荷在一旁感叹,“昨天临安侯来的时候还那么嚣张,今天就被罢官赶出京城了。” “这已经是皇上法外开恩之后的结果了。”秦九微将瓷勺掷入碗里,“以临安侯之前做的那些恶事,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但是因为他是太后亲侄,无论犯下多大过错,皇上都会留他一条性命。” 小荷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那些被他残杀的百姓。” 似是想起什么,她顿了顿道:“不过听说世子爷将临安侯一半的财产都抄了,拿去办善堂,救济贫民。” 秦九微闻言弯了下唇,毫不意外。 她知道,谢砚礼是真的一心为国为民。 —— 之后的几日,秦九微一直在侯府休养。 谢砚礼也为她寻来了上好的祛疤药。 那日被利箭伤到的手臂,如今已经完全大好,完全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三个孩子都去上学,秦九微也得了闲。 秦九微坐在窗下,面前摆着一只青花瓷瓶。 瓶中插着几枝百合,花瓣纤细修长,微微卷曲。 她垂眸思索,拈起几枝海棠入瓶中。 百合的淡雅与海棠的娇艳相互映衬,别有一番韵味。 小荷站在一旁眼中含笑,“如今虽是暮夏,可院中的花还是开得很好,拿来插花正合适。” “小姐的插花手艺更是精妙绝伦,让人看了,心中欢喜。” 秦九微弯唇,嗔了她一眼,“就数你嘴甜。” 小荷甜笑,还想再夸几句,目光一移,脸上的笑瞬间收住。 连忙俯身行礼,“世子爷。” 秦九微也放下手中的花束,眼中含笑轻唤道:“夫君,你来了。” 谢砚礼走进屋中,十分自然地在窗下的软榻上坐下。 近日谢砚礼每晚都会酉时回来,来主屋见孩子们,说会话后再一起去主院和老夫人侯爷一起用晚膳。 谢砚礼目光落到桌上的青花瓷瓶,眉骨轻轻一挑。 秦九微注意到他的视线,浅笑道:“打发时间做着玩的,夫君别笑话我。” “怎么会,很好看。”他珠玉磬竹般的声音响起。 秦九微抬眼看向他,打趣问道:“夫君说的不是客套话吧?” 谢砚礼撩起眼,薄唇弯了弯,“我从来不说客套话。” 秦九微眨了眨眼,最近她发现,谢砚礼在她面前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唇角略弯,但因为他长相实在出挑俊美。 只是这随意轻微的动作,都让人忍不住盯着多看一会。 世人说女色误事,她却觉得男色才是真的误事。 连她这种已经活了一辈子,今生想尽量清心寡欲的人,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秦九微晃了晃头,将脑中思绪回笼,重新看向面前花瓶。 不过话说回来,她对自己插花的技艺确实很有信心。 上一世,就连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都曾夸过她。 她的插花也是入宫之后学的。 原先秦府时,连正常吃住都要被李氏克扣,哪里能学什么插花品茶。 这瓶插花还没有做完,秦九微又拈起几朵茉莉点缀其中。 她神情很认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砚礼浓睫颤扬,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是在看美人,还是看插花。 小荷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慈祥的姨母笑。 世子爷和小姐只需要坐在一起,就已经般配到不行了。 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啊,对她眼睛实在友好。 “世子爷,少夫人,刚才齐王府送来的一张请帖。”侍女禀报声响起。 秦九微闻言瞳孔猛地紧缩,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请帖!还是齐王府的!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是这次宴会,害得谢砚礼伤了右腿,从此变成了一个只能坐轮椅的残废…… 而旁边谢砚礼已经将帖子打开,扫了一眼后淡声吩咐起来。 “你去回禀,五日后我会按时赴约……” “不可以。”秦九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第45章 你擅长什么? 但很快,秦九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抿了抿唇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夫君你真的要去吗?要不要再想一想。” 谢砚礼拧眉,“齐王是皇亲国戚,这次更改税法他的意见很重要,我自然要去问一问。”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强自镇定道:“想要问意见,也不一定要去齐王府诗会上问啊,换个时间或者地点,想来也是一样的。” 谢砚礼冷不丁睫一抬,其下冰玉一样的眼瞳幽黑望来。 秦九微以前总是温婉贤淑,几乎从没反对过什么事。 但这次不仅反对,而且语气神情这般激烈…… 谢砚礼挑起一边眉毛,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你好像很不想让我去这次诗会,为什么?” 因为他要杀你…… 秦九微心中有确切的,一定不能去赴宴的理由。 但却不能说出来,因为她毫无证据,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疯子! 齐王有谋反之心,这次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谢砚礼,搞乱朝中局势。 谢砚礼一死,朝中必定大乱,齐王也就能顺势造反。 前世便是如此,齐王在诗会上安排刺客,想要趁机行刺谢砚礼。 却没想到谢砚礼没有死成,只是伤到了腿,而且还察觉到了齐王的意图,暗中抓紧部署。 之后齐王破釜沉舟,决心造反,却被谢砚礼瓮中捉鳖直接拿下。 齐王兵败,所有追随他的人都被抓。 他宴会刺杀谢砚礼的事情,也是这个时候被手下人说了出来。 一时间,京城血流成河。 齐王势力覆灭,但谢砚礼的腿却再也没回来,他永远成了一个残废…… 秦九微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不想让他去,这完全没有原因和道理可言。 她笑了笑,“怎么会,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想着夫君平日忙于公务本就辛苦,如今还要参加诗会应酬,实在辛劳。” 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了秦九微一眼。 完全不信她说的话。 但他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出秦九微阻止他的原因。 “你一定要去吗?”秦九微顿了顿,又不死心问了一遍。 谢砚礼轻轻颔首,淡声道:“当然。” 秦九微遗憾地叹口气,眼神落到谢砚礼的右腿上。 多好的腿啊……只可惜,唉。 谢砚礼:…… 她这是什么眼神? 秦九微心里清楚,撒泼打滚逼着谢砚礼不许去,肯定会引来他的反感。 可是让她直接说出原因……还不如撒泼打滚。 如今之计还是要想别的法子。 “夫君既然想去,那便去吧。”秦九微脸上重新扬起温柔的浅笑。 她顿了顿道:“不过,妾身也想跟着一起去。” 谢砚礼此时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刚才她还百般阻止自己,不想让自己去。 如今却完全换了个人,不仅愿意让他去,还要跟着一起去。 “你既想去,那便一起。” 到时候就知道她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秦九微见窗外太阳已经落山。 正想问谢珏怎么还没回来,还没等开口,就看见一个小团子突然朝她猛扑过来。 谢珏径直抱上秦九微的小腿,嘴里哼哼唧唧:“母亲~母亲~我要缠着你~我要一直缠着你~” 秦九微哭笑不得,将谢珏这个家伙拎起来抱进怀里。 谢珏心满意足地坐在母亲怀里。 他扬起小脸,朝对面谢砚礼甜笑,奶声奶气道:“父亲~我也会一直缠着父亲的~” 这几日每天下学回来,都能看到父亲,真好。 父亲终于有时间陪他们了! 以前父亲总是忙,去年一年见到父亲的次数,都没这几日多。 谢砚礼弯唇,轻轻应了一声,将手边的蜜桃递给谢珏。 “吃个桃子,很甜。” 谢珏弯眼笑道:“谢谢父亲~”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李子递给谢砚礼。 “父亲也吃,这是我今天回来时在地上捡的。” 谢砚礼无奈轻笑,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两个带着尘土的李子。 他看着那李子,一向清俊冰冷的脸上温柔了几分。 果然还是要多陪孩子,他近日明显感觉到孩子们最近对他亲近了许多。 谢惊春和谢珏每日下学后,也会叽叽喳喳说很多。 再没有像之前那般,什么都不肯,也不敢同他讲。 “你这个孩子呀,在地上捡的东西要洗过才能吃哦。” 秦九微转头吩咐小荷,让她去洗一下李子。 突然发现谢珏其实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在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钟寻溪见终于有人看见自己了,立刻俯身行礼。 “给世子爷,少夫人请安。” 活的!是活的谢世子!他见到活的谢世子啦! “钟先生是有什么事吗?”秦九微温声问道。 除了谢珏第一天开蒙上学那天。 这还是钟寻溪第一次主动来到清澜院。 钟寻溪颔首,“确实是有一件事,今日突然前来,是为了珏少爷学业的事情。” “先生但说无妨,”秦九微轻声道。 “近日在为珏少爷开蒙时,我发现珏少爷在珠算上十分有天赋。”钟寻溪的语气有些激动,“珠算对于珏少爷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学起来是有些吃力的。” “但是珏少爷不仅学得快,而且还能举一反三,领悟能力极强,若能加以悉心培养,日后必在这方面有所成就。” 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前她其实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她不想给谢珏压力,只想让孩子顺其自然长大。 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谢珏擅长的地方了。 竟然会是算数方面? “但是……”钟寻溪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第46章 谢世子……是讨厌他吗? 秦九微看出他的迟疑,“钟先生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钟寻溪抿了抿唇,继续道:“我想在今后每日上课时,多增加算数的部分,但是不敢擅自做主。” “因此今晚也才过来,问一下少夫人的建议。” 每个学子从开蒙起,学的都是文学典籍,从没听过哪个孩子在珠算上费心思的。 但他又实在不忍心浪费珏少爷的好天赋。 秦九微垂眸,戳了戳谢珏的小脸蛋,问道:“你喜欢学算数吗?” 还没等她说完,谢珏就小鸡啄米似地点起了头。 他立刻道:“喜欢,很喜欢!” 那些文字实在没劲,他还是更喜欢跟玩算盘做算术。 秦九微弯唇,谢珏天性本就古灵精怪,喜欢也是自然的。 只要孩子喜欢,这事就能办。 她抬眼看向钟寻溪,“他有如此天赋,自然不能浪费。” “就按钟先生的意思,以后的每日课程多增加算数内容。也劳烦夫子多多费心了。” 钟寻溪连忙拱手,“少夫人放心,在下自当竭尽全力。只是这珠算之学,若要深入研习,还需一些特定的书籍与器具……” “先生只管列出所需之物,我自会命人准备妥当。”秦九微立刻道。 钟寻溪满意点头,两人又商量起一些细节。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认真热切。 秦九微更是时不时轻笑弯唇。 谢砚礼坐在一旁,他抬眼看向钟寻溪,紧盯着他上下打量。 钟寻溪是典型的书生长相,白净秀气一身青袍穿在他身上,确有几分风采。 钟寻溪正跟秦九微说这话,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转眸一看,发现居然是谢世子在看他。 莫非谢世子看过他的文章?对他有些印象。 谢砚礼瞳眸幽深,这人到底在开心什么? 钟寻溪此时已经跟秦九微讨论完。 当即转身看向谢砚礼,脸上带着笑,“见过谢世子。” 谢砚礼颔首,算是回应。 钟寻溪抿着往上翘的嘴角,“谢世子,小人名叫钟寻溪。” “您弱冠之年所写的那篇《长林赋》实在是上佳之作,用词精妙,行文行云流水,自然天成……” “你想说什么?”谢砚礼出声打断,黑眸中不含一丝感情。 钟寻溪被他的眼神扫到,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谢世子……是讨厌他吗?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啊!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有些好笑。 世人只知谢砚礼清冷,觉得高不可攀,奉他为神只。 但只有真正接触过才知道,和这样性格的人打交道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把你噎死…… 现在,终于又有人体会到她的感受了…… 不过她怎么感觉,谢砚礼对钟寻溪的态度有点奇怪呢? 谢砚礼平常虽然也很冷漠,但那是一种对旁人的刻意忽视,不想多言。 但他对钟寻溪……似乎是有点厌恶。 “钟先生,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你还要上课,快回去用膳休息吧。”秦九微连忙出来打圆场。 钟寻溪闻言颔首,便出去了。 秦九微转头,“小荷,你好生送钟先生出去,今日小厨房做的云片糕很不错,你拿两盘让钟先生和他母亲也尝尝。” “为何要送他云片糕?”谢砚礼在一旁问道。 秦九微弯唇,“钟先生是珏哥儿的夫子,尽职又用心,他做事认真负责,我自然也会对他尊敬。” 秦九微不是那种自诩身份高贵,就瞧不起所有人的人。 她自己也是从一个小庶女走到今天的,深切地知道任何阶层都有好人和坏人。 她待人只看那人为人如何,不看身份。 或许在一些权贵看来,对待一个举人身份的小夫子不必如此尊敬,但秦九微却不觉得。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歪头问道:“夫君是讨厌钟先生吗?” “自然不是。”谢砚礼薄唇紧抿。 秦九微见他不说,自己也懒得再问。 看谢珏吃桃子吃得香,正准备伸手也拿一个,谢砚礼的声音蓦地响起。 “你觉得钟寻溪怎么样?” 秦九微转头,正对上谢砚礼幽黑的瞳眸。 第47章 侯夫人亲戚来探亲 秦九微觉得谢砚礼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答道。 “钟先生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好夫子。” 谢砚礼眸心漆黑,唇角微不可察地牵了一下。 确实,不过是一个夫子而已。 秦九微伸手从桌上拿过一个桃,还没等她吃进去,脑中又不禁想起齐王府诗会的事情。 她抬眸,“如果夫君决意赴齐王府诗会的话……” 不等秦九微说完,谢珏急切道:“什么诗会?我也想去~” 每天都在侯府里呆着,再憋就要憋成大乌龟了! 秦九微还在想怎么回答,门口侍从的禀报声响起。 “春少爷,景少爷。” 话音刚落,两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谢惊春是习武出身,身材健康,个子已经很高了。 谢景比他小几岁,只到春哥儿肩膀处,但也是瘦高的。 两个孩子这般并肩走过来,身姿又是一样挺拔,像两棵小杨树一般。 “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谢砚礼看见自己的两个孩子这般出色利索,神情也柔和了几分,轻轻颔首。 谢惊春的性子是三个孩子中最外向的,如今几人相处增多,说话也比之前自在多了。 他弯唇道:“刚才在门外都听到三弟的说话声了,可是三弟闹人了?” 谢珏哼了哼鼻子,“咱们这个家,我最乖了!” 秦九微闻言笑着捏了捏了他的小脸,“对,你最乖了。” 谢珏做着夸张的表情,“大哥,你都不知道!父亲要去参加诗会!” 秦九微抽了抽嘴角,一个诗会被你说得跟打仗一样。 不过也确实,这次诗会的危险程度也不亚于上战场了。 秦九微心中还没有松口气,身旁最大的那位孩子突然道:“母亲,我能去吗?” 谢惊春解释道:“演练场的老师说我练得好,答应给我放一天假,不会耽误练武进程的。” ……那也不是不行。 他年龄最大知分寸,而且会武功,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帮上谢砚礼。 她抬眸看向谢惊春,温声道:“你若想去当然可以。” 说完顿了顿看向谢砚礼,“夫君觉得呢?” 谢砚礼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到时候和你和我一起就好。” 谢惊春扬唇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嘿嘿,他也能出去玩了。 “母亲母亲,那我能去吗?”谢珏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秦九微勾了勾他的小鼻子,用最温柔的话拒绝,“当然不行啊。” 谢珏年纪实在是太小,他是真没法去。 “啊~”谢珏哭巴着小脸,嘴巴瘪得像鸭子。 但转眸看到站在旁边的二哥哥,瞬间又好了。 嘻嘻,反正不能去诗会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二哥哥陪他呢~ 商量过后,五个人一起去主院用晚膳。 这几日晚膳谢砚礼都在,谢婉宁再不满秦九微也只敢暗戳戳呛她几句,再不像之前那般挑事针对。 晚膳刚开始没多久,侯夫人放下筷子道:“有一事,需要跟侯爷和老夫人禀报一下。” “我娘家有一女儿,名唤邱月梨,前几日传来书信,说是许久未见,想要来探亲。我便应允了,过几日就要到侯府来了。” 侯夫人现在管家,这种小事自然是可以做主的。 只不过家中住进新人,到底还是要跟侯爷和老夫人说一声的。 老夫人闻言点头,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给她安排好住处了?” “安排好了,就住在离主院不远的月凌院里。” 侯夫人自然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秦九微在一旁安静吃着饭,全程没有说话。 恐怕探亲是假,给这位邱表妹寻一门好亲事是真。 侯夫人的娘家姓邱,父亲在宁州做刺史,居三品。 官位不低,但可惜宁州偏远。 侯夫人是家中女眷中唯一嫁到京城来的。 恐怕邱家就是存的这样的心思,也想再嫁一位女儿到京城来。 但不管如何,这也是侯夫人的事情。 秦九微不想掺和,也懒得掺和。 她手头还有更紧要的事情。 翌日,傍晚。 一辆马车悠悠驶出了侯府。 “我们这是要去哪?”谢砚礼疑惑出声问道。 他今日刚回到清澜院,就被秦九微带上了马车,说要去一个地方。 秦九微朝他轻轻歪头道:“夫君莫急,到了就知道了。” 谢砚礼眉梢跳了一下。 他谢砚礼一向运筹帷幄,都是他安排算计别人。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安排的一天,连要去哪都不知道。 见她不肯说,谢砚礼也就没再多问,垂眸敛目开始养神。 马车七拐八拐,最终进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在一个小院前停下。 秦九微带着谢砚礼走进小院。 一个穿着粗布的壮汉迎了上来,秦九微看着他道:“我来取东西。” 壮汉颔首,“已经做好了,就在里面,两位随我进去。” 三人一齐进屋,屋中满是金属铁器与工具。 而在屋中央的大方木桌上,放着一个十分精细的锁子甲。 锁子甲由无数个细小的金属环相互扣连而成,每一个金属环都紧密相接,严丝合缝,既有着柔韧的质感,又具备着强大的防护力。 谢砚礼眉心隆起,瞥了一眼旁边满脸含笑的秦九微。 她究竟想做什么? 第48章 谢砚礼瞬间慌了 秦九微没有注意到谢砚礼的眼神,而是认真看着面前的锁子甲。 一旁的壮汉此时介绍起来,“这锁子甲边缘处用精致的皮革进行了包边处理,穿上之后比起以往的锁子甲,在有防御性的同时会更加舒适” 秦九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锁子甲确实不错。 遇到大事,她一向是做两手准备。 这一世谢砚礼陪她回门,没有去孟县,胳膊没有受伤。 至少不会在刺杀中因为反应不及时,落下残疾。 但是秦九微还是不放心,谢砚礼不能出一点意外! 所以从她嫁进来之后,就一直在暗中寻找可以做锁子甲的地方。 现在终于做好了!如今就差最后一步说服谢砚礼了! 秦九微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手心,眼圈立刻红了起来。 她转眸看向谢砚礼,声音低低地道:“夫君,我前几日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会在这场宴会上被刺杀,右腿受伤,从此就变成了一个瘸子……” “所以我醒来之后就连忙找人制作锁子甲,让夫君穿上防身。” “你也是因为这个梦才不想让我去齐王宴会?”谢砚礼淡声问道。 难怪秦九微之前一向贤淑懂事,但在此事上会这么奇怪。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那个梦太吓人了,不能不信啊……” 谢砚礼一向不信神佛鬼怪,更别说是这些虚无缥缈的梦了。 他不甚在意道:“一个梦而已,你何必当真……” 不等他说完,秦九微声音带着哭腔,立刻道:“不,不是梦……” 说着,她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谢砚礼瞬间慌了,“别哭别哭。” 他用手捧起她的小脸,拿指腹擦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 秦九微原本只是想装一装,扮扮可怜让谢砚礼心软。 但哭着哭着,竟然控制不住地真心实意难受起来了。 前世谢砚礼被刺伤残废后,不过五年就因为旧伤复发去世了。 要是谢砚礼真出事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侯夫人不喜他们,谢砚礼的仇家又多,她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以后日子定不会好过…… 秦九微越哭越伤心,呜呜呜她前世被毒死,今世还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结果夫君还这么不听话! 秦九微哭也不似那寻常人的号啕大哭。 她咬着唇,没有哭出声,只有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颗颗晶莹沿着眼角滑落脸颊。 谢砚礼捧着她的小脸,小心擦着她脸上的泪水,没想到泪水竟然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一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温声哄道:“乖,别哭了好不好?别哭了。” 谢砚礼第一次哄女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笨拙地重复,别哭别哭。 秦九微哭了会,见时机差不多了,抬起眸子看向谢砚礼。 “夫君,你答应我穿上锁子甲保护好自己,好吗?” 她扬起小脸看他,秀美的脖颈弯曲出一抹动人的弧度。 因为刚才一直在咬唇,此时贝齿在那娇艳的唇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原本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氤氲着水汽,秋水盈波般动人。 谢砚礼心脏瞬间漏跳一拍,紧接着他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 说完,谢砚礼不由顿住,紧抿了下薄唇。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妥协…… 秦九微见他答应了,瞬间破涕为笑,软声道:“夫君你真好。” 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心中那点怔忡也瞬间消散。 罢了罢了,不过一个锁子甲罢了,穿就穿了。 只要她不哭,什么都好说。 谢砚礼试了试锁子甲,发现确实合身。 秦九微此时也终于放下心,和他一起坐上马车回侯府。 解决完谢砚礼的事情,秦九微心情也好了不少,唇角一直弯着。 只要谢砚礼不出事,她这辈子的安稳富贵就能保住。 忽地,她闻见一股极馋人的香味,忍不住脱口,“好香啊~” 秦九微掀开帘子往外瞧,发现他们此时正经过一家豪华酒楼。 她轻轻念出上面的三个大字,“聚福楼。” 梓竹此时也跟着他们一起坐在马车里,见状出声解释起来,“这香味啊是聚福楼的一道名菜,叫腩炙鸭。” “是用七十天的肥鸭子,洗净切成块,用酒、鱼露和葱姜陈皮酱油腌渍一顿饭的时间,再烤。” “每出锅一道鸭子,那香味会立刻飘散出去,真的可以说是飘香十里。” 秦九微瞬间一亮,听起来就很好吃……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忍不住又掀开帘子往外看。 此时已经戌时,本就快到饭点了,外面还传来这么香的烤鸭味…… 秦九微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 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不动声色地吩咐道:“停下马车。” 秦九微转眸看他,似乎在问为什么。 谢砚礼轻描淡写道:“你既想吃,今晚就在聚福楼用晚膳吧。” 秦九微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弯唇笑道:“多谢夫君。” 她还以为按照谢砚礼的性子,肯定会想让她回府跟孩子们一起吃,就没有提这件事。 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主动提了,想来他也是被这诱人的香味勾到了。 那她可就不客气啦! 秦九微第一个走下马车,谢砚礼紧跟在她后面。 两人刚刚站定,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激动惊喜的女声。 “谢世子!” 很快,一个粉色的身影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谢砚礼身前。 高漱玉抬眼,看着谢砚礼清俊的面容,俏脸不自觉红了起来。 她声音中难以抑制的喜悦。 “真没想到谢世子你今日也会来聚福楼。”说完她有些害羞道:“我们实在是有缘。” 谢世子很少外出,每日不是上朝就是在文渊阁处理公务。 但自己今天居然碰见他了,这不是他们有缘是什么? 谢砚礼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厌烦,冷漠道:“你有什么事吗?” 秦九微眉头微挑,抬眼打量起面前这个对自己夫君虎视眈眈的女人。 她穿着一袭粉色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朵,头发梳成复杂的发髻,插着几只璀璨的珠钗。 秦九微很快就想起她是谁了。 第49章 夫君放心,我并不善妒的 她是齐王唯一的女儿——高漱玉。 后来齐王造反失败,全家被杀,高漱玉也没能逃过。 前世两人见过几次,没想到这辈子自己会在这遇见她。 高漱玉含羞带怯地问道:“谢世子,你是要去聚福楼用晚膳吗?我也要去呢,不如一起吧。” 谢砚礼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方便。” 高漱玉被他冷漠的态度一噎。 都说谢砚礼待女子冷漠无情,如今总算见识到了。 不过自己这也算是跟他说上话了。 秦九微站在一旁,看着别的女子对自家夫君毫不掩饰地表达爱慕,内心非常平静。 她前世在皇宫,后宫佳丽三千,除了她个个爱慕皇上,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秦九微原本也不想说话,他们两个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但她实在太饿,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一下。 她伸手扯了扯谢砚礼的衣袖,轻轻唤了一声,“夫君。”我饿了。 高漱玉此时才注意到谢砚礼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 她恋恋不舍将视线从谢砚礼身上移开,微扬起下巴,满脸轻蔑地打量起秦九微。 秦九微今天穿了一件晴蓝色罗裙,裙幅如月光流动,轻泻于地。 腰间一条白色丝带轻轻束住,勾勒出纤细腰肢,更显婀娜之姿。 肤色白皙,一张娇靥尤其胜雪三分。她静静立在那里,空谷幽兰一般。 和容貌非凡的谢砚礼站在一起,不仅没有被压下去,两人反而显得十分登对。 高漱玉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 身份卑贱的小庶女,哪里配得上谢世子! 她心中妒火中烧,忍不住出言嘲讽道:“谢少夫人实在是有福气,本来凭借你的身份,是绝够不上侯府的门槛。” “但是空悠大师的一句话,倒是给了你这么好的姻缘。” 说起这件事,高漱玉就气到不行。 年初时,万佛寺的主持空悠大师说,谢世子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才能化解。 她才不信,老秃驴,能懂个什么姻缘啊! 所以秦九微能嫁给谢砚礼,她实在是不服气!两人根本就不相配! 秦九微当然听出了高漱玉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和不屑。 但她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和高漱玉吵起来。 一来两人身份悬殊,二来实在没必要。 她嫁给谢砚礼已经很拉仇恨了,实在不能太过嚣张。 秦九微神色从容,语气温柔:“确实,能嫁给谢世子确实是九微的福气。” 高漱玉本以为她会愤怒反驳,最起码也要生气,却未料到她竟如此坦然承认,一时之间气得脸色发青。 她手指紧紧攥着帕子,咬牙切齿道:“但愿你能永远有此福气!” 谢砚礼目光冷冷扫向她,“还有事吗?我与夫人还要用膳。” 听到夫人两个字,高漱玉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了几分,但她还是强颜欢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世子了。” 谢砚礼也没理她,直接带着秦九微走进了聚福楼。 高漱玉恨恨地瞪着两人的背影,手中的丝帕都快被她绞烂了。 她用力跺了下脚,气呼呼道:“我们走!” 侍女玉儿连忙跟了上去,小心问道:“主子,咱们今日不吃腩炙鸭吗?” 高漱玉高声斥道:“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另一边,聚福楼的掌柜听说谢世子来了,立刻为他们安排了最上等的厢房。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很快端了上来。 最后一道菜是腩炙鸭,秦九微看到那鸭子,眼眸腾地变得亮晶晶。 鸭子刚上桌,秦九微便立刻执起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烤鸭肉片, 那肉片上泛着诱人的油光,还没凑近就闻到了烤鸭喷香诱人的香气。 她将肉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烤鸭的皮酥脆可口,肉鲜嫩多汁。 秦九微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满足的笑容。 谢砚礼见秦九微吃得这般开心,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你不生气吗?”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向她。 秦九微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生气?” 谢砚礼没有说话,秦九微看着他冷硬的俊脸,突然恍然,“夫君是说刚才那位吗?” 她弯唇淡笑着,“夫君生得俊美,别的女子爱慕夫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生气。” 秦九微朝他眨了眨眼,“夫君放心,我并不善妒的。” 谢砚礼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冷戳戳道:“你倒是大方。” 秦九微听出他语气里面的不对劲,皱了皱眉。 她都已经如此贤淑了,他在生什么气? 谢砚礼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开心些什么。 明明要两人相敬如宾是他自己说的,现在秦九微真的做到了。 他又不想要这样…… 秦九微见谢砚礼不说话,自己也不想再问。 只要谢砚礼能熬过这一关,不至于变成瘸子,其他的随便他。 秦九微又夹起一片烤鸭肉片,很快半盘腩炙鸭便进了她的肚子。 她对于吃食一向不甚热衷,吃饱之后便不想再动筷。 但这腩炙鸭却成了例外,已经吃饱了,可还是想再吃一口。 秦九微忍不住出声赞叹道:“这腩炙鸭实在不错。” 说完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小荷,吩咐道:“再去点三只腩炙鸭带走。” 小荷颔首,正准备出门办事,突然又被秦九微叫住。 “这道太白鸭和莲花粥也不错,再要三份一起带走。” 秦九微虽然自己吃得很开心,但也没忘记在家中的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都很乖,不曾说自己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吃。 每日都乖巧吃侯府的三餐。 但侯府的菜再好吃,也总有吃腻的时候。 今日正好给孩子们改改样,也吃点新鲜的。 谢砚礼转头见秦九微吃得开心,漂亮的桃花眼弯弯笑着,心中虽然还有些郁闷,但已不似刚才那般不悦。 他拿起手边的筷子,也吃了起来。 第50章 生米煮成熟饭 秦九微和谢砚礼吃完后,带着打包好的吃食,坐着马车回府了。 此时府中的三个孩子已经用过晚膳,乖乖在清澜院等着他们回来。 傍晚时候,他们收到侍从的消息,说父亲母亲今晚不回来用晚膳了。 三个孩子就由谢惊春带领着,一齐去主院用晚膳。 但是因为秦九微和谢砚礼不在,他们用膳用得都不香。 平日里食量很大的谢惊春只喝了半碗米粥就放了勺子。 匆匆吃完后,就赶忙离开了主院,一会都不想多呆。 三个孩子此时在清澜院主屋门口排排坐。 谢珏用两个小手撑着小脸,唉声叹气道:“父亲母亲吃什么好吃的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谢惊春大口啃了下手中的桃子,随意道:“总归两个人丢不了。” 谢珏却只听到了“丢了”两个字,哭唧唧看向谢景。 “二哥哥,父亲母亲丢了,你说现在怎么办啊呜呜呜~” 谢景心中无语,但还是温声劝了一句,“三弟你放心,他们一会就回来了,丢不了。” 他话音刚落,清澜院门口侍从高声道:“世子爷,少夫人。” 谢珏黑葡萄般的眼睛腾地亮起。 谢砚礼和秦九微并肩踏进院中。 一个小肉团子蓦地朝他们猛扑过来,直接粘到了秦九微的腿上。 秦九微早就料到是谢珏,俯身将他捞起抱紧回来。 谢珏回到熟悉的怀抱,黏黏糊糊地在秦九微的脖颈处蹭了蹭。 “母亲你怎么才回来~” 一旁谢砚礼:…… 你有没有注意到,其实你父亲也回来了。 不过谢珏对秦九微的依赖谢砚礼早就清楚,倒也不至于生气。 只是觉得他这个父亲确实不太负责。 现在虽然比起之前好了许多,但对孩子们来说,仍是不够的。 秦九微抱着谢珏朝主屋走去。 谢惊春看到两人,激动地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桃子。 “父亲母亲你们回来了!” 谢景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总算回来了,带孩子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秦九微朝他们弯唇笑道:“走,进屋,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谢惊春当即问道。 他今晚在主屋根本没吃饱,不然也不会现在抱着桃子啃。 秦九微抱着谢珏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等会你就知道了。” 谢惊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忙提步跟在秦九微身后。 谢景见他们都进屋了,也踱步跟了上去。 主屋,三个孩子围着桌子团团坐。 小荷将食盒打开,馋人的烤鸭香立刻充斥整个屋中。 谢珏更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口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腩炙鸭。 秦九微看在眼里不由轻笑出声,“快吃吧快吃吧。” “好嘞!”谢惊春第一个应声。 谢珏也学着哥哥大喊了一句,“嚎!” 谢惊春正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正在长身体,很快就吃完了一只鸭子。 谢景还是跟之前一样,吃鸭子时也是斯文秀气,自己有条不紊吃完了半只鸭子。 秦九微倒是一直注意着谢珏的情况。 在谢珏吃完三分之一鸭子的时候,秦九微轻柔制止了他。 “我不吃了,母亲吃!” 秦九微笑着摆了摆手。 傻孩子,母亲是吃完才回来的。 秦九微给每个孩子都盛了半碗莲花粥。 腩炙鸭虽然好吃,但到底是肉类,吃多有点腻,喝完莲花粥正好解腻了。 他们当即接过来,小手捧起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谢砚礼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喝说笑,屋中一团和气。 冷峻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 以前打仗时,他不懂为何将士们会那么想要回家。 因为对于他来说,回家只是一个睡觉休息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好像懂了。 五日后,齐王府。 侍女玉儿快步穿过夜色,来到高漱玉闺房前,轻敲了下门。 房门打开,玉儿快步走进屋中。 此时屋中的侍女都已经被高漱玉遣了出去,只剩她们两个人。 玉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包。 “小姐,药寻来了。” 高漱玉看着那白色的小药包,神情立刻激动起来。 “明日诗会谢砚礼会来,这次我一定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等我成了他的人,他肯定会娶我的!” 高漱玉迫不及待地将药包从玉儿手中拿了过来,紧紧攥在手中。 玉儿却不禁有些犹豫,“可是小姐,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件事真的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损小姐你的名声……” 高漱玉厉声打断她,“你懂什么!只要能嫁给谢砚礼,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玉儿张了张嘴,还想继续劝道。 她虽然是一个小丫鬟,但也看得清楚。 谢世子根本就不喜欢小姐,就算小姐执意抢到那个位置,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何必呢。 高漱玉又冷哼一声,“到时候我进府,自然是那个小庶女乖乖下堂!” 她下巴微扬,满脸写着自信得意。 翌日。 秦九微早早便起来,梳妆过后直奔谢砚礼所在的书房。 这段时间谢砚礼每晚都宿在书房。 她刚走到门口,谢砚礼正推门出来。 秦九微见到他第一句话便问道:“穿了吗?” 今天去齐王府可是一场恶战,不知道齐王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砚礼最好是听她的话,乖乖把锁子甲穿在身上了。 闻言,谢砚礼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本不想穿,锁子甲他只有在上战场时才会用上,而他现在不过是赴一个诗会罢了。 但最后他还是穿了。 没办法,他要是不穿,秦九微可能还会当场哭给他看。 虽然见谢砚礼点头,但秦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 直接伸手就朝谢砚礼胸口摸去。 第51章 目光在秦九微身上来回打量 秦九微把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果然摸到了硬邦邦的锁子甲。 瞬间安心了。 穿了就好穿了就好。 她知道谢砚礼现在并不信她的。 因为齐王在此时并没有表露出任何造反的迹象,在外一直都是闲散不问世事的王爷。 但是过了今天,谢砚礼就会知道……齐王才是最有狼子野心的那一个。 谢砚礼垂眸,看向自己胸口位置,秦九微的小手正放在上面。 他今天穿的是竹篁绿的外袍,秦九微的手本就白嫩细软,这般颜色映衬下更显得白皙细腻。 隔着锁子甲,秦九微并没有摸到什么。 但谢砚礼还是隐隐感觉到了触感,耳尖忍不住一红。 不过很快,秦九微摸到锁子甲后就把小手移开了。 此时谢惊春也带着谢珏走了过来。 谢景书院有早课,一大早就乘着马车出府了。 谢珏此时还赖着没有去前院上课。 看到秦九微,立刻朝她小跑过来。 “母亲,早安!”谢珏扬起小脸,奶声奶气道。 秦九微笑弯了眼,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早安。”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秦九微被冷了一下,拿丝帕掩唇咳嗽了两声。 “母亲,你没事吧?”谢惊春立刻问道。 谢珏也哭巴着小脸,“母亲你生病了吗?” 秦九微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才的风有些凉,不碍事的。” 谢砚礼瞳眸幽深地看了眼秦九微,见她神态如常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转头吩咐道:“去给少夫人拿个披风来。” 秦九微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谢砚礼还会关心她。 小荷很快进屋,取来了一件披风为秦九微穿上。 秦九微拢了拢披风,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她淡声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出发去齐王府吧。” 此时谢珏是真想哭了。 怎么只有他要去上学!呜呜呜…… 他上前抱住秦九微的腿,小狗似的用力蹭了蹭。 “母亲~我也想去,你也带上我好不好~”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乖,诗会人实在是太多,等明天母亲带你出门去聚福楼好不好?” 好吧!只能勉为其难答应她了! 谢珏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歪头道:“那我们拉勾勾,母亲不可以食言哦~” 秦九微轻笑,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 侯府的马车悠悠在齐王府门前停下。 听说这次齐王诗会,谢世子会带着新婚夫人一起来,众人都翘首以盼,想看看这位世子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秦九微一下马车,无数的视线瞬间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云山蓝的锦缎,裙身上绣着精美的缠枝花卉图案。 发间插着支华丽的金步摇,步摇顶端是一朵精致的金花,花蕊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红宝石颜色浓烈,更衬得她肤色白皙,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五官更是清丽柔媚,右眼角有一枚黑色小痣,平添几分娇态。 众人先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不禁暗暗赞叹。 可转瞬之间,那羡慕中便夹杂了几分异样的神色,隐隐生出妒忌和怨恨。 长得再好看又能怎么样,到底身份地位,不过是一个小庶女,哪里配得上这般惊才绝艳的谢世子? 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那目光在秦九微身上来回打量,似要将她瞧出个究竟来。 声音不大,可那话语却隐隐约约传入秦九微耳中。 “就她这样的身份竟能嫁给谢世子,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也不知谢老夫人是怎么想的,居然选了这么个孙媳!她哪里配啊?” 秦九微闻言,心中却并未起波澜。 她微微垂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神情从容平静。 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她前世在宫中比这更难听的话都听过。 这些实在算不了什么。 很快,谢砚礼和谢惊春也走下了马车,两个人走到秦九微身边一左一右站着。 谢砚礼身量极高,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狭长的凤眼透着一股凌厉。 目光扫视而过,仿若实质般的威压便随之而来,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心神。 谢惊春虽然年纪小,身姿挺拔如松,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豪迈气概。 这两人站在秦九微身边,一句话都没说,众人就瞬间噤声。 她们也只敢对着秦九微指指点点。 谢世子和他那个武功高强的养子,她们可不敢惹。 而且看上去,他们很是护着秦九微。 这般想着,众人手中的丝帕绞得更厉害了。 这女人怎么这么好命啊! “砚礼,你来了!”一道浑厚轻快的男声响起。 身穿锦袍的齐王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齐王今年三十五岁,长相儒雅,看上去极是随和。 他眼睛紧盯着谢砚礼,眼眸深处隐隐闪过冷光。 在他身后,跟着一身华服的高漱玉,看到谢砚礼双颊立刻泛上红晕。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父女俩真有意思。 当爹的想杀谢砚礼,当女儿的想睡谢砚礼。 第52章 秦九微险些笑出声 谢砚礼朝着齐王微微拱手,“见过王爷。” 齐王淡笑,“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多礼,实在太过生疏了。” 他拍了拍谢砚礼的肩膀,“走,许久未见,随本王去主院,咱们也好细细叙谈一番,莫要在此处耽搁了。” 谢砚礼颔首,“恭敬不如从命。” 高漱玉见他们要走,立刻道:“父亲,你们要说什么,我也想听!” 齐王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如此不知礼数。” “罢了罢了,我跟谢世子不过闲聊,你要想来便来吧。” 高漱玉开心地跟在后面,但瞥到一旁的秦九微,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 朝她冷哼一声,立刻提步快走了几步,不想跟她挨着。 秦九微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又被针对了,她此时心中不禁有几分忐忑。 前世齐王刺杀一事的具体细节她是不清楚的。 所以也不知道齐王什么时候会出手,这一世的用的手段和上一世会不会有所差别。 但现在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了。 几人离开,齐王府门前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来诗会的许多人都是想要巴结齐王的。 毕竟齐王是皇上唯一的亲叔叔,身份尊贵,又得皇上看重。 但齐王眼中只有谢世子,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他们连巴结都巴结不了。 不过也是,他们又哪里能跟谢世子比。 齐王府,主院。 齐王笑得一脸温和,“砚礼啊,这是我最近新得的好酒,你可一定要尝尝啊。”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脊背瞬间僵直起来。 她不知道齐王究竟准备怎么做。 但总之,齐王给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碰。 齐王说完,站在一旁的侍从立刻端着已经斟好酒的酒杯,走到谢砚礼身边。 谢砚礼清楚这是应酬需要,等会还要和齐王商议税法改革,这杯酒是推脱不了的。 他伸手准备接过,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 “夫君。”秦九微轻唤,打断了谢砚礼接酒的动作。 她温声道:“前几日你感染风寒,大夫特意嘱咐,让你这几日不要饮酒,不利于身体恢复。”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眉头一挑。 似是在问,我怎么不知道我前几日感染风寒了? 但很快他不禁暗笑,怕又是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梦。 谢砚礼心中并不当回事,但也不会当众给秦九微脸色,让她下不来台。 他淡声道:“夫人说的极是,我差点忘了。” 谢砚礼没有接过酒杯,而是转眸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齐王,“实在抱歉,身体不适,今日不能同王爷一起饮酒了。” 齐王闻言脸上仍带着笑,但嘴角明显僵硬了几分。 这杯酒里,他确实放了让谢砚礼手脚发软的药。 毕竟谢砚礼武功高强,他准备的杀手不一定能敌过他,所以要两手准备。 但没想到,竟被一个小女子坏了好事。 高漱玉在一旁狠狠瞪了秦九微一眼。 这有她说话的地方吗? 分明就是打着为谢世子好的名义炫耀自己世子夫人的身份! 生怕别人不知道谢砚礼娶的是她是吗? 等着吧,今天过后,世子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想起自己准备好的那包药粉,高漱玉得意地勾了勾唇。 齐王和谢砚礼聊起家常,问了问谢老夫人的身体,还有家中三个养子。 谢砚礼一一回答,忽地齐王话头一转,“今日找你,还有一件要事。” “如今这税法改革,已到了关键当口,各方意见吵个不停,我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谢砚礼神色一正,连忙拱手道:“税法改革关乎民生之大事,砚礼定当竭尽所能,知无不言。” 这也是他今天来赴齐王诗会的原因。 齐王微微点头,而后目光转向一旁静静坐着的秦九微,顿了顿道:“这税法改革是国之要事……” 秦九微知道,齐王这是赶她出去了。 “妾身一介妇人,不好参与政事,妾室到外面等候世子。” 说完她眉头拧紧,做出担忧的表情,“只是如今暑气未散,屋中人多又闷热,谢世子身体又未痊愈,妾身实在是担心,不如到外面的凉亭处商议,会更凉爽一些。” 紧接着她起身,盈盈俯身行了一礼,“妾身内宅妇人,只知关心夫君,若是言行无状,还望齐王殿下不要怪罪。” 齐王恨得咬牙切齿,他确实在主屋里埋伏了一队杀手。 到时候门一关,里面的动静谁会知道,最后不还是由他怎么说。 谢砚礼死后,朝廷大乱,他那个蠢侄子又是个没有半点能力的,到时候他必然能成功登基。 可是这个秦九微,先是出言坏了他的好事,然后又立刻行礼道歉。 让他骂也不能骂,怪也不能怪,平白受了一肚子! 谢砚礼这是娶了个什么回家!连着两次坏他好事了! 齐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阴恻恻道:“世子夫人当真爱护谢世子啊。” 秦九微笑得从容:“身为妻子,都是应该做的。” 就这样一个夫君,被你害死,我怎么办? 刚才她突然想起来,前世谢砚礼就是在这里遇刺的。 绝对不能让谢砚礼留在这里。 齐王抿了抿唇,还想再开口找个理由。 一旁的高漱玉迫不及待道:“父亲,你们聊的税法改革又不是什么朝廷机要,去外面也是一样的,还是谢世子身体要紧一些!” 她才不甘心只让秦九微一个人出风头,搞得只有她关心谢世子身体一样。 她要让砚礼知道,她也很关心他的! 说完,她便朝秦九微挑衅似地挑了挑眉。 秦九微险些笑出声。 这件事,还是谢谢她了。 齐王冷冷扫了高漱玉一眼,蠢货! 他怎么生出这么蠢货!竟然也跟着坏他的好事! 但现在已经有两个人都提了,要是他还执意把谢砚礼留在房间,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横竖今天谢砚礼是来齐王府了,他有的是机会找机会杀他。 齐王笑得勉强,“漱玉说得对,砚礼你身体最重要,我们到外面凉亭慢慢商议。” 谢砚礼一直都未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他今日来,只是想和齐王商议税法改革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听秦九微的也无妨。 第53章 忽地伸手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侍从很快将主院旁的凉亭收拾出来。 凉亭坐落于假山上,视野开阔,不时还有参加诗会的人在旁边经过。 秦九微猜测齐王不会选择在此时动手,便带着谢惊春在附近找了一个歇脚处。 高漱玉见秦九微居然就这么走了,不由恨恨地撇了撇嘴。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爱谢砚礼! 不像她,才是真正满心满眼都是谢砚礼。 等她进门,肯定会把谢砚礼照顾得更好! 凉亭上。 齐王神色凝重道:“这税法关乎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砚礼你是怎么想的?” 谢砚礼沉思片刻,淡声道:“如今的税收之法,对商贾过于宽松,对农户却有些严苛,长此以往,农田荒废,粮产堪忧。” 齐王微微皱眉,在亭中踱步。 他边走边说道:“正是如此啊,但这项税法在我大梁已经施行多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改起。” 谢砚礼垂眸思索,缓缓道:“改革税法,可以先从明确税目入手。商贾之税,可按其经营规模、利润多寡分级征收;农户之税,当视土地肥瘦、收成好坏适当调整。” 齐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谢砚礼实在是个人才。 若不是因为他太误事,他也想留着他,等日后登基为他所用。 “砚礼你说得极好,只是这具体的税目细则,还需仔细斟酌。” 两人继续商谈,不一会一刻钟便过去了。 齐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转眸瞥见不远处的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要不是这个女人,现在他已经把谢砚礼杀掉了。 原先在孟县,他也为谢砚礼准备了一场刺杀。 结果谢砚礼根本就没去孟县。 没办法,只能他自己出手…… 齐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眼神凝了凝。 不过看来,谢砚礼待他这个夫人还挺好的。正好方便了他。 齐王趁着谢砚礼垂首写东西的功夫,低声在侍从耳边交代了几句。 另一边。 秦九微和谢惊春在山下的凉亭里坐着。 “灵竹昨日告诉我,说林太医为你开的药已经用完了,我想着明日等你下学后,再让林太医来给你看看。” 谢惊春笑了笑,“母亲,不用麻烦,我真的已经好多了!” 说着就要起身向秦九微展示自己的腿真的没事。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谢惊春这孩子太过单纯阳光,到底是年纪还小不经事儿。 见谢惊春已经站定,真要给她演练一套拳法,一时也有些慌了,连忙道:“好啦好啦,母亲知道你没事。”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走到秦九微身边,声音十分恭敬。 “世子夫人,诗会要开始了,长公主今日也来了,说想见见您……” 秦九微神情蓦地一僵。 长公主…… 这个名字,她已经许久未听到了。 秦九微带着谢惊春起身,跟着那侍女走了。 假山凉亭上。 齐王和谢砚礼终于商讨完了。 谢砚礼起身,朝四下望了望,但却并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齐王见状勾了勾唇,故意问道:“砚礼你可是在找你夫人?” 谢砚礼瞳眸幽深,轻轻点了下头。 “你们可有谁见到世子夫人了?”齐王转头问道。 很快一个侍女便答道:“奴婢刚才看见世子夫人和春少爷,去举办诗会的地方了。” 谢砚礼眉头动了动,没想到他们两个已经过去了。 “王爷,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齐王立刻点了点头,“砚礼你文采出众,自然不能错过。” 说完他状似随手指了个侍从,“你去为谢世子引路,带他过去。” 侍从带着谢砚礼走上一条小路。 当他们路过一个小花园时,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 突然,两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花丛中窜出。 他们身形如电,瞬间便欺近而上。持剑黑衣人猛地拔剑出鞘,一道寒芒闪过,直刺谢砚礼咽喉。 这一剑速度极快,谢砚礼心中一惊,连忙侧身躲避。 可还未等他站稳,持短刃的黑衣人又如影随形般攻来,双短刃化作两道流光,分别刺向谢砚礼的腹部和肋下。 他侧身一闪,利落避开。 与此同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精准地抓住了持剑黑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直接夺了黑衣人的剑。 夺剑后,谢砚礼手腕翻转,手中剑如闪电般刺出,直接贯穿了偷袭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倒下。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心中大惊,慌乱之中露出更大的破绽。 谢砚礼抓住时机,剑法一转,一道寒芒闪过,利剑划过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 这个黑衣人临死之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袖中弹出一枚暗器。 那暗器通体乌黑,泛着幽冷的光,形如利箭,带着尖锐的啸声,朝着谢砚礼直射而去。 秦九微和谢惊春此时就在小花园不远处,听到有武器击打的声音,心中瞬间一慌。 带着谢惊春立刻甩开身边侍女朝声音处奔去,正好看到这一幕。 秦九微慌乱地大喊道:“夫君,小心暗器。” 谢砚礼闻言,眸光一冷,但那黑衣人离他太近,他只能微微闪身。 暗器径直朝他胸腹处射去。 紧接着,秦九微只听得“叮”的一声。 暗器狠狠地撞击在谢砚礼的锁子甲上。 锁子甲上的精钢小环微微颤动,暗器被弹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九微看到谢砚礼没事,提着裙摆朝着他飞奔而去。 她眼眶泛红,不停地上下打量着他,像是要确认他是真的毫发无伤。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秦九微带着哭腔说道,声音微微颤抖。 刚才简直是要把她吓死了。 谢砚礼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忽地伸手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他的双臂紧紧环绕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谢砚礼轻轻拍着秦九微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在她耳边温声道:“别怕,我在这儿,我没事。” 如今他也才知,原来她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第54章 府上来了一位贵客 秦九微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她伸出手,紧紧揪着谢砚礼的衣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抽抽噎噎道:“刚刚真的吓死我了,我好担心你……” 要是谢砚礼刚才真的出了事,她又该怎么办…… 谢砚礼环抱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了些,继续哄道:“别怕别怕。” 他微微垂首,闻着她发间传来的清香,心绪也渐渐平和下来。 两人就这么抱着,一旁的谢惊春已经看呆了。 他虽然是小孩,但是也看得出来,父亲母亲的关系一向是很冷淡的,晚上甚至都不睡在一起。 但是现在,他们居然抱在一起了! 谢惊春用力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睁开眼,还紧紧抱着呢!!! 啊啊啊啊!好想叫二弟和三弟都过来看! 此时另一边。 齐王也收到刺杀失败的消息,儒雅的面容瞬间变得极度扭曲。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重重地砸在身旁的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动了几下,茶水溅出些许。 “一群废物!”齐王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声音在空旷的屋中里回荡。 他找来的两个黑衣人是天渊阁最顶尖的两个杀手,但竟然都没有伤到谢砚礼半分! 前来回禀的侍从颤声道:“原本差一点就要得手的,一个刺客临死前朝谢世子射出了枚暗器,但是没想到……” “什么?说啊!”齐王怒吼道。 “没想到谢世子居然在里面穿了锁子甲护身!暗器这才没伤到他。” 齐王眉头紧皱,“他赴诗会,为何要穿锁子甲?” 他心中猛然一沉,没想到谢砚礼竟然谨慎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他一早便料到,谢砚礼没那么好杀。 但这次就差那么一丁点,让他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齐王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冷声吩咐道:“谢砚礼如今在哪?带路!” 现在刺死失败,他必须要尽快摆脱自己的嫌疑。 谋反的事情可以继续徐徐图之,但是刺杀的事情绝对不能败露,更不能让谢砚礼起疑心。 若是传了出去,自己在朝堂之上,在世人眼中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很快,齐王匆匆赶到小花园。 “砚礼,你没事吧!”齐王一到跟前便高声喊道,那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关切与气愤。 他面色涨得通红,神情中满是愤怒,“本王与你不过分开片刻,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本王的王府中行刺!这还了得!” 齐王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谢砚礼跟前,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着他。 见谢砚礼安然无恙,这才似松了一口气般说道:“所幸砚礼你吉人天相,未曾受伤,否则本王可真是难辞其咎啊!” 齐王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侍从们怒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去给本王彻查此事,定要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来,本王绝不轻饶!”侍从们赶忙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紧接着又满脸歉疚地对着谢砚礼道:“砚礼,你且放心,在本王的王府出了这等事,本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本王这就吩咐下去,增加护卫保护,今天再不会出什么差池了。” 秦九微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从谢砚礼怀中出来了。 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齐王表演,心中冷笑。 若不是她知道真相,恐怕也会被齐王这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蒙骗过去。 谢砚礼也察觉出不对,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微微拱手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此时一个侍从有些慌张地走近,他刚才一路小跑过来,此时额间满是冷汗。 “王爷,府上来了一位贵客,说想要见您和谢世子。” 秦九微眉头皱起,贵客?什么贵客? 花园。 齐王深受先帝宠爱,给他御赐的院子也是极大的,处处透着精致与奢华。 诗会在锦华园,这是齐王府最大的一处花园。 秦九微跟着谢砚礼和齐王一起来到诗会。 大梁民风开放,虽也有男女之大防,但只要不是私相授受,正常的交流说话讨论诗词都是可以的。 此时花园中虽有不少来赴诗会的人,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但并不显得拥挤。 见谢世子来了,不少贵女立刻激动起来,轻摇着团扇,有些害羞地望着他。 同时,也有不少打量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但秦九微并没有理会,抬眼四下张望着,但并没有看到记忆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刚才一个侍女跟她说,长公主要见她,她才愿意跟她走。 现在想来也是齐王的算计,用她的离开,引谢砚礼到僻静处到暗杀。 竟然把她也算计进去了。 想来,长公主不过是齐王引她离开的诱饵罢了。 但秦九微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前世,她初入宫中,受人欺凌,长公主帮了她许多。 两人性情相合,从此便结为好友,长公主每次入宫都会去寻她。 可是后来,长公主难产,母子二人全都没留住。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谢惊春眉梢挑起,不禁问道:“母亲你在找谁?” 母亲之前一直都非常从容沉稳,但现在却有些慌张和焦急,他还是第一次见母亲这样。 秦九微朝他弯唇浅笑,含糊道:“在找刚才说的那位贵人。” “贵人?”谢惊春转头一指,“不是在那吗?” 秦九微顺着方向看过去,瞳孔猛地紧缩,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第55章 她才是真正的奇女子啊 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半倚在凉亭的栏杆上,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的袍服。 领口与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那云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似有流动之态。 他脸上半块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雕刻般的下巴,和锐利深邃的凤眼。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身侧,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栏杆。 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是秦九微一眼便认了出来。 居然是高显,当今圣上…… 前世和她相处了十年的男人,最后一杯毒酒将她赐死。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高显微微转眸,冰冷的凤眼不带一丝感情地扫向她。 秦九微抿了抿粉唇,强行镇定心神,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高显是微服私访,脸上还带着那样一大块面具,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她也只要装作没认出来就好,就当不认识不知道…… 秦九微转头,避开高显的目光,准备带着谢惊春找个地方喝茶躲过去。 然而侍女的声音在她身后蓦地响起,让她顿时停在原地。 “世子夫人,谢世子请您过去。” 秦九微脊背瞬间一僵,她这才注意到,谢砚礼和齐王正在高显身边。 谢砚礼一袭竹篁绿的外袍,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长身玉立如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站在齐王身边,更衬得他唇红齿白,玉人之姿。 秦九微唇角轻轻勾起,前世之事过眼云烟。 这,才是她如今的夫君。 “世子夫人来了。”侍女引着秦九微走到凉亭处,恭声禀报道。 凉亭周围的人都被遣散,亭中也只有他们四人和几个侍女。 见她走过来,高显眉头微挑,“砚礼,这就是你的新婚妻子?” 他抬眼打量看向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纵使他见过的美人无数,秦九微的长相在他看来也是顶尖的。 和谢砚礼站在一起也还算般配。 但行事如此规矩,实在是无趣,跟他的宸妃没得比。 谢砚礼颔首,语气十分轻柔,“正是吾妻。” 高显闻言勾了勾唇,不禁用打趣的目光瞅了他一眼。 谢砚礼那么清冷的人,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温柔,看来他是真喜欢他这个夫人。 秦九微知道谢砚礼和高显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不仅是因为谢砚礼办事能力强,高显愿意重用他,更是因为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谢砚礼从小便文采出众,先帝特意下旨让他得以去上书房和皇子们一起读书。 谢砚礼和高显便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两人相识相交多年,前世谢砚礼被刺杀后,高显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派了过去为他诊治。 秦九微盈盈俯身,行了一礼,“妾身秦氏,见过公子。” 她知道高显是微服私访,所以特意把称呼也改了。 “秦?”高显拧眉,觉得这个姓氏有些耳熟。 穿着常服的李公公尖声道:“公子您忘啦,宫里有个秦常在,秦小主。” 那个上次在御花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红花精? 这么一说高显便想起来,他确实不知道那女人姓什么。 不过也不重要,反正是找来给贤妃出气的。 听说贤妃现在成日把她叫去跪在佛前抄写佛经,抄不完不许吃饭,折腾得她手都肿了。 高显虽然知情,却没有丝毫想管的意思,只要贤妃不来烦他,随她怎么折腾。 秦九微见他们提到了秦乐安,并没有开口。 只要没人问她,她就只当没有这个姐姐。 谢惊春见母亲行完礼,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也有样学样朝高显拱了拱手,“见过公子。” 高显眉梢微挑,转头看向谢砚礼,“这便是你收养的大儿子?没想到如今都长这么高了。” 他赞叹了一声,“很有你当年的风采。” 谢砚礼对谢惊春一向都是满意欣赏的,但在人前总是十分谦虚。 “这孩子还小,还要再看看。” 高显知道他的性子,倒也没再说此事。 诗会此时已经开始了,此次诗会以“秋意”为题作诗。 学子们纷纷挥墨,一篇又一篇诗文被做出。 他们所在的凉亭位置正好,诗会的情形一览无余。 高显听完第五首时候,兴致缺缺地转过身。 “这些人才情实在一般,做了这么久的诗竟没一首能入眼,要是青葵在的话,定能拔得头筹。” 谢砚礼已经不止一次听高显夸赞宸妃了,此时也随口应和道:“宸妃娘娘确实文采出众。” “砚礼你不知道。”一提到宸妃,高显原本随意倚着的动作也有变化,低沉的嗓音含着笑意,“昨日青葵她新作了一首诗,写得极好。” 说完,高显低声念了起来,“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谢砚礼颔首,“确实是好诗。” 高显弯唇,凌厉的凤眼中满是柔情,“我也没想到,青葵她一个常年养在深宅中的女子,居然能做出这般气势雄浑的诗句来。” “她才是真正的奇女子啊。” 秦九微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也有些恍惚。 莫青葵,也就是宸妃,高显真正所爱。 前世进宫第七年,她因为从未犯过大错,更有贤名在外,她被封为德妃。 此时后位空悬已久,大臣上书请求立后。 她,贤妃,和宸妃的名字被提及最多。 最终她被封为皇后。 她很是高兴,以为自己终于能熬出头了。 然而当上皇后不过三天,便被皇上亲手喂下毒药。 原来,还是和当初入宫时一样。 让她当皇后,不过是皇上保护宸妃的手段。 皇上利用她的死,陷害贤妃,直接替宸妃解决了两个对手。 最终,宸妃当上了皇后。 想起前世种种,秦九微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此时另一边,后院。 “小姐,奴婢刚才听说,皇上微服私访来了!正在诗会上跟谢世子和王爷说话,等会还要一起用膳!” “什么?”高漱玉腾地椅子上站起,“皇上怎么会来?” 玉儿摇了摇头,“奴婢不知,皇上是突然来的,就连王爷都没想到。”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道:“小姐,皇上都来了,那咱们还要继续给谢世子下药吗?” 高漱玉眉头紧拧,心中翻涌撕扯。 她深吸一口气决然道:“继续按计划行事。” 谢砚礼鲜少在人前露面,更不爱参加这种宴席,谁知道这样机会错过,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怎么可以错过!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玉儿犹犹豫豫道:“可是皇上要和世子爷一起用膳,所有的菜品都要用银针试过,怕是不好下药啊……” 高漱玉眸中闪过冷意,“既然无法在饮食上做手脚,那就在餐具上做手脚。” 高漱玉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这个身份应该做的。 但她能有什么办法,父亲就是不让她嫁给谢砚礼,无论她怎么哀求,父亲仍是不肯松口。 现在她只能出此下策了!都是他们逼她的! 谢砚礼,她的砚礼……马上他就是她的了。 第56章 这药是最烈性的药 诗会一直到傍晚才结束,薄暮暝暝,夕阳的余晖宛如一层金纱,轻轻地笼罩着大地。 “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在皇叔这里用膳吧。”高显声音随意道。 今日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好诗,但和谢砚礼聊得很是尽兴,他也想要多留一会。 齐王闻言,心中一紧。 他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赶忙躬身行礼道:“王府近日庖厨人手不足,菜品粗陋,恐怕会招待不周……” 高显神色未改,依旧坚持道:“无妨,朕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只当吃顿家常便饭。” 齐王手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 原本计划今日杀掉谢砚礼,刺杀失败后,便准备在晚膳时给他下毒。 谁知高显突然来了,皇上的所用的膳食都要由贴身太监检查。 看来先杀掉谢砚礼制造打乱,再趁机谋反这一招是行不通了…… 只能另寻他路了。 厨房。 “玉儿姐姐,你来了。” 张妈妈声音恭敬,“可有什么吩咐?” 玉儿脊背挺直,扫视了一圈厨房中忙碌的众人,淡声道:“无事,只是今天府中有贵客,小姐特地命我来看一看。” 她目光落到一旁的青花瓷碗碟上,这套碗碟十分精致,碗壁上绘着淡雅的山水图案。 张妈妈立刻解释道:“这是王爷那桌要用的碗碟,用的都是最好的。” 玉儿走近,拿起一个碗突然道:“这碗怎么没弄干净啊?” “应该不会啊。”张妈妈眉头紧皱,但她也不敢质疑,连忙道:“我这就拿去拿去洗刷一下。” “不用,厨房此时正忙,我去就行。”玉儿淡声道。 张妈妈赶忙赔笑,说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怎敢劳烦您动手,这些粗活自有下人去做。” 玉儿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斥道:“你话怎么这么多,郡主吩咐让我来监督,我自然要事无巨细。” 见她抬出郡主,张妈妈也不敢再吭声。 玉儿高扬起下巴,端着瓷碗走到水池边,此时厨房忙碌非常,也没人注意到她,她趁机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将粉末倒入碗中。 粉末遇水融化,玉儿拿碗晃了晃,让药水残留在碗壁上。 这药是最烈性的药,只需一点……就够了。 齐王府,主院。 屋中烛火通明,一张精美的雕花圆桌摆在厅中。 高显坐在主座位置,齐王和谢砚礼分别坐在他两侧。 秦九微坐在谢砚礼旁边,旁边挨着谢惊春。 一道道精美菜肴端上了桌。 李公公拿着银针将桌上的菜一一试过后,声音尖利道:“皇上,菜式都没有问题。” 高显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虽然从小在皇室长大,但他对待这些规矩其实是极不耐烦。 在他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齐王是他的亲皇叔,从小就对他极好,怎么可能会害他? 但他虽是皇帝,很多规矩也完全由不得他,该守还是要守。 这般思索着,高显突然很想念青葵。 他的青葵不同,她就敢于反抗这些规矩,和别人都不一样。 玉儿悄悄混在侍女中,看到那做了标记的青瓷碗放到了谢砚礼面前,瞬间松了一口气。 小姐这一次,肯定能够心愿得偿。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饭菜,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她不信任齐王,觉得他肯定不安好心。 但是刚才李公公已经试过饭菜,想来也是无毒的。 秦九微今天处理应对了不少事情,此时肚子早已饿了。 思虑再三,还是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金齑玉脍。 这道菜是将鲈鱼切成生鱼片,每一片鱼肉都薄如蝉翼,呈半透明状,在盘中摆放成一朵盛开的莲花形状,上面撒着调好的料汁。 秦九微吃了一片,忍不住又夹了一片。 渐渐就忘记了刚才的思索,现在只觉填饱肚子要紧。 其实秦九微猜对了,齐王确实不敢在皇上在的时候动手脚。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女儿敢…… 高显和谢砚礼虽然每天上朝都见面,但是鲜少能这么谈天说地。 两人又是从小熟识,关系极好,聊起来也是话题不断。 谢砚礼的话依旧是不多的,大多时候都是高显在说,谢砚礼偶尔插一句。 高显的声音并不低沉,而是有些沙哑。 秦九微对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前世她整整听了十年。 她的思绪也不禁开始飘远,手里吃菜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前世她入宫十年,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过三天就被毒死了。 恨吗?恨什么?恨高显不爱她吗? 但爱不爱这种事情本就是勉强不来的。 她更多是怨,怨他的冷心薄情。 不过,这终归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她此生避开了进宫,不用再和高显这样的人接触。 好在高显并没有重生,他和谢砚礼关系也好,想来也不会为难她。 这一世安安稳稳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谢惊春在一旁大快朵颐,吃完这个吃那个。 心中不由赞叹,齐王府的东西可真好吃! 他三两下就把盘中的东西一口气全吃完了,转头看见母亲正要喝手边的鸡茸粥。 谢惊春暗暗点头,这鸡茸粥很是好喝,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吃。 但很快他握筷的手一停,这碗粥好像是刚用膳时母亲盛的,放到现在估计都已经凉了。 谢惊春又想起今天早上母亲咳嗽的那两声。 “母亲。”谢惊春轻唤了声,秦九微放下勺子抬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谢惊春伸手指了指她手边的那碗粥,认真说道,“这碗粥已经凉了,要不母亲还是再盛一碗吧。” 谢砚礼虽然在和高显说话,但也在注意秦九微这一边。 闻言他转过身,“你今早受寒,还是不要喝凉粥了。” 说着他拿起自己手边的碗,盛了一碗鸡茸粥递到她手边。 “这个碗我还没用过,不嫌弃的话喝这一碗吧。” 秦九微眨了眨眼,紧接着弯唇道:“怎么会嫌弃呢,多谢夫君。” 谢惊春在一旁暗暗点头,凉粥让父亲喝就行。 母亲还是要喝暖乎乎的热粥才好。 秦九微接过谢砚礼递来的粥,用瓷勺搅了搅。 接着舀起一勺,送入嘴中。 第57章 谢砚礼径直吻了上去 齐王府的膳食实在是不错,这碗鸡茸粥很是好喝。 秦九微很快就将这碗粥喝完了。 此时她也已经吃饱,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秦九微一向是七分饱后就不再动筷。 她在旁边安静坐着,听高显和谢砚礼讲话。 但过了一会,她身体突然产生一种异样。 有股热气源源不断地从小腹往上涌,连着舌尖都开始微燥。 秦九微最初以为是口渴,连喝了好几杯茶。 可丝毫不抵用,反而心里越来越躁,像一团火在燃烧着。 同时她的头也开始有些晕,视线之内的一切景象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抬起手臂撑起额头,眼眸半阖着,睫毛如蝴蝶般微微颤抖。 “怎么了?”谢砚礼注意到她的异样,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谢惊春此时也担心地问道:“母亲怎么了?” 谢砚礼眉头紧蹙,“应该是发烧了。” “怎么?她不舒服吗?”高显转头望去。 此时秦九微半阖眼眸微睁开,眼尾微红,漂亮的眸子里凝着一汪清泉。 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绯红,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高显顿时有些失神,一时都忘记移开视线。 直到谢砚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意识才猛然回笼。 “皇上,九微生病了,我先带她回侯府看病。” 说完不等回复,一把将秦九微横抱而起,快步朝外走去。 秦九微的身体轻如羽毛般靠在他怀里,她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酥软无力。 若不是有谢砚礼抱着她离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现在连站都站不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传来的灼热感让她根本思考不了。 谢惊春也忙起身,他此时已经知道了高显的身份,朝他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连忙快步跟上谢砚礼。 三人离开后,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高显看着他们的背影,脑中不由想起刚才那一幕。 他用力抿了抿唇,内心谴责自己,那是砚礼的妻子,他刚才是怎么了? 接着有些郁闷地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齐王一脸淡漠地吃着菜。 随便,全死了最好。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快步走到了马车边。 他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谢惊春,交代道:“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太医院请太医。” “齐王府距皇宫太远,太医赶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先带你母亲找个医馆。” 谢惊春颔首,接过腰牌后,夺过侍从的一匹马,便朝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谢砚礼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秦九微。 她的额头已经开始隐隐渗出些汗珠,汗珠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打湿了鬓边的发丝。 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嘴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轻喘着气。 谢砚礼抱着她坐上马车,厉声交代道:“去最近的医馆。” 车夫闻言急忙挥动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 马儿撒开四蹄,车轮滚滚,扬起一路的尘土。 此时齐王府,高漱玉还在焦急地等着消息。 很快,玉儿小心翼翼地走进房中,交代刚才席上的事情。 高漱玉闻言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脸色铁青。 “什么?中春药的是秦九微?”高漱玉咬牙切齿地怒吼着。 玉儿此时也害怕得红了眼,“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碗确实是放到谢世子面前的,不知怎地被秦九微用了。” “你这蠢货!”高漱玉的声音尖锐无比,震得人耳膜生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你何用!” 玉儿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不敢再说一句话。 高漱玉抓起桌上的花瓶,用力地朝地上砸去。花瓶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瓷片四溅。 接着,她把梳妆台上的梳子、首饰盒统统扫落在地,金银珠宝滚落一地。 高漱玉站在原地,眼中闪过冷光,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反正谢砚礼必须是她的! —— 马车在道路上飞驰,车身剧烈地颠簸起来。 秦九微更加迷糊了,眼看着她的脑袋要撞向车厢上,谢砚礼眼疾手快地托过她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 这个姿势下,她完全依偎着他,谢砚礼感觉到秦九微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 他伸手抚住她柔软的发丝,温声安抚道:“别怕,很快就到医馆了。” 秦九微眉头愈发紧蹙,脸颊从原本的绯红,已经变成了不正常的潮红。 那红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再到修长的脖颈,像是一朵盛开在雪地上的红梅,热烈而妖冶。 她把小脸深埋进谢砚礼的肩头,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低吟,小手紧攥着他的袍领。 忽地她手指触碰到谢砚礼的脖颈处,蓦地感觉到一阵清凉的舒爽。 被灼热折磨的她忍不住想要更多,她娇躯一扭,直接跨坐到了谢砚礼的腿上,细臂便搂住了他的脖颈,小猫一般。 谢砚礼瞳眸猛地紧缩,然而搂着他脖颈的小手仍大胆地勾着他,视线对着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 月光透过马车帘,映照在她酡红的脸上,摄人心魄的美。 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勾,眸中湿润媚意无边横涌,诡异妖媚至极。 她眼神空洞,正揪着他衣领颤缩低吟,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痛苦。 谢砚礼即使再没经验,此时也察觉到不对了。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推开…… 往日她总是娴静温柔,何曾见过她这个样子。 怀中美人柔弱无骨,吹气如兰,脸颊绯红,唇色娇艳似点蜜。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触上去一片细腻,他指腹沿着轮廓浅浅游离。 秦九微只觉身体更灼热了几分,仰着小脸慢慢凑近他。 微微张开的嘴唇娇艳欲滴,轻喘的气息带着令人迷醉的芬芳,喷洒在谢砚礼的脸颊上。 她轻启朱唇,声音魅惑而沙哑:“救救我……” 边说着,她边扭动着腰肢,将自己柔软的身躯往他身上贴着。 谢砚礼脑中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猛地绷断。 他瞳眸幽深地锁住怀里的女人,忽地垂首,径直吻了上去。 第58章 圆房 两人在月光下接吻,呼吸交缠在一起。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嘤咛一声,身体微微颤抖,却也不自觉地回应起来,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谢砚礼的衣衫。 两唇相连那一瞬间,谢砚礼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发疯般汲取着她的气息。 秦九微坐在他怀中,呼吸被他掠夺,只能勾住他脖子承受他凶猛的吻, 忽地,疾驰的马车猛然一停,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世子,医馆到了。” 马车中的旖旎被蓦地打断,谢砚礼黑瞳陡扬,深渊般的眼底此时满是欲色。 “回侯府。”冰冷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传出。 车夫一怔,少夫人不是病了吗?不用看大夫吗? 但他也不敢违拗,掉转方向朝侯府奔去。 马车内,秦九微对他的突然离开有些不满,嘤咛一声。 谢砚礼笑了声,掌住她脑袋再次狠狠地压了上去,辗转厮磨,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空隙。 那吻热烈而又霸道,秦九微只觉自己要被他吃掉了。 同时,谢砚礼原本放在秦九微腰间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的一只手顺着秦九微的背部缓缓下移,隔着那薄薄的衣衫,感受着她肌肤的温热与柔软。 当触碰到那纤细无骨的腰肢时,他忍不住稍稍用力地捏了一把,秦九微嘤咛出声。 谢砚礼低笑,大手停在她腰处缓缓摩挲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秦九微的脸颊,指腹拂过她滚烫的面庞。 秦九微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脸上的红晕愈发浓重,仿佛一朵快要盛开到极致的娇艳玫瑰。 此时马车缓缓停下,“世子,侯府到了。” 谢砚礼蓦地抬眼,眸心漆黑,紧盯着面前温软的美人。 秦九微此时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晃着泪花的双眸绝艳无双。 谢砚礼声音喑哑,温声哄道:“乖,很快。” 接着他拿起一旁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把她遮得严严实实,抱紧她走下了马车。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只能他看。 管家听到动静匆忙赶来,刚要开口询问,却被谢砚礼阴沉得仿佛能滴墨的脸色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谢砚礼脚步匆匆地跨过侯府的门槛,朝清澜院奔去。 秦九微知道这是在外面,她不禁往谢砚礼怀里又钻了钻。 谢砚礼脚步忍不住顿了下,只觉一抹柔软在来来回回蹭着他的胸膛,酥酥麻麻感从心脏处传向四肢百骸,让他下腹猛地一紧。 清澜院的下人看到谢砚礼回来,十分恭敬地准备行礼,但等她们看清后,全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天爷啊,我没看错吧,少夫人居然被世子抱进怀里了?”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齐王府参加诗会了吗?” “谁知道啊,但现在看来少夫人是要得宠了!” 清澜院如今被秦九微打理得井井有条,众人也都很佩服这位新夫人的手段,觉得她治家有方。 但同时他们也清楚,世子和少夫人关系很是一般,每日分房而居。 少夫人跟世子相处的时间,还没跟珏少爷相处的时候多呢。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到两人这么亲近!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走进主屋,声音低沉地吩咐道:“不许任何人进来。” 众侍女面面相觑,随即对视会心一笑。 房门在谢砚礼身后砰然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屋内一片昏暗,仅有几缕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谢砚礼将秦九微轻轻放在床上。 随着他的动作,床边堆积的衣物越来越多。 秦九微的眼中满是迷离与懵懂。 大片如雪般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黑夜中,人影叠着人影,谢砚礼的呼吸愈发急促。 秦九微无声地倒吸口气,脑袋向后仰去,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感受到她的回应,谢砚礼更是放肆了,顷刻间犹如挣脱束缚的野兽,尽情地展露獠牙。 秦九微便是那猎物,毫无反抗之力,喉咙里发出小兽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守在门外打瞌睡的侍女们听到屋内传来叫水的吩咐。 浴桶和热水很快备好,抬进屋中。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来到浴桶旁,轻轻地将她放入浴桶中,接着自己也跨了进去,热水漫过两人的身体。 他眼中仍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暗红,但更多的是怜惜。 谢砚礼拿起柔软的湿布,擦拭起她的肩膀和手臂。 湿布滑过肌肤的触感,如同羽毛轻拂,让秦九微微微颤抖,口中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 氤氲的水汽如轻薄的纱幔萦绕在两人周围。 擦着擦着,谢砚礼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脖颈处的红痕,以及她被水浸湿后,愈发显得也莹润白皙的肌肤上。 秦九微此时也睁开了眼睛,漂亮的眸子里似盛了雾一般迷蒙。 嘴唇嫣红,双颊上绯红未褪,春日桃花般潋滟身姿。 谢砚礼眼神蓦地幽暗下去。 第59章 连指尖都是酥软的 谢砚礼环着她,将她禁锢在胸膛和浴桶壁上。 水在浴桶里缓缓涌动了一下。 很快,浴桶里的水花一圈圈荡开,拍打着桶壁。 翌日。 晨光透过纱幔,落到秦九微紧闭的眼睫上。 她被这亮光刺醒,缓缓掀起眼睑。 秦九微抬手,却发现自己连指尖都是酥软的。 她试图挪动一下身体,疼痛和酥麻瞬间遍布全身。 秦九微眉头紧锁,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明亮的眼眸也因这疼痛而蒙上了一层水雾。 透过纱幔,她看到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是谢砚礼。 他应该是在穿朝服,准备去进宫上早朝。 “醒了?”谢砚礼注意到她是视线,出声询问道。 秦九微听到他说话声,耳朵不由一红。 昨晚也是这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哑地呢喃,让她看着他,抱紧他…… 谢砚礼的声音一向是清洌含霜,珠玉磬竹般。 此时却多了几分沙哑和慵懒,就像是……野兽吃饱之后的慵懒满足。 秦九微脑中瞬间想起昨晚那荒唐的一幕又一幕。 她一向喜欢扮可怜,可昨晚她却是真的在求饶。 只觉自己像一叶孤舟似的,不停被海上巨浪拍打着。 谢砚礼没有听到她说话,眉头隆起。 脑中想起自己昨晚的猛浪,不由有些担心,莫不是自己弄伤了她? 他提步走到床边,掀起纱幔,撩袍坐到床榻边。 谢砚礼已经穿上红色朝服,衬得他格外丰神俊朗。 或许是因为昨晚深入交流过,谢砚礼靠近的动作十分自然熟稔。 他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温声道:“昨晚……是不是弄疼你了?” 昨晚他已经尽力克制了,可是一碰到她,自己就变得完全不受控。 秦九微不是这点疼都受不了的人。 但能让一向冷冰冰的谢砚礼心中愧疚的机会可不多。 而且昨晚,确实蛮疼的…… 秦九微轻咬着唇,轻轻点了下头。 谢砚礼一向冰玉般的黑瞳此刻尽是温柔,语气也轻柔非常。 “抱歉,是我孟浪了。” 秦九微红着脸,声音低低道:“这也…不怪夫君。”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不由更深了几分。 她果然还是那般贤淑温柔。 “世子,马车备好了。”梓竹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谢砚礼,“我去上早朝,你今日好好休息。” “嗯,夫君路上小心。” 谢砚礼走后,房间重新安静了下来。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意识渐渐清明。 昨夜她实在是太难受,只觉浑身滚烫。 脑子似乎也被那股灼热感烧坏了,根本思考不了。 今天早上清醒后,她很快觉出不对来。 这是吃了春药的反应啊…… 前世在宫中,见过的腌臜事太多了,后妃之间争宠,会给对方下这种药,陷害对方与侍卫私通。 不过秦九微前世行事谨慎,从来没中过这种圈套,所以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可是……这药是从哪来的? 秦九微凝了凝神,回忆昨晚的宴席上的情景。 她是喝完鸡茸粥之后身体开始不舒服的,但鸡茸粥春哥儿和齐王也喝了,都没事,所以应该不是鸡茸粥的问题。 不是鸡茸粥,那问题就只能出在碗上。 她用的碗是谢砚礼的,所以应该是别人给谢砚礼下了春药,却被她误食了。 要问谁会给谢砚礼下春药,整个齐王府,除了高漱玉,想来也不会有别人了。 秦九微也没想到高漱玉的胆子居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皇上在时,都敢给谢砚礼下春药! 这个女人真是够疯的。 “小姐,可要起床梳洗?”小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秦九微走下榻,由侍女侍候穿衣。 宋嬷嬷从小便跟在秦九微身边,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如今看到秦九微白皙的身子上竟布满了红痕,不仅数量多,有些地方更是密集得有些可怖。 宋嬷嬷一时心疼坏了,心里也不禁有些埋怨世子爷,实在是不会疼人。 秦九微坐在铜镜前,看着脖颈处一连串的红痕,也不禁皱了皱眉。 思索片刻后,她选了件水蓝色的罗裙,脖间系着了条同色细纱,将脖颈处的红痕遮掩了个严实。 秦九微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是能出去见人了。 似是想起什么,秦九微转头吩咐道:“宋嬷嬷,你去为我煮碗避子汤来。” 宋嬷嬷张了张嘴,“小姐,世子爷好不容易来一次……” 秦九微知道宋嬷嬷是什么意思。 在外人看来,三个养子虽好,但终究不是侯府的血脉。 日后侯府的爵位他们是继承不了的。 若是谢砚礼无嗣,爵位便会落到谢砚礼的二弟,谢重之头上。 但秦九微清楚,现在根本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她如今能这般舒服悠闲,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自己待三个孩子好。 前世嫡姐苛待三个孩子,引得谢砚礼厌恶,最终被休弃赶回家。 但这一世她对这三个孩子尽心尽力,除了想在府中生存,更多是对他们的心疼。 若是她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照顾三个养子肯定会有许多疏漏。 现在孩子们虽然都已经上学,还有侍女嬷嬷从旁协助,但还是有不少细碎的琐事需要她来处理。 她现在根本无法照顾好四个孩子,至少也要等谢珏再大一些。 秦九微猜测,谢砚礼也是这般想的。 所以在新婚之夜才不肯碰她,这肯定不是因为他不好女色的缘故,其实是因为谢砚礼不想让她有孕。 毕竟就昨天晚上他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好女色的人。 前世她在宫里听老嬷嬷讲过,女子生育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年龄越小,越容易在生产中死亡。 最好过几年再生育,母子活下来的概率会更大。 秦九微是怕死的,她好不容易得上天庇佑得以重新活一回,不用再费心宫斗了,她想活得久一点。 宋嬷嬷见秦九微已经决定,也只好按吩咐做事,出门吩咐人煎药去了。 马车从侯府悠悠朝皇宫驶去。 谢砚礼坐在马车上,垂眸养神。 昨晚宴席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如脱缰野马一般完全不受控。 他直到此时才有时间思索,比如,秦九微吃下去的春药是从哪来的。 几息后,谢砚礼抬眸,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个高漱玉,留着实在是个祸害…… 梓竹在马车一角整理谢砚礼的公文,忽地他抬眸,眉头紧锁道:“世子爷,江州侵地案的文书好像落在书房了。” 早朝过后,谢砚礼会去文渊阁处理公文,忘带的这一份,正是今天要用的。 “无碍,回去拿一趟便是了。” 谢砚礼一向是提前半个时辰出府,现在临时赶回侯府一趟,也完全来得及上早朝。 而且他也不放心秦九微的身体。 —— 谢砚礼回到清澜院。 他转头对梓竹冷声吩咐道:“你去书房拿文书。” 说完便径直朝主屋,刚走到廊下,迎面撞上正端药进屋的宋嬷嬷。 谢砚礼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眉心立刻皱起。 “这是什么?” 宋嬷嬷看到谢砚礼突然回来,瞬间一慌,但很快稳住心神。 “这是少夫人补身的药。”她强行镇定声音回答道。 谢砚礼冷笑一声,“是吗?” 他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空气骤冷,沉沉威压朝宋嬷嬷袭去。 宋嬷嬷本就敬畏谢砚礼,如今更是被他吓到。 她脸色苍白如纸,额上不受控地冒出冷汗。 第60章 你是谁呀? “你若再不说,我就叫人来验一验,里面是什么自然就知道了。” 谢砚礼眼神骤冷,看宋嬷嬷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一样,“至于你这个欺主的奴婢,到时候的下场……” 宋嬷嬷立刻颤抖起来,最后闭了闭眼,知道今天是瞒不过去了。 她声音细若蚊蝇,“是,是避子药……” 她每说一个字,谢砚礼的脸色就冷一分,最后完全如覆上寒霜一般。 原本他只是心中有几分猜测,但现在…… 谢砚礼袖中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冷着脸转身,径直朝院外大步走去。 “世子爷!”梓竹从书房取完东西,出来便看到谢砚礼匆忙离去的背影。 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心中十分不解。 世子爷不是去主屋找少夫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宋嬷嬷知道自己闯了祸。 进屋之后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秦九微。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秦九微拧眉问道。 宋嬷嬷点了点头,“世子爷脸色阴沉到不行,转身就直接走了。” 秦九微垂眸,看样子是生气了。 原先她想着谢砚礼也不想让自己生孩子,自己喝避子汤即使被他知道,应该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她不肯要他的孩子,让他的男人心受挫,觉得自己受到侮辱了。 宋嬷嬷有些紧张问道:“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秦九微将张嬷嬷递过来的避子汤一饮而尽,接着道:“无妨,等他今晚回来哄哄便是了。” 避子汤的苦味渐渐蔓上来,秦九微秀眉拧紧,“好苦啊,嬷嬷你去给我拿点蜜饯来。” 宋嬷嬷还想再多说几句,但还是很听话地去拿蜜饯了。 世子爷的事情可以等会再说,她家小姐可不能被药苦到。 秦九微吃着蜜饯,忽然听到一连串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这声音…… 果然下一秒,一个小团子就朝她扑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阔步走来的谢惊春和谢景。 谢珏仰着白嫩的小脸,哭唧唧道:“母亲,大哥说你生病了,你现在没事吧。” 秦九微捏了捏他的小脸,温声哄道:“娘亲没事,娘亲不是在这的吗?” 忽然她注意到,她家珏哥儿往日忽闪的大眼睛怎么肿了? “你眼睛是怎么了?” 谢惊春在一旁解释道:“昨晚他下学回来后,一直没见到母亲,便跑去找二弟哭,哭了整整半个时辰。” 秦九微拧眉,“那后来呢?” 她记得昨晚回来时院中很是安静。 谢惊春抽了抽嘴角,“他把自己哭睡着了。”说完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珏转头撅嘴小嘴瞪他,“你不许笑!” 他结结巴巴地跟他吵,“我是,我是因为昨天上学太累了!” 谢惊春朝他做了个鬼脸,“就笑就笑就笑~” 把谢珏气得直跺脚,“讨厌!太讨厌啦!” 秦九微看着两兄弟斗嘴,自己也忍不住拿着丝帕掩唇偷笑起来。 转眸却见谢景眼皮都没掀一下,端庄大方像个成年人。 秦九微嘴角不由抽了抽。 老大和老三性子欢脱,吵吵闹闹的。 倒是衬得老二更是成熟稳重了。 谢惊春也没忘记正事,伸手把谢珏的头发揉成鸡窝后问道:“母亲,你的病真的无碍吗?” “昨天晚上,我去皇宫请林太医,林太医知道症状后,就站在那一言不发。” 谢惊春不解地挠了挠头,“这是为什么啊?” 秦九微:…… 孩子,你这让我怎么说呢。 谢珏和谢景也同时抬头,两个孩子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谢景虽然博览群书,但看的都是经史子集,正经文学,对这种事一无所知。 想来谢景也是鲜少遇见自己完全没有头绪的事情,才这般好奇。 谢珏更是个好奇宝宝,大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 谢惊春话多,不等她回答,很快就问了另一个问题。 秦九微也就顺势把这个问题略过去了。 “我让林太医给母亲开药,林太医知道父亲在主屋后,说不用开药了。” 谢惊春瘦削的俊脸上满是困惑,“但父亲又不是大夫,他又不会治病!为什么就不用开药了?”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母亲你能告诉我吗?” 秦九微抿了抿唇,尴尬道:“长大以后,你们就懂了。” 小时候她很讨厌大人这样说,可是这春药,要怎么跟孩子解释? 果然,她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谢景原本好奇的目光立刻又变回了原样。 谢惊春没想到一向宠着他们的母亲也不跟他们讲,不由抿了抿薄唇。 谢珏只想了一小下,脑子连转弯都没有,立刻就被站在秦九微身旁的宋嬷嬷吸引了视线。 咦?这个人之前好像没有在母亲面前出现过诶! “你是谁呀?”谢珏奶声奶气地问道。 宋嬷嬷含笑道,“回珏少爷,老奴是宋嬷嬷,在少夫人小的时候就伺候她了。” “前段时间老家有丧,少夫人心善,让老奴回家奔丧。” 谢珏眨着眼睛,轻轻歪着头问道:“那你是不是见过我母亲小时候的样子?” 宋嬷嬷声音含笑道:“正是,珏少爷真是聪慧,这机灵劲儿和少夫人小时候一样。”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个小少爷。 当时听说小姐要嫁给谢世子,当三个孩子的养母,她心中很是忧虑。 谢世子惊才绝艳,嫁给他固然是好的。 如今确实也有不少世家的小庶女是给名门望族的小公子们当了后娘,这事儿也常见。 但,当三个孩子的养母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 小姐自幼命苦,不得家人喜爱,从小谨慎细微,惯会伪装自己,她自己就是个从没被疼爱过的可怜人。 宋嬷嬷一直心中不安,直到见了面,才知这三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小姐跟他们的关系相处得也很是不错,这才安心。 秦九微见他们相处和谐,嘴角也弯了弯。 宋嬷嬷是她母亲青姨娘的陪嫁的丫鬟,跟着母亲一同进秦府。 母亲去世后,是宋嬷嬷在照顾她,对她很是真心关照。 书容出声提醒道:“景少爷,上学堂的时辰要到了。” 秦九微也跟着回了神,说了这会子话,连孩子要上学的事情都忘了。 三个孩子的上学时间各不相同,谢景是最早的,书院还有早课。 她连忙吩咐道:“小荷,你快去厨房拿些包子糕点给景少爷带上,等会让他路上吃。” 谢景走后,吃完早膳,谢惊春也去演武场了。 最后就剩下谢珏,慢吞吞地扒拉着瓷碗中的米粥,一碗粥能吃一刻钟。 秦九微抬眸看他,眉头微动,“嗯?怎么了?” 谢珏扬起沾着米粒的小脸,笑嘻嘻道:“母亲,你记得昨天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第61章 母亲真好!最喜欢母亲! 秦九微一怔,她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谢珏立刻急了,他皱起小眉头,生怕秦九微不认账似的。 “你答应我今天要带我去聚福楼哦,大人不可以不说话算话!” 秦九微笑了笑,她想起来了。 她用丝帕将谢珏脸上的饭粒擦掉,温声道:“母亲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说答应带你去就一定会去的。” 几乎是瞬间,谢珏原本皱成一团的小脸瞬间笑了起来。 他奶声奶气道:“嘿嘿,母亲真好!最喜欢母亲!” 秦九微弯唇,臭小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转头吩咐道:“告诉钟先生一声,今日让他休息。” 但秦九微昨晚实在是被折腾坏了。 在软榻上又补了会觉,临近中午时才带着谢珏去聚福楼。 聚福楼。 谢珏开心啃着烤鸭,红润的小嘴周围满是油光。 秦九微轻笑,看谢珏现在能开心吃饭,连带着她的胃口也不由好了起来。 但她还是时刻注意谢珏的情况,这孩子的脾胃还未完全调理好呢。 烤鸭好吃,但毕竟油腻,也要适量。 他们的包厢是在一楼,谢珏在吃饭时,目光总是时不时朝外面瞧去。 看外面行走的路人和商贩,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亮晶晶的。 见他这副样子,秦九微便知道,谢珏也想出去玩。 毕竟谢砚礼忙于公事,一向早出晚归的。 怎么会有时间带谢珏出去玩。 侯夫人就更别提了,不苛待谢珏就不错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带谢珏去玩。 用过膳后,谢珏牵着秦九微的手朝马车走去。 离马车越近,他的小脑袋就垂得越低,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啊哦,要回府了~ 呜呜呜他一点可都不想回去啊~ 府里面一点都不好玩……咦?母亲怎么没带他上马车?! 谢珏猛地抬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上马车,反而还走在了大街上! 母亲在带他逛街玩! 谢珏葡萄般的大眼睛此刻变得无比晶亮,眸中满是惊喜。 秦九微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怎么样开心吗?” 谢珏这小嫩脸,让她玩多少次都不嫌腻。 “开心!非常开心!”谢珏用力点着头,小鸡啄米似的。 秦九微扬唇,“咱们今天在外面好好玩一玩,珏哥儿想买什么都可以。” 谢珏开心地举起右手,“嚎!” 母亲对他真是太好了!好爱母亲! 街市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秦九微脸上戴着面纱,但那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她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侍从,即使有人起了心思,也完全不敢上前。 谢珏跟在秦九微身旁,目光中满是好奇,一会儿瞅瞅这个摊位,一会儿又被那边的小玩意儿吸引,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鸟。 不一会,母子二人找了间安静的茶馆坐下,拿出买好的吃食和玩具。 秦九微摘下脸上戴着的面纱,对面的谢珏已经迫不及待地边吃边玩。 他眼睛笑得眯成了缝,然后满足地咂咂嘴,“真好玩!真好吃!” 秦九微含笑,转眸瞥见窗外,却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看错吧?刚才在窗外好像看到匆匆走过的谢惊春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急? 秦九微立刻差带来的小厮前去看看。 —— 文渊阁。 夕阳的光透过斑驳的窗纸,在室内洒下一片昏黄,光影中尘埃浮动。 谢砚礼坐在桌前,冷峻的面容在昏黄的光线下更显阴沉。 他眉头皱起,眼神如夜枭般锐利冰冷,目光紧紧落在桌上的文书上。 周围的官员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解。 谢世子平时便是冷着一张脸,甚少有什么表情,他们都习惯了。 但今天谢世子实在阴沉得吓人,已经连续训斥四个办事官员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谢世子这么生气。 研墨的小吏手中的动作放得极轻极缓,生怕发出一丝刺耳的声响。 每一个处理完今日文书的官员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比以往休沐日前走得还要快。 很快偌大的文渊阁中就剩下谢砚礼一个官员。 黄昏最后一丝亮光在天际消失,黑暗逐渐蔓延。 小太监们轻手轻脚地穿梭,点亮了室内的烛火。 “几时了?”谢砚礼忽地停笔,出声问道。 小太监恭声道:“回谢大人,已经戌时三刻了。” 第62章 为何不告诉母亲 谢砚礼看着面前跳动的烛火,脑中不由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一碗汤药。 新婚之夜,他对秦九微说,他不会碰她。 他担心秦九微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三个孩子就没那么上心了。 如今她自己主动喝避子药,自己不应该觉得省事吗? 为什么他反而会这么生气…… —— “你再仔细说一遍,是亲眼看到春少爷走进那家赌场的吗?” 小厮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是,小人确实是亲眼看到春少爷走进去的。” “小人一路跟在春少爷身后,他并没有发现小人。” 说完后,他顿了顿,“不过,春少爷进的不是赌场的正门,而是去的后门。” 秦九微眉头紧皱,“后门?” 为什么谢惊春去的会是后门,若是要去赌,不应该会直接走正门吗? 在秦九微思索之际,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衣袖,低头正对上谢珏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扬着白嫩的小脸,好奇问道:“母亲,赌场是什么地方?里面也有好吃好玩的吗?” 他十分高兴道:“嘿嘿,那我也要去赌场!” 秦九微:…… 自己光顾着担忧,差点把这个小人精给忘了。 她抬眸看了眼赵嬷嬷。 赵嬷嬷立刻明白,上前对谢珏温声道:“珏少爷乖,咱们去街上玩好不好?” 谢珏到底年纪小,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跟着赵嬷嬷出去了。 秦九微紧抿着唇,打算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紧接着她腾地从椅子站起,转眸看向那带路小厮,声音清亮却颇有威严。 “你去带路,我要亲自去看看!” 秦九微上一世没有生养过孩子,如今才知道,抚育一个孩子长大,中间要操多少心。 不一会,几人走到了赌坊后门处。 此处完全没有前门的热闹喧嚣,十分僻静,墙角的杂草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随行的宋嬷嬷瞥了小厮一眼,后者立刻明白,走到伸出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后巷中显得格外突兀。 “吱呀”一声,后门被打开。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杂役探出头来,想看看是谁敲门。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秦九微便带人冲了进去。 赌坊的后院杂乱不堪,杂物堆积在一角,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秦九微的裙摆被地上的水渍沾染,精致的绣鞋也沾满了污泥,但她毫不在意。 在绕过几个回廊,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小院后,她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柴房的门半掩着,从里面传出微弱的啜泣声。 秦九微急忙推开门,只见昏暗的柴房内,谢惊春正蹲在角落里,旁边是一个约莫九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衣衫褴褛,破旧的衣服上满是污垢,浑身是伤。 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有新有旧,像是被鞭子抽打过,又像是被锐器划伤,伤口还在渗血,小脸也是脏兮兮的。 而谢惊春手中拿着一个绵白帕子,正在为她擦拭伤口。 房门突然被打开,谢惊春看到秦九微,眼睛蓦地瞪大。 “母亲,你……你怎么来了。” 谢惊春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缓缓解释起来。 “这个小女孩叫南南,我想要帮她……” “那日我路过医馆,看到她跪在医馆门前求药,身上全是伤,看着很是可怜。” “南南告诉我,她母亲去世了,她是被她父亲卖到什么坊干活的……” “你是不是想说赌坊。”秦九微出声道。 谢惊春眼睛一亮,“母亲,你是怎么知道的?就是这个赌坊!” “这个地方也是南南带我来的,她说这是她住的地方,我得空便会来给她带吃的和伤药,也算是尽自己的能力帮帮她。” 谢惊春正色道:“母亲,我没有做坏事的。” 秦九微点了点头。 确实,谁能想到你来赌坊是因为这个。 紧接着,秦九微的目光落到那个小姑娘身上。 她缩在角落里,四肢纤细得如同麻秆一般,那胳膊和腿上几乎没有什么肉,皮肤紧紧地贴着骨头,小脸消瘦得近乎凹陷。 若是让这孩子母亲知道,她该有多心疼啊…… 谢惊春也是宅心仁厚,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愿意费这么多心力去帮助一个人。 “那你为何不告诉母亲呢?”秦九微转头看向谢惊春,出声问道。 第63章 好孩子,快过来 谢惊春紧抿着唇,“我想把南南带到侯府,但怕母亲你不同意,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傻孩子,比起你去赌坊,给家添个侍女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秦九微此时也想到,这三个孩子几乎都没有开口向她要过什么东西。 秦九微看向他温声道:“你是你父亲的孩子,是侯府的春少爷,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开口跟母亲讲的。” 谢惊春眨了眨眼,“可以吗?” 母亲为他寻太医养伤,细心照顾他的起居,对他已经足够好了,若是他再要找这个要那个。 这也……太不是人了。 秦九微朝他温柔一笑,正准备开口。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厉喝,“你们都是什么人?在这要干什么?” 秦九微转头,看到一个极高大的中年男人。 男人此时正瞪视着他们,一脸的戒备。 谢惊春身手敏捷,之前都是偷偷来,偷偷去,一直没被人发现过。 但如今说话声量这么大,自然引来了护院的注意。 宋嬷嬷上前一步,“我们是何人你不必问,我们来这里自是有事。” 说完,她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锭扔给了那护院,“叫你们管事的来,这件事我跟你说不着。”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便是。 那护院见到银锭眼睛顿时瞪大,用牙咬了咬后发现是真的,原本戒备的表情立刻变成了谄笑。 “诸位贵人,你们稍等片刻,我马上请我们赌坊的李三爷来。 护院在银子的驱使下跑得极快,不一会就带着赌坊的李三爷来了小柴房。 李三爷脸上肥肉横生,眯起眼睛扫了他们一眼,暗中观察着。 正中那女子虽戴着面纱,但仍能感受到她容姿绝色,周身气度更是贵不可言。 一旁的少年也是矜贵俊朗,身姿挺拔。 李三爷不知他们身份,但料定是权贵人家,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 “敢问贵人来这里所为何事啊?” “我来买个人。”秦九微目光落到缩在角落里的南南身上,“我要她,多少钱,你开个价。” 谢惊春眼睛顿时瞪大,母亲居然就这么直接答应带走南南?! 一刻钟后,几人终于坐上马车。 谢惊春坐直身子,由衷道:“母亲,这件事真的谢谢你。” 这是他的决定,最后却让母亲来给他擦屁股…… “傻孩子,你这般有善心母亲开心还来不及呢。”秦九微弯唇。 如今谢惊春还是没习惯麻烦她,依赖她。 但是没关系,这都可以慢慢来。 谢惊春坐在位置上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对母亲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那么难…… 等以后他长大,也要把自己得到的所有好东西都给母亲! 马车在侯府门口缓缓停下,秦九微带着南南走下马车。 谢惊春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而是回演武场了。 他近日晚上会加练,回来的比之前晚。 他是趁中间休息时间溜出来去看南南的,今日的训练还没结束。 秦九微不想他缺课,便把他送回演武场了。 她可以在生活方面尽可能满足孩子们的要求。 但是关于学习的事情,她绝不含糊。 一行人回到清澜院。 秦九微吩咐侍女,“将这个小姑娘带去洗一下澡,再给她找个合身的衣服。” 南南身上还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灰色袍子。 脸上也灰扑扑的,看不清长相。 侍女颔首,带着南南下去了。 秦九微继续道:“再去把府医唤来,记得要是孟大夫。” 侯府中是有府医的,一男一女,孟大夫便是那位女府医。 秦九微交代完事情,便开始处理清澜院的账本。 不一会,侍女带着洗完澡,敷完药的南南走了进来。 她头发还有点湿,细软的长发搭在肩头,墨黑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向她。 身上的衣服不甚合身,有些宽大,衬得她更加娇小。 但好在衣服干净整洁,这般梳洗过后,南南也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秦九微轻唤,“好孩子,快过来。” 第64章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听话! 南南闻言小步朝她走去。 秦九微眉头微动,刚才还看不出什么,现在这般细看之下,才发现南南生得很是漂亮。 巴掌小脸,皮肤也白,柳眉杏眼,长大后会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秦九微对陌生人一向保持警惕,南南虽然可怜,她也愿意帮助她。 但她为人品行如何,还需要再看看。 南南有些胆怯地抬眼,鼓起勇气朝秦九微鞠了一躬,声音轻得跟羽毛似的。 “多谢夫人救南南一命,南南这条命以后便是夫人的。” 秦九微在她鞠躬的那一刻就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孩子,没人教导,竟是连行礼都不会。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秦九微打趣道。 南南抿了抿唇,“可是南南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了。” 夫人救她出来花了不少银子,可她却没法报答夫人。 秦九微温声道:“我不用你做什么,日后你便在清澜院做事,我会吩咐人给你最简单的活计。” “你只需在清澜院好好养伤,好好长大便是。” 南南眼睛一红,她没想到夫人不仅救她出来,还对她这么好。 “多谢夫人。”说着便又弯下身子。 见她又要鞠躬,秦九微连忙道:“快别鞠躬了。” 接着转头吩咐道:“宋嬷嬷,你去教她些礼仪。” 南南一怔,秦九微此时看向她,含笑道:“你且好好学,学会以后可不要动不动就朝人鞠躬了。” 见秦九微这般温柔良善,南南心中的恐惧也渐渐消失,声音也不自觉放大了一些,“是,南南会好好学的!” 傍晚。 谢惊春担心南南身上的伤,下学后便跑了回来。 刚回到屋中,一眼便看到站在桌边的南南。 她束着垂髫髻,身上穿着淡绿色的侍女服,小脸白净。 确定那人真是南南后,谢惊春瞬间大笑出声,“我都险些没认出来,这小丫头完全变了人似的。” 南南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学着今天下午宋嬷嬷教她的动作,不甚熟练地朝他行了一礼。 谢惊春被她笨拙的动作逗笑,扬唇道:“学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接着他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可上好药了?” 南南嗯声,“少夫人已经命府医给我上过药了。” 谢惊春颔首,那就好,母亲做事一向最是周到体贴。 南南回忆着今天宋嬷嬷教她的动作,给谢惊春倒了杯茶。 秦九微坐在椅子安静喝着茶。 不一会,门外侍女出声禀报道:“少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秦九微和宋嬷嬷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今天早上,谢砚礼撞破避子汤的事情。 秦九微快步走出主屋,迎面便看到谢砚礼。 他身上还穿着红色朝服,身姿修长而伟岸,面容冷峻如冰,犹如刀削般的轮廓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秦九微嘴角弯起一个完美温柔的弧度,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问道。 “夫君,可用过膳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做错了。 她喝避子药应该要更谨慎些才是,下次绝不能让谢砚礼发现…… 不过,他们应该也没有下次了。 谢砚礼对她今日格外的温柔并不领情。 “用过了。”谢砚礼冷声道。 他的薄唇紧抿着,没有丝毫的笑意,说完便径直去了书房。 秦九微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谢砚礼这样的表情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谢砚礼虽然还是不苟言笑。 但明显比新婚之夜那晚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要好多了。 如今又回到之前那个状态了。 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秦九微心中轻轻叹气,但很快又重新抬眸。 他既生气了,那她去哄好便是。 书房。 谢砚礼沉着脸,对着守在门口的梓竹道:“等会无论谁来,我都不见。” 梓竹颔首,“是,世子。” 从今天早上起,世子就一脸不开心,也不知究竟为何。 谢砚礼坐在书桌前,把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的文书上,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但他刚让自己静下来,屋外就响起了秦九微黄鹂鸟般的声音。 “我来给世子送参汤补身,还有一些糕点吃食。” 梓竹的声音接着响起,“少夫人,世子爷交代了,说今晚要认真办公,不见客。” 屋外的秦九微一怔,看来是真的动气了。 现在谢砚礼正在气头上,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不如等他先冷静下来,再慢慢哄。 跟谢砚礼相处这么久,秦九微自问对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他很好哄…… 谢砚礼侧耳听了一会,却没再听到外面传来任何声音。 他紧抿着薄唇,秦九微她就这么走了?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听话! 第65章 谢砚礼很奇怪 秦九微去书房的这一幕,尽数落到不远处三个孩子眼中。 三个孩子都在谢景屋中,坐在窗边朝外看。 谢惊春啃着苹果,含糊道:“父亲这是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被拦在书房外没能进去。” 谢珏歪着小脑袋。 “不知道,可能因为父亲太忙了。”谢景声音淡漠。 他每次读书学习也不喜欢被人打扰,想来父亲也是跟他一样。 谢惊春没得到回答,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们说,今晚父亲母亲还会睡在一起吗?” “为什么父亲母亲要一起睡觉?”谢珏仰着头问道。 谢惊春又咬下一大口苹果,解释道:“因为父亲母亲睡在就一起,就可以说明他们关系好啊。” “我与母亲关系也好,可是……”谢珏小声嘟囔。 父亲却不让他跟母亲一起睡,唉…… 谢景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因为府中下人都是拜高踩低的,母亲和父亲关系越好,母亲在侯府中的地位就会越高。” 谢珏虽然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却觉得他的话好有道理。 他扬着小脸,用崇拜的目光看向谢景,“二哥哥,你好厉害啊~” 谢景迎着他的目光,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你们两个要是无事,就回自己房间,我还要做功课。” “行吧!”谢惊春应了声,又拽了拽旁边那个小矮子头上的小啾啾,“三弟,我们走!” 谢珏用力点头,伸手朝谢景挥了挥小手,“二哥,我们走了!” 谢景掀了掀嘴角,大哥和三弟真是幼稚可爱。 书房中。 谢砚礼看着面前快要燃尽的烛火,脸色愈发阴沉。 她就真这么走了? 她果然不在乎他,所以才不肯要自己的孩子。 既然她不在乎自己,那他也不必在意她。 谢砚礼搁下手中的文书,洗漱后径直去了书房的软榻上。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自己不去想她便是。 夜色如墨,谢砚礼沉沉睡去,意识却渐渐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梦里,他在孟县治理水灾。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正带着手下的人在各处忙碌,指挥着救灾事宜。 就在此时,刺客如鬼魅般猛然出现,一道寒光闪过,他只觉手臂一阵刺痛,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紧接着,他又出现在齐王府的主殿中,在和齐王议论税法改革的事情。 可是突然间,变故再次发生。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的刺客,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刀直直朝他刺来。 因为胳膊受伤,他没能反应及时,混乱中刺客手中的凶器直直插进他的右腿里。 剧痛瞬间袭来,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在那如迷雾般的梦境中,场景陡然变换,齐王府主殿慌乱的场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看到齐王身着战甲,眼神中不再有昔日的温和,而是充满了野心与疯狂,齐王竟举兵造反了。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齐王的叛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着皇城涌来…… 谢砚礼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冷汗密布,整个人都如同刚从水中捞起一般。 四周静谧的黑暗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而梦中的场景却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真实得让他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治理灾害时的刺杀,齐王造反时战场上的血腥厮杀,还有自己腿部传来的剧痛,都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腿,那完好无损的触感竟让他有些许的茫然。 谢砚礼不由想起之前秦九微同他讲的那个梦。 她说自己梦见他在齐王诗会遇刺,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做这样的梦。 谢砚礼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玄乎,他是从来不信神佛鬼怪的。 但这个梦实在真实地让他不由不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66章 万佛寺 第二天一早。 谢砚礼乘着马车出门,前去万佛寺。 这桩婚事,便是因为万佛寺的空悠大师告诉她,说他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 他原是不信,可这次诗会遇刺能够无碍,确实是因为秦九微让他穿上了锁子甲。 还有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梦…… 万佛寺。 空悠大师鲜少见客,但听说是谢世子,直接就同意了。 小沙弥引着谢砚礼来到空悠大师的禅院。 禅院内,松柏常青,竹叶沙沙作响,宛如一片尘世中的净土。 谢砚礼见到空悠大师时,他正于蒲团上闭目打坐,周身散发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 听见脚步声,空悠大师缓缓抬眼,似是早已预料到一般,神色平静从容地唤了一声,“谢世子。” 谢砚礼深施一礼,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空悠大师,晚辈昨夜得一怪梦,如今被扰得心神不宁。” 两人在桌边对坐,谢砚礼将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怪梦向空悠大师一一讲述。 良久后,空悠大师双手合十,目光悲悯地看着他,缓声道:“谢世子,我曾经对谢家老夫人说过,你命中有一劫。” “你昨晚所梦到的,便是这一劫。”接着他看向院中的菩提树,“不过如今,你这一劫已经被化解了。” 谢砚礼眉头微动,出声问道:“我这一劫的化解,是因为我夫人?” 空悠大师缓缓点头。 谢砚礼从万佛寺出来,径直坐上马车回侯府。 清澜院。 秦九微正在屋中喝茶,屋外侍女禀报道:“夫人,世子回来了。” 秦九微刚起身想要出去,便见到谢砚礼已经走进屋中。 她不由一怔。 谢砚礼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啊…… 秦九微弯了弯唇,想要开口,没想到谢砚礼却先开口了。 他瞳眸幽深地看着她,声音珠玉碰撞般好听,“谢谢。” 秦九微有些不解,“夫君为何突然要谢妾身?” 谢砚礼淡声道:“谢你在齐王府诗会上救我,如果不是你让我穿锁子甲,我或许就已经死了。” 其实不止是齐王府诗会,还有孟县。 他当时之所以没有去孟县,躲过那场刺杀,便是因为秦九微让他陪她回门。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原以为都是阴差阳错,秦九微所说的不过是凑巧。 没想到是命中注定…… 他命中的所有劫数,都是秦九微帮他渡过的。 秦九微一怔,这不是前天的事情吗?谢砚礼为何现在跟她道谢? 虽然她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但到底也是救了谢砚礼一命。 她自认这个谢谢她是担得起的。 “你我是夫妻,夫君不用如此客气。”秦九微声音轻悦道。 是夫妻那你不想要我的孩子…… 谢砚礼心中暗暗憋闷。 但他现在已经知道,是秦九微救了他,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应该向她甩脸色。 这是两件事,应该分开看待。 “嗯,你我是夫妻。”谢砚礼温声道。 秦九微见他不再冷着脸,虽然不知为什么,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没想到还没等她去哄他,谢砚礼自己就好了。 但是秦九微隐隐仍觉得他似乎消气了,但没完全消气。 心中还憋着些火气没发出来。 想到这里,秦九微声音放软,嘴角也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夫君今日早上还没用早膳,空着肚子对胃不好,小厨房已经做好早膳了,夫君可要用一些吗?” 谢砚礼轻轻摇头,淡声道:“我等会还要去文渊阁,就不在府中用早膳了,你和孩子们吃好便是。” 如果那个梦讲的是原本要发生的事,那齐王想造反便也是真的。 孟县和齐王府的两次刺杀,应该都是齐王的手笔。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要去布局。 寻找齐王企图造反的罪证,在他造反前拿下他,避免更大的灾乱。 秦九微看着谢砚礼离去的背影,不由眨了眨眼。 今天早上她见谢砚礼没去上早朝,还以为谢砚礼今日告假了。 没想到他还要去文渊阁。 不愧是谢砚礼,告假都只告半天…… 秦九微用过早膳,将三个孩子都送去上学后,便开始处理清澜院的事情。 如今清澜院一切事务都由她打理,又是月末要核对账本的时候,秦九微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主院,晚膳。 谢砚礼今日没有像昨天那样很晚才回来,晚膳是一起去主院用的。 秦九微抬头看向谢惊春,眉头不由微动。 谢惊春比起一个月前,脸上的稚嫩渐渐褪去,五官轮廓都变得更加分明立体,英气又俊美。 谢惊春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朝她呲牙笑道,“母亲刚才为何总是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第67章 世子爷居然不让少夫人进书房! 秦九微弯唇,“母亲是觉得你近日似乎瘦了许多。” “因为最近师父开始教我练剑了。”谢惊春乖巧解释道。 他轻叹口气,“我原先一直练习的是长枪,如今发现练剑可比长枪难多了。” “原先学长枪时每日练三个时辰就能掌握,如今学剑每日要多加半个时辰。” 秦九微点头,难怪谢惊春今日会瘦这么多。 “练剑的要领可记得?”谢砚礼突然问道。 说到正事,谢惊春立刻收敛神色。“自然记得,剑法中有刺、挑、抹、削、劈等多种动作。” “例如刺剑,剑走直线,力达剑尖,手腕要灵活,发力要从腰腹传递到手臂再到剑尖,稍有偏差,剑尖就可能偏离目标。” 谢砚礼满意点头,谢惊春答的都是对的。 刚才听他说自己学剑慢,还以为他是没好好听师父讲。 现在看来谢惊春是认真听了的,只是不擅长剑而已。 不过好在勤能补拙,谢惊春只要勤奋苦练,总是能掌握的。 侯爷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谢惊春笑吟吟,说起了谢砚礼和谢重之幼时习武的趣事。 他的二儿子谢重之明显比大儿子谢砚礼笨拙得多。 小时候为了让他们强身健体,经常会有武器和体能上的教习,砚礼一遍就能学会,重之却需要四五遍。 虽说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但是五根手指头都有长短,他自然会偏向更为优秀的砚礼一些。 但好在谢重之也还算争气,如今在军中也已身居要职。 只是,和砚礼还是没得比啊…… 两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侯夫人在一旁看着,心里很是不舒服。 每次侯爷提起谢砚礼都是一副骄傲自豪的样子,可每次提到她的重之却总是神色平淡。 明明重之也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是家中唯一还在军中的,哪里比谢砚礼差? 侯夫人将瓷勺掷入碗中,半分胃口都没了。 谢老夫人见餐桌上一家子其乐融融,眼睛都笑弯了。 她忍不住夸赞道:“不止是春哥儿瘦了,咱们珏哥儿也是越来越好了。” 原先谢珏虽然不是骨瘦如柴,但是整个人都蔫蔫的,看上去脸色有些蜡黄。 但现在已经被养得小脸又白又嫩的,配上扑闪的大眼睛,真的像个年画娃娃一样。 桌上众人闻言也都看向谢珏。 谢珏注意到周围人的打量,不好意思地往秦九微怀里钻了钻。 谢老夫人打趣道:“哎呀,你个小人儿还害羞起来了。” “的确好了许多。”谢砚礼神色温和道。 谢婉宁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好?明明还是难看得不行,跟个死痨鬼一样。 长大后也是个没出息的,下贱胚子都一样。 谢老夫人看向谢珏身旁的秦九微,由衷地夸赞起来。 “都是九微的功劳,我还记得她用胡萝卜汤和银耳羹给珏哥儿养脾胃调气血,这法子果然有效。” 秦九微弯了弯唇,“这都是孙媳应该做的。” 侯夫人最讨厌听到谢老夫人夸奖秦九微,仿佛整个侯府就只要她一个人会做事一样。 明明现在侯府这般井井有条都是她的功劳。 就才此时,侯夫人贴身的康嬷嬷掀帘走进屋中,恭声道:“夫人,刚才小厮来传话,说明日一早,邱姑娘到了。” “这么快?”侯夫人微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出声吩咐道:“你带着人再去把屋子收拾一下,别有什么不妥。” 康嬷嬷颔首,“是,老奴这就去办。” 晚上,书房。 梓竹轻声问道:“世子爷,今晚可要去主屋?” 谢砚礼闻言,搁下了手中的毛笔。 梓竹小心抬眼,看着自己主子清冷俊美的脸。 前天晚上,世子爷居然不让少夫人进书房!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还以为两人闹别扭了,没想到今天早上世子爷去了趟万佛寺,就什么都好了。 少夫人和世子爷又跟之前一样了。 想必今晚世子爷还会去少夫人房中歇息吧。 毕竟旁观者清,世子爷对少夫人的感情,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的嘿嘿。 但他刚说完便听到谢砚礼冰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不去。” 梓竹:?! 难道他一直都猜错世子爷心思了?不应该啊…… 谢砚礼说完,便面无表情地翻开下一本文书。 他心中虽感谢秦九微的救命之恩。 但既然她这么不想要他的孩子,那他就成全她。 从今以后,他再不会宿在主屋。 第68章 今晚世子爷又没过来 另一边。 秦九微梳洗后,换上轻薄的睡裙坐在床榻边。 “小姐,今晚世子爷又没过来。”小荷忍不住轻叹一声。 秦九微轻笑,“没事,咱们睡咱们的。” 谢砚礼不过来那不正好吗?她也不用喝避子药了。 小荷见自己主子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她伸手放下床榻上的纱帐,躬身退了出去。 翌日。 秦九微小口喝着碗中的粥。 谢砚礼今天很早便出府了,她猜测是为了齐王的事。 虽然她没有直接告诉谢砚礼齐王想要谋反的事,但以谢砚礼的谨慎聪慧,肯定也察觉到诗会上的异样了。 秦九微又分别将三个孩子送去上学,清澜院一时安静了下来。 但她刚歇下没一会,侍女进来禀报道:“少夫人,邱姑娘来了,夫人叫您去一趟呢。” “知道了。”秦九微放下茶盏,淡声应道。 侯府门口。 一辆马车悠悠在门口停下,车帘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轻轻掀起。 从中款步而下一女子,身着一袭白衣,衣料上乘,隐隐有华光流动,显得淡雅清幽。 肌肤白皙胜雪,眉如远黛,含烟拢翠一般。 如墨般长发顺滑亮泽,用一根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于耳畔,更显得柔弱,惹人生怜。 她莲步轻移,从马车上走下。 举手投足之间,身姿婀娜,弱柳扶风一般,宛如画中仙子下凡。 谢婉宁也是一大早被侯夫人叫起,到门口迎客,心中早有不满。 见到邱月梨这般样子,更是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哪家贵女会穿一身白?活活跟奔丧似的。 果然是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家子气。 邱月梨走到三人面前,盈盈福身行了一礼,“见过姨母。”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不必多礼。” 侯夫人掩唇轻笑,毫不吝惜地夸赞道:“许久未见,没想到月梨竟然出落地如此标致,我都险些不敢认了。” 到底是自己的娘家人,邱月梨如此出尘惊艳,自己脸上也有光。 邱月梨唇角勾起一抹优雅浅淡的弧度。 “姨母这是说哪里话,月梨小时候曾见过一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姨母还是和幼时记忆中的一样。” 侯夫人知道她说得不过是客套话,但还是被哄得眼睛笑弯。 谢婉宁闻言又翻了一个大白眼。 这女人简直睁着眼说瞎话,她母亲都老成什么样了。 这般阿谀奉承,她实在是看不上! 秦九微静静看着,没有出声。 刚才见邱月梨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原以为会是个清高孤傲的,没想到如此嘴甜聪慧。 确实是和谢婉宁这种将所有情绪全都写在脸上的蠢货不一样。 邱月梨同侯夫人说完话,目光被一旁站着的秦九微吸引。 转眸看清秦九微长相的那一刻,邱月梨的唇角不由僵了僵。 原先在家时,以她的容貌说是冠绝临州也不为过。 她也一向对自己的姿色很自信。 没想到进京第一日就遇见了如此貌美的女子。 竟比她还要好看一些…… 然而唇角只是微僵片刻,很快便有重新弯起,“这位想必就是砚礼表哥的夫人吧。” 她盈盈福身,“月梨见过表嫂。” 秦九微温声道:“妹妹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她心中虽不甚喜欢这个远道而来的表妹,但面上是绝不会表现出来的。 邱月梨接着又行了一礼,“月梨见过婉宁表姐。” 谢婉宁见她竟然最后才给自己行礼,心中很是不悦。 什么意思?难道在邱月梨看来,秦九微的地位比她还要高是吗? 要知道她才是侯府千金,秦九微不过是外人。 谢婉宁心中有气,竟是完全没有理会邱月梨的行礼。 侯夫人立刻瞪了谢婉宁一眼。 这孩子,成天就爱让人下不来台,没有半点分寸。 她打圆场道:“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府吧。” “你的院子我已经收拾好了,就在主院旁边,院子名字也和你有缘,就叫月凌院。” 邱月梨立刻福身行礼,“多谢姨母,姨母待月梨实在是好。” 侯夫人亲昵地拉起她的手,“傻孩子,你母亲可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秦九微对侯夫人的事情一向是敬而远之,见没她什么事了,当即便找了个理由回清澜院。 清澜院。 小荷给秦九微倒了杯茶,感叹道:“小姐,侯夫人对邱姑娘好生照顾啊,听说侯夫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到月凌院,丫鬟侍女也是按照三小姐的规格安排的。 “奴婢还是第一次见侯夫人对人这么贴心在意呢。” 秦九微慢悠悠喝着花茶,解释道:“侯夫人的娘家远在宁州,侯夫人一人在京难免觉得孤寂,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自家人,自然要多亲近亲近。” 说完她顿了顿,嘴角弯起一抹冷笑,“再者怕是也存了些别的心思。” 月凌院。 侯夫人和邱月梨说了好一会话,直到侍女进来禀报事情,侯夫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看着侯夫人离去的背影,邱月梨原本含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侍女山琴出声道:“侯夫人对小姐真是照顾呢。” 邱月梨没有应声,而是转眸看向屋中的装饰布置,越看她的眼睛越亮。 侯府不亏是侯府,只是屋中的一个寻常摆件,都是她原来不曾见过的。 父亲去世后,她和母亲被族老排挤,被迫回到外祖家。 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她过够了…… 邱月梨眼神闪过一抹狠厉。 此番来京,她便是要搏上一搏,为自己谋求个好出路。 侯夫人回到主院,处理完事情后,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一旁的康嬷嬷出声道:“夫人,您这般用心又是何必呢?邱姑娘再好也不过是个表小姐,哪比得上你嫡亲的三小姐呢。” 侯夫人冷哼一声,“就婉宁那个样子,哪个王侯贵族会娶她?” “邱月梨虽然是个表小姐,但容貌才气都远在婉宁之上,自然更容易得到贵人青睐。” “我现在对她好点,希望她日后嫁得高门,也能记得我这点好,日后重之遇上事,她也愿帮一帮。” 康嬷嬷轻叹口气,夫人真是为了二少爷的事情操碎了心。 晚上。 谢景下学后来到主屋,却没有见到秦九微,便也在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现在已经是他们兄弟几个的习惯了,下学之后先来主屋给母亲请安。 如果父亲在也给父亲请安,不在就算了。 之后再一起去主院用晚膳。 很快谢珏也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 他仰着小脸在屋中寻找一番,没有找到秦九微后,自己找了个位置乖乖坐下。 谢惊春是最后回来的,他近日每天晚上都会再练武场多练一会,等他练完,天都黑了。 他朝屋中望了一圈,奇怪道:“母亲呢?怎么没见到她人?” 第69章 邱月梨对他很是仰慕 秦九微此时正在小厨房,吩咐厨娘煲药膳给孩子们补身子。 谢景和谢珏如今读书,用眼比较多,他们两个的药膳都是枸杞猪肝粥。 枸杞和猪肝都是明目的。 秦九微厨艺一般,便没有亲自下厨,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将食材一一过目后才回到主屋。 但没想到她去小厨房前,屋中还是空荡荡的,回来之后屋中已经挤满了人。 谢珏看到她回来,立刻迫不及待地朝她扑去。 谢惊春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撇了撇嘴,长得小就是好,可以随时撒娇卖乖。 “世子爷。”门口侍女出声禀报。 秦九微抱着谢珏转身,正对上谢砚礼冷黑的眸子。 她朝他弯唇,轻唤道:“夫君。” 谢砚礼轻轻点了点头,他原本并不想来主屋,但是念着孩子还在,于是决定还是来看看。 他目光看到南南时,不禁眉头微皱。 他不过就两日没有来屋中,屋里面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侍女。 看起来这么小,也就跟谢景一般大。 秦九微注意到谢砚礼的视线。 这两日谢砚礼没来主屋,现在突然看到南南,难免会惊讶。 她走到谢砚礼面前,温声解释了一遍。 但没说谢惊春去赌坊的事,毕竟这是个误会,只是简单概括了一下。 “这个小女孩是春哥儿救下的,我们见她实在可怜,就带回来当个小侍女。” 谢砚礼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不禁又幽深了几分。 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有善心。 谢砚礼直接自行忽略了那句,人是谢惊春救下的…… 在去主院用晚膳的路上,秦九微将今日府中发生的大事同他讲了一遍。 她走在他身侧,声音温柔道:“夫君,今日侯夫人的外甥女已经到府上了,名叫……” 谢砚礼原本还在听她讲话,但因为两人距离实在太近。 她身上的淡香,丝丝缕缕地缠绕住他,宛如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他的心弦。 两人自从那晚后,就再没这般靠近过了。 谢砚礼不禁想起那晚,两人紧贴时,他鼻端满是这股淡香。 而在她动情的时候,这股淡香会变得格外浓郁,甜腻…… “等会邱姑娘也会来主院……” 秦九微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谢砚礼似在出神,不由轻唤了声,“夫君。” 谢砚礼回神,下意识点头,“嗯,好。” 秦九微:……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罢了罢了,谢砚礼的心思都放在公事上了,想必刚才也是在思索公事, 自己不应该拿这种事情来烦他。 主院。 “给侯爷,老夫人请安。”邱月梨盈盈福身,声音轻婉。 谢老夫人含笑道:“快起。”接着她转眸看向侯夫人,夸赞起来。 “你这外甥女实在是好,不仅长相出挑,也很是知礼数。” 邱月梨闻言弯了弯唇。 她就知道,以她的容貌资质,在整个京城也是极出挑的。 “世子爷,少夫人到。”门外侍女通禀。 邱月梨立刻转眸看向门口处。 她很早就听闻谢世子大名,当年黑水一战,大梁无人不知谢砚礼。 邱月梨对他很是仰慕。 只是一直未见其人,也不知本人究竟长什么样。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进屋。 在谢砚礼进门槛的那一瞬,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到他身上。 他穿着一袭广袖白袍,身形如松柏,疏朗无比。 眉如墨勾,出奇的清致无双。 脸上一点笑意也无,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外人一见便会觉得此人清贵不可攀。 邱月梨心跳砰砰,忍不住红了脸。 真是没想到,谢世子不仅惊才绝艳,长得也这么好看,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子了…… 但下一瞬,一抹倩影走到了谢砚礼旁边,和他而立。 秦九微本就生得明艳,流畅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微挑的桃花眼,莹润灵动。 再穿上海棠红色的衣服,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妩媚娇艳。 不过她虽生得美艳,气质却是温柔娴静,并不会显得轻浮。 两个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一般。 邱月梨心中忍不住酸涩起来。 谢砚礼和秦九微朝长辈行过礼后,便在位置上坐下。 邱月梨的目光一直跟着谢砚礼,但她发现谢砚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原本有些激动的心立刻被泼了冷水一般。 邱月梨咬了咬唇,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晚膳很快被侍女端了上来。 “这个菜很是不错,是厨房新做的吧,叫什么名字。” 谢老夫人尝过面前这道菜,出声赞叹。 侯夫人弯了弯唇,十分骄傲道:“老夫人,这道菜不是厨房做的,而是月梨做的。” “真的吗?”谢老夫人有些惊讶,“没想到邱姑娘还会下厨。” 邱月梨出声道:“这道菜名叫芙蓉蟹斗,是临州名菜。” 她低垂眉眼,“月梨厨艺不精,老夫人不嫌弃便好。” 谢老夫人摇头,连忙道,“哪里哪里,你的厨艺一点也不比侯府的大厨差,你这孩子太谦虚了。” 邱月梨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 她今天下午特意打听过,知道谢老夫人喜欢吃蟹,便特意制了这道菜。 侯府中,侯爷不管事,侯夫人已经偏向她,接下来只要讨好老夫人便是。 但,她真正想要的其实是…… 邱月梨一汪水眸看向那抹清绝无双的身影,柔美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世子,要不要尝一尝月梨的手艺?” 第70章 秦九微朝着谢砚礼扑去 谢砚礼眉眼不抬,声音冰冷如霜,“不吃。” 邱月梨唇角笑容瞬间一僵。 他竟然连理由都没有找,而是直接拒绝! 并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拒绝! 邱月梨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唇,他……竟真如此绝情吗? 秦九微用瓷勺慢悠悠喝着碗中的甜粥,见邱月梨吃瘪,忍不住低头偷笑。 世人都赞谢砚礼是天生的玉人,但和他相处实在不是什么愉快事。 现在这个苦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受了,真好。 谢景掀起眼皮,看向邱月梨,转头又瞥见偷笑的秦九微。 谢景:…… 母亲,有人当着你的面肖想父亲,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桌上众人对谢砚礼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早就熟悉到不行。 哪怕是侯爷亲自给谢砚礼布菜,谢砚礼都敢一点面子不给。 没办法,谁让他才能出众,皇上又只信任他。 以至于现在桌上没人出言帮邱月梨说句话。 侯夫人也只敢对秦九微嚣张一下,但对谢砚礼却是半分意见不敢提。 她低头吃着菜,只当没听到。 谢婉宁倒是吩咐侍女给她舀一些芙蓉蟹斗,尝过之后撇了撇嘴。 切,也不怎么好吃。 晚膳后,秦九微一行人回到清澜院。 谢景脑中不禁回想起今晚晚膳时场景,眉头微皱。 邱月梨对父亲的肖想都这么明显了,但母亲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不想被任何人破坏。 “母亲。”谢景走到秦九微的身侧,低声轻唤了一声。 秦九微转眸,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 谢景抿了抿唇,“你没发现今晚,那个邱姑娘对待父亲很是不对劲吗?” 秦九微一怔,没想到老二这般敏锐,这居然都能注意到。 “母亲,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多小心一些才是。”谢景一脸成熟稳重地劝道。 秦九微眉头微动,不禁转头看了眼正在打闹的老大和老三。 自家老二现在已经开始为她出谋划策了。 老大却一心顾着折腾弟弟。 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秦九微温声安抚起来,“你放心,你父亲对邱姑娘无意的,他们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你要相信你父亲,他不是四处沾花惹草的人。” 谢砚礼若是真的好女色,恐怕早早就成亲,家中一堆侍妾通房了。 至于邱月梨,就是没可能的。 这点成算自信,秦九微还是有的。 谢景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觉得也是。 从他第一天跟父亲回到侯府,就没见他身侧出现什么女人,直到母亲嫁了进来。 但即使对这么好的母亲,父亲也不是多么亲近。 如今,在谢景心里还没有人可以取代母亲的位置。 秦九微看着谢景的小脸,有几分疑惑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大人之间的事的?谁教你的?” 谢景掀了掀嘴角,自信笑道:“母亲你太小看我了,这哪里用人教?” 一看不就明白了。 秦九微:……不愧是你。 月凌院。 “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吗?”邱月梨脸色微冷地出声问道。 侍女山琴颔首,“回小姐,打听到了。” “谢世子和少夫人的关系很是生疏,两人至今都是分房而居,少夫人住主屋,谢世子则住在书房。” “真的?”邱月梨的目光瞬间一亮。 他们两人关系不好,那她的机会不就来了! 山琴抿了抿唇,出声道:“可是小姐,谢世子已经成婚了……” 小姐进京便是要嫁权贵的,谢世子固然是京城一众权贵中最好的人选。 可是他已经成婚了,小姐过去也不过是个贵妾。 哪里比得上嫁给其他权贵当正妻风光。 邱月梨不屑冷嗤道:“成亲又如何,谢世子和秦九微本就无感情,两人成婚时日又短,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 提起谢砚礼,邱月梨的神情不自觉就温和了许多,“谢世子娶她是逼不得已,又不是心甘情愿。” 她脑中浮现出谢世子那张清冷俊朗的面容,脸颊微微泛红起来。 今天见到谢砚礼第一面,她就知道,他会是她的! 除了谢砚礼,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秦九微握不住谢世子的心,不如就让她来! 清澜院。 晚膳过后一个时辰,秦九微吩咐侍女将炖好的药膳,给三个孩子端过去。 秦九微为他们准备的药膳分量都不大。 毕竟是给他们补身的,不是让他们吃饱的。 她一共吩咐炖了四份药膳,还有一份…… 秦九微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走向书房,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梓竹见到秦九微来了,立刻行礼,“少夫人。” “我来给世子送药膳。”秦九微温声道。 梓竹垂眸想了想,世子爷只有前天晚上说,书房不让其他人进。 今晚又没说,所以—— “吱呀”一声,梓竹恭敬地把门推开,“少夫人请进。” 谢砚礼端坐在书案前,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毛笔。 听到声响,他目光从书卷上抬起,“是你。” 秦九微莲步轻移至书案旁,将食盒放到书桌上。 她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如水,“我来给夫君送碗药膳,夫君忙于公务,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谢砚礼瞳眸幽深,看来她也不是毫不在意他…… 他唇角弯了下,“有劳了。”顺势放下手中的毛笔。 秦九微见他愿意吃,眉眼含笑地打开面前的食盒,一阵热气升腾而起,伴随着药膳独特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将瓷碗端到谢砚礼面前。 这两日谢砚礼对她的态度虽然不似那天那么冰冷,但仍是很奇怪,应该还是在生避子汤的气。 那她也只能好好哄哄他便是。 谢砚礼拿起汤匙,舀起一勺药膳放入口中。 “味道甚好。”他喝完一勺后,准备再舀一勺,忽地眉头皱起,“这药膳里似乎有个异物。” 秦九微心中一惊,不会吧,小厨房做事应该不会这么不细心。 她忙提着裙摆,快步走近书案,全然未留意脚下。 忽然,脚下传来细微的滚动感,像是踩到了一个小珠子。 秦九微脚底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着谢砚礼扑了过去。 第71章 让邱月梨进门当平妻 谢砚礼迅速伸手勾住她的纤腰。 秦九微只觉自己腰部一紧,接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身形不稳,便下意识勾住谢砚礼的脖颈,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 耳边传来谢砚礼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在她耳边如同雷鸣一般。 她原本白皙的小脸也不自觉蔓上红晕。 谢砚礼垂眸,看向怀中美人,只见秦九微的小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衣衫,眼中满是惊慌和不知所措。 双颊绯红,宛如春日盛开的桃花,双眸中波光潋滟。 谢砚礼看在眼中,只觉喉间一紧。 脑中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晚上,她也是这般。 秦九微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从谢砚礼怀中挣出来。 她紧抿着粉唇,“夫君,刚才是我没有站稳,不是故意的……” 秦九微很有自知之明,谢砚礼如今对她的态度虽然不似一开始的那般冷冰冰。 她可以装贤淑,扮可怜,对孩子好,以此获得一些谢砚礼的好感,但这好感大抵不是男女之情吧。 毕竟谢砚礼之前说过,两人不需要生出感情,她一直记在心中。 若是让谢砚礼以为是自己试图勾引他,肯定会引得他的厌恶。 而且除了那晚,她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和谢砚礼如此亲近。 实在是让她……不好意思。 红晕一直从脸颊蔓上耳际,秦九微见搂着她腰间的手还没有松,她眼睫轻眨,抬眸看向他,轻唤了一声。 “夫君……” 这一声夫君尾音拖长,她原本黄鹂般声音,此时却像含了饴糖一般,又甜又软。 谢砚礼听在耳中,搂着她腰间的手不仅没松,反而又搂紧了几分。 他眸色幽黑得深不见底,而当他看到秦九微眼中的泪意,心中不由一颤。 她似乎是真的在害怕紧张…… 秦九微察觉到腰间一松,几乎是立刻从谢砚礼腿上站了起来。 她的小脸还是有些红扑扑的,“这药膳既有异物,夫君就先不要喝了,下次九微会仔细检查的。” “时候不早了,夫君早些安歇吧。” 说完,她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直到走出房门,夜间凉风朝她吹来,秦九微脸色的绯红才渐渐淡了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心中暗自懊悔。 不过就是坐他怀里,自己怎么能慌乱害羞成这样,怎么说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 但……谢砚礼生的好,自己怎么着也不算吃亏。 屋内。 怀里突然间变得空荡荡的,谢砚礼薄唇紧抿,还有些不适应。 脑中不禁回想起她柔软的身体,和身上传来的淡香…… 谢砚礼用瓷勺重新搅了搅桌上那碗药膳。 仔细看过后才发现,刚才他发现的那个异物,其实是放进去的中药。 想到这碗药膳是秦九微为他做的,谢砚礼心中不由一动。 她待他是有些真心和在意的,不然也不会给他做药膳。 可若她在意自己,刚才为何那么急切地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谢砚礼看着桌上的那碗药膳,俊眉隆起。 在意?还是不在意? 他有些弄不清了…… 主院。 康嬷嬷为侯夫人卸下钗环。 “夫人,今天晚膳时,奴婢打眼看着,邱姑娘似乎对谢世子有意啊……” 侯夫人冷哼一声,“我早知她野心勃勃,但也没想到她竟会直接奔着谢砚礼去,胆子实在不小。” “那我们现在可要做些什么吗?”康嬷嬷出声问道。 侯夫人垂眸思索。 她原想着让邱月梨嫁权贵,到时候也能帮衬她儿子一二。 但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谢砚礼。 侯夫人轻笑一声,不过这样也好。 她早就厌烦秦九微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的。 但现在邱月梨来了,她就不信秦九微没有一点危机感。 邱月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让她们两个斗吧,把清澜院斗得越乱越好! 翌日。 “少夫人,这是刚才宫里送来的请帖。” 宫里来的请帖? 秦九微接过侍女递来的请帖,打开看过后,唇角立刻弯起。 小荷见她这么高兴,好奇出声问道:“小姐,请帖上写的什么啊?” 秦九微合上请帖,“是长公主的秋日宴,后日在宫中御花园举办,邀我前去。” 提到长公主,秦九微的眸色都温柔了几分。 前世她与长公主交好,从她难产去世后,她一直很想她。 如今,总算能再见面了。 小荷却想到的是另一件事,“若是小姐进宫的话,那是不是就能见到大小姐了。” 也不知道大小姐如今在宫中过得怎么了。 秦九微闻言,弯了弯唇。 是啊是啊,她也很想她这个好姐姐呢! 主院。 “月梨,你昨日才到侯府,也不多休息一下,今天居然这么早就来请安了。”侯夫人含笑道。 不像秦九微那个贱人,自从嫁进来之后,来向她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 心中简直就没有她这个婆母! 邱月梨弯唇,“月梨是晚辈,向长辈请安都是应该做的。” “你是个有孝心的,姨母心里都清楚。”侯夫人一副温柔的样子。 “姨母自然也心疼你,你如今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你婚事的问题,你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件事,邱月梨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月梨心中,确实已有了心悦之人。” 侯夫人呷了一口茶,佯装不知问道,“哦?是谁?” 邱月梨小脸上的红晕更甚,声音细弱蚊喃,“是,是砚礼表哥……” 侯夫人放下茶盏,笑道:“这是好事啊,若你能嫁到侯府,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可是,砚礼表哥已经娶了正妻……”邱月梨垂眸,一副伤心状。 侯夫人弯唇,“娶妻怕什么,若是你能握住砚礼的心,我定会在侯爷和老夫人面前替你说话,让你进门当平妻,和秦九微平起平坐!” 听到平妻两个字,邱月梨的眼睛瞬间亮起。 第72章 邱月梨自取其辱 侯夫人拉过邱月梨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 “月梨,你生得貌美,又有才气,只要你大胆去做,定能抓住你砚礼表哥的心。” 邱月梨耳尖通红,轻轻点了下头,“姨母,我明白了。” 傍晚。 “你确定谢世子会从这里经过吗?”邱月梨出声问道。 山琴颔首,“奴婢打听过了,这是谢世子回清澜院的必经之路,不会有错的。” 邱月梨抿了抿唇,脱下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的舞衣。 舞衣是白色,如初雪般未染纤尘,衣身剪裁极为精妙,将她的玲珑曲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 领口呈优雅的圆弧形,露出邱月梨修长优美的脖颈和锁骨。 一头乌发如墨般散落在身后,仅用一根羊脂玉簪简单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衬得她肌肤如凝脂。 邱月梨指尖狠掐着手心,在临州时,她虽然寄人篱下,但也是大家小姐。 从来没做过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穿上舞衣给男人跳舞的事情来。 但要想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能狠下心付出,就是要豁得出去。 邱月梨想起谢砚礼谪仙般的身姿,耳尖一红,心中也蓦地生出勇气。 只要能得到他,她做什么都可以。 此时天色渐渐黑沉下来,邱月梨转眸看向山琴,“开始吧。” 山琴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长萧。 萧声起,邱月梨顺势舞动长袖。 在这傍晚的余晖中,她身着这一袭白衣舞衣翩翩起舞。 舞衣的裙摆则是层层叠叠,每一层都薄如蝉翼,在她舞动时裙摆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 邱月梨在凉亭中舞步蹁跹,眼睛却紧紧锁住小径的方向。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径那头。 谢砚礼穿着红色袍服,却更衬得他高邈出尘,如山中雪玉。 夕阳余晖洒落在他身上,照着郎君清冷至极的面孔。 他身姿挺拔,步伐沉稳,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 邱月梨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旋即舞得更加卖力了几分,身姿如风中弱柳,惹人生怜。 然而,谢砚礼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掠过凉亭朝清澜院方向走去。 邱月梨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的舞步也变得凌乱起来,险些跌倒在地上,山琴立刻上前扶住她。 邱月梨紧咬着唇,望着谢砚礼逐渐消失的背影,眼中满是失落与不甘。 她不明白,自己已经豁出去到了这种地步,谢世子竟然这般对她。 不仅没有停下来欣赏她的舞蹈,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居然就这么直接走了! 泪水在邱月梨眼眶中打转,在临州时,爱慕她的男子如过江之鲫,而现在自己居然受如此屈辱! 谢砚礼朝前大步走着,梓竹疑惑出声,“世子爷,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凉亭中跳舞啊?” 自己主子走得实在是太快了,他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呢。 谢砚礼冷声,“很重要?” 察觉到世子爷语气中的冷意,梓竹立刻道:“不重要,不重要。” 梓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世子爷这两天的脾气最近真是越来越差了。 以前只是冷了点,不爱说话,现在则是直接要冻死人了! 谢砚礼自然是看到邱月梨了。 但这种把戏他实在是见多了,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凉亭处。 “小姐,你莫要伤心。”山琴上前,将披风披到邱月梨身上。 邱月梨心中酸涩,唇瓣已经快被她咬出血来了。 “或许是因为谢世子刚才走得匆忙,根本没注意到是小姐你在跳舞。” 山琴出声安慰道:“若是世子爷知道是小姐你在跳舞,肯定不会这般漠视离开的。” 邱月梨听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刚才谢世子走得那般匆忙,想必根本就没有看清她的长相。 若是知道是她在跳舞,想必肯定不会这样直接离开的。 邱月梨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山琴,你说得对,我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小姐,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邱月梨弯唇,“去厨房。” 她母亲之前告诉过她,想要俘获男人的心,就是要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点。 而她不仅善舞,烹调更是一绝…… 清澜院。 “少夫人,邱姑娘来了。”侍女出声通禀。 邱月梨怎么来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眉头微皱道:“让她进来。” 人都到门口了,她也不能直接赶她出去,否则传出去名声刻薄的只会是她。 “嫂夫人。”邱月梨身姿婀娜地走进屋中,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轻唤出声。 邱月梨仍是那一身出尘仙气的白衣,不过今晚头发并没有往日那般披散下来。 而是松松散散地半挽着,几缕碎发垂落,在仙气飘飘的同时,还多增添了几分女子的柔媚。 见她这副模样,秦九微唇边掠起一抹凉笑。 嘴里喊着嫂夫人,心里想着你表哥,这女人真是…… 秦九微心中虽有不悦,但并没有表露出来,面上还是一片祥和。 “邱姑娘,这更深露重的,你怎么来了呀?” “是姨母吩咐我来的。”邱月梨轻笑,“姨母挂心砚礼表哥的身体,便嘱咐月梨给砚礼表哥煲些参汤补身。” 秦九微把她娇羞的神态尽数收入眼底。 恐怕不是侯夫人挂心谢砚礼身体,是你挂心吧。 秦九微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啊,那真是辛苦邱姑娘了。” 邱月梨脸颊微红,“不辛苦的,只要是为了砚礼表哥好,月梨辛苦一些也没什么的。” 秦九微:……不想说话了。 “嫂夫人,砚礼表哥的书房在哪?”她朝秦九微扬了扬手中的食盒,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这是我亲手给砚礼表哥做的,想要亲自去送。” 听说秦九微连饭都不会做,不像她,可以让砚礼表哥吃她亲手做的饭。 “小荷。”秦九微轻唤一声,“你带邱姑娘去世子爷的书房。” 小荷闻言一怔,但仍颔首道:“是,少夫人。” “多谢嫂夫人。”邱月梨盈盈福身,嘴边弯起一抹嘲意。 这个秦九微可真够蠢的,连她想要干什么都没看出来。 居然就这样把砚礼表哥推给她了。 想来她也是知道自己握不住砚礼表哥的心,索性就不管了。 秦九微虽然蠢,但还算有自知之明。 两人走后,宋嬷嬷眉头皱起,出声劝道:“小姐,真的就让邱姑娘去给世子爷送羹汤吗?” 大晚上,打扮得这么好看,主动去成年表哥房中,怕是个傻子也知道她存的是什么心思。 说来邱姑娘也是大家闺秀呢,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秦九微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弯了弯唇。 “她要自取屈辱,我干嘛拦着?” 自家丈夫被人这样觊觎,还这般明显挑衅,她心里当然是不舒服。 但好在她了解谢砚礼,邱月梨去也讨不了什么好。 怎么能只有她一个人难受?邱月梨也别想开心! 第73章 父亲喜欢母亲吗? 书房。 梓竹守在门口,看到正朝书房走来的邱月梨,目光微愣。 邱姑娘?大晚上的她怎么会来清澜院? “我是奉侯夫人之命,来给砚礼表哥送羹汤的。”邱月梨见他迟疑,轻声解释起来。 屋中,谢砚礼坐在书案前,修长白皙的手中握着毛笔,正低头写着文书。 听到房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他唇角弯了弯。 昨天刚送过药膳,今天便又来了…… 他眉眼不抬道:“今天还是药膳吗?” 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无意识地放轻柔了许多。 但邱月梨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蓦地一亮。 前两日砚礼表哥说话时总是冰冷不近人情的,但今天完全却对自己这么温柔。 果然,砚礼表哥待她是不一样的…… 邱月梨声音放得又娇又软,“砚礼表哥,我给你煲的是参汤,不是药膳。”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谢砚礼蓦地抬头,眼睛一瞬间变得冰冷,“怎么是你?” 邱月梨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一瑟,她声音不自觉带着些许颤抖。 “一直都是我啊砚礼表哥……” 谢砚礼脸色立冷,眸子如深渊黑水般幽若。 这女人先是在他回来路上故意跳舞,现在又来给他送参汤。 像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烦死。 见他没说话,邱月梨心中一喜,谢世子对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她肯定是有机会的。 她唇角弯起,身姿婀娜地走到他身边,将食盒搁在桌上,准备将她亲手做的参汤端出来。 然而她刚打开食盒,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 “出去。”谢砚礼黑眸陡扬,眼神中的厌烦如实质般冰冷刺骨。 邱月梨身形猛地一僵,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放在食盒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嗫嚅着,“砚礼表哥……” 她眼眶也渐渐泛起微红,紧紧地咬着下唇,直到那粉嫩的唇瓣上泛起了一排清晰的齿痕,看上去十分惹人怜惜。 然而谢砚礼看在眼中,厌烦更甚。 他薄唇轻启,声音冷硬且毫无温度,“出去。” 邱月梨脸色苍白,这下她是真的听明白了,嘴唇被她咬破,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是……”她声音中带着哭腔,双眼通红地走出了房间。 宋嬷嬷一直派人留意书房的动静,看到邱月梨这副样子,立刻欢欢喜喜地赶去主屋。 “小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宋嬷嬷神情很是激动,“邱姑娘刚进世子爷书房,没过一会就哭着出来了。” 秦九微闻言只是弯了弯唇角,意料之中的事。 只有没真正接触过谢砚礼的人才会觉得,自己有机会得到他的心。 但实则那人就是个冰块,暖不热的。 书房中,谢砚礼想起刚才邱月梨的突然闯入,眼神冷得如冰一样。 “梓竹。”他提高音量唤道。 梓竹一进门,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意,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他战战兢兢地站在谢砚礼面前,头也不敢抬。 谢砚礼盯着梓竹,声音冷得像冰刀:“本世子吩咐过,不允许闲杂人等擅入书房,为何她能进来?” 梓竹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邱姑娘说,是侯夫人让她过来了,小人也不敢阻拦啊。”他抿了抿唇,“小的知错了,请公子恕罪。” “扣你三个月的月钱,长长记性,若再有失职之处,定不轻饶。”谢砚礼冷声道。 “是,小人再也不敢让闲杂人等进世子书房了。” 说完,梓竹顿了顿,出声问道,“那少夫人……来送羹汤的话。” “你说呢?”谢砚礼黑眸陡扬。 梓竹立刻颔首,“小人明白了。” 少夫人不是闲杂人等,只有少夫人能进。 嘿嘿,他就知道他没有猜错,世子爷待少夫人就是不一样的。 清澜院并不大,刚才邱月梨的动静三个孩子自然也知道了。 谢景走出房屋,叫来清澜院门口的侍从。 他的声音温和动听,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以后不要放不三不四的人进院子。这是清澜院,不是酒楼茶馆,是个人都能进。” 谢景看向侍从,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听明白了吗?” 侍从立刻颔首道:“是,景少爷,小人知道了。”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景少爷的性子简直和少夫人一模一样。 谢惊春闻言凑了过来,疑惑问道:“二弟,你好像很讨厌邱姑娘。” 二弟一直不论对谁都温柔礼貌,对人这般态度,他还是第一见。 却见谢景盯着邱月梨离开的方向,“因为,这个女人看上父亲了。” “什么意思?”谢珏眨眨眼,一脸茫然地问道。 什么是看上,是看见的意思的吗?那他也能看见父亲啊。 谢景扫了眼旁边的矮子萝卜头,淡声解释:“看上的意思是,她想做我们的母亲。” “啊!不要哇!”这下谢珏懂了,立刻开始哭唧唧。 他不要别人当他母亲!呜呜呜呜!补药啊! 谢景最怕三弟哭,出口安慰道:“放心吧,父亲不喜欢她的。” 谢珏瞬间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有了新的问题,“那父亲喜欢母亲吗?” 第74章 做妾 这个问题……谢景眉头微拢,他还真不知道。 母亲是他见到的唯一能接近父亲的女子,但两人也没有很亲密。 这件事他还真有些拿不准。 谢景难得被一个问题问住,一时间没有说话。 “喜欢,父亲当然喜欢母亲。”谢惊春此时插话道。 谢景和谢珏同时转眸看向他。 “为什么这么说?”谢景疑惑。 他身为孩子自然希望父亲母亲关系好,但他也不会自欺欺人。 看到二弟眼中的不信任,谢惊春声音也急了几分,“我亲眼看见的。” “那天齐王府诗会,你们两个不在,我亲眼看到父亲母亲两个紧紧抱在一起,抱得特别紧,父亲还哄母亲呢。” 谢惊春眼睛一亮,声音激动:“我还是第一次见父亲那么温柔,这肯定就是喜欢啊。” “喜欢一个人就会抱他吗?”谢珏眨着眼睛问。 “当然。”谢景肯定回答。 闻言,谢珏凑到他身边,“那二哥哥你抱抱我。” 他要看看二哥哥喜不喜欢他。 “三弟,我们不是父亲母亲那种关系。”谢景侧了侧身,避开了谢珏的靠近。 流鼻涕的萝卜头,他才不会抱呢。 看到谢景的抗拒,谢珏吸了吸鼻子,有点委屈,二哥哥不喜欢他…… 谢惊春看到自己傻弟弟这个样子,朝他张开怀抱,“别哭了,我来抱你。” 谢珏嘿嘿笑了两声,一个飞扑朝他怀里奔去。 南南站在他们身后,忍不住被逗笑。 此时,另一边主院。 “夫人,邱姑娘来了。”康嬷嬷出声禀报。 侯夫人已经准备梳洗就寝,闻言眉头微皱,大晚上她怎么来了。 但还是淡声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邱月梨被康嬷嬷带了进来,见到侯夫人,眼睛立刻就红了起来。 侯夫人还是第一次见邱月梨这个样子,“月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姨母……”邱月梨在桌边坐下,抽抽噎噎地将今天发生的两件事跟侯夫人讲了讲。 侯夫人闻言抿了抿唇,她虽然对邱月梨抱有期待,但这样的结果也在她预料之中。 要是谢砚礼真的这么容易心动,也不会直到今年才成亲。 而且和秦九微的这桩婚事,也不是谢砚礼心甘情愿的,是在老夫人的逼迫之下才完婚的。 “姨母,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邱月梨还是第一次在男人这里受到如此冷待,眼下她是真的没有一点法子了。 可她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放弃谢世子。 她想留在他身边……无论用什么方式。 “原先我想的是,若你能得到砚礼的欢心,有他的开口,再加上我在一旁劝说,让你嫁进来为平妻,并不是什么难事。” 侯夫人抿了抿唇,“但如今……月梨你若还想嫁给砚礼,就只能做妾了,可这做妾实在有些委屈你了。” 做妾…… 邱月梨心中一颤,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听到这两个字,她心中还是忍不住酸涩难受。 以她的容貌才华,她此番进京便是要嫁进高门做主母,但如今却只能为妾…… 可是让她放下谢世子,她根本做不到。 邱月梨咬了咬唇,狠下心道:“姨母,我愿意做妾!” 只要能留在谢世子身边,他定会对她日久生情。 到时候,她还是能抬为平妻的。 又或者,她会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翌日,颐安院。 “给老夫人请安。” 侯夫人一大早就来谢老夫人院中了。 想要给谢砚礼纳妾,还是要老夫人开口。 谢老夫人放下手中喝汤的瓷勺,含笑道:“你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侯夫人虽然有时候有些糊涂,但到底还是个有脑子的,家中事务打理得也不错。 因此谢老夫人对侯夫人的态度还是和善的。 侯夫人在谢老夫人身旁坐下,“儿媳这次来,是为了砚礼的事情。” “为了砚礼?砚礼能有什么事?”谢老夫人眉头皱起。 侯夫人叹了口气,“现在砚礼的三个养子越来越大,也都是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可终究不是亲生孩子。” 她语重心长道:“砚礼是侯府长子,以后是要承袭侯府爵位的,要是他没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侯府的爵位可该怎么办?”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让砚礼赶快娶妻。” “九微不仅长相出挑,办事更是恰到好处。”一提到这个孙媳,谢老夫人言语间尽是满意的神色。 “看看她如今将清澜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三个孩子也都照顾得那么好,实在是挑不出一点错来。” “话是这样说。”侯夫人抿了抿唇,“但老夫人你可知,砚礼和九微两人至今只同房过一次……” 说完后,她重重叹气,“这样不知道何年何月,您才能抱上重孙啊。” “可砚礼你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谢老夫人也不禁暗暗摇头。 侯夫人立刻接话,“就是这样,才要让砚礼身边多些女子啊,说不定就会喜欢上哪个。” “你的意思……”谢老夫人顿了顿,“该不会是想让砚礼纳妾吧。” 侯夫人轻轻点了下头,“砚礼院中女子越多,生下孩子的可能便越大,而且男子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谢老夫人听完,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砚礼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她自然是希望他能多多开枝散叶。 况且砚礼本就不好女色,后院只有九微一人自然是不行的。 两人这么久现在才同房一次,看来砚礼对九微也谈不上喜欢,不然再来些新人,或许就能遇到他喜欢的了。 现在砚礼既然已经接受娶妻,想来给他再纳个妾室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心中可有人选了?还是从清澜院的侍女中选择一个?” 侯夫人轻笑道:“确实是有人选了,不过不是侍女,是我那外甥女,邱月梨。” 提起这个人名,谢老夫人很快就想起来了。 那姑娘是个极好的姑娘,她对她印象很是不错,可是…… “她愿意只做个妾室?”谢老夫人不禁出声问道。 侯夫人点头,“自然是愿意的,这个我已经问过她了。” 谢老夫人颔首,那孩子自己愿意就行。 垂眸思索片刻后,谢老夫人继续道:“不过,这件事还是要问问九微的意见。” 毕竟两人成亲还不到两个月,家中长辈就给砚礼纳妾,说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谢老夫人吩咐道:“去将少夫人叫来,说我有话要问她。” 第75章 世子撞见夫人出浴 秦九微接到老夫人的传唤,虽不知为何,但还是带着侍女来了颐安院。 她理了理裙摆,稳步走进中。 “九微。”老夫人招了招手,“快来坐到我身边。” 秦九微依言上前,“祖母,您唤孙媳来,是有什么紧要事吗?”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秦九微的手,“倒不是什么紧要事,只是你知道的,侯府家大业大,砚礼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 她轻叹口气,“那三个孩子虽好,但也终究不是砚礼的孩子……” 秦九微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老夫人开口道:“所以我想着,给砚礼屋中再添个人。” “这人你也是认识的,便是前日来府上的邱姑娘,她为人你这两天想必也了解了,是个很好相处的。” 老夫人抬眸看着她,“你觉得怎么样?” “这件事,九微不好自己做主。”秦九微弯唇。 她抬眸看向老夫人,一副温婉贤德的模样,“只要夫君同意,九微自然不会有意见。” 秦九微自然是不想清澜院进新人,到时候不知会添多少麻烦。 但她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她没有办法直接出声拒绝老夫人。 不如把事情推给谢砚礼,让他去解决。 因为她知道,谢砚礼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老夫人闻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等今晚砚礼回府,我就把他叫过来问问他。” 她一直都知道秦九微温婉贤淑,但没想到她听到这件事竟也没有半分不悦。 “张嬷嬷。”老夫人吩咐道:“你去将我桌上那盒东珠拿过来。” “是。”张嬷嬷颔首,很快便取来东珠交到老夫人手上。 老夫人拉过秦九微的手,将盒子放到她手中,温声道:“好孩子,这件事委屈你了,这东珠你且收着,拿去做头面做首饰都是极好的。” 秦九微没有再推辞,直接收下了,“多谢祖母。” 侯夫人眉头紧皱,她本来是来看秦九微笑话的。 想看她听到纳妾后,脸色难看至极的样子。 没想到她竟如此轻飘飘过去了!而且还收了老夫人的赏赐! 老夫人的母家原是国公府,陪嫁的东西都是极好,更轻易不赏人的。 但秦九微刚进府才多久,居然就得了老夫人两次赏赐了! 侯夫人紧攥着帕子,气得紧咬着牙。 秦九微自然也注意到了侯夫人的眼神不善。 她倒是没想到,邱月梨居然会甘心为妾? 想来是她对谢砚礼毫无办法,却又实在放不下他。 秦九微不禁轻叹口气,家中男人实在是太招眼了。 先是有郡主下春药,现在又有才女甘心为妾。 她这个正妻实在是不好当啊,像个活靶子似的。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怕。 皇宫,清芜宫。 秦乐安脸色苍白地靠坐在椅榻上,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痛楚。 垂在椅上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往日白皙的指节此时已是红肿不堪,都是因为连日来被贤妃强令抄写经书。 侍女冬莲小心端来一盆热水,接着轻轻托起秦乐安的一只手,将热毛巾缓缓敷在她的手上。 “小主,您且忍一忍,这样热敷着会好受些。”冬莲轻声说道。 秦乐安紧咬着下唇,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怨恨的火焰,声音尖厉地咒骂起来。 “那贤妃简直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每日把我拘在偏殿抄写经书,我的手都快疼断了!贱人!贱人!早晚不得好死!” 秦乐安大声咒骂着,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却又因疼痛而倒吸一口凉气。 冬莲立刻道:“小主您不要动怒,手还伤着呢。” 她将热毛巾重新在秦乐安右手上敷好。 “幸好明日立秋,长公主会在御花园举办秋日宴,所有宫妃和三品及以上官员的亲眷都会来参加,您也能歇一歇,不用再去抄经了。” 秦乐安眸子中闪过冷光,那岂不就是说秦九微明日也会进宫? 她唇角弯起一抹冷笑,她在宫中过得再不堪,那也是宫妃,终究比秦九微高一等! 等着吧,看明日她怎么收拾秦九微! 侯府,清澜院。 “少夫人,明日的秋日宴要穿的衣服和头面都已经准备好了。”侍女恭声道。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热水可都备好了?” 小荷温声道:“已经备好了,还准备了新鲜的玫瑰汁子,定将小姐洗得香喷喷的,明日惊艳众人。” 世子爷虽然已经娶妻,但外面心悦世子爷的女子仍是不少。 明日可要让她们见见她家小姐的美貌,好让她们知难而退! 秦九微轻笑,无奈地伸手点了点小荷的额头,嗔道:“你呀。” 与此同时,谢砚礼也乘马车回府。 他刚踏入府邸,还未来得及回房休憩,便被小厮告知老夫人有请。 他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仍跟着侍从去了颐安院。 一进房间,便看到老夫人端坐在正位, 谢砚礼上前恭敬行礼:“给祖母请安。” “砚礼啊。”老夫人微微抬眼,一脸慈爱道:“你向来是家中最懂事的孩子,祖母对你很是放心,只是你也要多在子嗣上用些心才是。” “你虽已娶妻,但你院中没有侍妾通房,身边人还是太少了些。所以我想着给你再纳个妾室。” 谢砚礼脸色立冷,“祖母,我并无纳妾之意。” 老夫人皱眉,“你都已经娶妻了,再纳个妾又怎么了?况且九微也已经同意你纳妾了。” “你说,秦九微同意给我纳妾?”谢砚礼黑瞳陡扬,如沉渊黑水冷得让人直发抖。 老夫人也不禁被他这眼神一吓,抿了抿唇强撑道:“对,她也同意了。” 秦九微说,只要砚礼同意,那她就没意见。 说是她同意了,也没错吧。 谢砚礼闻言,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燃起。 他声音冷硬道:“祖母,我不纳妾。” 说完不顾老夫人的反应,径直大步朝清澜院走去。 清澜院。 谢砚礼冰冷如霜,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气一般,径直朝主屋走去。 此时屋中热气腾腾,水汽氤氲,极大的浴桶中满是散发着馥郁芬芳的玫瑰花瓣。 秦九微坐在浴桶中,温润的水与花瓣环绕着她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木勺舀起水,轻轻浇在她的肩头和背上。 温热的水流顺着她的曲线缓缓滑落,滴入浴桶中。 谢砚礼此时怒火中烧,径直推开主屋的门,一股热气混着浓郁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 秦九微听到门声,以为是小荷回来了。 她从浴桶中站起身,转身看向来人,却不曾想,正对上谢砚礼冷暗的眸子。 第76章 你就这么想让我纳妾? 房中水雾氤氲,待雾气稍稍散去一些,谢砚礼的目光直直落在了浴桶中的秦九微身上。 美人刚刚出浴,身上不着寸缕,她那完美无瑕的身体就这般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他眼前。 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水珠顺着她那优美的脖颈缓缓滑落,经过微微隆起的锁骨,淌过圆润的肩头,再沿着手臂蜿蜒而下。 身前的柔软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整个人娇艳而又楚楚可怜。 谢砚礼瞬间呆立在原地,眼中原本的愤怒被这突如其来的惊艳所取代。 他下腹一紧,热潮蔓延至耳尖,滚烫灼热。 凌厉的眼神此刻也变得有些慌乱,他明知自己此时应该转过身去,可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半分动弹不得。 “啊!”秦九微立刻惊呼出声。 她的双眼瞬间瞪得极大,满是慌乱与错愕。 秦九微一向冷静自持,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脑子也在这一刻完全卡住了。 直到过了几个瞬息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将自己的身体重新没入浴桶中。 因羞涩而泛起的红晕此时变得更加浓烈了几分,从粉润的脸颊,到修长的脖颈,再到微微露出水面的白皙肩头,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而紊乱。 水珠顺着她的肌肤缓缓滑落,滴入水中,溅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朦胧中更显楚楚动人。 谢砚礼的呼吸不由一窒,心跳陡然加快,咚咚的心跳声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夫君……”秦九微见他竟站在那里不动,抿了抿唇,轻唤了声。 谢砚礼猛地回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急忙移开自己的视线,压下心中莫名的感觉,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不自然,“我先出去。” 说罢,便他转身匆匆走出,至屏风外。 谢砚礼紧抿着唇,极力平复着潮水般躁动的情绪。 心中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是来质问她纳妾的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秦九微见谢砚礼转身离开,稍稍缓过神来。 一旁的侍女也赶忙拿起巾帕和准备的好衣物,侍候秦九微穿衣。 擦干身体后,侍女轻轻拿起裙子,为秦九微穿上。 这是一件质地轻柔的丝质长裙,虽薄却并不透。 只是房中水汽氤氲,秦九微刚穿上,裙子便贴合上了她的曲线。 谢砚礼转身时便看到这样一幕景象。 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胸前的轮廓在布料下若隐若现,裙摆顺着她的双腿垂落,微微地贴在腿上。 她每走一步,都能隐约看到腿部纤细的线条在裙摆下晃动,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朦胧美感。 只是他此时心绪已压抑至平静,看到眼神只是微微凝滞,很快便恢复到往日的清冷淡漠。 秦九微朝他盈盈福身,“夫君。” “夫君?你何时拿我当你夫君了?”谢砚礼唇边一丝凉笑。 秦九微不解,眼中满是迷茫。他又在气些什么? “夫君这是何意?” 谢砚礼不答反问,“祖母要给我纳妾的事情你可知道?” 原来是这件事,秦九微轻轻点头,“知道。” 见她点头,谢砚礼心头火起,目光隐怒,“你同意了?你就这么想让我纳妾?” 她就这么想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秦九微眼中闪过茫然,“夫君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同意啊。” 谢砚礼显然不信她的话,“可是祖母说你同意了?你们两个究竟谁说的是真的?” 秦九微没想到话居然会传成这样。 她抿了抿唇出声解释,“我当时说的是,只要夫君同意,九微就没有意见,我当时并没有同意。” “所以只要我同意,你也就同意。”谢砚礼眸光冷黑,“你就这般不介意我纳妾?” 秦九微张了张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谢砚礼这么生气,自己肯定不能这么说…… 秦九微抬起眸子,“那夫君你想让我怎么说?” 她猛掐一下自己的手心,眼眶瞬间泛起泪水。 “祖母是长辈,而我嫁进侯府不到两个月,哪里敢公然违抗祖母?” “你是侯府嫡长子,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我不是……” 说到最后,她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了。 谢砚礼一顿,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几分酸涩。 她孤身一人嫁进来,在侯府无牵无挂,自然是极不容易的。 自己怎么能要求她去公然违抗祖母?她哪里做得到? 谢砚礼喉间一涩,刚想出声,便又听到秦九微开口。 “祖母还拿出子嗣,繁衍子嗣是家族重中之重,我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然不就成了侯府罪人了?” 提起子嗣,谢砚礼原本已经有些缓和的神色,又是一冷。 他冷不丁睫一抬,盯着秦九微,目光灼热隐怒。 “你既也知道子嗣重要,那为何又要喝避子汤?” 秦九微眼睫轻眨,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突然。 但好在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件事终究是要跟他解释清楚的。 她垂着眼,声音低低道:“因为咱们的这三个孩子……” 谢砚礼浓睫颤扬,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秦九微抬起白嫩的小脸,和他眸光对视,“他们自幼失去亲生父母,身世可怜。” “我若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精力势必会分散,到时难免会对他们有所忽视。他们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自然要担起母亲的责任。” 谢砚礼一僵,表情几分不自在。 自己竟是又误会她了…… 原本以为,她是因为厌他,才不想给他孕育子嗣,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谢砚礼抬眸看向她,“你说的有理,尤其是珏哥儿,他现在还太小。” 从新婚之夜那晚开始,他一直不愿碰她,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没想到秦九微竟也是这么想的。 她远比他想的还要好…… “其实……”秦九微抿了抿唇,“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谢砚礼目光紧锁住她。 第77章 自己简直……禽兽 秦九微秀眉紧蹙,“这原因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她抬眸和谢砚礼眼神对视,“夫君,你可曾听过女子难产去世的事情?” 谢砚礼一怔,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 秦九微垂下眸子,声音低低道:“嬷嬷告诉我,女子成婚时年纪太小,要过几年才是最适合生育的,年纪越小,生产时的风险就越大……” 她小心翼翼抬眸,“反正,我是不愿的。” 说完她顿了顿,长睫轻眨,“夫君你会不会觉得我胆子很小?” 前世无论宫中活着多么艰难,她都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如今她也想尽可能让自己活得久一点。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错,只是担心谢砚礼会接受不了。 “不会。”谢砚礼浓睫颤扬,静静看着她, 秦九微怔了怔,“真的吗?可是别人好像不会这么想。” 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胆小,是自私的。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不用跟别人相比。”珠玉磬竹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九微心尖一颤,抬眸正对上他幽深的黑眸。 她抿了抿唇,“夫君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谢砚礼声音顿了顿,“因为我母亲就是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我活下来了,她去世了……” 他垂眸,眼睫颤一下,“只是我之前一时间并没有想到这个。” “孩子的事,我们并不急。”谢砚礼语气轻柔道。 一想到秦九微可能会因为难产去世,谢砚礼就觉得自己难受到快要窒息了…… 秦九微也在心头轻呼一口气,这件事终于说清了。 上次两人圆房是因为她中了春药,以后谢砚礼恐怕也不会碰她了。 不过,谢砚礼母亲因为生他而难产去世的事,还是第一次知道。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越来越近了。 主院,晚膳。 “祖母。”谢砚礼放下玉筷,声音幽冷道:“傍晚的事,我们还没说清,今日孙儿把话挑明,我并无纳妾之意,且今生都不会纳妾。” 秦九微不好开口,那便由他来说。 他声音冷淡,但这句话却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老夫人脸色一僵,紧接着重重地放下筷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邱月梨原本正姿态优雅地用着膳,闻言,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抖,差点掉落。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怪她一直没等到侯夫人的消息,原来是因为谢砚礼根本不愿纳她为妾。 她都自降身份到了这个地步,他都不愿意,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邱月梨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还说……还说这辈子都不会纳妾。 秦九微有什么好?既不会做饭,也不会跳舞。 他就甘心这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吗?! 邱月梨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她不服!她不服! 谢惊春闻言得意朝两个弟弟挑了挑眉。 他昨晚说的可都是真的,父亲就是喜欢母亲,现在可都当众说后院只会有母亲一个人。 谢珏年纪还小,根本不懂纳妾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隐约听出来了,这是在说,他以后不会再有别的母亲了。 好耶!谢珏心情大好,端起面前的米粥大口咕咕喝了起来。 谢景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转头瞥见自己弟弟开心庆祝的方式居然是大口喝粥,在心底默默翻了白眼。 谢侯爷闻言,皱了皱眉头,目光在谢砚礼身上停留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这是你的事,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做主。” 说完,谢侯爷转身看向老夫人,恭敬地说道:“母亲,砚礼如今也是有自己主见的人了,这纳妾之事,就且随他心意吧。” 现在砚礼已经长大,羽翼也日渐丰满,早已不是那个任他管束的小男孩了。 谢老夫人轻叹口气,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秦九微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直到晚上在长廊处,出声叫住了谢砚礼。 “夫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谢砚礼朝书房走去的脚步微顿,转身看向她。 秦九微弯唇,温声道:“今天晚膳的事,多谢你。” 他知道这件事她不好开口,便自己当众说了出来。 从今以后,老夫人想必也不会再拿这件事为难她了。 “无妨,我本也不想纳妾。”谢砚礼淡声道。 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 今晚秦九微穿的是一件丁香紫的罗裙,罗裙质地轻柔,如烟似雾般地贴合在她的身躯之上。 腰间束着丝带,丝带垂落,末端缀着的细碎玉石。 这裙子很是好看,但谢砚礼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傍晚那惊鸿一瞥。 她没穿这裙子的样子…… 谢砚礼脑中刚浮现这个念头,便立刻别过头去,耳尖微红。 自己简直……禽兽。 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夜深了,我先回书房休息了。” 说完这句话,不等秦九微回答,便大步朝书房走去。 秦九微对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正说这话呢,怎么突然就走了?这男人实在奇怪。 夜深,书房。 谢砚礼沉沉睡去,意识逐渐陷入一片混沌的梦境之中。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森林深处,四周古木参天,枝叶繁茂交织。 在树林的中央,一处温泉氤氲着袅袅热气。 此时,秦九微穿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缓缓踏入温泉,纱衣渐渐湿透,紧紧贴附在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 谢砚礼眸色瞬间一深,也不由自主地走向温泉,踏入水中。 很快温泉水“哗啦啦”地响起。 美人双颊嫣红,眼神迷蒙如雾妖花般风情摇晃。 袅袅升起的水雾给她雪白的身体铺上了一层柔软的薄纱。 藕白的双臂搂住男人的脖颈,像柔软的藤蔓。 美人漂亮的桃花眼中水色弥漫,插空讨饶般喊道:“夫君……” 此时,一阵冷风不知从何处悄然袭来,仿若一只冰冷的手,猝不及防地扯断了梦境的丝线。 谢砚礼猛然睁开眼,凤眼中还带着些许迷离与恍惚。 第78章 又一次因为秦九微失控了 他垂眸看了眼亵裤。 这次已经不是有反应的问题了…… 他又一次因为秦九微失控了。 翌日,早膳。 “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侍女恭声禀报道。 秦九微用瓷勺搅动着碗中的红枣粳米粥,眉眼不抬,“知道了。” “母亲,你要出去吗?”谢珏眨巴着眼睛问道。 他注意到,今天母亲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诶。 头上布灵布灵的东西好像变得更多了。 秦九微点了点头,“母亲要进宫参加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 秋日宴?谢惊春眉头微挑,但很快兴致缺缺地垂眸。 上次齐王府的诗会他已经跟着去过了,实在是没什么是意思。 不如多吃几个蟹黄灌汤包。 谢景拧了拧眉,进宫吗? 那里恐怕会有很多像邱月梨一般人。 谢景对于自己父亲受欢迎程度还是有数的。 有段时间,经常有同窗的姐姐交给他书信,求他转交给父亲。 里面都是她们写给父亲的情诗。 当然,那些信他全都烧了,一封都没给父亲。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谁也别想破坏。 但母亲这次自己进宫,他怎么有些不放心呢…… 谢珏嘿嘿笑道:“母亲,我也想去,可以吗?” “不可以哦。”秦九微给谢珏夹了一个蟹黄汤包放进他盘中,“珏哥儿乖乖吃饭,吃完饭去前院读书。” 宫里那群人可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谢珏实在不适合去这种场合。 谢珏撅起小嘴,有些不满。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被谢砚礼突然出声打断。 “你不能去。”他声音微冷。 原本还想再闹一闹秦九微的谢珏立刻安静了下来。 呃呃……父亲有点吓人哦,他还是乖乖听话吧。 秦九微抬眸看向谢砚礼,却发现谢砚礼直接转眸看向别处。 她眉头微动,是她的错觉吗?谢砚礼似乎在有意避开她的视线…… 谢砚礼紧抿着唇,黑眸幽沉。 自己从小也是看圣贤书长大的,怎么一遇到秦九微就完全不受控。 现在只要看到她,脑中就只有那事…… 一旁谢珏缓过神来,拿着瓷勺戳了戳碗中的米粥。 哼,不去就不去。 不过虽然母亲每次出门都不带他,他还是最喜欢母亲嘿嘿。 “父亲母亲,我吃完了,我先去练武场了。” 谢惊春吃完饭,用手帕擦过嘴后,便出去了。 秦九微见状不由轻笑。 这孩子,精力太旺盛了。想来只有习武最适合他。 谢惊春走后,谢砚礼和谢珏也陆续离开。 饭桌上很快便只剩下秦九微和谢景。 谢景拿着瓷勺小口喝着粥。 秦九微觉得有些奇怪,以往谢景总是最早一个离开的,梧桐书院距侯府较远,谢景要早点去。 但今天谢景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慢?都要成最后一个走的了。 她眉头微动,刚想问一下,谢景在此时放下瓷勺,抬眸看向她。 “母亲,我想跟你一起去秋日宴。” 秦九微一怔,这还是谢景第一次提出想跟她一起去某个地方。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能告诉母亲为什么吗?” 谢景清俊的小脸神色不显,只是淡声道:“我想和母亲一起去看看,有什么事儿我也能帮得上忙。” 秦九微轻笑,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你是担心母亲吗?”秦九微温声问出声。 她眼眸含笑,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谢景眨了眨温和的眸子,轻轻应了声,“嗯。” 秦九微闻言眼睛立刻笑弯。 原本她准备自己去,不带任何人。 但老二这般有孝心,她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啊。 而且老二和老大老三不一样,老二足够聪慧和周全,又格外识礼数,能护住他自己。 收拾一番后,母子俩便出门了。 马车在府门外停着。 “九微。”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九微脚步微顿转身。 正看到侯夫人带着谢婉宁和邱月梨朝她走来。 秦九微朝她福身行了一礼,轻唤道:“婆母。” 侯夫人淡笑道:“九微,你也是要去长公主的秋日宴吗?” “正是。”秦九微点了点头。 “那真是巧了,我们也正要去呢,正好同路。” 侯夫人声音中满是笑意,这可是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她是一定要去的。 长公主举办宴会,京城贵妇人们都会到场,为自己挑选儿媳。 她的婉宁说不定就会被哪个贵妇人相中,求娶为儿媳。 还有邱月梨,现在谢砚礼不愿纳她,正好也给她重新寻个高门嫁出去。 秦九微弯了弯唇,笑意却不达眼底,“确实是巧。” 不过她可不愿跟侯夫人一路,行了一礼后便带着谢景朝清澜院马车走去。 邱月梨看着秦九微的背影,用力地咬了咬唇。 往日秦九微便容姿华盛,如今用心打扮过一番后,更是美得让人惊艳不已。 又想起昨夜谢砚礼对她冷情的拒绝,心中更是酸涩难当。 邱月梨转念一想,想起这次秋日宴。 听说长公主喜爱诗词,这可是她的好机会。 到时候定要让她的才气闻名整个京城,狠狠出这口恶气!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还是要有才气,才能留住男人的心! 谢世子只是没看到她的好罢了。 等谢世子看到她的作诗的才华,定会对她回心转意。 皇宫,御花园。 “听说谢世子的夫人今天也会来?” “谁知道她长什么样?我要看看最后嫁给谢世子的人究竟什么样!” “早知道上次齐王府诗会我也去了,不仅见谢世子,还能看看谢世子夫人。” 提到这件事,众女不禁扼腕叹息。 她们贵女出身,谁会去诗会啊?都是一群穷酸书生,谁看得上? 可谁知一向鲜少参加宴会的谢世子,居然会去! “你上次去了,说说世子夫人究竟长什么样?” 一个贵女想起来,转头看向旁边的圆脸贵女,出声问道。 圆脸贵女想起秦九微的长相,撇了撇嘴,“不怎么样,很一般,难看死了。” “真的假的?谢世子竟会娶一个丑妇?” 众人叽叽喳喳又吵了起来。 此时,太监尖厉的禀报声让她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世子夫人到——” 第79章 秦常在好大的威风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美人柳眉细长,漂亮的桃花眼轻勾,雪肤红唇,款款朝着众人走来。 她穿着石榴红的罗裙,额上带着璀璨晶莹的华胜,更衬得她眸光潋滟。 头梳凌虚髻,乌蓬似云,皓腕戴一段翡翠绿镯。 秦九微本就极美,这样的盛装更将她的美完全释放了。 她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众人。 有几个贵女被她这样一眼,竟不自觉脸红起来。 她实在是美,哪怕是女子,被她这样看一眼,都有些受不住。 更别提那些臭男人了…… 秦九微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或赞叹,或羡慕,或嫉妒。 她弯了弯唇,早知道今天会是这样,于是今日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 顶着谢砚礼妻子的身份,到哪都是惹眼,不如就打扮得好看点。 让一些人心中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趁早打消掉。 谢景转眸看到母亲这副有些得意又开心的样子,忍不住掀了掀嘴角。 母亲真是的,有时候真跟个小孩子似的。 不对,他好像才是个小孩…… 此时宴会还没开始,并没有什么约束。 秦九微带着谢景找了一处凉亭坐下歇息,等着长公主。 她今日来参加秋日宴,就是为了长公主。 看着秦九微离去的背影,众人眼睛瞪大,双双对望。 谢世子的夫人居然这么好看?! 可京城有这么好看的贵女,她们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啊? “我知道,因为秦九微她是庶女出身,所以从来就没参加过宴会。” “庶女出身?!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谢世子?” 一贵女撇了撇嘴,“长成她这个样子,身份配不配得上还重要吗?” 众女不由叹息,她们这辈子恐怕都和谢世子无缘了。 贵女们先到,后妃陆陆续续也到场了。 秦乐安一到御花园,眼神在人群中搜寻着。 很快就找到坐在凉亭处的秦九微,还有她身旁的小男孩。 秦乐安自然认出谢景,这个小贱种化成灰她都认识。 前世,这贱小孩是最烦人的一个,表面温温柔柔,实际刀枪不入。 本来以为他最好拿捏,结果反而是他暗地里给自己下了好多绊子。 但现在她居然看到这个贱小孩在对着秦九微笑。 凭什么两人都换亲了,秦九微还能过得这么好?! 为什么她过不好的生活,秦九微却能过得完全不一样! 秦乐安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脸色涨得通红,大步朝秦九微走去。 “秦九微!”熟悉的蛮横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九微转身,果然看到秦乐安满脸傲慢地走到她面前。 她微微扬起下颌,眼角眉梢尽是不屑,“你见到本小主,还不快行礼!” 她当初进宫就是为了这一天,当皇上的女人,就可以凌驾于秦九微头上。 谢砚礼再厉害,也是臣子!臣子的妻子就是低皇上的女人一等! 而等她当上皇后,就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说完,她眼神中满是挑衅地盯着秦九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谢景在一旁看着,眼神危险地眯起。 找死的东西。 秦九微看出秦乐安是在故意找事。 秦乐安在宫中过得再不好,她也是皇妃,是皇上的女人。 她不是这点事情都受不了的人,朝她微微福了福身,“秦常在。” 见秦九微只是福身,秦乐安顿时柳眉倒竖,这怎么够?! 对秦九微一点侮辱性都没有。 她脸色一沉,尖声喝道:“秦九微你懂不懂规矩,对本小主行礼居然如此敷衍,简直没有把本小主放在眼里!” 秦乐安眼睛眯起,一字一顿道:“我要你给本小主下跪磕头行礼!” 谢景目光冷冷地扫向她,袖中拳头紧握。 秦九微见状伸手轻抚上谢景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见此情形,皆低下头去。 原本围观看戏的贵女们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面面相觑着。 气氛瞬间凝重得似能滴出水来。 紧接着,秦九微抬起头,目光沉静:“若是我不跪呢?秦常在想要如何?” 秦九微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你说你不跪是吧。” 秦乐安怒目圆睁,气急败坏地对身旁太监喊道:“你们这群狗奴才,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她给我摁在地上跪下给我磕头!” “本小主今日定要好好教教她何为宫中规矩!” 几个太监都是秦乐安宫里的人,自然是都听她的。 但那可是谢世子的夫人啊…… 谢世子在朝中地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若是他们今天得罪了谢世子夫人,以后谢世子开罪起来,他们也是受不起的。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对望,竟没有一个敢上前。 秦乐安见太监们畏畏缩缩,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原本就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更是涨成了猪肝色。 她尖声大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狗东西!本小主平日里白养着你们了吗?还不快去!” 锐利的嗓音划破空气,太监们满脸愁苦,却又被这声声厉喝逼得不得不缓缓起身。 他们额头上不由渗出汗珠,但只得硬着头皮向秦九微走去。 “我看谁敢碰我。”秦九微水眸中寒光乍现,脊背挺得笔直。 她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声断喝,太监们刚刚抬起的脚又僵在了半空。 “秦九微,你简直大胆!”秦乐安声音上扬地吼道。 若是换亲之后还不能把秦九微踩在脚下,那她当初的选择简直就像个笑话一样! “这里是皇宫,不是侯府!你真以为你在这也是少夫人吗?” 秦乐安面容扭曲,声音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她话音刚落,一道娇矜傲慢的女声突然响起。 “秦常在,你好大的威风啊。” 秦乐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脊背瞬间一僵。 完了! 第80章 他是皇上,怎么老想起臣妻? 贤妃衣着华贵,轻移莲步,缓缓走到两人面前。 她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秦乐安,拖长音调道:“我当是哪位宠妃呢?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兴风作浪,原来是秦常在啊。” 秦乐安攥紧手中的帕子,额间不断渗出冷汗。 “你刚才说,这是后宫不是侯府,让世子妃不要放肆。”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怎么?这后宫现在是由秦常在当家做主了?” 秦乐安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声音颤抖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啊……” 她当时只是被秦九微气上头就这么随口一说。 “不敢?”贤妃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紧接着突然提高音量道:“我看你敢得很!” 秦乐安本就被贤妃折磨得十分惧怕她。 此时听到她突然严厉的声音,双腿立刻吓得不由自主地发软,竟直接跪倒在地上。 “娘娘,臣妾真的不敢,臣妾真的不敢……” 原本嚣张的气焰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鹌鹑,瑟缩在原地。 贤妃睨了跪在地上的秦乐安一眼,眉眼嘲讽,“秦常在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这会知道怕了?” “连谢世子的夫人都敢如此羞辱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明天就要当上皇后了?!” 秦乐安眼睛里满是惊恐与不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不禁轻笑,前世她跟贤妃斗得你死我活。 如今重活一世,竟能有贤妃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真是世事难料啊。 贤妃凤目含威,冷冷地注视着秦乐安,“秦常在性子如此浮躁乖张,实在有失妃嫔风范。本宫就罚你今晚去本宫偏殿抄写《心经》百遍,好好修身养性!” 秦乐安闻言,身子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尽失。 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声音:“贤妃娘娘恕罪,臣妾……臣妾知错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还以为今天长公主秋日宴,自己能逃过一劫。 但没想到自己还是要去抄经书。 秦乐安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双手也紧紧地揪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秦九微都怪你!都怪你!是你害我到如此地步的! 一旁的贵女们见事情结束,纷纷开始夸赞起贤妃。 “贤妃娘娘实在是善良啊,秦常在如此放肆,居然也只是罚她抄经书?” “那是自然,贤妃娘娘是名门贵女出身,自然跟那等小门小户不一样。” 秦乐安听到众人对贤妃的称赞,简直快要气死了。 贤妃就是一个毒妇! 她们以为的抄经,可跟贤妃的抄经完全不一样 贤妃的抄经是让她没有蒲团地跪在地上抄,抄整整一晚上…… 中间要是犯瞌睡,旁边嬷嬷的竹编条立刻就会打在她身上。 这种细碎的折磨还不如直接打她二十板子来得痛快。 贤妃听到众人的夸赞,得意地扬了扬唇。 秦九微眼中露出了然的冷笑。 贤妃折磨人的法子,还是没变啊。 前世贤妃也想用这法子折磨她,她便用利刃划伤右手,在献给太后的画上滴上血,直接把这件事闹到了太后面前。 但秦乐安不知道在没有恩宠的情况下要去讨好太后,遇到问题根本想不到应对之策。 蠢人到哪里都蠢,没救了。 谢景一脸平静地看着秦乐安的失态,眼中毫无波澜。 御书房。 早朝结束后,谢砚礼没有去文渊阁,而是来了御书房。 他将一份厚厚的公文交到高显面前。 “这是什么?”高显边问边翻开。 随着他翻页的动作,他的脸色越阴沉。 谢砚礼冷冷出声,“皇上,这些密函都是齐王与朝中部分官员暗中勾结、图谋不轨的往来信件,正在商议篡位之事。” “放肆!”高显将文书重重合上,怒喝道。 他自认对这个皇叔很是照顾,封地赏赐都是给最高规格,更是从来没有疑心过他。 但他竟然在图谋他的皇位! 高显面色阴沉如墨,双手紧紧攥住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关节处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杀了他!”高显眼中满是阴翳,冷声怒道:“给朕杀了他!” 这般叛徒,不立刻杀掉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齐王暂时还不能杀。”谢砚礼微微躬身,神色凝重道。 “现在虽有齐王造反谋逆的铁证,但齐王在朝中经营多年,其党羽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尚有不少余孽潜藏未现,要再等等,一网打尽才好。” 高显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的怒火稍稍被理智压制。 他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有理,但现在不杀他,朕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高显松开紧抓扶手的双手,片刻后,他抿了抿唇。 “罢了,这件事就依你所言,暂时不杀齐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朕会加派人手,全力协助于你。” 谢砚礼颔首,“是,微臣定当尽力。” 高显点了点头,谢砚礼办事他是一向放心的。 紧接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齐王造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记得之前齐王和谢砚礼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谢砚礼是怎么突然开始怀疑齐王造反的? 闻言,谢砚礼简短地将那日齐王府刺杀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到谢砚礼谢砚礼险些被暗器所伤,高显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你说,是你夫人让你穿上锁子甲,才逃过一劫的?” “确实是这样。”谢砚礼解释道:“夫人说是因为她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微臣会被刺杀,竟没想到这刺杀竟成真。” “我也因此开始怀疑刺杀是齐王的手笔,这才开始调查。” 提到秦九微,高显不禁又想起那日在晚宴上见到的那一幕。 美人眸光潋滟,春日桃花般娇艳欲滴。 他想得出神,完全没听到谢砚礼后面在说什么。 直到谢砚礼的轻唤声响起,高显这才回神 他抿了抿唇,“砚礼啊,你还真是娶了一个好妻子。” 但说出这句话后,不知为何,他心中很是酸涩难受。 谢砚礼闻言唇角微微牵了牵。 娶到九微,确实是他今生之幸。 高显看到谢砚礼的眼中的笑,心中莫名又烦躁起来。 他是皇上,怎么老想起臣妻? 看到人家夫妻感情好,自己还会这么生气…… 第81章 秦九微瞬间就怔住了 他轻轻摇头,重新将思绪拉回齐王这件事。 高显轻叹口气,“皇叔这次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 他心中不禁有些惆怅,难道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不能体会亲情了吗? 高显脑中不由想起青葵来,他的青葵是与众人不同的。 她是他见过的最干净单纯的女子。 绝不会像齐王这般,为了利益便能抛下亲情。 “宸妃现在在哪?”高显声音微涩地出声问道。 李公公立刻答道:“宸妃娘娘去参加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了。” 皇上宠爱宸妃入骨,不时便会问起宸妃的去向。 所以宸妃的任何动向,他们都会时刻注意。 高显颔首,“长姐举办的宴会,朕自然要去看看。” 他转眸看向面前的谢砚礼,“砚礼,你可要同去?” 谢砚礼眉梢微动,黑眸幽深。 秋日宴……秦九微似乎也去了这个宴会。 他点了点头,“微臣同陛下一起。” 他有些不放心她,正好去看看, 御花园。 经过贤妃的呵斥后,秦乐安再不敢嚣张,站在贤妃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邱月梨瞥了眼瑟瑟发抖的秦乐安,心中不屑。 刚才见她那么威风,还以为她真能狠狠羞辱秦九微呢,结果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众贵女此时也纷纷围着贤妃巴结起来。 贤妃家世显赫,三朝元老,祖辈更是开国功勋。 因此贤妃在宫中虽然不得皇上宠爱,但仍很有地位,无人敢忤逆她。 此时喧闹之际,一道尖厉的太监声响起。 “长公主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长公主沿着蜿蜒的小径款步而来。 她穿着件鹅黄色的罗裙,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丝带,小腹微鼓,看得出已经有孕了。 眉如远黛,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灵动,双眸清澈如一泓清泉。 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更衬得她娇俏动人,明艳不可方物。 端庄的发髻上只插着几支精致的金簪,却已是贵气逼人。 宫女太监们纷纷屈膝行礼,众人也纷纷行礼。 就连一向骄矜傲慢的贤妃也朝她微微俯身。 “给长公主请安。” 秦九微在见到长公主那一瞬间就怔住了。 总是出现在梦中的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她面前。 “都起来吧。”长公主目光扫过众人。 最后停在了秦九微身上,她眼睛猛地一亮,好生漂亮的美人! 她平生最爱美人,长得越漂亮她越喜欢。 美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她,心情都会变好。 但这样的绝色,她之前竟没见过! 邱月梨在长公主出现的时候,便立刻激动起来。 听说长公主最爱才女,自己定要引起长公主的注意,博得她的喜爱。 看到长公主离她越来越近的身影,邱月梨正要开口。 却没想到长公主掠过她,径直朝秦九微走去。 邱月梨脸色瞬间僵住。 长公主走到秦九微面前,想要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却不曾想美人先开口了。 “云枝……”声音隐隐还带着颤抖。 高云枝轻轻歪头,这美人好生大胆,居然敢直呼她的名字。 可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秦九微看着高云枝的面容,眼圈立刻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上一世,她困在宫中,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云枝,你当年难产死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啊…… 高云枝眨着眼,有些不解。 好好的美人,怎么还哭了。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哭起来也好看。 “你怎么了?”高云枝温声问道。 秦九微听到她声音,她鼻尖又是一酸,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 一旁的谢景却先她一步开口。 谢景朝高云枝拱手行礼,“回长公主,母亲是因为刚才吓着了。” 秦九微震惊转眸看向谢景,孩子,你在说什么? 吓着了?高云枝闻言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谁敢吓唬她的小美人? “怎么回事?你详细同我讲一遍。”高云枝冷声道。 谢景恭声道:“刚才宫中的秦常在让母亲下跪给她行礼,说这里是皇宫不是侯府,还骂母亲没有规矩。” 高云枝眼睛立刻冷冷眯起。 一个常在居然敢如此嚣张,她疯了不成?! 她谁啊?让美人给她下跪,她配吗? 高云枝转身,扫向众人,冷呵道:“谁是秦常在?给本宫滚出来。” 谢景闻言弯了弯唇。 他一眼便看出长公主对母亲很有好感,怎么能不利用? 他见不得母亲受委屈,谁若是让母亲受了委屈,他就要那人千倍百倍地偿还回来! 仅仅是罚抄经书吗?他觉得不够。 秦九微此时也才明白谢景刚才说那番话的用意。 这小子……真是腹黑又聪慧。 秦乐安早在谢景开口那一刻就吓得脸色瞬间煞白。 听到长公主叫她,更是吓得腿脚发软,连动都不敢动。 贤妃见她没有动静,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嬷嬷。 老嬷嬷拽着秦乐安到长公主面前。 高云枝上下打量秦乐安。 “就是你让美……”说完她顿了顿,她还不知美人叫什么。 想了想直接用她替代,“就是你让她给你下跪行礼?” 秦乐安战战兢兢地小心点头,声音细弱蚊喃,“是……” “一个常在现在都敢如此嚣张了?真当本宫和母后都不在了是吗?”高云枝怒喝道。 秦乐安身体颤抖,直接瘫软在地上。 她声音断断续续道:“长……长公主,臣妾……臣妾知错了。” 高云枝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秦九微,想听她的意见。 “美……”高云枝抿唇,又说错了。 她轻咳一声,“你说怎么惩处她?这件事你做主。” 秦九微眉梢轻动,让她做主? 她垂眸,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下。 秦乐安闻言,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后,猛地扑到秦九微身前。 她双手死死拉住秦九微的裙摆。 第82章 美人名叫秦九微 “九微,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啊,你要救我啊,你要救我!” 秦乐安脸上涕泪横流,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得斑驳不堪,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哀求。 进了宫才知道,宫中竟有如此多磋磨人的法子。 她真的不想再受任何惩罚了…… 只要不受惩罚,哪怕让她放下高傲的自尊,低三下四地哀求秦九微她都愿意。 秦乐安心中自信,这样的卑微自是暂时的,等她当上皇后,今天所受的一切屈辱她都要讨回来。 她会永远一直记住这一天! 高云枝眉头微动,原来美人叫九微啊,总算知道她叫什么了。 她们竟然还是亲姐妹? 高云枝扫了秦乐安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秦九微,不禁啧了声。 但她们的长相……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这女人是九微的姐姐,还这般欺负她,更是过分!罪加一等! 秦九微眼神冷漠,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她。 见她没反应,秦乐安心中不由一慌。 自从她抢秦九微簪子的那日起,她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她到底准备怎么惩处她?对未知的恐慌让秦乐安颤抖地更加厉害,说出来的话都难以成句。 “妹妹,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等错事。你向来心地善良,定不忍心看姐姐我被重罚的……是不是?” 她发丝也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眼中满是泪水,整个人狼狈又不堪。 秦九微神色冰冷似霜,她微微垂眸。 目光落到正在求饶的秦乐安身上,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姐姐?呵。 秦乐安小时候欺负她,抢她东西的时候,可从没想到她是她姐姐。 被秦乐安和李氏欺辱了这些年,她早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姐姐了。 她心中对秦乐安没有一丝怜悯,但在外人看来,秦乐安到底是她的嫡姐。 若是她真开口惩罚秦乐安,难免落人口实。 谢砚礼的妻子的身份已经给她招来不少针对了,难道还要上赶着给别人递刀子吗? 她可不干那种蠢事。 秦九微转眸看了眼高云枝,眼神很是平静无波。 但不知为何,高云枝就是立刻明白了秦九微的意思。 她想让她开口惩处秦乐安。 不过也是,她们二人是亲姐妹,真说出口日后定会被好事者编排。 说秦九微不顾血脉,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她怎么会让美人陷入这样的流言蜚语里? 高云枝对秦九微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接着她柳眉轻挑,朱唇轻启,“秦常在以下犯上,冲撞本公主,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秦乐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顿时发出绝望的尖叫:“不要啊,长公主,九微,求求你们!” 她不要被打板子!她不要! 贤妃看着秦乐安的失态,险些笑出声。 秦乐安这样的贱人,就是要狠狠惩罚她才能让她长记性!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狐媚地勾引皇上! 长公主既然都已经开口了,她也不介意往上再添一把柴。 贤妃眉眼高傲,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秦常在,别忘了今天还要给本宫抄经文。” 说完她转头吩咐身旁的嬷嬷,“秦常在打完板子,直接抬到本宫偏殿抄经,让她好好思过反省,若有半分懈怠,明日加倍惩处。” 秦乐安听闻,原本扭曲的面容此时更加绝望。 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似是连求饶的力气都已耗尽。 旁边的侍卫立刻上前,如拎小鸡般将瘫倒在地、满脸惊恐的秦乐安架起。 不多时,板子落下的闷响和女子的惨叫声便传了过来。 一下又一下,众人听在耳中,不由害怕地瑟缩起来。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皆垂首低眉,大气都不敢出。 谢景望了望秦乐安挨板子的地方,眉梢轻扬,舒服了。 “你叫秦九微?”烦人的苍蝇被赶走,高云枝迫不及待同美人说起话。 她眼中含笑,唇边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秦九微一时有些恍惚。 前世也是在御花园,也是这样的对话,云枝也是这般含笑看着她。 她的云枝又回来了。 回神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同时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云枝出事! “你是?”高云枝目光落到谢景身上。 刚才便是这个小少年同她讲的九微受欺负的事情。 他刚才称呼九微什么来着……母亲! 高云枝眨眼看着两人,虽然这个小少年长得也很好看。 但这两人左看右看,怎么也不像是母子啊。 谢景白净的小脸温润如玉,拱手道:“回公主,晚辈名叫谢景,我是我母亲的养子,并非亲生。” 高云枝恍然,怪不得呢。 她又拉着秦九微细细问了许多,最后得知。 美人名叫秦九微,嫁的是侯府的谢世子。 高云枝满意点头,这样才对嘛,美人就是要配美男! 谢砚礼长相俊美不凡,能文能武。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的美人! 不远处的凉亭。 “郡主,秋日宴已经开始了,咱们也要落座了。” 玉儿轻声道:“这可是长公主举办的宴会,实在不能驳了长公主的面子啊。” 高漱玉神色恹恹地抬眸。 宴会?实在没意思。 她只想要谢世子…… 玉儿轻叹口气,郡主自从那日诗会后,情绪便一直很不好,就连王爷都发现了。 所以这次长公主的秋日宴,王爷让郡主一定要来的。 “郡主。”玉儿想起自己刚才听到消息,出声道:“这次诗会,谢世子的夫人也来了……” 闻言,高漱玉立刻抬头,眼睛微微眯起。 那个女人也来了?! 宴会的布置非常清雅,却又不失华贵。 轻纱幔帐随风轻舞,地上铺着绣着精美纹样的锦毯。 众贵女都不是第一次参加,很快便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秦九微找到自己的位置,正准备坐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唤,“九微。” 她抬眸,见主位上的高云枝正朝她淡笑,“你来,坐到本公主身边。” 第83章 宸妃来了 秦九微的位置距离高云枝其实并不远,就在高云枝右手下方第二个位置。 毕竟秦九微的夫君是谢砚礼,地位尊崇,内侍太监准备位置自然考虑到了。 但高云枝不甚满意,她想让秦九微紧挨着她坐。 高云枝身旁的林嬷嬷也走到秦九微身边,要为她引路。 秦九微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多谢长公主厚爱。” 前世高云枝每次举办宴会,坐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她。 这一世还是一样。 秦九微起身,谢景跟在她身后,由林嬷嬷引着,一齐走到长公主身旁的位置坐下。 长公主这一举动,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贵女们脸色原本得体的笑容,瞬间有了丝丝裂痕。 “长公主怎么对她如此青睐有加?刚才为了她惩罚秦常在,现在又让她坐在身侧,这个秦九微怎么那么好命啊!” “先是嫁给谢世子,现在又得长公主青睐,长公主可是太后唯一的女儿,皇上的亲姐姐,攀上长公主,秦九微在宫中可以直接横着走了!” 贵女们心中实在不平,忍不住出声嘟囔起来。 邱月梨听到众人对秦九微羡慕的议论声,紧紧攥着手帕,指节泛白,眼中满是嫉恨的火焰。 再忍忍,再忍忍,现在还不是她表现自己的时机,长公主只是还没看到自己的好…… 侯夫人心中此时也是憋着气。 刚才她带着谢婉宁和贵妇人攀谈,结果竟没有一个看得上婉宁的! 便想着去巴结长公主,想着有长公主保媒,婉宁的婚事也能顺利一些。 结果她连句话都没跟长公主说上,秦九微竟然直接坐到了长公主身边! 她凭什么?侯夫人心中的怨恨如同野草般疯长。 转头看见只顾喝果酒的谢婉宁,气得直接一巴掌把她手中的酒杯拍掉了。 还喝什么喝!没出息的东西! 秦九微面容沉静,对旁人的目光仿若未觉,只是垂眸微微理了下袖口。 目光看向宴席中央的歌舞。 高云枝时不时侧首和秦九微说话,眼中满是笑意。 和美人聊天就是舒服,不仅说话好听,身上也是香香的。 几支舞结束后,高云枝也有些兴致缺缺。 她摆了摆手,示意舞女们全都退下。 接着扫了一圈众人,出声道:“本公主甚爱诗词,今日以‘秋意’为题作诗,拔得头筹者,本宫重重有赏。” 邱月梨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的机会来了! 她有些急切地起身,裙摆因动作幅度稍大而微微晃动。 邱月梨朝着高云枝的方向福了福身,举手投足之间,身姿婀娜,弱柳扶风一般,宛如画中仙子下凡。 “长公主殿下,小女子做了一首立秋诗,请公主品鉴。” 高云枝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快就做出来诗了,眉头微动,“你说。” 邱月梨声音轻婉道:“立秋时节风乍凉,残荷半掩水中央。落叶飘飞寻旧梦,寒星点点映幽塘。” 吟诗过程中,她的眼神不时飘向长公主。 试图从长公主的表情中探寻出一丝赞赏之意。 高云枝眉头微动,确实是个有才气的。 只是她平生阅人无数,最厌烦的便是如她这种迫不及待,极力表现的样子。 但高云枝到底惜才,没有当众表现出自己对邱月梨这副急功近利的厌恶。 而是弯了弯唇,“这诗确实不错,” 邱月梨闻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脸颊因兴奋而泛起淡淡的红晕。 她就知道,以她的才气,获得长公主的青眼是迟早的事。 众贵女都是家中用心培养出来的,自然读过诗词,都知道邱月梨的诗不错。 如今看长公主都夸赞她了,她们也纷纷出声夸赞起来。 “邱小姐实在才情不凡,用词精巧,将立秋之景与幽情愁绪融合得恰到好处。” “看来今天是邱小姐要拔得头筹了。” “而且邱小姐不仅有才气,长相也很是貌美呢,第一次见这般透着仙气的女子。” 邱月梨听到众人对她的夸赞,下巴微微扬起,神情中带着一丝倨傲。 高漱玉坐在位置上,看着邱月梨,拧眉出声问道:“这人是谁?” 玉儿很快答道:“这是谢家侯夫人的亲戚,前段时间刚住进侯府里。” 高漱玉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这样的女子接近谢世子,那还得了?! 不远处假山的凉亭处,高显转眸,看向旁边清冷俊美的男子。 “砚礼,你觉得这诗怎么样?” 不等谢砚礼回答,一道含笑的女声蓦地在宴会上响起。 “就这样的诗,居然也敢当众念出来?” 话音刚落,一抹淡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不似贵女们的那般端庄,反而非常随意,宛如闲庭散步一般。 秦九微看到她,眼睛微微眯起,宸妃? 宸妃并未身着极为奢华的宫装,仅是一袭粉白色的锦缎长裙,裙摆处绣着几枝淡雅的梅花。 没有盘任何发髻,发间仅仅插着一支银钗,耳上垂着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 脸上未施脂粉,杏眼水润,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 她下巴微扬,目光落到众人身上时,带着明显的不屑。 高云枝看到宸妃的那一刻,默默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一天天谁也看不起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贤妃和宸妃是死对头,见到她居然来了,立刻把手中的酒杯摔到桌上。 真晦气,不喝了。 邱月梨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 但很快,她身侧的贵女纷纷起身,朝着她盈盈行礼。 “见过宸妃娘娘。” 宸妃?邱月梨眼睛顿时瞪大。 她就是备受皇上宠爱的宸妃娘娘?! 不等邱月梨反应,宸妃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刚才那首诗是你做的?”莫青葵挑眉看着她。 邱月梨刚想点头,却听到宸妃不屑轻嗤道:“写得真差!” 邱月梨一向自诩才女,这般被人羞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梗着嗓子道:“宸妃娘娘,敢问臣女这诗究竟差在哪里?” 莫青葵怎知她差在哪里,她对诗句品评一窍不通。 她只是看不惯众女追捧夸赞这个女人的诗。 莫青葵冷嗤道:“你听完本宫的词,自然就知道差距了。” 说完,她缓缓吟诵起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第84章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当真就这么好? 这首词一出,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这写的……也太好了吧。 邱月梨也一怔,她原以为宸妃是故意在针对她,没想到她竟能写出如此好的词来。 不仅语言凝练,而且意境深远,实在是上佳之作。 不远处的凉亭,高显狭长的凤眼满是温柔。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莫青葵,出声赞道:“不愧是青葵,随便写的词,就这般出彩。” 他爱的女人果然是不同寻常。 坐在他身侧的谢砚礼黑眸幽深,没有说话。 这首小令描写出的意象,绝不是一个常年呆在深宫后宅的女子能写出的。 其中思念故土,倦于漂泊的凄苦感情,又是从何解释? 谢砚礼心中已经计较,但并没有说出来。 这首词究竟是不是宸妃做的,不重要。 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从来不管。 宸妃是皇上宠妃,最不缺的就是奉承迎合之人。 宫宴上的众贵女纷纷夸赞起来。 “宸妃娘娘实在是才貌双全,不仅长得好看,才华更是出众,说是宫中最有才气的女子也不为过。” “谁说不是呢?要不宸妃娘娘怎么能独得皇上的恩宠?” “这首词的秋意浓厚,意境深远,比刚才邱小姐可是要好上太多了。” 莫青葵微扬着下巴,十分享受众人惊艳赞赏的目光。 她是穿越女,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穿到这架空的王朝,随便背一首诗都能拿捏住他们,让他们崇拜自己的才气。 她就是直接背古人的诗词又能怎么样? 谁能戳穿她?谁能拿她怎么样? 这群愚蠢的古代人,玩弄他们跟玩狗一样。 莫青葵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志得意满,“本宫不过是随心而发罢了。” 她刻意的谦虚,引来众人新一轮的夸赞溢美。 高云枝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恶心死了……” 秦九微听到她的声音,不禁暗笑,云枝还是那个云枝。 心中的不满定要小声说出来才畅快,藏不了一点事。 秦九微却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前世便是如此。 莫青葵作诗,皇上夸完,妃嫔再夸一遍。 而她只需安安静静不说话,等事情过去便好。 秦九微端起手边的茶盏,准备默默喝茶。 然而茶水还没入口,突然就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宸妃娘娘,听说谢世子夫人也很擅长作诗呢。” 高漱玉眼中噙着冷笑,出声道。 秦九微闻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高漱玉那张傲慢的脸,她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女人怎的还不安生? 之前给谢砚礼下春药还没找她要说法,现在又故意给她拉仇恨。 这女人着实烦人。 莫青葵闻言眉头挑起,还有人擅作诗?找死。 她转眸看向秦九微,眼神冷冽,“你很会作诗?” 秦九微弯了弯唇,淡声道:“不过略识得几个字罢了,谈不上会作诗。” 她是疯了才跟宠妃争才女之名。 前世她便发现,宸妃对才女这个名头格外在意。 当时宫中有个妃嫔也很擅作诗,还引得皇上夸赞一二。 再后来,那个妃嫔就突发疾病去世了…… 高漱玉想引她跟宸妃斗,未免把她看得太蠢了些。 莫青葵听她说自己不会作诗,满意点了点头。 才女之名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紧接着,莫青葵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脸上,见她长得这般好看,不由心中酸涩,莫名不爽。 不过很快她便安慰自己,长得好看又如何,是个毫无才华的草包罢了,哪里比得上她。 秦九微冷冷地从莫青葵身上移开视线。 宸妃这种无礼又傲慢的样子,她前世不知见到过多少次了。 高漱玉见秦九微没有上套,心中不由恼火,出声问道:“那敢问谢世子夫人会些什么?” “夫君这般惊才绝艳,身为妻子居然什么都不会……”她弯唇冷笑,嗤道:“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 高云枝拧眉,冷冷瞪向高漱玉。 说话那么呛做什么?要是吓到她的小美人,她跟高漱玉没完! 秦九微本不想搭理高漱玉。 毕竟齐王已经是强弩之末,齐王府的覆灭是早晚的事,高漱玉也嚣张不了多久。 但她也实在不能忍受高漱玉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侮辱她。 她目光落到高漱玉身上,声音冰冷,“我擅长丹青。” 高漱玉闻言,眼睛立刻一亮。 她唇角自信弯起,“我也擅长丹青,不如我们比一比如何?” 嫁不了谢世子,那她便要在其他地方狠狠压秦九微一头。 秦九微眼睛微眯,高漱玉还真是不死心啊。 不过她的丹青也是极能拿得出手的。 前世深宫冷寂,她学了不少东西打发时间,丹青也是在那时学会的。 倒是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一世全都用上了。 秦九微眸光微冷,应声道:“好,我答应你。” 见她答应,高漱玉眼睛更是亮了几分。 她嘴角弯起一抹恶毒的笑,“既然是比赛自然要有赌注,谁输了,谁就要给对方下跪磕头。” 秦九微自然没意见。 高漱玉挖坑给自己跳,她才不会拦着。 “砚礼,你夫人还擅长丹青呢?”高显转头问道。 他原以为秦九微只是长得好看,没想到竟还这般有才气。 高显狭长的凤眸微眯,落到秦九微身上。 谢砚礼黑眸幽深,这个……他也不知道。 “你觉得她们谁会赢?”高显挑眉问道。 说完不等他回答,他自顾自轻笑,“你肯定是赌你夫人赢。” 谢砚礼目中神色微暖,“自然。” 看到他这副样子,高显心中莫名又不爽起来。 他紧抿了下唇,故意道:“朕看倒是未必,高漱玉的丹青是宫廷画师亲自所授,朕也看过,确实是不错。” 齐王对这个女儿很是宠爱,知道高漱玉喜欢丹青,便求了他,让高漱玉进宫跟随宫廷画师学画。 秦九微的身份他也已经调查过了,不过是秦家的小庶女。 秦家找来的丹青师父,怎么能跟宫廷画师相比? 谢砚礼没说话,清冷的面容神色不显,但唇角却弯了下。 一定是秦九微赢。 高显见他不回答,心中更是烦躁起来。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当真就这么好? 此时他又想起刚才提到的齐王,不由记起齐王要造反的事情。 高显的脸色冷得更加难看。 最近的烦心事怎么这么多?! 高显深吸一口气,拨弄翡翠念珠的手不由加快了几分。 但心中的烦躁不仅没压下来,反而愈演愈烈,最后直接把念珠扔到手边的桌上。 第85章 长公主和宸妃娘娘吵起来 高云枝见状,立刻吩咐人兴致勃勃地准备起来,可以看美人画画啦。 不一会,宴会正中画案依次排开,墨香在空气中氤氲。 高漱玉在位置上站定后,十分自信地提笔,画了起来。 她画得很顺,每一次落笔都毫不犹豫,运笔如飞。 倒是秦九微画得很是慢,没有高漱玉显得利落自信。 高云枝原本确信秦九微一定会赢。 但见高漱玉这模样,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开始为秦九微担心。 毕竟她是见过高漱玉的丹青画的,在贵女圈都很是出名。 高云枝不禁攥紧手中的帕子,转头瞥见正在安稳喝茶的谢景,眉头挑起。 难道他竟丝毫不担心吗? 谢景确实不担心,因为以他对母亲的了解,母亲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要是这件事母亲做不来,她想尽办法推脱掉。 跑得比谁都快…… “我画完了。”高漱玉自信收笔,下巴微扬高声道。 众贵女立刻围了过去。 高漱玉画的是一幅秋菊图,金黄的菊瓣在她笔下逐渐舒展,仿佛能闻到那淡雅的菊香。 菊花的形态更加逼真,枝叶的脉络清晰可见,似要从纸上跃然而出。 一贵女出声夸赞,“这菊花画得仿若天成,入木三分,郡主真是丹青妙手啊。” 众人也纷纷点头夸赞,“这颜色调配得如此精妙,浓淡恰到好处,与真菊相较亦不逊色。” “那是自然,郡主的丹青是在宫中学的,可不是小门小户能比的。”说着,眼神不住地往秦九微那边瞟。 众贵女见状都不由拿起帕子掩唇笑了起来。 秦九微长得好看,嫁的也那么好。 她们只有家世比她好,自然要狠狠在这上面找优越感。 高漱玉站在桌前,唇角高高扬起,眼神中满是得意和自豪。 她转眸看向旁边的秦九微,神态倨傲。 等会她要秦九微向她狠狠磕头,让她认清自己卑微的身份! 即使嫁给了谢世子,她也根本配不上他! 周围贵女的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全都传进了秦九微耳中。 但她听完连眼都没抬,只是专注看着自己手中的画。 不一会,她也收笔了。 “九微,你画得真好!”高云枝第一个出声夸赞道。 听到秦九微画完了,原本围在高漱玉身旁的贵女又迅速围在了秦九微桌前。 高漱玉也高扬起下巴,朝秦九微走去。 她也要看看秦九微究竟画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不过不管她画什么,肯定没自己画得好。 高漱玉目光不屑地落在桌上的那张画纸上,但下一瞬,她立刻在原地愣住。 秦九微画的是一幅山水图,山峦巍峨耸立,气势雄浑,墨色的浓淡变化间,层次分明。 用墨浓淡相宜,远处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给人以空灵缥缈之感。 山体雄浑,沟壑深邃,给人以无尽的厚重之感与苍茫意境。 山脚下,一湾溪流奔腾而下,溪边的草木郁郁葱葱。与山水相互映衬,更显生机盎然。 “世子夫人,你画得真好,这幅山水画布局精巧,意境深远,实在是难得的佳作啊。”一贵女出声赞叹道。 众女虽然对秦九微多有羡慕嫉妒。但这幅画,实在是好得毫无争议,让她们不得不承认。 “没想到世子夫人不仅长得这般好看,还是才女呢。” 高云枝也微微扬起下巴,“那是自然,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山水图。” 不愧是她一眼便看中的美人! 秦九微嗔了她一眼,夸张了啊。 高云枝轻哼了声,她才没夸张呢,她就觉得九微的画是最好的! 长公主都夸起来了,周围人也纷纷夸赞起秦九微的画。 虽然想要拍长公主的马屁,但是秦九微的丹青画得是真的好。 她们无论怎么夸张地夸起来心也完全不虚。 高漱玉在看到秦九微画的那一刻就瞬间变了脸色。 秦九微不是秦家的小庶女吗?她从哪学来的这么好的丹青技艺? 她的丹青是由宫廷画师亲手教的,从小就学,竟然还不过秦九微! 高漱玉精致的面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秦九微不仅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谢世子,现在居然连她擅长的丹青都比不过她? 难道这辈子都要被秦九微压得死死的吗? 高漱玉紧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微微发白。 莫青葵听到别人夸赞秦九微是才女,只觉十分刺耳。 她只会作诗,不会画画。 毕竟那些诗她之前都背过,但画画是要常年积累,日复一日刻苦练习。 莫青葵心中很是不爽。 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穿越女的身份,定能处处压过这群封建的古代女。 但没想到,自己竟有比不过她们的地方?! 不过只是略想了想,她很快便又重新自信起来。 呵,她何必跟这群古代人相比,她跟她们是不同。 把她跟她们放在一起都是自降身价。 莫青葵目光冷冷扫向秦九微和高漱玉。 这两个人她都不喜欢,所有有才的女子她全都不喜欢。 只有她才能配得上才女这个称号。 但相比之下,她还是更讨厌秦九微!谁让她生得那般貌美? “世子夫人的画确实不错,但我却觉得郡主画得更好。” 莫青葵突然出声,声音高扬,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高漱玉闻言,眼睛立刻亮起。 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是输掉了,但没想到宸妃居然慧眼识珠,认可了自己的才气。 “是吗?本公主却觉得九微的画更好。”高云枝微扬起下巴,和莫青葵直直对视。 别人都怕宸妃,她可不怕。 她就针对莫青葵怎么了?她看高显能拿她怎么样? 众贵女闻言,立刻面面相觑。 长公主和宸妃娘娘吵起来,她们该站哪边? 第86章 皇上,您觉得谁的画更好一些? 莫青葵感受到高云枝对她的敌意,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封建社会的蛀虫,根本就不懂什么是人人平等,自由思想! 这样的人,她跟她没什么好说的!更瞧不起她! 她扫了一圈周围的贵女们,冷声道:“你们说,谁的画更好?” 贵女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皇上的亲姐姐。 宸妃则是皇上独宠,如珠似宝地宠着。 两个又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这让她们怎么选…… 长公主和宸妃的目光冷冷盯着贵女们。 就在此时,一道磁性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画?也让朕看看?” 众女猛地一惊,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缓缓出现。 高显穿着龙袍,身姿伟岸,金冠束发,袍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面如冠玉,剑眉入鬓,凤眼锐利深邃,带着些邪气。 紧跟着他的,是一袭红色官袍的谢砚礼。 他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长身玉立如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 红色鲜艳夺目,但仍被他穿出来一种清贵疏冷的感觉。 众贵女脸颊不由红了又红,一个美男旁边,是另一个美男。 整个大梁生的最好看两个男人都在这里了…… 而且还是两款完全不同类型的美男! 秦九微也转眸看去。 高显身穿龙袍,气势威仪。 但站在他身侧的谢砚礼,气场却丝毫不逊色于他。 甚至隐隐还有些压过高显的感觉…… 谢砚礼一进殿中,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秦九微看去。 两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相交在了一起。 秦九微桃花眼含笑,用嘴型轻唤了一声,“夫君。” 谢砚礼虽然没听到声音,但立刻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耳尖不由一烫,匆匆别过头,不去看她。 大庭广众之下的,她真是的…… 谢景在一旁目睹一切,有些无语。 母亲不就喊了声夫君吗?父亲至于吗…… 莫青葵看到高显,眼睛顿时一亮,声音雀跃道:“皇上!” 皇上来了,就有人给她做主了! 她看谁这里还敢欺负她! 高显见到她这般单纯无邪的样子,唇角也勾起,快步走到她身侧。 莫青葵看到她便直接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撅起嘴撒娇道:“皇上,你总算来了。” 贤妃在一旁看到她这副样子,简直要气坏了。 贱人!贱人!又做出这副做作样子勾引皇上! 但高显却偏偏很吃这一套,锐利的凤眼中含着笑。 “在说什么画呢?也让朕看看?” 边说着,他提步朝画案处走去。 刚才,他跟谢砚礼在不远处,她们的说话内容自然都听到了。 他原以为,青葵和秦九微二人都是才女,想必还能成为知交好友。 没想到青葵竟会觉得高漱玉的画好,还险些跟长姐吵起来了。 但他们虽听到了,却看不到两幅画究竟怎么样,自然无法评判谁对谁错。 何况长姐是他的亲姐,青葵是他真心所爱。 他自然是希望两个人能和睦相处,于是才赶忙带着谢砚礼来到这宴席上。 高显朝书案走去,谢砚礼自然也没落下。 看到缓步走近的两人,不少贵女的脸颊已经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高漱玉看到谢砚礼朝她走来,眼睛立刻亮起。 她眼睫害羞地轻眨,“谢世子,这幅秋菊图是我的。” 就连素有才女之名的宸妃都夸她的画好,说明自己一点都不比秦九微差。 高漱玉的自信心立刻又重新回来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砚礼,却发现他的神态没有任何波动。 原本松下来的心,不禁又揪紧起来。 见他久久不开口,一贵女出声问道:“谢世子,你觉得哪幅画好。” “显而易见的事,恐怕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谢砚礼冷声道。 说完,他的目光便落到那幅山水图上。 众贵女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谢砚礼性子十分冷清,极少对什么事情发表意见。 大多时候都是作壁上观,不理会不在意。 更别提这种的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如此毫不留情的话。 她们都知道,谢世子娶秦九微是因为空悠大师的一句话,还有谢老夫人的逼迫。 这桩婚事根本不是谢世子心甘情愿的。 众贵女自然而然地认为,谢世子和秦九微也不过是表面夫妻,谢世子对她定然是没有什么感情在的。 但没有想到,谢世子竟然会如此维护秦九微! 高漱玉的眼圈瞬间红了起来,眸中含泪。 谢世子不仅选了秦九微,还要说出这么难听的话羞辱她!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 高云枝则是长舒一口气。 原先她还担心呢,毕竟谢砚礼是出了名的冷脸冷心冷肺,怕他待九微不好。 但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会这般护着她,看来两人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高云枝转眸看向秦九微,发现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不禁挑了挑眉。 莫青葵听到谢砚礼的回答,不服气地咬了咬唇。 转头看向高显,出声问道:“皇上,您觉得谁的画更好一些?” 她伸手指了指高漱玉的秋菊图,出声赞道:“臣妾觉得这幅秋菊图不错。” 高显顺着手指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确实不错,这菊花笔触细腻入微,枝叶的描绘亦工整严谨,纹理清晰。” 高漱玉不愧是从小跟着宫廷画师学习,她的丹青的确是上佳之作。 莫青葵面色一喜,皇上果然是和她站在一边的。 但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却又听得高显继续道。 “只不过,朕觉得,谢夫人的丹青更胜一筹。” 莫青葵闻言,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第87章 莫青葵就作吧 高显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自顾自道:“这幅山水画布局宏大且错落有致,山峦的墨色浓淡变幻。” “而且不拘泥于一物一景的细致刻画,境界与韵味上更胜一筹。” 真是没想到,秦九微竟比宫廷画师的得意弟子画得还要好。 谢砚礼这是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他每多说一个字,莫青葵的脸色就更阴沉一分。 “噗嗤——”高云枝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难得看到莫青葵如此吃瘪,真是乐死她了。 听到高云枝毫不加掩饰的嘲笑声,莫青葵心中的怒意更甚了。 秦九微是谢砚礼的妻子,谢砚礼维护她,虽然恶心但也说得过去。 但高显明明听出自己站到高漱玉那一边,居然还当着她的面夸赞秦九微。 高显是她的男人,他竟然不向着她! 简直是要气死她了! 莫青葵气得柳眉倒竖,叉着腰怒喝道:“高显,你怎么能这样?!”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宸妃居然敢当众直呼皇上的名字! 她们虽早知道宸妃得宠,但没想到竟得宠到了如此地步。 秦九微也没想到宸妃居然这么大胆。 上一世莫青葵也是这般不拘无礼,但还是有分寸的。 众人在时,顶多就是对着高显撒娇。 但这一世竟比上一世还要过分…… 高显此时脸色也冷了下来。 周围安静的气氛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莫青葵心口猛地一震。 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口的是什么…… 她忘记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她前世的男朋友,而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莫青葵唇色瞬间一白,但是她身为现代人的骄傲,不允许她下跪向高显行礼认错。 她梗着脖子,抬眸看向高显。 高显原本气极,但看到她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心中的火气瞬间下了不少。 罢了罢了,他最爱的不就是青葵这样单纯天真的性子吗? 若是青葵和宫中其他女人一样,自己也不会喜欢她。 高显抿了抿唇,最终也没有出言说什么。 众人见状又是一惊。 原来皇上对宸妃的宠爱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宸妃如此犯上,皇上都能毫不在意…… 高云枝冷哼一声,莫青葵就作吧,早晚把高显对她的喜欢作没!看她到时候怎么办! 转眸看向一旁暗自垂泪的高漱玉,呵,还有个人没收拾呢。 “现在皇上和谢世子都觉得是九微的山水图更好。” 高云枝笑意盈盈地看向高漱玉,“永宁郡主,你还记得之前的赌约吧。” 她轻轻歪头,笑看着她,“输的人要干什么来着?” 高漱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她自然记得,输的人要向对方下跪磕头。 但立下这个赌约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秦九微能赢的! 原本想要用这个来羞辱秦九微,但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害了自己。 高漱玉眼中满是倔强和不甘。 她可是皇室中人!怎么能向秦九微这样一个小官之女下跪磕头!简直屈辱! “皇上!”她猛然抬头,声音中满是倔强与不甘。 “臣女虽然输了此次比试,但臣女可是皇上您的亲堂妹的,向他人下跪磕头行礼实在是有损皇室颜面啊!” 高漱玉眼中泪光闪烁,似在拼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皇室?堂妹? 高显面容冷峻如霜,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冷漠。 若是她父亲齐王顾念血缘亲情,就不会造反。 现在跟他说这个?实在是可笑。 他声音冰冷刺骨,“既然输了比试,就当遵循赌约,皇室中人不能这般毫无诚信与廉耻。” 高漱玉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高漱玉缓缓地转过身,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缓步朝秦九微方向走去。 她眼中满是不甘,眼神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张脸。 谢砚礼注意到她的眼神,清俊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他冷不丁睫一抬,其下冰玉一样的眼瞳幽黑向她望去。 “永宁郡主动作如此缓慢,莫不是在拖延时间?” 高漱玉咬着唇,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膝盖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 “扑通”一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额头缓缓低下,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庞两侧。 “是我技不如人。”她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几不可闻却充满怨恨的声音。 秦九微眉头动了动。 自己这一天,先是受了秦乐安的下跪磕头,现在又是高漱玉的下跪磕头。 她竟有种自己变成长辈老祖宗的感觉…… 不过心里还是很爽的,也算报了当时高漱玉下春药的那一仇。 高显对这样的场面兴致缺缺,转眸又看向了秦九微的那幅山水画。 但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秦九微的这幅画……怎么有些孟拂的影子。 可是孟拂是宫廷画师,他们怎么可能会认识? 高显转眸,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不禁幽深了几分,还带上了几分探究。 莫青葵注意到高显的目光,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危机感。 她知道高显的心在她这里,对待宫中其他的女人一直都是漠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除了她之外的女子这般感兴趣。 不过她转眸看到旁边的谢砚礼,瞬间安下心来。 秦九微已经成婚,高显再怎么样也不会夺臣妻吧。 自己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但隐隐的,还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惴惴不安。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秋日宴结束了。 众贵女纷纷朝宫门外走去,她们的马车都停在了宫门口。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辕以乌木打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马车四角挂着精致的琉璃灯盏,灯内烛光摇曳。 马车在贵女们面前停下,随着马车门帘被轻轻掀起,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 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是驸马爷啊!” 高云枝看上的男人,长相自然是不会差的。 陈怀知生得很是俊朗,剑眉之下,星目含情,那目光犹如春日暖阳下的柔波,温润且深邃。 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身姿也很是挺拔,穿着一袭织锦华袍,温润贵气。 但秦九微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第88章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 看到陈怀知,众贵女的眼睛不由一亮。 “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公主驸马,没想到长得如此好看。” “虽然比不上皇上和谢世子,但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啊。” “你这话说的,整个大梁都恐怕再难找出第三个容貌可以跟皇上和谢世子相较的人了。” 高云枝走在秦九微身旁,看到陈怀知立刻出声道:“驸马,你来了。”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话语中满是按捺不住的欢喜,紧接着便快步朝陈怀知走去。 陈怀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上前轻轻握住高云枝的手。 他的手修长温暖,高云枝双颊也不由泛起淡淡的红晕。 “公主,参加宴会辛苦,你腹中还怀着孩子,我在府中实在是不放心,便乘马车来接你回府。”他的声音温柔悦耳。 高云枝听着他的话,心中也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 原本就带着红晕的脸颊愈发娇艳起来,她嗔了陈怀知一眼。 “你就爱说这些贴心话,参加宴会能有什么累的。” 周围的贵女们以及侍从们,目睹着陈怀知对长公主的贴心爱护,皆不禁微微露出艳羡的神色。 “驸马爷对长公主殿下,当真是情深意重呐,长公主来参加宴会都这般不放心,要亲自来接长公主回府。” “长公主可怀着身孕呢,自然要多加小心才是。” “长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可真好。” 不同于众人的艳羡,秦九微看向陈怀知的目光中满是冷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云枝的! 当年云枝在难产而死,她心痛不已。 回过神来之后觉出不对,云枝这一胎她是问过太医的,非常平稳,按理说是不会难产而死的。 她心下生疑,暗中调查之后知道,竟是陈怀知买通了接生产婆,害死了云枝! 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她要杀了他!她要杀了他!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一旁的谢砚礼还是注意到了,黑眸幽深地看向她,出声道:“怎么了?” 这一道珠玉磬竹般的声音把秦九微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 她抿了抿唇,“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现在她手中没有证据,云枝对陈怀知又信任有加。 直接说出来云枝想来是不信的,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让陈怀知心生警惕,以后伪装得更深了。 她需要先稳住,先暗中查清…… 高云枝走后,秦九微和谢砚礼,谢景三人也坐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朝着侯府驶去。 秦九微实在是累坏了,今天一天的情绪起伏实在是太大。 此时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原本紧绷的精神也渐渐松懈下来。 与此同时,旁边谢砚礼身上那股清冷檀香味也丝丝缕缕地缠绕住她。 让她莫名产生一种安心感。 秦九微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耷拉。 最终,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枕头,缓缓靠了上去。 谢砚礼只觉肩膀突然微微一沉,他不由一怔。 但很快,一股清甜的淡香萦绕上他的鼻尖,谢砚礼的唇角不由轻弯。 一旁目睹的谢景:……他不应该在这里。 他轻轻咳了一声,谢砚礼转眸向他望去。 谢景紧抿了下薄唇,声音干巴巴道:“马车里面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不等谢砚礼反应,便直接掀帘出去了。 他原想着直接出去,可这样实在有些无礼。 不然他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谢砚礼顺势转眸,看向旁边的秦九微,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她的睡颜。 她睡得很沉,想来是真的累到了。 秦九微睡着时,白嫩的小脸格外恬静,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 脸颊也微微泛着红晕,粉粉嫩嫩的,透着一种娇憨,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 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呵护。 谢砚礼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心头莫名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满足感,像是某种缺失已久的东西突然被填满。 —— 皇宫,凌烟阁。 灯火影下,高显半卧在榻上看书,衣袍微敞,显得慵懒华贵。 凤眼微微垂着,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着。 莫青葵眨眼看着他,耳尖不自觉就红了起来。 不愧是她选中的男人,长相是真的没的说,放在现代完全可以拉去当明星了。 而这样的男人,现在正深深爱着她,心中也只有她一个人。 但突然间,莫青葵想到今天高显看秦九微的那一眼,心中顿时无名火起。 “皇上。”她出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些冷意。 高显眉眼不抬,目光仍看着手中的书卷,随口淡声道:“爱妃,怎么了?” 莫青葵心中的火气烧得更旺了些,直接上前,从高显手中夺走了书卷。 “你怎么了?”高显眉头皱起,声音也有些不耐烦。 莫青葵撅起小嘴,十分委屈道:“皇上,你之前答应过我,会为我遣散后宫,你什么时候办啊?” 她眼眶一红,“你之前答应过我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高显眉头拧紧,目有掩饰不住的疲色。 “青葵,不是朕不想,而是现在实在办不到。” 他要如何向她解释世家掣肘,祖宗成法,朝堂局势? 他虽是皇帝,可是登基不满三年,世家大族更是盘根错节,互相勾结。 后宫和前朝更是根本分割不开的。 莫青葵根本不信他说的话,她腾地从贵妃椅上站起。 朝他大声道:“你骗人!你是皇帝,整个国家都是你的!你怎么可能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当她没读过书吗?古代历史上也有皇上遣散后宫只宠一个人的例子! 明孝宗朱佑樘和杨坚就做到了,为什么高显不行?! 莫青葵根本无法忍受高显身边有别的女人,在她看来这就是出轨! 她用力将手中的书卷扔在地上,吼道:“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高显此时脾气也上来,他站起身,神色冷峻如冰。 第89章 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够了!朕虽然宠你,但也不能因你一己之私就罔顾大局。朕办不到你说的这般荒唐之事,不要再在此事上纠缠不休!” 他遇到青葵之后,再没宠幸过后宫中的任何女人。 但她怎么越来越过分了!如今还这般说他! 高显冷着脸,直接甩袖而去,大步离开了凌烟阁。 见他就这样走了,莫青葵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她抬手一挥,将身旁桌上摆放的一只精致瓷瓶扫落在地。 “哗啦”一声,瓷瓶瞬间摔得粉碎,瓷片四溅,在寂静的宫殿内发出刺耳的声响。 紧接着又冲向一旁的博古架,伸手胡乱地将架上的古玩玉器、珍奇摆件一一扫落。 莫青葵边摔东西边咒骂。 骗子!全都是骗子!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高显回到养心殿,心中仍满是怒意。 面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额上青筋颤抖。 一旁侍候的林公公见状立刻出声道:“皇上,您别动气,宸妃娘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一向是都是这般……” 口无遮拦。 想了想,林公公又默默把这个词给咽了回去。 转而劝道:“宸妃娘娘年纪还小,您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还小?高显冷哼一声。 秦九微和她的年纪一般大,也没和她这样!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高显不由一怔。 自己怎么又想起秦九微了。 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高显目光落到面前的书卷上,不由想起今天秦九微画的那幅画。 他抿紧薄唇,低声吩咐了林公公几句。 林公公听完先是一怔,但很快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 马车朝着侯府缓缓驶去。 车身轻微的颠簸让秦九微从睡梦中渐渐苏醒。 她先是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意识还在混沌之中,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头似乎正靠着一个什么东西上。 这东西不软不硬,靠着很是舒服,还有股清冷檀香味。 清冷檀香味声…… ?! 秦九微猛地惊醒,转眸直接对上了谢砚礼冷黑的眸子。 她心跳陡然加快,脸颊也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我……我怎么睡着了?”她的声音不似以往黄鹂般的清脆,而是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慵懒和难为情。 她微微别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态。 谢砚礼勾唇,缓缓道:“是你太累了。” 说着,突然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那手离她越来越近……秦九微心中一惊,下意识向后倚去。 但那手很快便停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出她的发丝。 秦九微心中一颤,原来,是帮她理头发。 她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出声问道:“那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谢砚礼撩开车帘向外看了眼,“快到侯府了。” 秦九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两人目光对视后,又很快错开。 马车内的气氛在秦九微醒来后,就变得有些微妙…… 此时,谢砚礼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打开后,里面摆放着各种精美的点心。 “我吩咐厨房准备的。”谢砚礼转眸看向她,“吃吗?” 秦九微本想推辞,但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的脸不由涨红起来。 这时,马车突然驶过一个小坑洼,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 秦九微一个不稳,向前扑去,谢砚礼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秦九微心跳如鼓,她抬起头,目光与谢砚礼黝黑的眸子相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马车的摇晃声和两人急促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很快,谢砚礼缓缓松开紧紧箍着她的手。 秦九微也坐直身子,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两人都没有说话,任由气氛浓郁,再慢慢飘散,留下满地的不可言说。 马车稳稳停在侯府门前,车帘还未及完全掀起,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如欢快的小鹿般直朝着马车奔来。 秦九微刚踏出马车,一个小团子就直接扎进她怀里,两只胳膊紧紧环住她的腰,小脑袋一直蹭来蹭去的。 “母亲!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谢珏奶声奶气地撒娇道。 秦九微今天一天都没见到谢珏,此时也很是想念,立刻俯下身伸手将他抱进怀里。 “母亲怎么会不要你呢。” 谢惊春在一旁暗笑,“母亲不知道呢,三弟回来没见到你和父亲,一直哭闹不停,连晚饭都没去主院吃。” 谢珏朝谢惊春哼了声。 大哥就知道在母亲面前败坏他的名声! 他才没有哭闹不停呢!他只是哼哼了两声罢了! 秦九微轻笑,伸手捏了捏谢珏的小脸。 “珏哥儿这么想母亲啊?” 谢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想可想母亲了~”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想得这里痛痛。” 秦九微被他逗笑,伸手戳了戳他的小鼻子,“你可真是小机灵鬼。” 谢珏见母亲开心,立刻扬起小脸,眨巴着葡萄般的墨玉眼。 “那今晚小鬼灵精可以跟母亲一起睡觉觉吗?” 谢景此时终于明白了,原来三弟在这等着呢…… 他含笑淡淡扫了一眼谢珏。 三弟的脑子全用来想着怎么跟母亲撒娇了。 “不行,你已长大了,要习惯自己一个人睡觉。” 谢砚礼眸子冷黑地看向谢珏,一副严父的模样。 谢珏张了张嘴,原本明亮闪烁的大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嘟囔着:“不要嘛……” 谢惊春见三弟如今居然吃瘪了,开心地轻轻哼了声。 就是嘛,都多大,怎么能跟母亲一起睡。 秦九微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会突然说这个,当即转眸看向他。 第90章 恨恨地撅起小嘴 谢砚礼眸子冷黑,对上秦九微的视线后轻微地缩了一下,又缓缓移开。 其实谢珏能提出这类的请求,说明秦九微待谢珏很好,谢珏也已经完全接纳她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谢珏恨恨地撅起小嘴,心中十分不满。 哼!父亲就是故意的! 父亲不能跟母亲一起睡,也不让他跟母亲一起睡! 他还没和母亲一起睡过呢! 欺负小孩!过分!太过分了! 送走谢珏后,秦九微转眸看向谢砚礼。 看到他清冷如玉的俊脸,脑中不由想起刚才在马车上那一幕,白嫩的双颊再次染上绯红。 她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夫君也早些歇息。” 谢砚礼眸子冷黑,轻轻应了一声,“嗯。” 秦九微转身,谢砚礼的目光跟着紧锁住她。 直到那抹娉婷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回了书房。 翌日,长公主府。 “李公公,你怎么来了?” 高云枝一早上听到下人通传,很是惊讶。 她同高显的姐弟关系虽然不错,高显也经常差太监给长公主府送赏赐。 但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早,而且来的还是他近身侍候的李公公。 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弟弟皇位还没有坐稳,高云枝不禁有些忧心,快步朝着主屋厅堂走去。 但因为她有孕在身,也不敢走得太快。 林嬷嬷在一旁小心扶着,紧赶慢赶终于到了。 李公公见到高云枝,立刻俯身请安,“见过长公主。” 高云枝见李公公神色如常,想来不是什么大事,心中悬着的心也不由放了下来。 她朝李公公点了点头,问道:“皇上差你前来所为何事?” 李公公恭声道:“皇上说,想再看看昨日谢世子夫人的那幅山水图,听说这幅图在公主这,于是特地派老奴前来取画。” 高云枝眉头微拧。 昨日秋日宴结束后,九微的山水图确实是被她收走了。 高显一大早派近身太监前来,居然只是为了要一幅画? 他看着也不像是个多么爱画之人啊? 高云枝心中很是不解,但还是吩咐了身边侍女去取画。 李公公拿到了画,很快便离去了。 昨晚皇上原是准备让他直接来公主府,还是他劝皇上长公主有孕在身不能扰她休息,这才作罢。 但还是命他今天一大早就来长公主取画。 他心中其实也很是不解,皇上平日连如意馆都不去,怎么现在对一幅画这么在意? 李公公走后,高云枝坐在椅子上,脑中还想着刚才的事情。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公主。”陈怀知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高云枝很快回神,转眸看向他,温声道:“怎么了?” “公主,我今日恐怕不能在家陪你了,李尚书邀我去参加诗会,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邀我了,实在是推脱不掉。” 高云枝闻言,原本亮晶晶的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大梁并没有驸马不能做官的规定,如今陈怀知在工部任侍郎。 今日是他难得的休沐,高云枝原想让他在家中陪陪自己。 但他都开口了,高云枝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去的也是诗会,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她抬起白嫩的小脸看向陈怀知,温声道:“那你早些回来,孩子也想他父亲多陪陪他。” 陈怀知温柔弯唇,“公主放心,我一定早些回来。” 高云枝点头,目光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林嬷嬷开口叹道:“公主,你实在是善解人意。” 就说那齐王府的永宁郡主,不过是个郡主,每天在京城骄纵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家公主可是长公主,太后的亲女儿,当今圣上的亲姐姐。 无论对驸马多么骄纵苛刻都不为过。 可公主偏偏这么善解人意,不仅将长公主府的产业交给驸马爷打理,对他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干涉。 唉,那些男人可没多少这么对妻子的,三妻四妾娶个不尽,长公主却从始至终守着驸马一个。 高云枝弯了弯唇,“我们是夫妻,互相尊重都是应该的。” 陈怀知当年虽是进士出身,但并没有高中三甲。 高云枝看上他,是因为他长得好,人品也贵重。 “而且如今,我们也有自己的孩子。” 说着,高云枝垂眸,神情温柔地抚了抚肚子。 “孩子啊孩子,你要快些长大,等你长大了,母亲会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父亲母亲也会陪着你一起长大,父亲母亲都很爱你的。” 林嬷嬷在一旁看着高云枝脸上温柔的笑意,自己也不禁弯了弯唇。 只要长公主开心便是好,也希望驸马爷对得起长公主这份爱意。 另一边。 陈怀知转身之际,原本温柔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他走到长公主府门口,坐上马车后,冷声吩咐道:“去老地方。” 车夫恭敬颔首,马车缓缓驶出。 在马车走上朱雀街时,车夫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对着马车内低声道:“公子,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不知道是谁……” 陈怀知目光阴鸷,冷声:“甩掉。” 车夫颔首,接着便用力挥起手中的马鞭。 清澜院。 “什么?跟丢了?”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眼瞬间冷了下来。 派出去的小厮颔首,额头上渗出冷汗。 “回少夫人,驸马爷的车夫非常警觉,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紧接着便钻到巷子里,那巷子曲折非常,七拐八拐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等我们再找到时,只剩下空荡荡的马车,驸马爷已经不知去向了……” 秦九微目光冷冽,攥着丝帕的手一紧。 第91章 抬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没想到陈怀知的防备心这么重,还请了高手护卫当车夫…… 他究竟想要去干什么? 请如此高手护卫,定花了不少银子。 陈怀知不过布衣出身,家世并不显赫,若不是当上驸马,哪来这种好日子过。 云枝一向是出手阔绰,给陈怀知的钱肯定不少。 陈怀知花着云枝的银钱,心中却想着如何害死她! 甚至他用来买通产婆的钱都是云枝的。 他用云枝的钱,害死了云枝! 这个男人……实在是恶心至极!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用指尖拼命掐着手心才勉强克制住自己。 “小姐,现在怎么办?”小荷一脸担心地问道。 她们的行动都已经被驸马爷察觉了,以后恐怕更难办了。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声音缓缓道:“陈怀知请了高手护卫,若是我们想知道他去干嘛,就要找到武功更高强的人……” 小荷眉头紧皱,“可是我们找来的,已经是清澜院武功最高的守卫了。” 秦九微轻轻摇头,“不,还有一个人……” “谁啊?”小荷出声问道。 晚上,书房。 “夫君。”秦九微的声音不似之前黄鹂般清脆,而是放得又软又娇。 谢砚礼听在耳中,不由觉得喉间一紧。 他抬眸看向她,发现秦九微今晚跟以往很不一样。 她穿着长衣广袖,腰间系着丝带,更显得腰肢细软,身影窈窕, 美人唇红肤白,眸光潋滟,正扬目望着她,何等昳丽动人。 她脸上的笑也是温柔的仿佛能掐出一汪春水来。 谢砚礼眼睛微眯。 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眉头微动,轻应了声,“嗯。” 秦九微抿了抿粉唇,心中不由一紧。 她都做出这副娇态了,他竟还是这般清冷不近人情…… 以前,她可以很自然向谢砚礼开口请求一些事情,因为她为的都是府中的事,为了三个孩子。 但这件事,是她自己想做的,与侯府无关,甚至可能还会牵连到侯府。 所以秦九微的心虚得很,开口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到云枝,她还是袖中的小拳头握了握,鼓起勇气开口。 “夫君,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谢砚礼冷黑的眸子看向她,淡声问道:“什么事?” 秦九微有求于人,心中更是一虚,身形不自然地动了动。 谢砚礼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唇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抬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秦九微又在心中劝了自己几句,声音轻轻地开口。 “我想,我想借你的暗卫用一用。” 她知道谢砚礼是有暗卫的,他所做的事情都是朝中要事,这些政要机密,都是需要暗卫去处理。 但她不知道,谢砚礼会不会愿意借给她自己的暗卫,毕竟暗卫…… 还没等秦九微思索完,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清冷好听的声音。 “好。” 秦九微蓦地抬头,他回答得太过爽快了,她一时也懵住了。 “夫君……你都不问问我,要暗卫做什么吗?” 谢砚礼淡声道:“不用问,你做你自己的事情便好。” 因为……他的暗卫对他忠心耿耿。 秦九微拿暗卫去干什么,暗卫回来都会向他一一禀报。 他根本不需要问。 秦九微却不知道谢砚礼在想什么,心中某一瞬间被触动了。 但这种感动不过一瞬,紧接着她的脑子便开始思索怎么布局…… 晚上,皇宫。 高显看着面前的山水图,眉头紧拧。 他这是在做什么?简直荒唐! 高显把面前展开的山水图重新卷好,扔到一边。 他伸手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一旁的李公公见状出声禀报道:“皇上,宸妃娘娘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 高显抬起眸子,冷声道:“她这是在做什么?在用绝食逼朕吗?” 李公公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想来宸妃娘娘没有这个意思,听侍女说,宸妃娘娘在宫中哭了一天,哭得实在吃不下去东西,想来不是故意绝食的。” 她……竟哭了一天。 高显眼中的冷意渐渐散去,薄唇紧抿起来。 他不由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的争吵。 确实,若是她和后宫中的女人一样乖顺无趣,他也不会喜欢她。 青葵有青葵的好,他既喜欢她的好,同时也要接受她的脾气。 三年前,他刚登基不久,路过御花园时,青葵就像个天上仙子般突然出现。 说出来的话也是他从未听过的。 他调查不出青葵的任何身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可他爱上了她,便强行将她留在宫中。 如今,青葵无依无靠地一个人在宫中,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高显的心不由就软了下来,“罢了,让御膳房做些她素日喜欢吃的,送过去。” 李公公颔首,“是,老奴这就去办。” 他就说,皇上和宸妃娘娘虽然吵架,但是皇上心中还是非常记挂宸妃娘娘的。 李公公顺势出声问道:“那今晚,皇上要不要去凌烟阁?” “不去。”高显毫不犹豫出声打断。 他虽然心软,但这次不会再那么轻易地就向她低头的。 这次吵架分明是青葵的错。 而且他是皇上,要低头,也不是他低头! 凌烟阁。 “娘娘,您快别哭了,皇上刚才派人送来了好些您素日爱吃的东西,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出声劝道。 莫青葵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 “不过一些吃的而已,有什么啊?他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说着,莫青葵哭得更厉害了。 她在现代长大,接受的就是谈恋爱时男女一对一忠贞的思想。 现在让她突然接受封建男人的一夫多妻,她怎么接受得了?爱一个人就是有占有欲的! 而且之前高显答应过她的,等他坐稳皇位就遣散后宫。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最终等来的竟然是他跟她吵架…… 他根本不爱她呜呜呜…… 侍女看着莫青葵痛哭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叹气。 皇上终究是皇上,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但是娘娘似乎并不明白这一点…… 翌日傍晚。 陈怀知坐着马车从长公主府出去。 他身后不远处,几个蒙面暗卫悄悄跟了上去。 第92章 要不要告诉长公主 马车在一处小巷口停下。 陈怀知走下马车,转头朝四周望了一眼。 见四下无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昨日发现有人竟悄悄跟着他,于是今日出来便更加小心。 足足在外面绕了三圈才来这里。 但跟踪他的人是谁呢?陈怀知眉头紧拧起来。 难道是高云枝起疑心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随即便被陈怀知打消了。 高云枝那个蠢货,哪里会察觉到。 一孕傻三年,他玩弄她实在是轻而易举。 陈怀知目光落到面前紧闭的木门上,原本冰冷的眸色顿时变得温柔起来。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陈怀知快步走了进去。 屋中。 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正在窗下绣花。 陈怀知走进屋中,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紧接着猛地一伸手,环住了女子的细腰。 “哎呀,你吓到人家了。”柳娘立刻娇嗔一声。 陈怀知轻笑,身体也随之贴了上去,“怎么?不想我吗?” 柳娘羞红了脸,转过身来看着他。 秀眉皱起,语气埋怨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 提到这个,陈怀知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嗤道:“她嘴馋,非要吃长宁街的酸枣,别的都不行,只想这个,事真多。” “不过也因为这个,我可以借口给她买酸枣出来找你。” 他伸手捏了捏柳娘的小脸,调笑道:“她还觉得我贴心呢。” 柳娘害羞地在他怀中扭来扭身子,“不要捏人家的脸。” 陈怀知最爱她这副娇态,当即伸手往下摸去。 嘴上难耐道:“好柳娘,快让我摸摸。” “那女人现在怀孕了,什么也干不了,实在没趣。” 柳娘听到陈怀知语气中对高云枝的不屑,眼睛当即得意地眯起。 长公主又如何,身份再高贵又怎么样?她的男人现在不还是在她这。 一个女人,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握不住,实在是废物。 柳娘伸手捶了一下陈怀知的胸口,半推半就地倚到了他怀中。 陈怀知弯唇,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朝床榻走去。 纱幔轻动,红浪翻滚。 片刻后,柳娘气喘吁吁地倚到陈怀知怀中,手指在他胸膛上摩挲着。 “怀知哥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啊?咱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啊。” 她抬起头,目光含泪道:“柳娘也想名正言顺地陪在你身边……” 陈怀知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柳娘你放心,我已经买通了到时给那女人接生的产婆,等到她生产之时,暗中手脚,到时一尸两命。” “那女人是皇上的唯一的嫡亲姐姐,两人关系极好。” “等她死后,我装得难过痛心些。皇上出于对她的愧疚,定会对我极尽补偿,到时候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整个长公主府也会是我的。” “到时候我便把你接到身边,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女人!” 柳娘听完,眼中竟是崇拜,“怀知哥哥,你真是算无遗策,好厉害。” 她这是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可以把皇室都算计在内。 柳娘的小脸不由又红了起来。 陈怀知勾了勾唇,当时他春闱,他并没有考进前三甲,但那又如何? 傍上了公主,他过得可比状元好多了! 柳娘是他两年前在街上救下的,当时他便看中她貌美。 高云枝不让他纳妾室,抬通房,那他便在外面养外室。 一个堂堂大男子,怎么能只有一个女人?简直可笑! “你的银钱可够使?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一些。” 陈怀知得意道:“她现在怀孕了,长公主府的店铺田产现在都归我管,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柳娘眼睛一亮,朝陈怀知又贴近了几分。 “怀知哥哥,你真的是太有本事了,真是男子汉。” 陈怀知轻笑一声,俯身又朝柳娘压去。 晚上,清澜院。 “少夫人,属下亲眼看见驸马爷走进小院,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接着又去长宁街买了酸枣。”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紧皱起。 “什么小院?里面住的是谁?” 黑衣人禀报道:“属下后来去探查过,里面住的一个女子,叫柳娘,生得貌美,出手也很大方。” “周围邻居也说,经常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附近,待上一两个时辰后便走了,听描述,正是驸马爷的马车。” 他每说一个字,秦九微握着扶椅的手便收紧一分,最后直接握得骨节发白。 为什么陈怀知要请高手护卫,为什么他要买通产婆?! 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心中怒意再也憋不住。 她咬牙切齿地怒道:“他竟然敢在外面养外室?!他怎么敢?!” 云枝怀着身孕那般辛苦,他竟然敢这么对她! 为了一个外室,要谋害发妻!谋害公主! 这个男人,实在是,实在是太恶心了! 秦九微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却似浑然不觉疼痛。 小荷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这么生气。 她家小姐情绪一向稳定,嫌少有如此激烈的时候。 一时间她也慌了神,心中不由愤慨。 真没想到,驸马爷居然是这样的人! 此时,一个小黑影站在屋外。 听到这里时,葡萄般的眼睛顿时瞪大。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小黑影立刻吓得跑走了。 宋嬷嬷此时最平静的一个,男人大多都是这副嘴脸,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小姐,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长公主……” 秦九微此时也稍稍冷静下来,闻言眉头立刻拧紧。 她抿了抿唇,“如今公主她怀着身孕,若是知道此事,我担心可能会影响胎儿,有滑胎的风险……” “但如果不告诉她,我更是担忧。” 她现在每日呆在清澜院,打理家事,照顾孩子们。 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云枝身边。 即使她能解决接生婆的事,但云枝现在对陈怀知毫无防备,谁知道陈怀知会不会再想出什么阴招。 只要陈怀知呆在云枝身边一天,她便不放心。 秦九微抿了抿唇,下定决心道:“这件事,要让长公主知道。” 但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去办。 第93章 谢惊春心中也有火气 长公主府。 “公主,酸枣买回来了。” 陈怀知阔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柔至极的笑意。 他将酸枣递给旁边的侍女后,上前搂住了高云枝的细腰。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高云枝皱眉道。 不过是去买了个酸枣,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都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怀知声音温柔悦耳,“碰到了尚书大人,便闲聊了一会,公主不会生气吧。” “我也想早些回来陪公主,但尚书大人如今是我的上级,我虽是驸马,但也不能太拂他面子。” 高云枝心中原本很是不满,但在他的温声解释中,那点不满很快便散去了。 她点了点头,心下不疑有他。 现在陈怀知不过是侍郎,遇到尚书自然要有礼些。 她抿了抿唇,过几日,她要跟皇上说一下,给陈怀知升一下官。 “怀知……” 她抬起小脸看向怀知,还没等她说完,便被陈怀知打断了。 “公主,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恐怕不能陪你了。” 高云枝眼中闪过失落,她想让他多陪陪他。 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弯唇道:“好,你去忙吧。” 驸马有上进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自己当然不能阻拦他。 看着陈怀知离去的背影,高云枝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 她刚才似乎在陈怀知身上闻到了脂粉香。 这个想法如惊雷一般在她脑中炸响。 但紧接着她便用力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 陈怀知答应过她,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人,不纳妾,无通房。 他们成婚三年,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高云枝轻叹一口气。 自己实在是孕中多思,怎么能怀疑枕边人呢? 她现在怀着身孕,要时刻注意身子,安胎为重。 原先最喜欢的打马球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 如今只能成日呆在屋中,或者去院中散散步,实在无趣。 难怪自己会多想呢。 高云枝眉头微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转头吩咐道:“明日你递个帖子,邀谢家世子夫人前来一聚。” 有她的小美人陪陪她,兴许会好点吧。 晚上,清澜院。 谢惊春大步朝自己屋中走去。 突然看到一个小人坐在台阶上,小脸皱成一团。 谢惊春剑眉一挑,这不是谢珏吗? 他阔步上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谢珏的后脑勺。 “怎么了?在这一个人发呆,出什么事了,跟你大哥我说一下。”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谢珏一个小孩,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晚膳没吃到自己好吃的,再不济就是被夫子骂了。 谢珏转头,一向带笑的小脸此刻满是严肃。 见状,谢惊春原本上扬的唇角也不由僵了僵。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完蛋,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谢珏扁着小嘴,正要开口哭诉,却突然被谢惊春呵止。 “等一下,你先别说,咱们去找母亲。” 反正不管什么事,母亲总有办法。 “不行,不能去找母亲!”谢珏立刻道。 他眼眶此时红了起来,“这件事情,就跟母亲有关的……” 谢惊春紧抿着唇,“我们现在去找谢景,等会再说。” 事情看起来很严重,感觉需要动脑子,他估计做不来。 还是让二弟来想办法…… 片刻后,谢景屋中。 “什么事?说吧。”谢景淡声问道。 谢惊春坐在椅子上啃苹果,也抬眸看向正中的那个小人。 谢珏见两个哥哥都在,没忍住,直接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大事不好了!母亲生气了!” 母亲生气了? “不可能吧。”谢惊春下意识道。 自从母亲嫁到侯府,他还从未见过母亲生气呢。 谢珏抽抽噎噎道:“就是生气了,生了好大的气,我在外面全都听到了,绝对没有听错。” 谢景温声道:“三弟你先别哭,你先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谢珏打了个哭嗝,缓了缓道:“我听到母亲非常生气地吼道,他居然敢在外面养外室!” 接着抬眸看向谢景,“二哥哥,外室是什么意思啊?” 谢惊春嗤笑,很快道:“在外面有个家的意思呗。” 说完他顿了顿,“那这个他指的是谁?”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三人同时大眼瞪小眼。 该不会是指父亲吧! 父亲竟然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谢珏从谢景房间中出来,迎面便看到谢砚礼。 他小脸紧绷,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倔强。 不像往常那样扑到谢砚礼面前撒娇,而是抿紧小嘴唇。 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父亲。”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父亲欺负母亲!惹母亲那么生气! 他以后再也不会对父亲笑了!哼! 谢惊春心中也有火气,见到他压低声音唤了声:“父亲。” 说完,不等谢砚礼回答,便直接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莫名其妙被两个孩子针对的谢砚礼:…… 嗯?发生什么事了? 翌日,长公主府。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内室的地上,形成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高云枝和秦九微相对而坐,旁边的桌子摆满了精致的发钗。 “试试这个。”高云枝拿起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钗,将发钗插到她鬓间。 高云枝眼睛一亮,“你戴这个好看!红宝石艳丽,很是衬你!” “再试试这个。” 说着,高云枝又拿起玉质的雕花发钗,轻轻别在秦九微另一侧的发间,歪着头欣赏,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你戴这个也好看!” 美人就是美人,戴什么发钗都好看。 打扮美人便更是好玩了! 接着,她又拿起一支缀满珍珠的银钗上,迫不及待地将银钗插入秦九微的发髻。 秦九微无奈轻笑,任由高云枝打扮自己。 前世时,她虽然和云枝交好,但因为她在宫中,有诸多限制。 鲜少有这般随意闲谈的时候。 高云枝大手一挥,声音轻悦道:“你戴这些都好看,就都送给你了。” “啊?”秦九微不由一怔。 长公主府上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且说那银钗上的珍珠,每个都是南海产的,价值贵重。 更别提还有那上好的和田玉和红宝石。 但她知道高云枝的性子,她最喜欢的就是给她各种东西…… 秦九微颔首福身,“好,那我便收下了,多谢公主。” 高云枝轻笑,“你我之间不用这般客气。” 要不说她跟小美人合得来呢,以往她赏赐时,一个个三推四请,实在无趣极了。 秦九微看着高云枝含笑的脸,抿了抿唇,出声问道。 “公主这一个胎,可还安稳吗?” 第94章 可以让手变得更加白皙软嫩 高云枝捏起桌子上的一个酸枣,吃完后抚了抚肚子,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这孩子很乖,没有怎么闹我。” “府医也说这一胎很是安稳,到时候定能顺利生产。” 府医?秦九微闻言眉头皱起。 她不信任长公主府的府医,现在长公主府几乎都由陈怀知掌管。 难保他不会买通府医,暗中做什么手脚。 “要不再请御医前来看看吧,也好更安心些。”秦九微出声道。 高云枝觉得有些麻烦,毕竟府医每天都会为她请平安脉。 她动了动唇,想要出声拒绝。 但看着秦九微波光潋滟的眸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罢了,不过是多看个大夫,也没什么。 她转头吩咐道:“去宫中请个御医来。” “请林安林太医。”秦九微接着道。 高云枝惊讶,“你竟还认识御医?” “不算认识。”秦九微轻笑,“前段时间春哥儿生病,林太医来瞧过,他治得很好。” 提起这个,高云枝好奇问道:“你那三个养子,如何?” 到底是半路开始养的,她有些担心他们会相处不好。 提到孩子,秦九微声音也不由放轻了些,唇角也弯了弯。 “都是极好的孩子,乖巧又孝顺。”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着,高云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头看向她,“我也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高云枝捏起桌上的酸枣递到秦九微面前,“你可要尝尝这酸枣吗?” “这是昨日怀知他特地出府给我买的,他对这个孩子真的很上心,成婚三年了,他对我还像刚开始那样。” 秦九微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意,心中更是酸涩难过。 这酸枣……是昨日陈怀知和外室私会后,回府路上买的。 若是云枝知道一切真相,还会想要这个孩子吗? 半个时辰后。 林安将放在高云枝手腕上的帕子拿下。 “公主放心,这一胎很是安稳。” 高云枝闻言转头朝秦九微眨了眨眼睛,唇边露出两个小酒窝。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一胎很安稳的。” 秦九微点了点头,她想要扬唇笑一下,却发现实在勉强。 云枝越开心,她心中便越闷痛。 秦九微找了个借口,便起身离开了。 但临走时,朝林太医使了个眼色。 林太医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秦九微的意思,跟着她前后脚离开了公主府。 马车里。 面对林安,秦九微不自觉就恢复到了前世的身份,那个掌管后宫大权的德妃娘娘。 “说实话,长公主这一胎,究竟怎么样?” 林安这还是第一次私下同世子夫人说话,闻言不由一怔。 世子夫人对他说话时的语气,怎么这么熟稔,还隐隐带着命令的味道。 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不由自主便想要听她的。 他恭声道:“回世子夫人,长公主这一胎确实是很安稳的。” “如今已经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时期,只要不是太大动作,是不会有事的。” “而且长公主也很是注意养胎,胎像很是平和。” “如果让她知道……”秦九微顿了顿,“一些不太好的消息,会不会对她影响孩子……” “这要看是什么消息了。”林太医立刻道。 但看到秦九微略冷了脸色,便知这不是他该问的,随即改口。 “长公主胎像稳固,情绪即使有大波动,也无妨。” “若是实在担心出现意外,可以多备一碗保胎药。”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下已有了思量。 晚上,清澜院。 “小姐,如今我们怎么办?”宋嬷嬷出声问道。 秦九微重重叹了口气,用指尖轻轻压了下跳动的眉心。 “看样子,云枝对陈怀知很是喜爱,也很是信任,若是我们直接告诉她真相,恐怕她是不会信的。” “只能让她亲眼看见,才能真的心死。” 只有远离陈怀知,才能救下云枝…… 但好在,云枝这一胎是安稳的,她也能稍稍放心些。 如此,她也可以安心设局了…… “小姐。”小荷端着一个铜盆走了进来,“来泡一下手,休息休息吧。” 小荷觉得自家小姐最近实在是辛苦,不仅要打理清澜院,照顾三个孩子,还要忧心长公主的事。 于是今晚特意为她准备了这个,想要让小姐可以放松放松。 小荷将铜盆放到矮凳上,高度正好是秦九微随手便可够到的。 秦九微目光落到面前的铜盆里,看到里面的牛乳和玫瑰汁子,当即便弯唇笑了起来。 对于后宫中的女人来说,美貌是利器。 当时她虽没有争宠的意思,但难免受到些影响,她宫里的嬷嬷也知晓许多护肤美容的法子。 这个泡手的方子便是其中一个。 前段时间她随手写下,没想到小荷这丫头竟然如此放在心上。 秦九微心中记挂着云枝,并没什么泡手的心情,但到底是小荷的一番心意。 见小姐没有出声拒绝,小荷立刻上前,帮秦九微挽起衣袖。 秦九微将手放到浸入盆中,温热液体瞬间包裹住指尖。 玫瑰的馥郁随着升腾的热气钻进她的鼻腔。 秦九微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手指在水中轻轻划动。 片刻后,门口侍女突然恭声道:“世子爷。” 秦九微抬眸望去,看到谢砚礼穿着一身红色官服朝她走来。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官服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秦九微很喜欢谢砚礼穿官服的样子。 她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出声唤道:“夫君。” 听到这熟悉的黄鹂般的脆声,谢砚礼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最近,他们相处的并不多。 这两日不知为何,皇上交给他的公务,比之前增加了好多。 等他回府都已经很晚了,秦九微和孩子们都已经用过晚膳休息了。 今日已经回来稍早了,但还是没能赶上晚饭。 他走近,目光落到秦九微面前的铜盆上,见到里面盛满了白色的东西。 谢砚礼的眼神在铜盆和秦九微之间来回游移,眉梢挑起。 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这是?” “夫君,妾身这是在护手,用牛乳加上玫瑰汁子,可以让手变得更加白皙软嫩。” 说着,秦九微缓缓抬起浸在铜盆中的双手。 谢砚礼的眸光顿时一凝。 第95章 差一点就要失去母亲了! 水珠顺着秦九微纤细的手指滑落,滴入盆中,溅起微小的水花。 那双手十指修长,指节均匀而纤细,如同春日里刚刚抽出的嫩笋。 指甲圆润而有光泽,修剪得整整齐齐,泛着淡淡的粉色,恰似初春绽放的桃花花瓣。 谢砚礼从来没有这般仔细看过秦九微的手。 没想到她连手都生得这么好看。 想牵…… 他没有牵过秦九微的手。 只有那一晚,她用这双手在他背后挠出许多痕迹。 谢砚礼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喉结微微滚动。 见自己竟越想越歪,谢砚礼紧抿了下薄唇,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小荷此时也上前,用一块干净的湿布细心擦拭着秦九微的手。 谢砚礼压下心底刚刚泛起的涟漪,脑中不由想起谢惊春和谢珏昨夜对他那异常冷漠的态度。 今天早上吃饭也匆匆吃完就走了,没有像以往那般请安说话。 谢砚礼自觉现在对孩子们的关心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但孩子如今却对他越来越疏远了。 他俊眉微微皱起,转眸看向秦九微。 顿了顿,淡声问道:“这几天,孩子们最近……可还好?” 秦九微轻轻歪头,“孩子们都还好啊,夫君为何这般问?” 不过她这些日子忙于云枝的事情,对孩子们的关心确实少了些。 听说他们最近晚上喜欢聚在谢景房中,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谢砚礼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最后抿了抿唇,淡声道:“没事。” 秦九微见他分明有话要说,却又不开口。 又是这样…… 罢了,他不说,她也懒得问。 在她看来,只要扮演好表面贤淑的妻子就够了。 此时,三个小孩正在谢景的房间里排排坐。 谢珏小脸皱成一团,面上满是担忧,“母亲这次真的好生气啊。” 今天母亲一天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了。 想来定是生父亲的气,不想在家里面呆着……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这么生气。 谢惊春剑眉皱起,“你们说,父亲母亲不会和离吧……” 听到和离两个字,谢珏小脸立刻吓得一白,眼睛也当即红了起来。 和离?!离开!母亲要走?! 不要啊!母亲不要走呜呜呜呜呜! “不会的,和离很难的。”书容突然开口道。 谢景毕竟还是个孩子,对这个并不了解,“你怎么知道的?” 书容眨了眨眼,“话本子里都写了的。” “里面女主人心灰意冷想要跟男主人公和离,足足要写够两百回才能和离呢。” 谢惊春剑眉微挑,“和离的事这么麻烦吗?” 书容点头,“对啊,大人的事都很麻烦的。” 听到不会和离,谢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稍稍平静了些。 但很快又垂下脑袋,“可是母亲现在很生气……” 谢惊春气哼道:“都怪父亲。” 明明已经有家了,竟还在外面安个家!他真是看错父亲了! 谢珏也挥了挥小拳头,“对!都怪他!” 饶是最有分寸的谢景,此时眼神也冷了下来。 几个小人又聊了一会。 谢惊春和谢珏从房间出来,迎面又碰到了谢砚礼。 他们此时比昨晚更生气了。 今天才知道,他们差一点就要失去母亲了! 两人看到谢砚礼,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转头便离开了。 谢砚礼:…… 怎么对他态度更不好了? 翌日,长公主府。 高云枝坐在椅上,手中拿着一张花笺,一字一句地读着。 眉宇间尽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陈怀知坐在一旁,见她如此开心,心中也不由好奇。 “公主,是何事让你如此开怀?这花笺上写了些什么?” 高云枝轻轻扬了扬手中的花笺,笑道:“是九微邀我下午同去茶楼。” 陈怀知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动,似乎在哪里听过。 高云枝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不认识。 出声解释道:“九微是我前几日秋日宴上认识的,她是谢世子的新婚妻子。” 提到谢砚礼,陈怀知便想起来了,谢世子娶妻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高云枝弯唇继续道:“我同她甚是投缘,昨天她还来府上了,是送了她好些簪子。” 闻言,陈怀知眉头皱起,略有不悦。 长公主府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还有那簪子,到时候给柳娘戴多合适。 现在平白便宜了外人。 高云枝又将花笺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想到九微的字竟然也如此好看。 陈怀知此时后知后觉,高云枝今天下午要去茶楼,这岂不是说她今天下午不在家。 那他岂不是就能去找柳娘了…… 一想到柳娘娇俏的身子,陈怀知便有些迫不及待,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但他面上还维持着一副温柔的模样,声音动听悦耳:“这样啊,那公主你可得玩得尽兴些才是。” 高云枝用力点头,“怀孕后除了长公主府和皇宫,其他地方就再没去过了,这次定要好好玩的。” 说完她顺嘴问了一句,“怀知你今天下午准备去哪?” 陈怀知脸色微僵,但很快反应过来,声音有些不自然。 “今天,今天孟尚书约了我去府上闲谈。” 怎么又是孟尚书? 高云枝一心念着今天下午和秦九微出去的事情,便也没多想。 随即便进屋挑选衣服和首饰去了。 看到高云枝离去的背影,陈怀知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真是蠢货,这么轻易就被他骗过去了…… 下午,高云枝出府后。 陈怀知便匆匆回房换了身低调的衣裳,坐上马车,朝柳娘处奔去。 此时,在他身后,几个黑衣人悄悄跟了上去。 清澜院。 “人都跟上去了吗?”秦九微冷声问道。 宋嬷嬷颔首,“小姐放心,这次定能将那奸夫淫妇捉个正着!” 秦九微点了点头,起身道:“我们先去茶楼。” 然而她刚走出屋门,便看到一个小人影蓦地朝她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第96章 必须要让她亲眼看到 “母亲,你要去哪?” 谢珏仰起白嫩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眸光中隐隐带着水意。 他心中慌乱得不行,都快急哭了。 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秦九微。 母亲生气了,母亲要离家出走,母亲不要他了…… 谢珏抱着秦九微的手不由又收紧了几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试图用此唤醒秦九微对他的母爱,不要丢下他。 秦九微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到谢珏这样,有些哭笑不得。 “母亲是去和长公主喝茶。”顺便再去抓个奸。 “长公主?”谢珏轻轻歪着头。 “就是那日秋日宴……”说完秦九微顿了顿,那天秋日宴谢珏并没有去。 她伸手捏了捏谢珏的小脸,“就是皇上的亲姐姐,你母亲新交到的好朋友。” 原来,是要和好朋友一起出去玩。 谢珏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探出小脑袋看了看秦九微身后,发现她只带了宋嬷嬷和小荷。 没有大包小包的行李…… 嗯,那母亲应该就不是离家出走。 谢珏放下心,松开了紧搂着秦九微的手,小身子也往旁边站了站。 放行。 接着他仰起小脸,露出一抹甜笑,“那母亲你要早点回来哦~” 秦九微最喜欢见谢珏笑起来的样子,跟个小福娃一样。 她摸了摸谢珏的小脑袋,用力点了点头,“放心,母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等她收拾完那个负心汉! 秦九微带着宋嬷嬷和小荷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谢珏原本带笑的小脸瞬间冷了下来。 他气愤地跺了一下脚,都怪父亲!刚才简直快要吓死他了! 此时远在文渊阁的谢砚礼只觉后背一凉。 为什么他最近总感觉有人在骂他? 谢砚礼眼睛危险地眯起。 难道是齐王? 他转眸冷冷吩咐道:“监视齐王的人再增加一倍。” 秦九微坐上去茶楼的马车。 在马车慢悠悠的颠簸中,她脑中又想起谢珏刚才的样子。 看上去很是可怜兮兮,仿佛她就要抛下一切离开一样。 还有昨夜谢砚礼的那个问题…… 秦九微的眼神凝了凝。 谢珏最近是有些不对劲,不,不只是谢珏。 老大和老二也有点怪怪的。 她伸手轻轻按了按眉心。 最近她心中牵挂着云枝的事,对孩子们确实是有些忽略了。 今天解决完事情,晚上回来好好问问。 茶楼。 秦九微被侍从引着,走到一处包厢。 “九微!你来啦!” 刚推开门便看到高云枝朝她一脸明媚地笑着。 高云枝笑起来时,颊边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又动人。 秦九微也不由被她感染,唇角不由弯了下。 她在高云枝对面坐好。 高云枝伸手给秦九微倒了杯茶。 两人私下相处没什么规矩身份限制。 她们没有提前商量过,只是相遇后自然而然便这样了。 仿佛她们天生便应该玩在一起。 秦九微接过高云枝递来的茶,轻声道了句谢。 说完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九微,养孩子会很麻烦吗?”高云枝突然问道。 她还没养过孩子,肚子里这个还是很乖的,没怎么闹她,不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场景。 秦九微轻笑,“确实不算轻松,但好在孩子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一开始就都和我熟络了。” 高云枝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弯唇道:“希望我这个孩子也能和你的孩子们一样懂事。” 那日秋日宴,她见到谢景,那实在是个好孩子。 不仅文雅识礼,而且还很是聪慧,知道护着母亲。 她的孩子能跟谢景一般就好了。 又或者,像怀知也很好。 怀知长相俊朗,对她也是极好的。 两人喝完一壶花茶后,宋嬷嬷走了进来。 她朝秦九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驸马爷已经到地方了。 秦九微明白她的意思,她转眸看去高云枝。 “在这坐了也有一会了,不如下去走走吧,只当是散心。” 她轻声道:“我昨日听林太医说,孕妇久坐是不好的,适当出去走走到时生产会顺利些。” 高云枝当然同意,她声音轻悦道:“好呀,我们出去逛逛,每天憋在家中都快憋坏了。” 秦九微看着她明媚的小脸,心中不禁有些难过。 她并不想让云枝经历这些脏事。 但这件事,必须要让她亲眼看到,她才会相信…… 小院。 柳娘看到陈怀知很是惊讶,“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那女人出门了,总算不在家守我了,我自然得空出来。” 说着,陈怀知上前搂住了柳娘的纤腰,接着便开始扯她腰上的系带。 柳娘脸一红,伸手捶了下他的胸口。 “你啊,怎么一来就这么猴急!” 陈怀知调笑,“我又不是柳下惠,美人在怀哪里忍得住?”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个什么日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对那个蠢女人一点感情都没,她每次靠近我,我都想吐。” “要不是因为她长公主的身份,我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柳娘最爱听的便是陈怀知说长公主的坏话。 陈怀知骂得越狠,她越开心。 她伸手搂上陈怀知的脖颈,陈怀知见状勾了勾唇。 两人不一会便滚到了床上。 —— 街角。 “景少爷,刚才那个是少夫人吗?”书容不禁问道。 今日梧桐书院休息,景少爷便带着他出来买些书简,没想到居然正碰到少夫人。 谢景转眸看了一眼,“是母亲。” 同时他也认出,站在母亲身旁的是长公主。 秋日宴时他便发现,两人相处很好,想来是一起闲逛的。 他将书简递给书容,“这是母亲的事,我们回府。” 但脚刚踏上马车,便不由一顿。 脑中想起最近谢珏同他们讲的事情。 莫不是,母亲带着长公主去抓父亲的外室? 谢景的眼神蓦地冷了下来。 “不回府了,跟在她们马车后面。” 他要看看父亲的外室究竟是谁。 另一边。 秦九微和高云枝的马车在小巷口停下, 侍女扶着两人走下,高云枝仰起小脸,看着周围低矮的院墙。 不禁问道:“九微,这是哪啊?这里怎么这么偏僻?”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小巷子。 但真的好偏僻啊,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过几个人。 “我是来带你找一个人的。”秦九微轻声道,但声音中隐隐带着无边的冷意。 第97章 她会为她保护好这个孩子 秦九微带着高云枝走到一处小院。 院门此时紧闭,听不到里面半分声响。 “这是我一个好友的院子。” 高云枝恍然,原来是这样。 但紧接着她便听到秦九微吩咐一旁的侍从,“上前,踹门。” 高云枝:?!不是好友吗 一个身形高大的侍从上前,抬起脚猛地踹向木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蓦地踹开,木屑四溅。 屋内,陈怀知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吓得身体猛地一抖。 “什么声音?”他心头莫名慌乱起来。 柳娘此时依偎在陈怀知旁边,闻言也抬起头,出声道:“要不出去看看?” 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她男人可是堂堂当今驸马爷! 敢踹她的院门,真是活腻了! 两人匆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接着大步走到院中。 陈怀知拧眉怒道:“是谁啊?” 但话音刚落,陈怀知脸色便瞬间吓得煞白,双唇微微颤抖。 长公主…… 她,她怎么会在这?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明明已经做得那么隐蔽了! 但紧接着他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攥紧。 完了,一切全完了…… 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擦拭,却发现手指已经颤抖得完全不受他控制了。 高云枝看着院中并肩站着的男女,宛如被雷劈了一般直接怔在原地。 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嘴唇张合,却半晌未能吐出一个字来。 她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两人。 两人衣衫单薄,女子的头发还有些凌乱,脖子上是完全没有遮掩的红痕。 一看便知两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高云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没看错,她没看错。 陈怀知就是背叛了他,他竟敢在她有孕时在外面养外室! 他竟然敢养外室! 高云枝心中震惊顷刻间变成滔天的怒意,她双拳紧握,用力到指节泛白。 她大步朝陈怀知冲去,双眼圆睁,直直扬起手臂。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一巴掌重重地扇在陈怀知的脸上。 陈怀知脸色立刻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印。 接着又是一拳挥出,直直地捣向传陈怀知的胸口。 高云枝之前是打马球的,并不是养在闺中的娇小姐。 她这一拳直接打得陈怀知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 “陈怀知!成亲时你答应过本宫什么?!你说你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人,这才多久,你就敢在外面养女人!” 说着,她又是一脚踹向陈怀知,她边骂边哭,发丝凌乱地垂落在脸颊两侧。 “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这么待我!” 陈怀知被打得晕头转向,脸上满是惊恐与狼狈,但完全不敢有任何反抗。 一丝鲜血渗了出来,他却顾不上擦拭,嘴唇颤抖着求饶:“公主,公主,是我的错了,是我糊涂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打我可以,千万别动气伤到孩子。” 提起孩子,高云枝更生气了,“你居然还有脸提孩子?!” 柳娘此时已经被吓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会找到这里。 她紧抿着唇,心中被恐惧填满。 见长公主只顾着打陈怀知,转身便朝着门口处奔去。 秦九微见状,立刻出声喝道:“拦住她。” 侍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攥住柳娘的手臂,接着将她死死扣在地上。 柳娘双脚在地上乱蹬,绣鞋在石板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她口中发出绝望的哀求声:“公主饶命,饶命啊……” 秦九微冷眼看着她。 饶不饶命,要看云枝的意思。 高云枝双眼通红,抬起手,想要再扇陈怀知。 但她的呼吸却忽然间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身体开始摇晃起来,脚步也变得虚浮不稳。 陈怀知见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她,却又畏畏缩缩地不敢真的触碰。 就在此时,高云枝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地向后倒去。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已然晕了过去。 “云枝!”秦九微立刻冲上前。 —— 长公主府。 高云枝躺在软榻上,双眼紧闭。 林太医诊完脉后,又伸手掀了掀她的眼皮。 “怎么样?”秦九微立刻出声问道。 林太医恭声道:“世子夫人放心,长公主并无大碍,胎象也仍然是稳固的。” “等会喝一碗安胎药便好。” 秦九微心下稍松,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长公主什么时候能醒?” 林太医轻轻摇了下头。 “这个微臣也说不准,可能今晚,也可能明天。” 秦九微紧抿着唇,“知道了,你今晚留在公主府,先不要回宫了。” 林太医颔首,“是。” 长公主身份贵重,他自然是要在府上守着的。 “世子夫人,药熬好了,奴婢给长公主喂药。” 秦九微转过身,从侍女手中接过瓷碗,“不用,我来吧。” 她坐到榻边,林嬷嬷小心翼翼地扶起高云枝的上半身。 秦九微舀起一勺汤药,将汤匙凑近她的唇边。 直到见她喝完药,秦九微才彻底安心下来。 她不知道如今云枝知晓这一切真相后,还会不会想要这个孩子。 但她不会擅自替她做决定。 在云枝没决定前,她会为她保护好这个孩子。 秦九微帮她盖好被子,又在她的榻边守了一个时辰。 宋嬷嬷见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出声道:“少夫人,已经很晚了,少爷们还在家中等你呢。” 秦九微紧紧抿了下唇。 确实,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也有自己要照顾的小家了。 但走之前,“那两人呢?可关好了?”秦九微声音冰冷的问道。 “已经都绑起来关到柴房了。”林嬷嬷面容严肃道。 第98章 谢珏小发雷霆 林嬷嬷说这句话时声音中满是冷意。 她怎么也想不到,驸马爷竟会在公主有孕时在外面养外室! 她是长公主的近身伺候的人,长公主对驸马爷信任与真情,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长公主府的大小事还有庄子田产都交由驸马爷管着,哪个驸马会有这样的大的权力? 但他最后,竟然这样对待公主! 林嬷嬷恨恨地咬了咬牙。 等着吧!皇上和太后是不会饶过他的! 此时,清澜院。 谢砚礼坐在屋中主座,眸子冷黑。 听到响动后,目光立刻看向庭院处,却只见到侍女端着木盘走过。 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九微还是第一次回来这么晚…… 暗卫同他说,她是和长公主一起去抓驸马爷的外室去了。 谢砚礼也觉得奇怪,秦九微何时同长公主关系这般要好了? 一旁的谢珏坐在矮凳上,用两只小手托着小脸,神色恹恹。 他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天下午的时候,母亲说她会早点回来的。 谢砚礼见谢珏小脸都皱成一团了,淡声道:“不用担心,你母亲很快就回来了。” 谢珏闻言眼睛顿时瞪大。 不用担心?他怎么能不担心! 母亲已经因为父亲养外室的事情离家,父亲居然还跟没事人儿一样! 太过分了! 他腾地从自己的小矮凳上站起来,叉腰瞪着谢砚礼。 小发雷霆道:“父亲!都怪你!” 谢砚礼:?怎么就怪到他了。 突然,一道轻哼在谢砚礼旁边响起。 他顺势看过去,却发现是谢惊春发出来的。 两人刚对上视线,谢惊春便立刻扭过头去不看他。 谢砚礼:……怎么自家老大也这样? 就在此时,门口处传来侍女通禀的声音,“少夫人。” 谢珏闻言眼睛立刻亮起,迈着小短腿就扑了过去。 “母亲,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谢珏真的是吓坏了。 他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关心他爱他的母亲,现在竟然要弄丢了。 他不要嘛,不要啊! 哼唧着哼唧着,谢珏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怎么了这是?”秦九微见到谢珏哭得这么可怜巴巴,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见孩子哭得这么可怜,她也心疼坏了。 立刻从袖中取出丝帕,小心地擦着谢珏脸上的泪水。 谢珏扬着小脸,可怜兮兮地道:“母亲你即使要走,也把我一起带走好不好。” 小奶音中还隐隐带着哭腔,“我不像大哥跟二哥那样吃很多,我吃的很少,很好养活的……” 谢惊春:…… 三弟你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拉踩一下你大哥我是吧? 而且你最近脾胃调理好以后,吃的明明和你二哥哥差不多吧? 秦九微哭笑不得,这傻孩子在说什么呢? “珏哥儿,母亲怎么会走呢,母亲不会离开你们的。” 她微蹲下身,看着谢珏的墨玉眼,问道:“告诉母亲,你是听到什么了吗?为什么会觉得母亲会离开?” 看来今天下午谢珏那般异常是有原因的,但她却一直没发觉。 谢珏打了个哭嗝,“因为父亲在外面养外室,你很生气所以要离开呜呜呜。” 莫名背了一口黑锅的谢砚礼:…… 他什么时候养外室了?他怎么不知道?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你父亲没有养外室啊,你是从哪听来的?” 谢砚礼对女人都不太感兴趣的,怎么可能会在外面养外室? 谢珏小脸紧绷,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信。 母亲一定是在哄他!那天他在门外都听到了! “父亲真的没有在外面养外室。”谢景的声音蓦地响起。 他一袭白袍缓步走进屋中,小脸上很是严肃。 谢惊春见状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语气很是气愤。 “二弟你怎么能这样,母亲待你这么好,你居然叛变!” 谢砚礼:…… 什么话!他对他们兄弟三人也没那么差吧。 谢景没有生气,声音平静地解释起来。 “我亲眼看到的,在外面养外室的是驸马爷,今天下午被母亲和长公主在小巷抓了个正着。” 秦九微转头看向谢景,很是惊讶,“你下午看到的?” “嗯,我下午悄悄跟在你们马车后面。”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母亲你没发现罢了。” 秦九微:?! 她心中很是震惊。 这三个孩子到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谢珏张了张嘴,神色尴尬地挠了挠头。 啊哦,他好像弄错了诶…… 他转眸看向一脸阴沉的谢砚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谢珏迈着小腿,走到他面前。 小声道:“对不起父亲,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男人,是我误会你了。” 谢砚礼:……什么词! 谢珏掀起眼皮,看见谢砚礼的脸色居然更难看了。 心中很是疑惑,他已经道歉了啊?为什么父亲好像更生气了…… 谢珏深吸一口气。 看来,只能使出他的杀手锏了——疯狂撒娇。 接着猛地向前扑到谢砚礼怀中,小狗似的在他怀里乱蹭。 “父亲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 “珏哥儿知道错了~” 谢砚礼原本冷着的脸,也不由轻轻弯了弯唇。 以往这是秦九微才有的待遇。 谢珏还是第一次向他这般撒娇。 谢惊春也上前道歉。 “对不起父亲,是我误会你了,没想到你其实是个好父亲,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谢砚礼紧抿了下薄唇。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但他还是轻轻点了下头,接受了这个道歉。 秦九微在一旁只觉得好笑。 没想到最近三个孩子跟谢砚礼闹别扭竟然是因为这个。 陈怀知的事情竟能隔空影响到他们。 三个小孩又闹了一会,秦九微见时候不早了,就吩咐嬷嬷将他们带下去休息。 屋中很快就只剩下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了。 秦九微看着他略阴沉的脸色,缓步走到他身边。 她轻轻歪头,问道:“夫君还在生气吗?” 见谢砚礼不回答,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温声道:“不知道夫君发现没,孩子们现在对你已经不似之前那般了。” 谢砚礼撩起眼睑,“怎么说?” 秦九微轻笑,“之前孩子们对夫君敬爱,但是恭敬居多,带着疏离,也不敢接近。” “但现在孩子们已经敢对你有脸色,敢对你生气,才是真的不怕你了,把你当作真正的父亲了。” 说话时,秦九微眼睫轻眨,漂亮的桃花眼在烛光下更显得波光潋滟。 谢砚礼眸色幽深。 嗯,不生气了。 第99章 陈怀知用力磕头 谢砚礼心中更多的其实是失望和无奈。 没想到孩子们这般不信任他。 但刚才听秦九微这般讲,他也明白过来。 孩子们之前对他更多的是感谢和敬重,却没有了解。 他们更愿意相信秦九微。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秦九微见他面色缓和,便知他已经不生气了。 她轻轻歪头,出声打趣道:“夫君会在外面养外室吗?” 谢砚礼声音冷淡,“不会。” 养她一个就够了。 秦九微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快。 轻轻眨了下眼,弯唇道:“夫君真好。” 心里却十分平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翌日。 “少夫人,这是小厮刚才送来的信件,说是给您的。” “给我的?”秦九微眉头微动,从侍女手中接过信件后打开。 看到那熟悉的字体后,她的眼睛腾地亮起。 小荷难得见自家小姐居然这么高兴,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是有什么喜事吗?” 她抬眸看向小荷,眼中满是喜色,“舅舅一家马上就要进京了!” 宋嬷嬷立刻道:“真的吗小姐?” 秦九微眼中满是笑意,“错不了错不了,这是舅舅的亲笔书信。” 而且前世,舅舅也是此时回京的,只不过后来…… 秦九微轻轻摇了摇脑袋,把思绪重新拉回。 她垂眸,一字一句地又看了一遍书信,恨不得舅舅能多写一些。 八岁那年娘亲去世后,她在秦府无依无靠。 好在舅舅争气,读书努力又上进。 如今已是四品官,外派江南。 逢年过节都会送来丰厚的礼物,私下更是会给她补贴银两。 这些礼物和银两都虽然都被李氏克扣了大半,但还是落到她手上一部分,也让她在秦府的日子好过了些。 此时,江南。 “持让,你的书册可都收拾好了?”江陵出声问道。 “回父亲,都已经收拾大半了。”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书房里,一个少年垂眸整理着书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本本古籍的书脊。 小心地将几册厚重的经史子集叠放整齐。 他身形修长且挺拔,穿着一袭长衫,衣袂翩跹间,显得清风雅韵。 肤色白皙如玉,鼻梁高挺,线条硬朗而笔直,犹如山峰峻峭。 举手投足间透着无尽的温柔与谦逊。 江陵满意地看着自家儿子,“持让,你现在年龄也不小,这次进京,为父想要给你相看个人家。” “你看你九微表妹,前段时间也已经成亲了,你也要抓紧些此时。” 江持让握着书卷的手一紧,声音干涩道:“九微表妹她……成亲了?” 这些日子他一心读书,鲜少过问窗外之事。 没想到九微表妹竟然已经成婚了…… 他抬起有些黯淡的眸子,声音有些急,“九微表妹嫁的是何人?” 江陵没想到他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九微她嫁于的是谢世子。”还是九微送来的书信说的。 提到九微,江陵也不禁轻叹了口气。 九微是青青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这些年他虽不少往秦府寄钱,但是鲜少收到九微的回信。 她一个人在秦府,也不知道过得究竟怎么样。 嫁到侯府后,虽有书信,但九微一向懂事,怕也是报喜不报忧。 这次回去,定要去探望一下。 听到这个名字,江陵薄唇微微颤抖。 谢世子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如此惊才绝艳的人,配九微表妹再合适不过。 只是,他听说谢世子似乎是有三个养子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表妹嫁于他人做后娘,实在是有些委屈她了。” 京城,长公主府。 高云枝缓缓睁开眼,眼神中仍残留着些许迷茫与恍惚。 秦九微见她醒了,立刻上前,轻唤道:“云枝。” 看到她,高云枝脑中立刻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院中的那一幕幕如汹涌潮水般在她脑海中呼啸奔腾而来。 高云枝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她那苍白的小脸的滑落。 秦九微心疼坏了,立刻上前轻拥住她。 伸手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高云枝却哭得更厉害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 她放声痛哭着,右手不自觉地捂住胸口,疼得她撕心裂肺。 但忽然间,她止住了哭,眼眶通红地骇人。 她眼中满是冷意,下唇被她咬出鲜血,一字一句道:“我要进宫!我要让皇上为本宫做主!” 皇宫,御书房。 高显听完事情经过,瞬间大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腾地从龙椅上站起,“放肆!” 侍奉在侧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吓得跪地,头也不敢抬,身体如筛糠般瑟瑟发抖。 跪在殿下的陈怀知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高显阴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起御案上的一方端砚,朝着殿下跪着的陈怀知用力掷去。 端砚质地厚重,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陈怀知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端砚朝自己飞来。 “砰”的一声闷响 端砚重重地砸到陈怀知的肩头,他身体一个踉跄向一侧歪倒。 脸上满是痛苦,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簌簌地顺着脸颊滑落。 高显仍没解气,朝他怒吼着:“陈怀知!你怎么敢的!长姐怀着身孕,甚是辛苦,你竟敢如此对她!” 当年陈怀知春闱连前三甲都没进去,若不是长姐看中他,他怎会不到三年就升到如此高位? 这人简直不知好歹! 陈怀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吓得连忙磕头,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微臣不敢,微臣再也不敢了!微臣知道罪孽深重,还请皇上能饶微臣一命!请皇上开恩啊!” 高显冷嗤一声,“要朕饶了你是吧?” 他目光冰冷地凝视着殿下狼狈不堪的陈怀知,声音森冷得如同寒夜的冰风。 “陈怀知品行不端,有辱皇家颜面,外室不知廉耻,扰乱宫廷秩序。即日起,将他与那外室流放至岭南烟瘴之地,终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以示惩戒!” 第100章 世子夫人,这是皇上赏您的 陈怀知闻言,如遭雷击般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岭南之内虫障深重,去那里恐怕连半年都活不到! 柳娘原本在低声哭泣着,听到岭南两个字直接瘫软在一旁,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 她原本只是想攀上驸马爷过上好日子,没想到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高云枝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陈怀知和柳娘。 说不清自己心里是痛苦还是畅快。 这就是她爱了三年,想要和他生儿育女的男人。 呵,高云枝苦笑一声。 很快,陈怀知和柳娘被侍从拖了下去,殿中重新安静下来。 “长姐。”高显见高云枝神色不好,有些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高云枝抬手,擦去颊边的泪水,勉强弯了下唇,“我没事。”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九微还在外面等我呢。” “秦九……”高显话说出口一半,蓦地顿住。 轻抿下唇,接着才道:“谢世子夫人也来了?” 高云枝轻轻点了下头,“是九微陪我一起进宫的,这次陈怀知的事情,也是她发现的。” 见高显似乎有些兴趣,高云枝出声解释起来。 “九微说,她偶然发现陈怀知行踪奇怪,便派人跟了上去,接着又派人暗中探查了两次,确定之后,才带我去了那小院。” “这才捉到了那对奸夫淫妇。”说到此事,高云枝仍有些咬牙切齿。 高显眉头微挑,有些惊讶。 没想到秦九微不仅颇有才气,还如此心思机敏。 这次若不是她发现了陈怀知的奸情,长姐恐怕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起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高显微微愣神。 “皇上?”高云枝见高显在出神,出声轻唤了一声。 弟弟这是怎么了?跟她说这话都能跑神。 高显的思绪被这一声轻唤拉回,声音有些不自然道:“没事,突然想起一些国事。” “长姐。”高显出声提醒道:“你再去给母后请个安吧,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很不放心你。” 提到太后,高云枝的眸色又黯淡了几分。 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要让母后担心。 她点了下头,微微福身后,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高显坐在龙椅上,手中盘着翡翠念珠。 出声问道:“小南国昨日是不是进贡了一些紫翡。” 李公公应声:“回皇上,正是,而且都是最好的皇家紫。” “朕记得其中有一支紫翡雕刻而成簪子,你拿去赏给谢世子夫人。” 李公公一怔,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他结结巴巴道:“皇上,这支簪子不是要赏给宸妃娘娘吗,怎么……” 突然就要赏给谢世子夫人了?! 高显转眸,冷冷地扫了李公公一眼,“你对朕的决定有意见?” “老奴不敢!”李公公立刻道,“老奴这就去办。” 高显见他离开,凤眸重新敛起。 他也不知自己刚才为何那般脱口而出。 只是觉得秦九微长相娇美矜贵,戴上紫翡簪子肯定好看。 可是……她戴上好不好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不到,看到的是谢砚礼。 高显盘着手中翡翠念珠,越盘心中越是烦躁。 最后猛地将手中的念珠扔到地上。 念珠被掷到地上的那一刻,高显突然又冷静下来了。 他紧抿着唇,重新在龙椅上坐好,脑中思绪回笼。 他赏秦九微紫翡簪子,分明是因为她帮了长姐的缘故。 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高显重新又平静下来。 此时,御花园。 “少夫人,你看那边的菊花开得多好。”小荷声音轻悦道。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会唤秦九微少夫人。 秦九微唇角也弯了弯,御花园的花都是花房精心培育的。 她前世也很是喜欢,还吩咐在她宫中也种些。 秦九微带着小荷在御花园闲逛着,在路过一处凉亭时,迎面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秦九微眉头微挑,秦乐安? 她福了福身,轻唤道:“秦小主。” 秦九微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秦乐安。 但心中已经准备好等会如何面对秦乐安的刁难。 却不想秦乐安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并没有和上次秋日宴那般出声为难。 “妹妹今日进宫不知所谓何事?”秦乐安和颜悦色地问道。 秦九微眼睛微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唇角却带着笑意,“我今日是陪长公主进宫的。” 虽然不知道秦乐安卖的是什么关子,但她既然想装姐妹情深,那她就陪她演下去。 秦乐安见秦九微竟然已经和长公主如此熟稔,气得紧咬了下唇。 但很快又恢复到刚才的和颜悦色。 “这样啊,妹妹聪慧,难怪能得到长公主的喜爱。” 秦九微随口应付道:“秦小主说笑了。” 高云枝听宫女说秦九微在御书房,便过来寻她。 却见到她和秦乐安站在一起。 脑中立刻想起上次秋日宴上,秦乐安针对九微的事情。 脚步有些急迫地上前,将秦九微护在身后。 目光瞪向秦乐安,“你想干嘛?” 秦乐安一怔,很快做出委屈状,“长公主,妾身已经知错了,再不会像之前那般对待九微妹妹了。” 秦九微伸手拉了拉高云枝的衣袖。 轻声道:“公主,嫡姐确实没有为难我,咱们走吧。” 秦九微并不信秦乐安会真的知道错,人的本性怎么可能会转变得这么快。 不过,她也不想跟秦乐安再有什么牵扯。 高云枝听她这般说,心下也放心了。 扫了秦乐安一眼,便带着秦九微离开了。 秦乐安看着秦九微的背影,仔细观察着她行走的步履仪态。 上次秋日宴之后,她便明白了。 她虽抢了秦九微的机缘,自己入宫选秀。 但事情却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般发展。 她思来想去,最终思索出来。 真正有差别的,其实是她没有像秦九微那般做作样子! 毕竟她是正室嫡女出身,对这些很是看不上眼! 但现在她也明白,男人就是喜欢这个样子! 既然如此,秦九微能装,她就不能吗? 她这些日子,每日都被贤妃抓去抄佛经。 这样的折磨她实在不想再受了! 她改变!她要当皇后,要和前世秦九微一样,登上皇后的宝座! 清澜院。 “世子夫人,这是皇上赏您的。”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锦盒放到秦九微面前的桌上。 秦九微看着锦盒,眉头微挑,高显赏她东西? 她想起上一世高显赐她毒酒时,用的也是赏这个字。 秦九微眸光冰冷,淡声道:“多谢皇上。” 李公公看到秦九微这样,也不由怔住了。 以往受赏的人,不说是欣喜若狂,那也是千恩万谢。 没有一个像世子夫人这般冷淡的…… 但他也不好问,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见李公公离开了,一直端着的小荷顿时兴奋起来。 “小姐,你不想看看皇上赏的是什么吗?” 不想。 但看着小荷这般雀跃的神情,秦九微温声道:“你打开吧。” 第101章 秦九微抬起泛着红晕的小脸 “是,奴婢遵命。”小荷甜笑道。 紧接着便上前打开了锦盒。 只见锦盒中,静静躺着一支紫翡簪子,簪身通体由极为罕见的紫翡翠雕琢而成。 紫翡的质地温润细腻,色泽浓郁且均匀。 簪头的设计精巧,是将紫翡雕刻成了一朵盛开的玉兰花。 花瓣层层舒展,每一片都雕琢得纤薄而灵动。 小荷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不受控地瞪大了。 “天哪,小姐,这也太漂亮了?” 秦九微目光落到上面,眉头不由微皱。 “这是小南国上贡的贡品,紫翡。” 前世她在宫中见过。 而且她记得这根簪子,前世贤妃和宸妃为了甚至吵了起来,两人都想要这个簪子。 这一世竟然就这样送到她面前了。 小荷顿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贡品……我竟然见到贡品了。” 秦九微也没想到高显居然赏她这个。 今年小南国上贡的紫翡这么多吗?多到让他没处送? 就连她这个臣妻都能得到一支? 秦九微冷笑一声,不想继续猜测高显的想法。 浪费时间。 “把这锦盒收起来吧。” 小荷奇怪,疑惑问道:“小姐,你不戴吗?这簪子多好看啊。” 秦九微轻轻摇头,“不戴。” 一来这簪子实在显眼。 二来她不想跟高显再有任何牵扯,包括他赏的东西。 傍晚。 秦九微在主屋中边处理清澜院的闲杂事务,边等待三个孩子下学回府。 孩子没等到,却等来了长公主身边的林嬷嬷。 “林嬷嬷,你怎么来了?” 秦九微听到侍女的通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亲眼看到林嬷嬷才反应过来。 林嬷嬷眉头紧皱,声音中满是担忧,“世子夫人,你快去公主府看看长公主吧,长公主一直在哭,老奴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此时,长公主府。 高云枝独自坐在寝殿内,四周烛火摇曳。 她穿着一袭素色罗裙,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衬得她面容愈发憔悴。 双眼红肿不堪,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沿着脸颊留下一道道湿痕。 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几壶酒,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酒壶,往面前的酒杯中倒酒。 酒水倾洒而出,在案几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不知为何,一到晚上,之前和陈怀知相处的点滴便朝她蜂拥而来,将她吞没。 她一边哭着,一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悲戚:“为何……为何要如此待我……” 秦九微踏进殿中,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高云枝瘫坐在地上,面前放着酒,发丝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泪痕斑驳的脸。 秦九微快步上前,轻轻蹲下身子,伸手拨开她额前的乱发,看着她那红肿失神的双眼,心中满是疼惜与担忧。 “云枝,你怎么能喝酒呢?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吗?” 她眼神紧紧盯着高云枝。 听到孩子两个字,高云枝缓缓睁开哭得红肿的眼。 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还没喝……”只是刚倒上。 秦九微紧抿了下唇,“那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吗?”陈怀知的孩子。 高云枝顿了顿,良久后轻轻点了下头。 声音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跟陈怀知没什么关系!” “那你就不要喝酒了好不好?喝酒对孩子不好。” “可是,可是我心口好疼,想要喝酒。”高云枝哭着道。 林嬷嬷见状上前,轻声开口解释,“世子夫人,您不用忧心了。这酒不是那寻常伤身的烈酒,是府里精心酿制的桃花酒。” “老奴知道公主殿下如今怀着身子,哪敢拿出烈酒,林太医也已经看过,说这酒性温和,适量饮用,对身子并无大碍。” 闻言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不会伤身便好。 高云枝抬手用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 红肿着眼睛看向秦九微,声音带着哭腔,“九微,我心里实在是难过,你也陪我喝几杯好不好?嗯?” 说着,她伸手握住秦九微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微微颤抖着。 秦九微心下不忍,轻轻回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你若想喝,我陪你就是。” 高云枝闻言,嘴角弯了弯。 示意林嬷嬷拿来干净的酒杯,给秦九微斟上了一杯桃花酒。 秦九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前世,她参加宫宴时一直没少喝,自认酒量是不错了。 但她忘了,这具身体已经不一样了…… 清澜院。 谢砚礼看着空荡荡的主屋,眉头皱起。 今晚秦九微怎么又没回府? “少夫人去哪了?”他声音冰冷地问道。 侍女小心翼翼地答道:“回世子爷,今日傍晚的时候,长公主府的林嬷嬷来过一趟,然后少夫人就跟着林嬷嬷走了。” “当时屋中只有小荷姐姐和宋嬷嬷,说的什么奴婢也不知道。” 谢砚礼眸子冷黑,“来人,备马车。” 长公主府。 一辆马车在府门口悠悠停下。 谢砚礼走下马车,黑夜中他负手而立,望着府门处。 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 此时秦九微也被小荷和宋嬷嬷扶了出来。 她脚步有些虚浮,身子半倚着宋嬷嬷。 谢砚礼见状面色更冷了几分。 她这么晚不回家,竟是在外面喝酒? 谢砚礼眸子冷黑,大步走到秦九微面前。 秦九微抬起泛着红晕的小脸,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认出他了。 她声音有些含糊地唤道:“夫……夫君……” 接着身子一歪,整个人便朝着谢砚礼的方向栽了过去。 谢砚礼眼疾手快,一把将秦九微稳稳地揽入怀中,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第102章 马车醉吻 “少夫人!”小荷见状,立刻惊呼出声。 看到秦九微向谢砚礼倒去,小荷的心脏瞬间被攥紧。 生怕谢世子不管小姐,任由她栽到地上。 毕竟谢世子的脸色如此阴沉,很明显是在生气啊。 但见到谢砚礼将秦九微搂紧怀中,悬着的心顿时又放松了下来。 秦九微的小脑袋靠在谢砚礼的胸膛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谢砚礼的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秦九微被谢砚礼搂在怀中,不安分地蹭了蹭,嘴里嘟囔着几句含混不清的话语,不知睡着了,还是仍迷糊着。 见她这副模样,谢砚礼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小荷此时上前,“世子爷,少夫人就交由奴婢来照顾吧。” “不用。”谢砚礼淡声答道。 接着他右手一勾,直接将秦九微横抱起,转身朝马车中走去。 小荷和宋嬷嬷忍不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进了马车。 他勾着秦九微的腰准备将坐在旁边,却不料秦九微在睡梦中也下意识寻找依靠。 竟然伸出双臂,紧紧地缠上了谢砚礼的脖颈。 身子也顺势一挪,直接坐到了他的怀里。 秦九微整个人依偎在谢砚礼怀中。 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 呼出来的气息轻轻拂过谢砚礼的肌肤,让他的耳际不由微微泛红。 秦九微仍紧紧搂着谢砚礼的脖颈,仿佛一松手他就会跑掉一样。 见她这般依赖又娇憨的样子,谢砚礼眼中满是宠溺,无奈地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试图挪动她。 只是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则轻轻拨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 但这次触碰,竟把秦九微弄醒了。 她缓缓睁开醉眼,只觉得脑袋昏沉起来的,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 原本清明的眼眸渐渐失了焦距,眼神变得迷离而恍惚。 她轻轻歪着头,指着谢砚礼的薄唇含糊道:“这里怎么有樱桃啊?” 秦九微弯唇笑了下,眨着漂亮的桃花眼凑近谢砚礼。 嘴里喃喃道:“想吃,想吃樱桃。” 接着下一瞬,她的唇就紧贴上了谢砚礼的唇。 小舌还在他的薄唇上小口舔着,品尝“樱桃”。 当秦九微触碰到他的那一瞬,谢砚礼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浑身紧绷起来。 谢砚礼脑子下意识想要躲,但秦九微却似不知疲倦一般,微微歪着头,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双眼微阖,长睫不停颤动,十分认真地吃着“樱桃”。 这副模样既天真又妩媚。 谢砚礼的理智在拼命拉扯。 秦九微醉了,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他应该推开她的,可他拒绝不了。 原本要推开的她肩膀的手也开始一点点向下滑,最后在她腰际停住。 修长的手指收紧向内扣,牢牢将她箍在怀中,让她更靠近自己。 秦九微见“樱桃”不再抗拒,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 谢砚礼的心猛地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双唇微微张开,与她的舌尖缠绕在一起。 谢砚礼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抚上秦九微的脸庞。 手指轻柔,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带来的触感。 秦九微秀眉蹙起。 这樱桃为什么怎么吃都吃不完啊…… 而且还在一直吸她的嘴巴。 可是,可是还蛮舒服的…… 秦九微的紧蹙的眉头渐渐松懈,顺势将身体更加前倾。 整个人几乎都贴到谢砚礼身上。 得到回应,谢砚礼放在她腰际的手也开始摩挲起来。 两人的心跳相互交融,节奏愈发急促。 渐渐地,谢砚礼的吻逐渐变得霸道而热烈。 似乎是想把面前的人完全融入自己的身体。 秦九微受不住,忍不住轻吟出声。 双手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衫,似乎在试图让自己喘口气。 马车一路颠簸,两人一路相拥。 月光从车窗探入,混着滋滋水声,在黑夜奏响。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稳。 谢砚礼握着秦九微腰际的手一紧,还没从刚才那意乱情迷的氛围中回过神来。 车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稚嫩清脆的童声。 “母亲,母亲,是你回来了吗?” 谢珏眨巴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朝车内喊着。 今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又没见到母亲,好难过哦…… 听说父亲去接母亲了,但他们两个怎么还没从马车里下来? 谢砚礼闻言脊背微微一僵。 但很快,残留着欲望的眼眸中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他小心松开环抱着秦九微的手,动作轻柔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衫。 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车帘,抱着秦九微走出马车。 谢珏看到两人,黑润的眸子立刻亮起,“父亲母亲你们回来了!” “嗯。”谢砚礼轻应了声,抱着秦九微走到谢珏面前,“我们先回院中。” 说着便大步朝前走去,谢珏迈着小短腿紧紧跟在他身后。 谢砚礼实在是走得太快了,谢珏跟上去很是吃力。 他边走边愤愤地想,等以后,他的腿要长得跟树一样长! 这样就再也不会追不上父亲了! 虽然跟上谢砚礼很费劲,但谢珏还是不肯放弃,后面直接小步跑了起来。 母亲看起来很不舒服,他要去照顾母亲! 清澜院。 侍女见世子爷抱着少夫人,立刻便打开主屋的木门。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大步走进屋中。 刚把秦九微放到床上,谢珏便凑了过来。 他看着面颊通红的秦九微,一脸担忧地问道:“母亲是不是生病了?是发烧了吗?” “那我给母亲呼呼。” 说着谢珏便嘟起小嘴,朝秦九微通红的脸颊吹着气。 他吹得很认真很用力,把自己的小脸都憋红了。 小荷和宋嬷嬷在一旁看得忍不住轻笑起来,珏少爷实在是太可爱了。 谢砚礼也不禁弯了弯唇。 但紧接着,似是发现了什么,谢珏大声道。 “父亲,大事不好了?母亲的嘴巴怎么肿起来了?” 小荷和宋嬷嬷眼睛顿时瞪大。 始作俑者谢砚礼却一脸淡定,“不知道。” 但声音中却隐隐透着不自然。 第103章 下意识地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 谢珏闻言,眨了眨眼睛。 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摇了摇小脑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谢珏垂着头,继续一脸认真地朝秦九微呼气。 小荷无奈轻笑,转身出去准备吩咐小厨房熬醒酒汤。 脑中却不禁疑惑。 对啊,小姐的嘴巴怎么会肿? 很有经验的宋嬷嬷目光在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之间游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凌烟阁。 “娘娘,您快别哭了,伤身啊。” 侍女梦儿看着还在掉眼泪的莫青葵,小心翼翼地劝道。 自从那晚皇上跟娘娘吵架后,就再也没踏进过凌烟阁一步。 宫中现在都在传娘娘已经失宠了。 就连内务府的总管见到她也不像之前那般热切了。 往年小南国进贡来的紫翡,皇上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凌烟阁,今年却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定是被贤妃拿去了! 梦儿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娘娘在想什么。 那可是皇上,九五至尊的皇上。 娘娘为何非要跟皇上过不去了? 也不知娘娘究竟为何非要跟皇上过不去…… 莫青葵闻言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用力吸了吸鼻子。 已经四天过去了,高显不仅没来看她,竟然连句话都没有! 想到这里,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梦儿轻叹口气,“娘娘,要不您去给皇上服个软吧。” “皇上那般宠爱您,只要您去养心殿一趟,恩宠立刻就能回来。” 服软?她不要! 莫青葵立刻下意识拒绝。 她是穿越而来的,她的眼界、见识都远远高过这群封建的古代人 而且这件事分明就是高显的错!凭什么让她去道歉! 情绪激动过后,莫青葵看着空荡荡的寝殿,很快又重新冷静下来了。 可现在…… 高显似乎真的生气了。 莫青葵揪紧手中的帕子,一脸纠结地撕扯着。 养心殿。 高显坐在龙椅上,垂眸看着面前的奏折。 龙涎香在铜炉中静静燃烧着,殿中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此时,李公公抿了抿唇,走到高显身侧。 小心翼翼道:“皇上,宸妃娘娘在外面求见。” 闻言,高显握着毛笔的手肉眼可见地一顿。 但紧接着冷声道:“不见,让她回去。” 这么多天过去了,到现在才知道来找他?把他当什么了? 李公公轻叹道:“皇上,奴才也劝宸妃娘娘回去,但是宸妃娘执意不肯,就在风口里站着。” “随她站。”高显毫不留情道。 他垂眸,继续看着奏折,但此时奏折上的字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强行克制自己,继续看着。 看完这份奏折,他抬眸冷声道:“她还在外面?” 李公公自然知道这个她说的是谁,轻轻点了下头。 高显紧抿着薄唇。 现下已经入秋,外面天凉,她也不怕生病? 怎么还是这般不懂事? 想着想着,高显扔下奏折,径直朝外面走去。 只见养心殿外,莫青葵穿着单薄的素色罗裙,小脸不施粉黛。 这般站在秋风中,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很是楚楚可怜。 高显看着她,心立刻软了下来。 他不禁大步上前,将她搂紧了怀里。 莫青葵倚在高显怀中,轻轻弯了下唇。 看,她连道歉都不需要,她只需要站在高显面前。 他就会来爱她。 她就是不一样的,和后宫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不过片刻,宸妃重新得宠的消息便在后宫传遍了。 翌日。 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在秦九微的床榻上。 秦九微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宿醉后的不适如潮水般涌来。 她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缓缓睁开双眼,意识还在混沌中挣扎。 听到里面传来声响,小荷出声道:“小姐,是你醒了吗?” “嗯。”秦九微有些疲惫地轻轻应了声。 小荷转眸,侍候的侍女立刻上前,伺候秦九微起床梳洗。 秦九微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秀眉不禁蹙起。 她伸手抚上自己微肿的嘴巴,眼中闪过疑惑。 她的嘴巴怎么肿了? 只见铜镜中,原本粉嫩的双唇此时微微肿起,色泽也变得鲜艳欲滴,泛着红。 她下意识地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轻轻一按,一丝疼痛传来。 秦九微眉头紧皱,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她记得自己在长公主府中陪着高云枝喝酒,之后的事情却变得模糊不清。 宋嬷嬷站在秦九微身后,为她梳着发髻。 看到她困惑的脸色,不禁弯了弯唇。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这样的事啊,要让他们自己弄清才好,旁人只会添乱。 秦九微想了会,没有想明白,便不再想这件事。 外面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阳光射入屋中,看起来已经快中午了。 秦九微猛地回神,“三个孩子呢?” 小荷将一根碧玉簪插进秦九微发髻中,温声道:“三个少爷都已经去学堂了,小姐不用担心。” 听到三个孩子已经去学堂了,秦九微顿时放下心来。 第一次喝醉,醒来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前世后宫许多宫宴,宫宴上避免不了喝酒。 为了避免失态,她在私下里刻意练过自己的酒量。 但这次喝酒的时候却忘了,这已经不是上一世的身体了。 秦九微用过午膳后,半倚在贵妃榻上看书。 小荷掀帘进来,声音欣喜道:“小姐,是舅老爷的信。” “舅舅来信了?”秦九微立刻放下书卷,“快让我看看。” 秦九微接过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小荷见她这般欣喜,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舅老爷说的什么?” “舅舅说今天中午就已经到京城了,收拾完后便来侯府拜访。” “舅老爷要来看小姐了!”小荷也不禁欣喜起来。 秦九微将信纸看了又看,指尖微微颤抖。 终于,终于可以见到舅舅了。 下午。 一辆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 江陵掀开帘子走下马车。 秦九微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眼圈顿时一红。 第104章 他的目光敏锐地落到江持让身上 她声音微颤,隐隐带着哭腔,轻唤道:“舅舅。” 母亲去世后,舅舅便成了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前世舅舅被调回京,也想进宫来看她。 但递了许多帖子,都被贤妃驳回了。 后来在宫宴上,两人才见上一面,但只说了几句话,便又被打断了。 再之后,就是舅舅被捕入狱的消息传到宫中。 那时她刚入宫不久,人微言轻,四处打听才得知,舅舅是因为监守自盗舍利子被捕的。 秦九微不信,舅舅不是那样的人。 可她当时困在宫中,无法去查清此事。 她只能每日素衣脱簪,哭着跪在养心殿前求情。 但无论她如何恳求,高显都不为所动,仍下令斩了舅舅。 舅舅被斩行刑那日,她也病倒了。 整整病了三个月卧床不起。 一想到这里,秦九微的眼眶湿润得更厉害了,眸中满是水色。 江陵见状也立刻心疼到不行,连忙上前安慰道:“好孩子,咱们见面是喜事,快别哭了。” “舅舅以后就留在京城了,咱们以后还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秦九微拿出丝帕拭了拭眼角,轻轻点了下头。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舅舅出事。 “表妹。”一声温润好听的男声响起。 秦九微抬眸,看着眼前长相清俊的少年,眨了眨眼。 好一会才认出,带着些不确定地问道:“表哥?” 江持让看到秦九微的俏脸,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心口也猛地一跳。 他轻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秦九微轻笑,“表哥,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 小时候母亲还在时,经常带她见表哥和舅舅。 那时候母亲得宠,李氏虽有不满,可也不敢在父亲面前说什么。 母亲去世后,舅舅考中进士后带着全家去了南方做官,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没想到表哥长大后竟这般俊秀好看。 江持让眉眼含笑,“是啊,好久不见了。” 小时候,他曾说过,长大后要娶九微表妹为妻。 但没想到…… 江持让抬眸看了眼侯府高大的匾额,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 “舅老爷。”宋嬷嬷看到江陵,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唤了声。 江陵看到宋嬷嬷,心中不由重重一叹。 宋嬷嬷是当时青青出嫁时的陪嫁,只是后来,唉…… “见面是喜事,咱们也别聚在门口了。”秦九微出声道。 江陵点头,“九微说得极是,先去拜见一下老夫人和侯爷吧,这都是应行之理。” 侯爷此时不在府中。 江陵在主院只见到了侯夫人。 侯夫人周到,并没有慢待,几人随口说着话。 邱月梨在一旁看着。 自从那日秋日宴被宸妃当众羞辱后,她便呆在侯府再没出去过。 脸都丢尽了,她哪里愿意出门,让人笑话吗? 但听到秦九微的舅舅来了,她还是忍不住出来看看。 邱月梨的目光落到江持让身上,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没想到秦九微的表哥竟然生得如此不凡。 身形修长且挺拔,一袭长衫,极是清风雅韵。 长相也是清俊非常,举手投足间满是温柔与谦逊。 但这抹惊艳转瞬即逝,邱月梨轻哼了声。 江持让虽不错,但比起谢世子还是差远了。 一想到谢砚礼,邱月梨心口便钝疼起来。 比起侯夫人冷淡,谢老夫人就显得亲近多了。 她拍着秦九微的手,止不住地赞道:“我们侯府能得九微这样的孙媳,实在是我们侯府的福气啊,更是砚礼的福气。” 虽是场面话,但谢老夫人却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自从秦九微嫁进来之后,三个孩子越来越健康,话也多了起来。 砚礼也明显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再没有之前那般好几天才回来一次。 这都是九微的功劳啊。 江陵脸上带笑,“老夫人谬赞了,能嫁进侯府也是我们九微的福气。” 他能看出,谢老夫人待九微是真心喜爱的。 至少在侯府,有人能护着九微一些。 他也能放心了。 给长辈行过礼后,秦九微便带着江陵和江持让回了清澜院。 “舅舅,你此次回京,担任的是什么官职啊?”秦九微出声问道。 在信中,舅舅说的多是对她的关心,鲜少提及自己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两世,舅舅担任的官职是否一样。 若是不在礼部任职,说不定就能避开舍利子这场祸事…… 江陵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含笑道:“此次回京,调任的是礼部尚书。” 秦九微心下一沉,竟还是礼部…… 但面前仍露出喜色,“竟是三品官?舅舅升迁好快。” “我也是没想到。”江陵轻笑,“能调回京城我便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皇上还升了我的官。” “对了,你父亲也在礼部任侍郎,如今在我手底下做事。” 提到秦父,江陵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就连声音也冰冷了许多。 “你放心,我自会对他多加‘照顾’。” 当年青青死后,秦江是怎么照看九微的,他记得一清二楚,自然要一一还回去。 秦九微闻言先是一怔,没想到舅舅会突然提起这个,但很快唇角勾起。 她那父亲…… 呵,有还不如没有。 秦九微轻轻点头,“劳烦舅舅了。” 江陵摆手,“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对了,怎么没有见到舅母和表妹。”秦九微有些疑惑,“难道他们没有跟你们一同进京吗?” “母亲病了,妹妹在照顾她。”江持让出声解释:“朝廷的调令发得急,明日便要到任上,父亲和我便先进京了。” “过些日子,等母亲好些,便会和妹妹一起进京。” 秦九微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舅母没有大碍吧?” 江陵温声道:“没有大碍,大夫已经看过了,是寻常风寒,只是我担心舟车劳顿会加重病情,便让你舅母养好身体再进京。” “不过我昨夜收到书信,你舅母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想来,不日便能到京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家常,不一会,一道稚嫩脆声蓦地响起。 “母亲~” 谢珏迈着小脚,噔噔跑进了主屋。 黑溜溜的大眼睛笑弯,但待他看清屋中景象后,嘴角的笑立刻僵在了脸上。 啊哦,好多人啊…… 谢珏抿紧小嘴巴,眼睛却好奇地滴溜溜转了起来。 江陵看到谢珏这副机灵的小样子,忍不住轻笑。 江持让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猜测。 这个想必便是谢世子的养子吧。 秦九微笑着朝谢珏招了招手,“珏哥儿,快来,拜见你舅爷和表舅。” 谢珏立刻小跑到秦九微面前。 紧挨着母亲后,谢珏紧抿的小嘴巴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拱起手,朝江陵和江持让俯身行礼。 “珏哥儿见过舅爷,表舅。” 江陵原担心九微年轻,或许会无法应对谢世子的养子们。 但没想到,这孩子竟会如此亲近九微。 谢珏总是最早下学的。 不一会,谢惊春和谢景也回来了。 他们两个年岁较长,看到江陵和江持让两人后,没有像谢珏那般慌乱。 问清后便拱手手朝两人都行了礼。 谢珏这段时间被秦九微细心爱护地养着,性子也不似之前那般害羞。 只是开始时有些紧张,渐渐便也放松下来。 眨着大眼睛开始对着江陵问东问西的。 孩子童言无忌,很快便逗得屋中大人哈哈大笑。 谢砚礼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的目光敏锐地落到江持让的身上,以及他看秦九微的眼神。 谢砚礼眸子冷黑,瞳孔微微一缩。 江持让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视线,转眸看向他。 两人目光冰冷对视,都毫不退让。 第105章 谢砚礼的气质更矜贵些 看到他来,江陵立刻起身,朝他微微福身,“谢世子。” 他虽调任尚书,但到底还没任职,现在不过是四品。 见到谢砚礼,仍是要行礼的。 谢砚礼眉头微动,似是在想这是谁。 秦九微见状立刻出声解释道:“夫君,这是我娘家舅舅。” 谢砚礼颔首,轻唤道:“舅舅。” 江陵顿时有些激动起来,没想到自己会被名震天下的谢世子唤一声舅舅。 他赶忙又微微福身。 秦九微接着看向江持让,介绍道:“这位是我表哥,江持让,今年刚刚加冠。” 谢砚礼目光冷凝,声音冰寒道:“江表哥。” 江持让自然感受到了谢砚礼这份冷意,他不甚在意地弯了弯唇。 微微拱手后道:“谢世子。” 屋中气氛一时冷凝起来。 秦九微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眉头微动。 这两人,今天不过第一次见,但怎么感觉他们在暗暗较劲啊…… 与此同时,秦九微也不禁暗暗对比起两人。 两人都是玉做的人,不过谢砚礼是冷玉,江持让却是暖玉。 身量都很高,长相也都很是俊美。 只不过谢砚礼的气质更矜贵些,更出挑些。 谢砚礼眸子冷黑,眼中不含一丝温度。 呵,他猜得果然不错。 这个江持让对九微,果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心思。 与此同时,皇宫,御花园。 贤妃听说宸妃又重新得宠后,气得在宫中摔了三个花瓶,四个瓷盏。 但仍觉得不解气,决定把怒意发泄到秦乐安身上。 贤妃身着华丽的宫装,凤眉高挑,冷冷看着跪在小径中央的秦乐安。 秦乐安早已习惯了贤妃的虐待,但此时仍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贤妃走近俯视着她,轻轻挥手后冷声道:“给本宫打。” 她身侧的宫女会意,立刻上前,举起手中的藤条朝秦乐安狠狠抽去。 藤条在空中划过,发出呼呼的风声,每一下抽打在秦乐安身上,都带出一道清晰的红痕。 秦乐安没有像以往那样哭喊着求饶,而是咬着下唇,强忍着疼痛。 学着记忆中秦九微哭时的样子,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太监尖厉的声音随之响起,“皇上到——” 高显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大步朝她们走近。 贤妃立刻俯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高显扫了她一眼,他本来是去宸妃处的,没想到竟在这里碰见贤妃责打妃嫔。 但他也不准备管,只要贤妃不针对青葵,其余随她便。 高显转身便准备离开,但是眼神无意间瞥到了跪在地上那女子,脚步不由一顿,眼神中也闪过诧异。 秦乐安穿着一身淡色罗裙,发髻上也只有一根碧玉钗。 此时泪水盈盈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贤妃见皇上居然在看秦乐安,眸光一冷,但很快收敛起方才的盛气凌人。 娇声道:“皇上,今日秦常在着实大胆,竟敢冒犯臣妾,臣妾这才略施惩戒,望皇上莫要怪罪。” 秦常在……秦乐安? 高显此时也想起来秦乐安了,薄唇紧抿。 竟然是她,他还以为是…… 秦乐安和秦九微本就是亲姐妹,长相是有三分像的。 只不过以往秦乐安总是浓妆艳抹,看不出两人的相似之处。 此时的淡雅装扮,一下就凸显出两人相像来。 高显轻晃了下脑袋,让自己思绪回来。 转眸看向秦乐安,见她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眉头不由紧皱。 他隐约记得,秦乐安和秦九微是姐妹。 要是知道自己姐姐在宫中受苦,恐怕她心中也会不好受。 高显转眸,抬手示意身旁的太监上前扶起秦乐安。 随后看向贤妃,淡声道:“不过是些许小事,何须如此重罚,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以后也不要如此伤人。” 贤妃一听,心中又惊又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会为了秦乐安出面制止自己,可又不敢违抗圣意,只得咬着下唇应道:“是,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高显微微点头,目光又落回秦乐安身上,轻声叮嘱了几句让她好生养伤的话后,便带着众人离去了。 贤妃留在站在原地,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暗暗攥紧了手帕。 她气哼一声,走之前恶狠狠地瞪了秦乐安一眼。 “今日有皇上护着你,以后可不一定了!” 秦乐安却毫不在乎,她此刻心中很是得意。 她猜得不错,男人就喜欢秦九微那副做作样子。 自己只需稍稍学一下,立刻就能获得皇上的注意。 她,就是天生凤命。 生来就是当皇后! 秦乐安从地上站起,高扬起下巴,“走,我们回宫。” 第106章 他莫不是……吃醋了? 清澜院。 谢砚礼的目光冷凝在江持让身上片刻后,径直上前,坐到了秦九微的旁边。 江持让不甚在意地挑了下眉。 重新在位置上坐好后,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江表哥现在,可有功名在身?”谢砚礼冷声问道。 闻言,秦九微有些诧异地转眸看了他一眼。 谢砚礼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了? “回谢世子,我现在是举人,此番进京便是要参加明年春闱的。”江持让温声道。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思索。 上一世,明年春闱时,表哥中了探花郎。 只不过后来表哥也被舅舅的事情牵连,年纪轻轻便饮恨自尽…… 秦九微轻轻摇了摇头,让自己思绪拉回。 这一世,无论舅舅还是表哥,她都不会让他们出事。 她抬眸看向江持让,弯唇道:“表哥你放心,你明年春闱定能高中的。” 闻言,谢砚礼的脸色立刻冷了几分。 她就这么相信她表哥? 江持让闻言,神色更温柔了些,弯眸道:“谢表妹吉言了。” 此时想起什么,他出声道:“小时候,表妹也是这般,每次见面都夸我书读得好。” “表舅。”谢珏凑近江持让,一脸惊讶地问道:“你居然见过母亲小时候?”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好奇。 “母亲小时候长什么样啊?” 江持让眼中含笑,“你母亲小时候很是玉雪可爱,脸上还有些肉,眼睛大大的,很是漂亮。” 他每说一个字,谢砚礼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心中一阵烦闷。 他就没见过九微小时候的样子…… 谢景在旁边一直没说话,闻言抬眸看了江持让。 面色不显,但眸子却冷了几分。 他不喜欢这个表舅。 总觉得,他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谢珏瞪大眼睛,“哇,母亲从小就是美人!” 说着他凑近秦九微,朝她身上蹭了蹭。 仰着小脸,眼中含笑道:“现在是大美人!” 秦九微被逗笑,伸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就你嘴甜。” 看到秦九微弯起的唇角,江持让继续出声,声音中带着笑意和怀念。 “那时候表妹总是喜欢跟在我身后,让我带她一起放风筝。” 说起这些小时候的事情,秦九微也不由轻笑。 “是啊,表哥总是能买到最漂亮的风筝,还送给了我好几个呢。” 跟在他身后?一起放风筝? 谢砚礼转动手中玉扳指的手指收紧,险些要将玉扳指捏碎在手中。 江陵原本也在笑,转眸瞥见谢砚礼阴沉的脸色,瞬间一怔。 为什么谢世子看起来如此不悦。 难不成…… 江陵心中思索,是谢世子是觉得他们在府中待的时候太久了? 他转眸看了眼阴沉的天色,似乎是有些太晚。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府了。”江陵出声道。 看到九微如今过得这般顺遂,他也就放心了。 今日拜访的目的已经达成,也该回去了。 秦九微也起身,“天色已晚,舅舅回府时小心些。” 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舍,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了。 但好在舅舅现在已经回京,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梓竹站在谢砚礼身旁,闻言立刻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再不走,他都怕江表哥把世子爷活活气死…… 江持让也起身,转眸看向秦九微,眸子温润含笑。 “再会,表妹。” 他话音刚落,梓竹立刻瞪向江持让。 还说!你居然还说!看你把我们家世子爷气的! 江持让触及到梓竹的视线,眉头微动。 一个侍从,瞪他干嘛? 江家父子走后,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了眼秦九微。 秦九微坐在椅子上,和他这含幽带怨的眼神对视上后,不由一怔。 但还没等她说话,谢砚礼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回了书房。 秦九微只得轻抿了下唇,这男人…… 翌日。 “小姐,奴婢今天打听到一则趣事。”小荷神情激动道。 “你这丫头,怎么还卖起关子了。”秦九微笑着拿起手边的茶盏,“快说吧。” 宋嬷嬷也转头看向小荷。 小荷轻笑一声,“这事还跟舅老爷有关呢。” 闻言,秦九微端着茶盏的手瞬间一颤,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和空悠齐名的法慧大师前段时间圆寂了,浙江巡抚将法慧大师的舍利子送到京城,准备在中秋宴上,献给太后,博太后一笑。” “如今还有五日才到中秋宴,现下这舍利子已经交由礼部收着了。” “舅老爷如今是礼部尚书,这事正由他负责呢。” 秦九微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件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前世便是如此,进献舍利子关系到太后,高显便将这件事交给了舅舅。 但不料,舍利子竟被人偷了去,全城御林军出动都没能找回。 紧接着不久,太后就陷入病危,几乎就剩下一口气了。 高显大怒,认为是舍利子丢失害的太后病危。 一气之下,便下令斩了舅舅…… 秦九微用力紧闭了下眼睛,强行镇定心神。 这一世想要救下舅舅,舍利子一定要保住,绝不能被人盗取。 在秦九微思索之际,“世子爷。”门口侍女的禀报声响起。 秦九微抬眸,看到谢砚礼一身冷白长袍,气质清冷矜贵。 手中却拿着一个和他十分不相符的彩色风筝。 那风筝模样精巧,骨架用竹篾扎成,糊上了轻薄如翼的彩绸。 上面绘着蝴蝶,蝴蝶的翅膀上色彩斑斓,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振翅高飞。 “夫君,这是……” 秦九微正准备弯唇接过,却听谢砚礼淡声道:“送给你的。” 送给她的?!秦九微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 谢砚礼竟然送她风筝! 她脑中不由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谢砚礼这般…… 该不会是因为表哥昨天晚上提到了风筝吧。 他莫不是……吃醋了? 第107章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 秦九微心尖不由一颤。 她轻抿着唇,抬眸。 正对上谢砚礼那张冻死人不偿命的脸。 秦九微:…… 她真是疯了才会觉得谢砚礼是吃醋。 但即使不是吃醋,谢砚礼此时想来也是不高兴的。 昨晚表哥实在是过火了。 她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便是谢砚礼的人。 男子不论喜不喜欢,对自己的女人都是有着强烈占有欲的。 若是被人传了闲话,她以后又要如何做人。 这般想着,秦九微顿时有些后怕。 以后,要远离江持让。 秦九微掩下心中的情绪,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笑。 “多谢夫君了。” 谢砚礼看着她素白的小脸,抿了抿唇。 声音有些不自然道:“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一起去后院放风筝?” 不就是风筝吗?他也会送。 秦九微一怔,随即弯唇点了点头。 她也许久没有放风筝了。 清澜院极大,在主屋后面,是一个极大的后湖。 草地上,微风轻拂,阳光暖暖地洒下。 秦九微手中拿着风筝,站在开阔之处,身姿轻盈。 她轻扬手臂,将风筝高高举起,眼睛紧盯着天空。 不多时,一阵恰到好处的微风拂来。 秦九微看准时机,用力将风筝往空中一抛,同时手中快速地放线。 脚步轻盈地跟着跑着,边跑边灵活地扯动着风筝线,调整风筝的姿态。 很快风筝稳稳地飞上了天空,越飞越高。 秦九微仰着小脸,颊边的几缕发丝随风飘动。 她唇角弯起,笑容灿烂明媚,宛如春日里盛开的娇花。 谢砚礼站在一旁,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始终落在秦九微身上。 见她玩得这般开心,唇角也不自觉轻轻上扬。 风筝高高挂在天上,秦九微许久没有这般动过了。 此时不由微微喘着气,双颊也因为放风筝泛起了红晕,格外娇俏。 秦九微转眸看向站在旁边的谢砚礼,见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 心中不由也起了一丝好奇。 她眨了眨眼睛,提步朝谢砚礼走去,手里轻轻握着风筝线。 弯眸问道:“夫君,你会放风筝吗?” 谢砚礼先是一怔,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 他从小就是被当作侯府继承人培养的。 这些玩乐的东西,从未在他的童年里出现过。 同样,他也不感兴趣。 秦九微轻笑,“那夫君想玩吗?如果想玩的话我可以教你。” 她伸手把风筝线递到谢砚礼面前,打趣道:“这个很简单的,夫君这般聪明,一学准会。” 谢砚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眸色幽深地看着她,出声问道。 “放风筝,是谁教你的?”是江持让吗? 秦九微仰起头,明亮的眼眸里透着一股认真 “是我母亲教的,怎么样?我母亲教得好吗?” 听到这个答案,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嗯,岳母她教得很好。” “怎么样,那夫君想不想要学一下?” 秦九微轻轻歪着头看他,眼中含笑。 每次她弯眸笑时,眼尾便会轻轻向上勾起,格外妩媚动人。 谢砚礼一时微怔,接着勾唇,“好。” 秦九微把风筝线递到谢砚礼手中,拉着他来到一处更为开阔的草地。 一边比画着一边耐心地讲解:“你先拿着这线,像这样把风筝举高些,要记得迎着风的方向。” “然后呀,就等着有风来,感觉到风变大了,你就用力往空中这么一抛,同时快速地放线。” 秦九微声音如黄鹂鸟一般清脆悦耳,眼眸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谢砚礼。 谢砚礼认真传授的模样,只觉得煞是可爱,不禁笑了起来。 此时不远处的柳树下,三个小崽子排排站着。 他们下学回来,没有看到母亲和父亲,听侍女说他们在后湖,三人便一起来了。 看到风筝,谢珏眼睛立刻瞪大。 声音中满是雀跃,“风筝!我想放风筝!” “父亲母亲带珏哥儿一起~”说着谢珏撒开蹄子便想跑向两人。 但刚跑走一步,蓦地感觉自己后脖子一紧。 回眸发现是谢惊春揪住了他的领子。 谢珏撇嘴,很是不满,“大哥哥你干嘛!” “你先别去。”谢惊春出声道。 谢珏回到原地,插着腰仰头问道:“为什么?” “父亲母亲难得这般相处,不要去打扰。”谢景出声解释道。 谢惊春也点头,“对,听你二哥的。” 他虽然也不甚明白为什么,但听二弟的总是没错。 谢珏不满地嘟起嘴巴。 但终究拗不过两个哥哥,气得在原地生气。 哼,母亲瞒着他偷偷玩风筝不带他!他跟母亲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大哥哥,二哥哥也是!他不跟他们好了! 谢珏抬眸,看向花园中紧贴着放风筝的两人,眼眶瞬间一红。 母亲现在跟父亲最好了呜呜呜。 另一边。 “你学会了吗?”秦九微出声问道。 谢砚礼眉头微动,摇了摇头。 学会了,但这不重要…… 秦九微眼中闪过惊讶,真的假的? 以谢砚礼的脑子,不应该是自己简单讲解后他就能直接学会的吗? 但她既然说过要教,自然就要把他教会。 秦九微决定手把手教学,她朝谢砚礼又走近了几分。 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到他的手背上,那轻柔的触感让谢砚礼不由心尖一颤。 “放风筝时,风向和力度的把握最为关键。你先把风筝举高些,像这样。”说着,秦九微双手轻轻抬起他的手臂,调整着风筝的角度。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谢砚礼能清晰地闻到秦九微身上淡香。 这股淡香萦绕在他的鼻尖,谢砚礼不禁喉结滚动,有些心猿意马。 秦九微毫无察觉,仍认真道:“等感觉到风变强了,就果断地把风筝向上抛出去,同时慢慢放线。” 谢砚礼按照她所说的,高高举起风筝,等待着风起。 片刻后,一阵较为强劲的风拂来。 秦九微立刻道:“可以了。” 谢砚礼闻声,用力将风筝抛向天空,秦九微则迅速地转动线轴放线。 风筝如同灵动的飞鸟,一下子就顺利地飞了起来,直入云霄。 “看!风筝放出去了,不难吧。” 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笑弯,她转头。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交汇,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余下彼此眼中倒映的身影。 谢砚礼瞳眸幽深地看着她,秦九微却有些不好意思。 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但无意转眸间,秦九微瞥见了站在树下的三个小崽子。 秦九微:? 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第108章 世子爷看来是生大气了 触及到秦九微的视线,谢珏嘿嘿一笑。 他转眸看向站在身后的两位哥哥,朝他们挑了挑小眉毛。 似乎在说,他可没打扰父亲母亲,是母亲自己看到他。 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紧接着,谢珏就撒开小蹄子,朝秦九微飞扑过去。 谢珏双手环抱上秦九微的腰,哼哼唧唧道:“母亲,你教过父亲放风筝,也该教我了~” 站在旁边的谢砚礼:…… 他从哪冒出来的? 秦九微轻笑,伸手捏了捏谢珏的小脸蛋,温声哄道:“好,母亲也教我们珏哥儿放风筝。” 谢珏挥舞着小拳头,大声道:“嚎!” 翌日,江府。 江持让穿着一袭素色长衫,腰间束着一条浅蓝色的绸带,更显得身姿挺拔。 他站在灶台前,面前摆着一条新鲜肥美的鲈鱼,鱼鳞在光线下闪烁着银色的光泽。 “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侍从秋枫忍不住出声道。 秦小姐如今已经成婚,是人尽皆知的世子夫人。 公子又何必再为她做这么多…… 江持让闻言,握刀的手一顿。 他又何尝不知她已成婚,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他也不过是想用他的方式对她好罢了。 “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江持让淡声道。 秋枫见此,也只得轻叹口气。 江持让目光落回案板上,熟练地将鲈鱼宰杀处理干净,利落地在鱼身上划了几刀。 这道菜他在江南时练习了无数遍,就是为了有一日能亲手做给她吃。 清澜院。 今日三个孩子都休息,谢砚礼也难得在家。 秦九微吩咐厨房多做些菜式。 难得中午能在家吃饭,自然要吃好些。 小厨房动作很快,不一会,精致的菜肴便被摆上了桌。 就才此时,秋枫带着食盒走进屋中。 秦九微看到他有些惊讶,“秋枫,你怎么来了,是表哥有什么事的吗?” 听到是江持让的人,谢砚礼握筷的手蓦地一顿。 秋枫将食盒放到桌上,“少夫人不必忧心,我们公子并没有事,只是想来送样东西。” 说着,秋枫便将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了一道菜,放到桌上。 “公子说,小时候少夫人最喜欢吃的,便是江夫人亲手做的清蒸鲈鱼。” 他恭声道:“这道菜如今公子也学会了,今日特意做了送来,让少夫人尝尝,不知还有没有幼时的味道。” 秦九微心中酸涩,轻抿了下唇。 小时候母亲去世后,舅母担心她,经常吩咐人送来自己亲手做的清蒸鲈鱼。 那时候李氏已经开始苛待她,那道鲈鱼是她那段阴暗时间里最大的慰藉。 可后来舅舅一家去南方后,她就再没吃到了……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那道菜上,眼神顿冷。 盘中清蒸鲈鱼表皮泛光,几处划口内鱼肉嫩白似雪,葱丝细长翠,红椒丝点缀其间。 蒸鱼豉油色泽棕红透亮,环绕鱼身。 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但越看,谢砚礼的脸色越差,他蓦地放下筷子,半分胃口都没有了。 虽然想起之前的事有些动容,但是秦九微还记得昨天的事情。 要和江持让保持距离。 她出声:“感谢表哥好意了,但是九微无福消受,这道菜还是带回去吧。” 秋枫闻言脸色一僵,但很快了然。 少夫人这般做是有道理的,既已婚嫁,便要和其他男子保持距离。 拎不清的是自家公子。 他颔首,准备去把鲈鱼拿回去。 却发现鲈鱼不知什么时候被夹了一块,少了一大块鱼肉。 秦九微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嫌疑人。 转眸看向鲈鱼旁边的小人。 谢珏把头埋得低低的。 菜都端上桌了。 他,他以为是可以吃的…… 谁知道母亲说不能吃,但那时他已经吃了…… 秦九微轻叹口气。 菜都已经吃了,哪有再给人送回去的道理。 最后只得收下。 秋枫走后,谢珏小心翼翼抬起眼睛看向秦九微。 秦九微无奈,“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吃吧。” 谢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紧接他看向面前的鲈鱼,伸出筷子,又给自己夹了一大块鱼肉,送入嘴中。 就在此时,一道透着寒意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好吃吗?” “好……”谢珏当即便准备回答。 转眸看到谢砚礼阴沉的脸色,小眼珠转了转。 “呃,其实一点也不好吃。” 他抿了抿小嘴巴,放下了还没吃完的这块鱼肉。 鱼肉哪有性命重要……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父亲这个表情了。 咦~吓死他了~ 谢惊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三弟说鲈鱼不好吃,也好奇起来。 “嗯?不好吃吗?” 他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鱼肉。 仔细品尝后,表情十分认真道:“很好吃啊,真的很好吃啊。没想到表舅手艺这么好。” 谢景沉默了。 这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吗? 谢珏伸手拽了拽谢惊春的袖子。 笨大哥!你可少说两句吧! “一向只听说女子下厨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下厨的男子。” 他感叹道:“表舅真是一个不一样的男子啊。” 谢珏:…… 大哥哥你还没完了是吧! 他小心抬眸瞥了眼面色阴沉的谢砚礼,把小脑袋埋得更低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秦九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谢砚礼却已经起身。 声音淡漠,“朝中还有公务,我先去忙了。”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秦九微看着谢砚礼面前未动的米饭和碗筷,眉头微蹙。 怕是个傻子此时也能看出,谢砚礼生气了。 秦九微轻叹口气。 她吩咐侍女,“你去江府,告诉表哥,下厨的事情有下人做便是了,春闱在即,不要耽误正事才好。” 接着再看向门口的侍女,问道:“世子爷是去书房了,还是出府了?” 侍女恭声道:“世子爷出府了,吩咐侍从说要去文渊阁。” 秦九微点了点头,接着吩咐道:“去拿个食盒,打包些饭菜送到文渊阁,世子爷没用午膳,别让他饿着肚子。” 秦九微有条不紊地处理完事情。 接着看向桌上眼巴巴看着她的三个小崽子,笑了笑。 “看着我干嘛,快吃吧。” 谢惊春眨了眨眼睛,眸中满是惊讶。 母亲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吩咐这么多事情的? 接着又转眸看了看二弟。 谢惊春疑惑,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他们怎么就能转那么快呢? 晚上,谢砚礼回来后没有来主屋。 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秦九微叫来梓竹问话。 “回少夫人,世子爷在文渊阁吃过了,所以晚上就不一同去主院了。”梓竹恭声道。 秦九微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秦九微见状,轻抿了下粉唇。 小荷有些担忧:“小姐,现在怎么办?世子爷看来是生大气了。” 秦九微将茶盏放在桌上,吩咐道:“你去库房取些上好的绸缎,再拿些针线过来。”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小荷不禁问道。 第109章 她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秦九微眉眼不抬,“绣香囊。” 既然谢砚礼生气了,那她去哄好便是。 反正他好哄。 书房。 “刚才少夫人叫你过去,问了什么?” 谢砚礼坐在书桌后,好似不甚在意地问道。 “少夫人问,世子爷您今晚还吃饭吗?我说您在文渊阁吃过了。” “然后呢?” “然后……”梓竹小心翼翼抬眼,“然后少夫人就让我走了。” 谢砚礼眸子冷黑,“知道了,你下去。” 梓竹点头,木门被幽幽合上。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谢砚礼看着面前的书卷,垂眸敛神。 强行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她,要专注公务。 但脑中却时不时出现今天中午那道鲈鱼。 还有昨晚江持让看秦九微的眼神。 谢砚礼心中不由烦躁起来,拇指上的玉扳指几乎快要被他捏碎。 江持让在她心中就这么重要? 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翌日, “尚书大人,外面有一位夫人求见,她说她是您的外甥女。”侍从恭声禀报道。 江陵眉头微动,外甥女…… 九微?她怎么会来? 虽不知九微为何来找他,但江陵还是温声吩咐侍从,“好生引她进来。” 秦九微跟着侍从朝江陵办公处走去。 她头上带着斗笠,引得一些人的注意。 但见给她引路的是尚书大人的亲信,众人纷纷噤声。 忽然间,秦九微的余光瞥见一个极为眼熟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回廊快步走着。 秦九微眉头微动,这不是秦父吗? 只见秦父身着官服,脚步急促,往日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略微有些凌乱。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他的手中捧着一大摞文书,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疲惫,一边走一边还低声吩咐着身旁的属官,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与不耐。 一副忙碌不堪,晕头转向的样子。 秦九微唇角弯起,看起来,她这个所谓的父亲,已经被舅舅折磨到不行了。 活该。 秦父从没把她当女儿,她又何必把他当父亲。 母亲去世后,他是怎么任由李氏和秦乐安欺辱她的,她可没忘。 秦九微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 书房,江陵正伏案批阅公文。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 看到是秦九微后,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眼中竟是温柔慈爱。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来这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江陵边说着边绕过书桌,朝着秦九微走去。 “舅舅放心,我没事的。”秦九微弯唇道。 听她这般说,江陵更是疑惑了,“那是所为何事?” “九微是听说,浙江巡抚将法慧大师的舍利子送到京城,现在正在礼部。” 闻言,江陵不禁轻笑出声,“你这孩子消息实在是灵通,这件事你竟也知道。” “法慧大师的舍利子如今确实在礼部,皇上是准备在中秋宴将其献给太后。” 秦九微紧接着抬眸,“那舅舅可否带九微去看看?” 说完,秦九微的心脏瞬间一紧,双手不自觉交握在身前。 前世舅舅便是因为舍利子被盗而死。 她思来想去实在是不安,也没想到什么应对法子。 便想着今日亲自来看一看。 江陵闻言,面露难色,“九微,这舍利子是贡品,实在是不能轻易示人啊。” 秦九微弯唇,“没事的舅舅,我只在外面看看就行。”看一看四周的侍卫防备。 听她这般说,江陵更疑惑了。 在外面看一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江陵原本想要出声拒绝,但是看到秦九微那双和青青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时。 瞬间就心软了,拒绝的话怎么着也说不出口。 外甥女只是想看看而已,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 身为舅舅怎么能这点小愿望都不能满足呢? “你既想看,舅舅便带你去看看。” 秦九微笑意盈盈道:“多谢舅舅。” 舍利子被安放在后院最里间的一间屋中。 屋子四周每隔几步便站着一名守卫,粗略望去,不下数二十人。 他们个个身姿挺拔,神情肃穆,将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手中均拿着长戟,身穿铠甲。 江陵见她感兴趣,出声介绍道:“这些都是御林军,军中一等一的好手。” “给太后的贡品,自然不能出任何差池。” 秦九微眉头不禁皱起,守卫已经做到如此严密了。 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偷盗成功的,会是何人? “舅舅,近日京中多有盗贼出没,御林军虽武功高强,但九微担心那些宵小会使一些阴招,偷盗舍利子。” 江陵轻笑,“九微你实在是多虑了,这可是给太后的贡品的,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偷?” 秦九微却笑不出,是啊,她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可偏偏这舍利子就是丢了。 而且上一世一直都没有找回。 “舅舅,此事事关太后,还是谨慎些为好啊。” 江陵看到秦九微这般严肃认真,也是不由一怔。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九微这般神情。 江陵轻抿了下唇,“九微你说的有理,我等会就派人在舍利子旁布置些机关陷阱。” —— 清澜院。 秦九微回来后,便在屋中继续绣那枚没有绣完的香囊。 但是绣一会,便停一会。 她将香囊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伸手揉了揉不停跳动的眉心。 一想到舍利子这件事,她心中还是一直惴惴不安。 这件事,只靠舅舅,还是不行。 此时秦九微脑中不禁想起,上次云枝那件事时,用了下谢砚礼的暗卫。 他的暗卫武功确实非同一般…… 心中定下主意后,秦九微垂眸,继续绣起面前的香囊。 一个时辰后,秦九微将绣好的香囊放在手掌心,仔细检查了一下。 确定没什么不妥后,轻轻舒了一口气。 好在重生后,上一世在宫中学的绣法技艺没有忘。 昨夜绣了两个时辰,今天绣了两个时辰,总算是绣完了。 她转眸看向侍立在侧的侍女,出声问道:“世子爷呢?可回来了?” “回少夫人,世子爷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书房。” 秦九微点了点头,拿着绣好的香囊朝书房走去。 书房。 谢砚礼听到推门声,缓缓抬眸。 见是她,眉心立刻皱起,“你怎么来了?” 昨夜没来,今天倒是来了。 秦九微弯唇,温声道:“我吩咐侍女熬了参汤,夫君处理公务辛苦,喝些参汤吧。” 每次这样,她要么送参汤,要么送药膳。 也就这些了。 谢砚礼眸子冷黑,不为所动。 但紧接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香囊被缓缓推了过来。 谢砚礼瞬间怔住。 第110章 谢砚礼心疼到不行 香囊上绣的是鸳鸯,两只鸳鸯相依相偎,栩栩如生。 雄鸳鸯的羽冠色泽鲜艳,雌鸳鸯则身姿婀娜,羽毛色泽柔和。 鸳鸯周围,是荡开的清波。 香囊的边角,是由如雪的丝线编织而成的流苏,流苏轻轻垂坠着。 “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送给夫君。”秦九微声音温软道。 谢砚礼心尖一颤,“你亲手绣的?” 他伸手将拿过香囊,放在手上,沉稳的檀木香立刻扑鼻而来。 隐隐还透着些桂花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息香。 这个味道,他很喜欢。 谢砚礼抬眸看向面前的秦九微。 她今日穿的是件淡粉色束腰长裙,掐出窈窕的身段。 乌发绾作朝云近香髻,皮肤如羊脂玉般,在烛光下白得发光。 漂亮的桃花眼微垂,睫羽浓密而纤长。 他已经两日没有仔细看她了…… 谢砚礼的目光在秦九微脸上流连着。 但紧接着蓦地一顿。 只见秦九微的眼下,隐隐有些乌青。 她实在生得太过白皙了,乌青的色泽在她如玉的肌肤映衬下愈发明显。 却也为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谢砚礼不禁问出,“你眼下怎么了?” 秦九微伸手轻抚了下眼下,秀眉微蹙。 “夫君放心,没事的,只是昨晚绣荷包绣得晚了些。” 往日里,秦九微的眸子总是水润盈盈,如今却染了些许疲惫。 有些失了往日的灵动,只余下一抹惹人怜爱的缱绻。 谢砚礼立刻心软了下来。 她为了这个荷包,竟然熬夜了…… 握着香囊的指尖也不由收紧几分。 刚想开口说话,但没等他出声,秦九微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她声音有些低低弱弱的,让人听着就心生怜惜。 “还有就是,昨天晚上,妾身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 谢砚礼心中一紧,当即想到上一次。 秦九微梦见他被齐王刺杀,后来那件事果然就发生了。 她所做的梦,最后都会变成现实。 谢砚礼眉头立刻隆起,“什么梦?” 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 秦九微扬起小脸,眼眸恰到好处地水润起来,双眼盈盈含泪,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轻咬着唇,粉唇微微颤抖,“我梦见,梦见献给太后的舍利子被盗了。” 秦九微心中也拿不定主意,谢砚礼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用老招数——扮可怜。 秦九微的眼眸里满是惊恐与哀伤,长睫止不住地颤抖。 “舍利子被盗,皇上大怒,一气之下就命人斩了舅舅……” 她话音落下那一瞬,一滴清泪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缓缓滚落。 在烛光的映照下,留下一道晶亮的水痕。 谢砚礼心脏猛地被人攥紧,瞬间抽疼到不行。 秦九微轻咬着下唇,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然而那从喉间挤出的话语仍带着一丝哭腔。 “夫君,我真的好害怕,这个梦太真实了,我好担心舅舅会出事……” 她的双肩微微耸动,柔弱无助的宛如被风雨欺凌的雏鸟,让人心生怜惜。 谢砚礼心疼到不行,连忙起身走到秦九微身侧。 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温声道:“乖,别哭,你放心,我不会让舅舅出事的。” 秦九微低头之际,轻轻弯了弯唇。 就等你这句话了。 她抬起泪眼盈盈的双眸,声音放轻道:“夫君,我倒是有一个主意,或许能够救下舅舅。” 谢砚礼被她眸中的潋滟波光一晃,心跳陡然加快。 他紧抿了下薄唇,声音有些不自然道:“好,你说。” 秦九微凑近他,在他耳际小声说了几句话。 女子轻柔的呼吸扑在耳际,带着丝丝甜意,谢砚礼觉耳际一阵温热酥麻。 冷黑的眸子瞬间又幽深了几分,喉间滚动。 翌日,御书房。 “你是说,齐王和军中还有牵扯?” 高显坐在龙椅上,闻言眉头立刻紧皱。 谢砚礼神情严肃,轻点了下头。 “正是微臣调查齐王书信时,发现有几封书信是来自军中。” “可有发现是谁?”高显声音急切道。 谢砚礼轻轻摇了摇头,“齐王很是谨慎,看完之后便烧毁了信件,不知和他牵扯的是谁。” “但暗卫还是从砚台中发现了未烧尽的青棉纸,这青棉纸是只有边境军中才会用的。” 高显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原以为齐王只是和朝中官员勾结,结成党羽。 没想到竟还和边境军中有牵扯,事情一下子变得更麻烦了…… “砚礼,你的意思呢?” 谢砚礼冷声道:“边境的军官中竟有人不忠,必须要找到抓出,否则实在是个大祸患。” “齐王和那人一定还会有联系,我们只需按兵不动,到时候一网打尽。” 高显点头,心中也不禁舒了口气。 “就按你说的办,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幸好他身侧还有砚礼辅佐,否则齐王这般狼子野心,还真不好应对。 而且砚礼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绝不会背叛他的。 高显的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忽然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物事。 那是一个香囊,而上面的绣的是……鸳鸯。 高显的目光微微一滞,眼眸深处似有波澜轻轻泛起,却又被他迅速掩去。 明知答案如何,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问,“甚少见你挂香囊?花样倒是别致。” 谢砚礼闻言垂眸,看向腰间挂着的香囊。 一向冷峻的面容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温声道:“这是九微为我亲手绣的。” 高显心头顿时一塞,抿了抿唇,稍作停顿后才继续开口。 声音却比平日多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干涩:“你夫人的手,真巧。” 谢砚礼没有答话,唇角却明显地弯了弯。 高显见他这副样子,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旋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谢砚礼离开后,高显周身的气息顿时冷了些许。 他如往常一般把玩着手中的念珠,神色平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 只是绷紧的下颚线条却显出几分异样。 忽然,他手指顿住,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陈得胜,去传朕旨意。” 第111章 白发少年 清芜宫。 李公公尖细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常在秦乐安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特晋封为贵人,赏赐绫罗绸缎五十匹、明珠十斛、千年人参五支……钦此!” 秦乐安跪在地上,先是一怔,随即眼眸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她声音轻悦高扬,“谢皇上,妾身多谢皇上!” 秦乐安急不可耐地接过圣旨,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那明黄的锦缎。 她只不过是前日在御花园见了皇上一次,连话都没说。 皇上竟然这般放不下她,这么快就给她升了位份! 秦乐安眼中尽是得意的神色。 她就知道,皇上心中是有她的!! 看以后贤妃还敢不敢欺负她! 不,等她日后成了皇后,她要狠狠欺负贤妃! 把那些屈辱全都讨回来! 李公公看了眼秦乐安喜色难掩的样子,不禁露出几分嫌弃。 这个秦主子,要仪态没仪态,要品行没品行,更不是宸妃娘娘那般才女。 也就一张脸蛋跟谢世子夫人有几分相似,有些姿色。 其它实在是拿不出手。 皇上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升她的位份?实在是奇怪。 李公公皱了皱眉,宣完旨意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李公公走后,清芜宫再无旁人。 秦乐安不禁又恢复成往日蛮横的样子。 她站起身,扫了一圈身旁跪着的侍女。 声音尖厉地颐指气使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赏赐给本小主好好收着!” 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这可是皇上的赏的!要是弄坏半分,小心你们的狗命!” 侍女太监们纷纷磕头,小心翼翼地恭声道:“是。” 然而额间却都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 以往秦小主没得宠时,对他们便非打即骂。 如今她得了皇上的青眼…… 这以后,她们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夜色浓重,安放舍利子的房间周围,死寂般的安静, 唯有那十几个侍卫的巡逻身影,他们身着盔甲,脚步整齐而有节奏。 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甲片轻微的碰撞声,在寂静中回荡。 御林军两两一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此时,一个黑衣人如同一抹幽影,悄无声息地跃上房顶。 他双眸犹如寒星,扫了一眼下方巡逻的侍卫,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弧度。 月色黯淡,黑衣人宛如一道无声的暗影。 趁着侍卫们巡逻的间隙,灵活地从墙头翻身而下,落地时竟未发出丝毫声响,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他紧贴着墙根前行,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动作娴熟地插入锁孔,轻轻摆弄几下,窗锁便被他轻易打开。 黑衣人推开木窗一角,往里面吹进一缕迷药,接着身子一侧,如鬼魅般溜了进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动静。 屋中静悄悄,地上躺着刚才被迷晕的守卫。 屋子正中摆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雕刻精致,上面涂有清漆。 想来里面装的便是献给太后的舍利子了。 黑衣人紧紧盯着木盒,伸手想要把木盒拿走。 但他手刚挨上木盒,下一瞬,木盒蓦地打开,盒内寒光乍现。 数道尖锐的暗器如闪电般疾射而出。 黑衣人完全没有料到这里竟会有机关,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但是身体已经本能做出反应。 他猛地向后一跃,双脚用力蹬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后倒飞出去。 以一个极为惊险的姿势侧身避过。 暗器擦着他的衣衫呼啸而过,在黑衣上留下一道道细微的口子。 然而他刚刚落地,数十个暗卫仿若暗夜幽灵,刹那间现身于屋内。 暗卫们身形如电,毫不犹豫地朝着黑衣人疾扑而去。 黑衣人一惊,却也迅速反应过来,侧身一闪,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软剑在他手中瞬间绷直,如灵蛇般缠上了暗卫的长剑。 一时间,屋内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暗卫们配合默契,但黑衣人也并非等闲之辈。 在围攻下,他虽显得有些左支右绌,却仍能巧妙地化解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听到动静,一直在旁边屋中的谢砚礼和秦九微匆匆赶来。 黑衣人和暗卫此时已从屋中到了院中,打斗十分激烈。 谢砚礼下意识将秦九微护在身后,目光紧锁着黑衣人。 果然和秦九微猜测的一样,竟真的有人敢盗取献给太后的贡品。 皇城之下,谁这般大胆? 秦九微站在谢砚礼身后,眉头紧紧蹙起。 这人果然还是来了。 幸好昨晚已经跟谢砚礼讲过后,他已经派人将舍利子暗中转移了。 并故意放松防备,请君入瓮,最后再派暗卫将其捉住。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黑衣人的武功远比她想象的要高上许多…… 谢砚礼的暗卫已经是一把一的好手,这人被围攻还能不落下风,实在是不可小觑。 暗卫与黑衣人酣战,双方的招式愈发凌厉,招招狠辣,都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突然,一名暗卫瞅准时机,手中长剑猛地一个斜挑,剑尖精准地划过黑衣人头部的位置。 黑衣人反应迅速,但蒙住头发的物件还是被剑尖挑落。 一头如雪般的白发瞬间倾泻而出,在月光下泛着,丝丝冷冽的光泽。 脸上三角蒙面犹在,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双眸狭长而微微上挑,眼眸中满是邪气与不羁。 但却让人不由一怔,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 黑衣人已经认识到这是一个圈套,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与不甘。 冷哼一声后,当机立断决定抽身逃离。 他手中的软剑猛地一挥,挽出数道凌厉的剑花,逼退了围在身前的一众暗卫。 趁此间隙,双脚猛地在地上一蹬。 整个人如一只敏捷的猎鹰般朝着院墙处掠去。 那身形之快,仿佛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谢砚礼眼神一凛,从袖中取出一枚暗器,瞄准黑衣人逃窜的背影,指尖猛地用力。 黑衣人一心只顾着逃脱,未曾料到背后会有这般突如其来的袭击。 待他有所察觉时,已为时已晚。 第112章 大梁九皇子,黎无恙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暗器精准无误地射中了他的右肩。 一股剧痛瞬间袭来,黑衣人忍不住闷哼一声,脚步也随之一乱,身形踉跄了几下,白发在黑夜中轻晃。 黑衣人咬着牙,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脚下的速度丝毫不敢放慢。 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秦九微站在原地,脑中满是刚才惊鸿一瞥的白发少年。 她眼中竟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他? 前世,她曾在大梁来访使团中见过这人。 少年白发,大梁九皇子,黎无恙。 —— 黎无恙一路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逃走。 七拐八拐后,进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他身形踉跄地冲进院子,靠在院中的一棵大树旁。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他那凌乱的白发。 待稍稍缓过劲来,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将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 面巾下,是一张苍白却又透着几分邪气俊美的面容。 原本狭长上挑的眼眸此刻因疼痛而微微眯起,却依旧难掩其中的锐利与不羁。 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几个黑衣侍从立刻从屋中快步出来。 看到他肩头上不断渗血的伤口,侍从神色立刻慌张起来,“殿下!” 他们快速将黎无恙扶进屋,为他处理伤口。 但刚看到伤口,随行太医脸色瞬间一白,声音慌乱。 “殿下,这伤口……似乎有毒。” 黎无恙眉眼不抬,“用百毒清。” 太医颔首,“是,殿下。” 这百毒清是大梁皇室的秘药,能解世间百毒,一直在大梁皇上手中。 也就只有九皇子这般得皇上宠眷的皇子,才能得到一瓶。 太医小心取出百毒清,取出一些敷在他的伤口处。 伤口的刺痛让黎无恙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眼神阴恨,好你个谢砚礼,竟然如此狡诈。 不仅拿暗器伤他,还要在暗器上用毒! 一想到刚才的遭遇,先是中了机关,而后又被暗卫围攻,最后还被暗器所伤,心中的恼怒更甚。 这个仇,他早晚要报回来! 李谋士忍不住出声叹道:“殿下,不过是给太后的一个贡品,哪里值得您亲自涉险。” “要是您出了什么事,我们可如何跟陛下交代啊。” 黎无恙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啰嗦。” 虽知道他们是出于好意与忠心,但他向来不喜欢听这些话。 他挥了挥手,强撑着站直身子,咬着牙说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本皇子还死不了。” 黎无恙冷冷道:“舍利子不算什么,但却能狠狠打大晋的脸。”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次竟然走漏的风声,提前给谢砚礼察觉到,设下了埋伏。 否则他定能得手。 “大梁和大晋,两国交战多年,早已经是水火不容。我们此番潜入大晋便是为了搅动朝局。” “大晋越乱,我们的机会便越多。” 黎无恙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大梁和大晋,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 最终赢的,必然会是大梁! 此时,一辆马车悠悠朝着侯府驶去。 秦九微想到刚才见到的黎无恙,心中忍不住不安起来。 大梁的人,来大晋做什么? 前世黎无恙随使团进京已经是元佑八年,那时她已经被封为德妃,掌管六宫大权。 大梁使团来访不过半月便离开了。 随即,边境便爆发战争,死伤无数。 秦九微心中惴惴,大梁的皇室一向隐秘。 若不是当年黎无恙随使团来访,她恐怕都不知道,大梁的九皇子会是白发。 谢砚礼可能也不知道此事…… 秦九微转眸看向谢砚礼清冷俊逸的侧脸,出声唤了句:“夫君。” “怎么了?”谢砚礼淡声道。 他看着秦九微素白的小脸,不禁抿了抿唇。 为何她神情如此不好,莫不是今晚太过血腥,吓着她了? 刚想出声安慰她,秦九微便又开口了。 “夫君你可记得今晚那个盗贼,他的头发,是白色。” “记得。”谢砚礼点头,“少年白发,确实少见。” 秦九微抿了抿唇,缓缓开口。 “妾身曾听闻,大梁的九皇子,便是白发……” 大梁?听到这两个字,谢砚礼眉心猛然一跳。 刚才他也想过,这白发少年如此胆大,背后势力定然不可小觑。 但一时他没想到,竟会是大梁的人…… 谢砚礼眼睛危险地眯起。 大梁的人来大晋,肯定不安好心,他们要图谋什么? 秦九微见谢砚礼听进去,便敛下心神,不再多言。 如今,齐王要造反,敌国皇子暗中进京。 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安了。 不过好在,今夜舍利子没有被盗,舅舅想来也不会出事了。 秦九微轻叹一口气,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明日,便是中秋夜宴了。 别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翌日。 “不要嘛~珏哥儿也想去中秋宴~”谢珏拽着秦九微的衣袖哭唧唧道。 他抽了抽小鼻子,声音委委屈屈的。 “母亲带大哥去了诗会,带二哥去了秋日宴,但是从来没有带珏哥儿出去呜呜呜。” 他扬着小脑袋,大眼睛里含着泪水。 捂着胸口,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母亲不爱我,母亲不疼我啦~” 谢惊春眉头微挑,三弟怎么做到哭得这么大声的? 谢景:…… 静静看着你表演。 秦九微也不由轻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母亲怎么会不爱珏哥儿呢?这次中秋宴,母亲就带珏哥儿一起去好不好?” 带着谢珏这么小的孩子参加宴会,比起大孩子,要注意的事情会多上许多。 但她已经带老大和老二都出去过了,要是不带老三,实在是有些顾此失彼了。 她不能让孩子觉得她偏心。 听到母亲答应带他一起去,原本还在哭唧唧的谢珏立刻收声。 只是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 低头之际,小嘴巴微微勾起。 嘿嘿,成功喽~ 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谢珏,谢惊春惊呆了。 三弟你…… 这对吗? 第113章 母子俩相视一笑 谢景在一旁眉眼不抬,早猜到了。 秦九微说完,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谢砚礼。 “夫君觉得呢?” 谢砚礼弯了弯唇,“都好。” 梓竹在谢砚礼身后捂嘴偷笑。 自从那日夫人送给世子爷香囊之后,世子爷这两天可以说是格外的平易近人。 不冷脸了,也不骂人了。 连带着他们的日子都好过起来了。 今日中秋,谢惊春和谢景都放假,但他们不愿去皇宫参加中秋宴。 秦九微也知道两个孩子的性子,便也没管,任由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中秋宴是晚上开始,他们傍晚便要入宫。 下午时,秦九微花了许多时间为谢珏挑衣服。 最后选了件嫩绿色的小袍服,头上用同色丝带扎出一个小啾啾。 这个颜色衬得谢珏小脸更加白嫩了,配上忽闪的大眼睛,跟个小仙童似的。 “咱们珏少爷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宋嬷嬷出声夸道。 秦九微也弯了弯眼睛,“那当然,我们珏哥儿长大定是个美男子。” 谢珏抿了抿小嘴巴,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嘿嘿,母亲夸他好看呢。 皇宫。 谢砚礼,秦九微和谢珏原本是一起坐马车进宫的。 但是刚到宫门口,谢砚礼就被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唤走了。 秦九微便自己带着谢珏朝举办宴会的宫殿走去。 但不料刚走到御花园的小径,迎面便碰上了秦乐安。 真是……冤家路窄。 秦九微心中无语,但面上礼仪仍是周全。 她福了福身,唤了句,“秦常在。” 秦乐安闻言扑哧轻笑了一声,转眸扫了一眼身旁的侍女。 侍女冬莲立刻上前,声音带着几分尖厉。 “世子夫人错了,我们家小主昨日已被皇上晋了位份,现在已经是贵人了。” “而且是皇上亲自下的旨。”秦乐安得意扬扬地补充道。 贵人?秦九微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她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眼秦乐安。 发现她的衣着确实比上一次见到的要华贵些。 秦九微心中更是疑惑了。 按照她对高显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看上秦乐安的。 而且,高显对除了宸妃以外的女子一向是不在意的,更别提会单独下旨晋某人的位分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九微眼中闪过疑惑。 看到秦九微愣住的表情,秦乐安心中更是得意了。 她伸手抚了下髻上的发簪,眼中尽是高傲,语调高扬。 秦乐安唇角弯起,“还有这根金簪,也是皇上昨日赏给我的。” 说着,还微微转头,让金簪对着秦九微的方向,好让她看个清楚。 秦九微扫了一眼她鬓上的金簪。 金簪雕刻精致华美,确实是上品。 秦乐安眉头挑起,“妹妹觉得吗?这金簪好看吗?” 侯府虽然是勋贵人家,但和皇家还是没得比的。 秦九微在侯府怕是根本见不到这种好东西。 之前她被贤妃欺负,过得那么惨。 如今,她总算能在秦九微面前狠狠出这一口恶气了! 这一次,她总算赢了她一回! “皇上赏的,自然是好看的。”秦九微声音轻悦,说话滴水不漏。 秦乐安紧紧盯着秦九微,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嫉妒、怨恨的神情。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秦乐安不甘心,开口便想继续出言讽刺。 可是不等她开口,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哇,你头上的整个发簪好好看啊。” 秦乐安闻言一怔,目光紧接着落到说话的那个小矮子身上。 她眼睛微眯起,当即便认了出来。 他是叫谢珏,是谢砚礼三个养子里,最小的那一个。 上一世,他成日里低着头,动不动就哭,讨厌得要命。 没想到这一世,这小贱种嘴还挺甜,也蛮识货的。 秦乐安嘴角弯起,刚有些得意开心。 紧接着便听到谢珏奶声奶气地嘟囔起来。 “但可惜……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秦九微闻言立刻轻笑起来,身侧的侍女也纷纷掩唇。 秦乐安的脸色瞬间气得涨红。 这小贱种说什么呢!骂谁是牛粪呢! 她当即便想上前,抬起右手,想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小贱种。 秦九微见状,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秦贵人,你这是要动手吗?” 她眼睛紧盯着秦乐安,“谢珏可是谢世子的孩子!” 又不是亲生的!秦乐安在心中嘶吼道。 侍女冬莲立刻出声唤了句,“小主。” 这道声音,立刻把秦乐安从暴怒中拉了出来。 她紧咬着唇,终究还是忍住了。 皇上近日对她刚刚所有改观,绝不能因为这件事,破坏她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她以后还要当皇后的! 秦乐安深深吸了一口,“谢珏年纪小,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妹妹你也别忘教养孩子。” 她声音阴恻恻道:“谢珏说话这般不知分寸,以后闯出什么祸事,妹妹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秦九微弯了弯唇,温声道:“秦贵人放心,谢珏一向知道分寸,该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他心里有数。” 秦乐安又是一噎。 什么意思!她是活该挨骂吗? 这个秦九微自从嫁给谢砚礼之后就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实在是讨厌! 秦乐安气得直接转身离开,一句话都不想再跟秦九微说。 她死死咬着唇。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她会报了今日之仇! 看着她的背影,谢珏气愤地挥了挥小拳头。 哼!每一个欺负母亲的人,他都不会放过的! 秦九微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谢珏的小脑袋。 “母亲,你会怪我吗?”谢珏眨巴着眼睛。 虽然他骂了那个看起来很坏的女人,但他好像也给母亲找麻烦了。 秦九微轻轻笑了下,“母亲只会觉得你……” 谢珏闻言呼吸瞬间一紧。 “干得漂亮。”秦九微声音轻悦道。 “嘿嘿。”谢珏轻笑出声,母子俩相视一笑。 重华宫。 这次中秋晚宴遍邀京城权贵,四品及以上的大员可以带亲属。 宫中贵人及以上的妃嫔也可参加。 此时殿中已经坐满,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谢砚礼一席坐在皇上右下方的第一位。 这个位置原本是留给皇室宗亲的。 但是谢砚礼深受皇上宠信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个位置也是皇上特意嘱咐的。 因此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秦九微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第114章 太后目光慈祥 秦九微在众人面前只出席过两个场合,一次诗会,一次秋日宴。 齐王府诗会来的大多是学子书生,秋日宴则是全是贵女妃嫔。 在众大臣面前出现,还是第一次。 秦九微今日穿着的是一件淡红绣兰花纹的罗裙。 雪肤红唇,眉眼明艳,惊鸿动人的美貌。 秦父今日也在,不少大臣纷纷在他耳边夸了起来。 “秦大人,你这二女儿如此貌美,之前怎么在京中不显呢?” “世子夫人不仅貌美,仪态更是无可挑剔,秦大人可否讲一讲,是如何养出这般好的女儿的?” 秦父听在耳中,却只觉如鲠在喉。 比起秦九微,他更想别人在他耳边夸的是乐安。 那才是他真正愿意引以为傲的女儿。 至于秦九微……她实在是有些不配。 秦父朝众人笑了笑,没怎么说话。 谢珏坐在谢砚礼和秦九微身后,大眼睛眨巴着,好奇地四下张望。 嘿嘿,这就是中秋宴会吗? 好多人啊~ 很快,谢珏的眼睛精准地瞄向秦乐安,葡萄般的黑眼睛冷冷眯起。 讨厌的大臭臭虫! 秦九微时刻关注着身后小人的动向,此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秦乐安正下巴微扬地吩咐身旁的侍女布菜。 她虽然在尽力掩藏,想让自己显得端庄贤淑,但是眉眼之间还是透着得意。 她手边的甜汤已经喝下去了半碗。 秦九微见状,眼中掠过一抹冷笑。 高显坐在龙椅上,莫青葵坐在他左下方,两人紧挨着。 两人坐在高台,十分显眼,秦九微淡淡扫去,接着便又收回目光。 前世也是这般样子,宸妃深受皇恩,无论大小宴会,坐在高显身边的都是她。 莫青葵举起酒杯,朝着高显眨了眨眼睛。 高显不由轻笑,唇角弯了弯。 也就只有青葵,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敢这般。 高显也举起酒杯,朝她扬了扬。 但是酒水还没入口,太监尖厉的禀报声响起。 “太后到——” “长公主到——” 众人视线看向门口处。 太后身着绛紫色的锦缎长袍,袍身虽无过多繁冗的刺绣,却以暗纹织就了细腻的凤鸟图案。 在烛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低调而不失尊贵。 发髻之上,斜插着一支造型精美的凤钗,凤钗周围点缀着几枚精致的玉簪,与凤钗相互映衬。 大晋人尽皆知,太后诚心礼佛,虽贵为一国太后,却极少打扮奢华隆重。 跟在太后身侧的,是一身华服的高云枝。 高云枝扶着太后缓缓朝高台走去。 路过秦九微时,朝她轻轻眨了下眼。 秦九微不由弯唇轻笑。 这几日,云枝一直呆在府中不出来见人。 她每次都给长公主府送去参汤补品。 如今见到云枝状态这般好,她看在眼里也很是高兴。 众人纷纷俯身向太后行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目光慈祥,“不必多礼,平身。” 太后面容保养得宜,岁月只是在眼角和额头留下了浅浅的纹路,却丝毫未减损她的威严与雍容。 秦九微看到她,眼神不由一怔,前世的许多事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 太后最喜欢的便是端庄贤淑,有才气的女子。 这恰好是她最擅长,举止规范,说话得宜,能够写诗作词。 因此她刚入宫便得到了太后的青眼,时不时把她叫到寿安宫说话煮茶。 贤妃也因此不敢再对她如何。 她在宫中能活下来,多是因为太后。 高显仁孝,早晚都会来给太后请安,两人经常遇见。 见她侍奉太后这般用心,对她也多有好感。 后来她被陷害,高显也因此愿意相信她。 太后落座后,一太监立刻出声。 “浙江巡抚进献给太后,法慧大师圆寂后舍利子一个,祝愿太后福寿绵长,” 太后闻言,眸中闪过惊喜之色。 “竟是法慧大师的舍利子?快快快,拿过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身旁的魏嬷嬷接过锦盒,接着递交给太后。 锦盒打开,太后眉眼立刻弯起,仔细地看了起来。 法慧大师是得道高僧,她很是敬仰。 如今能得到法慧大师圆寂后的舍利子,实在是意外之喜。 定要放到佛堂,好好供奉。 高显见太后喜欢,出声夸赞道:“江大人,这件事你办得不错,赏你黄金百两。” 江陵立刻起身,俯首谢恩,“微臣多谢皇恩。” 高显摆了摆手,“江爱卿不必多礼。” 秦九微见状,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舅舅这一死劫,总算是过去了。 这赏赐是一早便准备好的。 高显话音刚落,便有小侍从端着木盘走到江陵身边。 江陵看着那明灿灿的黄金,心中感慨万千。 前日九微同他讲,或许会有盗贼想要偷盗舍利子,当时他并没有当回事。 便任由九微和谢世子去布置陷阱,安排人手。 但没想到,昨晚盗贼竟真的来了…… 江陵现在想起这件事,仍会吓得心脏紧缩。 幸好九微有先见之明,否则,他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啊。 江陵行过礼后,回到位置上坐好。 转头吩咐身边的侍从,等一会宴会结束,将皇上赏赐的黄金送给世子夫人。 若不是因为九微,他连命都保不住,更别提能得到黄金赏赐了。 因此这黄金也应该归九微。 秦乐安见江陵获得赏赐,心中更是迫不及待。 宴会席上还没完全安静下来,秦乐安便径直起身。 她莲步轻移到宴会正中,盈盈下拜。 “臣妾秦贵人,也有一礼想要献给太后,愿能博太后娘娘欢心。” 这段时间她在自己宫中,仔细回忆前世听到关于秦九微的消息。 突然想到侯夫人曾经同她说过,秦九微刚入宫便得到了太后的庇佑,很得太后的喜爱,去哪都带着她。 由此,她便计上心来。 呵,不就是讨太后欢心吗? 秦九微能做的她也能做! 太后闻言眉头微动,上下打量起秦乐安,只觉得她很是眼生。 不过这还是还是挺有孝心的,太后唇角弯了弯,慈祥道:“是什么礼?让哀家看看。” 秦乐安身后的宫女赶忙呈上一个精美的礼盒。 第115章 秦乐安宴会出丑 锦盒打开,秦乐安从中取出一尊小巧玲珑的翡翠玉佛。 这玉佛质地温润细腻,玉佛的雕刻工艺精湛绝伦,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 佛像面容慈祥,眉眼低垂,仿佛在俯瞰着世间众生,普渡着人间疾苦。 秦乐安恭敬地将玉佛捧在手心,呈到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此翡翠玉佛乃臣妾精心寻觅所得。佛教有云,佛能消灾解难,保人平安顺遂。臣妾愿这玉佛能陪伴太后娘娘左右,为娘娘祈福纳祥,愿娘娘岁岁安康,福寿康宁。” 太后目光落在那尊玉佛之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满意。 她轻轻抬手,示意身旁的宫女接过玉佛,随后面带微笑地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此礼甚合哀家心意。” 秦乐安眼中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能得太后娘娘喜欢,便是臣妾最大的荣幸。” 高显闻言,抬眸多看了秦乐安几眼。 往日竟是没看出,她竟是这般有孝心的人。 秦父见状,看秦乐安的眼神中尽是骄傲。 他的乐安真是争气啊。 入宫不到两个月就从常在晋封为贵人,如今又得到了太后夸赞。 这翡翠玉佛是他费心寻找的,但这主意,却是乐安想出来的。 他就知道,他的乐安并非池中之物。 当时乐安想要进宫,他还有些不情愿,如今看来实在是大错特错。 他的乐安就是天生凤命,贵不可言。 想起刚才那些同僚夸赞秦九微的话,气得冷哼一声。 若是进宫的是秦九微,她可做不到乐安这种程度。 她就没这个命! 秦乐安眼中含笑,下巴扬得高高的。 呵,她就说,讨好太后根本没有那么难! 她福了福身,想要退下。 突然,秦乐安的脸色骤变,下意识捂住腹部,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一阵难以抑制的肠鸣声在寂静的大殿中突兀地响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秦乐安,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惊讶。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声清脆却又极为尴尬的“噗”声从秦乐安身后传出。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响亮,整个场面瞬间凝滞起来。 秦乐安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中无数思绪闪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参加宴会前她什么也没吃啊?真是刚刚用了些甜汤。 怎么就会突然闹肚子? 周围的宫女们面面相觑,有的掩嘴偷笑,却又赶忙强忍住。 太监们则低着头,眼睛却偷偷地往上瞟。 太后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此时也瞬间僵住了。 她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原以为这个秦贵人还不错。 没想到竟是个和宸妃一样没有规矩的。 她最厌烦的便是这样的妃嫔,毫无教养可言。 高显原本落在秦乐安身上的目光也很快移开了。 原先看在她跟秦九微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才多看她几眼。 如今看来,不过是鱼目混珠。 秦乐安哪里比得上她…… 秦九微见状,弯了弯唇。 她知道,问题出在刚才秦乐安喝的那碗甜汤上。 宫宴上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吃的。 前世,她刚入宫时,也被这样的招数害过。 那时她是胃痛。 只不过她用的少,不至于痛到失态。 整场宴会两个时辰,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秦乐安入宫前一直呆在秦府。 整个秦府都被李氏严密控制着。 秦父的通房妾室都被她捏得死死的。 秦乐安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她哪里见过什么尔虞我诈,所有妾室庶女在她面前都恭恭敬敬的。 她不曾被骂过,更不曾被害过。 她被李氏保护得太好了。 哪里想得到深宫中的这些阴谋诡计。 之前秦乐安被贤妃针对,后宫中的其他妃嫔自然没那个闲心对付她。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得到了皇上的青眼和晋封,阴谋算计很快便会朝她扑来。 秦九微轻笑。 秦乐安这般想要入宫,但愿她承受得住。 太后扫了一眼站在宴会正中脸色发白的秦乐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都已经闹出这样的丑事了,怎么还不知赶紧退下,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她眉头皱起,如今后宫实在是太乱了。 她这个太后要是再不管管,谁知还会闹出什么样的大祸来。 正好,今日便拿她开刀了。 杀鸡儆猴,让后宫的女人都看看,不知礼数是什么下场。 太后脸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声音冰冷。 “秦贵人,今日这等场合,你竟如此失态,实在有失体统,罔顾皇家颜面。” “拖下去,杖责十五,禁足三月,抄经百遍以思己过。 秦乐安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不过就是不小心出了个小丑而已,怎么会罚得如此之重啊。 秦乐安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太后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 秦乐安的声音带着哭腔。 “今日之事乃是臣妾身体突发不适,绝非有意冒犯皇家威严,还请太后娘娘开恩,从轻发落啊。臣妾愿日夜在佛前祈祷,为太后娘娘祈福,只求娘娘能饶恕臣妾这一次。” 禁足三个月,就意味着她整整三个月都会见不到皇上。 那等她出来,皇上还会记得她是谁吗? 她如今刚刚得到皇上的青眼,还没来得及固宠!怎么可以就被禁足。 事情转变得实在是太快了。 秦父刚才还得意扬扬,现在却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他大步从席间走出,快步走到秦乐安身边,同她一起跪下。 “太后娘娘,小女向来知礼守矩,今日实属意外。臣教女无方,有负太后娘娘与皇家恩泽,臣愿代小女受罚,还请太后娘娘饶了小女这一次吧。” 秦父额头此时布满了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眼神中满是焦虑与哀求。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只想冷笑。 前世一次宴会上,她被人陷害,也是这般求饶。 秦父却只是冷眼看着,甚是还往后退了退,生怕自己连累他…… 原来女儿,也不都是一样的。 第116章 桌下牵手 她很早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秦九微想起以前的事,原本晶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原本舒展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谢砚礼看着她眸中的水光,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他第一次陪秦九微回门时便察觉到。 秦父并不疼爱她,甚至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交换出去的货物。 如今见到他这般护着秦乐安,心中定是难过的。 谢砚礼抿了抿唇,缓缓伸出了手。 但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很是不熟练。 在触碰到的瞬间,他的手指先是轻轻搭在秦九微的手背上。 紧接着,他的手指才慢慢弯曲,缓缓收拢,将她的小手轻柔而又紧实地握住。 秦九微原本在出神怔忡,突然感觉有一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脊背瞬间一僵,垂眸看了眼。 那大手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小手,紧密地贴合。 紧接着一道温柔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现在已经成家,已从秦家脱离了出来。你有春哥儿,景哥儿,珏哥儿三个孩子。”说到这里,那声音微顿了顿,紧接着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还有……我。” 秦九微心尖不由一颤。 紧接着她突然意识到,谢砚礼这是在……安慰她? 这居然是谢砚礼说的话? 秦九微此时惊讶多过感动,转眸看向他。 直直对上一双幽深黑沉的眸子。 这眼神不似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而是隐隐带着……温柔。 紧接着秦九微突然想到,之前谢砚礼曾说过。 他的母亲是在生他时难产去世的,他又何尝不是在一个无爱的家庭里长大的。 侯爷寡言,侯夫人刻薄,老夫人年老…… 秦九微也不禁有些心疼他,轻抿了下唇后。 缓缓动了动手指,反握住谢砚礼的手。 收到回应,谢砚礼眉心猛地一跳,唇角也不由弯了弯。 他的拇指下意识在秦九微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这是他第一次牵秦九微的手,果然和他想的一般。 她的手柔弱无骨,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轻轻滑过他的掌心。 他的指尖微微收拢,便能将那小手完全包裹其中。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触感顺着指尖直抵心底,染红了耳际。 谢砚礼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这不是秦九微第一次牵男人的手,她没少牵谢珏的。 但……谢砚礼还是不一样的。 他的手格外的大,可以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手掌也是温热的,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一点点渗透进来。 让她不由有些贪恋这抹温度。 秦九微下意识朝谢砚礼的方向又靠近了几分,两个人紧挨着。 谢珏坐在两人身后,小手抓起葡萄塞进嘴里。 突然,他目光被前面的动静吸引。 眨巴着眼睛凑近,咦?这是什么? 看清之后,眼睛顿时瞪大。 母亲的手!在父亲的手里! 此时,场中的气氛依旧僵持着。 高显的目光扫向宴会正中跪着的秦乐安和秦父。 但却不经意间,瞥到了右下方同坐的两人。 秦九微和谢砚礼紧紧挨着,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高显越看,心情越是烦躁。 连同跪在地上的两人也是越看越不顺眼。 还想求饶?做梦! 高显目光如刀,声音冰冷且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日此等场合,竟发生如此有辱皇家威严之事,绝不可轻饶。秦乐安殿前公然失仪,此乃大不敬之罪,着即杖责二十,抄经三百遍以儆效尤。” 秦乐安闻言,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泪水决堤而出:“皇上,皇上开恩啊,臣妾冤枉,臣妾实非有意……” 然而,高显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求饶,目光直直转向秦父。 声音愈发严厉:“你身为朝廷重臣,却家教不严,养出如此不知礼仪规矩的女儿,祸乱宫廷盛事。朕罚你官降半级,罚你半年年俸,回家思过一个月。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秦父身形猛地一晃,额头冷汗如雨而下。 啊?他不过就求个情,怎么就要官降半级,还要罚半年年俸! 皇上以前不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啊! 虽不知皇上为什么这么生气,但秦父再不敢求饶。 只能强撑着身子,颤抖着声音道:“臣……臣领旨,谢皇上圣恩。” 高显冷哼一声。 秦乐安跪在地上,身形不由颤抖起来。 她就是再傻,此刻也看明白,自己这次是被人算计了。 她抬眸,目光一一掠过桌上的妃嫔们。 是贤妃?是林嫔?是李贵人? 是谁?究竟是谁?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瞬间浸透全身。 绝望感攥紧她的心脏。 她竟然连是谁害了她都找不到…… 但不等她反应,侍从很快就把她拖了下去,挨板子。 秦父也战战兢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场中歌舞继续。 不过因为太后身体不好,不能太过疲累。 因此宴会一个半时辰便结束了。 众大臣纷纷散去。 谢砚礼虽然不情愿,但也缓缓松开了秦九微的手。 温热的大手离开,秦九微不知为何,心下也变得有些空落落的…… 莫青葵看着空荡的皇宫,不满地嘟起嘴巴。 古代实在是太无聊了,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娱乐。 只能看书写字画画,但那些东西她又不喜欢。 实在是太无趣了…… 她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之前在古装电视里看到过的中秋灯会。 感觉还蛮好玩的,总比一直呆着皇宫里强。 她转头,开始缠着高显撒娇。 “皇上,我们出去看中秋灯会好不好?我还没见过外面的灯会什么样呢?” 她声音放得又软又轻。 高显最爱她这个样子,不由弯了弯唇。 “青葵既然想去,那我们就去看看。” 还有就是这几日……自己被秦九微乱了心神。 想起之前答应过青葵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心中对她总是有些愧疚。 “真的?”莫青葵很是高兴,踮起脚尖便在高显脸颊旁用力亲了一口。 一旁的老宫女都见怪不怪了。 但是刚入宫不久的宫女见到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就是皇宫吗?长见识了…… 第117章 旁边那个浑身散发冷气的男人 此时,一辆马车从皇宫出发,缓缓走上朱雀街。 马车四角挂着灯笼,灯笼上是挥毫写就的“谢”字。 车帘掀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四下看着。 谢珏看着外面挂着各种灯笼,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激动地小身子都不由在原地跳来跳去的。 秦九微看到不由轻笑。 谢珏还是老样子,一到外面就兴奋到不行。 不过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吗?现在不让他玩,以后要准备科举,哪还有时间心情去玩? 秦九微转眸看向坐在身旁的谢砚礼,眼中含笑。 “今日中秋,我们不如也带着珏哥儿去街上玩一玩,逛一逛,夫君觉得如何?” 不仅是谢珏,她也想去街上看看,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参与过这种场合。 闻言,谢珏立刻开心地跳起,“耶!玩一玩!逛一逛!” 见两人都这般兴致勃勃,谢砚礼也只得无奈轻笑,“那便逛一逛。” 三人走下马车,在街上闲逛起来。 中秋之夜,华灯初上,形态万千的灯笼争奇斗艳。 人们倾巢而出,女子盛装结伴,男子携亲伴友。 孩童提灯嬉闹,欢笑声不绝于耳。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小手在街上指来指去。 “这个想尝尝,这个这个,也想试试……还有这个!”他缠着秦九微撒娇,“母亲也给我买好不好。” 谢珏如今的脾胃已经好多了,但秦九微还是担心他吃多会积食。 最后只买了冰糖葫芦和豌豆黄。 谢珏吃得太快,豌豆黄都不小心沾到脸上了。 秦九微取出袖中的丝帕,俯身帮谢珏擦拭嘴角。 就在此时,“表妹。”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秦九微转眸,看到一身青袍,身形挺直的男子,眼中也闪过惊讶之色。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温声道:“这么巧?表哥你也来逛灯会啊?” 原本在旁边唇角弯起的谢砚礼,看到江持让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晦气。 江持让含笑走近,柔声道:“我正准备去侯府找你,把这个送给你——” 说着,他提起手中的花灯,向三人展示着。 看到那盏花灯,谢珏的眼睛瞬间亮起。 谢砚礼眼神却更冷了几分。 花灯以竹篾为骨,巧妙地扎制出流畅而优雅的轮廓。 灯罩部分是用轻薄如翼的丝绢精心糊就,那丝绢质地细腻,泛着柔和的光泽。 灯面上所绘的是嫦娥,眉如远黛,目含秋水,身着一袭飘逸的五彩仙衣,仿佛真的要凌风而去。 在花灯的底部,坠着几缕精致的流苏。 流苏被夜风扬起,轻轻晃动着,为整个花灯增添了几分灵动之美。 江持让轻笑,将花灯递向秦九微,“今日中秋,这盏花灯便送给表妹,祝愿表妹心想事成。” 秦九微看着递到面前的花灯,不由得怔住,并未接过。 紧接着便有些无语。 表哥……你快别害我了。 “这么好的花灯送给我实在可惜,如今我已经这般大,早就不是玩花灯的年纪了,请表哥还是将花灯和心意送给别人吧。”秦九微谢绝。 闻言,江持让握着花灯的手一紧,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动作缓慢地将递出去的花灯收回。 谢珏看到那盏精致华美的嫦娥花灯后,什么父亲之类的全忘了。 此时见花灯要跑掉,简直急坏了。 他完全不顾身后脸色黑沉的谢砚礼,蹦跶着上前。 小嘴叭叭道:“母亲,为什么不要啊?多好看的灯啊!你要是不想玩就让我玩嘛~” 江持让见谢珏喜欢,便直接将花灯递给了他。 表妹这般疼爱这三个孩子,他们开心,表妹也会开心吧。 谢珏拿到花灯,开心地在原地蹦起来。 站在旁边谢砚礼:……白养你一场。 但见孩子这么开心,谢砚礼也不会那么扫兴,硬叫谢珏将花灯还回去。 “谢珏。”谢砚礼冷声道:“你拿了表舅的东西,应该跟表舅说什么?” 谢珏咧开嘴嘿嘿一笑,朝江持让拱手行礼。 “谢谢表舅。” 江持让弯唇,“不客气,若是珏哥儿喜欢,表舅还给珏哥儿做花灯。” 一旁的秦九微见状,轻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打起来…… 之后,三人继续在灯会闲逛。 “猜灯谜啦!猜对三个灯谜的人,可以获得兔子花灯!” 听到兔子花灯四个字,谢珏又走不动路了。 他转身看向猜灯谜处,只见那里挂着一排排色彩缤纷的灯笼,每个灯笼下面都垂着一张写有灯谜的纸条。 而旁边的展示台上,摆放着几只精致可爱的兔子花灯。 那些兔子花灯造型逼真,毛茸茸的身体,长长的耳朵高高竖起,红红的眼睛犹如闪烁的宝石。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伸手扯了扯秦九微的衣袖。 秦九微不禁轻笑,谢珏即使什么都不说,她都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她伸手勾了勾谢珏的小鼻子。 “想要花灯是不是,等母亲给你赢回来!” 谢珏立刻蹦得老高,“母亲你太好了!最喜欢母亲了!” 几人走到猜灯谜之处。 这里最是热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思索了灯谜的答案。 守摊的老者见几人衣着不凡,声音也恭敬几分。 “公子夫人,要不要试试猜猜这灯谜?” 秦九微温声道:“我来试试。” 她看向面前灯笼下的灯谜,只见纸条上写着。 “幽林深处鸟啼闲,翠影斑驳落石泉。打一花卉。” 秦九微稍作沉吟,温声道:“兰花。兰花多生长于幽静山林,其叶影翠色与石泉相伴,正合诗意。” “恭喜夫人答对了!正是兰花!”老者笑着点头,周围人群中也响起了几声赞叹。 谢珏最是捧场,把小手鼓得红扑扑的。 “母亲好厉害!母亲好厉害!” 此时,不远处。 “显哥哥,那里好热闹啊!”莫青葵一身素色罗裙,脸上带着面纱。 指着猜灯谜处,声调高扬轻悦道:“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高显穿着一袭黑色袍服,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第118章 高显不由心下生疑 待看清后,高显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怎么也在这? 高显薄唇不由抿了抿。 莫青葵却丝毫没有察觉出高显的不对劲。 直接伸手扯住高显的衣袖,拉着他朝猜灯谜处走去。 此时秦九微已经要猜第二个灯谜了。 秦九微带着面纱,谢砚礼也带着半块面具遮掩。 因此虽然现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并没有人认出他们。 老者温声道:“得月楼前先得月,打一个字。” 秦九微几乎没有思索,便出声道:“是棚字。” 中秋灯会,五彩斑斓的花灯交相辉映。 秦九微穿着一袭淡红绣兰花纹的罗裙,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身姿婀娜,那纤细的腰肢仿佛不堪一握。 她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眉如远黛,细长而弯曲,温婉又妩媚。 眼波流转间,仿若有盈盈秋水在其中荡漾,只需轻轻一瞥,便能勾人心魄。 周围的人群原本喧闹,此刻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秦九微。 虽看不到面纱后的真容,但是通身的气质与才情已让人移不开视线。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眸色幽深。 早知她有才气,如今总算不再藏拙。 “表妹。”江持让忍不住出声夸赞道:“没想到你猜灯谜竟会这般快。” 刚才他也在思索,但刚有些头绪,秦九微便已经脱口而出了。 秦九微轻笑,“雕虫小技罢了。” 前世她在深宫,抬眼便是四四方方的天,实在无聊无趣。 便经常和宫中的侍女们玩猜谜,各种书中的谜语都玩过一遍。 这些谜语比起她上一世玩过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母亲最棒!母亲就是最棒最厉害的!” 谢珏高高跳起,最是捧场。 不远处,高显手中的折扇早已停滞在半空,忘记了摇动。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秦九微身上,眸色幽深,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那抹倩影。 高显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和他想的一般,她实是有才情的。 “显哥哥。”莫青葵出声唤了一声,却见高显仍在发呆。 便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显哥哥。” 此时,高显才缓缓回神。 他转眸看向她,温声道:“青葵,你要不要也去试试猜灯谜?” 青葵这般有才气,这猜灯谜对她来说应该也是小菜一碟。 猜灯谜?莫青葵闻言眉头瞬间皱起。 她哪里会猜灯谜?那些词句她听懂都费劲,更别提猜出谜底了。 现代人都玩手机刷视频,谁没事会去猜灯谜啊。 那东西有什么意思? 莫青葵抬眸,见高显这般兴致勃勃,不由紧抿了下唇。 想了想道:“我不想猜灯谜,刚才倒是想出一首好词,正和今日之景。” “什么词?”高显迫不及待地问道。 青葵作出来的诗词,每次都能令他惊艳。 莫青葵勾唇,缓缓念了出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声音不小。周围聚集的人不少也是颇懂文墨的。 听到这句诗,原本喧闹之处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她,眼中满是赞叹。 “好词,这着实是好词啊!正合今日中秋之景啊。” “姑娘如此年轻,竟对世事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实在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啊。” 高显看向莫青葵的眼神中闪烁着亮光。 青葵真的总能给他惊喜…… 这首词做得实在是太好了。 莫青葵勾唇,下巴微微扬起。 呵,这可是苏轼的词。 今天能听到是他们的荣幸,他们还应该谢谢她呢。 他们的动静不小,秦九微和谢砚礼也转眸看向他们。 虽然带着面具,但是秦九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高显。 她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前世高显甚是守礼,宸妃同他说过好几次想要出宫去玩,他都没同意。 今日怎么就出来了…… 谢砚礼目光和高显隔空对视,他朝高显动作轻微地拱了下手,就当是行礼。 接着目光转向他一旁站着的莫青葵,嘴角勾出一抹冷讽。 这位宸妃娘娘“作”出来的诗词,风格变化还真是多样啊。 老者也被吸引目光,看向莫青葵出声道:“姑娘如此有才,不如试一试猜灯谜?想来定会是猜一个准一个。” 说完,便缓缓念出了谜题,“云破眉月倚西楼,打一个字。” 莫青葵闻言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是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可是她根本不会猜灯谜啊…… 但此时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也不能说自己不会。 莫青葵紧咬着下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 紧接着慢吞吞道:“我不想猜灯谜。” 老者了然,这姑娘这般有才气,估计是觉得字谜太过简单,不屑一顾。 那他便换个难一点的! 他的摊子虽小,但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 “姑娘既然不想猜灯谜,不如我们就对对子如何,对完三个对子一样可以拿到兔子花灯。” 说完,老者便缓缓念出了上联,“清风舞柳韵添雅。” “姑娘请对下一联吧。” 莫青葵脸色一冷。 这死老头没完了是吧!就非要这般为难她? 谁稀罕他那破兔子花灯! 她连灯谜都猜不出,哪里会对什么对子! 莫青葵有些气急败坏道:“我不想对对子。” 说完,她转眸看向高显,语气放软,“显哥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不然她才女的形象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高显不由心下生疑,这对子并不难啊,就连他都有些想法。 对于青葵来说,应该更是轻而易举才是。 为何她会这般抗拒? 兴许是青葵玩累了吧……高显对自己说道。 他转身,准备带着青葵离开。 但刚走一步,便听到一道黄鹂般的声音。 “我来吧。” 第119章 壁咚吻(吃醋到发疯) 秦九微弯唇,没有思索,直接开口。 声若流莺出谷:“细雨润荷姿更幽。” 老者赞叹,“好,这位夫人对的真是极好!” 高显眉头微动,“细雨”对“清风”,对仗工整且轻柔细腻;“润荷”与“舞柳”相互呼应,一动一静。 确实对的很好。 秦九微解出两个灯谜,对出一个对子,自然是可以得到一个兔子花灯的。 谢珏拿到兔子花灯,开心得简直要原地跳起来。 他现在左手嫦娥花灯,右手兔子花灯,成功收获了在场所有小朋友的羡慕。 谢珏也高高地扬起小下巴。 他的花灯可是母亲给他赢回来的!母亲就是最牛的! 谢砚礼见状无奈地轻笑一声。 他一向持重谦逊,怎么倒养出这么个儿子。 “显哥哥,你在看什么?” 莫青葵见高显没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到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漫不经心道:“谢世子和世子夫人两人感情还挺好的。” 不过,还是比不上她跟高显。 她嘴角弯起一抹嘲意,封建人和封建人,确实蛮般配的。 高显闻言,轻轻嗯了声,没再说话。 他微微垂眸,掩下眸中的失落。 如今时候还早,他们又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玩一趟。 秦九微并没有那么着急要回去。 几人在街上继续闲逛着,忽然谢珏猛地吸了吸鼻子。 眼睛顿时亮起,“是腩炙鸭的香味!” 秦九微抬眸,果然看到不远处聚福楼的牌匾。 她转头看向谢珏,不禁轻笑,“你这鼻子,可真灵啊。” 谢珏嘿嘿一笑,“母亲,已经很久没吃腩炙鸭啦,我们今天去吃好不好~” 逛了这么一会,秦九微也饿了。 谢砚礼见孩子想吃,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几人当即走进了聚福楼。 进去后,小二见众人衣着华贵,直接将他们请到了最好的一处包厢。 并且恭敬地递上菜单。 谢珏拿着比他脸还有大的菜单,看得十分认真。 江持让见状忍不住打趣,“珏哥儿可有什么想吃的?今日便由你来点菜好不好?” 秦九微和谢砚礼对吃食一向不是很挑。 闻言都抬眸看向谢珏,眼神中满是温柔。 让谢珏来点菜,似乎蛮有意思的。 谢珏见桌上的大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点菜。 顿时有了极强的使命感,当即挺直了小脊背。 对着菜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起来。 开蒙之后,谢珏学得很快,如今千字文已经学了大半了。 他指着菜单,一字一顿地念出自己认识的菜名。 “水晶脍、八珍糕、糯米团子……” 一旁的小二将他念出来的菜式一一记下。 谢珏又翻了一页,“还有蟹酿橙。” 闻言,江持让神情微顿,“这个不行。”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很是疑惑,“为什么?” 江持让温声道:“因为你母亲吃蟹会发疹难受,她是不能吃蟹的。” 秦九微闻言也是一怔,抬眸看向他。 “表妹你忘了吗?”看到她的表情,江持让不禁轻笑。 紧接着便解释起来,“你四岁那年,跟着母亲来江家吃饭,不小心吃了点蟹肉,当即便起了红疹。” “之后治了整整三天才治好。” 秦九微此时方才想起,“这么久的事情了,我都忘了。” “表妹还是要多注意一些。”江持让神情不由严肃了几分。 说完,江持让还转眸看了一眼谢砚礼。 他好似不懂怎么照顾表妹!表妹应该由他来照顾才是! 谢砚礼和他眼神对视,眸中尽是冷意,脸色也阴沉得可怖。 袖中的右拳握得咯吱作响。 谢珏眨巴着眼睛,隐隐感觉到了桌上的暗流涌动。 呃,怎么感觉要打起来了。 怕怕…… 他把小脑袋埋到菜单后面,小嘴嘟囔起来。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紧接着,他的肚子突然传来一阵腹痛。 谢珏放下菜单,连忙捂住肚子。 秦九微对两个男人的无声的血雨腥风很是无奈。 她刚准备开口,注意力立刻被旁边的谢珏的吸引。 秦九微见他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小手还紧紧捂着肚子。 连忙出声道:“珏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谢珏抬起小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拉臭臭……” 秦九微闻言立刻摸了摸谢珏的肚子,想着大抵是他今天在街上吃得多了。 只是往日在府中,谢珏有自己专门的便桶。 但如今在外面,酒楼的茅厕是男女区分的。 她也没法带谢珏去。 看到秦九微的迟疑,江持让出声道:“表妹,我带着珏哥儿去吧。” 此时谢珏难受得都快哭了,秦九微也实在是想不了那么多。 当即道:“那就麻烦表哥了。” 江持让牵起谢珏的小手,朝外面走去。 秦九微跟在两人身后,仍是有些不放心。 将谢珏送出门口,她刚刚转身,一道阴影随即笼罩住了她。 秦九微一惊,不由瞪大双眸,还没来得及反应。 谢砚礼的身躯便已欺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温热且急促的呼吸。 他微微垂首,额头的几缕黑发随之垂落。 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上来。 秦九微在短暂的惊愕后,很快反应过来。 开始挣扎,想要挣脱出去。 谢砚礼怎么会突然开始吻她? 这里是酒楼,江持让和谢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怎么可以这样! 谢砚礼被她的反抗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他直接伸出双臂。 他的眼底猩红一片,秦九微越挣扎,他反而抱得越紧。 吻得也越发用力,撬开她的双唇长驱直入。 脑子的嗡响和唇齿间的纠缠的水渍声交织。 谢砚礼脑子混乱成一团。 他闭了闭眼,向自己承认了。 这段时间所有的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情绪全都有了出口。 他们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他喜欢她,他喜欢秦九微。 想要她,想护她,想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任何试图染指,对她有想法的男人—— 他都恨不得杀了!尤其是那个江持让! 秦九微感觉到谢砚礼的疯,猛烈地似乎要将她拆吞入腹。 她不禁心中惴惴,慌乱与愤怒中,牙齿猛地一用力,直接咬破了谢砚礼的唇。 瞬间,一股血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谢砚礼却恍若未觉,动作仍是不管不顾。 温热与血腥的气息在两人唇间交织。 他双手紧紧捧住秦九微的脸,不给她丝毫躲避的机会。 第120章 小声点,别让你表哥听到…… 这是两人第三次接吻。 第一次是秦九微中春药,第二次是她喝醉。 但这次,两人都是清醒的。 无比清楚地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秦九微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还有小儿下人们的谈话声。 心中越来越不安。 用手轻轻捶着谢砚礼的胸口,紧贴的唇间也渗出些低吟。 忽地,谢砚礼停下,缓缓抬起头。 垂眸看着秦九微泛红的小脸,紧接着凑近她耳际。 轻声道:“小声点,别让你表哥听到……” 秦九微立刻瞪大眼睛,这男人是故意的! 他怎么这么坏! 谢砚礼轻笑一声,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此时尽是邪气。 接着垂首,再次吻了下来。 谢砚礼眸色幽深,眼眸深处泛着红。 她的唇好软,真好亲。 但这一次,却转为了轻柔的浅吻,舌尖温柔地描绘着她的唇形。 紧拥着她的右手也缓缓下移,慢慢摩挲着。 秦九微挣扎渐渐弱了下来,双眼也不自觉地缓缓闭上。 实在是挣脱不了,算了。 反正,谢砚礼生得这么好看,和他亲怎么也不算亏。 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而紊乱,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许久,谢砚礼缓缓抬头,目光紧紧锁住面前的美人。 秦九微喘息着,眼中满是羞涩,嘴唇微微红肿起来,更添了几分诱人的色泽。 前世,高显对她一直疏离,从未和她亲近过。 刚才谢砚礼那般,她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半刻钟后。 “母亲!我回来啦!”谢珏推开屋门。 看到秦九微后,眼中闪过惊讶,“母亲,你怎么又戴上面纱了?” 刚在进屋后,母亲就把面纱摘掉了,如今怎么又戴上了? 而且,母亲的脸怎么红红的?真奇怪。 秦九微抿了抿唇,神色尴尬。 嘴被亲肿了…… 不戴面纱就真的没法见人了。 此时,秦九微突然想到,那日她陪云枝喝酒,之后便失去了记忆。 第二天嘴巴也是这样肿。 侍女告诉她,那日是谢砚礼接她回来的。 原来,谢砚礼从那时候起就…… 秦九微转眸,见谢砚礼正端坐着,满脸清冷疏离。 心中不由轻哼一声。 这男人,真会装。 比起谢珏的懵懂,江持让却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未散的暧昧气息。 他们刚刚,竟然在房间里就…… 他脸色蓦地沉下,转眸看向谢砚礼。 谢砚礼注意到他的视线,眉梢微挑。 看什么?他才是秦九微的夫君。 明媒正娶的。 江持让看到他嘴唇上明显被咬破的口子,长袖中的右拳捏紧。 终究是他的妄想…… 但他还是……不甘心。 小二此时推门进来,“这位夫人,您刚才点的吃食已经全都打包好了。” “知道了。”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打包?”谢珏揉了揉眼睛,“母亲,我们不在这里吃吗?” 秦九微点了头,找了个理由道:“对,你今天吃饱了,但你大哥和二哥还在家饿着肚子呢,我们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也让他们尝尝。” 谢珏并不觉得大哥二哥会让自己饿肚子。 每次父亲母亲回来晚,只有他难过担忧地吃不下饭。 大哥二哥吃得可香了! 听到他们要走,江持让的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 表妹走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表哥。”谢砚礼出声道:“我们先走了,你慢吃。” 他的声音较之以往的冰冷,已经轻柔了许多。 但听在江持让的耳朵里,却只觉得他是在挑衅,格外刺耳。 谢砚礼冷哼,是在挑衅又怎样? 他能跟九微一起回府吃,江持让他能吗? 他不能。 想到这里,谢砚礼这段时间在江持让这里受的那些暗气,总算消解了一些。 心情也好了不少,唇角若有似无地弯起。 他走到秦九微身边,闻声道:“夫人,我们回府吧。” 说话时,谢砚礼刻意咬重夫人这两个音,好让江持让听得清楚。 果然,江持让听到后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谢砚礼这是在告诉他,他才是九微的夫君,他们是名正言顺的。 而他不过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表哥罢了。 但,那又如何? 秦九微自然也看出了谢砚礼的心思,心中只觉好笑又无语。 没想到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谢世子,竟会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夫人。”见秦九微在出神,谢砚礼不由又唤了一声。 原先怎么叫不出口的夫人,如今却格外顺口。 心中所有的别扭,在刚才那个吻后,自己便都解开了。 秦九微回神,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接着跟江持让告别后,便牵着谢珏的手走了出去。 侯府。 听到他们回来,谢惊春和谢景立刻迎了上来。 谢珏小下巴扬起,朝他们两个展示了自己的两个漂亮花灯。 谢惊春见状不禁撇了撇嘴。 那句话说的果然不错,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三弟就是他们兄弟几个里最会哭的。 谢景倒是没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温润持重。 看到那么漂亮的花灯,眼神也没丝毫变化。 今天在聚福楼点的菜式并不多,很快便解决了。 秦九微牵着谢珏的小手,将他送回屋中。 谢珏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母亲晚安,今晚不要忘记梦见珏哥儿哦~” 秦九微轻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母子俩说完话,刚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 谢砚礼站在长廊下,雕花的廊柱在他身侧投下一道暗影。 身姿高挑而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随风而动,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秦九微看到他,心跳不由加快几分。 今天谢砚礼强吻了她,晚上不会也想霸王硬上弓吧…… 她勉力镇定心神,轻轻唤了声:“夫君。” 谢砚礼抬眼,眸色幽深地直直望向她。 第121章 陷进去的竟然是他 看着她有些紧张的神色,谢砚礼抿了抿唇。 “我今晚睡书房。” 今日他做的已然是有些过了,不能再继续逼她。 闻言,秦九微悬着的心立刻放松了下来。 但不过呼吸间,秦九微便又恢复成那个贤淑大方的世子夫人。 她微微弯唇,眼中含笑,“那夫君也早日安歇,明日还要上朝。” 看到秦九微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谢砚礼眸色瞬间黯淡。 他微垂下眼,轻轻点了下头。 夜晚,书房。 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谢砚礼坐在桌前,面前的酒盏已空了数杯。 酒液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光。 谢砚礼眸子冷黑,指尖有些烦躁地转动着玉扳指。 如今他已经明白了。 他对秦九微有意。 但秦九微对他似乎……并没有多少意思。 谢砚礼垂下眸子,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她贤淑,她温柔,她懂事,她乖巧。 可她偏偏不爱他。 一开始,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帮他料理后宅,照顾孩子的女人。 她做好她的分内之事,别来扰他烦他,他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 可两个月不到,陷进去的竟然是他。 实在是可笑。 梓竹见世子爷又在倒酒,不禁也有些慌了。 “世子爷,你不能再喝了。” 世子爷之前滴酒不沾,更别说借酒消愁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谢砚礼转眸,轻抿了下薄唇。 “梓竹,你知道……” 这话刚说出口,谢砚礼便顿了顿。 “我有一个好友,他喜欢他的夫人,但他的夫人似乎却不喜欢他,你说他应该怎么办?” 梓竹:…… 世子爷,你说的好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世子现在是真的醉了,一向不向外表露任何情绪的人,此刻竟然会跟他说这些。 但也不愧是世子爷,即使是醉了,也要再欲盖弥彰一下。 “既然如此,就想办法让他的夫人喜欢他好了。” 谢砚礼闻言冷冷勾唇,他又岂会不知这个。 难办的地方就在此处。 公务的难处尚有迹可循,但秦九微的心思,他是真猜不到。 梓竹很快也想到这个,话刚说出口便愣住了。 对啊,怎么能让夫人动心呢? 夫人一向贤淑温柔,进退得宜,好像没什么不喜欢的事。 但同时,她好像也没什么很喜欢的事。 要让夫人动心,这实在是太难了。 梓竹脑中思索起之前看过的话本。 想了想后道:“可以送一些珠宝首饰,珍珠啊,玉镯啊,金钗之类的,或者是苏绣布料,绫罗绸缎。” “夫人她……” 听到这两个字,谢砚礼冰冷的视线立刻扫向梓竹。 梓竹一惊,立刻改口,“您那好友的夫人兴许会喜欢,想来大多数女子都会喜欢。” 他看的话本子上,男主人公送女主人公的,都是什么可以无限次买买买的黑色交子。 八进八出的大院子,还有制作精良的六轮马车。 珠宝首饰也是一样的。 “有用?”谢砚礼眉梢微挑。 他从没这样试图去讨女子欢心,以往都是别人想方设法去讨他的喜爱。 梓竹点了点头,“当然。”不一定有用…… 毕竟夫人的心思谁能猜得到? 谢砚礼闻言垂眸,转动着玉扳指,若有所思起来。 梓竹见状,在一旁欣慰地笑了。 世子爷别扭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看懂自己的心了。 第二天一早。 三个孩子吃过早饭后,去武场的去武场,上学堂的上学堂。 秦九微这才歇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呷一口。 茶水还没入喉,小荷此时掀帘进来。 “小姐,门口有一个自称江府侍女的人求见。” 江府?那不是舅舅家吗? 秦九微放下茶盏,温声吩咐道:“快让她进来。” 很快,一个绿衣侍女进来,俯身行过礼后,开始说明来意。 “见过世子夫人,奴婢是江家的,江夫人和江小姐刚刚抵京。” “江夫人思念世子夫人,特地差奴婢来,中午请夫人来江府用膳。” 秦九微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光。 舅母回来了! 小时候,舅母对她很是关照。 母亲去世后,担心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每日不是送衣服,就是亲手煲汤给她送来。 即使后来舅母去了江南,也总是托人给人送衣食。 这些衣食大多都被李氏克扣下了,但也到她手里一些,让她在秦府的日子能好过些。 前世舅舅被斩,舅母伤心欲绝,随即自尽身亡,跟着舅舅去了。 秦九微右拳不禁收紧。 但还好,还好…… 这一世的死劫已经过去了。 舅舅没事,舅母也不会再出事了。 如今舅母回京,自己理应去探望。 秦九微起身,转眸吩咐侍女道:“去我的私库中寻些上好的人参带上。” 上次回门时,从秦父手中拿回了两万两。 她用这钱买了不少珍贵上品的宝贝。 舅母大病初愈,正是要养身体的时候,这些人参想来舅母也是能用上的。 马车在江府门前停下。 江夫人听说她要来,收到侍女回音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在门口等她。 秦九微走下马车,江夫人看到她,眼睛立刻一红。 “九微,好孩子,快让舅母来好好看看。” 江夫人梳着端庄的发髻,很是温婉得宜。 此刻眼睛通红,眼中含泪地看着她。 当年走的时候,九微不过十岁,如今已经是出嫁的大姑娘了。 秦九微也不禁眼睛泛酸,连忙福身行礼,声音带着哭腔,“舅母。” 江夫人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好孩子,见面是高兴的事,咱们进屋说。” 一行人回到屋中,秦九微吩咐侍女将人参拿过来。 江夫人看到人参立刻道:“你这孩子,怎么带了如此贵重的礼。”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这孩子还是这么懂事识礼。 到底是孩子一番心意,再推脱就显得生疏了。 江夫人便大方收下了,同时也把她准备的礼物送给了秦九微,是一个玉雕的扇子摆件。 秦九微收下礼后,在椅子上坐好。 “表姐。”一个粉衣少女声调轻悦道,但很快意识到不妥。 俯身行了礼,“见过世子夫人。” 秦九微轻笑一声,“表妹不必如此多礼,都是一家人。” 江韵竹是江夫人的二女儿,和江持让他们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她的性子便是三个人当中最欢脱的,如今也是这样。 江韵竹生得很漂亮。 杏眼明眸,说话时唇边的小梨涡,笑起来很甜。 听到秦九微这般说,江韵竹也放松了些,又恢复到往日活泼的样子。 “表姐,这个是我送你礼物。”江韵竹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她递过来一个精致的木盒,秦九微打开,里面是彩色丝线精心编织而成的玲珑球。 玲珑球的每一层都编织着不同的图案,最外层是繁花似锦的花园,第二层则是栩栩如生的飞鸟图,再往里,还有亭台楼阁,飞檐翘拱。 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极为精妙。 “表姐喜欢吗?”江韵竹轻轻歪着头,很是期待地看着她。 秦九微不禁轻叹,“表妹,这……实在是太精美了,这东西你做了有多久?” 江韵竹摆了摆手,轻笑道:“没多久,表姐你喜欢最重要。” 虽然她不说,但秦九微也猜得出,这东西没有三个月,是做不出的。 “我很喜欢,多谢表妹。”秦九微小心将锦盒合上,柔声道。 这般精致的东西,即使是侯府也不多见,表妹实在是用心了。 听到秦九微说喜欢,江韵竹杏眸亮起,笑得更甜了。 江持让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向秦九微。 看一会后又敛下眸子,避免被人察觉。 午膳是江夫人精心准备。 江陵也在中午之前赶了回来,几人聚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聊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又问起秦九微如今在侯府过得怎么样。 秦九微一一作答,话头不由又落到了婚事上。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韵竹也要成婚了。”江陵出声道。 提到这件事,江韵竹握筷的手一顿。 秦九微看向她,也想起。 韵竹,是有一段娃娃亲的。 第122章 谢砚礼是不是把整个珍宝阁都搬空了? 和韵竹定下婚约那人叫做陈修明。 陈父和江父原是同窗好友,一起科举,十分交好。 两家家境也差不多,因此便定下了娃娃亲。 但谁知,陈父在宫中的姐姐,竟突然得了先皇的宠眷。 陈父中榜后不久,便立下大功,先皇顺势封他了个伯爵。 陈家也由此一飞冲天。 此时,舅舅已经到了江南做官。 陈家虽然发达了,但陈父却并没有想着毁掉婚约。 韵竹此番进京,便是要履行这婚约。 但这陈修明,实在不是良配。 想起这件事,秦九微眼睛冷冷眯起。 吃完饭后,秦九微坐上马车。 “小姐,怎么了?”小荷有些担心地问道。 从江府出来后,小姐便心事重重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没什么。”秦九微淡声道。 她是在想韵竹的事。 前世此时,舅舅已经被斩,舅母也已经随之殉情。 但是陈父顾念他和舅舅的关系,并没有毁婚。 韵竹一个月后嫁到陈家。 但谁知,韵竹嫁到陈家不过半年就去世了。 她心中生疑。 那时她已经晋升嫔位,手中也有了些权力。 便以祈福的名义,派了近身侍女出宫去查这件事。 这才知道,韵竹竟是得花柳病去世的。 侍女继续查,才知嫁进陈家不到五日,便找了女医医治。 那时韵竹便已经染上花柳病。 是谁传给她的,还用说吗? 陈家也自知理亏,让女医好生医治,却治了半年都没有治好。 韵竹不治身亡。 陈修明嫌弃韵竹晦气,吩咐人将她的尸身裹在草席里,随便扔掉。 对外更是连葬礼都没有,只说是染了急病。 秦九微想到这里,气得嘴唇颤抖。 韵竹她生性开朗,如此鲜活的生命,一个月后便要一脚踏进地狱…… 之后更是硬生生被疾病折磨了半年才去世。 侍女告诉她,韵竹死时,已经彻底瘦脱相了,脸上身上没有一点肉。 眼睛里留着血泪…… 秦九微袖中右拳紧握,指尖深深掐进手心,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眸子阴冷,转头吩咐道:“小荷,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清澜院。 下午时,秦九微处理了一些院中的杂事。 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料理完,刚坐下,侍女便匆匆走了进来。 “少夫人,府外有珍宝阁的人求见。” 秦九微眉头微皱,珍宝阁的金银首饰,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做得好,而且数量少,可谓是一钗难求。 但是她从来没有在珍宝阁买过东西,他们来干什么? “罢了,让他们进来吧。”秦九微淡声吩咐道。 或许是有什么别的事也说不定。 很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搬运重物的声音由远及近。 房门已被轻轻推开,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珍宝阁伙计鱼贯而入。 他们皆身着统一的蓝色布衫,神色恭敬而谦卑。 为首的伙计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檀木托盘,托盘之上,红绸铺垫,其上琳琅满目的尽是金银首饰。 后面的伙计小心翼翼地抬着数只巨大的檀木箱子,那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鸟鱼虫图案。 伙计们将箱子依次放置在屋子中央,随后又有几人合力搬来一只更为精致的描金箱子。 为首的伙计满脸堆笑,将托盘放到案几上。 随即恭敬地行礼道:“少夫人,这些东西都是给您的。” 箱盖缓缓开启,刹那间,屋内似被一片璀璨的光芒所笼罩。一箱又一箱的金银首饰堆积其中,项链、手链、戒指、耳环、步摇、发簪等各类饰品相互交织,密密麻麻,几乎让人眼花缭乱。 那些金银在烛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刺目的亮光,仿佛将世间所有的财富都汇聚于此。 随后,那只描金箱子也被打开,里面满是色泽鲜艳、质地精良的绫罗绸缎。 秦九微被眼前这海量的珍宝和绫罗绸缎惊得微微睁大了双眼。 但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便反应了过来。 秦九微眉头皱起,“我没有买这些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随即摇了摇头。 “回世子夫人,我们没有弄错,就是送给您的。” “但这不对啊……” 秦九微摇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此时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没弄错,是我买的。” 秦九微转眸,看到一身青袍的谢砚礼缓步进屋。 他身形如松柏,疏朗无比,高山皑雪般出尘。 看到秦九微眼中的疑惑,谢砚礼解释道。 “今天路过珍宝阁,见他们东西不错,便买了一些。” 秦九微眉心猛地一跳。 您管这叫一些? 秦九微都怀疑,谢砚礼是不是把整个珍宝阁都搬空了? 谢砚礼垂眸看着秦九微白嫩的俏脸,刚准备开口。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母亲,我回来啦!” 谢珏大步走进来,看到屋中这般金光灿灿的景象,惊讶地眼睛都瞪大了。 “哇!好闪!好亮!眼睛要坏掉啦!” 随后,谢惊春和谢景也回来了。 看到这副景象,都是一惊。 谢珏张大嘴巴,快步凑到木盘前仔细看着。 “这个多少银子?”他眨巴着大眼睛,指着木盘上的凤钗,好奇问道。 为首的伙计恭声道:“回小少爷,这个是一百九十五两。” “这个呢?”谢珏又指了一个。 “回小少爷,是一百零三两。” “这个?”“九十八两。” “那这个呢?”“七十九两。” 谢珏一一问完,紧接着脱口而出。 “所以这一盘一共是四百七十零五两。” 啊? 为首的伙计一怔,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他皱眉思索后发现,这位小少爷算的数是对的。 可他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啊。 一旁的秦九微眼睛立刻一亮。 之前钟寻溪曾跟她说过,谢珏在珠算方面很有天赋。 如今她才第一次见识到。 谢珏这么小的年纪,竟能直接脱口而出算出。 秦九微不禁夸赞道:“珏哥儿,你好厉害,竟然算得这么快。” “嘿嘿嘿,母亲你快再问我几个,我都能答得上来!” 谢珏下巴高高扬起,很是骄傲。 嘻嘻!最喜欢被母亲夸夸了!他还想要更多夸夸! 秦九微哭笑不得,伸手勾了勾他的小鼻子。 “好,那母亲今天就多问几个。” 谢砚礼在一旁神态清冷,若无其事一样,实则在观察秦九微的神情。 见秦九微的注意力完全被谢珏转移,脸色不由一沉。 薄唇紧紧抿了下。 第123章 她不是真心喜欢 “这几个加起来多少钱?”秦九微指着几个玉镯问道。 站在一旁的伙计流程自然地报起了数。 谢珏举起小手,快速道:“一共是三百五十两!” “答对了!”秦九微笑着捏了捏谢珏的小脸,“我们珏哥儿真聪明。” 谢珏越夸越上头,连忙道:“母亲你快问,你快再问我。” 秦九微弯唇,又指了几个耳环。 接着谢珏很快又举起小手。 梓竹在一旁人都麻了。 别算了!快别算了! 世子爷给夫人买珠宝,是来讨夫人欢心的! 不是来给珏少爷出题的! 少夫人啊,你看看珠宝吧。 这些都是世子爷花了大价钱买的。 别再管什么口算了! 谢景侯府住的这几年,自觉也是见过不少奢华场面的。 但看到屋中这般景象,也不禁有些惊讶。 他轻抿了下唇,不自觉出声道:“华光满室韵无穷,金饰银妆映日红。步摇颤颤钗头凤,珠翠盈盈腕底风。” 秦九微原本在专心给谢珏出题,突然听到这首诗,神情一顿 接着转眸看向他,眼中满是夸赞,“景哥儿,你这句诗作得真好。” 谢景弯了弯唇,“随口一说罢了。” “哪里,我们景哥儿才是真的有才气。” 见秦九微注意力彻底被转移,谢砚礼紧紧闭了下眼。 伸手按了按不停跳动眉心,眼中尽是无奈。 头疼。 梓竹此时神情呆滞了。 世子爷送的礼,你们在这才艺表演呢?! 又是口算,又是作诗的! 此时,谢惊春突然上前,径直走到了装着绫罗绸缎的箱子前。 梓竹顿时一惊,眼睛猛地瞪大。 春少爷,你要干什么?! 不会是想要表演把这箱子举起来吧! 梓竹死死盯着谢惊春的动作。 却见他只是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匹布,转头看向秦九微。 “母亲,我喜欢这匹缎子,想拿它去缠刀柄。” 梓竹深吸一口气。 这是做衣服的苏绣缎子,春少爷您怎么能拿他去缠刀柄呢。 这多糟蹋东西啊呜呜呜。 秦九微闻言,当即轻笑,“当然是可以的,你看还有没有喜欢的,再拿些。” 谢惊春呲牙笑道:“不用了母亲,我就要着一匹就够了。” 谢砚礼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嬷嬷。 赵嬷嬷被这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很快明白过来。 走上前,闻声道:“珏少爷,今日夫子布置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谢珏玩得正兴起,听到这句话,眉眼瞬间耷拉下来。 秦九微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珏哥儿乖,做完功课,母亲还陪你玩。” 谢惊春和谢景此时也想起,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做。 原本只是来向父亲母亲请安,没想到竟呆到现在。 三个孩子离开后,主屋很快安静下来。 谢砚礼抿了抿唇,看向她,“这些,你可喜欢?” 秦九微闻言,神情微顿。 她确实……谈不上喜欢。 这样的珠宝首饰,前世在宫中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便是皇后凤冠她都戴过。 倒不是说谢砚礼送的东西不好,谢世子出手自然是大方。 况且大晋市井繁荣,对经商的限制较少。 很多好东西,早已不是宫中独有。 珍宝阁的镇店之宝,自然不比宫中的差。 只是见得太多,早已没什么惊喜。 还不如谢珏口算数字带来的惊喜多。 但谢砚礼一番心意,她也不能太拂他面子。 秦九微弯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我很喜欢,多谢夫君。” 说着她拿起手边的一支珠钗,眸色晶亮道:“妾身明日就戴上。” 她笑得很好看,桃花眼波光潋滟。 她总是这样,温柔,贤淑,照顾好所有人。 但谢砚礼看得出来,她不是真心喜欢的。 谢砚礼转眸,看向给他出这个主意的梓竹。 梓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呃……他也猜到夫人或许不会因此心动。 但也没想到会这般无动于衷。 谢砚礼走后,秦九微吩咐侍从将这些珠宝布料抬到库房。 宋嬷嬷不禁感叹。 “世子爷待夫人真的很不错,很是用心。” 寻常男子,别说是想法子讨夫人欢心了,就是在家给个好脸的都少。 像世子爷这种,实在是少见。 不,可以说是罕见了。 秦九微垂下眼睑,没有答话。 她知道,也看得出谢砚礼对他的心意。 他那样冷静克制的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那她对谢砚礼呢?秦九微抿了下唇。 其实,还是有动心的,但不多。 她也不敢付出太多。 秦九微轻叹口气。 无论年少时在秦府,还是前世入宫,她都活得谨小慎微。 单单是想办法保住性命都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从来不是她这种人可以奢求的。 况且这世间男子的喜爱大多转瞬即逝。 母亲在时,父亲对她也是千依百顺,捧在手心里护着。 但她去世不过三天,父亲便又纳了一房妾室。 从头到尾,都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而上一世,高显对她也不错,很多时候都会护着她。 除了宸妃,高显从没对人这样。 她以为,即便不是爱,但十年的相处,应该也是有一些感情的。 但对她仍是一杯毒酒说赐死就赐死。 男人,她真的看不懂。 他们的爱恨都太过轻易,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 至于谢砚礼…… 他会不一样吗?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烛火,微微出神。 “小姐。”小荷掀帘进屋,神色匆匆地快步走近。 她俯身,在秦九微的耳际低语了几句。 秦九微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紧抿着粉唇,思索片刻后,转头看向小荷。 “送一张帖子到江府,就说我明日邀表妹去看折子戏。” 此时,书房。 梓竹看着世子爷紧皱的眉头,不禁轻叹口气。 他就说嘛,夫人要是那么容易心动,就不是夫人了。 但身为侍从,还是要继续给 梓竹眼珠子一转,脑中又冒出一个主意来。 他走到谢砚礼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谢砚礼眉梢微动,“有用?” 梓竹用力点了点头,“自然有用,女子都会喜欢惊喜的。” “而且这次还可以保证三个少爷不在。” 梓竹嘿嘿笑了两声,“这样就没人打扰您和夫人了。” 第124章 青楼女子怎么了? 谢砚礼扫了他一眼,“话多。” 说的他多嫌弃三个孩子一样。 不过……确实有些道理。 翌日。 马车缓缓在戏院门口停稳,戏院的小厮迎了上来,恭敬地将车帘掀起。 秦九微走下马车,她穿的是一袭藕荷色的织锦长裙外披一件月白色的薄纱披风。 脸上带的面纱,行走间,衣袂飘飘,仿若仙子下凡。 小厮恭敬地将秦九微引到她预定的包厢。 秦九微刚坐好,身后的屋门便被推开。 “表姐!”江韵竹声音轻悦地喊道。 她今日一袭水蓝色的绫罗长裙,腰间束着一条淡粉色的丝带,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微微飘动着。 江韵竹上前,坐到秦九微身边,紧挨着她。 “表姐,这戏院好气派!”江韵竹惊喜地说道,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不愧是京城,实在是繁华。 她们的包厢位置极佳,前面开窗,正好将台上的场景尽收眼底。 一旁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和水果,还有热气腾腾的香茗。 江韵竹坐下后,看到旁边摆放的糕点,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嗯,这点心也甚是美味。” 秦九微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不禁莞尔。 此时,戏院内的宾客越来越多,喧闹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期待着即将开场的折子戏。 “韵竹。”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转眸看向她问道:“你和陈修明的这桩婚事,你可满意?” 听到此事,江韵竹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吃糕点的动作都不由慢了几分。 “我满不满意有什么用,这桩婚事是长辈们从小就定下的,我心中早已有数。” 她轻叹口气,“自古女子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不由我做主。” “我早晚要出嫁,不是陈修明,也会是别人……” “而且我昨日也见了陈修明一面,也算得是一表人才。” “昨日?”秦九微皱眉问道。 “嗯嗯。”江韵竹点了点头,“昨天表姐你走之后,下午陈家便派人来了。” “他们听说我和母亲回京了,便让陈修明亲自带了礼送来。” 秦九微冷嗤:“礼数倒是周全。” “对呀。”江韵竹将最后一口糕点送入嘴中,吃完后继续道:“父亲也这般说。” “我父亲跟陈修明的父亲交好,在他嘴里,就听不到什么陈家的不好。” 她的语气有一些小抱怨,说完后又送了一块糕点入口。 吃东西时,嘴巴也跟小仓鼠一样,一鼓一鼓的。 秦九微看着,不禁轻笑,只觉得她实在可爱。 可是这么可爱生动的人再过一个月就要…… 秦九微心中不由一紧。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高昂的男声。 “你这小厮,未免也有些太不当心了,若是伤到我娘子,我要你好看!” 紧接着,又是小厮连声道歉的声音。 江韵竹听到后,秀眉微微蹙起。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 秦九微见她表情,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 终于给她等到了。 “表妹,出去看看如何?”秦九微出声道。 说完,不等江韵竹反应,便径直起了身。 “表姐你等等我。” 见秦九微都去了,一向爱热闹的江韵竹也连忙提起小裙子跟了上去。 屋外,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正指着面前的小厮,大声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你险些烫到我夫人!真以为今天这事道个歉就能解决吗?” 他怀中紧搂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着一袭艳丽的绸裙,妆容精致,眉眼间透着妩媚,柳眉蹙起,脸上满是委屈。 看清他面容后,江韵竹的眼睛不禁瞪大,眼中满是惊讶。 “陈修明!” 陈修明看到她,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江小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昨日才刚见过面,准备谈婚论嫁,没想到今日就被她撞见梦娘。 真是不巧。 江韵竹嘴唇微微颤抖,“她是谁?” 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要成亲,此时,他竟然在这里搂着别的女子入怀! 而且陈父曾说过,陈修明是没有妾室的,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陈修明张了张嘴,不是很想回答。 此时人群渐渐聚集,一个蓝衣男子大声喊了一句。 “我险些没认出来,这不是怡红院的梦姑娘吗?听说前段时间被人赎出来了,没想到竟是陈公子的手笔啊。” 怡红院?青楼? 江韵竹听到这里,眸中净是震惊。 秦九微冷冷扫了一眼陈修明。 昨晚,她派小荷去怡红院花钱打听了一番。 很快便探听到,陈修明近日常去怡红院,还一掷千金包下了其中一个姑娘,名叫梦娘。 前世表妹得花柳病的原因找到了…… 江家此时还被蒙在鼓里。 江家刚到京城,这件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自然没有传开。 若不是秦九微想到花柳病,也想不到去查怡红院。 陈修明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不以为意道:“梦娘确实是我从怡红院赎出来的,她现在是清白的身份了。我要纳她为妾。” “梦娘为人温柔和善,你们定能相处融洽。” 陈修明说完,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了江韵竹一眼。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 他现在愿意耐心给江韵竹解释这么多,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你还要纳她为妾?”江韵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怎么能和青楼女子共侍一夫?! “我不同意!”江韵竹冷着脸,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陈修明闻言顿时一怔,没想到她竟会这样直接拒绝。 围着的人群也很快议论纷纷起来。 此时当众被下面子,火气也不禁起来了。 他伸手,将梦娘搂得更紧了。 “你同不同意不重要,能嫁给我,是你的福气,我们陈家是伯爵,我爹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以后是要袭爵的。” 陈修明挑衅地抬了抬下巴:“你我是长辈定下的婚约,你放心,只要你容得下梦娘,我自会好好待你,让你做一个体面的伯爵府少夫人。” “可是,她是青楼女子。”江韵竹瞪向他。 “青楼女子怎么了?”陈修明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 “你是公主还是郡主啊?你又高贵到哪里去?” 江韵竹气得浑身发抖,“陈修明,你太过分了,你就不怕我们江家退婚吗?” 第125章 狠狠吻上去的那一幕 “呵。”陈修明此时也不想装了,冷嗤道:“你想退就退。” 要不是父亲逼迫,他才不想娶江韵竹。 连梦娘这样温柔良善的女子都容不下,这个江韵竹实在是小气。 “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撂下这句话,陈修明便搂着梦娘直接离开了。 江韵竹右拳紧握,气得浑身发抖。 “表姐。”江韵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决绝,“我要退婚!我一定要退婚!” 从小到大,江韵竹还从没受过如此屈辱,此时不由气得眼睛都红了。 秦九微拿出丝帕,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好,我们退婚,我这就陪你回江家,将这件事告诉舅舅,舅母。” 江韵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见状,秦九微也不由松了口气,这件事总算迈出了一大步。 之后就是退婚了。 只要能退婚,韵竹这一世想来便不会有事了。 两人此时也没什么看戏的心情了。 刚走出戏院,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御林军前往校场!行人退避!避免误伤!” 很快马蹄声哒哒声响起,在街道上踏出阵阵烟尘。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避让,眼中或是带着敬畏。 秦九微拉着江韵竹的小手往后退了退。 一匹白马出现在她们视线中,马背上是一个身着银色轻甲的男子。 身姿英挺如松,气宇轩昂不凡。 头盔之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深邃有神。 江韵竹眨了眨眼,抬眸看向她。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忽地转眸。 两人目光对视。 江韵竹心口不由猛地一跳,有些慌乱地垂下眸子。 此时,周围人的议论声也传到了她的耳中。 “那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他是兵部尚书之子,沈行简啊。” “沈将军年轻又有能力,如今二十三岁便已经是从三品的御林军将军了,家境也很是优渥,除了谢世子,京城贵女们最想嫁的郎君就是他了。” 没想到在这毫不相干的场合都能听到谢砚礼的名字,秦九微眉心不由狠狠一跳。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那为何沈将军还没成亲?谢世子都成婚了。” “多少人想嫁给沈将军啊,这些年上门的媒婆都快把沈家的门给踏破了,但是沈将军对她们都无意,全都不了了之。” “不只是沈将军不愿意,还有那沈夫人也是,沈夫人性格爽利,说话更是毫不留情,不少上门的媒婆都被她呛了回去。” “可是沈将军年岁都这般大,还不成婚确实有些不妥啊。” “这是人家家事,哪里轮得到我们管?” 江韵竹漫不经心地听着,脑中忍不住回想起刚才那个对视。 “韵竹?”秦九微轻唤了一声,“我们要回江府了。” 江韵竹回神,轻轻点了点头。 陈府。 “陈修明!你真是出息了!” 陈父气得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今日要不是江家的人来,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拿钱给青楼女子赎身了,还把她养在外头!” “江家说了,我们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就要退了这门婚事!” 陈父高高举起木棍,朝跪在地上的陈修明挥去。 “逆子!你干的好事!” 木棍带起一阵风声,“啪”的一声重重落在陈修明的背上。 陈修明闷哼一声,紧紧咬着牙,“退婚就退婚!我们是伯爵府,江家的人嫁到我们家本就是高攀!” “你说退婚就退婚?你以为是过家家呢?”陈父怒吼道。 “江家和陈家是从小就订下的婚事,全京城都知道,当年先皇也是亲自赐了鸳鸯玉佩,你和江韵竹一人一个,这玉佩现在还在你腰上挂着呢!” “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蠢货!” 说完,陈父再次挥起木棍,狠狠朝着陈修明肩头砸去。 这一棍下去,陈修明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向前栽倒。 这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但他紧咬着牙,“不管如何,我也不想娶江韵竹了!她算什么大家闺秀?结果连梦娘都容不下,我想纳梦娘为妾她都不愿意,这也配叫大家闺秀吗?” 陈母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她上前狠狠扇了陈修明一巴掌。 “就是大家闺秀才会忍不了和青楼女子做姐妹!” 陈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棍子“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食指指着陈修明,“你即刻把那青楼女子给我赶出去,从此与她断了往来,否则我绝不轻饶你!” 陈修明跪在地上,身子晃了晃后又挺直了腰背,眼中满是倔强。 “我不要!我爱梦娘,我们是真爱!” “真爱?你懂个鬼的真爱!”陈父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置家族的名声、婚约于不顾,你这是要把咱们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呀!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就按我说的做,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不!”陈修明梗着脖子倔强道。 反正父亲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也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 最后还不是要任他为所欲为。 见他这般,陈父眉心也是狠狠一跳,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 这么个不孝子,真是他们陈家的孽啊。 陈母也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老爷,这如今怎么办?” 如今江家势头越来越好,而且江父还是谢世子夫人的亲舅舅。 谢世子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还用说吗? 哪个当官的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陈父紧拧着眉,语气中满是疲惫,“如今之计,只能用那个法子了……” —— 侯府,清澜院。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叹口气,看着面前的烛火出神。 谢砚礼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美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面前的烛火摇曳闪烁,光影在她精致的面容上跳动。 秀眉蹙起,似被轻雾缭绕一般,笼上一抹淡淡的哀愁。 唇若樱桃,不点而朱,此刻却被她轻咬,失去了些许娇艳,反倒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谢砚礼看着她的唇,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脑中不由想起那日将她压在门后,狠狠吻上去的那一幕。 第126章 她总算开始尝试依赖他了 “世子爷。”侍女的唤声在耳边响起。 谢砚礼回神。 秦九微此时也抬眸看向他,原本忧愁的神态立刻调整过来,弯唇轻唤了一声:“夫君,你回来了。” “刚才在想什么?那般出神?”谢砚礼走近,温声询问起来。 听到他这般温柔又认真的问询,秦九微唇角装出来的笑容不由一僵。 她看着谢砚礼的眸子,轻叹了口气。 “在想表妹的事情。” 表妹?江持让的妹妹? 谢砚礼的眸色顿冷。 他对跟江持让有关的人和事统统都没有好感。 但…… 他抬眸看了眼秦九微的忧愁的神色。 罢了,江持让是江持让,他妹妹是他妹妹,不能混为一谈。 “发生何事了?说出来,或许能一起想办法。”谢砚礼在秦九微身边坐下。 秦九微闻言,神色微微一怔。 她轻抿了下唇。 从嫁到侯府到现在,无论是孩子们的事情,还是内宅的事情,都是自己去解决。 只有长公主和舅舅的事情,实在没法子,也只是借谢砚礼的暗卫一用。 不曾拿这些事情去烦他。 毕竟她扮演的是一个贤妻,贤妻要做的是不动声色地处理好所有事情,不应该用这些事情去让夫君烦忧。 而且,前世在宫中,每日都是尔虞我诈。 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去解决事情。 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告诉旁人,旁人也不一定会帮你。 甚至可能会借机害你。 她不信任所有人。 但……秦九微抬眸看了眼谢砚礼。 他或许是可以信任的吧。 而且谢砚礼位高权重,或许更有办法。 秦九微抿了下粉唇,简单地将江韵竹的事情跟谢砚礼讲了一遍。 听到她缓缓的叙述声,谢砚礼嘴角不动声色地弯了下。 她总算开始尝试依赖他了。 这样很好。 “江家虽想退婚,但陈家若执意不肯,此事也不好办。”秦九微秀眉紧蹙。 如今江家风头正盛,陈父虽有伯爵在身,但是朝中官职并没有舅舅的高,担当的也不过是个闲职。 陈家肯定不想失去这个亲家。 而且还有自己跟谢砚礼的这层关系,想来更不会放弃了。 若是陈家把梦娘处理了,再认个错,江家也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 陈修明的花柳病并没有什么症状,前世韵竹死后,他仍然没事,一直活了两年。 秦九微也去问过林太医。 林太医说,许多男子染上花柳病,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症状的,对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反而女子一旦得上,很快便会发病,还会危及生命。 陈家?谢砚礼很快想起此事。 当年这桩婚事,他也听说了。 “先皇当年宠爱陈妃,听说了这件事后,还赐下了龙凤玉佩,两人的婚约虽不是赐婚,但也是有皇恩在的。” “况且现在陈妃也已是陈太妃,跟太后的关系很好。” 秦九微拧眉,“是啊,所以这件事并不好办。” 云枝是长公主,皇上的亲姐姐。 只要她想,处理渣男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但是韵竹不同,她没有身份,亦没有权利。 “也不是不能办。”谢砚礼开口道。 “夫君是想……”秦九微抬眸看向他。 两人对视,秦九微几乎是立刻就看懂了他的意思。 翌日,御书房。 高显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在宽大的书桌之后。 龙袍上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似欲腾飞而出,彰显着无上的皇权与威严。 “皇上,谢世子夫人求见。”李公公恭声道。 秦九微?她来干什么。 虽不知道原因,但是高显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高兴。 “快传她进来。” 太监的尖利声随之响起,“传世子夫人觐见。” 殿门被推开,一抹纤细的身影缓缓出现。 秦九微穿着一袭淡粉色的宫装,将她的柔美衬托得恰到好处。 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 高显面庞冷峻,但是在看到她的瞬间,眼中也多了几分柔色。 不过很快,秦九微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谢砚礼穿着一袭墨蓝色的锦袍,眉目清清泅泅,如水中之墨。 腰间束着的黑色腰带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玉佩,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 高显的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是秦九微吗?谢砚礼怎么也来了? 高显龙袍袖中的右手微蜷了蜷。 也是,他们是夫妻…… 是该一起来的。 秦九微和谢砚礼俯身行礼,“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压下心中翻涌的不悦和烦躁。 “起来吧,你们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秦九微拱手道:“妾身此次来,是为了妾身表妹江韵竹和陈修明的婚约。” 闻言,高显不由轻笑,“怎么都是为了一件事,刚才陈大人也为了此事来了一趟。” “他想要朕为他们两人赐婚。” 秦九微眼中满是震惊,声音急切地问道:“赐婚?皇上您答应了吗?” 第127章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高显抬眸,定定地看向她,“自然没有。” “婚事不是儿戏,朕自然要问过江家的意见才好决定究竟要不要赐婚。” 他刚说完,秦九微瞬间松了口气。 她俯身行礼,声音甜脆如黄鹂鸟,“真是多谢皇上了,臣妇感激不尽。” 高显唇角微勾,“不用谢。” “皇上。”秦九微抬眸,“臣妇此次来,是想请皇上下旨,取消两人的婚约。” 紧接着,她将那日陈修明在戏院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听完,高显开口道:“照你这般说,那陈修明确实不是良配。” 谢砚礼此时站了出来,拱了拱手道:“微臣想的是,在十日后的菊花宴上,派钦天监出来,以天象之说,道出两人八字不合,若强行成婚,恐有大凶之兆,危及皇家与社稷安宁。如此一来,便可顺理成章地解除婚约,且能平息各方口舌。” 他冷声道:“想来陈家也无话可说。” 高显微微思索后,便点了点头。 “这个主意可行,就按照你说的办了。” 秦九微闻言顿时一喜。 有了皇上点头,这件事也算板上钉钉了。 表妹这次定不会再出事了。 秦九微转眸,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砚礼,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 这件事,确实要多谢他。 谢砚礼此时也正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汇。 四目相对间,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情丝在空气中缠绕。 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倒影,仿佛这世间一切,只能看到彼此。 坐在龙椅上的高显见状,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他别过头去,微垂着眼,掩去心中的酸涩。 他们两人离开后,高显看着面前的奏折出神,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翡翠念珠,想要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皇上。”李公公出声禀报,“秦小主送了糕点来。” 听到这个名字,高显眉头狠狠皱起。 “母后不是罚她闭门思过了吗?她没事出来干嘛?” “皇上,秦贵人自然不敢违抗太后懿旨。”李公公立刻道。 “秦贵人只是派人送来了一碟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想要请皇上品尝。” 提到秦乐安,高显就不由想起刚才见到的秦九微。 心也不禁软了几分。 “把糕点拿过来,给朕看看。” 李公公颔首,恭敬地将糕点呈了上去。 高显看着那糕点,眉头微动,吩咐道:“你去清芜宫一趟,就说秦贵人的糕点做得好,朕想见见她。” “奴才遵命。”李公公恭声道。 不一会,“皇上。”一道刻意夹得又轻又软的声音响起。 高显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 秦乐安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绫罗长裙,腰间束着一条淡紫色的丝带。 丝带打成的蝴蝶结在一侧轻轻垂落,随着她偶尔的小动作而微微晃动。 几缕发丝从她的鬓边垂落,衬得白嫩小脸,更显出几分楚楚动人。 高显眼睛微微眯起。 秦乐安只要不穿那些大红大紫的衣服,打扮得清丽温婉一些。 就格外像她…… 秦乐安承受着高显打量的目光,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 心中却是无比欢喜雀跃。 她就知道,皇上放不下她。 距离上次中秋宴才过了多久,皇上就迫不及待想要见她了。 皇上心里果然有她! 秦乐安微微勾唇,声音放软,“皇上~” “别说话。”高显冷声打断。 说话就不像她了…… 秦乐安不由张了张嘴,很是委屈。 为什么不让她说话…… 难不成,皇上喜欢文静的女子? 清澜院。 秦九微和谢砚礼刚在主屋坐好。 一个侍女便走进来温声禀报道:“世子爷,少夫人。” “刚才江公子送来一份帖子,想明日邀春少爷和少夫人去西郊骑马。” 谢砚礼闻言,直接气笑了。 江持让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想和九微一起去游玩,还欲盖弥彰地捎上谢惊春。 是当他这个夫君不存在吗? 秦九微看了眼谢砚礼的脸色,转头对侍女温声道:“替我回绝了,便说明日长公主……” “等等。”不等她说完,谢砚礼温声打断。 秦九微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谢砚礼淡声道:“你去回禀江公子,告诉他,明日西郊骑马,我们会一起去。” 一起去?谢砚礼也要去? 秦九微瞳孔瞬间放大,眼中满是震惊。 谢砚礼看到秦九微震惊的神色,眉心不由狠狠一跳。 他对江持让确实多有不满, 他跟秦九微一起长大,两人相处了整整十年。 比他和秦九微的在一起的时间多太多了。 而且江持让也远比他更了解秦九微的喜好。 这两点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足以让他抓狂。 他当然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 秦九微对他更是没有一点意思。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无比在意!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恨不得让江持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现在,他还是忍得住的。 毕竟九微很是在乎江家一家,他也不会对江持让怎么样的。 秦九微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开口。 “夫君,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要是他们打起来,那可怎么好。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一脸坦然道:“夫人放心,我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 秦九微:…… 不,你是。 一旁的梓竹闻言嘴角不由抽了抽。 世子爷,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秦九微见谢砚礼似乎真的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了。 心中暗暗决定。 等会要让小荷给自己准备一双舒适的鞋。 要是明日他们真打起来了,她也能跑得快点…… 陈府。 “老爷,今天去见皇上,皇上怎么说?” 陈父匆匆走进家门,脚步还未停歇。 陈母便迎了上来,她的脸上满是焦急,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双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老爷,你可回来了,这事儿办得如何?皇上到底同不同意赐婚啊?” 陈母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陈父微微喘了口气,神色稍显疲惫,但仍带着一丝欣慰说道。 “夫人放心,皇上虽未直白地应允赐婚,但我瞧着他的态度,此事应该不成问题。” 陈母听闻,脸上的焦急之色稍稍缓和,长舒了一口气。 “有了皇上赐婚,这婚事也是板上钉钉了,咱们家以后也是跟谢世子搭上亲戚了。” 陈父点了点头,和陈母一起走进主屋。 看到主屋里跪在地上的陈修明,不禁又生起气来。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斥道:“逆子,若非你任性,今日我也不用顶着张老脸进宫求皇上给你赐婚!你还不知教训!” 陈修明从昨天一直跪到现在,衣衫已经跪得皱巴巴了,发丝也有些凌乱。 闻言抬眸,眼中满是震惊,“皇上真的赐婚了?” 陈父冷哼一声,“那还能有假?圣旨过几日想必就下来了。” 陈修明撇了撇嘴角。 他还以为这婚事定然吹了。 谁知道现在竟然赐婚了。 罢了,那江韵竹也算有些姿色。 娶了她也不算吃亏。 到时候有她这个正妻,梦娘这个美妾。 这才叫齐人之福啊。 第128章 轻轻揽住秦九微的纤腰 陈父看着陈修明得意扬扬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手指几乎戳到陈修明的额头上,“别以为有了圣旨就万事大吉了!” “你立刻给我把那青楼女子处理干净,从此与她断绝往来,莫要再痴心妄想纳她入门。陈家的声誉不容你如此践踏,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就马上照做!” 陈修明咬了咬牙,不情不愿道:“是,父亲。” 但心中却另有盘算。 让他抛下梦娘?门都没有。 反正都有皇上赐婚了。 即使他有小妾又能如何,江家难道还敢违抗圣旨,不让女儿嫁给他不成? 不过一个尚书而已,他可是伯爵之子! 翌日。 谢珏吃着碗中的虾仁小馄饨,眨巴着大眼睛在桌上望来望去。 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以往父亲总是第一个吃完离开的,但是今天怎么还没走? 谢砚礼注意到谢珏的视线,转眸看向他。 “怎么了?” 谢珏歪着小脑袋,“父亲,你不去上朝吗?” 秦九微此时出声道:“你父亲今天告假了,所以没有去上朝。” 告假?谢珏更震惊了。 父亲之前成日里忙着公务,现在居然会告假! 他张着小嘴巴问:“为什么会告假?” 秦九微:……为了和你表舅较劲。 “因为父亲要带我和母亲去西郊马场玩。”谢惊春突然出声道。 嘿嘿,昨天晚上母亲跟他说过这件事后,他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就等着今天赶紧出去玩。 马场?那岂不是会有噔噔跑的小马驹! 谢珏眼睛腾地发亮,举起小手,“我也想去。” “三弟你就别去了。”谢惊春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调笑道:“你还没马腿高呢。” “大哥你讨厌!”谢珏伸出小拳头,气势汹汹地在谢惊春胸口上捶了一下,“哼!” 谢惊春忍不住扬唇闷笑两声。 “好啦,珏哥儿乖。”秦九微看着两兄弟打闹,轻笑着出声哄道:“改天娘亲还带你去吃腩炙鸭好不好?” 今天的场合确实不适合带谢珏去。 到时候谢砚礼要是真和江持让打起来了。 她抱着谢珏,两个人不好跑啊…… —— 西郊马场。 “表哥。”秦九微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骑装,宛如春日盛绽的繁花,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修身的上衣贴合着她的身躯,领口处恰到好处的剪裁,微微露出她白皙的锁骨。 脚蹬一双同色的小巧马靴,靴面上镶嵌着圆润的珍珠。 腰间束着一条淡粉色的丝带,打成的蝴蝶结俏皮地垂落在一侧,丝带随风轻轻舞动。 江持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不由一亮。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九微穿骑装的样子,真好看。 正准备出声夸赞,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紧接着一道清冷至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江表哥。”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江持让原本上扬的唇角瞬间僵硬。 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谢世子。” 看到江持让阴沉的脸色,谢砚礼满意地勾了勾唇。 两人目光对视,空气瞬间凝滞,气氛也开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秦九微:…… 这才刚见面啊。 她抿了下粉唇,忍不住出声打破面前僵硬的气氛。 “表哥,我们今天玩些什么啊?” 听到秦九微在和他说话,江持让立刻转眸,温声道:“倒也不拘玩些什么,骑骑马,散散心而已。” “对了,你昨天递到江府的书信我们已经都看过了。” 江持让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次韵竹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了,否则韵竹要是真嫁给陈修明那种王八蛋,这辈子都要毁了。” “表哥你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 江持让弯唇笑了笑,“虽是一家人,道谢也是不能省的。” “对了表妹,你会骑马吗?” 秦九微闻言顿了顿。 她其实是会骑马的,前世在后宫中时,高云枝经常带她一起去御马场骑马。 那时云枝怀中身孕,不能骑马,便手把手教会了她。 就连高显也曾夸赞过她的马术是极好的。 但这一世,她回到了原本的身世。 她在秦府的处境,江持让和谢砚礼也都是清楚的。 她一个常年困于内宅,不得父亲和嫡母在意的小庶女,怎么可能会骑马呢? 所以…… “我不会。”秦九微轻轻摇了下头。 江持让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他弯了弯唇道:“猜到表妹你可能不会骑马,我特意为你寻来了一匹温顺的良马,你今日学骑马时,正好用上。” 谢砚礼脸色一沉,江贼果然是有备而来。 江持让说完,当即便转身,要去把为秦九微准备的马匹牵来。 谢惊春看到江持让的背影,突然冒出一句。 “父亲好像比表舅还要高一点点诶。” 谢砚礼闻言,眉梢轻挑。 转眸看向谢惊春,眼中尽是赞赏。 好孩子,真是善于观察,这都被你发现了。 秦九微看到谢砚礼的表情,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只是高一点点,这很重要吗? 这男人…… 很快,江持让牵着一匹白色的马朝他们走来。 那匹马儿毛色洁白如雪,鬃毛顺滑地垂落在脖颈两侧。 它的眼睛明亮而温和,轻轻甩动着尾巴,蹄子在地上有节奏地踏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秦九微看到,眼睛不由一亮。 脱口而出,出声夸赞道:“好漂亮的马啊。” 江持让见她喜欢,心中一喜。 准备把缰绳递给她,让她先和小马培养一下感情。 但江持让刚伸出手,他手上的缰绳却被一双大手拿了去。 抬眸一看,发现又是谢砚礼。 江持让:?你干嘛 谢砚礼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眼睛却是冰冷地看向江持让。 “我夫人还不会骑马,我先教一下她。” 说话时,谢砚礼格外加重了“我夫人”三个字。 赤裸裸地宣誓主权。 江持让眼神瞬间一冷。 他袖中右拳紧握,却发现自己的确做不了什么。 江持让声音中透着些许不自然,“表妹不会骑马,确实是要学习一下。” 谢砚礼眉眼不抬,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牵起秦九微的小手,朝一旁的开阔处走去。 两人之前便在中秋宴上牵过手,但此时秦九微还是有些不习惯。 而且还是在江持让面前,她的耳际不由红了几分。 但谢砚礼这次却牵得格外紧,似乎想要证明些什么。 江持让看到两人紧握的手,眼神不由黯了几分。 直到走到一旁的开阔处,谢砚礼才缓缓松开了秦九微的手。 秦九微看着那马镫,抬脚便习惯性地准备上马。 但是想到她刚才说过,自己不会骑马。 抬脚的动作便顿了顿,声音轻柔道:“夫君,怎么上马啊,我不会。” 她轻轻眨眼,故意做出懵懂的模样,眼神里满是迷茫。 “这缰绳该如何握才好?”秦九微又伸出手,微微颤抖着,似是不知从何下手。 背过身时,嘴角不由抽了抽。 比学骑马更难的,是装不会骑马…… 谢砚礼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将缰绳正确地放置在她的手中。 “左脚踩住马镫,抬脚上马即可。” 秦九微点头,装模作样几下后,随即坐上了马背。 她双手握紧缰绳,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骑马时的样子。 故意疑惑又害怕地出声问道:“它会不会突然跑起来?” 谢砚礼耐心地安抚道:“放心,这匹马很是温顺,只要你不收紧缰绳,她是不会突然跑起来的。” 秦九微见演得差不多了,抿了下粉唇,准备出声说自己会骑了。 还没等她说出口,谢砚礼见她还是有些紧张,便出声道:“这样,我手把手教你骑。” 秦九微:? 手把手?怎么个手把手。 几乎是瞬间,原本站在一旁的谢砚礼上前利落地上马,随后长臂一伸,轻轻揽住秦九微的纤腰。 秦九微一时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 第129章 她绝不能出事…… 整个人紧密地贴合在谢砚礼宽阔且充满力量感的胸膛之上。 此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砚礼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仿佛是远古战鼓的擂动,每一次的搏动都带着让人心悸的力量。 那节奏透过衣物和肌肤的接触,直直地钻进心底。 谢砚礼双手熟练地握住缰绳,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微微用力一收。 缰绳紧绷,骏马立即领会主人的意图,昂首嘶鸣一声,四蹄扬起。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两人的发丝,肆意缠绕。 秦九微的几缕发丝被风扬起,拂过谢砚礼清俊的脸庞。 带来一阵细微却足以撩动人心弦的痒意。 谢砚礼喉结滚动,微微低下头,下巴抵在秦九微的肩头。 温热的呼吸,裹挟着男性特有的气息,缓缓地喷洒在秦九微的耳畔。 似是无形的手指,令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 秦九微白皙的脸颊早已晕染上一层醉人的红晕。 她上一世骑过无数次马,但这样骑马,还是第一次…… 秦九微的双手,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抬起,最终轻轻地覆上谢砚礼环在她身前的手臂。 谢砚礼的手臂肌肉十分紧实,但又有些弹性。 秦九微没忍住,摸了摸。 感受到她的回应,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骏马在辽阔的大地上纵情奔腾,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片朦胧的烟雾。 看着两人骑马的背影。 谢惊春不禁出声感慨,“父亲母亲的感情可真好,实在是太般配了。” 谢砚礼带着秦九微在马场了骑了两圈后,才缓缓停下。 他上前,把秦九微抱下马。 待她站稳后,在她耳边温声道:“休息一下吧。”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耳尖微红。 看着两人这般浓情蜜意,江持让袖中右拳不禁又紧了紧,咔咔作响。 一向温润的面庞上此时也带上了些冷意。 突然出声道:“听说谢世子马球技艺甚好,今日天气正和,不如你我打一局如何?” 谢砚礼抬眸,眼神平静地看着江持让,淡声道:“好,求之不得。” 两人目光对视,冷意四散。 秦九微见状,粉唇不由紧抿起来。 在心中安慰自己。 还好还好,是打马球,不是打架。 大晋人人皆知,谢世子虽是文臣,但是并不文弱。 谢世子只在外人面前打过一次马球,是和皇上一起打的,那时皇上还未登基,还是二殿下。 但那场马球的结果,一直没有传出,谁也不知道是谁赢了。 所以一听说谢世子来打马球了,正在西郊马场的权贵们纷纷围了过来,想要一观。 场地很快围好。 江持让腰间系上了红色丝带,跨骑在一匹矫健的红鬃烈马上。 他身后的侍从们腰间也同样系着红色丝带。 他们是红队。 与之相对的,谢砚礼腰间系着蓝色的丝带,身姿挺拔地坐在白马之上。 谢惊春也会打马球,自然加入了谢砚礼的队伍。 他和身后的侍从们腰间同样系上了蓝色丝带。 腰带被风吹起,猎猎作响。 他们是蓝队。 随着一声清脆的号角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江持让一马当先,挥舞着球杆,冲向场地中央的马球。 其他方面他不如谢砚礼,但马球,他却是从小打到大。 尤其跟随父亲在南方时,打马球便成了他读书外唯一的消遣。 他从没输给过谁,谢砚礼也不例外。 江持让的眼神中透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见状,谢砚礼眼中掠过一丝冷笑。 几年前随军的经历,让他的骑术极为精湛。 他巧妙地控制着白马,如同一道闪电,迅速截断了江持让的进攻路线。 谢砚礼俯身、挥杆,动作一气呵成,马球在他的球杆驱使下,直直地朝着江持让一方的球门飞去。 江持让的侍从们急忙围堵,试图拦下这凌厉的一击。 但谢惊春更快,他瞅准时机,策马飞奔,成功突破防线,将球再次击向球门。 “谢世子赢了一球!” 场边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蓝队率先得分。 接下来的比赛中,谢砚礼和谢惊春配合默契。 谢砚礼控马转身,手中的球杆轻轻一挥,看似随意却暗藏深意地将马球击向一侧。 谢惊春心领神会,双腿夹紧马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马球飞驰而去。 当他接近马球时,谢砚礼则策马迂回,巧妙地吸引了红队众人的注意力,为谢惊春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击球路线。 谢惊春毫不犹豫,看准时机,大力挥杆,马球带着呼啸的风声,如一颗飞弹般朝着红队球门迅猛飞去。 又进一球! 蓝队越战越勇。 江持让虽奋力抵抗,可他的队伍始终被谢砚礼压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蓝队的比分不断攀升。 江持让越发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场中比赛激烈,秦九微却没有围观,而是在一旁骑着马悠然自得地缓行。 她时不时看向场中,见谢砚礼得了一分又一分。 秦九微轻笑,随即收紧马绳,准备再骑一圈。 她已经许久都没骑过马了,实在是舍不得停下。 突然,赛场中一名侍从在激烈的争抢中用力过猛,马球高高飞起,划出一道弧线,径直朝着秦九微的方向呼啸而来。 那马球速度极快,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马球重重地砸在了马腹上。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疯狂地嘶鸣着。 随后便不受控制地在场中横冲直撞。 秦九微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地颠簸着,脸上血色尽失,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 谢砚礼见状,瞳孔猛地紧缩,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立刻双腿猛地夹紧马腹,手中缰绳一扬。 身体前倾,几乎与马背平行,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秦九微的方向。 他眼神紧紧锁住她,眼底红得可怕,嘴唇微微颤抖。 不能,她绝不能出事…… 靠近秦九微的马时,谢砚礼瞅准时机。 一个飞身跃起,精准地抱住了秦九微的腰身。 秦九微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揽住,紧接着便被带离了马背。 两人在草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 秦九微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与迷茫。 谢砚礼看着她的小脸,刚要安慰她,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后背传来。 第130章 秦九微喂药 秦九微这时也发现了谢砚礼的异样。 原本紧搂着谢砚礼的手突然感觉到一股濡湿和黏稠。 她缓缓抬起,发现手上全是血。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声音颤抖地喊道:“夫君!你受伤了!” 谢砚礼的额头此时已布满豆大的汗珠,他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别怕,我没事。” 他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沙哑,说完这句话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朝地面倒去。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所有人都没预料到。 谢惊春此时也扑了过来,眼中满是惊惧,“父亲!” 骑在马上的江持让,眼中也闪过一抹惊愕。 一个时辰后,清澜院。 谢砚礼从昏沉中清醒,缓缓掀开眼睑。 日光透过纱帐刺进眼中,让他不由眉头蹙起。 “夫君,你终于醒了。”还是往日黄鹂般甜脆的声音,只是此刻这声音中满是惊惧和害怕,隐隐带着哭腔。 谢砚礼转眸,便看到秦九微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心中不由一痛。 泪水顺着她皙白的小脸缓缓滑落,谢砚礼抬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 却无意间牵动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秦九微瞬间一慌,连忙道:“夫君你快别动,你背上有伤。” 侍候在一旁的林太医立刻上前,仔细为他检查伤口。 发现无事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世子爷并无大碍,只是如今不要剧烈运动,牵扯到伤口便没事。” 谢砚礼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难掩那棱角分明的英俊轮廓。 长睫微微颤动着,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几缕黑发松散地垂落在额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 “我这是怎么了?” 他只记得他救下九微后,背部猛地传来一阵疼痛。 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谢惊春当时站在不远处,看得真切,此时出声解释。 “父亲,你救母亲下马,跌到地上时,那里刚好有一块尖石,正好刺进了你的背部。” 听到谢惊春的描述,秦九微更是心中一紧,觉得十分愧疚。 立刻伸手握住了谢砚礼的手,“夫君,这次实在多谢你。” 这次若不是谢砚礼救她,她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感受到手中那抹绵软,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黑眸幽深地看向她,“你我是夫妻,护你本就是应该的。”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端着木盘走进。 “少夫人,世子爷的汤药熬好了。” 秦九微此时坐在软榻边,微微转身看向侍女,“把碗给我,我来喂吧。” 谢砚礼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给他喂药是应该的。 秦九微轻轻端起药碗,药香袅袅升腾在空气中。 用小勺在药碗里轻轻搅动,待药汤稍凉,便舀起一勺,微微吹了吹。 然后将勺子送到谢砚礼唇边,“夫君,喝药吧。” 秦九微因为喂药,身子朝谢砚礼方向倾了倾。 谢砚礼微微张开嘴唇,轻抿着小勺,缓慢地咽下那苦涩的药汤,喉咙轻轻滚动。 每咽一口,眉头都会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也未曾从秦九微的脸上移开片刻。 秦九微手持着小勺,耐心地给谢砚礼喂药。 一心只想着让谢砚礼快些把药喝下去,好早日恢复。 所以起初并未太过在意谢砚礼的目光。 半碗汤药喂下去后,秦九微不经意间抬眸。 一下子撞进了谢砚礼目不转睛的注视中。 他眼神温柔,但眸色深处却是幽深非常,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 仿佛只是看一眼,便再也出不来。 刹那间,秦九微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泛起了一圈圈难以言说的涟漪。 一抹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的脸颊,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越来越浓烈,一直蔓延到耳根处。 她微微垂下眼眸,不再与谢砚礼对视。 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有些慌乱起来,舀药的手都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没办法,谢砚礼实在是生得太好看了。 被他这般直勾勾地看着,实在是让人不好意思。 一旁边全程目睹两人喂药的林太医:…… 看样子,世子爷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了。 林太医起身,走之前嘱咐交代道。 “世子爷每天早晚,伤口都要换药,切记不要忘记。” 秦九微轻轻点头,记下了。 —— 朱雀街,绣罗阁。 江韵竹带着侍女小云缓步走了进去。 看到她来,伙计立刻道:“江小姐,您的鞋子已经做好了,您等会看看,看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我们再给您修改。” 江韵竹轻轻点头,跟着伙计去了二楼。 她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下,认真看着绣鞋。 边看边轻哼着小曲。 侍女小云忍不住含笑道:“自从昨日收到世子夫人的信,小姐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 江韵竹朝她眨了眨眼,扬唇一笑,“表姐帮我解决了我跟陈修明的婚事,我能不开心吗?” 说话时,她颊边的小梨涡隐露,“等会啊,我还要在绣罗阁给表姐挑些好看的布匹,当作我给她的谢礼。” 看着看着,江韵竹眉头微皱,叫来了这双鞋的绣娘。 温声道:“这鞋面的花纹确实十分精致,但我想再在上面添上几缕金线勾勒出的云纹,想必会更加灵动。” 还没等她说完,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轻佻的男声,“江韵竹?” 这声音…… 江韵竹循声转眸,发现陈修明不知何时出现了。 他穿着宝蓝色的锦袍,大手还亲昵地搂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是那日她见过的,一个叫做梦娘的青楼女子。 陈修明迈着闲散的步子来到江韵竹跟前。 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水红色绣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就开始准备嫁妆了?这么迫不及待? 那日还演得多么生气,现在还不是在乖乖准备婚鞋。 陈修明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你成婚那天就准备穿这双鞋?花样未免太普通了,换掉它,我不喜欢。” 第131章 沈行简的眉梢微微动了下 江韵竹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她瞪着陈修明。 “你在胡说些什么?” 陈修明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胡说?我哪里胡说了?我们的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可是从小就定下的。” 而且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江韵竹现在发什么疯? 他扫了一眼江韵竹面前的鞋,忽然明白过来,扯出一抹笑。 “你就这么喜欢这双鞋?喜欢到连我们的婚事都不想承认了?” 突然间,他的眼神蓦地变冷。 “可我不喜欢,你最好乖乖给我换个花样,不然别怪我新婚之夜不给你面子!” 女人就是要调教,不调教就会蹬鼻子上脸。 要是江韵竹敢不听他的,他新婚之夜一步都不会踏进她房间。 看她以后怎么在陈家做人! 江韵竹越听越气,只觉得陈修明莫名其妙。 她攥紧绣鞋怒道:“这不是婚鞋,跟你无关,我们两个人婚事早就不作数了,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情。” 陈修明脸色阴沉地向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中仿佛带着刺一般,“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这婚约岂是你想取消就能取消的?”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取消的?” 这可是皇上的赐婚! 江韵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这个,这个表姐没说啊…… 信很简短,只是说皇上已经同意取消她跟陈修明的婚约了,在九日后的菊花宴上公布。 见她不说话,陈修明冷笑,声音拔高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了?没话可说了?” 他肆意地打量着江韵竹,“我肯与你结亲那是你的福气,别在这里无理取闹了!” “你这般泼辣又不懂事的性子,哪个男人会喜欢呀?也就我不嫌弃你,愿意遵守幼时婚约娶你,不然你嫁得出去吗?”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几乎是不假思索,江韵竹猛地扬起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陈修明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那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陈修明的脸颊上,瞬间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陈修明整个人都懵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的脸,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江韵竹打完这一巴掌后,她狠狠地瞪了陈修明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与厌恶。 随后一甩衣袖,挺直了脊背,径直朝着绫罗阁的大门走去。 江韵竹走得很快,心里那股愤怒的情绪依旧难平。 但她也知道,跟陈修明这种人实在没必要再多说。 她相信表姐不会骗她。 陈修明刚刚那么嚣张,是因为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只等菊花宴那天,她要好好看看陈修明的脸色。 江韵竹走出绫罗阁,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息。 不经意间抬眸,视线越过街道,落在了绫罗阁对面茶馆二楼的窗边。 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沈行简。 他今日没有穿盔甲,而是一件墨蓝长袍。 静静地坐在窗边的位置,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 他的面庞犹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刚毅与硬朗,却又不失恰到好处的俊朗。 像是用最凌厉的笔触勾勒而出。 他微微抬手,将那白玉茶杯送至唇边,似是要轻抿一口茶。 就在这时,他似有所感,微微转头,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径直与江韵竹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刹那间,时间一滞,周围的喧闹声好似都渐渐远去。 江韵竹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心口也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越揪越紧,脸颊也迅速升温。 她垂下眸子,不敢再多想,抬脚上了面前江府的马车。 看到逐渐远去的马车,沈行简的眉梢微微动了下。 傍晚,清澜院。 谢砚礼不想让谢老夫人和侯爷担心。 所以勒令,他受伤的事情不许外传。 谢景和谢珏也是回到清澜院后,听到下人禀报才知晓此事的。 他们快步走到谢砚礼休息的书房。 房间中静悄悄的,谢砚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双手放在被褥边,一动不动的。 谢珏的眼泪当即便不受控地掉了下来。 他快步扑到谢砚礼床榻边。 “父亲呜呜呜……对不起我回来的太晚了……” 他哭得情真意切,眼泪止不住地流。 “父亲我舍不得你,你下辈子还当我父亲好不好?呜呜呜。” 谢砚礼:…… 他还没死呢。 看到突然睁开眼的谢砚礼。 谢珏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吓得直接缩到了谢景身后。 一副吓怕了的样子。 谢景:…… 他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心,十分无奈道:“三弟,别怕。” “父亲没死,更没突然诈尸。” 谢珏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声音怯怯地问道:“真的吗?” 谢砚礼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无奈又可笑。 秦九微此时端着汤药进来,刚进门便看到这般父子对峙的景象。 谢珏站得离床边远远的。 谢砚礼也一副面色阴沉的样子。 秦九微有些不明所以,端着汤药在谢砚礼床榻边坐下。 将汤药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看到母亲一切如常,完全不怕的样子,谢珏也瞬间安心了。 当即朝谢砚礼扑去,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关心地问道。 “父亲你没事吧。” 谢砚礼:…… 变脸这么快吗? 秦九微虽不知何事,但见状也不由弯唇轻笑。 晚饭后,秦九微还是有些放不下谢砚礼。 谢砚礼到底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心中实在是有愧。 所以处理完杂事后,便赶来书房陪他。 谢砚礼虽然受伤,也不忘处理公务。 半倚在软榻上,眉眼不抬地翻看着文书。 秦九微则坐在不远处的雕花窗下看书。 她一向喜欢看书,晚上大多时候也是看书消磨时间。 谢砚礼不经意间抬眸,便看到这样一幕。 秦九微乌发如云,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挽起了一半,余下的青丝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肩头和后背。 精致的五官在月色的映照下,愈发显得柔和动人。 她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烛火在一旁跳跃闪烁,橘黄色的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她气质太过淡然美好,周围的一切也随之安静下来。 谢砚礼眼神不由凝了凝。 此时,屋门被推开。 梓竹端着木盘走了进来,恭声道:“世子爷,该换药了。” 第132章 换药是要脱衣的…… 秦九微闻言,粉唇轻轻抿了下。 翻书页的手也不由凝滞。 换药是要脱衣的…… 今天谢砚礼被抬回来治伤时,她一直在外面,待谢砚礼穿好衣服后才进来。 谢砚礼赤身裸体的样子,也就只有她中春药那晚见过。 现在让她看,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去看。 秦九微垂着眸子,仿佛没听到梓竹的脚步声,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 梓竹走到床榻边,把木盘放到旁边的矮凳上。 谢砚礼上身的衣衫已经褪去大半,露出缠着绷带的伤口。 那伤口处还隐隐透着血迹,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梓竹小心翼翼伸手,动作尽量放轻。 可刚碰到那绷带,谢砚礼眉头便立刻紧皱,“嘶……” 梓竹:…… 世子爷,你之前受再重的伤都一声不吭的! 而且我明明只是碰到了绷带,怎么就弄疼你了! 此时,一道温软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秦九微原本不准备管这件事,但听到谢砚礼倒吸冷气的声音。 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了句。 谢砚礼抿了抿唇,“无事,梓竹在帮我换药。” 秦九微忍不住出声:“梓竹,你下手轻一下,世子受着伤呢。” 梓竹:…… 天地良心!他下手真的很轻啊! 但没等他说话,谢砚礼便出声了。 “梓竹下手是有些没轻没重的,还是夫人你来帮我上药吧。” 梓竹:?! 秦九微动了动唇,觉得上药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太过亲密了。 但谢砚礼确实是因为救她而受伤的。 自己实在不应该拒绝。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书卷,缓步走到床榻边坐下。 烛光摇曳,映照着她温婉的面容,晕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秦九微秀眉蹙起,这是她第一次给人上药,难免有些紧张。 谢砚礼上身的衣物已经褪去,宽阔结实的背部展露无遗。 他虽不从军,但却是常年习武的。 背部的肌肉犹如起伏的山峦,线条硬朗且流畅。 秦九微忍不住小脸微红。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仔细看男子的背部。 她一寸一寸地向下看去,忽然看到谢砚礼背部,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这里纵横分布着一道道新旧交错的伤,。 有的伤口已经结痂,呈现出暗沉的色泽,有的却还狰狞地裂着,泛着红肿。 “这些伤是怎么回事?”秦九微声音颤抖地问道。 梓竹轻叹口气,“有一些是当年黑水一战,世子爷为救先帝受的伤。还有一些是这些年,世子爷遇刺受的伤。” “世子爷颇得先皇和当今皇上的宠信,难免有人嫉恨,自从进入内阁,刺杀就没有断过。” 秦九微心中不禁泛起些酸涩心疼,伸手轻轻抚了下那些伤疤。 柔软的指尖触碰到自己,谢砚礼呼吸瞬间一紧。 喉结滚了滚,但没有说话。 紧接着,秦九微的目光落到绷带上。 伸手,极其轻柔地解开那已然有些血迹浸染的绷带。 随着绷带的解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逐渐显露出来。 伤口周围的肌肤呈现出一片红肿,中间是被尖石扎入后形成的创口,那创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恶魔咧开的嘴。 干涸的血迹凝结在伤口周围,泛着暗沉的色泽,让人看一眼便心生疼惜。 秦九微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不忍与心疼。 她用指尖蘸取药膏,缓缓靠近谢砚礼的伤口。 当凉凉的药膏触碰到伤口上时,谢砚礼的身躯猛地一震,肌肉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秦九微的手瞬间悬停在半空,如受惊的小鹿般抬眸望向谢砚礼。 她声音中满是愧疚,“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谢砚礼转过头去。 两人本来就离得极近,此时他忽然转头,两人瞬时呼吸纠缠。 秦九微的脸颊因紧张与靠近而微微泛红,呼吸也变得轻浅而急促。 谢砚礼望着近在咫尺的秦九微,目光落到那微微颤抖的朱唇,心中的欲望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一时有些失神,许久才缓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 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喑哑,“不疼。” 秦九微也垂下眸子不去看他,轻轻点了下头。 又用手指取了些膏药,轻轻敷在他的伤口上。 只是敷药时,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心跳也变得紊乱。 梓竹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之前还想着,如何让少夫人对世子爷放下心防。 如今看来,世子爷这伤,实在是伤得太是时候了。 不仅收获了少夫人的心疼,还狠狠压过江公子一头。 要不是他在旁边看得真切,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世子爷安排的苦肉计…… 上完药后,秦九微匆匆起身,轻声道:“药换好了,夫君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谢砚礼突然出声道。 秦九微闻言,停下手中动作,转眸看向谢砚礼,有些不明所以。 话音刚落,谢砚礼的身体忽地向秦九微靠去,手臂抬起。 秦九微感受到谢砚礼的靠近,心跳愈发急促,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谢砚礼的指尖轻触到秦九微垂落在脸颊边的一缕碎发。 他缓缓地将其别到她的耳后,动作极为缓慢而温柔。 这细微的动作让两人之间的空气愈发滚烫而粘稠。 暧昧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但紧接着,谢砚礼停下的动作,身体也朝后移。 “今天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他轻抿了下薄唇,在心中告诉自己。 不能心急,不能心急…… 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秦九微也缓缓松了口气。 朝他轻轻弯唇,“夫君也早些安歇。” 翌日。 “公子,我们真的要去看谢世子吗?”侍从秋枫忍不住出声问道。 江持让淡声:“谢世子昨日受伤后,我那么早离开已经很不妥,今日自然要来探望。” 他转眸看了眼,“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了?” 秋枫颔首,恭声道:“自然带上了,都是上好的补身药材。” 清澜院。 听到下人的禀报声,谢砚礼心中冷笑。 江持让会那么好心来看他? 黄鼠狼给鸡拜年。 但还是吩咐,让他进来。 江持让进来后,俯身行礼后,一脸关心地问道:“谢世子,你的伤没事吧。” 谢砚礼抬眸,面上带笑,声音中却透着冷意。 “江表哥放心,毕竟我还有妻儿,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 江持让笑容僵硬,袖中的右拳不由紧了紧。 “那就好,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些药材,希望世子爷早日康复。” 他微微转眸,秋枫立刻上前,一一念出药材名。 “鹿茸、巴戟天、锁阳、肉苁蓉……” 秋枫每报出一个名字,谢砚礼的面色便阴沉一分。 这些药材,都是壮阳的药材…… 江持让什么意思! 他伤的是背部,又不是别的地方! 第133章 欲擒故纵这一套还没玩够吗 谢砚礼声音冰冷彻骨,“江表哥有心了,不过这些药材我用不上,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说完,他又转眸吩咐。 “梓竹,你再去备些药。”他声音突然温柔了几分,“昨晚夫人给我上药后,似乎用完了。” 江持让自然听出谢砚礼是故意的。 他忽地轻笑一声,眼神带着回忆,声音温柔地缓缓道:“小时候,有一次我的手被割伤,也是九微帮我包扎的。” 谢砚礼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又开始了,又开始提小时候…… 但不过瞬息,他便调整好,眉梢微挑地看着他。 声音带着冷嘲,“原来江表哥手曾经受过伤,怪不得昨天的马球打得那么……” 他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昨天马球场上的景象,所有人都是看在眼中的。 说难听点,世子爷简直是摁着江公子打。 果然,他话音刚落,江持让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昨天输给谢砚礼,他确实没想到。 他只知道,谢砚礼是皇上宠臣,掌朝中大权。 却从没听说他会打马球,而且还打得那么好…… 秦九微坐在一旁,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 完了,又开始了。 这两个男人,还没玩够是吗? 见江持让还想说话,秦九微当即出声打断了他。 她轻抿粉唇,温声道:“表哥,韵竹这两日怎么样了?” 见秦九微同他说话,江持让立刻转眸看向她。 “韵竹最近心情不错,今天一大早便出门了,说要去取她新买的绣鞋。” 绣罗坊。 “什么?我的绣鞋被人取走了?” 江韵竹眼睛顿时瞪大,眸中满是震惊。 “对,是一个紫衣侍女,说是江府的人,便将绣鞋拿走了。”掌柜小心翼翼地答道。 紫衣侍女? 江韵竹几乎是立刻便想起。 那日陈家派人来江家,陈家侍女穿的便是紫衣。 是陈修明拿走了她的鞋! “他们往哪去了?”江韵竹眉头紧皱,声音急切地问道。 这双鞋用的缎子,是表姐送给她的,让她拿去做鞋。 可她觉得自己的绣工配不上这么好的缎子。 便特地去绣罗坊,寻来这里最好的绣娘来做这双鞋。 谁知这双鞋刚做好,就被陈修明拿走了! 表姐的东西怎么能落到他这种人手中! 掌柜此时也知道自己似乎做错了事情,额头不由冒出冷汗。 他叫来守在门口的小厮,朝他厉声盘问起来。 小厮结结巴巴道:“那紫衣侍女上了马车后,似乎吩咐说要去聚福楼……” 聚福楼。 江韵竹脚步匆匆地走进,很快找到陈修明所在的雅间。 跟着她身后的侍从猛地把门推开。 陈修明此时正抱着梦娘坐在贵妃榻上。 梦娘窝在他的怀中,正俏皮地晃着小脚。 她的脚上正穿着一双水红色的绣鞋,上面是用金线绣的云纹,雅致又夺目。 那是她的鞋。 江韵竹只觉气血上涌,身体也不由微微颤抖。 “陈修明,这是我的鞋,你凭什么拿去,又凭什么拿给别人穿?”她出声质问着。 陈修明看到她,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嘴,整个人慵懒地斜倚在椅背上。 “梦娘她喜欢这双鞋,给她穿穿又怎么了?”他的语调轻飘飘的。 他自是看不上这双鞋的,女子就是麻烦。 一双鞋而已,没事弄那么多花样,在他看来都一样。 但是梦娘今日说想穿,自己当然要为她寻来。 他是不会让梦娘跟着她受一点委屈的。 梦娘轻轻抬起脚,那绣鞋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看到江韵竹气红的脸,她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就是尚书嫡女? 噗,这么轻易就被气成这样,真是没用。 江韵竹眼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你这是什么歪理?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擅自做主送给别人?” “什么你的我的?”陈修明直起身子,眼神中带着一丝傲慢,“这不是你准备的嫁妆吗?等你嫁过来,这些东西早晚都是陈家的。” “现在让梦娘穿一穿又怎么了?”他不以为意道。 江韵竹浑身气得发抖,她死死地盯着陈修明,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关节泛白。 “我昨日便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嫁进陈家的,我们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隔壁厢房。 “什么声音?”沈行简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皱。 坐在他对面的林向贤一怔,“哪有声音啊?” 他继续絮叨起来,“谢世子的吩咐我已经传达给你了,这一段时间京城都会不安稳,御林军的守备要抓紧布防,所有进城的人,路引都要好好查……” 说完后,林向贤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抬眼看到沈行简还在出神。 不禁有些着急,“我刚才说的你听进去没?” “没有。”沈行简淡声。 “你!”林向贤气急,“你不听我说话你还有理了?!” 不等他说完,沈行简便径直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耳力极佳。 旁边厢房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这声音甜脆甜脆的,让他脑中不由想起一个人来…… 见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林向贤气得险些摔杯,但还是无奈地跟了上去。 此时厢房中。 陈修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江韵竹,你欲擒故纵这一套还没玩够吗?马上就要赐婚了你就消停点行吗?” 他起身后一步步朝她逼近,冷嗤道:“不就是一双鞋,你至于做出这种要死不活的模样吗? 江韵竹气得浑身颤抖。 这哪里是一双鞋,这是表姐送给她的礼物! 看着陈修明越来越近的脸,江韵竹猛地抬手,想要扇他。 但她手臂刚扬起,却蓦地被陈修明攥紧。 他嘴角咧出一抹冷笑,“昨天被你打了一次,真以为你还能再打第二次不成?” 江韵竹瞪大眼睛,用力挣脱他的禁锢,“你放开我。” 跟着她身后的江家侍从见状立刻上前一步。 陈修明扫了他们一眼,眼中尽是不屑。 他毫不在意,继续紧盯着面前的江韵竹。 阴恻恻地一字一顿道:“你昨日扇了我一巴掌,这巴掌我必须要还回来!” 他立刻扬起大手,江韵竹立刻吓得往后一缩。 陈修明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然而笑容还没成型,房门突然间被人踹开了。 第134章 沈行简的心也不禁微微一颤 看清来人后,陈修明眼睛顿时瞪大,“沈行简?” 听到这个名字,江韵竹心尖也不由轻轻颤动了下。 他……居然来了。 她微微转头,和一双波澜不惊的凤眼对视。 “沈将军,您这个大忙人怎么得空过来了,有事吗?”陈修明漫不经心道。 沈行简没有理会他,冷声道:“放开她。” 闻言,陈修明一怔。 他原本以为沈行简是有什么正事,谁知道竟然是为了江韵竹这个贱女人? 沈行简一向不管闲事,怎么会为了江韵竹出头。 陈修明眼睛不由一眯。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苟且不成? 想到这里,陈修明顿时气急。 他跟江韵竹是有婚约的,那江韵竹便是他的女人! 那就不容许别人染指半分! 陈修明冷哼,“我若不放又怎样?沈将军难不成这点小事都要管吗?” “御林军有守卫京城之责,自然不能任由别人闹事。”沈行简眉眼不抬,淡声道。 “我们可没闹事。”陈修明拉长嗓音,慢悠悠道:“我们这是家事。” 江韵竹顿时急了,“什么家事?陈修明你疯了吗?我们没有婚约了!” “我看疯的人是你。”陈修明攥着她手的动作不由一紧。 “过几天圣旨赐婚就要下来了,你还没闹够吗?还在矫情些什么?” 赐婚…… 沈行简袖中的右手不由蜷紧。 原来,她已有婚约了…… “你放开我。”江韵竹被攥疼,忍不住轻呼出声,眉头紧紧皱起。 她从小被父兄宠爱着长大,半分委屈不曾受过。 登时被气得眼中泛起泪花。 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又大又圆,此刻眼眶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般。 水汪汪的,看着既可怜又让人心疼。 沈行简看在眼中,心口不由一颤。 他指尖轻动,一枚暗器蓦地射出。 陈修明此时看着江韵竹含泪的模样,眼中满是兴奋。 咧嘴道:“求我,我就……” 话还没说完,一声吃痛蓦地响起,“啊——” 陈修明只觉手背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江韵竹的手腕,赶忙看向自己的手。 只见一枚细小暗器已然扎入了手背,鲜血缓缓渗出。 陈修明又惊又怒,瞪大了眼睛,朝着暗器射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沈行简身姿挺拔地站在不远处,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凛冽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警告。 “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欺负人,便是不对。”他声音低沉而冰冷。 陈修明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忌惮沈行简的身手,只能捂着受伤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 嘴上还在逞强,“沈将军,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这一次就先饶过你!下一次你要小心点!” 说完,便拉着梦娘快步离开了。 君子不争一时长短! 等成婚后,看他怎么折磨江韵竹! 陈修明的人离开后,房间一时安静下来。 江韵竹抬眸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沈行简,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今日多谢沈将军了,你的恩情我定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她声音软糯,似带着丝丝甜意。 传入耳中,让沈行简的心也不禁微微一颤。 他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江姑娘客气了。” 四目相对时,周围的喧闹声好似一下子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只剩下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但是突然间,一道男声蓦地响起。 “好好好,你们说完了是吧,我还有事要说呢。” 林向贤见终于有自己说话机会了,当即便迫不及待出声。 谢世子交给他的事情,他还没跟沈行简交代清楚。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朝他射来。 林向贤不禁脊背一凉。 呃……他刚才是不是不应该开口。 清澜院。 太阳高高挂起,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要用午膳了。 秦九微见江持让还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 看来今天是真的没完了。 罢了,只要不打起来,其他随他们的便。 “表哥,时候不早了,可要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她出声问道。 江持让弯唇,“那便麻烦表妹了。” 谢砚礼心中冷笑,你倒是不客气。 午膳很快做好。 秦九微原本准备如昨日一样,为谢砚礼单独准备一份,让他在床边吃。 但谁知,她从小厨房回来,竟看到谢砚礼下床了! 身上也穿好了外衣,是一件墨绿色的袍子。 秦九微一脸担忧地快步走到他身前,扬起小脸看向他。 “夫君,你怎么下床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谢砚礼朝她弯了弯唇,“夫人你放心,我没事的。” 家里进狼了,他自然要起来赶狼…… 秦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他。 见他确实神色如常,便也稍稍放心。 心中不由感慨,不愧是谢砚礼。 这个恢复力,实在让人震惊。 主屋。 江持让端起手边的茶盏,心情颇好地轻抿了一口。 三个孩子不在,谢砚礼又受伤下不了床。 今天中午他便能单独和表妹一起吃饭了。 从他回到京城,这还是第一次。 想着想着,江持让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轻轻勾起。 他,很是期待…… 此时,门口传来侍女的禀报声,“少夫人。” 江持让眼睛一亮,立刻站起。 但笑容还没成型,便听到侍女接着行礼道:“世子爷。” 江持让脸上笑容瞬间一僵。 谢砚礼不是受伤了吗?他怎么就下床了? “夫君,你小心些。” 秦九微扶着谢砚礼缓步进屋。 谢砚礼抬眸,看到江持让惊讶又满是怨气的眼神,眉梢微挑。 很是满意。 “谢世子。”江持让不情不愿地轻唤了声。 谢砚礼点了点头,“江表哥快坐,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江持让眉心狠狠一跳。 咬了咬牙,在位置上坐下。 饭菜很快上齐。 由于谢砚礼还在病中,菜式都非常清淡。 山家三脆、清蒸鲫鱼、雪霞羹、芙蓉鸡片…… 看到拿到芙蓉鸡片,似是想起什么,江持让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转眸看向秦九微,眼中带着笑,“小时候表妹你便很是喜欢吃这道芙蓉鸡片,那时你还小,总是把芙蓉鸡片念成蓉蓉鸡片。” 闻言,秦九微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我小时候,学说话确实学得很慢,娘亲跟我说,直到四岁的时候,说话才伶俐起来。” 两人说着小时候的事。 谢砚礼默不作声,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夹手边的那道清蒸鲫鱼。 夹住一块鲫鱼肉后,朝自己盘中夹来。 但是突然间,他手腕猛地一抖。 似是扯动了伤口,疼得轻呼一声,鱼片也随之掉到了桌上。 “怎么了?”秦九微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走。 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担忧和关切。 谢砚礼眉心紧紧皱起。 “刚才好像不小心扯到伤口了……” 秦九微立刻紧张起来,“夫君你快别动了,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她声音温软到不行,“你想吃什么便告诉我,我给你布菜。” 谢砚礼轻叹口气,声音低了几分,“唉,那真是麻烦夫人了。” 江持让:…… 装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就是故意的! 第135章 染上花柳病的脏男人 秦九微心中愧疚,“夫君,你快别这么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她温声道,“你想吃这道清蒸鲫鱼对吗?我帮你夹。” 秦九微鲜少帮别人布菜,她不喜欢做这样侍候人的事情。 但是谢砚礼是因为她才这样的,秦九微心中本就愧疚非常。 自然想为他做些事情。 她给谢砚礼夹了几块鱼肉,都是鲫鱼身上最好的位置。 还为他盛了一碗雪霞羹,放在他手边,方便他喝。 看到谢砚礼脸上自得的神情,江持让气得咬紧牙。 “夫君,你还想吃什么?”秦九微温声问道。 “还想吃。”谢砚礼声音拖长了几分,一字一顿道:“芙蓉鸡片。” 这是刚才秦九微和江持让谈起的话题。 江持让闻言,袖中右拳立刻收紧。 谢砚礼眸子冷黑,眉梢微微挑起看向他,眼中带着冷嘲。 你们幼时相处再多又如何? 九微现在是他的夫人,而且,永远都是。 一顿饭就在这样不冷不热的氛围下结束了。 江持让全程吃得食之无味。 吃完后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谢砚礼眸色更加幽冷了几分。 傍晚。 “父亲~你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啊?” 谢珏自知昨天做错了事情。 所以今天一回来便来到书房,看望病重的老父亲。 谢景和谢惊春也很是担忧。 三人一同站在床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谢砚礼:…… 怎么感觉更奇怪了。 秦九微端着汤药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好啦,别围在这了啦,也让你父亲透口气。”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旁边三个忧心忡忡的小崽子,温声道:“你们放心,你父亲已经没有大碍了。” 今天中午为了跟别的男人较劲,都能直接下床吃饭了。 听到母亲都这样说了,三个孩子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秦九微用瓷勺搅了搅碗中的汤药,“夫君,该喝药了。” “母亲,让我来!让我给父亲喂药!” 她刚说完,谢珏便举起小手,兴冲冲道。 他向父亲狠狠表达一番自己的孝心。 秦九微看了看他,又转眸看了看谢砚礼。 见谢砚礼没有反对,便将药碗递给了谢珏。 到底是孩子的心意。 谢珏第一次给别人喂药,动作很是生疏。 喂完一口,紧接着便又舀起一勺。 谢砚礼被他喂得险些呛到。 “三弟,你慢一点,父亲上一口还没喝完呢。”谢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谢惊春在一旁扑哧轻笑出声。 孝,真的太孝了。 陈府。 “陈修明!为了一双鞋,你竟然想对江韵竹动手?你疯了不成?!” 今天发生的事情,陈修明刚刚回府,侍从便向陈母一一禀报了。 陈母听完后简直要气疯了。 她瞪向陈修明,“江韵竹的表姐是谢世子的夫人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谢世子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只要她稍稍在谢世子耳边吹吹枕边风,我看你以后还想不想做官了!” 陈修明不满地瘪了瘪嘴。 “皇上都要赐婚了,之后便是姻亲,谢世子肯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陈母冷笑一声,“你不要以为有了皇上的圣旨,这门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况且这圣旨还没下来呢!中间多的是不可预料的变数。” “若是真的惹怒了江家,他们去求谢世子,这婚事能不能成还说不准呢!” 陈修明脊背猛地一僵。 “你明日,便带着礼物去江府登门道歉,求江韵竹的原谅。” 陈母一脸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下。 “母亲。”陈修明眉头紧皱,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我不想去。” “你不去?”陈母冷笑一声,“你若不去,我去料理你那如珍似宝的外室!” 她慢悠悠道:“你真以为你把她藏外面,我就找不到她了? 陈修明眼睛蓦地瞪大,“母亲,你……” 他紧抿了下唇,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好,我明日便去找她……道歉。” 翌日。 一辆马车从陈府出来,悠悠朝着江府的方向缓缓驶去。 陈修明眉头紧皱,表情不情不愿。 他掀开帘子,十分无聊地看向窗外,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即叫停车夫,大步走下马车。 江韵竹正眉眼含笑地同小云说着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声音。 “江韵竹,你站住。” 她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这男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江韵竹不想理,但陈修明却先她一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紧接着,一双水红色的金丝绣鞋递到了她面前。 陈修明看着她,声音有些不自然。 “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不是喜欢这双鞋吗?还给你。” 江韵竹冷冷扫了他一眼,“这双鞋,我不要了。” “你什么意思?”陈修明眉头立刻皱起。 他堂堂伯爵之子,愿意俯身跟她道歉,江韵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居然现在还在使小性子? 江韵竹声音冰冷,“这双鞋被别人穿过了,我嫌脏。” “你在胡说些什么?”陈修明脸色难看得厉害,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说谁脏呢?” 她竟然敢嫌弃梦娘?她哪里配? “说你呢。”一道清冷好听的蓦地响起。 陈修明没听过这声音,不由一怔,顿在了原地。 他愣愣转眸,看见了一个戴着面纱的蓝衣女子缓缓走近。 她生得很美,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很是夺人。 秦九微走到江韵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远离陈修明。 染上花柳病的脏男人。 靠近都觉得恶心。 陈修明想起来,那日在戏院,似乎也是这个女子陪在江韵竹身边。 她是谁啊? 不过只是转念一想,陈修明便不屑嗤笑。 管她是谁呢,不过就是江韵竹的小姐妹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 陈修明的目光继续落回到江韵竹身上,冷冷威胁起来。 “江韵竹,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收起你这矫情的脾气,否则成婚后有你好受的。” 第136章 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成婚?你们有婚约?”秦九微眉头微挑问道。 陈修明下巴一扬,“这是自然,而且还是皇上亲自赐婚。” 秦九微继续不依不饶地逼问,“是吗?那圣旨呢?没有圣旨,你怎么敢说是皇上赐婚?” “圣旨,圣旨当然有!”陈修明梗着脖子道:“只是皇上事忙,现在还没下来而已!” 陈修明相信,他父亲是不会骗他的。 说有圣旨赐婚,就肯定会有圣旨赐婚! 秦九微此时也明白过来,心中冷笑一声。 陈修明竟然真的以为皇上会赐婚。 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她抬眸看向他,眼中净是冷嘲,“那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赐婚?” “皇上……”陈修明顿了顿,额头急出冷汗。 他哪里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赐婚。 但他不肯输了阵势,随口大声道:“皇上会在菊花宴那天赐婚!” 陈修明面色阴冷,“等到赐婚圣旨下来,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江韵竹要是敢不嫁,便是抗旨!” 秦九微眉眼含着冷冷的嘲意。 “嗯,等菊花宴。” 到时好好看看你的脸色…… 陈修明将绣花鞋狠狠朝地上一扔,转头就走了。 秦九微扫了一眼,吩咐侍从把鞋扔了,便带着江韵竹朝楼上走, “走吧,今日我是来请你喝花茶的,这里的花茶很是不错。” 两人刚刚走进雅间,还没来得及坐下。 一道温厚的声音蓦地在两人身后响起。 “世子夫人?” 秦九微回眸,看到了一个身着深紫色的锦缎罗裙的贵妇人,正含笑看着她。 那贵妇人生着一张圆脸,长相很是端庄秀丽。 秦九微立刻认出,她是沈尚书的夫人。 前世,节令庆典时,朝中命妇都会进宫。 她被封德妃后,这件事便是由她负责。 她对这位沈夫人很有印象。 沈夫人年轻时跟随沈尚书一起,镇守边关。 常年的军中生活,让沈夫人的性子格外爽利,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在各个都有八百个玲珑心的命妇中很是突出。 沈夫人和沈尚书的夫妻关系也很好 两人只有一个孩子,便是如今的御林军将军,沈行简。 沈夫人脸上带着笑,微微福身,“见过世子夫人。” 上次中秋宴,她第一次见到她,当时便被惊艳,一下子就记住了。 她对这位世子夫人是真心有所好感,想要亲近亲近。 再者,她儿子沈行简,如今和谢世子的关系也颇近,那便更是要打好关系了。 “沈夫人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多礼。”秦九微眼中含笑立刻道。 两人随口闲聊起来,越说沈夫人对秦九微的好感便越浓。 坊间对秦九微的传闻很多。 有说她善妒的,有说她和谢世子感情不和的,说什么的都有。 沈夫人对这些并不相信,不过是一些人的酸话罢了。 但秦九微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也不知道。 今日聊过之后,才发现,她实在是堪称完美。 进退得宜,举止娴雅,说话滴水不漏却又让人倍感舒服。 说话间,沈夫人无意转眸,目光落到一旁的江韵竹身上,眼神不由一亮。 “这位是……” 只见这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腰间系着粉色的丝绦,裙角绣着几枝淡雅的梅花。 更衬得白里透红,肌肤细腻如羊脂玉般温润。 一双杏眼宛如盈盈秋水,清澈明亮,眼波流转间,满是聪慧灵动。 江韵竹见提到她了,立刻福身,行了个标准而优雅的万福礼。 “沈夫人安,我是礼部尚书江家的女儿,名叫江韵竹。也是世子夫人的表妹。” 她说话眼中带笑,漂亮的杏眸弯成了月牙儿,唇边的梨涡隐露。 声音也是脆甜悦耳,十分动听。 沈夫人眼中的喜爱之色更浓了几分。 她上前轻轻扶起江韵竹,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眼中满是慈爱。 “没想到世子夫人的姐妹竟也这般出挑,生得如此标致,瞧这眉眼,透着股灵秀劲儿呢。” 江韵竹被夸得脸颊微红,轻声回应道:“沈夫人谬赞了,韵竹不过是寻常模样,沈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哪的话呀。”沈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我一瞧见你呀,心里就欢喜得紧。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江韵竹微微垂首,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灵动地说道。 “回沈夫人,韵竹平日里就喜欢琢磨着做些小玩意儿,倒也不算什么大本事。像是用些丝线和珠子编制些精巧的香囊、络子,或是用彩纸折叠出形态各异的花鸟鱼虫,虽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物件,但每次做出来,看着它们,心中便觉得欢喜。” 沈夫人听得津津有味,眼中满是新奇与喜爱,不住地点头称赞。 “好孩子,你这手可真是巧啊!这些小玩意儿听起来就精致有趣,若有机会,我可要好好瞧瞧。能把这些平凡之物变得如此特别,可见你是个心思细腻、蕙质兰心的姑娘。” 江韵竹脸上的笑意更深,微微欠身,带着些羞涩与谦逊说道:“沈夫人过奖了,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若沈夫人不嫌弃,待韵竹回去后,精心做些小物件送来,聊表心意。” 沈夫人连忙笑着摆手:“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过若是你愿意,我自然是欢喜得很。” 这孩子,真是越看越招人疼。 两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沈夫人只觉得这江韵竹越看越顺眼,越聊越投缘。 沈府。 “母亲。”沈行简刚回府,便先来主屋给母亲请安。 沈夫人看到他,眸色瞬间温柔了几分,“行简回来啦,快坐快坐。” 紧接着吩咐,“来人,上茶。” 沈行简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 沈夫人看到他,话匣子便关不住,同他讲起今天的见闻。 “我今天碰见谢世子的夫人了,举止实在是得体优雅。”沈夫人忍不住赞叹起来。 沈行简轻轻点了下头,漫不经心地听着。 随口附和道:“那日中秋宴我也见了,长相气质都是世间罕见。” 怪不得谢世子那般人物,都会对她倾心。 “还有世子夫人的表妹,一个名叫江韵竹的小姑娘,也很是不错。” 听到这个名字,沈行简握着茶盏的手蓦地一顿。 沈夫人却没察觉出他的异样,自顾自说道:“那小姑娘生得漂亮,乖巧又可爱的,我看着啊,喜欢极了。” “她的腰间还挂着一个她自己绣的荷包,那绣工也是极好的。” 她眼睛笑弯,神情也不由激动起来。 “这般品貌俱佳、知书达理的姑娘,不管是嫁到谁家,那都是对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夫人轻叹了口气。 “要是,她能当我儿媳就好了。” 沈行简坐在一旁,闻言袖中的手指不由蜷起。 可……她已有婚约了。 第137章 声音里带着几分喑哑 三日后,皇宫。 “小主,这几日整个宫里,谁不知道您颇得皇上宠爱,时不时便召到御书房叙话,您送给皇上的吃食,皇上更是全都收下了。” “所有选秀入宫的妃嫔里,就属您最得皇上宠,最拔尖。” “现在啊,就连贤妃都不敢再欺辱您啦,要奴婢看啊,就连封嫔都是指日可待了。” 秦乐安听着冬莲的吹捧,唇角微微勾起。 这是自然,她可是天生凤命,这辈子便是要进宫当皇后的! 秦乐安随手拨动着桌上的首饰。 金玉碰撞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听着听着,秦乐安也不禁开始烦躁起来。 “可是皇上虽时不时召见,却从来不曾留宿,更不曾宠幸!” 秦乐安猛地将手中的金钗扔到桌上,眼中怒火与不甘交织。 一旁的冬莲见状,忙不迭地上前,小心翼翼地递上一盏茶。 她轻声劝道:“小主息怒,皇上日理万机,想来是因为政务太过繁忙的缘故。” “奴婢听说过几日,皇上会在重华殿举办赏菊宴,小主何不在此之前学些新奇的才艺,比如跳舞,好让皇上眼前一亮,说不定能更得皇上喜爱。” “跳舞?”秦乐安闻言,眼神中满是不屑,“都是些取悦人的下作手段!” 冬莲恭声劝道:“小主,这跳舞最是能展现女子的柔美与风情,皇上定会喜欢的。” 秦乐安沉默片刻,心中虽不愿承认,但也知晓冬莲所言不无道理。 男人确实喜欢这样的做作样子。 这或许就是让皇上动心的好机会。 但…… 秦乐安眉头皱起,“可是跳舞我从没学过,这能行吗?” 冬莲连忙说道:“小主您天生丽质,聪慧过人,只要肯用心学,定能学会。届时皇上定会被小主的才情所倾倒。” 秦乐安咬了咬牙,眼神中透出一丝决绝:“好!便依你所言,去寻个最好的舞师来,若是教得不好,仔细你的脑袋!” 冬莲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应道:“是,小主放心,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小主只需用心练习,待到菊花宴上,定能让皇上再次为小主倾心,独得皇上圣恩。” 秦乐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皇上,后宫,凤位……全都会是她的! 侯府,清澜院。 夜色如水,月色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宛如一层薄纱。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动。 谢砚礼端坐于床边,身姿挺拔如松如竹。 他的上身袒露着,坚实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背上那道伤口已愈合大半,犹如一条蜿蜒的暗红色小蛇,静静蛰伏。 秦九微手持药膏,莲步轻移至谢砚礼身后。 仔细观察伤口后,缓缓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谢砚礼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几日,她每天都给谢砚礼涂药。 每天都能看到伤口明显好转。 到了今天,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 秦九微手指轻轻挑起药膏,微微俯身。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谢砚礼的肌肤时,谢砚礼的身体微微一僵。 背部肌肉明显紧绷起来。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秦九微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紧张。 谢砚礼喉结滚动,低声回应:“不是,你且放心。” 声音里带着几分暗哑。 这几天都是秦九微给他上药。 按理说自己早就应该习惯了,但每次被她触碰还是忍不住会有反应…… 秦九微的目光随着手指的动作游移,不经意间瞥见谢砚礼耳尖泛起的淡淡红晕。 手指微顿了下,长睫止不住地轻眨起来。 紧接着才继续移动手指,轻轻涂药。 “这几日的照料,辛苦你了。”谢砚礼出声道。 秦九微轻笑,“夫君你这是说哪里的话,你本就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照顾你都是应该的。” “这是最后一次上药了,林太医说,只需明天再喝两顿药,便完全好了。” 秦九微边说,边轻轻将药膏的盖子合上。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温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夫君你也早些安歇。” 谢砚礼张了张嘴,想要挽留的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却终究只是化作了一声低低的“嗯”。 他看着秦九微转身的背影,她窈窕的身姿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光晕。 但随即又在他眼前消失。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填满了他整个胸膛。 她明明就在面前,可他却总觉得他们离得很远…… 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谢砚礼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眼神瞬间变得冷冽如冰。 仿佛刚才那个因秦九微离去而怅然若失的人不是他一般。 门被轻轻推开,梓竹缓步走进屋中。 谢砚礼抬眸看了他一眼,“东西都到了吗?” 梓竹颔首:“回世子爷,东西今晚已经全部都运送到京城了。这些东西都是从南方运来的,都是最佳的上品,到时效果一定极好。” “知道了。”谢砚礼轻轻挥手,“下去吧,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唯你是问。” 他语气中的冷意让梓竹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恭声道:“是,小人这次一定安排好。” 梓竹离开后,房间重新又变得安静下来。 谢砚礼微垂下眼睑,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活动如常了。 第138章 韵竹的婚事究竟如何,就看今晚了…… 几日后。 “今晚宫里会举办菊花宴,你们三个有谁想跟着一起进宫。” 吃早膳时,秦九微温声问道。 谢惊春和谢景两个大孩子直接摇了摇头。 他们对这种场合都毫无兴趣。 一旁的谢珏放下手中的瓷勺,小黑眼珠一转,当即便想举手。 嘿嘿上次中秋夜宴,他得到了整整两盏花灯呢,让他玩了好久。 这一次说不定也能弄到什么新玩具! 看到谢珏的跃跃欲试,谢砚礼抢先一步说道,“这次宴会不太寻常,小孩子还是不要去了。” 谢砚礼黑眸幽深。 今晚,他不会让任何人打扰。 秦九微眉头动了动,觉得有些奇怪。 不就是一个普通宴会吗?哪里不寻常了? 但看谢砚礼面色冷凝,便也没再继续问。 转而给谢珏的盘中又夹了一大块虾肉。 谢珏小嘴咧开一抹笑。 去不了宴会,得到母亲的关心也不错嘻嘻。 皇宫,重华殿。 江韵竹穿的是一件湖蓝色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的流云图案,随着她的走动若隐若现,仿佛流动的云雾,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转眸看着宫中景象,眼睛微微弯起,唇边小梨涡隐露。 这是她第一次进宫,原来宫中是这样的啊。 突然来了这样的一个没见过的美人,众人的视线不由都移到她身上。 江韵竹抬眸四下张望着。 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本带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只见陈修明大摇大摆地朝她走来,脸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夫人,几日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夫人”二字喊得格外刺耳,眼神中满是戏谑与嘲讽。 江韵竹不是不想嫁他吗? 那他就偏偏喊她夫人恶心她。 果然,江韵竹闻言,脸色瞬间气得涨红,眼中满是愤怒与羞恼。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谁是你的夫人?!” 她越生气,陈修明反而越兴奋。 他凑上前几步,嘴角挂着一抹欠揍的坏笑,故意道:“夫人这是害羞了?没事,我多喊几声夫人就适应了。” 江韵竹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浑蛋,我跟你没有婚约,也不会有婚约,”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甲都几乎嵌入手心。 “你若再如此侮辱我,我便上告皇上!” “哟,怎么就生气了呢?”陈修明不以为意,双手抱胸,笑嘻嘻地走近几步。 “我不过是提前喊喊罢了,早晚的事儿嘛。” 他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江韵竹身上游走,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今天白天时,宫里特意传信过来。 让他今晚必须赴宴,参加菊花宴。 原因还用说吗? 皇上肯定是今晚就要给他和江韵竹赐婚,所以才让他一定要来。 身后的侍女小云伸手扯了扯江韵竹的衣袖。 低低唤了一声,“小姐。” 江韵竹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几乎是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今晚之后,她跟陈修明从此再无瓜葛。 现在跟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掰扯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心力。 江韵竹抬眸冷冷看了一眼陈修明。 接着便直接转身离开。 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见她这般突然就走了,陈修明不由怔住片刻。 但很快便嗤笑出声。 呵,又在耍小性子。 今晚赐婚过后,看她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女子出嫁从夫,她下辈子都要一直听他的! 重华殿。 “沈将军到——”尖厉的声音响起。 沈行简迈着沉稳的步伐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玄色锦袍,袍上用金线绣着的暗纹在灯火的映照下隐隐闪烁着华光。 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玉带,玉带上镶嵌的美玉温润剔透,更为他增添了几分贵气。 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深邃有神,只需轻轻一眼,便能让人深陷其中。 鼻梁高挺笔直,面庞犹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刚毅与硬朗,却又不失恰到好处的俊朗。 他这一出现,原本热闹的宴会仿佛瞬间安静了几分,那些贵女们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眼中纷纷闪烁着倾慕与期待的光芒。 一位身着粉色罗裙的贵女,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脸颊泛红,不自觉地用手中的团扇半掩住面容。 可目光却还是透过扇骨的缝隙,紧紧地盯着沈行简,眼神里满是羞涩与欢喜。 转头悄悄和身旁的女伴低语道:“瞧,那便是公子,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中那般风姿卓越呢。” 她身旁的女伴用力点了点头,心中有不由小鹿乱撞。 京城最好的两个儿郎,谢世子已经成婚,嫁过去无非也是当个贵妾。 但是沈将军不同。 他既没成婚,更无婚约。 为人上进,又洁身自好,实在是良配啊。 众贵女的议论和注视,沈行简仿若未觉,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他从江韵竹的桌前经过。 他走后,江韵竹握着茶盏的手不由一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刚才沈行简经过时,似乎看了她一眼。 江韵竹抿了抿粉唇,在心中告诫自己。 不要因为沈将军之前救过她一次,就如此自作多情。 她垂眸,喝了口杯中的菊花酒,原本浮动的心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宴会场地的边缘,筑起了四个座临时的小型菊台,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珍稀的菊花品种。 桂花的浓香与菊花的淡雅清香相互交融。 宫殿四周高高悬挂着几盏巨大的八角宫灯,灯面上绘制着精美的菊花图案,是为菊花宴。 高显在龙椅上落坐后,丝竹之声开始悠扬响起。 谢砚礼和秦九微和上次中秋宴一样,坐在皇上右下方的第一位。 高显握着酒盏,状似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向秦九微。 离得如此之近,秦九微自然注意到了高显的目光。 以为他是在问原先说好的钦天监一事。 便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意思是,时机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高显原本是随意看了一眼。 没想到秦九微竟会回应他…… 一时间心中颤动,杯中的酒水都险些洒出来。 他唇角弯了弯。 李公公出声道:“皇上,钦天监忽然传话,说有要事想要禀报。” 高显此时也想起来这件事,他们今天还有场戏要演…… 他淡声道:“宣。” 话音刚落,一个方脸男人匆匆入殿,“微臣钦天监正使林青拜见皇上。”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 “陛下,微臣夜观天象,发现星象紊乱,光芒交错间,显示出此殿中存在二人命格相冲之象,此乃不祥之兆,若不及时化解,恐对国运不利。” 林青跪地,声音沉稳却隐隐透着颤抖。 一时间,宴会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而紧张,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这相冲的两人会是谁啊?还在这殿上?” “不知道啊,这看外表哪能看得出,这么多人呢。” 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秦九微和谢砚礼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秦九微握着酒杯的小手不由收紧。 韵竹的婚事究竟如何,就看今晚了…… 第139章 陈修明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高显轻咳一声,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扫向众人,沉声道:“那这事可有何化解之法?” 林青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依微臣之见,需寻出这命格相冲之人,解除他们之间既定的关联,方可平息天怒。”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听说,江尚书的嫡女,似乎和陈大人家的儿子有婚约呢……难道这相冲的人两人就是他们?” 这一句话仿佛点醒了众人,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江韵竹和陈修明身上。 他们两个人有婚约的事情,京城中知道的人不少,此时也都想起来了。 江韵竹装作不知,只是微微咬着下唇,仿佛也很慌张的样子。 而陈修明则是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身旁的人暗暗拉住了衣角。 高显的目光也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可有此事?” 陈父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回陛下,犬子与江小姐确实有婚约在身,不过这门婚事乃是两家长辈商定,未曾想竟会……” 林青微微皱眉,掐指一算,神色越发笃定:“陛下,正是此二人命格相冲,若强行成婚,恐会引发灾祸。” “既是天象所示……”高显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这婚约……便取消了吧。” 江韵竹闻言,拼命掐着手心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果然跟表姐说的一样,她跟陈修明的婚事真的取消了! 听到皇上亲口的命令,沈行简心底那一直紧绷着的弦,一下子便松了开来。 他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微微垂眸,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亮色。 自从知道两人有婚约后,他心口就像被巨石压着一般,让他喘不过气。 但如今…… 沈行简抬眸悄悄看向江韵竹,见她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婚事取消而难过,心中不由又是一喜。 陈修明听到这里,气得脸都涨红了,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暴怒之色。 今天晚上,皇上难道不是准备赐婚的吗?怎么现在反而取消婚约了? 这怎么可以! 江韵竹是他的,也只能嫁给他! 他猛地向前踏出几步,全然不顾这是在御前,也不顾在场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大声吼道:“陛下,这林青所言怎能当真啊!” “我与江韵竹的婚约是两家自幼就定下的,门当户对,好端端的,怎么能因为这虚无缥缈的天象之说便不合适了呢?” 陈修明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 在这原本安静的只剩下低声私语的宴会场上显得格外突兀,不少人都被他这莽撞的举动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转头又恶狠狠地瞪向林青,手指着对方,咬牙切齿道:“你这老儿,莫不是信口胡说,胡乱编造这等荒唐理由来坏我好事!什么命格相冲,我可从未听过这般无稽之谈,凭什么你说取消就取消!” 陈父见状,吓得脸色煞白,赶忙上前去拉扯他,压低声音呵斥道:“逆子,休得胡言乱语,御前这般放肆,你是不要命了吗?” 可陈修明此刻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去劝,用力甩开父亲的手,继续叫嚷着。 “我不管,这婚约我是决不会同意取消的,江韵竹与我早有婚约,那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能如此儿戏就被夺走!” 林青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陈公子既不明白,我便向你解释解释。” “天空之中,星宿与大地九州皆有对应之分野。如滕王阁所在之地,其分野便为翼、轸二星宿。而你与江小姐的命格,恰与当下天空中某二星宿对应,此二星宿相冲相克,预示着二人结合必生事端,于家于国都不利。” “而且近期月相紊乱,多有血光之灾的预兆。而你二人的婚约恰在此时出现问题,正是受到了这月相的影响。若不顺从天意,强行完婚,日后恐有血光之灾降临家族,你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秦九微闻言,没有不由轻轻挑了下眉。 怪不得这林青这人,能当上钦天监正使。 随口瞎说的话都能如此头头是道。 连她都险些信了。 林青的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陈修明一时语塞。 但他心中依然很是不甘,开口便又想说话。 高显见陈修明竟然还不知收敛,如此放肆,眼中满是盛怒之色。 “大胆!”他猛地一拍扶手,那声音犹如惊雷炸响,回荡在整个宴会大殿之中。 瞬间让原本就紧张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肃杀起来。 “朕在此,你竟敢如此放肆,视朕与钦天监之言如无物,当真以为朕不会惩处你吗?” 陈修明听到呵斥,身子猛地一僵,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是多么的大逆不道,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声音颤抖着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微臣……微臣一时心急,失了分寸,还望陛下开恩呐!” 高显却丝毫不为所动,怒目而视,呵斥道:“你读书这么多年,理应知晓君臣之礼,懂进退,明事理。今日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质疑钦天监,咆哮御前,搅乱朕的宴会,若不惩处你,朕如何服众!” 说罢,高显冷声道:“来人呐,把陈修明拖下去,让他在殿外跪着,之后几日罚他在这京城之中,于闹市街口继续跪,跪上整整一个月。” “每日辰时起,戌时止,让众人都看看这目无王法、不懂礼数之人的下场!” 随着高显一声令下,侍卫们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按住陈修明,不顾他的哭喊求饶,将他拖了下去。 江韵竹看到陈修明被拖下去。 唇角微微勾起,颊边小梨涡隐露。 这几日受的气也仿佛有了出口,心情也舒畅不少。 眼见陈修明被拖下去惩处,宴会上的气氛依旧凝重压抑。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 沈行简身姿挺拔而坚定,来到大殿中央,恭敬地向高显行了一个大礼,朗声道:“陛下,微臣有一事恳请陛下恩准。” 高显看到居然是沈行简,眉头不由微微挑起。 沈行简也由他亲手提拔起来的武将,将御林军训练得极好。 他多次说要赏他东西,可是沈行简次次推辞。 但现在竟会有事恳求自己。 高显神色略显惊讶,却也带着几分探究,开口问道:“爱卿有何事要奏?但说无妨。” 沈行简抬起头,目光坚定而诚恳地望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微臣心仪江小姐已久,如今江小姐的婚约既已取消,微臣恳请陛下赐婚,让微臣能够有机会照顾她一生一世,护她周全,” 说罢,又深深叩首。 沈行简的这一番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宴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纷纷投来惊讶、好奇、羡慕等各种复杂的目光,私下里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沈夫人顿时愣住了。 什么情况?! 她儿子怎么突然就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秦九微也惊呆了。 她张了张嘴。 这事……这事她怎么不知道啊。 第140章 双脚无力地蹬踢着 刹那间,贵女们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个个呆立原地。 她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沈将军居然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而且求娶的居然还是一个刚入京不久的女子! 她们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手中的丝帕不自觉地绞紧。 谢世子成婚了…… 现在沈将军竟然也要成婚! 怎么京中的好男儿一个也不给她们留啊! 一时间,殿中无数芳心都碎了一地。 江韵竹此时也愣住了,心跳声震如擂鼓。 原来刚才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沈行简对她,真的是有意的…… 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心口的小鹿乱撞个不停,让她一直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龙椅之上,高显也很是惊讶,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赐婚之事非同小可。 他虽宠信沈行简,但也不是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这件事,还是要问一下人家的姑娘的意见。 若是人家不同意,自然是要作罢的。 高显微微转头,目光落到江韵竹身上。 “江小姐,朕问你,对于这赐婚一事,你意下如何呀?” 江韵竹听到皇上的问话,心猛地一颤。 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羞涩与紧张交织在一起。 周围众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秦九微也屏息,等着她的回答。 江韵竹很是紧张,可一抬眸,正好对上沈行简那满含期待与深情的目光。 那目光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几分。 嫁给陈修明,她誓死不愿。 但若是嫁给沈行简,她想,她是愿意的…… 她是愿意的! 江韵竹在心中重复。 紧接着她鼓起勇气,微微欠身行礼。 “回陛下,承蒙沈将军厚爱,臣女……臣女心中亦是欢喜的,若能得陛下赐婚,与沈将军结为连理,韵竹愿相濡以沫,相伴一生。” 说罢,她微微垂下头,心中羞涩。 但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的。 高显见状,不禁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好,既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朕今日便做这个主,成全你们这桩美事。” 沈行简听闻,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再次跪地谢恩:“多谢陛下成全。” 江韵竹也赶忙跟着行礼。 秦九微见状,也不由轻轻弯唇。 “夫人之前知道这件事吗?”谢砚礼见她轻笑,不禁出声问道。 秦九微轻轻摇头,“我之前并不知情,也没听韵竹提起过,但这桩婚事还是很不错的。” “怎么说?” 秦九微细细分析,“沈家和江家门第相差不多,舅舅是礼部尚书,沈父是兵部尚书,韵竹嫁过去也不是高攀,不会被夫家小瞧。” “沈家关系也简单,沈将军是独子,韵竹嫁过去也没有妯娌之事要她处理。” “沈夫人为人爽利宽厚,也不会让她站规矩,韵竹日子也能轻松。” 谢砚礼没想到婚嫁之事会如此多弯弯绕绕,他也从未关注过。 秦九微继续道:“而且沈将军洁身自好,更是年轻有为,长相俊美。这样的好婚事,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长相俊美?谢砚礼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眉头微挑。 他眼睫陡扬,抬眸细细打量起沈行简的长相。 呵,一般。 两人此时说着的悄悄话,越来越近。 高显无意间瞥到这一幕,心中不爽的同时突然想到,江韵竹好像是秦九微的表妹…… 他微抿了下薄唇,紧接着出声道。 “传朕旨意,尚书府千金江韵竹温婉贤淑,与沈将军情投意合。朕特赐两人绫罗绸缎千匹、翡翠玉器百件,更有凤头金簪一支,派遣宫中嬷嬷与侍从前去操办婚事,务必使其风风光光出嫁,以全这份天赐良缘!” 竟然还有赏赐? 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皆面露震惊之色。 那些原本就对这赐婚之事议论纷纷的宾客们,此刻更是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惊愕与艳羡。 秦九微也是没想到,高显竟然会给如此丰厚的赏赐。 绫罗绸缎千匹,翡翠玉器百件,这通常是郡主出嫁才有的赏赐啊…… 看到秦九微震惊得都忘记了同谢砚礼说话。 高显嘴角满意勾起。 沈行简和江韵竹也立刻伏地谢恩。 周围的宾客们也纷纷跟着跪地,齐声高呼:“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修明跪在殿外,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道贺声和谢恩声。 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烈焰般燃烧起来,简直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手背青筋暴起。 他的婚约被莫名其妙取消,还要被罚跪在殿外。 但江韵竹却即将嫁给自己一直嫉恨的沈行简,还享受着这般荣耀与恩宠。 凭什么?! 陈修明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几乎要冲破理智的防线。 菊花宴的喧嚣逐渐散去。 江韵竹带着丫鬟朝宫门口走去。 然而,刚走到一处幽静的回廊转角,陈修明却如鬼魅般突然出现,拦住了江韵竹的去路。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带着一丝狰狞,恶狠狠地瞪着江韵竹。 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晚的事,什么钦天监,什么天象之说,都是安排好的对不对!” 江韵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陈修明这副模样实在太过恐怖,让她的声音都隐隐带着颤抖。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陈修明却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指着江韵竹的鼻尖。 “少在这里装无辜,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早就和沈行简暗通款曲,等着今日在宴会上让我出丑,然后你们好双宿双飞,是不是?” 江韵竹指尖掐着手心,“我没有,而且如今婚约已解,我与你再无瓜葛,快滚开!” 她不想再和陈修明说话,抬脚便想要离开。 见她要走,陈修明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浓烈了几分。 他猛地伸出双手,像钳子一般狠狠掐住了江韵竹纤细的脖子。 双眼通红,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你这个贱人,竟然背叛我,你竟然敢背叛我!” 江韵竹身旁的侍女见状扑上来想要救人,却被陈修明一脚踹到小腹。 滚到一旁,疼得在地上发抖。 陈修明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真的要活活掐死江韵竹一般。 江韵竹惊恐得瞪大双眼,双手拼命地掰着陈修明的手指,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然而她的力气与暴怒中的陈修明相比太过悬殊,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困难。 脸色也开始变得青紫,双脚无力地蹬踢着。 第141章 高显心口猛地一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怒喝声传出。 “住手!” 沈行简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心中猛地一紧。 他冲上前来,毫不犹豫地挥出一拳,重重地打在了陈修明的脸颊上。 陈修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身体向一侧歪倒,松开了掐着江韵竹的手。 江韵竹顿时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惊恐与委屈的泪水。 沈行简迅速将江韵竹护在身后,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愤怒与冷峻,死死地盯着陈修明。 陈修明看见沈行简出现,眼中怒火更甚,“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就是有一腿!” 他恶狠狠地咒骂道:“奸夫淫妇!你们就是奸夫淫妇!” 沈行简冷笑,“你在殿外什么都没听到吗?皇上已经赐婚,我和韵竹此时是真正有婚约的人!” “你放屁!我们才是!我们才是!”陈修明吼道。 这件事已然变成了一个执念,把他几乎要燃烧殆尽。 “沈将军!”身着轻甲的御林军此时列队前来,声音恭敬道。 沈行简眉眼冷冽,“陈公子意图在宫中行凶,被我目睹,现在把他给我抓起来。” “是!”御林军齐声喊道。 陈修明看着朝他走来的御林军,此时才知道害怕。 转身就想跑,但刚走一步就被直接按在了原地。 他不停地扭动着,嘴里吼道:“奸夫淫妇!奸夫淫妇!” “把他的嘴堵上,拖下去,按宫规处置。” 这些都是沈行简亲自训练的亲兵,服从命令很是利落。 几乎就是立刻,陈修明便被噤声。 沈行简扫了他们一眼,厉声道:“刚才哪支队伍负责巡查此处的?下去领二十军棍!” 要不是他察觉不对,及时赶到,韵竹说不定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了。 “是!”御林军不敢辩解,立刻恭声道。 他们拖着陈修明离开,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沈行简赶忙转身,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江韵竹扶起。 江韵竹刚才真的被吓到了,此时已经哭到不行,脸颊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她的眼睛哭得红红的,肩膀微微颤抖,恰似受惊的小兔子蜷缩在角落里,惶恐而无助。 沈行简看到她脸上的泪痕,瞬间心疼到不行。 他抬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别怕,他已经被带走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听到他的柔声安慰,江韵竹的抽噎声渐渐停止,情绪也渐渐平复。 看到她状态逐渐好转,沈行简也缓缓松了口气。 他第一次哄女子,还真怕自己哄不好。 沈行简双手仍紧紧握着江韵竹的肩膀,目光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疼惜与自责。 他轻抿下薄唇后道:“韵竹,今日在殿上,我确实有些冲动,未曾好好询问你的心意便开口向皇上请旨赐婚。” 沈行简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 “我实在害怕错失机会,害怕你再与别人定下婚约,想和你尽快有个名分,哪怕只是未婚夫我都愿意。” “但也确实让你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江韵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到他满是愧疚的模样,心中一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你不必自责。我……我其实心里是欢喜的,只是事发突然,我一时有些慌乱。” “能与你结为夫妻,我是愿意的,这样的方式也没什么不妥的……” 沈行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心中涌起股冲动。 但还是用力克制下去,出声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那我可以抱抱你吗?” 江韵竹闻言,有些羞涩地点了下头。 沈行简薄唇紧抿,缓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心跳声震如肋骨,几欲脱胸而出, 而当温香软玉入怀那刻,却又像吃下定心丸。 世间一切在这瞬间安静下来。 沈行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温柔地说道:“韵竹,你放心,今后我定会更加细心地照顾你,尊重你的想法,凡事都与你一同商量。 江韵竹靠在沈行简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的恐惧与委屈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全感和对未来的憧憬。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抹羞涩的笑意。 宫外。 一辆精致无比的马车悠悠在路上行驶着。 秦九微坐在车厢中,身形微微晃动。 她忽地抬起眸子,觉出有些不对。 皇宫离侯府是有些距离。 但也不至于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地方啊。 秦九微伸手掀开车帘。 发现他们此时竟到了江边,从车窗望去。 是平静无波的江面,江面之上,还有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 秦九微瞳孔不由一缩,眼中满是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 皇宫,清芜宫。 “小主,这是当今京中最时兴的眉毛画法,您画上之后肯定好看。” 秦乐安轻轻点了下头,闭上眼睛,任由冬莲为自己画眉。 今日赏菊宴,秦乐安并没有去。 原本,她确实是准备在赏菊宴上献舞,博得皇上的注意和青睐。 但上次中秋宴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她实在害怕再次当众出丑。 后宫这群女人,一个个都羡慕嫉妒她! 她才不会去给她们当靶子。 所以这一次,她要在皇上回御书房的必经之路上献舞。 看谁还能害她! “小主,眉毛画好了。”冬莲出声道。 秦乐安睁眼,看到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没想到只是换了个眉毛,竟会变化这么大。 冬莲也不由轻笑,但看着看着,她渐渐觉出不对。 小主如今,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啊…… 像二小姐! 不,不是二小姐了,现在是谢世子夫人。 冬莲突然想起。 这远山眉,似乎就是因为世子夫人时兴起来的。 因为她就是远山眉。 世子夫人的几次出现都太过惊艳,众贵女也纷纷开始模仿她的穿衣打扮。 但是没想到,小主画完,竟然会和世子夫人这么像。 到底是亲姐妹啊。 御花园。 高显大步朝凌烟阁走去,在路过一凉亭时,忽然听到丝竹之声。 他停下脚步,转眸看去。 见一个女子穿着薄纱正翩翩起舞。 她的身姿婀娜多姿,如风中弱柳般摇曳生姿。 每一个旋转,都似纷飞的彩蝶。 忽地,那女子转身,看清她的长相后,高显心口猛地一跳。 第142章 揽住她的纤腰,俯身吻了下去 马车缓缓在江边停下。 秦九微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谢砚礼一起走下马车。 她看着面前的江景,疑惑出声问道:“夫君,这是哪里?” “这是临江。”谢砚礼淡声道。 临江?!这都到京郊了? 秦九微眼睛不禁瞪大,谢砚礼大晚上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走吧,去画舫上看看。”谢砚礼温声。 见他不欲多言的样子,秦九微也没再问。 左右谢砚礼不会害她。 她转眸看着四下的江景,心中感慨。 没想到谢砚礼竟会有如此闲情逸致。 大晚上游湖赏月。 不过,倒也不错。 前世她困在宫中,御花园中只有一个小湖,是人力所造。 跟这辽阔壮观的江河湖海是不能比的。 她也从未如此在晚上出来玩过。 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不禁泛起笑意。 谢砚礼转眸看见,唇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这一次,梓竹出的主意还不错。 两人走到江边,上船时,秦九微十分自然地将她的手交到了谢砚礼手中。 登上画舫,刚踏入其中,便仿佛置身于一个精致奢华的水上楼阁。 舱内的四壁皆镶嵌着上等的檀木板,脚下铺着厚厚的织锦地毯,柔软而舒适,舱顶悬挂着一盏巨大的琉璃灯。 舱内摆放着一张矮几,几面皆是用温润的白玉制成,上面摆放汝窑茶具。 画舫的四周垂着轻薄的纱幔,风一吹,纱幔轻轻飘动,若隐若现地透出外面的景色。 秦九微款步走到船栏边,双手轻轻搭在栏杆上,微风轻轻拂动她的发丝和衣袂。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夜色中勾勒出起伏的线条,江面上波光粼粼,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秦九微眼中满是欣赏与沉醉。 谢砚礼悄无声息地站到她身后,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一声轻咳声响起,谢砚礼转眸,看到梓竹是在朝他挤眼,无声问道。 世子爷,要现在吗? 谢砚礼眉眼不抬,点了下头。 梓竹立刻嘿嘿一笑,朝外面做了一个手势。 在他右手落下的那刹那。 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寂静的夜空,紧接着,一朵绚丽无比的烟花在天边轰然炸开。 秦九微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抬眸看向天空。 只见漫天烟花腾空而起,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也映照在江面上,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梦幻般的色彩。 烟花层层舒展,绚丽夺目;有的似流星划过,拖曳着长长的尾巴,转瞬即逝;还有的像天女散花,星星点点地散落开来,美不胜收。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美景所震撼,不禁微微张开了嘴,眼中闪烁着惊喜与兴奋的光芒。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近在咫尺的绚烂。 烟花在夜晚盛放,一下接着一下。 整个京城被点亮,那光芒之盛,仿佛白昼降临。 烟花的色彩斑斓得令人目不暇接,这些色彩相互交织、缠绕,变幻出各种奇妙的形状。 京城的百姓们听到动静,纷纷从家中涌出。 孩子们兴奋地在人群中奔跑嬉戏,一个小男孩眼睛睁得大大的,兴奋地喊道:“爹爹,这烟花比过年时的还要好看!” 达官贵人们也纷纷走出府邸,他们身着华服,站在自家的楼阁高处,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 皇宫。 高显看着面前的美人,眼中满是惊讶。 抬脚不受控地朝她走去,心中震颤。 她,她怎么会在这…… 高显走到美人面前,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去轻抚她的脸。 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高显,秦乐安忍不住羞红了脸。 在这之前,皇上从未这般靠近过她。 叫她去御书房,也不过是让她站在那里不要动。 看来跳舞这一招真的有用。 皇上现在已经被她彻底迷住了。 秦乐安脸颊通红,心中满是期待。 就在高显的大手马上要抚上秦乐安脸颊的那一刻。 耳边突然炸出一声巨响。 他不禁抬眸,看见天空之无比绚烂的烟花,整个人也仿佛被惊醒一般。 忽地认清了面前的人。 不,这不是秦九微。 而是秦乐安…… 他原本幽深的目光立刻变得清明。 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厌恶,当即向后退了一步。 秦乐安眼睁睁看着高显收手又后退。 眼中满是茫然和疑惑。 怎么回事? 皇上刚才不是还被她迷住了吗?怎么现在又突然变了。 秦乐安夹着嗓子,柔柔弱弱出声:“皇上~”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满是怒意的女声响起。 秦乐安和高显皆是一怔,转眸看见一脸怒火的莫青葵朝两人走来。 莫青葵气势汹汹地大步朝凉亭走去。 她今天并没有参加菊花宴。 她实在是厌恶这种场合,既无趣,规矩又多。 高显说宴会结束就来凌烟阁找她。 她在宫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 还寻思着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是在这被小妖精绊住脚了! 莫青葵气得脸颊晕红。 瞪向高显,叉腰怒道:“皇上!你骗人!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你难道都忘了吗?” 说过的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在才多久,就要宠幸别的妃嫔了吗? 高显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正好被莫青葵看到。 他不禁也有些心虚,“青葵,你听朕解释,朕只是恰好路过,什么也没干。” 莫青葵显然不信,冷哼一声。 “恰好路过?你当我是傻子吗?路过都路过到亭子里面去了?” 高显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青葵,你相信朕,朕心里真的只有你。” 莫青葵扭过头,不理他。 明显是不信他这句话。 高显无奈,目光冷冷扫向秦乐安。 “来人,传朕旨意,秦贵人心思不正,企图魅惑君上,贬为常在,幽禁宫中三个月。” 在莫青葵和秦乐安之间。 高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莫青葵。 毕竟秦乐安只是长得像,终究不是她。 况且在他心中,青葵一直都是最特殊的那个。 说完,高显转眸看向莫青葵,温声哄道:“青葵,你现在相信了吧,朕对她真的无意。” 莫青葵冷嗤,“解释不清才知道惩处这个女人,早干嘛去了?” 她转身,直接扭头就走了。 高显见状,连忙跟上去哄她。 秦乐安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眸中满是泪水。 皇上不是喜欢她吗…… 刚才还愣神看她跳舞呢,怎么突然就直接换了个人一样! 江边。 烟花在夜空中绚丽绽放,璀璨夺目的光芒照亮了秦九微的脸庞。 她仰着头,眼睛里倒映着五彩斑斓的花火。 光芒闪烁在她的眼眸中,似繁星点点。 每一次烟花的盛放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秦九微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喜欢吗?”男子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九微用力点头,“很喜欢。”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扫向画舫周围的江面,这才惊觉周围散落着许多小船。 那些小船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江面上,每一艘船上都竖着一根长长的木杆,木杆的顶端正源源不断地喷射出绚丽的烟火。 原来这场烟花,是这么来的。 突然间,秦九微脑海电光火石一闪,冒出一个念头。 这场烟花,该不会是谢砚礼准备的吧…… 秦九微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起来。 前世,宫中宴会上也会烟花。 但那时,她往往是筹备这件事的人。 当烟花在空中绽放时,她只觉得终于完成了一件任务。 丝毫没有心情去观赏烟花。 没想到这一世,自己竟会收到这样的惊喜。 片刻后,秦九微缓缓转过头,面向谢砚礼。 “谢谢夫君,你真好。” 她的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甜笑。 眉眼弯弯,那笑容如春花一般,明媚而娇艳。 她的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花,反倒是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别这般笑。”谢砚礼眸色幽深,声音克制喑哑。 带着满满的危险信号。 秦九微不解,再次扬唇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 谢砚礼忽地上前,伸手揽住她的纤腰,俯身吻了下去。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为何不能。 第143章 烟花下的拥吻 谢砚礼的唇用力地压在秦九微的唇上,带着几分急切与渴望,仿佛要将秦九微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秦九微唇上的温热与柔软。 整个身体都不由为之震颤。 他吻得太过突然,秦九微一时直接怔住,身体也变得微微僵硬起来。 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襟,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紧接着,谢砚礼更加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近乎霸道地摩挲着她的嘴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顶开她的牙关,用力地吸吮着她的舌尖。 秦九微渐渐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脸颊滚烫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吻得太过凶猛,似乎真的要把她拆吞入腹。 这次的吻不亚于上次中秋宴时,将她摁在门板上那次。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有些害怕。 身体不自觉向后退去,很快脊背顶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夜风随之扑向她单薄的后背。 这是……画舫的栏杆! 秦九微心尖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与无措。 再往后可就掉江里了! 秦九微双手下意识地抓住谢砚礼的衣袖,试图寻找一丝安全感。 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谢砚礼贴近,双手也从他的衣袖移到了他的后背,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衫。 像在漂浮的海面上唯一抓到的浮木。 两个人此时紧紧贴着,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谢砚礼都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柔软。 只觉下腹一紧,喉结仍不住滚动。 放在她腰际的手也忍不住上下摩挲起来。 舌尖深入其中,肆意地探索、纠缠、掠夺。 秦九微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心跳声在胸腔里剧烈回响。 她渐渐放弃了抵抗,任由谢砚礼主导着这一切,身体也越发地柔软,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此时,烟花依旧在夜空中不断绽放,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五彩斑斓的光芒,都成了背景和见证。 画舫在江面上悠悠飘游。 许久后。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辘辘地碾压着地面。 秦九微的头轻轻地靠在谢砚礼的胸膛上,双眼微垂。 长睫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脸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嘴唇也是肿的。 往日里粉嫩的颜色现在变得无比嫣红,像被精心晕染过的胭脂。 那是刚才放肆后留下的痕迹。 闻着谢砚礼身上的那股清冷檀香,秦九微渐渐放松下来。 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平缓,整个人都依偎在他的怀里。 心中不由疑惑。 只是接个吻而已,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累啊…… 谢砚礼微微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秦九微,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怜惜。 他轻轻地拨开她额前的一缕发丝,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累了就睡会儿吧。” 秦九微微微点头,在谢砚礼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感受到她对他的依赖和亲近。 谢砚礼唇角轻轻勾起。 将睡着的秦九微抱到主屋安置好后,谢砚礼从屋中出来,朝书房走去。 他转眸看了眼旁边一脸喜色的梓竹。 “今日之事你办得很好,”谢砚礼声音难得没有冷意,“赏你银子。” “参与这件事所有人,也通通都有赏,你去办。” 梓竹脸都快笑烂了,“谢世子爷,谢世子爷!” 嘿嘿,世子爷吃上肉,他也能跟着喝点汤。 十几日前,跟世子爷说过后,他就一直在忙活这件事。 如今总算圆满告成了! 他说什么来着,没有女子不喜欢惊喜的! 那么多话本果然都没白看! 翌日。 “母亲。”谢珏嘟着嘴巴,一脸疑惑问道:“你的嘴巴怎么肿肿的?是生病了吗?” 好像有一次,母亲的嘴巴也是肿肿的。 他还帮母亲吹了吹呢。 秦九微闻言,脸色顿时一红,干巴巴道:“被,被虫子咬了。” “咦~”谢珏闻言立刻露出害怕的声音。 他最讨厌虫子了! 谢景转眸,眉头微动。 虫子咬的?他怎么觉得不像。 转眸看到谢珏的表情,不禁弯了弯唇。 这种话,估计也就三弟会信。 此时谢惊春的声音突然响起,“什么虫子啊?” 谢景:嗯,还有大哥。 谢惊春对虫子还说有些了解的,此时也是疑惑。 什么虫子会专门咬嘴巴啊。 他怎么不知道? 秦九微含糊道:“大虫,很大的虫。” 说完,抬眸瞪了眼坐在她对面的谢砚礼。 都怪你! 她生气时,眼圈也泛起些红,漂亮的桃花眼更显得波光潋滟。 谢砚礼眸子不禁幽暗起来,喉结滚动。 “时候不早了,快些吃饭。”他出声打断了这个话题。 谢砚礼现在虽然同孩子们亲近了不少,但是冷着一张脸的时候,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三个孩子瞬间变得乖乖。 低头扒着饭。 秦九微也缓缓松了口气。 送走三个孩子后,秦九微接过小荷递来的单子,站在窗前认真看了起来。 刚翻过一页。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轻轻环抱住她。 熟悉的檀木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秦九微不用想都知道身后之人是谁。 谢砚礼将下巴轻轻搁在秦九微的肩头,嘴唇贴近她的耳畔。 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是大虫,嗯?”他尾音上钩。 配着那张清冷俊美的脸,格外勾人。 第144章 可以随时跟她亲近 秦九微脸颊不由一红,很是害羞。 自从昨晚亲近过后,谢砚礼对她便不再像之前那般自持克制。 而是格外放肆。 说牵手便牵手,说贴近便贴近。 仿佛是打定主意,她不会推开他一般。 不过…… 秦九微的耳尖不由一红。 她现在确实也已经习惯他的亲近了。 心中也没有任何反感。 罢了,随他吧。 她既然已经嫁给他,便是要过一辈子的。 况且谢砚礼生得俊美,同他亲近,也是一种享受。 感受到谢砚礼开始越来越不老实。 秦九微用力拍了一下他在她腰间作乱的大手。 “快别闹了,还有正事。”秦九微嗔道。 谢砚礼眉眼不抬,专心闻着她身上的淡香。 漫不经心问道:“什么正事?” 她跟他蜜里调油才是正事。 秦九微朝他晃了晃手中的单子,“韵竹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下了,我这个做表姐的自然要去为她添妆。” 去江家? 谢砚礼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脸色瞬间一冷。 江家除了江韵竹,可还有个江持让…… 感受到身后之人散发出来的冷气,秦九微无奈地轻叹。 温声解释道:“韵竹添妆是大事,女子这一生,大多也就这么一次出嫁的机会,我是一定要去的。” 前世韵竹成亲时,她位分低,不过是个贵人。 人微言轻,也没能给韵竹添妆。 等她升到嫔,能给韵竹做些事情,等来的却是她病死的消息。 在秦九微思索之际,耳边突然响起谢砚礼的声音。 “我跟你一起,去给表妹添妆。” 秦九微:…… 你是准备添妆,还是给江持让添麻烦? 秦九微转眸,看见谢砚礼认真冷峻的俊脸。 眉头不由轻轻动了下。 谢砚礼虽然有时会很幼稚,喜欢跟江持让较劲。 但大事还是有分寸的。 他跟着同去,想来问题也不大。 谢砚礼想添妆更好,也让他出出血。 他的私库,好东西肯定更多。 皇宫。 高显坐在龙椅上,香炉中龙涎香缓缓腾升,却丝毫不能缓解他的疲惫。 他伸手揉了揉跳动的眉心。 昨天晚上,他哄青葵一直哄到半夜才哄好。 今天早上还要早起去上朝。 实在是累…… “昨天晚上,那个烟花是怎么回事?” 高显突然想起,出声问道。 昨天他哄青葵的时候,外面那个烟花一直在燃放个不停,让他更烦了。 李公公恭声道:“回皇上,那烟花是谢世子放的。” “他放烟花干嘛?” “听说是为了哄世子夫人开心。”李公公眼中含笑,继续道:“这烟花是谢世子特地从江南买来的,在临江上燃放,就是为了博佳人一笑,如此浪漫之举,在整个京城都已经传开了,实在是一段佳话啊。” 李公公所说的后半段,高显完全没有听进去。 只是声音干涩重复道:“这烟花,是谢砚礼为他夫人准备的?” 一时间,高显只觉得自己的额角跳得更厉害了。 他冷着一张脸,抬眸看向李公公,突然道:“昨日吩咐赏给江小姐的东西都送到了吗?” 李公公一愣,“还,还没有。” “那还不快去!”高显猛地提高音量。 李公公吓得一阵瑟缩:“是,是,老奴这就去。” 皇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了。 又没人惹他。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府。 主院此时已经被一个又一个大箱子堆满了。 放眼望去,是闪得晃人的富贵。 “江大人,皇上赏的绫罗绸缎千匹、翡翠玉器百件都在这了。”李公公温声说道。 “还有这个。”边说李公公边递上来一个锦盒。 江陵连忙双手接过,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十分精致华美的凤头金簪。 拿着那凤钗,江陵只觉手都颤抖起来了。 李公公见状不由轻笑,“这凤头金簪可是内务府打造的,整个宫里,皇上也就赏过宸妃娘娘,再有就是长公主出嫁时皇上也赏了。” “但还从没赏过臣子之女,江家实在是皇恩深厚啊。” 江持让在一旁听着,眸中也掠过震惊之色。 他知道这簪子贵重,但若不是李公公说,他还不知这簪子竟然贵重到整个份上。 江陵更是诚惶诚恐。 “皇恩浩荡,小女何德何能啊。” 江韵竹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尖颤到不行。 这,这可是宫中娘娘和长公主才能戴的簪子啊。 李公公笑道:“皇上既然赏了,江小姐好生收下便是。” 但说真的,李公公也不懂,皇上为何对江小姐这般好。 凤头金簪跟普通金簪不同,制作极为繁复,内务府一年都做不了几支。 皇上更是不会轻易赏人。 为何皇上会对江小姐这般好,难道是因为沈将军的缘故? “老爷,世子夫人来了。”侍从此时匆匆来禀报。 江陵连忙道:“快,快请进来。” 见有客来了,李公公的事情此时也已办完,便告辞离开了。 很快,秦九微款步走进院中。 江持让的眼睛瞬间亮起。 但很快便注意到她身侧的谢砚礼,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谢砚礼目光扫向江持让,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敌意。 原先他摸不清秦九微的心意,总是患得患失。 见到虎视眈眈的江持让,更是觉得满是威胁,容不得他半分。 可现在,虽然他还是没摸清秦九微的心意。 但是他跟秦九微已经越来越亲近了。 她不抗拒他的亲近,他可以随时跟她亲近。 牵手,接吻,拥抱。 每一项都能让谢砚礼的心绪瞬间平静下来。 看江持让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不顺眼。 但,他还是讨厌江持让! “表姐!”江韵竹看到秦九微,立刻声音轻悦地唤道。 秦九微笑着上前,牵起她的小手,声音含笑,“快,让我好好看看我们的新娘子。” “表姐!”江韵竹脸颊瞬间一红,“怎么你也打趣我。” 见她都红到耳朵尖了,秦九微温柔地轻笑,没有再说。 她将自己准备好的添妆单子递给江韵竹。 “这是我和世子的一点心意,给你添妆。” 大晋习俗,一家嫁女儿时,家里族中的亲朋好友都会来帮忙,赠与物品钱财,即为“添妆”。 这些添妆的物品会成为女子的陪嫁。 江韵竹自然也是知道的,伸手接过后,本想匆匆扫一眼。 谁知这一扫,当即便被吓到了。 第145章 谢砚礼捏碎酒盏 “表姐。”江韵竹顿时一慌,连忙将单子塞到秦九微手上,“这实在是太多太贵重了,我实在不能要啊。” 秦九微轻笑,又将单子重新递回江韵竹手中。 “我就你这么一个表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她同秦家人并不亲近,在她看来,秦家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家人。 江家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真正对她好的,仅有的亲人。 这次的添妆单子,一半是秦九微准备的,是她从她私库中挑出最好的拿出来的。 前世江家覆灭,全家惨死。 一想到这件事,她心中便愧疚难受到不行。 便想对他们好一点,再好一点。 江韵竹还想继续推拒,抬眸看到秦九微温柔含水的目光,手中的动作也不由一僵。 她眼眶微红,声音中满是感动。 “好吧,谢谢表姐。” “你我之间……”秦九微伸手将江韵竹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不必说这个。” 江陵看到她们两人关系这么好,眼眶也不由微微湿润。 九微出嫁了,现在韵竹也要出嫁了。 让他不由想起当年青青嫁到秦家的样子。 心头酸涩,拿起手帕轻轻擦起眼泪。 江夫人在一旁看到,眉头微皱。 老爷他,怎么还是这么多愁伤感啊…… 秦九微转眸间,无意瞥见了桌上放置的锦盒,还有里面的凤头金簪。 不由愣神片刻。 见她感兴趣,江韵竹出声解释道:“这是李公公刚才送来的,说是皇上赏的。” “嗯。”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 这金簪一看便知是宫里出来的。 铸金工艺是内务府最擅长的,所有的凤头金簪都用这个技法。 所以做出来的凤头金簪大体都相似,只有细节雕刻不同。 刚才她险些以为,是她前世的那支。 前世她晋封德妃的时候,高显也赏给一支。 后来封后,又赏了两支。 再之后…… 便是戴着这凤钗,喝下他赐下的毒酒。 一个小厮快步走了进来,恭声道:“老爷,沈家送来聘礼已经安置好了。” 秦九微闻言,瞬间回神,眼中满是震惊。 沈家的彩礼怎么会送得这么早? 江持让看见她的表情,出声道:“今天一早便送来了。” “这是嫁妆单子。” 江持让将手中的嫁妆单子递给秦九微。 单子拿在手中便很有分量,足可见其中的丰厚。 细细翻看起来,连见惯世面的秦九微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沈家对韵竹的确非常重视用心。 但她心中还是疑惑,“彩礼单子很是丰厚,但是,是不是送来的太早了?” “按照大晋的习俗,不是婚前五日,夫家才会送来彩礼的?” 她和谢砚礼成婚时便是。 “对啊。”江韵竹出声道:“因为婚期就定在五日后。” “这么快?”秦九微眼中满是惊讶。 江韵竹在一旁解释,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沈将军送了信来,说担心再出什么意外,想要快些成婚……” 秦九微当即明白过来,不由轻笑。 看来沈行简是被陈修明的事情吓坏了。 生怕媳妇跑了,这才想要赶紧成亲。 这彩礼单子估计是昨晚菊花宴结束后,沈夫人和沈行简忙活一晚上理出来的。 秦九微想起上次见面时,沈夫人对韵竹那般喜爱的样子,觉得很有可能。 婚礼虽然有些匆忙,但也还好。 因为之前,江家和陈家的婚约是确定的,婚约日期也是早都定下的。 所以自江家回京后,就一直在为婚事筹备。 江韵竹的嫁妆,嫁衣都是准备好的。 现在不过是换个新郎。 提到沈行简,秦九微想起,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跟韵竹两个人是怎么牵扯到一起的。 江韵竹也有好多话想要跟秦九微说。 两个小姐妹当即便找了一个理由,去了江韵竹的闺房。 谢砚礼没有跟着秦九微,而是在主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添礼的单子也落到了江持让手中。 这些东西由他负责安置。 江持让一列一列地看着单子上的东西。 黄花梨罗汉床一张,小叶紫檀的鼓凳一对,金丝楠木的博古架一座,和田玉雕琢的观音像摆件一尊,酸枝木的落地雕花大花瓶一对…… 这些东西一看便知是谢砚礼的准备的。 越看,江持让的脸色越沉。 江家在京城也算新贵。 但和积蕴深厚的侯府,终究是没有办法比的。 瞥到江持让的脸色,谢砚礼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他就知道这份单子会被江持让拿到。 所以特意在里面着意添了许多。 就是为了让江持让看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连做他的对手都不配。 江韵竹闺房。 一盏茶后,江韵竹长舒一口气。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其实见面次数也不多,昨日他在大殿上请旨赐婚,真的惊到我了。” 江韵竹伸手拍了拍胸口,“我当时吓坏了,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弯唇笑道:“有些人相处一天,便抵过和旁人的一个月,这便是缘分到了。” “表姐你说的有理。”江韵竹小脸红扑扑,“我也觉得,我们好像是有些缘分……” “再有五日就要成婚了,这还没缘分啊。”秦九微打趣道。 江韵竹羞极了,“表姐你又笑话我……” 晚上。 秦九微和谢砚礼一直在江府呆到傍晚。 晚饭也是一起吃的。 江陵和江夫人担心他们在,年轻人说话拘束,略坐了坐便走了。 秦九微和江韵竹说着些趣事,一直笑个不停。 谢砚礼见她只顾着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担心她饿着。 他夹起一块鱼肉,仔细地剔除鱼骨后,才将鱼肉放入秦九微的碗中。 “夫人,尝尝这个。” 秦九微看着盘中被剔好的鱼骨,嘴角不自觉轻轻上扬,声音清婉温柔,“多谢夫君。” 吃饭间,秦九微也会时不时地为谢砚礼斟酒。 她的动作优雅而轻柔,倒酒时,眼神始终停留在谢砚礼身上。 在她斟酒时,谢砚礼用手轻轻护住酒杯边缘,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 江持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五味杂陈。 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拿起筷子随意地夹了一筷菜,放入口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这些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他每次见到谢砚礼和九微,都明显感觉,他们的感情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好,更亲密。 而如今,更是容不下第三个人。 嫉妒如同藤蔓一般在他心底疯狂生长,紧紧缠绕着他的心房,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放下突然道:“见韵竹出嫁,倒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紧接着他抬眸看向对面的秦九微。 “表妹。”他声音低沉压抑,“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两个人小时候也是有婚约的。”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在谢砚礼耳边炸响。 他原本含着笑意的双眸瞬间被一层寒霜覆盖。 江持让和秦九微之前,曾经竟有婚约?! 随着江持让的话语一字一句地钻进耳朵,谢砚礼的手指越收越紧。 “啪”的一声,酒杯在他手中应声而碎。 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渗出,一滴一滴地落在桌上。 第146章 压在门板上强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雅间内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夫君。”秦九微立刻惊呼出声。 她连忙上前,将谢砚礼的手小心捧过来。 鲜血仍在止不住地流。 秦九微面色有些发白,有些慌张地从袖中取出手帕。 擦拭血迹的时候,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谢砚礼他……他未免有点太疯了。 一旁的江韵竹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血色尽失。 声音慌乱地叫府医过来。 谢砚礼面色阴沉,心中怒意翻滚。 一想到秦九微可能会和江持让成亲…… 江持让会亲她,抱她…… 他就气得想要杀人!把江持让千刀万剐! 江持让见状也不由轻抿了下唇。 刚才,他确实是想刺激谢砚礼,让他生气。 但没想到,谢砚礼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江持让心下一紧。 他们的感情,竟然已经深到了如此地步吗…… 江府的府医匆匆赶过来。 看到受伤的竟然是谢世子,顿时吓得不行。 神色慌张地提着药箱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 秦九微见血总算止住了,也稍稍松了口气。 她不敢多留,赶忙带着谢砚礼离开。 她感觉,要是继续呆下去。 谢砚礼和江持让说不定真的会打起来。 回去路上,谢砚礼坐在位置上,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秦九微同他解释。 “夫君,你不要听我表哥胡说八道,那些不过是小时候的戏言罢了,这怎么可能当真呢?” “就像珏哥儿现在总说自己以后长得要比树还高一样,童言童语罢了。” 她仔细观察谢砚礼的表情。 发现她无论怎么说,谢砚礼都没什么反应。 只是轻轻应了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秦九微轻叹口气。 回到清澜院。 秦九微吩咐侍从们守在屋外。 这件事今天还没完,她估计还要继续跟谢砚礼解释。 谢砚礼和秦九微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主屋。 秦九微刚关上屋门,转眸对上谢砚礼的眸光。 直觉不对。 谢砚礼眸光里满是炽热和占有欲。 果然,下一瞬。 他猛地一步跨到秦九微身前,速度之快让她来不及反应。 瞬间,秦九微的身体便被紧紧抵在门后,背部与门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还没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中回过神来,谢砚礼的一只手已经用力地握住她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紧紧压在门上。 他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她的双手嵌入门板之中。 让她动弹不得。 秦九微眼中闪过慌乱,刚要开口说话,谢砚礼的唇便狠狠地压了下来。 带着几分霸道与急切,仿佛要将她的呼吸全部夺走。 这次的吻和昨晚不同。 昨晚如果说是温柔缱绻,那今晚就是热烈霸道到了极致。 他嘴唇用力地贴合着她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起初,他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压在秦九微的唇上。 紧接着,谢砚礼的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其中肆意纠缠。 与她的舌尖相互碰撞、缠绕。 秦九微感受到他的愤怒与醋意,让她不由想起中秋那晚。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起初试图挣扎,但在谢砚礼的禁锢下根本无法逃脱。 渐渐地,她的眼神变得迷离,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脸颊迅速升温,泛起一片诱人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谢砚礼的吻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宣泄着什么。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热气喷洒在秦九微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那是他刚刚在席上饮下的酒。 他的另一只手原本紧紧地握拳,此刻却缓缓松开,轻轻地抚上秦九微的脸颊,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 从脸颊到下巴,再到那微微颤抖的嘴唇,仿佛在细细地感受她的存在。 秦九微知道他生气,便也没有反抗。 察觉到她的顺从,谢砚礼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一些。 他的吻也随之慢慢变得温柔起来,舌尖的动作从激烈的纠缠转为轻柔的摩挲。 嘴唇也不再是最初那般用力地挤压,而是轻轻贴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的呼吸依旧急促,但已没了先前的粗重。 温热的气息均匀地洒在秦九微的脸上,带着他独有的气息,让秦九微感到一种别样的亲昵。 烛光在两人的身旁摇曳着,光影在墙壁上跳动。 谢砚礼微微睁开眼睛,目光中的炽热褪去了几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眷恋和疼惜。 他松开了紧扣秦九微手腕的手,改为轻轻地握住。 手指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摩挲。 他声音沉沉,隐隐带着危险。 “不许嫁给别人。”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亲着。 “嗯,不嫁别人,只嫁你。” 秦九微的声音含糊不清,显得格外绵软。 听在谢砚礼耳中只觉得甜滋滋的。 低头又亲了起来。 秦九微此时被他吻得没有力气。 整个人软软地倚到他的怀里。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 自己身上的外衣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脱掉了。 秦九微轻咬了下唇,手臂抬起。 抵到谢砚礼胸口。 两人瞬间隔出一段距离。 谢砚礼抬起幽深的眸子,眼尾红到不行。 几近忍耐的边缘。 他喉结滚动,声音喑哑,“怎么了?” 说着便又向前凑近几步。 秦九微见状,手中的动作立刻又用了几分。 制止了他的动作,轻轻歪头看着他。 “夫君是不是忘记新婚之夜你说过什么?” 她眼中含着笑,“不相敬如宾了吗?” 看着谢砚礼一时怔住的神情,秦九微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她就是想要用他说过的话刺刺他。 谢砚礼无奈轻笑,忽地上前将她紧紧拥进怀中。 大手轻抚上她的脸。 声音温柔沉沉:“乖,我错了,别提这个。” 秦九微心尖一颤。 紧接着,谢砚礼再次垂首,两人亲吻起来。 秦九微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他是什么时候靠近过来的?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莫名不见了…… 第147章 夫人帮我……好不好? 谢砚礼一边深情地吻着秦九微,一边缓缓地带着她朝床边挪动脚步。 每一步都带着急切与渴望。 他们的身影在室内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格外亲密而缠绵。 秦九微的双手起初有些不知所措地搭在谢砚礼的肩头。 渐渐地,也开始微微收紧。 他们的吻愈发深入。 忽地,谢砚礼猛地伸出双臂,有力地将秦九微横抱起来。 秦九微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襟,心跳如雷。 谢砚礼抱着她,快步朝着床榻边走去。 轻轻一抛,秦九微便落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上,身体微微弹动了一下。 秦九微的脸颊绯红,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 谢砚礼顺势压了上去,双手撑在秦九微身体两侧。 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眼中的火焰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呼吸也变得沉重而急促。 很快,秦九微只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了。 在谢砚礼埋首在她脖颈处缠绵深吻的时候,秦九微的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被吻得迷糊的脑袋此时也清晰起来。 伸手拍了拍谢砚礼的肩膀,声音带着些喘。 “等,等一下……” 突然被叫停,谢砚礼抬眼时,眸中满是猩红。 看向秦九微的眼神简直要将她活活吞入腹中一般。 “夫君。”秦九微咬了咬唇,声音低低道:“我的,我的葵水来了……” 谢砚礼闻言一怔。 他对于女子的这种事情知道并不多。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秦九微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秦九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今天晚上事情发生的太多,她一时也有些懵了。 刚才谢砚礼吻得凶猛,她更是完全迷糊了。 此时秦九微上衣褪尽,肌肤在烛光下白得晃人。 谢砚礼下腹又是一紧。 他抬眸看着秦九微,声音哑得厉害,“可是夫人……我难受……” 秦九微脸色绯红。 谢砚礼平日里那么清冷孤傲的人,现在却面色潮红,微微喘息着。 她看着心尖颤抖到不行。 红晕蔓上她的耳际,秦九微小声问道:“那,那怎么办?” 谢砚礼握着秦九微的手往下。 声音喑哑:“夫人帮我……好不好?” 秦九微脸红得更厉害了。 许久后。 谢砚礼微喘着,伏倒在秦九微身上。 秦九微眼神有些涣散,额间满是汗珠。 只觉得右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最后还是小荷进来,扶着她去换了衣服,垫上了月事带。 待秦九微重新回屋。 刚才凌乱的床榻已经被整理一新。 谢砚礼也穿上了白色的寝衣,半倚在床榻上。 灯火影下,他黑长发散肩,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来。 面容银白,撑着额头的手指修长温润。 秦九微眉心轻动。 看样子,谢砚礼今晚是要留下来。 听到走路的响动,谢砚礼抬眼看向她,眸色幽深。 最后只是温声说了句,“很晚了,睡觉吧。”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在床上躺好。 今天一天太过疲累,渐渐地,秦九微的身体开始放松。 小腹的痛感在此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秦九微脸色忽地变得煞白,毫无血色,眉头紧皱。 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腹部。 谢砚礼察觉到秦九微的异样,一脸紧张地看向她。 “怎么了?” 秦九微咬着下唇,声音带着一丝痛苦地说道:“我,我肚子好痛……” 谢砚礼想起她刚才说的话。 知道她这是痛经了。 谢砚礼将秦九微搂紧自己怀中。 一只手轻轻地拨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另一只手则缓缓地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谢砚礼紧抿着薄唇,调动起体内的内力。 丝丝缕缕的温热内力透过掌心源源不断地传入秦九微的体内。 渐渐地,秦九微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逐渐减轻。 她每次来月事时,都会腹痛到不行, 前世时,嬷嬷会为她准备汤婆子,让她去暖肚子。 确实有些用,但还是会有些疼。 但这一次,竟然真的毫无感觉了。 秦九微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疼痛也越来越轻。 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些许红润。 困意袭来,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在谢砚礼的怀中沉沉睡去。 谢砚礼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轻轻地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翌日。 闹市街口,烈日高悬。 人来人往,喧闹非凡,在这嘈杂之中,有一个身影格外显眼。 陈修明穿着一袭素色长袍,直直跪在地上。 他的双膝早已麻木,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 他的身侧,站着两个御林军守卫。 陈修明若想偷懒,便会被守卫狠狠用鞭子抽打。 赏菊宴上,陈修明当众无礼,皇上罚他连续一个月跪在闹市街口。 周围百姓不少人认出了他,不停对他指指点点。 陈修明仗着自己是伯爵之子,没少作恶。 如今受到惩处,不少人都在看他笑话。 陈修明紧咬着牙关,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眼神中透着不甘与愤怒。 都怪江韵竹那个贱人! 要不是她,他也不至于如此! 一个时辰后,烈日愈发炽热,烤得陈修明头晕目眩。 陈修明是陈家独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苦。 长时间的跪地与精神上的折磨,让他的身体渐渐到达了极限。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 突然,他的身体微微一晃,眼神开始变得涣散,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 “扑通”一声,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周围的百姓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慌乱起来。 陈府。 “林太医,我儿怎么还没醒啊?”陈母哭得眼眶红肿,满脸担忧。 林太医放下手中的银针,温声道:“陈夫人放心,陈公子只是体力不支才晕倒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陈母听到这句话,瞬间安心不少。 但仍是心中惴惴不安,不禁出声问道:“真,真的吗?” 林太医颔首,不动声色道:“自然是真的。” 说完,他的眸中划过一道冷光。 陈母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让林太医又开了好几副药后,才肯放他离开。 林太医走出陈府。 径直去了旁边的长巷中,在一辆马车前停下脚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惊鸿动人的俏脸。 秦九微看向林太医,桃花眼中净是冷意。 第148章 夫人,你尝一下这个 林太医声音恭敬,“世子夫人安。” “陈修明……”秦九微眼中闪过冷光,“怎么样了?” “回世子夫人,陈公子如今已经有症状了。” 林太医温声继续道:“刚才我在为他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右臂上已经出现了几个泛红的肉疙瘩,这是花柳病的症状。” 秦九微抿唇。 和她猜测的一样,陈修明一早就染了花柳病。 上一世便是和韵竹成婚后,染给了她,最后把她害死。 “如果不去医治的话,这些肉疙瘩要多久会蔓延全身?” 林太医思索片刻后道:“多则半个月,少则也是几天的事情,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但终究是很快的。” “知道了。”秦九微紧接着冷声吩咐:“这个事情,你全当不知道,不许给陈修明开任何治疗花柳病的药,任由他自生自灭。” “如今有你为陈修明诊治,陈夫人也不会再另寻大夫。” 林太医一怔,“可是……” “你放心。”秦九微打断他,“即使陈修明病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病太重,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眉梢冷冷挑起,“谁会怀疑宫中御医的医术?” 秦九微顶着一张温柔清婉的脸,说着无比绝情的话。 林太医瞬间吓得心脏都颤了颤。 世子夫人这个样子,像极了浸淫宫斗多年的主位娘娘。 有一种不听她的,就会被她斗死的感觉…… 林太医吓得头垂得更低了。 立刻恭声道:“是,微臣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九微得到满意的回答,旋即露出一抹笑。 温声吩咐:“小荷,去把东西给林太医。” “是。”小荷上前,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木盒。 林太医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满是金灿灿的黄金。 抬眼对上秦九微温柔至极的笑。 林太医:呃……更害怕。 “多谢世子夫人赏。”林太医连连恭声道:“微臣定将此事办好。”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中不由感慨。 这个场景实在熟悉。 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在宫里和林太医一起谋害别人当毒妇的时候。 紧接着,秦九微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陈府上。 眼中立刻漫上冷意。 陈修明这人,自己在外面不干不净,染上了病。 还要回家祸及妻子,实在该死。 上一世,陈修明在韵竹去世后许久才死。 实在太晚了…… 这一世,她要让他要受到千倍百倍的惩罚。 清澜院。 处理完事情回来后,秦九微的小腹便再次痛了起来。 但不知是不是昨晚谢砚礼帮他用内力暖过之后的缘故。 这次的腹痛,明显比之前来月事时的腹痛的要好许多。 秦九微半倚在软榻上,喝了几口热茶便疏解了不少,连汤婆子都不需要了。 屋中的香炉里,静静燃着茉香菩提。 秦九微手中拿着半卷书,慢悠悠看着。 舒适惬意极了。 主院。 “今晚实在是难得聚齐,砚礼你最近实在是太忙了,真是辛苦,你多吃一点。”侯夫人出声道。 最近一段时间,谢砚礼公务繁忙,晚上大多时候都没来主院。 谢老夫人和谢侯爷便也没去搅扰他。 一直到今晚才聚在一起吃饭。 谢砚礼眉眼不抬,轻轻嗯了声。 最近齐王的事又生了不少波折。 确实有些忙,但也没有忙到没时间来主院用晚膳的程度。 只是最近他发现。 比起到主院用晚膳,他还是更喜欢跟九微和孩子们一起。 因此经常推脱不来,说是自己太忙了。 但今天是十五,一家人总要聚一下,这才带着孩子们过来。 “夫人,你尝一下这个。” 谢砚礼动作自然地为秦九微盛了一碗红枣鸡茸粥,放到了她的面前。 他话音刚落,桌上的几人都不由抬头。 就连一向对家事毫不在意的谢侯爷眼中都闪过惊讶。 这才多久没在一起吃饭。 谢砚礼和跟秦九微的关系怎么突然亲近了这么多? 以前谢砚礼一向都是直呼其名,现在居然叫唤她夫人! 那语气,那神态,一看就知道私下都是这么叫的。 还有,他刚刚竟然还给秦九微亲手盛了一碗汤。 这种事情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要是亲眼见到,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邱月梨盯着秦九微面前的那碗羹汤,心中酸涩地咬了咬唇。 她现在已经清楚,她跟谢世子是再无可能了。 这段时间,姨母也在为她相看其他人家。 但是那些人,无论家事,长相,还是才能,都远远不及谢砚礼。 那样的人,她才不愿意嫁呢。 可是,她现在又能怎么办? 邱月梨垂下眼睫,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粥。 谢老夫人看到谢砚礼和秦九微的关系如今这般好。 十分欣慰地笑了笑。 九微这孩子啊,是极好的。 两个人如今能心意相通,相处和睦,她也就放心了。 侯夫人见桌上众人的关注都落在秦九微和谢砚礼身上。 十分不满地放下筷子。 转眸后,突然出声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感受到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到她的身上,侯夫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这个好消息便是……”侯夫人声音忽地提高,语气中满是喜意,“重之过几天便要回来了!” “真的吗?”谢老夫人惊讶又惊喜,放下筷子连忙出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侯夫人眼中含笑,“信是昨天送到的,重之回京述职,还能在京城待好一段时间呢。” “说不准啊,这一次回来就不走了。” 谢老夫人有些激动,“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到她这个年纪,最想要的便是儿孙满堂,孩子们都能承欢膝下,享一享天伦之乐。 重之这孩子虽不如砚礼有出息,但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孙子。 她还是很疼爱的。 谢侯爷闻言,也不由轻轻叹气。 “这几年重之在军中,想来也是受了不少苦,这次回京,让他在京中好好歇一歇。” 侯夫人感受到谢侯爷的关心和在意,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来。 第149章 累得她手都要酸死了 “侯爷放心,重之住的致远堂我已经吩咐人收拾出来了。” 桌上接着便又讨论起谢重之的其他事情。 侯夫人得意扬扬地讲了起来。 这件事,她本来不想说的。 重之写信来也是特意交代的。 让她不要说,到时准备给侯爷和老夫人一个惊喜。 但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自从她嫁到侯府来便是如此。 所有人的目光都只关注谢砚礼。 关注他的学业,他的成就。 如今他成了婚,便又开始关注他的妻子。 而她和她的重之,在这个家一直都是透明人,根本不受重视! 凭什么?!这不公平! 侯夫人的眼中掠过一抹暗光。 重之告诉她,如今他背后已经有了一个大靠山! 这次回来,侯府的局势也是要变一变了! 回清澜院的路上。 “母亲。”谢珏眨巴着大眼睛,抬眼看向秦九微,“二叔叔要回来吗?” 他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可是我怎么没有见过二叔叔。” 秦九微对于谢重之的事情知之甚少。 前世时,只听说谢砚礼去世后,是谢重之承袭了侯府的爵位。 至于其他,就不知道了。 一时间,秦九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谢珏。 最后还是谢砚礼出声解释。 “你二叔十七岁便从军了,如今二十二岁,他这一出门便是五年时间,你如今才多大。” 谢珏歪头想了想。 对哦,二叔离家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怪不得不知道呢。 追问过后,谢珏也顿时失去了对谢重之的好奇。 开始缠着秦九微,问她明天早膳吃什么。 一旁的谢景面色不显,听说此事后心中更是毫无波澜。 谁来谁走都无所谓。 只要不来搅扰他的生活,就井水不犯河水。 谢惊春更是跟没听见一样。 拿着刚才路上捡来的树杈子,把它当成剑一般开始练习招式。 秦九微看到孩子们都这般毫不在意,眉头不由轻动。 她其实也是这般想的,只想过好现在的日子。 谢重之只要不来招惹他们,侯府就会继续这般安稳下去。 但她不禁又想起,刚才侯夫人提到的,谢重之住在致远堂。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也是个有远大志向的。 而且谢重之身为侯府二公子,十七岁便参军到了边关。 不是那种只想呆在祖辈荫蔽下的纨绔子弟。 秦九微直觉。 谢重之,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清澜院。 用完晚膳后,三个孩子各回各的房间,去做功课。 谢砚礼去处理公务,秦九微也回了主屋。 她在软榻上坐好,重新拿起今天下午没有看完的半卷书。 许是在外面站得有些久了,此时她的小腹不知为何又疼了起来。 宋嬷嬷为她准备了一个汤婆子。 秦九微用它暖着小腹,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蜡烛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侍女掀帘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是一个冒着热气的瓷碗。 “少夫人,红枣桂圆羹好了。” “我没有吩咐做羹汤啊。”秦九微放下书卷,一脸疑惑问道:“谁吩咐你的?” 侍女张了张嘴,正要回答。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是我吩咐的。” 秦九微转眸,看到大步朝她走来的谢砚礼,眼中闪过惊讶。 谢砚礼这个时候通常不是去书房处理公务吗? 怎么会来主屋? 谢砚礼从侍女手中接过瓷碗,在软榻旁坐下。 看到秦九微疑惑的眼神,他出声解释。 “我听说,女子来月事时,可以喝一些补血暖身的东西,我便吩咐了小厨房去准备这个红枣桂圆羹。” 谢砚礼拿起勺子轻轻搅动,待温度适宜后,舀起一勺,送到秦九微唇边。 “夫人尝一尝。” 秦九微抬眸,对上谢砚礼幽深的眸子。 心中不由一动。 她微微张唇,喝下了羹汤。 温热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缓缓流入腹中,让她感到一阵暖意。 腹部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小荷和宋嬷嬷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 世间男子,有几个愿意俯下身子亲手喂夫人喝羹汤的。 大多都是等着被伺候的。 这次,小姐真的是嫁对人了。 晚上,谢砚礼十分自然地留在了主屋。 屋外。 三个小脑袋从谢景房中探出,目不转睛地盯着主屋的方向。 “父亲已经连续两天晚上都宿在母亲屋里了。”谢惊春啧啧道:“父亲变了。” 谢景温声道:“这是好事。” 父亲母亲关系越好,现在的生活便会越稳固。 跟哥哥们的欣慰不同,谢珏则是有些遗憾。 看来他企图跟母亲一起睡觉觉的愿望,短时间之内是没法得逞了…… 好可惜。 谢珏不满地嘟起小嘴。 父亲也真是的,在哪睡不是睡。 非要跟母亲挤一张床干嘛。 父亲那么大一只,肯定把母亲挤得很不舒服了。 他就不一样了,他小小一个。 在床上只需要一个小的角落就够了嘿嘿。 确实如谢珏所想的那般。 秦九微睡得的确很不舒服。 她手疼…… 秦九微眼神涣散地看着床帐上的刺绣。 谢砚礼这人,只要一靠近她,就会控制不住。 接着就是让她去帮忙。 时候还那么久,累得她手都要酸死了。 但感受到小腹上,谢砚礼的大手不停传来的温热。 秦九微不禁轻叹口气。 罢了罢了。 她帮了他,他也帮了她。 也算勉强扯平了。 江韵竹和沈行简的婚事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时间虽然有些匆忙。 但是两家皆是富贵之家,沈家更是底蕴深厚。 只要不差钱,事情办起来是极快的。 而且还有宫中嬷嬷的指点,整个婚礼又华丽又体面。 成亲当日,秦九微一早便到了江府。 看到镜中盛装娇艳的美人,秦九微的眼睛不由微红。 这一世,她能亲眼看到韵竹出嫁了。 她将高显赏赐的那支凤头金簪,插到江韵竹的鬓间。 紧接着夸赞道:“我们韵竹真好看。” 江韵竹很是不好意思,脸颊红了起来,“表姐,你又打趣我。” 两人说笑之际,门口侍女禀报道。 “世子夫人,二小姐,长公主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明艳张扬的身影走进了屋中。 高云枝脸色带着笑,声音轻悦,“我也来一起送亲。” 她此时已经显怀,林嬷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高云枝跟江韵竹并不熟,也可以说是完全不认识。 江韵竹自然也清楚。 长公主此次前来,是因为表姐。 公主亲自来送亲,实在是给足了她体面。 江韵竹眼睛立刻红了起来。 “多谢长公主,多谢表姐。” 她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好的表姐。 还有这么多人对她好。 第150章 高显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眼见她就要变成一个小哭包,秦九微立刻上前,牵起她的手放到掌心。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哦。” “我知道的表姐,我会坚强的。”江韵竹轻轻点了下头,但声音中还隐隐带上了哭腔,“只是我有一点忍不住……” 秦九微无奈轻笑,拿手绢拭了拭她的眼角。 高云枝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九微这表妹还真是可爱呢。 她转眸看着江韵竹。 江韵竹今日大婚,脸上施了脂粉,整个人格外明艳貌美。 此时这般委屈可怜,眼睛红得像个小兔子。 高云枝越看越喜欢。 果然,美人的身边,也都是美人。 只要是美人,她就喜欢。 见她哭得可怜,高云枝也一脸温柔地出声哄道:“我们都在京城,也不是生离死别,以后还可以一起出来吃茶赏花大门打马球,快别哭了。” 她笑道:“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哦。” 江韵竹轻轻点了头,声音低低道:“我,我知道了。” 她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眼泪,明明知道不要哭不要哭,但是眼泪还是自己就掉了下来。 秦九微见她止住了眼泪,也立刻吩咐侍女过来,为她重新补妆。 待一切准备好后,外面的侍女也在催促,沈家的花轿到了。 为江韵竹盖上红盖头后,小荷说世子爷在找她,秦九微应了声。 今日是江韵竹大婚,江持让自然也在。 秦九微刚走出门,便迎面撞上了他。 但这次和以往不同,江持让只是朝她轻轻点了下头。 声音平静地唤了一声表妹,便没再说话。 他不开口,秦九微自然也不会多说,唤了句表哥后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秦九微看出,江持让似乎在有意地躲避她,这样也好。 见她走出好几步远,江持让才转过头,凝视着她的背影。 长睫微微垂下,掩下眼中的落寞孤寂。 那日,谢砚礼捏碎杯盏时,九微的表情他至今都忘不了。 他们之间是容不下的其他人的。 这些年自己的牵挂和执念。 是时候该放下了。 江持让站在原地,背影颀长,身上的青袍被风微微卷起一角。 此时,街头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江家和沈家在京城已经出名了,众人都想一睹这场婚礼的盛况。 随着迎亲队伍的临近,喜乐声愈发响亮,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花轿稳稳地落在江家门前。 沈行简身着红色喜服,棱角分明的英气俊脸上此时也浮现出温柔的浅笑。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走进江家。 在众人的簇拥下,江韵竹被扶上了花轿,随着一声“起轿”,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沈家出发。 行至闹市街头,人群的喧闹声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 只见陈修明狼狈地跪在那里。他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 花轿中的江韵竹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到了陈修明这副模样。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沈行简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陈修明,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那日陈修明在闹市街头晕倒。 御林军害怕陈修明死在这,不好交差。 就同意了陈家的要求,让陈修明先回去休息。 他们都是沈将军手底下练出来的兵。 那日这陈修明想要掐死他们沈将军的夫人,都是他们亲眼所见。 沈将军也特意交代过,要“好好监督”陈修明。 他们自然不会让陈修明偷懒一丝一毫。 等到陈修明病好了点,能下床了,他们便立刻把陈修明拖到了闹市街口。 让他继续跪着。 队伍热闹的声音逐渐远去,陈修明抬头。 目光死死盯着花轿,眼中满是怨毒。 他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现在这样都是他们害的!都是他们! 另一边,花轿稳稳地落在了沈家大门前。 沈行简率先下马,快步走到花轿旁,亲手挑起轿帘,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期待。 江韵竹搭着他的手,莲步轻移下了花轿。 沈家张灯结彩,沈行简的父母站在正厅门口,满面笑容。 江家家世干净,江韵竹更是乖巧懂事。 这次的婚事,他们简直满意得不行。 江陵和江夫人也跟随送亲队伍来到了沈家。 看到女儿出嫁,江陵眼眶红到不行,心中很是欣慰。 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正厅。堂前红烛摇曳,香烟袅袅。 沈行简与江韵竹并肩站在喜堂中央,在司仪的高声唱喏下,开始行拜堂之礼。 夫妻对拜时,江韵竹抬眸,正撞进沈行简深情的目光里。 让她心尖不由一颤,双颊也泛起红晕。 亲眼看到江韵竹出嫁,秦九微的眼睛也不由有些酸涩。 这一世,许多遗憾终于都被弥补了。 “世子爷。”梓竹面容严肃地走到谢砚礼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嗯。”谢砚礼淡声吩咐:“好生安置,我等会便过去。” 秦九微闻言,转眸有些担忧地看向他,“怎么了?” “有贵客来了。” 秦九微秀眉蹙起,贵客? —— “微臣参见皇上——” 听说皇上来了,沈行简拜完天地后便来见驾。 江韵竹是新娘,此时已经送到了婚房。 高显是微服私访,也不想过分打扰,便只让沈行简一人过来。 “不必多礼。”高显看着一身红色婚服的沈行简,淡笑着。 接着摆手,侍从立刻端上来两坛酒。 “这是朕给你们准备的新婚礼物,两坛千年灵芝玉露酒。” 酒坛以和田白玉制成,玉质纯净洁白,无任何瑕疵,坛身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纹和云纹图案。 沈行简立刻福身行礼,“微臣多谢皇上。” 谢砚礼和秦九微此时才来,朝高显福身行礼。 “不必多礼。”高显立刻道。 说话时,他的目光在秦九微身上停留了片刻,紧接着又移开。 “皇上,我饿了。”一道清丽的女声蓦地响起。 沈行简这才注意到,皇上身旁还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素色罗裙,身上也是毫无装饰。 他刚才还以为是什么侍女呢。 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宠冠后宫的宸妃娘娘。 莫青葵此时也看向沈行简,眉梢微微挑起。 这就是今天的新郎? 呵,不过是封建的盲婚哑嫁罢了。 有什么幸福可言。 比不上她跟高显的天赐良缘,他们可是一见钟情的。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 高显对莫青葵一向是极其宠爱的。 如果有出宫的机会,定会带上她一起。 她也是宫中唯一有这种偏爱的人。 不像她,上一世自从进宫,就再没出去过。 沈行简见宸妃娘娘饿了,立刻转头吩咐侍女,准备午膳。 很快,一桌丰盛的午膳便准备好了。 其中有一道菜很是特别,名叫酥山,是莫青葵特意点名要吃的。 酥山是将酥加热至半融化,在盘子里做出山的造型,然后放到冰窖里冷冻,之后再摆上新鲜水果点缀。 这道菜并不常见,就光是冰窖这个东西,就已经罕见了。 但好在沈家底蕴深厚,这道菜是能做的。 莫青葵用瓷勺舀了一口酥山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转头瞥见高显吃下后,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禁在心中翻了白眼。 这些男人,根本不懂甜品的美妙。 她看向一旁端坐着的秦九微,见她并没有吃,眼睛立刻亮起。 “那女人,你要不要尝尝这个酥山,很甜很好吃的!” 大男人不懂,她肯定会懂她的! 哪个女人能拒绝好吃的小甜品? 说着莫青葵便将酥山递到秦九微面前,想让她吃。 此时,谢砚礼突然出声道。 “这个太冰,我夫人不能吃。” 此话一出,高显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第151章 温泉情浓(嘿嘿 他又不是毛头小伙,女子不能吃凉的意味着什么,他自然知道。 他原想着,以谢砚礼那冰冷禁欲的样子。 两人即使感情不错,私下肯定也不会多亲密。 但谢砚礼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高显握着酒杯的手发紧。 他举起酒杯,一口气将杯中的酒水一口饮下。 烈酒辛辣,这般喝下,喉咙立刻灼烧一般难受。 高显却觉得心中的烦躁舒缓了些。 秦九微闻言,一向在外人面前端庄的她也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 伸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谢砚礼却不觉得有什么。 这几日,他恶补了许多关于女子的事情。 女子来月事时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他一清二楚。 莫青葵也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个秦九微怎么那么多事? 她来月经,吃冰的吃辣的,怎么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好好的。 这些古代女人就是矫情。 莫青葵翻了个白眼,用瓷勺又挖了一大勺酥山送进嘴里。 高显一直没说话,情绪也不是很高。 用过膳后,便带着莫青葵回宫了,任由莫青葵怎样撒娇都没用。 晚上。 红烛摇曳,光影在新房的墙壁上舞动。 江韵竹端坐在床边,凤冠霞帔下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跳如鼓。 沈行简带着微微的酒意走进房间,脚步虽有些虚浮,眼神却格外明亮而深情。 他轻轻掩上房门,缓缓走向床榻边上的美人。 沈行简微微俯身,没有用金秤,而是用手指轻柔地挑起江韵竹的红盖头。 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随着盖头的滑落,江韵竹娇羞地低下头,不敢直视沈行简的眼睛。 沈行简看到身着凤冠霞帔的江韵竹,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夫人,你好美。”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撩人心弦。 江韵竹脸颊不由一红。 沈行简缓缓坐到江韵竹身旁,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江韵竹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袖。 沈行简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温热而亲昵。 感受到怀中的温软,沈行简心跳声震如擂鼓,脑中一片嗡鸣。 他娶到她了,他终于娶到她了! 她是他的妻!她是他的! 沈行简这样抱着她,直到心口的缺口填满,才缓缓松开她。 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倒了两杯合卺酒。 沈行简端着两杯酒,重新回到床边,将一杯递给江韵竹。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一同饮下这象征着夫妻合二为一的合卺酒。 放下酒杯,沈行简再次将江韵竹拥入怀中,这次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开始时,他的吻很轻,生怕吓到她一般。 渐渐地,沈行简也有些控制不住,开始越来越用力。 江韵竹慢慢放松了自己,双手环上了沈行简的脖颈。 沈行简的手缓缓滑向江韵竹的衣带,手指轻轻解开结扣。 每一下都伴随着他温柔的吻和深情的呢喃。 江韵竹的呼吸急促起来,脸颊愈发滚烫,她紧闭双眼,任由他的动作继续。 随着衣衫的滑落,江韵竹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沈行简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自己也侧身躺下。 江韵竹的身体微微扭动,发出细微的喘声。 忽地,沈行简停了动作,声音嘶哑:“怎么哭了,是我弄疼你了吗?” “不是……”江韵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低道:“我,我就是爱哭……” 沈行简不由轻笑。 他早就发现了,每次见到她。 不是眼红,就是在掉眼泪,跟个被欺负的小兔子一样。 沈行简轻轻吻着她的眼泪,温声哄着:“听话,不哭,不哭……” 随即,床榻又轻轻动了起来。 翌日。 “小荷,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宋嬷嬷出声问道。 “都收拾好了。”小荷将木箱合上,紧接着抬头应声,“带的都是小姐最常穿的衣服。” “嗯,不用带太多。”宋嬷嬷点头,“世子爷说,咱们也就去三四日便回来了。” 小荷笑嘻嘻道:“世子爷对咱们小姐真好,还特地带小姐去温泉山庄休息。” 秦九微在软榻上,听到两人的对话,无奈轻笑。 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 昨天她的小日子才走干净,今天谢砚礼就要带她去温泉山庄。 存的什么心思,还用说吗? 秦九微耳尖不由一红。 这男人…… 这次出行,并不是只有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三个孩子也都带着。 孩子们都那般懂事又听话,也让他们趁机休息一下。 书院和演武场都为他们告了三天的假。 马车从侯府出发,在温泉山庄缓缓停下。 谢珏最是迫不及待,第一个跳下马车。 看到面前的景象,小嘴巴惊讶地张大,“哇塞。” 面前的山庄巍峨耸立,以白玉为柱,金箔镶顶,门匾上书“华清御泉庄”五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谢砚礼温声道:“这山庄是我母亲的陪嫁。” 谢砚礼的外祖家是临阳大族邹氏,也是底蕴深厚的豪族,难怪能给女儿如此陪嫁。 步入山庄,一条宽阔的玉石路蜿蜒向前,沿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皆雕绘着精美的祥瑞图案。 居住的院落也是精巧奢华。 谢珏一进去就跟撒了欢的小狗一样,和谢惊春两人闹成一团。 谢景在一旁静静看着,倒显得格外温润持重。 秦九微无奈轻笑,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众人安置完已经是傍晚了。 三个孩子泡一个汤泉。 秦九微自己去了另一处的汤泉。 温泉池内,水汽弥漫,如梦如幻,宛如仙境。 秦九微惬意地享受着温泉的润泽。 她那墨的长发松散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颈边,添了几分慵懒的韵味。 雪肌玉骨在温润的泉水映衬下,更加白得晃人。 双颊因温泉的热气而微微泛红,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谢砚礼刚进来,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 秦九微泡着温泉,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传来了什么动静。 她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幽深的凤眸。 秦九微先是一愣,随即脸颊泛起更浓的红晕,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怯。 不等她反应,紧接着她便落入了一个滚烫又极具侵略性的怀抱。 第152章 秦九微连手指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九微靠在谢砚礼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能感觉到谢砚礼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温热而又带着一丝急促。 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谢砚礼没有上来便吃大餐,先品尝起美味的前菜。 他与秦九微许久没有做过那事了,需要让她先适应一下。 谢砚礼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手臂,感受着她肌肤细腻温软的触感。 他指尖划到哪来,哪里便像点燃了小火苗一般,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抵心尖,让秦九微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片刻后,谢砚礼看到秦九微越来越红的脸颊,和逐渐茫然的眼神。 眸色更加幽深,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他低头,轻轻地吻住了秦九微的双唇。 他吻得温柔又深情,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秦九微微微闭上双眼,回应着他的吻。 双手也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脖颈,手指轻轻插入他的发丝间。 他们的吻逐渐加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彼此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谢砚礼的手从秦九微的脸庞缓缓下移,沿着她的脖颈,滑过她的肩膀,最后停留在她的腰间。 他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猛地用力,将她紧紧贴向自己。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谢砚礼垂首,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 秦九微的身体在他的亲吻下微微颤抖,口中发出轻轻的喘息声。 温泉水在两人周身涌动起来。 秦九微扬起修长的脖颈,大口喘着气,像濒死的白天鹅一般。 脆弱又无助。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像是暴雨下湖面上的一叶小船,被颠簸得快要失去意识。 发烫的温泉水,还有面前的他,将秦九微所有的力气都带走了。 “停,停一下……”秦九微哑着嗓,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 “乖,很快就好了。” 谢砚礼声音喑哑,在她耳边喃喃道。 他目光紧凝着面前的人,眸色幽暗如深渊,里面隐隐带着灼热的赤红。 她太甜,太软了…… 每一次接触都让他流连忘返,爱不释手。 他身上颀长,可以牢固地将秦九微扣在怀中,让她不能挣扎半分。 秦九微看着温泉池的顶部,上面精致的祥瑞浮雕在她面前渐渐模糊。 她缓缓阖上眼,断断续续求饶出声。 温泉池大如湖泊,呈椭圆之态,周边以汉白玉石砌成,石上雕刻着繁复的水波纹理,栩栩如生。 极大的殿中,此时只有两人。 “哗啦啦”—— 温泉水有节奏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和女人弱弱的低吟。 不知过了多久。 秦九微感觉自己被人抱起,离开了温热的温泉水。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中满是迷惘。 “我,我们要去哪?” “沐浴。”谢砚礼低声道。 温泉池旁还有一处沐浴的地方,浴桶旁还有一处软榻。 谢砚礼将她先抱到上面,自己去看里面的水够不够热。 无意间转眸,瞥见半倚在软榻上的秦九微。 她双眼微微睁大,眼神中透着些许迷茫,恰似清晨被薄雾笼罩的湖面,朦胧干净。 粉嫩的双唇微微张开,下唇是极明显的牙印,刚刚她受不住时咬下的。 漂亮的桃花眼中水波潋滟,带着些疲累和娇憨。 像晨间绽放的花蕊,羸弱又美丽。 谢砚礼眸色不由又是一暗,喉结滚动。 她的小脸上是还未褪去的红晕,羞涩又妩媚。 白嫩的皮肤上此时布满了一个又一个红痕。 谢砚礼抬脚,像捕食小鹿的猎手一般,目光沉沉。 见他过来,秦九微以为是可以去沐浴了。 抬脚准备起身,却忽然又落到了软榻上,随之而来的是男人密集的吻。 秦九微呼吸喘喘,“不是,不是沐浴吗……” “等会再洗……” 紧接着,不等秦九微回答,谢砚礼便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到最后,秦九微连手指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眼神茫然,头一歪便瞬间失去了意识,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四个男人在饭桌前面面相觑。 “父亲。”谢珏不满地嘟起嘴巴,“母亲呢,你把母亲弄到哪里去了?” 昨天晚上他就没见到母亲。 梓竹说,母亲跟父亲一起睡觉去了。 真是奇怪,那时候天才刚刚黑下来,怎么就要睡觉了。 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回去睡觉。 他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天亮了! 结果今天早上连母亲的面都没见到! 谢惊春和谢景也抬眸看向谢砚礼,眼神中带着疑惑。 他们现在已经大了,但还是想时时刻刻看到母亲。 而且母亲对他们三餐一直很在意,除了那次齐王府诗会后母亲生病,其余时间,早膳都是一起的。 今天是怎么回事? 三个孩子同时目光灼灼看向谢砚礼,等着他回答。 谢砚礼被看得眉头直跳。 他淡声应道:“你母亲她身体不舒服。” “啊?”谢珏惊呼出声,“母亲她哪里不舒服?” 谢砚礼不由想起今天早上起时,秦九微那满身红痕。 声音极不自然道:“她,有点累,需要休息。” 谢珏和谢惊春闻言,同时露出了十分愧疚的目光。 母亲都是因为照顾他们,才这么累,这么辛苦的。 他们应该更听话更乖巧的…… 一旁的谢景却眉梢微挑。 真的吗?那为什么父亲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谢砚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桌上三个孩子的眼神。 看到谢景眼中的狐疑,轻轻抿了下唇。 他就没指望三个孩子 能糊弄住老大和老三就行。 另一边。 秦九微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恢复意识时,天光已然大亮。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连指尖都是酥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脑中又不禁想起昨天晚上,那荒唐的一幕幕。 小脸瞬间漫上红晕。 第153章 昨晚一次又一次 谢砚礼这人,昨晚简直像个恶狼一般。 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实在是太吓人了。 明明前几日,她也一直在用手帮他的…… “小姐。”小荷听到里面传来轻响,出声问道:“可要起身吗?” “现在什么时辰了?” 秦九微一出声就觉得不对。 她的声音怎么变得如此沙哑…… 像被粗粝的砂纸磨过一样。 秦九微脑中忍不住又浮现出昨晚荒唐的场景。 她被压在浴桶边,任凭她怎么求饶都没用…… 小荷恭声道:“回小姐,已经中午了。” “怎么没有叫我?” “世子爷说,小姐劳累,让小姐多睡会,不让我们搅扰。”小荷声音中带着些喜色,“世子爷果然心疼小姐。” 秦九微轻哼了声。 他要是真心疼她,昨晚就不会那般一次又一次了。 梳洗后,宋嬷嬷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被放到秦九微面前。 秦九微眉眼不抬,端起来便一口饮下。 这件事她跟谢砚礼已经达成了一致,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这避子药是要一直喝下去的。 秦九微用过一些膳食后,便又重新躺回软榻上休息。 小荷在一旁为她按摩放松。 “孩子们呢?”秦九微轻轻阖着眼,出声问道。 “春少爷和世子爷去山庄后面打猎去了,景少爷在看书,珏少爷在睡觉。” 秦九微点了点头,这三个孩子都不用她太操心。 一直歇息到下午,秦九微才完全缓过来。 谢珏此时也刚好睡醒,秦九微便带着他一起去玩。 温泉山庄位于京郊,此处很是僻静。 相对应的,小动物也多了些。 秦九微牵着谢珏闲逛时,便看到了一只小灰兔从他们面前窜过。 “母亲!”看到小兔子,谢珏眼睛立刻亮起,“我们去抓小兔子好不好?” 他拽着秦九微的衣袖轻晃起来,眨巴着大眼睛,撒娇道:“好不好嘛?好不好?拜托拜托了~” 秦九微最受不住谢珏这个样子。 伸手捏了捏他小脸上的软肉,温声道:“好,珏哥儿喜欢小兔子,我们就抓个小兔子来玩。” 谢珏嘿嘿笑了起来,还是母亲对他最好。 说罢,母子俩便忙活起来。 秦九微找来一些细树枝,熟练地开始编织起简易的陷阱框架。 说实在的,秦九微哪里会抓什么兔子。 她前世在宫里连蝴蝶都没扑过。 御花园是宫里面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她没事才不会过去。 但见谢珏这般兴致勃勃,她也不忍心扫孩子的兴。 就当是陪他一起玩了。 秦九微的手指灵动地穿梭在树枝间。 不一会儿,一个雏形就显现出来。 谢珏在旁边也没闲着,他蹲在一旁。 小手认真地将地上的枯草聚拢,嘴里还念念有词:“给小兔子铺暖和的小窝,它就乖乖进来啦。” 陷阱布置在一处灌木丛边,刚才那兔子就是从这里窜进去的。 秦九微将陷阱安置好,又在周围撒了些玉米粒,引诱着兔子上钩。 谢珏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陷阱方向,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陷阱那边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珏的小脸渐渐垮了下来,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看向秦九微:“母亲,小兔子怎么还不来呀?” 秦九微柔声安慰:“莫急,咱们再等等。” 又过了半晌,微风轻轻拂过,草丛发出些轻响。 谢珏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母亲,是不是小兔子来啦?” 他连忙凑过去看,却发现只有陷阱孤零零地在原地。 半个兔子的影子都没有。 谢珏有些气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小手不停地揪着身边的枯草。 哼!坏兔子!臭兔子! 此时不远处。 谢砚礼穿着一身墨色劲装,黑色的衣衫贴合着他宽阔强健的胸膛与紧实的臂膀。 腰间束着一条宽边革带,愈发衬出他那劲瘦有力的腰身。 墨发高高束起,几缕碎发随风飘动,更显得冷峻。 他手持一把强弓,弓身以坚韧的紫檀木制成,弓弦紧绷,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 谢惊春跟在他身后,也穿着一身深蓝色劲装。 头发高高竖起,小脸瘦削,少年英气更加凸显。 腰间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刀鞘上的花纹精致繁复,这是刚刚谢砚礼送给他的。 他们骑着马,在林间穿行着。 今日天气正好,谢砚礼便带着谢惊春深入山林,教授他一些捕猎的技巧。 谢砚礼目光如炬,敏锐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忽然,他眼神一凝,抬手示意谢惊春噤声,原来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有轻微的晃动。 谢砚礼迅速搭箭上弓,手臂上的肌肉隆起。 弓被拉成满月之态,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直指猎物方向。 谢惊春也屏气敛息,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中满是崇拜。 忽地,一只野鹿猛地蹿了出来。 谢砚礼反应神速,手指一松。 弓弦“嗖”的一声响,利箭如闪电般飞驰而出。 精准无误的射中野鹿。 “好箭法!”谢惊春忍不住喝彩,眼中满是兴奋。 谢砚礼眉眼不抬,似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转眸看向他,声音沉沉道:“射猎最需要的便是耐心与眼力。” 谢惊春用力点了点头,记住了。 说罢,两人继续在林中穿行。 不多时,前方传来一阵飞鸟振翅的声响,一群野雉受惊飞起。 谢惊春见状,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试身手。 他快速搭箭、拉弓,表情十分认真。 谢砚礼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适时给予指导:“手臂再稳一些,眼睛盯紧目标。” 在鼓励之下,谢惊春深吸一口气,松开弓弦,箭羽呼啸而去。 但最终却未能射中野雉,反而还惊得它们飞得更高更远,慌乱逃窜。 谢惊春肩膀一垂,有些懊恼和失望。 “无妨。”谢砚礼出声,“你第一次射猎,这样已经很好了,多加练习便好了。” 谢惊春听了谢砚礼的话,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向山林中走去,身影渐渐隐没在茂密的枝叶间,只留下一路被惊起的簌簌声。 谢惊春确实极有天赋。 只是第一次失手,紧接着便再无失手,说是百发百中也不为过。 不过一个时辰,父子俩便收获颇丰,射杀了不少猎物。 但他们并没有去拿走那些猎物,射杀完便不再管了。 谢砚礼带谢惊春来也只是为了锻炼他。 谢惊春以后想要上战场,那么捕猎时需要用到的耐性和眼力,是打仗时极需要的。 两人打完猎,回去时正好看到蹲在草丛旁,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一大一小。 “你们在作甚?” 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 第154章 谢珏有了新玩伴 秦九微被吓到,转眸看见一身黑色劲装的谢砚礼,眼神不由一亮。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谢砚礼黑色。 往日里,他不是穿白色,就是如松如竹的绿色。 墨色的衣服衬得他身上冷意更浓。 矜贵的上位者气息碾压过来,让人连呼吸都不由停滞。 “父亲!大哥!”看到这两个家里武力值最高的两人,谢珏眼睛亮起。 声音急急道:“我们在抓小兔子呢!但是还没捉到。” 三弟要抓兔子? 谢惊春乐了。 他刚才射杀了四五只兔子! 早知道三弟想要兔子,他就带回来给他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谢惊春当即搭箭拉弓,“三弟你放心,这兔子我肯定给你抓回来,今晚吃麻辣兔头!” 什么!麻辣兔头! 谢珏吓得小脸上瞬间一白。 “不,不要麻辣兔头。” 谢惊春扬唇一笑,十分好说话道:“没事,不吃麻辣兔头,还可以吃红油兔丁、手撕兔、干锅兔、五香兔肉……”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谢珏的脸色变白一分。 秦九微在一旁想笑又不能笑。 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春哥儿你弄错了,珏哥儿不是要杀兔子的。” “不杀兔子?”谢惊春挑眉,“那兔子还能拿来干嘛?” “与小朋友一起玩啊!”谢珏叉着腰瞪向谢惊春。 小嘴巴嘟起,十分不满。 谢惊春也不由摸了摸鼻子。 差点忘了,三弟年纪还太小,对小动物还保有质朴的童真感。 不像他,看到兔子只想着怎么杀怎么吃。 谢砚礼看到谢珏这般垂头丧气,出声道:“没事,父亲帮你一起抓兔子。” “真的吗?”谢珏眼睛瞬间亮起,“谢谢父亲!你是除母亲,宋嬷嬷和赵嬷嬷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谢砚礼:…… 好了,不要说了。 谢砚礼来到之前的陷阱处,扫了一眼后道:“这陷阱太过简单了,兔子很精明,轻易不会上钩。” 他出声吩咐侍从去取些东西。 谢砚礼重新又挑选了一处更为隐蔽的草丛。 他将铁丝网围成一个精巧的笼子模样,底部铺上厚厚的干草。 又在笼子入口处巧妙地设置了一个简易触发机关,只要兔子轻轻一碰,笼门就会迅速关上。 笼子周围及通向笼子的路径上也撒满了玉米粒和切碎的胡萝卜丁 秦九微见状不由轻笑,刚才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现在却俯下身,开始布置抓兔子的陷阱。 布置完后,几人躲在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一只小白兔怯生生地从洞穴里探出头来,鼻子不停地嗅着。 显然是被胡萝卜和玉米粒吸引了。 它先是小心翼翼地吃了几颗玉米粒,接着一步步朝着陷阱靠近。 眼睛还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谢珏紧张地揪住衣角,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小白兔踏入陷阱的瞬间,触发机关启动。 笼门“嗖”的一声关上,小白兔被困在了里面,惊慌地在笼子里乱窜。 “抓到啦!抓到啦!” 谢珏兴奋地又蹦又跳,飞奔到笼子前,看着里面的小白兔,眼中满是欢喜。 谢砚礼和秦九微相视一笑,起身走过去。 小白兔浑身毛茸茸的,像一团蓬松的雪球。 此刻却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红宝石般的眼睛满是惊恐,蜷缩在笼子一角。 谢珏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轻声说道:“小兔子,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声音放得很轻,但小兔子还是吓得一哆嗦,往角落里缩得更紧了。 谢珏有些着急,转头看向一旁的秦九微。 “别急,慢慢来。”秦九微温声道:“让它熟悉你的气味。” 谢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抓起一把青菜叶子,轻轻递向小兔子。 小兔子先是警惕地嗅了嗅,才慢慢探出脑袋,小口小口地啃起菜叶。 吃完菜叶子,又吃胡萝卜。 渐渐地,谢珏跟小兔子终于熟悉了。 谢惊春目睹全程,弓箭被他随意揽在怀中。 看到谢珏把小兔子从笼子里放出来抱紧怀里,他的眉头微微挑起。 好吧,他还是不理解。 秦九微吩咐侍从,给小兔子准备了一个宽敞的竹篮里,周围垫着柔软的干草。 谢珏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小白兔的绒毛,脸上满是笑意。 谢景从房中走出,看到的便是院中这一幕。 他走进,听到谢珏似乎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 “大黑~大黑~你别怕~” “为什么要叫它大黑?”谢景突然问出声。 谢珏被吓一跳,转头见是谢景,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用小手轻轻拍着小胸脯,边拍边出声解释道:“因为它又小又白啊,所以我要叫他大黑。” 谢景:…… 三弟你要不要听一听,你说的话有逻辑吗? 罢了,他跟三弟计较什么。 他连千字文都还没学完…… 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自从脾胃调好之后,谢珏用膳一向是不吃完不罢休的。 但今天扒拉了几口后,便放下碗勺。 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就转身小跑到院中,拿着胡萝卜和菜叶子开始喂小兔子玩。 谢惊春看着谢珏急吼吼的样子,剑眉挑起。 “今天三弟已经跟大黑玩一下午了,怎么晚上还这么喜欢?” 秦九微倒是很理解谢珏的。 谢珏跟谢景和谢惊春年纪差得有点大。 平常一个人在府中,也没什么玩伴。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小兔子陪他玩,肯定是喜爱极了。 用过膳后,秦九微站在窗下,看院中谢珏和小兔子玩耍。 谢珏把兔子从竹篮里抱出来,紧接着他站起身,小跑几句,嘴里喊道:“大黑,你快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秦九微:…… 然而小白兔好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也跟着蹦跳起来,一蹦一跳地跟在谢珏身后。 一人一兔,大晚上玩得很是开心。 秦九微看着,唇角也不由弯了弯。 忽地,一股清冷檀香朝她扑来。 紧接着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砚礼从后边环抱住她,低下头,嘴唇贴近她的耳畔。 声音低沉喑哑:“夫人,夜深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九微耳边,惹得她脸颊微微泛红。 她转头嗔了谢砚礼一眼。 这男人,脑中只有那事! 第155章 谢重之回来了 秦九微忍不住低声嗔道:“昨天不是才有过吗?” “你也说了。”谢砚礼低声道:“那是昨天。” 说完他微顿了下,“怎么,是因为那里还疼吗?” 他昨晚生怕弄伤她,事后是为她涂过伤药的。 这药是他特地为她寻来的,是最上品的药,按理说用过之后是不会再疼的。 秦九微昨晚到最后整个人都迷糊了,头一歪便睡着了。 哪里知道什么涂药的事。 此时只以为自己找到机会,连忙点了点头:“疼,还很疼。” 她刻意放软声音,直让人觉得她可怜兮兮的。 谢砚礼也不戳穿她,只是勾唇将她直接横抱而起,提步朝床榻走去。 “你干嘛?”秦九微忍不住小声惊呼出声。 谢砚礼在她耳边低低道:“不是疼吗?我给你检查一下。” 秦九微被放倒在床上,谢砚礼随即压了上来。 边吻边开始解她的衣带。 秦九微此时才缓过来,明白怎么回事。 但一低头,竟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不知不觉间全都被脱掉。 她脸一红,刚想开口说话,谢砚礼便吻了上来。 将她剩下的话全都吞入腹中。 秦九微渐渐也不再挣扎。 这事虽累了点,但到底还是舒服的…… 床榻开始晃动,时不时透出几声破碎的低吟和男人的诱哄声。 这两日,谢砚礼白天带着谢惊春深入山林捕猎。 晚上便回来厮缠秦九微,动不动就把她压在床上。 秦九微也不知,他都哪来的这么多力气…… 谢珏则是每天抱着兔子玩。 大黑长,大黑短的,当个小宝贝似的宠着。 秦九微见他喜欢,还亲手给大黑做了两件新衣服。 比起闹腾的老大老三,谢景倒显得格外沉静持重。 成日里便是呆在屋中看书,要么就是把书带到凉亭,在那里继续看。 秦九微见他这般用功刻苦,很是心疼。 便想让他多休息一下,每日都催促他,让他去泡汤泉。 谢景也知道这是为他好,每次也都去了。 泡了几次汤泉后,谢景的脸色确实好了不少。 两日后,温泉山庄结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府了。 但刚回府,秦九微便觉出不对了。 府中下人的步履都十分匆忙,似乎是在准备些什么。 秦九微还是第一次见侯府这样。 果然,刚回到清澜院不久,老夫人身旁的张嬷嬷便过来的。 “世子爷,少夫人。”她的脸上满是喜色,“你们回来的实在是巧,刚才府上收到消息,二公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传话的小厮说,已经到城门口了!估计不到一刻钟就能见到面啦!” 秦九微面上也做出十分开心的样子。 “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去主院,我还没见过二弟呢。” 谢景在旁边,看着唇角不由弯了弯。 母亲还是那般会演…… 旁人若是见了,恐怕真的会以为她很开心。 “少夫人放心,二少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张嬷嬷乐呵呵道。 谢景转眸瞥见满脸都是笑意的张嬷嬷,嘴角不由抽了抽。 还真有人信。 张嬷嬷传完话,很快便走了。 秦九微和谢砚礼带着三个孩子到达主院的时候,屋中此时已经人都已经到齐了。 谢老夫人和谢侯爷坐在主位。 谢婉宁紧挨着侯夫人,侯夫人一脸激动着紧握着她的手。 就连邱月梨也来了。 秦九微和谢砚礼刚在位置上坐好,一个侍从便行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二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侯夫人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蓦地从椅子上站起。 谢侯爷也放下茶盏,望向门口处。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谢重之刚进来便径直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儿子不孝,出去这么久,如今才回来!” 侯夫人的眼泪此时已经掉下来了,她连忙上前,将谢重之扶起,声音中尽是哭腔。 “好孩子,这哪里能怪你。你驻守边关,轻易是不能回来的。” 说着说着,侯夫人不由又掉下泪来。 她心口疼得厉害,“只是我们母子五年没见,母亲实在是想念啊。” 秦九微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谢重之。 这是她前世在宫中养成的习惯,每遇到一个新人,都会先观察打量,判断敌友。 谢重之常年在边关镇守。 皮肤颜色有些深,眉眼间满是凌厉肃杀,轮廓硬朗。 很有少年将军的热血模样。 这是秦九微第一次见谢重之,第一眼的感觉便是,谢重之和谢侯爷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倒是和谢砚礼并不像。 两兄弟可以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秦九微轻轻抬眼,扫了一眼屋中众人。 突然惊觉,谢砚礼不仅是和谢重之不像,他和谢家所有人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秦九微眉头微微蹙起。 难道,是因为谢砚礼长得像他母亲? 秦九微并没有见过谢砚礼母亲那边的人,此时也只能这样猜测。 侯夫人此时也渐渐止住了哭。 谢重之见她好点了,轻轻抿唇后,缓缓道:“其实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一个人?”侯夫人声音干涩地重复了一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重之转眸,对着门口处唤道:“柳儿,你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一个绿衣女子缓步进屋。 而她的手中,竟还牵着一个孩子! 孩子!怎么会有孩子! 全场都瞬间惊讶地呆在了原地。 侯夫人更是连话都说不顺,结结巴巴道:“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和柳儿的孩子。”谢重之转头,声音定定道:“父亲母亲,我想娶柳儿为妻!” 侯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直接晕倒。 秦九微只是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少情绪。 毕竟这和他们清澜院关系不大。 这孩子看起来也就五岁模样。 谢重之离家五年。 看来是他刚到边关,就遇上了这女子…… 秦九微目光落到那柳儿身上,开始细细打量她。 第156章 许柳儿和谢思源 出乎意料的,这女人长得并不算漂亮,没有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但却让人越看越舒服。 她生得很白,眉眼清秀至极,眼睛也是水灵灵的,含着春水一般。 而且身上有一种京城贵女们所没有的干净感。 她走上前,俯身行礼,“妾身名唤许柳儿,见过诸位长辈。” 许柳儿已经尽力端正自己的动作。 但一些细节之处仍做不到位,可见她之前并没有被人好好教过规矩。 她说话时有着十分浓重的南方口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便让人心中不由一软。 侯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满是警惕。 哪来的骚狐狸,装模作样地扮可怜,处心积虑地勾引她的好大儿! 谢婉宁也是这么认为,这女人就是个心机女! 否则自己那见惯京中貌美贵女的二哥,怎么会看上她? 谢婉宁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许柳儿。 声音中隐隐带着不屑,“许姑娘,你父亲是谁?什么官?” 谢重之的目光扫向谢婉宁,眼神带着几分严厉。 “婉宁,你该唤柳儿一声嫂子。” 谢婉宁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叫她嫂子?还没进门叫什么嫂子? 就是进了门,她也配? 许柳儿看到屋中尽是华服的贵人,本就心生胆怯。 此时听到谢婉宁语气这般严厉,更是惊得喉中一噎,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 “家父……家父无官无职,只是边城一家卖米的小粮商。” 侯夫人闻言简直要晕倒了。 无官无职!只是一个小粮商! 这般低贱的出身,如何配得上她的好大儿啊! 她原本想,此次重之回来,定要让重之娶一个京中的高门贵女! 谁知重之竟然带回来这么一个货色!真是要气死她了! 她原想瞧不上秦九微的出身,嘲笑谢砚礼娶了一个庶女。 结果重之看上的,连个大家闺秀都不是,一介贱民! 就连好脾气的谢老夫人和谢侯爷此时也不由沉下脸。 这女子的身世…… 确实是有些低微了。 谢重之看在眼中,心中不由一紧,立刻拱手出声解释。 “父亲母亲,我知道你们觉得柳儿的身世,但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此话怎讲?”谢侯爷拧眉出声。 谢重之缓缓道:“五年前,我刚到边境时,人生地不熟,还遇到了大梁的流兵,和他们打了一场,深受重伤。” 说完,他转眸,目光深情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许柳儿,“是柳儿她救了我一命。” “还让我在她家中养好伤。如果不是她,我在到边境的第一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现在回来见你们。” “而且因为我,柳儿的父亲还去世了……”说到这里,谢重之的声音沉了几分。 “那几个大梁的流兵后来找到我们,只有我和柳儿逃了出来,柳儿全家都死在了那里,柳儿这才跟了我。” “后来她便作为随军家属,一直住在军队安排的地方。” 提到往事,许柳儿微微垂下眸子,眼中闪过泪意。 谢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眼中闪过动容。 这女子身世可怜,而且有情有义,是个好姑娘。 侯夫人和谢婉宁却不觉得有什么。 她是救了谢重之又如何,谢重之不也养了她这么久吗? 差不多得了,难道她还真的想要这侯府二少爷的正妻之位不成? 秦九微和谢砚礼一直都没有说话。 谢砚礼向来对这些别人的私事一直不感兴趣。 秦九微则是不便开口。 她是大房的人,二房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秦九微目光落到许柳儿身上,轻轻眨了下眼。 这女子,是没什么坏心思的。 只是人品究竟如何,是不是她看错了,还要以后再看看。 如今看来,侯府她估计是能留下的。 看到谢老夫人和谢侯爷的态度松动,谢重之立刻摆手,让谢思源上前行礼。 许柳儿也松开了牵着谢思源的手。 谢思源是两人的孩子,却并没有遗传到两人的优点。 他长得更像谢重之,眼睛狭长,皮肤偏黑。 但鼻子却是许柳儿的鼻子。 五官单拎出来都是好看的,组合在一起,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谢思源看到屋中的景象,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他缓步走上前,俯身行了一礼。 “思源拜见祖父祖母,曾祖母。” 看到孩子,侯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她盯着谢思源,渐渐地,一股热切和激动涌上她的心头。 这是她的亲孙子,她的亲孙子! 谢老夫人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慈祥起来。 家中又多了一个孩子,真好! 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好孩子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谢思源乖巧地走到谢老夫人面前。 俯身行了个礼,并没有说什么俏皮话。 谢老夫人却是越看越喜欢,声音慈祥道:“这孩子跟重之可真像。” 侯夫人见思源讨谢老夫人喜欢,心情也好了些。 连忙接话道:“亲父子,自然是像的。” 谢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转头看向谢珏。 一脸慈祥的温声道:“珏哥儿,到曾祖母这里来。” 谢珏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先看了一眼秦九微。 见到秦九微点头,才迈着小脚谢老夫人走去。 两人在谢老夫人面前站好。 谢思源今年五岁,比谢珏大了几个月,长得比谢珏高了些。 但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一起看过去,还是会更注意到旁边的谢珏。 谢惊春,谢景,谢珏兄弟三人,虽不是侯府的血脉。 但是相处这么久,也是有感情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怕的就是兄弟阋墙,这样会闹得家族不得安宁。 如今孩子们都还小,正是可以培养感情的时候。 以后长大也可以相互帮衬。 谢老夫人出声,“珏哥儿,这是你哥哥,你要叫他哥哥。” 谢珏点了点头。 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思源哥哥好!” 谢思源却没回应他,目光落到谢珏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玉佩,是羊脂白玉,色泽温润,下面还坠着墨蓝色的璎珞。 “这是什么?”他问出声。 说着,不等谢珏回答,便直接伸手夺了过来。 第157章 谢思源怀中把玉佩夺了过来 “你干嘛?” 谢珏见玉佩被抢,顿时瞪大眼睛,气呼呼地质问起来。 他看着谢思源手中的玉佩,上前便想要抢回来。 似是察觉到他的意图,谢思源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仗着自己比谢珏高,把玉佩高高举起,愣是不让他碰到。 紧接着又动作敏捷地回到谢重之身边,死死把玉佩藏到自己怀里。 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四周。 事情发生的太快,场中一时都惊住了。 谢珏小脸立刻耷拉起来,哭唧唧地跑到秦九微旁边。 “母亲,我的玉佩,这是母亲送给我的玉佩……” 不仅是玉佩,上面的璎珞也是母亲亲手编的! 他一向很珍惜,每天都戴着! 但是现在被人抢走了呜呜呜呜…… 秦九微此时脸也冷了下来。 五岁的小孩,也该懂事了。 直接抢别人东西是什么道理? 但还没等她出声,谢惊春已经走到谢思源面前,声音冷冷道:“把玉佩给我。” 他瘦削的俊脸上满是冷肃,眼神也是不带一丝温度。 谢珏只能让他欺负,这个新来的小鬼头算是什么东西? 还敢抢他弟弟的东西! 谢惊春长得快,此时身量已经极高了,他又是练武的,很是结实有力。 这般站到谢思源面前,对方立刻被他吓得低下头不敢看他。 小身体也止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但还是不肯把玉佩交出来。 “春哥儿。”侯夫人见状立刻出声,“你这是干什么?都吓到思源了!” 她看着在谢惊春威压下瑟瑟发抖的谢思源,立刻心疼坏了。 看把她的宝贝好孙儿吓成什么样了! 谢惊春这个没脑子的武夫!要是把他的宝贝孙儿吓坏了,她饶不了他! “婆母。”秦九微声音恭敬中带着冷意,“春哥儿不过是想帮珏哥儿拿回玉佩而已,也没说什么重话,婆母您实在不必如此激动。” 侯夫人护着她的孙儿,她自然也要护着她的孩子! 秦九微抬眸看向她,“说到底,若不是思源抢了珏哥儿的玉佩,春哥儿也不必这样。” “九微,你这话就不对了。”侯夫人眉头皱起,“怎么能用抢这个字呢?不过是孩子们之间闹着玩罢了。” “那现在可玩够了?可以把玉佩还给我弟弟了吧。”谢惊春毫不留情道。 他一直就不喜欢侯夫人。 当初跟着侯夫人,住在她院中时,就没少受到忽视和欺负。 他什么都不敢说,遇到再大的委屈都是自己忍着。 但现在他有父亲母亲护着,他不怕了! 许柳儿此时也有些慌。 她连忙蹲下身,轻声哄道:“思源乖,把玉佩还给弟弟好不好?母亲再给你买别的玉佩。” 但谢思源却丝毫没有理会她。 仍是埋着头,把玉佩死死揣到自己怀里。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两人身上。 许柳儿的脸颊瞬间窘迫到涨红,神情更加慌乱。 嘴里不停地重复那几句话,哄着谢思源。 但谢思源却跟没听见一样,依旧埋着头。 侯夫人扫了一眼,眉头微动。 没想到她的大孙子居然这么喜欢这个玉佩。 “九微。”侯夫人抬眸,“你也看到了,思源实在是喜欢这个玉佩,不如你开个价,这个玉佩我买下来怎么样?”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险些气笑了。 侯夫人没有直接说让她把玉佩送给谢思源,而是说要出价。 以退为进,直接把她架起来了。 今日谢重之是离家五年后第一次回来,她身为他的嫂子,不仅没给见面礼,反而还伸手问他要钱。 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只会觉得她小题大做。 果然,侯夫人这话刚出。 谢老夫人和谢侯爷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一家人,动不动要钱给钱算什么? 秦九微抿唇,若是她不开口,这玉佩今天大抵也就给了谢思源。 最后弄得她里外不是人。 侯夫人见状,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自己宝贝孙子这么喜欢这个玉佩,她自然要给他弄到手。 秦九微要是敢要钱,她就把这事大肆传扬出去。 让外人的唾沫星子把她淹死! 谢思源怎么说也是她的侄子,侄子刚回家连个玉佩都舍不得给,这像话吗?! 见秦九微不说话了,侯夫人得意地准备开口。 却听到一道有些稚嫩的清亮嗓音响起。 “母亲,我记得这玉佩不是长公主殿下送给三弟的吗?”谢景突然开口。 他装作疑惑问道:“皇室公主所赠的东西,可以随便转赠给别人吗?” 谢景白净清秀的小脸上十分认真,一副持重守礼的样子。 目光中满是真诚的疑惑。 侯夫人瞬间怔住了。 在场的人众人更是都愣在了原地。 许柳儿听到长公主这三个字直接吓得脸色发白。 秦九微强忍住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好孩子,你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 侯夫人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道:“真,真的吗?” 秦九微点头,“当然。”不是。 这玉佩不是云枝送给她的,而是她给谢珏买的。 但这样站在制高点的好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闻言,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原本站在谢思源那边的谢老夫人也开始动摇。 她抿了抿唇后道:“既然是长公主送的,还是还给珏哥儿吧。” 原先她想着不过是一个玉佩。 思源即想要,给他便是,孩子难得回来。 但现在发现这竟然是长公主送的,那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了! 谢重之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直接伸手,从谢思源怀中把玉佩夺了过来。 “不,不要!”谢思源见状,终于开口出声。 他晃动着手,想要从谢重之手中夺过玉佩。 但他一个孩子,力气哪里能比过大人。 最后玉佩还是被谢重之拿走了。 谢思源在原地气跺脚,瘦黑的小脸更阴沉了几分。 那玉佩是他的!是他的! “嫂子,实在不好意思。”谢重之将玉佩双手递给秦九微,语气中满是歉疚。 “没事。”秦九微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她伸手接过玉佩,重新给系到谢珏腰上。 心爱的玉佩终于回来了,谢珏也破涕为笑。 秦九微用手帕轻轻擦了擦他满是泪痕的白嫩小脸。 “大哥。”谢重之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声音敬重地唤了一声。 第158章 要不要给许柳儿正妻之位? 闻言,谢砚礼神情淡漠地抬眼。 “刚才没来得及跟大哥请安,是弟弟失礼了。” 谢重之语气诚恳,朝着秦九微和谢砚礼躬身。 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 许柳儿虽没受过什么礼仪教导,此刻也是知道上前的。 她连忙走到谢重之身边,学着他的动作,俯身行了一礼。 “二弟多礼了。”谢砚礼眸子冷黑,“不必如此。” 谢重之感受到他冰冷的态度,不由紧抿了下唇。 谢砚礼目光微冷地看着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是放在第二位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在指责谢重之连齐家都没有做好,孩子竟被他教成这样。 刚才他没有说话,并不代表他不生气。 谢重之面色更难看了几分,声音更恭敬了几分,“这次是我没有教导好孩子,让大哥大嫂还有珏哥儿受惊了。” “嗯。”谢砚礼轻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他和谢重之虽是亲兄弟,年龄相差不大,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但两人的关系其实很生疏。 谢砚礼小时候便被先帝钦点,入上书房读书。 之后和先帝出征,紧接着进内阁。 回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更别说培养什么兄弟感情了。 秦九微原先还有些拿不准谢砚礼对谢重之的态度。 此时也放下心。 看来是没什么感情的。 她就说,兄弟情深这样的戏码,在谢砚礼身上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谢重之恭敬地行了礼,转过身时,眼中闪过一抹彻骨的冷意。 此时也到了晚饭的时候。 今天晚膳格外丰盛,这是侯夫人特意嘱咐的。 来为谢重之接风洗尘。 下午闹出那样的事,晚膳时众人也都没什么情绪,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默。 倒是侯夫人一直在跟谢思源说话。 还将谢思源抱到她身边,不停地给他夹菜,问他一些问题。 谢思源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回答侯夫人的问话。 他对盘中的饭菜更感兴趣。 这是他之前在边关时吃不到的。 谢老夫人看向谢思源的眼神中也满是慈爱。 还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汤。 谢侯爷的目光也时不时落在谢思源身上。 他对重之虽不甚满意,毕竟他同砚礼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但重之带回来的这个孩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孙子,是侯府的长孙啊。 谢重之看到这一幕,接着又扫了一眼坐在秦九微身旁的三个孩子,唇角微微弯起。 养子,和有侯府血脉的孩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秦九微自然也注意到了几个长辈差别明显的态度。 但她不会因为老夫人侯爷偏心谢思源而难受。 谁的孩子谁宠,这很正常。 只要别来欺负她家三个孩子,其他随便他们怎么宠谢思源。 晚膳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结束了。 临走时,秦九微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邱月梨。 自从那日秋日宴后,邱月梨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晚上用膳时,她也不说话。 白日里更是一个人呆在屋中。 听小荷说,侯夫人最近正在给她相看亲事。 毕竟她年龄也到了,而且此次进京本就是为了寻一个好亲事。 秦九微转过眸子,重新目视前方。 但愿她安生一点,这样对大家都好。 邱月梨丝毫没注意到秦九微的视线。 她一直在暗中观察许柳儿。 心里只觉得十分奇怪。 长相这般普通?怎么会让二表哥这么喜欢? 邱月梨心中翻了个白眼。 秦九微也就罢了,她还算有几分可取之处,长得好看,还会办事。 谢世子她得不到就得不到吧。 但这个许柳儿,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 她凭什么也嫁得这么好? 二表哥虽不如谢世子那般惊才绝艳,但那也是人中龙凤啊! 邱月梨想起最近侯夫人给她找的那些窝瓜菜一般的公子哥,对比之下,气得险些晕过去。 晚饭后,侯夫人单独把谢重之留了下来,说要和他母子叙话。 许柳儿有些担心地望了他一眼。 谢重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许柳儿虽还有些心慌,但还是选择相信他,转身离开了。 主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谢重之猜到侯夫人要说什么,所以不等她开口。 直接“扑通”的一声,双膝跪地。 侯夫人瞬间吓坏了,连声道:“重之,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 说着,便要亲自上前扶他起来。 谢重之避开侯夫人伸过来的手,目光坚定道:“母亲,我和柳儿是真心相爱的,我是真的想要娶她,还望您能同意!” 说完便直接俯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侯夫人见他这个样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确实不满意这个许柳儿。 什么救命之恩,侯夫人根本不在乎。 许柳儿救她儿子就是应该的! 但现在,重之偏偏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况且两人的孩子也都长这么大了。 许柳儿是肯定要进门的。 但至于要不要给她正妻之位嘛…… “重之,你说你想娶她进门,你可知正妻的职责是什么?” 谢重之一怔,完全没想到侯夫人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声音中有些不自然,顿了顿后道:“这个,我确实不知。” 他是男子,只需要读书练武建功立业便是,后宅的事情他确实不知。 之前在府中时,事情都是侯夫人帮他处理的。 “正妻是要料理家中事务,是要管家的。”侯夫人声音也严肃了几分,“就说你院中,每日就要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你的衣食住行的安排,仆从的管理,底下人是否有蒙骗吃回扣,还有和其他官夫人的交际,为你打听消息。” 侯夫人紧盯着他,“这些,你觉得许柳儿做的来吗?” 第159章 就是要兄弟三个齐心才好 谢重之张了张嘴,一时答不上来。 但他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许柳儿做不来。 柳儿从小在边关长大,家中不过是个小粮商,刚吃饱饭的程度。 京城是她来过的最远的地方。 她哪里会管家? 谢重之心中沉沉,但紧接着抬眸。 “母亲,柳儿她只是现在不会管家而已,她可以学啊,如果您教导她的话,她肯定是能学会的。” 侯夫人却没他这么乐观,泼冷水道:“要是她学不会呢?” “她这样的人没见识的人,以后怎么帮你掌家,成为你的助力?” 侯夫人越说越激动,“你是想要被谢砚礼一直这样压得死死的,在侯府永无出头之日吗?” 一提到谢砚礼,谢重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袖中的右手攥紧,手背上青筋爆出。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些年在边关苦寒,是柳儿陪在我身边,给我支持安慰陪伴,若不是她,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不能没有她,也请母亲给她一个机会!” 说完,他再次俯身,重重磕了一个头。 “还望母亲成全!” 一提到边关,侯夫人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重之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哪里受得了边关的辛苦。 当初为了争口气,宁愿抛下京城的富贵,孤身一人去边关,自己挣功名。 这些年一个人在边关,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罢了。”侯夫人重重叹了口气,“你既然都这般说了,母亲也只好答应了。” “从明天起,我会带着许柳儿一起学习如何管府中的事务,但至于她能不能学成,就看她自己了。” 见侯夫人松口,谢重之立刻激动起来,“多谢母亲!” 侯夫人看着他这高兴的样子,突然觉得,许柳儿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对了。”侯夫人突然想起,“你上次来信时说,你得到了一个大贵人的赏识,这个贵人是哪个贵人?” 提到贵人时,侯夫人的眼中都闪着亮光。 谢砚礼得皇上看重,在朝中好不威风!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重之也得贵人的青眼,一点也不比谢砚礼差! 谢重之却瞬间警惕起来,转眸看向四周。 见四下无人,这才稍稍安心。 他神情十分严肃,压低嗓音道:“母亲,这种事情怎可拿到明面上说。” “那贵人的身份贵不可言,我是决计不能透露他身份的。” 侯夫人心脏怦怦乱跳,连忙点了点头。 “总之您放心。”谢重之眼中闪过冷意,“此次回京,我是势必要留下来的。” 他眼神凝了凝,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我也定要超过谢砚礼,不会再被他压一头了!” 侯夫人激动道:“好!我儿有志向!母亲就指望你了!” 清澜院。 秦九微看着面前咕噜咕噜喝着甜汤的三个崽子,弯唇笑了笑。 刚才在主院,兄弟三个心情都不好,吃的也不多。 秦九微担心他们饿着,所以回到清澜院,就立刻吩咐小厨房做了宵夜送来。 她安静看着三人吃饭,脑中不由想起下午时那件事,唇角弯了弯。 老大勇武,老二聪慧,一起保护弟弟。 就是要兄弟三个齐心才好。 秦九微转眸看到一脸冷肃的谢砚礼,不禁有些奇怪。 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谢砚礼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夫君?”秦九微出声问道:“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砚礼很快回神。 他轻抿了下唇,“没什么大事。” “只是觉得……”谢砚礼转动着手上玉扳指,“重之此次回来,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谢砚礼眉眼不抬,“重之离京前,为人还是很持重谦逊,但是此次回京,却多了几分张扬的意味。” “并不明显,但我隐隐感觉到了。” 秦九微眉梢微挑,没想到谢砚礼竟然会连这样的小事都记得。 “不过也可能是我多心了。”谢砚礼顿了顿,继续道:“或许是边境的历练让他也变得不一样了。” 谢砚礼并不希望秦九微去担忧这些事情。 在他看来,秦九微只需要照顾好三个孩子便好,其余的事情她都不需要担心。 交给他来解决就好。 “母亲!”谢珏此时出声,高高举起小手。 朝秦九微咧嘴一笑,“我现在可都是第一个吃完饭饭的!” “那确实,你现在只有吃饭速度第一名。”谢惊春在一旁慢悠悠道。 “大哥!”谢珏瞪向他,“我警告你哦,你不要太过分,要是把我惹毛了,我就会……我就会……”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小嘴张了半天愣是没合上。 “你会变得毛茸茸的!”谢惊春笑得受不了,趁机补刀。 “大哥!”谢珏嘟起嘴巴,气吼吼道。 众人笑成一团。 就连安静喝汤的谢景也没忍住,低声笑了下。 谢珏右手攥成拳,用力捶了谢惊春一下。 谢惊春受了这一拳。 兄弟俩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小孩子吵吵闹闹都是正常,只要不过分,秦九微是不会去管的。 “母亲,三弟的这个玉佩真的是长公主送给他的吗?” 谢惊春喝完碗中的甜汤后抬头,一脸天真好奇地问道。 秦九微:…… 原来今天下午,春哥儿从头到尾都没看出来他们在演戏。 “笨大哥,当然不是长公主送的。”谢珏晃着小脑袋,“这个是母亲送给我的~” “啊?”谢惊春瞪大眼睛,“那二弟岂不是就说谎了?” 他一脸正直道:“母亲,你不是说小孩子不能撒谎的吗?” 秦九微一时被这句话问住了。 其实三个孩子里面,谢惊春是最正直憨厚的那个。 “因为这世上的事没有那么简单,这不是一个大同社会,人人善良讲理。”谢景突然出声。 “一方已经破坏规则,如果你仍守着那些规矩,最后被欺负的只会是你。” 他眼神微微冷了几分,“对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 “就像今天这样。”谢景放下手中的瓷勺,“不用跟他们讲道理,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守礼。” “找到最快最干脆的方式解决就好,不要跟他们浪费时间。” 谢砚礼闻言眉头动了动,轻轻点了下头。 是赞同的。 秦九微看着谢景的目光中也满是欣慰。 她转眸看向身旁的两个孩子,希望他们也能学到一些。 却听到谢珏一脸吃惊道:“二哥哥,你今天说了好多话啊。” 秦九微:…… 坐在谢珏身边的谢惊春就明显好多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啧了一声后道:“二弟,你那些书真是没白看啊。” “嗯。”谢景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劝道:“大哥你也要多看书啊。” 谢惊春:……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究竟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致远堂。 “思源,你不能这个样子,抢别人东西是不对的。” 许柳儿看着面前的谢思源,温声教导着。 第160章 这和边境时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个东西是珏哥儿的,你即使喜欢,也要先问问他,而不是直接抢过来。”许柳儿十分耐心地跟谢思源讲道理。 他们常年在边境,谢重之虽有俸禄,侯府也时不时送来些东西,但也是不会挨饿受冻罢了。 和京城的富贵是没得比的。 思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富贵,肯定是被晃花了眼,才做出这种错事来。 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还是可以多多教导的。 然而她说了半天,却不见谢思源有任何反应。 仍是低着头,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许柳儿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思源这孩子从小便是这样,很是孤僻,不爱说话。 在边境时,也和其他军官的孩子玩不到一起。 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此时屋中突然被推开,谢重之阔步走了进来。 “夫君。”许柳儿见他回来,眼睛立刻亮起。 谢重之看到妻儿,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他走到软榻边,出声道:“这件事,也不都是我们思源的错。” 刚才许柳儿说的话,他在屋外全都听到了。 今天下午这件事发生时,他也一直在忍。 自己离家这么久,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头。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任性一点又能怎样? 这是侯府欠他的。 谢砚礼和秦九微也实在太过小气。 不过一个玉佩而已,居然都舍不得送给思源。 也不知是怎么做长辈的。 但是他刚刚回京,不能在这个时候跟谢砚礼闹翻。 不然他留京的事情,定会被谢砚礼搅黄。 他忍了这么久,此时在妻儿面前终于能说出来了。 “夫君。”许柳儿闻言,顿时瞪大眼睛。 重之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夫人,思源抢东西是他不对,但他年纪这么小,大哥大嫂怎么能这样计较?”谢重之眉头紧皱。 “还有那个谢珏,是不是有点太爱哭了。思源一开始可能只是想要跟他玩一玩,结果他一哭,事情立刻就闹大了。” 谢重之不满道:“本来不会这样麻烦的!” 许柳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脸的不赞同。 抢别人东西,怎么说都是不对的。 思源现在年纪小,犯错后父母更要及时纠正引导。 怎么能帮他找借口呢? 此时一直低头不语的谢思源也突然抬眸。 看向谢重之,轻轻点了头。 本来就是。 那个玉佩给他又能如何?至于哭成那样吗? 京城的小孩真没用! 谢重之得到了儿子的认同,开心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看见父子俩都这样,许柳儿也就不再说话了。 今天进了侯府,她才知道,原来重之以前过的都是这样的富贵日子。 这和边境时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能看出,谢重之心中有气,也很是不平。 罢了,左右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许柳儿想起了另一件事,“夫君,刚才婆母找你,你们都说了什么?” 谢重之抬眸,“我恳求母亲,说我想要娶你进门。” “那,那婆母怎么说?”一说到这件事,许柳儿瞬间不安起来,声音怯怯道:“我可以进门吗?” 说话时,她的声音都隐隐带着颤抖。 如果不能留在侯府,那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了…… 父亲母亲都去世了,她早就没有家了。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谢重之。 谢重之见她这样战战兢兢,宛如巢中雏鸟一般,一时也有些心疼。 他上前将她拥进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安抚。 “别怕,母亲说你可以进门,但是要先跟她学习管家。” 可以进门! 听到这四个字,许柳儿紧张的砰砰乱跳的心也逐渐平息下来。 她点了点头,“夫君,你放心,我会跟着婆母好好学的。” 许柳儿抬眸看向他,突然注意到谢重之的额头有些红。 “这是怎么了?” 谢重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刚才跪下求母亲的时候磕的。” 许柳儿瞬间心疼起来,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额头的红肿处。 声音中满是感动,“夫君,谢谢你。” 谢重之握着她的手,“你是我妻子,我护着你是应该的。” 晚上睡觉时。 许柳儿仍有些不安。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陌生,是她前十九年完全没有见过的。 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被子。 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翌日,文渊阁。 “齐王最近,有什么动静?” 谢砚礼坐在宽大木桌后面,淡声问道。 齐王在军中安插的内奸,一定是要及时抓出来。 这是一个大隐患。 谢砚礼不允许他的计划出现任何意外。 “回谢世子,说来也奇怪。”林向贤眉头蹙起,“不知为何,齐王和他在军中的那个暗线,突然断了联系。” “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发现两人联系的痕迹了。” “难道,他们发现了?”谢砚礼眼睫陡扬,眸子冷黑。 “不可能啊。”林向贤一脸疑惑,“我们做事很是小心的,在齐王府安插的人不超过五个,监视他的人也是离得远远的。”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扳指,“增加齐王府安插的人,继续探查,或许他们只是换了个更隐秘的联络方式。” “是!”林向贤颔首。 齐王的事情,是文渊阁近日最重要的任务。 谢砚礼的命令下达后,众人立刻忙碌了起来。 如今,谢砚礼并不是内阁首辅,首辅是三朝元老孟大人。 但孟大人如今年事已高,已经不怎么管事。 如今内阁实则已由谢砚礼做主,因为皇上只信任他。 谢砚礼虽非首辅,但却胜似首辅。 整个文渊阁都听他的。 临近中午时,紧绷了一上午的阁臣们渐渐松懈下来。 太监们此时也送上糕点和茶水,大人们也闲聊起来。 原先,他们是万万不敢在谢世子在时这般的。 但是最近不知为何,谢世子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见他们休息时说话,也不去管。 众人这才敢在休息时闲聊几句。 “赵大人,你这糕点看上去可真精致啊。” 林向贤看着赵明面前的跟他们完全不同的糕点,忍不住挑眉问道。 “这个啊。”赵明拿起一块玫瑰豆沙酥,面上满是笑意,“是我夫人亲手所做的,今天早上时特意让我拿来。” 赵明说到夫人时,嘴角高高翘起,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笑容里的甜蜜都快要溢出来。 闻言,林向贤不屑地撇了撇嘴,“男子应当建功立业,这般儿女情长做什么。” 怎么都跟沈行简那厮一样! 沈行简自从成亲后,就再不跟他出来玩了!见色忘友! “呵。”赵明瞪向他,“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林向贤依旧不屑,“切,这有什么?” 赵明扬起下巴,十分骄傲道:“你是没经历过被人爱的滋味,我夫人可是满心满眼都是我!” 谢砚礼原本在喝茶,听到这里,手中的动作顿了下。 第161章 谢砚礼有一种不由来的心慌 此时文渊阁的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赵明。 赵明指着自己的衣服骄傲道:“我身上的衣服,鞋袜,腰带,香囊都是我夫人亲手所做的!” 谢砚礼垂下眼睫,心中微微泛起酸涩。 秦九微只给他亲手做过一个香囊…… “我每天回府,我夫人都会在门口迎接我,亲手为我取下披风,然后再依偎在我怀里!” 谢砚礼凝神回想。 他每次回府时,压根看不到秦九微的身影…… “我夫人每晚都会为我送羹汤,怕我辛苦。” 谢砚礼:…… 秦九微为他送羹汤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更是一次都没有。 “赵大人,你跟你夫人感情这么好啊。”一旁的李大人出声打趣。 赵明哼了声,“那当然,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关系能不好吗?” 闻言,谢砚礼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秦九微和江持让才是青梅竹马! 赵明得意又骄傲地秀完恩爱,蓦地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转眸发现,竟然是谢世子!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抿了抿唇后问道:“怎么了?谢世子?” “跟你有关系吗?”谢砚礼冷声。 赵明一噎。 呃…… 这么说,那应该就是有关系的。 他小脑筋转了转,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了。 肯定是谢世子觉得他说话太吵了! 赵明立刻垂首不语,扮鹌鹑。 殿中在两人开始说话时便安静了下来,此刻更是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谢砚礼的眼神从赵明身上移开。 落到面前的茶盏上,目光凝了凝,有些出神。 他看得出,秦九微没那么喜欢他。 现在也不过是有些好感罢了,但仍是不多。 谢砚礼的右手慢慢收紧。 他想让秦九微喜欢他的程度,和他喜欢秦九微的一样多。 人真的很贪婪。 原先,只要秦九微心里有他,可以和她亲近,他就满足了。 现在做到了,他又觉得不够。 他贪心到想把秦九微整个人吞掉。 和他融为一体。 每次看到秦九微安静坐在那里,他就会有一种不由来的心慌。 觉得她随时会走,会离开。 可他不能失去她! 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一种可能的出现,都让他发疯到抓狂。 他从小获得任何事情都轻而易举。 可是得到秦九微的喜欢却比登天还难。 这样的事情,不能勉强。 却又让他愁苦。 沈府。 江韵竹坐在镜前梳妆,镜中的美人俏脸含春,清丽可人。 可唯独那一双眼睛,却是红红的,隐隐泛着肿。 一看便知是哭过的。 侍女小云为站在她旁边,为她簪上钗环。 轻叹一口气后,忍不住抱怨道:“沈将军也真是的,他是习武之人,小姐又不是,一晚上害得小姐掉了多少眼泪。” 这几天,小姐每天起来,眼睛都是红红的。 一开始她还担心怎么回事呢。 结果竟然是……哼!男子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好了。”江韵竹脸颊微红地打断道,“不要再说了。” 虽然知道小云是在为她鸣不平。 但这样的事情拿到明面上说,实在是让人不好意思。 沈行简在帘后听到,也不禁伸手摸了摸鼻子。 他确实不是故意把韵竹弄哭的。 实在是……她太容易哭了。 每次都是刚开始,她便受不住地掉眼泪。 可是这个时候如何能停下? 最后的结果便是她第二天眼圈总是红红肿肿的。 更像个小兔子了。 沈行简从帘后阔步走出。 小云看到他,脸色瞬间吓得一白。 沈行简却没斥责她,只是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江韵竹看着突然出现的沈行简,有些惊讶,“夫君。” 沈行简轻嗯了声,看到她粉白的俏脸,不禁喉结滚了滚。 他走到江韵竹身后,环住她的身子。 江韵竹刚想问他,紧接着便听到沈行简在她耳边低声道。 “小兔子乖乖,别哭,别哭……” 这是沈行简每晚会在床榻上说的话。 一想到说这话时的场景,江韵竹瞬间羞红到不行。 她转过身,伸手用力捶了下他的胸口,“你简直坏透了!” 沈行简爽朗地轻笑出声。 紧接着轻而易举地把江韵竹横抱而起。 “啊!”江韵竹忽然失重,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你干嘛?” 沈行简没有说话,而是抱着她朝软榻处走去。 江韵竹更慌了,结结巴巴道:“现在青天白日的,你,你不要这样! 沈行简抱着她在软榻处坐下,将她搂在怀中。 “我只是想抱着夫人亲近一下而已。” 见他竟然真的没有动作,只是想抱抱自己,刚才想入非非的江韵竹顿时羞到不行。 看到她泛起红晕的脸,沈行简明知故问,故意凑到她耳边。 “夫人刚才在想什么?” 江韵竹别过身,不想理他,沈行简便又凑近。 “嗯?”沈行简声音喑哑,“在想什么,告诉为夫。” 他温热的气息扑到江韵竹耳际,让她整个人立刻红温,从耳际一路红到脖颈。 江韵竹立刻从他腿上起来,羞红着脸走到一旁。 嗔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亏她以前还觉得沈行简是个正人君子! 赐婚那日,连抱抱都要问她的意见,没想到成婚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好好好,为夫不敢了。” 沈行简知道她害羞,也不再逗她,上前把她重新搂进怀里,大手叠上她的小手。 “今日我休沐,我们两个人出去逛逛如何?” 出去逛逛? 江韵竹眼睛腾地亮起。 两人走到街上,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闹市街口。 闹市中,陈修明身形狼狈地跪在正中。 面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一旁的御林军怕他死了,时不时给他喂一些水。 不经意间,陈修明和江韵竹眸光对视。 第162章 陈公子是不是得花柳病了? 陈修明的眼神中满是怨毒和阴冷。 但对视不过片刻,他便移开了视线。 蓬乱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他的视线。 看上去像具活死尸一般。 江韵竹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无比恶心。 当初陈修明怎么样欺辱她的,她可没忘! 他现在这样就是活该! 御林军看到沈行简,立刻拱手行礼,“属下见过沈将军!” 沈行简轻嗯了声,带着江韵竹走近。 他看着那两个御林军,“陈公子在这里罚跪,是皇上的旨意,你们定要恪尽职守。” 说着,他声音蓦地提高,“知道了吗?” 言下之意便是,对陈修明严厉一点,无论多严厉都不为过。 两个御林军立刻颔首,大声道:“是!属下遵命!” 此时,一直低着头的陈修明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阴狠。 他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悄然握紧,手指摩挲着早已备好的东西。 沈行简交代完便准备带江韵竹离开。 就在两人转身之际。 陈修明猛地抬头,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 他手臂一甩,袖中的暗器如毒蛇出洞般直飞而出。 暗器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然而,多年的习武让沈行简的直觉十分敏锐,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 就在暗器离弦的刹那,沈行简猛地侧身,将江韵竹护在身后。 同时飞起一脚踢向陈修明手腕,精准地将那即将射出暗器的手踢偏方向,直接射到空中。 站在旁边的两个御林军也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 三两下便将陈修明制服,死死摁倒在地上。 陈修明不停地挣扎着,嘴里嘶吼起来。 “你这个贱人!你该死!你该死!” 如果不是因为江韵竹,他根本不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 他在这里跪了这么久,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所有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这让他以后还如何做人! 陈修明双手和双脚都不停地乱蹬着。 御林军哪能容他这般,手中的力气顿时增加了几分。 在他挣扎中,陈修明的衣袖瞬间被扯破,露出大片的胳膊。 看到他的胳膊,围观的众人瞬间噤声,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陈修明的胳膊上,满是发红的小肉疙瘩,密密麻麻地分布着。 有的已经破皮渗出血丝,模样甚是可怖。 江韵竹看到了这一幕,立刻捂着嘴,险些被他吓出声。 突然间,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声。 “天哪,陈公子是不是得花柳病了?你们看他那胳膊上的小肉疙瘩!” 陈修明闻言,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他想拿布料遮掩,却被两个御林军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道声音仿若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陈修明那满是红疙瘩的胳膊,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陈修明平日里没少仗着自己伯爵之子的身份耀武扬威。 百姓早就看不惯他了,好不容易见他如此落败,丧家之犬一样。 如今众人聚在一起,胆子便大了些。 纷纷开始对陈修明指指点点。 “看着确实像啊,听闻得了花柳病,身上就会长这些可怕的疹子。” “啧啧啧,年纪轻轻不学好,这下遭报应了吧。” “谁不知道陈公子留恋那烟花柳巷,前段时间还给一个青楼女子赎了身,他染上这种事也不奇怪哈哈哈。”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在人群中传开,原本嘈杂的街市此刻更是喧闹得如同炸开了锅。 秦九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清澜院喝茶。 闻言眼睛立刻睁大,一向沉静的眼眸中闪过明显的亮光。 “当真?!” “自然是真的!”小荷边说边用手比画着,“当时在闹市围着的人都见到了,陈修明的胳膊上全是可怖的红肉疙瘩。” “韵竹呢,韵竹没事吧。”秦九微关心问道:“你不是说陈修明当时正准备刺杀她吗?” “沈少夫人没事的,只是被吓到了,听说当时便吓哭了,如今已经被沈将军接回府里了。” 秦九微点了点头,没出事便好。 韵竹爱哭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掉眼泪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但秦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吩咐侍从备马车,去沈府一趟。 她原想着,陈修明染上花柳病的事情,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被人发现。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出这样的意外。 不过也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 才是对陈修明真正的惩罚。 她到沈府时,江韵竹正坐在榻边掉眼泪。 沈行简坐在她旁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安慰着。 “少夫人,谢世子夫人来了。”侍女禀报道。 江韵竹闻言立刻抬眸,看到秦九微时,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表姐!”她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些哭腔。 秦九微走到她身边,拿出手帕轻轻拭着她颊边的眼泪。 “怎么了?”她声音温柔至极,“是不是刚才被吓到了,没事的,我们都在这里,陈修明再也别想接近你。没事的不要怕。” 在她的柔声安慰下,江韵竹的眼泪渐渐止住了。 她用力点头,“嗯嗯,我不哭,我不哭。” 沈行简在旁边摸了摸鼻子。 他刚才安慰了半天,还不如秦九微一句话顶用。 江韵竹睁大眼睛,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表姐,你不知道,陈修明居然染上了花柳病。” 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我没有跟他成婚,否则真的是要被他害死了。” “他身上的那红疙瘩已经那么多了,想来是早就染上花柳病了!” 秦九微粉唇抿了抿,看向江韵竹的眼神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怜惜,有庆幸,还有欣慰。 沈行简在一旁,也缓缓舒了口气。 他之前总是对陈修明和韵竹有过婚约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过现在好了,他再也不用纠结这件事了。 毕竟陈修明可能都活不下来…… 想到这里,沈行简唇角弯了弯。 侯府,晚膳。 谢重之回来后,侯府的晚膳更热闹了几分。 一大家子围坐一团。 许柳儿换上丝绸制成的新衣,头发也盘成了京中如今最时兴的发髻。 金玉珠钗的环绕下,她也多了几分矜贵。 和昨天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子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只是那双眼睛,还是和之前一样,干净水润。 谢思源也换上了一身锦衣,衬得他贵气了些。 只是虽然穿了新衣,他却还是木着一张脸,没有半分幼童的活泼童趣。 谢砚礼今日事忙,还没回来。 晚膳是秦九微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来吃的。 侯夫人扫了一眼桌上众人,轻咳了一声后,缓缓道:“柳儿原先一直在边关,对掌家之事并不擅长,所以我准备带着柳儿一起学习掌家。” 她话音刚落,场中众人顿时一怔,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第163章 突然被人折腾醒 按理说,谢砚礼是侯府嫡长子,是长房,也承袭了世子之位。 以后这个侯府便是他的。 现在要管家,也应该是秦九微去管。 让二房的人学着管侯府算什么事? 虽然侯夫人说了理由,但仍是显得不妥。 谢老夫人眉头紧皱,缓缓道:“这件事还是要再思量。” 她抬眸看向侯夫人,“你若想让许柳儿学习管家,现在把致远堂交给她,你从中指点一二便是。” 怎么便要直接管侯府? 不过这句话,谢老夫人没有直接说出来。 到底还是一家人,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谢思源这个亲曾孙,她确实很喜欢。 毕竟他是侯府延续下来的血脉。 以至于连许柳儿和谢重之都多了几分疼爱。 但再疼爱,她心中也还是有数的。 谢砚礼是侯府的世子,以后要继承侯府。 二房是绝不能越过大房去的。 侯夫人见谢老夫人这样直接提出反对,脸色也不由难看了几分。 她声音干涩地解释,“老夫人,我也是想着,侯府事多,柳儿跟着我学着管侯府,会更容易进益,学的也能更多些。” 她这样,一方面是跟重之的约定。 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有私心的。 她心中一直隐隐有个念头。 她想让重之继承侯府! 到那时,许柳儿作为他的夫人,自然是要打理整个侯府的。 现在多学,到那时也能用上。 虽然,以现在的情况看,重之继承侯府的可能很小。 但是世事难料,这些可都是说不准的! “祖母,母亲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让柳儿多学一些东西。”谢重之突然开口道。 “柳儿在边关什么都没见过,没听过,如果现在不多学些,日后在外人面前也容易露怯,失了侯府的体面。” 谢重之都开口,谢老夫人也抿起唇,思索起来。 许柳儿见桌上因为她的事争执起来,十分不安地攥紧衣袖。 张了张嘴,想要开口。 若这件事让长辈为难,家中不睦,那她宁可不要。 可她刚鼓起勇气,准备开口,一旁的谢重之突然摁住了她的手。 许柳儿转眸看向他,谢重之没说话。 就在此时,谢老夫人的声音响起,“重之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许柳儿确实见识太浅,跟着学习管侯府,是让她进益最快的方式。 但…… “柳儿一人跟着学还不够。”谢老夫人转眸看向秦九微,眼中带着慈祥的笑意,“九微,你明日也跟着你婆母一起学习掌家吧。” 她声音又放轻了几分,“你可愿意?” 一开始,秦九微进门时,侯府的管家权没有交给她。 当时谢老夫人对秦九微并不放心。 但过了这么久,谢老夫人也亲眼看到,秦九微不仅获得了三个孩子的喜爱和尊重,还让一向不近女色的谢砚礼最近日日都留在她房中。 清澜院也被她管得井井有条。 也是时候让她学着管理侯府了。 “孙媳自然愿意,多谢祖母。” 谢老夫人都开口了,秦九微哪有拒绝的道理,当即颔首。 皇宫她都管过,更别提侯府了。 顺手的事。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从明日起,许柳儿和秦九微一起学着管家。 邱月梨安静吃着饭,闻言心中不由酸涩起来。 侯府……这般阔气华贵的侯府,她也想管管看。 致远院。 许柳儿走到谢重之身前,为他宽衣。 谢重之垂眸看着她,“明日你和秦九微一起,跟着母亲管家,定要好好学。” “夫君放心,我知道,我定会好好学的。” 谢重之点了点头,不放心道:“要是秦九微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定会为你做主的。” 许柳儿脑中浮现起秦九微那娴静貌美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吧,我看着,大嫂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谢重之冷哼一声,“这可不一定。” “谢砚礼的妻子能是什么好人?你明日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 许柳儿也不知侯府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听他这般说,心中也不由一紧,轻轻点了下头。 谢重之见她乖乖听话,满意地勾了勾唇。 清澜院。 谢砚礼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秦九微梳洗后,换上了寝衣。 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打着瞌睡,几乎就要进入梦乡。 谢砚礼回来后,没有说话,上床就直接进入正题。 秦九微正睡着,突然被人折腾醒。 她看着压在她身上的黑影,声音迷糊地唤了声:“夫君,你……” 不等她说完,谢砚礼便突然间动了起来。 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顷刻就被撞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微微阖上,眸中闪着点点水光。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谢砚礼终于停了下来。 开始一下没一下亲着她的脸颊。 秦九微窝在他的怀里,声音无力地问道:“怎么了?” 她明显感觉到谢砚礼的不对劲。 因为今晚他格外的……用力。 简直要被撞散架了。 而且从头到尾都不说话,只是闷头做事。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没事。”谢砚礼声音微哑。 秦九微不信,还想再问问。 可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得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 头一歪便直接睡了过去。 谢砚礼看着秦九微汗湿的小脸,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整好。 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他想让她再多爱他一点。 可这要如何说?乞求是换不来爱的。 谢砚礼黑眸幽深,将秦九微搂得更紧了几分。 感受到怀中人的温度,才确信她是属于他的。 翌日一早。 秦九微醒来时谢砚礼已经出去了。 她不由想起昨天晚上谢砚礼的异样,便吩咐小荷,去将梓竹唤来。 她要好好问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第164章 高显选江山,还是选美人 小荷很快掀帘进来。 “小姐,梓竹不在,世子爷遣他去办事了,不知何时才回府。” “知道了。”秦九微轻点了下头,吩咐道:“等他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 秦九微又处理了几件清澜院的事,紧接着便提步朝着主院走去。 她可没忘昨天晚上说的。 今天她要和许柳儿一起,跟着侯夫人学习掌家。 秦九微来到主院时。 许柳儿正坐在侯夫人旁边,两人不知说着什么,十分亲热的样子。 倒显得秦九微这个刚进来的,更像个外人了。 秦九微毫不在意。 毕竟她们两个才是亲婆媳,这样很是正常。 要每天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开心,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她微微俯身,朝侯夫人请安行礼。 “儿媳见过婆母。” 侯夫人轻点了下头,没有为难。 许柳儿见秦九微来了,立刻起身,朝她行了一礼。 “柳儿见过大嫂,给大嫂请安。” 秦九微弯唇,“弟妹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她一向与人为善,自然不会为难许柳儿。 而且说实在的,秦九微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两人坐好后,侯夫人给她们两个一人一个账本。 让她们两个先看,而她则时不时在旁边讲解一二。 侯夫人根本不想教秦九微如何掌家。 说话时也是藏着掖着。 只想着等秦九微走后,她再认真教许柳儿一遍。 秦九微察觉出她的心思,嘴角弯起一抹冷笑。 比起清澜院的账本,侯府的账本确实更复杂更难懂。 若是前世没进过皇宫的她,此时确实是看不懂的。 但是现在,没什么账本能难倒她。 侯夫人端起茶,眼睛斜睨了秦九微一眼。 见她看得那么认真,唇角微微勾起。 管一整个府,跟管一个院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九微能管好清澜院,便以为自己能管好侯府了? 未免也有点太天真了。 以后有她出丑的时候! 许柳儿翻着账本,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这都什么啊…… 她跟看天书一样。 “账本都看得都差不多了吧,今天还有个别的事情,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许柳儿闻言,立刻抬起头。 太好了!终于不用看账本了! “侯府准备买一个船队出海,我正不知选哪个,现在你们来了,也帮我参谋参谋。”侯夫人温声道。 船队这种风险极高的事情,侯夫人之前是从不参与的。 在她看来,只要能守住现有的富贵,就够侯府的子孙几世享用不尽的了。 但是前段时间,李府的船队回来了,足足挣了一万两银子! 而本钱不过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换一万两,足足翻了五倍。 这让侯夫人眼红到不行。 当即便决定,侯府也要买个商队!要比李府挣的还多! 狠狠在贵妇圈压李夫人一头! 听到船队,秦九微眉梢轻挑。 大晋海外贸易海外贸易繁荣,不少权贵都会购置船队。 将丝绸、瓷器、茶叶等运往海外,再带回香料、珠宝等稀缺珍贵的货物,通过转手买卖赚取丰厚钱财。 “一共两个商队,一个是李风的船队,还有一个是杨存兴的船队。这两个人都是船队领头的。” 侯夫人说道:“这李风年近四十,他的经验很丰富,也很少出事,但是也从没赚过什么大钱。” “这杨存兴年轻些,如今不过二十五。” 提到他,侯夫人皱了皱眉,“他时赚时赔,有时会血本无归,有时又能将本钱翻个三四倍。” 许柳儿思索片刻,仍是拿不定主意。 张了张嘴,很快又重新闭嘴。 “选杨存兴。”秦九微此时突然出声,毫不犹豫道。 侯夫人和许柳儿立刻转眸看向她,声音疑惑。 “为什么?” 御书房。 李公公将昨日陈修明意图当街行刺江韵竹的事情如数禀报了。 高显听得眉头紧皱,最后蹦出来三个字。 “他疯了?” 沈行简正是因为武艺高强,才被破格提拔为御林军将军的。 陈修明居然想要当着他的面行刺。 怎么想的? 李公公看向高显,笑了笑,“这个奴才就不知道,许是……” 他还没说完,便被高显突然冷冷打断,瞪着他。 “我看你也疯了。” 李公公突然被骂,顿时怔住。 啊?我吗? 高显声音毫不留情,“这种小事都要拿来烦朕,你不是疯了是什么?” “皇上,让陈公子罚跪在闹市的命令是您下的。”李公公也很是委屈,“现在他犯了法,要依律惩处他,自然要问过您的意见。” 皇命大过天,更何况是律法。 李公公继续问道:“是先让他罚跪满一个月,再依律惩处,还是直接依律惩处?” “直接依律惩处,这种小事别拿来打扰朕!” 见皇上情绪这般不好,李公公也十分识趣地退下了。 御书房一时安静下来。 高显目光落到旁边的一卷画上。 他伸手拿过,打开。 这是一幅山水图,山峦巍峨耸立,墨色的浓淡变化间,层次分明。 是那日秋日宴,秦九微所做的那幅画。 高显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画卷,温柔缱绻。 脑中也开始浮现出一个惊鸿动人的身影,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高显的眉头开始控制不住地跳动。 紧接着他猛地将面前的画卷合上。 颓然地坐在龙椅上,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 他最近因为秦九微,实在失态太多次了。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为一个女子这样牵肠挂肚,实在可笑。 更可笑的是,那女子已经成婚,娶她的人还是他的至交好友! 高显有些烦躁地拨动着翡翠念珠。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若是真的把秦九微夺入后宫,谁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青葵怎么办? 按照青葵的性子,到那时,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青葵和九微…… 这两个女子,他如今都割舍不下,哪一个都喜欢。 但若是真的只能选一个。 高显还是想维持现状。 不只是因为他深爱青葵的原因,还有谢砚礼的缘故。 谢砚礼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满朝文武中,他唯独只信任谢砚礼。 如今朝局不稳,齐王意图谋反,敌国皇子进京。 他不能在此时失去谢砚礼这个忠臣能臣。 他是皇帝,不是闲散富贵王爷。 独宠青葵已经很任性了。 若是再任性下去,这个皇位怕是都坐不稳了…… 选江山,还是选美人? 高显握着念珠的手指猛地收紧,浓黑的冷眸陡扬。 选江山! “这幅画,收起来,放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他冷声吩咐。 小太监颔首,立刻躬身上前,将画拿走了。 就在此时,李公公恭声禀报:“秦常在送来了亲手做的糕点。” 高显眉眼不抬,“给她送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去想秦九微,就要远离和她有关的一切! 清芜宫。 看到面前被退回来的糕点。 秦乐安:? 皇上怎么突然就不吃她做的糕点了! 以前明明每一次都是收下的啊! 秦乐安烦躁到不行。 这怎么回事啊? 侯府。 “大嫂,你为何要选杨存兴啊?”许柳儿疑惑问道。 而且大嫂居然说得那么笃定。 秦九微勾了勾唇。 因为她认识他…… 第165章 将本钱翻十倍机会 这是前世在宫中的事情了。 前世她在宫中为人和善,虽然有人不停地暗害她,但也是交到一些好友的。 其中一个就是和她一起住的丽嫔。 两人经常一起闲聊说话。 杨存兴的事情,便是丽嫔跟她讲的。 丽嫔的母家当时便是买了杨存兴的船队。 那一次便直接赚了七万六千两,本钱直接翻了十倍。 丽嫔还给她看来,杨存兴出海带回来的南海珍珠。 品质丝毫不逊于宫中。 而李风的船,她记得是在海上翻了的。 但这些,秦九微自然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 “买商船,本就有风险,既然承担了这个风险,就要想尽办法把收益最大化。” 秦九微随口说了一个理由。 许柳儿眼前一亮。 哇!有道理诶! 侯夫人也眉头微挑。 虽然她一向不喜欢秦九微,但是这番话,确实有点意思。 “你们在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谢婉宁的声音蓦地响起,她脸上带着笑大步走了进来。 她身旁跟着邱月梨,这两人最近玩得很好。 许柳儿看到这个刁蛮的小姑子,心脏瞬间收紧,也不敢回她的话。 秦九微一向是懒得搭理谢婉宁的。 最后还是侯夫人把刚才的船队的事情,跟谢婉宁讲了一遍。 谢婉宁听完,脱口而出道:“当然是选李风啊!疯子才会选杨存兴吧。” “为何?”侯夫人看向她。 “这船队本就风险高,说不准便会翻船,血本无归,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要选一个比较安全保险的船队。” 侯夫人闻言唇角勾起,“说得不错。” 不愧是她的女儿,和她想的完全一样。 婉宁虽然平日里刁蛮跋扈了些。 但是在大事上,还是很拎得清的。 谢婉宁听到夸奖声,下巴更是高高扬起,更得意了。 “九微,你还想选杨存兴吗?” 侯夫人看向秦九微,眼中隐隐带着不屑。 “当然。”秦九微仍然坚持。 能将本钱翻十倍机会,谁不要谁是傻子。 听到秦九微居然要买杨存兴,还这般笃定。 谢婉宁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 侯夫人扫了一眼屋中的女眷,“大家都说说,李风和杨存兴选哪个,哪个人多,就选哪个。” “选李风。”谢婉宁立刻道。 邱月梨也紧跟谢婉宁,声音轻柔道:“我也觉得应该选李风,会更加稳妥些。” 侯夫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一直没说话的许柳儿身上。 “柳儿,你说呢?” 许柳儿此时已经迷糊了。 但她哪有什么想法啊,她刚才甚至都没怎么听明白。 船队怎么赚钱的她都不知道? 她之前只见家中卖过大米,一石大米可以卖五百文,可以给她买一件新衣。 她们说的这些,许柳儿并不懂。 只能在一旁呆呆地听着。 此时冷不丁地问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见选李风的人多,许柳儿便小心翼翼道:“我也选李风。” 侯夫人满意点头。 这个儿媳虽然又土又笨,但还算听话。 知道跟她们站在一起。 侯夫人唇角弯起一抹笑,“我也是。” 谢婉宁瞬间得意起来,看向秦九微,眉梢挑起。 “你也都听到了,四比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九微见状也不急,慢悠悠道:“我还是选杨存兴。” “你!”谢婉宁顿时气急。 她最讨厌秦九微这副样子,好像世上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高高在上到不行,让人看了就想吐! 但现在谢婉宁也学会了些控制脾气。 她咬紧牙关,声音阴阳怪气。 “大嫂,不是我说,买商船这用的是侯府的钱,你为何非要选那个大家都不看好的船队,你是跟大家过不去,还是一定要把侯府的钱赔光才甘心?” 谢婉宁眼中怒意和冷意交织。 秦九微扫了她一眼。 呵呵,比之前有点进步,没有上来就泼妇一样嘶吼。 还学会扣帽子了。 但秦九微才不吃她这一套。 “三小姐说的有道理,既然大家都想选李风,那就选李风好了。” 她声线温柔,宛如没有脾气一样。 刚才谢婉宁的冷嘲热讽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秦九微根本不接招。 谢婉宁也不由怔住了。 秦九微顿了顿,继续道:“我还是坚持选杨存兴。” 不过不等谢婉宁发难,她又开口。 “买杨存兴的钱,我们清澜院自己出,不用侯府中馈。杨存兴的船算我们清澜院的,风险和收益,我们都自己承担。” 此话一出,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侯夫人眉头立刻皱起。 相处这么久,侯夫人虽然讨厌秦九微,但也知道她是有些本事的。 秦九微这般笃定,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她抿了抿唇,她们要不要也选杨存兴? 侯夫人刚想开口,谢婉宁却抢先她一步出声。 她瞪向秦九微,语调高扬。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要后悔!” 侯夫人瞬间哑口。 秦九微瞥了谢婉宁一眼。 长了点脑子,但不多。 第166章 世子爷为何不开心 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侯夫人从中馈里拿出三千两,买下李风的商船,其中还包括他下次出海需要的茶叶、瓷器和丝绸。 秦九微在一旁没说话,见她这副安静的样子,侯夫人更不安了。 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侯夫人抿了下唇,暗暗打听问了句。 “九微,你这次准备花多少钱?” 看出她的心思,秦九微冷冷勾唇。 “回婆母,准备拿一千两,第一次买船队,还是不要花太多。” 她刻意把数字往低了报,不想引起侯夫人的注意。 但还是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许柳儿瞪大眼睛,呆在了原地。 一千两!那得多少钱啊! 谢婉宁则快气死了。 秦九微一个庶女,现在居然能管这么多钱! 要不是她嫁到她们谢家,她哪里能来这种好日子! 邱月梨只觉得心塞。 秦九微居然这么轻易就能拿出来一千两。 要是嫁给谢世子的人是她就好了! 侯夫人听到一千两,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掌管侯府,几万两,几十万两她都见过管过。 一千两还真进不了她的眼。 她想的是别的事情。 谢砚礼母亲邹氏,当年是带了巨额嫁妆来的。 邹氏死后,她的嫁妆一直都是老夫人收着。 谢砚礼十五岁时,老夫人就把邹氏的嫁妆全都给了他。 从头到尾,都没经侯夫人的手。 以至于侯夫人到现在也不知道,谢砚礼到底多有钱。 要是这些钱全都给她的重之就好了… 秦九微见她们神情各异,不用想都知道没憋什么好心思。 她也懒得跟她们虚与委蛇。 找了个理由就起身回了清澜院。 “小姐。”小荷满脸喜色掀帘进屋。 秦九微此时正在喝茶,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弯唇。 “什么好事啊,乐成这样?” “陈修明下大狱了!”小荷声音激动道。 “真的?”秦九微的眼睛立刻亮起。 “当然是真的。”小荷用力点头,“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陈修明当街行刺,虽然失败了,但按照大晋律例,是要责打二十,再被大牢关上一年。” “但是如今陈修明染上花柳病的事情人尽皆知。” 小荷把刚才探听到的消息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陈家心疼儿子,便求了皇上,派太医院的林太医前去,给陈修明治病,别让他死在狱中。” 去的是林太医? 秦九微唇角轻轻勾起,那她就放心了。 “对了小姐,梓竹也回来了,现在正在世子爷书房呢。” “把他叫过来,说我有事问他。” 片刻后。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抬眸看向面前的梓竹。 “世子爷近日,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没有啊。”梓竹几乎是立刻回道。 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们世子爷呢?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那为何昨天晚上,世子回来时那般闷闷不乐?” 梓竹思索片刻后,蓦地抬眼,“哦对,我想起来。” “昨天上午,世子爷在文渊阁听完赵大人说的一番话后,心情就不好了。” 赵大人? 秦九微皱眉,“他说了什么?” 梓竹把那天赵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什么亲手做衣服鞋袜,亲手取下披风,亲手做羹汤。 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光说这些还不算,梓竹还着重叙述了那天谢砚礼听完后阴沉的脸色。 讲述得可以说是细致入微。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啊。 秦九微无奈轻笑,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心。 这男人,真的是。 都多大年纪了,孩子都有三个了。 还要玩这种话本子里才有的纯爱戏码。 小荷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看不出来啊,外面那般清绝矜贵的世子爷,居然这般在意她家小姐! 梓竹走后,小荷出声问道。 “小姐,现在怎么办?” 秦九微朝她眨了眨眼,“你猜猜呢?” 傍晚。 谢珏下学后,就抱着大黑在侯府的花园里玩。 “大黑乖乖,吃小胡萝卜,长得高高的。” 小兔子窝在草丛里,谢珏把胡萝卜喂到他的嘴边。 看到小兔子把胡萝卜吃了进去。 谢珏白嫩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此时不远处,一个大树后。 一双冰冷木然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兔子。 谢思源轻抿了下唇。 侍女小青见他感兴趣,不禁出声道:“小少爷,您要是也喜欢小兔子,可以跟珏少爷一起玩啊。” 第167章 想要什么,她都能给 小青刚被指来伺候谢思源,对他的性格并不了解。 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胆怯害羞。 便出声夸了谢珏几句。 “小少爷,您放心,珏少爷性格极好,很好相处的,他待我们这些下人……” “闭嘴!你话太多了!”谢思源猛地出声打断。 爱哭的小气鬼,谁要跟他玩! 小青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住,再也不敢出声说话。 谢思源冷嗤一声。 废物,这就被吓住了? 他转身想要离开,走时又听到谢珏逗弄小兔子的声音。 “大黑乖乖,你是我最喜欢的宝贝兔兔~” 谢思源的目光在小兔子身上凝了凝。 黑眸微微眯起。 傍晚,聚福楼。 谢砚礼坐在窗边,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袂垂落,透着丝丝凉意。 墨发随意束起,几缕发丝散落肩头,更衬出他面庞的清冷。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握住酒杯,缓缓送至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谢砚礼看着远处的灯火,微微出神。 他要如何做,才能让秦九微更喜欢他? 在他思索之际,他的身后响起一道让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世子爷?你怎的也在这?” 谢砚礼的脸色几乎立刻就冷了下来。 江持让! 他转头,果然看到一袭青衫的江持让正朝他走来。 谢砚礼对他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 江持让早已习惯谢砚礼对他的态度,自顾自在他身边坐下。 “只是碰巧撞见,过来打个招呼。” 他眉头微动,“不知世子爷是在为何事愁苦啊?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二。” 江持让会那么好心?谢砚礼不信。 他不说话,江持让也不急。 在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喝了起来。 谢砚礼瞥了他一眼。 现在江持让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他又是跟秦九微一起长大的,说不定真能有什么主意。 但谢砚礼也不会跟他说太多,只是简单说了一下。 江持让听完,眼珠转了下。 “世子爷,我觉得你可以去装作去青楼喝花酒。” 江持让语气真诚,“表妹到时候一定会很在意,这样就可以让她吃醋,让她更在乎你。” 谢砚礼冷冷看着他,“我看起来很蠢吗?” 他要是敢去青楼喝花酒。 别说让秦九微更喜欢他了,怕是连现在的感情都保不住! 这个江持让就是一肚子坏水,随时准备挑拨他跟九微的关系。 他真是疯了,才来找他出主意。 不等江持让继续说,谢砚礼直接把酒杯撂下,起身离开。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江持让没有动,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已经下定决定,不再干涉九微的生活。 但是看到谢砚礼在一个人喝酒,他还是自虐般地过来了。 即使无法靠近,听听她最近的消息也是好的。 此时,近身侍从走到他身边,“公子,张大儒来了。” 江持让点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后起身,“知道了,我这就来。” 春闱在即,有些事决定放下后,他也要开始多为自己谋划了。 清澜院。 谢砚礼刚踏进院子,便听到了一道宛如黄鹂般的清脆好听的声音。 “夫君。” 再抬眸,便看到秦九微莲步轻移,从主屋款步而出。 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罗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似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柔美动人。 看到谢砚礼时,秦九微的眼睛瞬间亮起。 她快步走到谢砚礼身前,抬眼看向他,眸子里满是温柔眷恋。 像一泓深不见底的秋水,能将人溺毙其中。 秦九微伸手,轻轻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轻柔无比。 指尖划过谢砚礼脸颊时,带起一阵轻微的酥麻。 “你回来啦。”她轻声呢喃,婉转悦耳。 每一个字都仿佛饱含着无尽的眷恋。 谢砚礼心中瞬间一软。 他垂眸看着秦九微,冷峻的面容顿时柔和了起来,眼中也有了暖意。 秦九微看到他表情的变化,唇角微微勾起。 她对谢砚礼确实有喜欢,但这份感情并没有深到现在这个地步,让她出屋迎接,让她温言软语。 但她愿意为了让谢砚礼开心去这样做。 现在她的一切都是谢砚礼给的,她依附于他。 若是有强大的母家给她做后盾,她可以不用这般在乎谢砚礼的感受。 可是她没有。 秦家不用说,有跟没有一样。 江家虽然愿意护着她,但她们想要对抗谢砚礼,简直蚍蜉撼树。 所以对于她来说,夫君的喜爱和尊重是很重要的。 无论是一开始时的装可怜,扮贤淑。 还是现在的演深爱,装体贴。 谢砚礼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她都能给。 为了能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 “夫君。”秦九微拿出一个刺绣腰带递给谢砚礼,“这个送给你。” 她脸颊此时恰到好处地红了起来,“这是我亲手做的,针脚粗糙,夫君莫要嫌弃。” 谢砚礼看着面前的腰带,唇角翘起。 她,果然还是爱他的! 第168章 谢砚礼这是把他的全副身家都交给她了 “怎么会嫌弃?”谢砚礼目光温柔。 她能亲手为他做腰带,真好。 秦九微弯唇,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两人边说边进屋。 走到屋中后,谢砚礼吩咐,让侍女们都下去。 秦九微蓦地一怔,此时谢砚礼转过身,瞳眸幽深地看向她。 “夫人,我喜欢这个腰带,你现在帮我系上,好不好?” 原来只是系腰带。 秦九微耳尖这时是真的红了。 她还以为……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声音轻悦温柔:“好。” 她走到他身前,手指捏住腰带一端,开始沿着谢砚礼的腰身缓缓缠绕。 谢砚礼常年练武,他的腰腹部十分结实瘦削,真正的宽肩窄腰。 秦九微不由感叹。 这男人,身材真好。 系腰带时,秦九微的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谢砚礼紧实的腹部,引得他身躯微微一僵,喉结滚动。 秦九微系得极为认真,长睫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圈阴影。 整个人温婉安静。 谢砚礼垂眸凝视着秦九微,眼中的爱意如潮水般汹涌。 一向冷峻的面容早已被柔情填满,心中泛起点点涟漪。 当秦九微最后系好,满意地抬起头时,目光正好与谢砚礼交汇。 二人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仿若都变得黏稠起来。 秦九微看到谢砚礼眸中涌动的情绪,不由抿了下唇。 她一向会压抑,克制自己对男人的感情。 男人,他们的爱,还不如孩子可靠。 所以她之前也一直控制自己,即使有心动,也不会让自己陷进去。 但现在看到谢砚礼为了一条腰带,这般开心。 让她的心也不由软了一下。 谢砚礼看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秦九微也没拒绝,安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静静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但两人抱着,抱着。 秦九微突然发现,谢砚礼的呼吸乱了…… 不好,他上头了。 但现在天刚刚擦黑,哪能现在就做那种事。 秦九微立刻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 “夫君。”她理了下鬓间的碎发,“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怀中的温软离开,谢砚礼有些不舍,但也很快清醒过来。 他轻点了下头,声音还有些喑哑,“嗯,你说。” 两人在桌边坐下。 侍女此时也进屋来,为两人斟上茶水。 秦九微将今天上午船队的事情,细细地跟谢砚礼讲了一遍。 谢砚礼听完,眉头微动,“你选杨存兴?”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抿了下唇后道:“夫君,你会不会怪我太冒险,太自作主张?” 毕竟比起杨存兴,还是李风看起来更稳妥些。 “自然不会。”谢砚礼轻笑,他抬眸定定地看向秦九微,“相反,我还觉得夫人你很有胆识。” “既然已经上了牌桌,就要玩把大的,杨存兴上限极高,选他是最佳选择。若想稳妥,完全没必要买商船。” 秦九微眼睛此时也亮起,她和谢砚礼想法一样。 即使没有前世的记忆,不知道杨存兴会赚大钱,她也会选杨存兴。 玩就玩把大的。 “我准备从清澜院的帐上支出四千两。”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声道。 “嗯。”谢砚礼轻点了下头,“你是掌家之人,想拿出多少都可以。” 提到钱财的事,谢砚礼微顿了下。 他转头,吩咐了梓竹几句。 秦九微也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 过了一会,梓竹从书房拿过来了一个极大的箱子,放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秦九微疑惑。 谢砚礼没有回答,只是眼中含笑地看着她。 “夫人可以打开看看。” 总归不会是什么暗器,秦九微也不怕,当即上前,伸手打开了箱盖。 箱盖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秦九微一下子愣住了,双眸圆睁,眼中满是震惊。 只见箱子里,是满满一箱的地契与账本,整齐地堆叠着。 她只粗略扫了一遍,就看到了不少京中如今最热闹的店铺。 这些居然……全都是谢砚礼! 还有各种庄子,别院。 上次一起去的,那般豪奢的温泉别院。 竟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秦九微前世什么富贵没见过,但见到这种场面,也惊了一下。 钱,这可都是钱啊! 看到她这副愣神的表情,谢砚礼轻笑一声,出声解释起来。 “这些大多都是我母亲的陪嫁,近几年我一直忙于政事,这些钱财都是孟叔帮我打理。” “他打理很不错,每年都有不少入账,明日我会叫他来见你。” 秦九微点了点头,短暂的惊讶过后,她很快回神。 “还有这个。”谢砚礼牵过秦九微的手,将一把精致的小钥匙放到她的手中。 秦九微眉头微动,似是有些疑惑。 “这是我的私库钥匙。”谢砚礼解释。 “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宫里的赏赐,有先皇赏的,还有皇上赏的,以后就交给你了,若是有喜欢的,随你取用。” 秦九微心脏猛跳了下。 谢砚礼这是把他的全部身家都交给自己了啊。 “夫君,你真的要把你私库交给我的吗?”秦九微又问了一遍。 “当然。”谢砚礼毫不犹豫道。 他的花销并不多,之前这些钱财也不知能花到哪里去。 但他现在有了妻子,有了完整的家。 他爱她,她同样也爱他。 把自己的钱财都交给她,让她和孩子们去花,他很愿意。 秦九微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致远院。 许柳儿气喘吁吁地窝在谢重之怀中。 她额头满是汗水,谢重之拥着她,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脸颊。 “今天跟母亲学管家,学得怎么样?”谢重之温声问道。 提到这件事,许柳儿原本含笑的嘴角不由僵了下。 “管家真的很难。”她叹了口气,“我在努力学了,但不知能不能学会。” 那些账本她都不太能看得懂。 学了一天,也就学了个皮毛。 “嗯。”谢重之点了下头,“没事,你慢慢学。” 他认真道:“你是我的妻子,不比任何人差,你最后肯定能学会的。” 听到他这万分笃定的话,许柳儿只觉得压力倍增,心里虚得慌。 她轻点了下头,声音低低弱弱的,“我会尽力的。” 谢重之却打断她,“不要尽力,你一定要做到。” 许柳儿心口猛地一窒。 这个,她实在不能保证啊…… 她抬眸看着谢重之,发现他的表情格外认真。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她不想让他失望。 见状,谢重之勾唇一笑。 他将许柳儿又搂紧了几分。 “我今天看到谢珏想起一件事。”谢重之突然道:“咱们的思源已经五岁,也该开蒙了。” 许柳儿点了下头,“是要给开蒙了。” 其实思源去年就该开蒙了。 但是边关危险,普通百姓有时连命都保不住,哪里能找到开蒙先生。 许柳儿也想让自己儿子好好学,多认些字。 不然就会像她现在这样,因为识字太少,学管家都这般吃力。 “我还去打听了一下,现在府中就有一个现成的开蒙先生,就教谢珏一个人,多加我们思源一个也没什么。” 第169章 主动亲近他 “可是。”许柳儿闻言顿了下。 她想到前几天,思源抢了谢珏玉佩的事…… 这件事终归是闹得不愉快。 两个孩子也生了嫌隙,这还能在一起读书吗?大嫂她会同意吗? 谢重之猜到她在想什么。 “这个你不用担心,明天你就当着母亲和老夫人的面说,秦九微肯定会答应的。” “到时就让两个孩子一起去上课,还能作伴,多好。” 谢重之弯唇。 两个孩子一起上课,差距就能显现出来。 谢思源可是有着侯府血脉的孩子。 定能学得比谢珏这个养子强! 到时他的孩子,定能狠狠压过谢砚礼的孩子一头! 翌日。 秦九微一大早就被叫到了主院。 屋中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许柳儿将谢思源想和谢珏一起开蒙上课的事情,说了一下。 “九微啊,你觉得这事如何?”谢老夫人出声问道。 许柳儿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秦九微。 生怕她不同意。 此时屋中几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秦九微身上。 谢老夫人更是紧盯着她。 前日两个孩子是闹了些不愉快,但是谢思源开蒙是大事! 他可是他们侯府的长孙!他的功课不可以被耽误的! 秦九微可不许因为这件事情小肚鸡肠,不答应这件事。 “当然可以。” 听到秦九微的这声回应,谢老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嗯,秦九微还是那个懂事明理的好孙媳。 她找来的那个开蒙也不错,不仅是个进士,而且教谢珏也教得很好。 想必也能把她的长孙教得很好! 最后,谢老夫人拍板,“明天两个孩子一起去上课。” 侯夫人和许柳儿闻言都是一喜。 秦九微见状,唇角勾了勾。 此时,文渊阁。 众人今天发现,谢世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仅没有冷脸,嘴角还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让一直在他重压下勉强过活的内阁大臣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谢砚礼坐在桌后,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茶盏。 也不喝,就这么看着。 昨天晚上,九微开始主动亲近他,缠着他,还会对他撒娇。 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 这让他很开心。 也让晚上变得更加活色生香了许多。 一想到昨晚的那一幕幕,谢砚礼只觉自己喉间又是一紧。 而且今天早上,九微还亲手为他系上了她亲手做的腰带。 真好。 “谢世子?”赵明有些紧张地唤了一句。 他要禀报江南流民的事,可他都站在谢世子面前半天了,他都没反应。 赵明抿了下唇,又喊了一句,“谢世子?” 这一声谢砚礼听到了。 他抬眸看向赵明,眉头微挑。 “怎么,你也觉得我的新腰带很好看吗?” 赵明:…… 没人问这个。 但上司都这般说话,作为下属自然要应承。 赵明脸上立刻堆上笑意。 “对啊,我一眼就注意到世子爷腰上的这个腰带了,实在是精美绝伦,美轮美奂啊。” 谢砚礼弯唇,“自然,这是我夫人亲手为我做的。” 赵明的嘴角抽了抽。 谁问了?!谁问了?! 侯府,清澜院。 谢珏今日下学回来后,秦九微将明日谢思源要跟他一起上课的事情告诉了他。 谢珏闻言,白嫩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啊!我不要!” 那个谢思源,就是一个坏孩子! 他抢他的玉佩!欺负他! 是一个特别特别坏的人!他讨厌他! 秦九微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伸手,将谢珏搂进怀中,轻声哄了起来,“母亲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现在府中只有一个开蒙先生。” “你祖母呢,也很重视思源,她也想让思源跟着钟先生一起上课。” 在母亲温柔的怀抱里,谢珏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瘪了瘪小嘴,“好吧,我知道了,我会跟他一起上课的。” 其实他也能看出来,曾祖母好像更喜欢谢思源,而不是他…… “你放心,如果谢思源敢欺负你,只要他有任何让你不舒服的举动,你立刻告诉钟先生,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秦九微温声道。 谢惊春此时出声,“三弟你放心,要是他敢欺负你,我非把他打得连二叔认不出来!” 说完,朝谢珏挥了挥自己握紧的拳头。 谢珏被逗笑。 几人又说了好一会话,谢珏才回屋休息。 三个孩子走后,秦九微把小荷叫到身边,在她耳边细细嘱咐了几句。 “这几句话,一定要带给钟先生。” 小荷颔首,转身退了出去。 致远院。 “思源,母亲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明日你跟珏哥儿一起去前院,找钟先生上课。” 许柳儿边说,边为他收拾着明天上课时要用的东西。 谢思源闻言,冷冷抬眸。 “我不去。” 第170章 掐住小兔子脖颈 “你不去?”许柳儿一怔,顿时惊呼出声。 她连忙走到软榻边,看着谢思源的小脸温声问道:“告诉母亲,为什么不想去?” 谢思源声音冰冷,“我就是不想去。” 他才不要跟那个爱哭的小气鬼一起去上学! 许柳儿一时有些着急,“你开蒙已经比别的孩子晚了,要是再不上学,就真的落后别人一大截了,你以后科举要怎么办?” 科举?谢思源眯起眼睛。 那是什么东西?没用! “反正我不去。”谢思源别过头,不去理会许柳儿。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思源你说什么?”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两人身后蓦地响起。 谢重之冷着一张脸,阔步走近。 看到他,谢思源立刻乖巧起来,安静垂着头。 “说话。”谢重之不会让他这般轻易过去,声音严厉道。 “我,我不想去上学。”谢思源不情不愿地开口。 谢重之表情严肃,“这不是你想不想问题,你明天必须要去上学,这个没得商量。” “而且明天上课时,必须要认真,不能捣乱。” 谢思源袖中的小拳头握紧。 他没说话,也没再提反对意见,这事便这样定下了。 许柳儿在一旁看着,不禁轻叹了口气。 她性子柔软,更是舍不得打骂孩子。 以至于现在谢思源长大了,根本不怕她,也不听她的。 最后还是要谢重之来。 翌日,前院。 谢珏带着小书童走到院中。 他的小书童名叫山荣,比谢珏大不少,已经九岁了。 是秦九微为谢珏准备的,生怕他今日受谢思源欺负,特地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近身保护他。 两人在屋中碰见,彼此都没搭理对方,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谢思源瞥了谢珏一眼,眸中尽是冷意。 此时,钟寻溪走进屋。 谢珏看到他,立刻起身行礼,“钟先生好。” 钟寻溪轻点了下头。 谢思源也察觉有人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最后还是钟寻溪主动说话,眼中温润含笑,“这位便是思源少爷吧,我是你的开蒙先生,钟先生。” “嗯。”谢思源轻点了下头,就算是回应了。 跟着伺候他的小青此时不由紧抿了下唇,心中有些不安。 按照礼节,小少爷此时应该要站起来,朝钟先生行礼问安的。 但小少爷完全没有行礼的意思啊…… 小青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钟先生。 竟发现钟先生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 钟寻溪确实并不生气。 昨天晚上,少夫人已经派人过来,跟他说了情况。 这样的情形,昨晚他便预料到了。 谢珏是已经学了一段时间,两人的进度并不相同。 自然是要分开教的。 今天谢思源第一天来,所以钟寻溪便先教他。 谢珏在一旁写他布置的功课。 钟寻溪坐在谢思源旁边,开始教他识字。 “思源少爷,你看这个字……” 钟寻溪耐心地讲着,谢思源却连眼都没抬,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 不说话,也不理他。 钟寻溪耐着性子,语气稍微严厉了些,又说了一遍。 这次谢思源抬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 钟寻溪见状,不气反笑。 果然和少夫人说的一样,今天新来的这个小少爷是不会听他讲课的。 若是之前他遇到这样学习态度不端正的学生,定会苦口婆心,好生劝导。 想要把对方引入正途。 但是昨晚少夫人传话过来。 人家若不愿学,他就不要勉强了。 尊重他人命运。 他是少夫人请来的,自然一切都听少夫人的。 钟寻溪把该讲的内容讲完,至于听不听,就随谢思源的。 讲完后,钟寻溪布置了功课让他做,并且把功课内容写在了一张纸上给他。 谢思源冷冷瞥了一眼那张纸,右手不经意一挥,直接把那张纸弄到了地上。 很快就到了中午。 中午谢珏和谢思源都是不回去的。 厨房会派小厮送来饭菜。 两个小孩都饿了,狼吞虎咽吃着饭。 吃完饭后,谢珏一溜烟就跑到了院中。 谢珏现在每天跟小兔子同吃同睡。 晚上睡觉时,也会把小兔子的小窝放到床边的矮榻上,让小兔子跟他一起睡。 白天更是形影不离。 来前院上课时,也会带着。 谢珏把小兔子从笼子里面拿出来,放到草窝里。 “嘿嘿,我吃过饭啦,大黑你是不是也饿了。” 谢珏拿出一早准备的菜叶子,喂给小兔子吃。 见小兔子“咔吧咔吧”吃得开心,谢珏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但喂着喂着,谢珏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他放下菜叶子,小脸皱巴成一团。 走的时候还不忘言语安抚一下小兔子,“大黑你放心,我一会就回来。” 谢思源走出屋中时,就看到孤零零窝在草窝里的兔子。 他提步走到兔子身边。 几缕发丝遮住了他那双透着寒意的眼睛。 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似是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小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耳朵也紧紧贴在背上。 谢思源蹲在小兔子身边,眼中闪过一抹极其细微的亮色。 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物。 旁边放的有刚才谢珏没喂完的青菜,谢思源拿起,把青菜递到小兔子嘴边,声音冰冷道:“吃,快吃!” 小兔子发抖得更厉害了,拼命往草窝角落里缩。 对面前的谢思源充满了恐惧,根本不敢亲近。 见它不肯吃,谢思源眼中微弱的光亮顿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的脸迅速阴沉下来。 谢思源把青菜扔到一旁,伸向小兔子的手猛地转变方向,一把掐住了小兔子纤细的脖颈。 小兔子惊恐地挣扎着,四蹄乱蹬,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掌控。 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吱吱”声。 看到小兔子发出痛苦地挣扎,一股爽感从谢思源的心底直冲天灵盖。 他的面容开始扭曲疯狂,双手也越捏越紧。 嘴里低低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该死!” 就在小兔子的挣扎渐渐微弱,生命垂危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你在干什么?!” 第171章 谢思源吓了一跳 谢思源转头,便看到谢珏一脸怒意地朝他走来。 见被发现,谢思源掐着小兔子脖颈的手微微松了下。 谢珏迈着小短腿,几乎是立刻就到了谢思源面前,他直接伸手,从谢思源手中夺过了小兔子。 “你刚才在干嘛?!”谢珏朝谢思源怒吼道。 “我在跟他玩。”谢思源冷着脸。 谢珏眼睛瞪着浑圆,气呼呼道:“你骗人!你刚才想要掐死大黑,我都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要不是我刚好看到,大黑今天就死了!” 谢珏气得眼睛瞬间红了起来,里面盛满了泪水。 大黑是他的宝贝!谁也不能伤害它! 这个谢思源!就是一个坏孩子!坏孩子! “我没有。”谢思源依旧不承认。 屋里面钟寻溪听见外头的响动,出屋后便看到这副景象。 谢珏抱着兔子掉眼泪,谢思源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问清楚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又不能真的对谢思源怎么样。 钟寻溪没办法,最后只能找人去把秦九微叫来。 许柳儿听到消息后也可以赶来。 “母亲……他,他要掐死大黑。” 谢珏看到秦九微过来了,所有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眼泪止不住地掉。 秦九微连忙上前,把谢珏抱进怀里。 一边用手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出声安慰着。 “珏哥儿别怕,母亲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许柳儿的脸色也立刻难看起来。 不用听俩孩子争辩,看到谢珏哭成那样,她几乎立刻就知道定是谢思源的错。 “大嫂,实在对不起。”许柳儿愧疚到不行,腰都快弯到尘埃里。 许柳儿不停道着歉,“都是思源的错,都是我没教好孩子,伤害了珏哥儿的小兔。” 她把谢思源拽到面前,“快,跟谢珏弟弟道歉!” 谢思源梗着脖子不说话。 秦九微右手搂着谢珏,眼神冷漠地看着谢思源。 一开始,她以为谢思源只是无礼,没想到竟然是恶毒! 一个五岁的孩子,居然要活活掐死兔子! 谢珏窝在秦九微怀里无声掉着眼泪。 刚才要吓死他了…… 看到谢珏哭成那样,许柳儿心里也不好受。 她推了谢思源一下,“你快跟谢珏弟弟道歉,这件事是你做错了。” “我没有杀兔子,我在跟它玩。” 谢思源突然出声,但依旧不承认。 许柳儿根本不信他的话。 上一次当着众人的面,他伸手抢了谢珏的玉佩,都能直接不承认。 现在谢珏哭成这样,小兔子也奄奄一息。 他竟然还敢不承认! 许柳儿越想越气。 “我让你道歉你听到没有!”许柳儿突然提高声音。 一向温软到没脾气的女人突然发了火。 就连谢思源都吓了一跳。 他转头瞥见直勾勾瞪着他的许柳儿,还有她眼中明显的怒火。 心里突然有些怕了。 谢思源袖中右拳紧握,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 “对不起,谢珏。”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面挤出来的。 谢珏哼了声,没有理他,继续把头埋在秦九微怀里。 谢思源脸色立刻阴冷下来。 他都已经道歉了,这个贱种还想怎样?! 秦九微扫了两人一眼,刚好看到谢思源的脸色。 “弟妹你不用这样,道歉也无济于事,今天你也看到了,这两个孩子实在不适合继续在一起上课。”秦九微直接道。 她可不放心这样的小孩跟她的珏哥儿继续呆在一起。 许柳儿闻言一怔,紧接着轻点了下头。 但此事本就是她理亏,自然不敢说什么。 “大嫂心中顾虑,我都明白,只是现在再找一个好先生,恐怕会来不及。” 许柳儿壮着胆子道:“这几日不如就先让两个小孩分开,一个上午上课,一个下午再来,两个孩子也不碰面。” “等我找到先生,就彻底分开上课。” 说着,许柳儿的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上了哭腔。 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中满是哀求,她还是不想耽误谢思源的功课,怕孩子继续落后别人。 秦九微看着许柳儿发白的脸,和小心翼翼的神情。 轻点了下头,“好。” 两人走后,许柳儿看着面前仍毫无悔意的谢思源,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 她双手捂脸,掩面痛哭起来。 好好的孩子,怎么会被她养成这样…… 谢思源转头瞥见许柳儿在哭。 十分冷漠地移开眼。 一句话没说。 晚膳。 “思源,今天学得怎么样啊?还适应吗?” 谢老夫人第一时间就开始关心她宝贝长孙的功课。 谢侯爷和侯夫人也立刻转眸看向谢思源。 眼中满是关切。 第172章 简直折辱她! 谢思源正用筷子戳着碗中的龙须面。 听到有人提到他名字,但他头都没抬,根本不想理会。 最后还是谢重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谢思源才抬起头。 谢重之看着他道:“你曾祖母问你今天上学怎么样?” “还好。”谢思源淡声道。 听到他这么说,谢老夫人和谢侯爷瞬间放心了。 谢思源是他们侯府的长孙,他的功课那可是大事。 侯夫人也满意地点头,她的宝贝孙子可真乖。 吃饭也是那么安安静静的。 秦九微扫了桌上几人一眼,心中冷笑。 谢思源放个屁,他们都觉得是香的。 “再过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诞了。”侯夫人含笑开口道。 “这件事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是最近侯府庄子里出了不少事,我有些分身乏术,想要再找一个人帮忙。” 找人帮忙?还能找谁。 众人心知肚明,要么是秦九微,要么是许柳儿。 果然,侯夫人说完便转眸看向许柳儿。 “柳儿,不如你来帮我吧。” 秦九微闻言唇角冷冷扯了下。 谢老夫人的寿宴,那是侯府的大事,京城诸多权贵都会来。 正是见人露脸的好时候。 举办这场寿宴的人更会引人注意些。 侯夫人把这个机会给了许柳儿。 而且还担心她出错,寿宴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才让她接手。 但这当然不会是为了许柳儿,而是为了谢重之。 二房的人操办谢老夫人的寿宴。 便是在告诉京中众人,谢家的二少爷,谢重之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微微皱起。 侯夫人偏心二房,他早就知道。 但这一次,未免有些太明显了。 许柳儿则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瞬间懵在原地。 操办老夫人的寿宴? 她,她不行啊! 许柳儿张了张嘴,开口想要说话,右手却被谢重之猛地捏了一下。 她吃痛转头看向他。 谢重之朝她轻轻摇了下头。 许柳儿抿了下唇,便没再说话了。 最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秦九微没再理会他们,而是给谢珏盛了一碗汤,放到他手边。 谢珏花了一下午时间才缓过来。 现在已经不哭了,但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他看到旁边的汤,知道这是母亲在安慰他。 拿起小瓷勺乖巧地喝了起来。 谢景也知道了今天中午的事,目光深深地看了谢思源一眼。 致远院。 “夫君。”许柳儿眉头紧皱,“我真的没办法操办祖母的寿宴,我可能会搞砸的。” 谢重之漫不经心道:“寿宴的事,母亲已经准备大半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事。” 但许柳儿还是觉得不行,她摇了摇头。 她清楚自己的斤两,她做不好这件事的。 看出她的反抗,谢重之上前,右手抚上她的脸。 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声音中隐隐带着冷意。 “柳儿,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许柳儿紧咬着下唇。 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她试试吧…… 翌日。 京城一处豪华庄子,正举办着游园会。 说是游园会,实则是名门望族间适龄男女相看的场合。 诸多未出阁的小姐与未婚的公子们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在亭台楼阁之间穿梭往来。 侯夫人身着深紫色华服,一派当家主母的威严与精明。 她旁边是同样盛装打扮的邱月梨。 邱月梨一袭月白色的罗裙,外披浅粉色轻纱,腰肢纤细,青丝挽成精致的凌云髻。 这是侯夫人带她来的第一次这样的宴会。 之前都是看画像,听旁人说。 但总找不到满意的,侯夫人便带着她亲自来选。 就是为了给她找个好人家。 邱月梨生得貌美,气质更是仙气飘飘,很快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这位便是邱小姐吧。”一位身着青衫的公子突然出现。 邱月梨认出他,翰林院大学士家的幼子,陶坚。 才情颇高,家境也殷实。 可惜……长得实在是太过普通了。 脸庞肥胖,五官也毫无出彩之处,配在一起更是普通到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早闻邱小姐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气质非凡。”陶坚看向邱月梨的眼中满是倾慕。 “陶公子过奖了,小女子不过蒲柳之姿,不敢当如此夸赞。”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陶坚微微一愣,面露尴尬之色。 邱月梨却毫不在意。 她有她的骄傲。 用茶时,又遇见了一位锦袍公子,郑元。 他是镇远大将军的侄儿,家世显赫。 可那面容却有些粗糙,肤色黝黑,五官更是粗犷。 邱月梨扫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她不嫁丑人。 郑元碰了个软钉子,挠挠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也识趣地走了。 邱月梨看着院中的这些平平无奇的公子哥,气得不打一出来。 她这般长相,这般才气。 怎么能配这些人?! 简直折辱她! 此时,不远处的凉亭。 “九微,那个是不是你婆母?”高云枝摇着团扇,带着疑惑继续问道:“她身旁那个女子是谁?”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转眸看去。 第173章 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 “那是我婆母的娘家亲戚,名叫邱月梨。”秦九微轻笑,“现在正住在府上。” 高云枝瞧了一眼,“看样子,你婆母还挺着急把她嫁出去的,见面的人就没停过,一个接一个的。” “已经相看很久了。”秦九微淡声道。 她之前就有所耳闻,侯夫人一直在为邱月梨相看人家。 但始终没找到满意的,这才来游园会,想要亲自相看。 侯夫人的娘家远在千里,对身处京城的侯夫人和谢重之助力较少。 若是邱月梨能够嫁得京城高门,对于侯夫人来说,实在是件大好事。 不过看样子,好像并不顺利。 江韵竹放下茶盏,一脸关心地问道。 “听说侯府的二少爷带着他的夫人孩子回来了,你们相处得可还好吗?” 秦九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算太好,但面上也能过得去。” 高云枝轻哼了声,“要是他们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为你出头。” 秦九微笑了下,“哪里就要让你为我出头了?事情没那么严重。” 她看向高云枝隆起小腹,“如今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你也要当心些才是。” 提到孩子,高云枝明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温柔的笑意。 她右手放到肚子上轻抚着,“嗯,我现在啊,只想好好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把她养大。” 高云枝声音轻悦,摸着肚子道:“宝宝你听到了吗?要好好长大哦。” 秦九微看着她笑得一脸幸福,唇角也不由弯了下。 三人一直闲坐到中午,秦九微才乘马车回府。 清澜院。 “我让你找的布料,可找好了?”秦九微出声问道。 小荷颔首,很快端上来一匹精致的墨蓝色绸缎。 秦九微看着那布匹,满意地点了下头。 她就是想要这样的料子。 “小姐,你真的要为世子爷亲手做件新衣吗?”小荷问道。 做男子的衣服,可比做腰带难多了。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这是她第一次给男子做衣服。 上一世,她在高显面前,一直扮演的都是个端庄娴淑,不争不抢的懂事妃嫔。 像这种给皇上做衣服的争宠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 送了,立刻就会成为后妃妃嫔的眼中钉。 她只想安静苟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比起讨好高显,她做的更多的事是去讨好太后。 她知道做衣服很难,但也要去做。 夫君想要爱情,她有什么办法? 只能顺着他玩下去。 谁让她没有一个强大的母家做依靠…… 秦九微一下午都在忙衣服的事情。 傍晚时,侍女通禀的声音响起,“世子爷安。” 秦九微和小荷立刻把做衣服的东西收拾起来。 紧接着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正好撞入谢砚礼的眸子里。 秦九微扬起一抹完美的笑容,朝他走去。 “这个送给你。”谢砚礼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到秦九微面前。 秦九微眉头微动,接过锦盒,缓缓打开。 刹那间,一抹华光绽放,一根精致的发簪静静躺在盒中。 簪身纯银打造,纤细的银丝蜿蜒盘绕,簪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蓝宝石的周围,环绕着一圈精致的金属花边。 秦九微轻掩朱唇,“哇,真好看。” 这样的首饰她桌上有一堆。 谢砚礼看着她的神色温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可喜欢?” 亲,亲手做的? 秦九微的脸色顿时一变,眼中满是震惊。 她下意识看向谢砚礼的手,隐隐瞥见了些许红痕。 秦九微立刻将谢砚礼的手牵了过来。 只见他的手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有些伤口已经结痂,颜色暗沉;有些伤口还泛着微红,显然是刚受不久。 秦九微有些不可置信。 谢砚礼这种大忙人,竟然愿意为她抽出这么多时间,就为了一根簪子…… 看着她的神情,谢砚礼不由轻笑。 那日看到秦九微为他亲手做的腰带后,便想着,自己也要为她亲手做样东西。 所以这几日每天从文渊阁出来后,都会去珍宝阁跟着学着做簪子。 幸好这个礼物秦九微喜欢,一切就都值得了。 秦九微用指腹,轻轻抚着谢砚礼掌心的伤口,心下微微触动。 她之前听过一个说法。 没钱愿意为你花钱,有钱的愿意为你花时间。 一个人愿意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你,才是真的把你放心上。 “小伤,过几天就好了。”谢砚礼温声道。 秦九微摇了摇头,“不行,等会你还是要上点药。” “等会就上,我现在为你戴上这簪子。”谢砚礼看着她的眸子说道。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谢砚礼动作轻柔地将簪子插入秦九微的发髻。 那颗硕大的蓝宝石恰好位于发髻一侧,将她原本就温婉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出众。 谢砚礼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夫人真好看。”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秦九微的脸颊。 动作轻柔的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随后,谢砚礼微微倾身,在秦九微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秦九微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的红晕,却并未躲开。 两人的呼吸都乱了。 谢砚礼看着她,眸子更幽深了几分。 紧接着,他的唇缓缓移动,沿着秦九微的脸颊,一寸一寸地向着那嫣红的唇靠近。 每靠近一分,空气中的暧昧气息便浓烈几分。 终于,两人唇瓣贴合。 起初谢砚礼只是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 秦九微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双手也不自觉地揪住了谢砚礼的衣角。 见她没有抗拒,谢砚礼便开始毫无顾忌地加深了这个吻。 手臂也顺势揽住了秦九微的纤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让彼此的身躯贴合得更加紧密。 这个吻逐渐变得热烈而缠绵,谢砚礼放在秦九微腰间的大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开始不轻不重地摩挲起来,让秦九微的身体都不由酥软起来,发出低低的颤音。 谢砚礼轻笑一声,喉结滚动。 第174章 床帐上两个人影重叠 秦九微按住谢砚礼在她腰间作乱的大手。 “现在天还没黑呢,等会孩子回来了。” 她声音透着无力娇弱,听在谢砚礼耳中只觉得心尖一软。 他垂眸看向她,秦九微此时被吻得眸子含水,桃花眼波光潋滟。 宛如春雨中初绽的娇花,美得惊心动魄。 谢砚礼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到不行,“很快。” 屋中伺候的下人在谢砚礼为秦九微插簪的时候,就十分识趣地退下了。 此时屋中只有他们两人。 谢砚礼双臂一紧,顺势将秦九微整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你!”秦九微惊呼出声,慌乱地睁开双眼,瞪向他。 谢砚礼低笑,吻上她的唇。 秦九微双颊绯红如熟透的蜜桃,红晕一路蔓延至耳根。 双手被迫紧搂住谢砚礼的脖颈。 谢砚礼轻轻将秦九微放在床榻上,自己随即在她身侧半跪下来。 秦九微看着外面还亮着的天光,一时羞怯万分。 整个人都红了起来,白皙的皮肤透着粉。 谢砚礼瞳眸幽深,整个人立刻压了上去。 床帐上两个人影重叠。 两盏茶后,屋外。 “珏少爷,你回来了。”小荷恭声道。 谢珏看着面前紧闭的木门,声音疑惑道:“父亲母亲呢?” 怎么才傍晚主屋的门就合上了,这还是第一次呢。 而且怎么也不见父亲母亲的身影。 屋内的秦九微听到谢珏的声音,吓得瞬间紧张起来。 谢砚礼闷哼一声,手指不由蜷紧。 小荷急中生智道:“少夫人在屋中休息,想来等会便睡醒了,珏少爷可以先自己玩一会。” “好吧。”谢珏点了点头。 转身去找院中笼子里的大黑玩。 他现在和谢思源分开去上学。 谢思源是上午去,他是下午去。 虽然分开,不用碰面。 但是谢珏还是担心昨天的事情再发生。 去上课的时候,就把小兔子放到院中,不再带到前院。 此时和大黑一个下午没见了,他很是想念。 又是抱抱,又是喂草的。 谢珏正跟大黑玩着,突然听到身后木门打开的声音。 他立刻转过头。 就看到鬓发凌乱的母亲,和一脸满足的父亲。 谢珏歪了歪头。 呃……什么意思啊? 刚才小荷不是说只有母亲在睡觉吗?父亲是怎么冒出来的? 而且为什么母亲的脸红红的,头发也乱乱的? 父亲和母亲一起睡觉就会这样吗? 谢珏不理解的事情又增加了。 秦九微轻咳了一声,转头瞪了谢砚礼一眼。 幸好谢珏还小,什么都还不知道。 否则真是带坏小孩子! 谢砚礼伸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致远院。 在主院用完晚膳回来后,许柳儿立刻把昨天谢思源险些把兔子掐死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谢重之。 许柳儿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生气了,脸都红了起来。 昨晚就想把这件事告诉谢重之,但当时因为老夫人寿宴的事情,她一时慌乱,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必须要说了。 谢思源不肯听她的,但至少还听谢重之的。 再不对他多加管教,这孩子就真的坏掉了! 许柳儿气呼呼道:“夫君,你看看,他都干的什么事!” “幸好兔子没事,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跟大嫂交代,以后两房又该怎么相处!现在还要想办法再给他重新请一个夫子!” “现在就敢害兔子,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呢!” 谢重之漫不经心地听着,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一只兔子,就是真杀了又能怎么样? 而且还是谢砚礼养子的兔子,更是该杀! 谢重之转眸看到许柳儿生气又忧心的脸色,不禁抿了下唇。 柳儿到底是一介女流,太过心善。 谢重之担心她思虑太过,伤了身体。 便也装作生气的样子,冷着张脸,对着谢思源道:“你听到你母亲说什么没?你昨天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许柳儿附和,“对,实在是太过分了!思源你才五岁!怎么会想着要掐死兔子!小兔子也是有生命的!” 谢思源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生命?什么东西? 那兔子不过就是个玩物,弄死又怎么了? 但见两个人都在生气,谢思源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 “说话,你知错了吗?以后还敢不敢了?”谢重之声音冰冷道。 “我,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谢思源态度诚恳道。 许柳儿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的儿子还有救,还有得教。 许柳儿脸色缓和,“我吩咐侍女给你煲了汤,我去看看怎么样了。” 她出去后,谢重之转头看向谢思源,声音平静淡漠。 “你若是真的想做,也要做得干净些,不要被人发现。” 谢思源点头,勾了勾唇。 第175章 憋着什么坏呢? 翌日,清澜院。 “景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书容忍不住问道。 今天谢景少爷从书院回来后,便一直坐在书桌前摆动着两个大木块。 书容认出,这是最近京中最流行的一个玩具,名叫转转。 是几个小正方块组合成一个大正方块,可以自由旋转。 上面刻着许多点点。 但是现在,谢景少爷居然要在这些正方块上写字。 为何……要在这上面写字? “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谢景眉眼不抬,依旧低头写着东西。 主院,晚膳。 秦九微看向旁边的谢珏,见他有在乖乖吃饭,便放心地转过头。 无意间瞥到谢景,见他没动筷子,而是正低头摆弄着什么东西。 秦九微:? 没有在好好吃饭的居然是谢景! “景哥儿。”秦九微轻唤了一声,“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谢景一向是三个孩子里面最不让她操心的,今日是怎么了? 此时,桌上的众人也纷纷看向谢景,也是有些疑惑。 谢景不慌不忙地抬起头。 把手中的大方木块放到桌上。 只见那大方木块上写满了字,看似很多,但其实只有四种字。 分别是甲、乙、丙、丁。 谢珏眼睛立刻晶亮起来,“二哥哥,这是什么?怎么玩的?” “三弟你看。”谢景拿起转转展示起来,“这每个小方块上都写了一个字,把相同的字转到同一面,就算解开这个机关了。” 谢景边说,边旋转着手中大木块。 很快,其中一面便被他拼好了,只有甲字。 “哇!”谢珏看得目瞪口呆,“好厉害啊!” 谢惊春眉头微挑,“这玩意我之前也见过,只不过我看到都只有点点,这种有字的还是第一个。” “二哥哥,我也想玩,快让我玩玩!”谢珏迫不及待道。 谢景弯唇轻笑,“我带了两个过来。” “这个给你。”谢景从袖中掏出一个转转递给谢珏。 谢珏接过后,脸上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来。 一直低着头的谢思源闻言,也抬起眸子。 木然冰冷的眼神落到谢珏手中拿着的玩具上。 侯夫人见谢思源似乎感兴趣,温声问道:“好孙儿,你也想玩吗?” “嗯。”谢思源立刻点头。 他想玩!这个东西应该是他的! 谢景闻言,转眸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思源弟弟若想玩,我手里的这个就给你。” 谢景直接把自己手里的转转递给了谢思源。 看到面前新奇的大方木块,谢思源毫不犹豫地伸手夺了过来,好奇地把玩着。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瓷勺,抬眸看向谢景。 只觉得奇怪,按理说,谢景是绝不可能喜欢谢思源的。 更别提这么积极地给他玩具了。 注意到秦九微的眼神,谢景抬眸,朝她轻笑了下。 秦九微更疑惑了。 这小子,憋着什么坏呢? 侯夫人见到谢思源玩得这么认真,脸上不由泛起笑意。 她的宝贝孙子真乖,一点也不闹人。 而且这么快就知道怎么玩了,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谢思源如今是坐在谢侯爷和侯夫人两人中间吃饭的。 足可见长辈们对他的重视和在意。 谢侯爷看到坐在他旁边,小小一个的谢思源,一股暖意顿时涌上心头。 这孩子和他血脉相连,更会是他们侯府未来的希望! 谢侯爷一向是冷肃,不苟言笑的。 但此刻冷峻的神情也柔软下来,想要逗弄一下谢思源,和他玩一玩。 “这个字怎么念啊?”谢侯爷笑吟吟地指着一个“甲”字问道。 谢思源扫了一眼,眉头拧紧起来。 这个字……他昨天好像见过。 那个什么狗屁先生也讲了,但他没听。 谢思源抿了下唇,木着一张脸不吭声。 “这个字怎么念?”谢侯爷又问了一遍。 但这一次,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谢思源依旧不说话。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沉默得可怕。 谢重之一时也着急起来,瞪向谢思源,厉声道:“你祖父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谢思源被他吓到。 紧抿了下唇,慢吞吞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 谢侯爷的脸色顿时难看到可怕。 谢思源已经上了三天的课了,怎么会连个甲字都不认识! 这个甲字是开蒙是第一堂课便会讲的啊。 谢思源怎么会不认识! 他们谢家的长孙,居然大字不识?! 谢景抬眸,见状唇角勾了下。 早看出这小孩是一个傲慢无礼的草包。 还敢欺负他三弟,今天就让他原形毕露! 秦九微一开始还没看出,谢景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现下全明白了。 第176章 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秦九微勾了勾唇。 谢景这孩子,实在是太过聪慧了。 侯夫人离得最近,看得最清。 此刻心脏猛地紧缩起来。 她的好孙儿,功课怎么会差成这样! 竟然会连个甲字都不认识! 日后科举可要怎么办? 侯夫人并不想让谢思源跟谢重之一样去当武将。 那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常年都不在家。 她想让谢思源和谢砚礼一样,当一个掌管朝中命脉的权臣。 但他如今的功课…… 一想到这个,侯夫人额头就突突跳着疼。 许柳儿脸色也是一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不认识,难道你在课上都没学吗?” 谢重之反应迅速,暗示谢思源把事情全都推到钟寻溪身上。 谢思源也很快读懂他的意思。 用力点了下头,“对,没教。” 谢侯爷有些不信,“怎么会没教?” 这些都是开蒙时必学的东西,先生不可能没教。 谢婉宁此时站了出来,“说不定真的没教呢?这可说不准。” 谢思源是她的亲侄子!跟那三个小贱种不一样! 她自然是要护着他的! 谢婉宁冷笑一声,声音阴阳怪气。 “说不定是某人别有用心,故意想要教坏我们思源!” 在说某人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自从在秦九微那里吃过无数次暗亏后,她现在长了教训。 不和秦九微硬刚,不仅吵不过她,还要被大哥斥责。 最好的方式是暗戳戳阴阳怪气。 反正她没提秦九微名字,谁能说她什么?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 难道真的是那位钟先生的问题? 许柳儿目光落到谢思源身上,眼神凝了凝。 以她对她儿子的了解。 估计还是谢思源的问题…… 秦九微没有理会谢婉宁。 闹哄哄的苍蝇,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秦九微转眸看向谢侯爷和侯夫人。 “既然如此争执不下,不如去请钟先生来一趟,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秦九微声音平静,“钟先生如今就住在前院,请他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请他过来!好好问问清楚!”侯夫人迫不及待,立刻道。 她才不相信是她好孙儿的问题! 这钟寻溪是秦九微请来的教书先生,她能对谢思源安什么好心! 定是她授意钟寻溪,让他故意教坏她的好孙儿!想要害他! 谢思源依旧神情木然冷漠。 那狗屁先生来了又能如何? 只要他咬死他没有教,谁能怎么着他? 钟寻溪很快过来,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摞纸,不知是什么。 他走进来后,小荷立刻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钟寻溪朝众人拱手行礼。 不等他行完礼,谢侯爷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钟先生,刚才小少爷说,甲乙丙丁这四个字没有学,可是真的?” 许柳儿的眼睛紧紧盯着钟寻溪。 钟寻溪站在正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他身上。 却只见他不慌不忙道:“回侯爷,这四个字都已经教过了。” “怎么可能?!”谢婉宁顿时提高音量,惊呼出声。 她瞪向钟寻溪,“你说你教了,那为什么思源说他不认识?你也是为人师表,怎么能满口谎话!推卸责任!” 钟寻溪神情自若道:“我确实是教了,至于小少爷为什么不认识,就要问他自己了。” “钟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侯夫人此时不乐意了,“你是在说小少爷上课没听讲,学习态度不端吗?” “你怎敢诋毁小少爷!”她的声音蓦地提高,隐含着怒意。 谁也别想说她宝贝孙儿的坏话! “小人不敢。”钟寻溪拱了下手,他转头看了一眼小荷。 小荷立刻明白过来,拿着手中的纸张走到他旁边。 “这些都是我每日上课所讲的东西,都留了备案,还有每日给小少爷布置的功课内容,也全都有记录。” 小荷将手中的纸张盛到谢侯爷面前。 谢侯爷面色阴沉地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瞪向谢思源,“这甲乙丙丁是昨日便学了的!结果今天问你,你居然不认识?!” “你上课都听的什么?” 侯夫人慌忙拿起那叠纸看了起来,看完只觉得眼前一黑。 原来,原来人家先生真的讲过了! 第177章 这孩子……没救了 钟寻溪微垂着头,眉头微挑。 还是少夫人有先见之明。 让他把给谢思源上课时的备案全都留好。 原先他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现在竟然就用上了! “思源,你说话啊。”许柳儿声音颤抖,直直瞪向谢思源,“你上课时是不是真的没听?” 谢思源低着头,没说话。 袖中右拳紧紧握着,眼中一片阴冷。 谢重之的脸色此时也难看了起来。 他可以容许谢思源脾气差些,性格暴戾点。 但不容许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谢思源。”谢重之声音冰冷朝他喊道。 看到所有人都在指责谢思源,谢婉宁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眉头紧皱,“思源才多大啊,至于现在对他这般苛责吗?” “而且要我说,这样不只是思源有问题,钟先生的责任才更大!” 秦九微抬眸冷漠地看向她。 “小少爷不听课,你难道就不会想办法让他听吗?”谢婉宁瞪向钟寻溪,“你这个先生是怎么做的?” 钟寻溪委屈,“小少爷是侯府长孙,我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哪里敢对小少爷疾言厉色……” “小少爷的功课是大事,必须要上心,你严厉一些也没人会指责你!”谢婉宁直接出声回怼道。 “三小姐,你现在不就在指责钟先生吗?” 秦九微突然说话,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谢婉宁顿时一怔。 她张了张嘴,“我!我!” 但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够了!”谢侯爷冷声怒斥道。 他确实很宠爱这个长孙,对他也多有期待。 但也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 这件事分明是谢思源自己不争气,跟钟先生有什么关系? 谢侯爷瞪向谢思源,厉声道:“你以后,做不完功课不许吃饭!我也会问钟先生你的听课情况,要是让我发现你没有认真听,就等着跪祠堂吧!” 他们谢家,没有纨绔!也不许有纨绔! 谢重之小时候只是比起砚礼学得慢了些,但也是极用心去学的。 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反而这样丝毫不知上进?! “侯爷,这是不是有点太重了……”侯夫人有些心疼,出声劝道。 谢侯爷的声音毫不留情,“小时候不教,长大后只会越来越歪!” 许柳儿重重点了下头。 对,趁现在还小,还能教,尽快把他掰正! 谢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很是疼爱这个长孙,但是确实有些不上进。 跟谢珏他们兄弟三人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谢惊春和谢景自不必说,两个人都是极好的孩子,很是上进。 即使是年龄最小的谢珏也是极用功的。 千字文都学了大半了。 而自己的长孙,学了三天,连甲乙丙丁都不认识! 许柳儿和谢重之对谢侯爷的决定都没有什么异议。 这件事就这般确定下来。 以后谢思源做不完功课不许吃饭。 谢思源闻言眼底猩红一片,小身子气得颤抖。 一个两个!居然全都说他! 还不让他吃饭!分明是在欺负他! 欺负他的人都该死! 秦九微瞥见谢思源阴郁暴怒的神色,拧了下眉。 这孩子……没救了。 众人都没了胃口,晚膳很快就结束了。 回去路上,秦九微走到谢景身边,轻声道:“你这个计划很隐蔽,也不露痕迹。” 听到秦九微的夸奖,谢景唇角弯了下。 “但是……”秦九微顿了下,“你怎么知道谢侯爷一定会问谢思源这几个字?” 谢景轻笑,声音温和平静。 “因为谢侯爷足够关心谢思源的功课,他忍不住的。” “我选的还是甲乙丙丁这四个最基础简单的字。” “侯府中的长辈都对谢思源寄予厚望,即使不是谢侯爷,也可能会是谢老夫人,侯夫人,总会有人拿这个考一考谢思源。” 大人们最喜欢的就是没话找话,考一考孩子。 “无论谁问,结果都一样,谢思源不认识这些字,进而发现他学习不端,批评他。” “再退一步,即使真的没人问也没关系。”谢景慢悠悠道:“这个计划没有任何风险,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玩具而已,谁能说什么?” 左右他也只是写了几个字,也不费什么力。 谢思源敢欺负他弟弟,就要付出代价。 秦九微顿时怔在原地。 谢景年纪这般小,竟然已如此洞察人心,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被他考虑到了。 等他长大,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惊才绝艳。 翌日。 “二少夫人,之前定下的那道菜现在做不成了,你看这道菜如何?” 侍女端上一道羊方藏鱼,放到许柳儿面前。 虽然还未成亲,但是侯府中的人都知道, 而且二少爷对许柳儿这般宠爱有她还为侯府生下了长孙,这二少夫人的位置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许柳儿看着面前的这道菜,不由轻叹了口气。 第178章 秦九微眼眶不由酸涩了一下 寿宴的事情,侯夫人已经安排大半了。 但是还是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要她去安排。 这两日她忙得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一门心思扑在寿宴筹备上。 从寿宴菜品,到府中装饰,再到安排宾客座位,全都要一一过目。 简直要忙不过来了。 许柳儿尝了一下那道菜,觉得味道不错,便直接定下了。 处理完一个事情,紧接着又有一个侍女过来。 “二少夫人,这是这次宴会的宾客名单,您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管家就去发请帖了。” 许柳儿接过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紧皱。 这些人……都是谁啊? 许柳儿初入京城,哪里会认识这些豪门世家。 “夫人看过了吗?”她问道。 “回二少夫人,夫人已经看过了。” 许柳儿轻点了下头,既然婆母已经看过没有问题,那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她吩咐道:“那就按这个名单去派发请帖。” 许柳儿刚吩咐完,又有一个侍女过来。 “二少夫人不好了,门口的大花瓶刚才被小厮撞倒,现在已经碎了……” 许柳儿叹了口气,只觉额角突突跳得厉害,“带我过去看。” 茶楼。 江韵竹坐在靠窗的雅座,见秦九微到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连忙走近,亲昵地拉住她的手,“表姐,你可算来了,我都盼了你好久。” 秦九微在江韵竹身旁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精致的茶点,轻笑道:“怎么点了这么多?” “不多不多,随便点了些。” 江韵竹给秦九微斟上一杯香茗,轻抿一口后,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然。 秦九微立刻就发现了,出声问道:“韵竹,你今日约我来,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今天中午时,韵竹差人送了帖子到侯府,说要约她喝茶。 她当时没想太多,但见了面才发现,韵竹今天怎么有些不太对劲。 江韵竹闻言,轻咬了下唇。 哎呀,她就说,她不适合干这个。 她在表姐面前根本说不了谎的。 可是沈行简还非要让她想办法拖住表姐到晚上,先不让她回侯府,说是谢世子的吩咐。 也不知道究竟要搞些什么。 但她看出谢世子还是很喜欢表姐的,所以这个忙她愿意帮。 江韵竹随即垂下眼帘,嗫嚅道:“表姐,我就是想和你多聚聚,沈行简太忙,我一个人在沈府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秦九微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立刻软了下来。 牵起她的手,温声道:“你以后想找人聊天,可以随时叫我出来。” “嗯嗯。”江韵竹用力点了下头。 她想帮谢世子是真,想和表姐说话聊天也是真。 说罢,江韵竹便打开了话匣子。 她绘声绘色地讲起前几日家中丫鬟闹的笑话,又讲起自己最近新买的簪子。 秦九微听得入神,时不时被江韵竹逗得掩嘴轻笑。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秦九微不经意间瞥见,皱了下眉。 转头温柔说道:“韵竹,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不然府里该担心了。” 江韵竹一听,神色瞬间紧张起来。 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秦九微的手腕,“表姐,再坐会儿嘛,难得咱俩能像这样安安静静地聚一聚。” 秦九微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并未多想。 只当是江韵竹太过孤单。 秦九微重新坐了下来,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 “好好好,那我就再陪你半个时辰。” 一直坐到日落西山,秦九微才回府,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侯府。 秦九微刚踏进清澜院就觉出不对来。 怎么……有一股饭香? 当她走进主屋,看到方桌上摆着的东西,瞬间怔住了。 只见一张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五盘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有序摆放,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红烧肉,清炒时蔬每一道都是色香俱全,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旁边还有一道莲藕排骨汤,香气醇厚,汤汁浓郁。 秦九微的目光从菜肴上移开,落在站在一旁的谢砚礼身上。 谢砚礼姿挺拔,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静静地看着她。 秦九微怔了怔,手指着菜,又看向谢砚礼。 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这不会都是夫君你做的吧。” “都是一些家常菜。”谢砚礼轻笑,“其他的都太难了些,学了一下午,也只学会这些。” 什么叫只学会了这些?! 秦九微无奈地笑了下。 果然,谢砚礼的做事标准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哪怕是去学做簪子,都要跟着最顶尖的师傅学出最好的技艺。 昨天要不是谢砚礼告诉她,她还真以为这就是他从珍宝阁买的。 现在做饭也是,一定要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秦九微朝着谢砚礼一步步走近,声音轻悦地调笑道:“前天送簪子,今天又亲手下厨,夫君是准备辞官,用双手自力更生了吗?” 谢砚礼弯了下唇,“也未尝不可。” 秦九微看着他清俊出众的脸,眼眶不由酸涩了一下。 “你不用做这些的。” 她牵过谢砚礼的骨节分明的手。 这双手,本应该挥毫泼墨,指点江山的。 现在却为她亲手做菜,沾上油烟。 谢砚礼定定看着她,瞳眸幽深。 “金银财宝你不缺,我的私库更是整个给你了,我也不知能为你做些什么,便想着亲自下厨。” 他是真的,想让秦九微再喜欢他多一点点。 第179章 求欢的意图显而易见 秦九微看着他脸上认真的神情,眼中不由再次泛酸。 傻样。 “所以今天下午,是你让韵竹把我叫出去的?” 秦九微当即想起今天下午江韵竹的异样。 当时只觉得有些疑惑,现在全都明白了。 “嗯。”谢砚礼轻点了下头,“我确实吩咐了沈行简。” 秦九微嘴角不由抽了抽。 沈行简怎么说也是御林军将军,竟被指派去做这种事。 看着她白嫩的小脸,谢砚礼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面颊上。 “夫人,你现在就只想跟我说这个吗?” 谢砚礼的声音喑哑,求欢的意图显而易见。 秦九微也没抗拒,轻轻歪头看着他。 “对啊,不然还能说什么?”她声音上扬,装着天真无知。 谢砚礼最受不住她这个样子,呼吸都重几分。 伸手揽过她的腰,紧紧摁在怀中,“真的不懂?” “真的不懂。”秦九微慢悠悠道,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狡黠。 谢砚礼勾了下唇,声音低低道:“那我现在告诉夫人。” 他垂眸,目光凝在面前美人的红唇上。 高大的身影慢慢俯下,就在两人双唇相接之际,门外传来侍女的禀报声。 “三位少爷,你们回来了。” 秦九微瞬间一慌,伸手抵住谢砚礼的靠近,将两个人隔开。 谢砚礼:…… 这饭他就应该半夜做。 这样就只有他跟秦九微两个人了。 在木门被推开之际,谢砚礼以极快的速度俯身,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 “你!”秦九微的脸颊立刻红了起来,嗔了他一眼。 谢砚礼却弯唇笑了下。 此时孩子们也进来了,谢珏仗着自己小,直接扑到了秦九微的怀中。 奶声奶气地撒起娇,“母亲母亲~好想母亲~” 秦九微弯唇,在他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亲完突然想到,谢砚礼似乎刚刚亲过她的唇。 呃…… 谢砚礼在孩子们面前一直都是持重冷静的。 极少有什么亲近的举动。 别说亲亲了,就连抱抱都是少的。 刚才那下,就当是谢砚礼亲谢珏的。 秦九微不由暗笑。 “哇,今天晚膳已经做好了?这么早?” 谢惊春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眉头不由挑起。 “嗯,今晚不去主院用膳了。”谢砚礼淡声道。 谢惊春和谢珏眼睛立刻一亮。 好耶!不用去主院啦!他们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地方。 “这个几道菜,是你父亲做的。”秦九微此时含笑出声。 谢砚礼不好意思跟孩子们说,那便由她说好了。 “父亲做的?”谢珏瞪大眼睛,“父亲你都会做饭啦?这么厉害!” “对啊,父亲就是学什么都很快啊。”谢惊春也很快夸了起来。 在他看来,父亲就是无所不能的! 谢砚礼有些不适应这样被孩子们围着夸奖。 他声音中有些不自然,“先吃饭。” 秦九微却乐得看到谢砚礼这窘迫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 几人在桌前坐好,开始用膳。 秦九微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口中。 细细咀嚼后,用力点了下头,“好吃!”她夸赞道。 孩子们紧跟着也夸起来。 谢砚礼此时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们,出声问道。 “那是父亲做的好吃,还是之前江表舅做的清蒸鲈鱼好吃?” 秦九微:…… 这么久远的事情,你居然还记得。 她都忘了当时江持让送的什么。 谢砚礼却仍把清蒸鲈鱼四个字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是父亲做的最好吃!”谢珏求生欲最强,第一个捧场道。 “对!父亲做得好吃!”谢惊春将嘴里的红烧肉咽下,紧接着便捧场道。 谢景只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但也很捧场。 “嗯,大哥三弟说得对,父亲做的好吃。” 谢砚礼满意点头,秦九微无奈轻笑。 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吃了起来。 主院。 “侯爷。”侍女恭声行礼,“世子爷和少夫人今晚不过来用膳了。” “世子爷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今晚便和少夫人以及三位少爷在清澜院用膳了。” 谢砚礼亲自下厨?! 桌上众人顿时震惊得合不拢嘴。 谢老夫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连忙出声问道:“你是不是说错了,下厨的应该是九微吧。” 侍女摇头,“回老夫人,奴婢没有说错,下厨就是世子爷。” “砚礼什么时候学会下厨了?”谢侯爷声音中满是疑惑。 “回谢侯爷,是今天下午刚学的,世子爷想要给少夫人亲手做饭。” 邱月梨闻言只觉得心口一窒。 谢世子,竟然亲自下厨给秦九微那女人下厨?! 秦九微何德何能啊! 侯夫人转了下眼珠,放下瓷勺后,含笑道:“砚礼真是成家了,不一样了,现在什么事都先想着自己的小家。” “就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吃上砚礼亲手做的饭菜。” 她虽是笑着说的,但言语之间,尽是在指责谢砚礼不孝。 一点也不想着长辈。 “都成家了,自然是要想着自己的小家,不然不就白成亲了。”谢老夫人毫不留情地回道。 砚礼这些年为侯府做了多少事? 侯府能有如今的荣耀和地位,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第180章 洗完再睡 谢老夫人并不在乎一顿饭两顿饭,只要砚礼过得开心就好。 再说了,侯夫人又不是谢砚礼的亲生母亲,他也不是被她养大的。 怎么可能对她那么好?异想天开什么呢? 真是越来越拎不清了。 侯夫人讪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尴尬地合上了嘴。 早知道……就不开这个口了。 邱月梨有些烦闷地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饭,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经意抬眸,看到了坐在对面的谢重之。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眼神不由凝住了。 谢重之正安静吃着饭,但即使是用膳,身姿也挺拔如苍松。 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目锐利有神,在烛火映照下,更显深邃。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 谢重之刚回来时,邱月梨就发现他很是英武俊朗。 这几日歪瓜裂枣见多了,如今再看谢重之,只觉得他如天神下凡一般俊朗。 邱月梨心跳陡然加快,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目光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许柳儿没在意桌上的这些暗流涌动,一颗心只记挂着还没吃饭的谢思源。 晚膳结束后,便立刻急匆匆地回了致远院。 致远院。 谢思源坐在宽大的书桌前,看着面前要写的大字,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侍女小青温声劝道:“小少爷,若是二少夫人回来,见你还没写完,定会生气的。” “闭嘴!”谢思源蓦地转头,像被惹怒的毒蛇,死死瞪向小青。 想起那天被众人指责时的样子,谢思源心中恨意翻腾。 握着毛笔的手死死收紧,险些将他掰断。 此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许柳儿走到谢思源旁边,一脸关心地问道:“功课做完了吗?饿不饿?” 见是她,谢思源怨毒的神情收敛了些。 声音闷闷道:“还没写完。” “没事,你慢慢写,母亲先去小厨房给你下一碗馄饨,等会你写完就能吃了。”许柳儿神情温柔道。 孩子饿着肚子,她看着心里也很是难过。 谢思源眉眼不抬,神情木然冰冷。 馄饨?谁稀罕。 要不是她非让自己去开蒙,他现在也不会这样! 惺惺作态些什么?!恶心! 清澜院。 月色如水,透过轻薄的窗纱,洒落在雕花的床榻之上。 屋内弥漫着缱绻的气息,烛光摇曳。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他了,今晚谢砚礼格外亢奋。 秦九微额头湿汗,无力地窝在谢砚礼的怀中。 彼此的身躯紧密相贴,仿佛想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 秦九微脸颊绯红,宛如盛开的娇艳玫瑰,娇艳欲滴。 “累了?”谢砚礼贴了贴她的小脸问道。 秦九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睫轻轻阖上,轻嗯了一声。 她微微喘息着,呼吸轻轻喷洒在谢砚礼的脖颈间,惹得他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洗完再睡。”谢砚礼伸手将秦九微横抱起,朝着沐室走去。 两日后。 寿宴当天,侯府张灯结彩,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宾客们身着华服,纷纷前来向谢老夫人祝寿。 侯夫人今日打扮得甚是奢华,发髻高梳,戴着宝石头面。 她面带微笑,开心地跟贵妇人们寒暄交际着。 许柳儿也身着华服,带着谢思源,安静地站在侯夫人旁边。 “这位是?”王夫人看到第一次见的许柳儿,有些疑惑地问出声。 侯夫人轻笑,“这位是重之在边关时娶的妻子,名叫许柳儿,这次的寿宴也是我们一起操办的,柳儿帮了不少忙。” 刚说完许柳儿,她便迫不及待地把谢思源往前推了推。 “这是两人孩子,叫谢思源。”她声音骄傲,“也是我们侯府的长孙,很是聪慧懂事。” 谢思源看着面前的王夫人,眼珠转了转,但没说话。 只有许柳儿颔首回应,“王夫人安。” 王夫人轻点了下头,“刚回家就能帮你婆母做这么多,真是好孩子。” 说完她继续转头看向侯夫人,“你家重之也是成家了,真好。” “可不是嘛,我现在也算是儿孙绕膝了。” 一提到这个,侯夫人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此时,不远处。 “你这位婆母,看起来可真是疼爱这个孙子呢。”高云枝放下茶盏,忍不住道。 “家中孙辈中的第一个亲生孩子,自然是疼爱的。”秦九微不甚在意道。 “但是这孩子好像有些……”江韵竹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太爱说话啊。” 谢思源,何止是不太爱说话啊。 他干过的事,才是真的让人惊掉下巴…… 但此时前院人来人往的,秦九微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谢思源的坏话。 最后只是笑了笑,“是不爱说话,珏哥儿也跟他玩不到一起。” “左右寿宴这些事情,不用我去忙活。” 侯夫人把筹备寿宴的事情交给了许柳儿。 秦九微便得闲,寿宴开始后,便和高云枝,江韵竹三人聚在一起。 另一边,侯夫人周旋于众多宾客之间,尽显当家主母的风范。 在与贵夫人们交谈时,她不经意间环顾四周,心脏瞬间被攥紧。 不好!有一个人好像没来! 第181章 许柳儿把头埋在膝间痛哭着 侯夫人立刻将管家悄悄叫到一旁,低声问道:“李夫人可来了?我怎么一直没瞧见她。” 李夫人是镇国将军的夫人,而李将军是谢重之的顶头上司。 但现在李夫人怎么没来。 管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敢直言。 侯夫人见状,脸色一沉,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如实说来!” “回夫人,这次宾客名单……似乎把李夫人落下了。”管家小心翼翼道,接着把宴会名单递给侯夫人。 “什么?!居然把李夫人落下来!”侯夫人听完,顿时怒目圆睁。 她腾地把名单从管家手中夺了过来,越看脸色越铁青。 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许柳儿,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办砸,把她给我叫到内室!” 此时,许柳儿也在忙碌着,却见管家突然过来。 说侯夫人找她。 许柳儿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莫不是她哪里弄错了? 她紧抿了下唇,跟着管家去了内室。 许柳儿刚走进屋,厚厚的纸张就朝着她的脸狠狠甩来。 纸张拍在脸上发出“啪”的声响。 许柳儿被这一击打得偏向一旁,头发凌乱,名单纸张飘落在地。 她强忍着脸上的疼痛和眼中的泪意,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婆母……” “闭嘴!你还有脸喊我婆母?”侯夫人顿时怒吼出声。 重之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以后要怎么辅佐重之! “你知不知道,这次的宴会名单你把李夫人给忘了!你知道你这样会给重之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李夫人…… 哪个李夫人? 许柳儿对这些夫人小姐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此时听到直接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才想起来,似乎谢重之的顶头上司便姓李。 原来居然是李将军的夫人。 许柳儿宛如被雷劈了一般,紧接着就是脊背发冷的恐惧。 她好像,好像犯了大错了。 泪水从她的眼睛里夺眶而出,瞬间落了满颊。 声音颤抖道:“那,那怎么办啊……” “我已经派人去请李夫人了,若是李夫人生气不来,你就等着吧!”侯夫人朝她怒道。 谢重之此时也知道了这件事,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他看向许柳儿,眼神中满是怒火与失望。 “柳儿,你这次实在是太大意了!我日后的前程很大程度都系在李将军手上,若是李夫人因此心生不满,你让我怎么办?” 其他东西他都可以不在意。 但这件事事关他的升迁!许柳儿竟然敢办砸了! 听到这里,许柳儿双腿不由发软,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从她泛红的眼眶中涌出。 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道:“夫君,都是我的错,这次是我的疏忽。” 许柳儿声音颤抖地解释,“当时我看到名单,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侍女说这是婆母核对过的,我想着肯定没事,就吩咐侍女去按照这个名单发帖了。” 谢重之闻言,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侯夫人,眼神中带着疑惑。 侯夫人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好像……真的是当时自己疏忽了。 但现在她怎么可能承认是她的错,那她当婆母的脸面往哪放? “你还有脸提名单?”侯夫人立刻吼道。 “我是你婆母,为侯府操劳半生,你竟把过错全推我身上?你操办寿宴如此失职,若不是看在重之的份上,今日定要将你逐出侯府!” 许柳儿双肩剧烈颤抖,整个人如风中残叶般无助。 “婆母,我错了……你可以责罚我。”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几近绝望。 谢重之脸色阴沉得可怕,声音冰冷至极。 “责罚能挽回局面吗?柳儿,你是我的人,结果你却让我失望了!” 这次可是他特地为许柳儿准备的露脸的好机会! 说罢,谢重之甩袖而去,留下许柳儿瘫坐在地。 许柳儿把头埋在膝间痛哭着。 这件事她本来就不想做,是谢重之非要让她做…… 她知道自己没见识,也没本事,所以这几日每天都在拼命学。 可是没想到她还是搞砸了,她把事情搞砸了…… 她真是没用…… 许柳儿仿若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双手紧紧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渗出。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发出压抑又悲戚的哭声。 “别哭,擦擦吧。” 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看着面前的丝绸锦帕,许柳儿扬起哭花了的小脸。 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对视。 第182章 越对比只会越生气! 秦九微对二房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但许柳儿这次实在是无妄之灾。 她初来乍到,哪里认识什么京中贵人。 谢重之为了压谢砚礼一头,强行把她推了上来,也不管她究竟想不想,愿不愿。 现在出了岔子,又要全都推到许柳儿的头上。 可这宾客单子分明是侯夫人定下的。 许柳儿咬着下唇,伸手接过递来的帕子。 “谢谢你,大嫂。”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李夫人已经过来参加寿宴了,没事了。” 见她还在哭,秦九微温声道劝道。 许柳儿点了下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真正让她心痛的是,谢重之对她的态度。 刚才他看她的眼神,她怎么也忘不了,他也丝毫不听她的解释…… 明明之前他对她不是这样的。 秦九微抿了下唇,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转头吩咐侍女,为许柳儿准备些暖身的甜汤。 清澜院。 今天寿宴,来了许多宾客。 谢珏也被秦九微狠狠打扮了一番。 身着月白锦袍,领口袖口都绣着淡蓝云纹,乌黑发丝束起,插着一根羊脂白玉簪。 脸颊白嫩,眼睛又大又亮,灵动有神,宛如小仙童一般。 此刻他正蹲在草窝前,手中拿着切好的胡萝卜条。 奶声奶气地嘟囔着,“大黑,多吃一点哦~” “珏少爷,少夫人找您过去,要给老夫人贺寿了。”侍女此时走近恭声道。 “知道啦!”谢珏很快应声。 他又摸了摸大黑毛茸茸的耳朵,“大黑乖乖的哦,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便跟着侍女离开了,朝着前院走去。 小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 望着刚才谢珏离开的方向,耷拉下来耳朵。 但很快,它直起白色的小身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此时清澜院也都忙碌着,一时间没人注意到。 小兔子跑到后院花园,眼睛四下寻找着。 却始终没有看到谢珏的身影。 它蹦到旁边的草坪上,没忍住低头吃起了草。 小兔子快乐地吃着草,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大树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前院。 谢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身着华服,精神矍铄。 谢惊春年纪最长,他第一个行礼,给谢老夫人贺寿。 “曾祖母,孙儿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曾祖母,这是我用攒下来的钱买的镯子。” 谢惊春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挠了下头后道:“它并不贵重,跟您的镯子实在没得比,还望您不要嫌弃才是。” 谢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好好好,礼物的心意最重要,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接着是谢景,他送的是一幅字画。 画卷缓缓展开,上面画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面容慈祥,白须飘飘,手持拐杖,身旁环绕着青松翠柏、仙鹤瑞云。 “曾祖母,这是我亲手画的寿公图,祝您岁岁欢愉,年年胜意,福泽深厚,绵延不绝。” 谢景行礼姿势标准,说话也十分得体,挑不出一点错来。 谢老夫人细细端详着画作,眼中满是赞赏与欣慰,笑着说道:“景哥儿,你这画真是用心了,我很是喜欢。” 见两个哥哥都祝过寿了,谢珏也迈着小短腿上前,俯身行礼,奶声奶气道。 “曾祖母,珏哥儿祝您长命百岁,每天都能像吃了蜜饯一样甜滋滋!幸福得像个活神仙!” 接着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粘土捏成的小寿桃。 那寿桃虽说模样有些歪歪扭扭,但却能看出是用心制作的。 “这是我自己捏的寿桃,可费了好大劲儿呢,希望曾祖母喜欢!” 谢珏扬起一个灿烂的小脸,可爱极了。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暖得不行。 谢侯爷在一旁,往日严肃的脸此时也柔软了下来。 这三个孩子虽然是养子,但实在都是好孩子啊。 懂事,识礼,上进,一点也不让他们操心。 不像……唉,不提了。 越对比只会越生气! 许柳儿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发髻也重新梳好。 今天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去处理,她再难过也要撑着。 看完三个孩子送礼的场景,许柳儿不禁轻叹口气。 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养出这么好的三个孩子。 她的思源就一点也不听话……也根本不听管教。 许柳儿转眸朝四周看去,诶?谢思源人呢? 她刚才还看到他,但怎么转眼就不见他人了。 许柳儿正准备出声吩咐侍女去找,突然看到谢思源自己走进屋中。 “思源,你怎么来这么晚?”许柳儿立刻上前出声问道。 谢思源和往常一样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思源,你,你是在笑吗?”许柳儿声音中满是疑惑和不确定。 她没看错吧,她儿子居然在笑…… 她把谢思源养到这么大,都没见他笑过几次。 但是刚刚,他居然在笑!他在开心什么? “在说什么?还不快来给祖母祝寿。”谢重之突然冷冷出声,脸上尽是不满。 柳儿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拎不清了。 先办错了宾客的事情,现在连给祖母祝寿这么大的事情都能不在意,竟然在那里和谢思源闲聊?! 谢思源笑不笑有什么打紧的? 刚才谢砚礼的三个孩子祝寿出了那般大的风头,她都没看见吗? 果然是无知妇人! 许柳儿被斥责,紧抿了下唇。 她现在,做什么都是不对。 许柳儿牵着谢思源走到谢老夫人面前,欠了欠身道:“祖母,实在对不住,思源来晚了。” 谢老夫人摆手,“小孩子嘛,贪玩很正常,现在来了就行。” 许柳儿拍了一下谢思源的后背,他有些不情愿地上前。 面色阴沉,眼神始终低垂着。 他走到谢老夫人面前,微微欠身,算是行了个礼。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圆润的石头,石头上用颜料简单勾勒出一个寿桃的模样,递向老夫人。 低声说道:“曾祖母,这是我画的,祝您生辰喜乐。” 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说话也多了些。 谢老夫人看到那石头,神色稍微僵了下。 这石头,和刚才谢珏他们三个送的寿礼完全没得比啊…… 但谢老夫人很快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有心了,这礼物我很喜欢。” 谢重之见状脸色一冷,谢思源要给祖母的寿礼是他特地准备的,是一方锦帕,上面绣的仙羽贺寿。 但现在他怎么拿上来这个东西? 锦帕被他弄到哪去了? 此时,一名侍女神色慌张地跑到秦九微身旁,附在她耳边,语速极快地低语几句。 “少夫人……不好了!” 秦九微原本带着温婉笑意的脸庞瞬间变色。 谢老夫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出声问道:“九微,出什么事了?” 第183章 谁也不能欺负谢珏! 秦九微紧抿了下唇,“祖母,不过是一些后院杂事罢了,我自己去处理就行,今日您是寿星,别让这些杂事扰了您的兴致。” 谢老夫人摇了下头。 她很是了解秦九微这个孙媳,她一向都是沉稳镇定的。 能让她变了脸色的事情,一定是大事。 她必须要去看看,不然她不放心。 谢老夫人看向那侍女,“在哪?带我去。” 她直接起身,侍女不敢反抗,立刻颔首带路。 屋中其余的人也很是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 众人怀着满心的疑惑与不安,匆匆往后院赶去。 随着脚步逐渐靠近,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朝他们扑来。 一只兔子横躺在草丛边,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四肢不自然地伸展着。 原本洁白如雪的毛发,此刻被鲜血浸透。 殷红的血从脖颈处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已然没了气息。 伤口极为整齐,是被利刃一刀毙命的。 皮肉向两侧翻开,露出鲜红的血肉。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跟在众人身后来凑热闹的谢珏,死死盯着地上的兔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大,大黑……” 谢珏猛地冲上前,不顾地上的血迹,一下子跪倒在兔子身旁,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兔子已经冰冷的身体,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大黑,大黑……你怎么了?”他大声哭喊着,“大黑……”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下来。 谢珏紧紧地咬着下唇,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 他蓦地转头,死死瞪向谢思源,怒吼道:“是你!是你杀了大黑!一定是你!” 说着说着,谢珏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下来了。 他的大黑没有了……他的大黑…… 谢思源冷着脸,没有说话。 只是盯着那兔子的脖颈处的伤口,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谢婉宁不乐意了,“谢珏,我知道你兔子死了很难过,但你也不能随意冤枉人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思源干的?” 谢珏这小崽子真坏死了,竟然还想陷害她的亲侄子! 谢老夫人也有些不悦。 这事跟思源有什么关系?他才五岁啊!怎么可能会杀兔子? 谢珏刚才还那般乖巧,现在怎么这般无理取闹。 “之前就有!”谢珏用袖口擦了下眼泪,眼睛通红地瞪着谢婉宁,“谢思源之前要掐死大黑,被我发现了!” “不止我,好多人都可以作证,母亲,谢思源的母亲都看见了!” “真的吗?”谢侯爷冷着脸,转头看向秦九微问道。 秦九微点头,“确有此事,就是五日前的事情。” 谢侯爷没有回答,而且转头又看向许柳儿。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回侯爷,确实有这件事。” 说话时,许柳儿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根本不敢向下细想…… 她的亲生儿子,真的会是一个这般冷血残暴的人…… 一想到这个,一种恐惧从脊背顺着往上爬,让她整个人都觉得如坠冰窟。 秦九微和谢砚礼走到谢珏旁边。 “珏哥儿别怕,母亲在。”秦九微蹲下身,用手帕擦着谢珏脸上的泪水。 看到她来了,谢珏立刻扑到她怀里,声音中满是痛苦,“母亲大黑没有,大黑没有了……” 秦九微心都快疼死了,紧紧抱着谢珏,拍着他的后背。 一旁谢砚礼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场中一时安静下来。 谢重之扫了一眼谢思源。 他其实已经确定这件事就是谢思源干的了。 但没想到他居然能镇定成这个样子,神态自若得跟没事人一样。 在寿宴杀死兔子实在是太冒险了。 不过能让谢珏这般难过,确实不错。 谢思源既然已经做了,他是他的父亲,自然要帮他瞒过去。 他看向谢侯爷,“父亲,今天是祖母大寿,来往宾客实在是太多,说不定就是谁干的,现在也查不出来什么……” 谢侯爷拧眉,“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要不就先按下,事情闹大了,对侯府名声总归是不好的,还会惊扰今日来的贵客。”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谢侯爷眉头紧皱道。 “不可!”谢砚礼突然出声,声音冰冷,“这件事必须彻查清楚。” 他的儿子受了委屈,必须要还给他一个公道! 谁也不能欺负他! 第184章 叫谢思源抵赖不得! “这怎么查啊。”谢婉宁不敢反抗谢砚礼,只能小声嘟囔抱怨。 谢老夫人也眉头紧皱,“砚礼你真的要查吗?” 刚才重之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侯府闹出这种凶事,确实极不好的。 她虽不相信这事是思源干的,但现在已经牵扯到了他。 闹大之后,风言风语不知道怎么说呢。 她可要保护好她的好重孙! “查,而且要查到底。”谢砚礼声音不容置疑。 “定案一要凶器,二要人证。”不等众人反应,他直接转头冷声吩咐,“在这附近四处探查,务必把凶器找到。” 谢砚礼开口,侯府众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侍从们搜寻。 谢珏在秦九微的安慰中,渐渐止住了哭,但情绪还是很低落。 埋在秦九微的脖颈处不说话。 往日灵气十足的大眼睛此刻满是悲伤,神情恹恹。 谢重之看着四处搜寻的侍从,不自觉就紧张了起来。 转头看向谢思源,眉头紧皱着,很不放心。 谢思源朝他轻点了下头。 放心,他们找不到。 一刻钟后,侍从们前来禀报,小心翼翼道:“回世子爷,没有找到任何凶器……” 谢思源闻言,唇角轻勾了下。 “看吧,我都说了,哪那么容易找啊。”谢婉宁立刻道,她下巴微微扬起,“今天就这样算了吧,还有那么多……” “闭嘴。”不等她说完,谢砚礼直接打断。 触及到他冰冷的视线,谢婉宁立刻吓得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秦九微眉头微皱,开始思索。 刚才给谢老夫人贺寿时,谢珏和谢思源是前后脚到的。 谢珏离开时清澜院,小兔子一定还活得好好的。 后面应该是小兔子自己从清澜院跑出来了。 谢思源行凶的时间是极短的,他来不及处理凶器。 那刀沾上了血,谢思源也没办法带在身上。 凶器一定就在附近。 这花园无非就是草坪,亭子,清湖…… 秦九微和谢砚礼立刻对视,几乎同时想到,“清湖!” 花园中有一处湖水,名叫清湖,水很深。 把匕首丢进去,才是真正的悄无声息…… 谢砚礼立刻吩咐侍从去湖边打捞。 谢思源闻言,脊背瞬间一僵。 紧接着,秦九微转头看向小荷,“你去召集府中侍女,问有没有人在湖边看到了什么?” 今天的寿宴是在前院举办,大多数人都去前院帮忙了。 但后院肯定也是有人的,说不准就有谁看见了。 物证要有,人证也是必须的! 这样才能叫谢思源抵赖不得! 侍从们再次忙活起来。 谢侯爷和谢老夫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好好的一个寿宴,这都出的什么事啊! 府中的侍从们尽数出动。 很快,一名侍从神色匆匆地跑来,“找到了!” 他手里拿着两样东西,单膝跪地呈上。 众人定睛一看,一样是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刀柄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另一样一方绣着仙羽贺寿的锦帕,锦帕一角被鲜血浸透,显得格外刺眼。 “匕首是从后院的湖水里打捞上来的,锦帕是在旁边的亭子发现的。”侍从恭敬地说道。 看到这两样东西,许柳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搀扶。 许柳儿紧紧闭了下眼睛,满脸绝望。 这锦帕,是谢重之为谢思源准备的,献给老夫人的寿礼! 而那匕首,更是铁证了! “这匕首上面的蛟龙纹,是只有戍守在边境的军队才会用的,用以区分和大梁的兵器。” 谢砚礼看向谢重之,冷冷开口,“二弟,你说呢?” “我……”谢重之此时脊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匕首,确实是他送给谢思源,让他用来防身的。 但谁能想到……这匕首竟真能被找到啊! “二弟他一直都在前院堂上,不可能是他。”秦九微此时幽幽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话锋直指谢思源。 谢重之和侯夫人紧抿着唇,脑中疯狂思索对策。 “即使找到了凶器,也不一定就跟思源有关。”一直没说话的邱月梨突然开口。 “说不定就是谁偷拿了匕首,趁机行凶,回头反而还栽赃给一个五岁的孩子!实在是恶毒!” 邱月梨眉头紧皱,“思源也才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谢重之顺着声音看去,目光落到邱月梨身上。 眼睛微眯了下,没想到她竟然会帮他们说话。 邱月梨注意到谢重之的视线,耳尖不由一红。 但她的这句话,倒是给谢重之提了一个醒。 “物证虽然要紧,但是没有人证,事情总归是说不清的。” 谢重之声音提高了几分,眉头微挑。 反正没有人证,就可以咬死不认! 然而此时,一道怯怯的女声突然响起。 “我,我看到了……” 第185章 兔子真的是谢思源杀的! 众人立刻转头。 看到一个小侍女,年龄约莫也就是九岁左右。 生得柳眉杏眼,穿着淡绿色的侍女服,梳着垂髫髻。 正是南南。 南南被小荷领着上前,看到面前衣着华贵的主子们,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但还是鼓着勇气行礼,“奴婢见过主子们。” 这段时间,小荷和宋嬷嬷一直在教南南。 如今南南行礼时已经十分规矩了。 “南南,你刚才说你看到了,可是真的?你看到什么了?”秦九微温声道。 “我……”南南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我看到有人用匕首杀了小兔。” “是谁?说出他的名字。”秦九微循循善诱。 一时间场中气氛几乎凝滞,所有人同时看着站在正中的那个小少女。 这股无形的压力尽数落到南南瘦小的肩膀上,让她喉咙发紧。 但她还是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谢思源。 “我亲眼看到,是思源少爷杀了兔子!”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侍女,在胡说些什么?!” 南南话音刚落,一道爆喝声便立刻响起。 侯夫人怒视着南南,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没,“小少爷才五岁!你怎么敢如此冤枉他!谁教你的!谁?!” 她的宝贝孙儿怎么可能会残杀兔子!怎么可能?! 侯夫人的气势太过骇人,南南瞬间吓得脸色一白。 但她还是扬起白净的小脸,倔强道:“我没冤枉他!我就是亲眼看到了!没人教我!” 这段时间在清澜院,侍女姐姐们都很照顾她,怜惜她年龄小,什么重活累活都不给她。 只让她做些浇花之类的简单活计。 今日侯府要办寿宴,侍女姐姐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她也想帮些忙。 就去前院送东西。 谁知道路过花园时,就看到那样一幕…… 回想起这件事,南南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恐惧急剧收缩。 从颤抖的双唇间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来。 “我还看到,兔子,兔子的血迹沾到了思源少爷的手腕上,他还拿手帕擦了好久……” 南南猛地抬头,“上面肯定还有痕迹,不信你们看他的手腕!” 谢思源瞬间一慌,想要把袖子藏起。 谢惊春却抢先他一步,不等谢思源反应,直接上前攥紧他的手腕。 将他的袖口高高举起,让众人都能看到。 场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同时瞪大。 只见谢思源的袖口果然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这块血迹并不大,但却格外刺目。 许柳儿直接怔在原地,身体僵直不能动。 这一小块血迹像钉子一样,死死钉进她的眼睛里,朝她脑中钻去。 脑中所有关于谢思源的美好记忆瞬间被这钉子戳破。 瞬息之间化为烟尘。 她亲手养大的儿子,居然真的这样一个恶魔! 许柳儿只觉胸口被猛地攥紧,让她喘不上来气。 忽地眼前一黑,许柳儿直接晕了过去。 “柳儿!”谢重之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在许柳儿倒地之前扶住了她。 周围众人瞬间惊慌失措。 混乱中,谢思源抬眼看了一眼许柳儿,紧接着又冷漠地移开视线。 谢老夫人也吓到了,连忙吩咐道:“快,把她扶到屋中,再请府医过来!” 谢重之直接横抱起许柳儿,朝着致远院跑去。 刚才他虽然埋怨她,但这五年的感情也都是真的,他心里真的有许柳儿。 他不想她出事。 邱月梨看着谢重之抱着许柳儿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扯烂了。 “这件事,现在已经有了定论,该如何处理?”秦九微适时出声道。 人证物证俱全,她看谢思源还能怎么抵赖! 侯夫人脸色灰白,没想到这兔子真的是谢思源杀的! 他才多大啊!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但谢思源是她的亲孙子,她怎么可以不管! 无论他做出什么事,她都要护好他! 侯夫人抿了下唇,“小孩子嘛,说不准只是好奇心重了些,不小心做了出格的事情,我们大人应该多多包容才是,不用这般大惊小怪的。” “这哪里是出格的事?”高云枝突然怒喝出声。 她柳眉倒竖,“今日能杀兔子,说不准明日就敢杀人了!到那时你也要好好包容吗?谁来包容他?让死者吗?” “侯夫人你说这种话是要跟大晋律法作对吗?难道你那时候也准备帮他藏尸掩盖不成?!” 第186章 谢思源挨打 原本高云枝并不想管这种事情,开始时是因为不了解事情真相。 但现在事情已经如此明白了,侯夫人怎么还能说出如此臭不要脸的话。 骂一顿侯夫人,也算是给自己肚子的孩子积德了。 和大晋律法作对……这话实在是太严重了。 侯夫人脸色顿变,但仍然强撑着。 若是以往,她肯定立刻向长公主服软求饶了,哪里还敢说什么。 但现在,她必须要护着她的长孙! 侯夫人欠了下身,她脸上带着笑,“长公主言重了,思源不过是个五岁孩童,能懂什么?长公主不用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哪里就要杀人了。” 高云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侯夫人道:“五岁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如此轻贱生命,若今日不严加教导,日后必定酿成大祸!你这是在害他!” 江韵竹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她,生怕她动了胎气。 侯夫人被长公主的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周围众人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侯夫人和谢老夫人紧抿着唇,没有再开口。 秦九微扫了一下几人的脸色,心中冷笑。 在侯府这几个长辈眼中,谢思源的地位是远高于谢珏的。 所以谢珏被欺负,他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受些委屈也就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即使谢思源残杀了谢珏的宠物,他们也能毫不在意。 甚至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她不愿!谢珏是她的孩子! “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必须给珏哥儿一个说法。” 秦九微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容商量。 她在众人眼中一向是温婉柔和的,极少见她如此动怒。 谢思源脸色阴沉,指尖紧掐手心。 兔子不就是用来玩的吗?至于把他逼迫到如此地步吗?! 欺负他,他们全都在欺负他! 谢侯爷抬眸,看了眼秦九微和谢砚礼,见他们都态度坚决。 不由轻叹口气。 虽说父慈子孝,但若儿子势力太盛,父亲在他面前说话也要弱三分了。 他知道这件事是谢思源做得不对,但他也确实不想闹大。 闹大之后,对侯府的名声实在是不好。 他还是更在意侯府的名声。 可现在…… 这件事并不由他说的算了。 谢侯爷看向谢思源,眼神猛地一凛,声音低沉却威严。 “你无故残杀兔子,还毫无悔意,行径恶劣。这件事必须让你长个教训不可!” “罚你十板子,再罚跪祠堂十天,这十天里,每天只能吃一顿饭!” 侯夫人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心疼。 “侯爷,”侯夫人声音颤抖,几近哀求,“思源他才五岁啊,十板子,跪祠堂十天,每日一顿饭,这处罚太重了!” 侯夫人快步走到谢侯爷身边,眼中满是泪水。 “侯爷,求你饶了他这一回吧!一个兔子,怎么如此苛责他啊!这么重的处罚会要了他的命的!” 谢侯爷不为所动,冷声道:“正因为他年幼,才要趁此时让他明白是非对错。若今日不加以严惩,日后必定酿成大错。” 紧接着便直接吩咐,让待从行刑。 见实在没法阻止了,侯夫人双手掩面,哭声从指缝间传出。 谢思源被两个健壮的侍从按在长凳上,小小的身子拼命扭动着,嘴里还叫嚷着:“不许打我!不许!” 两个侍从都是清澜院的人,哪里会放过他。 他们死死将谢思源按在长凳上,不让他动弹半分。 板子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啪”的一声,打在谢思源稚嫩的屁股上。 谢思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啊!” 侯夫人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立刻向前冲了一步,大声道:“别打!快别打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但她刚走一步,就被身旁的侍女紧紧拉住。 侯夫人哭得都快昏倒了。 谢老夫人坐在一旁,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不住地摇头叹息。 板子一下又一下地落下,每一下都像是打在侯夫人和老夫人的心上。 谢思源的哭声越来越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侯夫人和老夫人的心,也随着这一顿打,揪得越来越紧。 打到第五板子时,谢思源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沙哑,只有微弱的抽噎声。 屁股也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渗出,染红了他的裤子。 看到谢思源受到惩罚,谢珏没有任何反应,眼泪仍像掉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哭着。 秦九微看在眼中,抱着他的双手不自觉又收紧了几分。 第187章 高显声音闷闷道 皇宫。 “皇上,这就是江南水灾的全部情况了。”赵明合上奏疏,恭声道。 “嗯,知道了。”高显点了下头,“这个方法可行,就按这个处理。” 赵明颔首,俯身行礼后准备退下,却被高显突然喊住。 “怎么今日来禀报的是你?谢世子呢?” 之前这种大事都是谢砚礼亲自来跟他禀报的。 “回皇上,今日是谢家老夫人过寿,谢大人告假了。”赵明恭声道。 谢老夫人过寿? 高显眉头紧皱,这几日他刻意回避关于谢家的事情。 竟把谢老夫人过寿这样的事都给忘了。 他立刻吩咐:“去备一份厚礼,送到侯府,贺谢老夫人寿诞。” 李公公连忙颔首,当即便准备退下,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 “还有……” 李公公转头,疑惑出声问道:“皇上,还有什么?” “没什么。”高显声音闷闷道。 他垂下眼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忽地,他又出声,“宸妃在做什么?” 李公公小心答道:“回皇上,宸妃娘娘在御花园放风筝呢。” “摆驾。”高显淡声道。 御花园。 莫青葵身着一袭月白流仙裙,发丝随风轻扬。 她手持风筝线,在宽阔的御花园中奔跑着,笑声清脆。 风筝扶摇直上,莫青葵仰头凝视,身姿轻盈,眉眼弯弯,仿若这天地间最自由灵动的飞鸟。 高显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 他之所以喜欢莫青葵,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才华实在出众,他喜欢有才气的女子。 还有就是,莫青葵身上有一种很自由的感觉。 是没有任何束缚才有的气质。 这他一直想要,但是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高显没有过去和莫青葵一起放风筝,而是悄然转身离开了。 走之前吩咐了李公公几句。 随后,如流水般的赏赐送到了宸妃宫中。 清澜院。 谢珏一直哭着,哭到傍晚时,哭累了。 慢慢窝在秦九微的怀中睡着了,秦九微把他放在主屋的软榻上,让他好好睡会。 “还是第一次看到三弟哭成这样。”谢惊春有些难过道。 唉,要是他当时去花园走一走,说不定就能救下兔子了。 谢景没说话,只是袖中的右拳紧紧握住。 眼睫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惊春想了想,提议道:“大黑死了,要不要再给三弟买一只兔子。有了新兔子,说不定三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不用。”秦九微轻轻摇了下头。 她出声解释道:“大黑在珏哥儿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我了解他的性子,他不会喜欢一个替代品。” “不如送一个不同的宠物,小狗,狸奴都好,让它继续陪着珏哥儿。” “夫人说得有理。”谢砚礼点头,“这件事就这样办。” 秦九微轻叹口气,抿了下唇。 即使有了新宠物,但这个伤痛也已经在谢珏心中留下了。 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秦九微突然抬眸看向小荷,问道:“南南呢?” “回少夫人,南南现在正在屋外。” 秦九微温声吩咐:“带她进来。” “见过世子爷,少夫人,两位少爷。”南南进来后,十分乖巧地行了一礼。 看着她,秦九微不禁有些感慨。 把南南带回来后,她一直在忙其他事情,极少过问南南的情况。 没想到她这一次竟然帮了她们这么大的忙。 若不是南南站出来指证谢思源,这事指不定还要拖多久,更有可能就被侯夫人和谢重之他们糊弄过去了。 “南南,你这次做得很好,立下大功了。”她出声夸赞道。 秦九微看了小荷一眼,小荷立刻明白过来,上前将一个重重的荷包递到南南手上。 “这是给你的,你好生收着。” 南南感受到这荷包的重量,神情瞬间一慌,连声拒绝。 “少夫人,南南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情,实在不应拿如此丰厚的赏赐。” 秦九微轻笑,也没再勉强,话头一转,“那你以后便来屋中侍候吧,我身边正缺一个你这样的机灵的。” 一时间,南南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到主屋侍候?!这可是天大的好差事啊! 她蓦地抬眼,直到对上秦九微含笑的眼睛,才知道自己没听错。 南南眼中闪过惊喜的亮光,立刻俯身谢恩。 “多谢少夫人!南南一定用心学习,侍候好少夫人!” 秦九微弯唇,“快起来吧。” 这小姑娘聪明又识礼,胆气也足。 今天下午侯夫人那般冷脸,她竟然仍能不惧。 值得培养一下。 随后,南南和小荷一样,侍立在屋中。 她看着面前的红漆木盒。 脑中不由又想起今天下午的那一幕。 锐利的匕首割断兔子的喉管,鲜血四溅…… 南南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就在此时,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 南南回过神,转眸看去,正对上少年的凤眸。 谢惊春温声道:“没事,已经过去了。” “谢谢春少爷。”南南小声道。 她接过茶盏,发现上面居然还漂浮着茉莉花瓣。 谢惊春扬唇,眉眼张扬恣意。 “不用谢。” 致远院。 许柳儿一直到傍晚时才醒过来。 她缓缓撩开眼睑,看着面前的刺绣床帐,开始出神。 一直守在床边的谢重之第一个发现。 他眼中划过一抹亮色,“柳儿你总算醒了,今天下午真的吓坏我了。” 许柳儿没说话,仍然看着床帐出神。 谢重之以为她在想谢思源的事情,立刻出声把自己知道都告诉了她。 “思源他被打了十板子,屁股都打流血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送了药过去,他不会有事的。” “只是父亲还罚他在祠堂跪上十日,这个有点麻烦,思源要吃些苦头了,不过我会每天暗中给他送些吃食,不会让他有事的。” 谢重之说了半天,却见许柳儿一句话都没说。 表情也很是淡漠,看上去完全不甚关心的样子。 谢重之眉头不禁皱起,疑惑问出声。 “柳儿,你怎么了?” 他牵起许柳儿的小手放在掌心,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谢重之不解,出声又问了一遍。 许柳儿看着他的脸,一寸一寸地,缓缓从他手中抽回来自己的手。 第188章 幽深的目光在秦九微脸上凝了凝 手中的温软消失,谢重之心口猛地一慌。 一种快要失去她的恐惧,瞬间将他吞没。 谢重之立刻伸手,将许柳儿的手重新拢在掌心。 紧紧握着,不肯放开。 他又问了一句,“柳儿,你怎么了?” 许柳儿依旧没吭声。 她试着从谢重之的手里抽回手。 可她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只是微动了一下手,立刻被谢重之握得更紧了。 许柳儿眉头紧蹙,只能任由他握着。 看到她这副拒绝交流的样子,谢重之不由抿了下唇。 “是不是因为我今天说你,你不开心了?” 许柳儿没说话,谢重之只当她是默认了,轻叹口气。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向你道歉,我当时也是着急上头了。” 着急上头?许柳儿心中冷笑。 怕是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柳儿,我们五年的感情,你不要因为这种小事闹别扭了。” 谢重之温声道:“因为李将军他对我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我当时说话才重了一些,柳儿你一向善解人意,你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对吧。” 许柳儿转头,清凌凌的目光看向他。 “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 她的眼神很是淡漠,谢重之看得心头又是一乱。 低低喊了一句:“柳儿……” “难道,你是因为思源的事情生气?” 谢重之声音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提到这个名字,许柳儿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直接闭上了眼睛,完全不想理会。 见状,谢重之眉头皱了下,但也没有太当回事。 或许柳儿只是太累了,让她安稳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他了解许柳儿,她脾气向来都是最好。 谢重之帮许柳儿掖了一下被角,转身退出了房间。 木门合上的那一瞬,许柳儿睁开了眼睛。 丈夫从心底里瞧不起她,儿子是个无药可救的恶魔。 许柳儿第一次冒出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可她已经没有家了…… 阿爹阿娘五年前就死了。 她能去哪呢? 她不会武,一个带着钱财的弱女子独自在外,会是什么下场,她都不敢想。 许柳儿闭了闭眼,一滴清泪从她眼中流出,顺着脸颊滑落。 清澜院,晚上。 谢砚礼转眸,看到夹在他跟秦九微中间的谢珏。 今晚谢珏难过,哭得伤心。 秦九微便心软了,让他留在主屋睡了。 原先侧头时,一眼便能看到夫人白嫩秀美的脸。 现在只能看到谢珏流口水的脸。 谢砚礼轻叹口气,目光在谢珏的脸上凝了凝。 忽地发现谢珏不是流口水,而是哭了。 他在睡梦中还在流眼泪。 谢砚礼的心口不由钝疼了一下。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了谢珏的眼泪。 翌日,清澜院后院。 谢珏和秦九微站在一个挖好的小土坑面前。 “去吧。”秦九微摸了下谢珏的小脑袋。 谢珏上前,把小兔的尸体放到土坑中。 看到躺在土坑中,再也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小兔。 谢珏的眼睛没忍住又红了起来。 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他边哭,边扒拉着旁边的土。 秦九微并没有上前打扰,这是谢珏和小兔的告别。 而且这土坑并不大,谢珏自己可以解决的。 很快,一个小土堆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谢珏垂下眼睫,看着那小土堆出神。 再见,大黑。 下辈子要做个快乐的小兔子。 谢珏今日没有去前院上课,秦九微为他告假了。 两人从后院回到主屋。 谢珏踏入主屋的瞬间,一抹雪白的身影闯入眼帘。 谢珏先是一愣,随即定睛看去,只见一只小猫正乖巧地蹲在地上。 它浑身的毛如冬日初雪般洁白无瑕,没有一丝杂色。 眼睛犹如蓝宝石一般,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谢珏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心中的悲伤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淡了几分。 小猫似乎感受到了谢珏的目光,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 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喵喵”声,声音软软糯糯的。 谢珏的眼眶微微湿润,他缓缓蹲下身子。 感受到他的靠近,小猫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向前凑了凑,用脑袋轻轻蹭着谢珏的手心。 毛茸茸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谢珏心中一阵温热。 “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是不小心迷路了吗?”谢珏轻声问道。 费了不少劲才把小猫弄来的谢砚礼:…… 小猫似乎听懂了谢珏的话,又“喵喵”叫了两声。 然后围着谢珏的脚边打转,时不时用身子蹭一蹭他的腿。 谢珏不禁又想起和大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眼眶再次酸涩。 现在大黑不在了,来了只小猫陪他,真好。 “以后你就叫小白好不好?”他摸了摸小猫的头顶。 “喵喵~” 他轻轻地将小猫抱在怀里,小猫乖乖地蜷缩在他的怀中。 “这小猫好生漂亮。”秦九微忍不住感叹出声。 猫毛很长,还很蓬松,眼睛也是罕见的宝石蓝。 不像是寻常见到的野猫。 谢砚礼出声解释道:“是番邦进献的,皇上赏我了,之前一直在文渊阁养着。” “你是特地从文渊阁赶回来的?” 秦九微突然想起,谢砚礼并没有告假,早上还早起去上朝了。 “嗯,等会还要回去。” 秦九微弯唇。 谢砚礼现在已经很有父亲的样子,对孩子的付出也越来越多,就连她也挑不出毛病。 看到谢珏已经和小猫已经玩熟了,秦九微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转头看向谢砚礼,温声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回文渊阁吧,不要耽误事情才好。” 谢砚礼点了下头,但没有立刻离开。 幽深的目光在秦九微脸上凝了凝。 秦九微心跳忍不住微微加速,即使被这样的眼神看过许多次。 但每次还是会心脏漏跳一拍。 第189章 一起洗 谢砚礼靠近她,垂首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等我晚上回来。”他轻声说道,声音低沉而温柔。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桃花眼波光潋滟,“好。” 谢砚礼看着她的眸子,喉结滚动。 还想再亲近一下,但是忍住了。 今晚再说。 致远院。 谢重之看着在窗下安静绣花的许柳儿,唇角勾了下。 他说什么来着?许柳儿的脾气就是最好的。 即使生气,也气不了多久。 这不今天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谢重之走到许柳儿面前,牵起她的手。 目光深情地看向她,“今晚我有事,可能会回来得晚一些。” 触及到他的目光,许柳儿心脏跳了下。 “好。”她唇边弯起一抹笑。 谢重之满意点头,真乖。 他走后,许柳儿脸色的笑顿时淡了许多。 侍女此时上前,“二少夫人,这是给小少爷找的开蒙先生的名录。” 许柳儿继续绣着面前的锦帕,头都没抬,淡声道:“随便找一个吧。” “随便?”侍女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少夫人多么重视小少爷的功课,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第一个吧。”许柳儿随口道,一副不想再费心思的样子。 她现在已经看明白了。 无论谁教谢思源都一样,这孩子已经没救了。 谢重之她勉强还愿意说一两句话,但是谢思源她是真的不想再管了。 谢砚礼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此时谢珏已经和小猫玩熟了,也已经不哭了。 谢珏揉着小猫的肚皮,“小白小白,你真可爱~” “喵喵喵~” 谢砚礼坐在不远处,目光落到谢珏身上。 今晚,他可以回自己房间去睡了吧。 谢珏注意到谢砚礼的视线,眨了眨眼睛。 紧接着把小猫举起来,笑嘻嘻地道:“父亲,你也要跟小白玩吗?” 谢砚礼:…… 并不想。 “天色不早了,珏哥儿你该回房间睡觉了。”谢砚礼温声道。 闻言,秦九微喝茶的手一顿。 这个男人又开始了。 谢珏这次没有什么反抗情绪了,抱着小猫就离开了。 嘿嘿,他跟小猫睡觉觉。 他走后,谢砚礼的幽深的目光立刻落到秦九微身上。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秦九微轻咳了一声,耳尖微红地站起身。 “我先去沐浴。” 还没等她离开,谢砚礼便从身后环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搁在秦九微的肩头,在她耳畔轻声呢喃:“一起洗。” 一起洗? 那到时候还是洗澡吗? 秦九微转头嗔了他一眼。 谢砚礼却嘴角上扬,直接把秦九微横抱起,朝着沐室走去。 沐室中热气氤氲升腾,袅袅雾气如轻纱般弥漫开来。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解开秦九微衣衫上的系带。 衣衫悄然滑落,飘落在地。 秦九微那如玉般洁白的肌肤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谢砚礼将她抱入浴桶,温热的水包裹着二人的身躯。 “真的是洗澡。”谢砚礼看着秦九微的眼神,不由轻笑着说道。 他从一旁拿起湿布,轻轻擦拭着秦九微的肩头。 动作轻柔而舒缓。 见他很老实,秦九微也闭上眼,享受着这份温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但随着湿布逐渐往下移,谢砚礼的眸光也越来越幽深。 “夫人。”谢砚礼的声音喑哑。 秦九微睁开眼,直直撞进他的凤眸。 谢砚礼把湿布随手丢到一边,朝秦九微慢慢靠近。 两人的鼻尖轻轻触碰,呼吸交融在一起。 “夫君……”秦九微的声音轻如蚊蝇。 谢砚礼低头,在秦九微的额头落下一吻,而后又缓缓吻上她的唇。 水下的大手也缓缓移动。 翌日。 秦九微从主院回来后,便躺到软榻上,一动都不想动。 昨晚她就不该答应谢砚礼的提议。 最后累到不行的只有她…… 过了一会,小荷走到软榻边,在秦九微耳边低语了几句。 “景哥儿去那里干嘛?”秦九微疑惑。 小荷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恰好看到,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立刻过来禀报。” 秦九微垂眸,抿唇思索起来。 谢景这孩子聪慧,有时连她都看不懂他准备做什么。 今日书院休息一日,谢景按照往常,应该会呆在房间看一整天的书。 但是现在,他去侯府厨房干嘛? 若是他想吃什么,清澜院是有小厨房的。 那这就说明,他不是去寻吃食的。 侯府厨房。 “景少爷。”厨娘们看到谢景,立刻恭声行礼。 “嗯。”谢景轻点了下头,“我也没别的什么事,只是昨天晚膳时的一道清炒虾仁母亲很喜欢,我想让你们中午再做一次,等会送到清澜院。” 厨娘们轻笑,纷纷感叹,“景少爷真是孝顺啊,少夫人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她们对谢景的印象很是不错,毕竟谁会不喜欢懂事识礼的孩子呢? “景少爷放心,奴婢们这就去做。” 谢景点了下头,眼神状似不经意地落到一旁。 他指着旁边木盘上摆着的清粥小菜问道,“这是什么?” 第190章 谢思源受苦 “这是今天小少爷的膳食。” 谢景走到旁边,伸手指了一下那米粥,眉头紧皱。 “怎么就给他吃这些?这如何能吃饱。” 厨娘解释道:“侯爷特意交代了,小少爷是去祠堂受过的,简单的清粥小菜即可,而且一天只能吃一顿。” 谢景轻叹一口气,没说什么就走了。 厨娘们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感叹。 景少爷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竟然连小少爷都如此记挂着。 谢景从厨房出来,还没走两步,迎面便撞上了秦九微。 他神情先是一怔,但瞬息间便恢复如常,唇角弯了下,“母亲。” 秦九微轻叹了口气,“跟我回清澜院。” 刚到主屋,秦九微立刻屏退了左右。 她看向谢景,出声问道:“你往谢思源的饭菜里面放了什么?” 谢景也没想着瞒她,直接便说了出来,“泻药。” 泻药?! 秦九微的眼睛顿时瞪大。 谢思源的屁股都被打烂了,这时候给他下泻药。 那滋味…… 秦九微都不敢想。 看到她的神情,谢景出声解释,“母亲放心,我放的不多,旁人也只会以为他是闹肚子,不会怀疑别的什么。” 秦九微:…… 你想的还挺周到的。 “这种事情,你可以交给书容,不必亲自动手。”秦九微忍不住道。 这次,她其实并没有看清谢景是怎么下药的。 但是她能猜到,应该是在谢景指向谢思源饭菜的时候下进去的。 无论是下药还是做什么别的陷害,最好都不要自己动手。 一旦被抓到,解释都解释不清。 这是秦九微前世在宫中积累的经验。 “我不放心。”谢景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 “不过母亲你放心,我做事谨慎,不会被人发现的。” 秦九微点了下头。 她看着谢景的小脸,忍不住劝道:“下一次,还是不要这样了。” 谢景年纪实在太小,不应该把精力和时间费在这些事情上。 谢景眉眼不抬,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他欺负了三弟,就要付出代价。” 但不过一瞬,很快他的脸色又恢复如常,白净的小脸温润平和。 “母亲放心,我不会耽误功课的。” 秦九微:……最不担心的就是你功课了。 罢了,谢景这孩子早慧,他自己有分寸的。 只是可怜谢景以后的敌人,不知会被他折腾地多惨…… 侯府祠堂。 谢思源被打了十板子后,屁股上的疼痛让他整个小脸都是痛苦扭曲的。 此时他已经跪在祠堂整整一天了,双腿早已麻木,汗水从额头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眼神中满是怨愤与不甘,狠狠地瞪向那些祖宗牌位。 小小的身体也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不过是只兔子,凭什么这么对我!”谢思源低声咒骂着,声音里充满了怨恨。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饭菜。 “小少爷,吃饭了。” 侍女将清粥小菜放到谢思源面前。 谢思源瞥了一眼那饭菜,眼中闪过不屑。 什么脏东西,也敢拿来给他吃? “我不吃。”谢思源冷声道。 侍女蹲下身,温声劝道:“小少爷,吃一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谢思源嫌恶地撇了撇嘴,“我不……” 但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饭菜的香气不断钻进他的鼻子,刺激着他的味蕾。 但谢思源强忍着饥饿,故意将头扭向一边。 “不吃!你给我滚出去!” 侍女无奈,把饭菜放下就出去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思源肚子里的饥饿感愈发强烈,像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他的肠胃。 终于,他没能抵挡住饭菜的诱惑。 一把抓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即使是最普通的清粥小菜,此刻吃起来却格外美味。 不一会就把饭菜全都吃完了。 吃饱后,谢思源用衣袖擦了下嘴。 可没过多久,谢思源突然感觉腹中一阵翻搅,仿佛有千万只利爪在疯狂撕扯。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冒出。 “啊!” 谢思源痛苦地惨叫出声,双手紧紧捂住肚子。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双腿麻木得如同失去知觉。 加上肚子里如排山倒海般的剧痛,他刚撑起身子,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很快,祠堂里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谢思源的拉肚子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他的双手疯狂地抓挠着地面。 “二少夫人,不好了,小少爷出事了。” 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到致远院。 许柳儿放下书卷,淡声问道:“怎么了?” 侍女跑地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道:“小少爷他,他在祠堂拉肚子了!现在祠堂已经臭得不成样子了!” 第191章 谢思源继续罚跪 “拉肚子?”许柳儿蓦地睁大眼睛。 一时间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侍女用力点了下头,“奴婢没有听错,小少爷如今已经疼得不成样子了。” “他本就挨了板子,如今又吃坏肚子,听说已经疼哭了。” 许柳儿闻言,紧抿了下唇。 她对谢思源已经失望。 但这么久的血缘与疼爱是无法那么轻易割舍的。 她还是没忍住,抿了下唇,出声道:“请府医了吗?” “已经请了,夫人和侯爷也赶过去看了。”侍女抬眼看向她,“二少夫人,您要去看一下吗?” 许柳儿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冷声拒绝了。 “不去。” 谢思源,她是真的不想再管了。 祠堂。 侯夫人在前,谢老夫人在丫鬟搀扶下紧跟其后,谢侯爷走在最后。 三人匆匆赶到祠堂。 刚一踏入祠堂,那股刺鼻的臭气便扑面而来,侯夫人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口鼻。 但看到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谢思源,眼中满是心疼,也顾不上这臭气了。 “我的宝贝孙儿啊!” 侯夫人惊呼一声,快步冲到谢思源身边。 伸手想要抱起谢思源,却又怕弄疼他,双手在空中颤抖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谢老夫人走到近前,看着谢思源这般模样,连连摇头叹息,眼中满是不忍。 “可怜的孩子,怎么遭这么大罪啊!” 谢侯爷站在一旁,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快去请府医!”谢侯爷冷声道。 侯夫人轻轻抚摸着谢思源的额头,安抚道:“孙儿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你会没事的。” 谢思源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侯夫人,嘴唇颤抖了一下。 看到他这般虚弱,侯夫人的心瞬间被狠狠揪起,疼痛难忍。 不多时,府医背着药箱,一路小跑着赶到祠堂。 他顾不上喘口气,便立刻蹲到谢思源身旁。 只见谢思源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府医伸手搭在谢思源的脉搏上,感受他的脉象。 侯夫人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声音颤抖地问道:“大夫,我孙儿怎么样了?他怎么会突然这样?” “夫人莫急,依老夫看,小少爷只是吃坏了肚子。” 府医思索片刻后说道:“或许是饿了太久,突然进食,肠胃一时难以承受,才会这样。” “昨天一天,思源这孩子只吃了一顿饭,孩子这么小,怎么受得了啊。”侯夫人心疼到不行。 她看向府医,连声道:“大夫,你快开些药,救救我孙儿!” 府医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草药,对身旁的侍从说道:“将这些草药煎成汤汁,给小公子服下。” 下人领命后,立刻飞奔去煎药。 此时,侯夫人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哀求地望向谢侯爷,声音带着哭腔。 “侯爷,你看思源现在已经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他才多大啊,居然就遭这么大的罪!” 侯夫人用手轻轻抚摸着谢思源的脸庞,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侯爷,这罚跪就免了吧。”侯夫人哽咽着继续说道,“他已经知道错了,再这么罚下去,我怕他这小身板吃不消啊。” “侯爷,这可是我们的亲孙儿啊。” 侯夫人一边说,一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谢侯爷,眼神满是无助与心疼。 谢侯爷目光落到谢思源苍白的脸上。 心中一紧,顿时也有些心软。 但不等他开口,门口侍从的禀报声突然响起。 “世子爷,少夫人。” 秦九微和谢砚礼也听说了此事。 原本并不想去管。 但担心侯夫人趁机为谢思源求情,所以还是来了。 秦九微刚才在外面,侯夫人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心中不由冷笑。 “婆母,这可不行。”秦九微上前一步开口,“谢思源犯了过错,罚跪祠堂本就是为了让他反省。若此时免了罚跪,他怎能明白自己的错误?” 谢砚礼也神色严肃地说:“父亲,母亲,规矩不可废。” 侯夫人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你们怎么能如此不近人情,思源现在都这样了,你们还忍心让他继续罚跪?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 谢老夫人也在一旁劝道:“砚礼,九微,我知道你们还在因为兔子的事情生气,可是思源他实在可怜,你们就心疼他一下吧。” 秦九微眉头瞬间皱起,扮出担忧的表情。 “婆母,祖母,我们也心疼谢思源。但正因为我们疼爱他,才更要让他明白,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这是为了他好。” 侯夫人顿时气得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秦九微。 想反驳,却又被心中的怒火哽住了喉咙,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你们说的倒轻巧!他还这么小,能懂什么?” 谢侯爷听着两人的争论,心中也在权衡。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夫人,孩子们说得在理。” “规矩既立,不可轻易废除。不过,可等孩子身体恢复些,再继续罚跪,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侯爷!”侯夫人闻言脸色瞬间又阴沉下来,眼中满是怨愤。 一个个的居然都如此狠心! 此时,下人端着煎好的药汤匆匆走进祠堂。 侍女将汤药给谢思源喂下。 一碗汤药下肚,谢思源的脸色便好看了许多。 “大夫的药果然管用。”秦九微淡声道:“今晚让思源休息一晚,明天就能继续罚跪了。” 侯夫人闻言顿时瞪大眼睛。 这女人,简直恶毒! 第192章 谢砚礼的吻逐渐加深 秦九微没有理会她,谢砚礼也在一旁温声道:“夫人说得有理。” 有理?哪里有理? 侯夫人气到不行,她抬头看向谢侯爷和老夫人,希望有人帮她说一句话。 但是这两人没有一个开口。 侯夫人抱着谢思源,欲哭无泪。 清澜院。 谢砚礼从祠堂回来后,又去书房忙了一会才回到主屋。 “都出去。”谢砚礼刚踏进屋中,便淡声吩咐道。 侍女们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房间。 谢砚礼目光在屋中扫过,却并没有看到秦九微的身影,一时觉得有些疑惑。 他走到床榻边,准备先更衣。 然而视线却被床榻上的墨蓝色袍服吸引住了。 这袍服是蜀锦制成的,精致的云纹绣边沿着领口、袖口以及袍服的下摆蜿蜒蔓延。 云纹的色泽并不单一,而是以深浅不同的蓝色丝线交织而成。 这样的绣法……谢砚礼眉头微动,似乎是宫中才有的。 “喜欢吗?”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秦九微从屏风后转出,她身着素色寝衣,长发如瀑般垂落在肩头。 桃花眼波光潋滟,在烛光下美得动人心魂。 谢砚礼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亮光。 “夫人,这件衣服,不会是你做的吧?” 说话时,谢砚礼的唇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秦九微弯唇笑了下,“当然,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缝的。” 谢砚礼听着秦九微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他瞳眸幽深地看着她,声音沉沉道:“多谢夫人,我很喜欢。” 见他这般开心,秦九微也不由弯了一下唇。 这几日,她一直在忙这件事,费了她不少心力。 但是谢砚礼喜欢,也值了。 谢砚礼将袍服递到她手中,低声说道:“夫人,这件袍服是你亲手所制,我想让你亲自帮我穿上,可好?” 秦九微一愣,抬眸嗔了谢砚礼一眼。 “夫人。”谢砚礼轻笑,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九微的耳畔,“就当满足为夫这个小小的心愿。” 秦九微咬了下唇,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袍服。 “夫人真好。”谢砚礼声音沉沉道。 秦九微耳边微红,谢砚礼也很快把自己的外袍脱掉。 她展开袍服,谢砚礼配合地抬起双臂。 袍服套在他身上后,秦九微开始仔细地为谢砚礼整理着衣领。 细白的手指在他的脖颈间轻轻滑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肌肤。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划过,两人的身体都微微一颤。 整理好衣领后,秦九微的手顺着袍服的前襟缓缓下滑,系着衣带。 谢砚礼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目光仍然平静幽深。 烛光摇曳中,他不由想起,秦九微第一次给他穿衣服时的场景。 那时他一直在克制隐忍,压抑。 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在当时的他看来,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 但是现在却觉得,是一件极好的事。 秦九微正认真穿着衣服,发丝垂落下来,脸庞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肌肤白皙如雪。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喉结不禁滚动。 那个时候他忍了。 但是现在还忍什么? 谢砚礼的手缓缓从秦九微的腰间向上移动。 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 秦九微不禁开始战栗。 随着谢砚礼的动作,秦九微素色寝衣的衣带悄然松开。 寝衣顺着她如玉般的肩头缓缓滑落。 秦九微下意识地想要遮挡,却被谢砚礼轻轻握住双手。 谢砚礼缓缓低下头,嘴唇轻轻触碰着秦九微的额头,沿着眉梢、脸颊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她的唇上。 秦九微双手不自觉地搂住谢砚礼的脖颈,手指轻轻缠绕着他的发丝。 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交织的身影。 谢砚礼的吻逐渐加深,带着一丝急切与渴望。 秦九微在他的怀抱中渐渐迷失,发出轻微的嘤咛声。 她的意识在这热烈的亲吻中逐渐模糊,仿佛整个世间都只剩下谢砚礼的气息和触碰。 谢砚礼感受到她的沉醉,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直接抱起。 步伐沉稳地走向床边。 直到躺到床上时,秦九微还没明白过来。 不是给谢砚礼穿衣服吗? 怎么穿着穿着,她自己的衣服掉了? 不等秦九微反应,谢砚礼再次吻了上来,两人的身躯紧紧相依,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之中。 床榻上的纱帐渐渐垂落下来。 谢砚礼的手轻轻抚摸着秦九微的后背,动作轻柔而舒缓,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 秦九微的桃花眼逐渐漫上水色。 此时隔壁屋中。 “大哥哥,你看小白多乖。” 小猫浑身雪白,像个毛茸茸的雪球,此时正慵懒地趴在窝里,眼睛半眯着。 谢珏轻轻地蹲下身子,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奶声奶气地说:“小白,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呀?” 小猫似乎听懂了谢珏的话,微微睁开眼睛,“喵”地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谢珏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拿来了一个小毛球,在小猫面前晃了晃。 小猫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紧紧盯着毛球,随着毛球的摆动,脑袋也跟着转来转去。 它的小爪子不停地扑向小毛球,嘴里还“喵喵”叫着。 谢惊春在一旁环臂抱胸,眼睛一转,慢悠悠从袖中掏出一颗小弹珠,在小猫眼前滚动。 小猫又被弹珠吸引,跟着弹珠跑来跑去,一会儿扑向东,一会儿扑向西。 见小猫不跟自己玩了,谢珏不满地嘟起嘴,“大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惊春朝他扬唇一笑,挑了挑眉。 “大哥哥你坏死了!”谢珏气得一哼,又把毛球拿起来,在小猫身后滚动。 小猫一下子不知道该追哪个好,急得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谢珏和谢惊春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一直安静看着的谢景也不由弯了弯唇。 翌日,致远院。 “砰——” 木门被用力推开。 许柳儿被这一声巨响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 转头看到一个朝着床榻走来的高大身影。 “夫君?”许柳儿睡得迷糊,有些不确定地出声问道。 “嗯,是我。”谢重之沉声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柳儿悬着的心这才慢慢落了下来。 “你昨晚怎么没回来?”她出声问道。 谢重之在她的床榻边坐下,解释了一句,“军中有些事情,走不开身。” 他刚一坐下,许柳儿便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 想到他刚才的解释,许柳儿狐疑道:“真的吗?” 谢重之不想跟她说那么多,转移话题道:“母亲来传信,说思源生病了,我这才匆匆赶回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谢思源,许柳儿的脸色淡了几分。 “不知道,侍女说昨晚府医看过后,已经好多了。” 谢重之听到她这般说,当即便生气了。 “什么叫侍女说,难道你没有去看吗?” 第193章 高显捏着棋子的手猛地一僵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没有,我没去祠堂看他。” 谢重之闻言眉头立刻皱起,眼中闪过不满。 他在外面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许柳儿能有好的生活。 结果许柳儿是怎么做的? 对自己孩子居然这般毫不在意!放任不管! 连他生病都不去看! 迎着谢重之的目光,许柳儿冷笑一声。 “他干出那样的恶事,我连生气都不行吗?” 恶事?杀死一只兔子算什么恶事? 谢重之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许柳儿居然因为这个不管谢思源?真是无理取闹! “当然不行!谢重之声音蓦地提高了几分,“谢思源是你亲生的,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不能不管他!” 他紧紧盯着许柳儿的眼睛,“这就是你的责任!从你把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你的一生都和他绑定在一起!你不能不管他!” “可他是一个冷血的坏孩子!”许柳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直接吼道。 “再坏也是你的孩子!你生下来的!” 谢重之话音落下,房间直接安静了下来。 看到许柳儿怔住的表情,谢重之知道自己说赢她了。 他弯唇冷笑一下,紧接着便摔门而出。 谢重之冷着脸出去,他和许柳儿极少这般吵架。 但这一次,他必须要给许柳儿一个教训! 让她知道自己的错误多么愚蠢! 屋门被摔得震天响,吓得许柳儿心口猛地被攥紧。 房间再次安静,许柳儿坐在床上捂脸痛哭。 难道她就要无条件包容谢思源的错误吗?就因为她生下了他…… 但没人想生出一个恶魔出来…… 祠堂。 谢重之大步朝着祠堂走去,却在门口处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窈窕身影。 “表妹?”谢重之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句。 那个身影闻言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清丽貌美的脸。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青丝挽成精致的凌云髻,气质仙气飘飘。 正是邱月梨。 “见过表哥。”邱月梨声音温婉好听。 “嗯。”谢重之轻点了一下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重之对这个表妹并不熟悉。 但是他清楚记得寿宴那天,她帮思源说过话,是个明理懂事的女子。 邱月梨举起手中的食盒,“听说思源病了,我来给他送点东西。” 她眉头皱起,做出十分心疼担忧的样子。 “那么小的孩子,居然就受了这么大的罪,实在是可怜,如今又病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一点。” 说完之后,她又轻轻叹息了一声。 谢重之心道,多么好的女子,真是善良。 心中不由想起许柳儿刚才的样子,又是一阵不悦。 人家一个外人都知道心疼关心思源,但是许柳儿这个母亲是怎么做的? 真应该叫她跟邱月梨好好学一下,凡事就该向着自家孩子,不论对错! “表哥。”邱月梨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我们快进去看一下思源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好。”谢重之点了一下头,提步上前。 邱月梨转眸,看向旁边和她并肩的谢重之。 只觉得他实在高大英武,让她心中不由一荡,唇角也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她才是最适合嫁给谢重之的人。 许柳儿那样的乡村野妇哪里配! 皇宫,御书房。 镂金香炉中的龙涎香袅袅升起,棋子和木盘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 矮榻上,高显和谢砚礼正对坐着下棋。 “砚礼,你这一手真是毫不留情啊。”高显看着面前的局势,无奈轻笑。 他以前经常和谢砚礼一起下棋,但是因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下了。 今日重新和他一起下棋,还是这般妙趣横生。 和旁人下棋,别人总会顾及他的身份,下棋时也总是畏手畏脚的。 最后故意输给他。 但是谢砚礼不会……他只会想用最短时间赢过他。 站在一旁的赵明也忍不住感慨,“谢世子这一招真是妙极了。” 谢砚礼没说话,骨节分明的手指转了转手中的白玉棋子,目光仍然落在面前的棋盘上。 “谢世子,你衣袖上的云纹倒是特别。” 赵明原本看着棋盘,但看着看着,目光就被谢砚礼的衣袖吸引住了。 话落,高显也抬眸看去,眉头不由微动。 这刺绣的绣法……似乎是宫中的。 “这个吗?”谢砚礼抬起衣袖,说话时嘴角仍不住翘起,“这个是我夫人亲手给我绣。” “不止是刺绣,这件袍服都是她给我做的。” 说完,谢砚礼的唇角已经再明显不过地弯起来了。 闻言,高显捏着棋子的手猛地一僵。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劝过自己的,不要再去想秦九微。 一旁赵明还在不住夸奖着秦九微的手艺,高显只当自己没听到。 棋局很快结束,谢砚礼和赵明离开后。 高显看着面前的棋子出神,连身边来人了都没注意到。 “皇上。”李公公恭声道:“太后娘娘今早晨起不舒服,连忙急召了太医。” “母后身体不适?”高显回神,眉头紧皱问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太后娘娘此次生病有些严重,不会危及生命,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朕知道了,中午我会去给母后请安。”高显温声道。 他转眸,见李公公还站在原地不动,皱眉道:“还有事?” 李公公紧抿了下唇,“太后娘娘如今需要静养,那后宫诸事,现在要交给谁处理为好?” 高显没有立后,后宫的事情,大多还是太后在打理。 但现在太后病了,那这些事,要交给谁处理? 第194章 他只在意秦九微 高显垂眸思索了一下,“先给贤妃吧。” 他倒是想给青葵,但她实在是不适合打理后宫。 之前让她打理时便闹出不少事情。 不会看账本,更不会约束宫人,真是越管越乱。 其实给贤妃他也不是很放心,但如今实在选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高显脸色不由微沉了几分。 偌大的后宫,居然连一个让他放心的都没有! 转眸他看到桌上的棋盘,想起刚才那一幕。 “去凌烟阁。”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径直起身朝外面走去。 高显踏进殿中时,莫青葵正在玩着骰子。 看到他过来,莫青葵连忙把骰子收了起来,高显一向不喜欢她玩这些东西。 高显心中想着事,一时也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莫青葵把骰子放到矮桌下,紧接着起身走到他身边。 脸上带着笑,俏盈盈地唤道:“皇上,你来了。” “嗯。”高显轻点了下头,自顾自在矮榻边坐下。 “皇上,你怎么了?”莫青葵觉得他有些奇怪,出声问道。 高显抬眸看着她清秀的脸,有些情不自禁地说道:“青葵,你帮我做一件衣服吧。” 做衣服? 莫青葵闻言眉头立刻皱起,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高显没事让她做衣服干嘛? 她哪里会做什么衣服,她连绣花都不会。 “为什么?”莫青葵疑惑问出声。 “我喜欢,我也想要自己心爱女子做的衣服。” 听到心爱女子这四个字,莫青葵心头立刻暖得不成样子,甜滋滋的。 她连忙应承下来,脸上带着幸福的笑。 “好,既然你喜欢,我肯定给你做。” 高显看着她的神情,唇角微动了下。 谢砚礼有秦九微,他也有青葵。 他不能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有青葵就很好了。 侯府,主院。 晚膳进行到一半,一道新菜被端上了桌。 只见盘中,金黄色的长条外皮酥脆,紧紧包裹着里面粉蒸肉,看上去很是美味。 “这道菜倒是新奇,之前好像没见到过。”谢老夫人含笑出声。 “回老夫人,这道菜名为‘金缕藏珍’。”邱月梨出声,脸上带着温婉动人的笑意,“是我最近新学的菜。”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放入口中。 很快,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称赞:“味道真是不错!月梨你的手艺还是这般好啊。” 邱月梨被夸,侯夫人也不由高兴起来。 “正是呢,月梨这孩子手艺一直都是极好的。” 两人一人一句地夸赞着,原本正安静吃饭的秦九微也不由抬眸看了邱月梨一眼,心下生疑。 前段时间,邱月梨明明已经沉寂下来,怎么现在又开始表现自己了? 秦九微紧盯着她,发现邱月梨的目光在有意无意地看向谢重之。 呵,原来存的是这个心思。 秦九微心中冷笑,很快她便想通了。 前段时间侯夫人费了不少心为邱月梨相看人家,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邱月梨虽然貌美有才,但是京中权贵娶妻,大多在意的都是门当户对。 世家大族和世家大族结亲,两家权势都能更加稳固。 邱月梨虽然和谢家沾亲,但终究也是远亲,没什么大用。 而且邱月梨似乎还很在乎男子的外貌,那想要找到如意郎君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她现在盯上谢重之,倒也不意外。 相较之下,谢重之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有家室,人也上进,更是他的亲表妹,不会苛待她。 但是许柳儿…… 秦九微转眸看了一眼许柳儿,却见她正低着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邱月梨的目光。 她不由皱了皱眉,论心机和手段,许柳儿是比不过邱月梨的。 谢重之听到谢老夫人和侯夫人的夸赞,不禁将目光投向了那道菜。 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细细咀嚼后,他轻轻点头,看向邱月梨,夸赞道:“确实好吃,表妹手艺真好。” 邱月梨闻言,耳尖立刻红了起来。 她眼神温柔地望向谢重之,“二表哥喜欢就好。” 谢重之点头,也没再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继续低头吃饭。 倒是邱月梨久久没从刚才的那个对视中回过神来,心中泛起丝丝涟漪,一下又一下。 “怎么了?”谢砚礼见秦九微一直在发呆出神,不由问道。 秦九微凑到他耳边,“你有没有注意到,邱月梨和二弟两个人之间,有些不对劲。” 随着她的靠近,她身上的馨香也随之扑鼻而来。 谢砚礼喉结滚了下,紧接着轻轻摇头,“没有。” 不关心,他只在意秦九微有没有好好吃饭。 “喝点汤。”谢砚礼直接盛了一碗莲藕汤放到秦九微面前。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秦九微不由轻笑。 第195章 看得耳尖一红 “多谢夫君。”秦九微拿起瓷勺喝了一口,“嗯,夫君亲手盛的汤果然好喝~” 她眼眸含笑地看着谢砚礼,隐隐带着打趣。 但谢砚礼却被她波光潋滟的眸子看得耳尖一红。 她,她怎么能这么说。 谢惊春在一旁目睹全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现在父亲母亲感情越来越好,但他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多余了…… 谢珏闻言,耳朵立刻竖起。 扬起小脸声音急切地问道:“什么汤?” 边问边四下望着,看看有哪个汤。 谢景:…… 三弟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用完晚膳后,许柳儿和谢重之一路无话地回到致远院。 一路上,谢重之无数次看向许柳儿,但最后只得到她冷淡的侧脸。 每看一次,谢重之心中便窝火一次。 回到屋中后,他实在忍不住,伸手攥住许柳儿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右手用力抬起她的下巴,强迫许柳儿和他对视。 “你怎么还在生气?”谢重之眉头紧皱。 这件事情做错的明明是许柳儿,怎么现在她倒生气起来。 原以为上午他对许柳儿发那么大火,总能让她明白自己的错误。 谁知她竟然还是这样。 明明自己那么爱许柳儿,她不许生气! 许柳儿目光冷冷地看向他,“你难道还觉得,谢思源杀死兔子这件事,完全不重要是吗?” 当然。 谢重之脱口便要说出。 但看到许柳儿的脸色,抿了下唇,还是没有说出声。 他知道许柳儿心善,可怜兔子。 谢思源杀死兔子,这在她看来是不可接受的。 真是妇人之仁。 但是,许柳儿毕竟是自己的妻子,这话不能直说。 谢重之心中不屑,但还是愿意在她面前装一装。 等她不再生气,再慢慢调教她。 早晚让她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我的错。”谢重之牵起许柳儿的手,放在手心揉了揉,温声哄道:“我上午不应该那般大声的。” “至于思源,我只是觉得,他还是个孩子,还可以慢慢教,他终归是我们的亲生的孩子。” “或许他这次受罚后,他就知错改过了。” 他不会知错就改的。 许柳儿脑中几乎是瞬间就冒出这句话。 她抬眼,径直撞向他深情温柔的目光中。 不禁想到刚回来那日,谢重之在侯夫人面前为了娶她,愿意一直叩头,磕得额头都红了,许柳儿终究还是心软了。 见她神情软和了许多,谢重之微微勾了下唇。 上前把她抱进怀里,“夫妻之间总会吵架的,说清楚就好了。” 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紧接着又慢慢下移。 翌日,清澜院。 秦九微今日得闲,在屋中画着字画。 这段时间,她不再去主院跟着侯夫人一起学管家。 侯夫人没安好心,也不会多用心教她。 当然,她也不需要。 去了两日后,秦九微便直接推脱说自己生病,没再过去。 听到脚步声,见是小荷掀帘进来了,她脸上带着笑。 “什么事啊?这么开心。”秦九微弯唇问道。 “是大小姐的事情……”小荷说完顿了下,“哦不对,是秦常在的事情。” 见小荷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 在私下两人相处时,小荷总习惯唤她小姐,这是因为两人亲密。 但秦乐安如今是皇上的妃嫔,说话更是要小心些才是。 “说吧,出什么事了?” 小荷边说边笑,眉飞色舞的,手上的动作也一刻不停。 “贤妃如今掌管后宫,第一件事就是克扣秦常在的份例,秦常在如今又关了禁闭,日子本就不比以前,如今又被克扣,气得她大闹。竟然用瓷片划伤了门口的侍卫!” “原本克扣的事情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竟然就这样闹大了,现在满宫皆知了!” 秦九微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像是秦乐安能干出来的事。 “皇上呢?皇上怎么说?” 第196章 是你夫君吗? 小荷听此扑哧又笑了起来,“皇上听到之后,把两人都说了一顿。” “先是斥责贤妃苛待宫中妃嫔,接着又骂秦常在不安分。”说完,小荷顿了一下,“不过皇上虽然训斥了贤妃,但是还是让她继续管理后宫。” 秦九微皱眉,“太后呢?” 后宫之事,现在应该都是太后在管才对,怎么会突然落到贤妃头上。 “听说是太后娘娘病了,太医嘱咐不要让她过于劳累。” “原来如此。”秦九微点了下头,这些就说得通了。 如今整个后宫中,论位份和手腕,也就贤妃可以管一管后宫,只是她妒忌心太重,喜欢戕害妃嫔。 前世是交给她,这一世,高显还真没别的选择了。 “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有没有好一点。”小荷轻叹口气,“那般宅心仁厚,又善良的人。” 听此秦九微险些笑出声。 她前世虽多受到太后的庇佑,但却不觉得这两个词跟她有什么关系。 能成为一国太后的女人,哪有简单的。 先皇当年有一个皇长子,文武双全,谋划策略无一不精。 但一次外出,他和已经有孕的大皇子妃双双殒难,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之后宫中再无皇子出生,直到当年还是静妃的太后生下高显。 高显就成了唯一存活在世的皇子,毫无争议的下一任皇帝。 但先皇并非不近女色之人,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让后宫这么多年无一子诞生,手腕不可谓不强。 只是现在年岁大了,斗不动,也不需要再斗了,这才变得慈眉善目,和颜悦色。 皇长子是不是死在当今太后手中,秦九微其实也不知道,更没有什么证据。 这已经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 但是她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意外。 尤其是皇室。 秦九微轻抿了口茶,将这些思绪压下。 放下茶盏后,她突然想起,“宫中的事怎么传得这么快?” “没传出来,奴婢这都是听梓竹说的,他嘴巴碎叨。”小荷笑了下,“他成日里跟着世子爷出入宫禁,这些也都是听宫女太监们说的。” “嗯。”秦九微轻点了下头,“以后如果再听到什么宫中的事,要及时告诉我。” 宫中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道会不会波及他们。 若发现些苗头,要早做打算。 “是。”小荷颔首。 夜幕落下,雕花窗棂处,月色如水洒入屋内。 屋内烛火摇曳,暖橙色的光晕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谢珏坐在织锦地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趴在雕花梨木椅脚边的猫咪。 他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毛球,对着小猫晃着,但小猫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些失望地微垂下肩膀。 昨天小白还喜欢这个玩具,但今天怎么就没反应了? 秦九微莲步轻移,悄无声息地走到谢珏身旁。 她蹲下身,从袖中拿出一个五彩丝线缠绕而成的小毛球,在猫咪眼前轻轻晃动。 猫咪原本慵懒眯着的双眸瞬间睁开,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亮光。 慵懒的身姿瞬间挺直,双耳竖起,紧紧锁住那五彩毛球。 秦九微将毛球递到谢珏手中,轻声细语道:“小白喜欢这个,你拿着这个跟他玩。” 谢珏接过毛球,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猫咪面前左右摆动毛球。 猫咪的脑袋随着毛球的轨迹灵活转动,眼睛眨也不眨。 不停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去抓毛球,在空中不住挥舞,逗得谢珏“咯咯”直笑。 就在这时,谢砚礼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屋中这样一幕,眼神不由凝了凝。 秦九微正一脸温柔地看着谢珏逗猫咪,神色恬静,嘴角带着浅笑。 让人看了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嘴角上扬。 旁边的谢珏也笑着,清澈明亮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谢砚礼被眼前这一幕吸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是他的妻儿,这是他的家。 但是渐渐地,谢砚礼唇角的笑容僵了下,有些笑不出来。 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秦九微注意到了他。 弯唇朝他一笑,“夫君。” 谢珏也抬起头,看到谢砚礼,顺嘴就跟着学。 “夫……不对!”谢珏表情忽地愣住,脸色带着尴尬的笑,“是,是父亲。” 秦九微瞬间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脸上的小软肉。 “那是你夫君吗?你就喊。” “嘿嘿,我,我说错了嘛。”谢珏脸红着,很不好意思道。 秦九微笑到不行,转眸看向旁边的谢砚礼,却见他正在出神,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他站在那里,眼皮下耷,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来。 面容银白如玉,神色却是十分倦怠,像是被什么喘不过气一样。 这是怎么了?秦九微有些疑惑。 第197章 那夫人亲我 这段时间,她和谢砚礼关系亲近了许多,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了。 秦九微拍了拍谢珏的背,在他耳际低声说了几句。 谢珏乖巧地点了点头,抱着小猫很快离开了。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了。 秦九微走到谢砚礼面前,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怎么了?” 谢砚礼伸手贴上她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抿了下唇,“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秦九微眉头微动。 谢砚礼好似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情。 秦九微抬眸看向他,神情温柔,“那夫君愿意跟我讲一下吗?” 两人在软榻上坐好,烛火跳动,映照着他们的脸庞。 “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第二年,父亲就娶了继室,她很快便生下谢重之。” 谢砚礼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新的孩子降生,父亲和祖母的注意很快便全都落到的谢重之身上,谢重之大一点后,父亲开始关注我,但很快,谢婉宁便出生了。” “我是被嬷嬷和侍女带大的,父亲在我有记忆以来,没有抱过我一次。” 秦九微安静地听着,神色也开始变化。 谢砚礼极少跟她说这些,或者说是从来没有说过。 他永远克制、理智、忙碌。 从不会为这样的事情停留。 “我小时候也没有玩伴。”谢砚礼继续道,他微垂着眼,像一尊雕琢精致的瓷器。 “侍女嬷嬷畏惧我的身份,不敢跟我多说话,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可怕。” “我开始想和谢重之他们玩,但我忘了,他们是亲兄妹,不需要其他多余的玩伴。” “我便也不再理会他们,开始认真读书。” “我三岁开蒙,六岁便能作诗。” “我因为书读得好,一次宴席上作诗,先皇觉得我有才,让我去尚书房和皇亲贵戚们一起念书,但也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在他的叙述中,秦九微仿佛也看到了小时候的谢砚礼。 他一本正经地在桌前坐着,面前的书卷平铺,窗外孩童的打闹声不断传来。 他放下书卷,探头向外看去,期望着有人邀请他一起玩,可是没有。 望出去的目光又收回来,一遍又一遍。 他不再去看,把窗户合上。 从此诗书作伴。 秦九微缓缓伸手,握住了谢砚礼的手,放在掌心。 谢砚礼朝她弯唇,“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过,先帝让我当军师,跟随他一起出征,他临死前又提拔我进内阁。” 秦九微不禁想起自己。 她母亲在九岁的时候去世,九岁之前的记忆都是美好的。 那时候母亲温柔,父亲慈爱,一切都好好的。 那段记忆,她时常在脑子里翻腾。 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心口甜滋滋的,身上的伤口也好似也没那么疼了。 美好的回忆是上好的伤药。 一切好像还可以继续撑下去。 但是谢砚礼连这样的回忆都没有。 他出生时便没了母亲,从此,也没了父亲。 生下来便失去一切,独自野蛮生长。 秦九微不禁有些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看到她的目光,谢砚礼眉头微动,“夫人是觉得我可怜吗?” 秦九微诚实地点了点头,“是有一点点。” “那夫人亲我。” 秦九微:…… 刚才那个无助可怜的小男孩去哪了? 谢砚礼却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秦九微无奈,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谢砚礼唇角立刻勾起。 “所以,这就是你和谢家人并不亲近的原因吗?”秦九微把玩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出声问道。 她还想再多了解谢砚礼。 谢砚礼轻点了下头,“我和父亲关系一直都很淡薄。” “侯夫人则是小时候对我并不好,那我太小,什么都没展现出来,她便以为她能掌控我。” “侯夫人的手段,我小时候就领略过,在父亲面前对我和颜悦色,私下就给一些细碎的折磨,故意给我坏了的毛笔,不合适的鞋子,发臭的衣服。” 说到这里,秦九微出声道:“所以你一开始,才那么不信任我。” “夫人聪明。”谢砚礼笑了下。 “但是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侯夫人发现她欺辱不了我了,对我态度这才开始转变,无论人前还是人后,都对我非常恭敬,我这才在祖母生病时,把三个孩子交给她。” “只是没想到……”谢砚礼长睫颤了下。 他虽没说完,但秦九微也知道他对谢安的愧疚、对孩子们的歉意。 秦九微抬眼,忽然间,她看到了谢砚礼眼中的疲惫。 那个高高在世的谢世子好像也突然有了人气。 秦九微上前,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将她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是传递温暖,也像抚慰伤口。 “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有孩子们。” 谢砚礼抬眸,顿了顿道:“抱歉我之前对你不好。” “爱一个人是需要去学的。”他抿了下薄唇,眼神定定看向她,“夫人愿意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秦九微眉眼弯弯,“你一定是最聪明的学生。” 谢砚礼低低笑了下。 第198章 高显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的火 皇宫,凌烟阁。 “娘娘,您都忙了一天了,歇歇吧。”侍女梦儿见她熬得眼睛都红了,忍不住出声劝道。 “不行。”莫青葵摇了摇头,她要尽快把衣服绣好,送给高显,让他开心。 但看着面前的针线,莫青葵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她今天去绣坊,想去学习制衣,但学了一天也没有学会,最后还是绣娘出手,做出来一件外袍的样子。 但是上面还没有刺绣,这个需要她自己来绣,不能再继续假手于人了。 莫青葵空白的布匹,颓败地垂下肩膀。 她对手工的东西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就是学不会。 不然也不会穿越过来都三年了,她还是没刺绣。 当年大学谈恋爱时,男朋友让她给他绣一个围巾,她怎么也绣不好,就花钱让室友帮她织了个,送给了他。 但高显和她前男友是不一样的。 她是真的喜欢高显。 这般想着,莫青葵又忙活起来了。 翌日。 晨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到屋中,明的晃眼。 莫青葵被这亮光刺醒,缓缓睁开眼睛。 她直起身子,发现自己正压着一件外袍,是那件要送给高显的外袍。 昨天晚上,高显宿在乾清宫了。 她绣着绣着,居然就睡着了。 莫青葵拿起外袍,又仔细看了起来。 昨晚她绣了很久,但也只是在袖口处,歪歪扭扭地绣了一条龙的样子。 莫青葵看着那外袍,不知为何,竟然越来越生气。 忍不住抱怨道:“绣得这样不好,怎么送得出手?” 侍女梦儿出声劝道:“没事的娘娘,心意最重要,您对皇上的心意,赤忱可见,皇上一定会明白的。” “你说的有理!”莫青葵立刻明白过来,微微扬起下巴。 高显都说了,她是他心爱的女子。 那无论她送什么,想必他都是会高兴的。 毕竟在高显心中,她可是最独一无二的,跟后宫中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别的女人送他再贵重再费心的东西,高显都不会多看一眼,弃之如敝屣。 但她不一样,她无论送给高显什么,他都会喜欢! 而且这可是她亲手做的东西,高显不得感动哭了。 莫青葵刚刚把面前的外袍叠好,门外忽然响起侍女的禀报声,“给皇上请安。” 莫青葵听到,立刻转眸,看到高显后,眼睛立刻亮起。 娇声唤了一句,“皇上。” 高显阔步朝她走来,唇角弯起。 昨天晚上他太忙,没有来青葵这里,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和她一起用早膳,怕她不开心。 “皇上,这个送给你。” 莫青葵走到高显面前,把手中的外袍递给他。 “这么快就做好了?”高显有些惊讶,他伸手接过外袍。 但是紧接着,目光不由僵了僵。 这条虫……是什么? “怎么?你不喜欢吗?这是我亲手绣的龙。” 莫青葵看着他的神色,奇怪问道。 她都亲手绣东西了,高显还想怎样? 看着袖口那歪歪扭扭的龙,高显脑中不禁又想起谢砚礼袖口处精致的刺绣。 心中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的火来。 这衣服根本穿不出去啊,和谢砚礼的那件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莫青葵看着他的脸色,顿时也有些不高兴了。 “你干什么?你不喜欢吗?这可是我用心做的!” 用心做?高显心中冷笑。 他可没看出半分用心做,要是用心,不会这么快就给他,甚至连等一等,再绣一绣都不愿意。 “穿不出去。”高显冷声道。 “穿不出去就穿不出去,你放起来呗。” 她亲手做的东西,自然是要被高显好好珍藏起来的。 看到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高显不由又有几分动怒。 “我让你给我做外袍,便是想要穿出去的,我也没那么着急要,你慢慢做不可以吗?” 莫青葵瞪大眼睛,“高显,做衣服是很难的!” “那为什么她……”高显脱口而出,紧接着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闭上嘴。 莫青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眼睛当即眯起。 “什么她?你说清楚!” 第199章 秦乐安怒意上头 高显神情猛地一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青葵……不是,没有她,你刚才听错了。” “你骗人!你刚才分明就说漏嘴了!”莫青葵眼睛立刻瞪大,不依不饶道。 高显紧抿了下唇,“青葵……” 他上前一步想要跟莫青葵解释,但她却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警惕。 “你说,那个她是谁!快说!” 莫青葵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几分,歇斯底里。 她接受不了一点高显的背叛,那比杀了她都让她难受。 高显看着她的神色,抿了下唇,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是秦常在,她也送了我一件,但我没要。” 他自然不能说出秦九微的名字,那会给她带来麻烦。 秦常在? 莫青葵眼睛一眯,立刻想了起来。 上次那个大庭广众之下跳舞,企图勾引高显的贱女人! 好啊,被降了位分,禁足在宫了还这么不老实! 竟然还要处心积虑地勾引皇上,她是不会放过她的! 紧接着,莫青葵的目光落到高显身上,眼中仍然带着怒意。 秦乐安不老实,高显也有错! 莫青葵上前,直接夺过高显手中的外袍,用力扔在地上。 “你不要,那就直接扔掉!” 高显看着地上的外袍,顿时火气也冒了出来。 他什么时候这么哄过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这么低三下四! 整个后宫,他独宠莫青葵,给了她所有能给的一切。 但是她竟然连一件衣服都不肯给他好好做! 随便糊弄一下就送给他了! 甚至连学都不愿意学一下!根本就没有用心! 高显冷笑了一下,“扔了就扔了,朕还不想要了。” 他撂下这句话,便直接甩袖离开。 见他就这么直接走了,莫青葵顿时气得直跺脚。 朝他的背影怒吼道:“你走了就别回来!” 但高显似乎完全没听到似的,脚步仍旧没停。 看着他无情的背影,莫青葵的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坏男人,坏男人! 她看着不远处木架子上的花瓶,直接拿起来摔到地上。 摔完之后又扑到床榻上,呜呜哭了起来。 梦儿此时有些看不下去,上前劝道:“娘娘,您快别哭了,皇上只是一时生气,很快就会好的……” 莫青葵闻言立刻抬头,没有理会她的话,脸上仍挂着泪痕,“你去帮本宫做件事。” 高显先不管,但那个狐狸精她必须要收拾了! 清芜宫。 “主子,今日的饭菜送来了。”侍女冬莲端着饭菜,小心翼翼地走近,将饭菜小心放到桌上。 秦乐安扫了一眼那木盘中的剩菜冷饭,当即就来了气,朝着冬莲怒吼起来。 “这什么东西啊!这是常在的份例吗?昨天皇上不是说过了吗?不让贤妃苛待我了吗!” 冬莲立刻跪下,声音紧张到发哑,“这,这奴婢实在不知,小太监送来就是这样的,听说,好像不是贤妃娘娘的意思……” 不是贤妃?秦乐安眉头立刻皱起。 不是贤妃,那还是谁? 在贤妃掌管后宫之前,内务府从来不会苛待她的。 她虽然被皇上禁足,但之前皇上对她可是青眼有加。 这在宸妃被独宠的后宫是极难得的。 所以即使被禁足,内务府也没有克扣她的东西。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重新得宠了。 所以前天她刚被克扣,她立刻就发现了,于是直接拿着碎瓷片弄伤侍卫,把事情闹大。 她知道的,皇上心里是有她的!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果然,昨天一整天,她吃的都是十分丰盛的饭菜。 但是今天一醒来,怎么又被克扣了! 丰盛饭菜直接变成残羹冷炙了! 她明明被禁足在宫里,什么都没干啊! 这次又是谁害她啊! 秦乐安怒意上头,直接长臂一挥,把面前的饭菜全都扫到地上。 侯府,致远院。 谢重之系好腰带,转眸看见坐着床上一言不发的许柳儿,眉头不禁皱了皱。 “你还是不肯去看思源吗?” 思源在祠堂罚跪这几天,许柳儿没有去看过一次。 也不曾派人去送饭送水,过问伤病。 就这样不闻不问,好似没有这个儿子一般。 “不去。”许柳儿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她现在已经想清楚了,她生下谢思源也不代表就要和他一辈子捆绑在一起。 这样对她不公平! 从此以后,谢思源的事情她再不会上心,只当没生过他! “罢了。”谢重之见她脸色仍旧阴沉,只当她还是在生气,叹了口气道:“你不想去便不去。” 左右谢思源是她亲生,也不会真的不管他。 想来过几日便好了。 “对了,还有一事。”谢重之顿了下,突然说道。 许柳儿有些疑惑,“什么?” 第200章 少夫人实在是太贤德了! “李将军昨天回来了,准备办个宴会,邀请我们这几个部下,聚一聚。” 他又多解释了几句,“原本李将军是和我们一起回京述职的,但是边境突然爆发一小波动乱,他这才回来了晚了些。” 李将军…… 许柳儿想起来了。 上次老夫人寿宴时,忘记邀请的那个人,就是李将军的夫人。 想起那件事,许柳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谢重之却没注意到,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这次我会带你去参加这个宴会……” “什么?”许柳儿一惊,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带我一起?” 谢重之点了下头,“对,带你一起,那些将领你都是见过的,他们也会带上自己的夫人。” 许柳儿抿了下唇,“我可以不去吗?” 那些将领的夫人都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她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子而已。 到时候要是要是闹出什么笑话就不好收场了。 “不可以。”听到她这般说,谢重之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这次宴会李将军特意说,想见你,你一定要去。” 李将军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必须要把他拉到他们这一边,不能得罪他。 说完后,谢重之的脸色忽然一变,变得柔情似水。 他上前拉起许柳儿的手,温声细语道:“柳儿,李将军是我的上级,我若想要升迁,还要看他的意思。” “我的官位越来越高,这个家才会越来越好,你也才会越来越好,这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啊。” 谢重之紧盯着许柳儿的眼睛,“柳儿,你能体谅我的,对不对?”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总觉得他说的哪里不对。 但见他态度坚决,想了想,还是点了下头。 见她同意,谢重之的嘴角弯了下。 许柳儿没什么见识,他只需软硬兼施,就能让她全都听他的。 “记得要准备好礼物,你也要再去学一下礼仪,到时不要失礼。”谢重之继续嘱咐道。 许柳儿颔首,轻点了下头,“知道了。” 清澜院,傍晚。 “小人给少夫人请安。” 一个青衫短须,面相忠厚的中年人站在屋中,朝着秦九微行了一个大礼。 “这位就是孟叔吧。”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带上温和的笑意,“我听世子爷提起过你,这些年收益能翻这么多,真是全靠你了,你实在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啊。” “不敢不敢,小人不过是做好分内的事。”孟叔闻言,立刻诚惶诚恐地俯身行礼。 “小人能有今天,全靠世子爷不嫌弃罢了,是万万不敢担这样的话的。” 说着说着,孟叔的额角都有冷汗渗出了。 秦九微见状,唇角弯了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第一次见这种有功绩的老人,夸赞是绝对不能少的。 若是他谦卑,这人仍可继续用。 若是浮躁,隐隐露出自傲的神色,那就可以考虑换人了,这样的人日后必定闯祸,走不了多远。 夸奖一个人,才是最能试探出他的性格底色的。 “寻常说话罢了,孟叔你不必如此紧张。”秦九微朝他安抚一笑。 孟叔点了点头,见她确实没什么恶意,渐渐也就放松下来了。 “原本十日前便要过来给少夫人请安的,但是被江临县的事情耽搁了,回来的时候又遇上了大雨,今日才到京,刚回来便立刻赶来见少夫人,还请少夫人不要怪罪。” “我哪里会为这样的小事动怒,孟叔你一人打理那么多产业着实不易,繁忙都是可以理解的,孟叔着实辛苦。” 秦九微笑得大方温柔。 闻言,孟叔的心头一阵暖流划过。 世子爷的夫人,实在是太贤德了!这实在是他们这些下人的福气啊! “刚才听你提到临江县。”秦九微眉头皱起,有些疑惑,“怎么会突然去那里?” 孟叔笑了笑,出声解释,“世子爷的产业并不都在京中,京城周边的富庶县也都有咱们的庄子,这江临县便是之一。” 说着,还递上来一本账本。 侍女从他手中接过,紧接着又递到秦九微手中。 秦九微翻了翻他送上来的账本,上面写的是所有庄子每季的收成情况,还有所得收益。 条理清晰,很是详细,足可见孟叔管理的用心。 秦九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有孟叔你来打理,我实在是放心。” “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孟叔连忙道。 “嗯,我今日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吧。”她转头吩咐,“小荷,好生送孟叔出去。” 小荷上前,颔首道:“孟先生,这边请。” 孟叔离开后,秦九微看着外面逐渐落下的天色,眉头微皱。 今日谢砚礼似乎回来了晚了些。 “少夫人。”一个侍女此时进来,出声禀报道:“刚才世子爷派人来传信,说今晚会回来的晚一些,不用等他一起用晚膳了。” 第201章 他们生生世世都不能分开 秦九微颔首,“知道了。” 谢砚礼不在,秦九微便自己带着三个去主院一同用晚膳。 最近几日,邱月梨每天晚上都会亲手做一道菜,展示自己的厨艺。 “今天这道糖醋排骨是我做的,是一道家常菜,希望老夫人您能喜欢。” 邱月梨脸上带着笑,虽然说的是老夫人,但是眼神却总时不时偷偷看向谢重之。 谢重之听此,目光很自然地落到面前的糖醋排骨上。 他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微微点头,称赞道:“这排骨做得倒是不错,外酥里嫩的。” 但虽是在夸奖糖醋排骨,却没有抬头看邱月梨一眼。 仿佛只是单纯觉得这道菜好吃,邱月梨见此,嘴角的笑容不由僵了下。 紧接着,谢重之转头看向身旁许柳儿,脸上满是温柔。 他夹起一块排骨放入许柳儿碗中,轻声说道:“柳儿,你也尝尝,这道菜味道着实不错。” 邱月梨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谢重之还是看不见她! 还想要她怎么做! 邱月梨垂下眼睫,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好笑。 晚膳后。 邱月梨看着阔步离开的谢重之,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在临近谢重之时,又刻意放缓了脚步,抿了下唇后,轻唤出声,“表哥。” 谢重之原本在和许柳儿说话,听到声响,下意识回头。 看到叫住他的居然是邱月梨,有些疑惑,“表妹?你有什么事吗?” 许柳儿的目光也顺势看向她。 邱月梨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行镇定道:“确实有件事,刚才姨母交代了我一件事,这个要单独跟表哥说。” 听到是侯夫人的吩咐,谢重之点了下头,“好。” 许柳儿皱了下眉,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表哥。”邱月梨走到谢重之面前,脸颊渐渐浮起一抹红晕,眼眸低垂,轻声说:“姨母让我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她猛地脚下一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谢重之扑去。 谢重之见状,本能地伸手接住。 可当触碰到邱月梨身躯的瞬间,像是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嫌恶。 只觉得被她触碰到的地方都脏了! 还没等邱月梨站稳,谢重之双手用力一推,动作干脆利落,把邱月梨直接推开。 邱月梨猝不及防,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她满脸惊愕,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重之,眼神里满是受伤与委屈。 “表妹,请自重。”谢重之后退几步,语气冰冷又厌恶。 刚才他看得清楚,邱月梨分明就是故意朝他怀中栽来的。 明明知道他有妻子,竟然还有做出这种事情,真是恶心!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处心积虑的女人! 难怪之前邱月梨会那般好心地为思源说话,没想到居然是存的这个心思! 真是恶心透顶!他算是看错她了! 说罢,他也不顾邱月梨作何反应,转身便大步离去。 邱月梨站在原地,气得直哭。 谢重之没有回致远院,而是直接去找了侯夫人。 “夫人,二少爷来了。”侍女禀报道。 话音刚落,便见到谢重之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侯夫人放下茶盏,有些疑惑地含笑道。 谢重之满脸厌恶地将刚才邱月梨的举动全都说了出来。 闻言,侯夫人的脸色瞬间一僵,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 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说为什么这几日,邱月梨不再让她帮忙相看人家了。 原来她自己已经挑好了! 还挑的她亲生儿子! “母亲,邱月梨实在是太过分了,要是柳儿知道定会生气的!”谢重之语气冰冷。 许柳儿,又是许柳儿! 侯夫人听到这个名字就烦,她皱着眉道:“那你想怎么办?” “把她赶出侯府。”谢重之毫不留情。 “什么?”侯夫人直接惊呼出声。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中有着几分急切,“月梨她毕竟是我的外甥女,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赶她走啊!” 反正在她看来,邱月梨可比许柳儿好多了。 许柳儿那个乡下来的笨丫头,除了善良点,其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长相也不突出。 带出去也是丢人。 还不如邱月梨呢,至少她知书识礼,也懂规矩,长得也漂亮。 谢重之听闻,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母亲,她都已经如此不顾廉耻,你怎么还能护着她!” 之前在边境时,也曾有个不知死活的侍女脱光衣服勾引他。 他直接让人拖下去斩了。 就算他们两个最近偶有争吵,但他这辈子早就已经认定许柳儿了! 他是她的,她也只能是他的。 他们生生世世都不能分开! 谁要是想让他们分开,谁就该死! 第202章 邱月梨离开侯府 “那这样吧。”侯夫人紧抿了唇,“我罚她禁足三个月,在佛堂抄经悔过,这已是不小的惩罚,她定会悔过的,以后绝对不敢再这样了。” “不行。”谢重之却并不买账,“禁足抄经?这哪里够?她这样的人本性就是如此,是改不了的!” 侯夫人见谢重之如此坚决,心中也有些为难。 她知道谢重之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轻易改变。 但邱月梨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她怎么能就这样把她赶走? 她还指望邱月梨能嫁得高门,能够增强她母家在京中的势力呢。 “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再考虑考虑。”侯夫人无奈道,试图拖延时间。 谢重之却不依不饶:“母亲,若你不将她赶走,那我就带着柳儿和孩子离开!” “反正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要不是看着母亲的面子上,邱月梨刚才就直接被他杀了。 谢重之脸色阴沉可怖。 所有想要破坏他跟柳儿的人,都该死。 侯夫人听到这话,呼吸瞬间一窒。 她声音颤抖着,“我的儿啊,哪里就要闹到这个地步!” 她的儿子刚回来,怎么可以离开啊! 谢重之态度依旧很坚决。 侯夫人用力闭了下眼睛,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她缓缓开口。 “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便依你。三日后,让她离开侯府吧。” 谢重之闻言,神色瞬间一松。 拱手道:“多谢母亲,儿子告退了。” 待谢重之离开后,侯夫人在窗边重重地叹口气。 也不知许柳儿究竟给谢重之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对她这般死心塌地的! 论才论貌,邱月梨哪一点不比许柳儿强? 罢了,侯夫人又叹了口气,转头吩咐康嬷嬷。 “你派几个人,把城东我陪嫁的那处别院尽快收拾出来,告诉月梨,让她明晚就搬过去。” “她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相看了这么多户人家,让她赶紧选一个。” “张公子和李公子都不错,二选一便成。” 康嬷嬷颔首,“是,夫人。” 侯夫人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让她安心的! 月凌院。 邱月梨看到阴沉如水的康嬷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忙起身,脸上带着笑,“康嬷嬷,你怎么来了,是姨母有什么吩咐吗?” 康嬷嬷没有说客套话,直接就将刚才侯夫人的吩咐转告给了她。 听完,邱月梨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回过神,连忙摇头:“不,不可能,姨母怎么,怎么可能会如此!” 邱月梨眼神空洞,“我要去找姨母,我要去找她,好好问清楚。” “表小姐,你不用去找了。”康嬷嬷此时冷冷开口,“夫人这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告知你,你还是快些收拾东西吧,明天傍晚就要搬走了。” 邱月梨心口猛地一窒,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怎么,怎么就会闹成这样…… 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 她留在侯府,出去的名头便是谢家的表小姐,京城无论是谁都要高看她一眼。 但是现在就这样被赶出去,以后可让她怎么过啊! 康嬷嬷扫了她一眼,心中叹气。 惹了谁不好,居然惹二少爷。 现在就连夫人都护不住她了。 康嬷嬷转身离开,只留邱月梨一个人伏在地上痛哭。 致远院。 谢重之一回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给许柳儿讲了一遍。 许柳儿听完,神色微微一变,眼中满是惊讶。 “表妹她,她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谢重之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柳儿你被我保护得太好了,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许柳儿觉得他这句话有点奇怪,她眉头紧皱地问道:“可是就这样把她赶出侯府,那她日后可该怎么办?” “柳儿你实在是太善良了。”谢重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她,“你不知道,这侯府上下,人人居心叵测,处处都有人妄图破坏我们的感情。” “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地好。其他人,都是各怀鬼胎,他们根本不会真心对你。” 许柳儿咬了下唇。 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除了谢重之,她真的没有亲人了…… 看到她表情,谢重之唇角勾了下,声音温柔地继续说着。 第203章 亲手解下谢砚礼的披风 “柳儿,今天的事情,我本可以瞒你,但是我不想,你是我唯一心爱的女子,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秘密和隐藏。” 谢重之目光紧锁着她,继续重复道:“柳儿,这世上,你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了,” “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可信,他们都会害你骗你瞒你,但是我不会,我是真的爱你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许柳儿看着他深情的眼睛。 不知为何,心中不仅没有感动,反而是无边的恐惧。 怪异的感觉顺着脊柱一点点往上爬,如毒蛇一般将她紧紧缠绕,许柳儿手脚冰冷。 清澜院。 “母亲,你看这个。”谢珏手中拿着一个小毛球,朝秦九微展示着,“这是我用小白掉的毛,做成的小毛团子。” 他微微扬起小下巴,满脸都是小骄傲,“我是不是很厉害。” “把那些毛毛,随便揉巴一下就成的东西,哪里厉害了?”谢惊春毫不客气地拆台。 他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珏。 “就是厉害!就是!”谢珏瞪大葡萄眼。 谢惊春轻嗤一声。 “啊!”谢珏听到后更气了,像一头愤怒的小牛。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侍女的禀报声。 “给世子爷请安。” 原本含笑看着两个孩子打闹的秦九微抬眸,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亮光。 “夫君,你回来了。” 谢砚礼看着她脸上的笑,心中的疲惫立刻被抚平,唇角也不由自主地轻轻勾起。 秦九微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罗裙,裙摆绣着淡雅的兰花,衬得她身姿婀娜,宛如空谷幽兰般温婉动人。 她上前,亲手解下谢砚礼的披风,递给旁边的侍女,温声问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看着她白嫩秀美的脸越来越近,谢砚礼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好一会才缓声道:“太后如今身体抱恙,皇上命京城的寺庙为太后祈福,我今日一直在忙这件事,故而耽搁了些时间。” 秦九微听闻,轻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看来这一次,太后的病确实很严重。 上一世,太后重病是在舅舅回京时,刚好和舍利子失窃撞到一起,导致舅舅被迁怒。 这一世,太后重病的时间,倒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皇上对太后的病情十分忧心,便把祈福的事情交给了我。”谢砚礼声音平静,“我今日去了几座寺庙,同寺中高僧商议法会。” 秦九微轻叹口气,“听起来便很多事情,怪不得让你忙了一天,夫君实在辛苦。” “其他都还好,就是在开元寺花费的时间比较多。” 开元寺?谢珏的耳朵竖起。 他好奇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砚礼。 “父亲,开元寺在哪里呀?” 谢砚礼蹲下身子,摸了摸谢珏的头,“开元寺并不在京城,而是建在城外青山的山顶,是大晋的三大国寺之一。” 在山上?风景一定很不错! “父亲,我可以去开元寺吗?我想去玩……不,是为太后娘娘祈福!” 谢珏小脸兴奋得通红,小身子蹦蹦跳跳的。 “父亲,我也想去。”谢惊春此时也从一旁凑了过来,眼神中满是期待,“我还没去过寺庙呢。” 谢砚礼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眉头不由微动。 看到他的神情松懈,谢景也适时出声。 “听说开元寺的佛像庄严,有一尊金尊罗汉像,是先帝命人打造的。”他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什么样,此生有没有机会看到。” 秦九微:…… 这三个崽为了能出去玩,真是各显神通。 撒娇的撒娇,造势的造势,扮委屈的扮委屈。 谢砚礼轻摇了下头,“我知道你们想去,但是青山在京郊,而且山路崎岖,我怕你们会吃不消。” 之前去温泉山庄可以一起,那里都是谢家的人。 但是开元寺不是,它不仅建在山顶,而且前来的香客也是鱼龙混杂。 孩子又多,谢砚礼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我不怕累!”谢珏嘟着小嘴,一脸坚定地说:“我要去为太后娘娘祈福,让太后娘娘快点好起来。” 谢惊春:…… 三弟你真是说瞎话不脸红的。 谢景知道谢砚礼在担忧什么,出声道:“父亲,我会照顾好三弟的。” 秦九微看着他们期待的小脸,不由弯了弯唇,“既然你们都这般想去,那就后日便一起去吧。” “好!母亲最好了!”谢珏和谢惊春立刻兴奋地欢呼起来。 谢珏一下子扑进秦九微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开心地说:“谢谢母亲,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谢砚礼无奈轻笑,“那你们一定不能乱跑,要听话。” 孩子们一直闷在家里,出去玩玩也好。 皇宫,御书房。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进殿中,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这宸妃娘娘的事,可是真不好办。 表面上,皇上跟她吵架,闹别扭了。 但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告诉皇上,到时候出了事,受责罚的还是他这样的下人。 高显正在看奏折,转眸看到一旁表情怪异的李公公,不禁皱了下眉。 “怎么了?” 李公公紧抿了下唇,“有一事,奴才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废话真多,朕让你说便说。”高显眉眼不抬,手中的玉笔不停。 李公公轻咳一声,“回皇上,刚才凌烟阁来传话,说宸妃娘娘,今晚生病发热了。” 闻言,高显握着毛笔的手不由一顿。 第204章 以后不许再拿宸妃的事情烦朕 但不过只是停顿这一下,高显很快便又继续手中的动作。 李公公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时间完全猜不出他的心思。 “皇上。”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出声唤了一句,“听太医说,宸妃娘娘这次病得似乎挺严重的,我们要不要……” “不去。”高显打断他的话,直接道。 今天早上刚吵完架,下午就病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即使真的病了,他也不想去看。 原本,他已经决定放下秦九微的,但莫青葵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谢砚礼身上的外袍,一看就知道,没有五六天的精心准备是做不出来的。 但莫青葵送给他的,不过只花了一天。 完全是匆匆应付了事!她对他完全不上心! 他那般宠爱她,她竟然如此恃宠生娇! 高显重重地将毛笔扔到桌上,目光生冷地看向李公公,“以后不许再拿宸妃的事情烦朕!”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李公公连忙跪下磕头,“再也不敢了。” 他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看样子,皇上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了。 翌日,御书房。 “皇上,京中寺院都已经安排妥当。” 谢砚礼一大早就被高显召见到御书房,问祈福的事情。 “大雄宝殿会举行祈福法会,僧人们日夜诵读《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此经有消灾延寿之愿力,希望借经文之力,为太后祛病消灾。” “嗯。”高显单手撑额,“你做事,朕一向都是极放心的。” 他眼下有些乌青,“朕今日召你前来,还有一事,朕也打算明日去开元寺为太后祈福。”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晚上的梦。 但醒来,又不记得都梦到什么了,只觉得浑身疲惫。 一直呆在宫里,脑中总会不停冒出各种奇怪的思绪。 不如出宫一次。 不仅可以为母后祈福,还能让他的神智清醒一些。 佛法之地,想必会让他睡得安稳些。 谢砚礼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但瞬息间便恢复镇定,拱手说道:“陛下能亲临开元寺,为太后祈福,实乃至孝,但此次行程太过匆忙,臣担心会有所疏漏,让陛下受惊。” 高显摆了摆手,“砚礼不必多虑。朕此次前去,只为诚心为太后祈福,一切从简即可。” 谢砚礼微微颔首,圣意已决,他也只能遵从。 侯府,清澜院。 “少夫人,府里出事了。”南南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秦九微正在屋中看账,闻言眉眼不抬,“怎么了?” “表小姐她,她……”南南走得有些急,说话也有些喘气。 秦九微抬眸,南南此时也说到了重点,“她被夫人赶出侯府了!” “什么?”小荷第一个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啊,夫人那般宠爱表小姐,怎么会突然就要赶她出府?” 宋嬷嬷拧着眉,“南南,你这是从哪听来的?别是误信了谁的话。” “我,我没有误信。”南南摇头,“我今天去取东西,路过月凌院,见里面居然在收拾东西,我觉得太奇怪了,就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的。” “而且夫人还说,要表小姐今天晚上之前就搬出去,到夫人一个陪嫁的院子里去。” 小荷不禁挑眉,“怪事了?怎么会这么匆忙?” 她碰了碰南南的肩膀,“原因你可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南南小声道:“听说,是因为二少爷的缘故。” 二少爷?跟二少爷有什么关系。 小荷和宋嬷嬷不禁皱眉。 秦九微却是瞬间就想明白了,她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她倒是没想到,谢重之居然会这般在意许柳儿。 不仅对邱月梨的勾引丝毫不为所动,还要把她直接赶出侯府。 不过也好,邱月梨留在府中也是个祸害,走了也好。 见她们还想要继续说,秦九微出声打断道:“好啦,左右这些事情,跟我们清澜院关系不大,咱们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 “什么事情?” 突然间,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砚礼缓步走到屋中,侍女们立刻俯身行礼,“见过世子爷。” “夫君?”秦九微有些惊讶,“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以前谢砚礼出门,不到傍晚都是见不到他人的。 今天倒是罕见。 谢砚礼闻言笑了下,提步走到秦九微面前,幽深凤眸落到她身上。 “等会要去开元寺一趟,路过侯府,便想着进来看你一眼。” 秦九微耳尖瞬间红了起来。 周围全是侍女,他怎么好意思说这些的。 于是她岔开话题道:“怎么又要去开元寺,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砚礼点了点头,“皇上他,明天也要去开元寺,好多事情需要去准备,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高显,也要去? 秦九微闻言,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 第205章 谢砚礼的吻愈发炽热 “怎么了?” 谢砚礼见秦九微的脸色有些奇怪,不禁出声问道。 秦九微眉头蹙起,“没事。” 她心中不由思索起来。 高显是皇帝,住的地方肯定跟他们不一样,说不定连碰上都不会碰上。 现在实在没必要担忧这么多。 “你们都先下去。”谢砚礼出声吩咐。 等秦九微回神时,发现屋中只剩下她跟谢砚礼两个人。 她就知道…… 谢砚礼突然回来,肯定不会是像他说的那般,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还没等秦九微反应过来,谢砚礼便已经转过身。 深邃的凤眸紧紧锁住她,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微微一颤,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腰。 “夫人……”谢砚礼声音喑哑,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起来。 秦九微耳尖不由一红,谢砚礼趁势俯身,动作轻柔地贴近她。 他的双唇轻轻落在秦九微的唇上,温柔地摩挲着,秦九微心弦一动,桃花眼慢慢阖上,长睫止不住地眨着。 随着动作加深,谢砚礼的吻愈发炽热。 他的手臂紧紧箍住秦九微的腰肢,仿佛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 两人的身躯紧密相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察觉到他的失控,秦九微低吟出声,“别,别……” 再这么吻下去,迟早出事的。 “一早上没见了,你让我亲亲。” 秦九微:……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 此时谢砚礼已经吻得眼底猩红,不等秦九微反应,便再次吻了上去。 他的吻带着强烈的占有欲,舌尖急切地探入,与秦九微的纠缠在一起。 秦九微的脸颊再次滚烫,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娇躯微微颤抖着。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谢砚礼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谢砚礼的大手也开始在她纤细的背上摩挲,但最后还是克制住,没有再放肆往下。 良久,谢砚礼松开她。 秦九微面色绯红,胸脯剧烈起伏,娇艳的双唇微微红肿,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迷离。 她轻喘着气,嗔了谢砚礼一眼,声音都发软,“青天白日的,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谢砚礼轻轻笑了下,笑声低沉悦耳。 “听夫人的。”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九微脸上。 秦九微唇角轻轻弯起,抬手为谢砚礼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她眼睫垂下,在白皙的脸颊上投出一圈好看的阴影。 谢砚礼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意与宠溺。 此时,屋外传来梓竹的声音,“世子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谢砚礼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秦九微,手指轻轻滑过她的掌心,而后转身迈出房门。 秦九微站在原地,看到他的消失后,才开始吩咐侍女准备明天去开元寺要带的东西。 皇宫,凌烟阁。 侍女梦儿将瓷碗放到床榻边,温声道:“娘娘,该喝药了。” 莫青葵睁开眼,看到屋中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眉头瞬间皱起。 “皇上呢?” “皇上他……”梦儿小心翼翼道:“他没有过来。” “没过来?”莫青葵立刻惊呼出声,瞪大眼睛看向她,眸中闪着隐怒。 “怎么会没过来,你没告诉皇上我生病了吗?昨天晚上没过来,怎么今天还没过来!” 莫青葵彻底忍不了,劈头盖脸地对着梦儿怒骂起来。 “奴婢,奴婢已经告诉了李公公了!”梦儿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告饶,“奴婢真的全都说了!” “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知道我生病还不过来!”莫青葵边说,眼泪边顺着脸颊滑落。 她明明已经给高显递台阶了,但他怎么就不知道下呢! 只要他来看看她,她就不生气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不过来,他怎么可以这样! “娘娘。”梦儿壮着胆子出声劝道:“皇上还在气头上,您只要去道个歉,皇上肯定会心软的。” “我不去。”莫青葵几乎立刻道:“我为什么要去?我没错!” 她第一次愿意亲自动手,做手工送给一个男人,但他居然这般不珍惜自己的心意! 凭什么要她低三下四?她也是有尊严的! 说着,莫青葵直接掀开被子,把自己埋到被子里,不再理会一旁的梦儿。 梦儿见状不由紧抿了下唇。 怪不得宫里人私下里都说,宸妃娘娘脑子不正常。 原先她还会辩驳几句,但是现在她只想点头附和。 说得对,说得真是太对了! 翌日一早。 “母亲,我可以带上小白吗?” 谢珏抱着猫咪,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使劲地眨巴着,眼中满是请求。 秦九微见他个哀求的小样子,唇角轻弯,但还是狠了狠心,拒绝了。 “不可以哦。”她伸手揉了揉谢珏的小脑袋,“开元寺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小猫跑掉,你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闻言,谢珏的小脸立刻耷拉下来。 “就在开元寺住两晚,很快就回来了。”谢惊春转着手中的利剑,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三弟你也太黏小猫了。” 谢珏朝谢惊春气哼了一声,“大哥哥你什么都不懂!” 紧接着他又叹口气,“那好吧。” 他摸了摸小猫,奶声奶气地哄道:“小白你在家要乖乖的哦,我很快就回来了。” 秦九微在旁边,温柔含笑地看着他。 “母亲。”谢景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缓步朝他们走来,“父亲说马车已经备好,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秦九微抱起谢珏,声音轻悦道:“咱们现在就走。” 第206章 高显的心尖的也不由随之一颤 马车从侯府驶出,在山脚下缓缓停下。 几人走下马车,开始徒步上山。 山路蜿蜒曲折,但两旁绿树成荫,野花烂漫,倒也不觉疲惫。 谢珏更是撒了欢一般,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谢惊春跟在他后面,手中的长剑时不时扫过路边的杂草。 剑光闪过,杂草转瞬消失,谢惊春眼睛一亮,玩得不亦乐乎。 谢砚礼和秦九微手牵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夫人,小心一点,这是山路。”谢砚礼不住地提醒道。 明明他正牵着秦九微的手,但还是不放心。 毕竟在他看来,秦九微寻常都呆在家中,如今忽然让她爬山,定然是不适应的。 谢砚礼左思右想,心中愈发不安。 最后竟看向秦九微认真道:“夫人,要不我背你吧。” 谢景:父亲你真的…… 他要不还是去找大哥和三弟玩吧。 秦九微也不禁轻笑,谢砚礼这是把她当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了。 但她之前在秦家,也是没少干活的。 李氏苛待她,不许别人给她洗衣服。 她院子里的所有衣裳,都是小荷,还有宋嬷嬷洗的,她心疼她们,总也一起帮忙。 她的身体,也没他想象的那般娇弱。 秦九微捏了捏他的手掌,朝他展颜一笑,“我没事的,你放心。” 宏伟的寺庙矗立在青山之间,红墙金瓦,庄严肃穆。 寺前的台阶下,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寺庙,眉头轻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开元寺,这一世,真的看到了好多前世没有见过的风景。 “怎么了?”谢砚礼见她出神,不由出声问道。 “哈哈哈母亲也被开元寺震撼住了。”谢珏咧嘴笑道。 “就你聪明。”秦九微笑着戳了戳他的小鼻子。 谢珏咯咯笑得更欢了些。 就在此时,几人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 “砚礼?” 秦九微转身,一个戴着精致面具的男子映入眼帘。 面具半遮着脸,只露出雕刻般的下巴,和锐利深邃的凤眼,衣着简单,但难掩他周身散发的不凡气质。 秦九微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 竟然是……高显。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 她现在日子过得越舒适顺遂,便越不想见到高显。 一看到他,前世被算计,被罚跪,被逼喝下毒酒的一幕幕瞬间全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一切都让她心生厌恶。 连带着对高显的讨厌也越来越强烈。 高显前世是怎么对她的,现如今谢砚礼又是怎么待她的。 对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秦九微扫了高显一眼,就别过头去。 看见他就烦。 谢砚礼此时也认出了高显的身份,朝他微微拱手,准备行礼,却被高显制止。 “今日微服出行,不必多礼。” 紧接着,高显的目光不受控地移到了一旁秦九微的身上。 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撒花锦缎长裙,裙摆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浅白色云纹纱衣,更添几分飘逸之态。 脸上带着轻纱,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中水色流动,顾盼生辉。 耳畔戴着一对珍珠耳坠,圆润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高显的心尖的也不由随之一颤。 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更漂亮了…… 明媚娇艳,动人至极。 但是,不可以…… 青葵虽然做得不对,但也不代表自己就要放任自己的心意。 维持现状,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谢珏站在秦九微身后,看到面前的高显,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他。 想说话,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父亲母亲虽然没有说,但他能看出来,面前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 他还是不要开口了,要是给父亲母亲招来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悄咪咪抬起眸看。 谢珏自以为悄无声息地动作,其实全都落到了高显的眼中。 “你为何总是看我?”高显眉头微挑,在谢珏第五十三次偷看他时,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声。 谢珏和他目光对视,倒也不怕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你为什么戴着面具呀?是在玩游戏吗?” 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人。 高显被他逗乐,温声回道:“你就是谢珏对吧?” “嗯嗯,我是。”谢珏乖巧地点头。 他仰着小脸看着他,“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高显更乐了,故意逗他:“我戴上这个面具,就可以变得武功高强,所以我要戴着。” 谢珏闻言皱了下眉,有些不相信。 但见他说着这般认真,也有些动摇。 他立刻转头看向秦九微,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真的吗?母亲。” 秦九微嘴角不由僵了下,这叫她怎么回答。 她抿了下唇,模棱两可道:“嗯,可以这么说。” 高显也想顺着谢珏的目光再看一眼秦九微。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去看。 他回神,看向谢砚礼笑道:“砚礼,你这小儿子可真有意思。” 他顺嘴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孩子。” 谢砚礼随口道:“公子你身体康泰,想来很快便会有的。” “你说的也是。”高显笑了笑。 但笑着笑着,他突然想起什么,嘴角笑容一顿。 他独宠青葵已经三年,但是这三年,青葵从未怀孕过一次。 如今突然想起,确实有些奇怪。 他现在正值盛年,其实也不急孩子的事情。 但这般一直没有……的确有些不对劲。 第207章 高显心中失落 谢砚礼也想到了这件事。 皇上登基以来,一直无子,若是三年五年这样,问题倒也没那么严重。 就怕会一直这样无子…… 他和九微虽然现在也没有亲生孩子,但也不影响什么。 但若是皇上一直没有继承人,定然会影响国祚。 先皇只有皇上这么一个活下来的皇子。 唯一的皇叔齐王虽然有儿子,但他已经起了反叛之心,早晚都是要满门诛杀的。 这般一想,皇上若是真的一直无子,竟连个可以过继的人都没有。 谢砚礼越想,眉头蹙的越紧。 或许,是需要太医为皇上和宸妃看一看了…… “别在这里站着了,一起进去看看吧。”高显没再想这件事,淡声道。 众人一同走进大殿,殿内香烟袅袅,佛像庄严地矗立在中央。 高显率先拿起香烛,双手虔诚地捧着,缓缓举过头顶,闭目祈祷,为太后,为社稷。 谢砚礼和秦九微也拿起香烛。 秦九微眼睛轻阖,在心中许愿。 希望日子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安排,平静的进行下去,夫妻恩爱,孩子们健康快乐。 谢砚礼转眸看了她一眼,轻轻勾了下唇,之后才垂眸,但没有许愿。 谢珏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合十,一脸认真,稚嫩的脸上满是虔诚。 谢惊春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剑眉微挑。 谢景黑眸抬起,也没有许愿。 他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祈福结束后,小和尚领着他们朝后院走去。 他们的住处被安排在了那里。 路过一处砖石墙时,谢珏的脚步顿住,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好奇与惊叹。 他拽了拽秦九微的衣袖,脆生生地问道:“母亲,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呀?” 秦九微目光落到那壁画上,瞬间了然,她蹲下身子,与谢珏平视。 “这中间骑着六牙白象的,是释迦牟尼佛的前世。传说中,他以菩萨之身,乘六牙白象,从兜率天宫降入人间,托生于净饭王的王后摩耶夫人腹中,这便是他诞生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谢珏目不转睛地盯着壁画,看到飞天仙女后,瞬间又激动起来。 “母亲,她们好像在飞,好漂亮!” “这些仙女就是佛教中的香音之神。”秦九微继续温声解释,“她们能歌善舞,为佛国增添美好祥和。” 谢砚礼一旁听她讲述,渐渐也入神。 “夫人,没想到你对佛学竟然也有这么多研究。” 他凤眼含笑,语气变得轻柔。 大晋多有喜爱诗书的才女,许多在京中都已经扬名。 但秦九微不仅颇通诗书,而且涉猎极广,似乎什么都知道一些。 这样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那里,随便一说而已。”秦九微轻笑,长睫颤了下。 这些知识,都是她前世在宫中时学到的。 前世宫中十年,她看了大量的书。 深宫寂寞,若不是看些书做些事打发时间,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 高显的目光此时已经幽幽落到秦九微身上。 他已经被刚才秦九微的解释所吸引,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感觉到旁边似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秦九微眉梢跳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安。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高显察觉到她的动作,在险些要触及她的视线时,立刻别了过去。 两人目光错开。 没有找到人,秦九微眉头蹙了下。 她有些怀疑高显,但实在不想看他,便不再理会此事。 见秦九微没有继续搜寻,高显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她并没有想到自己。 高显开心之余,又有点控制不住的失落。 他轻轻晃了下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看完壁画后,他们被小和尚继续引着,朝着后院厢房走去。 此时不远处。 “师父,他们走了。”圆脸的小和尚出声。 此时,原本正闭目静修的老和尚缓缓睁开了眼。 松弛的眼皮下是一双清明干净的眼。 “师父。”小和尚疑惑问道:“我怎么感觉,这三位施主之间有点怪怪的。”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老和尚望了望那三人离开的方向,接着露出一抹佛性温和的笑。 “阿弥陀佛,凡尘之事,都是因果。” 另一边,后院。 “几位施主,这个院子便是你们的这两日的住所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恭声道。 “谢谢你小师傅!”谢珏双手合十,学着他的样子行了一礼,声音奶声奶气的。 小和尚看着面前的还没他膝盖高的小豆丁正一本正经地行礼,嘴角不由弯起一抹温和的笑来。 第208章 高显再也忍不住(虐高显) 谢惊春见三弟傻里傻气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三弟你行礼学这么快啊!” 见母亲给他绑好的发型,就这么被谢惊春揉乱,谢珏气到不行,直接跳起来打他。 “坏大哥!打你!打你!” 谢惊春朝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你打不到。” 谢景:…… 大哥你几岁了。 三个孩子总是这样,秦九微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看着面前的院子,满意地点了下头,带着孩子们一起走了进去。 开元寺给她们安排的是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 三个孩子一间房,秦九微和谢砚礼一间房。 禅房清幽,并没有侯府那般精致奢华,但也是干净整洁。墙上还挂着几幅淡雅的山水画,十分雅致。 高显和他们并不住在一起,但也并不远。 刚才路过时,秦九微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沉沉的威压。 不用想都知道,周围肯定有很多暗卫,在暗中保护高显。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她只想继续过现在轻松惬意的日子,不要被任何人搅扰。 此时另一边。 “皇上,午膳已经备好,要不要奴才去请谢世子和世子夫人一同过来?” 李公公恭声问道。 据他观察,皇上似乎蛮喜欢和谢世子夫妇在一起的。 每次和他们两人在一起时,神情都轻柔来不少。 身为奴才,自然要想办法去讨皇上的欢心。 皇上开心了,他们的日子也才能更好过。 高显闻言,眼睫慢悠悠抬起。 开元寺吃素,却也万万不敢怠慢他。 即使是素菜,也做出了百般花样出来。 今天中午的饭菜很是丰盛,样子看上去也不比在宫里的差。 谢砚礼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不会有如此待遇。 要不要…… 高显心中一动,长睫颤了下。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了几个字来。 “罢了,不必。” 李公公虽有不解,但最后还是恭敬颔首,“是。” 秦九微一下午都带着孩子们在院中玩。 直到日落西山,她才回到屋中。 刚一推开门,便看到谢砚礼正在榻上翻书,灯火映着他清俊眉目。 听到动静,忽然抬眸,眉骨轻微一跳。 “事情处理完了?”秦九微提步朝他走近。 今天下午,谢砚礼本和他们一起在院中玩,玩到一半时,梓竹突然送来紧急军报。 谢砚礼只得又去忙了。 “嗯,都忙完了。”谢砚礼声音放轻。 走到软榻边,秦九微才发现,谢砚礼似乎已经沐浴过了。 他乌黑长发散肩,几绺发丝贴着面,更衬得他面容银白。 而他墨玉一般的眸子正紧凝着她,眼神幽暗。 秦九微:…… 这都已经准备了。 “佛法清净之地,你也敢想这种事?”秦九微嗔道。 “心中有佛,佛祖会理解的。” “狂言!” 谢砚礼笑了下,正准备伸手把秦九微捞进怀中。 木门此时被突然从外面推开。 谢珏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 “父亲母亲!我们一起去抓萤火虫吧!” 谢砚礼:…… 萤火虫?抓什么萤火虫? “母亲,我听说夜里的萤火虫就跟星星一样,可好看啦!” 谢珏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他手里拿着已经准备好的网兜。 “对啊,母亲,一起去吧,咱们难得出来玩一趟。”谢惊春也在一旁附和。 秦九微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心中微动。 想着也是。 孩子们成日里呆在府里,极少有这般可以随意撒欢的时候。 “好,母亲陪你们一起去。” “好耶!”谢珏第一个出声庆祝起来,紧接着他看向谢砚礼,“那父亲呢?父亲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秦九微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禁暗笑。 但还是出声解释道:“你父亲已经沐浴过了,母亲陪你们去。” “父亲,你这么早沐浴干嘛?”谢惊春很是疑惑。 谢砚礼:…… 孩子,这不是你该听的。 秦九微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厢房,夜晚的微风轻轻拂来,带着丝丝凉意和淡淡的花香。 谢惊春和谢珏跑在前面,手中都握着网兜。 目光紧紧锁着周围时隐时现的萤火虫。 “母亲,快来呀!”谢珏回头,脆生生地喊道。 秦九微叮嘱,“你们慢些跑,别摔着了,眼睛看着脚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撩起裙摆,加快了脚步,想要跟上两人,但还是落下几步。 不一会儿,谢惊春就发现了萤火虫的踪迹。 “萤火虫在那边!”他指着前方,瘦削的俊脸上扬起一抹笑。 “抓住!抓住!”谢珏挥舞着小网兜,像头激动的小牛朝着萤火虫的方向冲去。 两个孩子的背影很快便隐约起来,秦九微不放心,立刻吩咐身旁的侍从追过去。 秦九微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微皱了下眉。 有侍从在,应该不会有事吧。 此时,高显刚与主持讲完经,转过一处凉亭后,脚步蓦地顿住。 他一眼便看到了独自站在月光下的秦九微。 她穿着那件淡粉色长裙,身上那件白色纱衣被夜风吹起,如同云雾般缥缈,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将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愈发显得她面容娇美动人。 高显心跳不由加快,脚步不受控地朝她走去。 “皇上?”看到突然出现的高显,小荷吓了一跳,不禁惊呼出声。 秦九微闻言,脊背猛地僵直。 她缓缓回头,正对上高显的黑眸,心口一滞。 怎么就刚好碰见了…… 和她对视后,高显原本一直压抑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几欲蓬勃而出,眼前的一切全都吞灭。 第209章 高显心脏猛地抽疼 他的眸子幽深得如同一团化不开的黑雾。 高显看着她秀美的面容,心跳几乎要脱胸而出。 除了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控制不住地朝秦九微靠近,然而手脚却紧张地发凉。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或许在害怕被她厌恶,又或许是害怕现在的一切被他毁掉…… 不重要了,全都不重要了…… 脑中的欲念和执念冲破一切,他思考不了任何东西。 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想靠近她,靠近她…… 看着高显一步步的靠近,秦九微脑中浮现出上一世她临死前的场景。 前世,高显也是这样拿着毒酒一步步走向她。 她不愿,跪下来哀求,问他,她做错了什么? 那时的高显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错就错在,不该跟青葵争。你不死,青葵怎么当皇后?” 他声音凉薄如三尺寒冰。 “青葵想要的,朕都会给她,包括你的命。” 秦九微回神冷笑,心中的厌恶更浓烈了几分。 “皇上。”在高显即将靠近时,她突然开口,冷声喝住了他。 这一声如长箭出林,高显猛地惊醒。 他看着面前的秦九微,薄唇紧抿,还有些恍惚。 不等他开口,秦九微行了一礼后直接道:“给皇上请安,臣妇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说完,秦九微便直接转身。 见她要走,高显心头猛地一窒,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剜去一样。 他心中一急,直接伸手,一把攥住秦九微的衣袖。 “别走。”他声音哑到不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急切。 秦九微脸色冰冷,眼中满是厌恶,毫不犹豫地用力甩开高显,动作干脆而决绝。 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皇上,自重。”秦九微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带一丝温度。 高显心脏猛地抽疼,像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刺中。 她这么讨厌他吗…… 他张嘴想要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秦九微趁势快步离开。 高显转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失落与痛苦。 他站在原地,微垂下眼睫。 月光洒在他身上,地上的影子被拉长。 秦九微离开后,快步朝着院子走去。 她心中满是烦躁。 上一世高显对她毫无情谊,最后更是直接赐了她一杯毒酒。 现在又是在发什么疯? 幸好这次带来的侍从都被她派去照看两个孩子,她身边只有小荷跟着。 不然被人看到,她这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男人真是危险的东西! 秦九微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先去了浴室,将今天穿的衣服换下。 转头吩咐小荷,“拿去烧了。” 这件衣服高显刚才碰了,实在是晦气。 多看一眼都嫌烦。 小荷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接过衣服时,手不由轻颤了几下。 真是看不出来啊…… 皇上他居然对小姐存着这样的心思…… 小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不禁想到。 但说实在的,她倒是觉得也正常。 她家小姐这般好,那就是皇后也当得的。 不过现在小姐已经嫁给世子,自然不能和皇上再有什么牵扯了。 即使小姐没提,她也会努力帮小姐瞒好的! 秦九微把自己埋在浴桶的热水中,烦躁的情绪渐渐平息,脑子也开始思索起来。 她猜测,高显应该没有重生。 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高显还真喜欢上她了不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秦九微就止不住有些犯恶心。 她轻晃了下脑袋,把这个想法重新压下。 不管如何,今后她要开始想办法远离高显。 沐浴完,秦九微的神智彻底清明过来,将刚才的一切抛诸脑后。 回到主院后,谢砚礼仍还在榻上看书。 只是旁边的桌子上,有一盘残棋。 “这是?”秦九微看着那残棋,有些疑惑地问出声。 谢砚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 “刚才景哥儿来过,我们下了一局。” “谁赢了?” 谢砚礼含笑看着她,“夫人猜猜呢?” “自然是夫君赢了。”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潋滟。 “哦?”谢砚礼拖长声音,“为何?” “自然是因为——”秦九微嘴角弯起,“姜还是老的辣!” 她话刚说完,转瞬便落入了谢砚礼的怀中。 谢砚礼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笑道:“夫人真聪明。” 紧接着他手臂猛地用力,将秦九微直接横抱而起,朝着软榻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谢砚礼今晚格外的安分。 但很快,秦九微就知道为什么了。 第1章 独守空房 京城,秦府。 “秦九微,把你的绒花簪子给我!”蛮横的女声响起。 秦九微睁开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便看到嫡姐秦乐安猛地朝她扑来,直接夺走了她头上的绒花簪子。 秦乐安下巴微扬,眼神轻蔑地斜睨着她。 “你这簪子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紧接着她嗤道:“不过,这东西之后还有点用。” 此话一出,秦九微便知道,嫡姐也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上一世,秦九微被迫进宫选秀。 皇上夸赞她鬓间的绒花簪子清雅。 她因此入选,被封贵人。 十年后,她登上凤位,成为一国之母。 而嫡姐嫁入侯府,新婚夜当夜被世子谢砚礼冷落。 一个月后,世子被刺杀,落下腿脚残疾。 嫡姐心中满是怨气,开始苛待殴打他的三个养子。 不到一年就被谢砚礼赶出侯府,沦为弃妇。 如今重来一世,嫡姐是想抢她的姻缘了…… 秦乐安转身带着簪子趾高气扬地离开。 而秦九微站在原地,看着秦乐安离去的背影,勾唇一笑。 没想到重活一世,秦乐安还是那么蠢。 前世她登上凤位,旁人只看到了表面的风光。 皇上实际上宠爱的是宸妃,当时选她入宫封为贵人,就是为了保护宸妃,让后宫的矛头统统对准秦九微。 枕头藏针,雨中罚跪,宴会下毒,被推入水…… 后宫手段层出不穷,但那些暗害她的,最终都被她一一反击回去。 她以为自己不争不抢,聪明温柔,能够落得个善终。 然而才当上皇后不过三天,她就被皇上亲手喂下了毒药。 是了,她解决了所有棘手的女人,这个时候也该让宸妃摘果子了。 秦乐安既然想要进那吃人的魔窟,那就成全她。 晚间,厅堂。 秦乐安撒娇道:“母亲,我不想嫁给那个谢世子,我要入宫选秀!” 李氏眉头紧皱,苦口婆心劝道:“乖女儿,京城谁人不知皇上专宠宸妃,往年选秀一个入选的都没有,今年想来也是一样……” 她还没说完,便被秦乐安出声打断。 “母亲,这次不一样,我肯定能入选!” 重生一次,她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 她就是天选之人!这辈子就是来当皇后的! 李氏叹了口气,“后宫里不留神便会丢掉性命,哪里比得上侯府这安稳的富贵。” 秦乐安闻言却撇了撇嘴。 谢砚礼他就是个和尚!而且成亲不到一个月就变成了个瘸子。 还有他那三个养子,她不过就是苛待打骂了几下,谢砚礼居然就要休妻! 嫁到侯府有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李氏最终还是拗不过秦乐安的哀求,同意了。 翌日一早,主院。 “九微,侯府这门婚事你原是够不上的,但现在你姐姐愿意将侯府这门好亲事让给你,你要一辈子感念你姐姐这份恩情。”李氏淡声道。 一旁的秦乐安微扬着下巴,满脸得意。 她马上就要入宫当皇后了。 侯府这门婚事,就当赏给秦九微了。 只可惜啊,一个月后夫君就会变成个瘸子,最后还会被侯府扫地出门。 “你一个庶女,能嫁进侯府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但嫁进去就是给人当后母,要照顾三个孩子,累死你!” “不过你这种贱胚子也就只配过这种日子!” 秦乐安骂得十分难听,但是秦父李氏听在耳中,只觉得稀松平常,没有丝毫要管的意思。 秦九微眼中立刻涌出泪水,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一副怯弱胆小的样子。 秦乐安一心想要进宫。 但她又怎知,嫁进侯府才是真正的好姻缘! 侯府世子谢砚礼惊才绝艳,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手握重权。 秦九微自然也知道谢砚礼前世残疾的事。 但她知道这是谁指使的…… 她自信今生能够救下谢砚礼。 丈夫上进,洁身自好无小妾通房。 婆母生病不管事,嫁进去便是当家主母。 侯府更是世袭爵位,既富庶又有体面。 那三个被秦乐安百般嫌弃的养子,想必教导以后也能有出息。 嫡姐没本事过好的日子,不代表她秦九微过不好! — 很快,就到了秦九微出嫁的日子。 一声礼成后,秦九微被人搀扶送入洞房。 但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到谢砚礼。 对于这位被世人称颂的夫君,秦九微也是十分好奇。 上辈子听说他长得俊美无双,清冷俊逸,只可惜是个瘸子。 不过今天成婚时她一直盖着红盖头,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 只是在接亲时,见到了一双青玉般修长的手,手骨匀称指节干净。 他将她从轿中牵出后,很快就松开了。 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冷情之人。 小荷看到已经燃到一半的凤凰红烛,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一个时辰前,小厮来传话说,世子要处理紧急公文,过会儿才能来。” “但现在已经亥时三刻了,世子还没有来……” 她家小姐不会要独守空房了吧。 不要啊…… 秦九微闻言,眼神凝了凝。 独守空房?上一世秦乐安也是这样。 秦乐安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第二天就成了府中笑话。 谢砚礼这个人,的确是寡情少欲。 前世,他休弃秦乐安后,一直未再娶妻,孑然一身。 直到五年后因为旧伤复发,英年早逝。 秦九微侧头,低声朝小荷吩咐了几句。 书房。 一个高大的身影端坐在书桌后。 谢砚礼微微低头,剑眉微蹙,跳动的烛火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加分明。 他眉目间清冷疏离,外人一见便会觉得此人清贵不可攀。 “世子。”侍从梓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砚礼此时也处理完文书,放下手中毛笔,淡声道:“进。” 梓竹端着木盘走近,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放在桌上。 “世子,这是少夫人刚才差人送来的,让您忙完公务,记得好好休息。” 谢砚礼看着那碗参汤,眉头微挑,脑中突然想起。 他今天,似乎娶了个妻子来着。 第2章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梓竹在一旁感叹,“少夫人不愧是大家闺秀,性情温良贤淑,要是换个脾气大的,新婚夜被夫君冷落,肯定会来找您闹的。”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 年初时,祖母去万佛寺。 主持空悠大师说,他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才能化解。 谢砚礼不信这些,但终究拗不过祖母。 娶秦家女,并非他所愿。 但她这般贤淑懂事,自己也不能苛待她。 清澜院。 谢砚礼踏进屋门,清冷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落到床上的秦九微身上。 她穿着鲜红的嫁衣,头上的红盖头遮去了她大半的面容,只露出那如羊脂玉般细腻的下巴与微微抿着的红唇。 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手中紧握着一个绣着并蒂莲的手帕,整个人都透着沉静与端庄。 谢砚礼走近,拿起金秤,面容冷漠地挑起面前的红盖头。 他见过不少美人,但他未料到,秦家二小姐竟会这般好看。 秦九微肤色白皙,一张娇靥尤其胜雪三分。 她生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五官清丽柔媚,右眼角有一枚黑色小痣,平添几分娇态。 秦九微本就长相绝美,但因为是庶出,李氏出门从不带她。 因此很少人知道,秦家二小姐其实十分貌美。 虽然有一瞬的失神,但谢砚礼面容仍是清冷淡漠。 他,并不好女色。 也不会因为容貌喜欢一个人。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声音轻柔地如羽毛一般唤道:“夫君。” 和她料想的一般,他果然过来了。 她知道谢砚礼需要的是一个贤淑懂事的妻子,那她扮演好便是。 “嗯。”谢砚礼的声音淡漠平静。 他抬眸不动声色地审视着面前少女。 这位秦家小姐看起来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 但这究竟是她的表象,还是本性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秦九微转眸,目光落到旁边的谢砚礼身上。 他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长相俊美无双。 面如雪玉,轮廓清俊非常,鼻梁高挺如同雕刻般精致。 气质矜贵清冷,如山巅上的冰雪,高不可攀。 这就是她这一世的夫君了…… 谢砚礼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由抿紧薄唇。 这样打量眼神,他从小到大不知受过多少次。 女子的欣赏与爱慕,对他而言只是负担。 “世子,少夫人,该喝交杯酒了。”一旁的张嬷嬷出声道。 她是老夫人派来的。 老夫人知道世子心中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特地派她过来,生怕世子不配合婚礼仪程。 张嬷嬷看了眼侍女,后者立刻端着放着酒盏的木盘走到床边。 谢砚礼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端起了酒杯,和秦九微手臂交缠。 两人身形靠近,呼吸纠缠在一起。 酒入喉中,辛辣的味道让秦九微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小脸艳若桃花。 她潋滟的桃花眼看向谢砚礼,却见他仍面色冷峻,眼神中毫无波澜,身上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喝交杯酒从头到尾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秦九微见状不由抿了抿唇。 怪不得谢砚礼到死也没碰过女人。 该的。 喝完交杯酒,谢砚礼扫了一眼屋中的侍女们,冷声道:“你们都先下去。” 他今天还有事要和秦九微说清楚。 “是。”张嬷嬷和侍女们应声后,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谢砚礼转头看着秦九微染上红晕的俏脸,薄唇紧抿。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按照常理,是要洞房花烛的…… 但他不能给。 谢惊春,谢景,谢珏这三个养子,是他近侍谢安的孩子。 当年他遇刺,谢安以身护他一命,临死前求他收养这三个孩子,抚养他们成人。 他并不喜欢这桩婚事,之所以答应,一方面也是想找个人好生照顾他们。 若是秦九微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待那三个养子,难免会不上心…… 所以,他不会碰她。 “只要你照顾好孩子,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未来整个侯府也会交由你做主。” “我不好女色,也不会碰你。” 他的嗓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说完,他含霜般的目光看向秦九微。 却见她面色平静温柔,眼眸清澈如水,竟没有丝毫生气动怒。 秦九微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声音婉转轻柔。 “妾身知道,世子娶妾身也是因为老夫人的缘故,心中对妾身并无感情。” “夫君的三个养子,妾身也会当作是自己的孩子抚养,请夫君放心。” 谢砚礼抿紧薄唇,心中惊疑。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温婉贤淑的女子? 他不由出声问道:“你心中真的毫无怨言吗?” 寻常女子在新婚之夜听到这种话,定会羞恼生气。 他也早早料想到她会生气,准备说完就直接回书房睡。 但没想到她居然丝毫没有动气。 秦九微轻轻摇头,声音依旧轻婉,“妾身已经嫁给世子,便是世子的妻。” “身为妻子,听从夫君,抚育孩子都是应该做的。” 有怨言吗?当然有。 任何女子在新婚之夜听到这种话,想必都不会开心。 不过无所谓,她会装。 前世嫡姐没能留下谢砚礼,导致往后在侯府中的日子步履维艰。 这一世,她必须要把谢砚礼留下。 秦九微用力掐了一把手心,眸中立刻漫上水色。 她轻轻咬住下唇,仰起白嫩的小脸看向他。 第3章 她必须要把谢砚礼留下 “妾身知道夫君不愿碰妾身,但是今日是新婚之夜,如果夫君不宿在妾身屋中,明日定会被府中之人传开……” “妾身不仅面上不好看,来日管家也定会有许多闲言碎语。” 烛光下,她的水眸中漾着清波,显得有几分可怜。 “妾身嫁进侯府,也想日后好好过日子,所以恳请夫君,今晚便在妾身屋中歇下吧……” 谢砚礼听完,薄唇紧抿起来。 进屋之前他已经想好,若是秦九微哭闹不休,蛮不讲理。 那他便径直离开去书房,心中不会有一丝愧疚。 但是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端庄有礼,温柔娴静。 不过女人大多都有好几副面孔,这份温柔娴静是真是假,日久天长他总会知晓。 但今晚…… “嗯。”谢砚礼冷淡应声,算是答应了。 “多谢世子。” 秦九微扬唇轻笑,桃花眼波光潋滟。 今日大婚,她身着盛装,衬得她眉眼明艳,丽色逼人。 这般笑起来更是妩媚娇艳,美得不可方物。 谢砚礼只是扫了一眼,便很快移开目光。 秦九微达成目的,唇角轻轻勾起。 扮可怜,装贤淑,她最会了。 她知道,谢砚礼虽然冷清,但也是知书识礼的。 只要她温婉贤淑,不烦他扰他,替他照顾好三个养子。 谢砚礼就不会苛待她,她就也能在后宅安稳过日子。 这一世的难度,可比上一世低多了。 “夫君,妾身帮您更衣吧。”秦九微声音轻柔道。 “不用。”谢砚礼毫不犹豫拒绝。 他不喜欢女子靠近他。 不舒服。 秦九微也猜到了谢砚礼的反应。 她就是问问。 也没真想帮他更衣。 毕竟装温婉贤淑,就要装到底。 “时候不早了,那妾身先去自行梳洗。” 谢砚礼轻嗯了声,便不再看她。 他睫毛垂下,眸子清黑。 开始重新思索起刚才的公务。 这件事不应该这样办…… 明日要让梓竹再去大理寺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道清婉的女声。 “夫君。” 谢砚礼闻声抬眸。 待看清后,眼神蓦地幽深了几分。 秦九微身着一件白色纱衣,纱制轻薄,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曳。 首饰钗环尽数卸下,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素白的小脸不施粉黛,更显得清新脱俗。 当她抬眸时,那双桃花眼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妩媚。 气质清纯干净,但流露出的神韵却是妩媚勾人的。 谢砚礼不由承认,秦九微确实是他见过最好看最特别的女子。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身体也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 “我去梳洗。” 匆匆说完后,他便起身,留下秦九微一个人在原地。 秦九微眨了眨眼睛。 梳洗就梳洗,说话这么急做什么? 待谢砚礼回来时,只见秦九微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 正眨着眼睛看他,眸子水润晶亮,似有繁星跃了进去。 她声音因为放松而变得更软了几分,像是含了饴糖,甜滋滋的。 “世子,我想睡里面可以吗?” 谢砚礼心不由得漏跳一拍。 她,好乖啊…… 谢砚礼鲜少接触女子,除了侍女,便是那些向他示好的世家小姐。 可她们无一人像秦九微这般。 不仅温婉贤淑,还这么干净乖巧。 谢砚礼垂眸,将脑中思绪迅速清空。 再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女色于他,不过浮云。 两个人在床上躺好,中间隔着两个手掌宽的距离。 一天下来,秦九微心中对自己的现在的处境也有了数。 她掰着手指头在心中默默盘算。 前世宫斗都不在话下,处理府内的事情也是得心应手的。 如今谢砚礼是自己的夫君,绝对不能让他残废,要想办法让他避开一个月后的那场祸事…… 之后的事情,再慢慢筹谋。 今天实在是太累,她头一歪便睡着了。 秦九微心中没存任何勾引谢砚礼的想法。 但是她忘记自己有一个习惯…… 她喜欢抱着东西睡觉。 秦九微年纪尚小便失去娘亲,总是没有安全感。 晚上睡觉时,不安感更是将她完全吞没,成宿成宿睡不着。 宋嬷嬷便用棉花缝制出了一个布偶,让她每晚抱着睡。 秦九微也习惯了晚上抱着东西睡。 此时她睡着陷入梦乡中,但仍感觉自己怀中缺了什么。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身边有一个温暖的物什,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最后直接抱了上去。 谢砚礼常年保持警惕,即便是睡着也会对周遭的事情非常敏感。 他长睫轻颤,迷蒙中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挨上了一团绵软。 谢砚礼微动了下手臂,发现这团绵软轻柔的不可思议。 同时,一阵清甜的香气扑进他的鼻尖。 第4章 她确实对他的养子很上心 谢砚礼耳朵腾地一红。 他虽没碰过女人,但也知道这是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果然看到秦九微正牢牢抱着自己胳膊。 她身上的白色的纱裙已经有些凌乱,曲线毕露,肌肤白得晃人。 谢砚礼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他低头看了眼,薄唇立刻紧抿起来。 谢砚礼心中有些乱,他强行用理智告诉自己。 他第一次离女子这么近,这很正常,这很正常…… 谢砚礼抬手,从秦九微的怀中抽出自己的手臂。 那柔软的触感消失,谢砚礼不由松了口气。 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背军法,想要再次入睡。 但没一会,那柔软的触感再次出现。 谢砚礼睁开眼,果然又看到秦九微那张凑近的小脸。 她生得很白,此时因为睡着脸颊上泛上红晕,更显娇媚。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审视。 她究竟是蓄意勾引,还是无意为之…… 他有些弄不清。 谢砚礼微垂着眼,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 最后拿起旁边的抱枕塞到了秦九微怀中。 见她终于安生了,谢砚礼也缓缓闭上了眼。 —— 翌日清晨。 秦九微穿戴好后,走到床边咬破指尖。 将几滴血滴在那方白色的帕子上。 不过一会,张嬷嬷带着侍女来了。 张嬷嬷看到那方沾血的帕子,满意笑了起来。 几人一同朝主院走去。 今天是新婚第二日,秦九微需要向长辈敬茶。 主屋此时人已经齐了。 秦九微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不禁有些疑惑。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感觉谢砚礼跟侯府里的人,长得完全不像啊…… 思绪只飘忽了一会,再抬眸时,秦九微便又恢复了温婉良善的模样。 她注意到众人对她的打量。 这些眼神有好奇的,有揣测的,更有恶意的。 但她却并未失态,举止端庄地行了一礼。 谢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孙媳,虽是庶女,却很是大方知礼,不错不错。 昨夜的帕子虽然沾血了,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秦九微和砚礼并未圆房。 砚礼从小便不亲近女色,十五岁时想给他安排通房,他竟以绝食相逼。 秦九微虽然没能和砚礼圆房,但能让砚礼昨晚留宿在她房中,已经很有本事了。 究竟有没有圆房,这种事情瞒不过有经验的妇人。 但是秦九微知道掩盖,用以堵住府中人嘴巴,倒是个聪明贤惠的。 “祖母,请喝茶。” 秦九微端着茶盏,恭敬行礼。 谢老夫人接过喝了一口后,拉住秦九微的小手。 “砚礼是家中长子,如今他娶妻成家,我也就能安心了。” 说完,便将手腕处的一对翡翠玉镯取下,放到秦九微的手心。 秦九微前世在宫中,见过不少奇珍异宝。 这玉镯她只需扫一眼,便知是顶级帝王绿。 这样的好东西,即使是宫中也不多见。 秦九微盈盈俯身,“多谢祖母,孙媳一定尽心。” 接着又一一给公婆敬茶。 谢侯爷武将出身,话并不多,只是安静喝茶。 反而侯夫人倒是多打量了秦九微几眼,眼中闪过不屑。 小门小户的庶女,也配嫁到他们侯府? 秦九微当然感受到了侯夫人对她的不屑。 谢砚礼其实并非侯夫人亲生,而是谢侯爷的发妻所生。 侯夫人作为续弦,生有一子一女。 儿子名叫谢重之,如今在边境驻守,多年未归。 女儿名叫谢婉宁,年方十四,仍待字闺中。 谢老夫人显然知道众人都饿了,“九微,你婆母大病初愈,一直饿着对身体都不好,咱们先吃,边吃边等孩子。” 秦九微轻轻颔首。 侯府的早膳很快便上齐了。 秦九微刚拿起瓷勺,紧接着便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一会,三个小男孩都来用早膳,他们一起大步走进屋中。 看到孩子们进来,谢砚礼清冷的俊脸上才多了几分柔色。 秦九微第一眼看到的。是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个。 想来这便是长子,谢惊春。 他年纪尚小,但已初显英气,生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他的头发被高高束起,用一根简单的银簪固定,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少年气十足。 谢惊春走近,十分恭敬地朝长辈们行了一礼。 接着看向秦九微,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声音仍是中气十足地唤了一句,“母亲。” 秦九微温声应了声,弯唇道:“真是好孩子,年纪虽小,但已经这般英气武勇。” 接着,她又低声道,“我见你鞋子似乎小了些,我这里从家中带来了几匹皮料和布料,为你做个新鞋。”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长得最快,鞋子很快便会不合脚了。 谢砚礼坐得近,闻言看向谢惊春的鞋子处,发现果然鞋面被撑得紧紧的,鞋子前端明显地挤压着脚趾。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这个父亲,做得实在是不合格。 连孩子鞋子小了都没发现…… 紧接着,谢砚礼的目光落到正温柔浅笑的秦九微身上,瞳眸幽黑。 没想到她连这样细微的小事都能注意到。 看样子,她确实对他的养子很上心。 但至于真心还是假意,他还要再看看…… 第5章 这个秦九微! 谢惊春身边紧挨着的,是一个比他略矮一点的小少年。 应该是次子谢景了。 他生得白嫩清秀至极,瞳仁幽黑,已经可见长大后的风采。 眼眸转动间,带着温润的笑意。 他拱手朝秦九微行了一礼,礼数甚是标准,声音温和平静,“母亲。” 秦九微眉头微挑,这般年纪的孩子竟然如此稳重。 最后看到的是幼子谢珏。 他年纪最小,进来时脸上便是带着笑的,给长辈们行过礼后。 有些摇摇晃晃地朝秦九微走近。 谢珏的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一般,奶声奶气道:“见过母亲。” 秦九微笑弯了眼,声音轻悦地应了声,“诶~” “嫂嫂对这三个孩子可真是喜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仨是你亲生的呢。” 秦九微转头,见是说话人是一个身着粉裙的娇俏少女。 是侯夫人的女儿,谢婉宁。 她的小姑子。 秦九微听出了她话语间的嘲讽之意,但并没有动怒。 声音轻地回道:“婉宁说得极对,他们是世子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呢。” 谢婉宁闻言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一个小小庶女,居然敢回嘴! 她心情好了称呼她一句嫂嫂,还真以为自己是长辈了?! 太可恨了,这个秦九微,果然是个贱人! 谢婉宁双眼圆睁,厉声道:“秦九微你……” “够了!” 谢老夫人出声打断,瞪了一眼谢婉宁。 “你也是当小姑的,九微喜爱孩子,对孩子用心,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谢老夫人对谢婉宁的做派很是不喜。 小时候还是乖孩子,结果越长越歪,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霸道又跋扈!哪里像个侯府嫡女? 去管教她就跟对牛弹琴一样,根本就听不进去。 渐渐地,她也懒得说她了。 谢婉宁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切,又不是咱们谢家的亲生孩子,对他们那么好干嘛? 但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 全侯府的人都知道,谢砚礼其实很在意这三个养子。 不就是因为当年他们的父亲谢安舍生救了他一命吗,至于吗? 谢婉宁只相信血统,这三个孩子的父亲不过是个普通的近侍罢了,血统低劣。 他们长大后肯定也没什么出息,管那么多干嘛? 哼,谢家家大业大,以后都得给咱们的亲生孩子继承。 谢婉宁被老夫人呵斥,不敢再说话。 目光却仍然不肯放过秦九微,抬眼打量着她。 秦九微因为今天要见长辈,身上穿了件瑾紫色的广袖长袍。 端庄的发髻上斜插了支镶嵌着明珠的金步摇。 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唇若点朱。 美得如一朵盛开在深庭的幽兰。 谢婉宁撇了撇嘴,心中很是看不上。 大哥惊才绝艳,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低门户的小庶女。 家世不高,论长相也就比她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等着瞧吧,以后有她好看的! 她要让她看看,什么才是名门贵女的风范! 秦九微完全没把谢婉宁看在眼里。 坏得这么明显的人,在后宫连三天都活不下去。 谢老夫人看向秦九微,缓缓道:“原先你婆母生病,想着你进门后,便将这侯府交给你。” “但前几日,你婆母身体突然好转,我想着,这侯府还是先让她管着吧。” 就目前的表现而言,谢老夫人的确很喜欢秦九微。 但秦九微不仅是新媳,更是庶女出身,之前恐怕连怎么管家都没学过。 还需要多加历练…… 秦九微立刻明白了谢老夫人的意思,这是不放心她来管家。 不过也正好,打理侯府琐事繁多,自己先顾好眼下。 “婆母掌管侯府已久,定会比孙媳料理得好,孙媳还太年轻,要多多学习才是。” 前世嫡姐见三个孩子时,连个好脸都没有,之后更是动辄就是打骂。 自己想要在侯府好好活下去,不再明争暗斗,要获得谢砚礼这个男人的信任和好感。 首先,便是要让三个孩子都更加亲近自己、依赖自己。 第6章 他想听她在说什么 谢砚礼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从小他便是一个谨慎且防备心极重的人。 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貌美女子,无论她做得再怎么好。 至于那些所谓刚见面就生出感情的夫妻,在他眼中更是虚无缥缈。 —— 吃完早饭,秦九微差使着丫鬟仆妇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院里的大小事务。 前世宸妃虽然得宠,但并不擅长料理宫务,总是说出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人人平等,封建古板之类的话,还不许宫女行礼…… 整个后宫被宸妃搅和得越来越乱。 太后便发话让秦九微和贤妃管理后宫事宜。 皇上还因此跟太后大吵了一架。 后宫她都料理过,处理宅子里的事情更是不在话下。 秦九微扫了一眼,准备回屋喝杯茶休息。 此时,赵嬷嬷正领着谢珏朝他的房间走去。 看到她,谢珏福身微微行礼,奶声奶气道:“见过母亲。” 秦九微看到这个小奶包,眉眼弯弯地俯下身,夸道:“诶,真乖。” 这个孩子一看就心思澄澈,单纯可爱。 谢珏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小嘴唇。 秦九微见他这害羞的样子,更是喜爱了,弯唇看着他。 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谢珏的脸色,怎么如此蜡黄…… 今天早上用膳时,谢珏一直低着头,秦九微并没有注意到。 此时一看才发现,问题大了。 她伸手探向谢珏的肚子处,轻轻按压了一下,发现小肚子摸起来硬硬的。 谢珏也因为这按压而感到些许不适,微微扭动着小身子。 谢珏眨着葡萄般的眼睛,十分疑惑,母亲怎么摸他的肚肚。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赵嬷嬷见秦九微脸色这般严肃,不由出声问道。 秦九微转眸看向她,脸色微冷,“赵嬷嬷,这孩子脸色这般差,肚子也是鼓的,你都没发觉不对吗?” 赵嬷嬷闻言,脸上没有一丝担忧,只是带着笑说道:“少夫人,小孩子家,肚子鼓点、脸色差点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的声音带着浑不在意:“许是这几日贪玩,累着了,过些时日自然就好了。” 秦九微皱着眉头,声音冷了几分:“赵嬷嬷,你怎能如此疏忽?孩子这般模样,定是身体不适。” 前世她入宫,后宫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她虽有信任的太医,但闲时自己也看医书,以防被下毒暗算。 医书上说小儿脾胃娇嫩,饮食稍有不慎,便容易受损。 若是吃了过多生冷油腻之物,又或者是进食没有规律,就会导致脾胃运化失常,食物积滞于内,才使得面色蜡黄、肚子鼓胀。 这些正和谢珏的症状对上,而且已经如此严重了。 此时,书房内的谢砚礼眉心隆起,放下手中文书。 “什么声音?”好像秦九微的? 她的声音就是这样,清脆中带着点甜,跟黄鹂鸟似的。 梓竹回道:“是少夫人在院里和赵嬷嬷说话。” 谢砚礼出声吩咐:“把窗户打开。” 他也想听听秦九微究竟在说什么? 书房旁边的窗户,正对着院子。 只不过平日里谢砚礼为了专心处理公务,这扇窗通常都是关着的。 梓竹走上前开窗。 窗子打开后,院中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进房中。 她紧盯着赵嬷嬷的眼睛,“你看他这蜡黄的脸色,鼓鼓的肚子,明显是脾胃受损,若不及时调理,若是落下病根,你担待得起吗?” 赵嬷嬷被她这句话吓得立刻瑟缩起来。 她身子微微佝偻着,连声道:“是老奴不当心,对这方面不够上心,以后定会好好照顾珏少爷的。” “这次先罚你半个月的月例银子,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疏忽,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刚才她说话时,赵嬷嬷也对她没多少尊敬之意。 此举,秦九微便是要顺势适时给自己立威。 话毕,她拉起谢珏的小手,温声问道:“乖,告诉母亲,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谢珏眨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小声道:“嘴里苦苦的,总是不想吃东西,吃了就觉得恶心。” “还有……总是喜欢拉臭臭……” 后面这句话谢珏说的声音很小,说完还下意识地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听他这般说,秦九微更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第7章 不愿让父亲为难 她转头温声吩咐道:“让小厨房炖些胡萝卜汤,再做些银耳羹。这两样都不许放糖。” 银耳补胃益气,胡萝卜也是补脾健胃的。 她刚才想起,谢珏今天用早膳时,似乎并没有怎么吃东西。 如果不吃早膳,对脾胃更不是好事。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谢珏的小脑袋,温声道:“乖,别怕,母亲会让你好起来的。” 谢珏仰起小脸看着秦九微脸色温柔的笑,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一直都觉得不舒服,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张口表达。 但是这个新来的美人母亲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谢珏忍不住朝秦九微又走近了几步。 秦九微弯唇道:“让母亲抱抱,好不好?” 谢珏轻轻点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小耳朵也红了起来。 除了父亲,家里的人没有抱过他。 可是,父亲平日里也总是很忙…… 秦九微伸手,将谢珏搂进怀中。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传进谢砚礼的耳朵中。 他坐在书桌前,薄唇紧抿着,放在桌上的手也蜷紧起来。 他公务繁忙,对孩子们私下的关心实在是太少。 以往总觉得谢珏吃饭太少,脸色不好,只顾着一味给他夹菜,多叮嘱厨房做一些好吃的,却根本没想过他是不是身体不适。 但是秦九微想到了,注意到了…… 她实在是难得的细心聪慧。 她对待谢珏好像…真的很用心,让他这个养父感到惭愧的用心。 谢珏依偎在秦九微怀里,心中竟是柔软的暖意。 这就是母亲的怀抱吗?好温暖好舒服哦…… 他微微仰头,望向秦九微的目光中满是孺慕之情,小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了秦九微的衣衫。 秦九微低头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谢珏很是不好意思,害羞地笑了笑。 这一幕尽数落在书房中的谢砚礼眼中。 秦九微的几缕碎发被风吹拂起,飘碎在额前。 日光落在她身上,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若有似无的光晕。 她笑得眉眼弯弯,宛如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悄然绽放。 漂亮的桃花眼中似藏着无数光芒,美得摄人心魄。 谢砚礼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她笑起来,真好看。 “少夫人真是温柔又善良啊。”一旁的梓竹出声感叹。 没想到少夫人玩小孩脸蛋都能玩得这么开心。 不过珏少爷的脸蛋看起来手感确实不错…… 谢砚礼闻言回神,目光落到梓竹身上。 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温度,“刚才交给你的事情办完了?” 梓竹脸色瞬间一僵,“呃……还没。” 他看着自家少爷冰冷的脸色,立刻道:“我现在就去办!” 说完便快步出了房门。 秦九微此时也抱着谢珏进了屋,如黄鹂鸟般清脆好听的声音在耳边消失。 书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谢砚礼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公文上。 俊美的面容满是冷肃,狭长的丹凤眼中不带有一丝温度。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哪有公事重要。 —— 清澜院。 小厨房做事很快,不一会胡萝卜汤和银耳羹便送了过来,同时还配了些可口的小菜。 谢珏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东西,小嘴瘪了瘪。 这个红了吧唧的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吃,这个黄了吧唧的东西看起来能腻死人。 秦九微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自然看出他并不想吃这些。 谢珏肠胃不好,虽然胃里空空地有些饿,但却吃不下东西。 她伸手将谢珏抱进自己怀中,她先将双手缓缓搓热,直到掌心微微泛红,接着掀起谢珏的衣角。 将温热的手掌贴在了谢珏那鼓鼓的小腹上,以掌心为中心,开始缓缓地打着圈儿揉动。 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过于轻柔而毫无效果,也不会揉痛他。 随着她的揉动,秦九微发现谢珏原本紧皱的眉头也缓缓松懈下来。 这是她前世在医书上看到的,肠胃不好,可以试着多揉揉小腹。 看来是真的有用。 自己的确是想要在侯府立稳脚跟,才想着要跟他们打好关系。 但她是真的希望孩子们都能平安健康。 揉了一刻钟之后,秦九微看向谢珏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谢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舒服多了!” 他第一次感觉肚子那里这么舒服!像每次洗澡泡在温水里一样! 不!比那还要舒服! 谢珏仰起小脸,一脸崇拜地看向秦九微。 母亲好厉害!跟神仙一样! 秦九微弯了弯唇,“那现在你想吃东西了吗?” 谢珏用力点头,“吃!” 他现在饿饿的,已经好久没这么想吃东西了! 秦九微拿起小瓷勺盛起一勺银耳羹送到谢珏嘴边。 柔声哄道:“快吃吧,吃完就不饿了,胃还会舒服很多。” 谢珏一怔,眨巴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母亲居然亲手喂他喝汤诶。 好温柔,好温柔哦…… 他愣愣地张开嘴,秦九微直接把银耳羹喂了进去。 待谢珏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喝完半碗了…… 秦九微弯眼轻笑,“诶,真乖。” 侯府的规矩是晚膳众人要到主院一起用。 午膳则在自己院子里用。 此时,清澜院的小厨房很快备好饭菜。 秦九微忽然听到侍女无比恭敬的行礼声,“世子,您来了。” 她抬眸向门口望去。 第8章 谢砚礼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谢砚礼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如松。 面容冷峻,犹如刀削般的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气质清冷,高山皑雪般出尘。 秦九微早知谢砚礼长相俊美。 但每次一见,还是会被他的长相惊艳到。 怪不得谢砚礼在京城如此出名。 长成这样,实在很难不出名。 秦九微朝他弯唇,柔声唤道:“夫君。” 黄鹂鸟般的脆声又在耳边响起,谢砚礼冷漠地嗯了一声,在她身旁处坐下。 谢珏见父亲来了,朝他嘿嘿一笑。 谢砚礼看在眼中,突然想起今天上午时,秦九微用手捏他小脸时的场景…… 不知为何,自己竟也想捏一捏。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实在是太不稳重了。 不一会,其他两个孩子也来了。 两人一一向秦九微和谢砚礼行礼问安。 菜肴很快被侍女端上来。 秦九微也将谢珏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让他等会自己吃饭。 她虽然喜欢孩子,但不会溺爱孩子。 有些习惯是要从小养成的。 谢珏有些不情愿,轻轻哼唧了两声。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可以自己吃饭了。 谢珏叹了口气。 唉,要是自己不长这么快就好了。 但坐好后,小身子还是不自觉就往秦九微身边又靠近了几分。 很快,众人就发现今天的谢珏很不对劲。 谢惊春眉头微挑,以前三弟吃饭时忙忙碌碌,最后一看,连半碗饭都没吃掉。 但是今天竟然吃得如此多,跟个刚出栏的小猪一样。 谢珏和往日完全不同的表现,谢砚礼自然也注意到了。 没想到,秦九微这么轻易解决了这件事情?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眼神立刻凝滞了几分。 秦九微吃饭时仪态很好,执起筷子的动作轻柔优雅。 吃饭时微微咀嚼,朱唇轻动,不发出一丝声响。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由带上了几分好奇。 他也见过寻常官家女儿吃饭,但都没有这般规矩。 上一次见到这样吃饭的,还是在宫宴上,见宫中后妃们用膳。 但……秦九微的仪态比她们都要赏心悦目。 谢砚礼垂眸,薄唇紧抿了下。 不过就是吃饭而已,再好看又能怎样。 他低头喝起碗中的乌鸡汤。 但不过一会,又控制不住地抬头看向她。 秦九微自然也注意到谢砚礼的眼神。 不好好吃饭,老看她干嘛? 秦九微心中无语,但面上仍装出十分温柔的样子。 “夫君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谢砚礼的声音淡漠如冰,“无事。” 秦九微被他冷漠的态度一噎。 ……她就不该问。 谢砚礼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午后。 谢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了,还带来了不少上等布料和药材香料。 秦九微当然知道,谢老夫人对她这么好,是因为谢砚礼的缘故。 这便是自己选择嫁过来,当长孙媳妇的好处。 整个侯府的一切都会紧着清澜院,比之前在宫里看内务府眼色自在多了。 刚入宫的时候,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张嬷嬷要走时,秦九微也没忘吩咐小荷给她一些赏钱。 “辛苦张嬷嬷跑一趟了。” 张嬷嬷是谢老夫人身边的心腹,自然要和她打好关系。 她的一句话,比旁人的一百句话都有用。 张嬷嬷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眼中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 “少夫人言重了,老奴还要回颐安院回禀,就先走了。” 秦九微颔首,吩咐小荷好生送张嬷嬷出去。 她转头吩咐道:“叫孩子们都过来吧,量一下脚的大小。” 养孩子最忌讳一碗水端不平,之前说了给谢惊春做新鞋,其他两个孩子自然也要有。 “乖。”秦九微拿起一匹料子,“喜欢吗?给你拿去做新鞋好不好?” 谢珏此时窝在秦九微怀里,原本黑葡萄般的眸子此时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他嘴里嘟嘟囔囔,“喜欢,喜欢睡觉……” 说着,眼睛就慢慢合上了。 秦九微哭笑不得,便吩咐把谢珏放到旁边的塌上,把他的鞋脱了,量了下脚的大小。 很快,谢惊春便到了。 他拱手行礼,“给母亲请安。” 秦九微含笑点头,“快过来,给你量一下脚的大小。” 谢惊春年岁不大,但已经抽条般长得很高了。 这样高大的小少年此时正耳尖通红,薄唇紧抿着,十分紧张的样子。 谢惊春慢吞吞脱了自己的鞋。 绣娘半蹲下身,拿出软尺,先量了量他的脚长,又仔细地量了脚宽和脚踝的尺寸。 一边量一边吩咐旁边的侍女记下来。 谢惊春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是之前没来侯府的时候,他也没有被人这般仔细量过脚的大小。 秦九微见量完了,继续道:“再来选一下鞋子要用的布料。” 谢惊春轻轻点了下头,一向如猎豹的眸子此时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母亲。”对他这般好。 秦九微轻轻弯了下唇。 此时,门口侍女的禀报声响起,“景少爷。” 谢景缓步走进屋中,恭敬标准地行了一礼,“母亲。” 秦九微立刻温声道:“景哥儿你来了,快过来让绣娘给你量一下尺寸。” “多谢母亲了。”谢景恭敬有礼,声音温柔。 但他的气质过于成熟稳重,不似刚才谢惊春那般。 第9章 谢婉宁简直要气炸了 正如她之前对谢景猜测的那般,这孩子只是表面上温润有礼,实则是最有自己想法的一个。 唔,和自己的性子好像还有点相似。 很快,秦九微脸上的笑容重新扬起。 没关系,慢慢来。 下午,秦九微将清澜院的丫鬟婆子们都叫到一处。 “从今以后,我便是你们的新主子了,以后我会秉持公正,赏罚分明。勤勉忠心事主者,必不吝赏赐;偷奸耍滑者,定不轻饶。” 下人们闻言,皆垂首应是。 秦九微停顿片刻,随后示意身边的侍女。 侍女会意,端出一盘银锭。 秦九微淡声道:“这是我给大家的一份心意,以后都要勤勉做事。” 下人们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纷纷福身谢恩。 “多谢世子夫人赏赐,小的们定当尽心尽力,为世子夫人和世子效力。” 秦九微面前带着淡笑,又道:“今天晚上让厨房多准备些好菜,大家也一起沾沾这新婚的喜气吧。” 下人们再次齐声谢恩。 秦九微满意勾唇。 前世在宫里,她见识和经历实在是太多了。 恩威并施,才是为上之道。 —— 谢砚礼自从中午出去后,便一直未归。 秦九微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了主院用晚膳。 “九微,我今天下午送去的东西你可还喜欢?”谢老夫人含笑问道。 秦九微轻轻放下手中的玉勺,声音恭敬道:“祖母送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谢老夫人满意点头,这个孙媳做事很是周到。 上午听说她要给谢惊春做新鞋,下午就发现,其他孩子她也都一并注意到了。 他们这样孩子多的家庭,最忌讳没有一碗水端平,导致兄弟不睦,霍乱家族。 “听说三个孩子都量了尺寸,做了新鞋,九微你办事我实在是放心。” 一旁的谢婉宁闻言,用力地咬紧唇瓣,几乎要快咬出血来。 祖母怎么却从来没有这样夸过自己!祖母怎么能这么偏心! 谢婉宁放下手中筷子,阴冷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声音尖锐道:“听说嫂嫂今天下午,给了清澜院下人赏钱?” 秦九微温声道:“确实如此。” “下人而已,给够月例银子便是,对他们这么好做什么?” 谢婉宁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 “嫂嫂原先门户卑微,或许不知道,下人如果不听话,直接拖出去打板子就是了,用不着这么费心讨好他们,实在是有失身份。” 在周围侍候的下人们听到谢婉宁这般说,都不禁皱了皱眉。 秦九微神色淡然,“三小姐说错了,这不是费心讨好,是御下之术。” “下人也是人,恩威并施才能真正服众,若是一味打骂,时间久了,他们心中难免会有怨气。” 谢婉宁双眼圆睁,声音尖锐刺耳。 “你之前不过一个庶女出身,能懂什么御下之术?无非是因为花的是我们侯府的钱,你自己不心疼罢了!” 秦九微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三小姐又错了,今天给下人们的赏钱,是从我嫁妆钱里面拿的,并没有用侯府的钱。” “你,你!” 谢婉宁气得浑身颤抖,伸手指着秦九微,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 她简直要气炸了! 无论她怎么说秦九微,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她半分痛痒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分了! “婉宁!够了!” 侯夫人见侯爷和老夫人都有些生气了,抢先一步呵斥住了谢婉宁。 看到侯夫人对她的瞪视,谢婉宁眼圈立刻通红起来。 刚才秦九微那么放肆,母亲一句话都没帮她,现在反而还来呵斥她! 侯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是嘴笨! 跟秦九微吵了这么久,竟没吵赢她一句! 还有这个秦九微,做事谨慎圆滑,说话更是不留半句把柄。 看起来实在是不好对付,不能急于一时…… 秦九微淡淡扫了一眼谢婉宁,便继续安稳吃饭。 这样的吵架,前世她不知经历过多少次。 谢婉宁说着说着还能把自己说生气。 实在是……太菜了。 进宫第一天就要被拉下去杖毙。 谢老夫人见谢婉宁终于安生了,十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接着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眼神瞬间慈爱柔和起来。 “哪有新媳来的第一日,就让她花嫁妆钱的道理。” 她转头温声吩咐道:“张嬷嬷,等会去取五百两送到清澜院。” “祖母,这……” 秦九微一怔,像是完全没想到谢老夫人居然会这般。 第10章 谢砚礼心中不由生起几分愧疚 谢老夫人笑得慈祥,“你是砚礼的妻子,我们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五百两就当是给你的零用钱了。” 秦九微见她都这般说了,便也没再推辞。 起身福身行礼,“孙媳多谢祖母疼爱。” 谢婉宁撇了撇嘴,拿筷子用力戳着碗中的米饭,心中不屑。 切,谁要跟她是一家人?一个庶女而已,她也配? 秦九微这个贱人别得意太早,肯定会被扫地出门! 用饭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坐在秦九微身旁。 谢惊春下午练功辛苦,此时更是饿极,拿着一个大鸡腿啃着。 谢珏也不甘示弱,手里捧着个小鸡腿。 见两个孩子都在吃饭,秦九微便放下心来。 她目光落到谢景身上,眉头不禁皱起。 这孩子用餐很是注重礼节,但是没怎么动筷子。 碗中的米饭也基本没怎么动。 侯府晚膳,荤素加起来共有十二道菜,同时还有两道汤。 竟没有一道是他爱吃的吗? 秦九微又认真观察了会,忽然发现,谢景似乎是在憋气…… 她的目光落到谢景面前那盘羊肉上。 难道是因为谢景讨厌羊膻味? 好像,这个家里没人提起过啊。 —— 谢砚礼处理完公务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了。 昨晚是新婚之夜,他不得已要和秦九微睡在一处。 但是今晚绝不会再这样了。 谢砚礼走到书房门口,敏锐地发现了异样。 门口侍从们的神色很不自然,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世子爷,您,您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紧皱,他的嗓音冰冷如寒泉,“怎么了?” 侍从们相互对视一眼,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少爷之前交代过,不要让闲杂人等进入书房。 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少夫人……算不算闲杂人等啊? 少夫人到底是世子明媒正娶的正妻。 她非要进去,他们也不好阻拦啊。 看着他们的神情,和书房内亮起的烛光。 谢砚礼当即明白过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昨天晚上他已经跟秦九微说得很清楚了。 他不会碰她,她当时也答应了。 现在这般又是在干什么? 他果然看错她了! 谢砚礼用力推开屋门。 果然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站在床榻边…… 美人身姿曼妙,穿着件淡紫色的罗裙,腰间系着玉白色的绦带。 她微微俯身,纤细的腰肢在绦带的勾勒下,显得不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开。 “你在干什么?” 男人冰冷如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九微听到这冷得让人心颤的声音,不急不慢地转过身。 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朝他微微福身,“夫君。” 她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更添几分温婉。 肌肤在烛光的映照下,如同细腻的羊脂白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眉如远黛,眼眸如秋水般澄澈,朱唇不点而红。 白日里她总是艳色逼人,美得不可方物。 而到了晚上,整个人却柔和了下来,如春水一般。 谢砚礼心头不禁颤了一下。 但很快回过神来,冷哼一声。 她晚上不仅换了衣服,还换了发髻。 果然是在处心积虑勾引他! 谢砚礼声音淡漠地问道:“你来我的书房做什么?” 难道她知道他不会去她房中,今晚就预备在这里…… 但不等她开口,谢砚礼冰冷如霜的声音继续响起,看向秦九微的眼神中透着寒光。 “你不是忘记了,昨晚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秦九微看到他眼神中的冰冷和厌恶,知道他是误会了。 但她并没有生气,声音依旧温柔清婉。 “妾身当然没有忘记,昨晚夫君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对妾身并没有感情,也不会碰妾身,妾身都明白的。” 谢砚礼淡漠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她就是说得好听,但实则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她要是真的听进去了,今晚就不会来书房试图勾引他。 谢砚礼紧盯着她清婉绝色的面容,冷声道:“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秦九微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如今晚上寒凉,妾身担心夫君感染风寒,这才过来,给夫君换了更松软更厚实的床褥。” 说完,她朝旁边轻移了几步。 只见原本单薄的床榻上,此时铺着厚实的被褥。 被面是精致的锦缎,丝线在烛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芒。 秦九微确实是来给谢砚礼添被褥的。 她当然知道,今晚谢老夫人给了她五百两,是因为谢砚礼的缘故。 老夫人对她这么好,她也应该关心一下她的孙子。 正好也能在谢砚礼面前扮演一下温柔贤淑的妻子。 谢砚礼在看被褥的那一刻,原本清冷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了几分。 原来……她真的不是蓄意勾引。 谢砚礼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刚才那般厉声指责她,她竟没有生气,仍温柔耐心地解释…… 谢砚礼心中不由生起几分愧疚。 秦九微淡声道:“夫君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绝无僭越。” 谢砚礼俊秀的眉心隆起。 这话明明是他亲口讲出来的。 为什么现在听在耳中会如此刺耳。 秦九微这般贤淑懂事,他不是应该开心吗? 为什么现在竟会有种闷闷的不悦感。 “时候不早了,夫君早些歇息。” 秦九微说完,便带着侍女准备离开。 但没等她走两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 “你是世子夫人,铺床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谢砚礼紧紧抿了下薄唇。 他实在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贤淑…… 秦九微淡笑着没说话,因为铺床的事情确实是下人做的…… 她只是最后给被子整理了一下边。 她怎么会亲自给谢砚礼铺床? 想得美。 但秦九微没准备给谢砚礼解释这些,只是声音轻柔道:“夫君早些歇息。” 谢砚礼站在原地看着秦九微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 心中不知为何竟会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深夜。 谢砚礼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 梳洗后躺到软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鼻尖充斥着一股清甜的香味。 谢砚礼撩起眼睑,墨瞳如黑水般幽若,心中轻叹。 果然是秦九微准备的被褥,上面都带着她身上的味道。 谢砚礼抿了抿唇,想要继续睡觉。 但一闭眼,脑中便不断出现昨晚的那个场景。 那抹莹白不断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谢砚礼往下看了眼,发现自己居然又有了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被褥走下床榻。 第11章 是他自己定力不佳 谢砚礼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下。 凉茶入喉,稍稍平息了一些心中的燥热。 但是仍然不够…… 他站在桌前,默默喝完了一杯又一杯凉茶…… 直到心绪完全平复,他才重新回到床榻上。 —— 翌日清晨。 谢砚礼踏进主屋时,秦九微正带着孩子们吃饭。 谢惊春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父亲,你昨晚是没睡好吗?” 以前父亲总是清冷出尘如天上谪仙。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样子。 秦九微也抬眼看向他。 谢砚礼一袭月白长袍,身姿挺拔如松,只是那俊美的面容上,此时眼下却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剑眉微微蹙起,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疲惫。 气质还是那般清冷出尘,但能明显感觉到,他昨晚没有休息好。 秦九微其实并不在意。 但作为妻子,她还是要象征性地关心一下。 她声音轻柔问道:“夫君怎么没睡好,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 谢砚礼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将这句话吞了回去。 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秦九微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略带责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昨晚她可是去送温暖了啊! 其余可什么都没干。 他没睡好,怎么着也怪不到她身上吧。 谢砚礼敛眸,声音淡漠道:“无事,只是昨晚处理公事久了些。” 昨晚之事,确实不怪她。 说到底,是他自己定力不佳。 他不曾接触任何女子,没想到,竟会让他这般不受控…… 还好,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谢砚礼早膳用得并不多,只喝了一碗瘦肉粥便匆匆出门了。 他走后不久,谢景也放下了筷子,说要回房读书练字。 等谢景一走,秦九微便朝旁边大口吃包子的谢惊春问道:“你二弟是不是很讨厌羊膻味?” 谢惊春一怔,对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我不知道,从没听二弟说起过啊。” 谢惊春轻叹了口气,“他自小待人处事皆稳重有礼,但是很少表达真实情绪。” “就连我也不知道二弟究竟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身为大哥,他也很关心这个弟弟。 但无奈谢景就是这样的性子。 秦九微继续问道:“那你有见过你二弟吃羊肉吗?” 谢惊春回忆一番后摇了摇头,“这个,好像,还真没见过……” “每天午膳和晚上都有羊肉,但是二弟从来没有吃过。” “原先在家中二弟用膳便不多,不知为何,来侯府后他反而用的更少了。” 秦九微眨了眨眼睛,心里大致明白了。 —— “书容,你将这两份糕点送到你主子屋中,让他休息时吃。” 书容的目光落到面前的桌子上。 一盘是羊奶糕,即使站在这里都能闻到浓浓的羊膻味。 另一盘是云片糕,层层叠叠,散发着淡淡的糯米清香。 两盘糕点都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是极用心做的。 书容颔首,“是,少夫人。” 她端着木盘走出去后,小荷忍不住出声轻叹。 “小姐,您为何不亲自去送糕点啊?” 在私下里,小荷还是习惯唤小姐。 秦九微敛下眸子,耐心对小荷道:“别看谢景现在对我温和有礼,但是若我去送,他可能都不会吃。” 这样就没法知道谢景是否讨厌羊膻味了。 看到自家小姐这般小心筹谋,小荷轻叹了一声,心中忍不住酸涩。 秦九微揉了揉小荷的脑袋,傻孩子,宫里的事情可比如今复杂得多了。 过了一个时辰,书容回到主屋。 “怎么样?”秦九微放下茶盏,出声问道。 书容眉头微皱,“少夫人,奴婢送羊奶糕时,景少爷没说什么,奴婢放在他的书桌上后便退了下去。” “但刚才奴婢去看时,发现景少爷不仅一口没动羊奶糕,位置也从书桌上挪到屋子正中的小方桌上了。” “云片糕倒是吃了两块,但也不多。” 秦九微闻言,紧紧抿了下唇。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谢景厌恶羊膻味。 但侯府午膳和晚膳多有羊肉,谢景因此胃口不佳,每次用膳都吃得不多。 秦九微思忖着,心下也有了主意。 —— 谢砚礼今日没有晚归,在晚膳之前便回来了。 一家子齐齐整整地坐在主屋吃饭。 谢珏扒着小碗,大口喝着粥。 老夫人见状,很是惊讶道:“这孩子今晚胃口竟然这般好?” 秦九微弯唇:“今天下午他还多喝了半碗银耳羹呢。” “银耳羹?他个小孩儿怎么能喝半碗银耳羹呢?” 侯夫人眉头紧紧皱起,声量不由提高。 “九微,珏哥儿他脾胃不好,每次腹泻都味道冲天,你怎么能让他吃银耳羹呢,这次暂且原谅你。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秦九微闻言冷笑,她们果然知道谢珏脾胃不好。 但却从没想过去管,而是任由谢珏难受,全然当作没看见。 第12章 大哥怎么会帮秦九微啊?! 忽然间,谢珏感觉自己的小手被人牵住,还放在掌心揉了揉。 谢珏转头看过去,正对上秦九微温柔的目光。 秦九微朝他温柔地笑了笑,紧接着转眸看向侯夫人。 “珏哥儿脾胃不好,因此之前才会用膳不香,脸色也蜡黄。” “银耳羹不仅补胃益气,也有助于调养脾胃,这两日我每日都会给他揉小腹,喝银耳粥。” 秦九微温声解释,接着指了指谢珏面前已经快喝完的米粥。 “昨日珏哥儿只喝了半碗米粥,但今天就已经快喝完一碗了,可见银耳羹对他是有益的。” 侯夫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怀疑。 她才不相信秦九微的花言巧语。 她可是亲手养大了几个孩子! 秦九微这个压根没有生育过的女人,难道会比她更懂怎么养孩子吗? 一旁的谢婉宁也是这般想的。 她目光紧紧盯着秦九微,声音上扬尖锐。 “谁知道你是不是背地里偷偷给他喂了什么药!表面说是调理,实际是在害人!” 秦九微的目光蓦地变冷,“三小姐,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谢婉宁冷哼一声,“像你这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女人,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最多了。” 说这话时,谢婉宁眼眸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这才几天啊,这孩子就这么听你的,变化如此大,肯定有猫腻!” 秦九微立刻反驳:“三小姐别污蔑人。” “你说你没有,那谁能给你作证?” 谢婉宁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十分自信地扬了扬下巴。 现在这个桌子上,没人会护着秦九微。 事关谢珏的安危,祖母和父亲肯定会上心。 大哥最是清冷薄情,从不和女人接触,而且这桩婚事他根本就不喜欢。 他怎么可能会帮秦九微,讨厌她还来不及呢! “我可以。”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谢婉宁顿时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谢砚礼,眼中满是惊讶与不敢置信。 大哥,他怎么会帮秦九微啊! 谢砚礼目光落到谢婉宁身上,眼神如利剑般锋利。 “九微第一次吩咐张嬷嬷熬制银耳羹的时候,我就在书房亲眼所见。并且那天中午珏哥儿吃饭就比之前多了许多。” “你意思是她刚来第一天,就收买了张嬷嬷,收买了清澜院小厨房的所有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谢婉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我,我……” 她吞吞吐吐地试图解释,好一会才说出句完整的话。 “那或许,是我弄错了……” 她声音委屈道:“大哥,我也是担心珏哥儿的身体,这才着急了些,但真没有别的意思……” 而且她实在是没想明白。 这桩婚事大哥明明也是不喜欢的啊! 怎么现在反而还要护着秦九微? “好了,别吵了,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谢老夫人温声劝道。 她虽然对谢婉宁很不满,但她终究是自己的亲孙女。 自然不希望小辈们的关系闹得太僵。 “不可。”谢砚礼眼神冰冷地盯着谢婉宁,“你刚才冤枉了九微,你要向她道歉。” 秦九微闻言一怔。 刚才谢砚礼帮她说话,她已经很惊讶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让谢婉宁给她道歉…… 毕竟论亲疏远近,谢婉宁才是他的亲妹妹。 “让我给她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我没有错!”谢婉宁脸上瞬间涌起愤怒之色,双颊涨得通红。 谢砚礼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分。 他微微眯起眼睛,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你刚才冤枉了她,这便是错,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 谢婉宁紧紧咬着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 她根本不想道歉,秦九微这个卑微的庶女哪里配让她道歉? 可面前人是她的大哥谢砚礼…… 那个从小就无比优秀、令人敬畏的存在。 一想到他曾经干过的事,她心中的恐惧便如潮水般涌起。 谢婉宁紧紧咬着牙,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不情愿。 “三妹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秦九微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平静道。 谢婉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狠狠地瞪了秦九微一眼。 这个贱人!故意给她难堪! 但很快,她就感受到谢砚礼冰冷的眼神…… 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声说道:“对不起!” 秦九微满意微笑,“没关系,三妹下次说话前记得先想一想,动动脑。” 谢老夫人见两人和好,终于不吵了,也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继续吃饭。” 说完,她抬眸看了眼谢砚礼。 这臭小子,之前让他娶妻还百般不情愿。 结果现在遇到事情,居然这么护妻! 不过她的这个孙媳确实是好。 谢珏的吃饭问题,她之前也注意,实在是吃得太少了。 但没想到秦九微嫁进来不过两天,居然就有办法解决了! 实在是一个聪慧女子,这是她们谢家之幸啊。 谢婉宁有些烦闷地将手边的凉茶一饮而尽。 她扫了眼餐桌上的饭菜,突然将手中的筷子扔到桌上。 “怎么回事!那道炙羊肉怎么放得那么远,叫我怎么吃啊?” 第13章 他怎么可能讨厌羊膻味! 侯府晚膳每天都会有一道炙羊肉,往常都摆在她面前。 不过她从来不吃。 但今晚她心情不好,就是想要挑刺! 谢景闻言握筷的手一顿。 难怪他隐隐觉得今天晚上哪里不对。 原来是那难闻的羊膻味不见了。 谢婉宁锐利的目光看向孟管家,声音陡扬。 “以前羊肉都摆在我面前的,你今天是怎么做事的?” 孟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吞吞吐吐道:“这,这是……” 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话。 谢婉宁更生气了,拿起手边的茶盏就要朝管家砸去。 “是我吩咐他把炙羊肉换位置的。” 一道好听清亮的女声响起,谢婉宁拿茶盏的手一顿。 她双眼圆睁,声音忍不住提高。 “又是你,秦九微,你究竟是多讨厌我,这般跟我过不去!”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我没有跟你过不去。” 谢景就坐在谢婉宁旁边。 那道炙羊肉的羊膻味谢景肯定能闻见。 而且她已经问过了,谢婉宁并不爱吃这道菜。 反而是侯爷晚上会吃上几口。 而且侯府是高门大户,用餐讲究,侍女会站在一旁布菜。 菜品放得远一点近一点都无妨。 但秦九微也没想到,谢婉宁会因为这道菜生气。 侯夫人皱了皱眉,“一道菜而已,你自己也不怎么吃,放别的地方就放别的地方吧。” 今天晚上她和秦九微吵架,已经引得侯爷和老夫人的不满了。 现在怎么还不知收敛! 谢婉宁大声叫嚷着,声音十分刺耳。 “那能一样吗?我今晚就是要吃!就是要!” 她厉声吩咐道:“孟管家,你去把那道菜给我端过来,放到我面前!” 谢景闻言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他从小便讨厌羊膻味,闻到这个味道就吃不下去。 他一直不说,并非逆来顺受,而是因为知晓谢婉宁的性子,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苛责。 原本以为今晚可以多吃一点饭了。 但没想到,还是不行…… 孟管家面露为难之色。 但谢婉宁正目光凶狠地盯着他,最后只得俯身端起那道炙羊肉。 “不行!不能端!” 秦九微出声打断了孟管家的动作。 谢婉宁瞬间暴怒,“秦九微,你还说你不是针对我?!一道菜你都不让我吃?!你是想要饿死我吗?” 谢砚礼此时也对秦九微的做法有些看不明白。 剑眉蹙起,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此时饭桌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秦九微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秦九微抬起眸子,看向谢婉宁的目光瞬间冰冷,“谢景讨厌羊膻味,闻到羊膻味会吃不下饭。” 这件事,这个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谢景闻言一怔,抬起清俊的小脸看向她。 一双墨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居然,居然会注意到…… 谢婉宁冷嗤一声,“秦九微,你编理由能不能编得好一点?” “他讨厌羊膻味难道不会自己说吗?用得着你在这说话?” 秦九微抿紧粉唇,心中泛起几分酸涩。 谢婉宁含着金汤勺长大,她当然不会懂谢景的心思。 她这般嚣张跋扈,是因为她知道她是侯爷亲生。 无论她怎么任性妄为,侯府都会有她一席之地,她不怕。 可谢景不是…… 谢婉宁伸出手指用力戳了一下谢景。 “你自己说,你讨厌羊膻味吗?” 谢婉宁下巴微扬,眼神中满是傲慢与自信。 侯府每天晚上都有炙羊肉,谢景也一直在她旁边吃饭。 他可从来没说过一次讨厌羊膻味。 谢景都没说过的事情,秦九微怎么可能会知道? 分明就是故意跟她作对! “我……” 谢景抿了抿唇,顿了半晌也没有说出口。 谢婉宁见他这副样子,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这个小崽子,现在连句话都不会讲,平时还装成多有礼的样子! 果然是血统卑劣的贱小孩,活该变成孤儿,就是小家子气! “你快说话啊!哑巴了?” 谢婉宁当即便要伸手掐谢景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秦九微看到她的动作,立刻冷声道。 谢婉宁见谢老夫人和侯爷也在看她,冷哼一声松了手。 她其实也懒得掐这个贱小孩,脏了自己的手。 谢砚礼声音温柔道:“父亲在这,你不要怕。” “告诉我,你是不是讨厌羊膻味?” 这件事,他之前从不知道…… 谢老夫人和侯爷也很惊讶,谢景讨厌羊膻味,他们怎么从来没听这孩子说起过? 谢婉宁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景,眼神中隐隐带着兴奋。 谢景肯定不会讨厌羊膻味! 这两天自己总是吵不过秦九微。 但只要谢景说出来,秦九微就等着被打脸吧! 谢景感受着众人的视线,黑眸闪动了几下。 这还是第一次,大家这么关心他不喜欢什么…… 他声音闷闷道:“我确实不喜欢羊膻味,很难闻。” “怎么可能?!你这孩子怎么能撒谎呢?” 他话音刚落,谢婉宁便立刻声音尖厉地怒斥。 “你闻羊膻味这么久,每天晚上都有,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怎么现在突然讨厌羊膻味了?!” 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指向秦九微,声音尖锐。 “是不是你教他的?你说话啊,是不是你教他说谎的!” 谢景抬起头,一向温和的眸子里此时闪过浓浓的冷意。 第14章 谢砚礼心脏猛地一窒 但这抹冷光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又会恢复成往日的温和平静。 “母亲没有教我说谎,姑姑这话说错了。” 谢婉宁听见谢景居然向着秦九微,转头瞪向他。 “你说不是秦九微叫你说谎,那你之前怎么不说你讨厌羊膻味?你说啊!” 他微微垂着眸子,声音低低道:“没关系的姑姑,你想吃羊肉便吃吧,我已经习惯吃饭的时候憋气了……” “饿几顿也没关系的,姑姑你不要再为难母亲了……” 谢婉宁顿时一噎,缓过神来之后更气了。 谢景这小子什么意思啊! 现在说得跟她故意要饿着一样!怎么这么心机! 果然,谢景话音刚落,谢婉宁就感觉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更冷了几分。 谢婉宁心头一梗。 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她虽然不喜欢谢景,但也没想饿着他啊! 臭小子!小贱种!这样害她!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眉头微挑,这小子,够聪明…… 以柔胜强,装模做样…… 想着想着,秦九微神色一怔。 不对,听起来怎么跟她这么像? 谢婉宁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喊着怒意,“谢景!我没想饿着你!我是想说……” 在她开口时,谢景便立刻垂下眼睑。 他越平静,便显得谢婉宁越跋扈无礼。 谢砚礼实在看不过去了,出声喝道:“够了谢婉宁!” 谢婉宁被这声音吓得脊背一凉。 整个人也像被泼了冷水一样,瞬间安静下来。 谢砚礼看向一旁的谢景,心中酸涩。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谢景,讨厌羊膻味为什么不告诉父亲?” 谢景抿了抿薄唇,眼睫微垂,声音低低道:“父亲太忙了,我不好拿这种小事打扰父亲。” 谢砚礼闻言,心中更加自责愧疚。 “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任何小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 “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他自己常年忙于公务,对三个孩子多有忽视。 谢景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在闻自己不喜欢的味道,用膳怎么会香? 谢景如墨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是,父亲。” 他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秦九微忍不住感叹。 不愧是谢景,就连感动都表现得这么持重冷静。 但她还是注意到谢景说话时,唇角也有些颤抖。 原本清秀冷峻的小脸上因为开心,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谢景虽然一直持重识礼,但他也只是个孩子…… 谢砚礼注意到秦九微的眼神。 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落到她身上。 谢景讨厌羊膻味的事情是她发现的。 但她没有告诉他,没有向他邀功,也没有向他展示自己对孩子有多么用心。 甚至连声张都没有,只是默默处理好,将那盘炙羊肉换了位置。 今晚要不是谢婉宁突然发疯无理取闹。 他可能一直都不会知道。 谢砚礼墨黑的瞳眸又幽深了几分。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贤淑温柔的女子…… 难道自己,当真娶对了? 谢老夫人忍不住轻叹口气。 她一锤定音道:“以后侯府晚膳时,不许出现羊肉。” “谁若想吃,就自己找小厨房去做。” 亥时,书房。 谢砚礼端坐在书桌前,目光专注地落在面前的公文之上。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此时,书房门突然被人敲了几下。 “进。”谢砚礼眉眼不抬,冷声道。 秦九微手中端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进来。 “是你?” 谢砚礼没想到来的人会是秦九微。 她穿着条淡色的罗裙,墨发绾成了一个简约的单螺髻,几缕发丝自然地垂落在脸颊边,更添几分温婉。 柳眉如新月,眉下是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犹如秋水般澄澈,正含笑看着他。 谢砚礼强压下心头的颤动,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秦九微将参汤放到他面前的书桌上,“妾身是来感谢夫君的。” 一是帮她作证,二是斥责谢婉宁让她给她道歉。 秦九微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这碗参汤是我自己熬的,给夫君养身。” “夫君公务繁忙,要注意休息才是。” 谢砚礼眸色冷淡,“小事而已,你不用这样。” 她是他的妻子,他护着她,是应该的。 谢砚礼说完,便继续垂眼看公文。 但过了好一会,眼前的小女子还是没有走。 不禁出声问道:“你还有事吗?” 言下之意,是在赶客了。 有她在,他根本没法安心处理公务…… 秦九微当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但她不能走。 今晚过来,除了送参汤,还有另外一件事。 “妾身想问,夫君明日可有公务在身?” 谢砚礼垂眸思索片刻后,淡声道:“确实有一件事。” “离京城不远处的孟县突发水灾,皇上命我明日前去安抚赈灾。” 这件事,秦九微是知道的。 因为前世,谢砚礼便是在孟县赈灾时受了伤。 虽并没有伤到要害处,但却重伤了手臂。 正是这次孟县之行的受伤,导致谢砚礼在一个月后的刺杀中没能反应及时,最终落下残疾,成了瘸子…… 她既然嫁给了谢砚礼,就一定要想办法救下他。 如今自己在侯府的安稳生活和地位,都要依托于谢砚礼。 这次孟县赈灾,谢砚礼绝对不能去! 秦九微温声问道:“夫君可记得,明日是妾身回门的日子。” 谢砚礼忽地一怔。 他确实忘记了…… 秦九微咬了咬唇,“妾身此次来是想问,夫君明日能不能陪妾身一起回门。” 前世,秦乐安是自己回门的。 回门那天一早,谢砚礼便直接骑马赶去孟县。 这除了有厌恶秦乐安的原因,更是因为谢砚礼心中真的只有公务。 他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却已经升入内阁,掌握朝中命脉。 让朝中无数官员羡慕嫉妒,但又只能听从于他。 谢砚礼能做到这一步,靠的可不仅仅是足智多谋。 更是因为他事事躬亲,极为勤勉,一心为民。 果然,秦九微话音刚落,谢砚礼的眉心便蓦地隆起。 “这……” 秦九微见状立刻道:“妾身知道夫君挂念国事,妾身也很是同情担心孟县灾民。” “能去赈灾的官员不止一个,但妾身的夫君却只有一个。” 说到这时,秦九微的脸颊恰到好处地泛起微红。 她本就生得娇艳,这样双颊绯红,更是灿若桃花,艳胜春色。 谢砚礼心脏猛地一窒,紧接着疯狂跳动。 她竟然,竟然…… 秦九微说完抬眼,却谢砚礼还是那么清冷不近人情。 果然,让谢砚礼陪她回门就没那么容易。 她都说出这么羞人的话了,他竟然还是这般无动于衷。 无奈,她只能使出自己最擅长的一招——装可怜。 秦九微轻咬下唇,几乎是瞬间,她的眼眶便红了起来,晶莹的泪水凝在眸中。 “夫君不知,我是秦家庶女,母亲早亡,在府中日子本就难过。” “若是回门时没有夫君相伴,定要被嫡母和嫡姐出言羞辱。” “妾身深知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奢求太多,只盼夫君此次能陪妾身回门,让妾身在娘家也能有几分底气,不至于被她们欺负得太过难堪。” 她的漂亮的眼眸里泛着水色,如同一汪清泉,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谢砚礼心猛地一揪。 第15章 他居然会陪秦九微回门! 他鬼使神差道:“好,我陪你回门。” “真的吗?”秦九微水眸一亮,眉眼弯弯道:“多谢夫君。” 她笑起来很是好看,一张娇靥在烛光下显得更加动人,让人不禁为之失神。 谢砚礼不禁心想。 如果秦九微再粗鲁一点,恶毒一点,再坏一点。 他明天就会毫无顾忌地去处理公务,心中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可她偏偏这么温柔贤淑,又乖巧可人。 这让他如何拒绝…… 谢砚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推掉公务,去做其他事。 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秦府。 李氏眉头紧皱,出声问道:“明日世子便要来了,秦九微房间是不是要重新修整一番。” 秦九微在秦府并不受重视,房间中自然也没什么能看的摆件。 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 秦父斜了她一眼,“你在胡说什么?世子爷估计略坐坐就走了,怎么可能会去秦九微的房间?” 李氏连忙应声:“老爷说得极是,那我让张婆子明日要多去采买些好菜,好好招待世子。” 谢砚礼可是当朝重臣,出入内阁,深受皇上重用。 自家老爷以后还能不能升官,就看他愿不愿意帮忙了…… 秦乐安嘴角挂着一抹轻蔑嘲讽的笑,“采买什么啊?谢砚礼可不会跟秦九微一起回门!” 谢砚礼那个人脑子里只有公务! 秦九微那么蠢笨,肯定不得他的喜爱。 更别提会为了她推掉公务了? “明天,就等着看秦九微的笑话吧!” 秦乐安眼中闪过阴毒的冷光。 她经历过的屈辱,秦九微也要经历一遍! 翌日。 “母亲,让我跟着去吧。”谢惊春知道秦九微要回秦府,一早就守在了院里。 “家中有三个孩子,一个去的都没有,这样不好,会有些失礼。” “我是长子,理应和母亲一起回去的。” 谢惊春从小就喜欢习武,长得又高又结实。 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劲装,头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十分利落。 谢惊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而且我会武功,我可以保护母亲!” 秦九微:…… 我们是回门,不是去打架。 不过这孩子的一番孝心是好的。 “好,那就春哥儿跟着一起去吧。” 他们走后,一早儿就趴在窗户边偷听的谢珏挠了挠头。 为什么大哥可以去,他和二哥不可以去? 因为大哥比他高吗? 哼哼,他以后也会长高哒! 会长的比大哥还高! 不,他要和院中的树一样高! 谢珏歪着小脑袋,美滋滋地想着。 秦府。 秦乐安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秦九微这几日估计被那三个养子折磨得不轻。 肯定容颜憔悴,丑得不成样子。 不像她,还是这么光鲜亮丽。 从小到大,秦九微都比她生得好看! 跟她娘一样,都是惯会勾引男人的贱人! 所以她让她母亲把秦九微关在家里面,不让她出去见人! 秦九微长到现在,连一场宴会都没有参加过。 还没她身边的侍女见过的场面多。 “小姐,侯府的马车在门口停下了。” 秦乐安高扬起下巴,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走!去看那个贱人的笑话!” 明日她便要进宫选秀去当皇后了! 但这样当面羞辱秦九微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秦乐安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秦九微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身着一袭芙蓉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那裙上的百蝶栩栩如生。 行走间裙袂飘飘,腰间的丝绦挂着枚玲珑剔透的羊脂白玉佩。 云鬓高挽,梳着一个望仙九鬟髻,发髻上插着一支八宝琉璃簪,簪上坠着颗硕大的南海明珠,更衬得她容姿华盛。 肤色白皙,眉如远黛,一双秋水明眸顾盼生辉,朱唇不点而赤。 她莲步轻移,缓缓走下马车,姿态优雅从容,仿佛从画中走来的仙子。 秦乐安紧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微微发白。 秦九微以前在侯府时,母亲苛待她,她只能穿旧衣。 发饰更是没有几件,只有她母亲青姨娘留给她的几个绒花簪子能看。 整个人常年都是灰扑扑的。 而现在她嫁进侯府,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秦乐安眼睛死死地盯着秦九微,手中的锦帕都快被她撕碎了。 秦九微每天要带三个孩子,竟然一点容颜憔悴都没有?! 这不公平! 但很快,秦乐安见只有她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立刻重新得意起来。 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不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回门吗? 秦乐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妹妹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谢世子呢?怎么没有陪你?” 一旁的李氏也微微勾唇。 原本秦九微得以嫁进侯府,她是很不满的。 但现在看她过得不好,连回门都是一个人。 她心里也就舒畅些。 秦九微目光平静从容,没有回答她。 秦乐安见秦九微没说话,便以为是自己说中了。 她高扬起下巴,准备出言继续嘲讽。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侧目。 白马上的男人身着一袭玄色长袍。 发束紫金冠,气质矜贵清冷,正是谢砚礼。 眨眼间,他便到了秦府前。 谢砚礼利落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至极。 秦乐安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谢砚礼今天不是要去孟县吗? 前世他都没有陪自己回门,现在居然会陪秦九微回门! 第16章 秦家大小姐莫不是土匪? 谢砚礼朝秦父微微拱手,“岳父岳母,抱歉来迟了。” “刚才路上碰见驸马,耽搁了些时间。” 秦父连忙开口,声音中满是恭敬,“世子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 谢砚礼走到秦九微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男子清冷出尘,俊朗矜贵,女子容颜绝美,恰似娇花照水。 二人站在一处,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汇聚于此。 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真如同一对璧人般。 周围路过的行人也不由停下脚步。 “这不是谢世子吗?他怎么会在这?” “你这都不知道啊,谢世子前几日娶妻,这是陪他妻子回门呢,旁边美人便是他的妻子,秦家二小姐。” “秦家二小姐居然这么好看?之前怎么从未听说。” “啧啧,只有这样的美人和谢世子站在一起才相配啊。” 秦乐安听到周围人对秦九微的夸赞,原本精致的面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贱民!秦九微算什么好看? 前世她也嫁给谢砚礼了,怎么没听他们这般夸过自己? 主院。 秦父喝了一会茶,便迫不及待道:“谢世子,我们手谈一局如何,顺便聊一聊最近皇上新颁布的律令。” 谢砚礼和当今皇上从小一同长大,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 更是先帝亲自提拔,不经科举便直接升入内阁。 自己自然要多和他套一套近乎,有这样的女婿,何愁不能升迁啊。 谢砚礼紧抿薄唇,他一向不喜欢与人交际,更不在办公以外的地方聊政事。 但是这是秦九微父亲…… 谢砚礼敛眸,淡声道:“好。” 秦父闻言,立刻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昨天晚上乐安说,谢砚礼肯定不会陪秦九微回门。 他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谢砚礼清冷淡漠的名声是人尽皆知的。 但没想到,秦九微居然真的把他带回来了。 这个庶出的女儿还算有点用,不算白养她。 见他们要聊国事,秦九微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她在后花园喝着花茶,突然想起,“春哥儿呢,怎么没见他?” 今天回门,谢惊春和谢砚礼都是骑马,没有坐马车。 后来进府时,秦九微看到了谢惊春,这会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走,去找一下,” 然而她没走两步,突然迎面撞上了朝她走来的秦乐安。 秦乐安微眯起眼睛。 如今的秦九微身着华服,亭亭而立,仪态端方。 头上云鬓高挽,发间珠翠摇曳。 再看不出一点往日怯懦胆小的样子。 不过,她真以为自己嫁得高门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庶女就是庶女,贱人就是贱人!一辈子都是! 她今天就要让她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秦乐安大步走到秦九微身前,拦住了她,声音高扬道:“秦九微,把你头上的琉璃簪给我。” 这个八宝琉璃簪今天见秦九微第一面,她便注意到了。 琉璃本就罕见,秦乐安只在宴会上见长公主戴过。 更别提发簪顶端镶嵌的那颗硕大的南海明珠,莹润透白,珠光熠熠。 秦乐安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南海明珠。 这样好的东西,就该是她的!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这簪子是谢老夫人给我的,我不能给你。” “我可不管是谁给你的,我想要你就要给我!” 秦九微冷笑,“秦乐安,我已经不是那个在家中任你打骂的庶妹了,我现在是侯府的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你算什么世子夫人!这桩婚事是我给你的!”秦乐安瞪大眼睛,“你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该是我的!” 秦乐安从小抢秦九微的东西抢惯了,见她这般抗拒,心中瞬间气恼上头。 眼睛紧紧盯着那簪子,不由分说地冲上前来,伸手便是要抢。 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 他站到秦九微身前,张开双臂,“别碰我母亲!” 秦乐安动作一顿,紧接着对上了双小狼崽子般的眼睛。 她被这阴冷骇人的目光吓得顿时僵硬在原地,好一会才想起来。 这是……谢惊春! 前世开始时,谢惊春便躲她如蛇蝎。 三个孩子对她没有一个好脸色! 后来她开始克扣他们的饭食,动手殴打他们。 他们看她的眼神更是充满怨恨,而现在…… 他现在竟然会护着秦九微!他们认识不过才三天啊! 秦九微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怎么了?”秦父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话音刚落,便看到秦父和谢砚礼从旁边的小径走出。 秦乐安看到两人,瞬间呆愣在原地。 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父亲,你,你们怎么在这?” 秦父冷哼一声,“我们在旁边凉亭下棋,谁知竟听到你们的吵架声!” 他目光扫了三人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在以往,他会直接斥责秦九微不尊嫡姐。 不管究竟怎么吵起来的,秦九微身为妹妹敢和姐姐吵架,这便是错! 但是现在秦九微身份不同,他不能再这样了。 更别提在谢砚礼面前针对秦九微。 他还等着这个女婿能提携他一二呢。 秦乐安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是嫡姐看上了我的簪子,想要抢去。”秦九微出声道。 秦父皱眉,还以为多大点事,结果就是为了个簪子? “你姐姐既然喜欢,你给她又能如何,至于吵起来吗?” 秦九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又是这样,父亲永远都站在秦乐安那一边。 做错的永远是她。 谢砚礼黑眸沉了三分,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温度,“岳父没注意九微的用词吗?她用的是抢这个字。” “秦家大小姐莫不是土匪?看上什么便要抢去?” 秦父先是一怔,紧接着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竟被谢世子当众说是土匪。 这两句话就像两个巴掌一样狠狠扇在他脸上。 秦父回过神时,立刻朝秦乐安斥道:“你这孩子!家里还能短了你一个簪子吗?” “怎么就要抢你妹妹的?” 第17章 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秦父厉声道:“罚你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再出来!” “父亲!你居然向着秦九微!” 秦乐安撅着嘴,满脸写着不服。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父亲责罚,居然是因为秦九微! 秦父见她居然还敢顶嘴,立刻佯装道:“够了!要是再说,就罚你跪到天黑!” 他自然是舍不得惩罚乐安,但是现在谢世子在这。 这件事情必须给个说法。 不然谢世子一生气,以后不肯帮他们秦家可怎么好。 乐安如今真是被他们宠坏了。 谢世子还在,竟然就如此不知道收敛! 秦乐安仍是不愿意去祠堂,最后被秦父叫来的嬷嬷强行带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秦九微秀眉蹙起,似含着一抹轻愁。 谢砚礼见她看得这般认真出神,不禁出声。 “怎么了?” 秦九微抿了抿唇,声音轻轻的,像是随时会散在风里。 “因为以前,去祠堂罚跪的人,一直都是我……” 她娘亲是一个妾室,在她八岁那年去世了。 之后,李氏更是毫无顾忌地欺负她。 她的辩解无人会听,无人在意。 留给她的只有祠堂幽深的黑夜,和冰冷彻骨的地砖。 想起以前的事,秦九微的眼眸中泛起一层水雾,眉梢处的轻愁愈发浓重。 谢砚礼看着她眸中的水光,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之前秦九微总是那般贤淑乖巧,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让人忍不住心生几分怜惜之意。 他抿了抿唇,想要出声安慰。 但还没等他开口,便看到秦九微突然轻笑出声。 “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说这些了。” 她唇角弯起,眉眼鲜活生动起来,“今天还要多谢咱家老大呢,刚才秦乐安想抢我簪子,他冲出来护住了我。” 谢砚礼有些惊讶,“真的?” 谢惊春常年在演练场中习武,心思比谢珏复杂不了多少。 但他也没想到春哥儿竟然会冲出来护着秦九微。 毕竟两人相处才认识三天而已。 看来……秦九微对孩子们确实很好。 有时候,孩子们才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 谢惊春愿意出来护着秦九微,就证明他现在真的把她当成母亲对待了。 秦九微点头,温声道:“自然是真的。” “我们春哥儿不仅英勇无比还有侠义心肠,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有战神气魄了。以后定会守卫一方,万人敬仰。” 谢惊春耳尖一红,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很开心嘿嘿。 谢砚礼有些无奈道:“你若是再夸他,他怕是中午都会高兴得吃不下饭了。” 秦九微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就是要多夸奖才好呢,做了很棒的事情,就是要得到夸奖。” 谢砚礼轻轻扬眉,“这种教导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秦九微朝他眨了眨眼,“那你今天算是赚到啦。” 她唇角勾起,水眸波光潋滟,艳色无边。 谢砚礼心尖不由颤了颤。 他轻抿薄唇,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午膳时分。 秦乐安被从祠堂放了出来。 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向秦九微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贱人!居然敢陷害她! 但很快,秦父警告的眼神就落到了她身上。 秦乐安立刻敛下眸子,不敢再生事,心中却仍然愤愤不平。 秦父看着谢砚礼清冷的脸,有些紧张地说道:“府中粗茶淡饭,还请谢世子不要介意。” 都怪乐安,昨天晚上说谢砚礼不会陪秦九微回门,今早府上便没去采买。 结果不仅回门了,还留下来吃午膳。 现在府上连个拿得出手的好菜都没有准备。 不给秦九微准备饭菜再正常不过,可不给谢世子准备可是万万不能啊! 秦父官居四品,但他是秦家第一个考上进士当官的。 家中并没有什么积累,和侯府这种百年积淀的豪门世家是不能比的。 秦父生怕自己招待不周得罪了谢砚礼。 谢砚礼扫了眼餐桌上的五个菜,淡声道:“无妨。”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道桂花糖藕放到秦九微盘中。 “这道菜不错,你多吃一点。” 说完,谢砚礼的筷子不由顿了顿。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是下意识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秦九微对三个孩子实在是太好了,或许是秦九微性格实在过于温柔善良,所以自己也要对她好一些。 也让秦家更重视她,不敢再欺负她。 秦九微看着盘中糖藕,瞬间怔住。 谢砚礼被鬼上身了?居然会主动给她夹菜? 但很快她注意到秦父和李氏打量探究的目光。 原来谢砚礼这是在暗戳戳为她撑腰。 让秦家知道她跟谢砚礼关系很好,断不可轻视了她。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泛起几分酸楚。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护着她…… 看到这一幕,秦乐安紧咬下唇,险些咬出血来。 前世无论她做什么,谢砚礼对她都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而现在,谢砚礼居然会为秦九微夹菜! 前世别说夹菜了,除了侯府晚膳,谢砚礼从来不愿跟她同桌吃饭。 她都没做到的事情,秦九微居然这么轻易就做到了! 秦乐安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都因用力瞬间发白。 秦父看到谢砚礼居然对秦九微这样好,心中有些不悦。 在他看来,秦九微完全不配。 但很快他便也想通了。 谢世子对秦九微越好,对秦家也就越好! “这道龙井虾仁很是不错,谢世子可以尝尝。” 说着,便是要殷切地给谢砚礼夹菜。 秦九微淡声道:“父亲,夫君他从不吃虾仁。” 谢砚礼闻言转头看向她,眉头微挑。 似是在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虾仁? 秦九微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道:“我瞎说的。” 谢砚礼都用夹菜来展示两人亲密。 她自然也不能落伍。 谢砚礼闻言,清俊的眉眼不禁染上笑意。 第18章 这便是九微之前的闺房? 午膳后,李氏将秦乐安叫了出来。 她眉头拧紧,“当初你死活不肯嫁给谢世子,你现在看看,他对秦九微多好!” “谢世子这般在意秦九微,以后我们再也不能那般狠狠欺负她了。” 李氏气愤道:“你看看都是你自己选的好路!让那个庶女爬到这个位置!” 让她看着秦九微过上好日子,比杀了她都让她难受! 秦乐安撇了撇嘴。 刚才她也很生气,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 现在谢砚礼对秦九微再好又能怎么办? 一个月后他就会变成一个瘸子!一个残废! 秦九微就只能守着一个残废度日! 秦乐安扬起下巴,眼中满是轻蔑。 “娘,我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一个侯府算得了什么?” “等我当上了皇后,到时候就为你请封!让你当上一品诰命夫人!” 听到她这般豪言壮语,李氏也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娘相信你,以后你定会过得比秦九微那个小贱人好!” 母女俩说完话回到正屋。 谢砚礼和秦九微此时正准备回侯府。 秦父连忙起身道:“我送你们到府门口。” 几人刚走到屋门口处,天边忽地涌来一团如墨的乌云。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一开始只是稀疏的几滴,转眼间便如瀑布般倾盆而下。 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道水帘,雨滴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怎么突然下雨了?” 秦父眉头紧皱,转头吩咐道:“快去拿伞来。” 秦乐安见状连忙上前,“这雨下得这么大,妹妹你和世子不如就留在秦府留宿一晚吧。” 今日秦九微处处压她一头,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天就是选秀的日子,她必须要让秦九微看到自己荣耀回府的那一刻! 在她面前狠狠扬眉吐气一把!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险些笑出声。 她当然知道秦乐安在想什么。 想着进宫,想着受宠,想着当上皇后。 真是够傻够天真。 就连她这般小心谨慎,在后宫过得也像针尖行走一般。 更别提以秦乐安的脑子。 明日的选秀,便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秦九微当然愿意留下看戏,但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 她转头看向谢砚礼,“夫君的意思呢?” 谢砚礼看着外面的暴雨,眉头隆起。 “这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今晚留下也好。” 秦父没想到谢砚礼居然愿意留下。 这可是个好机会,他能多些时间跟谢世子打好关系。 “那我这就吩咐人将客房收拾出来。” 谢砚礼淡声:“不用麻烦收拾了,在九微之前的闺房休息一晚便可。” 秦父表情一僵。 秦九微的房间比客房还不如…… 怎么能让谢世子去睡那里呢? 秦父连忙道:“不麻烦的,客房离主院很近,很快就能收拾好的。” 李氏也摆了摆手,声音急切。 “九微的房间实在是太小了,会委屈世子的。” 原本谢砚礼只是随意提了一嘴,但见他们这般推脱,心下不禁生疑。 九微的房间究竟有什么,让他们这般抗拒? 谢惊春在旁抱臂,目光凛然。 他出声道:“父亲,我也想去母亲的房间看看。” 秦父更加慌乱了,“不过一间房间而已,实在没什么可看……” 他还没说完,谢砚礼冰冷的目光便落到他身上。 “连看看都不行吗?岳父为何如此推脱?” 秦父被他的眼神看得脊背一凉。 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 秦九微在旁边并没有开口。 只是冷冷看着秦父。 秦九微的院子离主院并不太远,很快便到了。 木门推开,房间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房间并不小,但因为家具太少,显得十分空荡。 一张木头大床居于房间一角,没有过多的雕琢。床上垂着淡青色的纱幔,上面还有几个破洞,被风扬起,微微飘动着。 窗边摆放着一张书桌,桌面光可鉴人,放着一卷未展开的书册。 靠墙处有一个衣柜,十分陈旧,不知是谁不要的,才给了秦九微。 柜门紧闭,没有镶嵌任何珠宝或雕刻花纹。 房间中唯一的摆件。是角落里放置着一个香炉,但上面已经落灰,可见从来没有用过。 墙壁洁白如雪,没有任何挂画或装饰,墙角处还隐隐发霉, 这完全不像个官家小姐的房间,仅仅只是能住人的地步而已。 说得难听点,跟侯府侍女的房间差不多。 甚至侍女的房中还会有个花瓶瓷器。 谢惊春瘦削刚毅的小脸瞬间沉了下来。 没想到,母亲之前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谢砚礼环视屋中后,冷笑一声,“这便是九微之前的闺房?” “不知道的,还以为九微不是岳父亲生的呢。” 秦父脸色瞬间涨红。 没想到自己苛待秦九微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被谢世子知道了。 但他绝对不能承认! 秦父立刻转头朝一旁李氏斥道:“我常年忙于公务,竟不知你居然是这样照顾九微的。” 他声调蓦地提高,“你就是这样做嫡母的吗?” 李氏顿时愣在原地。 她是如何对待秦九微的,老爷不是一清二楚吗?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背下了这口锅。 她紧咬着唇,做出十分歉疚的样子,“是我没有照顾好九微,都是我的错。” 秦父冷声道:“就罚你明日去祠堂罚跪一天,好好想想自己犯的错。” 李氏连忙点头,“是是是,妾身一定好好反省。” 秦九微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地做戏,心中冷笑。 他们就想把这件事轻飘飘揭过去? 门都没有! 秦九微用指尖狠掐一把手心,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她声音哽咽道:“这不怪嫡母,要怪就只能怪九微自己,是庶女出身,所以这么多年才得不到父亲的疼爱……” 秦父瞬间慌张起来,“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父亲怎么不疼你呢?” 秦九微这个死丫头!刚才他都把这件事翻过去了。 她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谢砚礼是皇上近臣,他随意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便可决定他的仕途。 他现在又这般在意秦九微…… 他立刻道:“之前是父亲忽视你了,是父亲不对,以后父亲会好好补偿你的!什么补偿都可以!” 秦九微又掐了一下手心,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她用丝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委屈道:“只要父亲心中还有女儿就好。” “女儿其实也不奢求什么,只是想把当初母亲死前留下的一些东西,带到侯府,给自己留个念想。” 第19章 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母亲家中原是富商,因家中败落,且商人地位低下,这才到秦家为妾。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初母亲嫁到秦家时,有两万银子的陪嫁。 这些钱如今自然都被秦父和李氏花光了。 她现在,就是让他们把这些钱全都吐出来! 所谓的父爱,她早就不稀罕了。 什么都是假的,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秦父闻言先是一懵,但很快想起那两万两银子。 这些钱,都被他花光了呀!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旁边谢砚礼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女儿想带走母亲留下的东西都不可以吗?” 什么东西!根本没有东西了! 但他哪敢这么跟谢砚礼说话…… 秦父咬牙道:“当然可以,可以明日九微你走之前,我会把你的母亲留下的东西交给你。” 秦九微弯唇轻笑,“那就多谢父亲了。” 最终秦父将原本留给秦老夫人的院子收拾了出来,让他们三人今晚住下。 “这兰园原是留给我母亲的,但是她去世得早,一直没能住上。” “院子简陋,还望谢世子不要介意。” 兰园是秦府除了主院外,最好的院子了。 房间宽敞而高阔,屋顶以雕花梁木撑起,绘有祥瑞图案。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床,床架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绣着繁复的花纹。 和刚才秦九微简陋的房间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这样强烈的对比,让谢砚礼心中更酸涩了几分。 他转眸,见秦九微正静静站在窗下,眉似远山含黛,目若秋水无尘,像一泓静谧的湖水淡然从容。 她总是这样,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扰乱她的心神。 注意到他的目光,秦九微轻轻歪头,“怎么了?” 谢砚礼抿了抿薄唇,“无事。” 秦九微却想起。 今晚谢惊春睡在偏房,他们二人睡在主屋。 但秦九微清楚,谢砚礼其实并不愿意跟她睡在一起。 毕竟自从新婚之夜以后,谢砚礼一直都是睡在书房的。 “夫君放心,妾身今晚睡在软榻上。” 谢砚礼眉心隆起,“天气阴湿,怎么可以睡在软榻上?” 他冷声,“今晚一起睡在床榻上,就如新婚之夜那般。” 秦九微立刻明白过来。 和新婚之夜那般? 他的意思仍是……他不会碰她。 秦九微冷哼,她也没想让他碰。 但面上仍勾起最合适的弧度,“听夫君的。” 深夜。 谢砚礼和秦九微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两个手掌的距离。 此时外面的雨突然大了几分,天际忽地滚过闷雷,一道闪电如银蛇般撕开沉沉夜幕,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秦九微原本已经睡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猛地惊醒。 雷声仿佛就在她耳畔炸响,声声震得她心头发颤。 她母亲青姨娘……便是病死在这样一个雷雨夜。 那晚,娘亲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在她的哭喊声中,娘亲的身体一点点变得苍白冰冷…… 从此以后,她听见雷声便会控制不住地害怕。 秦九微慌乱地扯过被子,紧紧地抱在怀中,身子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被角,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原本就睡在床榻里侧,此时更是蜷缩在角落,咬着下唇止不住地颤抖。 谢砚礼即便睡着也会对周遭的事情非常敏感,听到身侧的响动,此时直接清醒过来。 他转眸看到缩成一团的秦九微,似一只受惊的小鹿。 谢砚礼年少便作为军师呆在军营,战场的残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他各种苦头都吃过。 如今看到秦九微被外面的雷声吓成这样,不禁皱了皱眉。 她竟然如此娇弱…… 但见她实在是颤抖得厉害,轻抿薄唇后,出声问道:“有没有事?” 秦九微闻言抬起素白的小脸。 在忽明忽暗的闪电映照下,谢砚礼看到她桃花眼中闪烁的泪光,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长睫颤抖着,如同受惊的蝶翅。 她贝齿轻咬下唇,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可那眼眶中的泪水却似不受控制般越聚越多。 谢砚礼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微顿片刻后,还是控制不住地缓缓俯身上前,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包围,先是一怔。 随后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其他,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她的脸贴在谢砚礼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声音让她莫名感到一股心安。 谢砚礼轻轻抚摸着秦九微的发丝,在她耳畔低声呢喃。 “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秦九微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眼皮也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谢砚礼再次垂眸时,发现秦九微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 长睫紧闭,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 白嫩的小脸也渐渐有了几分血色,粉唇紧紧抿着,如同花瓣一般。 她呼吸均匀而平稳,随着呼吸的节奏,那嘴唇也微微地动着…… 谢砚礼不禁喉结滚动。 她是他妻子。 只是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谢砚礼俯身,薄唇离那张粉白的小脸越来越近。 但在最后一刻,谢砚礼理智回笼。 他这是在做什么? 此时另一边,侯府。 谢珏抱着小枕头,敲响了谢景的房间门。 奶声奶气地喊道:“二哥哥,你睡了吗?” 躺在床上的谢景无奈睁开眼。 他下床开门,看到谢珏正站在门口,仰着小脸看他。 “外面在打雷我害怕,二哥哥你陪我睡好不好?” 第20章 李氏要扇秦九微巴掌被撞见 谢珏眨巴着葡萄眼般的大眼睛,眼眸里满是水光。 家中大人不在,谢景也只得点了点头。 两人在床上躺好。 谢珏仍嘟嘟囔囔道:“二哥哥你说母亲为什么不……” 但不等他说完,谢景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小嘴,“三弟你困了,快睡觉吧。” 谢珏:?! 他不困!他想说话! 但谢珏知道他是拗不过二哥哥的。 最后只能委屈巴巴地睡觉,睡之前还不忘在心里祈祷。 老天爷,你快让母亲回来吧~ 翌日,清晨。 “昨夜,多谢你。” 秦九微早上醒来,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还是忍不住耳尖通红。 她居然被谢砚礼紧紧抱进怀里,他还温声安慰她…… 秦九微抬眸,见谢砚礼面沉似水,冷峻的面庞毫无神色波动。 便以为他是生气了。 她温声解释道:“昨夜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一时忘记了约定……” “没事,你我是夫妻,不用计较这么多。”谢砚礼淡声道。 因为,他昨夜也忘了…… 秦九微见他这般说,心下也松了口气。 两人收拾完去到主院。 此时暴雨已经停了,空气新鲜而湿润。 秦九微一眼便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秦乐安。 她梳着高高的云髻,发髻上插着从她手中抢走的绒花簪子。 秦乐安看到她,立刻扬起下巴,挺起胸脯。 “秦九微,我马上就要去选秀了,我这次肯定能入选!” 秦九微勾唇,笑中透着深意,“当然。” 她当然会入选。 但是原因,可能跟她想的不一样…… 皇宫。 “礼部侍郎秦江之女,秦乐安。” 随着太监尖厉的声音响起,秦乐安上前一步,声音刻意夹得柔媚,“臣女秦乐安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坐在皇位上,冷着一张俊脸,有些兴致缺缺。 他只喜欢宸妃,根本就不想选秀。 但无奈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必须来走个过场。 高显只是随意扫了秦乐安一眼,便移开了眼,真是俗气至极。 随即就准备撂牌子。 但是突然间,他的目光落到秦乐安发髻上的那支绒花簪子。 狭长的凤眼不由眯了眯,他唇角勾起,“留牌子。”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选秀进行了两个时辰,皇上一个妃子都没选。 现在居然选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子? 秦乐安声音雀跃,“谢皇上!谢皇上!”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能入选! 高显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到一旁的贤妃身上。 贤妃紧紧盯着秦乐安,眼中闪过毒蛇一般的冷光。 手中的帕子被她绞得不成样子,像是要把它活活撕碎一般。 高显见状勾了勾唇。 贤妃家世显赫,几代都是国之重臣。 他虽是皇帝,但登基不足三年。 无奈,他只能将她纳入后宫。 但他独宠宸妃,惹来了贤妃的不满。 贤妃便在后宫处处针对宸妃,他也很是头疼。 这个秦乐安头上的绒花簪子,宸妃有个一样的,他还当着贤妃的面出声夸过。 贤妃看见她这簪子,便会想到宸妃,一定会开始针对秦乐安。 将对宸妃的怨恨转移到秦乐安身上。 希望这个秦乐安聪明一点,别那么快被贤妃玩死了。 高显之后又选了几个秀女。 他转动着手中的盘珠,狭长的凤眸中满是冷意。 后宫里的这些女人斗得越凶,吵得越厉害。 他的宸妃才越安全。 至于她们最后斗成什么样。 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她们的性命在他看来就如同蝼蚁一般。 选秀结束,秦乐安走在出宫的路上时,脚步轻盈又愉悦。 皇后,她马上就要当皇后了! 然而没等她走两步,身前突然笼罩上一层阴影。 “秦小主,贤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秦乐安看到面前这两个人结实高大的嬷嬷。 额头冷汗瞬间渗出,心脏骤停。 秦府。 从秦乐安出门的那一刻起,李氏便开始坐立不安。 直到秦乐安入选的消息传回,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天保佑啊!我的乐安入选了!” 李氏从椅子上站起,满脸写着高兴。 皇上这三年选秀,一个入选的女子都没有! 但是她的乐安入选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乐安深得皇上喜爱!以后肯定是能当皇后的! 李氏心口瞬间畅快得意起来。 她的目光落到正在桌边喝茶的秦九微身上。 语气中满是炫耀,“秦九微你听到没有,你嫡姐入选了!” “以后她就是天子的女人了!这可是你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秦九微冷冷勾了下唇角。 皇上无情冷血,贤妃恶毒跋扈,后宫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这样福气……她才不要呢。 李氏见她沉默不语,心中更加得意起来。 她的乐安只是选秀中选,就把秦九微妒忌得连话都不想说。 等日后乐安当上皇后,秦九微不得气得上吊啊。 李氏想到这里,脊背更是挺直了几分,下巴高扬。 “秦九微,我刚才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秦九微淡淡抬眸,“姐姐入选进宫,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李氏一听瞬间气恼起来。 秦九微什么意思!居然敢咒她的乐安! 谢砚礼和属下商量事情,此时并不在主屋。 李氏说话更是毫无顾忌。 她瞪向她,厉声道:“秦九微,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你再怎么嫉妒你姐姐,也不能诅咒她吧!你是怎么做妹妹的?” 秦九微慢悠悠放下茶盏,“姐姐要是真有福气,我这三言两语也影响不了什么,母亲为何这么生气?” 声音平静,一字一句回怼着。 她以前在府上处处隐忍,低眉顺眼地过日子。 但现在她已经出嫁,早已不用再看李氏脸色过日子。 要是再继续忍着,就真憋屈成王八了! 李氏闻言更是登时怒火上头。 以前秦九微在她面前那般胆小怯懦,现在居然都敢回嘴了? “你个小贱人,真以为如今嫁给谢世子,我就不敢教训你了是吗?” “母亲收拾不听话的女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氏说着便抬起来手,便是要扇秦九微巴掌。 “岳母,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砚礼和秦父踏进屋中,李氏扬起的手瞬间僵硬地停在空中。 李氏神情尴尬,想要解释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我,我……” 第21章 秦乐安朝着秦九微方向重重一拜 秦父狠狠瞪了她一眼。 蠢妇!昨夜已经教训过她了!如今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就非要得罪谢世子不可吗? 他呵斥道:“你什么你,还不快把手放下!” 秦九微轻叹一声,声音低低道:“母亲刚才要教训女儿,不知是女儿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母亲……” 李氏立刻瞪向她。 贱人!还敢装可怜! 但下一瞬她就收到了秦父警告的眼神。 立刻吓得垂眸敛首。 秦父干笑两声,温声道:“九微你一向乖巧懂事,怎么会做错呢?肯定是你母亲脾气太坏。” “多谢父亲体谅。”秦九微弯唇,“不过有一件事……” “什么?你说。”秦父立刻道。 秦九微淡声,“昨夜我记得,父亲曾说让母亲今天去祠堂罚跪,反省自身。” “如今这过了一晚上,九微也不知有没有记错?” 秦父先是一怔,这句话他昨夜也就是随口一说。 想着秦九微向来胆怯,肯定不会再说起此事。 但没想到,她还真敢提啊! 秦父此时才真切意识到。 这个女儿,虽然还是她,但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秦父冷眼扫过李氏,“听见没有,还不快去祠堂反思?” 李氏恨恨地咬了咬唇,“是,妾身这就去。” 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秦九微。 这个小贱人,等会她的乐安从宫里回来,肯定会为她做主的!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起来! 秦九微无视李氏怨毒的眼神,转而看向秦父,温声问道:“还有我母亲留下的嫁妆,不知父亲准备好没?” 提到这件事,秦父的脸上瞬间阴沉了三分。 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已经准备好了,待会便放到侯府的马车上。” 他这么多年的京官也不是白做的,一些积蓄自然是有的。 但这两万两,实在是大数目! 让他拿出两万两,和从他身上硬生生剜下肉没有区别! 但他也不能不给! 如今只能盼望着,谢世子以后能多多提携他! 秦九微满意勾唇。 前世她虽入宫,但一入宫门深似海,前几年位分也不高。 每日和贤妃斗来斗去就已经耗费她的心力,更没有这么当面打脸秦家人的时候。 果然,还是这一世过得爽啊! 谢砚礼在一旁虽没有说话,但是目光时不时就落到秦九微身上,观察她说话时的表情。 此时见她笑得像个小狐狸一般,不由弯了弯唇。 他的妻子虽然贤淑善良,但也是有刺的。 外表柔弱,实则一点也不好惹。 李氏一直在祠堂跪到傍晚才出来。 此时门口小厮急匆匆进来禀报。 “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快去门口迎接!” 李氏和秦父眼睛瞬间亮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乐安终于回来了!成为皇上后妃这可是天大的荣耀的! 不愧是他们家最争气的女儿! 李氏因为白天跪得太久,走路时还摔倒了两次。 但每次都快速起身,飞快朝着门口奔去。 远处,一顶软轿在几个宫人的护送下缓缓而来,停在了秦府门前。 “乐安,乐安!” 李氏声音雀跃地唤了半天,却迟迟不见秦乐安下轿。 心中也不由生出些疑惑。 她上前一步,掀开轿帘后,立刻尖叫出声。 “啊!乐安!你怎么会这样!” 只见轿中的秦乐安面色如纸般惨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让人揪心。 血迹隐隐透过衣物渗出,血腥气立刻在空中弥散开来。 李氏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冲上前紧紧握住秦乐安的手。 嘴里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轿子旁的宫中侍女冷着脸,语气淡漠如冰。 “秦小主得罪了贤妃娘娘,被娘娘责打了三十大板。” “还望秦小主以后多长些记性,宫中不是外头,要格外注意规矩。” 李氏脸上满是泪痕,眉头紧紧皱起,“得罪贤妃娘娘?乐安这般知书识礼,怎么会得罪贤妃娘娘呢?” 宫中侍女冷哼,“这个就要等秦小主醒了之后好好问问她了。” 她摆了摆手,“回宫。” 秦府的下人们小心翼翼地将秦乐安从软轿中抬出。 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原本精致的发髻此刻散乱成一团,妆容被冷汗打湿,粘糊在脸上。 秦乐安用尽力气抬眼,目光紧紧锁住站在不远处的秦九微,眸中净是怨毒。 贱人!你敢害我!你竟然敢害我! 秦九微朝她缓缓勾唇,眼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前世她选秀结束后,她也被贤妃叫了过去。 她察觉出了不对,但是没有办法。 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注意到太后的仪仗。 她几乎是立刻想出了办法,用诗词吸引到太后的注意。 太后救下了她,她保住一命。 但秦乐安不仅不通诗书,而且反应极慢,做不到想出办法脱险。 以至被贤妃打成这样。 果然,重生只是重活一世而已,又不是换了脑子。 该蠢的人,还是一样的蠢。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很快入宫后,秦乐安就会知道,贤妃折磨人的方法有多少…… 秦乐安看到她的笑,更加确定是自己上当了。 难怪当初秦九微那么轻易就让她把簪子抢过去了! 难怪当初换亲秦九微完全没有反对拒绝! 秦九微早就知道戴上那个簪子,就会被贤妃针对!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秦乐安眼神充血,当即奋力向前一冲,便是要朝秦九微扑去。 但她忘记自己刚被打了三十大板,腿脚完全无力。 在她扑出去的下一瞬,整个人便直直摔倒在了地上。 朝着秦九微方向重重一拜。 秦九微紧咬着唇才克制自己没有当场笑出声。 李氏立刻高声尖叫起来。 “乐安,你身上还有伤呢,你这是做什么啊。” 第22章 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秦乐安紧紧握着手中的沾上血的绒花簪子。 秦九微,你个贱人!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是说不出口…… 侍女们手忙脚乱地将秦乐安重新抬起来,送到府中。 秦九微看完了戏,觉得实在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父亲母亲,时候不早了,我和夫君也要回府了。” 此时秦父和李氏已经完全慌乱了阵脚。 闻言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便赶忙去看秦乐安的伤势。 秦九微走后,秦府完全乱成一团。 丫鬟们急忙打来热水,取来伤药。 动作轻柔地为秦乐安清理伤口。 每碰到一处伤口,秦乐安都会疼得颤抖一下。 她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秦乐安突然觉得,嫁给谢砚礼实在是太好了,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换亲啊…… 即便他以后会变成一个残废,一个瘸子,那也比进宫挨板子强上太多! 皇宫,就是一个魔窟! 秦乐安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抽抽噎噎地哭诉着。 “那个贤妃就因为我的簪子和宸妃一样,便打了我三十大板!” “整整三十大板!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实在是太屈辱了!” 李氏在一旁也忍不住红了眼 她的乐安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一家子疼着宠着。 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啊…… 秦乐安一想到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这样的折磨,眼泪立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死死抓住李氏的手。 “母亲,我不想进宫了,宫里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你救救我,救救我……” 李氏虽然心疼她,但脑子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 “乐安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已经入选,怎么能不进宫呢?” “你现在已经是宫妃,宫妃出逃是要祸及家族的,你想我们一起死吗?” 秦乐安双肩剧烈抖动着,双手紧紧抓着床褥,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可是,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氏轻叹一口气,“女儿,你今天只是突然进宫,还没有适应宫中的尔虞我诈罢了。” “贤妃这样对你,其实就是嫉妒你!嫉妒你得到了皇上的喜爱!” 她温声继续道:“我们乐安聪慧又貌美,到时候肯定能独得皇上圣恩,有了皇上的恩宠在,你还用得着怕贤妃吗?” 秦乐安闻言,原本死灰一般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对啊,母亲说得有理! 皇上选她入宫,那就是喜欢她!就是看上她了! 贤妃越是针对她,就越证明皇上有多在乎她! 秦乐安原本颤抖的肩膀此时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向李氏,眼中满是自信。 “母亲你放心,我进宫一定会当上宠妃的!” “不,不仅要当宠妃,我还会当上皇后!” 等她当上皇后,第一件事就是处死秦九微这个贱人! —— 侯府。 马车在府门口缓缓停下。 秦九微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奶团子朝她飞扑过来,“母亲!” 秦九微张开上臂,稳稳接住谢珏,将他抱进怀中。 “母亲,你终于回来了~” 谢珏毛茸茸的小脑袋在秦九微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母亲也很想珏哥儿,这不是就回来了吗?” 谢砚礼在一旁见到两人亲昵温馨的举动,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几人一齐回到清澜院。 谢惊春和谢景直接回房了。 谢珏也被嬷嬷抱回去梳洗了。 长廊上只剩下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 秦九微转头看向他,盈盈一笑,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潋滟。 “夫君,早些安歇。” 她身着一袭淡雅罗裙,裙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青丝如墨,松松挽就一个简单的发髻。 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耳畔,更添几分妩媚。 小脸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白皙细腻,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谢砚礼神情冷淡地轻嗯了一声。 但在背过身后,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翌日。 秦九微如今并没有管家,只需管好清澜院即可。 而清澜院事情不多,她很是得闲。 此时正坐在树下的藤椅上,小荷在一旁为她斟茶,手边是小厨房新制的糕点。 树下清风习习,藤椅微微摇晃,很是惬意。 看来她重生来到侯府以后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忽然,秦九微目光落到一个端着铜盆的侍女身上,正朝着院门口处走去。 秦九微认出她是谢惊春身边的近身侍女,灵竹。 秦九微朝小荷看了一眼。 小荷立刻明白过来,朝着灵竹唤道:“灵竹,少夫人有事吩咐你。” 灵竹走近,恭敬地行了一礼,“少夫人。” “你这里面是什么?” 秦九微指着她手中的铜盆问道。 那铜盆上面盖着一层粗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她前世在宫中,各种明枪暗箭数不胜数,她更是害怕被人陷害。 因此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异常都十分敏锐。 这个侍女虽然面色如常平静,行走脚步也不慌不忙。 但是在她出声叫住她的那一刻,她的脖颈明显僵硬了起来。 回话时的声音也很快,一副着急想走的样子,肯定有不对。 灵竹微微抬眼,目光触及她的瞬间又慌忙垂下头。 “这,这里面只是一些脏水而已,奴婢正要去倒掉。” 秦九微眼睛眯起,心中更加确定。 此事有蹊跷,而且跟谢惊春有关。 她不禁心中疑惑。 春哥儿是三个孩子中,年龄最大,最不让她操心的了。 而且一心学武,他能有什么事? “真的只是些脏水吗?”秦九微冷声问道。 “回少夫人,真的只是一些脏水。” 灵竹声音细若蚊蝇,嘴唇轻轻颤动。 秦九微目光紧盯着她,“那你把粗布掀开,让我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灵竹闻言,脊背瞬间僵直,声音也慌乱起来。 “少夫人,真的只是脏水而已,没必要看,莫污了少夫人您的眼睛。” 秦九微见她不肯说实话,也不愿跟她继续浪费时间。 “小荷去把粗布掀开,我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第23章 先皇亲赏的龙纹玉佩 嬷嬷们此时也上前,手脚麻利地将灵竹控制住。 灵竹此时额头满是冷汗,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小荷却已经一把将铜盆上盖着的粗布拿开。 紧接着出声尖叫起来,“啊!!”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腾地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 “血,怎么会有血?” 只见那铜盆底部,是满满一层鲜血。 鲜艳的红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秦九微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冷声问道:“这是谁的血?” 灵竹紧抿着唇,“这是……春少爷的血。” “春哥儿的血?这是怎么回事?是昨天练武的时候受了伤吗?”秦九微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灵竹轻轻摇了摇头,“回少夫人,是半年前,春少爷被毒虫要咬伤过一回……” “世子特地请来了京城中的名医,名医走的时候说春少爷的毒并不会危及生命,只是偶尔发作时会疼痛难忍,而且这个没有办法医治。” 秦九微眉头紧皱,“那这血是怎么来的?” 灵竹垂眸,“伤口发作时,春少爷疼痛难忍,发现用刀割开伤口,将伤口处的血放出来,会让他好受点。” “因此每每发作时,春少爷便会割伤口止痛。” “有时候伤口还没长好,再次发作时,也要强忍着将伤口割开……” 秦九微呼吸瞬间一窒,心疼之色如潮水般漫上眼眸。 将还没长好的伤口硬生生割开,听着就很疼…… 没想到谢惊春从年少时起,就受了这么多苦。 秦九微看着铜盆中刺目的红色,只觉得眼底泛酸,泪水险些涌出。 “这件事,世子爷难道不知道吗?” 灵竹摇头,“其实世子爷无从得知,因为春少爷不让奴婢说,而且当时名医也说了,春少爷这个毒治不好,春少爷不想让世子爷忧心。” 秦九微眉心紧蹙,“除了半年前受伤时请了一次大夫,中间还有请其他大夫来看过吗?” “回少夫人,没有再请其他大夫来过。” 秦九微也猜到了。 小荷出声:“小姐,奴婢现在去请京城中其他医馆的大夫来吧。”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不用。” “要请,就请太医来。” 御医专门侍候宫中,并没有那么好请。 但是如果是谢砚礼想请,却是随时都可以。 因为他手里,有先皇亲赏的龙纹玉佩。 这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先皇亲率军队出征,却在剑门关被梁军围困。 谢砚礼当时作为军师留在大营,为救驾直接带领一千骑兵孤军深入,采取突袭战术,成功解救被围困的先帝。 之后更是带领晋军将梁军打得节节败退。 此战被称为黑水之战,谢砚礼虽为文官,却一战成名。 消息传回京城,朝中和百姓也都振奋鼓舞。 大晋和大梁紧邻,两国经常打战,但却一直都是赢少败多。 谢砚礼这一仗打得实在是漂亮,大晋已经许久没有赢得这么痛快了。 先帝龙心大悦,便赐了谢砚礼一块龙纹玉佩。 谢砚礼也是唯一得到这枚玉佩的臣子。 因此,谢砚礼如今虽然只是三品,但是无人不知晓他在朝中的分量。 “小荷,你拿着谢世子的帖子进宫,去请太医。” “春哥儿去校练场习武了,往常是下午戌时回来,你今日酉时就去。” 秦九微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了几分。 “记住,一定要请林安,林太医。” 傍晚,主院。 “给老夫人,侯爷,侯夫人请安,奴婢是清澜院的。” 谢老夫人抬眼问道:“何事?” “少夫人差奴婢过来回话,今晚不能带着孩子来主院吃饭了。” “少夫人为春少爷请了太医,此时正在给春少爷看病,不知何时才能看完,怕搅扰老夫人和侯爷吃饭,特地让奴婢来说一声。” 一旁的谢婉宁出声,“请的是张院判吗?” “不是,是一个太医院另一位太医,叫林安。” 谢婉宁眉头皱起。 侯府虽然尊贵,但御医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请的。 整个侯府上下,也就谢砚礼有能力请来御医。 结果秦九微都请太医来看病了?居然不请张院判? 张院判的医术京城谁人不知?她早就想让他帮忙诊一下脉了。 结果秦九微这个没见识的庶女,居然请了一个没听过的小太医来! 谢婉宁转了转眼珠,出声道:“祖母,春哥儿都病到请太医了,想来病得很严重,不如我们去看看。” 谢老夫人思索后点了点头。 九微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真是到了请太医的地步,想来病得很是严重。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 清澜院。 谢惊春刚回来主屋,就看到三弟朝他飞扑过来。 他没想到三弟一日不见会这么想他,正想把谢珏抱起来玩会儿。 却见谢珏直直朝他裤子扑来,嘴里还念叨着。 “扒裤子!扒裤子!把大哥哥的裤子扒下来看病!” 谢惊春:?! 第24章 自残割血止痛! 但紧接着,谢惊春看到一旁瑟缩发抖的灵竹和严肃的母亲。 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果然,还是瞒不住母亲…… 他抬眼,果然看到秦九微一脸冷肃,面上没有一点笑意。 往日里她总是温柔浅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 “我知错了,此事不应该瞒着母亲。” 秦九微摇头,“我并非因为这个生气。” 谢惊春有些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我只是气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秦九微轻叹一口气。 她跟谢惊春相处不过四天。 他不愿将一切告诉她,是人之常情,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她是担心,他现在已经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日后长大,恐怕更不会爱惜自己。 “我知道你虫毒没有治好,既然没治好,那我们就换个大夫,这个不行就再换一个,总能想到法子的。” 谢惊春紧抿着唇,小脸瘦削刚毅。 身形虽还未完全长开,却已隐隐透出一股挺拔之姿,像一匹还未成长起来的孤狼。 “母亲不用了,太麻烦了。” 秦九微听到他这般说话,心中更是酸涩非常。 这三个孩子,从小便寄人篱下,一个比一个懂事。 她温声道:“我已经为你请了太医,这个病会看好的。” “以后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诉母亲,身体是大事,不可轻忽。” 谢惊春怔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仅为自己请了大夫,请的还是宫里的御医。 她竟为自己这般用心…… 谢惊春抬眼看到秦九微温柔含笑的脸,不由眼底一热。 他昨晚割血止痛没有哭。 在训练场上受再重的伤也没有哭。 但现在,他只是被她关心了一下,竟会有想哭的冲动。 “少夫人,林太医来了。” 侍女带着一个高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三十出头,身形颀长,面庞清瘦。 林安俯身,“见过世子夫人,给世子夫人请安。” 秦九微看着他,一时也有些恍惚。 前世她在宫中时,林安便是她的心腹太医。 没想到重生一世,自己还能见到他。 秦九微摆手,“林太医快起身,不必多礼。” “要看病的不是我,是我的大儿子,他半年前腿上被毒虫咬伤,近日总是发作疼痛难忍,还请林太医帮忙救治。” 林安点头,“世子妃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他将药箱放到一旁,从中取出银针后看向谢惊春。 “还请春少爷让我看一下伤口。” 谢惊春非常配合地将裤腿卷起。 这个虫毒发作时,让他简直是生不如死。 他也想赶快看好病。 秦九微也凑近看了一眼。 谢惊春的伤口在左腿的膝盖上方。 昨夜用刀割开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伤口边缘参差不齐,血肉微微翻卷。 渗出的鲜血已干涸成暗红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林安用银针沾取血迹,垂眸观察着。 过了一会,秦九微出声问道:“怎么样?” 但还没等林安回答,门口处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听说春哥儿生了重病,我们特地来探望。” 秦九微转头,便看到谢婉宁扶着谢老夫人,身后还跟着侯夫人和侯爷。 一堆人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 谢老夫人走近,看到谢惊春腿上的伤口,顿时一骇。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谢婉宁好不容易找到秦九微的错处,立刻厉声问道:“大嫂,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怎么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呢?” 谢惊春闻言眉头紧皱,“这和母亲无关。” “你不要怕,祖母和我们都在这,会为你做主的。” 谢婉宁继续道:“你放心大胆地说出来便是。” 谢惊春现在由秦九微照顾。 他如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秦九微自然逃脱不了关系。 谢惊春无语。 让他说什么?这真的和母亲无关! 谢婉宁见秦九微不说话,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下巴高高昂起,“秦九微,你以为不说话此事你便能逃脱干系吗? “让你照顾的孩子受伤就是你的失职!等大哥回来……” “我回来会怎样?” 清冷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谢砚礼提步走进屋中。 他面容冷肃,眼神淡漠地扫了一圈众人,在秦九微身上不动声色地停留了一会,很快便又移开。 谢婉宁看到谢砚礼回来,先是一怔,但很快兴奋起来。 前两天,秦九微出尽风头了。 结果现在谢惊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倒要看看她能怎么解释! 谢婉宁拉着谢砚礼走到谢惊春旁边。 谢砚礼看到那道骇人的伤口,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要问大嫂是怎么照顾的了!”谢婉宁冷哼一声。 谢砚礼冷如寒冰的眼神此刻也落到了秦九微身上。 想要听她怎么说。 秦九微温声道:“世子,你是否还记得,半年前春哥儿曾被毒虫咬伤过?这伤口便是因为虫毒。” 谢婉宁冷哼一声:“秦九微,你编瞎话能不能编得认真点!” “半年前被毒虫咬伤的伤口,怎么现在还会流这么多血。” 秦九微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眼中满是痛惜,温柔的声调也不由提高了几分,“因为半年前那次虫毒根本没有被治好!” “这半年来,虫毒每次发作时,他只能割血止痛,用另一种伤痛来转移虫毒带来的折磨。” 谢砚礼顿时愣在原地。 什么?虫毒竟然没有被治好? 这半年来,谢惊春竟然在自残割血止痛! 侯夫人注意到侯爷对她的瞪视,脸色一白。 没想到谢惊春竟然已经疼到要靠自残才能缓解的地步。 自己作为长辈没有留意,反而是秦九微率先发现了。 侯夫人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中更带了几分厌恶。 “你告诉父亲,这都是真的吗?” 谢砚礼转头问道,声音中带着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颤抖。 第25章 谢老夫人晕倒了 谢惊春小心翼翼地抬眸,接着缓缓点了下头。 这件事,他根本不敢告诉父亲。 谢砚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愧疚,当时他为什么没有多问两句虫毒的后续? “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父亲,父亲会为你做主。” 他实在是太忙了,忙到和孩子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孩子身上这么多事,他到现在才知道。 谢砚礼不由转头看向秦九微,眸色深沉。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知道谢珏肠胃不适,谢景因为不喜羊肉晚膳一直饿着自己…… 而一直让他放心的谢惊春,居然在自残…… 养孩子远比他想的要难上许多。 原以为只要孩子都健康活着,便算养好了孩子。 但实则,他连让孩子健康活着都没有做到。 谢婉宁见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她立刻嫌弃地撇了撇嘴。 谢惊春真是蠢得要命,腿疼难道不会自己说吗? 竟然要自己自残!果然是血统卑贱之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但很快,谢婉宁又找到了秦九微新的错处。 她看向在一旁配药的林安。 “你就是大嫂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叫什么名字?” 林安突然被提到,先是一怔,但很快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行礼。 “回三小姐,我叫林安。” 谢婉宁上下打量着他,“看着真年轻,你是何时入宫的?” 林安恭敬回答:“去年进宫的。” 闻言,谢婉宁扑哧冷笑出声。 “大嫂,不是我故意挑刺,你请的这个太医资历实在是太浅了!” “我知道春哥儿不是你亲生的,但你也不能如此敷衍吧,既然要请太医,为何不请院判张太医,反而要请这个刚进太医院不久的太医?” 谢婉宁目光死死盯着秦九微,“难道他的医术,还能比张太医更好的吗?” 林安的医术还真比张太医更好。 秦九微在心中默默道。 张太医的医术确实不错,能进太医院的都非等闲之辈。 但他能当上院判,却不是因为医术有多高超,纯粹是巴结了贤妃的缘故。 而林安并不擅讨好宫中贵人,只是在太医院默默做事。 但是经他手看过的病人,病总会好得快一点,而且没有其余杂症。 也正是因此,她前世才决定拉拢林安,成为她的心腹。 只有林安给谢惊春看病,她才放心。 谢婉宁眉头紧皱,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大嫂,这几日你对珏哥儿和景哥儿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偏心!” “对待他们那么用心,对待春哥儿却是随便找来一个不知名的太医!” 谢砚礼眉心隆起。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自然知道秦九微并非刻薄的妇人。 但他也奇怪,为什么秦九微没有请张院判? 毕竟太医院的院判才是太医院医术最好,资历最老的。 秦九微淡淡扫了眼谢婉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林太医的医术如何,让他看完就知道了。” “太医院的太医,终归是不差的。” 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选林安来看病。 总不能说因为林安前世给她看过很多次病,自己知道他医术很好…… 那她估计会被直接当成疯子…… 谢婉宁当然不愿秦九微就这样轻飘飘将事情揭过去。 她声音尖锐道:“这怎么能行,要是他跟半年前那个大夫一样误诊了怎么办?” “大哥,不如现在去皇宫请张院判,病可耽误不得啊。” 谢砚礼眉头紧缩,正要开口,一旁的张嬷嬷突然大喊一声。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 只见谢老夫人眼睛紧闭,直接昏倒了。 张嬷嬷和几个丫鬟连忙将她扶到旁边的软榻上歇息躺好。 谢婉宁此时也慌了神,连忙扑到软榻前。 “这是怎么了?祖母!祖母!” 林安提着药箱立刻上前,要为老夫人诊治。 见他走近,谢婉宁立刻尖声叫道。 “你走开,你这个庸医要是给我祖母治坏了可怎么好!” 这个林太医这么年轻,医术肯定不怎么样,她可不放心! 秦九微上前冷声斥道:“三小姐,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如今祖母昏迷,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林太医精通医术,不让他给祖母看病,难道要你看吗?” 谢婉宁梗着脖子倔强道:“那也用不着他!我们可以从宫里请太医!” 秦九微眼神冰冷,“请太医不需要时间吗?中间祖母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来担这个责任吗?” “秦九微你什么意思!你居然在诅咒祖母!” “谢婉宁!你给我闭嘴!”谢侯爷突然出声道。 他向来厌烦后宅吵闹,以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理会。 但现在事关人命,谢婉宁还如此任性蛮横! 谢婉宁第一次被父亲这么训斥,眼眶瞬间一红。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话,但触及到谢侯爷严厉的目光,立刻瑟缩起脑袋来。 秦九微看向林安,朝他点了点头。 “有劳林太医给老夫人诊治。” 林安点头,心中却不禁泛起些困惑。 为何这位世子妃夫人如此信任他?竟不惜跟谢三小姐吵架。 可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啊…… 但他很快回神,上前开始为谢老夫人施针。 最后一根针落下后不久,谢老夫人便幽幽转醒了。 张嬷嬷眼眶微红,“醒了!老夫人醒了!” 第26章 幽深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 谢珏凑到谢老夫人身前,声音奶声奶气,还带着些许哭腔。 “曾祖母你终于醒了,我刚才被吓坏了呜呜呜……” 谢老夫人朝谢珏轻笑,“放心放心,曾祖母没事的。” 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脑中意识渐渐回笼。 嘴里不禁喃喃道:“我竟然,又晕倒了……” 一年前,她也曾晕倒过一次,整个侯府瞬间吓坏了。 谢砚礼连夜从宫中请张院判进府为她诊治。 整整救治了一晚上才醒过来,之后几天也总是头昏脑涨。 但这次不仅这么快就醒了。 而且醒过来之后,也没有像上次一样,那么难受。 同时,谢侯爷和谢砚礼也发现了。 这次谢老夫人晕倒,不仅醒得比上次快,而且状态也比上次要好上许多。 没想到秦九微请来的这个不知名的小太医。 医术竟然如此出众!竟比太医院的张院判治得还要好! 谢老夫人慈祥笑道:“林太医,真是多谢你,这次要不是有你在,我老婆子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林安立刻俯身,“老夫人言重了。” “其实您的病情并不严重,等会我再开几剂药,您照方调养,想必很快便能痊愈,日后再也不会这样突然晕倒了。” “好好好。”谢老夫人乐得直点头。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九微,眼中满是认可和赞赏。 自从秦九微嫁进侯府后,侯府的诸多事宜都变得顺利了许多,她简直就是侯府的福星啊。 谢婉宁在旁边气得冷哼。 没想到秦九微这次请来的小太医,医术居然这么好! 怎么她事事都能抢先啊!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林太医为老夫人开完方子后,继续为谢惊春诊治。 谢砚礼见他眉头紧锁,不禁出声问道:“怎么样林太医,很严重吗?” 林太医轻叹一口气,“春少爷之所以疼痛,是体内余毒未清,而且在体内积存半年之久,处理起来却是会有些麻烦……” 秦九微心中一紧,但还好林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世子爷请放心,春少爷的病只是治起来有些麻烦,需要每日服药敷药,但并不算严重,慢慢调理即可。” 谢砚礼和秦九微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 就连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景,僵硬抿直的唇角也松懈了几分。 谢珏更是欢快地扑到自己大哥的腿上——那条好腿。 “太好了大哥,你没事啦!” 众人走后,清澜院重新归于平静。 秦九微透过窗子看见窗外高挂的弦月,掩唇打了一个小哈欠。 啊,困了。 她起身,朝正端坐着的谢砚礼福身。 “时候不早了,妾身先去歇息了,夫君也早些休息。” 不等她转身,谢砚礼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似是在问,怎么了? 谢砚礼幽深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 “春哥儿的事,谢谢你。”他微顿了下,继续道:“还有其他两个孩子,你对他们都十分用心。” 谢砚礼清楚,照顾养育三个孩子并非易事。 更何况,谢惊春他们三人并不是秦九微的亲生孩子。 她竟也能做到如此地步。 实在是个贤淑又善良的女子。 秦九微听他这般说,不由轻笑起来。 “夫君客气了,我们既已经拜堂成亲,便是正经夫妻,彼此支撑,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她既嫁了过来,便想要好好过日子。 和谢砚礼打好关系,照顾好三个孩子,不用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就是她现在最想做的。 谢砚礼颔首,薄唇紧紧抿着。 但心中不知为何,听到她这般疏远冷静地描述他们的关系。 心中竟然会很不舒服…… 秦九微看了眼他的神情,察觉到他似乎有点不开心。 这男人怎么了? 搞不懂,她还是睡觉去吧。 翌日。 谢惊春今日并没有去习武场。 而是按照林太医的吩咐,在屋中敷药,一整天都没有出去。 傍晚时分,秦九微带着谢珏去看他。 谢珏穿着新衣裳,一身淡蓝色的锦袍,更衬得他皮肤白皙。 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几颗小乳牙,很是可爱,小仙童一般。 谢惊春半倚在软榻上,见到他们,眼睛腾地亮了起来。 “母亲,你来了。” “伤可好些了?” 秦九微弯唇,明显感觉出,谢惊春对她的态度比之以往还要亲近。 她抱着谢珏,在软榻边坐下。 “腿伤可好些了?” 谢惊春用力点头,“好多了,今天敷了一天的药膏,伤口明显不疼了,林太医的医术实在高超。” “不疼就是见效了,只要每日敷药,想必很快就会好的。” 林安的医术她是很放心的。 前世许多次将她从生死关头救回来。 秦九微的目光落到谢惊春身上,他身上也穿着绣娘最近刚制好的新衣。 谢惊春的新衣是一套暗灰色的锦袍,袖口和领口处都绣有低调精致的暗纹,衬得他俊朗矜贵。 秦九微弯唇,“你穿上新衣后,人比之前更精神了。” 谢惊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母亲真是的……穿个新衣服也要夸夸他…… 欸?怎么只夸一句便不说了? “世子爷。” 此时房门口处响起侍女的通禀声。 谢砚礼阔步走进,身上还穿着没换下来的朝服。 他如今是三品官,朝服是红色,腰间束着一条黑色腰带,上面镶嵌着玉石,更显他的腰身劲瘦有力。 冷峻的面容在红色官服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棱角分明。 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寒潭。 这还是秦九微第一次看见他穿朝服,不禁眨了眨眼。 不愧是她今生选中的夫君,真是好看。 第27章 耳尖唰地一下染上红晕 谢砚礼回府便径直来了谢惊春的屋中。 没想到秦九微会在这儿。 他出声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谢惊春眼中含笑,“回父亲,已经好多了。” 谢砚礼见他脸色红润,就知道他恢复得不错。 紧接着他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眉头微动,“新衣服?” 谢惊春露出一口大白牙,“对,这是母亲吩咐人赶制的。” “还有我!还有我!父亲!” 谢珏连忙举起小手,急急道。 还没等谢砚礼仔细看,谢景清越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父亲。” 他身上穿着一件月光白的袍服。 谢砚礼眉头微动,谢景也穿上新衣了? 他开心之余,心中不禁莫名泛起一丝怅然。 三个孩子都有新衣…… 他怎么就没有……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点情绪压了下去。 谢砚礼在谢惊春房中陪着说了许久的话,一直到亥时才回书房。 “世子爷,您回来了。”梓竹站在门口,声音恭敬道。 谢砚礼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到他身上,狭长的凤眼微眯。 “你的衣服……” 梓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新衣,憨笑道:“是少夫人见我没什么衣服,这次额外奖赏的。” 谢砚礼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穿上不好看,以后别穿了。” 说完便直接推门进了书房。 梓竹低头又看了看。 不好看吗?他觉得很好看啊? 谢砚礼阔步走进书房,准备换下朝服。 他的手放到腰带上,眼神无意间扫到软榻上,忽地愣住。 只见软榻上静静地放置着两件袍服。 一件是云峰白,布料细腻光滑,烛光下显得十分宁静而淡雅。 另一件是竹篁绿,似是从茂密的竹林中撷取的一抹翠色,袍服上绣着精致的竹叶图案,栩栩如生。 谢砚礼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少夫人。” “我来给世子送东西,让我进去。” 秦九微和梓竹的谈话声在门口处响起。 很快,木门开合的声音响起。 秦九微端着一个小木盘走进来。 她盈盈笑道:“我来给夫君送些茶点。” 谢砚礼眸光一闪。 秦九微知道他晚上会处理公务到很晚,因此特地送来茶点,让他处理公务时能顺心些。 看来她不仅对三个孩子好,对他也挺上心的…… 谢砚礼的目光紧锁在她身上,淡声道:“辛苦了。” 秦九微弯了弯唇。 不辛苦的,反正又不是她做的。 她将木盘放到书桌上,转身便准备离开。 “这两件衣服是你准备的吗?” 谢砚礼的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秦九微停下脚步。 她弯唇浅笑,“对,夫君可还喜欢。” 谢砚礼耳尖微红,“喜欢。” 闻言,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立刻亮了起来,“夫君喜欢就好。” 谢砚礼眉头蹙起,忽然道:“但是还不知道是否合身。” “夫君试试就知道合不合身了。” 秦九微顺口说道:“我来帮夫君更衣吧。” 她如以往一样,扮演贤淑。 不过是顺嘴说句话的事,也不费劲。 而且秦九微清楚谢砚礼的性子。 他肯定不会同意让她给他更衣的…… “好。”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谢砚礼沉沉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秦九微:啊?我吗? 这下轮到秦九微怔住了,谢砚礼怎么会答应啊? 他不是一向最讨厌女人接触的吗? 但答应都答应了,秦九微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屋书房中,烛影摇曳,映得一室暖光。 秦九微轻移莲步,缓缓走到谢砚礼身前。 准备为他更衣。 秦九微贝齿轻咬朱唇,有些不好意思。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男人更衣。 她微微抬手,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放到他朝服的腰带上。 啪嗒一声轻响,腰带被解开了。 袍服也瞬间松散下来。 烛光下,谢砚礼俊朗的五官时明时暗,宛如精心雕刻出的山林河岳,每一处都是上苍杰作。 配上有些松散的衣服,竟莫名多了几分不羁和放浪。 接下来便是将朝服脱下了。 谢砚礼身形颀长,秦九微只堪堪到他胸口处。 为了能够得着,秦九微不得不踮起脚。 她的小手拂过他的青丝,手臂碰着他的手臂。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越来越近的小脸。 烛光下,她的面庞被烛光染上一层暖黄的光晕。 琼鼻秀挺,如白玉雕琢,朱唇不点而红,微微开启。 粉面含春如桃花映日,娇艳欲滴。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控制不住地微微垂首。 在他的薄唇离那粉白小脸越来越近的时候,秦九微突然向后撤了一步。 红色朝服已经被她脱下来了。 秦九微脚步轻移,背对着他,就着软塌将朝服叠好。 出声问道:“这两件衣服,夫君想试哪件,白色的还是绿色的?” 她微俯下身,碧色罗裙如流水般泻下。那纤细的腰肢在衣裙的勾勒下若隐若现,仿佛不堪一握。 “白色吧。” 谢砚礼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到不行。 秦九微拿起白色袍服转身。 这一转身,她的耳尖唰地一下,立刻染上红晕。 第28章 死男人,身材居然这么好 谢砚礼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浅白色的中衣。 因为现在是暮夏,天气仍有些热。 里面穿着的中衣往往都会选择轻薄的样式。 而谢砚礼身上这一件中衣,更是轻薄到不行。 他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就这样十分清楚地出现在秦九微眼前。 宽阔的肩膀线条十分硬朗,窄腰被中衣轻轻束着,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让人不禁想象那被遮掩的结实腹肌。 没想到…… 死男人,身材居然这么好…… 秦九微立刻垂下眼睛,当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被他身材惊艳到了,真是要羞死了。 秦九微拿起衣衫,为他穿上。 这件外袍并不复杂,秦九微很快就给他穿好,只剩颈部处的三个扣子。 秦九微将衣衫的领口轻轻托起,伸手摸向他颈部的绳扣。 这绳扣由白玉雕琢而成,很是精致,但有些不太好扣。 秦九微神情温柔专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砚礼目光锁住她,不动声色地看着。 在扣到第二个扣子的时候,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谢砚礼的喉结。 那一刹那,谢砚礼身子微微一震,仿佛有电流穿过全身。 他迅速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秦九微的小手。 秦九微瞬间怔住,完全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抬眸,却见谢砚礼眼神深邃,犹如寒潭之水,其中又似有火焰在跳动。 “剩下的我自己来。”谢砚礼声音沉沉道。 要是她再这么继续给他穿下去。 他恐怕就真控制不住了…… 秦九微有些不明所以。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谢砚礼手里抽出来。 然而谢砚礼的手却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握着。 “手……”她不由小声嗔道。 谢砚礼回神,连忙松开了手,“抱歉,失礼了。” 秦九微挣脱束缚,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她只觉手上一阵疼痛传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那白皙的小手已被谢砚礼捏得微微泛红。 谢砚礼自然也看到了,眉头不由蹙起。 “让我看看。” 他提步上前,秦九微却立刻将小手收回袖中。 她抬眸看向他,小心问道:“夫君,你今日是不是吃酒了?” 以往谢砚礼高冷得如冰山一样,不喜欢她靠近他,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样奇怪。 谢砚礼薄唇紧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真的跟吃酒了一样,很是不受控。 刚才竟然险些伤了她。 谢砚礼微垂眼睑,声音沉沉道:“嗯,和同僚喝了点。” 秦九微了然,果然是这样。 她温声道:“那我等会差人送来醒酒汤。” 说完,便退出了房中。 谢砚礼在软榻上坐下,伸手扶额。 脑中不由想起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仿佛还在掌心徘徊,挥之不去。 翌日。 秦九微端起手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茶。 旁边谢珏正坐在软榻上,认真玩着鲁班锁。 想必再过两天,他的脾胃就能完全恢复正常。 她也可以放心一些了。 秦九微看着他,不禁有些好奇。 这孩子以后会做什么呢? 上一世,她死时谢珏才十四岁,并未展露出什么。 秦九微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了几个字后,递给小荷。 “小荷,你亲自去一趟这个地方,我要为珏哥儿请一个夫子。” —— 皇宫。 “秦常在,这便是您的住所了。” 秦乐安仰头,看见牌匾上的名字,“清芜宫”。 她不禁皱了皱眉,斥道:“什么破名字,真难听。” 秦乐安大步走进去,一股萧索之气立刻扑面而来。 院中隐隐可见荒草,破旧的瓦罐随意丢弃着,上面布满了灰尘与蛛网。 秦乐安杏眼圆睁,“这是人住的地方?李公公,你是不是弄错了?” 李公公淡声道:“这都是贤妃娘娘的安排,现在后宫事宜都是贤妃娘娘在打理。” 秦乐安见到这荒凉的院子,怒意立刻冲上头,声音尖锐了几分。 “贤妃她就是故意针对我!我要见皇上!我要告诉皇上!” 李公公十分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后妃进宫前三天不能侍寝,秦常在,您是见不到皇上的。” 他是贤妃派来的,这个秦乐安是选秀时皇上第一个挑中的秀女,贤妃派他过来,让他再探探她的虚实。 但现在发现贤妃娘娘实在是多虑了。 宫中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么蠢的人了…… 李公公随意敷衍了她几句,就直接离开了。 秦乐安看到他的背影,气得直跳脚。 “你回来!你个死太监给我回来!” 贴身侍女冬莲忍不住道:“小姐,要不先去看看我们住的地方吧。” 秦乐安白了她一眼,“用得着你说!” 走进主殿,发现这里跟外面一样荒凉简陋。 殿中家具虽然齐全,但上面皆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秦乐安尖声道:“我怎么能住这么个地方!” 比当初在秦九微的住的房间还不如! 秦乐安从小被李氏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便红了眼,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小姐,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您获得皇上恩宠,立刻就能换个宫殿居住!” “贤妃娘娘越针对您,就越证明您有多得皇上青睐!” 在冬莲的低声劝慰下,秦乐安很快止住了哭泣。 她双手攥紧,眼中闪过凌厉的寒光。 贤妃!你等着吧!等我得宠,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初秦九微能打压贤妃登上后位!她一样也可以! 第29章 秦九微的私心 小荷看着面前纸条上的字,抬头疑惑道:“小姐,你要为珏少爷请的夫子就住在这里吗?”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此人名叫钟寻溪,是秦九微前世宫女钟灵的堂兄,几年后仕途便会一路高升。 两人都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长大,感情很是深厚。 钟灵年满二十五岁后被放出宫,便被钟寻溪及妻子接走过好日子了。 但是现在,钟寻溪为了赚钱讨生活,还在给人做夫子,日子过得也清贫。 既然要找一位信得过的夫子,秦九微就想让他为谢珏开蒙。 一来,确实因为他确实有大才,钟灵多次夸过这位堂兄的学识和勤奋。 二来,便是因为秦九微的私心了。 经历了上辈子的明争暗斗,她知道人活一世,没人会嫌自己认识的才能贤士太多。 在他人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也不要求回报,只是广结善缘。 帮了别人,也是帮了自己。 这样听起来或许很有心机,步步为营。 但对于秦九微这样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的人,实在是无奈之举。 秦九微没有同小荷说那么多,只是吩咐让她去一趟。 小荷颔首,接过纸条后便退了出去。 侯府的马车在一个巷口停下。 小荷掀起帘子,朝巷口看了眼,见到一个身穿粗布蓝衣的青年。 她立刻走下马车,在钟寻溪经过时叫住了他。 “请问,您是钟先生吗?” 钟寻溪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小荷。 这个女子身穿锦缎,一看便是富贵之家的侍女。 可是……他哪里会认识这样的人。 自己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堂妹,前不久才进宫。 想到这里,钟寻溪抿紧唇,神情中多有戒备。 小荷见状,轻笑一声,“钟先生不必忧心,是我家少夫人想请钟先生为我家最小的少爷开蒙。” “每个月的月俸这个数……” 小荷用手比了个三。 钟寻溪眉头微动,“三两?” 小荷摇了摇头,“三十两。” 钟寻溪的眼睛顿时瞪大。 他如今白天在一户人家做夫子,晚上得闲会抄些书和经文。 但即使是这样,每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 她竟然要每个月给自己三十两?! 钟寻溪为了准备春闱,笔墨纸砚,购买书卷,每天都要花钱。 自己如今又生了咳嗽的病。 多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钟寻溪觉得没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心中很是不安。 但……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钟寻溪先是点了点头,又壮着胆子问,“你是哪个府上的?” 小荷温声道:“我们是谢家的。” 钟寻溪狐疑,姓谢的侯府在京城可只有一个…… 那可是鼎鼎大名!怎么会找他做开蒙先生? 钟寻溪目光落到马车上悬挂的写着谢字的灯笼,眉头轻轻动了下。 最终还是壮着胆子坐了上去。 当马车缓缓停下,钟寻溪看着面前这气势雄浑的侯府,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请他来做夫子的,居然真的是谢世子的夫人! 侯府,主院。 “我听说,秦九微去给谢珏那个小孩儿请了个夫子?” 侯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紧皱起。 康嬷嬷点头,“正是,老奴刚才亲耳听到的,少夫人正吩咐让人在前院收拾个院子出来。” “听说还是一个举人,很是年轻。” 侯夫人柳眉微挑,“年纪轻轻就是举人?那确实是有些才气啊。” 没想到秦九微找来这种人才教那个便宜养子。 康嬷嬷轻叹口气,“现在清澜院有了少夫人的打理,比之前更加井井有条。” “他们从上到下对她也很是喜爱,几个少爷更是成日黏在她身边。” 侯夫人眼睛冷冷眯起,“这个小庶女,倒还真有点本事。” “但要是再这么下去,清澜院更会远远把我儿甩在身后,这可不行!” 她的儿子谢重之,年少便已离家,和自己五年多未见。 如今在边境领兵打仗,已做到了五品军官! 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五品,若是放在别家,可以说是十分争气了。 谢砚礼虽是文官,但和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一比……自己的儿子就显得黯然失色。 不行,必须要让清澜院乱一点,再乱一点。 这样她的重之在这个家里才有出头之日! 第30章 谢砚礼选择相信她 侯府,晚膳。 秦九微垂首安静吃着饭,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叫她。 “九微,我知道你对孩子十分上心,特地为珏哥儿挑选夫子。” 侯夫人脸上带着笑,一脸慈爱温柔的模样。 但是突然间,她语气一转,“但是你怎么能选一个这么年轻的小生呢?” “要选,也应该去选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才是。” “我知道你原先在侯府是庶女,对于这些事情都不甚了解。” 侯夫人拧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若不了解,来问我便是,孩子开蒙读书可是大事,可不能这么耽误啊。” 秦九微闻言,放下手中玉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谢婉宁和侯夫人都是一样的讨厌她。 但是谢婉宁一直以来的针对浅薄又愚蠢,让人轻易就听出来她是在找事挑刺。 相比之下,侯夫人就聪明多了。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实则暗中否定你的决定,不动声色地打压贬低你。 这两人的段位简直天差地别。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她都不怕。 秦九微声音轻婉,“婆母这般了解,之前想必是在精心挑选。” “但是再拖下去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儿媳就只能擅自做主了。” 此话一出,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 秦九微这是暗讽她!这个贱人! 谢婉宁见他们两个吵了起来,立刻出言站到侯夫人那一边。 “大嫂,就算你着急,那你也不能就这么随便选一个吧。” 谢老夫人也有忍不住有些惊讶。 谢婉宁还是第一次见老夫人跟她站在一边,语气有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是啊祖母,之前林太医,这次开蒙先生,大嫂每次都让如此年轻的男人来家中办事,怕不是有什么小心思吧?” 谢婉宁扬着下巴,出声指责道:“大嫂,你这事办得实在是太轻率了!” 谢老夫人用眼神制止了谢婉宁,示意她不要胡说八道。 而秦九微则完全不理会谢婉宁,看向谢老夫人,声音温和。 “祖母不知,钟先生虽然年轻,但已经有功名在身,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举人了。” 谢老夫人闻言立刻放宽心了。 她就说,九微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跟她那个糊涂蛋孙女可不一样。 谢婉宁见谢老夫人被说动了,立刻着急起来。 “祖母!别听大嫂一面之词,您再想想我刚刚说的话!” “你刚说的什么,也让我听听?既然已请了开蒙先生,那便试试也无妨。”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谢砚礼今日有要事处理,此时才回府,进门便听到了谢婉宁对秦九微的污蔑和指责。 这些日子,秦九微是如何用心照料三个孩子的,他都实实在在看在眼里。 谢婉宁也是一愣,张了张嘴,“大哥……” “明日让钟先生来教一天,不行的话再换一个先生,三妹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 谢砚礼出声打断,目光冷冷扫过谢婉宁和侯夫人。 这一对母女存的什么心思,他还不知道吗? 故意在清澜院挑弄是非,好为二弟铺路,这种把戏他实在看腻了,能不能有点新招? 谢婉宁和侯夫人被那冰冷的眼神吓得一阵瑟缩,低眸垂首不敢再说话。 见两人终于安分下来,秦九微满意地喝起了甜汤。 遇到事情,谢砚礼选择了相信她,站在她这一边。 看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谢婉宁和侯夫人的蠢笨无脑对自己也是极好的助攻。 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信任,这种感觉,真好。 翌日。 “钟先生,这边请。” 侍女将钟寻溪带到清澜院。 “少夫人还在梳洗,请钟先生稍等片刻。” 钟寻溪轻轻颔首,抬眼悄悄地四下张望着。 昨天他被小荷带到侯府后,被安置在前院,并没有见到少夫人。 小荷告诉他,他要教的是谢世子最小的孩子,谢珏少爷。 今天是第一天授课。 也不知谢世子的夫人和那位谢珏少爷会是怎样的人…… 忽然,钟寻溪的目光在一个木窗前停住。 只见一个俊秀的小少年正端坐在书桌后,眼眸紧紧盯着书页,目光中满是专注。 “这位是哪个少爷?”钟寻溪不由问出声。 侍女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答道:“这位是景少爷。” 钟寻溪拧眉,微微思索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宛如黄鹂般的声音响起。 “让钟先生久等了。” 秦九微牵着谢珏从主屋中,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侯夫人身体不好,早上也很晚才起,便免了早上向她请安。 因此秦九微自从嫁到侯府,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 她也没想到,钟寻溪今日居然会来得这么早。 钟寻溪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美人,眼中不由闪过惊艳之色。 谢世子娶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街头巷尾早已传遍。 只听说是个秦家庶女,人人都说她配不上谢世子。 但是没想到,谢少夫人竟会如此好看。 钟寻溪很快回神,躬身道:“在下钟寻溪,见过世子夫人。” 秦九微轻点下头,“钟先生好。” “来。快拜见先生。” 谢珏迈着小小的步子,向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地站好。 有些稚嫩的声音清脆地说道:“学生给夫子请安。” 说完,还努力地弯腰行礼。 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但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钟寻溪满意地点了点头。 珏少爷出身这般好,但却没有一点世家公子们的坏品性。 不愧是谢世子的孩子。 带着谢珏走到门口时,钟寻溪的脚步顿了顿,脑中不由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转身,“少夫人,有一事在下有些好奇,不知该问不该问。” 第31章 背起小书袋上学咯 “景少爷年纪如此小,作为世子家的少爷,为何没有去书院呢?” 像他这样家境不算好的,父母当年也是咬着牙将他送到书院读书。 尤其是年纪尚小时,许多问题自己是弄不明白的,自然要请教夫子。 但是景少爷不仅没去书院,家中也没有为他请先生。 倒是让钟寻溪有些不解。 这样好的苗子,可不能耽误了啊。 这一问,倒把秦九微问住了。 这件事,她倒是真的不知道。 “这件事……我们有自己的安排,无需先生费心了。”秦九微随口答道,心下却在默默盘算着。 钟寻溪见状也就没有再问,牵着谢珏朝前院走去。 谢珏好像一直低头抹眼泪,钟寻溪看在眼里,心中很是理解。 孩子毕竟是第一天上学,难免有些不适应。 钟寻溪在主院外停下脚步,想要出声安慰几句,“珏少爷……” 谢珏闻言抬头,却见他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 钟寻溪:…… 合着你刚刚只是在玩自己的脸蛋啊…… 谢珏扬起白嫩的小脸问道:“先生,我们今天学什么啊?” 钟寻溪:…… 好孩子,你适应速度比我快多了。 侯府的孩子,果然不一样啊。 两人走后,秦九微坐在椅子上,秀眉皱起。 秦家没有儿子,前世她又常年在深宫里。 因此她对于仕途经济学问,知道的并不多。 所以之前对于谢景一直在家自学这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被钟寻溪一提醒,才发觉这回事儿是有问题的。 秦九微吩咐人叫来了赵嬷嬷。 “景少爷之前在哪个书院读书?” “回夫人,是梧桐书院。” 梧桐书院是京城最好的书院,里面有许多儒学大家在里面教书。 同时梧桐书院也是京城举行院试的地方,通过院试才能获得秀才的身份。 谢景身为谢世子的养子,年龄也合适,自然是能去那里上学的。 “你可知,他现在为何没去书院读书呢?” 赵嬷嬷想了想,“原先景少爷是在书院读书的,后来是景少爷自己说不想去书院了。” “至于原因……”赵嬷嬷抿了抿唇,“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世子爷和侯夫人都问过的,但是景少爷只说是自己不想去,世子爷尊重景少爷的决定,也没再多问。” 秦九微点头,让赵嬷嬷下去了。 她知道赵嬷嬷说的都是实话。 这孩子只是看起来温润,但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 更不会将自己的心思同别人讲。 秦九微吩咐道:“等会让书容悄悄过来一趟,我有事要问。” 一直到午休时才得空,书容小心来到主屋,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景少爷是三个月前从书院回来的,之后便一直在家。” “至于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在景少爷回府时,照料景少爷的生活起居。” 秦九微眉头紧皱,“连你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 书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腾地亮起。 “对了,景少爷原先是有一个伴读的,一直陪着景少爷去书院。” “但自从景少爷从书院回来后,那个孩子也被赶走了。” 秦九微直觉这个伴读很重要,“他叫什么?” “那伴读名叫青松。”书容答道。 秦九微声音冷了三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找到他,明天这个时候,我要他出现在我面前。” “是,少夫人。” —— 傍晚。 “母亲!我回来啦!” 谢珏背着小书袋,蹦蹦跳跳地走进房中。 看到秦九微正坐在软榻边和小荷下棋,立刻便飞扑过去。 他一把抱住秦九微的小腿,小嘴撅起,奶声奶气地撒着娇。 “母亲~母亲~好想母亲。” 秦九微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垂首把地上的小团子拎起,抱进怀里。 谢珏时隔一天,重新回到秦九微怀里,十分满足地轻哼几下。 秦九微伸手捏了捏他小脸蛋。 谢砚礼阔步走进主屋。 通常他是不会主动来主屋的,毕竟这是秦九微住的地方。 他们二人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但今天是谢珏第一天开蒙上课,他自然要过来,问一下情况。 没想到,刚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秦九微穿着一袭丁香色的罗裙,衬得她更加清丽动人。 此时正垂眸看着怀中的小人,澄澈而明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父亲!” 谢珏注意到站在门口处的谢砚礼,有些激动地出声唤道。 谢砚礼提步走到软榻边,“今天上学还适应吗?钟先生教得可还好?” 谢珏听到这个,原本带笑的小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秦九微不由声音一紧,“怎么?是钟先生教得不好吗?” 第32章 心里酥酥麻麻的 谢珏轻轻摇了摇头,“不是,钟先生讲得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谢砚礼问道。 谢珏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就是先生讲得有些慢了。” “今天讲的东西我很快就听懂了,但是先生还想再解释一遍。” 秦九微闻言,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夸赞道:“是你太聪明了,一听就听明白了,都不需要先生再讲第二遍。” “明日我告诉钟先生一声,让他讲得快一点。” 谢珏甜笑起来。 嘿嘿,母亲夸他聪明诶! 谢砚礼见谢珏对钟先生并没有大意见,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转身准备离开,目光不由被小方桌上的棋局吸引。 棋盘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宛如无声的战争。 黑子稳扎稳打,布局严谨而巧妙,占据着棋盘的大片江山。 白子虽在努力抗争,但在黑子的强势冲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谢砚礼不用猜就知道,秦九微执的是黑子。 秦九微见他在看棋局,漂亮的桃花眼轻轻弯起,“夫君,要不要对弈一局。” 小荷的棋艺实在是太差了,和她对弈即使胜了,也完全开心不起来。 但是谢砚礼不同,他棋艺她前世时便听说过,连太傅都下不过他。 谢砚礼看到她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原本想要拒绝的话,不知怎的竟是说不出口。 他轻抿薄唇,冷声道:“好。” 谢珏见两人要下棋,立刻挥舞起小手。 此时天色渐渐黑沉,如水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中。 屋内,一盏精巧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两人专注的面庞。 “夫君选白子还是黑子?” 谢砚礼眉眼不抬,淡声道:“白子。” 秦九微没有推让,素手捏起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落下。 两人相对而坐,棋局初开。 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在让我?” 两人下了一会后,秦九微突然道。 她棋艺很不错,一眼便看出谢砚礼这是有意在让她。 谢砚礼的每一步看似随意,实则有意放缓节奏,每一步都留有余地,分明是在不着痕迹地让着她。 秦九微轻哼一声,“夫君这是在瞧不起人啊,我的棋艺没有那么差好吗?” 谢砚礼嘴角不由轻轻勾起,“我的错。” 刚才虽看过秦九微和小荷的对弈,但其中一方技艺太差。 所以秦九微下棋实力究竟如何,他把握不准。 因此前面一直在放水。 他不想让棋局这么快解决,有些太无趣了。 “下棋,要下得公平才好玩。”秦九微道。 她漂亮的桃花眼中透着一股倔强与认真。 一旁的谢珏附和:“就是就是!” 谢砚礼看了谢珏一眼,“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啊。”谢珏诚实摇头,紧接着抱紧秦九微的手臂。 谢砚礼无奈轻笑。 接下来落子时,谢砚礼一改刚才的温吞,转而变得锋芒毕露。 每一枚子都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刺向秦九微的阵地。 秦九微捏紧手中的黑子,抬眸看向他。 “夫君还真是不客气呢。”她不自觉放轻声音,娇嗔道。 秦九微此时下棋下得十分投入,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不再似往日那般有些刻意的端庄贤淑。 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听在谢砚礼耳中,不由愣神几分。 往日秦九微总是贤淑温柔,鲜少见她这般娇嗔喜怒。 谢砚礼平日最厌女子这般矫揉造作,娇声娇气。 每次宴会都能遇见这样的贵女朝他这般说话。 可不知为何,听到秦九微这般,心里却是酥酥麻麻的。 接下来落子时进攻的力度,竟不知不觉地弱了下来。 就是这一放松,给秦九微找到了可乘之机,手中黑子直接杀入,局势瞬间扭转。 谢砚礼很快发觉,抬眸看向她。 却见秦九微笑得狡黠嫣然,像一只俏皮的小狐狸。 谢砚礼眸光沉了沉,将手中白子随手扔进棋篓中。 “你的棋艺很是不错。” 秦九微弯唇,“是刚才夫君走神了。” 谢砚礼没有解释,掀袍从软榻上起身。 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涟漪,“时候不早了,你和珏哥儿也早些休息。” 秦九微看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不由眨了眨眼。 不愧是谢砚礼,说下一局就真只下一局啊。 她其实还没下够呢……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棋艺如此精湛的。 秦九微的棋艺是母亲教的,不过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棋逢对手。 她已经很久没下过如此痛快的棋了。 翌日。 秦九微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茶,轻抿一口后放下。 目光落到面前的瘦削长脸的小少年身上。 “你就是青松?谢景的伴读?”秦九微问道。 青松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 “你不要怕,坐吧。”秦九微声音温柔,“小荷,上茶。” 青松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热茶,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秦九微注意到青松的神态变化,唇角微微勾起。 毕竟年纪小,没有那么多心思和防备。 “我想知道,你和景少爷为什么不想继续在梧桐书院上学?” 青松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知道世子爷大婚的事情,但这位后母对待景少爷究竟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那件事情告诉她,有用吗? 可是少夫人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好人诶。 第33章 被霸凌 “你是谢景的伴读,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定然知晓他如今不能去书院读书,面上再怎么不显,心中自然也是难过的。” 秦九微继续温声劝道:“我虽然是他的养母,但却是真心待他的,我很想帮帮他,把这个问题解决。”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的。”青松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秦九微,表情十分认真。 秦九微不由轻笑,“你们还是孩子,在你们看来难如登天的事情,在大人看来或许只是小事一桩。” “你只管告诉我便是,再怎么样,事情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青松歪头想了想。 对哦,少夫人说得很有道理啊! 他出声解释起前因后果,“景少爷在书院时,成绩很好,经常受到夫子的夸赞。” “临安侯的儿子李元便由此嫉恨景少爷,经常在景少爷去门口的路上,拿石子砸景少爷。” 秦九微眉头顿时皱起,“在书院里就开始欺负?” 这么嚣张! 青松轻轻点了下头,“景少爷好学,每次下学后还会多留一会,问夫子一些问题。” “梧桐书院又很大,从学堂到门口有很长一段路,李元就会趁机欺负景少爷。” “李元是临安侯的嫡子,最小的儿子,很受临安侯的宠爱。” 秦九微温柔的眼神瞬间冰冷,“可是身份再如何尊贵,也不能欺负人啊!” “他在书院受到这样的欺负,一直都没有告诉世子爷吗?” 青松摇了摇头,“李元跟景少爷说,他是嫡子,景少爷不过是个卑贱的养子,哪里能比?最好识相点,别给世子爷找麻烦。” “景少爷性子沉稳,想要继续在书院求学,不想跟李元闹出冲突。” 饶是见过世面的秦九微,也忍不住心中酸涩。 这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心结,毕竟是孩子,总会因寄人篱下而谨小慎微。 这件事不敢说,那件事不敢做。 秦九微抬眼,“后来呢。” 青松垂眸,将自己的衣袖掀开。 只见瘦细的胳膊上,满是一道道横长结痂的伤口。 密密麻麻地布满,看上去很是恐怖。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声量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这伤是怎么来了?” 青松声音哽咽,“三个月前,景少爷又得到了夫子的夸奖,李元在下学时堵住了景少爷。” “之前李元都是用小石子砸景少爷,但那一次,李元不仅叫来了好些人,他甚至还从袖中掏出了鞭子!” “他们要用鞭子抽打景少爷,我冲上去护住了他……” “李元见挨打的是我,下手便更加没有顾忌了,这些伤都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青松眼眶逐渐湿润,“第二天,景少爷便不再去学堂了,他说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日后他会再想办法。” 秦九微心口也不禁钝疼,她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都很好,你们都有在为彼此着想。” 她转眸看了小荷一眼,小荷立刻明白,从袖中掏出一个重重的荷包,上前塞到青松手中。 秦九微温声道:“好孩子,这些钱你收着,拿去看病养伤。景哥儿的事情我会解决,到时你还来侍候他。” 青松拿着重重的荷包,眼睛不由一红。 少夫人果然是个好人! 秦九微吩咐人将青松好生送出去后,端起手边已经凉掉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小荷忍不住叹气,“小姐,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才好?” “奴婢曾听说,临安侯老年得子,对这个孩子宠得如珠如宝…” 秦九微朝她轻笑,“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对了,咱们家的老大从练武场回来了吗?” 小荷很快道:“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屋中换衣呢。” 她不由感叹起来,“春少爷实在是勤武好学,腿上的伤还没好呢,就又去练武场了。” 秦九微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茶盏,吩咐道:“给我传话,等会让他来一趟。” 不一会,秦九微便听到谢惊春中气十足的声音。 “母亲,你叫我。” 谢惊春阔步进屋,行走时步伐沉稳。 他穿着劲装,头发高高束起,眼神明亮而坚毅。 状态比之前还要好上几分,整个人都像棵昂扬生长的柳树。 秦九微看到他,眼神也不由柔和几分。 “你的腿伤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谢惊春呲牙笑道,“母亲放心,已经好多了。” 秦九微点头,仿佛做好了决定,“那就好,我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母亲但说无妨。”谢惊春拍了拍胸脯表示,“能帮母亲我的肯定帮!” 秦九微放心点头,声音温婉轻柔道:“你会打架吗?” 谢惊春:?! —— 扣扣—— 木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正坐在桌前的谢景闻言,朝旁边的书容看了一眼。 书容立刻前去开门,声音带着点惊讶,“少夫人。” 秦九微摆手,“你先出去吧。” 说完,她提步朝书桌旁的谢景走去。 谢景脊背挺得笔直,小身子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看到秦九微居然来了,不由有些惊讶。 这好像还是母亲第一次来他的房间? 谢景起身朝着秦九微行了一礼,恭敬唤了声,“母亲,您来了。” 秦九微垂眸看着他清俊的小脸,直接出声问道:“谢景,你诚实告诉我,你还想去书院吗?” 谢景不由一怔,没想到秦九微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先是笑了笑,又慢慢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秦九微看着谢景的神情,心中叹息。 “今天,你原先的伴读青松来了。” 谢景闻言,蓦地抬头看向她。 第34章 秦乐安勾引皇帝失败 秦九微看见他脸上惊讶的表情,出声安抚。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谢景看到秦九微脸上温柔的笑,立刻礼貌回应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可是,这段时间自己也想了许久,实在是想不出巧妙方法。 新来的母亲是个好人,可她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秦九微知道谢景心中的顾虑。 没关系,等到明日,他就知道了。 —— 此时,皇宫。 秦乐安正坐在镜前梳妆打扮。 她现在仍住在刚进宫那天的破烂屋子。 不过身边此时也有宫女太监侍奉。 贤妃虽然想要苛待她,但也不会真的把她当成冷宫废妃一般对待。 该给她的份例,到了晚上就全送过来了。 只不过要么缺斤少两,要么都是最差的次品。 秦乐安气得发了好大的脾气,一直到今天才消气。 因为今天晚上,她就能见到皇上了! “小主,要带这个珠钗吗?”冬莲小心捧起一个金制发簪。 秦乐安扫了一眼,下巴微扬。 “对,就要这个最大最闪最亮的珠钗!” 她可是知道,前世秦九微就是今天在御花园偶遇了皇上。 还把皇上邀到了她宫中喝茶! 皇上之后虽然没有宠幸她,但宫里谁人不知,皇上只宠幸宸妃。 秦九微能够把皇上邀到她宫中喝茶,已经很有本事了。 这一夜过后,宫里所有的人都不由高看她一眼。 现在她跟秦九微已经换亲,这个上好的机缘便是她的了! 只要把皇上邀到她宫中,皇上一看她住的居然是这样破烂地方,肯定会很心疼她。 到时候直接赐给她一个又大又豪华的宫殿! 秦乐安一想到这里,心里瞬间美滋滋的。 转头看见冬莲慢吞吞的动作,不禁眉头拧紧,厉声训斥。 “你在干嘛!还不快点!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冬莲被吓得身形一颤,连忙道:“是,是。” 御花园。 秦乐安身着一袭艳红色的华丽宫装,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长发梳理成繁复的发髻,上面插满了珠翠,随着走动不停晃动着。 她的脸上施着精致的妆容,朱唇涂抹得娇艳欲滴。 她手中拿着一把团扇,眼神四处张望。 很快,她瞥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眼睛腾地亮起。 皇上来了!她的机会终于到了! 高显看着朝他走近的红色身影,微微上扬的剑眉拧起,声音冰冷。 “哪来的大红花成精了?” “回皇上,那是秦常在。”陈太监轻声道。 高显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当初选进宫让贤妃来玩的。 高显最讨厌这种俗气的女人,见秦乐安这身打扮,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厌恶。 他转身便准备离开,但不经意间瞥见贤妃正朝这边走来。 高显的脚步忽地停住,眸光微微闪动,眼底掠过一抹凉意。 秦乐安见到皇上,脸上绽放出娇艳的笑容。 她就知道!这个机缘是她的! 秦乐安走到高显身前,盈盈俯身,声音夹起。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扫了她一眼,眼神深邃而冷峻,犹如寒潭之水。 声音淡漠道:“起来吧。” 秦乐安抬眼看着高显俊朗的五官,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 她很快计上心来,装作脚下一歪,娇呼一声,整个身子便朝着高显的方向倾倒过去。 高显原本想要闪身,让秦乐安自己摔倒。 但瞥到正在朝他们走近的贤妃,他还是伸手扶了她一下。 在接触到秦乐安身体的那一刻,高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的厌烦几乎要溢出来。 他迅速收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不洁之物。 秦乐安感受到皇上的疏离,心中一紧。 但她仍不死心,试图用娇柔的声音引起他的怜惜:“皇上,臣妾脚好痛……” 她还没说完,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蓦地在耳边响起。 “秦常在!没想到你也在啊!” 秦乐安脊背瞬间一凉。 贤妃!她怎么会来! 贤妃眼睛冷冷眯起,她刚过来就看到秦乐安装摔倒,朝皇上怀里钻! 而且皇上居然还真的扶了她一把! 贤妃心中酸涩到不行,皇上都没扶过她! 这个小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着她的面勾引皇上! 等着吧,看她怎么收拾她! 贤妃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到皇上身边。 她俯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高显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起来吧。” 贤妃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皇上,臣妾近日正在抄经文,想要献给太后,正缺一个帮手。” “臣妾瞧着秦妹妹甚是伶俐,不知皇上可否让妹妹随臣妾去帮忙抄写经文呢?” 秦乐安闻言瞬间慌乱起来,贤妃上次打她的那三十板子她可还没忘呢! “皇上……”秦乐安立刻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高显。 却不料高显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道:“爱妃所言极是,那便让她随你去吧。” 秦乐安听到这话,心瞬间凉透了。 她是来勾引皇上的! 结果居然被贤妃盯上了,现在还要去抄写经文! 但此时她也不敢违抗皇命,只能强颜欢笑地应道:“能为贤妃娘娘效劳,是臣妾的荣幸。” 贤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走吧,秦妹妹。” 高显唇角弯了弯,两个麻烦现在一起解决了。 看到两人背影消失,他出声吩咐:“去宸妃处。” 说到宸妃两字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柔色。 他的宸妃,和世间女子都不一样。 她是最特别的那个。 翌日。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将这个送到梧桐书院。” 秦九微将一封信递给小荷。 谢景三个月前从梧桐书院离开。 如今再想要回去,凭借他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有些章程还是要走的。 小荷知道这是谢景的大事,接过信函便立刻出了门。 事情办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小荷便回来了。 她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王山长听说景少爷要回来上学,很是高兴。” “他说,景少爷明日直接去学院就行,景少爷的位置一直保留着呢。” 小荷拿出一本简册,递给秦九微。 “这是王山长交给奴婢的,说是这三个月以来的书院的学习内容,让景少爷今晚可以看一些,避免明日上课时跟不上。” 秦九微看了眼那厚厚的书页,不禁心生感慨。 果然,像谢景这样聪明又好学的孩子,恐怕没有夫子会不喜欢吧。 谢景能交到这样的老先生手里,她也放心了。 另一侧偏房。 “景少爷,这是少夫人刚才递话进来,说你明天就可以去书院上学了。” “还有着书册,也是少夫人送来的,说是梧桐书院的王山长给的。” 书容的声音既雀跃中带着喜气。 她就知道将事情告诉少夫人肯定没错的! 第35章 侯夫人怎么突然提起秦乐安了? 谢景坐在书桌前,穿着一袭青色的锦袍。 墨发用一根简单的丝带束起,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他看着面前厚厚的书页,想到秦九微的承诺,又想到重新入学后的场景,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傍晚。 “母亲!”谢惊春昂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秦九微正在屋中喝茶,刚将茶盏放下的功夫就看到来人的阔步。 她轻笑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正要去主院用晚膳呢!” 谢惊春以往戌时便从练武场回来了,今日居然戌时三刻才回来。 “儿子记得母亲交代的事情,今晚就多练了一会。” 谢惊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还是母亲第一次交代给他事情,他当然要想尽办法办好! “你这孩子。”秦九微有些无奈,转而瞥见他额头上的汗珠,吩咐道:“小荷,快把手帕拿来。” 谢惊春拿着小荷递来的帕子擦着额头,嘴角仍不住扬起。 “母亲,怎么还不走,小肚子都要饿坏了~”谢珏走进来撒娇道。 他下学是最早的,就在院中自己玩了会,等着晚饭开餐。 但等了好半天都没见到母亲出来。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吃饭。”秦九微出声哄道。 谢珏扭着小屁股钻到秦九微和谢惊春两人中间。 声音奶声奶气道:“我要牵着母亲~” 四人很快到达主屋,在桌前坐下。 侯府的晚膳仍是十菜两汤,不过自从那日后,桌上便再没出现过羊肉。 谢婉宁自从上次被谢砚礼训斥过,这几日都安分了不少。 此时她正拿着筷子,用力戳着盘中的排骨。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她根本吵不过秦九微。 每次到最后,要么被大哥骂,要么被祖母骂,要么被母亲骂。 但遇到下次再有机会,她还是不会放弃的! 谢砚礼今晚还没回来,三个孩子教养也很好,都安静吃着饭。 侯夫人目光无意间落到秦九微身上。 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今天下午听到的事情。 “九微,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秦乐安。” “现在已经进宫,被封为秦常在。” 秦九微喝汤的手一顿。 侯夫人怎么突然提起秦乐安了? 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秦九微也只得放下勺子,温声回应, “回婆母,秦常在确实是我的嫡姐。” 侯夫人听到她的回答,眼中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 她语气装作急迫的样子,“那你可知,昨晚你姐姐在宫中出事了?” 秦九微一怔,张了张嘴道:“什么?” 侯夫人立刻道:“你姐姐啊,昨天晚上在御花园碰到了皇上,她不小心摔倒被皇上扶了一下,但没想到正好被贤妃看见。” “接着贤妃就把你姐姐带回了自己宫中,让她抄了整整一夜的经书,今天早上才从殿里出来。” 秦九微一听就瞬间明白过来了。 秦乐安这是想要学她上一世那般,在御花园偶遇皇上。 但她上一世去御花园,只是无意之举,没有心存任何勾引之心。 皇上愿意去她殿中喝茶,也是因为见她毫无争宠之心,和其他嫔妃不一样。 前世她入宫后便发现,皇上独爱宸妃。 她也是没想到,皇室居然会出如此情种。 从此她便改变生存策略,在皇上面前一直都是温婉贤淑,不争不抢。 皇上也因此对她另眼相看。 对她虽无宠爱,但也并不讨厌,遇到事情,也会出手帮助。 十年间,许多妃嫔死的死,去冷宫的去冷宫。 最后只有她,宸妃,和贤妃仍屹立不倒。 贤妃有家世,宸妃有宠爱。 唯她什么都没有,只凭借自己聪慧活了下来。 秦乐安想要刻意勾引皇上,最终只能引来皇上的厌恶和后妃的针对。 但,秦乐安是怎么知道她前世在宫中的事情的? 秦九微转头看到一脸八卦的侯夫人,瞬间全明白了。 想来宫里的事都已经都传出来了。 后宫之事都是秘闻,本不应该传出来。 但此时后宫没有皇后,太后不管事,贤妃一心欺负嫔妃,宸妃更是准备在后宫实现人人平等。 整个后宫就是一团乱麻,漏斗一般。 宫里面消息能传到侯府,秦九微一点也不意外。 侯夫人边说边看着秦九微。 知道自己姐姐在宫里过这么惨,秦九微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只要秦九微不开心,她就开心。 秦九微也看出了侯夫人的心思,装模作样地悲伤了一下。 “唉,没想到姐姐在宫中过得这么艰难。” 那她就放心了。 第36章 李元被殴打 侯夫人看到秦九微的表情,十分满意地昂了昂下巴。 没想到秦九微跟她这个姐姐关系这么好。 这个秦常在既不受宠,如今还被贤妃针对。 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这种消息之后只会多不会少,她要统统告诉秦九微,让她狠狠难受! 侯夫人想到这里,看到面前的菜式,只觉得胃口都好了不少。 深夜。 “世子爷,您回来了。” 梓竹站在书房门口,声音恭敬道。 谢砚礼点了点头,“今日院中可有什么事?” 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 孟县发水灾后,他没有赶去孟县,而是陪秦九微回门了。 赈灾一向是个大肥差,可捞油水的地方很多。 赈灾物资是否能及时到达灾民手中,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只有他亲自督办他才放心。 因此这两日忙于孟县赈灾事宜,回来了便晚了些。 若是以往他可能就直接去书房休息了。 但想到前几天的种种事情,他意识到他对三个孩子的关心和关注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这几日无论晚上回来多晚,都会问一下院中的情况。 梓竹摇了摇头,“回世子爷,院中没有什么事情,少夫人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谢砚礼点头,目光不由看向主屋方向。 看到屋中灯火已熄,想是已经睡了。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不由浮现起那张清媚绝色的俏脸。 谢砚礼薄唇紧抿了下,轻轻摇头,强迫自己回神。 他冷声道:“我知道了。” 翌日。 “笔墨纸砚,书本籍册可都带齐了?再检查一遍,不要有任何错漏。”秦九微淡声吩咐。 今日是谢景重新上学的第一日,不能出任何差错。 书容打开书箧检查了一遍,“少夫人,东西都是齐整的。” 秦九微点头,看着面前的谢景,提步朝他走近了几分。 她垂首,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谢景没有动,礼貌安静地听她把话讲完。 只不过在听母亲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薄唇一直都是紧抿着的。 秦九微说完,轻轻拍了一下谢景的肩膀,“都记住了吗?” 谢景没有说话,有些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 秦九微这才放心把谢景送上马车。 梧桐书院。 谢景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衣,缓步走进屋中。 屋中的所有人看到他,都不由微微愣住。 这人不是退学了吗?怎么又重新回到书院了? 李元原本在欺负一旁的小跟班,感受到屋中突然的安静。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圆胖的小脸瞬间阴沉起来。 这个小贱种居然还敢来上课? 谢景没有在意众人的眼神,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青松将他的书箧放在一旁,将笔墨纸砚从中拿出,在桌子上一一摆好。 从头到尾,谢景都没有看李元一眼。 李元的眼睛危险眯起,右手的拳头紧紧捏起。 不知死活的小贱种!他在嚣张什么?! 又不是谢世子的亲生孩子,不过只是一个养子而已! 等着吧,今天下学时就让他知道他的厉害! 梧桐书院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 谢景虽然三个月没有来上课,但是所有的课程都跟上了。 每堂课上,谢景都受到了夫子的夸赞。 李元听在耳中,看向谢景的目光更是怨毒了几分。 不过只是字好看了点,背书背得快了点,有什么值得夸奖的? 贱种就是贱种,和他那些庶弟一样!就爱用这些小手段讨长辈喜欢! 梧桐书院的最后一声钟声敲响。 学子们纷纷带着学童和书箧离开。 但是谢景没有直接走,而是仍和之前一样,下学后又多问了夫子些问题,之后才收拾书箧。 李元穿着华丽的锦衣,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头发用一根金色的丝带束起,配上一张吃得圆滚的脸,通身的华贵气派。 身后跟着四个跟他一般大的小跟班。 看到谢景出来了,他转头冷眼扫过几人,“东西都带上了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抬手吩咐,“跟上他。” 谢景感受到身后那几个偷摸跟着他的影子。 他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抹笑,脚步继续如常朝前走着。 走到那条熟悉的小径,李元觉得时机已到,立刻快步窜了出来,朝谢景两人迅速逼近。 但就离他就差两步时,一个大麻袋突然从天而降,瞬间将李元和小跟班们套住。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拳打脚踢如雨点般顷刻就落到了他们身上。 李元心中大惊,他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麻袋的束缚,但无奈这麻袋套得太紧,他怎么也出不来。 不由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打我!” “我,我父亲,可是临安侯!你们是都活腻了吗?!” 麻袋旁,谢惊春头发高束,瘦削刚毅的脸上划起一抹冷笑。 呵,谁家还没个侯爵。 谢惊春看着麻袋中那个不停蠕动的身影,落脚踹得更狠了些。 什么脏东西,还敢欺负他弟弟?! 看他今天怎么教训他! 自从前日母亲跟他说过这件事,之后两天,他练武练得比之前更勤快了些。 誓要为二弟狠狠出这口恶气。 谢惊春找来的这些人,都是和他一起在练武场上习武的。 个个浑身都是劲,踹起人来毫不留情。 李元和他的跟班被打得吱哇乱叫,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之前一直都是他们欺负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打! 谢景站在一旁没有参与,只是冷眼看着,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昨天晚上秦九微将计划告诉了他,今天早上又重复交代了一次。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 谢惊春正用力揣着麻袋中的几人,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37章 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谢惊春看清后眼睛顿时瞪大。 他没看错吧,二弟居然在打人! 以前二弟在他眼中一直都是礼貌谦让,微笑安静的模样。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弟这样…… 谢景想起之前李元做的那些事,脚下的动作越来越狠。 往日一向温润平和的眸子里,此时弥漫着嗜血的冷光。 最后谢惊春都停下了,谢景仍在用力踹着。 谢惊春在一旁看呆了。 没想到还蛮有习武天赋的…… 不会是个文武双全的天才吧! 秦九微的马车在梧桐书院外。 等了好一会不见他们回来,正准备掀开帘子往外瞧。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微微晃动,两个小身影腾地钻了进来。 秦九微定睛一看,果然是两个孩子。 谢景一上马车,秦九微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开始检查。 见他身上没有血迹和伤口,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没有任何脏污。 紧接着,秦九微目光落到谢景湿汗的额头上,眉头微皱。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谢景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谢惊春却已经兴奋起来了。 “母亲不知,刚才二弟也跟着我们一起打了李元。” 谢景注意到秦九微的目光,淡声道:“嗯,踹了几脚。” 秦九微抿了抿唇。 额头都汗湿成这样了,这不是只踹了几脚吧…… 她从袖中拿出手帕,靠近谢景,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 随着她轻柔的动作,谢景感觉自己竟然慢慢放松了下来。 谢景抬眼,看向秦九微温婉的面庞。 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让人感觉无比的安心。 他忍不住地带着哽咽轻唤了一声,“母亲,谢谢……” 秦九微弯唇,轻轻应了声。 同时,秦九微想到刚才谢景的作为,心中对他的认识也多了一层。 羽翼未丰时能忍则忍,一旦获得机会便立刻好好利用,反杀毫不留情。 嗯,和自己一样。 很好。 另一边。 谢惊春和谢景带着人走后。 李元和他的跟班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麻袋被打得破破烂烂,李元艰难地从里面爬出来,他的脸上满是尘土,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处。 李元紧咬着牙,眼中满是怒意。 这个贱种居然还敢反抗!居然敢找人打他! 小跟班也从麻袋里爬了出来,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元。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我们?” 李元一巴掌拍到小跟班头上,“笨死你算了!“除了谢景还能是谁!” “小少爷!小少爷!”临安侯府的人此时也赶到了。 他们刚才在书院外迟迟等不到李元,不由有几分担心。 以往小少爷欺负完人,很快就出来了。 他们生怕出什么事,便直接赶到书院里了。 小少爷可是侯爷的嫡子,宠得如珠如宝一样。 要是小少爷出什么事,他们也不用活了。 李元看到匆匆赶来的下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他被打的时候见不到一个人,现在他都被打完了,一个个又跑来过了。 李元出声怒斥,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了三抖,“废物!一群废物!” 下人们立刻战战兢兢地求饶。 “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 李元喘着粗气,瞪向他们,“刚才在门口可见到什么人了?” 为首的张三想了想,“现在距下学有一段时间了,门口都不见什么人。” “哦对,还有一辆马车,里面还传出来几道女声,里面应该是谢世子的夫人,来接谢景下学的。” 李元眉头立刻皱起。 谢少夫人不是谢景的后母吗?居然会对谢景这么好? 李元眼睛危险地眯起。 好啊,他说谢景怎么突然来的胆子敢跟他作对! 原来是背后有靠山了啊! 李元气的腾地从地上站起来,但刚起身,肩膀便猛地传来一阵刺痛。 “嘶——” 张三立刻上前查看,发现是脱臼了。 李元紧咬牙关,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阴沉着脸,眼神中满是暴怒,指着张三道:“你去,拿钱找几个的最好弓箭手来!” 要不是这个女人给谢景撑腰,谢景哪来的胆子跟反击? 她害得我肩膀受伤,他就要让人用弓箭把她的胳膊射穿! 张三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但弓箭手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小少爷经常拿弓箭射府中的下人玩。 但那些不过是奴才,死了就死了。 可谢景和世子夫人不是啊…… “小少爷,他们可是侯府的人,要是被发现……”张三试图劝道。 李元不屑冷哼一声,“你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不被人发现不就行了?怎么那么笨!” 张三不敢再说话,连忙躬身去办事了。 李元见状满意地扬起下巴,这个是父亲教给他的。 前日一个下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盏,父亲直接命人把他的手给毁了。 父亲说得对,无毒不丈夫! 做男人,就是要够狠才能成大事! 那个女人和谢景敢踩在他头上,就要付出代价! —— 侯府,晚膳。 谢砚礼今日回府较早,过问了功课后,五人一齐去了主院用晚膳。 “景哥儿,尝尝这个菜,你今日上学辛苦,多吃一点。” 秦九微夹起一道干笋肉片放到谢景的盘中。 谢砚礼握筷的手一顿,抬眼看去。 却见谢景微微一笑,接着便轻声道:“多谢母亲。” 说完便夹起那肉片送入嘴中。 谢砚礼顿时怔住,眉头微微蹙起。 第38章 就像他在抱着她一样 谢景是他三个孩子当中,最为温柔稳重的一个。 但他总觉得这孩子内心极有想法,莫名有些看不透。 可是现在,秦九微居然已经和谢景处好关系了? 他不过两天晚上没有回来吃饭而已…… 谢砚礼清俊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 他回到书房后,直接叫来了梓竹。 “这两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说来。” 梓竹一脸懵圈,“世子爷,什么意思啊?这两天什么都没发生啊?” 谢砚礼目光冷冷地扫一眼梓竹。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拧眉,“那我再问得具体点,少夫人这两日做了什么?” 梓竹想了想,一五一十地答道。 “昨日少夫人派人送了一封信去梧桐书院,重新给景少爷办入学。” “今天景少爷便去了梧桐书院,晚上少夫人还亲自去接景少爷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皱起,“就这些?” 梓竹点头,“这两天就这些事情。”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垂眸思索。 翌日傍晚。 “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 秦九微颔首,刚走出主屋,迎面便看到一个身前颀长的身影。 谢砚礼?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秦九微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但很快回神,柔柔轻唤了一声:“夫君。” 谢砚礼颔首,目光落到她身上,“你这是要去哪?” “去接孩子下学。”秦九微温声道。 谢砚礼淡声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秦九微觉得有些奇怪和突然,但也并没有拒绝。 谢景对谢砚礼很是崇敬。 如果谢景看到谢砚礼来接他下学,想必很是高兴。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梧桐书院驶去。 侯府的马车自然宽敞豪华,车身由上好的檀木打造,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秦九微踏入马车,便径直坐到了马车最边上的一角。 谢砚礼也坐上马车,垂眸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 中间足足隔了四个手掌的宽度。 他心下微沉,她就这样想和他保持距离? 谢砚礼垂下眼睑,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冷气。 秦九微见状,下意识往角落里又缩了缩。 谢砚礼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心又是狠狠一跳。 秦九微确实是想跟谢砚礼保持距离。 但是原因可能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最近秦九微每次和谢砚礼接触时,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冷檀香。 这檀香之气,非浓非烈,却清洌如冰泉之水,丝丝缕缕,萦绕于身。 这味道若有若无,却又丝丝缕缕绕人心弦。 每次一靠近,这股味道瞬间萦绕在她周围。 就像,他在抱着她一样…… 这让没有跟别人两情相悦过的秦九微不禁打了个寒颤,因此下意识远离谢砚礼。 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马车悠悠停下。 “世子爷,少夫人,到书院了。” 秦九微应了声,双手放下膝上,静静等待着。 谢砚礼掀起眼睑,看向秦九微。 他不知道要怎么接孩子,就想看秦九微是怎么做的。 结果秦九微一动不动…… 秦九微注意到他的眼神,以为他嫌等的时间太久,便出声解释起来。 “夫君有所不知,景哥儿好学,下学后还会问夫子一些问题,要过一会才会出来。” 这是两人坐进马车后,秦九微说的第一句话。 谢砚礼目中微暗,墨玉一般的眼珠子幽幽看着她。 终于肯跟他说话了?不躲着他了? 他抿了抿唇,淡声道:“知道了。” 秦九微见他明白了,便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此时街上商贩们的吆喝声连绵不断,小摊一个挨着一个,琳琅满目。 卖首饰的,卖瓜果的,卖小吃的…… 街上热闹非常,满满的烟火气息。 秦九微竟不由看入神了。 在秦家时,李氏从不让她出门,把她困在家中。 之后,一入宫门深似海,更是再未出去过。 秦九微转头,“夫君,我要下去买些吃食,你可想吃?” 谢砚礼闻言眉心隆起。 谢砚礼一向只吃三餐,除此之外的甜食点心是一律不碰的。 因此他声音淡漠道:“不用。” 秦九微也就没再多问,自己利落地走下马车。 此时,马车停靠酒楼的二层阁楼上,一扇木窗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细缝。 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窗前,眼神冰冷。 手中的弓弩举起,瞄准了街上那个纤弱的身影。 弓弩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弓弦紧绷,随时会射出夺命的利箭。 张三站在黑衣人身后,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他不停地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切记,射伤肩膀为小少爷报仇即可,不要伤及性命。” 小少爷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连侯府少夫人都敢射伤。 但他身为下人,除了听从命令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盼望一切顺利,不要生什么波折才好。 谢砚礼坐在马车中,等了几息功夫也没见到秦九微回来。 他眼皮微撩,外面车马混杂,人又多,可别出什么事。 这般想着,他也走下了马车。 刚站定,便看见秦九微正朝马车走来。 秦九微看到马车旁的谢砚礼,立刻笑容明媚,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波光潋滟。 谢砚礼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涟漪。 秦九微脚步轻盈地朝马车走去。 突然,一支利箭如闪电般从暗处射出。 利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第39章 谢砚礼的耳际腾地一下红了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眼睁睁地看着利箭朝着自己飞来。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谢砚礼脸色骤变,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当即闪身上前,将秦九微揽入怀中。 然而,那利箭实在太过迅猛。 虽然谢砚礼反应极快,却还是在秦九微的肩膀上划出一道伤口。 瞬间,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了秦九微单薄的衣衫。 秦九微秀眉立刻蹙起,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谢砚礼瞳孔紧缩,额上青筋颤抖,将秦九微紧紧搂在怀里。 他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发现利箭没有伤到要害处,这才缓缓松了口气,但是眉头仍然是紧锁的,眼中满是担忧和疼惜。 人群也瞬间乱成一团,小摊小贩慌忙带着东西逃离。 侯府的人也立刻将他们围住,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寻找暗杀凶手。 谢砚礼狭长的凤眼微眯,只瞬息功夫便找到了方向。 下一刻,他直接从袖中掏出暗器。 手腕一抖,暗器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二楼窗口飞去。 暗器划破空气,发出嗖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便是一道惨叫声从旁边二楼传来。 暗器精准无比地插进了黑衣人的眼睛里,他双手紧捂住眼睛,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谢砚礼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空气骤冷,压抑着怒气沉声吩咐。 “抓过来,要活的。” 说完便一把横抱起秦九微,朝最近的医馆阔步走去。 手下人得令,立刻如潮水般朝着二楼涌去。 他们动作敏捷,训练有素,迅速将凶手及其同党包围起来。 医馆。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大步走进。 梓竹慌忙喊道:“大夫!有没有大夫!” 坐堂大夫在里间,听到喊话后快步走出来,看到一伙冷面人挤在他的医馆内,瞬间吓得腿软。 梓竹将大夫抓过来,他语气很是着急:“快给我们少夫人看病。” 秦九微被谢砚礼放置在圆凳上,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珠。 她疼得浑身无力,半倚谢砚礼才没有倒下。 大夫走到秦九微身边,小心翼翼拨开衣服被利箭划开的地方,检查起伤口。 他刚刚拨开衣料,秦九微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轻点。”谢砚礼的声音如寒冰利剑般。 大夫吓得立刻一抖,“是,是。” 秦九微此时神智也渐渐回笼,咬紧下唇,强忍着痛。 大夫小心检查后,发现并无大碍,立刻松了口气。 他恭声回禀道:“这位夫人伤口并不深,箭伤处也无毒,等会敷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即可。” 谢砚礼闻言,原本冷肃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拿金疮药来。” 大夫很快找到金疮药递了过去。 “世子爷,让我来给少夫人上药吧。” 小荷此时上前,走到秦九微身边。 小姐伤在肩膀处,等会涂药要褪下外衫。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她这个贴身侍女做比较好。 谢砚礼垂眸思索,缓缓点头答应了。 他并不放心让别人给秦九微上药。 但他亲自上药又不太合适…… 这间医馆不算很大,但也有内堂。 秦九微和小荷两个人进入。 谢砚礼已经让侍从们都退到了医馆外,只有他一个人在内室外面等。 秦九微坐在榻上,面色苍白,秀眉紧蹙。 小荷小心翼翼地解开秦九微外衫的系带,外衫缓缓褪去,露出里面穿着的紫色抹胸。 小荷轻轻地用干净的布帛蘸取清水,擦拭着秦九微肩膀上的伤口,每一下都极尽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鲜血被擦干净,露出里面的伤口来。 小荷看到伤口顿时放下心来,“小姐,这伤口只有一寸,想来很快便能好。” 秦九微轻轻点了点头。 她此时也缓过神来,原本苍白的脸也多了些血色。 擦拭过伤口,小荷打开金疮药,将药粉洒在伤口处。 “啊。” 秦九微没想到洒药会这么疼,一时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谢砚礼在屋外听到她的呼叫声,心中一紧,立刻冲进屋内。 “怎么了?”他声音里满是慌乱。 但他踏入房间后,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少女衣衫半褪,上半身只穿着件抹胸,露出白皙的肩膀和锁骨,雪白的肌肤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细腻的光泽。 受伤的肩膀微微泛红,与周围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九微完全没想到谢砚礼会突然闯进来,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小荷也立刻放下药瓶,将外衫披在秦九微肩头。 谢砚礼的耳际“腾”地一下红了,他连忙转过身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我以为你刚才在里面出事了,这才进来。” 他出声解释,一向清冷的声音中此时满是不自然。 小荷立刻道:“是奴婢刚才给少夫人上药时,不小心弄疼了少夫人,少夫人这才惊呼出声,惊扰了世子爷了。” 谢砚礼见没有出事,微微颔首,沉声道:“小心伺候着。” 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只不过那脚步却有几分慌乱。 谢砚礼走到医馆外,外面微凉的空气让他的神智渐渐回笼。 梓竹押着两个人走到他面前。 一个人身穿黑衣,右眼插着支暗器,脸上全是血。 另一个穿着刺绣布衣,身体不停害怕颤抖着。 谢砚礼冰冷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声音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说,是谁指使你行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若你如实招来,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否则……” 他的话未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张三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世子今天会在…… 还没等他再继续思索,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冰凉。 微微偏头一看,竟是一把锋利的佩刀,刀刃泛着森寒的光芒。 张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第40章 想要伤她性命! 张三战战兢兢道:“小人名叫张三,是临安侯府的人。” “这个黑衣人是我找来的弓箭手……” 谢砚礼眉心立刻紧蹙。 临安侯府?怎么会是临安侯府? 他刚才在脑中将他所有的仇家都想了一遍,怎么也没料到会是临安侯府。 “临安侯府为何要对我夫人动手?” 他与临安侯一向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 张三抿了抿唇。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见他迟疑,架在他脖颈处的佩刀立刻凑近了几分。 张三吓得一激灵,“我说!我说!是因为临安侯的……” “父亲,母亲怎么样了?” 一道清冷中带着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张三的话。 谢景此时刚被侯府人接了过来。 在路上,他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知道母亲受伤了。 此时闻到空气中血腥味,他心中更是非常不安。 谢景看向谢砚礼,一向平静沉着的眼中此时满是慌乱。 谢砚礼出声安慰道:“放心,你母亲没事,此时正在屋中上药。” 听到没事二字,谢景缓缓松了口气。 他目光扫到一旁跪着的两人身上,瞳孔猛地紧缩。 “是你?”谢景瞬间就认出了张三。 这人是李元身边的走狗,他没少看见他跟着李元一起。 只是瞬息功夫,谢景就全都想明白了。 往日温润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紧紧盯着张三,“是李元吩咐你刺杀我母亲的?” 谢砚礼看到谢景居然认识这人,眉头皱起。 “究竟怎么回事?” 见谢景没有说话,谢砚礼冰冷的目光便扫向张三,“你来说。” 张三颤了下,当着别人父亲的面,讲之前怎么欺负他孩子的。 这不是,找死吗…… 但根本不敢违抗谢砚礼,结结巴巴地将李元什么时候开始欺负谢景,是怎么欺负的,全都讲了一遍。 谢砚礼听完,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三个月前,谢景告诉他,不想去书院读书。 但当时他刚接管边境粮草贪污一案,每日都被繁重公务压身,有时晚上甚至会直接宿在文渊阁中,不回侯府。 贪污案一忙就是半个月,等他忙完,谢景的事情已被他淡忘。 没想到谢景不想去上学,竟然是因为在书院被人欺负了,暂时没有还手之力,才果断选择回家…… 谢砚礼转头,却发现谢景又恢复成了温润持重的样子,仿佛张三口中被欺负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身为父亲,孩子被欺负不仅没有替他出头,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作为父亲,要关注孩子的成长。 谢砚礼冷声道:“继续说,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 他必须把这件事弄清楚。 张三战战兢兢道:“昨天傍晚,小少爷还想欺负谢景少爷,却被人用麻袋套住打了一顿,小少爷很生气。” “后来发现是因为谢少夫人的缘故,谢景少爷才敢反击的。” “小少爷说,打他的人可能也是谢少夫人找来的。” 谢砚礼眼神冰冷,“所以他让你找来人,报复我家夫人?” 张三点了点头,“小少爷说,只要谢少夫人受伤,就没功夫管谢景的事,他就可以继续……欺负谢景。” 注意到谢砚礼杀人般的目光,张三立刻慌忙道:“小少爷说,只要射伤肩膀就行,我们真的没有要伤少夫人性命的意思啊!” 只要射伤肩膀就行…… 谢砚礼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暗光。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狠狠地踹向张三的肩膀。 他用劲很大,张三瞬间被踹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此时,所有的一切在谢砚礼脑中串起。 原来昨晚谢景态度那般不寻常,是因为秦九微不仅护住了他,还帮他报仇了… 谢景在书院被欺负的事情是她发现的,但和之前羊肉那次一样。 她发现之后就默默解决了,完全没有向他邀功的意思。 这次更是为了帮谢景险些伤到自己的性命…… 谢砚礼心中思绪翻涌。 “少夫人。”梓竹见秦九微出来,恭声道。 秦九微缓缓从屋内走出,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她的肩膀处,想关心她的伤势。 但脑中又不自觉想起刚才看到那幅场景,原本恢复自然的耳尖又一下腾地红了起来。 谢景看到她出来,立刻上前,清俊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母亲,母亲,你没事吧。” 他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如今心中更是愧疚,如果不是帮他,母亲也不会受伤…… 秦九微朝他安抚一笑,“我没事,伤口不深,也已经上过药了,养几日便能好了。” 谢景这才缓缓松下一口气。 母亲没事就好。 秦九微看向医馆前跪着的那两人,“这就是凶手?” 这两个她一个也不认识…… 他们为何要杀她? 看到她脸上的疑惑,谢砚礼出声道:“他们是临安侯府的人,是李元找来的。” “李元找来的?”秦九微眼中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她原以为是这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 想着找人打李元一顿,让他知道谢景不是好惹的也就是了。 但是没想到李元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会如此恶毒,竟然找来弓箭手想要伤她性命! 谢砚礼瞳眸幽黑,“有其父必有其子罢了。” “临安侯仗着自己姑姑是太后,这些年在京城为非作歹,将平民奴隶抓起来当作猎物一样射杀。” “御史上书弹劾他,但最后都被太后保了下来。” “李元从小在临安侯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尽学会了他父亲的阴毒。” 秦九微神色不由难看了几分。 果然,什么样的父母就会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这句话虽然有些绝对,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府吧。”谢砚礼淡声道。 秦九微的伤虽然不重,但还是要好好休息。 这里人多吵闹,不便久留。 秦九微点头,出来是有些时候了。 谢珏此时已经下学,她也要赶紧回家了。 小荷扶着秦九微小心走上马车。 谢砚礼站在马车旁,梓竹此时上前,“世子爷,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第41章 敢伤他妻儿,就要付出代价 “那个黑衣人,杀了。”谢砚礼眉眼不抬,声音冰凉继续道:“张三先留着,我还有用。” 临安侯敢伤他妻儿,就要付出代价。 马车悠悠驶向侯府。 回到清澜院后,谢景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请了府医来再给秦九微看一看。 看着谢景担忧的神情,秦九微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好,那再叫府医来看看吧。” 女医很快过来,给她检查肩膀处的伤势。 谢景亲耳听到女医说秦九微的伤没事,这才放心回屋去做功课。 秦九微不由弯唇,这孩子。 虽说没有大碍,但秦九微还是让女医给她开了一些补气血的汤药。 众人散去后,主屋一时安静下来。 想起今天的事,小荷还是有些没缓过来。 “小姐,刚才简直要吓死了,幸亏这次有世子在。” “我这不是没事吗?”秦九微朝她淡笑,“我差你买的东西你买了吗?” 小荷忍不住轻笑,“小姐的吩咐我哪里敢忘。” 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两个包好的桂花糕。 小姐也真是的,都受伤了还不忘让她去买桂花糕。 秦九微将桂花糕拿出,眼睛立刻笑弯。 可还没等她把桂花糕送进嘴里,门口突然传来侍女的禀报声:“世子爷。” 谢砚礼身姿挺拔如松,缓步走进房中。 秦九微见他俊美的脸上神情严肃,似是有事要说,只得默默把桂花糕收起。 果然,谢砚礼刚在桌边坐下,便开口道:“书院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原来是要问这件事。 秦九微出声:“三日前,从小伴读那里知道的,也是我安排人昨日去打李元的。” 谢砚礼抬眼看向她,“这样的事,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他不喜欢这种完全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觉…… 两个人就像是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她不会打扰他,也不会依靠他。 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过了,谢砚礼顿了顿接着道:“毕竟他也是我的孩子,你一个人打理这么多事,实在辛苦了些。” 秦九微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 她淡笑:“夫君你忙于公务,每日很晚才回来,妾身要怎么跟你说呢?” 谢砚礼一怔,眼睑微垂,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 的确,他每日回来得实在是太晚了…… “我以后每日都会回来得早一些,若有公务,我会在书房处理,有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下轮到秦九微愣住了。 谢砚礼这个一心只有公务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谢砚礼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三个孩子都有各自的不适,有的甚至威胁到了生命。 可他却从未发觉,完全不知。 公务繁忙不是理由,到底还是他这个父亲太不负责了。 既然承诺了要照顾故人之子,就要说到做到。 难怪秦九微来侯府不过几日,但是三个孩子如今都更亲近她。 谢砚礼清俊的眉眼间蒙上一层愧疚之色。 秦九微猜到他在想什么,出声安慰道:“夫君,你一心公务,是为了黎民百姓,这是没错的。” “你没有做错,三个孩子这么懂事也没错,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不是一定要分个对错出来。” 她说话时声音温柔清亮,谢砚礼撩起眼看向她,眸色沉了几分。 “没想到你看事情,竟是这般通透聪慧。” 秦九微笑而不语,心里却乐了。 那当然,比你多活一辈子呢。 秦九微见事情解决,将桂花糕从包装里拿出,拿出一块递给谢砚礼。 “夫君可想尝尝?算今天你救我的谢礼。” 谢砚礼微微一怔,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到桂花糕上。 那糕体在她纤细的手指间显得愈发小巧玲珑。 谢砚礼从来不吃这些东西,但今天不知为何突然也想尝尝。 他伸手接过,无意间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秦九微的指尖,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谢砚礼浓睫颤扬,秦九微却毫无知觉,一口咬在糕点上。 甜甜的滋味在口中瞬间散开,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弯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谢砚礼垂目,唇弯了下。 翌日,早朝。 陈御史大步走出队列,高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临安侯滥杀无辜,屠戮平民百姓,其罪当诛!”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居然还有人敢弹劾临安侯?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陈御史这么大胆子。 临安侯可是太后的侄子啊。 谢砚礼不动声色抬眼,望向龙椅上的皇上。 高显微微皱眉,沉声道:“临安侯,可有此事?” 临安侯心中一紧,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冤枉。臣绝无滥杀平民百姓之举。” 陈御史冷笑,再次上前,展开奏折,大声道:“陛下,臣有确凿证据。临安侯在郊外,因一点小事与百姓起了争执,便下令手下将百姓残忍杀害。此事人证物证俱全,不容抵赖。” 高显脸色阴沉,目光冷冷地盯着临安侯。 这个废物,做坏事连屁股都擦不干净,居然还被人抓住把柄。 临安侯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努力辩解道:“陛下,臣是被人诬陷。请陛下明察。” “此事朕会派人彻查。若临安侯真有滥杀无辜之举,朕绝不轻饶。” 高显目光一移,“谢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谢砚礼拱手,“微臣遵旨。” 下早朝后,众臣散去。 临安侯声音急促:“谢世子!谢世子留步!” 第42章 临安侯带着李元来干嘛? 下早朝后,众臣散去。 临安侯声音急促:“谢世子!谢世子留步!” 他紧赶慢赶,终于走到了谢砚礼身边。 谢砚礼穿着红色朝服,面容冷峻,淡漠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临安侯不禁打了个冷战。 原先弹劾他的人也不少,但最终查案的人都畏惧他是太后亲侄,是皇亲国戚,全都轻拿轻放。 因此这么多年他作恶再多也都相安无事。 但是谢砚礼不同,他是出了名的冰冷无情。 这个案子落在他手里,恐怕得不了好。 不过如果他亲自求情,谢砚礼顾念他背后的太后,想必也不会多计较。 临安侯朝谢砚礼笑了笑,“谢大人,这件事我实在是冤枉啊。” 谢砚礼眉目不抬,“哦,是吗?” 临安侯见他态度这般冷淡,心中也不由打鼓,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抿了抿唇,郑重道:“谢世子,只要这一次你能放我一马,我以后定会报答你。” 谢砚礼唇角一丝凉笑,“临安侯,你还是先把自己家给管好,再说其他。” 他声音顿了顿,“比如,你的儿子。” 临安侯一怔,他儿子怎么了? 他还想再问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谢砚礼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府路上,临安侯还在想着刚才谢砚礼同他说的话。 但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侯爷,侯府到了。” 临安侯走下马车,突然在门口处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身影。 张三头发散落地蜷缩在角落,身体肉眼可见地在颤抖。 他眉头皱起,张三不是一直跟着元儿吗?怎么现在在这? 张三看到临安侯立刻上前,哭得鼻涕横流。 “侯爷,救我侯爷!谢世子他要杀我!” 临安侯瞳孔猛地一缩,悬着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完了,他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今日是梧桐书院的休沐日,李元正在后院,让侍从跪趴在地上当狗溜。 “贱狗!爬得那么慢!” 李元嘴角咧着邪笑,一脚踹到那侍从的屁股上。 侍从被踹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李元见状立刻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临安侯大步走到后院,就看到李元这副样子,直接走上前扇了他一巴掌。 李元本就吃得肥胖,这一巴掌扇得他脸上的肥肉横颤。 他眼睛顿时瞪大:“父亲!你打我!” 临安侯气得眼睛通红,“打的就是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刚才张三已经把什么都跟他说了。 他也不知道李元哪来的胆子! 先是欺负谢砚礼的养子,昨日还找人去射伤谢砚礼的夫人! 他是疯了不成! 临安侯指着李元鼻子骂道:“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啊!” 要是谢砚礼毫不留情地将证据全交上去,恐怕这次连太后也难保他! 侯府。 “什么?临安侯带着李元来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瞬间皱起。 临安侯带着李元来干嘛? 是来找事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小荷有些紧张道:“景少爷今日休沐也在府上,奴婢担心临安侯是来找景少爷麻烦的。” 秦九微抿了抿唇,人都已经来了,躲也躲不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信在侯府上,临安侯敢怎么样。 她从椅子上站起,眼神一冷,“走,我们去见客。” 秦九微刚出门,迎面便碰到谢景。 他清俊柔和的小脸满是严肃,“母亲,我陪你一起去。” 他听到了刚才下人们的禀报。 临安侯和李元来者不善,怕是要来找事。 这件事因他而起,就不能让母亲一个人承受结果。 秦九微看着他的小脸,心中一暖,轻轻点了下头。 “好,我们一起去。” 母子二人来到主屋。 侯爷在兵部,老夫人在颐安院休养。 主屋中只有侯夫人和谢婉宁两人。 秦九微和谢景走进屋中,一眼便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临安侯,还有站在他身边满脸不情愿的李元。 临安侯看到他们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 他的态度给得很足,“世子夫人,之前多有得罪。今日是特地带犬子来道歉,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能够消消气。” 既然已经得罪了谢世子,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让他消气,好让谢世子在查案时能轻拿轻放。 临安侯自信这一招会管用。 他一个堂堂侯爷,还是太后亲侄,带着人亲自登门道歉,怎么着也该给他找个薄面。 说完,临安侯推了一下旁边的李元,“快去道歉,看看你干的好事。” 李元看到谢景,眼中一闪而过怨毒。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恨当时手下留情,没弄死这个小贱种。 但是触及到父亲警告的眼神,李元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秦九微和谢景躬了躬身。 “抱歉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秦九微眉头微动,有些惊讶,临安侯居然是来道歉的? 突然想到了宫里那些虚假的道歉和暗地的中伤,秦九微出声问道:“你接受这个道歉吗?” 这是孩子之间的事情,她不能替孩子接受或者拒绝,还是要问孩子的意见。 “不接受。”谢景的声音响起。 李元忍不住怒道:“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临安侯就用力拍了一下李元的脑袋,斥道:“你怎么说话呢?” 接着临安侯转头看向谢景,“那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做你才会消气,多少钱财的补偿都可以。” “我不要什么钱财。”说完,谢景黑瞳陡扬,一向温润的眸子此时宛如沉渊黑水般阴冷。 目光落到李元身上,“我要他在书院消失。” 言下之意便是,道歉他不接受。 他要李元离开梧桐书院。 第43章 李元从书院退学 临安侯闻言顿时愣住。 让李元从梧桐书院退学,这怎么行! 他还盼着李元能走科举之路,当大官入内阁,将临阳侯府再升一个台阶呢。 临安侯看向秦九微,眉头紧皱,“世子夫人,这个实在是不行,你让你家孩子再换个条件吧。” “梧桐书院是京城中最好的书院,除了这他还能去哪?” 可笑,小孩子不懂事,她这个大人还能不懂事吗? 秦九微冷笑,临安侯说是来道歉,但是一点道歉的诚意和诚心都没有。 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目光冷冽道:“换不了,我觉得我家谢景这个条件提得合情合理。” 没有哪个父母会放心,孩子和原来欺负他的人继续一起上学。 谁知道李元会不会死性难改,以后不明着欺负,改为暗中使绊子? 这怎么行,谢景以后还怎么安心读书? 临安侯此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亲自登门道歉,已经给足他们面子了! 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对待他的! 临安侯声音也冷了下来,不复一开始的那般客气。 “世子夫人,我再说一遍,这个条件不行,元儿不能离开梧桐书院。” 感受到临安侯的怒意,谢婉宁立刻开始指责秦九微。 “大嫂,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不过是寻常孩子间的打闹,何必要逼到人家退学的地步?” “李公子还是个孩子,你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谢婉宁当然知道发生了何事。 临安侯一进门就把事情都说了,但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元在书院欺负了一下谢景,能有多严重? 至于昨日刺伤秦九微,她不也没事吗? 哎,果然是庶女出身,就是小家子气。 谢婉宁可是不愿为了一个养子得罪临安侯。 临安侯是太后的侄子,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太后。 秦九微莫不是个傻子? 为了一个养子闹得这么难看。 秦九微俏脸含霜,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孩子间的打闹能闹到不想去上学吗?” “三小姐,我记得你是姓谢吧,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 谢婉宁下巴扬起,眼神轻蔑地扫向秦九微。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跟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不一样?” “说句公道话,临安侯的态度已经很好了,大嫂你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还能蹬鼻子上脸,让人孩子退学呢?” 临安侯也冷哼一声,“世子夫人,我今日可是诚心诚意来……” “诚心诚意?没看出来。” 不等他说完,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转头,只见谢砚礼提步走进屋中。 他穿着一身朱红官服,双眸深邃似寒潭,薄唇紧抿,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谢砚礼目光落到临安侯身上,“若是诚心诚意道歉,怎么会在我家这般吵闹?” 他转眸看向秦九微和谢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谢景微垂下眼,声音低低道:“我害怕李元再欺负我,想让他从书院退学。” “可李元和临安侯并不愿意,不知道是不是想以后再找机会报复我……” 谢砚礼闻言顿时冷了下来。 临安侯立刻就慌了,“谢世子,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借我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报复啊。” “不想离开梧桐书院只是因为……” 没等他说完,一旁的李元就出声打断了他。 李元瞪向谢景,见他这副委屈样子,立刻气冲冲道:”你刚才让我退学的时候不是嚣张得很吗?现在装什么?!” 谢景没理他,只是瑟缩地往谢砚礼身旁站了站,似是被吓坏了一样。 李元见他这样更气了。 装什么可怜啊!跟刚才硬逼着他离开书院的不是他一样! 翻脸比翻书还快! 谢砚礼伸手搂过谢景,脸色更冷了几分,声音宛如寒潭深处的玄冰。 “临安侯,这就是你真心实意的道歉?” “当然不是!谢世子你误会了!”临安侯立刻道,接着转头直接扇了李元一巴掌。 怒斥道:“你这孩子,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李元用手捂着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临安侯没理他,转眸看着谢砚礼冰冷的脸色,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心试探道:“谢世子,你的意思该不会也是让我儿从梧桐书院离开吧?” 谢砚礼眉目不抬,一脸不置可否。 临安侯嘴唇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纠结。 好一会才抬眼,“那要是我照做了,你在查案时是不是就能……” 他话没说完,但他知道谢砚礼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次被人突然弹劾他实在是没想到,但没办法,如今他必须要想法子度过这一关。 谢砚礼唇角一丝凉笑,“当然。”不会。 临安侯得到承诺,立刻长舒一口气。 他眼中带笑,“好好好,谢世子你放心,我等会就去梧桐书院办这件事。” “父亲!我不想离开梧桐书院!” 李元对父亲的妥协很是不满,立刻尖声叫了起来。 临安侯脸色一冷,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斥道:“闭嘴。” 一个书院而已,跟临安侯府安危相比算得了什么! 说完,就拽着李元离开了侯府。 谢婉宁没想到他们就这么离开了,还以为这次能找秦九微麻烦呢。 她伸着脖子还想再看,却被一旁的侯夫人狠狠拽了一下袖子。 侯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谢砚礼在这,这蠢货居然还不知道收敛?! 谢婉宁抿了抿唇,终于安分下来。 秦九微看见两人的小动作,但实在懒得理会,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谢婉宁脑子不好使。 跟蠢货过不去就是浪费时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 刚才临安侯说的查案,是什么案子? 在回清澜院的路上,秦九微让谢砚礼把事情完整讲一遍。 最后母子两人同时恍然。 谢景对父亲一脸崇拜,眼神里终于有了和年龄相符的稚气。 秦九微眨着眼睛,“所以说,御史弹劾是你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临安侯来登门道歉?” 谢砚礼颔首,“临安侯身份贵重,定不会道歉,打蛇要打七寸,只有捏住他的把柄,才能讨回公道。” 谢景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由一动。 好计策,学到了。 秦九微想起刚才谢砚礼给出的承诺,“那你真的会放过他吗?” 谢砚礼目色幽深,冰唇缝间吐出几个字,“当然不会。” 临安侯他早就想要收拾了,他鱼肉百姓的证据更是早已准备好,只是还在寻找时机。 但没想到临安侯居然胆大包天到敢欺负他妻儿。 那他就只能提前送他一程。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 这人看着清清冷冷像个神仙一样,没想到是个腹黑。 秦九微暗暗决定,以后更要努力装贤淑! 绝对不能得罪谢砚礼,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翌日。 “听说了吗?李元从书院退学了。” “怎么突然就走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听我父亲说,昨天早朝有人弹劾了李元的父亲临安侯,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众人在屋中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谢景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位置,仿佛这件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此时,临安侯府。 临安侯坐在椅子上悠闲喝茶。 元儿已经从梧桐书院离开了,想来谢砚礼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这件事终于解决,至于那弹劾他的陈御史。 等着吧,看他以后怎么收拾他。 临安侯端起茶盏,准备啜饮一口。 一道尖厉的声音蓦地响起,“圣旨到,临安侯速来听旨——” 第44章 男色才是真的误事 临安侯瞳孔猛地紧缩,腾地从椅子站起。 圣旨?怎么会有圣旨? 老太监大步走进主屋,临安侯认出他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李公公展开明黄色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临安侯胆大妄为,残害百姓,实乃罪不可恕。此等恶行,天理难容,国法难恕。着令临安侯即日起罢官,迁出京城至乌州,永不得返。” 临安侯跪在地上,听到圣旨的那一刻,只觉如五雷轰顶。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愕与惶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罢官!赶出京城!迁到乌州! 怎么会这样?谢砚礼不是答应过他,只要他让元儿从梧桐书院退学,他就答应放他一马。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临安侯身体微微颤抖着,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谢砚礼!他骗了他!他骗了他! 但现在临安侯根本没心思细想这件事的始末。 他面容凄惶,颤抖着双手紧紧拉住李公公的衣袖,声音中满是急切与哀求。 “李公公,求您通融通融,让我去见皇上一面吧。我是太后的侄子,皇上的亲表兄的啊,只要我当面向皇上请罪,皇上一定会开恩的。” 他姿态卑微至极:“李公公,您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最是明白皇上的心思。求您帮我这一次,只要能让我见到皇上,我临安侯定当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李公公微微扬起下巴,轻轻一甩衣袖,挣脱临安侯的拉扯。 “临安侯,莫要再纠缠了。圣意已决,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你犯下如此大错,皇上已是格外开恩,只将你赶出京城,你就莫要再痴心妄想了。” 谢世子已经把全部证据都交了上去,如此证据确凿的案子,皇上要是再继续包庇临安侯,以后怎么治理朝政? 李公公眼神凌厉地扫了临安侯一眼,声音冰冷地说道:“你还是速速收拾行囊,离京去!” 太后如今也已不再想管临安侯了,临安侯被贬出京就是死路一条,自己也不用再对他多么恭敬了。 说完,李公公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临安侯呆立原地,满脸绝望。 京城的消息传得很快,世家大族更是消息灵通。 临安侯被皇上罢官赶到乌州的事情,不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清澜院。 “这么快……”秦九微握着瓷勺的手一顿。 想来也是谢砚礼的手笔,昨日说要收拾临安侯,今日就有了结果。 这个男人的行动力属实是罕见。 小荷在一旁感叹,“昨天临安侯来的时候还那么嚣张,今天就被罢官赶出京城了。” “这已经是皇上法外开恩之后的结果了。”秦九微将瓷勺掷入碗里,“以临安侯之前做的那些恶事,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但是因为他是太后亲侄,无论犯下多大过错,皇上都会留他一条性命。” 小荷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那些被他残杀的百姓。” 似是想起什么,她顿了顿道:“不过听说世子爷将临安侯一半的财产都抄了,拿去办善堂,救济贫民。” 秦九微闻言弯了下唇,毫不意外。 她知道,谢砚礼是真的一心为国为民。 —— 之后的几日,秦九微一直在侯府休养。 谢砚礼也为她寻来了上好的祛疤药。 那日被利箭伤到的手臂,如今已经完全大好,完全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三个孩子都去上学,秦九微也得了闲。 秦九微坐在窗下,面前摆着一只青花瓷瓶。 瓶中插着几枝百合,花瓣纤细修长,微微卷曲。 她垂眸思索,拈起几枝海棠入瓶中。 百合的淡雅与海棠的娇艳相互映衬,别有一番韵味。 小荷站在一旁眼中含笑,“如今虽是暮夏,可院中的花还是开得很好,拿来插花正合适。” “小姐的插花手艺更是精妙绝伦,让人看了,心中欢喜。” 秦九微弯唇,嗔了她一眼,“就数你嘴甜。” 小荷甜笑,还想再夸几句,目光一移,脸上的笑瞬间收住。 连忙俯身行礼,“世子爷。” 秦九微也放下手中的花束,眼中含笑轻唤道:“夫君,你来了。” 谢砚礼走进屋中,十分自然地在窗下的软榻上坐下。 近日谢砚礼每晚都会酉时回来,来主屋见孩子们,说会话后再一起去主院和老夫人侯爷一起用晚膳。 谢砚礼目光落到桌上的青花瓷瓶,眉骨轻轻一挑。 秦九微注意到他的视线,浅笑道:“打发时间做着玩的,夫君别笑话我。” “怎么会,很好看。”他珠玉磬竹般的声音响起。 秦九微抬眼看向他,打趣问道:“夫君说的不是客套话吧?” 谢砚礼撩起眼,薄唇弯了弯,“我从来不说客套话。” 秦九微眨了眨眼,最近她发现,谢砚礼在她面前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唇角略弯,但因为他长相实在出挑俊美。 只是这随意轻微的动作,都让人忍不住盯着多看一会。 世人说女色误事,她却觉得男色才是真的误事。 连她这种已经活了一辈子,今生想尽量清心寡欲的人,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秦九微晃了晃头,将脑中思绪回笼,重新看向面前花瓶。 不过话说回来,她对自己插花的技艺确实很有信心。 上一世,就连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都曾夸过她。 她的插花也是入宫之后学的。 原先秦府时,连正常吃住都要被李氏克扣,哪里能学什么插花品茶。 这瓶插花还没有做完,秦九微又拈起几朵茉莉点缀其中。 她神情很认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砚礼浓睫颤扬,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是在看美人,还是看插花。 小荷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慈祥的姨母笑。 世子爷和小姐只需要坐在一起,就已经般配到不行了。 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啊,对她眼睛实在友好。 “世子爷,少夫人,刚才齐王府送来的一张请帖。”侍女禀报声响起。 秦九微闻言瞳孔猛地紧缩,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请帖!还是齐王府的!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是这次宴会,害得谢砚礼伤了右腿,从此变成了一个只能坐轮椅的残废…… 而旁边谢砚礼已经将帖子打开,扫了一眼后淡声吩咐起来。 “你去回禀,五日后我会按时赴约……” “不可以。”秦九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第45章 你擅长什么? 但很快,秦九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抿了抿唇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夫君你真的要去吗?要不要再想一想。” 谢砚礼拧眉,“齐王是皇亲国戚,这次更改税法他的意见很重要,我自然要去问一问。”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强自镇定道:“想要问意见,也不一定要去齐王府诗会上问啊,换个时间或者地点,想来也是一样的。” 谢砚礼冷不丁睫一抬,其下冰玉一样的眼瞳幽黑望来。 秦九微以前总是温婉贤淑,几乎从没反对过什么事。 但这次不仅反对,而且语气神情这般激烈…… 谢砚礼挑起一边眉毛,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你好像很不想让我去这次诗会,为什么?” 因为他要杀你…… 秦九微心中有确切的,一定不能去赴宴的理由。 但却不能说出来,因为她毫无证据,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疯子! 齐王有谋反之心,这次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谢砚礼,搞乱朝中局势。 谢砚礼一死,朝中必定大乱,齐王也就能顺势造反。 前世便是如此,齐王在诗会上安排刺客,想要趁机行刺谢砚礼。 却没想到谢砚礼没有死成,只是伤到了腿,而且还察觉到了齐王的意图,暗中抓紧部署。 之后齐王破釜沉舟,决心造反,却被谢砚礼瓮中捉鳖直接拿下。 齐王兵败,所有追随他的人都被抓。 他宴会刺杀谢砚礼的事情,也是这个时候被手下人说了出来。 一时间,京城血流成河。 齐王势力覆灭,但谢砚礼的腿却再也没回来,他永远成了一个残废…… 秦九微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不想让他去,这完全没有原因和道理可言。 她笑了笑,“怎么会,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想着夫君平日忙于公务本就辛苦,如今还要参加诗会应酬,实在辛劳。” 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了秦九微一眼。 完全不信她说的话。 但他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出秦九微阻止他的原因。 “你一定要去吗?”秦九微顿了顿,又不死心问了一遍。 谢砚礼轻轻颔首,淡声道:“当然。” 秦九微遗憾地叹口气,眼神落到谢砚礼的右腿上。 多好的腿啊……只可惜,唉。 谢砚礼:…… 她这是什么眼神? 秦九微心里清楚,撒泼打滚逼着谢砚礼不许去,肯定会引来他的反感。 可是让她直接说出原因……还不如撒泼打滚。 如今之计还是要想别的法子。 “夫君既然想去,那便去吧。”秦九微脸上重新扬起温柔的浅笑。 她顿了顿道:“不过,妾身也想跟着一起去。” 谢砚礼此时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刚才她还百般阻止自己,不想让自己去。 如今却完全换了个人,不仅愿意让他去,还要跟着一起去。 “你既想去,那便一起。” 到时候就知道她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秦九微见窗外太阳已经落山。 正想问谢珏怎么还没回来,还没等开口,就看见一个小团子突然朝她猛扑过来。 谢珏径直抱上秦九微的小腿,嘴里哼哼唧唧:“母亲~母亲~我要缠着你~我要一直缠着你~” 秦九微哭笑不得,将谢珏这个家伙拎起来抱进怀里。 谢珏心满意足地坐在母亲怀里。 他扬起小脸,朝对面谢砚礼甜笑,奶声奶气道:“父亲~我也会一直缠着父亲的~” 这几日每天下学回来,都能看到父亲,真好。 父亲终于有时间陪他们了! 以前父亲总是忙,去年一年见到父亲的次数,都没这几日多。 谢砚礼弯唇,轻轻应了一声,将手边的蜜桃递给谢珏。 “吃个桃子,很甜。” 谢珏弯眼笑道:“谢谢父亲~”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李子递给谢砚礼。 “父亲也吃,这是我今天回来时在地上捡的。” 谢砚礼无奈轻笑,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两个带着尘土的李子。 他看着那李子,一向清俊冰冷的脸上温柔了几分。 果然还是要多陪孩子,他近日明显感觉到孩子们最近对他亲近了许多。 谢惊春和谢珏每日下学后,也会叽叽喳喳说很多。 再没有像之前那般,什么都不肯,也不敢同他讲。 “你这个孩子呀,在地上捡的东西要洗过才能吃哦。” 秦九微转头吩咐小荷,让她去洗一下李子。 突然发现谢珏其实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在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钟寻溪见终于有人看见自己了,立刻俯身行礼。 “给世子爷,少夫人请安。” 活的!是活的谢世子!他见到活的谢世子啦! “钟先生是有什么事吗?”秦九微温声问道。 除了谢珏第一天开蒙上学那天。 这还是钟寻溪第一次主动来到清澜院。 钟寻溪颔首,“确实是有一件事,今日突然前来,是为了珏少爷学业的事情。” “先生但说无妨,”秦九微轻声道。 “近日在为珏少爷开蒙时,我发现珏少爷在珠算上十分有天赋。”钟寻溪的语气有些激动,“珠算对于珏少爷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学起来是有些吃力的。” “但是珏少爷不仅学得快,而且还能举一反三,领悟能力极强,若能加以悉心培养,日后必在这方面有所成就。” 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前她其实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她不想给谢珏压力,只想让孩子顺其自然长大。 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谢珏擅长的地方了。 竟然会是算数方面? “但是……”钟寻溪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第46章 谢世子……是讨厌他吗? 秦九微看出他的迟疑,“钟先生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钟寻溪抿了抿唇,继续道:“我想在今后每日上课时,多增加算数的部分,但是不敢擅自做主。” “因此今晚也才过来,问一下少夫人的建议。” 每个学子从开蒙起,学的都是文学典籍,从没听过哪个孩子在珠算上费心思的。 但他又实在不忍心浪费珏少爷的好天赋。 秦九微垂眸,戳了戳谢珏的小脸蛋,问道:“你喜欢学算数吗?” 还没等她说完,谢珏就小鸡啄米似地点起了头。 他立刻道:“喜欢,很喜欢!” 那些文字实在没劲,他还是更喜欢跟玩算盘做算术。 秦九微弯唇,谢珏天性本就古灵精怪,喜欢也是自然的。 只要孩子喜欢,这事就能办。 她抬眼看向钟寻溪,“他有如此天赋,自然不能浪费。” “就按钟先生的意思,以后的每日课程多增加算数内容。也劳烦夫子多多费心了。” 钟寻溪连忙拱手,“少夫人放心,在下自当竭尽全力。只是这珠算之学,若要深入研习,还需一些特定的书籍与器具……” “先生只管列出所需之物,我自会命人准备妥当。”秦九微立刻道。 钟寻溪满意点头,两人又商量起一些细节。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认真热切。 秦九微更是时不时轻笑弯唇。 谢砚礼坐在一旁,他抬眼看向钟寻溪,紧盯着他上下打量。 钟寻溪是典型的书生长相,白净秀气一身青袍穿在他身上,确有几分风采。 钟寻溪正跟秦九微说这话,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转眸一看,发现居然是谢世子在看他。 莫非谢世子看过他的文章?对他有些印象。 谢砚礼瞳眸幽深,这人到底在开心什么? 钟寻溪此时已经跟秦九微讨论完。 当即转身看向谢砚礼,脸上带着笑,“见过谢世子。” 谢砚礼颔首,算是回应。 钟寻溪抿着往上翘的嘴角,“谢世子,小人名叫钟寻溪。” “您弱冠之年所写的那篇《长林赋》实在是上佳之作,用词精妙,行文行云流水,自然天成……” “你想说什么?”谢砚礼出声打断,黑眸中不含一丝感情。 钟寻溪被他的眼神扫到,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谢世子……是讨厌他吗?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啊!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有些好笑。 世人只知谢砚礼清冷,觉得高不可攀,奉他为神只。 但只有真正接触过才知道,和这样性格的人打交道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把你噎死…… 现在,终于又有人体会到她的感受了…… 不过她怎么感觉,谢砚礼对钟寻溪的态度有点奇怪呢? 谢砚礼平常虽然也很冷漠,但那是一种对旁人的刻意忽视,不想多言。 但他对钟寻溪……似乎是有点厌恶。 “钟先生,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你还要上课,快回去用膳休息吧。”秦九微连忙出来打圆场。 钟寻溪闻言颔首,便出去了。 秦九微转头,“小荷,你好生送钟先生出去,今日小厨房做的云片糕很不错,你拿两盘让钟先生和他母亲也尝尝。” “为何要送他云片糕?”谢砚礼在一旁问道。 秦九微弯唇,“钟先生是珏哥儿的夫子,尽职又用心,他做事认真负责,我自然也会对他尊敬。” 秦九微不是那种自诩身份高贵,就瞧不起所有人的人。 她自己也是从一个小庶女走到今天的,深切地知道任何阶层都有好人和坏人。 她待人只看那人为人如何,不看身份。 或许在一些权贵看来,对待一个举人身份的小夫子不必如此尊敬,但秦九微却不觉得。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歪头问道:“夫君是讨厌钟先生吗?” “自然不是。”谢砚礼薄唇紧抿。 秦九微见他不说,自己也懒得再问。 看谢珏吃桃子吃得香,正准备伸手也拿一个,谢砚礼的声音蓦地响起。 “你觉得钟寻溪怎么样?” 秦九微转头,正对上谢砚礼幽黑的瞳眸。 第47章 侯夫人亲戚来探亲 秦九微觉得谢砚礼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答道。 “钟先生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好夫子。” 谢砚礼眸心漆黑,唇角微不可察地牵了一下。 确实,不过是一个夫子而已。 秦九微伸手从桌上拿过一个桃,还没等她吃进去,脑中又不禁想起齐王府诗会的事情。 她抬眸,“如果夫君决意赴齐王府诗会的话……” 不等秦九微说完,谢珏急切道:“什么诗会?我也想去~” 每天都在侯府里呆着,再憋就要憋成大乌龟了! 秦九微还在想怎么回答,门口侍从的禀报声响起。 “春少爷,景少爷。” 话音刚落,两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谢惊春是习武出身,身材健康,个子已经很高了。 谢景比他小几岁,只到春哥儿肩膀处,但也是瘦高的。 两个孩子这般并肩走过来,身姿又是一样挺拔,像两棵小杨树一般。 “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谢砚礼看见自己的两个孩子这般出色利索,神情也柔和了几分,轻轻颔首。 谢惊春的性子是三个孩子中最外向的,如今几人相处增多,说话也比之前自在多了。 他弯唇道:“刚才在门外都听到三弟的说话声了,可是三弟闹人了?” 谢珏哼了哼鼻子,“咱们这个家,我最乖了!” 秦九微闻言笑着捏了捏了他的小脸,“对,你最乖了。” 谢珏做着夸张的表情,“大哥,你都不知道!父亲要去参加诗会!” 秦九微抽了抽嘴角,一个诗会被你说得跟打仗一样。 不过也确实,这次诗会的危险程度也不亚于上战场了。 秦九微心中还没有松口气,身旁最大的那位孩子突然道:“母亲,我能去吗?” 谢惊春解释道:“演练场的老师说我练得好,答应给我放一天假,不会耽误练武进程的。” ……那也不是不行。 他年龄最大知分寸,而且会武功,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帮上谢砚礼。 她抬眸看向谢惊春,温声道:“你若想去当然可以。” 说完顿了顿看向谢砚礼,“夫君觉得呢?” 谢砚礼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到时候和你和我一起就好。” 谢惊春扬唇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嘿嘿,他也能出去玩了。 “母亲母亲,那我能去吗?”谢珏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秦九微勾了勾他的小鼻子,用最温柔的话拒绝,“当然不行啊。” 谢珏年纪实在是太小,他是真没法去。 “啊~”谢珏哭巴着小脸,嘴巴瘪得像鸭子。 但转眸看到站在旁边的二哥哥,瞬间又好了。 嘻嘻,反正不能去诗会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二哥哥陪他呢~ 商量过后,五个人一起去主院用晚膳。 这几日晚膳谢砚礼都在,谢婉宁再不满秦九微也只敢暗戳戳呛她几句,再不像之前那般挑事针对。 晚膳刚开始没多久,侯夫人放下筷子道:“有一事,需要跟侯爷和老夫人禀报一下。” “我娘家有一女儿,名唤邱月梨,前几日传来书信,说是许久未见,想要来探亲。我便应允了,过几日就要到侯府来了。” 侯夫人现在管家,这种小事自然是可以做主的。 只不过家中住进新人,到底还是要跟侯爷和老夫人说一声的。 老夫人闻言点头,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给她安排好住处了?” “安排好了,就住在离主院不远的月凌院里。” 侯夫人自然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秦九微在一旁安静吃着饭,全程没有说话。 恐怕探亲是假,给这位邱表妹寻一门好亲事是真。 侯夫人的娘家姓邱,父亲在宁州做刺史,居三品。 官位不低,但可惜宁州偏远。 侯夫人是家中女眷中唯一嫁到京城来的。 恐怕邱家就是存的这样的心思,也想再嫁一位女儿到京城来。 但不管如何,这也是侯夫人的事情。 秦九微不想掺和,也懒得掺和。 她手头还有更紧要的事情。 翌日,傍晚。 一辆马车悠悠驶出了侯府。 “我们这是要去哪?”谢砚礼疑惑出声问道。 他今日刚回到清澜院,就被秦九微带上了马车,说要去一个地方。 秦九微朝他轻轻歪头道:“夫君莫急,到了就知道了。” 谢砚礼眉梢跳了一下。 他谢砚礼一向运筹帷幄,都是他安排算计别人。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安排的一天,连要去哪都不知道。 见她不肯说,谢砚礼也就没再多问,垂眸敛目开始养神。 马车七拐八拐,最终进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在一个小院前停下。 秦九微带着谢砚礼走进小院。 一个穿着粗布的壮汉迎了上来,秦九微看着他道:“我来取东西。” 壮汉颔首,“已经做好了,就在里面,两位随我进去。” 三人一齐进屋,屋中满是金属铁器与工具。 而在屋中央的大方木桌上,放着一个十分精细的锁子甲。 锁子甲由无数个细小的金属环相互扣连而成,每一个金属环都紧密相接,严丝合缝,既有着柔韧的质感,又具备着强大的防护力。 谢砚礼眉心隆起,瞥了一眼旁边满脸含笑的秦九微。 她究竟想做什么? 第48章 谢砚礼瞬间慌了 秦九微没有注意到谢砚礼的眼神,而是认真看着面前的锁子甲。 一旁的壮汉此时介绍起来,“这锁子甲边缘处用精致的皮革进行了包边处理,穿上之后比起以往的锁子甲,在有防御性的同时会更加舒适” 秦九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锁子甲确实不错。 遇到大事,她一向是做两手准备。 这一世谢砚礼陪她回门,没有去孟县,胳膊没有受伤。 至少不会在刺杀中因为反应不及时,落下残疾。 但是秦九微还是不放心,谢砚礼不能出一点意外! 所以从她嫁进来之后,就一直在暗中寻找可以做锁子甲的地方。 现在终于做好了!如今就差最后一步说服谢砚礼了! 秦九微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手心,眼圈立刻红了起来。 她转眸看向谢砚礼,声音低低地道:“夫君,我前几日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会在这场宴会上被刺杀,右腿受伤,从此就变成了一个瘸子……” “所以我醒来之后就连忙找人制作锁子甲,让夫君穿上防身。” “你也是因为这个梦才不想让我去齐王宴会?”谢砚礼淡声问道。 难怪秦九微之前一向贤淑懂事,但在此事上会这么奇怪。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那个梦太吓人了,不能不信啊……” 谢砚礼一向不信神佛鬼怪,更别说是这些虚无缥缈的梦了。 他不甚在意道:“一个梦而已,你何必当真……” 不等他说完,秦九微声音带着哭腔,立刻道:“不,不是梦……” 说着,她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谢砚礼瞬间慌了,“别哭别哭。” 他用手捧起她的小脸,拿指腹擦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 秦九微原本只是想装一装,扮扮可怜让谢砚礼心软。 但哭着哭着,竟然控制不住地真心实意难受起来了。 前世谢砚礼被刺伤残废后,不过五年就因为旧伤复发去世了。 要是谢砚礼真出事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侯夫人不喜他们,谢砚礼的仇家又多,她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以后日子定不会好过…… 秦九微越哭越伤心,呜呜呜她前世被毒死,今世还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结果夫君还这么不听话! 秦九微哭也不似那寻常人的号啕大哭。 她咬着唇,没有哭出声,只有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颗颗晶莹沿着眼角滑落脸颊。 谢砚礼捧着她的小脸,小心擦着她脸上的泪水,没想到泪水竟然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一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温声哄道:“乖,别哭了好不好?别哭了。” 谢砚礼第一次哄女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笨拙地重复,别哭别哭。 秦九微哭了会,见时机差不多了,抬起眸子看向谢砚礼。 “夫君,你答应我穿上锁子甲保护好自己,好吗?” 她扬起小脸看他,秀美的脖颈弯曲出一抹动人的弧度。 因为刚才一直在咬唇,此时贝齿在那娇艳的唇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原本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氤氲着水汽,秋水盈波般动人。 谢砚礼心脏瞬间漏跳一拍,紧接着他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 说完,谢砚礼不由顿住,紧抿了下薄唇。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妥协…… 秦九微见他答应了,瞬间破涕为笑,软声道:“夫君你真好。” 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心中那点怔忡也瞬间消散。 罢了罢了,不过一个锁子甲罢了,穿就穿了。 只要她不哭,什么都好说。 谢砚礼试了试锁子甲,发现确实合身。 秦九微此时也终于放下心,和他一起坐上马车回侯府。 解决完谢砚礼的事情,秦九微心情也好了不少,唇角一直弯着。 只要谢砚礼不出事,她这辈子的安稳富贵就能保住。 忽地,她闻见一股极馋人的香味,忍不住脱口,“好香啊~” 秦九微掀开帘子往外瞧,发现他们此时正经过一家豪华酒楼。 她轻轻念出上面的三个大字,“聚福楼。” 梓竹此时也跟着他们一起坐在马车里,见状出声解释起来,“这香味啊是聚福楼的一道名菜,叫腩炙鸭。” “是用七十天的肥鸭子,洗净切成块,用酒、鱼露和葱姜陈皮酱油腌渍一顿饭的时间,再烤。” “每出锅一道鸭子,那香味会立刻飘散出去,真的可以说是飘香十里。” 秦九微瞬间一亮,听起来就很好吃……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忍不住又掀开帘子往外看。 此时已经戌时,本就快到饭点了,外面还传来这么香的烤鸭味…… 秦九微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 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不动声色地吩咐道:“停下马车。” 秦九微转眸看他,似乎在问为什么。 谢砚礼轻描淡写道:“你既想吃,今晚就在聚福楼用晚膳吧。” 秦九微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弯唇笑道:“多谢夫君。” 她还以为按照谢砚礼的性子,肯定会想让她回府跟孩子们一起吃,就没有提这件事。 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主动提了,想来他也是被这诱人的香味勾到了。 那她可就不客气啦! 秦九微第一个走下马车,谢砚礼紧跟在她后面。 两人刚刚站定,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激动惊喜的女声。 “谢世子!” 很快,一个粉色的身影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谢砚礼身前。 高漱玉抬眼,看着谢砚礼清俊的面容,俏脸不自觉红了起来。 她声音中难以抑制的喜悦。 “真没想到谢世子你今日也会来聚福楼。”说完她有些害羞道:“我们实在是有缘。” 谢世子很少外出,每日不是上朝就是在文渊阁处理公务。 但自己今天居然碰见他了,这不是他们有缘是什么? 谢砚礼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厌烦,冷漠道:“你有什么事吗?” 秦九微眉头微挑,抬眼打量起面前这个对自己夫君虎视眈眈的女人。 她穿着一袭粉色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朵,头发梳成复杂的发髻,插着几只璀璨的珠钗。 秦九微很快就想起她是谁了。 第49章 夫君放心,我并不善妒的 她是齐王唯一的女儿——高漱玉。 后来齐王造反失败,全家被杀,高漱玉也没能逃过。 前世两人见过几次,没想到这辈子自己会在这遇见她。 高漱玉含羞带怯地问道:“谢世子,你是要去聚福楼用晚膳吗?我也要去呢,不如一起吧。” 谢砚礼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方便。” 高漱玉被他冷漠的态度一噎。 都说谢砚礼待女子冷漠无情,如今总算见识到了。 不过自己这也算是跟他说上话了。 秦九微站在一旁,看着别的女子对自家夫君毫不掩饰地表达爱慕,内心非常平静。 她前世在皇宫,后宫佳丽三千,除了她个个爱慕皇上,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秦九微原本也不想说话,他们两个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但她实在太饿,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一下。 她伸手扯了扯谢砚礼的衣袖,轻轻唤了一声,“夫君。”我饿了。 高漱玉此时才注意到谢砚礼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 她恋恋不舍将视线从谢砚礼身上移开,微扬起下巴,满脸轻蔑地打量起秦九微。 秦九微今天穿了一件晴蓝色罗裙,裙幅如月光流动,轻泻于地。 腰间一条白色丝带轻轻束住,勾勒出纤细腰肢,更显婀娜之姿。 肤色白皙,一张娇靥尤其胜雪三分。她静静立在那里,空谷幽兰一般。 和容貌非凡的谢砚礼站在一起,不仅没有被压下去,两人反而显得十分登对。 高漱玉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 身份卑贱的小庶女,哪里配得上谢世子! 她心中妒火中烧,忍不住出言嘲讽道:“谢少夫人实在是有福气,本来凭借你的身份,是绝够不上侯府的门槛。” “但是空悠大师的一句话,倒是给了你这么好的姻缘。” 说起这件事,高漱玉就气到不行。 年初时,万佛寺的主持空悠大师说,谢世子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才能化解。 她才不信,老秃驴,能懂个什么姻缘啊! 所以秦九微能嫁给谢砚礼,她实在是不服气!两人根本就不相配! 秦九微当然听出了高漱玉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和不屑。 但她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和高漱玉吵起来。 一来两人身份悬殊,二来实在没必要。 她嫁给谢砚礼已经很拉仇恨了,实在不能太过嚣张。 秦九微神色从容,语气温柔:“确实,能嫁给谢世子确实是九微的福气。” 高漱玉本以为她会愤怒反驳,最起码也要生气,却未料到她竟如此坦然承认,一时之间气得脸色发青。 她手指紧紧攥着帕子,咬牙切齿道:“但愿你能永远有此福气!” 谢砚礼目光冷冷扫向她,“还有事吗?我与夫人还要用膳。” 听到夫人两个字,高漱玉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了几分,但她还是强颜欢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世子了。” 谢砚礼也没理她,直接带着秦九微走进了聚福楼。 高漱玉恨恨地瞪着两人的背影,手中的丝帕都快被她绞烂了。 她用力跺了下脚,气呼呼道:“我们走!” 侍女玉儿连忙跟了上去,小心问道:“主子,咱们今日不吃腩炙鸭吗?” 高漱玉高声斥道:“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另一边,聚福楼的掌柜听说谢世子来了,立刻为他们安排了最上等的厢房。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很快端了上来。 最后一道菜是腩炙鸭,秦九微看到那鸭子,眼眸腾地变得亮晶晶。 鸭子刚上桌,秦九微便立刻执起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烤鸭肉片, 那肉片上泛着诱人的油光,还没凑近就闻到了烤鸭喷香诱人的香气。 她将肉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烤鸭的皮酥脆可口,肉鲜嫩多汁。 秦九微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满足的笑容。 谢砚礼见秦九微吃得这般开心,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你不生气吗?”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向她。 秦九微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生气?” 谢砚礼没有说话,秦九微看着他冷硬的俊脸,突然恍然,“夫君是说刚才那位吗?” 她弯唇淡笑着,“夫君生得俊美,别的女子爱慕夫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生气。” 秦九微朝他眨了眨眼,“夫君放心,我并不善妒的。” 谢砚礼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冷戳戳道:“你倒是大方。” 秦九微听出他语气里面的不对劲,皱了皱眉。 她都已经如此贤淑了,他在生什么气? 谢砚礼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开心些什么。 明明要两人相敬如宾是他自己说的,现在秦九微真的做到了。 他又不想要这样…… 秦九微见谢砚礼不说话,自己也不想再问。 只要谢砚礼能熬过这一关,不至于变成瘸子,其他的随便他。 秦九微又夹起一片烤鸭肉片,很快半盘腩炙鸭便进了她的肚子。 她对于吃食一向不甚热衷,吃饱之后便不想再动筷。 但这腩炙鸭却成了例外,已经吃饱了,可还是想再吃一口。 秦九微忍不住出声赞叹道:“这腩炙鸭实在不错。” 说完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小荷,吩咐道:“再去点三只腩炙鸭带走。” 小荷颔首,正准备出门办事,突然又被秦九微叫住。 “这道太白鸭和莲花粥也不错,再要三份一起带走。” 秦九微虽然自己吃得很开心,但也没忘记在家中的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都很乖,不曾说自己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吃。 每日都乖巧吃侯府的三餐。 但侯府的菜再好吃,也总有吃腻的时候。 今日正好给孩子们改改样,也吃点新鲜的。 谢砚礼转头见秦九微吃得开心,漂亮的桃花眼弯弯笑着,心中虽然还有些郁闷,但已不似刚才那般不悦。 他拿起手边的筷子,也吃了起来。 第50章 生米煮成熟饭 秦九微和谢砚礼吃完后,带着打包好的吃食,坐着马车回府了。 此时府中的三个孩子已经用过晚膳,乖乖在清澜院等着他们回来。 傍晚时候,他们收到侍从的消息,说父亲母亲今晚不回来用晚膳了。 三个孩子就由谢惊春带领着,一齐去主院用晚膳。 但是因为秦九微和谢砚礼不在,他们用膳用得都不香。 平日里食量很大的谢惊春只喝了半碗米粥就放了勺子。 匆匆吃完后,就赶忙离开了主院,一会都不想多呆。 三个孩子此时在清澜院主屋门口排排坐。 谢珏用两个小手撑着小脸,唉声叹气道:“父亲母亲吃什么好吃的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谢惊春大口啃了下手中的桃子,随意道:“总归两个人丢不了。” 谢珏却只听到了“丢了”两个字,哭唧唧看向谢景。 “二哥哥,父亲母亲丢了,你说现在怎么办啊呜呜呜~” 谢景心中无语,但还是温声劝了一句,“三弟你放心,他们一会就回来了,丢不了。” 他话音刚落,清澜院门口侍从高声道:“世子爷,少夫人。” 谢珏黑葡萄般的眼睛腾地亮起。 谢砚礼和秦九微并肩踏进院中。 一个小肉团子蓦地朝他们猛扑过来,直接粘到了秦九微的腿上。 秦九微早就料到是谢珏,俯身将他捞起抱紧回来。 谢珏回到熟悉的怀抱,黏黏糊糊地在秦九微的脖颈处蹭了蹭。 “母亲你怎么才回来~” 一旁谢砚礼:…… 你有没有注意到,其实你父亲也回来了。 不过谢珏对秦九微的依赖谢砚礼早就清楚,倒也不至于生气。 只是觉得他这个父亲确实不太负责。 现在虽然比起之前好了许多,但对孩子们来说,仍是不够的。 秦九微抱着谢珏朝主屋走去。 谢惊春看到两人,激动地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桃子。 “父亲母亲你们回来了!” 谢景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总算回来了,带孩子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秦九微朝他们弯唇笑道:“走,进屋,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谢惊春当即问道。 他今晚在主屋根本没吃饱,不然也不会现在抱着桃子啃。 秦九微抱着谢珏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等会你就知道了。” 谢惊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忙提步跟在秦九微身后。 谢景见他们都进屋了,也踱步跟了上去。 主屋,三个孩子围着桌子团团坐。 小荷将食盒打开,馋人的烤鸭香立刻充斥整个屋中。 谢珏更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口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腩炙鸭。 秦九微看在眼里不由轻笑出声,“快吃吧快吃吧。” “好嘞!”谢惊春第一个应声。 谢珏也学着哥哥大喊了一句,“嚎!” 谢惊春正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正在长身体,很快就吃完了一只鸭子。 谢景还是跟之前一样,吃鸭子时也是斯文秀气,自己有条不紊吃完了半只鸭子。 秦九微倒是一直注意着谢珏的情况。 在谢珏吃完三分之一鸭子的时候,秦九微轻柔制止了他。 “我不吃了,母亲吃!” 秦九微笑着摆了摆手。 傻孩子,母亲是吃完才回来的。 秦九微给每个孩子都盛了半碗莲花粥。 腩炙鸭虽然好吃,但到底是肉类,吃多有点腻,喝完莲花粥正好解腻了。 他们当即接过来,小手捧起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谢砚礼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喝说笑,屋中一团和气。 冷峻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 以前打仗时,他不懂为何将士们会那么想要回家。 因为对于他来说,回家只是一个睡觉休息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好像懂了。 五日后,齐王府。 侍女玉儿快步穿过夜色,来到高漱玉闺房前,轻敲了下门。 房门打开,玉儿快步走进屋中。 此时屋中的侍女都已经被高漱玉遣了出去,只剩她们两个人。 玉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包。 “小姐,药寻来了。” 高漱玉看着那白色的小药包,神情立刻激动起来。 “明日诗会谢砚礼会来,这次我一定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等我成了他的人,他肯定会娶我的!” 高漱玉迫不及待地将药包从玉儿手中拿了过来,紧紧攥在手中。 玉儿却不禁有些犹豫,“可是小姐,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件事真的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损小姐你的名声……” 高漱玉厉声打断她,“你懂什么!只要能嫁给谢砚礼,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玉儿张了张嘴,还想继续劝道。 她虽然是一个小丫鬟,但也看得清楚。 谢世子根本就不喜欢小姐,就算小姐执意抢到那个位置,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何必呢。 高漱玉又冷哼一声,“到时候我进府,自然是那个小庶女乖乖下堂!” 她下巴微扬,满脸写着自信得意。 翌日。 秦九微早早便起来,梳妆过后直奔谢砚礼所在的书房。 这段时间谢砚礼每晚都宿在书房。 她刚走到门口,谢砚礼正推门出来。 秦九微见到他第一句话便问道:“穿了吗?” 今天去齐王府可是一场恶战,不知道齐王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砚礼最好是听她的话,乖乖把锁子甲穿在身上了。 闻言,谢砚礼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本不想穿,锁子甲他只有在上战场时才会用上,而他现在不过是赴一个诗会罢了。 但最后他还是穿了。 没办法,他要是不穿,秦九微可能还会当场哭给他看。 虽然见谢砚礼点头,但秦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 直接伸手就朝谢砚礼胸口摸去。 第51章 目光在秦九微身上来回打量 秦九微把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果然摸到了硬邦邦的锁子甲。 瞬间安心了。 穿了就好穿了就好。 她知道谢砚礼现在并不信她的。 因为齐王在此时并没有表露出任何造反的迹象,在外一直都是闲散不问世事的王爷。 但是过了今天,谢砚礼就会知道……齐王才是最有狼子野心的那一个。 谢砚礼垂眸,看向自己胸口位置,秦九微的小手正放在上面。 他今天穿的是竹篁绿的外袍,秦九微的手本就白嫩细软,这般颜色映衬下更显得白皙细腻。 隔着锁子甲,秦九微并没有摸到什么。 但谢砚礼还是隐隐感觉到了触感,耳尖忍不住一红。 不过很快,秦九微摸到锁子甲后就把小手移开了。 此时谢惊春也带着谢珏走了过来。 谢景书院有早课,一大早就乘着马车出府了。 谢珏此时还赖着没有去前院上课。 看到秦九微,立刻朝她小跑过来。 “母亲,早安!”谢珏扬起小脸,奶声奶气道。 秦九微笑弯了眼,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早安。”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秦九微被冷了一下,拿丝帕掩唇咳嗽了两声。 “母亲,你没事吧?”谢惊春立刻问道。 谢珏也哭巴着小脸,“母亲你生病了吗?” 秦九微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才的风有些凉,不碍事的。” 谢砚礼瞳眸幽深地看了眼秦九微,见她神态如常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转头吩咐道:“去给少夫人拿个披风来。” 秦九微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谢砚礼还会关心她。 小荷很快进屋,取来了一件披风为秦九微穿上。 秦九微拢了拢披风,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她淡声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出发去齐王府吧。” 此时谢珏是真想哭了。 怎么只有他要去上学!呜呜呜…… 他上前抱住秦九微的腿,小狗似的用力蹭了蹭。 “母亲~我也想去,你也带上我好不好~”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乖,诗会人实在是太多,等明天母亲带你出门去聚福楼好不好?” 好吧!只能勉为其难答应她了! 谢珏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歪头道:“那我们拉勾勾,母亲不可以食言哦~” 秦九微轻笑,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 侯府的马车悠悠在齐王府门前停下。 听说这次齐王诗会,谢世子会带着新婚夫人一起来,众人都翘首以盼,想看看这位世子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秦九微一下马车,无数的视线瞬间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云山蓝的锦缎,裙身上绣着精美的缠枝花卉图案。 发间插着支华丽的金步摇,步摇顶端是一朵精致的金花,花蕊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红宝石颜色浓烈,更衬得她肤色白皙,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五官更是清丽柔媚,右眼角有一枚黑色小痣,平添几分娇态。 众人先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不禁暗暗赞叹。 可转瞬之间,那羡慕中便夹杂了几分异样的神色,隐隐生出妒忌和怨恨。 长得再好看又能怎么样,到底身份地位,不过是一个小庶女,哪里配得上这般惊才绝艳的谢世子? 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那目光在秦九微身上来回打量,似要将她瞧出个究竟来。 声音不大,可那话语却隐隐约约传入秦九微耳中。 “就她这样的身份竟能嫁给谢世子,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也不知谢老夫人是怎么想的,居然选了这么个孙媳!她哪里配啊?” 秦九微闻言,心中却并未起波澜。 她微微垂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神情从容平静。 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她前世在宫中比这更难听的话都听过。 这些实在算不了什么。 很快,谢砚礼和谢惊春也走下了马车,两个人走到秦九微身边一左一右站着。 谢砚礼身量极高,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狭长的凤眼透着一股凌厉。 目光扫视而过,仿若实质般的威压便随之而来,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心神。 谢惊春虽然年纪小,身姿挺拔如松,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豪迈气概。 这两人站在秦九微身边,一句话都没说,众人就瞬间噤声。 她们也只敢对着秦九微指指点点。 谢世子和他那个武功高强的养子,她们可不敢惹。 而且看上去,他们很是护着秦九微。 这般想着,众人手中的丝帕绞得更厉害了。 这女人怎么这么好命啊! “砚礼,你来了!”一道浑厚轻快的男声响起。 身穿锦袍的齐王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齐王今年三十五岁,长相儒雅,看上去极是随和。 他眼睛紧盯着谢砚礼,眼眸深处隐隐闪过冷光。 在他身后,跟着一身华服的高漱玉,看到谢砚礼双颊立刻泛上红晕。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父女俩真有意思。 当爹的想杀谢砚礼,当女儿的想睡谢砚礼。 第52章 秦九微险些笑出声 谢砚礼朝着齐王微微拱手,“见过王爷。” 齐王淡笑,“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多礼,实在太过生疏了。” 他拍了拍谢砚礼的肩膀,“走,许久未见,随本王去主院,咱们也好细细叙谈一番,莫要在此处耽搁了。” 谢砚礼颔首,“恭敬不如从命。” 高漱玉见他们要走,立刻道:“父亲,你们要说什么,我也想听!” 齐王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如此不知礼数。” “罢了罢了,我跟谢世子不过闲聊,你要想来便来吧。” 高漱玉开心地跟在后面,但瞥到一旁的秦九微,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 朝她冷哼一声,立刻提步快走了几步,不想跟她挨着。 秦九微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又被针对了,她此时心中不禁有几分忐忑。 前世齐王刺杀一事的具体细节她是不清楚的。 所以也不知道齐王什么时候会出手,这一世的用的手段和上一世会不会有所差别。 但现在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了。 几人离开,齐王府门前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来诗会的许多人都是想要巴结齐王的。 毕竟齐王是皇上唯一的亲叔叔,身份尊贵,又得皇上看重。 但齐王眼中只有谢世子,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他们连巴结都巴结不了。 不过也是,他们又哪里能跟谢世子比。 齐王府,主院。 齐王笑得一脸温和,“砚礼啊,这是我最近新得的好酒,你可一定要尝尝啊。”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脊背瞬间僵直起来。 她不知道齐王究竟准备怎么做。 但总之,齐王给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碰。 齐王说完,站在一旁的侍从立刻端着已经斟好酒的酒杯,走到谢砚礼身边。 谢砚礼清楚这是应酬需要,等会还要和齐王商议税法改革,这杯酒是推脱不了的。 他伸手准备接过,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 “夫君。”秦九微轻唤,打断了谢砚礼接酒的动作。 她温声道:“前几日你感染风寒,大夫特意嘱咐,让你这几日不要饮酒,不利于身体恢复。”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眉头一挑。 似是在问,我怎么不知道我前几日感染风寒了? 但很快他不禁暗笑,怕又是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梦。 谢砚礼心中并不当回事,但也不会当众给秦九微脸色,让她下不来台。 他淡声道:“夫人说的极是,我差点忘了。” 谢砚礼没有接过酒杯,而是转眸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齐王,“实在抱歉,身体不适,今日不能同王爷一起饮酒了。” 齐王闻言脸上仍带着笑,但嘴角明显僵硬了几分。 这杯酒里,他确实放了让谢砚礼手脚发软的药。 毕竟谢砚礼武功高强,他准备的杀手不一定能敌过他,所以要两手准备。 但没想到,竟被一个小女子坏了好事。 高漱玉在一旁狠狠瞪了秦九微一眼。 这有她说话的地方吗? 分明就是打着为谢世子好的名义炫耀自己世子夫人的身份! 生怕别人不知道谢砚礼娶的是她是吗? 等着吧,今天过后,世子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想起自己准备好的那包药粉,高漱玉得意地勾了勾唇。 齐王和谢砚礼聊起家常,问了问谢老夫人的身体,还有家中三个养子。 谢砚礼一一回答,忽地齐王话头一转,“今日找你,还有一件要事。” “如今这税法改革,已到了关键当口,各方意见吵个不停,我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谢砚礼神色一正,连忙拱手道:“税法改革关乎民生之大事,砚礼定当竭尽所能,知无不言。” 这也是他今天来赴齐王诗会的原因。 齐王微微点头,而后目光转向一旁静静坐着的秦九微,顿了顿道:“这税法改革是国之要事……” 秦九微知道,齐王这是赶她出去了。 “妾身一介妇人,不好参与政事,妾室到外面等候世子。” 说完她眉头拧紧,做出担忧的表情,“只是如今暑气未散,屋中人多又闷热,谢世子身体又未痊愈,妾身实在是担心,不如到外面的凉亭处商议,会更凉爽一些。” 紧接着她起身,盈盈俯身行了一礼,“妾身内宅妇人,只知关心夫君,若是言行无状,还望齐王殿下不要怪罪。” 齐王恨得咬牙切齿,他确实在主屋里埋伏了一队杀手。 到时候门一关,里面的动静谁会知道,最后不还是由他怎么说。 谢砚礼死后,朝廷大乱,他那个蠢侄子又是个没有半点能力的,到时候他必然能成功登基。 可是这个秦九微,先是出言坏了他的好事,然后又立刻行礼道歉。 让他骂也不能骂,怪也不能怪,平白受了一肚子! 谢砚礼这是娶了个什么回家!连着两次坏他好事了! 齐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阴恻恻道:“世子夫人当真爱护谢世子啊。” 秦九微笑得从容:“身为妻子,都是应该做的。” 就这样一个夫君,被你害死,我怎么办? 刚才她突然想起来,前世谢砚礼就是在这里遇刺的。 绝对不能让谢砚礼留在这里。 齐王抿了抿唇,还想再开口找个理由。 一旁的高漱玉迫不及待道:“父亲,你们聊的税法改革又不是什么朝廷机要,去外面也是一样的,还是谢世子身体要紧一些!” 她才不甘心只让秦九微一个人出风头,搞得只有她关心谢世子身体一样。 她要让砚礼知道,她也很关心他的! 说完,她便朝秦九微挑衅似地挑了挑眉。 秦九微险些笑出声。 这件事,还是谢谢她了。 齐王冷冷扫了高漱玉一眼,蠢货! 他怎么生出这么蠢货!竟然也跟着坏他的好事! 但现在已经有两个人都提了,要是他还执意把谢砚礼留在房间,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横竖今天谢砚礼是来齐王府了,他有的是机会找机会杀他。 齐王笑得勉强,“漱玉说得对,砚礼你身体最重要,我们到外面凉亭慢慢商议。” 谢砚礼一直都未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他今日来,只是想和齐王商议税法改革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听秦九微的也无妨。 第53章 忽地伸手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侍从很快将主院旁的凉亭收拾出来。 凉亭坐落于假山上,视野开阔,不时还有参加诗会的人在旁边经过。 秦九微猜测齐王不会选择在此时动手,便带着谢惊春在附近找了一个歇脚处。 高漱玉见秦九微居然就这么走了,不由恨恨地撇了撇嘴。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爱谢砚礼! 不像她,才是真正满心满眼都是谢砚礼。 等她进门,肯定会把谢砚礼照顾得更好! 凉亭上。 齐王神色凝重道:“这税法关乎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砚礼你是怎么想的?” 谢砚礼沉思片刻,淡声道:“如今的税收之法,对商贾过于宽松,对农户却有些严苛,长此以往,农田荒废,粮产堪忧。” 齐王微微皱眉,在亭中踱步。 他边走边说道:“正是如此啊,但这项税法在我大梁已经施行多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改起。” 谢砚礼垂眸思索,缓缓道:“改革税法,可以先从明确税目入手。商贾之税,可按其经营规模、利润多寡分级征收;农户之税,当视土地肥瘦、收成好坏适当调整。” 齐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谢砚礼实在是个人才。 若不是因为他太误事,他也想留着他,等日后登基为他所用。 “砚礼你说得极好,只是这具体的税目细则,还需仔细斟酌。” 两人继续商谈,不一会一刻钟便过去了。 齐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转眸瞥见不远处的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要不是这个女人,现在他已经把谢砚礼杀掉了。 原先在孟县,他也为谢砚礼准备了一场刺杀。 结果谢砚礼根本就没去孟县。 没办法,只能他自己出手…… 齐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眼神凝了凝。 不过看来,谢砚礼待他这个夫人还挺好的。正好方便了他。 齐王趁着谢砚礼垂首写东西的功夫,低声在侍从耳边交代了几句。 另一边。 秦九微和谢惊春在山下的凉亭里坐着。 “灵竹昨日告诉我,说林太医为你开的药已经用完了,我想着明日等你下学后,再让林太医来给你看看。” 谢惊春笑了笑,“母亲,不用麻烦,我真的已经好多了!” 说着就要起身向秦九微展示自己的腿真的没事。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谢惊春这孩子太过单纯阳光,到底是年纪还小不经事儿。 见谢惊春已经站定,真要给她演练一套拳法,一时也有些慌了,连忙道:“好啦好啦,母亲知道你没事。”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走到秦九微身边,声音十分恭敬。 “世子夫人,诗会要开始了,长公主今日也来了,说想见见您……” 秦九微神情蓦地一僵。 长公主…… 这个名字,她已经许久未听到了。 秦九微带着谢惊春起身,跟着那侍女走了。 假山凉亭上。 齐王和谢砚礼终于商讨完了。 谢砚礼起身,朝四下望了望,但却并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齐王见状勾了勾唇,故意问道:“砚礼你可是在找你夫人?” 谢砚礼瞳眸幽深,轻轻点了下头。 “你们可有谁见到世子夫人了?”齐王转头问道。 很快一个侍女便答道:“奴婢刚才看见世子夫人和春少爷,去举办诗会的地方了。” 谢砚礼眉头动了动,没想到他们两个已经过去了。 “王爷,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齐王立刻点了点头,“砚礼你文采出众,自然不能错过。” 说完他状似随手指了个侍从,“你去为谢世子引路,带他过去。” 侍从带着谢砚礼走上一条小路。 当他们路过一个小花园时,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 突然,两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花丛中窜出。 他们身形如电,瞬间便欺近而上。持剑黑衣人猛地拔剑出鞘,一道寒芒闪过,直刺谢砚礼咽喉。 这一剑速度极快,谢砚礼心中一惊,连忙侧身躲避。 可还未等他站稳,持短刃的黑衣人又如影随形般攻来,双短刃化作两道流光,分别刺向谢砚礼的腹部和肋下。 他侧身一闪,利落避开。 与此同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精准地抓住了持剑黑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直接夺了黑衣人的剑。 夺剑后,谢砚礼手腕翻转,手中剑如闪电般刺出,直接贯穿了偷袭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倒下。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心中大惊,慌乱之中露出更大的破绽。 谢砚礼抓住时机,剑法一转,一道寒芒闪过,利剑划过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 这个黑衣人临死之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袖中弹出一枚暗器。 那暗器通体乌黑,泛着幽冷的光,形如利箭,带着尖锐的啸声,朝着谢砚礼直射而去。 秦九微和谢惊春此时就在小花园不远处,听到有武器击打的声音,心中瞬间一慌。 带着谢惊春立刻甩开身边侍女朝声音处奔去,正好看到这一幕。 秦九微慌乱地大喊道:“夫君,小心暗器。” 谢砚礼闻言,眸光一冷,但那黑衣人离他太近,他只能微微闪身。 暗器径直朝他胸腹处射去。 紧接着,秦九微只听得“叮”的一声。 暗器狠狠地撞击在谢砚礼的锁子甲上。 锁子甲上的精钢小环微微颤动,暗器被弹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九微看到谢砚礼没事,提着裙摆朝着他飞奔而去。 她眼眶泛红,不停地上下打量着他,像是要确认他是真的毫发无伤。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秦九微带着哭腔说道,声音微微颤抖。 刚才简直是要把她吓死了。 谢砚礼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忽地伸手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他的双臂紧紧环绕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谢砚礼轻轻拍着秦九微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在她耳边温声道:“别怕,我在这儿,我没事。” 如今他也才知,原来她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第54章 府上来了一位贵客 秦九微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她伸出手,紧紧揪着谢砚礼的衣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抽抽噎噎道:“刚刚真的吓死我了,我好担心你……” 要是谢砚礼刚才真的出了事,她又该怎么办…… 谢砚礼环抱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了些,继续哄道:“别怕别怕。” 他微微垂首,闻着她发间传来的清香,心绪也渐渐平和下来。 两人就这么抱着,一旁的谢惊春已经看呆了。 他虽然是小孩,但是也看得出来,父亲母亲的关系一向是很冷淡的,晚上甚至都不睡在一起。 但是现在,他们居然抱在一起了! 谢惊春用力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睁开眼,还紧紧抱着呢!!! 啊啊啊啊!好想叫二弟和三弟都过来看! 此时另一边。 齐王也收到刺杀失败的消息,儒雅的面容瞬间变得极度扭曲。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重重地砸在身旁的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动了几下,茶水溅出些许。 “一群废物!”齐王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声音在空旷的屋中里回荡。 他找来的两个黑衣人是天渊阁最顶尖的两个杀手,但竟然都没有伤到谢砚礼半分! 前来回禀的侍从颤声道:“原本差一点就要得手的,一个刺客临死前朝谢世子射出了枚暗器,但是没想到……” “什么?说啊!”齐王怒吼道。 “没想到谢世子居然在里面穿了锁子甲护身!暗器这才没伤到他。” 齐王眉头紧皱,“他赴诗会,为何要穿锁子甲?” 他心中猛然一沉,没想到谢砚礼竟然谨慎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他一早便料到,谢砚礼没那么好杀。 但这次就差那么一丁点,让他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齐王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冷声吩咐道:“谢砚礼如今在哪?带路!” 现在刺死失败,他必须要尽快摆脱自己的嫌疑。 谋反的事情可以继续徐徐图之,但是刺杀的事情绝对不能败露,更不能让谢砚礼起疑心。 若是传了出去,自己在朝堂之上,在世人眼中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很快,齐王匆匆赶到小花园。 “砚礼,你没事吧!”齐王一到跟前便高声喊道,那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关切与气愤。 他面色涨得通红,神情中满是愤怒,“本王与你不过分开片刻,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本王的王府中行刺!这还了得!” 齐王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谢砚礼跟前,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着他。 见谢砚礼安然无恙,这才似松了一口气般说道:“所幸砚礼你吉人天相,未曾受伤,否则本王可真是难辞其咎啊!” 齐王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侍从们怒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去给本王彻查此事,定要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来,本王绝不轻饶!”侍从们赶忙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紧接着又满脸歉疚地对着谢砚礼道:“砚礼,你且放心,在本王的王府出了这等事,本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本王这就吩咐下去,增加护卫保护,今天再不会出什么差池了。” 秦九微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从谢砚礼怀中出来了。 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齐王表演,心中冷笑。 若不是她知道真相,恐怕也会被齐王这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蒙骗过去。 谢砚礼也察觉出不对,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微微拱手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此时一个侍从有些慌张地走近,他刚才一路小跑过来,此时额间满是冷汗。 “王爷,府上来了一位贵客,说想要见您和谢世子。” 秦九微眉头皱起,贵客?什么贵客? 花园。 齐王深受先帝宠爱,给他御赐的院子也是极大的,处处透着精致与奢华。 诗会在锦华园,这是齐王府最大的一处花园。 秦九微跟着谢砚礼和齐王一起来到诗会。 大梁民风开放,虽也有男女之大防,但只要不是私相授受,正常的交流说话讨论诗词都是可以的。 此时花园中虽有不少来赴诗会的人,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但并不显得拥挤。 见谢世子来了,不少贵女立刻激动起来,轻摇着团扇,有些害羞地望着他。 同时,也有不少打量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但秦九微并没有理会,抬眼四下张望着,但并没有看到记忆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刚才一个侍女跟她说,长公主要见她,她才愿意跟她走。 现在想来也是齐王的算计,用她的离开,引谢砚礼到僻静处到暗杀。 竟然把她也算计进去了。 想来,长公主不过是齐王引她离开的诱饵罢了。 但秦九微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前世,她初入宫中,受人欺凌,长公主帮了她许多。 两人性情相合,从此便结为好友,长公主每次入宫都会去寻她。 可是后来,长公主难产,母子二人全都没留住。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谢惊春眉梢挑起,不禁问道:“母亲你在找谁?” 母亲之前一直都非常从容沉稳,但现在却有些慌张和焦急,他还是第一次见母亲这样。 秦九微朝他弯唇浅笑,含糊道:“在找刚才说的那位贵人。” “贵人?”谢惊春转头一指,“不是在那吗?” 秦九微顺着方向看过去,瞳孔猛地紧缩,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第55章 她才是真正的奇女子啊 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半倚在凉亭的栏杆上,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的袍服。 领口与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那云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似有流动之态。 他脸上半块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雕刻般的下巴,和锐利深邃的凤眼。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身侧,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栏杆。 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是秦九微一眼便认了出来。 居然是高显,当今圣上…… 前世和她相处了十年的男人,最后一杯毒酒将她赐死。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高显微微转眸,冰冷的凤眼不带一丝感情地扫向她。 秦九微抿了抿粉唇,强行镇定心神,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高显是微服私访,脸上还带着那样一大块面具,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她也只要装作没认出来就好,就当不认识不知道…… 秦九微转头,避开高显的目光,准备带着谢惊春找个地方喝茶躲过去。 然而侍女的声音在她身后蓦地响起,让她顿时停在原地。 “世子夫人,谢世子请您过去。” 秦九微脊背瞬间一僵,她这才注意到,谢砚礼和齐王正在高显身边。 谢砚礼一袭竹篁绿的外袍,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长身玉立如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站在齐王身边,更衬得他唇红齿白,玉人之姿。 秦九微唇角轻轻勾起,前世之事过眼云烟。 这,才是她如今的夫君。 “世子夫人来了。”侍女引着秦九微走到凉亭处,恭声禀报道。 凉亭周围的人都被遣散,亭中也只有他们四人和几个侍女。 见她走过来,高显眉头微挑,“砚礼,这就是你的新婚妻子?” 他抬眼打量看向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纵使他见过的美人无数,秦九微的长相在他看来也是顶尖的。 和谢砚礼站在一起也还算般配。 但行事如此规矩,实在是无趣,跟他的宸妃没得比。 谢砚礼颔首,语气十分轻柔,“正是吾妻。” 高显闻言勾了勾唇,不禁用打趣的目光瞅了他一眼。 谢砚礼那么清冷的人,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温柔,看来他是真喜欢他这个夫人。 秦九微知道谢砚礼和高显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不仅是因为谢砚礼办事能力强,高显愿意重用他,更是因为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谢砚礼从小便文采出众,先帝特意下旨让他得以去上书房和皇子们一起读书。 谢砚礼和高显便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两人相识相交多年,前世谢砚礼被刺杀后,高显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派了过去为他诊治。 秦九微盈盈俯身,行了一礼,“妾身秦氏,见过公子。” 她知道高显是微服私访,所以特意把称呼也改了。 “秦?”高显拧眉,觉得这个姓氏有些耳熟。 穿着常服的李公公尖声道:“公子您忘啦,宫里有个秦常在,秦小主。” 那个上次在御花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红花精? 这么一说高显便想起来,他确实不知道那女人姓什么。 不过也不重要,反正是找来给贤妃出气的。 听说贤妃现在成日把她叫去跪在佛前抄写佛经,抄不完不许吃饭,折腾得她手都肿了。 高显虽然知情,却没有丝毫想管的意思,只要贤妃不来烦他,随她怎么折腾。 秦九微见他们提到了秦乐安,并没有开口。 只要没人问她,她就只当没有这个姐姐。 谢惊春见母亲行完礼,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也有样学样朝高显拱了拱手,“见过公子。” 高显眉梢微挑,转头看向谢砚礼,“这便是你收养的大儿子?没想到如今都长这么高了。” 他赞叹了一声,“很有你当年的风采。” 谢砚礼对谢惊春一向都是满意欣赏的,但在人前总是十分谦虚。 “这孩子还小,还要再看看。” 高显知道他的性子,倒也没再说此事。 诗会此时已经开始了,此次诗会以“秋意”为题作诗。 学子们纷纷挥墨,一篇又一篇诗文被做出。 他们所在的凉亭位置正好,诗会的情形一览无余。 高显听完第五首时候,兴致缺缺地转过身。 “这些人才情实在一般,做了这么久的诗竟没一首能入眼,要是青葵在的话,定能拔得头筹。” 谢砚礼已经不止一次听高显夸赞宸妃了,此时也随口应和道:“宸妃娘娘确实文采出众。” “砚礼你不知道。”一提到宸妃,高显原本随意倚着的动作也有变化,低沉的嗓音含着笑意,“昨日青葵她新作了一首诗,写得极好。” 说完,高显低声念了起来,“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谢砚礼颔首,“确实是好诗。” 高显弯唇,凌厉的凤眼中满是柔情,“我也没想到,青葵她一个常年养在深宅中的女子,居然能做出这般气势雄浑的诗句来。” “她才是真正的奇女子啊。” 秦九微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也有些恍惚。 莫青葵,也就是宸妃,高显真正所爱。 前世进宫第七年,她因为从未犯过大错,更有贤名在外,她被封为德妃。 此时后位空悬已久,大臣上书请求立后。 她,贤妃,和宸妃的名字被提及最多。 最终她被封为皇后。 她很是高兴,以为自己终于能熬出头了。 然而当上皇后不过三天,便被皇上亲手喂下毒药。 原来,还是和当初入宫时一样。 让她当皇后,不过是皇上保护宸妃的手段。 皇上利用她的死,陷害贤妃,直接替宸妃解决了两个对手。 最终,宸妃当上了皇后。 想起前世种种,秦九微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此时另一边,后院。 “小姐,奴婢刚才听说,皇上微服私访来了!正在诗会上跟谢世子和王爷说话,等会还要一起用膳!” “什么?”高漱玉腾地椅子上站起,“皇上怎么会来?” 玉儿摇了摇头,“奴婢不知,皇上是突然来的,就连王爷都没想到。”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道:“小姐,皇上都来了,那咱们还要继续给谢世子下药吗?” 高漱玉眉头紧拧,心中翻涌撕扯。 她深吸一口气决然道:“继续按计划行事。” 谢砚礼鲜少在人前露面,更不爱参加这种宴席,谁知道这样机会错过,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怎么可以错过!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玉儿犹犹豫豫道:“可是皇上要和世子爷一起用膳,所有的菜品都要用银针试过,怕是不好下药啊……” 高漱玉眸中闪过冷意,“既然无法在饮食上做手脚,那就在餐具上做手脚。” 高漱玉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这个身份应该做的。 但她能有什么办法,父亲就是不让她嫁给谢砚礼,无论她怎么哀求,父亲仍是不肯松口。 现在她只能出此下策了!都是他们逼她的! 谢砚礼,她的砚礼……马上他就是她的了。 第56章 这药是最烈性的药 诗会一直到傍晚才结束,薄暮暝暝,夕阳的余晖宛如一层金纱,轻轻地笼罩着大地。 “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在皇叔这里用膳吧。”高显声音随意道。 今日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好诗,但和谢砚礼聊得很是尽兴,他也想要多留一会。 齐王闻言,心中一紧。 他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赶忙躬身行礼道:“王府近日庖厨人手不足,菜品粗陋,恐怕会招待不周……” 高显神色未改,依旧坚持道:“无妨,朕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只当吃顿家常便饭。” 齐王手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 原本计划今日杀掉谢砚礼,刺杀失败后,便准备在晚膳时给他下毒。 谁知高显突然来了,皇上的所用的膳食都要由贴身太监检查。 看来先杀掉谢砚礼制造打乱,再趁机谋反这一招是行不通了…… 只能另寻他路了。 厨房。 “玉儿姐姐,你来了。” 张妈妈声音恭敬,“可有什么吩咐?” 玉儿脊背挺直,扫视了一圈厨房中忙碌的众人,淡声道:“无事,只是今天府中有贵客,小姐特地命我来看一看。” 她目光落到一旁的青花瓷碗碟上,这套碗碟十分精致,碗壁上绘着淡雅的山水图案。 张妈妈立刻解释道:“这是王爷那桌要用的碗碟,用的都是最好的。” 玉儿走近,拿起一个碗突然道:“这碗怎么没弄干净啊?” “应该不会啊。”张妈妈眉头紧皱,但她也不敢质疑,连忙道:“我这就拿去拿去洗刷一下。” “不用,厨房此时正忙,我去就行。”玉儿淡声道。 张妈妈赶忙赔笑,说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怎敢劳烦您动手,这些粗活自有下人去做。” 玉儿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斥道:“你话怎么这么多,郡主吩咐让我来监督,我自然要事无巨细。” 见她抬出郡主,张妈妈也不敢再吭声。 玉儿高扬起下巴,端着瓷碗走到水池边,此时厨房忙碌非常,也没人注意到她,她趁机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将粉末倒入碗中。 粉末遇水融化,玉儿拿碗晃了晃,让药水残留在碗壁上。 这药是最烈性的药,只需一点……就够了。 齐王府,主院。 屋中烛火通明,一张精美的雕花圆桌摆在厅中。 高显坐在主座位置,齐王和谢砚礼分别坐在他两侧。 秦九微坐在谢砚礼旁边,旁边挨着谢惊春。 一道道精美菜肴端上了桌。 李公公拿着银针将桌上的菜一一试过后,声音尖利道:“皇上,菜式都没有问题。” 高显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虽然从小在皇室长大,但他对待这些规矩其实是极不耐烦。 在他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齐王是他的亲皇叔,从小就对他极好,怎么可能会害他? 但他虽是皇帝,很多规矩也完全由不得他,该守还是要守。 这般思索着,高显突然很想念青葵。 他的青葵不同,她就敢于反抗这些规矩,和别人都不一样。 玉儿悄悄混在侍女中,看到那做了标记的青瓷碗放到了谢砚礼面前,瞬间松了一口气。 小姐这一次,肯定能够心愿得偿。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饭菜,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她不信任齐王,觉得他肯定不安好心。 但是刚才李公公已经试过饭菜,想来也是无毒的。 秦九微今天处理应对了不少事情,此时肚子早已饿了。 思虑再三,还是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金齑玉脍。 这道菜是将鲈鱼切成生鱼片,每一片鱼肉都薄如蝉翼,呈半透明状,在盘中摆放成一朵盛开的莲花形状,上面撒着调好的料汁。 秦九微吃了一片,忍不住又夹了一片。 渐渐就忘记了刚才的思索,现在只觉填饱肚子要紧。 其实秦九微猜对了,齐王确实不敢在皇上在的时候动手脚。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女儿敢…… 高显和谢砚礼虽然每天上朝都见面,但是鲜少能这么谈天说地。 两人又是从小熟识,关系极好,聊起来也是话题不断。 谢砚礼的话依旧是不多的,大多时候都是高显在说,谢砚礼偶尔插一句。 高显的声音并不低沉,而是有些沙哑。 秦九微对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前世她整整听了十年。 她的思绪也不禁开始飘远,手里吃菜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前世她入宫十年,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过三天就被毒死了。 恨吗?恨什么?恨高显不爱她吗? 但爱不爱这种事情本就是勉强不来的。 她更多是怨,怨他的冷心薄情。 不过,这终归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她此生避开了进宫,不用再和高显这样的人接触。 好在高显并没有重生,他和谢砚礼关系也好,想来也不会为难她。 这一世安安稳稳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谢惊春在一旁大快朵颐,吃完这个吃那个。 心中不由赞叹,齐王府的东西可真好吃! 他三两下就把盘中的东西一口气全吃完了,转头看见母亲正要喝手边的鸡茸粥。 谢惊春暗暗点头,这鸡茸粥很是好喝,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吃。 但很快他握筷的手一停,这碗粥好像是刚用膳时母亲盛的,放到现在估计都已经凉了。 谢惊春又想起今天早上母亲咳嗽的那两声。 “母亲。”谢惊春轻唤了声,秦九微放下勺子抬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谢惊春伸手指了指她手边的那碗粥,认真说道,“这碗粥已经凉了,要不母亲还是再盛一碗吧。” 谢砚礼虽然在和高显说话,但也在注意秦九微这一边。 闻言他转过身,“你今早受寒,还是不要喝凉粥了。” 说着他拿起自己手边的碗,盛了一碗鸡茸粥递到她手边。 “这个碗我还没用过,不嫌弃的话喝这一碗吧。” 秦九微眨了眨眼,紧接着弯唇道:“怎么会嫌弃呢,多谢夫君。” 谢惊春在一旁暗暗点头,凉粥让父亲喝就行。 母亲还是要喝暖乎乎的热粥才好。 秦九微接过谢砚礼递来的粥,用瓷勺搅了搅。 接着舀起一勺,送入嘴中。 第57章 谢砚礼径直吻了上去 齐王府的膳食实在是不错,这碗鸡茸粥很是好喝。 秦九微很快就将这碗粥喝完了。 此时她也已经吃饱,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秦九微一向是七分饱后就不再动筷。 她在旁边安静坐着,听高显和谢砚礼讲话。 但过了一会,她身体突然产生一种异样。 有股热气源源不断地从小腹往上涌,连着舌尖都开始微燥。 秦九微最初以为是口渴,连喝了好几杯茶。 可丝毫不抵用,反而心里越来越躁,像一团火在燃烧着。 同时她的头也开始有些晕,视线之内的一切景象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抬起手臂撑起额头,眼眸半阖着,睫毛如蝴蝶般微微颤抖。 “怎么了?”谢砚礼注意到她的异样,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谢惊春此时也担心地问道:“母亲怎么了?” 谢砚礼眉头紧蹙,“应该是发烧了。” “怎么?她不舒服吗?”高显转头望去。 此时秦九微半阖眼眸微睁开,眼尾微红,漂亮的眸子里凝着一汪清泉。 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绯红,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高显顿时有些失神,一时都忘记移开视线。 直到谢砚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意识才猛然回笼。 “皇上,九微生病了,我先带她回侯府看病。” 说完不等回复,一把将秦九微横抱而起,快步朝外走去。 秦九微的身体轻如羽毛般靠在他怀里,她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酥软无力。 若不是有谢砚礼抱着她离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现在连站都站不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传来的灼热感让她根本思考不了。 谢惊春也忙起身,他此时已经知道了高显的身份,朝他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连忙快步跟上谢砚礼。 三人离开后,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高显看着他们的背影,脑中不由想起刚才那一幕。 他用力抿了抿唇,内心谴责自己,那是砚礼的妻子,他刚才是怎么了? 接着有些郁闷地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齐王一脸淡漠地吃着菜。 随便,全死了最好。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快步走到了马车边。 他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谢惊春,交代道:“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太医院请太医。” “齐王府距皇宫太远,太医赶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先带你母亲找个医馆。” 谢惊春颔首,接过腰牌后,夺过侍从的一匹马,便朝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谢砚礼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秦九微。 她的额头已经开始隐隐渗出些汗珠,汗珠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打湿了鬓边的发丝。 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嘴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轻喘着气。 谢砚礼抱着她坐上马车,厉声交代道:“去最近的医馆。” 车夫闻言急忙挥动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 马儿撒开四蹄,车轮滚滚,扬起一路的尘土。 此时齐王府,高漱玉还在焦急地等着消息。 很快,玉儿小心翼翼地走进房中,交代刚才席上的事情。 高漱玉闻言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脸色铁青。 “什么?中春药的是秦九微?”高漱玉咬牙切齿地怒吼着。 玉儿此时也害怕得红了眼,“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碗确实是放到谢世子面前的,不知怎地被秦九微用了。” “你这蠢货!”高漱玉的声音尖锐无比,震得人耳膜生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你何用!” 玉儿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不敢再说一句话。 高漱玉抓起桌上的花瓶,用力地朝地上砸去。花瓶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瓷片四溅。 接着,她把梳妆台上的梳子、首饰盒统统扫落在地,金银珠宝滚落一地。 高漱玉站在原地,眼中闪过冷光,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反正谢砚礼必须是她的! —— 马车在道路上飞驰,车身剧烈地颠簸起来。 秦九微更加迷糊了,眼看着她的脑袋要撞向车厢上,谢砚礼眼疾手快地托过她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 这个姿势下,她完全依偎着他,谢砚礼感觉到秦九微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 他伸手抚住她柔软的发丝,温声安抚道:“别怕,很快就到医馆了。” 秦九微眉头愈发紧蹙,脸颊从原本的绯红,已经变成了不正常的潮红。 那红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再到修长的脖颈,像是一朵盛开在雪地上的红梅,热烈而妖冶。 她把小脸深埋进谢砚礼的肩头,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低吟,小手紧攥着他的袍领。 忽地她手指触碰到谢砚礼的脖颈处,蓦地感觉到一阵清凉的舒爽。 被灼热折磨的她忍不住想要更多,她娇躯一扭,直接跨坐到了谢砚礼的腿上,细臂便搂住了他的脖颈,小猫一般。 谢砚礼瞳眸猛地紧缩,然而搂着他脖颈的小手仍大胆地勾着他,视线对着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 月光透过马车帘,映照在她酡红的脸上,摄人心魄的美。 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勾,眸中湿润媚意无边横涌,诡异妖媚至极。 她眼神空洞,正揪着他衣领颤缩低吟,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痛苦。 谢砚礼即使再没经验,此时也察觉到不对了。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推开…… 往日她总是娴静温柔,何曾见过她这个样子。 怀中美人柔弱无骨,吹气如兰,脸颊绯红,唇色娇艳似点蜜。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触上去一片细腻,他指腹沿着轮廓浅浅游离。 秦九微只觉身体更灼热了几分,仰着小脸慢慢凑近他。 微微张开的嘴唇娇艳欲滴,轻喘的气息带着令人迷醉的芬芳,喷洒在谢砚礼的脸颊上。 她轻启朱唇,声音魅惑而沙哑:“救救我……” 边说着,她边扭动着腰肢,将自己柔软的身躯往他身上贴着。 谢砚礼脑中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猛地绷断。 他瞳眸幽深地锁住怀里的女人,忽地垂首,径直吻了上去。 第58章 圆房 两人在月光下接吻,呼吸交缠在一起。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嘤咛一声,身体微微颤抖,却也不自觉地回应起来,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谢砚礼的衣衫。 两唇相连那一瞬间,谢砚礼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发疯般汲取着她的气息。 秦九微坐在他怀中,呼吸被他掠夺,只能勾住他脖子承受他凶猛的吻, 忽地,疾驰的马车猛然一停,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世子,医馆到了。” 马车中的旖旎被蓦地打断,谢砚礼黑瞳陡扬,深渊般的眼底此时满是欲色。 “回侯府。”冰冷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传出。 车夫一怔,少夫人不是病了吗?不用看大夫吗? 但他也不敢违拗,掉转方向朝侯府奔去。 马车内,秦九微对他的突然离开有些不满,嘤咛一声。 谢砚礼笑了声,掌住她脑袋再次狠狠地压了上去,辗转厮磨,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空隙。 那吻热烈而又霸道,秦九微只觉自己要被他吃掉了。 同时,谢砚礼原本放在秦九微腰间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的一只手顺着秦九微的背部缓缓下移,隔着那薄薄的衣衫,感受着她肌肤的温热与柔软。 当触碰到那纤细无骨的腰肢时,他忍不住稍稍用力地捏了一把,秦九微嘤咛出声。 谢砚礼低笑,大手停在她腰处缓缓摩挲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秦九微的脸颊,指腹拂过她滚烫的面庞。 秦九微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脸上的红晕愈发浓重,仿佛一朵快要盛开到极致的娇艳玫瑰。 此时马车缓缓停下,“世子,侯府到了。” 谢砚礼蓦地抬眼,眸心漆黑,紧盯着面前温软的美人。 秦九微此时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晃着泪花的双眸绝艳无双。 谢砚礼声音喑哑,温声哄道:“乖,很快。” 接着他拿起一旁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把她遮得严严实实,抱紧她走下了马车。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只能他看。 管家听到动静匆忙赶来,刚要开口询问,却被谢砚礼阴沉得仿佛能滴墨的脸色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谢砚礼脚步匆匆地跨过侯府的门槛,朝清澜院奔去。 秦九微知道这是在外面,她不禁往谢砚礼怀里又钻了钻。 谢砚礼脚步忍不住顿了下,只觉一抹柔软在来来回回蹭着他的胸膛,酥酥麻麻感从心脏处传向四肢百骸,让他下腹猛地一紧。 清澜院的下人看到谢砚礼回来,十分恭敬地准备行礼,但等她们看清后,全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天爷啊,我没看错吧,少夫人居然被世子抱进怀里了?”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齐王府参加诗会了吗?” “谁知道啊,但现在看来少夫人是要得宠了!” 清澜院如今被秦九微打理得井井有条,众人也都很佩服这位新夫人的手段,觉得她治家有方。 但同时他们也清楚,世子和少夫人关系很是一般,每日分房而居。 少夫人跟世子相处的时间,还没跟珏少爷相处的时候多呢。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到两人这么亲近!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走进主屋,声音低沉地吩咐道:“不许任何人进来。” 众侍女面面相觑,随即对视会心一笑。 房门在谢砚礼身后砰然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屋内一片昏暗,仅有几缕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谢砚礼将秦九微轻轻放在床上。 随着他的动作,床边堆积的衣物越来越多。 秦九微的眼中满是迷离与懵懂。 大片如雪般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黑夜中,人影叠着人影,谢砚礼的呼吸愈发急促。 秦九微无声地倒吸口气,脑袋向后仰去,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感受到她的回应,谢砚礼更是放肆了,顷刻间犹如挣脱束缚的野兽,尽情地展露獠牙。 秦九微便是那猎物,毫无反抗之力,喉咙里发出小兽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守在门外打瞌睡的侍女们听到屋内传来叫水的吩咐。 浴桶和热水很快备好,抬进屋中。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来到浴桶旁,轻轻地将她放入浴桶中,接着自己也跨了进去,热水漫过两人的身体。 他眼中仍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暗红,但更多的是怜惜。 谢砚礼拿起柔软的湿布,擦拭起她的肩膀和手臂。 湿布滑过肌肤的触感,如同羽毛轻拂,让秦九微微微颤抖,口中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 氤氲的水汽如轻薄的纱幔萦绕在两人周围。 擦着擦着,谢砚礼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脖颈处的红痕,以及她被水浸湿后,愈发显得也莹润白皙的肌肤上。 秦九微此时也睁开了眼睛,漂亮的眸子里似盛了雾一般迷蒙。 嘴唇嫣红,双颊上绯红未褪,春日桃花般潋滟身姿。 谢砚礼眼神蓦地幽暗下去。 第59章 连指尖都是酥软的 谢砚礼环着她,将她禁锢在胸膛和浴桶壁上。 水在浴桶里缓缓涌动了一下。 很快,浴桶里的水花一圈圈荡开,拍打着桶壁。 翌日。 晨光透过纱幔,落到秦九微紧闭的眼睫上。 她被这亮光刺醒,缓缓掀起眼睑。 秦九微抬手,却发现自己连指尖都是酥软的。 她试图挪动一下身体,疼痛和酥麻瞬间遍布全身。 秦九微眉头紧锁,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明亮的眼眸也因这疼痛而蒙上了一层水雾。 透过纱幔,她看到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是谢砚礼。 他应该是在穿朝服,准备去进宫上早朝。 “醒了?”谢砚礼注意到她是视线,出声询问道。 秦九微听到他说话声,耳朵不由一红。 昨晚也是这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哑地呢喃,让她看着他,抱紧他…… 谢砚礼的声音一向是清洌含霜,珠玉磬竹般。 此时却多了几分沙哑和慵懒,就像是……野兽吃饱之后的慵懒满足。 秦九微脑中瞬间想起昨晚那荒唐的一幕又一幕。 她一向喜欢扮可怜,可昨晚她却是真的在求饶。 只觉自己像一叶孤舟似的,不停被海上巨浪拍打着。 谢砚礼没有听到她说话,眉头隆起。 脑中想起自己昨晚的猛浪,不由有些担心,莫不是自己弄伤了她? 他提步走到床边,掀起纱幔,撩袍坐到床榻边。 谢砚礼已经穿上红色朝服,衬得他格外丰神俊朗。 或许是因为昨晚深入交流过,谢砚礼靠近的动作十分自然熟稔。 他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温声道:“昨晚……是不是弄疼你了?” 昨晚他已经尽力克制了,可是一碰到她,自己就变得完全不受控。 秦九微不是这点疼都受不了的人。 但能让一向冷冰冰的谢砚礼心中愧疚的机会可不多。 而且昨晚,确实蛮疼的…… 秦九微轻咬着唇,轻轻点了下头。 谢砚礼一向冰玉般的黑瞳此刻尽是温柔,语气也轻柔非常。 “抱歉,是我孟浪了。” 秦九微红着脸,声音低低道:“这也…不怪夫君。”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不由更深了几分。 她果然还是那般贤淑温柔。 “世子,马车备好了。”梓竹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谢砚礼,“我去上早朝,你今日好好休息。” “嗯,夫君路上小心。” 谢砚礼走后,房间重新安静了下来。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意识渐渐清明。 昨夜她实在是太难受,只觉浑身滚烫。 脑子似乎也被那股灼热感烧坏了,根本思考不了。 今天早上清醒后,她很快觉出不对来。 这是吃了春药的反应啊…… 前世在宫中,见过的腌臜事太多了,后妃之间争宠,会给对方下这种药,陷害对方与侍卫私通。 不过秦九微前世行事谨慎,从来没中过这种圈套,所以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可是……这药是从哪来的? 秦九微凝了凝神,回忆昨晚的宴席上的情景。 她是喝完鸡茸粥之后身体开始不舒服的,但鸡茸粥春哥儿和齐王也喝了,都没事,所以应该不是鸡茸粥的问题。 不是鸡茸粥,那问题就只能出在碗上。 她用的碗是谢砚礼的,所以应该是别人给谢砚礼下了春药,却被她误食了。 要问谁会给谢砚礼下春药,整个齐王府,除了高漱玉,想来也不会有别人了。 秦九微也没想到高漱玉的胆子居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皇上在时,都敢给谢砚礼下春药! 这个女人真是够疯的。 “小姐,可要起床梳洗?”小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秦九微走下榻,由侍女侍候穿衣。 宋嬷嬷从小便跟在秦九微身边,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如今看到秦九微白皙的身子上竟布满了红痕,不仅数量多,有些地方更是密集得有些可怖。 宋嬷嬷一时心疼坏了,心里也不禁有些埋怨世子爷,实在是不会疼人。 秦九微坐在铜镜前,看着脖颈处一连串的红痕,也不禁皱了皱眉。 思索片刻后,她选了件水蓝色的罗裙,脖间系着了条同色细纱,将脖颈处的红痕遮掩了个严实。 秦九微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是能出去见人了。 似是想起什么,秦九微转头吩咐道:“宋嬷嬷,你去为我煮碗避子汤来。” 宋嬷嬷张了张嘴,“小姐,世子爷好不容易来一次……” 秦九微知道宋嬷嬷是什么意思。 在外人看来,三个养子虽好,但终究不是侯府的血脉。 日后侯府的爵位他们是继承不了的。 若是谢砚礼无嗣,爵位便会落到谢砚礼的二弟,谢重之头上。 但秦九微清楚,现在根本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她如今能这般舒服悠闲,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自己待三个孩子好。 前世嫡姐苛待三个孩子,引得谢砚礼厌恶,最终被休弃赶回家。 但这一世她对这三个孩子尽心尽力,除了想在府中生存,更多是对他们的心疼。 若是她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照顾三个养子肯定会有许多疏漏。 现在孩子们虽然都已经上学,还有侍女嬷嬷从旁协助,但还是有不少细碎的琐事需要她来处理。 她现在根本无法照顾好四个孩子,至少也要等谢珏再大一些。 秦九微猜测,谢砚礼也是这般想的。 所以在新婚之夜才不肯碰她,这肯定不是因为他不好女色的缘故,其实是因为谢砚礼不想让她有孕。 毕竟就昨天晚上他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好女色的人。 前世她在宫里听老嬷嬷讲过,女子生育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年龄越小,越容易在生产中死亡。 最好过几年再生育,母子活下来的概率会更大。 秦九微是怕死的,她好不容易得上天庇佑得以重新活一回,不用再费心宫斗了,她想活得久一点。 宋嬷嬷见秦九微已经决定,也只好按吩咐做事,出门吩咐人煎药去了。 马车从侯府悠悠朝皇宫驶去。 谢砚礼坐在马车上,垂眸养神。 昨晚宴席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如脱缰野马一般完全不受控。 他直到此时才有时间思索,比如,秦九微吃下去的春药是从哪来的。 几息后,谢砚礼抬眸,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个高漱玉,留着实在是个祸害…… 梓竹在马车一角整理谢砚礼的公文,忽地他抬眸,眉头紧锁道:“世子爷,江州侵地案的文书好像落在书房了。” 早朝过后,谢砚礼会去文渊阁处理公文,忘带的这一份,正是今天要用的。 “无碍,回去拿一趟便是了。” 谢砚礼一向是提前半个时辰出府,现在临时赶回侯府一趟,也完全来得及上早朝。 而且他也不放心秦九微的身体。 —— 谢砚礼回到清澜院。 他转头对梓竹冷声吩咐道:“你去书房拿文书。” 说完便径直朝主屋,刚走到廊下,迎面撞上正端药进屋的宋嬷嬷。 谢砚礼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眉心立刻皱起。 “这是什么?” 宋嬷嬷看到谢砚礼突然回来,瞬间一慌,但很快稳住心神。 “这是少夫人补身的药。”她强行镇定声音回答道。 谢砚礼冷笑一声,“是吗?” 他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空气骤冷,沉沉威压朝宋嬷嬷袭去。 宋嬷嬷本就敬畏谢砚礼,如今更是被他吓到。 她脸色苍白如纸,额上不受控地冒出冷汗。 第60章 你是谁呀? “你若再不说,我就叫人来验一验,里面是什么自然就知道了。” 谢砚礼眼神骤冷,看宋嬷嬷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一样,“至于你这个欺主的奴婢,到时候的下场……” 宋嬷嬷立刻颤抖起来,最后闭了闭眼,知道今天是瞒不过去了。 她声音细若蚊蝇,“是,是避子药……” 她每说一个字,谢砚礼的脸色就冷一分,最后完全如覆上寒霜一般。 原本他只是心中有几分猜测,但现在…… 谢砚礼袖中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冷着脸转身,径直朝院外大步走去。 “世子爷!”梓竹从书房取完东西,出来便看到谢砚礼匆忙离去的背影。 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心中十分不解。 世子爷不是去主屋找少夫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宋嬷嬷知道自己闯了祸。 进屋之后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秦九微。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秦九微拧眉问道。 宋嬷嬷点了点头,“世子爷脸色阴沉到不行,转身就直接走了。” 秦九微垂眸,看样子是生气了。 原先她想着谢砚礼也不想让自己生孩子,自己喝避子汤即使被他知道,应该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她不肯要他的孩子,让他的男人心受挫,觉得自己受到侮辱了。 宋嬷嬷有些紧张问道:“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秦九微将张嬷嬷递过来的避子汤一饮而尽,接着道:“无妨,等他今晚回来哄哄便是了。” 避子汤的苦味渐渐蔓上来,秦九微秀眉拧紧,“好苦啊,嬷嬷你去给我拿点蜜饯来。” 宋嬷嬷还想再多说几句,但还是很听话地去拿蜜饯了。 世子爷的事情可以等会再说,她家小姐可不能被药苦到。 秦九微吃着蜜饯,忽然听到一连串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这声音…… 果然下一秒,一个小团子就朝她扑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阔步走来的谢惊春和谢景。 谢珏仰着白嫩的小脸,哭唧唧道:“母亲,大哥说你生病了,你现在没事吧。” 秦九微捏了捏他的小脸,温声哄道:“娘亲没事,娘亲不是在这的吗?” 忽然她注意到,她家珏哥儿往日忽闪的大眼睛怎么肿了? “你眼睛是怎么了?” 谢惊春在一旁解释道:“昨晚他下学回来后,一直没见到母亲,便跑去找二弟哭,哭了整整半个时辰。” 秦九微拧眉,“那后来呢?” 她记得昨晚回来时院中很是安静。 谢惊春抽了抽嘴角,“他把自己哭睡着了。”说完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珏转头撅嘴小嘴瞪他,“你不许笑!” 他结结巴巴地跟他吵,“我是,我是因为昨天上学太累了!” 谢惊春朝他做了个鬼脸,“就笑就笑就笑~” 把谢珏气得直跺脚,“讨厌!太讨厌啦!” 秦九微看着两兄弟斗嘴,自己也忍不住拿着丝帕掩唇偷笑起来。 转眸却见谢景眼皮都没掀一下,端庄大方像个成年人。 秦九微嘴角不由抽了抽。 老大和老三性子欢脱,吵吵闹闹的。 倒是衬得老二更是成熟稳重了。 谢惊春也没忘记正事,伸手把谢珏的头发揉成鸡窝后问道:“母亲,你的病真的无碍吗?” “昨天晚上,我去皇宫请林太医,林太医知道症状后,就站在那一言不发。” 谢惊春不解地挠了挠头,“这是为什么啊?” 秦九微:…… 孩子,你这让我怎么说呢。 谢珏和谢景也同时抬头,两个孩子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谢景虽然博览群书,但看的都是经史子集,正经文学,对这种事一无所知。 想来谢景也是鲜少遇见自己完全没有头绪的事情,才这般好奇。 谢珏更是个好奇宝宝,大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 谢惊春话多,不等她回答,很快就问了另一个问题。 秦九微也就顺势把这个问题略过去了。 “我让林太医给母亲开药,林太医知道父亲在主屋后,说不用开药了。” 谢惊春瘦削的俊脸上满是困惑,“但父亲又不是大夫,他又不会治病!为什么就不用开药了?”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母亲你能告诉我吗?” 秦九微抿了抿唇,尴尬道:“长大以后,你们就懂了。” 小时候她很讨厌大人这样说,可是这春药,要怎么跟孩子解释? 果然,她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谢景原本好奇的目光立刻又变回了原样。 谢惊春没想到一向宠着他们的母亲也不跟他们讲,不由抿了抿薄唇。 谢珏只想了一小下,脑子连转弯都没有,立刻就被站在秦九微身旁的宋嬷嬷吸引了视线。 咦?这个人之前好像没有在母亲面前出现过诶! “你是谁呀?”谢珏奶声奶气地问道。 宋嬷嬷含笑道,“回珏少爷,老奴是宋嬷嬷,在少夫人小的时候就伺候她了。” “前段时间老家有丧,少夫人心善,让老奴回家奔丧。” 谢珏眨着眼睛,轻轻歪着头问道:“那你是不是见过我母亲小时候的样子?” 宋嬷嬷声音含笑道:“正是,珏少爷真是聪慧,这机灵劲儿和少夫人小时候一样。”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个小少爷。 当时听说小姐要嫁给谢世子,当三个孩子的养母,她心中很是忧虑。 谢世子惊才绝艳,嫁给他固然是好的。 如今确实也有不少世家的小庶女是给名门望族的小公子们当了后娘,这事儿也常见。 但,当三个孩子的养母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 小姐自幼命苦,不得家人喜爱,从小谨慎细微,惯会伪装自己,她自己就是个从没被疼爱过的可怜人。 宋嬷嬷一直心中不安,直到见了面,才知这三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小姐跟他们的关系相处得也很是不错,这才安心。 秦九微见他们相处和谐,嘴角也弯了弯。 宋嬷嬷是她母亲青姨娘的陪嫁的丫鬟,跟着母亲一同进秦府。 母亲去世后,是宋嬷嬷在照顾她,对她很是真心关照。 书容出声提醒道:“景少爷,上学堂的时辰要到了。” 秦九微也跟着回了神,说了这会子话,连孩子要上学的事情都忘了。 三个孩子的上学时间各不相同,谢景是最早的,书院还有早课。 她连忙吩咐道:“小荷,你快去厨房拿些包子糕点给景少爷带上,等会让他路上吃。” 谢景走后,吃完早膳,谢惊春也去演武场了。 最后就剩下谢珏,慢吞吞地扒拉着瓷碗中的米粥,一碗粥能吃一刻钟。 秦九微抬眸看他,眉头微动,“嗯?怎么了?” 谢珏扬起沾着米粒的小脸,笑嘻嘻道:“母亲,你记得昨天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第61章 母亲真好!最喜欢母亲! 秦九微一怔,她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谢珏立刻急了,他皱起小眉头,生怕秦九微不认账似的。 “你答应我今天要带我去聚福楼哦,大人不可以不说话算话!” 秦九微笑了笑,她想起来了。 她用丝帕将谢珏脸上的饭粒擦掉,温声道:“母亲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说答应带你去就一定会去的。” 几乎是瞬间,谢珏原本皱成一团的小脸瞬间笑了起来。 他奶声奶气道:“嘿嘿,母亲真好!最喜欢母亲!” 秦九微弯唇,臭小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转头吩咐道:“告诉钟先生一声,今日让他休息。” 但秦九微昨晚实在是被折腾坏了。 在软榻上又补了会觉,临近中午时才带着谢珏去聚福楼。 聚福楼。 谢珏开心啃着烤鸭,红润的小嘴周围满是油光。 秦九微轻笑,看谢珏现在能开心吃饭,连带着她的胃口也不由好了起来。 但她还是时刻注意谢珏的情况,这孩子的脾胃还未完全调理好呢。 烤鸭好吃,但毕竟油腻,也要适量。 他们的包厢是在一楼,谢珏在吃饭时,目光总是时不时朝外面瞧去。 看外面行走的路人和商贩,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亮晶晶的。 见他这副样子,秦九微便知道,谢珏也想出去玩。 毕竟谢砚礼忙于公事,一向早出晚归的。 怎么会有时间带谢珏出去玩。 侯夫人就更别提了,不苛待谢珏就不错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带谢珏去玩。 用过膳后,谢珏牵着秦九微的手朝马车走去。 离马车越近,他的小脑袋就垂得越低,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啊哦,要回府了~ 呜呜呜他一点可都不想回去啊~ 府里面一点都不好玩……咦?母亲怎么没带他上马车?! 谢珏猛地抬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上马车,反而还走在了大街上! 母亲在带他逛街玩! 谢珏葡萄般的大眼睛此刻变得无比晶亮,眸中满是惊喜。 秦九微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怎么样开心吗?” 谢珏这小嫩脸,让她玩多少次都不嫌腻。 “开心!非常开心!”谢珏用力点着头,小鸡啄米似的。 秦九微扬唇,“咱们今天在外面好好玩一玩,珏哥儿想买什么都可以。” 谢珏开心地举起右手,“嚎!” 母亲对他真是太好了!好爱母亲! 街市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秦九微脸上戴着面纱,但那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她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侍从,即使有人起了心思,也完全不敢上前。 谢珏跟在秦九微身旁,目光中满是好奇,一会儿瞅瞅这个摊位,一会儿又被那边的小玩意儿吸引,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鸟。 不一会,母子二人找了间安静的茶馆坐下,拿出买好的吃食和玩具。 秦九微摘下脸上戴着的面纱,对面的谢珏已经迫不及待地边吃边玩。 他眼睛笑得眯成了缝,然后满足地咂咂嘴,“真好玩!真好吃!” 秦九微含笑,转眸瞥见窗外,却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看错吧?刚才在窗外好像看到匆匆走过的谢惊春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急? 秦九微立刻差带来的小厮前去看看。 —— 文渊阁。 夕阳的光透过斑驳的窗纸,在室内洒下一片昏黄,光影中尘埃浮动。 谢砚礼坐在桌前,冷峻的面容在昏黄的光线下更显阴沉。 他眉头皱起,眼神如夜枭般锐利冰冷,目光紧紧落在桌上的文书上。 周围的官员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解。 谢世子平时便是冷着一张脸,甚少有什么表情,他们都习惯了。 但今天谢世子实在阴沉得吓人,已经连续训斥四个办事官员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谢世子这么生气。 研墨的小吏手中的动作放得极轻极缓,生怕发出一丝刺耳的声响。 每一个处理完今日文书的官员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比以往休沐日前走得还要快。 很快偌大的文渊阁中就剩下谢砚礼一个官员。 黄昏最后一丝亮光在天际消失,黑暗逐渐蔓延。 小太监们轻手轻脚地穿梭,点亮了室内的烛火。 “几时了?”谢砚礼忽地停笔,出声问道。 小太监恭声道:“回谢大人,已经戌时三刻了。” 第62章 为何不告诉母亲 谢砚礼看着面前跳动的烛火,脑中不由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一碗汤药。 新婚之夜,他对秦九微说,他不会碰她。 他担心秦九微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三个孩子就没那么上心了。 如今她自己主动喝避子药,自己不应该觉得省事吗? 为什么他反而会这么生气…… —— “你再仔细说一遍,是亲眼看到春少爷走进那家赌场的吗?” 小厮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是,小人确实是亲眼看到春少爷走进去的。” “小人一路跟在春少爷身后,他并没有发现小人。” 说完后,他顿了顿,“不过,春少爷进的不是赌场的正门,而是去的后门。” 秦九微眉头紧皱,“后门?” 为什么谢惊春去的会是后门,若是要去赌,不应该会直接走正门吗? 在秦九微思索之际,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衣袖,低头正对上谢珏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扬着白嫩的小脸,好奇问道:“母亲,赌场是什么地方?里面也有好吃好玩的吗?” 他十分高兴道:“嘿嘿,那我也要去赌场!” 秦九微:…… 自己光顾着担忧,差点把这个小人精给忘了。 她抬眸看了眼赵嬷嬷。 赵嬷嬷立刻明白,上前对谢珏温声道:“珏少爷乖,咱们去街上玩好不好?” 谢珏到底年纪小,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跟着赵嬷嬷出去了。 秦九微紧抿着唇,打算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紧接着她腾地从椅子站起,转眸看向那带路小厮,声音清亮却颇有威严。 “你去带路,我要亲自去看看!” 秦九微上一世没有生养过孩子,如今才知道,抚育一个孩子长大,中间要操多少心。 不一会,几人走到了赌坊后门处。 此处完全没有前门的热闹喧嚣,十分僻静,墙角的杂草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随行的宋嬷嬷瞥了小厮一眼,后者立刻明白,走到伸出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后巷中显得格外突兀。 “吱呀”一声,后门被打开。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杂役探出头来,想看看是谁敲门。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秦九微便带人冲了进去。 赌坊的后院杂乱不堪,杂物堆积在一角,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秦九微的裙摆被地上的水渍沾染,精致的绣鞋也沾满了污泥,但她毫不在意。 在绕过几个回廊,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小院后,她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柴房的门半掩着,从里面传出微弱的啜泣声。 秦九微急忙推开门,只见昏暗的柴房内,谢惊春正蹲在角落里,旁边是一个约莫九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衣衫褴褛,破旧的衣服上满是污垢,浑身是伤。 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有新有旧,像是被鞭子抽打过,又像是被锐器划伤,伤口还在渗血,小脸也是脏兮兮的。 而谢惊春手中拿着一个绵白帕子,正在为她擦拭伤口。 房门突然被打开,谢惊春看到秦九微,眼睛蓦地瞪大。 “母亲,你……你怎么来了。” 谢惊春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缓缓解释起来。 “这个小女孩叫南南,我想要帮她……” “那日我路过医馆,看到她跪在医馆门前求药,身上全是伤,看着很是可怜。” “南南告诉我,她母亲去世了,她是被她父亲卖到什么坊干活的……” “你是不是想说赌坊。”秦九微出声道。 谢惊春眼睛一亮,“母亲,你是怎么知道的?就是这个赌坊!” “这个地方也是南南带我来的,她说这是她住的地方,我得空便会来给她带吃的和伤药,也算是尽自己的能力帮帮她。” 谢惊春正色道:“母亲,我没有做坏事的。” 秦九微点了点头。 确实,谁能想到你来赌坊是因为这个。 紧接着,秦九微的目光落到那个小姑娘身上。 她缩在角落里,四肢纤细得如同麻秆一般,那胳膊和腿上几乎没有什么肉,皮肤紧紧地贴着骨头,小脸消瘦得近乎凹陷。 若是让这孩子母亲知道,她该有多心疼啊…… 谢惊春也是宅心仁厚,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愿意费这么多心力去帮助一个人。 “那你为何不告诉母亲呢?”秦九微转头看向谢惊春,出声问道。 第63章 好孩子,快过来 谢惊春紧抿着唇,“我想把南南带到侯府,但怕母亲你不同意,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傻孩子,比起你去赌坊,给家添个侍女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秦九微此时也想到,这三个孩子几乎都没有开口向她要过什么东西。 秦九微看向他温声道:“你是你父亲的孩子,是侯府的春少爷,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开口跟母亲讲的。” 谢惊春眨了眨眼,“可以吗?” 母亲为他寻太医养伤,细心照顾他的起居,对他已经足够好了,若是他再要找这个要那个。 这也……太不是人了。 秦九微朝他温柔一笑,正准备开口。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厉喝,“你们都是什么人?在这要干什么?” 秦九微转头,看到一个极高大的中年男人。 男人此时正瞪视着他们,一脸的戒备。 谢惊春身手敏捷,之前都是偷偷来,偷偷去,一直没被人发现过。 但如今说话声量这么大,自然引来了护院的注意。 宋嬷嬷上前一步,“我们是何人你不必问,我们来这里自是有事。” 说完,她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锭扔给了那护院,“叫你们管事的来,这件事我跟你说不着。”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便是。 那护院见到银锭眼睛顿时瞪大,用牙咬了咬后发现是真的,原本戒备的表情立刻变成了谄笑。 “诸位贵人,你们稍等片刻,我马上请我们赌坊的李三爷来。 护院在银子的驱使下跑得极快,不一会就带着赌坊的李三爷来了小柴房。 李三爷脸上肥肉横生,眯起眼睛扫了他们一眼,暗中观察着。 正中那女子虽戴着面纱,但仍能感受到她容姿绝色,周身气度更是贵不可言。 一旁的少年也是矜贵俊朗,身姿挺拔。 李三爷不知他们身份,但料定是权贵人家,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 “敢问贵人来这里所为何事啊?” “我来买个人。”秦九微目光落到缩在角落里的南南身上,“我要她,多少钱,你开个价。” 谢惊春眼睛顿时瞪大,母亲居然就这么直接答应带走南南?! 一刻钟后,几人终于坐上马车。 谢惊春坐直身子,由衷道:“母亲,这件事真的谢谢你。” 这是他的决定,最后却让母亲来给他擦屁股…… “傻孩子,你这般有善心母亲开心还来不及呢。”秦九微弯唇。 如今谢惊春还是没习惯麻烦她,依赖她。 但是没关系,这都可以慢慢来。 谢惊春坐在位置上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对母亲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那么难…… 等以后他长大,也要把自己得到的所有好东西都给母亲! 马车在侯府门口缓缓停下,秦九微带着南南走下马车。 谢惊春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而是回演武场了。 他近日晚上会加练,回来的比之前晚。 他是趁中间休息时间溜出来去看南南的,今日的训练还没结束。 秦九微不想他缺课,便把他送回演武场了。 她可以在生活方面尽可能满足孩子们的要求。 但是关于学习的事情,她绝不含糊。 一行人回到清澜院。 秦九微吩咐侍女,“将这个小姑娘带去洗一下澡,再给她找个合身的衣服。” 南南身上还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灰色袍子。 脸上也灰扑扑的,看不清长相。 侍女颔首,带着南南下去了。 秦九微继续道:“再去把府医唤来,记得要是孟大夫。” 侯府中是有府医的,一男一女,孟大夫便是那位女府医。 秦九微交代完事情,便开始处理清澜院的账本。 不一会,侍女带着洗完澡,敷完药的南南走了进来。 她头发还有点湿,细软的长发搭在肩头,墨黑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向她。 身上的衣服不甚合身,有些宽大,衬得她更加娇小。 但好在衣服干净整洁,这般梳洗过后,南南也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秦九微轻唤,“好孩子,快过来。” 第64章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听话! 南南闻言小步朝她走去。 秦九微眉头微动,刚才还看不出什么,现在这般细看之下,才发现南南生得很是漂亮。 巴掌小脸,皮肤也白,柳眉杏眼,长大后会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秦九微对陌生人一向保持警惕,南南虽然可怜,她也愿意帮助她。 但她为人品行如何,还需要再看看。 南南有些胆怯地抬眼,鼓起勇气朝秦九微鞠了一躬,声音轻得跟羽毛似的。 “多谢夫人救南南一命,南南这条命以后便是夫人的。” 秦九微在她鞠躬的那一刻就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孩子,没人教导,竟是连行礼都不会。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秦九微打趣道。 南南抿了抿唇,“可是南南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了。” 夫人救她出来花了不少银子,可她却没法报答夫人。 秦九微温声道:“我不用你做什么,日后你便在清澜院做事,我会吩咐人给你最简单的活计。” “你只需在清澜院好好养伤,好好长大便是。” 南南眼睛一红,她没想到夫人不仅救她出来,还对她这么好。 “多谢夫人。”说着便又弯下身子。 见她又要鞠躬,秦九微连忙道:“快别鞠躬了。” 接着转头吩咐道:“宋嬷嬷,你去教她些礼仪。” 南南一怔,秦九微此时看向她,含笑道:“你且好好学,学会以后可不要动不动就朝人鞠躬了。” 见秦九微这般温柔良善,南南心中的恐惧也渐渐消失,声音也不自觉放大了一些,“是,南南会好好学的!” 傍晚。 谢惊春担心南南身上的伤,下学后便跑了回来。 刚回到屋中,一眼便看到站在桌边的南南。 她束着垂髫髻,身上穿着淡绿色的侍女服,小脸白净。 确定那人真是南南后,谢惊春瞬间大笑出声,“我都险些没认出来,这小丫头完全变了人似的。” 南南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学着今天下午宋嬷嬷教她的动作,不甚熟练地朝他行了一礼。 谢惊春被她笨拙的动作逗笑,扬唇道:“学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接着他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可上好药了?” 南南嗯声,“少夫人已经命府医给我上过药了。” 谢惊春颔首,那就好,母亲做事一向最是周到体贴。 南南回忆着今天宋嬷嬷教她的动作,给谢惊春倒了杯茶。 秦九微坐在椅子安静喝着茶。 不一会,门外侍女出声禀报道:“少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秦九微和宋嬷嬷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今天早上,谢砚礼撞破避子汤的事情。 秦九微快步走出主屋,迎面便看到谢砚礼。 他身上还穿着红色朝服,身姿修长而伟岸,面容冷峻如冰,犹如刀削般的轮廓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秦九微嘴角弯起一个完美温柔的弧度,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问道。 “夫君,可用过膳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做错了。 她喝避子药应该要更谨慎些才是,下次绝不能让谢砚礼发现…… 不过,他们应该也没有下次了。 谢砚礼对她今日格外的温柔并不领情。 “用过了。”谢砚礼冷声道。 他的薄唇紧抿着,没有丝毫的笑意,说完便径直去了书房。 秦九微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谢砚礼这样的表情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谢砚礼虽然还是不苟言笑。 但明显比新婚之夜那晚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要好多了。 如今又回到之前那个状态了。 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秦九微心中轻轻叹气,但很快又重新抬眸。 他既生气了,那她去哄好便是。 书房。 谢砚礼沉着脸,对着守在门口的梓竹道:“等会无论谁来,我都不见。” 梓竹颔首,“是,世子。” 从今天早上起,世子就一脸不开心,也不知究竟为何。 谢砚礼坐在书桌前,把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的文书上,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但他刚让自己静下来,屋外就响起了秦九微黄鹂鸟般的声音。 “我来给世子送参汤补身,还有一些糕点吃食。” 梓竹的声音接着响起,“少夫人,世子爷交代了,说今晚要认真办公,不见客。” 屋外的秦九微一怔,看来是真的动气了。 现在谢砚礼正在气头上,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不如等他先冷静下来,再慢慢哄。 跟谢砚礼相处这么久,秦九微自问对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他很好哄…… 谢砚礼侧耳听了一会,却没再听到外面传来任何声音。 他紧抿着薄唇,秦九微她就这么走了?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听话! 第65章 谢砚礼很奇怪 秦九微去书房的这一幕,尽数落到不远处三个孩子眼中。 三个孩子都在谢景屋中,坐在窗边朝外看。 谢惊春啃着苹果,含糊道:“父亲这是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被拦在书房外没能进去。” 谢珏歪着小脑袋。 “不知道,可能因为父亲太忙了。”谢景声音淡漠。 他每次读书学习也不喜欢被人打扰,想来父亲也是跟他一样。 谢惊春没得到回答,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们说,今晚父亲母亲还会睡在一起吗?” “为什么父亲母亲要一起睡觉?”谢珏仰着头问道。 谢惊春又咬下一大口苹果,解释道:“因为父亲母亲睡在就一起,就可以说明他们关系好啊。” “我与母亲关系也好,可是……”谢珏小声嘟囔。 父亲却不让他跟母亲一起睡,唉…… 谢景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因为府中下人都是拜高踩低的,母亲和父亲关系越好,母亲在侯府中的地位就会越高。” 谢珏虽然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却觉得他的话好有道理。 他扬着小脸,用崇拜的目光看向谢景,“二哥哥,你好厉害啊~” 谢景迎着他的目光,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你们两个要是无事,就回自己房间,我还要做功课。” “行吧!”谢惊春应了声,又拽了拽旁边那个小矮子头上的小啾啾,“三弟,我们走!” 谢珏用力点头,伸手朝谢景挥了挥小手,“二哥,我们走了!” 谢景掀了掀嘴角,大哥和三弟真是幼稚可爱。 书房中。 谢砚礼看着面前快要燃尽的烛火,脸色愈发阴沉。 她就真这么走了? 她果然不在乎他,所以才不肯要自己的孩子。 既然她不在乎自己,那他也不必在意她。 谢砚礼搁下手中的文书,洗漱后径直去了书房的软榻上。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自己不去想她便是。 夜色如墨,谢砚礼沉沉睡去,意识却渐渐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梦里,他在孟县治理水灾。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正带着手下的人在各处忙碌,指挥着救灾事宜。 就在此时,刺客如鬼魅般猛然出现,一道寒光闪过,他只觉手臂一阵刺痛,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紧接着,他又出现在齐王府的主殿中,在和齐王议论税法改革的事情。 可是突然间,变故再次发生。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的刺客,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刀直直朝他刺来。 因为胳膊受伤,他没能反应及时,混乱中刺客手中的凶器直直插进他的右腿里。 剧痛瞬间袭来,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在那如迷雾般的梦境中,场景陡然变换,齐王府主殿慌乱的场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看到齐王身着战甲,眼神中不再有昔日的温和,而是充满了野心与疯狂,齐王竟举兵造反了。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齐王的叛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着皇城涌来…… 谢砚礼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冷汗密布,整个人都如同刚从水中捞起一般。 四周静谧的黑暗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而梦中的场景却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真实得让他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治理灾害时的刺杀,齐王造反时战场上的血腥厮杀,还有自己腿部传来的剧痛,都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腿,那完好无损的触感竟让他有些许的茫然。 谢砚礼不由想起之前秦九微同他讲的那个梦。 她说自己梦见他在齐王诗会遇刺,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做这样的梦。 谢砚礼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玄乎,他是从来不信神佛鬼怪的。 但这个梦实在真实地让他不由不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66章 万佛寺 第二天一早。 谢砚礼乘着马车出门,前去万佛寺。 这桩婚事,便是因为万佛寺的空悠大师告诉她,说他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 他原是不信,可这次诗会遇刺能够无碍,确实是因为秦九微让他穿上了锁子甲。 还有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梦…… 万佛寺。 空悠大师鲜少见客,但听说是谢世子,直接就同意了。 小沙弥引着谢砚礼来到空悠大师的禅院。 禅院内,松柏常青,竹叶沙沙作响,宛如一片尘世中的净土。 谢砚礼见到空悠大师时,他正于蒲团上闭目打坐,周身散发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 听见脚步声,空悠大师缓缓抬眼,似是早已预料到一般,神色平静从容地唤了一声,“谢世子。” 谢砚礼深施一礼,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空悠大师,晚辈昨夜得一怪梦,如今被扰得心神不宁。” 两人在桌边对坐,谢砚礼将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怪梦向空悠大师一一讲述。 良久后,空悠大师双手合十,目光悲悯地看着他,缓声道:“谢世子,我曾经对谢家老夫人说过,你命中有一劫。” “你昨晚所梦到的,便是这一劫。”接着他看向院中的菩提树,“不过如今,你这一劫已经被化解了。” 谢砚礼眉头微动,出声问道:“我这一劫的化解,是因为我夫人?” 空悠大师缓缓点头。 谢砚礼从万佛寺出来,径直坐上马车回侯府。 清澜院。 秦九微正在屋中喝茶,屋外侍女禀报道:“夫人,世子回来了。” 秦九微刚起身想要出去,便见到谢砚礼已经走进屋中。 她不由一怔。 谢砚礼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啊…… 秦九微弯了弯唇,想要开口,没想到谢砚礼却先开口了。 他瞳眸幽深地看着她,声音珠玉碰撞般好听,“谢谢。” 秦九微有些不解,“夫君为何突然要谢妾身?” 谢砚礼淡声道:“谢你在齐王府诗会上救我,如果不是你让我穿锁子甲,我或许就已经死了。” 其实不止是齐王府诗会,还有孟县。 他当时之所以没有去孟县,躲过那场刺杀,便是因为秦九微让他陪她回门。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原以为都是阴差阳错,秦九微所说的不过是凑巧。 没想到是命中注定…… 他命中的所有劫数,都是秦九微帮他渡过的。 秦九微一怔,这不是前天的事情吗?谢砚礼为何现在跟她道谢? 虽然她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但到底也是救了谢砚礼一命。 她自认这个谢谢她是担得起的。 “你我是夫妻,夫君不用如此客气。”秦九微声音轻悦道。 是夫妻那你不想要我的孩子…… 谢砚礼心中暗暗憋闷。 但他现在已经知道,是秦九微救了他,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应该向她甩脸色。 这是两件事,应该分开看待。 “嗯,你我是夫妻。”谢砚礼温声道。 秦九微见他不再冷着脸,虽然不知为什么,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没想到还没等她去哄他,谢砚礼自己就好了。 但是秦九微隐隐仍觉得他似乎消气了,但没完全消气。 心中还憋着些火气没发出来。 想到这里,秦九微声音放软,嘴角也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夫君今日早上还没用早膳,空着肚子对胃不好,小厨房已经做好早膳了,夫君可要用一些吗?” 谢砚礼轻轻摇头,淡声道:“我等会还要去文渊阁,就不在府中用早膳了,你和孩子们吃好便是。” 如果那个梦讲的是原本要发生的事,那齐王想造反便也是真的。 孟县和齐王府的两次刺杀,应该都是齐王的手笔。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要去布局。 寻找齐王企图造反的罪证,在他造反前拿下他,避免更大的灾乱。 秦九微看着谢砚礼离去的背影,不由眨了眨眼。 今天早上她见谢砚礼没去上早朝,还以为谢砚礼今日告假了。 没想到他还要去文渊阁。 不愧是谢砚礼,告假都只告半天…… 秦九微用过早膳,将三个孩子都送去上学后,便开始处理清澜院的事情。 如今清澜院一切事务都由她打理,又是月末要核对账本的时候,秦九微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主院,晚膳。 谢砚礼今日没有像昨天那样很晚才回来,晚膳是一起去主院用的。 秦九微抬头看向谢惊春,眉头不由微动。 谢惊春比起一个月前,脸上的稚嫩渐渐褪去,五官轮廓都变得更加分明立体,英气又俊美。 谢惊春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朝她呲牙笑道,“母亲刚才为何总是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第67章 世子爷居然不让少夫人进书房! 秦九微弯唇,“母亲是觉得你近日似乎瘦了许多。” “因为最近师父开始教我练剑了。”谢惊春乖巧解释道。 他轻叹口气,“我原先一直练习的是长枪,如今发现练剑可比长枪难多了。” “原先学长枪时每日练三个时辰就能掌握,如今学剑每日要多加半个时辰。” 秦九微点头,难怪谢惊春今日会瘦这么多。 “练剑的要领可记得?”谢砚礼突然问道。 说到正事,谢惊春立刻收敛神色。“自然记得,剑法中有刺、挑、抹、削、劈等多种动作。” “例如刺剑,剑走直线,力达剑尖,手腕要灵活,发力要从腰腹传递到手臂再到剑尖,稍有偏差,剑尖就可能偏离目标。” 谢砚礼满意点头,谢惊春答的都是对的。 刚才听他说自己学剑慢,还以为他是没好好听师父讲。 现在看来谢惊春是认真听了的,只是不擅长剑而已。 不过好在勤能补拙,谢惊春只要勤奋苦练,总是能掌握的。 侯爷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谢惊春笑吟吟,说起了谢砚礼和谢重之幼时习武的趣事。 他的二儿子谢重之明显比大儿子谢砚礼笨拙得多。 小时候为了让他们强身健体,经常会有武器和体能上的教习,砚礼一遍就能学会,重之却需要四五遍。 虽说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但是五根手指头都有长短,他自然会偏向更为优秀的砚礼一些。 但好在谢重之也还算争气,如今在军中也已身居要职。 只是,和砚礼还是没得比啊…… 两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侯夫人在一旁看着,心里很是不舒服。 每次侯爷提起谢砚礼都是一副骄傲自豪的样子,可每次提到她的重之却总是神色平淡。 明明重之也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是家中唯一还在军中的,哪里比谢砚礼差? 侯夫人将瓷勺掷入碗中,半分胃口都没了。 谢老夫人见餐桌上一家子其乐融融,眼睛都笑弯了。 她忍不住夸赞道:“不止是春哥儿瘦了,咱们珏哥儿也是越来越好了。” 原先谢珏虽然不是骨瘦如柴,但是整个人都蔫蔫的,看上去脸色有些蜡黄。 但现在已经被养得小脸又白又嫩的,配上扑闪的大眼睛,真的像个年画娃娃一样。 桌上众人闻言也都看向谢珏。 谢珏注意到周围人的打量,不好意思地往秦九微怀里钻了钻。 谢老夫人打趣道:“哎呀,你个小人儿还害羞起来了。” “的确好了许多。”谢砚礼神色温和道。 谢婉宁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好?明明还是难看得不行,跟个死痨鬼一样。 长大后也是个没出息的,下贱胚子都一样。 谢老夫人看向谢珏身旁的秦九微,由衷地夸赞起来。 “都是九微的功劳,我还记得她用胡萝卜汤和银耳羹给珏哥儿养脾胃调气血,这法子果然有效。” 秦九微弯了弯唇,“这都是孙媳应该做的。” 侯夫人最讨厌听到谢老夫人夸奖秦九微,仿佛整个侯府就只要她一个人会做事一样。 明明现在侯府这般井井有条都是她的功劳。 就才此时,侯夫人贴身的康嬷嬷掀帘走进屋中,恭声道:“夫人,刚才小厮来传话,说明日一早,邱姑娘到了。” “这么快?”侯夫人微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出声吩咐道:“你带着人再去把屋子收拾一下,别有什么不妥。” 康嬷嬷颔首,“是,老奴这就去办。” 晚上,书房。 梓竹轻声问道:“世子爷,今晚可要去主屋?” 谢砚礼闻言,搁下了手中的毛笔。 梓竹小心抬眼,看着自己主子清冷俊美的脸。 前天晚上,世子爷居然不让少夫人进书房!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还以为两人闹别扭了,没想到今天早上世子爷去了趟万佛寺,就什么都好了。 少夫人和世子爷又跟之前一样了。 想必今晚世子爷还会去少夫人房中歇息吧。 毕竟旁观者清,世子爷对少夫人的感情,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的嘿嘿。 但他刚说完便听到谢砚礼冰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不去。” 梓竹:?! 难道他一直都猜错世子爷心思了?不应该啊…… 谢砚礼说完,便面无表情地翻开下一本文书。 他心中虽感谢秦九微的救命之恩。 但既然她这么不想要他的孩子,那他就成全她。 从今以后,他再不会宿在主屋。 第68章 今晚世子爷又没过来 另一边。 秦九微梳洗后,换上轻薄的睡裙坐在床榻边。 “小姐,今晚世子爷又没过来。”小荷忍不住轻叹一声。 秦九微轻笑,“没事,咱们睡咱们的。” 谢砚礼不过来那不正好吗?她也不用喝避子药了。 小荷见自己主子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她伸手放下床榻上的纱帐,躬身退了出去。 翌日。 秦九微小口喝着碗中的粥。 谢砚礼今天很早便出府了,她猜测是为了齐王的事。 虽然她没有直接告诉谢砚礼齐王想要谋反的事,但以谢砚礼的谨慎聪慧,肯定也察觉到诗会上的异样了。 秦九微又分别将三个孩子送去上学,清澜院一时安静了下来。 但她刚歇下没一会,侍女进来禀报道:“少夫人,邱姑娘来了,夫人叫您去一趟呢。” “知道了。”秦九微放下茶盏,淡声应道。 侯府门口。 一辆马车悠悠在门口停下,车帘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轻轻掀起。 从中款步而下一女子,身着一袭白衣,衣料上乘,隐隐有华光流动,显得淡雅清幽。 肌肤白皙胜雪,眉如远黛,含烟拢翠一般。 如墨般长发顺滑亮泽,用一根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于耳畔,更显得柔弱,惹人生怜。 她莲步轻移,从马车上走下。 举手投足之间,身姿婀娜,弱柳扶风一般,宛如画中仙子下凡。 谢婉宁也是一大早被侯夫人叫起,到门口迎客,心中早有不满。 见到邱月梨这般样子,更是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哪家贵女会穿一身白?活活跟奔丧似的。 果然是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家子气。 邱月梨走到三人面前,盈盈福身行了一礼,“见过姨母。”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不必多礼。” 侯夫人掩唇轻笑,毫不吝惜地夸赞道:“许久未见,没想到月梨竟然出落地如此标致,我都险些不敢认了。” 到底是自己的娘家人,邱月梨如此出尘惊艳,自己脸上也有光。 邱月梨唇角勾起一抹优雅浅淡的弧度。 “姨母这是说哪里话,月梨小时候曾见过一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姨母还是和幼时记忆中的一样。” 侯夫人知道她说得不过是客套话,但还是被哄得眼睛笑弯。 谢婉宁闻言又翻了一个大白眼。 这女人简直睁着眼说瞎话,她母亲都老成什么样了。 这般阿谀奉承,她实在是看不上! 秦九微静静看着,没有出声。 刚才见邱月梨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原以为会是个清高孤傲的,没想到如此嘴甜聪慧。 确实是和谢婉宁这种将所有情绪全都写在脸上的蠢货不一样。 邱月梨同侯夫人说完话,目光被一旁站着的秦九微吸引。 转眸看清秦九微长相的那一刻,邱月梨的唇角不由僵了僵。 原先在家时,以她的容貌说是冠绝临州也不为过。 她也一向对自己的姿色很自信。 没想到进京第一日就遇见了如此貌美的女子。 竟比她还要好看一些…… 然而唇角只是微僵片刻,很快便有重新弯起,“这位想必就是砚礼表哥的夫人吧。” 她盈盈福身,“月梨见过表嫂。” 秦九微温声道:“妹妹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她心中虽不甚喜欢这个远道而来的表妹,但面上是绝不会表现出来的。 邱月梨接着又行了一礼,“月梨见过婉宁表姐。” 谢婉宁见她竟然最后才给自己行礼,心中很是不悦。 什么意思?难道在邱月梨看来,秦九微的地位比她还要高是吗? 要知道她才是侯府千金,秦九微不过是外人。 谢婉宁心中有气,竟是完全没有理会邱月梨的行礼。 侯夫人立刻瞪了谢婉宁一眼。 这孩子,成天就爱让人下不来台,没有半点分寸。 她打圆场道:“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府吧。” “你的院子我已经收拾好了,就在主院旁边,院子名字也和你有缘,就叫月凌院。” 邱月梨立刻福身行礼,“多谢姨母,姨母待月梨实在是好。” 侯夫人亲昵地拉起她的手,“傻孩子,你母亲可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秦九微对侯夫人的事情一向是敬而远之,见没她什么事了,当即便找了个理由回清澜院。 清澜院。 小荷给秦九微倒了杯茶,感叹道:“小姐,侯夫人对邱姑娘好生照顾啊,听说侯夫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到月凌院,丫鬟侍女也是按照三小姐的规格安排的。 “奴婢还是第一次见侯夫人对人这么贴心在意呢。” 秦九微慢悠悠喝着花茶,解释道:“侯夫人的娘家远在宁州,侯夫人一人在京难免觉得孤寂,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自家人,自然要多亲近亲近。” 说完她顿了顿,嘴角弯起一抹冷笑,“再者怕是也存了些别的心思。” 月凌院。 侯夫人和邱月梨说了好一会话,直到侍女进来禀报事情,侯夫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看着侯夫人离去的背影,邱月梨原本含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侍女山琴出声道:“侯夫人对小姐真是照顾呢。” 邱月梨没有应声,而是转眸看向屋中的装饰布置,越看她的眼睛越亮。 侯府不亏是侯府,只是屋中的一个寻常摆件,都是她原来不曾见过的。 父亲去世后,她和母亲被族老排挤,被迫回到外祖家。 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她过够了…… 邱月梨眼神闪过一抹狠厉。 此番来京,她便是要搏上一搏,为自己谋求个好出路。 侯夫人回到主院,处理完事情后,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一旁的康嬷嬷出声道:“夫人,您这般用心又是何必呢?邱姑娘再好也不过是个表小姐,哪比得上你嫡亲的三小姐呢。” 侯夫人冷哼一声,“就婉宁那个样子,哪个王侯贵族会娶她?” “邱月梨虽然是个表小姐,但容貌才气都远在婉宁之上,自然更容易得到贵人青睐。” “我现在对她好点,希望她日后嫁得高门,也能记得我这点好,日后重之遇上事,她也愿帮一帮。” 康嬷嬷轻叹口气,夫人真是为了二少爷的事情操碎了心。 晚上。 谢景下学后来到主屋,却没有见到秦九微,便也在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现在已经是他们兄弟几个的习惯了,下学之后先来主屋给母亲请安。 如果父亲在也给父亲请安,不在就算了。 之后再一起去主院用晚膳。 很快谢珏也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 他仰着小脸在屋中寻找一番,没有找到秦九微后,自己找了个位置乖乖坐下。 谢惊春是最后回来的,他近日每天晚上都会再练武场多练一会,等他练完,天都黑了。 他朝屋中望了一圈,奇怪道:“母亲呢?怎么没见到她人?” 第69章 邱月梨对他很是仰慕 秦九微此时正在小厨房,吩咐厨娘煲药膳给孩子们补身子。 谢景和谢珏如今读书,用眼比较多,他们两个的药膳都是枸杞猪肝粥。 枸杞和猪肝都是明目的。 秦九微厨艺一般,便没有亲自下厨,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将食材一一过目后才回到主屋。 但没想到她去小厨房前,屋中还是空荡荡的,回来之后屋中已经挤满了人。 谢珏看到她回来,立刻迫不及待地朝她扑去。 谢惊春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撇了撇嘴,长得小就是好,可以随时撒娇卖乖。 “世子爷。”门口侍女出声禀报。 秦九微抱着谢珏转身,正对上谢砚礼冷黑的眸子。 她朝他弯唇,轻唤道:“夫君。” 谢砚礼轻轻点了点头,他原本并不想来主屋,但是念着孩子还在,于是决定还是来看看。 他目光看到南南时,不禁眉头微皱。 他不过就两日没有来屋中,屋里面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侍女。 看起来这么小,也就跟谢景一般大。 秦九微注意到谢砚礼的视线。 这两日谢砚礼没来主屋,现在突然看到南南,难免会惊讶。 她走到谢砚礼面前,温声解释了一遍。 但没说谢惊春去赌坊的事,毕竟这是个误会,只是简单概括了一下。 “这个小女孩是春哥儿救下的,我们见她实在可怜,就带回来当个小侍女。” 谢砚礼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不禁又幽深了几分。 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有善心。 谢砚礼直接自行忽略了那句,人是谢惊春救下的…… 在去主院用晚膳的路上,秦九微将今日府中发生的大事同他讲了一遍。 她走在他身侧,声音温柔道:“夫君,今日侯夫人的外甥女已经到府上了,名叫……” 谢砚礼原本还在听她讲话,但因为两人距离实在太近。 她身上的淡香,丝丝缕缕地缠绕住他,宛如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他的心弦。 两人自从那晚后,就再没这般靠近过了。 谢砚礼不禁想起那晚,两人紧贴时,他鼻端满是这股淡香。 而在她动情的时候,这股淡香会变得格外浓郁,甜腻…… “等会邱姑娘也会来主院……” 秦九微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谢砚礼似在出神,不由轻唤了声,“夫君。” 谢砚礼回神,下意识点头,“嗯,好。” 秦九微:……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罢了罢了,谢砚礼的心思都放在公事上了,想必刚才也是在思索公事, 自己不应该拿这种事情来烦他。 主院。 “给侯爷,老夫人请安。”邱月梨盈盈福身,声音轻婉。 谢老夫人含笑道:“快起。”接着她转眸看向侯夫人,夸赞起来。 “你这外甥女实在是好,不仅长相出挑,也很是知礼数。” 邱月梨闻言弯了弯唇。 她就知道,以她的容貌资质,在整个京城也是极出挑的。 “世子爷,少夫人到。”门外侍女通禀。 邱月梨立刻转眸看向门口处。 她很早就听闻谢世子大名,当年黑水一战,大梁无人不知谢砚礼。 邱月梨对他很是仰慕。 只是一直未见其人,也不知本人究竟长什么样。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进屋。 在谢砚礼进门槛的那一瞬,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到他身上。 他穿着一袭广袖白袍,身形如松柏,疏朗无比。 眉如墨勾,出奇的清致无双。 脸上一点笑意也无,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外人一见便会觉得此人清贵不可攀。 邱月梨心跳砰砰,忍不住红了脸。 真是没想到,谢世子不仅惊才绝艳,长得也这么好看,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子了…… 但下一瞬,一抹倩影走到了谢砚礼旁边,和他而立。 秦九微本就生得明艳,流畅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微挑的桃花眼,莹润灵动。 再穿上海棠红色的衣服,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妩媚娇艳。 不过她虽生得美艳,气质却是温柔娴静,并不会显得轻浮。 两个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一般。 邱月梨心中忍不住酸涩起来。 谢砚礼和秦九微朝长辈行过礼后,便在位置上坐下。 邱月梨的目光一直跟着谢砚礼,但她发现谢砚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原本有些激动的心立刻被泼了冷水一般。 邱月梨咬了咬唇,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晚膳很快被侍女端了上来。 “这个菜很是不错,是厨房新做的吧,叫什么名字。” 谢老夫人尝过面前这道菜,出声赞叹。 侯夫人弯了弯唇,十分骄傲道:“老夫人,这道菜不是厨房做的,而是月梨做的。” “真的吗?”谢老夫人有些惊讶,“没想到邱姑娘还会下厨。” 邱月梨出声道:“这道菜名叫芙蓉蟹斗,是临州名菜。” 她低垂眉眼,“月梨厨艺不精,老夫人不嫌弃便好。” 谢老夫人摇头,连忙道,“哪里哪里,你的厨艺一点也不比侯府的大厨差,你这孩子太谦虚了。” 邱月梨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 她今天下午特意打听过,知道谢老夫人喜欢吃蟹,便特意制了这道菜。 侯府中,侯爷不管事,侯夫人已经偏向她,接下来只要讨好老夫人便是。 但,她真正想要的其实是…… 邱月梨一汪水眸看向那抹清绝无双的身影,柔美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世子,要不要尝一尝月梨的手艺?” 第70章 秦九微朝着谢砚礼扑去 谢砚礼眉眼不抬,声音冰冷如霜,“不吃。” 邱月梨唇角笑容瞬间一僵。 他竟然连理由都没有找,而是直接拒绝! 并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拒绝! 邱月梨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唇,他……竟真如此绝情吗? 秦九微用瓷勺慢悠悠喝着碗中的甜粥,见邱月梨吃瘪,忍不住低头偷笑。 世人都赞谢砚礼是天生的玉人,但和他相处实在不是什么愉快事。 现在这个苦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受了,真好。 谢景掀起眼皮,看向邱月梨,转头又瞥见偷笑的秦九微。 谢景:…… 母亲,有人当着你的面肖想父亲,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桌上众人对谢砚礼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早就熟悉到不行。 哪怕是侯爷亲自给谢砚礼布菜,谢砚礼都敢一点面子不给。 没办法,谁让他才能出众,皇上又只信任他。 以至于现在桌上没人出言帮邱月梨说句话。 侯夫人也只敢对秦九微嚣张一下,但对谢砚礼却是半分意见不敢提。 她低头吃着菜,只当没听到。 谢婉宁倒是吩咐侍女给她舀一些芙蓉蟹斗,尝过之后撇了撇嘴。 切,也不怎么好吃。 晚膳后,秦九微一行人回到清澜院。 谢景脑中不禁回想起今晚晚膳时场景,眉头微皱。 邱月梨对父亲的肖想都这么明显了,但母亲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不想被任何人破坏。 “母亲。”谢景走到秦九微的身侧,低声轻唤了一声。 秦九微转眸,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 谢景抿了抿唇,“你没发现今晚,那个邱姑娘对待父亲很是不对劲吗?” 秦九微一怔,没想到老二这般敏锐,这居然都能注意到。 “母亲,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多小心一些才是。”谢景一脸成熟稳重地劝道。 秦九微眉头微动,不禁转头看了眼正在打闹的老大和老三。 自家老二现在已经开始为她出谋划策了。 老大却一心顾着折腾弟弟。 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秦九微温声安抚起来,“你放心,你父亲对邱姑娘无意的,他们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你要相信你父亲,他不是四处沾花惹草的人。” 谢砚礼若是真的好女色,恐怕早早就成亲,家中一堆侍妾通房了。 至于邱月梨,就是没可能的。 这点成算自信,秦九微还是有的。 谢景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觉得也是。 从他第一天跟父亲回到侯府,就没见他身侧出现什么女人,直到母亲嫁了进来。 但即使对这么好的母亲,父亲也不是多么亲近。 如今,在谢景心里还没有人可以取代母亲的位置。 秦九微看着谢景的小脸,有几分疑惑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大人之间的事的?谁教你的?” 谢景掀了掀嘴角,自信笑道:“母亲你太小看我了,这哪里用人教?” 一看不就明白了。 秦九微:……不愧是你。 月凌院。 “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吗?”邱月梨脸色微冷地出声问道。 侍女山琴颔首,“回小姐,打听到了。” “谢世子和少夫人的关系很是生疏,两人至今都是分房而居,少夫人住主屋,谢世子则住在书房。” “真的?”邱月梨的目光瞬间一亮。 他们两人关系不好,那她的机会不就来了! 山琴抿了抿唇,出声道:“可是小姐,谢世子已经成婚了……” 小姐进京便是要嫁权贵的,谢世子固然是京城一众权贵中最好的人选。 可是他已经成婚了,小姐过去也不过是个贵妾。 哪里比得上嫁给其他权贵当正妻风光。 邱月梨不屑冷嗤道:“成亲又如何,谢世子和秦九微本就无感情,两人成婚时日又短,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 提起谢砚礼,邱月梨的神情不自觉就温和了许多,“谢世子娶她是逼不得已,又不是心甘情愿。” 她脑中浮现出谢世子那张清冷俊朗的面容,脸颊微微泛红起来。 今天见到谢砚礼第一面,她就知道,他会是她的! 除了谢砚礼,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秦九微握不住谢世子的心,不如就让她来! 清澜院。 晚膳过后一个时辰,秦九微吩咐侍女将炖好的药膳,给三个孩子端过去。 秦九微为他们准备的药膳分量都不大。 毕竟是给他们补身的,不是让他们吃饱的。 她一共吩咐炖了四份药膳,还有一份…… 秦九微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走向书房,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梓竹见到秦九微来了,立刻行礼,“少夫人。” “我来给世子送药膳。”秦九微温声道。 梓竹垂眸想了想,世子爷只有前天晚上说,书房不让其他人进。 今晚又没说,所以—— “吱呀”一声,梓竹恭敬地把门推开,“少夫人请进。” 谢砚礼端坐在书案前,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毛笔。 听到声响,他目光从书卷上抬起,“是你。” 秦九微莲步轻移至书案旁,将食盒放到书桌上。 她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如水,“我来给夫君送碗药膳,夫君忙于公务,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谢砚礼瞳眸幽深,看来她也不是毫不在意他…… 他唇角弯了下,“有劳了。”顺势放下手中的毛笔。 秦九微见他愿意吃,眉眼含笑地打开面前的食盒,一阵热气升腾而起,伴随着药膳独特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将瓷碗端到谢砚礼面前。 这两日谢砚礼对她的态度虽然不似那天那么冰冷,但仍是很奇怪,应该还是在生避子汤的气。 那她也只能好好哄哄他便是。 谢砚礼拿起汤匙,舀起一勺药膳放入口中。 “味道甚好。”他喝完一勺后,准备再舀一勺,忽地眉头皱起,“这药膳里似乎有个异物。” 秦九微心中一惊,不会吧,小厨房做事应该不会这么不细心。 她忙提着裙摆,快步走近书案,全然未留意脚下。 忽然,脚下传来细微的滚动感,像是踩到了一个小珠子。 秦九微脚底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着谢砚礼扑了过去。 第71章 让邱月梨进门当平妻 谢砚礼迅速伸手勾住她的纤腰。 秦九微只觉自己腰部一紧,接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身形不稳,便下意识勾住谢砚礼的脖颈,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 耳边传来谢砚礼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在她耳边如同雷鸣一般。 她原本白皙的小脸也不自觉蔓上红晕。 谢砚礼垂眸,看向怀中美人,只见秦九微的小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衣衫,眼中满是惊慌和不知所措。 双颊绯红,宛如春日盛开的桃花,双眸中波光潋滟。 谢砚礼看在眼中,只觉喉间一紧。 脑中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晚上,她也是这般。 秦九微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从谢砚礼怀中挣出来。 她紧抿着粉唇,“夫君,刚才是我没有站稳,不是故意的……” 秦九微很有自知之明,谢砚礼如今对她的态度虽然不似一开始的那般冷冰冰。 她可以装贤淑,扮可怜,对孩子好,以此获得一些谢砚礼的好感,但这好感大抵不是男女之情吧。 毕竟谢砚礼之前说过,两人不需要生出感情,她一直记在心中。 若是让谢砚礼以为是自己试图勾引他,肯定会引得他的厌恶。 而且除了那晚,她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和谢砚礼如此亲近。 实在是让她……不好意思。 红晕一直从脸颊蔓上耳际,秦九微见搂着她腰间的手还没有松,她眼睫轻眨,抬眸看向他,轻唤了一声。 “夫君……” 这一声夫君尾音拖长,她原本黄鹂般声音,此时却像含了饴糖一般,又甜又软。 谢砚礼听在耳中,搂着她腰间的手不仅没松,反而又搂紧了几分。 他眸色幽黑得深不见底,而当他看到秦九微眼中的泪意,心中不由一颤。 她似乎是真的在害怕紧张…… 秦九微察觉到腰间一松,几乎是立刻从谢砚礼腿上站了起来。 她的小脸还是有些红扑扑的,“这药膳既有异物,夫君就先不要喝了,下次九微会仔细检查的。” “时候不早了,夫君早些安歇吧。” 说完,她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直到走出房门,夜间凉风朝她吹来,秦九微脸色的绯红才渐渐淡了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心中暗自懊悔。 不过就是坐他怀里,自己怎么能慌乱害羞成这样,怎么说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 但……谢砚礼生的好,自己怎么着也不算吃亏。 屋内。 怀里突然间变得空荡荡的,谢砚礼薄唇紧抿,还有些不适应。 脑中不禁回想起她柔软的身体,和身上传来的淡香…… 谢砚礼用瓷勺重新搅了搅桌上那碗药膳。 仔细看过后才发现,刚才他发现的那个异物,其实是放进去的中药。 想到这碗药膳是秦九微为他做的,谢砚礼心中不由一动。 她待他是有些真心和在意的,不然也不会给他做药膳。 可若她在意自己,刚才为何那么急切地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谢砚礼看着桌上的那碗药膳,俊眉隆起。 在意?还是不在意? 他有些弄不清了…… 主院。 康嬷嬷为侯夫人卸下钗环。 “夫人,今天晚膳时,奴婢打眼看着,邱姑娘似乎对谢世子有意啊……” 侯夫人冷哼一声,“我早知她野心勃勃,但也没想到她竟会直接奔着谢砚礼去,胆子实在不小。” “那我们现在可要做些什么吗?”康嬷嬷出声问道。 侯夫人垂眸思索。 她原想着让邱月梨嫁权贵,到时候也能帮衬她儿子一二。 但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谢砚礼。 侯夫人轻笑一声,不过这样也好。 她早就厌烦秦九微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的。 但现在邱月梨来了,她就不信秦九微没有一点危机感。 邱月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让她们两个斗吧,把清澜院斗得越乱越好! 翌日。 “少夫人,这是刚才宫里送来的请帖。” 宫里来的请帖? 秦九微接过侍女递来的请帖,打开看过后,唇角立刻弯起。 小荷见她这么高兴,好奇出声问道:“小姐,请帖上写的什么啊?” 秦九微合上请帖,“是长公主的秋日宴,后日在宫中御花园举办,邀我前去。” 提到长公主,秦九微的眸色都温柔了几分。 前世她与长公主交好,从她难产去世后,她一直很想她。 如今,总算能再见面了。 小荷却想到的是另一件事,“若是小姐进宫的话,那是不是就能见到大小姐了。” 也不知道大小姐如今在宫中过得怎么了。 秦九微闻言,弯了弯唇。 是啊是啊,她也很想她这个好姐姐呢! 主院。 “月梨,你昨日才到侯府,也不多休息一下,今天居然这么早就来请安了。”侯夫人含笑道。 不像秦九微那个贱人,自从嫁进来之后,来向她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 心中简直就没有她这个婆母! 邱月梨弯唇,“月梨是晚辈,向长辈请安都是应该做的。” “你是个有孝心的,姨母心里都清楚。”侯夫人一副温柔的样子。 “姨母自然也心疼你,你如今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你婚事的问题,你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件事,邱月梨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月梨心中,确实已有了心悦之人。” 侯夫人呷了一口茶,佯装不知问道,“哦?是谁?” 邱月梨小脸上的红晕更甚,声音细弱蚊喃,“是,是砚礼表哥……” 侯夫人放下茶盏,笑道:“这是好事啊,若你能嫁到侯府,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可是,砚礼表哥已经娶了正妻……”邱月梨垂眸,一副伤心状。 侯夫人弯唇,“娶妻怕什么,若是你能握住砚礼的心,我定会在侯爷和老夫人面前替你说话,让你进门当平妻,和秦九微平起平坐!” 听到平妻两个字,邱月梨的眼睛瞬间亮起。 第72章 邱月梨自取其辱 侯夫人拉过邱月梨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 “月梨,你生得貌美,又有才气,只要你大胆去做,定能抓住你砚礼表哥的心。” 邱月梨耳尖通红,轻轻点了下头,“姨母,我明白了。” 傍晚。 “你确定谢世子会从这里经过吗?”邱月梨出声问道。 山琴颔首,“奴婢打听过了,这是谢世子回清澜院的必经之路,不会有错的。” 邱月梨抿了抿唇,脱下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的舞衣。 舞衣是白色,如初雪般未染纤尘,衣身剪裁极为精妙,将她的玲珑曲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 领口呈优雅的圆弧形,露出邱月梨修长优美的脖颈和锁骨。 一头乌发如墨般散落在身后,仅用一根羊脂玉簪简单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衬得她肌肤如凝脂。 邱月梨指尖狠掐着手心,在临州时,她虽然寄人篱下,但也是大家小姐。 从来没做过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穿上舞衣给男人跳舞的事情来。 但要想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能狠下心付出,就是要豁得出去。 邱月梨想起谢砚礼谪仙般的身姿,耳尖一红,心中也蓦地生出勇气。 只要能得到他,她做什么都可以。 此时天色渐渐黑沉下来,邱月梨转眸看向山琴,“开始吧。” 山琴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长萧。 萧声起,邱月梨顺势舞动长袖。 在这傍晚的余晖中,她身着这一袭白衣舞衣翩翩起舞。 舞衣的裙摆则是层层叠叠,每一层都薄如蝉翼,在她舞动时裙摆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 邱月梨在凉亭中舞步蹁跹,眼睛却紧紧锁住小径的方向。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径那头。 谢砚礼穿着红色袍服,却更衬得他高邈出尘,如山中雪玉。 夕阳余晖洒落在他身上,照着郎君清冷至极的面孔。 他身姿挺拔,步伐沉稳,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 邱月梨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旋即舞得更加卖力了几分,身姿如风中弱柳,惹人生怜。 然而,谢砚礼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掠过凉亭朝清澜院方向走去。 邱月梨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的舞步也变得凌乱起来,险些跌倒在地上,山琴立刻上前扶住她。 邱月梨紧咬着唇,望着谢砚礼逐渐消失的背影,眼中满是失落与不甘。 她不明白,自己已经豁出去到了这种地步,谢世子竟然这般对她。 不仅没有停下来欣赏她的舞蹈,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居然就这么直接走了! 泪水在邱月梨眼眶中打转,在临州时,爱慕她的男子如过江之鲫,而现在自己居然受如此屈辱! 谢砚礼朝前大步走着,梓竹疑惑出声,“世子爷,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凉亭中跳舞啊?” 自己主子走得实在是太快了,他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呢。 谢砚礼冷声,“很重要?” 察觉到世子爷语气中的冷意,梓竹立刻道:“不重要,不重要。” 梓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世子爷这两天的脾气最近真是越来越差了。 以前只是冷了点,不爱说话,现在则是直接要冻死人了! 谢砚礼自然是看到邱月梨了。 但这种把戏他实在是见多了,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凉亭处。 “小姐,你莫要伤心。”山琴上前,将披风披到邱月梨身上。 邱月梨心中酸涩,唇瓣已经快被她咬出血来了。 “或许是因为谢世子刚才走得匆忙,根本没注意到是小姐你在跳舞。” 山琴出声安慰道:“若是世子爷知道是小姐你在跳舞,肯定不会这般漠视离开的。” 邱月梨听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刚才谢世子走得那般匆忙,想必根本就没有看清她的长相。 若是知道是她在跳舞,想必肯定不会这样直接离开的。 邱月梨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山琴,你说得对,我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小姐,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邱月梨弯唇,“去厨房。” 她母亲之前告诉过她,想要俘获男人的心,就是要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点。 而她不仅善舞,烹调更是一绝…… 清澜院。 “少夫人,邱姑娘来了。”侍女出声通禀。 邱月梨怎么来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眉头微皱道:“让她进来。” 人都到门口了,她也不能直接赶她出去,否则传出去名声刻薄的只会是她。 “嫂夫人。”邱月梨身姿婀娜地走进屋中,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轻唤出声。 邱月梨仍是那一身出尘仙气的白衣,不过今晚头发并没有往日那般披散下来。 而是松松散散地半挽着,几缕碎发垂落,在仙气飘飘的同时,还多增添了几分女子的柔媚。 见她这副模样,秦九微唇边掠起一抹凉笑。 嘴里喊着嫂夫人,心里想着你表哥,这女人真是…… 秦九微心中虽有不悦,但并没有表露出来,面上还是一片祥和。 “邱姑娘,这更深露重的,你怎么来了呀?” “是姨母吩咐我来的。”邱月梨轻笑,“姨母挂心砚礼表哥的身体,便嘱咐月梨给砚礼表哥煲些参汤补身。” 秦九微把她娇羞的神态尽数收入眼底。 恐怕不是侯夫人挂心谢砚礼身体,是你挂心吧。 秦九微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啊,那真是辛苦邱姑娘了。” 邱月梨脸颊微红,“不辛苦的,只要是为了砚礼表哥好,月梨辛苦一些也没什么的。” 秦九微:……不想说话了。 “嫂夫人,砚礼表哥的书房在哪?”她朝秦九微扬了扬手中的食盒,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这是我亲手给砚礼表哥做的,想要亲自去送。” 听说秦九微连饭都不会做,不像她,可以让砚礼表哥吃她亲手做的饭。 “小荷。”秦九微轻唤一声,“你带邱姑娘去世子爷的书房。” 小荷闻言一怔,但仍颔首道:“是,少夫人。” “多谢嫂夫人。”邱月梨盈盈福身,嘴边弯起一抹嘲意。 这个秦九微可真够蠢的,连她想要干什么都没看出来。 居然就这样把砚礼表哥推给她了。 想来她也是知道自己握不住砚礼表哥的心,索性就不管了。 秦九微虽然蠢,但还算有自知之明。 两人走后,宋嬷嬷眉头皱起,出声劝道:“小姐,真的就让邱姑娘去给世子爷送羹汤吗?” 大晚上,打扮得这么好看,主动去成年表哥房中,怕是个傻子也知道她存的是什么心思。 说来邱姑娘也是大家闺秀呢,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秦九微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弯了弯唇。 “她要自取屈辱,我干嘛拦着?” 自家丈夫被人这样觊觎,还这般明显挑衅,她心里当然是不舒服。 但好在她了解谢砚礼,邱月梨去也讨不了什么好。 怎么能只有她一个人难受?邱月梨也别想开心! 第73章 父亲喜欢母亲吗? 书房。 梓竹守在门口,看到正朝书房走来的邱月梨,目光微愣。 邱姑娘?大晚上的她怎么会来清澜院? “我是奉侯夫人之命,来给砚礼表哥送羹汤的。”邱月梨见他迟疑,轻声解释起来。 屋中,谢砚礼坐在书案前,修长白皙的手中握着毛笔,正低头写着文书。 听到房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他唇角弯了弯。 昨天刚送过药膳,今天便又来了…… 他眉眼不抬道:“今天还是药膳吗?” 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无意识地放轻柔了许多。 但邱月梨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蓦地一亮。 前两日砚礼表哥说话时总是冰冷不近人情的,但今天完全却对自己这么温柔。 果然,砚礼表哥待她是不一样的…… 邱月梨声音放得又娇又软,“砚礼表哥,我给你煲的是参汤,不是药膳。”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谢砚礼蓦地抬头,眼睛一瞬间变得冰冷,“怎么是你?” 邱月梨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一瑟,她声音不自觉带着些许颤抖。 “一直都是我啊砚礼表哥……” 谢砚礼脸色立冷,眸子如深渊黑水般幽若。 这女人先是在他回来路上故意跳舞,现在又来给他送参汤。 像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烦死。 见他没说话,邱月梨心中一喜,谢世子对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她肯定是有机会的。 她唇角弯起,身姿婀娜地走到他身边,将食盒搁在桌上,准备将她亲手做的参汤端出来。 然而她刚打开食盒,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 “出去。”谢砚礼黑眸陡扬,眼神中的厌烦如实质般冰冷刺骨。 邱月梨身形猛地一僵,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放在食盒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嗫嚅着,“砚礼表哥……” 她眼眶也渐渐泛起微红,紧紧地咬着下唇,直到那粉嫩的唇瓣上泛起了一排清晰的齿痕,看上去十分惹人怜惜。 然而谢砚礼看在眼中,厌烦更甚。 他薄唇轻启,声音冷硬且毫无温度,“出去。” 邱月梨脸色苍白,这下她是真的听明白了,嘴唇被她咬破,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是……”她声音中带着哭腔,双眼通红地走出了房间。 宋嬷嬷一直派人留意书房的动静,看到邱月梨这副样子,立刻欢欢喜喜地赶去主屋。 “小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宋嬷嬷神情很是激动,“邱姑娘刚进世子爷书房,没过一会就哭着出来了。” 秦九微闻言只是弯了弯唇角,意料之中的事。 只有没真正接触过谢砚礼的人才会觉得,自己有机会得到他的心。 但实则那人就是个冰块,暖不热的。 书房中,谢砚礼想起刚才邱月梨的突然闯入,眼神冷得如冰一样。 “梓竹。”他提高音量唤道。 梓竹一进门,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意,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他战战兢兢地站在谢砚礼面前,头也不敢抬。 谢砚礼盯着梓竹,声音冷得像冰刀:“本世子吩咐过,不允许闲杂人等擅入书房,为何她能进来?” 梓竹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邱姑娘说,是侯夫人让她过来了,小人也不敢阻拦啊。”他抿了抿唇,“小的知错了,请公子恕罪。” “扣你三个月的月钱,长长记性,若再有失职之处,定不轻饶。”谢砚礼冷声道。 “是,小人再也不敢让闲杂人等进世子书房了。” 说完,梓竹顿了顿,出声问道,“那少夫人……来送羹汤的话。” “你说呢?”谢砚礼黑眸陡扬。 梓竹立刻颔首,“小人明白了。” 少夫人不是闲杂人等,只有少夫人能进。 嘿嘿,他就知道他没有猜错,世子爷待少夫人就是不一样的。 清澜院并不大,刚才邱月梨的动静三个孩子自然也知道了。 谢景走出房屋,叫来清澜院门口的侍从。 他的声音温和动听,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以后不要放不三不四的人进院子。这是清澜院,不是酒楼茶馆,是个人都能进。” 谢景看向侍从,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听明白了吗?” 侍从立刻颔首道:“是,景少爷,小人知道了。”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景少爷的性子简直和少夫人一模一样。 谢惊春闻言凑了过来,疑惑问道:“二弟,你好像很讨厌邱姑娘。” 二弟一直不论对谁都温柔礼貌,对人这般态度,他还是第一见。 却见谢景盯着邱月梨离开的方向,“因为,这个女人看上父亲了。” “什么意思?”谢珏眨眨眼,一脸茫然地问道。 什么是看上,是看见的意思的吗?那他也能看见父亲啊。 谢景扫了眼旁边的矮子萝卜头,淡声解释:“看上的意思是,她想做我们的母亲。” “啊!不要哇!”这下谢珏懂了,立刻开始哭唧唧。 他不要别人当他母亲!呜呜呜呜!补药啊! 谢景最怕三弟哭,出口安慰道:“放心吧,父亲不喜欢她的。” 谢珏瞬间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有了新的问题,“那父亲喜欢母亲吗?” 第74章 做妾 这个问题……谢景眉头微拢,他还真不知道。 母亲是他见到的唯一能接近父亲的女子,但两人也没有很亲密。 这件事他还真有些拿不准。 谢景难得被一个问题问住,一时间没有说话。 “喜欢,父亲当然喜欢母亲。”谢惊春此时插话道。 谢景和谢珏同时转眸看向他。 “为什么这么说?”谢景疑惑。 他身为孩子自然希望父亲母亲关系好,但他也不会自欺欺人。 看到二弟眼中的不信任,谢惊春声音也急了几分,“我亲眼看见的。” “那天齐王府诗会,你们两个不在,我亲眼看到父亲母亲两个紧紧抱在一起,抱得特别紧,父亲还哄母亲呢。” 谢惊春眼睛一亮,声音激动:“我还是第一次见父亲那么温柔,这肯定就是喜欢啊。” “喜欢一个人就会抱他吗?”谢珏眨着眼睛问。 “当然。”谢景肯定回答。 闻言,谢珏凑到他身边,“那二哥哥你抱抱我。” 他要看看二哥哥喜不喜欢他。 “三弟,我们不是父亲母亲那种关系。”谢景侧了侧身,避开了谢珏的靠近。 流鼻涕的萝卜头,他才不会抱呢。 看到谢景的抗拒,谢珏吸了吸鼻子,有点委屈,二哥哥不喜欢他…… 谢惊春看到自己傻弟弟这个样子,朝他张开怀抱,“别哭了,我来抱你。” 谢珏嘿嘿笑了两声,一个飞扑朝他怀里奔去。 南南站在他们身后,忍不住被逗笑。 此时,另一边主院。 “夫人,邱姑娘来了。”康嬷嬷出声禀报。 侯夫人已经准备梳洗就寝,闻言眉头微皱,大晚上她怎么来了。 但还是淡声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邱月梨被康嬷嬷带了进来,见到侯夫人,眼睛立刻就红了起来。 侯夫人还是第一次见邱月梨这个样子,“月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姨母……”邱月梨在桌边坐下,抽抽噎噎地将今天发生的两件事跟侯夫人讲了讲。 侯夫人闻言抿了抿唇,她虽然对邱月梨抱有期待,但这样的结果也在她预料之中。 要是谢砚礼真的这么容易心动,也不会直到今年才成亲。 而且和秦九微的这桩婚事,也不是谢砚礼心甘情愿的,是在老夫人的逼迫之下才完婚的。 “姨母,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邱月梨还是第一次在男人这里受到如此冷待,眼下她是真的没有一点法子了。 可她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放弃谢世子。 她想留在他身边……无论用什么方式。 “原先我想的是,若你能得到砚礼的欢心,有他的开口,再加上我在一旁劝说,让你嫁进来为平妻,并不是什么难事。” 侯夫人抿了抿唇,“但如今……月梨你若还想嫁给砚礼,就只能做妾了,可这做妾实在有些委屈你了。” 做妾…… 邱月梨心中一颤,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听到这两个字,她心中还是忍不住酸涩难受。 以她的容貌才华,她此番进京便是要嫁进高门做主母,但如今却只能为妾…… 可是让她放下谢世子,她根本做不到。 邱月梨咬了咬唇,狠下心道:“姨母,我愿意做妾!” 只要能留在谢世子身边,他定会对她日久生情。 到时候,她还是能抬为平妻的。 又或者,她会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翌日,颐安院。 “给老夫人请安。” 侯夫人一大早就来谢老夫人院中了。 想要给谢砚礼纳妾,还是要老夫人开口。 谢老夫人放下手中喝汤的瓷勺,含笑道:“你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侯夫人虽然有时候有些糊涂,但到底还是个有脑子的,家中事务打理得也不错。 因此谢老夫人对侯夫人的态度还是和善的。 侯夫人在谢老夫人身旁坐下,“儿媳这次来,是为了砚礼的事情。” “为了砚礼?砚礼能有什么事?”谢老夫人眉头皱起。 侯夫人叹了口气,“现在砚礼的三个养子越来越大,也都是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可终究不是亲生孩子。” 她语重心长道:“砚礼是侯府长子,以后是要承袭侯府爵位的,要是他没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侯府的爵位可该怎么办?”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让砚礼赶快娶妻。” “九微不仅长相出挑,办事更是恰到好处。”一提到这个孙媳,谢老夫人言语间尽是满意的神色。 “看看她如今将清澜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三个孩子也都照顾得那么好,实在是挑不出一点错来。” “话是这样说。”侯夫人抿了抿唇,“但老夫人你可知,砚礼和九微两人至今只同房过一次……” 说完后,她重重叹气,“这样不知道何年何月,您才能抱上重孙啊。” “可砚礼你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谢老夫人也不禁暗暗摇头。 侯夫人立刻接话,“就是这样,才要让砚礼身边多些女子啊,说不定就会喜欢上哪个。” “你的意思……”谢老夫人顿了顿,“该不会是想让砚礼纳妾吧。” 侯夫人轻轻点了下头,“砚礼院中女子越多,生下孩子的可能便越大,而且男子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谢老夫人听完,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砚礼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她自然是希望他能多多开枝散叶。 况且砚礼本就不好女色,后院只有九微一人自然是不行的。 两人这么久现在才同房一次,看来砚礼对九微也谈不上喜欢,不然再来些新人,或许就能遇到他喜欢的了。 现在砚礼既然已经接受娶妻,想来给他再纳个妾室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心中可有人选了?还是从清澜院的侍女中选择一个?” 侯夫人轻笑道:“确实是有人选了,不过不是侍女,是我那外甥女,邱月梨。” 提起这个人名,谢老夫人很快就想起来了。 那姑娘是个极好的姑娘,她对她印象很是不错,可是…… “她愿意只做个妾室?”谢老夫人不禁出声问道。 侯夫人点头,“自然是愿意的,这个我已经问过她了。” 谢老夫人颔首,那孩子自己愿意就行。 垂眸思索片刻后,谢老夫人继续道:“不过,这件事还是要问问九微的意见。” 毕竟两人成亲还不到两个月,家中长辈就给砚礼纳妾,说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谢老夫人吩咐道:“去将少夫人叫来,说我有话要问她。” 第75章 世子撞见夫人出浴 秦九微接到老夫人的传唤,虽不知为何,但还是带着侍女来了颐安院。 她理了理裙摆,稳步走进中。 “九微。”老夫人招了招手,“快来坐到我身边。” 秦九微依言上前,“祖母,您唤孙媳来,是有什么紧要事吗?”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秦九微的手,“倒不是什么紧要事,只是你知道的,侯府家大业大,砚礼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 她轻叹口气,“那三个孩子虽好,但也终究不是砚礼的孩子……” 秦九微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老夫人开口道:“所以我想着,给砚礼屋中再添个人。” “这人你也是认识的,便是前日来府上的邱姑娘,她为人你这两天想必也了解了,是个很好相处的。” 老夫人抬眸看着她,“你觉得怎么样?” “这件事,九微不好自己做主。”秦九微弯唇。 她抬眸看向老夫人,一副温婉贤德的模样,“只要夫君同意,九微自然不会有意见。” 秦九微自然是不想清澜院进新人,到时候不知会添多少麻烦。 但她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她没有办法直接出声拒绝老夫人。 不如把事情推给谢砚礼,让他去解决。 因为她知道,谢砚礼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老夫人闻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等今晚砚礼回府,我就把他叫过来问问他。” 她一直都知道秦九微温婉贤淑,但没想到她听到这件事竟也没有半分不悦。 “张嬷嬷。”老夫人吩咐道:“你去将我桌上那盒东珠拿过来。” “是。”张嬷嬷颔首,很快便取来东珠交到老夫人手上。 老夫人拉过秦九微的手,将盒子放到她手中,温声道:“好孩子,这件事委屈你了,这东珠你且收着,拿去做头面做首饰都是极好的。” 秦九微没有再推辞,直接收下了,“多谢祖母。” 侯夫人眉头紧皱,她本来是来看秦九微笑话的。 想看她听到纳妾后,脸色难看至极的样子。 没想到她竟如此轻飘飘过去了!而且还收了老夫人的赏赐! 老夫人的母家原是国公府,陪嫁的东西都是极好,更轻易不赏人的。 但秦九微刚进府才多久,居然就得了老夫人两次赏赐了! 侯夫人紧攥着帕子,气得紧咬着牙。 秦九微自然也注意到了侯夫人的眼神不善。 她倒是没想到,邱月梨居然会甘心为妾? 想来是她对谢砚礼毫无办法,却又实在放不下他。 秦九微不禁轻叹口气,家中男人实在是太招眼了。 先是有郡主下春药,现在又有才女甘心为妾。 她这个正妻实在是不好当啊,像个活靶子似的。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怕。 皇宫,清芜宫。 秦乐安脸色苍白地靠坐在椅榻上,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痛楚。 垂在椅上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往日白皙的指节此时已是红肿不堪,都是因为连日来被贤妃强令抄写经书。 侍女冬莲小心端来一盆热水,接着轻轻托起秦乐安的一只手,将热毛巾缓缓敷在她的手上。 “小主,您且忍一忍,这样热敷着会好受些。”冬莲轻声说道。 秦乐安紧咬着下唇,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怨恨的火焰,声音尖厉地咒骂起来。 “那贤妃简直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每日把我拘在偏殿抄写经书,我的手都快疼断了!贱人!贱人!早晚不得好死!” 秦乐安大声咒骂着,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却又因疼痛而倒吸一口凉气。 冬莲立刻道:“小主您不要动怒,手还伤着呢。” 她将热毛巾重新在秦乐安右手上敷好。 “幸好明日立秋,长公主会在御花园举办秋日宴,所有宫妃和三品及以上官员的亲眷都会来参加,您也能歇一歇,不用再去抄经了。” 秦乐安眸子中闪过冷光,那岂不就是说秦九微明日也会进宫? 她唇角弯起一抹冷笑,她在宫中过得再不堪,那也是宫妃,终究比秦九微高一等! 等着吧,看明日她怎么收拾秦九微! 侯府,清澜院。 “少夫人,明日的秋日宴要穿的衣服和头面都已经准备好了。”侍女恭声道。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热水可都备好了?” 小荷温声道:“已经备好了,还准备了新鲜的玫瑰汁子,定将小姐洗得香喷喷的,明日惊艳众人。” 世子爷虽然已经娶妻,但外面心悦世子爷的女子仍是不少。 明日可要让她们见见她家小姐的美貌,好让她们知难而退! 秦九微轻笑,无奈地伸手点了点小荷的额头,嗔道:“你呀。” 与此同时,谢砚礼也乘马车回府。 他刚踏入府邸,还未来得及回房休憩,便被小厮告知老夫人有请。 他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仍跟着侍从去了颐安院。 一进房间,便看到老夫人端坐在正位, 谢砚礼上前恭敬行礼:“给祖母请安。” “砚礼啊。”老夫人微微抬眼,一脸慈爱道:“你向来是家中最懂事的孩子,祖母对你很是放心,只是你也要多在子嗣上用些心才是。” “你虽已娶妻,但你院中没有侍妾通房,身边人还是太少了些。所以我想着给你再纳个妾室。” 谢砚礼脸色立冷,“祖母,我并无纳妾之意。” 老夫人皱眉,“你都已经娶妻了,再纳个妾又怎么了?况且九微也已经同意你纳妾了。” “你说,秦九微同意给我纳妾?”谢砚礼黑瞳陡扬,如沉渊黑水冷得让人直发抖。 老夫人也不禁被他这眼神一吓,抿了抿唇强撑道:“对,她也同意了。” 秦九微说,只要砚礼同意,那她就没意见。 说是她同意了,也没错吧。 谢砚礼闻言,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燃起。 他声音冷硬道:“祖母,我不纳妾。” 说完不顾老夫人的反应,径直大步朝清澜院走去。 清澜院。 谢砚礼冰冷如霜,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气一般,径直朝主屋走去。 此时屋中热气腾腾,水汽氤氲,极大的浴桶中满是散发着馥郁芬芳的玫瑰花瓣。 秦九微坐在浴桶中,温润的水与花瓣环绕着她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木勺舀起水,轻轻浇在她的肩头和背上。 温热的水流顺着她的曲线缓缓滑落,滴入浴桶中。 谢砚礼此时怒火中烧,径直推开主屋的门,一股热气混着浓郁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 秦九微听到门声,以为是小荷回来了。 她从浴桶中站起身,转身看向来人,却不曾想,正对上谢砚礼冷暗的眸子。 第76章 你就这么想让我纳妾? 房中水雾氤氲,待雾气稍稍散去一些,谢砚礼的目光直直落在了浴桶中的秦九微身上。 美人刚刚出浴,身上不着寸缕,她那完美无瑕的身体就这般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他眼前。 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水珠顺着她那优美的脖颈缓缓滑落,经过微微隆起的锁骨,淌过圆润的肩头,再沿着手臂蜿蜒而下。 身前的柔软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整个人娇艳而又楚楚可怜。 谢砚礼瞬间呆立在原地,眼中原本的愤怒被这突如其来的惊艳所取代。 他下腹一紧,热潮蔓延至耳尖,滚烫灼热。 凌厉的眼神此刻也变得有些慌乱,他明知自己此时应该转过身去,可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半分动弹不得。 “啊!”秦九微立刻惊呼出声。 她的双眼瞬间瞪得极大,满是慌乱与错愕。 秦九微一向冷静自持,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脑子也在这一刻完全卡住了。 直到过了几个瞬息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将自己的身体重新没入浴桶中。 因羞涩而泛起的红晕此时变得更加浓烈了几分,从粉润的脸颊,到修长的脖颈,再到微微露出水面的白皙肩头,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而紊乱。 水珠顺着她的肌肤缓缓滑落,滴入水中,溅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朦胧中更显楚楚动人。 谢砚礼的呼吸不由一窒,心跳陡然加快,咚咚的心跳声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夫君……”秦九微见他竟站在那里不动,抿了抿唇,轻唤了声。 谢砚礼猛地回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急忙移开自己的视线,压下心中莫名的感觉,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不自然,“我先出去。” 说罢,便他转身匆匆走出,至屏风外。 谢砚礼紧抿着唇,极力平复着潮水般躁动的情绪。 心中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是来质问她纳妾的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秦九微见谢砚礼转身离开,稍稍缓过神来。 一旁的侍女也赶忙拿起巾帕和准备的好衣物,侍候秦九微穿衣。 擦干身体后,侍女轻轻拿起裙子,为秦九微穿上。 这是一件质地轻柔的丝质长裙,虽薄却并不透。 只是房中水汽氤氲,秦九微刚穿上,裙子便贴合上了她的曲线。 谢砚礼转身时便看到这样一幕景象。 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胸前的轮廓在布料下若隐若现,裙摆顺着她的双腿垂落,微微地贴在腿上。 她每走一步,都能隐约看到腿部纤细的线条在裙摆下晃动,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朦胧美感。 只是他此时心绪已压抑至平静,看到眼神只是微微凝滞,很快便恢复到往日的清冷淡漠。 秦九微朝他盈盈福身,“夫君。” “夫君?你何时拿我当你夫君了?”谢砚礼唇边一丝凉笑。 秦九微不解,眼中满是迷茫。他又在气些什么? “夫君这是何意?” 谢砚礼不答反问,“祖母要给我纳妾的事情你可知道?” 原来是这件事,秦九微轻轻点头,“知道。” 见她点头,谢砚礼心头火起,目光隐怒,“你同意了?你就这么想让我纳妾?” 她就这么想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秦九微眼中闪过茫然,“夫君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同意啊。” 谢砚礼显然不信她的话,“可是祖母说你同意了?你们两个究竟谁说的是真的?” 秦九微没想到话居然会传成这样。 她抿了抿唇出声解释,“我当时说的是,只要夫君同意,九微就没有意见,我当时并没有同意。” “所以只要我同意,你也就同意。”谢砚礼眸光冷黑,“你就这般不介意我纳妾?” 秦九微张了张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谢砚礼这么生气,自己肯定不能这么说…… 秦九微抬起眸子,“那夫君你想让我怎么说?” 她猛掐一下自己的手心,眼眶瞬间泛起泪水。 “祖母是长辈,而我嫁进侯府不到两个月,哪里敢公然违抗祖母?” “你是侯府嫡长子,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我不是……” 说到最后,她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了。 谢砚礼一顿,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几分酸涩。 她孤身一人嫁进来,在侯府无牵无挂,自然是极不容易的。 自己怎么能要求她去公然违抗祖母?她哪里做得到? 谢砚礼喉间一涩,刚想出声,便又听到秦九微开口。 “祖母还拿出子嗣,繁衍子嗣是家族重中之重,我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然不就成了侯府罪人了?” 提起子嗣,谢砚礼原本已经有些缓和的神色,又是一冷。 他冷不丁睫一抬,盯着秦九微,目光灼热隐怒。 “你既也知道子嗣重要,那为何又要喝避子汤?” 秦九微眼睫轻眨,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突然。 但好在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件事终究是要跟他解释清楚的。 她垂着眼,声音低低道:“因为咱们的这三个孩子……” 谢砚礼浓睫颤扬,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秦九微抬起白嫩的小脸,和他眸光对视,“他们自幼失去亲生父母,身世可怜。” “我若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精力势必会分散,到时难免会对他们有所忽视。他们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自然要担起母亲的责任。” 谢砚礼一僵,表情几分不自在。 自己竟是又误会她了…… 原本以为,她是因为厌他,才不想给他孕育子嗣,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谢砚礼抬眸看向她,“你说的有理,尤其是珏哥儿,他现在还太小。” 从新婚之夜那晚开始,他一直不愿碰她,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没想到秦九微竟也是这么想的。 她远比他想的还要好…… “其实……”秦九微抿了抿唇,“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谢砚礼目光紧锁住她。 第77章 自己简直……禽兽 秦九微秀眉紧蹙,“这原因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她抬眸和谢砚礼眼神对视,“夫君,你可曾听过女子难产去世的事情?” 谢砚礼一怔,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 秦九微垂下眸子,声音低低道:“嬷嬷告诉我,女子成婚时年纪太小,要过几年才是最适合生育的,年纪越小,生产时的风险就越大……” 她小心翼翼抬眸,“反正,我是不愿的。” 说完她顿了顿,长睫轻眨,“夫君你会不会觉得我胆子很小?” 前世无论宫中活着多么艰难,她都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如今她也想尽可能让自己活得久一点。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错,只是担心谢砚礼会接受不了。 “不会。”谢砚礼浓睫颤扬,静静看着她, 秦九微怔了怔,“真的吗?可是别人好像不会这么想。” 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胆小,是自私的。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不用跟别人相比。”珠玉磬竹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九微心尖一颤,抬眸正对上他幽深的黑眸。 她抿了抿唇,“夫君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谢砚礼声音顿了顿,“因为我母亲就是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我活下来了,她去世了……” 他垂眸,眼睫颤一下,“只是我之前一时间并没有想到这个。” “孩子的事,我们并不急。”谢砚礼语气轻柔道。 一想到秦九微可能会因为难产去世,谢砚礼就觉得自己难受到快要窒息了…… 秦九微也在心头轻呼一口气,这件事终于说清了。 上次两人圆房是因为她中了春药,以后谢砚礼恐怕也不会碰她了。 不过,谢砚礼母亲因为生他而难产去世的事,还是第一次知道。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越来越近了。 主院,晚膳。 “祖母。”谢砚礼放下玉筷,声音幽冷道:“傍晚的事,我们还没说清,今日孙儿把话挑明,我并无纳妾之意,且今生都不会纳妾。” 秦九微不好开口,那便由他来说。 他声音冷淡,但这句话却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老夫人脸色一僵,紧接着重重地放下筷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邱月梨原本正姿态优雅地用着膳,闻言,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抖,差点掉落。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怪她一直没等到侯夫人的消息,原来是因为谢砚礼根本不愿纳她为妾。 她都自降身份到了这个地步,他都不愿意,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邱月梨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还说……还说这辈子都不会纳妾。 秦九微有什么好?既不会做饭,也不会跳舞。 他就甘心这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吗?! 邱月梨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她不服!她不服! 谢惊春闻言得意朝两个弟弟挑了挑眉。 他昨晚说的可都是真的,父亲就是喜欢母亲,现在可都当众说后院只会有母亲一个人。 谢珏年纪还小,根本不懂纳妾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隐约听出来了,这是在说,他以后不会再有别的母亲了。 好耶!谢珏心情大好,端起面前的米粥大口咕咕喝了起来。 谢景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转头瞥见自己弟弟开心庆祝的方式居然是大口喝粥,在心底默默翻了白眼。 谢侯爷闻言,皱了皱眉头,目光在谢砚礼身上停留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这是你的事,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做主。” 说完,谢侯爷转身看向老夫人,恭敬地说道:“母亲,砚礼如今也是有自己主见的人了,这纳妾之事,就且随他心意吧。” 现在砚礼已经长大,羽翼也日渐丰满,早已不是那个任他管束的小男孩了。 谢老夫人轻叹口气,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秦九微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直到晚上在长廊处,出声叫住了谢砚礼。 “夫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谢砚礼朝书房走去的脚步微顿,转身看向她。 秦九微弯唇,温声道:“今天晚膳的事,多谢你。” 他知道这件事她不好开口,便自己当众说了出来。 从今以后,老夫人想必也不会再拿这件事为难她了。 “无妨,我本也不想纳妾。”谢砚礼淡声道。 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 今晚秦九微穿的是一件丁香紫的罗裙,罗裙质地轻柔,如烟似雾般地贴合在她的身躯之上。 腰间束着丝带,丝带垂落,末端缀着的细碎玉石。 这裙子很是好看,但谢砚礼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傍晚那惊鸿一瞥。 她没穿这裙子的样子…… 谢砚礼脑中刚浮现这个念头,便立刻别过头去,耳尖微红。 自己简直……禽兽。 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夜深了,我先回书房休息了。” 说完这句话,不等秦九微回答,便大步朝书房走去。 秦九微对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正说这话呢,怎么突然就走了?这男人实在奇怪。 夜深,书房。 谢砚礼沉沉睡去,意识逐渐陷入一片混沌的梦境之中。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森林深处,四周古木参天,枝叶繁茂交织。 在树林的中央,一处温泉氤氲着袅袅热气。 此时,秦九微穿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缓缓踏入温泉,纱衣渐渐湿透,紧紧贴附在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 谢砚礼眸色瞬间一深,也不由自主地走向温泉,踏入水中。 很快温泉水“哗啦啦”地响起。 美人双颊嫣红,眼神迷蒙如雾妖花般风情摇晃。 袅袅升起的水雾给她雪白的身体铺上了一层柔软的薄纱。 藕白的双臂搂住男人的脖颈,像柔软的藤蔓。 美人漂亮的桃花眼中水色弥漫,插空讨饶般喊道:“夫君……” 此时,一阵冷风不知从何处悄然袭来,仿若一只冰冷的手,猝不及防地扯断了梦境的丝线。 谢砚礼猛然睁开眼,凤眼中还带着些许迷离与恍惚。 第78章 又一次因为秦九微失控了 他垂眸看了眼亵裤。 这次已经不是有反应的问题了…… 他又一次因为秦九微失控了。 翌日,早膳。 “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侍女恭声禀报道。 秦九微用瓷勺搅动着碗中的红枣粳米粥,眉眼不抬,“知道了。” “母亲,你要出去吗?”谢珏眨巴着眼睛问道。 他注意到,今天母亲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诶。 头上布灵布灵的东西好像变得更多了。 秦九微点了点头,“母亲要进宫参加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 秋日宴?谢惊春眉头微挑,但很快兴致缺缺地垂眸。 上次齐王府的诗会他已经跟着去过了,实在是没什么是意思。 不如多吃几个蟹黄灌汤包。 谢景拧了拧眉,进宫吗? 那里恐怕会有很多像邱月梨一般人。 谢景对于自己父亲受欢迎程度还是有数的。 有段时间,经常有同窗的姐姐交给他书信,求他转交给父亲。 里面都是她们写给父亲的情诗。 当然,那些信他全都烧了,一封都没给父亲。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谁也别想破坏。 但母亲这次自己进宫,他怎么有些不放心呢…… 谢珏嘿嘿笑道:“母亲,我也想去,可以吗?” “不可以哦。”秦九微给谢珏夹了一个蟹黄汤包放进他盘中,“珏哥儿乖乖吃饭,吃完饭去前院读书。” 宫里那群人可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谢珏实在不适合去这种场合。 谢珏撅起小嘴,有些不满。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被谢砚礼突然出声打断。 “你不能去。”他声音微冷。 原本还想再闹一闹秦九微的谢珏立刻安静了下来。 呃呃……父亲有点吓人哦,他还是乖乖听话吧。 秦九微抬眸看向谢砚礼,却发现谢砚礼直接转眸看向别处。 她眉头微动,是她的错觉吗?谢砚礼似乎在有意避开她的视线…… 谢砚礼紧抿着唇,黑眸幽沉。 自己从小也是看圣贤书长大的,怎么一遇到秦九微就完全不受控。 现在只要看到她,脑中就只有那事…… 一旁谢珏缓过神来,拿着瓷勺戳了戳碗中的米粥。 哼,不去就不去。 不过虽然母亲每次出门都不带他,他还是最喜欢母亲嘿嘿。 “父亲母亲,我吃完了,我先去练武场了。” 谢惊春吃完饭,用手帕擦过嘴后,便出去了。 秦九微见状不由轻笑。 这孩子,精力太旺盛了。想来只有习武最适合他。 谢惊春走后,谢砚礼和谢珏也陆续离开。 饭桌上很快便只剩下秦九微和谢景。 谢景拿着瓷勺小口喝着粥。 秦九微觉得有些奇怪,以往谢景总是最早一个离开的,梧桐书院距侯府较远,谢景要早点去。 但今天谢景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慢?都要成最后一个走的了。 她眉头微动,刚想问一下,谢景在此时放下瓷勺,抬眸看向她。 “母亲,我想跟你一起去秋日宴。” 秦九微一怔,这还是谢景第一次提出想跟她一起去某个地方。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能告诉母亲为什么吗?” 谢景清俊的小脸神色不显,只是淡声道:“我想和母亲一起去看看,有什么事儿我也能帮得上忙。” 秦九微轻笑,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你是担心母亲吗?”秦九微温声问出声。 她眼眸含笑,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谢景眨了眨温和的眸子,轻轻应了声,“嗯。” 秦九微闻言眼睛立刻笑弯。 原本她准备自己去,不带任何人。 但老二这般有孝心,她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啊。 而且老二和老大老三不一样,老二足够聪慧和周全,又格外识礼数,能护住他自己。 收拾一番后,母子俩便出门了。 马车在府门外停着。 “九微。”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九微脚步微顿转身。 正看到侯夫人带着谢婉宁和邱月梨朝她走来。 秦九微朝她福身行了一礼,轻唤道:“婆母。” 侯夫人淡笑道:“九微,你也是要去长公主的秋日宴吗?” “正是。”秦九微点了点头。 “那真是巧了,我们也正要去呢,正好同路。” 侯夫人声音中满是笑意,这可是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她是一定要去的。 长公主举办宴会,京城贵妇人们都会到场,为自己挑选儿媳。 她的婉宁说不定就会被哪个贵妇人相中,求娶为儿媳。 还有邱月梨,现在谢砚礼不愿纳她,正好也给她重新寻个高门嫁出去。 秦九微弯了弯唇,笑意却不达眼底,“确实是巧。” 不过她可不愿跟侯夫人一路,行了一礼后便带着谢景朝清澜院马车走去。 邱月梨看着秦九微的背影,用力地咬了咬唇。 往日秦九微便容姿华盛,如今用心打扮过一番后,更是美得让人惊艳不已。 又想起昨夜谢砚礼对她冷情的拒绝,心中更是酸涩难当。 邱月梨转念一想,想起这次秋日宴。 听说长公主喜爱诗词,这可是她的好机会。 到时候定要让她的才气闻名整个京城,狠狠出这口恶气!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还是要有才气,才能留住男人的心! 谢世子只是没看到她的好罢了。 等谢世子看到她的作诗的才华,定会对她回心转意。 皇宫,御花园。 “听说谢世子的夫人今天也会来?” “谁知道她长什么样?我要看看最后嫁给谢世子的人究竟什么样!” “早知道上次齐王府诗会我也去了,不仅见谢世子,还能看看谢世子夫人。” 提到这件事,众女不禁扼腕叹息。 她们贵女出身,谁会去诗会啊?都是一群穷酸书生,谁看得上? 可谁知一向鲜少参加宴会的谢世子,居然会去! “你上次去了,说说世子夫人究竟长什么样?” 一个贵女想起来,转头看向旁边的圆脸贵女,出声问道。 圆脸贵女想起秦九微的长相,撇了撇嘴,“不怎么样,很一般,难看死了。” “真的假的?谢世子竟会娶一个丑妇?” 众人叽叽喳喳又吵了起来。 此时,太监尖厉的禀报声让她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世子夫人到——” 第79章 秦常在好大的威风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美人柳眉细长,漂亮的桃花眼轻勾,雪肤红唇,款款朝着众人走来。 她穿着石榴红的罗裙,额上带着璀璨晶莹的华胜,更衬得她眸光潋滟。 头梳凌虚髻,乌蓬似云,皓腕戴一段翡翠绿镯。 秦九微本就极美,这样的盛装更将她的美完全释放了。 她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众人。 有几个贵女被她这样一眼,竟不自觉脸红起来。 她实在是美,哪怕是女子,被她这样看一眼,都有些受不住。 更别提那些臭男人了…… 秦九微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或赞叹,或羡慕,或嫉妒。 她弯了弯唇,早知道今天会是这样,于是今日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 顶着谢砚礼妻子的身份,到哪都是惹眼,不如就打扮得好看点。 让一些人心中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趁早打消掉。 谢景转眸看到母亲这副有些得意又开心的样子,忍不住掀了掀嘴角。 母亲真是的,有时候真跟个小孩子似的。 不对,他好像才是个小孩…… 此时宴会还没开始,并没有什么约束。 秦九微带着谢景找了一处凉亭坐下歇息,等着长公主。 她今日来参加秋日宴,就是为了长公主。 看着秦九微离去的背影,众人眼睛瞪大,双双对望。 谢世子的夫人居然这么好看?! 可京城有这么好看的贵女,她们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啊? “我知道,因为秦九微她是庶女出身,所以从来就没参加过宴会。” “庶女出身?!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谢世子?” 一贵女撇了撇嘴,“长成她这个样子,身份配不配得上还重要吗?” 众女不由叹息,她们这辈子恐怕都和谢世子无缘了。 贵女们先到,后妃陆陆续续也到场了。 秦乐安一到御花园,眼神在人群中搜寻着。 很快就找到坐在凉亭处的秦九微,还有她身旁的小男孩。 秦乐安自然认出谢景,这个小贱种化成灰她都认识。 前世,这贱小孩是最烦人的一个,表面温温柔柔,实际刀枪不入。 本来以为他最好拿捏,结果反而是他暗地里给自己下了好多绊子。 但现在她居然看到这个贱小孩在对着秦九微笑。 凭什么两人都换亲了,秦九微还能过得这么好?! 为什么她过不好的生活,秦九微却能过得完全不一样! 秦乐安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脸色涨得通红,大步朝秦九微走去。 “秦九微!”熟悉的蛮横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九微转身,果然看到秦乐安满脸傲慢地走到她面前。 她微微扬起下颌,眼角眉梢尽是不屑,“你见到本小主,还不快行礼!” 她当初进宫就是为了这一天,当皇上的女人,就可以凌驾于秦九微头上。 谢砚礼再厉害,也是臣子!臣子的妻子就是低皇上的女人一等! 而等她当上皇后,就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说完,她眼神中满是挑衅地盯着秦九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谢景在一旁看着,眼神危险地眯起。 找死的东西。 秦九微看出秦乐安是在故意找事。 秦乐安在宫中过得再不好,她也是皇妃,是皇上的女人。 她不是这点事情都受不了的人,朝她微微福了福身,“秦常在。” 见秦九微只是福身,秦乐安顿时柳眉倒竖,这怎么够?! 对秦九微一点侮辱性都没有。 她脸色一沉,尖声喝道:“秦九微你懂不懂规矩,对本小主行礼居然如此敷衍,简直没有把本小主放在眼里!” 秦乐安眼睛眯起,一字一顿道:“我要你给本小主下跪磕头行礼!” 谢景目光冷冷地扫向她,袖中拳头紧握。 秦九微见状伸手轻抚上谢景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见此情形,皆低下头去。 原本围观看戏的贵女们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面面相觑着。 气氛瞬间凝重得似能滴出水来。 紧接着,秦九微抬起头,目光沉静:“若是我不跪呢?秦常在想要如何?” 秦九微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你说你不跪是吧。” 秦乐安怒目圆睁,气急败坏地对身旁太监喊道:“你们这群狗奴才,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她给我摁在地上跪下给我磕头!” “本小主今日定要好好教教她何为宫中规矩!” 几个太监都是秦乐安宫里的人,自然是都听她的。 但那可是谢世子的夫人啊…… 谢世子在朝中地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若是他们今天得罪了谢世子夫人,以后谢世子开罪起来,他们也是受不起的。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对望,竟没有一个敢上前。 秦乐安见太监们畏畏缩缩,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原本就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更是涨成了猪肝色。 她尖声大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狗东西!本小主平日里白养着你们了吗?还不快去!” 锐利的嗓音划破空气,太监们满脸愁苦,却又被这声声厉喝逼得不得不缓缓起身。 他们额头上不由渗出汗珠,但只得硬着头皮向秦九微走去。 “我看谁敢碰我。”秦九微水眸中寒光乍现,脊背挺得笔直。 她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声断喝,太监们刚刚抬起的脚又僵在了半空。 “秦九微,你简直大胆!”秦乐安声音上扬地吼道。 若是换亲之后还不能把秦九微踩在脚下,那她当初的选择简直就像个笑话一样! “这里是皇宫,不是侯府!你真以为你在这也是少夫人吗?” 秦乐安面容扭曲,声音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她话音刚落,一道娇矜傲慢的女声突然响起。 “秦常在,你好大的威风啊。” 秦乐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脊背瞬间一僵。 完了! 第80章 他是皇上,怎么老想起臣妻? 贤妃衣着华贵,轻移莲步,缓缓走到两人面前。 她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秦乐安,拖长音调道:“我当是哪位宠妃呢?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兴风作浪,原来是秦常在啊。” 秦乐安攥紧手中的帕子,额间不断渗出冷汗。 “你刚才说,这是后宫不是侯府,让世子妃不要放肆。”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怎么?这后宫现在是由秦常在当家做主了?” 秦乐安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声音颤抖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啊……” 她当时只是被秦九微气上头就这么随口一说。 “不敢?”贤妃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紧接着突然提高音量道:“我看你敢得很!” 秦乐安本就被贤妃折磨得十分惧怕她。 此时听到她突然严厉的声音,双腿立刻吓得不由自主地发软,竟直接跪倒在地上。 “娘娘,臣妾真的不敢,臣妾真的不敢……” 原本嚣张的气焰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鹌鹑,瑟缩在原地。 贤妃睨了跪在地上的秦乐安一眼,眉眼嘲讽,“秦常在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这会知道怕了?” “连谢世子的夫人都敢如此羞辱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明天就要当上皇后了?!” 秦乐安眼睛里满是惊恐与不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不禁轻笑,前世她跟贤妃斗得你死我活。 如今重活一世,竟能有贤妃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真是世事难料啊。 贤妃凤目含威,冷冷地注视着秦乐安,“秦常在性子如此浮躁乖张,实在有失妃嫔风范。本宫就罚你今晚去本宫偏殿抄写《心经》百遍,好好修身养性!” 秦乐安闻言,身子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尽失。 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声音:“贤妃娘娘恕罪,臣妾……臣妾知错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还以为今天长公主秋日宴,自己能逃过一劫。 但没想到自己还是要去抄经书。 秦乐安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双手也紧紧地揪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秦九微都怪你!都怪你!是你害我到如此地步的! 一旁的贵女们见事情结束,纷纷开始夸赞起贤妃。 “贤妃娘娘实在是善良啊,秦常在如此放肆,居然也只是罚她抄经书?” “那是自然,贤妃娘娘是名门贵女出身,自然跟那等小门小户不一样。” 秦乐安听到众人对贤妃的称赞,简直快要气死了。 贤妃就是一个毒妇! 她们以为的抄经,可跟贤妃的抄经完全不一样 贤妃的抄经是让她没有蒲团地跪在地上抄,抄整整一晚上…… 中间要是犯瞌睡,旁边嬷嬷的竹编条立刻就会打在她身上。 这种细碎的折磨还不如直接打她二十板子来得痛快。 贤妃听到众人的夸赞,得意地扬了扬唇。 秦九微眼中露出了然的冷笑。 贤妃折磨人的法子,还是没变啊。 前世贤妃也想用这法子折磨她,她便用利刃划伤右手,在献给太后的画上滴上血,直接把这件事闹到了太后面前。 但秦乐安不知道在没有恩宠的情况下要去讨好太后,遇到问题根本想不到应对之策。 蠢人到哪里都蠢,没救了。 谢景一脸平静地看着秦乐安的失态,眼中毫无波澜。 御书房。 早朝结束后,谢砚礼没有去文渊阁,而是来了御书房。 他将一份厚厚的公文交到高显面前。 “这是什么?”高显边问边翻开。 随着他翻页的动作,他的脸色越阴沉。 谢砚礼冷冷出声,“皇上,这些密函都是齐王与朝中部分官员暗中勾结、图谋不轨的往来信件,正在商议篡位之事。” “放肆!”高显将文书重重合上,怒喝道。 他自认对这个皇叔很是照顾,封地赏赐都是给最高规格,更是从来没有疑心过他。 但他竟然在图谋他的皇位! 高显面色阴沉如墨,双手紧紧攥住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关节处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杀了他!”高显眼中满是阴翳,冷声怒道:“给朕杀了他!” 这般叛徒,不立刻杀掉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齐王暂时还不能杀。”谢砚礼微微躬身,神色凝重道。 “现在虽有齐王造反谋逆的铁证,但齐王在朝中经营多年,其党羽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尚有不少余孽潜藏未现,要再等等,一网打尽才好。” 高显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的怒火稍稍被理智压制。 他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有理,但现在不杀他,朕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高显松开紧抓扶手的双手,片刻后,他抿了抿唇。 “罢了,这件事就依你所言,暂时不杀齐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朕会加派人手,全力协助于你。” 谢砚礼颔首,“是,微臣定当尽力。” 高显点了点头,谢砚礼办事他是一向放心的。 紧接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齐王造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记得之前齐王和谢砚礼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谢砚礼是怎么突然开始怀疑齐王造反的? 闻言,谢砚礼简短地将那日齐王府刺杀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到谢砚礼谢砚礼险些被暗器所伤,高显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你说,是你夫人让你穿上锁子甲,才逃过一劫的?” “确实是这样。”谢砚礼解释道:“夫人说是因为她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微臣会被刺杀,竟没想到这刺杀竟成真。” “我也因此开始怀疑刺杀是齐王的手笔,这才开始调查。” 提到秦九微,高显不禁又想起那日在晚宴上见到的那一幕。 美人眸光潋滟,春日桃花般娇艳欲滴。 他想得出神,完全没听到谢砚礼后面在说什么。 直到谢砚礼的轻唤声响起,高显这才回神 他抿了抿唇,“砚礼啊,你还真是娶了一个好妻子。” 但说出这句话后,不知为何,他心中很是酸涩难受。 谢砚礼闻言唇角微微牵了牵。 娶到九微,确实是他今生之幸。 高显看到谢砚礼的眼中的笑,心中莫名又烦躁起来。 他是皇上,怎么老想起臣妻? 看到人家夫妻感情好,自己还会这么生气…… 第81章 秦九微瞬间就怔住了 他轻轻摇头,重新将思绪拉回齐王这件事。 高显轻叹口气,“皇叔这次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 他心中不禁有些惆怅,难道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不能体会亲情了吗? 高显脑中不由想起青葵来,他的青葵是与众人不同的。 她是他见过的最干净单纯的女子。 绝不会像齐王这般,为了利益便能抛下亲情。 “宸妃现在在哪?”高显声音微涩地出声问道。 李公公立刻答道:“宸妃娘娘去参加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了。” 皇上宠爱宸妃入骨,不时便会问起宸妃的去向。 所以宸妃的任何动向,他们都会时刻注意。 高显颔首,“长姐举办的宴会,朕自然要去看看。” 他转眸看向面前的谢砚礼,“砚礼,你可要同去?” 谢砚礼眉梢微动,黑眸幽深。 秋日宴……秦九微似乎也去了这个宴会。 他点了点头,“微臣同陛下一起。” 他有些不放心她,正好去看看, 御花园。 经过贤妃的呵斥后,秦乐安再不敢嚣张,站在贤妃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邱月梨瞥了眼瑟瑟发抖的秦乐安,心中不屑。 刚才见她那么威风,还以为她真能狠狠羞辱秦九微呢,结果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众贵女此时也纷纷围着贤妃巴结起来。 贤妃家世显赫,三朝元老,祖辈更是开国功勋。 因此贤妃在宫中虽然不得皇上宠爱,但仍很有地位,无人敢忤逆她。 此时喧闹之际,一道尖厉的太监声响起。 “长公主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长公主沿着蜿蜒的小径款步而来。 她穿着件鹅黄色的罗裙,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丝带,小腹微鼓,看得出已经有孕了。 眉如远黛,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灵动,双眸清澈如一泓清泉。 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更衬得她娇俏动人,明艳不可方物。 端庄的发髻上只插着几支精致的金簪,却已是贵气逼人。 宫女太监们纷纷屈膝行礼,众人也纷纷行礼。 就连一向骄矜傲慢的贤妃也朝她微微俯身。 “给长公主请安。” 秦九微在见到长公主那一瞬间就怔住了。 总是出现在梦中的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她面前。 “都起来吧。”长公主目光扫过众人。 最后停在了秦九微身上,她眼睛猛地一亮,好生漂亮的美人! 她平生最爱美人,长得越漂亮她越喜欢。 美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她,心情都会变好。 但这样的绝色,她之前竟没见过! 邱月梨在长公主出现的时候,便立刻激动起来。 听说长公主最爱才女,自己定要引起长公主的注意,博得她的喜爱。 看到长公主离她越来越近的身影,邱月梨正要开口。 却没想到长公主掠过她,径直朝秦九微走去。 邱月梨脸色瞬间僵住。 长公主走到秦九微面前,想要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却不曾想美人先开口了。 “云枝……”声音隐隐还带着颤抖。 高云枝轻轻歪头,这美人好生大胆,居然敢直呼她的名字。 可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秦九微看着高云枝的面容,眼圈立刻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上一世,她困在宫中,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云枝,你当年难产死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啊…… 高云枝眨着眼,有些不解。 好好的美人,怎么还哭了。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哭起来也好看。 “你怎么了?”高云枝温声问道。 秦九微听到她声音,她鼻尖又是一酸,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 一旁的谢景却先她一步开口。 谢景朝高云枝拱手行礼,“回长公主,母亲是因为刚才吓着了。” 秦九微震惊转眸看向谢景,孩子,你在说什么? 吓着了?高云枝闻言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谁敢吓唬她的小美人? “怎么回事?你详细同我讲一遍。”高云枝冷声道。 谢景恭声道:“刚才宫中的秦常在让母亲下跪给她行礼,说这里是皇宫不是侯府,还骂母亲没有规矩。” 高云枝眼睛立刻冷冷眯起。 一个常在居然敢如此嚣张,她疯了不成?! 她谁啊?让美人给她下跪,她配吗? 高云枝转身,扫向众人,冷呵道:“谁是秦常在?给本宫滚出来。” 谢景闻言弯了弯唇。 他一眼便看出长公主对母亲很有好感,怎么能不利用? 他见不得母亲受委屈,谁若是让母亲受了委屈,他就要那人千倍百倍地偿还回来! 仅仅是罚抄经书吗?他觉得不够。 秦九微此时也才明白谢景刚才说那番话的用意。 这小子……真是腹黑又聪慧。 秦乐安早在谢景开口那一刻就吓得脸色瞬间煞白。 听到长公主叫她,更是吓得腿脚发软,连动都不敢动。 贤妃见她没有动静,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嬷嬷。 老嬷嬷拽着秦乐安到长公主面前。 高云枝上下打量秦乐安。 “就是你让美……”说完她顿了顿,她还不知美人叫什么。 想了想直接用她替代,“就是你让她给你下跪行礼?” 秦乐安战战兢兢地小心点头,声音细弱蚊喃,“是……” “一个常在现在都敢如此嚣张了?真当本宫和母后都不在了是吗?”高云枝怒喝道。 秦乐安身体颤抖,直接瘫软在地上。 她声音断断续续道:“长……长公主,臣妾……臣妾知错了。” 高云枝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秦九微,想听她的意见。 “美……”高云枝抿唇,又说错了。 她轻咳一声,“你说怎么惩处她?这件事你做主。” 秦九微眉梢轻动,让她做主? 她垂眸,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下。 秦乐安闻言,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后,猛地扑到秦九微身前。 她双手死死拉住秦九微的裙摆。 第82章 美人名叫秦九微 “九微,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啊,你要救我啊,你要救我!” 秦乐安脸上涕泪横流,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得斑驳不堪,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哀求。 进了宫才知道,宫中竟有如此多磋磨人的法子。 她真的不想再受任何惩罚了…… 只要不受惩罚,哪怕让她放下高傲的自尊,低三下四地哀求秦九微她都愿意。 秦乐安心中自信,这样的卑微自是暂时的,等她当上皇后,今天所受的一切屈辱她都要讨回来。 她会永远一直记住这一天! 高云枝眉头微动,原来美人叫九微啊,总算知道她叫什么了。 她们竟然还是亲姐妹? 高云枝扫了秦乐安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秦九微,不禁啧了声。 但她们的长相……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这女人是九微的姐姐,还这般欺负她,更是过分!罪加一等! 秦九微眼神冷漠,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她。 见她没反应,秦乐安心中不由一慌。 自从她抢秦九微簪子的那日起,她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她到底准备怎么惩处她?对未知的恐慌让秦乐安颤抖地更加厉害,说出来的话都难以成句。 “妹妹,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等错事。你向来心地善良,定不忍心看姐姐我被重罚的……是不是?” 她发丝也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眼中满是泪水,整个人狼狈又不堪。 秦九微神色冰冷似霜,她微微垂眸。 目光落到正在求饶的秦乐安身上,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姐姐?呵。 秦乐安小时候欺负她,抢她东西的时候,可从没想到她是她姐姐。 被秦乐安和李氏欺辱了这些年,她早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姐姐了。 她心中对秦乐安没有一丝怜悯,但在外人看来,秦乐安到底是她的嫡姐。 若是她真开口惩罚秦乐安,难免落人口实。 谢砚礼的妻子的身份已经给她招来不少针对了,难道还要上赶着给别人递刀子吗? 她可不干那种蠢事。 秦九微转眸看了眼高云枝,眼神很是平静无波。 但不知为何,高云枝就是立刻明白了秦九微的意思。 她想让她开口惩处秦乐安。 不过也是,她们二人是亲姐妹,真说出口日后定会被好事者编排。 说秦九微不顾血脉,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她怎么会让美人陷入这样的流言蜚语里? 高云枝对秦九微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接着她柳眉轻挑,朱唇轻启,“秦常在以下犯上,冲撞本公主,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秦乐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顿时发出绝望的尖叫:“不要啊,长公主,九微,求求你们!” 她不要被打板子!她不要! 贤妃看着秦乐安的失态,险些笑出声。 秦乐安这样的贱人,就是要狠狠惩罚她才能让她长记性!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狐媚地勾引皇上! 长公主既然都已经开口了,她也不介意往上再添一把柴。 贤妃眉眼高傲,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秦常在,别忘了今天还要给本宫抄经文。” 说完她转头吩咐身旁的嬷嬷,“秦常在打完板子,直接抬到本宫偏殿抄经,让她好好思过反省,若有半分懈怠,明日加倍惩处。” 秦乐安听闻,原本扭曲的面容此时更加绝望。 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似是连求饶的力气都已耗尽。 旁边的侍卫立刻上前,如拎小鸡般将瘫倒在地、满脸惊恐的秦乐安架起。 不多时,板子落下的闷响和女子的惨叫声便传了过来。 一下又一下,众人听在耳中,不由害怕地瑟缩起来。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皆垂首低眉,大气都不敢出。 谢景望了望秦乐安挨板子的地方,眉梢轻扬,舒服了。 “你叫秦九微?”烦人的苍蝇被赶走,高云枝迫不及待同美人说起话。 她眼中含笑,唇边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秦九微一时有些恍惚。 前世也是在御花园,也是这样的对话,云枝也是这般含笑看着她。 她的云枝又回来了。 回神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同时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云枝出事! “你是?”高云枝目光落到谢景身上。 刚才便是这个小少年同她讲的九微受欺负的事情。 他刚才称呼九微什么来着……母亲! 高云枝眨眼看着两人,虽然这个小少年长得也很好看。 但这两人左看右看,怎么也不像是母子啊。 谢景白净的小脸温润如玉,拱手道:“回公主,晚辈名叫谢景,我是我母亲的养子,并非亲生。” 高云枝恍然,怪不得呢。 她又拉着秦九微细细问了许多,最后得知。 美人名叫秦九微,嫁的是侯府的谢世子。 高云枝满意点头,这样才对嘛,美人就是要配美男! 谢砚礼长相俊美不凡,能文能武。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的美人! 不远处的凉亭。 “郡主,秋日宴已经开始了,咱们也要落座了。” 玉儿轻声道:“这可是长公主举办的宴会,实在不能驳了长公主的面子啊。” 高漱玉神色恹恹地抬眸。 宴会?实在没意思。 她只想要谢世子…… 玉儿轻叹口气,郡主自从那日诗会后,情绪便一直很不好,就连王爷都发现了。 所以这次长公主的秋日宴,王爷让郡主一定要来的。 “郡主。”玉儿想起自己刚才听到消息,出声道:“这次诗会,谢世子的夫人也来了……” 闻言,高漱玉立刻抬头,眼睛微微眯起。 那个女人也来了?! 宴会的布置非常清雅,却又不失华贵。 轻纱幔帐随风轻舞,地上铺着绣着精美纹样的锦毯。 众贵女都不是第一次参加,很快便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秦九微找到自己的位置,正准备坐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唤,“九微。” 她抬眸,见主位上的高云枝正朝她淡笑,“你来,坐到本公主身边。” 第83章 宸妃来了 秦九微的位置距离高云枝其实并不远,就在高云枝右手下方第二个位置。 毕竟秦九微的夫君是谢砚礼,地位尊崇,内侍太监准备位置自然考虑到了。 但高云枝不甚满意,她想让秦九微紧挨着她坐。 高云枝身旁的林嬷嬷也走到秦九微身边,要为她引路。 秦九微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多谢长公主厚爱。” 前世高云枝每次举办宴会,坐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她。 这一世还是一样。 秦九微起身,谢景跟在她身后,由林嬷嬷引着,一齐走到长公主身旁的位置坐下。 长公主这一举动,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贵女们脸色原本得体的笑容,瞬间有了丝丝裂痕。 “长公主怎么对她如此青睐有加?刚才为了她惩罚秦常在,现在又让她坐在身侧,这个秦九微怎么那么好命啊!” “先是嫁给谢世子,现在又得长公主青睐,长公主可是太后唯一的女儿,皇上的亲姐姐,攀上长公主,秦九微在宫中可以直接横着走了!” 贵女们心中实在不平,忍不住出声嘟囔起来。 邱月梨听到众人对秦九微羡慕的议论声,紧紧攥着手帕,指节泛白,眼中满是嫉恨的火焰。 再忍忍,再忍忍,现在还不是她表现自己的时机,长公主只是还没看到自己的好…… 侯夫人心中此时也是憋着气。 刚才她带着谢婉宁和贵妇人攀谈,结果竟没有一个看得上婉宁的! 便想着去巴结长公主,想着有长公主保媒,婉宁的婚事也能顺利一些。 结果她连句话都没跟长公主说上,秦九微竟然直接坐到了长公主身边! 她凭什么?侯夫人心中的怨恨如同野草般疯长。 转头看见只顾喝果酒的谢婉宁,气得直接一巴掌把她手中的酒杯拍掉了。 还喝什么喝!没出息的东西! 秦九微面容沉静,对旁人的目光仿若未觉,只是垂眸微微理了下袖口。 目光看向宴席中央的歌舞。 高云枝时不时侧首和秦九微说话,眼中满是笑意。 和美人聊天就是舒服,不仅说话好听,身上也是香香的。 几支舞结束后,高云枝也有些兴致缺缺。 她摆了摆手,示意舞女们全都退下。 接着扫了一圈众人,出声道:“本公主甚爱诗词,今日以‘秋意’为题作诗,拔得头筹者,本宫重重有赏。” 邱月梨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的机会来了! 她有些急切地起身,裙摆因动作幅度稍大而微微晃动。 邱月梨朝着高云枝的方向福了福身,举手投足之间,身姿婀娜,弱柳扶风一般,宛如画中仙子下凡。 “长公主殿下,小女子做了一首立秋诗,请公主品鉴。” 高云枝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快就做出来诗了,眉头微动,“你说。” 邱月梨声音轻婉道:“立秋时节风乍凉,残荷半掩水中央。落叶飘飞寻旧梦,寒星点点映幽塘。” 吟诗过程中,她的眼神不时飘向长公主。 试图从长公主的表情中探寻出一丝赞赏之意。 高云枝眉头微动,确实是个有才气的。 只是她平生阅人无数,最厌烦的便是如她这种迫不及待,极力表现的样子。 但高云枝到底惜才,没有当众表现出自己对邱月梨这副急功近利的厌恶。 而是弯了弯唇,“这诗确实不错,” 邱月梨闻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脸颊因兴奋而泛起淡淡的红晕。 她就知道,以她的才气,获得长公主的青眼是迟早的事。 众贵女都是家中用心培养出来的,自然读过诗词,都知道邱月梨的诗不错。 如今看长公主都夸赞她了,她们也纷纷出声夸赞起来。 “邱小姐实在才情不凡,用词精巧,将立秋之景与幽情愁绪融合得恰到好处。” “看来今天是邱小姐要拔得头筹了。” “而且邱小姐不仅有才气,长相也很是貌美呢,第一次见这般透着仙气的女子。” 邱月梨听到众人对她的夸赞,下巴微微扬起,神情中带着一丝倨傲。 高漱玉坐在位置上,看着邱月梨,拧眉出声问道:“这人是谁?” 玉儿很快答道:“这是谢家侯夫人的亲戚,前段时间刚住进侯府里。” 高漱玉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这样的女子接近谢世子,那还得了?! 不远处假山的凉亭处,高显转眸,看向旁边清冷俊美的男子。 “砚礼,你觉得这诗怎么样?” 不等谢砚礼回答,一道含笑的女声蓦地在宴会上响起。 “就这样的诗,居然也敢当众念出来?” 话音刚落,一抹淡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不似贵女们的那般端庄,反而非常随意,宛如闲庭散步一般。 秦九微看到她,眼睛微微眯起,宸妃? 宸妃并未身着极为奢华的宫装,仅是一袭粉白色的锦缎长裙,裙摆处绣着几枝淡雅的梅花。 没有盘任何发髻,发间仅仅插着一支银钗,耳上垂着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 脸上未施脂粉,杏眼水润,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 她下巴微扬,目光落到众人身上时,带着明显的不屑。 高云枝看到宸妃的那一刻,默默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一天天谁也看不起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贤妃和宸妃是死对头,见到她居然来了,立刻把手中的酒杯摔到桌上。 真晦气,不喝了。 邱月梨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 但很快,她身侧的贵女纷纷起身,朝着她盈盈行礼。 “见过宸妃娘娘。” 宸妃?邱月梨眼睛顿时瞪大。 她就是备受皇上宠爱的宸妃娘娘?! 不等邱月梨反应,宸妃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刚才那首诗是你做的?”莫青葵挑眉看着她。 邱月梨刚想点头,却听到宸妃不屑轻嗤道:“写得真差!” 邱月梨一向自诩才女,这般被人羞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梗着嗓子道:“宸妃娘娘,敢问臣女这诗究竟差在哪里?” 莫青葵怎知她差在哪里,她对诗句品评一窍不通。 她只是看不惯众女追捧夸赞这个女人的诗。 莫青葵冷嗤道:“你听完本宫的词,自然就知道差距了。” 说完,她缓缓吟诵起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第84章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当真就这么好? 这首词一出,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这写的……也太好了吧。 邱月梨也一怔,她原以为宸妃是故意在针对她,没想到她竟能写出如此好的词来。 不仅语言凝练,而且意境深远,实在是上佳之作。 不远处的凉亭,高显狭长的凤眼满是温柔。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莫青葵,出声赞道:“不愧是青葵,随便写的词,就这般出彩。” 他爱的女人果然是不同寻常。 坐在他身侧的谢砚礼黑眸幽深,没有说话。 这首小令描写出的意象,绝不是一个常年呆在深宫后宅的女子能写出的。 其中思念故土,倦于漂泊的凄苦感情,又是从何解释? 谢砚礼心中已经计较,但并没有说出来。 这首词究竟是不是宸妃做的,不重要。 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从来不管。 宸妃是皇上宠妃,最不缺的就是奉承迎合之人。 宫宴上的众贵女纷纷夸赞起来。 “宸妃娘娘实在是才貌双全,不仅长得好看,才华更是出众,说是宫中最有才气的女子也不为过。” “谁说不是呢?要不宸妃娘娘怎么能独得皇上的恩宠?” “这首词的秋意浓厚,意境深远,比刚才邱小姐可是要好上太多了。” 莫青葵微扬着下巴,十分享受众人惊艳赞赏的目光。 她是穿越女,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穿到这架空的王朝,随便背一首诗都能拿捏住他们,让他们崇拜自己的才气。 她就是直接背古人的诗词又能怎么样? 谁能戳穿她?谁能拿她怎么样? 这群愚蠢的古代人,玩弄他们跟玩狗一样。 莫青葵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志得意满,“本宫不过是随心而发罢了。” 她刻意的谦虚,引来众人新一轮的夸赞溢美。 高云枝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恶心死了……” 秦九微听到她的声音,不禁暗笑,云枝还是那个云枝。 心中的不满定要小声说出来才畅快,藏不了一点事。 秦九微却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前世便是如此。 莫青葵作诗,皇上夸完,妃嫔再夸一遍。 而她只需安安静静不说话,等事情过去便好。 秦九微端起手边的茶盏,准备默默喝茶。 然而茶水还没入口,突然就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宸妃娘娘,听说谢世子夫人也很擅长作诗呢。” 高漱玉眼中噙着冷笑,出声道。 秦九微闻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高漱玉那张傲慢的脸,她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女人怎的还不安生? 之前给谢砚礼下春药还没找她要说法,现在又故意给她拉仇恨。 这女人着实烦人。 莫青葵闻言眉头挑起,还有人擅作诗?找死。 她转眸看向秦九微,眼神冷冽,“你很会作诗?” 秦九微弯了弯唇,淡声道:“不过略识得几个字罢了,谈不上会作诗。” 她是疯了才跟宠妃争才女之名。 前世她便发现,宸妃对才女这个名头格外在意。 当时宫中有个妃嫔也很擅作诗,还引得皇上夸赞一二。 再后来,那个妃嫔就突发疾病去世了…… 高漱玉想引她跟宸妃斗,未免把她看得太蠢了些。 莫青葵听她说自己不会作诗,满意点了点头。 才女之名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紧接着,莫青葵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脸上,见她长得这般好看,不由心中酸涩,莫名不爽。 不过很快她便安慰自己,长得好看又如何,是个毫无才华的草包罢了,哪里比得上她。 秦九微冷冷地从莫青葵身上移开视线。 宸妃这种无礼又傲慢的样子,她前世不知见到过多少次了。 高漱玉见秦九微没有上套,心中不由恼火,出声问道:“那敢问谢世子夫人会些什么?” “夫君这般惊才绝艳,身为妻子居然什么都不会……”她弯唇冷笑,嗤道:“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 高云枝拧眉,冷冷瞪向高漱玉。 说话那么呛做什么?要是吓到她的小美人,她跟高漱玉没完! 秦九微本不想搭理高漱玉。 毕竟齐王已经是强弩之末,齐王府的覆灭是早晚的事,高漱玉也嚣张不了多久。 但她也实在不能忍受高漱玉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侮辱她。 她目光落到高漱玉身上,声音冰冷,“我擅长丹青。” 高漱玉闻言,眼睛立刻一亮。 她唇角自信弯起,“我也擅长丹青,不如我们比一比如何?” 嫁不了谢世子,那她便要在其他地方狠狠压秦九微一头。 秦九微眼睛微眯,高漱玉还真是不死心啊。 不过她的丹青也是极能拿得出手的。 前世深宫冷寂,她学了不少东西打发时间,丹青也是在那时学会的。 倒是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一世全都用上了。 秦九微眸光微冷,应声道:“好,我答应你。” 见她答应,高漱玉眼睛更是亮了几分。 她嘴角弯起一抹恶毒的笑,“既然是比赛自然要有赌注,谁输了,谁就要给对方下跪磕头。” 秦九微自然没意见。 高漱玉挖坑给自己跳,她才不会拦着。 “砚礼,你夫人还擅长丹青呢?”高显转头问道。 他原以为秦九微只是长得好看,没想到竟还这般有才气。 高显狭长的凤眸微眯,落到秦九微身上。 谢砚礼黑眸幽深,这个……他也不知道。 “你觉得她们谁会赢?”高显挑眉问道。 说完不等他回答,他自顾自轻笑,“你肯定是赌你夫人赢。” 谢砚礼目中神色微暖,“自然。” 看到他这副样子,高显心中莫名又不爽起来。 他紧抿了下唇,故意道:“朕看倒是未必,高漱玉的丹青是宫廷画师亲自所授,朕也看过,确实是不错。” 齐王对这个女儿很是宠爱,知道高漱玉喜欢丹青,便求了他,让高漱玉进宫跟随宫廷画师学画。 秦九微的身份他也已经调查过了,不过是秦家的小庶女。 秦家找来的丹青师父,怎么能跟宫廷画师相比? 谢砚礼没说话,清冷的面容神色不显,但唇角却弯了下。 一定是秦九微赢。 高显见他不回答,心中更是烦躁起来。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当真就这么好? 此时他又想起刚才提到的齐王,不由记起齐王要造反的事情。 高显的脸色冷得更加难看。 最近的烦心事怎么这么多?! 高显深吸一口气,拨弄翡翠念珠的手不由加快了几分。 但心中的烦躁不仅没压下来,反而愈演愈烈,最后直接把念珠扔到手边的桌上。 第85章 长公主和宸妃娘娘吵起来 高云枝见状,立刻吩咐人兴致勃勃地准备起来,可以看美人画画啦。 不一会,宴会正中画案依次排开,墨香在空气中氤氲。 高漱玉在位置上站定后,十分自信地提笔,画了起来。 她画得很顺,每一次落笔都毫不犹豫,运笔如飞。 倒是秦九微画得很是慢,没有高漱玉显得利落自信。 高云枝原本确信秦九微一定会赢。 但见高漱玉这模样,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开始为秦九微担心。 毕竟她是见过高漱玉的丹青画的,在贵女圈都很是出名。 高云枝不禁攥紧手中的帕子,转头瞥见正在安稳喝茶的谢景,眉头挑起。 难道他竟丝毫不担心吗? 谢景确实不担心,因为以他对母亲的了解,母亲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要是这件事母亲做不来,她想尽办法推脱掉。 跑得比谁都快…… “我画完了。”高漱玉自信收笔,下巴微扬高声道。 众贵女立刻围了过去。 高漱玉画的是一幅秋菊图,金黄的菊瓣在她笔下逐渐舒展,仿佛能闻到那淡雅的菊香。 菊花的形态更加逼真,枝叶的脉络清晰可见,似要从纸上跃然而出。 一贵女出声夸赞,“这菊花画得仿若天成,入木三分,郡主真是丹青妙手啊。” 众人也纷纷点头夸赞,“这颜色调配得如此精妙,浓淡恰到好处,与真菊相较亦不逊色。” “那是自然,郡主的丹青是在宫中学的,可不是小门小户能比的。”说着,眼神不住地往秦九微那边瞟。 众贵女见状都不由拿起帕子掩唇笑了起来。 秦九微长得好看,嫁的也那么好。 她们只有家世比她好,自然要狠狠在这上面找优越感。 高漱玉站在桌前,唇角高高扬起,眼神中满是得意和自豪。 她转眸看向旁边的秦九微,神态倨傲。 等会她要秦九微向她狠狠磕头,让她认清自己卑微的身份! 即使嫁给了谢世子,她也根本配不上他! 周围贵女的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全都传进了秦九微耳中。 但她听完连眼都没抬,只是专注看着自己手中的画。 不一会,她也收笔了。 “九微,你画得真好!”高云枝第一个出声夸赞道。 听到秦九微画完了,原本围在高漱玉身旁的贵女又迅速围在了秦九微桌前。 高漱玉也高扬起下巴,朝秦九微走去。 她也要看看秦九微究竟画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不过不管她画什么,肯定没自己画得好。 高漱玉目光不屑地落在桌上的那张画纸上,但下一瞬,她立刻在原地愣住。 秦九微画的是一幅山水图,山峦巍峨耸立,气势雄浑,墨色的浓淡变化间,层次分明。 用墨浓淡相宜,远处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给人以空灵缥缈之感。 山体雄浑,沟壑深邃,给人以无尽的厚重之感与苍茫意境。 山脚下,一湾溪流奔腾而下,溪边的草木郁郁葱葱。与山水相互映衬,更显生机盎然。 “世子夫人,你画得真好,这幅山水画布局精巧,意境深远,实在是难得的佳作啊。”一贵女出声赞叹道。 众女虽然对秦九微多有羡慕嫉妒。但这幅画,实在是好得毫无争议,让她们不得不承认。 “没想到世子夫人不仅长得这般好看,还是才女呢。” 高云枝也微微扬起下巴,“那是自然,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山水图。” 不愧是她一眼便看中的美人! 秦九微嗔了她一眼,夸张了啊。 高云枝轻哼了声,她才没夸张呢,她就觉得九微的画是最好的! 长公主都夸起来了,周围人也纷纷夸赞起秦九微的画。 虽然想要拍长公主的马屁,但是秦九微的丹青画得是真的好。 她们无论怎么夸张地夸起来心也完全不虚。 高漱玉在看到秦九微画的那一刻就瞬间变了脸色。 秦九微不是秦家的小庶女吗?她从哪学来的这么好的丹青技艺? 她的丹青是由宫廷画师亲手教的,从小就学,竟然还不过秦九微! 高漱玉精致的面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秦九微不仅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谢世子,现在居然连她擅长的丹青都比不过她? 难道这辈子都要被秦九微压得死死的吗? 高漱玉紧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微微发白。 莫青葵听到别人夸赞秦九微是才女,只觉十分刺耳。 她只会作诗,不会画画。 毕竟那些诗她之前都背过,但画画是要常年积累,日复一日刻苦练习。 莫青葵心中很是不爽。 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穿越女的身份,定能处处压过这群封建的古代女。 但没想到,自己竟有比不过她们的地方?! 不过只是略想了想,她很快便又重新自信起来。 呵,她何必跟这群古代人相比,她跟她们是不同。 把她跟她们放在一起都是自降身价。 莫青葵目光冷冷扫向秦九微和高漱玉。 这两个人她都不喜欢,所有有才的女子她全都不喜欢。 只有她才能配得上才女这个称号。 但相比之下,她还是更讨厌秦九微!谁让她生得那般貌美? “世子夫人的画确实不错,但我却觉得郡主画得更好。” 莫青葵突然出声,声音高扬,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高漱玉闻言,眼睛立刻亮起。 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是输掉了,但没想到宸妃居然慧眼识珠,认可了自己的才气。 “是吗?本公主却觉得九微的画更好。”高云枝微扬起下巴,和莫青葵直直对视。 别人都怕宸妃,她可不怕。 她就针对莫青葵怎么了?她看高显能拿她怎么样? 众贵女闻言,立刻面面相觑。 长公主和宸妃娘娘吵起来,她们该站哪边? 第86章 皇上,您觉得谁的画更好一些? 莫青葵感受到高云枝对她的敌意,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封建社会的蛀虫,根本就不懂什么是人人平等,自由思想! 这样的人,她跟她没什么好说的!更瞧不起她! 她扫了一圈周围的贵女们,冷声道:“你们说,谁的画更好?” 贵女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皇上的亲姐姐。 宸妃则是皇上独宠,如珠似宝地宠着。 两个又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这让她们怎么选…… 长公主和宸妃的目光冷冷盯着贵女们。 就在此时,一道磁性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画?也让朕看看?” 众女猛地一惊,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缓缓出现。 高显穿着龙袍,身姿伟岸,金冠束发,袍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面如冠玉,剑眉入鬓,凤眼锐利深邃,带着些邪气。 紧跟着他的,是一袭红色官袍的谢砚礼。 他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长身玉立如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 红色鲜艳夺目,但仍被他穿出来一种清贵疏冷的感觉。 众贵女脸颊不由红了又红,一个美男旁边,是另一个美男。 整个大梁生的最好看两个男人都在这里了…… 而且还是两款完全不同类型的美男! 秦九微也转眸看去。 高显身穿龙袍,气势威仪。 但站在他身侧的谢砚礼,气场却丝毫不逊色于他。 甚至隐隐还有些压过高显的感觉…… 谢砚礼一进殿中,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秦九微看去。 两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相交在了一起。 秦九微桃花眼含笑,用嘴型轻唤了一声,“夫君。” 谢砚礼虽然没听到声音,但立刻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耳尖不由一烫,匆匆别过头,不去看她。 大庭广众之下的,她真是的…… 谢景在一旁目睹一切,有些无语。 母亲不就喊了声夫君吗?父亲至于吗…… 莫青葵看到高显,眼睛顿时一亮,声音雀跃道:“皇上!” 皇上来了,就有人给她做主了! 她看谁这里还敢欺负她! 高显见到她这般单纯无邪的样子,唇角也勾起,快步走到她身侧。 莫青葵看到她便直接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撅起嘴撒娇道:“皇上,你总算来了。” 贤妃在一旁看到她这副样子,简直要气坏了。 贱人!贱人!又做出这副做作样子勾引皇上! 但高显却偏偏很吃这一套,锐利的凤眼中含着笑。 “在说什么画呢?也让朕看看?” 边说着,他提步朝画案处走去。 刚才,他跟谢砚礼在不远处,她们的说话内容自然都听到了。 他原以为,青葵和秦九微二人都是才女,想必还能成为知交好友。 没想到青葵竟会觉得高漱玉的画好,还险些跟长姐吵起来了。 但他们虽听到了,却看不到两幅画究竟怎么样,自然无法评判谁对谁错。 何况长姐是他的亲姐,青葵是他真心所爱。 他自然是希望两个人能和睦相处,于是才赶忙带着谢砚礼来到这宴席上。 高显朝书案走去,谢砚礼自然也没落下。 看到缓步走近的两人,不少贵女的脸颊已经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高漱玉看到谢砚礼朝她走来,眼睛立刻亮起。 她眼睫害羞地轻眨,“谢世子,这幅秋菊图是我的。” 就连素有才女之名的宸妃都夸她的画好,说明自己一点都不比秦九微差。 高漱玉的自信心立刻又重新回来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砚礼,却发现他的神态没有任何波动。 原本松下来的心,不禁又揪紧起来。 见他久久不开口,一贵女出声问道:“谢世子,你觉得哪幅画好。” “显而易见的事,恐怕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谢砚礼冷声道。 说完,他的目光便落到那幅山水图上。 众贵女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谢砚礼性子十分冷清,极少对什么事情发表意见。 大多时候都是作壁上观,不理会不在意。 更别提这种的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如此毫不留情的话。 她们都知道,谢世子娶秦九微是因为空悠大师的一句话,还有谢老夫人的逼迫。 这桩婚事根本不是谢世子心甘情愿的。 众贵女自然而然地认为,谢世子和秦九微也不过是表面夫妻,谢世子对她定然是没有什么感情在的。 但没有想到,谢世子竟然会如此维护秦九微! 高漱玉的眼圈瞬间红了起来,眸中含泪。 谢世子不仅选了秦九微,还要说出这么难听的话羞辱她!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 高云枝则是长舒一口气。 原先她还担心呢,毕竟谢砚礼是出了名的冷脸冷心冷肺,怕他待九微不好。 但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会这般护着她,看来两人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高云枝转眸看向秦九微,发现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不禁挑了挑眉。 莫青葵听到谢砚礼的回答,不服气地咬了咬唇。 转头看向高显,出声问道:“皇上,您觉得谁的画更好一些?” 她伸手指了指高漱玉的秋菊图,出声赞道:“臣妾觉得这幅秋菊图不错。” 高显顺着手指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确实不错,这菊花笔触细腻入微,枝叶的描绘亦工整严谨,纹理清晰。” 高漱玉不愧是从小跟着宫廷画师学习,她的丹青的确是上佳之作。 莫青葵面色一喜,皇上果然是和她站在一边的。 但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却又听得高显继续道。 “只不过,朕觉得,谢夫人的丹青更胜一筹。” 莫青葵闻言,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第87章 莫青葵就作吧 高显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自顾自道:“这幅山水画布局宏大且错落有致,山峦的墨色浓淡变幻。” “而且不拘泥于一物一景的细致刻画,境界与韵味上更胜一筹。” 真是没想到,秦九微竟比宫廷画师的得意弟子画得还要好。 谢砚礼这是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他每多说一个字,莫青葵的脸色就更阴沉一分。 “噗嗤——”高云枝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难得看到莫青葵如此吃瘪,真是乐死她了。 听到高云枝毫不加掩饰的嘲笑声,莫青葵心中的怒意更甚了。 秦九微是谢砚礼的妻子,谢砚礼维护她,虽然恶心但也说得过去。 但高显明明听出自己站到高漱玉那一边,居然还当着她的面夸赞秦九微。 高显是她的男人,他竟然不向着她! 简直是要气死她了! 莫青葵气得柳眉倒竖,叉着腰怒喝道:“高显,你怎么能这样?!”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宸妃居然敢当众直呼皇上的名字! 她们虽早知道宸妃得宠,但没想到竟得宠到了如此地步。 秦九微也没想到宸妃居然这么大胆。 上一世莫青葵也是这般不拘无礼,但还是有分寸的。 众人在时,顶多就是对着高显撒娇。 但这一世竟比上一世还要过分…… 高显此时脸色也冷了下来。 周围安静的气氛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莫青葵心口猛地一震。 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口的是什么…… 她忘记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她前世的男朋友,而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莫青葵唇色瞬间一白,但是她身为现代人的骄傲,不允许她下跪向高显行礼认错。 她梗着脖子,抬眸看向高显。 高显原本气极,但看到她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心中的火气瞬间下了不少。 罢了罢了,他最爱的不就是青葵这样单纯天真的性子吗? 若是青葵和宫中其他女人一样,自己也不会喜欢她。 高显抿了抿唇,最终也没有出言说什么。 众人见状又是一惊。 原来皇上对宸妃的宠爱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宸妃如此犯上,皇上都能毫不在意…… 高云枝冷哼一声,莫青葵就作吧,早晚把高显对她的喜欢作没!看她到时候怎么办! 转眸看向一旁暗自垂泪的高漱玉,呵,还有个人没收拾呢。 “现在皇上和谢世子都觉得是九微的山水图更好。” 高云枝笑意盈盈地看向高漱玉,“永宁郡主,你还记得之前的赌约吧。” 她轻轻歪头,笑看着她,“输的人要干什么来着?” 高漱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她自然记得,输的人要向对方下跪磕头。 但立下这个赌约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秦九微能赢的! 原本想要用这个来羞辱秦九微,但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害了自己。 高漱玉眼中满是倔强和不甘。 她可是皇室中人!怎么能向秦九微这样一个小官之女下跪磕头!简直屈辱! “皇上!”她猛然抬头,声音中满是倔强与不甘。 “臣女虽然输了此次比试,但臣女可是皇上您的亲堂妹的,向他人下跪磕头行礼实在是有损皇室颜面啊!” 高漱玉眼中泪光闪烁,似在拼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皇室?堂妹? 高显面容冷峻如霜,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冷漠。 若是她父亲齐王顾念血缘亲情,就不会造反。 现在跟他说这个?实在是可笑。 他声音冰冷刺骨,“既然输了比试,就当遵循赌约,皇室中人不能这般毫无诚信与廉耻。” 高漱玉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高漱玉缓缓地转过身,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缓步朝秦九微方向走去。 她眼中满是不甘,眼神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张脸。 谢砚礼注意到她的眼神,清俊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他冷不丁睫一抬,其下冰玉一样的眼瞳幽黑向她望去。 “永宁郡主动作如此缓慢,莫不是在拖延时间?” 高漱玉咬着唇,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膝盖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 “扑通”一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额头缓缓低下,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庞两侧。 “是我技不如人。”她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几不可闻却充满怨恨的声音。 秦九微眉头动了动。 自己这一天,先是受了秦乐安的下跪磕头,现在又是高漱玉的下跪磕头。 她竟有种自己变成长辈老祖宗的感觉…… 不过心里还是很爽的,也算报了当时高漱玉下春药的那一仇。 高显对这样的场面兴致缺缺,转眸又看向了秦九微的那幅山水画。 但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秦九微的这幅画……怎么有些孟拂的影子。 可是孟拂是宫廷画师,他们怎么可能会认识? 高显转眸,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不禁幽深了几分,还带上了几分探究。 莫青葵注意到高显的目光,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危机感。 她知道高显的心在她这里,对待宫中其他的女人一直都是漠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除了她之外的女子这般感兴趣。 不过她转眸看到旁边的谢砚礼,瞬间安下心来。 秦九微已经成婚,高显再怎么样也不会夺臣妻吧。 自己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但隐隐的,还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惴惴不安。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秋日宴结束了。 众贵女纷纷朝宫门外走去,她们的马车都停在了宫门口。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辕以乌木打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马车四角挂着精致的琉璃灯盏,灯内烛光摇曳。 马车在贵女们面前停下,随着马车门帘被轻轻掀起,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 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是驸马爷啊!” 高云枝看上的男人,长相自然是不会差的。 陈怀知生得很是俊朗,剑眉之下,星目含情,那目光犹如春日暖阳下的柔波,温润且深邃。 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身姿也很是挺拔,穿着一袭织锦华袍,温润贵气。 但秦九微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第88章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 看到陈怀知,众贵女的眼睛不由一亮。 “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公主驸马,没想到长得如此好看。” “虽然比不上皇上和谢世子,但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啊。” “你这话说的,整个大梁都恐怕再难找出第三个容貌可以跟皇上和谢世子相较的人了。” 高云枝走在秦九微身旁,看到陈怀知立刻出声道:“驸马,你来了。”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话语中满是按捺不住的欢喜,紧接着便快步朝陈怀知走去。 陈怀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上前轻轻握住高云枝的手。 他的手修长温暖,高云枝双颊也不由泛起淡淡的红晕。 “公主,参加宴会辛苦,你腹中还怀着孩子,我在府中实在是不放心,便乘马车来接你回府。”他的声音温柔悦耳。 高云枝听着他的话,心中也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 原本就带着红晕的脸颊愈发娇艳起来,她嗔了陈怀知一眼。 “你就爱说这些贴心话,参加宴会能有什么累的。” 周围的贵女们以及侍从们,目睹着陈怀知对长公主的贴心爱护,皆不禁微微露出艳羡的神色。 “驸马爷对长公主殿下,当真是情深意重呐,长公主来参加宴会都这般不放心,要亲自来接长公主回府。” “长公主可怀着身孕呢,自然要多加小心才是。” “长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可真好。” 不同于众人的艳羡,秦九微看向陈怀知的目光中满是冷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云枝的! 当年云枝在难产而死,她心痛不已。 回过神来之后觉出不对,云枝这一胎她是问过太医的,非常平稳,按理说是不会难产而死的。 她心下生疑,暗中调查之后知道,竟是陈怀知买通了接生产婆,害死了云枝! 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她要杀了他!她要杀了他!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一旁的谢砚礼还是注意到了,黑眸幽深地看向她,出声道:“怎么了?” 这一道珠玉磬竹般的声音把秦九微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 她抿了抿唇,“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现在她手中没有证据,云枝对陈怀知又信任有加。 直接说出来云枝想来是不信的,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让陈怀知心生警惕,以后伪装得更深了。 她需要先稳住,先暗中查清…… 高云枝走后,秦九微和谢砚礼,谢景三人也坐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朝着侯府驶去。 秦九微实在是累坏了,今天一天的情绪起伏实在是太大。 此时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原本紧绷的精神也渐渐松懈下来。 与此同时,旁边谢砚礼身上那股清冷檀香味也丝丝缕缕地缠绕住她。 让她莫名产生一种安心感。 秦九微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耷拉。 最终,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枕头,缓缓靠了上去。 谢砚礼只觉肩膀突然微微一沉,他不由一怔。 但很快,一股清甜的淡香萦绕上他的鼻尖,谢砚礼的唇角不由轻弯。 一旁目睹的谢景:……他不应该在这里。 他轻轻咳了一声,谢砚礼转眸向他望去。 谢景紧抿了下薄唇,声音干巴巴道:“马车里面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不等谢砚礼反应,便直接掀帘出去了。 他原想着直接出去,可这样实在有些无礼。 不然他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谢砚礼顺势转眸,看向旁边的秦九微,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她的睡颜。 她睡得很沉,想来是真的累到了。 秦九微睡着时,白嫩的小脸格外恬静,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 脸颊也微微泛着红晕,粉粉嫩嫩的,透着一种娇憨,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 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呵护。 谢砚礼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心头莫名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满足感,像是某种缺失已久的东西突然被填满。 —— 皇宫,凌烟阁。 灯火影下,高显半卧在榻上看书,衣袍微敞,显得慵懒华贵。 凤眼微微垂着,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着。 莫青葵眨眼看着他,耳尖不自觉就红了起来。 不愧是她选中的男人,长相是真的没的说,放在现代完全可以拉去当明星了。 而这样的男人,现在正深深爱着她,心中也只有她一个人。 但突然间,莫青葵想到今天高显看秦九微的那一眼,心中顿时无名火起。 “皇上。”她出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些冷意。 高显眉眼不抬,目光仍看着手中的书卷,随口淡声道:“爱妃,怎么了?” 莫青葵心中的火气烧得更旺了些,直接上前,从高显手中夺走了书卷。 “你怎么了?”高显眉头皱起,声音也有些不耐烦。 莫青葵撅起小嘴,十分委屈道:“皇上,你之前答应过我,会为我遣散后宫,你什么时候办啊?” 她眼眶一红,“你之前答应过我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高显眉头拧紧,目有掩饰不住的疲色。 “青葵,不是朕不想,而是现在实在办不到。” 他要如何向她解释世家掣肘,祖宗成法,朝堂局势? 他虽是皇帝,可是登基不满三年,世家大族更是盘根错节,互相勾结。 后宫和前朝更是根本分割不开的。 莫青葵根本不信他说的话,她腾地从贵妃椅上站起。 朝他大声道:“你骗人!你是皇帝,整个国家都是你的!你怎么可能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当她没读过书吗?古代历史上也有皇上遣散后宫只宠一个人的例子! 明孝宗朱佑樘和杨坚就做到了,为什么高显不行?! 莫青葵根本无法忍受高显身边有别的女人,在她看来这就是出轨! 她用力将手中的书卷扔在地上,吼道:“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高显此时脾气也上来,他站起身,神色冷峻如冰。 第89章 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够了!朕虽然宠你,但也不能因你一己之私就罔顾大局。朕办不到你说的这般荒唐之事,不要再在此事上纠缠不休!” 他遇到青葵之后,再没宠幸过后宫中的任何女人。 但她怎么越来越过分了!如今还这般说他! 高显冷着脸,直接甩袖而去,大步离开了凌烟阁。 见他就这样走了,莫青葵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她抬手一挥,将身旁桌上摆放的一只精致瓷瓶扫落在地。 “哗啦”一声,瓷瓶瞬间摔得粉碎,瓷片四溅,在寂静的宫殿内发出刺耳的声响。 紧接着又冲向一旁的博古架,伸手胡乱地将架上的古玩玉器、珍奇摆件一一扫落。 莫青葵边摔东西边咒骂。 骗子!全都是骗子!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高显回到养心殿,心中仍满是怒意。 面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额上青筋颤抖。 一旁侍候的林公公见状立刻出声道:“皇上,您别动气,宸妃娘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一向是都是这般……” 口无遮拦。 想了想,林公公又默默把这个词给咽了回去。 转而劝道:“宸妃娘娘年纪还小,您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还小?高显冷哼一声。 秦九微和她的年纪一般大,也没和她这样!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高显不由一怔。 自己怎么又想起秦九微了。 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高显目光落到面前的书卷上,不由想起今天秦九微画的那幅画。 他抿紧薄唇,低声吩咐了林公公几句。 林公公听完先是一怔,但很快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 马车朝着侯府缓缓驶去。 车身轻微的颠簸让秦九微从睡梦中渐渐苏醒。 她先是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意识还在混沌之中,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头似乎正靠着一个什么东西上。 这东西不软不硬,靠着很是舒服,还有股清冷檀香味。 清冷檀香味声…… ?! 秦九微猛地惊醒,转眸直接对上了谢砚礼冷黑的眸子。 她心跳陡然加快,脸颊也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我……我怎么睡着了?”她的声音不似以往黄鹂般的清脆,而是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慵懒和难为情。 她微微别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态。 谢砚礼勾唇,缓缓道:“是你太累了。” 说着,突然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那手离她越来越近……秦九微心中一惊,下意识向后倚去。 但那手很快便停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出她的发丝。 秦九微心中一颤,原来,是帮她理头发。 她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出声问道:“那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谢砚礼撩开车帘向外看了眼,“快到侯府了。” 秦九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两人目光对视后,又很快错开。 马车内的气氛在秦九微醒来后,就变得有些微妙…… 此时,谢砚礼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打开后,里面摆放着各种精美的点心。 “我吩咐厨房准备的。”谢砚礼转眸看向她,“吃吗?” 秦九微本想推辞,但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的脸不由涨红起来。 这时,马车突然驶过一个小坑洼,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 秦九微一个不稳,向前扑去,谢砚礼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秦九微心跳如鼓,她抬起头,目光与谢砚礼黝黑的眸子相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马车的摇晃声和两人急促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很快,谢砚礼缓缓松开紧紧箍着她的手。 秦九微也坐直身子,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两人都没有说话,任由气氛浓郁,再慢慢飘散,留下满地的不可言说。 马车稳稳停在侯府门前,车帘还未及完全掀起,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如欢快的小鹿般直朝着马车奔来。 秦九微刚踏出马车,一个小团子就直接扎进她怀里,两只胳膊紧紧环住她的腰,小脑袋一直蹭来蹭去的。 “母亲!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谢珏奶声奶气地撒娇道。 秦九微今天一天都没见到谢珏,此时也很是想念,立刻俯下身伸手将他抱进怀里。 “母亲怎么会不要你呢。” 谢惊春在一旁暗笑,“母亲不知道呢,三弟回来没见到你和父亲,一直哭闹不停,连晚饭都没去主院吃。” 谢珏朝谢惊春哼了声。 大哥就知道在母亲面前败坏他的名声! 他才没有哭闹不停呢!他只是哼哼了两声罢了! 秦九微轻笑,伸手捏了捏谢珏的小脸。 “珏哥儿这么想母亲啊?” 谢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想可想母亲了~”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想得这里痛痛。” 秦九微被他逗笑,伸手戳了戳他的小鼻子,“你可真是小机灵鬼。” 谢珏见母亲开心,立刻扬起小脸,眨巴着葡萄般的墨玉眼。 “那今晚小鬼灵精可以跟母亲一起睡觉觉吗?” 谢景此时终于明白了,原来三弟在这等着呢…… 他含笑淡淡扫了一眼谢珏。 三弟的脑子全用来想着怎么跟母亲撒娇了。 “不行,你已长大了,要习惯自己一个人睡觉。” 谢砚礼眸子冷黑地看向谢珏,一副严父的模样。 谢珏张了张嘴,原本明亮闪烁的大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嘟囔着:“不要嘛……” 谢惊春见三弟如今居然吃瘪了,开心地轻轻哼了声。 就是嘛,都多大,怎么能跟母亲一起睡。 秦九微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会突然说这个,当即转眸看向他。 第90章 恨恨地撅起小嘴 谢砚礼眸子冷黑,对上秦九微的视线后轻微地缩了一下,又缓缓移开。 其实谢珏能提出这类的请求,说明秦九微待谢珏很好,谢珏也已经完全接纳她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谢珏恨恨地撅起小嘴,心中十分不满。 哼!父亲就是故意的! 父亲不能跟母亲一起睡,也不让他跟母亲一起睡! 他还没和母亲一起睡过呢! 欺负小孩!过分!太过分了! 送走谢珏后,秦九微转眸看向谢砚礼。 看到他清冷如玉的俊脸,脑中不由想起刚才在马车上那一幕,白嫩的双颊再次染上绯红。 她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夫君也早些歇息。” 谢砚礼眸子冷黑,轻轻应了一声,“嗯。” 秦九微转身,谢砚礼的目光跟着紧锁住她。 直到那抹娉婷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回了书房。 翌日,长公主府。 “李公公,你怎么来了?” 高云枝一早上听到下人通传,很是惊讶。 她同高显的姐弟关系虽然不错,高显也经常差太监给长公主府送赏赐。 但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早,而且来的还是他近身侍候的李公公。 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弟弟皇位还没有坐稳,高云枝不禁有些忧心,快步朝着主屋厅堂走去。 但因为她有孕在身,也不敢走得太快。 林嬷嬷在一旁小心扶着,紧赶慢赶终于到了。 李公公见到高云枝,立刻俯身请安,“见过长公主。” 高云枝见李公公神色如常,想来不是什么大事,心中悬着的心也不由放了下来。 她朝李公公点了点头,问道:“皇上差你前来所为何事?” 李公公恭声道:“皇上说,想再看看昨日谢世子夫人的那幅山水图,听说这幅图在公主这,于是特地派老奴前来取画。” 高云枝眉头微拧。 昨日秋日宴结束后,九微的山水图确实是被她收走了。 高显一大早派近身太监前来,居然只是为了要一幅画? 他看着也不像是个多么爱画之人啊? 高云枝心中很是不解,但还是吩咐了身边侍女去取画。 李公公拿到了画,很快便离去了。 昨晚皇上原是准备让他直接来公主府,还是他劝皇上长公主有孕在身不能扰她休息,这才作罢。 但还是命他今天一大早就来长公主取画。 他心中其实也很是不解,皇上平日连如意馆都不去,怎么现在对一幅画这么在意? 李公公走后,高云枝坐在椅子上,脑中还想着刚才的事情。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公主。”陈怀知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高云枝很快回神,转眸看向他,温声道:“怎么了?” “公主,我今日恐怕不能在家陪你了,李尚书邀我去参加诗会,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邀我了,实在是推脱不掉。” 高云枝闻言,原本亮晶晶的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大梁并没有驸马不能做官的规定,如今陈怀知在工部任侍郎。 今日是他难得的休沐,高云枝原想让他在家中陪陪自己。 但他都开口了,高云枝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去的也是诗会,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她抬起白嫩的小脸看向陈怀知,温声道:“那你早些回来,孩子也想他父亲多陪陪他。” 陈怀知温柔弯唇,“公主放心,我一定早些回来。” 高云枝点头,目光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林嬷嬷开口叹道:“公主,你实在是善解人意。” 就说那齐王府的永宁郡主,不过是个郡主,每天在京城骄纵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家公主可是长公主,太后的亲女儿,当今圣上的亲姐姐。 无论对驸马多么骄纵苛刻都不为过。 可公主偏偏这么善解人意,不仅将长公主府的产业交给驸马爷打理,对他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干涉。 唉,那些男人可没多少这么对妻子的,三妻四妾娶个不尽,长公主却从始至终守着驸马一个。 高云枝弯了弯唇,“我们是夫妻,互相尊重都是应该的。” 陈怀知当年虽是进士出身,但并没有高中三甲。 高云枝看上他,是因为他长得好,人品也贵重。 “而且如今,我们也有自己的孩子。” 说着,高云枝垂眸,神情温柔地抚了抚肚子。 “孩子啊孩子,你要快些长大,等你长大了,母亲会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父亲母亲也会陪着你一起长大,父亲母亲都很爱你的。” 林嬷嬷在一旁看着高云枝脸上温柔的笑意,自己也不禁弯了弯唇。 只要长公主开心便是好,也希望驸马爷对得起长公主这份爱意。 另一边。 陈怀知转身之际,原本温柔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他走到长公主府门口,坐上马车后,冷声吩咐道:“去老地方。” 车夫恭敬颔首,马车缓缓驶出。 在马车走上朱雀街时,车夫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对着马车内低声道:“公子,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不知道是谁……” 陈怀知目光阴鸷,冷声:“甩掉。” 车夫颔首,接着便用力挥起手中的马鞭。 清澜院。 “什么?跟丢了?”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眼瞬间冷了下来。 派出去的小厮颔首,额头上渗出冷汗。 “回少夫人,驸马爷的车夫非常警觉,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紧接着便钻到巷子里,那巷子曲折非常,七拐八拐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等我们再找到时,只剩下空荡荡的马车,驸马爷已经不知去向了……” 秦九微目光冷冽,攥着丝帕的手一紧。 第91章 抬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没想到陈怀知的防备心这么重,还请了高手护卫当车夫…… 他究竟想要去干什么? 请如此高手护卫,定花了不少银子。 陈怀知不过布衣出身,家世并不显赫,若不是当上驸马,哪来这种好日子过。 云枝一向是出手阔绰,给陈怀知的钱肯定不少。 陈怀知花着云枝的银钱,心中却想着如何害死她! 甚至他用来买通产婆的钱都是云枝的。 他用云枝的钱,害死了云枝! 这个男人……实在是恶心至极!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用指尖拼命掐着手心才勉强克制住自己。 “小姐,现在怎么办?”小荷一脸担心地问道。 她们的行动都已经被驸马爷察觉了,以后恐怕更难办了。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声音缓缓道:“陈怀知请了高手护卫,若是我们想知道他去干嘛,就要找到武功更高强的人……” 小荷眉头紧皱,“可是我们找来的,已经是清澜院武功最高的守卫了。” 秦九微轻轻摇头,“不,还有一个人……” “谁啊?”小荷出声问道。 晚上,书房。 “夫君。”秦九微的声音不似之前黄鹂般清脆,而是放得又软又娇。 谢砚礼听在耳中,不由觉得喉间一紧。 他抬眸看向她,发现秦九微今晚跟以往很不一样。 她穿着长衣广袖,腰间系着丝带,更显得腰肢细软,身影窈窕, 美人唇红肤白,眸光潋滟,正扬目望着她,何等昳丽动人。 她脸上的笑也是温柔的仿佛能掐出一汪春水来。 谢砚礼眼睛微眯。 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眉头微动,轻应了声,“嗯。” 秦九微抿了抿粉唇,心中不由一紧。 她都做出这副娇态了,他竟还是这般清冷不近人情…… 以前,她可以很自然向谢砚礼开口请求一些事情,因为她为的都是府中的事,为了三个孩子。 但这件事,是她自己想做的,与侯府无关,甚至可能还会牵连到侯府。 所以秦九微的心虚得很,开口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到云枝,她还是袖中的小拳头握了握,鼓起勇气开口。 “夫君,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谢砚礼冷黑的眸子看向她,淡声问道:“什么事?” 秦九微有求于人,心中更是一虚,身形不自然地动了动。 谢砚礼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唇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抬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秦九微又在心中劝了自己几句,声音轻轻地开口。 “我想,我想借你的暗卫用一用。” 她知道谢砚礼是有暗卫的,他所做的事情都是朝中要事,这些政要机密,都是需要暗卫去处理。 但她不知道,谢砚礼会不会愿意借给她自己的暗卫,毕竟暗卫…… 还没等秦九微思索完,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清冷好听的声音。 “好。” 秦九微蓦地抬头,他回答得太过爽快了,她一时也懵住了。 “夫君……你都不问问我,要暗卫做什么吗?” 谢砚礼淡声道:“不用问,你做你自己的事情便好。” 因为……他的暗卫对他忠心耿耿。 秦九微拿暗卫去干什么,暗卫回来都会向他一一禀报。 他根本不需要问。 秦九微却不知道谢砚礼在想什么,心中某一瞬间被触动了。 但这种感动不过一瞬,紧接着她的脑子便开始思索怎么布局…… 晚上,皇宫。 高显看着面前的山水图,眉头紧拧。 他这是在做什么?简直荒唐! 高显把面前展开的山水图重新卷好,扔到一边。 他伸手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一旁的李公公见状出声禀报道:“皇上,宸妃娘娘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 高显抬起眸子,冷声道:“她这是在做什么?在用绝食逼朕吗?” 李公公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想来宸妃娘娘没有这个意思,听侍女说,宸妃娘娘在宫中哭了一天,哭得实在吃不下去东西,想来不是故意绝食的。” 她……竟哭了一天。 高显眼中的冷意渐渐散去,薄唇紧抿起来。 他不由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的争吵。 确实,若是她和后宫中的女人一样乖顺无趣,他也不会喜欢她。 青葵有青葵的好,他既喜欢她的好,同时也要接受她的脾气。 三年前,他刚登基不久,路过御花园时,青葵就像个天上仙子般突然出现。 说出来的话也是他从未听过的。 他调查不出青葵的任何身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可他爱上了她,便强行将她留在宫中。 如今,青葵无依无靠地一个人在宫中,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高显的心不由就软了下来,“罢了,让御膳房做些她素日喜欢吃的,送过去。” 李公公颔首,“是,老奴这就去办。” 他就说,皇上和宸妃娘娘虽然吵架,但是皇上心中还是非常记挂宸妃娘娘的。 李公公顺势出声问道:“那今晚,皇上要不要去凌烟阁?” “不去。”高显毫不犹豫出声打断。 他虽然心软,但这次不会再那么轻易地就向她低头的。 这次吵架分明是青葵的错。 而且他是皇上,要低头,也不是他低头! 凌烟阁。 “娘娘,您快别哭了,皇上刚才派人送来了好些您素日爱吃的东西,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出声劝道。 莫青葵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 “不过一些吃的而已,有什么啊?他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说着,莫青葵哭得更厉害了。 她在现代长大,接受的就是谈恋爱时男女一对一忠贞的思想。 现在让她突然接受封建男人的一夫多妻,她怎么接受得了?爱一个人就是有占有欲的! 而且之前高显答应过她的,等他坐稳皇位就遣散后宫。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最终等来的竟然是他跟她吵架…… 他根本不爱她呜呜呜…… 侍女看着莫青葵痛哭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叹气。 皇上终究是皇上,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但是娘娘似乎并不明白这一点…… 翌日傍晚。 陈怀知坐着马车从长公主府出去。 他身后不远处,几个蒙面暗卫悄悄跟了上去。 第92章 要不要告诉长公主 马车在一处小巷口停下。 陈怀知走下马车,转头朝四周望了一眼。 见四下无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昨日发现有人竟悄悄跟着他,于是今日出来便更加小心。 足足在外面绕了三圈才来这里。 但跟踪他的人是谁呢?陈怀知眉头紧拧起来。 难道是高云枝起疑心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随即便被陈怀知打消了。 高云枝那个蠢货,哪里会察觉到。 一孕傻三年,他玩弄她实在是轻而易举。 陈怀知目光落到面前紧闭的木门上,原本冰冷的眸色顿时变得温柔起来。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陈怀知快步走了进去。 屋中。 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正在窗下绣花。 陈怀知走进屋中,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紧接着猛地一伸手,环住了女子的细腰。 “哎呀,你吓到人家了。”柳娘立刻娇嗔一声。 陈怀知轻笑,身体也随之贴了上去,“怎么?不想我吗?” 柳娘羞红了脸,转过身来看着他。 秀眉皱起,语气埋怨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 提到这个,陈怀知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嗤道:“她嘴馋,非要吃长宁街的酸枣,别的都不行,只想这个,事真多。” “不过也因为这个,我可以借口给她买酸枣出来找你。” 他伸手捏了捏柳娘的小脸,调笑道:“她还觉得我贴心呢。” 柳娘害羞地在他怀中扭来扭身子,“不要捏人家的脸。” 陈怀知最爱她这副娇态,当即伸手往下摸去。 嘴上难耐道:“好柳娘,快让我摸摸。” “那女人现在怀孕了,什么也干不了,实在没趣。” 柳娘听到陈怀知语气中对高云枝的不屑,眼睛当即得意地眯起。 长公主又如何,身份再高贵又怎么样?她的男人现在不还是在她这。 一个女人,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握不住,实在是废物。 柳娘伸手捶了一下陈怀知的胸口,半推半就地倚到了他怀中。 陈怀知弯唇,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朝床榻走去。 纱幔轻动,红浪翻滚。 片刻后,柳娘气喘吁吁地倚到陈怀知怀中,手指在他胸膛上摩挲着。 “怀知哥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啊?咱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啊。” 她抬起头,目光含泪道:“柳娘也想名正言顺地陪在你身边……” 陈怀知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柳娘你放心,我已经买通了到时给那女人接生的产婆,等到她生产之时,暗中手脚,到时一尸两命。” “那女人是皇上的唯一的嫡亲姐姐,两人关系极好。” “等她死后,我装得难过痛心些。皇上出于对她的愧疚,定会对我极尽补偿,到时候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整个长公主府也会是我的。” “到时候我便把你接到身边,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女人!” 柳娘听完,眼中竟是崇拜,“怀知哥哥,你真是算无遗策,好厉害。” 她这是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可以把皇室都算计在内。 柳娘的小脸不由又红了起来。 陈怀知勾了勾唇,当时他春闱,他并没有考进前三甲,但那又如何? 傍上了公主,他过得可比状元好多了! 柳娘是他两年前在街上救下的,当时他便看中她貌美。 高云枝不让他纳妾室,抬通房,那他便在外面养外室。 一个堂堂大男子,怎么能只有一个女人?简直可笑! “你的银钱可够使?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一些。” 陈怀知得意道:“她现在怀孕了,长公主府的店铺田产现在都归我管,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柳娘眼睛一亮,朝陈怀知又贴近了几分。 “怀知哥哥,你真的是太有本事了,真是男子汉。” 陈怀知轻笑一声,俯身又朝柳娘压去。 晚上,清澜院。 “少夫人,属下亲眼看见驸马爷走进小院,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接着又去长宁街买了酸枣。”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紧皱起。 “什么小院?里面住的是谁?” 黑衣人禀报道:“属下后来去探查过,里面住的一个女子,叫柳娘,生得貌美,出手也很大方。” “周围邻居也说,经常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附近,待上一两个时辰后便走了,听描述,正是驸马爷的马车。” 他每说一个字,秦九微握着扶椅的手便收紧一分,最后直接握得骨节发白。 为什么陈怀知要请高手护卫,为什么他要买通产婆?! 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心中怒意再也憋不住。 她咬牙切齿地怒道:“他竟然敢在外面养外室?!他怎么敢?!” 云枝怀着身孕那般辛苦,他竟然敢这么对她! 为了一个外室,要谋害发妻!谋害公主! 这个男人,实在是,实在是太恶心了! 秦九微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却似浑然不觉疼痛。 小荷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这么生气。 她家小姐情绪一向稳定,嫌少有如此激烈的时候。 一时间她也慌了神,心中不由愤慨。 真没想到,驸马爷居然是这样的人! 此时,一个小黑影站在屋外。 听到这里时,葡萄般的眼睛顿时瞪大。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小黑影立刻吓得跑走了。 宋嬷嬷此时最平静的一个,男人大多都是这副嘴脸,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小姐,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长公主……” 秦九微此时也稍稍冷静下来,闻言眉头立刻拧紧。 她抿了抿唇,“如今公主她怀着身孕,若是知道此事,我担心可能会影响胎儿,有滑胎的风险……” “但如果不告诉她,我更是担忧。” 她现在每日呆在清澜院,打理家事,照顾孩子们。 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云枝身边。 即使她能解决接生婆的事,但云枝现在对陈怀知毫无防备,谁知道陈怀知会不会再想出什么阴招。 只要陈怀知呆在云枝身边一天,她便不放心。 秦九微抿了抿唇,下定决心道:“这件事,要让长公主知道。” 但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去办。 第93章 谢惊春心中也有火气 长公主府。 “公主,酸枣买回来了。” 陈怀知阔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柔至极的笑意。 他将酸枣递给旁边的侍女后,上前搂住了高云枝的细腰。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高云枝皱眉道。 不过是去买了个酸枣,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都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怀知声音温柔悦耳,“碰到了尚书大人,便闲聊了一会,公主不会生气吧。” “我也想早些回来陪公主,但尚书大人如今是我的上级,我虽是驸马,但也不能太拂他面子。” 高云枝心中原本很是不满,但在他的温声解释中,那点不满很快便散去了。 她点了点头,心下不疑有他。 现在陈怀知不过是侍郎,遇到尚书自然要有礼些。 她抿了抿唇,过几日,她要跟皇上说一下,给陈怀知升一下官。 “怀知……” 她抬起小脸看向怀知,还没等她说完,便被陈怀知打断了。 “公主,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恐怕不能陪你了。” 高云枝眼中闪过失落,她想让他多陪陪他。 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弯唇道:“好,你去忙吧。” 驸马有上进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自己当然不能阻拦他。 看着陈怀知离去的背影,高云枝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 她刚才似乎在陈怀知身上闻到了脂粉香。 这个想法如惊雷一般在她脑中炸响。 但紧接着她便用力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 陈怀知答应过她,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人,不纳妾,无通房。 他们成婚三年,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高云枝轻叹一口气。 自己实在是孕中多思,怎么能怀疑枕边人呢? 她现在怀着身孕,要时刻注意身子,安胎为重。 原先最喜欢的打马球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 如今只能成日呆在屋中,或者去院中散散步,实在无趣。 难怪自己会多想呢。 高云枝眉头微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转头吩咐道:“明日你递个帖子,邀谢家世子夫人前来一聚。” 有她的小美人陪陪她,兴许会好点吧。 晚上,清澜院。 谢惊春大步朝自己屋中走去。 突然看到一个小人坐在台阶上,小脸皱成一团。 谢惊春剑眉一挑,这不是谢珏吗? 他阔步上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谢珏的后脑勺。 “怎么了?在这一个人发呆,出什么事了,跟你大哥我说一下。”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谢珏一个小孩,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晚膳没吃到自己好吃的,再不济就是被夫子骂了。 谢珏转头,一向带笑的小脸此刻满是严肃。 见状,谢惊春原本上扬的唇角也不由僵了僵。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完蛋,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谢珏扁着小嘴,正要开口哭诉,却突然被谢惊春呵止。 “等一下,你先别说,咱们去找母亲。” 反正不管什么事,母亲总有办法。 “不行,不能去找母亲!”谢珏立刻道。 他眼眶此时红了起来,“这件事情,就跟母亲有关的……” 谢惊春紧抿着唇,“我们现在去找谢景,等会再说。” 事情看起来很严重,感觉需要动脑子,他估计做不来。 还是让二弟来想办法…… 片刻后,谢景屋中。 “什么事?说吧。”谢景淡声问道。 谢惊春坐在椅子上啃苹果,也抬眸看向正中的那个小人。 谢珏见两个哥哥都在,没忍住,直接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大事不好了!母亲生气了!” 母亲生气了? “不可能吧。”谢惊春下意识道。 自从母亲嫁到侯府,他还从未见过母亲生气呢。 谢珏抽抽噎噎道:“就是生气了,生了好大的气,我在外面全都听到了,绝对没有听错。” 谢景温声道:“三弟你先别哭,你先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谢珏打了个哭嗝,缓了缓道:“我听到母亲非常生气地吼道,他居然敢在外面养外室!” 接着抬眸看向谢景,“二哥哥,外室是什么意思啊?” 谢惊春嗤笑,很快道:“在外面有个家的意思呗。” 说完他顿了顿,“那这个他指的是谁?”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三人同时大眼瞪小眼。 该不会是指父亲吧! 父亲竟然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谢珏从谢景房间中出来,迎面便看到谢砚礼。 他小脸紧绷,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倔强。 不像往常那样扑到谢砚礼面前撒娇,而是抿紧小嘴唇。 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父亲。”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父亲欺负母亲!惹母亲那么生气! 他以后再也不会对父亲笑了!哼! 谢惊春心中也有火气,见到他压低声音唤了声:“父亲。” 说完,不等谢砚礼回答,便直接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莫名其妙被两个孩子针对的谢砚礼:…… 嗯?发生什么事了? 翌日,长公主府。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内室的地上,形成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高云枝和秦九微相对而坐,旁边的桌子摆满了精致的发钗。 “试试这个。”高云枝拿起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钗,将发钗插到她鬓间。 高云枝眼睛一亮,“你戴这个好看!红宝石艳丽,很是衬你!” “再试试这个。” 说着,高云枝又拿起玉质的雕花发钗,轻轻别在秦九微另一侧的发间,歪着头欣赏,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你戴这个也好看!” 美人就是美人,戴什么发钗都好看。 打扮美人便更是好玩了! 接着,她又拿起一支缀满珍珠的银钗上,迫不及待地将银钗插入秦九微的发髻。 秦九微无奈轻笑,任由高云枝打扮自己。 前世时,她虽然和云枝交好,但因为她在宫中,有诸多限制。 鲜少有这般随意闲谈的时候。 高云枝大手一挥,声音轻悦道:“你戴这些都好看,就都送给你了。” “啊?”秦九微不由一怔。 长公主府上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且说那银钗上的珍珠,每个都是南海产的,价值贵重。 更别提还有那上好的和田玉和红宝石。 但她知道高云枝的性子,她最喜欢的就是给她各种东西…… 秦九微颔首福身,“好,那我便收下了,多谢公主。” 高云枝轻笑,“你我之间不用这般客气。” 要不说她跟小美人合得来呢,以往她赏赐时,一个个三推四请,实在无趣极了。 秦九微看着高云枝含笑的脸,抿了抿唇,出声问道。 “公主这一个胎,可还安稳吗?” 第94章 可以让手变得更加白皙软嫩 高云枝捏起桌子上的一个酸枣,吃完后抚了抚肚子,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这孩子很乖,没有怎么闹我。” “府医也说这一胎很是安稳,到时候定能顺利生产。” 府医?秦九微闻言眉头皱起。 她不信任长公主府的府医,现在长公主府几乎都由陈怀知掌管。 难保他不会买通府医,暗中做什么手脚。 “要不再请御医前来看看吧,也好更安心些。”秦九微出声道。 高云枝觉得有些麻烦,毕竟府医每天都会为她请平安脉。 她动了动唇,想要出声拒绝。 但看着秦九微波光潋滟的眸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罢了,不过是多看个大夫,也没什么。 她转头吩咐道:“去宫中请个御医来。” “请林安林太医。”秦九微接着道。 高云枝惊讶,“你竟还认识御医?” “不算认识。”秦九微轻笑,“前段时间春哥儿生病,林太医来瞧过,他治得很好。” 提起这个,高云枝好奇问道:“你那三个养子,如何?” 到底是半路开始养的,她有些担心他们会相处不好。 提到孩子,秦九微声音也不由放轻了些,唇角也弯了弯。 “都是极好的孩子,乖巧又孝顺。”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着,高云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头看向她,“我也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高云枝捏起桌上的酸枣递到秦九微面前,“你可要尝尝这酸枣吗?” “这是昨日怀知他特地出府给我买的,他对这个孩子真的很上心,成婚三年了,他对我还像刚开始那样。” 秦九微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意,心中更是酸涩难过。 这酸枣……是昨日陈怀知和外室私会后,回府路上买的。 若是云枝知道一切真相,还会想要这个孩子吗? 半个时辰后。 林安将放在高云枝手腕上的帕子拿下。 “公主放心,这一胎很是安稳。” 高云枝闻言转头朝秦九微眨了眨眼睛,唇边露出两个小酒窝。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一胎很安稳的。” 秦九微点了点头,她想要扬唇笑一下,却发现实在勉强。 云枝越开心,她心中便越闷痛。 秦九微找了个借口,便起身离开了。 但临走时,朝林太医使了个眼色。 林太医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秦九微的意思,跟着她前后脚离开了公主府。 马车里。 面对林安,秦九微不自觉就恢复到了前世的身份,那个掌管后宫大权的德妃娘娘。 “说实话,长公主这一胎,究竟怎么样?” 林安这还是第一次私下同世子夫人说话,闻言不由一怔。 世子夫人对他说话时的语气,怎么这么熟稔,还隐隐带着命令的味道。 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不由自主便想要听她的。 他恭声道:“回世子夫人,长公主这一胎确实是很安稳的。” “如今已经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时期,只要不是太大动作,是不会有事的。” “而且长公主也很是注意养胎,胎像很是平和。” “如果让她知道……”秦九微顿了顿,“一些不太好的消息,会不会对她影响孩子……” “这要看是什么消息了。”林太医立刻道。 但看到秦九微略冷了脸色,便知这不是他该问的,随即改口。 “长公主胎像稳固,情绪即使有大波动,也无妨。” “若是实在担心出现意外,可以多备一碗保胎药。”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下已有了思量。 晚上,清澜院。 “小姐,如今我们怎么办?”宋嬷嬷出声问道。 秦九微重重叹了口气,用指尖轻轻压了下跳动的眉心。 “看样子,云枝对陈怀知很是喜爱,也很是信任,若是我们直接告诉她真相,恐怕她是不会信的。” “只能让她亲眼看见,才能真的心死。” 只有远离陈怀知,才能救下云枝…… 但好在,云枝这一胎是安稳的,她也能稍稍放心些。 如此,她也可以安心设局了…… “小姐。”小荷端着一个铜盆走了进来,“来泡一下手,休息休息吧。” 小荷觉得自家小姐最近实在是辛苦,不仅要打理清澜院,照顾三个孩子,还要忧心长公主的事。 于是今晚特意为她准备了这个,想要让小姐可以放松放松。 小荷将铜盆放到矮凳上,高度正好是秦九微随手便可够到的。 秦九微目光落到面前的铜盆里,看到里面的牛乳和玫瑰汁子,当即便弯唇笑了起来。 对于后宫中的女人来说,美貌是利器。 当时她虽没有争宠的意思,但难免受到些影响,她宫里的嬷嬷也知晓许多护肤美容的法子。 这个泡手的方子便是其中一个。 前段时间她随手写下,没想到小荷这丫头竟然如此放在心上。 秦九微心中记挂着云枝,并没什么泡手的心情,但到底是小荷的一番心意。 见小姐没有出声拒绝,小荷立刻上前,帮秦九微挽起衣袖。 秦九微将手放到浸入盆中,温热液体瞬间包裹住指尖。 玫瑰的馥郁随着升腾的热气钻进她的鼻腔。 秦九微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手指在水中轻轻划动。 片刻后,门口侍女突然恭声道:“世子爷。” 秦九微抬眸望去,看到谢砚礼穿着一身红色官服朝她走来。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官服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秦九微很喜欢谢砚礼穿官服的样子。 她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出声唤道:“夫君。” 听到这熟悉的黄鹂般的脆声,谢砚礼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最近,他们相处的并不多。 这两日不知为何,皇上交给他的公务,比之前增加了好多。 等他回府都已经很晚了,秦九微和孩子们都已经用过晚膳休息了。 今日已经回来稍早了,但还是没能赶上晚饭。 他走近,目光落到秦九微面前的铜盆上,见到里面盛满了白色的东西。 谢砚礼的眼神在铜盆和秦九微之间来回游移,眉梢挑起。 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这是?” “夫君,妾身这是在护手,用牛乳加上玫瑰汁子,可以让手变得更加白皙软嫩。” 说着,秦九微缓缓抬起浸在铜盆中的双手。 谢砚礼的眸光顿时一凝。 第95章 差一点就要失去母亲了! 水珠顺着秦九微纤细的手指滑落,滴入盆中,溅起微小的水花。 那双手十指修长,指节均匀而纤细,如同春日里刚刚抽出的嫩笋。 指甲圆润而有光泽,修剪得整整齐齐,泛着淡淡的粉色,恰似初春绽放的桃花花瓣。 谢砚礼从来没有这般仔细看过秦九微的手。 没想到她连手都生得这么好看。 想牵…… 他没有牵过秦九微的手。 只有那一晚,她用这双手在他背后挠出许多痕迹。 谢砚礼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喉结微微滚动。 见自己竟越想越歪,谢砚礼紧抿了下薄唇,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小荷此时也上前,用一块干净的湿布细心擦拭着秦九微的手。 谢砚礼压下心底刚刚泛起的涟漪,脑中不由想起谢惊春和谢珏昨夜对他那异常冷漠的态度。 今天早上吃饭也匆匆吃完就走了,没有像以往那般请安说话。 谢砚礼自觉现在对孩子们的关心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但孩子如今却对他越来越疏远了。 他俊眉微微皱起,转眸看向秦九微。 顿了顿,淡声问道:“这几天,孩子们最近……可还好?” 秦九微轻轻歪头,“孩子们都还好啊,夫君为何这般问?” 不过她这些日子忙于云枝的事情,对孩子们的关心确实少了些。 听说他们最近晚上喜欢聚在谢景房中,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谢砚礼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最后抿了抿唇,淡声道:“没事。” 秦九微见他分明有话要说,却又不开口。 又是这样…… 罢了,他不说,她也懒得问。 在她看来,只要扮演好表面贤淑的妻子就够了。 此时,三个小孩正在谢景的房间里排排坐。 谢珏小脸皱成一团,面上满是担忧,“母亲这次真的好生气啊。” 今天母亲一天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了。 想来定是生父亲的气,不想在家里面呆着……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这么生气。 谢惊春剑眉皱起,“你们说,父亲母亲不会和离吧……” 听到和离两个字,谢珏小脸立刻吓得一白,眼睛也当即红了起来。 和离?!离开!母亲要走?! 不要啊!母亲不要走呜呜呜呜呜! “不会的,和离很难的。”书容突然开口道。 谢景毕竟还是个孩子,对这个并不了解,“你怎么知道的?” 书容眨了眨眼,“话本子里都写了的。” “里面女主人心灰意冷想要跟男主人公和离,足足要写够两百回才能和离呢。” 谢惊春剑眉微挑,“和离的事这么麻烦吗?” 书容点头,“对啊,大人的事都很麻烦的。” 听到不会和离,谢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稍稍平静了些。 但很快又垂下脑袋,“可是母亲现在很生气……” 谢惊春气哼道:“都怪父亲。” 明明已经有家了,竟还在外面安个家!他真是看错父亲了! 谢珏也挥了挥小拳头,“对!都怪他!” 饶是最有分寸的谢景,此时眼神也冷了下来。 几个小人又聊了一会。 谢惊春和谢珏从房间出来,迎面又碰到了谢砚礼。 他们此时比昨晚更生气了。 今天才知道,他们差一点就要失去母亲了! 两人看到谢砚礼,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转头便离开了。 谢砚礼:…… 怎么对他态度更不好了? 翌日,长公主府。 高云枝坐在椅上,手中拿着一张花笺,一字一句地读着。 眉宇间尽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陈怀知坐在一旁,见她如此开心,心中也不由好奇。 “公主,是何事让你如此开怀?这花笺上写了些什么?” 高云枝轻轻扬了扬手中的花笺,笑道:“是九微邀我下午同去茶楼。” 陈怀知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动,似乎在哪里听过。 高云枝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不认识。 出声解释道:“九微是我前几日秋日宴上认识的,她是谢世子的新婚妻子。” 提到谢砚礼,陈怀知便想起来了,谢世子娶妻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高云枝弯唇继续道:“我同她甚是投缘,昨天她还来府上了,是送了她好些簪子。” 闻言,陈怀知眉头皱起,略有不悦。 长公主府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还有那簪子,到时候给柳娘戴多合适。 现在平白便宜了外人。 高云枝又将花笺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想到九微的字竟然也如此好看。 陈怀知此时后知后觉,高云枝今天下午要去茶楼,这岂不是说她今天下午不在家。 那他岂不是就能去找柳娘了…… 一想到柳娘娇俏的身子,陈怀知便有些迫不及待,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但他面上还维持着一副温柔的模样,声音动听悦耳:“这样啊,那公主你可得玩得尽兴些才是。” 高云枝用力点头,“怀孕后除了长公主府和皇宫,其他地方就再没去过了,这次定要好好玩的。” 说完她顺嘴问了一句,“怀知你今天下午准备去哪?” 陈怀知脸色微僵,但很快反应过来,声音有些不自然。 “今天,今天孟尚书约了我去府上闲谈。” 怎么又是孟尚书? 高云枝一心念着今天下午和秦九微出去的事情,便也没多想。 随即便进屋挑选衣服和首饰去了。 看到高云枝离去的背影,陈怀知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真是蠢货,这么轻易就被他骗过去了…… 下午,高云枝出府后。 陈怀知便匆匆回房换了身低调的衣裳,坐上马车,朝柳娘处奔去。 此时,在他身后,几个黑衣人悄悄跟了上去。 清澜院。 “人都跟上去了吗?”秦九微冷声问道。 宋嬷嬷颔首,“小姐放心,这次定能将那奸夫淫妇捉个正着!” 秦九微点了点头,起身道:“我们先去茶楼。” 然而她刚走出屋门,便看到一个小人影蓦地朝她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第96章 必须要让她亲眼看到 “母亲,你要去哪?” 谢珏仰起白嫩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眸光中隐隐带着水意。 他心中慌乱得不行,都快急哭了。 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秦九微。 母亲生气了,母亲要离家出走,母亲不要他了…… 谢珏抱着秦九微的手不由又收紧了几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试图用此唤醒秦九微对他的母爱,不要丢下他。 秦九微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到谢珏这样,有些哭笑不得。 “母亲是去和长公主喝茶。”顺便再去抓个奸。 “长公主?”谢珏轻轻歪着头。 “就是那日秋日宴……”说完秦九微顿了顿,那天秋日宴谢珏并没有去。 她伸手捏了捏谢珏的小脸,“就是皇上的亲姐姐,你母亲新交到的好朋友。” 原来,是要和好朋友一起出去玩。 谢珏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探出小脑袋看了看秦九微身后,发现她只带了宋嬷嬷和小荷。 没有大包小包的行李…… 嗯,那母亲应该就不是离家出走。 谢珏放下心,松开了紧搂着秦九微的手,小身子也往旁边站了站。 放行。 接着他仰起小脸,露出一抹甜笑,“那母亲你要早点回来哦~” 秦九微最喜欢见谢珏笑起来的样子,跟个小福娃一样。 她摸了摸谢珏的小脑袋,用力点了点头,“放心,母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等她收拾完那个负心汉! 秦九微带着宋嬷嬷和小荷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谢珏原本带笑的小脸瞬间冷了下来。 他气愤地跺了一下脚,都怪父亲!刚才简直快要吓死他了! 此时远在文渊阁的谢砚礼只觉后背一凉。 为什么他最近总感觉有人在骂他? 谢砚礼眼睛危险地眯起。 难道是齐王? 他转眸冷冷吩咐道:“监视齐王的人再增加一倍。” 秦九微坐上去茶楼的马车。 在马车慢悠悠的颠簸中,她脑中又想起谢珏刚才的样子。 看上去很是可怜兮兮,仿佛她就要抛下一切离开一样。 还有昨夜谢砚礼的那个问题…… 秦九微的眼神凝了凝。 谢珏最近是有些不对劲,不,不只是谢珏。 老大和老二也有点怪怪的。 她伸手轻轻按了按眉心。 最近她心中牵挂着云枝的事,对孩子们确实是有些忽略了。 今天解决完事情,晚上回来好好问问。 茶楼。 秦九微被侍从引着,走到一处包厢。 “九微!你来啦!” 刚推开门便看到高云枝朝她一脸明媚地笑着。 高云枝笑起来时,颊边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又动人。 秦九微也不由被她感染,唇角不由弯了下。 她在高云枝对面坐好。 高云枝伸手给秦九微倒了杯茶。 两人私下相处没什么规矩身份限制。 她们没有提前商量过,只是相遇后自然而然便这样了。 仿佛她们天生便应该玩在一起。 秦九微接过高云枝递来的茶,轻声道了句谢。 说完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九微,养孩子会很麻烦吗?”高云枝突然问道。 她还没养过孩子,肚子里这个还是很乖的,没怎么闹她,不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场景。 秦九微轻笑,“确实不算轻松,但好在孩子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一开始就都和我熟络了。” 高云枝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弯唇道:“希望我这个孩子也能和你的孩子们一样懂事。” 那日秋日宴,她见到谢景,那实在是个好孩子。 不仅文雅识礼,而且还很是聪慧,知道护着母亲。 她的孩子能跟谢景一般就好了。 又或者,像怀知也很好。 怀知长相俊朗,对她也是极好的。 两人喝完一壶花茶后,宋嬷嬷走了进来。 她朝秦九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驸马爷已经到地方了。 秦九微明白她的意思,她转眸看去高云枝。 “在这坐了也有一会了,不如下去走走吧,只当是散心。” 她轻声道:“我昨日听林太医说,孕妇久坐是不好的,适当出去走走到时生产会顺利些。” 高云枝当然同意,她声音轻悦道:“好呀,我们出去逛逛,每天憋在家中都快憋坏了。” 秦九微看着她明媚的小脸,心中不禁有些难过。 她并不想让云枝经历这些脏事。 但这件事,必须要让她亲眼看到,她才会相信…… 小院。 柳娘看到陈怀知很是惊讶,“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那女人出门了,总算不在家守我了,我自然得空出来。” 说着,陈怀知上前搂住了柳娘的纤腰,接着便开始扯她腰上的系带。 柳娘脸一红,伸手捶了下他的胸口。 “你啊,怎么一来就这么猴急!” 陈怀知调笑,“我又不是柳下惠,美人在怀哪里忍得住?”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个什么日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对那个蠢女人一点感情都没,她每次靠近我,我都想吐。” “要不是因为她长公主的身份,我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柳娘最爱听的便是陈怀知说长公主的坏话。 陈怀知骂得越狠,她越开心。 她伸手搂上陈怀知的脖颈,陈怀知见状勾了勾唇。 两人不一会便滚到了床上。 —— 街角。 “景少爷,刚才那个是少夫人吗?”书容不禁问道。 今日梧桐书院休息,景少爷便带着他出来买些书简,没想到居然正碰到少夫人。 谢景转眸看了一眼,“是母亲。” 同时他也认出,站在母亲身旁的是长公主。 秋日宴时他便发现,两人相处很好,想来是一起闲逛的。 他将书简递给书容,“这是母亲的事,我们回府。” 但脚刚踏上马车,便不由一顿。 脑中想起最近谢珏同他们讲的事情。 莫不是,母亲带着长公主去抓父亲的外室? 谢景的眼神蓦地冷了下来。 “不回府了,跟在她们马车后面。” 他要看看父亲的外室究竟是谁。 另一边。 秦九微和高云枝的马车在小巷口停下, 侍女扶着两人走下,高云枝仰起小脸,看着周围低矮的院墙。 不禁问道:“九微,这是哪啊?这里怎么这么偏僻?”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小巷子。 但真的好偏僻啊,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过几个人。 “我是来带你找一个人的。”秦九微轻声道,但声音中隐隐带着无边的冷意。 第97章 她会为她保护好这个孩子 秦九微带着高云枝走到一处小院。 院门此时紧闭,听不到里面半分声响。 “这是我一个好友的院子。” 高云枝恍然,原来是这样。 但紧接着她便听到秦九微吩咐一旁的侍从,“上前,踹门。” 高云枝:?!不是好友吗 一个身形高大的侍从上前,抬起脚猛地踹向木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蓦地踹开,木屑四溅。 屋内,陈怀知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吓得身体猛地一抖。 “什么声音?”他心头莫名慌乱起来。 柳娘此时依偎在陈怀知旁边,闻言也抬起头,出声道:“要不出去看看?” 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她男人可是堂堂当今驸马爷! 敢踹她的院门,真是活腻了! 两人匆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接着大步走到院中。 陈怀知拧眉怒道:“是谁啊?” 但话音刚落,陈怀知脸色便瞬间吓得煞白,双唇微微颤抖。 长公主…… 她,她怎么会在这?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明明已经做得那么隐蔽了! 但紧接着他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攥紧。 完了,一切全完了…… 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擦拭,却发现手指已经颤抖得完全不受他控制了。 高云枝看着院中并肩站着的男女,宛如被雷劈了一般直接怔在原地。 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嘴唇张合,却半晌未能吐出一个字来。 她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两人。 两人衣衫单薄,女子的头发还有些凌乱,脖子上是完全没有遮掩的红痕。 一看便知两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高云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没看错,她没看错。 陈怀知就是背叛了他,他竟敢在她有孕时在外面养外室! 他竟然敢养外室! 高云枝心中震惊顷刻间变成滔天的怒意,她双拳紧握,用力到指节泛白。 她大步朝陈怀知冲去,双眼圆睁,直直扬起手臂。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一巴掌重重地扇在陈怀知的脸上。 陈怀知脸色立刻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印。 接着又是一拳挥出,直直地捣向传陈怀知的胸口。 高云枝之前是打马球的,并不是养在闺中的娇小姐。 她这一拳直接打得陈怀知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 “陈怀知!成亲时你答应过本宫什么?!你说你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人,这才多久,你就敢在外面养女人!” 说着,她又是一脚踹向陈怀知,她边骂边哭,发丝凌乱地垂落在脸颊两侧。 “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这么待我!” 陈怀知被打得晕头转向,脸上满是惊恐与狼狈,但完全不敢有任何反抗。 一丝鲜血渗了出来,他却顾不上擦拭,嘴唇颤抖着求饶:“公主,公主,是我的错了,是我糊涂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打我可以,千万别动气伤到孩子。” 提起孩子,高云枝更生气了,“你居然还有脸提孩子?!” 柳娘此时已经被吓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会找到这里。 她紧抿着唇,心中被恐惧填满。 见长公主只顾着打陈怀知,转身便朝着门口处奔去。 秦九微见状,立刻出声喝道:“拦住她。” 侍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攥住柳娘的手臂,接着将她死死扣在地上。 柳娘双脚在地上乱蹬,绣鞋在石板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她口中发出绝望的哀求声:“公主饶命,饶命啊……” 秦九微冷眼看着她。 饶不饶命,要看云枝的意思。 高云枝双眼通红,抬起手,想要再扇陈怀知。 但她的呼吸却忽然间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身体开始摇晃起来,脚步也变得虚浮不稳。 陈怀知见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她,却又畏畏缩缩地不敢真的触碰。 就在此时,高云枝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地向后倒去。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已然晕了过去。 “云枝!”秦九微立刻冲上前。 —— 长公主府。 高云枝躺在软榻上,双眼紧闭。 林太医诊完脉后,又伸手掀了掀她的眼皮。 “怎么样?”秦九微立刻出声问道。 林太医恭声道:“世子夫人放心,长公主并无大碍,胎象也仍然是稳固的。” “等会喝一碗安胎药便好。” 秦九微心下稍松,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长公主什么时候能醒?” 林太医轻轻摇了下头。 “这个微臣也说不准,可能今晚,也可能明天。” 秦九微紧抿着唇,“知道了,你今晚留在公主府,先不要回宫了。” 林太医颔首,“是。” 长公主身份贵重,他自然是要在府上守着的。 “世子夫人,药熬好了,奴婢给长公主喂药。” 秦九微转过身,从侍女手中接过瓷碗,“不用,我来吧。” 她坐到榻边,林嬷嬷小心翼翼地扶起高云枝的上半身。 秦九微舀起一勺汤药,将汤匙凑近她的唇边。 直到见她喝完药,秦九微才彻底安心下来。 她不知道如今云枝知晓这一切真相后,还会不会想要这个孩子。 但她不会擅自替她做决定。 在云枝没决定前,她会为她保护好这个孩子。 秦九微帮她盖好被子,又在她的榻边守了一个时辰。 宋嬷嬷见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出声道:“少夫人,已经很晚了,少爷们还在家中等你呢。” 秦九微紧紧抿了下唇。 确实,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也有自己要照顾的小家了。 但走之前,“那两人呢?可关好了?”秦九微声音冰冷的问道。 “已经都绑起来关到柴房了。”林嬷嬷面容严肃道。 第98章 谢珏小发雷霆 林嬷嬷说这句话时声音中满是冷意。 她怎么也想不到,驸马爷竟会在公主有孕时在外面养外室! 她是长公主的近身伺候的人,长公主对驸马爷信任与真情,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长公主府的大小事还有庄子田产都交由驸马爷管着,哪个驸马会有这样的大的权力? 但他最后,竟然这样对待公主! 林嬷嬷恨恨地咬了咬牙。 等着吧!皇上和太后是不会饶过他的! 此时,清澜院。 谢砚礼坐在屋中主座,眸子冷黑。 听到响动后,目光立刻看向庭院处,却只见到侍女端着木盘走过。 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九微还是第一次回来这么晚…… 暗卫同他说,她是和长公主一起去抓驸马爷的外室去了。 谢砚礼也觉得奇怪,秦九微何时同长公主关系这般要好了? 一旁的谢珏坐在矮凳上,用两只小手托着小脸,神色恹恹。 他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天下午的时候,母亲说她会早点回来的。 谢砚礼见谢珏小脸都皱成一团了,淡声道:“不用担心,你母亲很快就回来了。” 谢珏闻言眼睛顿时瞪大。 不用担心?他怎么能不担心! 母亲已经因为父亲养外室的事情离家,父亲居然还跟没事人儿一样! 太过分了! 他腾地从自己的小矮凳上站起来,叉腰瞪着谢砚礼。 小发雷霆道:“父亲!都怪你!” 谢砚礼:?怎么就怪到他了。 突然,一道轻哼在谢砚礼旁边响起。 他顺势看过去,却发现是谢惊春发出来的。 两人刚对上视线,谢惊春便立刻扭过头去不看他。 谢砚礼:……怎么自家老大也这样? 就在此时,门口处传来侍女通禀的声音,“少夫人。” 谢珏闻言眼睛立刻亮起,迈着小短腿就扑了过去。 “母亲,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谢珏真的是吓坏了。 他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关心他爱他的母亲,现在竟然要弄丢了。 他不要嘛,不要啊! 哼唧着哼唧着,谢珏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怎么了这是?”秦九微见到谢珏哭得这么可怜巴巴,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见孩子哭得这么可怜,她也心疼坏了。 立刻从袖中取出丝帕,小心地擦着谢珏脸上的泪水。 谢珏扬着小脸,可怜兮兮地道:“母亲你即使要走,也把我一起带走好不好。” 小奶音中还隐隐带着哭腔,“我不像大哥跟二哥那样吃很多,我吃的很少,很好养活的……” 谢惊春:…… 三弟你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拉踩一下你大哥我是吧? 而且你最近脾胃调理好以后,吃的明明和你二哥哥差不多吧? 秦九微哭笑不得,这傻孩子在说什么呢? “珏哥儿,母亲怎么会走呢,母亲不会离开你们的。” 她微蹲下身,看着谢珏的墨玉眼,问道:“告诉母亲,你是听到什么了吗?为什么会觉得母亲会离开?” 看来今天下午谢珏那般异常是有原因的,但她却一直没发觉。 谢珏打了个哭嗝,“因为父亲在外面养外室,你很生气所以要离开呜呜呜。” 莫名背了一口黑锅的谢砚礼:…… 他什么时候养外室了?他怎么不知道?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你父亲没有养外室啊,你是从哪听来的?” 谢砚礼对女人都不太感兴趣的,怎么可能会在外面养外室? 谢珏小脸紧绷,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信。 母亲一定是在哄他!那天他在门外都听到了! “父亲真的没有在外面养外室。”谢景的声音蓦地响起。 他一袭白袍缓步走进屋中,小脸上很是严肃。 谢惊春见状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语气很是气愤。 “二弟你怎么能这样,母亲待你这么好,你居然叛变!” 谢砚礼:…… 什么话!他对他们兄弟三人也没那么差吧。 谢景没有生气,声音平静地解释起来。 “我亲眼看到的,在外面养外室的是驸马爷,今天下午被母亲和长公主在小巷抓了个正着。” 秦九微转头看向谢景,很是惊讶,“你下午看到的?” “嗯,我下午悄悄跟在你们马车后面。”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母亲你没发现罢了。” 秦九微:?! 她心中很是震惊。 这三个孩子到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谢珏张了张嘴,神色尴尬地挠了挠头。 啊哦,他好像弄错了诶…… 他转眸看向一脸阴沉的谢砚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谢珏迈着小腿,走到他面前。 小声道:“对不起父亲,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男人,是我误会你了。” 谢砚礼:……什么词! 谢珏掀起眼皮,看见谢砚礼的脸色居然更难看了。 心中很是疑惑,他已经道歉了啊?为什么父亲好像更生气了…… 谢珏深吸一口气。 看来,只能使出他的杀手锏了——疯狂撒娇。 接着猛地向前扑到谢砚礼怀中,小狗似的在他怀里乱蹭。 “父亲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 “珏哥儿知道错了~” 谢砚礼原本冷着的脸,也不由轻轻弯了弯唇。 以往这是秦九微才有的待遇。 谢珏还是第一次向他这般撒娇。 谢惊春也上前道歉。 “对不起父亲,是我误会你了,没想到你其实是个好父亲,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谢砚礼紧抿了下薄唇。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但他还是轻轻点了下头,接受了这个道歉。 秦九微在一旁只觉得好笑。 没想到最近三个孩子跟谢砚礼闹别扭竟然是因为这个。 陈怀知的事情竟能隔空影响到他们。 三个小孩又闹了一会,秦九微见时候不早了,就吩咐嬷嬷将他们带下去休息。 屋中很快就只剩下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了。 秦九微看着他略阴沉的脸色,缓步走到他身边。 她轻轻歪头,问道:“夫君还在生气吗?” 见谢砚礼不回答,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温声道:“不知道夫君发现没,孩子们现在对你已经不似之前那般了。” 谢砚礼撩起眼睑,“怎么说?” 秦九微轻笑,“之前孩子们对夫君敬爱,但是恭敬居多,带着疏离,也不敢接近。” “但现在孩子们已经敢对你有脸色,敢对你生气,才是真的不怕你了,把你当作真正的父亲了。” 说话时,秦九微眼睫轻眨,漂亮的桃花眼在烛光下更显得波光潋滟。 谢砚礼眸色幽深。 嗯,不生气了。 第99章 陈怀知用力磕头 谢砚礼心中更多的其实是失望和无奈。 没想到孩子们这般不信任他。 但刚才听秦九微这般讲,他也明白过来。 孩子们之前对他更多的是感谢和敬重,却没有了解。 他们更愿意相信秦九微。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秦九微见他面色缓和,便知他已经不生气了。 她轻轻歪头,出声打趣道:“夫君会在外面养外室吗?” 谢砚礼声音冷淡,“不会。” 养她一个就够了。 秦九微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快。 轻轻眨了下眼,弯唇道:“夫君真好。” 心里却十分平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翌日。 “少夫人,这是小厮刚才送来的信件,说是给您的。” “给我的?”秦九微眉头微动,从侍女手中接过信件后打开。 看到那熟悉的字体后,她的眼睛腾地亮起。 小荷难得见自家小姐居然这么高兴,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是有什么喜事吗?” 她抬眸看向小荷,眼中满是喜色,“舅舅一家马上就要进京了!” 宋嬷嬷立刻道:“真的吗小姐?” 秦九微眼中满是笑意,“错不了错不了,这是舅舅的亲笔书信。” 而且前世,舅舅也是此时回京的,只不过后来…… 秦九微轻轻摇了摇脑袋,把思绪重新拉回。 她垂眸,一字一句地又看了一遍书信,恨不得舅舅能多写一些。 八岁那年娘亲去世后,她在秦府无依无靠。 好在舅舅争气,读书努力又上进。 如今已是四品官,外派江南。 逢年过节都会送来丰厚的礼物,私下更是会给她补贴银两。 这些礼物和银两都虽然都被李氏克扣了大半,但还是落到她手上一部分,也让她在秦府的日子好过了些。 此时,江南。 “持让,你的书册可都收拾好了?”江陵出声问道。 “回父亲,都已经收拾大半了。”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书房里,一个少年垂眸整理着书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本本古籍的书脊。 小心地将几册厚重的经史子集叠放整齐。 他身形修长且挺拔,穿着一袭长衫,衣袂翩跹间,显得清风雅韵。 肤色白皙如玉,鼻梁高挺,线条硬朗而笔直,犹如山峰峻峭。 举手投足间透着无尽的温柔与谦逊。 江陵满意地看着自家儿子,“持让,你现在年龄也不小,这次进京,为父想要给你相看个人家。” “你看你九微表妹,前段时间也已经成亲了,你也要抓紧些此时。” 江持让握着书卷的手一紧,声音干涩道:“九微表妹她……成亲了?” 这些日子他一心读书,鲜少过问窗外之事。 没想到九微表妹竟然已经成婚了…… 他抬起有些黯淡的眸子,声音有些急,“九微表妹嫁的是何人?” 江陵没想到他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九微她嫁于的是谢世子。”还是九微送来的书信说的。 提到九微,江陵也不禁轻叹了口气。 九微是青青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这些年他虽不少往秦府寄钱,但是鲜少收到九微的回信。 她一个人在秦府,也不知道过得究竟怎么样。 嫁到侯府后,虽有书信,但九微一向懂事,怕也是报喜不报忧。 这次回去,定要去探望一下。 听到这个名字,江陵薄唇微微颤抖。 谢世子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如此惊才绝艳的人,配九微表妹再合适不过。 只是,他听说谢世子似乎是有三个养子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表妹嫁于他人做后娘,实在是有些委屈她了。” 京城,长公主府。 高云枝缓缓睁开眼,眼神中仍残留着些许迷茫与恍惚。 秦九微见她醒了,立刻上前,轻唤道:“云枝。” 看到她,高云枝脑中立刻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院中的那一幕幕如汹涌潮水般在她脑海中呼啸奔腾而来。 高云枝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她那苍白的小脸的滑落。 秦九微心疼坏了,立刻上前轻拥住她。 伸手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高云枝却哭得更厉害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 她放声痛哭着,右手不自觉地捂住胸口,疼得她撕心裂肺。 但忽然间,她止住了哭,眼眶通红地骇人。 她眼中满是冷意,下唇被她咬出鲜血,一字一句道:“我要进宫!我要让皇上为本宫做主!” 皇宫,御书房。 高显听完事情经过,瞬间大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腾地从龙椅上站起,“放肆!” 侍奉在侧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吓得跪地,头也不敢抬,身体如筛糠般瑟瑟发抖。 跪在殿下的陈怀知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高显阴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起御案上的一方端砚,朝着殿下跪着的陈怀知用力掷去。 端砚质地厚重,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陈怀知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端砚朝自己飞来。 “砰”的一声闷响 端砚重重地砸到陈怀知的肩头,他身体一个踉跄向一侧歪倒。 脸上满是痛苦,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簌簌地顺着脸颊滑落。 高显仍没解气,朝他怒吼着:“陈怀知!你怎么敢的!长姐怀着身孕,甚是辛苦,你竟敢如此对她!” 当年陈怀知春闱连前三甲都没进去,若不是长姐看中他,他怎会不到三年就升到如此高位? 这人简直不知好歹! 陈怀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吓得连忙磕头,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微臣不敢,微臣再也不敢了!微臣知道罪孽深重,还请皇上能饶微臣一命!请皇上开恩啊!” 高显冷嗤一声,“要朕饶了你是吧?” 他目光冰冷地凝视着殿下狼狈不堪的陈怀知,声音森冷得如同寒夜的冰风。 “陈怀知品行不端,有辱皇家颜面,外室不知廉耻,扰乱宫廷秩序。即日起,将他与那外室流放至岭南烟瘴之地,终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以示惩戒!” 第100章 世子夫人,这是皇上赏您的 陈怀知闻言,如遭雷击般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岭南之内虫障深重,去那里恐怕连半年都活不到! 柳娘原本在低声哭泣着,听到岭南两个字直接瘫软在一旁,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 她原本只是想攀上驸马爷过上好日子,没想到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高云枝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陈怀知和柳娘。 说不清自己心里是痛苦还是畅快。 这就是她爱了三年,想要和他生儿育女的男人。 呵,高云枝苦笑一声。 很快,陈怀知和柳娘被侍从拖了下去,殿中重新安静下来。 “长姐。”高显见高云枝神色不好,有些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高云枝抬手,擦去颊边的泪水,勉强弯了下唇,“我没事。”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九微还在外面等我呢。” “秦九……”高显话说出口一半,蓦地顿住。 轻抿下唇,接着才道:“谢世子夫人也来了?” 高云枝轻轻点了下头,“是九微陪我一起进宫的,这次陈怀知的事情,也是她发现的。” 见高显似乎有些兴趣,高云枝出声解释起来。 “九微说,她偶然发现陈怀知行踪奇怪,便派人跟了上去,接着又派人暗中探查了两次,确定之后,才带我去了那小院。” “这才捉到了那对奸夫淫妇。”说到此事,高云枝仍有些咬牙切齿。 高显眉头微挑,有些惊讶。 没想到秦九微不仅颇有才气,还如此心思机敏。 这次若不是她发现了陈怀知的奸情,长姐恐怕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起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高显微微愣神。 “皇上?”高云枝见高显在出神,出声轻唤了一声。 弟弟这是怎么了?跟她说这话都能跑神。 高显的思绪被这一声轻唤拉回,声音有些不自然道:“没事,突然想起一些国事。” “长姐。”高显出声提醒道:“你再去给母后请个安吧,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很不放心你。” 提到太后,高云枝的眸色又黯淡了几分。 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要让母后担心。 她点了下头,微微福身后,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高显坐在龙椅上,手中盘着翡翠念珠。 出声问道:“小南国昨日是不是进贡了一些紫翡。” 李公公应声:“回皇上,正是,而且都是最好的皇家紫。” “朕记得其中有一支紫翡雕刻而成簪子,你拿去赏给谢世子夫人。” 李公公一怔,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他结结巴巴道:“皇上,这支簪子不是要赏给宸妃娘娘吗,怎么……” 突然就要赏给谢世子夫人了?! 高显转眸,冷冷地扫了李公公一眼,“你对朕的决定有意见?” “老奴不敢!”李公公立刻道,“老奴这就去办。” 高显见他离开,凤眸重新敛起。 他也不知自己刚才为何那般脱口而出。 只是觉得秦九微长相娇美矜贵,戴上紫翡簪子肯定好看。 可是……她戴上好不好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不到,看到的是谢砚礼。 高显盘着手中翡翠念珠,越盘心中越是烦躁。 最后猛地将手中的念珠扔到地上。 念珠被掷到地上的那一刻,高显突然又冷静下来了。 他紧抿着唇,重新在龙椅上坐好,脑中思绪回笼。 他赏秦九微紫翡簪子,分明是因为她帮了长姐的缘故。 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高显重新又平静下来。 此时,御花园。 “少夫人,你看那边的菊花开得多好。”小荷声音轻悦道。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会唤秦九微少夫人。 秦九微唇角也弯了弯,御花园的花都是花房精心培育的。 她前世也很是喜欢,还吩咐在她宫中也种些。 秦九微带着小荷在御花园闲逛着,在路过一处凉亭时,迎面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秦九微眉头微挑,秦乐安? 她福了福身,轻唤道:“秦小主。” 秦九微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秦乐安。 但心中已经准备好等会如何面对秦乐安的刁难。 却不想秦乐安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并没有和上次秋日宴那般出声为难。 “妹妹今日进宫不知所谓何事?”秦乐安和颜悦色地问道。 秦九微眼睛微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唇角却带着笑意,“我今日是陪长公主进宫的。” 虽然不知道秦乐安卖的是什么关子,但她既然想装姐妹情深,那她就陪她演下去。 秦乐安见秦九微竟然已经和长公主如此熟稔,气得紧咬了下唇。 但很快又恢复到刚才的和颜悦色。 “这样啊,妹妹聪慧,难怪能得到长公主的喜爱。” 秦九微随口应付道:“秦小主说笑了。” 高云枝听宫女说秦九微在御书房,便过来寻她。 却见到她和秦乐安站在一起。 脑中立刻想起上次秋日宴上,秦乐安针对九微的事情。 脚步有些急迫地上前,将秦九微护在身后。 目光瞪向秦乐安,“你想干嘛?” 秦乐安一怔,很快做出委屈状,“长公主,妾身已经知错了,再不会像之前那般对待九微妹妹了。” 秦九微伸手拉了拉高云枝的衣袖。 轻声道:“公主,嫡姐确实没有为难我,咱们走吧。” 秦九微并不信秦乐安会真的知道错,人的本性怎么可能会转变得这么快。 不过,她也不想跟秦乐安再有什么牵扯。 高云枝听她这般说,心下也放心了。 扫了秦乐安一眼,便带着秦九微离开了。 秦乐安看着秦九微的背影,仔细观察着她行走的步履仪态。 上次秋日宴之后,她便明白了。 她虽抢了秦九微的机缘,自己入宫选秀。 但事情却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般发展。 她思来想去,最终思索出来。 真正有差别的,其实是她没有像秦九微那般做作样子! 毕竟她是正室嫡女出身,对这些很是看不上眼! 但现在她也明白,男人就是喜欢这个样子! 既然如此,秦九微能装,她就不能吗? 她这些日子,每日都被贤妃抓去抄佛经。 这样的折磨她实在不想再受了! 她改变!她要当皇后,要和前世秦九微一样,登上皇后的宝座! 清澜院。 “世子夫人,这是皇上赏您的。”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锦盒放到秦九微面前的桌上。 秦九微看着锦盒,眉头微挑,高显赏她东西? 她想起上一世高显赐她毒酒时,用的也是赏这个字。 秦九微眸光冰冷,淡声道:“多谢皇上。” 李公公看到秦九微这样,也不由怔住了。 以往受赏的人,不说是欣喜若狂,那也是千恩万谢。 没有一个像世子夫人这般冷淡的…… 但他也不好问,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见李公公离开了,一直端着的小荷顿时兴奋起来。 “小姐,你不想看看皇上赏的是什么吗?” 不想。 但看着小荷这般雀跃的神情,秦九微温声道:“你打开吧。” 第101章 秦九微抬起泛着红晕的小脸 “是,奴婢遵命。”小荷甜笑道。 紧接着便上前打开了锦盒。 只见锦盒中,静静躺着一支紫翡簪子,簪身通体由极为罕见的紫翡翠雕琢而成。 紫翡的质地温润细腻,色泽浓郁且均匀。 簪头的设计精巧,是将紫翡雕刻成了一朵盛开的玉兰花。 花瓣层层舒展,每一片都雕琢得纤薄而灵动。 小荷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不受控地瞪大了。 “天哪,小姐,这也太漂亮了?” 秦九微目光落到上面,眉头不由微皱。 “这是小南国上贡的贡品,紫翡。” 前世她在宫中见过。 而且她记得这根簪子,前世贤妃和宸妃为了甚至吵了起来,两人都想要这个簪子。 这一世竟然就这样送到她面前了。 小荷顿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贡品……我竟然见到贡品了。” 秦九微也没想到高显居然赏她这个。 今年小南国上贡的紫翡这么多吗?多到让他没处送? 就连她这个臣妻都能得到一支? 秦九微冷笑一声,不想继续猜测高显的想法。 浪费时间。 “把这锦盒收起来吧。” 小荷奇怪,疑惑问道:“小姐,你不戴吗?这簪子多好看啊。” 秦九微轻轻摇头,“不戴。” 一来这簪子实在显眼。 二来她不想跟高显再有任何牵扯,包括他赏的东西。 傍晚。 秦九微在主屋中边处理清澜院的闲杂事务,边等待三个孩子下学回府。 孩子没等到,却等来了长公主身边的林嬷嬷。 “林嬷嬷,你怎么来了?” 秦九微听到侍女的通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亲眼看到林嬷嬷才反应过来。 林嬷嬷眉头紧皱,声音中满是担忧,“世子夫人,你快去公主府看看长公主吧,长公主一直在哭,老奴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此时,长公主府。 高云枝独自坐在寝殿内,四周烛火摇曳。 她穿着一袭素色罗裙,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衬得她面容愈发憔悴。 双眼红肿不堪,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沿着脸颊留下一道道湿痕。 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几壶酒,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酒壶,往面前的酒杯中倒酒。 酒水倾洒而出,在案几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不知为何,一到晚上,之前和陈怀知相处的点滴便朝她蜂拥而来,将她吞没。 她一边哭着,一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悲戚:“为何……为何要如此待我……” 秦九微踏进殿中,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高云枝瘫坐在地上,面前放着酒,发丝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泪痕斑驳的脸。 秦九微快步上前,轻轻蹲下身子,伸手拨开她额前的乱发,看着她那红肿失神的双眼,心中满是疼惜与担忧。 “云枝,你怎么能喝酒呢?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吗?” 她眼神紧紧盯着高云枝。 听到孩子两个字,高云枝缓缓睁开哭得红肿的眼。 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还没喝……”只是刚倒上。 秦九微紧抿了下唇,“那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吗?”陈怀知的孩子。 高云枝顿了顿,良久后轻轻点了下头。 声音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跟陈怀知没什么关系!” “那你就不要喝酒了好不好?喝酒对孩子不好。” “可是,可是我心口好疼,想要喝酒。”高云枝哭着道。 林嬷嬷见状上前,轻声开口解释,“世子夫人,您不用忧心了。这酒不是那寻常伤身的烈酒,是府里精心酿制的桃花酒。” “老奴知道公主殿下如今怀着身子,哪敢拿出烈酒,林太医也已经看过,说这酒性温和,适量饮用,对身子并无大碍。” 闻言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不会伤身便好。 高云枝抬手用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 红肿着眼睛看向秦九微,声音带着哭腔,“九微,我心里实在是难过,你也陪我喝几杯好不好?嗯?” 说着,她伸手握住秦九微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微微颤抖着。 秦九微心下不忍,轻轻回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你若想喝,我陪你就是。” 高云枝闻言,嘴角弯了弯。 示意林嬷嬷拿来干净的酒杯,给秦九微斟上了一杯桃花酒。 秦九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前世,她参加宫宴时一直没少喝,自认酒量是不错了。 但她忘了,这具身体已经不一样了…… 清澜院。 谢砚礼看着空荡荡的主屋,眉头皱起。 今晚秦九微怎么又没回府? “少夫人去哪了?”他声音冰冷地问道。 侍女小心翼翼地答道:“回世子爷,今日傍晚的时候,长公主府的林嬷嬷来过一趟,然后少夫人就跟着林嬷嬷走了。” “当时屋中只有小荷姐姐和宋嬷嬷,说的什么奴婢也不知道。” 谢砚礼眸子冷黑,“来人,备马车。” 长公主府。 一辆马车在府门口悠悠停下。 谢砚礼走下马车,黑夜中他负手而立,望着府门处。 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 此时秦九微也被小荷和宋嬷嬷扶了出来。 她脚步有些虚浮,身子半倚着宋嬷嬷。 谢砚礼见状面色更冷了几分。 她这么晚不回家,竟是在外面喝酒? 谢砚礼眸子冷黑,大步走到秦九微面前。 秦九微抬起泛着红晕的小脸,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认出他了。 她声音有些含糊地唤道:“夫……夫君……” 接着身子一歪,整个人便朝着谢砚礼的方向栽了过去。 谢砚礼眼疾手快,一把将秦九微稳稳地揽入怀中,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第102章 马车醉吻 “少夫人!”小荷见状,立刻惊呼出声。 看到秦九微向谢砚礼倒去,小荷的心脏瞬间被攥紧。 生怕谢世子不管小姐,任由她栽到地上。 毕竟谢世子的脸色如此阴沉,很明显是在生气啊。 但见到谢砚礼将秦九微搂紧怀中,悬着的心顿时又放松了下来。 秦九微的小脑袋靠在谢砚礼的胸膛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谢砚礼的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秦九微被谢砚礼搂在怀中,不安分地蹭了蹭,嘴里嘟囔着几句含混不清的话语,不知睡着了,还是仍迷糊着。 见她这副模样,谢砚礼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小荷此时上前,“世子爷,少夫人就交由奴婢来照顾吧。” “不用。”谢砚礼淡声答道。 接着他右手一勾,直接将秦九微横抱起,转身朝马车中走去。 小荷和宋嬷嬷忍不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进了马车。 他勾着秦九微的腰准备将坐在旁边,却不料秦九微在睡梦中也下意识寻找依靠。 竟然伸出双臂,紧紧地缠上了谢砚礼的脖颈。 身子也顺势一挪,直接坐到了他的怀里。 秦九微整个人依偎在谢砚礼怀中。 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 呼出来的气息轻轻拂过谢砚礼的肌肤,让他的耳际不由微微泛红。 秦九微仍紧紧搂着谢砚礼的脖颈,仿佛一松手他就会跑掉一样。 见她这般依赖又娇憨的样子,谢砚礼眼中满是宠溺,无奈地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试图挪动她。 只是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则轻轻拨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 但这次触碰,竟把秦九微弄醒了。 她缓缓睁开醉眼,只觉得脑袋昏沉起来的,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 原本清明的眼眸渐渐失了焦距,眼神变得迷离而恍惚。 她轻轻歪着头,指着谢砚礼的薄唇含糊道:“这里怎么有樱桃啊?” 秦九微弯唇笑了下,眨着漂亮的桃花眼凑近谢砚礼。 嘴里喃喃道:“想吃,想吃樱桃。” 接着下一瞬,她的唇就紧贴上了谢砚礼的唇。 小舌还在他的薄唇上小口舔着,品尝“樱桃”。 当秦九微触碰到他的那一瞬,谢砚礼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浑身紧绷起来。 谢砚礼脑子下意识想要躲,但秦九微却似不知疲倦一般,微微歪着头,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双眼微阖,长睫不停颤动,十分认真地吃着“樱桃”。 这副模样既天真又妩媚。 谢砚礼的理智在拼命拉扯。 秦九微醉了,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他应该推开她的,可他拒绝不了。 原本要推开的她肩膀的手也开始一点点向下滑,最后在她腰际停住。 修长的手指收紧向内扣,牢牢将她箍在怀中,让她更靠近自己。 秦九微见“樱桃”不再抗拒,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 谢砚礼的心猛地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双唇微微张开,与她的舌尖缠绕在一起。 谢砚礼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抚上秦九微的脸庞。 手指轻柔,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带来的触感。 秦九微秀眉蹙起。 这樱桃为什么怎么吃都吃不完啊…… 而且还在一直吸她的嘴巴。 可是,可是还蛮舒服的…… 秦九微的紧蹙的眉头渐渐松懈,顺势将身体更加前倾。 整个人几乎都贴到谢砚礼身上。 得到回应,谢砚礼放在她腰际的手也开始摩挲起来。 两人的心跳相互交融,节奏愈发急促。 渐渐地,谢砚礼的吻逐渐变得霸道而热烈。 似乎是想把面前的人完全融入自己的身体。 秦九微受不住,忍不住轻吟出声。 双手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衫,似乎在试图让自己喘口气。 马车一路颠簸,两人一路相拥。 月光从车窗探入,混着滋滋水声,在黑夜奏响。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稳。 谢砚礼握着秦九微腰际的手一紧,还没从刚才那意乱情迷的氛围中回过神来。 车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稚嫩清脆的童声。 “母亲,母亲,是你回来了吗?” 谢珏眨巴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朝车内喊着。 今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又没见到母亲,好难过哦…… 听说父亲去接母亲了,但他们两个怎么还没从马车里下来? 谢砚礼闻言脊背微微一僵。 但很快,残留着欲望的眼眸中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他小心松开环抱着秦九微的手,动作轻柔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衫。 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车帘,抱着秦九微走出马车。 谢珏看到两人,黑润的眸子立刻亮起,“父亲母亲你们回来了!” “嗯。”谢砚礼轻应了声,抱着秦九微走到谢珏面前,“我们先回院中。” 说着便大步朝前走去,谢珏迈着小短腿紧紧跟在他身后。 谢砚礼实在是走得太快了,谢珏跟上去很是吃力。 他边走边愤愤地想,等以后,他的腿要长得跟树一样长! 这样就再也不会追不上父亲了! 虽然跟上谢砚礼很费劲,但谢珏还是不肯放弃,后面直接小步跑了起来。 母亲看起来很不舒服,他要去照顾母亲! 清澜院。 侍女见世子爷抱着少夫人,立刻便打开主屋的木门。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大步走进屋中。 刚把秦九微放到床上,谢珏便凑了过来。 他看着面颊通红的秦九微,一脸担忧地问道:“母亲是不是生病了?是发烧了吗?” “那我给母亲呼呼。” 说着谢珏便嘟起小嘴,朝秦九微通红的脸颊吹着气。 他吹得很认真很用力,把自己的小脸都憋红了。 小荷和宋嬷嬷在一旁看得忍不住轻笑起来,珏少爷实在是太可爱了。 谢砚礼也不禁弯了弯唇。 但紧接着,似是发现了什么,谢珏大声道。 “父亲,大事不好了?母亲的嘴巴怎么肿起来了?” 小荷和宋嬷嬷眼睛顿时瞪大。 始作俑者谢砚礼却一脸淡定,“不知道。” 但声音中却隐隐透着不自然。 第103章 下意识地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 谢珏闻言,眨了眨眼睛。 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摇了摇小脑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谢珏垂着头,继续一脸认真地朝秦九微呼气。 小荷无奈轻笑,转身出去准备吩咐小厨房熬醒酒汤。 脑中却不禁疑惑。 对啊,小姐的嘴巴怎么会肿? 很有经验的宋嬷嬷目光在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之间游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凌烟阁。 “娘娘,您快别哭了,伤身啊。” 侍女梦儿看着还在掉眼泪的莫青葵,小心翼翼地劝道。 自从那晚皇上跟娘娘吵架后,就再也没踏进过凌烟阁一步。 宫中现在都在传娘娘已经失宠了。 就连内务府的总管见到她也不像之前那般热切了。 往年小南国进贡来的紫翡,皇上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凌烟阁,今年却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定是被贤妃拿去了! 梦儿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娘娘在想什么。 那可是皇上,九五至尊的皇上。 娘娘为何非要跟皇上过不去了? 也不知娘娘究竟为何非要跟皇上过不去…… 莫青葵闻言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用力吸了吸鼻子。 已经四天过去了,高显不仅没来看她,竟然连句话都没有! 想到这里,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梦儿轻叹口气,“娘娘,要不您去给皇上服个软吧。” “皇上那般宠爱您,只要您去养心殿一趟,恩宠立刻就能回来。” 服软?她不要! 莫青葵立刻下意识拒绝。 她是穿越而来的,她的眼界、见识都远远高过这群封建的古代人 而且这件事分明就是高显的错!凭什么让她去道歉! 情绪激动过后,莫青葵看着空荡荡的寝殿,很快又重新冷静下来了。 可现在…… 高显似乎真的生气了。 莫青葵揪紧手中的帕子,一脸纠结地撕扯着。 养心殿。 高显坐在龙椅上,垂眸看着面前的奏折。 龙涎香在铜炉中静静燃烧着,殿中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此时,李公公抿了抿唇,走到高显身侧。 小心翼翼道:“皇上,宸妃娘娘在外面求见。” 闻言,高显握着毛笔的手肉眼可见地一顿。 但紧接着冷声道:“不见,让她回去。” 这么多天过去了,到现在才知道来找他?把他当什么了? 李公公轻叹道:“皇上,奴才也劝宸妃娘娘回去,但是宸妃娘执意不肯,就在风口里站着。” “随她站。”高显毫不留情道。 他垂眸,继续看着奏折,但此时奏折上的字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强行克制自己,继续看着。 看完这份奏折,他抬眸冷声道:“她还在外面?” 李公公自然知道这个她说的是谁,轻轻点了下头。 高显紧抿着薄唇。 现下已经入秋,外面天凉,她也不怕生病? 怎么还是这般不懂事? 想着想着,高显扔下奏折,径直朝外面走去。 只见养心殿外,莫青葵穿着单薄的素色罗裙,小脸不施粉黛。 这般站在秋风中,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很是楚楚可怜。 高显看着她,心立刻软了下来。 他不禁大步上前,将她搂紧了怀里。 莫青葵倚在高显怀中,轻轻弯了下唇。 看,她连道歉都不需要,她只需要站在高显面前。 他就会来爱她。 她就是不一样的,和后宫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不过片刻,宸妃重新得宠的消息便在后宫传遍了。 翌日。 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在秦九微的床榻上。 秦九微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宿醉后的不适如潮水般涌来。 她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缓缓睁开双眼,意识还在混沌中挣扎。 听到里面传来声响,小荷出声道:“小姐,是你醒了吗?” “嗯。”秦九微有些疲惫地轻轻应了声。 小荷转眸,侍候的侍女立刻上前,伺候秦九微起床梳洗。 秦九微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秀眉不禁蹙起。 她伸手抚上自己微肿的嘴巴,眼中闪过疑惑。 她的嘴巴怎么肿了? 只见铜镜中,原本粉嫩的双唇此时微微肿起,色泽也变得鲜艳欲滴,泛着红。 她下意识地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轻轻一按,一丝疼痛传来。 秦九微眉头紧皱,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她记得自己在长公主府中陪着高云枝喝酒,之后的事情却变得模糊不清。 宋嬷嬷站在秦九微身后,为她梳着发髻。 看到她困惑的脸色,不禁弯了弯唇。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这样的事啊,要让他们自己弄清才好,旁人只会添乱。 秦九微想了会,没有想明白,便不再想这件事。 外面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阳光射入屋中,看起来已经快中午了。 秦九微猛地回神,“三个孩子呢?” 小荷将一根碧玉簪插进秦九微发髻中,温声道:“三个少爷都已经去学堂了,小姐不用担心。” 听到三个孩子已经去学堂了,秦九微顿时放下心来。 第一次喝醉,醒来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前世后宫许多宫宴,宫宴上避免不了喝酒。 为了避免失态,她在私下里刻意练过自己的酒量。 但这次喝酒的时候却忘了,这已经不是上一世的身体了。 秦九微用过午膳后,半倚在贵妃榻上看书。 小荷掀帘进来,声音欣喜道:“小姐,是舅老爷的信。” “舅舅来信了?”秦九微立刻放下书卷,“快让我看看。” 秦九微接过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小荷见她这般欣喜,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舅老爷说的什么?” “舅舅说今天中午就已经到京城了,收拾完后便来侯府拜访。” “舅老爷要来看小姐了!”小荷也不禁欣喜起来。 秦九微将信纸看了又看,指尖微微颤抖。 终于,终于可以见到舅舅了。 下午。 一辆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 江陵掀开帘子走下马车。 秦九微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眼圈顿时一红。 第104章 他的目光敏锐地落到江持让身上 她声音微颤,隐隐带着哭腔,轻唤道:“舅舅。” 母亲去世后,舅舅便成了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前世舅舅被调回京,也想进宫来看她。 但递了许多帖子,都被贤妃驳回了。 后来在宫宴上,两人才见上一面,但只说了几句话,便又被打断了。 再之后,就是舅舅被捕入狱的消息传到宫中。 那时她刚入宫不久,人微言轻,四处打听才得知,舅舅是因为监守自盗舍利子被捕的。 秦九微不信,舅舅不是那样的人。 可她当时困在宫中,无法去查清此事。 她只能每日素衣脱簪,哭着跪在养心殿前求情。 但无论她如何恳求,高显都不为所动,仍下令斩了舅舅。 舅舅被斩行刑那日,她也病倒了。 整整病了三个月卧床不起。 一想到这里,秦九微的眼眶湿润得更厉害了,眸中满是水色。 江陵见状也立刻心疼到不行,连忙上前安慰道:“好孩子,咱们见面是喜事,快别哭了。” “舅舅以后就留在京城了,咱们以后还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秦九微拿出丝帕拭了拭眼角,轻轻点了下头。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舅舅出事。 “表妹。”一声温润好听的男声响起。 秦九微抬眸,看着眼前长相清俊的少年,眨了眨眼。 好一会才认出,带着些不确定地问道:“表哥?” 江持让看到秦九微的俏脸,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心口也猛地一跳。 他轻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秦九微轻笑,“表哥,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 小时候母亲还在时,经常带她见表哥和舅舅。 那时候母亲得宠,李氏虽有不满,可也不敢在父亲面前说什么。 母亲去世后,舅舅考中进士后带着全家去了南方做官,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没想到表哥长大后竟这般俊秀好看。 江持让眉眼含笑,“是啊,好久不见了。” 小时候,他曾说过,长大后要娶九微表妹为妻。 但没想到…… 江持让抬眸看了眼侯府高大的匾额,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 “舅老爷。”宋嬷嬷看到江陵,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唤了声。 江陵看到宋嬷嬷,心中不由重重一叹。 宋嬷嬷是当时青青出嫁时的陪嫁,只是后来,唉…… “见面是喜事,咱们也别聚在门口了。”秦九微出声道。 江陵点头,“九微说得极是,先去拜见一下老夫人和侯爷吧,这都是应行之理。” 侯爷此时不在府中。 江陵在主院只见到了侯夫人。 侯夫人周到,并没有慢待,几人随口说着话。 邱月梨在一旁看着。 自从那日秋日宴被宸妃当众羞辱后,她便呆在侯府再没出去过。 脸都丢尽了,她哪里愿意出门,让人笑话吗? 但听到秦九微的舅舅来了,她还是忍不住出来看看。 邱月梨的目光落到江持让身上,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没想到秦九微的表哥竟然生得如此不凡。 身形修长且挺拔,一袭长衫,极是清风雅韵。 长相也是清俊非常,举手投足间满是温柔与谦逊。 但这抹惊艳转瞬即逝,邱月梨轻哼了声。 江持让虽不错,但比起谢世子还是差远了。 一想到谢砚礼,邱月梨心口便钝疼起来。 比起侯夫人冷淡,谢老夫人就显得亲近多了。 她拍着秦九微的手,止不住地赞道:“我们侯府能得九微这样的孙媳,实在是我们侯府的福气啊,更是砚礼的福气。” 虽是场面话,但谢老夫人却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自从秦九微嫁进来之后,三个孩子越来越健康,话也多了起来。 砚礼也明显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再没有之前那般好几天才回来一次。 这都是九微的功劳啊。 江陵脸上带笑,“老夫人谬赞了,能嫁进侯府也是我们九微的福气。” 他能看出,谢老夫人待九微是真心喜爱的。 至少在侯府,有人能护着九微一些。 他也能放心了。 给长辈行过礼后,秦九微便带着江陵和江持让回了清澜院。 “舅舅,你此次回京,担任的是什么官职啊?”秦九微出声问道。 在信中,舅舅说的多是对她的关心,鲜少提及自己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两世,舅舅担任的官职是否一样。 若是不在礼部任职,说不定就能避开舍利子这场祸事…… 江陵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含笑道:“此次回京,调任的是礼部尚书。” 秦九微心下一沉,竟还是礼部…… 但面前仍露出喜色,“竟是三品官?舅舅升迁好快。” “我也是没想到。”江陵轻笑,“能调回京城我便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皇上还升了我的官。” “对了,你父亲也在礼部任侍郎,如今在我手底下做事。” 提到秦父,江陵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就连声音也冰冷了许多。 “你放心,我自会对他多加‘照顾’。” 当年青青死后,秦江是怎么照看九微的,他记得一清二楚,自然要一一还回去。 秦九微闻言先是一怔,没想到舅舅会突然提起这个,但很快唇角勾起。 她那父亲…… 呵,有还不如没有。 秦九微轻轻点头,“劳烦舅舅了。” 江陵摆手,“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对了,怎么没有见到舅母和表妹。”秦九微有些疑惑,“难道他们没有跟你们一同进京吗?” “母亲病了,妹妹在照顾她。”江持让出声解释:“朝廷的调令发得急,明日便要到任上,父亲和我便先进京了。” “过些日子,等母亲好些,便会和妹妹一起进京。” 秦九微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舅母没有大碍吧?” 江陵温声道:“没有大碍,大夫已经看过了,是寻常风寒,只是我担心舟车劳顿会加重病情,便让你舅母养好身体再进京。” “不过我昨夜收到书信,你舅母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想来,不日便能到京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家常,不一会,一道稚嫩脆声蓦地响起。 “母亲~” 谢珏迈着小脚,噔噔跑进了主屋。 黑溜溜的大眼睛笑弯,但待他看清屋中景象后,嘴角的笑立刻僵在了脸上。 啊哦,好多人啊…… 谢珏抿紧小嘴巴,眼睛却好奇地滴溜溜转了起来。 江陵看到谢珏这副机灵的小样子,忍不住轻笑。 江持让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猜测。 这个想必便是谢世子的养子吧。 秦九微笑着朝谢珏招了招手,“珏哥儿,快来,拜见你舅爷和表舅。” 谢珏立刻小跑到秦九微面前。 紧挨着母亲后,谢珏紧抿的小嘴巴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拱起手,朝江陵和江持让俯身行礼。 “珏哥儿见过舅爷,表舅。” 江陵原担心九微年轻,或许会无法应对谢世子的养子们。 但没想到,这孩子竟会如此亲近九微。 谢珏总是最早下学的。 不一会,谢惊春和谢景也回来了。 他们两个年岁较长,看到江陵和江持让两人后,没有像谢珏那般慌乱。 问清后便拱手手朝两人都行了礼。 谢珏这段时间被秦九微细心爱护地养着,性子也不似之前那般害羞。 只是开始时有些紧张,渐渐便也放松下来。 眨着大眼睛开始对着江陵问东问西的。 孩子童言无忌,很快便逗得屋中大人哈哈大笑。 谢砚礼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的目光敏锐地落到江持让的身上,以及他看秦九微的眼神。 谢砚礼眸子冷黑,瞳孔微微一缩。 江持让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视线,转眸看向他。 两人目光冰冷对视,都毫不退让。 第105章 谢砚礼的气质更矜贵些 看到他来,江陵立刻起身,朝他微微福身,“谢世子。” 他虽调任尚书,但到底还没任职,现在不过是四品。 见到谢砚礼,仍是要行礼的。 谢砚礼眉头微动,似是在想这是谁。 秦九微见状立刻出声解释道:“夫君,这是我娘家舅舅。” 谢砚礼颔首,轻唤道:“舅舅。” 江陵顿时有些激动起来,没想到自己会被名震天下的谢世子唤一声舅舅。 他赶忙又微微福身。 秦九微接着看向江持让,介绍道:“这位是我表哥,江持让,今年刚刚加冠。” 谢砚礼目光冷凝,声音冰寒道:“江表哥。” 江持让自然感受到了谢砚礼这份冷意,他不甚在意地弯了弯唇。 微微拱手后道:“谢世子。” 屋中气氛一时冷凝起来。 秦九微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眉头微动。 这两人,今天不过第一次见,但怎么感觉他们在暗暗较劲啊…… 与此同时,秦九微也不禁暗暗对比起两人。 两人都是玉做的人,不过谢砚礼是冷玉,江持让却是暖玉。 身量都很高,长相也都很是俊美。 只不过谢砚礼的气质更矜贵些,更出挑些。 谢砚礼眸子冷黑,眼中不含一丝温度。 呵,他猜得果然不错。 这个江持让对九微,果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心思。 与此同时,皇宫,御花园。 贤妃听说宸妃又重新得宠后,气得在宫中摔了三个花瓶,四个瓷盏。 但仍觉得不解气,决定把怒意发泄到秦乐安身上。 贤妃身着华丽的宫装,凤眉高挑,冷冷看着跪在小径中央的秦乐安。 秦乐安早已习惯了贤妃的虐待,但此时仍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贤妃走近俯视着她,轻轻挥手后冷声道:“给本宫打。” 她身侧的宫女会意,立刻上前,举起手中的藤条朝秦乐安狠狠抽去。 藤条在空中划过,发出呼呼的风声,每一下抽打在秦乐安身上,都带出一道清晰的红痕。 秦乐安没有像以往那样哭喊着求饶,而是咬着下唇,强忍着疼痛。 学着记忆中秦九微哭时的样子,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太监尖厉的声音随之响起,“皇上到——” 高显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大步朝她们走近。 贤妃立刻俯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高显扫了她一眼,他本来是去宸妃处的,没想到竟在这里碰见贤妃责打妃嫔。 但他也不准备管,只要贤妃不针对青葵,其余随她便。 高显转身便准备离开,但是眼神无意间瞥到了跪在地上那女子,脚步不由一顿,眼神中也闪过诧异。 秦乐安穿着一身淡色罗裙,发髻上也只有一根碧玉钗。 此时泪水盈盈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贤妃见皇上居然在看秦乐安,眸光一冷,但很快收敛起方才的盛气凌人。 娇声道:“皇上,今日秦常在着实大胆,竟敢冒犯臣妾,臣妾这才略施惩戒,望皇上莫要怪罪。” 秦常在……秦乐安? 高显此时也想起来秦乐安了,薄唇紧抿。 竟然是她,他还以为是…… 秦乐安和秦九微本就是亲姐妹,长相是有三分像的。 只不过以往秦乐安总是浓妆艳抹,看不出两人的相似之处。 此时的淡雅装扮,一下就凸显出两人相像来。 高显轻晃了下脑袋,让自己思绪回来。 转眸看向秦乐安,见她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眉头不由紧皱。 他隐约记得,秦乐安和秦九微是姐妹。 要是知道自己姐姐在宫中受苦,恐怕她心中也会不好受。 高显转眸,抬手示意身旁的太监上前扶起秦乐安。 随后看向贤妃,淡声道:“不过是些许小事,何须如此重罚,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以后也不要如此伤人。” 贤妃一听,心中又惊又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会为了秦乐安出面制止自己,可又不敢违抗圣意,只得咬着下唇应道:“是,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高显微微点头,目光又落回秦乐安身上,轻声叮嘱了几句让她好生养伤的话后,便带着众人离去了。 贤妃留在站在原地,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暗暗攥紧了手帕。 她气哼一声,走之前恶狠狠地瞪了秦乐安一眼。 “今日有皇上护着你,以后可不一定了!” 秦乐安却毫不在乎,她此刻心中很是得意。 她猜得不错,男人就喜欢秦九微那副做作样子。 自己只需稍稍学一下,立刻就能获得皇上的注意。 她,就是天生凤命。 生来就是当皇后! 秦乐安从地上站起,高扬起下巴,“走,我们回宫。” 第106章 他莫不是……吃醋了? 清澜院。 谢砚礼的目光冷凝在江持让身上片刻后,径直上前,坐到了秦九微的旁边。 江持让不甚在意地挑了下眉。 重新在位置上坐好后,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江表哥现在,可有功名在身?”谢砚礼冷声问道。 闻言,秦九微有些诧异地转眸看了他一眼。 谢砚礼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了? “回谢世子,我现在是举人,此番进京便是要参加明年春闱的。”江持让温声道。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思索。 上一世,明年春闱时,表哥中了探花郎。 只不过后来表哥也被舅舅的事情牵连,年纪轻轻便饮恨自尽…… 秦九微轻轻摇了摇头,让自己思绪拉回。 这一世,无论舅舅还是表哥,她都不会让他们出事。 她抬眸看向江持让,弯唇道:“表哥你放心,你明年春闱定能高中的。” 闻言,谢砚礼的脸色立刻冷了几分。 她就这么相信她表哥? 江持让闻言,神色更温柔了些,弯眸道:“谢表妹吉言了。” 此时想起什么,他出声道:“小时候,表妹也是这般,每次见面都夸我书读得好。” “表舅。”谢珏凑近江持让,一脸惊讶地问道:“你居然见过母亲小时候?”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好奇。 “母亲小时候长什么样啊?” 江持让眼中含笑,“你母亲小时候很是玉雪可爱,脸上还有些肉,眼睛大大的,很是漂亮。” 他每说一个字,谢砚礼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心中一阵烦闷。 他就没见过九微小时候的样子…… 谢景在旁边一直没说话,闻言抬眸看了江持让。 面色不显,但眸子却冷了几分。 他不喜欢这个表舅。 总觉得,他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谢珏瞪大眼睛,“哇,母亲从小就是美人!” 说着他凑近秦九微,朝她身上蹭了蹭。 仰着小脸,眼中含笑道:“现在是大美人!” 秦九微被逗笑,伸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就你嘴甜。” 看到秦九微弯起的唇角,江持让继续出声,声音中带着笑意和怀念。 “那时候表妹总是喜欢跟在我身后,让我带她一起放风筝。” 说起这些小时候的事情,秦九微也不由轻笑。 “是啊,表哥总是能买到最漂亮的风筝,还送给了我好几个呢。” 跟在他身后?一起放风筝? 谢砚礼转动手中玉扳指的手指收紧,险些要将玉扳指捏碎在手中。 江陵原本也在笑,转眸瞥见谢砚礼阴沉的脸色,瞬间一怔。 为什么谢世子看起来如此不悦。 难不成…… 江陵心中思索,是谢世子是觉得他们在府中待的时候太久了? 他转眸看了眼阴沉的天色,似乎是有些太晚。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府了。”江陵出声道。 看到九微如今过得这般顺遂,他也就放心了。 今日拜访的目的已经达成,也该回去了。 秦九微也起身,“天色已晚,舅舅回府时小心些。” 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舍,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了。 但好在舅舅现在已经回京,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梓竹站在谢砚礼身旁,闻言立刻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再不走,他都怕江表哥把世子爷活活气死…… 江持让也起身,转眸看向秦九微,眸子温润含笑。 “再会,表妹。” 他话音刚落,梓竹立刻瞪向江持让。 还说!你居然还说!看你把我们家世子爷气的! 江持让触及到梓竹的视线,眉头微动。 一个侍从,瞪他干嘛? 江家父子走后,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了眼秦九微。 秦九微坐在椅子上,和他这含幽带怨的眼神对视上后,不由一怔。 但还没等她说话,谢砚礼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回了书房。 秦九微只得轻抿了下唇,这男人…… 翌日。 “小姐,奴婢今天打听到一则趣事。”小荷神情激动道。 “你这丫头,怎么还卖起关子了。”秦九微笑着拿起手边的茶盏,“快说吧。” 宋嬷嬷也转头看向小荷。 小荷轻笑一声,“这事还跟舅老爷有关呢。” 闻言,秦九微端着茶盏的手瞬间一颤,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和空悠齐名的法慧大师前段时间圆寂了,浙江巡抚将法慧大师的舍利子送到京城,准备在中秋宴上,献给太后,博太后一笑。” “如今还有五日才到中秋宴,现下这舍利子已经交由礼部收着了。” “舅老爷如今是礼部尚书,这事正由他负责呢。” 秦九微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件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前世便是如此,进献舍利子关系到太后,高显便将这件事交给了舅舅。 但不料,舍利子竟被人偷了去,全城御林军出动都没能找回。 紧接着不久,太后就陷入病危,几乎就剩下一口气了。 高显大怒,认为是舍利子丢失害的太后病危。 一气之下,便下令斩了舅舅…… 秦九微用力紧闭了下眼睛,强行镇定心神。 这一世想要救下舅舅,舍利子一定要保住,绝不能被人盗取。 在秦九微思索之际,“世子爷。”门口侍女的禀报声响起。 秦九微抬眸,看到谢砚礼一身冷白长袍,气质清冷矜贵。 手中却拿着一个和他十分不相符的彩色风筝。 那风筝模样精巧,骨架用竹篾扎成,糊上了轻薄如翼的彩绸。 上面绘着蝴蝶,蝴蝶的翅膀上色彩斑斓,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振翅高飞。 “夫君,这是……” 秦九微正准备弯唇接过,却听谢砚礼淡声道:“送给你的。” 送给她的?!秦九微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 谢砚礼竟然送她风筝! 她脑中不由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谢砚礼这般…… 该不会是因为表哥昨天晚上提到了风筝吧。 他莫不是……吃醋了? 第107章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 秦九微心尖不由一颤。 她轻抿着唇,抬眸。 正对上谢砚礼那张冻死人不偿命的脸。 秦九微:…… 她真是疯了才会觉得谢砚礼是吃醋。 但即使不是吃醋,谢砚礼此时想来也是不高兴的。 昨晚表哥实在是过火了。 她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便是谢砚礼的人。 男子不论喜不喜欢,对自己的女人都是有着强烈占有欲的。 若是被人传了闲话,她以后又要如何做人。 这般想着,秦九微顿时有些后怕。 以后,要远离江持让。 秦九微掩下心中的情绪,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笑。 “多谢夫君了。” 谢砚礼看着她素白的小脸,抿了抿唇。 声音有些不自然道:“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一起去后院放风筝?” 不就是风筝吗?他也会送。 秦九微一怔,随即弯唇点了点头。 她也许久没有放风筝了。 清澜院极大,在主屋后面,是一个极大的后湖。 草地上,微风轻拂,阳光暖暖地洒下。 秦九微手中拿着风筝,站在开阔之处,身姿轻盈。 她轻扬手臂,将风筝高高举起,眼睛紧盯着天空。 不多时,一阵恰到好处的微风拂来。 秦九微看准时机,用力将风筝往空中一抛,同时手中快速地放线。 脚步轻盈地跟着跑着,边跑边灵活地扯动着风筝线,调整风筝的姿态。 很快风筝稳稳地飞上了天空,越飞越高。 秦九微仰着小脸,颊边的几缕发丝随风飘动。 她唇角弯起,笑容灿烂明媚,宛如春日里盛开的娇花。 谢砚礼站在一旁,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始终落在秦九微身上。 见她玩得这般开心,唇角也不自觉轻轻上扬。 风筝高高挂在天上,秦九微许久没有这般动过了。 此时不由微微喘着气,双颊也因为放风筝泛起了红晕,格外娇俏。 秦九微转眸看向站在旁边的谢砚礼,见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 心中不由也起了一丝好奇。 她眨了眨眼睛,提步朝谢砚礼走去,手里轻轻握着风筝线。 弯眸问道:“夫君,你会放风筝吗?” 谢砚礼先是一怔,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 他从小就是被当作侯府继承人培养的。 这些玩乐的东西,从未在他的童年里出现过。 同样,他也不感兴趣。 秦九微轻笑,“那夫君想玩吗?如果想玩的话我可以教你。” 她伸手把风筝线递到谢砚礼面前,打趣道:“这个很简单的,夫君这般聪明,一学准会。” 谢砚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眸色幽深地看着她,出声问道。 “放风筝,是谁教你的?”是江持让吗? 秦九微仰起头,明亮的眼眸里透着一股认真 “是我母亲教的,怎么样?我母亲教得好吗?” 听到这个答案,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嗯,岳母她教得很好。” “怎么样,那夫君想不想要学一下?” 秦九微轻轻歪着头看他,眼中含笑。 每次她弯眸笑时,眼尾便会轻轻向上勾起,格外妩媚动人。 谢砚礼一时微怔,接着勾唇,“好。” 秦九微把风筝线递到谢砚礼手中,拉着他来到一处更为开阔的草地。 一边比画着一边耐心地讲解:“你先拿着这线,像这样把风筝举高些,要记得迎着风的方向。” “然后呀,就等着有风来,感觉到风变大了,你就用力往空中这么一抛,同时快速地放线。” 秦九微声音如黄鹂鸟一般清脆悦耳,眼眸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谢砚礼。 谢砚礼认真传授的模样,只觉得煞是可爱,不禁笑了起来。 此时不远处的柳树下,三个小崽子排排站着。 他们下学回来,没有看到母亲和父亲,听侍女说他们在后湖,三人便一起来了。 看到风筝,谢珏眼睛立刻瞪大。 声音中满是雀跃,“风筝!我想放风筝!” “父亲母亲带珏哥儿一起~”说着谢珏撒开蹄子便想跑向两人。 但刚跑走一步,蓦地感觉自己后脖子一紧。 回眸发现是谢惊春揪住了他的领子。 谢珏撇嘴,很是不满,“大哥哥你干嘛!” “你先别去。”谢惊春出声道。 谢珏回到原地,插着腰仰头问道:“为什么?” “父亲母亲难得这般相处,不要去打扰。”谢景出声解释道。 谢惊春也点头,“对,听你二哥的。” 他虽然也不甚明白为什么,但听二弟的总是没错。 谢珏不满地嘟起嘴巴。 但终究拗不过两个哥哥,气得在原地生气。 哼,母亲瞒着他偷偷玩风筝不带他!他跟母亲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大哥哥,二哥哥也是!他不跟他们好了! 谢珏抬眸,看向花园中紧贴着放风筝的两人,眼眶瞬间一红。 母亲现在跟父亲最好了呜呜呜。 另一边。 “你学会了吗?”秦九微出声问道。 谢砚礼眉头微动,摇了摇头。 学会了,但这不重要…… 秦九微眼中闪过惊讶,真的假的? 以谢砚礼的脑子,不应该是自己简单讲解后他就能直接学会的吗? 但她既然说过要教,自然就要把他教会。 秦九微决定手把手教学,她朝谢砚礼又走近了几分。 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到他的手背上,那轻柔的触感让谢砚礼不由心尖一颤。 “放风筝时,风向和力度的把握最为关键。你先把风筝举高些,像这样。”说着,秦九微双手轻轻抬起他的手臂,调整着风筝的角度。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谢砚礼能清晰地闻到秦九微身上淡香。 这股淡香萦绕在他的鼻尖,谢砚礼不禁喉结滚动,有些心猿意马。 秦九微毫无察觉,仍认真道:“等感觉到风变强了,就果断地把风筝向上抛出去,同时慢慢放线。” 谢砚礼按照她所说的,高高举起风筝,等待着风起。 片刻后,一阵较为强劲的风拂来。 秦九微立刻道:“可以了。” 谢砚礼闻声,用力将风筝抛向天空,秦九微则迅速地转动线轴放线。 风筝如同灵动的飞鸟,一下子就顺利地飞了起来,直入云霄。 “看!风筝放出去了,不难吧。” 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笑弯,她转头。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交汇,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余下彼此眼中倒映的身影。 谢砚礼瞳眸幽深地看着她,秦九微却有些不好意思。 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但无意转眸间,秦九微瞥见了站在树下的三个小崽子。 秦九微:? 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第108章 世子爷看来是生大气了 触及到秦九微的视线,谢珏嘿嘿一笑。 他转眸看向站在身后的两位哥哥,朝他们挑了挑小眉毛。 似乎在说,他可没打扰父亲母亲,是母亲自己看到他。 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紧接着,谢珏就撒开小蹄子,朝秦九微飞扑过去。 谢珏双手环抱上秦九微的腰,哼哼唧唧道:“母亲,你教过父亲放风筝,也该教我了~” 站在旁边的谢砚礼:…… 他从哪冒出来的? 秦九微轻笑,伸手捏了捏谢珏的小脸蛋,温声哄道:“好,母亲也教我们珏哥儿放风筝。” 谢珏挥舞着小拳头,大声道:“嚎!” 翌日,江府。 江持让穿着一袭素色长衫,腰间束着一条浅蓝色的绸带,更显得身姿挺拔。 他站在灶台前,面前摆着一条新鲜肥美的鲈鱼,鱼鳞在光线下闪烁着银色的光泽。 “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侍从秋枫忍不住出声道。 秦小姐如今已经成婚,是人尽皆知的世子夫人。 公子又何必再为她做这么多…… 江持让闻言,握刀的手一顿。 他又何尝不知她已成婚,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他也不过是想用他的方式对她好罢了。 “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江持让淡声道。 秋枫见此,也只得轻叹口气。 江持让目光落回案板上,熟练地将鲈鱼宰杀处理干净,利落地在鱼身上划了几刀。 这道菜他在江南时练习了无数遍,就是为了有一日能亲手做给她吃。 清澜院。 今日三个孩子都休息,谢砚礼也难得在家。 秦九微吩咐厨房多做些菜式。 难得中午能在家吃饭,自然要吃好些。 小厨房动作很快,不一会,精致的菜肴便被摆上了桌。 就才此时,秋枫带着食盒走进屋中。 秦九微看到他有些惊讶,“秋枫,你怎么来了,是表哥有什么事的吗?” 听到是江持让的人,谢砚礼握筷的手蓦地一顿。 秋枫将食盒放到桌上,“少夫人不必忧心,我们公子并没有事,只是想来送样东西。” 说着,秋枫便将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了一道菜,放到桌上。 “公子说,小时候少夫人最喜欢吃的,便是江夫人亲手做的清蒸鲈鱼。” 他恭声道:“这道菜如今公子也学会了,今日特意做了送来,让少夫人尝尝,不知还有没有幼时的味道。” 秦九微心中酸涩,轻抿了下唇。 小时候母亲去世后,舅母担心她,经常吩咐人送来自己亲手做的清蒸鲈鱼。 那时候李氏已经开始苛待她,那道鲈鱼是她那段阴暗时间里最大的慰藉。 可后来舅舅一家去南方后,她就再没吃到了……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那道菜上,眼神顿冷。 盘中清蒸鲈鱼表皮泛光,几处划口内鱼肉嫩白似雪,葱丝细长翠,红椒丝点缀其间。 蒸鱼豉油色泽棕红透亮,环绕鱼身。 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但越看,谢砚礼的脸色越差,他蓦地放下筷子,半分胃口都没有了。 虽然想起之前的事有些动容,但是秦九微还记得昨天的事情。 要和江持让保持距离。 她出声:“感谢表哥好意了,但是九微无福消受,这道菜还是带回去吧。” 秋枫闻言脸色一僵,但很快了然。 少夫人这般做是有道理的,既已婚嫁,便要和其他男子保持距离。 拎不清的是自家公子。 他颔首,准备去把鲈鱼拿回去。 却发现鲈鱼不知什么时候被夹了一块,少了一大块鱼肉。 秦九微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嫌疑人。 转眸看向鲈鱼旁边的小人。 谢珏把头埋得低低的。 菜都端上桌了。 他,他以为是可以吃的…… 谁知道母亲说不能吃,但那时他已经吃了…… 秦九微轻叹口气。 菜都已经吃了,哪有再给人送回去的道理。 最后只得收下。 秋枫走后,谢珏小心翼翼抬起眼睛看向秦九微。 秦九微无奈,“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吃吧。” 谢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紧接他看向面前的鲈鱼,伸出筷子,又给自己夹了一大块鱼肉,送入嘴中。 就在此时,一道透着寒意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好吃吗?” “好……”谢珏当即便准备回答。 转眸看到谢砚礼阴沉的脸色,小眼珠转了转。 “呃,其实一点也不好吃。” 他抿了抿小嘴巴,放下了还没吃完的这块鱼肉。 鱼肉哪有性命重要……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父亲这个表情了。 咦~吓死他了~ 谢惊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三弟说鲈鱼不好吃,也好奇起来。 “嗯?不好吃吗?” 他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鱼肉。 仔细品尝后,表情十分认真道:“很好吃啊,真的很好吃啊。没想到表舅手艺这么好。” 谢景沉默了。 这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吗? 谢珏伸手拽了拽谢惊春的袖子。 笨大哥!你可少说两句吧! “一向只听说女子下厨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下厨的男子。” 他感叹道:“表舅真是一个不一样的男子啊。” 谢珏:…… 大哥哥你还没完了是吧! 他小心抬眸瞥了眼面色阴沉的谢砚礼,把小脑袋埋得更低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秦九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谢砚礼却已经起身。 声音淡漠,“朝中还有公务,我先去忙了。”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秦九微看着谢砚礼面前未动的米饭和碗筷,眉头微蹙。 怕是个傻子此时也能看出,谢砚礼生气了。 秦九微轻叹口气。 她吩咐侍女,“你去江府,告诉表哥,下厨的事情有下人做便是了,春闱在即,不要耽误正事才好。” 接着再看向门口的侍女,问道:“世子爷是去书房了,还是出府了?” 侍女恭声道:“世子爷出府了,吩咐侍从说要去文渊阁。” 秦九微点了点头,接着吩咐道:“去拿个食盒,打包些饭菜送到文渊阁,世子爷没用午膳,别让他饿着肚子。” 秦九微有条不紊地处理完事情。 接着看向桌上眼巴巴看着她的三个小崽子,笑了笑。 “看着我干嘛,快吃吧。” 谢惊春眨了眨眼睛,眸中满是惊讶。 母亲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吩咐这么多事情的? 接着又转眸看了看二弟。 谢惊春疑惑,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他们怎么就能转那么快呢? 晚上,谢砚礼回来后没有来主屋。 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秦九微叫来梓竹问话。 “回少夫人,世子爷在文渊阁吃过了,所以晚上就不一同去主院了。”梓竹恭声道。 秦九微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秦九微见状,轻抿了下粉唇。 小荷有些担忧:“小姐,现在怎么办?世子爷看来是生大气了。” 秦九微将茶盏放在桌上,吩咐道:“你去库房取些上好的绸缎,再拿些针线过来。”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小荷不禁问道。 第109章 她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秦九微眉眼不抬,“绣香囊。” 既然谢砚礼生气了,那她去哄好便是。 反正他好哄。 书房。 “刚才少夫人叫你过去,问了什么?” 谢砚礼坐在书桌后,好似不甚在意地问道。 “少夫人问,世子爷您今晚还吃饭吗?我说您在文渊阁吃过了。” “然后呢?” “然后……”梓竹小心翼翼抬眼,“然后少夫人就让我走了。” 谢砚礼眸子冷黑,“知道了,你下去。” 梓竹点头,木门被幽幽合上。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谢砚礼看着面前的书卷,垂眸敛神。 强行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她,要专注公务。 但脑中却时不时出现今天中午那道鲈鱼。 还有昨晚江持让看秦九微的眼神。 谢砚礼心中不由烦躁起来,拇指上的玉扳指几乎快要被他捏碎。 江持让在她心中就这么重要? 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翌日, “尚书大人,外面有一位夫人求见,她说她是您的外甥女。”侍从恭声禀报道。 江陵眉头微动,外甥女…… 九微?她怎么会来? 虽不知九微为何来找他,但江陵还是温声吩咐侍从,“好生引她进来。” 秦九微跟着侍从朝江陵办公处走去。 她头上带着斗笠,引得一些人的注意。 但见给她引路的是尚书大人的亲信,众人纷纷噤声。 忽然间,秦九微的余光瞥见一个极为眼熟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回廊快步走着。 秦九微眉头微动,这不是秦父吗? 只见秦父身着官服,脚步急促,往日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略微有些凌乱。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他的手中捧着一大摞文书,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疲惫,一边走一边还低声吩咐着身旁的属官,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与不耐。 一副忙碌不堪,晕头转向的样子。 秦九微唇角弯起,看起来,她这个所谓的父亲,已经被舅舅折磨到不行了。 活该。 秦父从没把她当女儿,她又何必把他当父亲。 母亲去世后,他是怎么任由李氏和秦乐安欺辱她的,她可没忘。 秦九微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 书房,江陵正伏案批阅公文。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 看到是秦九微后,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眼中竟是温柔慈爱。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来这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江陵边说着边绕过书桌,朝着秦九微走去。 “舅舅放心,我没事的。”秦九微弯唇道。 听她这般说,江陵更是疑惑了,“那是所为何事?” “九微是听说,浙江巡抚将法慧大师的舍利子送到京城,现在正在礼部。” 闻言,江陵不禁轻笑出声,“你这孩子消息实在是灵通,这件事你竟也知道。” “法慧大师的舍利子如今确实在礼部,皇上是准备在中秋宴将其献给太后。” 秦九微紧接着抬眸,“那舅舅可否带九微去看看?” 说完,秦九微的心脏瞬间一紧,双手不自觉交握在身前。 前世舅舅便是因为舍利子被盗而死。 她思来想去实在是不安,也没想到什么应对法子。 便想着今日亲自来看一看。 江陵闻言,面露难色,“九微,这舍利子是贡品,实在是不能轻易示人啊。” 秦九微弯唇,“没事的舅舅,我只在外面看看就行。”看一看四周的侍卫防备。 听她这般说,江陵更疑惑了。 在外面看一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江陵原本想要出声拒绝,但是看到秦九微那双和青青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时。 瞬间就心软了,拒绝的话怎么着也说不出口。 外甥女只是想看看而已,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 身为舅舅怎么能这点小愿望都不能满足呢? “你既想看,舅舅便带你去看看。” 秦九微笑意盈盈道:“多谢舅舅。” 舍利子被安放在后院最里间的一间屋中。 屋子四周每隔几步便站着一名守卫,粗略望去,不下数二十人。 他们个个身姿挺拔,神情肃穆,将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手中均拿着长戟,身穿铠甲。 江陵见她感兴趣,出声介绍道:“这些都是御林军,军中一等一的好手。” “给太后的贡品,自然不能出任何差池。” 秦九微眉头不禁皱起,守卫已经做到如此严密了。 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偷盗成功的,会是何人? “舅舅,近日京中多有盗贼出没,御林军虽武功高强,但九微担心那些宵小会使一些阴招,偷盗舍利子。” 江陵轻笑,“九微你实在是多虑了,这可是给太后的贡品的,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偷?” 秦九微却笑不出,是啊,她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可偏偏这舍利子就是丢了。 而且上一世一直都没有找回。 “舅舅,此事事关太后,还是谨慎些为好啊。” 江陵看到秦九微这般严肃认真,也是不由一怔。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九微这般神情。 江陵轻抿了下唇,“九微你说的有理,我等会就派人在舍利子旁布置些机关陷阱。” —— 清澜院。 秦九微回来后,便在屋中继续绣那枚没有绣完的香囊。 但是绣一会,便停一会。 她将香囊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伸手揉了揉不停跳动的眉心。 一想到舍利子这件事,她心中还是一直惴惴不安。 这件事,只靠舅舅,还是不行。 此时秦九微脑中不禁想起,上次云枝那件事时,用了下谢砚礼的暗卫。 他的暗卫武功确实非同一般…… 心中定下主意后,秦九微垂眸,继续绣起面前的香囊。 一个时辰后,秦九微将绣好的香囊放在手掌心,仔细检查了一下。 确定没什么不妥后,轻轻舒了一口气。 好在重生后,上一世在宫中学的绣法技艺没有忘。 昨夜绣了两个时辰,今天绣了两个时辰,总算是绣完了。 她转眸看向侍立在侧的侍女,出声问道:“世子爷呢?可回来了?” “回少夫人,世子爷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书房。” 秦九微点了点头,拿着绣好的香囊朝书房走去。 书房。 谢砚礼听到推门声,缓缓抬眸。 见是她,眉心立刻皱起,“你怎么来了?” 昨夜没来,今天倒是来了。 秦九微弯唇,温声道:“我吩咐侍女熬了参汤,夫君处理公务辛苦,喝些参汤吧。” 每次这样,她要么送参汤,要么送药膳。 也就这些了。 谢砚礼眸子冷黑,不为所动。 但紧接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香囊被缓缓推了过来。 谢砚礼瞬间怔住。 第110章 谢砚礼心疼到不行 香囊上绣的是鸳鸯,两只鸳鸯相依相偎,栩栩如生。 雄鸳鸯的羽冠色泽鲜艳,雌鸳鸯则身姿婀娜,羽毛色泽柔和。 鸳鸯周围,是荡开的清波。 香囊的边角,是由如雪的丝线编织而成的流苏,流苏轻轻垂坠着。 “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送给夫君。”秦九微声音温软道。 谢砚礼心尖一颤,“你亲手绣的?” 他伸手将拿过香囊,放在手上,沉稳的檀木香立刻扑鼻而来。 隐隐还透着些桂花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息香。 这个味道,他很喜欢。 谢砚礼抬眸看向面前的秦九微。 她今日穿的是件淡粉色束腰长裙,掐出窈窕的身段。 乌发绾作朝云近香髻,皮肤如羊脂玉般,在烛光下白得发光。 漂亮的桃花眼微垂,睫羽浓密而纤长。 他已经两日没有仔细看她了…… 谢砚礼的目光在秦九微脸上流连着。 但紧接着蓦地一顿。 只见秦九微的眼下,隐隐有些乌青。 她实在生得太过白皙了,乌青的色泽在她如玉的肌肤映衬下愈发明显。 却也为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谢砚礼不禁问出,“你眼下怎么了?” 秦九微伸手轻抚了下眼下,秀眉微蹙。 “夫君放心,没事的,只是昨晚绣荷包绣得晚了些。” 往日里,秦九微的眸子总是水润盈盈,如今却染了些许疲惫。 有些失了往日的灵动,只余下一抹惹人怜爱的缱绻。 谢砚礼立刻心软了下来。 她为了这个荷包,竟然熬夜了…… 握着香囊的指尖也不由收紧几分。 刚想开口说话,但没等他出声,秦九微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她声音有些低低弱弱的,让人听着就心生怜惜。 “还有就是,昨天晚上,妾身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 谢砚礼心中一紧,当即想到上一次。 秦九微梦见他被齐王刺杀,后来那件事果然就发生了。 她所做的梦,最后都会变成现实。 谢砚礼眉头立刻隆起,“什么梦?” 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 秦九微扬起小脸,眼眸恰到好处地水润起来,双眼盈盈含泪,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轻咬着唇,粉唇微微颤抖,“我梦见,梦见献给太后的舍利子被盗了。” 秦九微心中也拿不定主意,谢砚礼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用老招数——扮可怜。 秦九微的眼眸里满是惊恐与哀伤,长睫止不住地颤抖。 “舍利子被盗,皇上大怒,一气之下就命人斩了舅舅……” 她话音落下那一瞬,一滴清泪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缓缓滚落。 在烛光的映照下,留下一道晶亮的水痕。 谢砚礼心脏猛地被人攥紧,瞬间抽疼到不行。 秦九微轻咬着下唇,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然而那从喉间挤出的话语仍带着一丝哭腔。 “夫君,我真的好害怕,这个梦太真实了,我好担心舅舅会出事……” 她的双肩微微耸动,柔弱无助的宛如被风雨欺凌的雏鸟,让人心生怜惜。 谢砚礼心疼到不行,连忙起身走到秦九微身侧。 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温声道:“乖,别哭,你放心,我不会让舅舅出事的。” 秦九微低头之际,轻轻弯了弯唇。 就等你这句话了。 她抬起泪眼盈盈的双眸,声音放轻道:“夫君,我倒是有一个主意,或许能够救下舅舅。” 谢砚礼被她眸中的潋滟波光一晃,心跳陡然加快。 他紧抿了下薄唇,声音有些不自然道:“好,你说。” 秦九微凑近他,在他耳际小声说了几句话。 女子轻柔的呼吸扑在耳际,带着丝丝甜意,谢砚礼觉耳际一阵温热酥麻。 冷黑的眸子瞬间又幽深了几分,喉间滚动。 翌日,御书房。 “你是说,齐王和军中还有牵扯?” 高显坐在龙椅上,闻言眉头立刻紧皱。 谢砚礼神情严肃,轻点了下头。 “正是微臣调查齐王书信时,发现有几封书信是来自军中。” “可有发现是谁?”高显声音急切道。 谢砚礼轻轻摇了摇头,“齐王很是谨慎,看完之后便烧毁了信件,不知和他牵扯的是谁。” “但暗卫还是从砚台中发现了未烧尽的青棉纸,这青棉纸是只有边境军中才会用的。” 高显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原以为齐王只是和朝中官员勾结,结成党羽。 没想到竟还和边境军中有牵扯,事情一下子变得更麻烦了…… “砚礼,你的意思呢?” 谢砚礼冷声道:“边境的军官中竟有人不忠,必须要找到抓出,否则实在是个大祸患。” “齐王和那人一定还会有联系,我们只需按兵不动,到时候一网打尽。” 高显点头,心中也不禁舒了口气。 “就按你说的办,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幸好他身侧还有砚礼辅佐,否则齐王这般狼子野心,还真不好应对。 而且砚礼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绝不会背叛他的。 高显的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忽然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物事。 那是一个香囊,而上面的绣的是……鸳鸯。 高显的目光微微一滞,眼眸深处似有波澜轻轻泛起,却又被他迅速掩去。 明知答案如何,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问,“甚少见你挂香囊?花样倒是别致。” 谢砚礼闻言垂眸,看向腰间挂着的香囊。 一向冷峻的面容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温声道:“这是九微为我亲手绣的。” 高显心头顿时一塞,抿了抿唇,稍作停顿后才继续开口。 声音却比平日多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干涩:“你夫人的手,真巧。” 谢砚礼没有答话,唇角却明显地弯了弯。 高显见他这副样子,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旋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谢砚礼离开后,高显周身的气息顿时冷了些许。 他如往常一般把玩着手中的念珠,神色平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 只是绷紧的下颚线条却显出几分异样。 忽然,他手指顿住,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陈得胜,去传朕旨意。” 第111章 白发少年 清芜宫。 李公公尖细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常在秦乐安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特晋封为贵人,赏赐绫罗绸缎五十匹、明珠十斛、千年人参五支……钦此!” 秦乐安跪在地上,先是一怔,随即眼眸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她声音轻悦高扬,“谢皇上,妾身多谢皇上!” 秦乐安急不可耐地接过圣旨,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那明黄的锦缎。 她只不过是前日在御花园见了皇上一次,连话都没说。 皇上竟然这般放不下她,这么快就给她升了位份! 秦乐安眼中尽是得意的神色。 她就知道,皇上心中是有她的!! 看以后贤妃还敢不敢欺负她! 不,等她日后成了皇后,她要狠狠欺负贤妃! 把那些屈辱全都讨回来! 李公公看了眼秦乐安喜色难掩的样子,不禁露出几分嫌弃。 这个秦主子,要仪态没仪态,要品行没品行,更不是宸妃娘娘那般才女。 也就一张脸蛋跟谢世子夫人有几分相似,有些姿色。 其它实在是拿不出手。 皇上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升她的位份?实在是奇怪。 李公公皱了皱眉,宣完旨意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李公公走后,清芜宫再无旁人。 秦乐安不禁又恢复成往日蛮横的样子。 她站起身,扫了一圈身旁跪着的侍女。 声音尖厉地颐指气使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赏赐给本小主好好收着!” 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这可是皇上的赏的!要是弄坏半分,小心你们的狗命!” 侍女太监们纷纷磕头,小心翼翼地恭声道:“是。” 然而额间却都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 以往秦小主没得宠时,对他们便非打即骂。 如今她得了皇上的青眼…… 这以后,她们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夜色浓重,安放舍利子的房间周围,死寂般的安静, 唯有那十几个侍卫的巡逻身影,他们身着盔甲,脚步整齐而有节奏。 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甲片轻微的碰撞声,在寂静中回荡。 御林军两两一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此时,一个黑衣人如同一抹幽影,悄无声息地跃上房顶。 他双眸犹如寒星,扫了一眼下方巡逻的侍卫,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弧度。 月色黯淡,黑衣人宛如一道无声的暗影。 趁着侍卫们巡逻的间隙,灵活地从墙头翻身而下,落地时竟未发出丝毫声响,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他紧贴着墙根前行,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动作娴熟地插入锁孔,轻轻摆弄几下,窗锁便被他轻易打开。 黑衣人推开木窗一角,往里面吹进一缕迷药,接着身子一侧,如鬼魅般溜了进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动静。 屋中静悄悄,地上躺着刚才被迷晕的守卫。 屋子正中摆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雕刻精致,上面涂有清漆。 想来里面装的便是献给太后的舍利子了。 黑衣人紧紧盯着木盒,伸手想要把木盒拿走。 但他手刚挨上木盒,下一瞬,木盒蓦地打开,盒内寒光乍现。 数道尖锐的暗器如闪电般疾射而出。 黑衣人完全没有料到这里竟会有机关,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但是身体已经本能做出反应。 他猛地向后一跃,双脚用力蹬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后倒飞出去。 以一个极为惊险的姿势侧身避过。 暗器擦着他的衣衫呼啸而过,在黑衣上留下一道道细微的口子。 然而他刚刚落地,数十个暗卫仿若暗夜幽灵,刹那间现身于屋内。 暗卫们身形如电,毫不犹豫地朝着黑衣人疾扑而去。 黑衣人一惊,却也迅速反应过来,侧身一闪,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软剑在他手中瞬间绷直,如灵蛇般缠上了暗卫的长剑。 一时间,屋内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暗卫们配合默契,但黑衣人也并非等闲之辈。 在围攻下,他虽显得有些左支右绌,却仍能巧妙地化解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听到动静,一直在旁边屋中的谢砚礼和秦九微匆匆赶来。 黑衣人和暗卫此时已从屋中到了院中,打斗十分激烈。 谢砚礼下意识将秦九微护在身后,目光紧锁着黑衣人。 果然和秦九微猜测的一样,竟真的有人敢盗取献给太后的贡品。 皇城之下,谁这般大胆? 秦九微站在谢砚礼身后,眉头紧紧蹙起。 这人果然还是来了。 幸好昨晚已经跟谢砚礼讲过后,他已经派人将舍利子暗中转移了。 并故意放松防备,请君入瓮,最后再派暗卫将其捉住。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黑衣人的武功远比她想象的要高上许多…… 谢砚礼的暗卫已经是一把一的好手,这人被围攻还能不落下风,实在是不可小觑。 暗卫与黑衣人酣战,双方的招式愈发凌厉,招招狠辣,都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突然,一名暗卫瞅准时机,手中长剑猛地一个斜挑,剑尖精准地划过黑衣人头部的位置。 黑衣人反应迅速,但蒙住头发的物件还是被剑尖挑落。 一头如雪般的白发瞬间倾泻而出,在月光下泛着,丝丝冷冽的光泽。 脸上三角蒙面犹在,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双眸狭长而微微上挑,眼眸中满是邪气与不羁。 但却让人不由一怔,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 黑衣人已经认识到这是一个圈套,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与不甘。 冷哼一声后,当机立断决定抽身逃离。 他手中的软剑猛地一挥,挽出数道凌厉的剑花,逼退了围在身前的一众暗卫。 趁此间隙,双脚猛地在地上一蹬。 整个人如一只敏捷的猎鹰般朝着院墙处掠去。 那身形之快,仿佛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谢砚礼眼神一凛,从袖中取出一枚暗器,瞄准黑衣人逃窜的背影,指尖猛地用力。 黑衣人一心只顾着逃脱,未曾料到背后会有这般突如其来的袭击。 待他有所察觉时,已为时已晚。 第112章 大梁九皇子,黎无恙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暗器精准无误地射中了他的右肩。 一股剧痛瞬间袭来,黑衣人忍不住闷哼一声,脚步也随之一乱,身形踉跄了几下,白发在黑夜中轻晃。 黑衣人咬着牙,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脚下的速度丝毫不敢放慢。 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秦九微站在原地,脑中满是刚才惊鸿一瞥的白发少年。 她眼中竟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他? 前世,她曾在大梁来访使团中见过这人。 少年白发,大梁九皇子,黎无恙。 —— 黎无恙一路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逃走。 七拐八拐后,进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他身形踉跄地冲进院子,靠在院中的一棵大树旁。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他那凌乱的白发。 待稍稍缓过劲来,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将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 面巾下,是一张苍白却又透着几分邪气俊美的面容。 原本狭长上挑的眼眸此刻因疼痛而微微眯起,却依旧难掩其中的锐利与不羁。 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几个黑衣侍从立刻从屋中快步出来。 看到他肩头上不断渗血的伤口,侍从神色立刻慌张起来,“殿下!” 他们快速将黎无恙扶进屋,为他处理伤口。 但刚看到伤口,随行太医脸色瞬间一白,声音慌乱。 “殿下,这伤口……似乎有毒。” 黎无恙眉眼不抬,“用百毒清。” 太医颔首,“是,殿下。” 这百毒清是大梁皇室的秘药,能解世间百毒,一直在大梁皇上手中。 也就只有九皇子这般得皇上宠眷的皇子,才能得到一瓶。 太医小心取出百毒清,取出一些敷在他的伤口处。 伤口的刺痛让黎无恙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眼神阴恨,好你个谢砚礼,竟然如此狡诈。 不仅拿暗器伤他,还要在暗器上用毒! 一想到刚才的遭遇,先是中了机关,而后又被暗卫围攻,最后还被暗器所伤,心中的恼怒更甚。 这个仇,他早晚要报回来! 李谋士忍不住出声叹道:“殿下,不过是给太后的一个贡品,哪里值得您亲自涉险。” “要是您出了什么事,我们可如何跟陛下交代啊。” 黎无恙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啰嗦。” 虽知道他们是出于好意与忠心,但他向来不喜欢听这些话。 他挥了挥手,强撑着站直身子,咬着牙说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本皇子还死不了。” 黎无恙冷冷道:“舍利子不算什么,但却能狠狠打大晋的脸。”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次竟然走漏的风声,提前给谢砚礼察觉到,设下了埋伏。 否则他定能得手。 “大梁和大晋,两国交战多年,早已经是水火不容。我们此番潜入大晋便是为了搅动朝局。” “大晋越乱,我们的机会便越多。” 黎无恙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大梁和大晋,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 最终赢的,必然会是大梁! 此时,一辆马车悠悠朝着侯府驶去。 秦九微想到刚才见到的黎无恙,心中忍不住不安起来。 大梁的人,来大晋做什么? 前世黎无恙随使团进京已经是元佑八年,那时她已经被封为德妃,掌管六宫大权。 大梁使团来访不过半月便离开了。 随即,边境便爆发战争,死伤无数。 秦九微心中惴惴,大梁的皇室一向隐秘。 若不是当年黎无恙随使团来访,她恐怕都不知道,大梁的九皇子会是白发。 谢砚礼可能也不知道此事…… 秦九微转眸看向谢砚礼清冷俊逸的侧脸,出声唤了句:“夫君。” “怎么了?”谢砚礼淡声道。 他看着秦九微素白的小脸,不禁抿了抿唇。 为何她神情如此不好,莫不是今晚太过血腥,吓着她了? 刚想出声安慰她,秦九微便又开口了。 “夫君你可记得今晚那个盗贼,他的头发,是白色。” “记得。”谢砚礼点头,“少年白发,确实少见。” 秦九微抿了抿唇,缓缓开口。 “妾身曾听闻,大梁的九皇子,便是白发……” 大梁?听到这两个字,谢砚礼眉心猛然一跳。 刚才他也想过,这白发少年如此胆大,背后势力定然不可小觑。 但一时他没想到,竟会是大梁的人…… 谢砚礼眼睛危险地眯起。 大梁的人来大晋,肯定不安好心,他们要图谋什么? 秦九微见谢砚礼听进去,便敛下心神,不再多言。 如今,齐王要造反,敌国皇子暗中进京。 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安了。 不过好在,今夜舍利子没有被盗,舅舅想来也不会出事了。 秦九微轻叹一口气,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明日,便是中秋夜宴了。 别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翌日。 “不要嘛~珏哥儿也想去中秋宴~”谢珏拽着秦九微的衣袖哭唧唧道。 他抽了抽小鼻子,声音委委屈屈的。 “母亲带大哥去了诗会,带二哥去了秋日宴,但是从来没有带珏哥儿出去呜呜呜。” 他扬着小脑袋,大眼睛里含着泪水。 捂着胸口,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母亲不爱我,母亲不疼我啦~” 谢惊春眉头微挑,三弟怎么做到哭得这么大声的? 谢景:…… 静静看着你表演。 秦九微也不由轻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母亲怎么会不爱珏哥儿呢?这次中秋宴,母亲就带珏哥儿一起去好不好?” 带着谢珏这么小的孩子参加宴会,比起大孩子,要注意的事情会多上许多。 但她已经带老大和老二都出去过了,要是不带老三,实在是有些顾此失彼了。 她不能让孩子觉得她偏心。 听到母亲答应带他一起去,原本还在哭唧唧的谢珏立刻收声。 只是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 低头之际,小嘴巴微微勾起。 嘿嘿,成功喽~ 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谢珏,谢惊春惊呆了。 三弟你…… 这对吗? 第113章 母子俩相视一笑 谢景在一旁眉眼不抬,早猜到了。 秦九微说完,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谢砚礼。 “夫君觉得呢?” 谢砚礼弯了弯唇,“都好。” 梓竹在谢砚礼身后捂嘴偷笑。 自从那日夫人送给世子爷香囊之后,世子爷这两天可以说是格外的平易近人。 不冷脸了,也不骂人了。 连带着他们的日子都好过起来了。 今日中秋,谢惊春和谢景都放假,但他们不愿去皇宫参加中秋宴。 秦九微也知道两个孩子的性子,便也没管,任由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中秋宴是晚上开始,他们傍晚便要入宫。 下午时,秦九微花了许多时间为谢珏挑衣服。 最后选了件嫩绿色的小袍服,头上用同色丝带扎出一个小啾啾。 这个颜色衬得谢珏小脸更加白嫩了,配上忽闪的大眼睛,跟个小仙童似的。 “咱们珏少爷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宋嬷嬷出声夸道。 秦九微也弯了弯眼睛,“那当然,我们珏哥儿长大定是个美男子。” 谢珏抿了抿小嘴巴,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嘿嘿,母亲夸他好看呢。 皇宫。 谢砚礼,秦九微和谢珏原本是一起坐马车进宫的。 但是刚到宫门口,谢砚礼就被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唤走了。 秦九微便自己带着谢珏朝举办宴会的宫殿走去。 但不料刚走到御花园的小径,迎面便碰上了秦乐安。 真是……冤家路窄。 秦九微心中无语,但面上礼仪仍是周全。 她福了福身,唤了句,“秦常在。” 秦乐安闻言扑哧轻笑了一声,转眸扫了一眼身旁的侍女。 侍女冬莲立刻上前,声音带着几分尖厉。 “世子夫人错了,我们家小主昨日已被皇上晋了位份,现在已经是贵人了。” “而且是皇上亲自下的旨。”秦乐安得意扬扬地补充道。 贵人?秦九微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她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眼秦乐安。 发现她的衣着确实比上一次见到的要华贵些。 秦九微心中更是疑惑了。 按照她对高显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看上秦乐安的。 而且,高显对除了宸妃以外的女子一向是不在意的,更别提会单独下旨晋某人的位分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九微眼中闪过疑惑。 看到秦九微愣住的表情,秦乐安心中更是得意了。 她伸手抚了下髻上的发簪,眼中尽是高傲,语调高扬。 秦乐安唇角弯起,“还有这根金簪,也是皇上昨日赏给我的。” 说着,还微微转头,让金簪对着秦九微的方向,好让她看个清楚。 秦九微扫了一眼她鬓上的金簪。 金簪雕刻精致华美,确实是上品。 秦乐安眉头挑起,“妹妹觉得吗?这金簪好看吗?” 侯府虽然是勋贵人家,但和皇家还是没得比的。 秦九微在侯府怕是根本见不到这种好东西。 之前她被贤妃欺负,过得那么惨。 如今,她总算能在秦九微面前狠狠出这一口恶气了! 这一次,她总算赢了她一回! “皇上赏的,自然是好看的。”秦九微声音轻悦,说话滴水不漏。 秦乐安紧紧盯着秦九微,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嫉妒、怨恨的神情。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秦乐安不甘心,开口便想继续出言讽刺。 可是不等她开口,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哇,你头上的整个发簪好好看啊。” 秦乐安闻言一怔,目光紧接着落到说话的那个小矮子身上。 她眼睛微眯起,当即便认了出来。 他是叫谢珏,是谢砚礼三个养子里,最小的那一个。 上一世,他成日里低着头,动不动就哭,讨厌得要命。 没想到这一世,这小贱种嘴还挺甜,也蛮识货的。 秦乐安嘴角弯起,刚有些得意开心。 紧接着便听到谢珏奶声奶气地嘟囔起来。 “但可惜……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秦九微闻言立刻轻笑起来,身侧的侍女也纷纷掩唇。 秦乐安的脸色瞬间气得涨红。 这小贱种说什么呢!骂谁是牛粪呢! 她当即便想上前,抬起右手,想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小贱种。 秦九微见状,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秦贵人,你这是要动手吗?” 她眼睛紧盯着秦乐安,“谢珏可是谢世子的孩子!” 又不是亲生的!秦乐安在心中嘶吼道。 侍女冬莲立刻出声唤了句,“小主。” 这道声音,立刻把秦乐安从暴怒中拉了出来。 她紧咬着唇,终究还是忍住了。 皇上近日对她刚刚所有改观,绝不能因为这件事,破坏她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她以后还要当皇后的! 秦乐安深深吸了一口,“谢珏年纪小,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妹妹你也别忘教养孩子。” 她声音阴恻恻道:“谢珏说话这般不知分寸,以后闯出什么祸事,妹妹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秦九微弯了弯唇,温声道:“秦贵人放心,谢珏一向知道分寸,该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他心里有数。” 秦乐安又是一噎。 什么意思!她是活该挨骂吗? 这个秦九微自从嫁给谢砚礼之后就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实在是讨厌! 秦乐安气得直接转身离开,一句话都不想再跟秦九微说。 她死死咬着唇。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她会报了今日之仇! 看着她的背影,谢珏气愤地挥了挥小拳头。 哼!每一个欺负母亲的人,他都不会放过的! 秦九微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谢珏的小脑袋。 “母亲,你会怪我吗?”谢珏眨巴着眼睛。 虽然他骂了那个看起来很坏的女人,但他好像也给母亲找麻烦了。 秦九微轻轻笑了下,“母亲只会觉得你……” 谢珏闻言呼吸瞬间一紧。 “干得漂亮。”秦九微声音轻悦道。 “嘿嘿。”谢珏轻笑出声,母子俩相视一笑。 重华宫。 这次中秋晚宴遍邀京城权贵,四品及以上的大员可以带亲属。 宫中贵人及以上的妃嫔也可参加。 此时殿中已经坐满,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谢砚礼一席坐在皇上右下方的第一位。 这个位置原本是留给皇室宗亲的。 但是谢砚礼深受皇上宠信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个位置也是皇上特意嘱咐的。 因此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秦九微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第114章 太后目光慈祥 秦九微在众人面前只出席过两个场合,一次诗会,一次秋日宴。 齐王府诗会来的大多是学子书生,秋日宴则是全是贵女妃嫔。 在众大臣面前出现,还是第一次。 秦九微今日穿着的是一件淡红绣兰花纹的罗裙。 雪肤红唇,眉眼明艳,惊鸿动人的美貌。 秦父今日也在,不少大臣纷纷在他耳边夸了起来。 “秦大人,你这二女儿如此貌美,之前怎么在京中不显呢?” “世子夫人不仅貌美,仪态更是无可挑剔,秦大人可否讲一讲,是如何养出这般好的女儿的?” 秦父听在耳中,却只觉如鲠在喉。 比起秦九微,他更想别人在他耳边夸的是乐安。 那才是他真正愿意引以为傲的女儿。 至于秦九微……她实在是有些不配。 秦父朝众人笑了笑,没怎么说话。 谢珏坐在谢砚礼和秦九微身后,大眼睛眨巴着,好奇地四下张望。 嘿嘿,这就是中秋宴会吗? 好多人啊~ 很快,谢珏的眼睛精准地瞄向秦乐安,葡萄般的黑眼睛冷冷眯起。 讨厌的大臭臭虫! 秦九微时刻关注着身后小人的动向,此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秦乐安正下巴微扬地吩咐身旁的侍女布菜。 她虽然在尽力掩藏,想让自己显得端庄贤淑,但是眉眼之间还是透着得意。 她手边的甜汤已经喝下去了半碗。 秦九微见状,眼中掠过一抹冷笑。 高显坐在龙椅上,莫青葵坐在他左下方,两人紧挨着。 两人坐在高台,十分显眼,秦九微淡淡扫去,接着便又收回目光。 前世也是这般样子,宸妃深受皇恩,无论大小宴会,坐在高显身边的都是她。 莫青葵举起酒杯,朝着高显眨了眨眼睛。 高显不由轻笑,唇角弯了弯。 也就只有青葵,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敢这般。 高显也举起酒杯,朝她扬了扬。 但是酒水还没入口,太监尖厉的禀报声响起。 “太后到——” “长公主到——” 众人视线看向门口处。 太后身着绛紫色的锦缎长袍,袍身虽无过多繁冗的刺绣,却以暗纹织就了细腻的凤鸟图案。 在烛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低调而不失尊贵。 发髻之上,斜插着一支造型精美的凤钗,凤钗周围点缀着几枚精致的玉簪,与凤钗相互映衬。 大晋人尽皆知,太后诚心礼佛,虽贵为一国太后,却极少打扮奢华隆重。 跟在太后身侧的,是一身华服的高云枝。 高云枝扶着太后缓缓朝高台走去。 路过秦九微时,朝她轻轻眨了下眼。 秦九微不由弯唇轻笑。 这几日,云枝一直呆在府中不出来见人。 她每次都给长公主府送去参汤补品。 如今见到云枝状态这般好,她看在眼里也很是高兴。 众人纷纷俯身向太后行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目光慈祥,“不必多礼,平身。” 太后面容保养得宜,岁月只是在眼角和额头留下了浅浅的纹路,却丝毫未减损她的威严与雍容。 秦九微看到她,眼神不由一怔,前世的许多事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 太后最喜欢的便是端庄贤淑,有才气的女子。 这恰好是她最擅长,举止规范,说话得宜,能够写诗作词。 因此她刚入宫便得到了太后的青眼,时不时把她叫到寿安宫说话煮茶。 贤妃也因此不敢再对她如何。 她在宫中能活下来,多是因为太后。 高显仁孝,早晚都会来给太后请安,两人经常遇见。 见她侍奉太后这般用心,对她也多有好感。 后来她被陷害,高显也因此愿意相信她。 太后落座后,一太监立刻出声。 “浙江巡抚进献给太后,法慧大师圆寂后舍利子一个,祝愿太后福寿绵长,” 太后闻言,眸中闪过惊喜之色。 “竟是法慧大师的舍利子?快快快,拿过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身旁的魏嬷嬷接过锦盒,接着递交给太后。 锦盒打开,太后眉眼立刻弯起,仔细地看了起来。 法慧大师是得道高僧,她很是敬仰。 如今能得到法慧大师圆寂后的舍利子,实在是意外之喜。 定要放到佛堂,好好供奉。 高显见太后喜欢,出声夸赞道:“江大人,这件事你办得不错,赏你黄金百两。” 江陵立刻起身,俯首谢恩,“微臣多谢皇恩。” 高显摆了摆手,“江爱卿不必多礼。” 秦九微见状,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舅舅这一死劫,总算是过去了。 这赏赐是一早便准备好的。 高显话音刚落,便有小侍从端着木盘走到江陵身边。 江陵看着那明灿灿的黄金,心中感慨万千。 前日九微同他讲,或许会有盗贼想要偷盗舍利子,当时他并没有当回事。 便任由九微和谢世子去布置陷阱,安排人手。 但没想到,昨晚盗贼竟真的来了…… 江陵现在想起这件事,仍会吓得心脏紧缩。 幸好九微有先见之明,否则,他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啊。 江陵行过礼后,回到位置上坐好。 转头吩咐身边的侍从,等一会宴会结束,将皇上赏赐的黄金送给世子夫人。 若不是因为九微,他连命都保不住,更别提能得到黄金赏赐了。 因此这黄金也应该归九微。 秦乐安见江陵获得赏赐,心中更是迫不及待。 宴会席上还没完全安静下来,秦乐安便径直起身。 她莲步轻移到宴会正中,盈盈下拜。 “臣妾秦贵人,也有一礼想要献给太后,愿能博太后娘娘欢心。” 这段时间她在自己宫中,仔细回忆前世听到关于秦九微的消息。 突然想到侯夫人曾经同她说过,秦九微刚入宫便得到了太后的庇佑,很得太后的喜爱,去哪都带着她。 由此,她便计上心来。 呵,不就是讨太后欢心吗? 秦九微能做的她也能做! 太后闻言眉头微动,上下打量起秦乐安,只觉得她很是眼生。 不过这还是还是挺有孝心的,太后唇角弯了弯,慈祥道:“是什么礼?让哀家看看。” 秦乐安身后的宫女赶忙呈上一个精美的礼盒。 第115章 秦乐安宴会出丑 锦盒打开,秦乐安从中取出一尊小巧玲珑的翡翠玉佛。 这玉佛质地温润细腻,玉佛的雕刻工艺精湛绝伦,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 佛像面容慈祥,眉眼低垂,仿佛在俯瞰着世间众生,普渡着人间疾苦。 秦乐安恭敬地将玉佛捧在手心,呈到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此翡翠玉佛乃臣妾精心寻觅所得。佛教有云,佛能消灾解难,保人平安顺遂。臣妾愿这玉佛能陪伴太后娘娘左右,为娘娘祈福纳祥,愿娘娘岁岁安康,福寿康宁。” 太后目光落在那尊玉佛之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满意。 她轻轻抬手,示意身旁的宫女接过玉佛,随后面带微笑地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此礼甚合哀家心意。” 秦乐安眼中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能得太后娘娘喜欢,便是臣妾最大的荣幸。” 高显闻言,抬眸多看了秦乐安几眼。 往日竟是没看出,她竟是这般有孝心的人。 秦父见状,看秦乐安的眼神中尽是骄傲。 他的乐安真是争气啊。 入宫不到两个月就从常在晋封为贵人,如今又得到了太后夸赞。 这翡翠玉佛是他费心寻找的,但这主意,却是乐安想出来的。 他就知道,他的乐安并非池中之物。 当时乐安想要进宫,他还有些不情愿,如今看来实在是大错特错。 他的乐安就是天生凤命,贵不可言。 想起刚才那些同僚夸赞秦九微的话,气得冷哼一声。 若是进宫的是秦九微,她可做不到乐安这种程度。 她就没这个命! 秦乐安眼中含笑,下巴扬得高高的。 呵,她就说,讨好太后根本没有那么难! 她福了福身,想要退下。 突然,秦乐安的脸色骤变,下意识捂住腹部,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一阵难以抑制的肠鸣声在寂静的大殿中突兀地响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秦乐安,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惊讶。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声清脆却又极为尴尬的“噗”声从秦乐安身后传出。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响亮,整个场面瞬间凝滞起来。 秦乐安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中无数思绪闪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参加宴会前她什么也没吃啊?真是刚刚用了些甜汤。 怎么就会突然闹肚子? 周围的宫女们面面相觑,有的掩嘴偷笑,却又赶忙强忍住。 太监们则低着头,眼睛却偷偷地往上瞟。 太后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此时也瞬间僵住了。 她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原以为这个秦贵人还不错。 没想到竟是个和宸妃一样没有规矩的。 她最厌烦的便是这样的妃嫔,毫无教养可言。 高显原本落在秦乐安身上的目光也很快移开了。 原先看在她跟秦九微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才多看她几眼。 如今看来,不过是鱼目混珠。 秦乐安哪里比得上她…… 秦九微见状,弯了弯唇。 她知道,问题出在刚才秦乐安喝的那碗甜汤上。 宫宴上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吃的。 前世,她刚入宫时,也被这样的招数害过。 那时她是胃痛。 只不过她用的少,不至于痛到失态。 整场宴会两个时辰,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秦乐安入宫前一直呆在秦府。 整个秦府都被李氏严密控制着。 秦父的通房妾室都被她捏得死死的。 秦乐安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她哪里见过什么尔虞我诈,所有妾室庶女在她面前都恭恭敬敬的。 她不曾被骂过,更不曾被害过。 她被李氏保护得太好了。 哪里想得到深宫中的这些阴谋诡计。 之前秦乐安被贤妃针对,后宫中的其他妃嫔自然没那个闲心对付她。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得到了皇上的青眼和晋封,阴谋算计很快便会朝她扑来。 秦九微轻笑。 秦乐安这般想要入宫,但愿她承受得住。 太后扫了一眼站在宴会正中脸色发白的秦乐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都已经闹出这样的丑事了,怎么还不知赶紧退下,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她眉头皱起,如今后宫实在是太乱了。 她这个太后要是再不管管,谁知还会闹出什么样的大祸来。 正好,今日便拿她开刀了。 杀鸡儆猴,让后宫的女人都看看,不知礼数是什么下场。 太后脸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声音冰冷。 “秦贵人,今日这等场合,你竟如此失态,实在有失体统,罔顾皇家颜面。” “拖下去,杖责十五,禁足三月,抄经百遍以思己过。 秦乐安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不过就是不小心出了个小丑而已,怎么会罚得如此之重啊。 秦乐安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太后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 秦乐安的声音带着哭腔。 “今日之事乃是臣妾身体突发不适,绝非有意冒犯皇家威严,还请太后娘娘开恩,从轻发落啊。臣妾愿日夜在佛前祈祷,为太后娘娘祈福,只求娘娘能饶恕臣妾这一次。” 禁足三个月,就意味着她整整三个月都会见不到皇上。 那等她出来,皇上还会记得她是谁吗? 她如今刚刚得到皇上的青眼,还没来得及固宠!怎么可以就被禁足。 事情转变得实在是太快了。 秦父刚才还得意扬扬,现在却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他大步从席间走出,快步走到秦乐安身边,同她一起跪下。 “太后娘娘,小女向来知礼守矩,今日实属意外。臣教女无方,有负太后娘娘与皇家恩泽,臣愿代小女受罚,还请太后娘娘饶了小女这一次吧。” 秦父额头此时布满了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眼神中满是焦虑与哀求。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只想冷笑。 前世一次宴会上,她被人陷害,也是这般求饶。 秦父却只是冷眼看着,甚是还往后退了退,生怕自己连累他…… 原来女儿,也不都是一样的。 第116章 桌下牵手 她很早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秦九微想起以前的事,原本晶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原本舒展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谢砚礼看着她眸中的水光,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他第一次陪秦九微回门时便察觉到。 秦父并不疼爱她,甚至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交换出去的货物。 如今见到他这般护着秦乐安,心中定是难过的。 谢砚礼抿了抿唇,缓缓伸出了手。 但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很是不熟练。 在触碰到的瞬间,他的手指先是轻轻搭在秦九微的手背上。 紧接着,他的手指才慢慢弯曲,缓缓收拢,将她的小手轻柔而又紧实地握住。 秦九微原本在出神怔忡,突然感觉有一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脊背瞬间一僵,垂眸看了眼。 那大手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小手,紧密地贴合。 紧接着一道温柔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现在已经成家,已从秦家脱离了出来。你有春哥儿,景哥儿,珏哥儿三个孩子。”说到这里,那声音微顿了顿,紧接着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还有……我。” 秦九微心尖不由一颤。 紧接着她突然意识到,谢砚礼这是在……安慰她? 这居然是谢砚礼说的话? 秦九微此时惊讶多过感动,转眸看向他。 直直对上一双幽深黑沉的眸子。 这眼神不似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而是隐隐带着……温柔。 紧接着秦九微突然想到,之前谢砚礼曾说过。 他的母亲是在生他时难产去世的,他又何尝不是在一个无爱的家庭里长大的。 侯爷寡言,侯夫人刻薄,老夫人年老…… 秦九微也不禁有些心疼他,轻抿了下唇后。 缓缓动了动手指,反握住谢砚礼的手。 收到回应,谢砚礼眉心猛地一跳,唇角也不由弯了弯。 他的拇指下意识在秦九微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这是他第一次牵秦九微的手,果然和他想的一般。 她的手柔弱无骨,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轻轻滑过他的掌心。 他的指尖微微收拢,便能将那小手完全包裹其中。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触感顺着指尖直抵心底,染红了耳际。 谢砚礼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这不是秦九微第一次牵男人的手,她没少牵谢珏的。 但……谢砚礼还是不一样的。 他的手格外的大,可以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手掌也是温热的,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一点点渗透进来。 让她不由有些贪恋这抹温度。 秦九微下意识朝谢砚礼的方向又靠近了几分,两个人紧挨着。 谢珏坐在两人身后,小手抓起葡萄塞进嘴里。 突然,他目光被前面的动静吸引。 眨巴着眼睛凑近,咦?这是什么? 看清之后,眼睛顿时瞪大。 母亲的手!在父亲的手里! 此时,场中的气氛依旧僵持着。 高显的目光扫向宴会正中跪着的秦乐安和秦父。 但却不经意间,瞥到了右下方同坐的两人。 秦九微和谢砚礼紧紧挨着,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高显越看,心情越是烦躁。 连同跪在地上的两人也是越看越不顺眼。 还想求饶?做梦! 高显目光如刀,声音冰冷且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日此等场合,竟发生如此有辱皇家威严之事,绝不可轻饶。秦乐安殿前公然失仪,此乃大不敬之罪,着即杖责二十,抄经三百遍以儆效尤。” 秦乐安闻言,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泪水决堤而出:“皇上,皇上开恩啊,臣妾冤枉,臣妾实非有意……” 然而,高显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求饶,目光直直转向秦父。 声音愈发严厉:“你身为朝廷重臣,却家教不严,养出如此不知礼仪规矩的女儿,祸乱宫廷盛事。朕罚你官降半级,罚你半年年俸,回家思过一个月。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秦父身形猛地一晃,额头冷汗如雨而下。 啊?他不过就求个情,怎么就要官降半级,还要罚半年年俸! 皇上以前不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啊! 虽不知皇上为什么这么生气,但秦父再不敢求饶。 只能强撑着身子,颤抖着声音道:“臣……臣领旨,谢皇上圣恩。” 高显冷哼一声。 秦乐安跪在地上,身形不由颤抖起来。 她就是再傻,此刻也看明白,自己这次是被人算计了。 她抬眸,目光一一掠过桌上的妃嫔们。 是贤妃?是林嫔?是李贵人? 是谁?究竟是谁?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瞬间浸透全身。 绝望感攥紧她的心脏。 她竟然连是谁害了她都找不到…… 但不等她反应,侍从很快就把她拖了下去,挨板子。 秦父也战战兢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场中歌舞继续。 不过因为太后身体不好,不能太过疲累。 因此宴会一个半时辰便结束了。 众大臣纷纷散去。 谢砚礼虽然不情愿,但也缓缓松开了秦九微的手。 温热的大手离开,秦九微不知为何,心下也变得有些空落落的…… 莫青葵看着空荡的皇宫,不满地嘟起嘴巴。 古代实在是太无聊了,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娱乐。 只能看书写字画画,但那些东西她又不喜欢。 实在是太无趣了…… 她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之前在古装电视里看到过的中秋灯会。 感觉还蛮好玩的,总比一直呆着皇宫里强。 她转头,开始缠着高显撒娇。 “皇上,我们出去看中秋灯会好不好?我还没见过外面的灯会什么样呢?” 她声音放得又软又轻。 高显最爱她这个样子,不由弯了弯唇。 “青葵既然想去,那我们就去看看。” 还有就是这几日……自己被秦九微乱了心神。 想起之前答应过青葵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心中对她总是有些愧疚。 “真的?”莫青葵很是高兴,踮起脚尖便在高显脸颊旁用力亲了一口。 一旁的老宫女都见怪不怪了。 但是刚入宫不久的宫女见到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就是皇宫吗?长见识了…… 第117章 旁边那个浑身散发冷气的男人 此时,一辆马车从皇宫出发,缓缓走上朱雀街。 马车四角挂着灯笼,灯笼上是挥毫写就的“谢”字。 车帘掀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四下看着。 谢珏看着外面挂着各种灯笼,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激动地小身子都不由在原地跳来跳去的。 秦九微看到不由轻笑。 谢珏还是老样子,一到外面就兴奋到不行。 不过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吗?现在不让他玩,以后要准备科举,哪还有时间心情去玩? 秦九微转眸看向坐在身旁的谢砚礼,眼中含笑。 “今日中秋,我们不如也带着珏哥儿去街上玩一玩,逛一逛,夫君觉得如何?” 不仅是谢珏,她也想去街上看看,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参与过这种场合。 闻言,谢珏立刻开心地跳起,“耶!玩一玩!逛一逛!” 见两人都这般兴致勃勃,谢砚礼也只得无奈轻笑,“那便逛一逛。” 三人走下马车,在街上闲逛起来。 中秋之夜,华灯初上,形态万千的灯笼争奇斗艳。 人们倾巢而出,女子盛装结伴,男子携亲伴友。 孩童提灯嬉闹,欢笑声不绝于耳。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小手在街上指来指去。 “这个想尝尝,这个这个,也想试试……还有这个!”他缠着秦九微撒娇,“母亲也给我买好不好。” 谢珏如今的脾胃已经好多了,但秦九微还是担心他吃多会积食。 最后只买了冰糖葫芦和豌豆黄。 谢珏吃得太快,豌豆黄都不小心沾到脸上了。 秦九微取出袖中的丝帕,俯身帮谢珏擦拭嘴角。 就在此时,“表妹。”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秦九微转眸,看到一身青袍,身形挺直的男子,眼中也闪过惊讶之色。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温声道:“这么巧?表哥你也来逛灯会啊?” 原本在旁边唇角弯起的谢砚礼,看到江持让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晦气。 江持让含笑走近,柔声道:“我正准备去侯府找你,把这个送给你——” 说着,他提起手中的花灯,向三人展示着。 看到那盏花灯,谢珏的眼睛瞬间亮起。 谢砚礼眼神却更冷了几分。 花灯以竹篾为骨,巧妙地扎制出流畅而优雅的轮廓。 灯罩部分是用轻薄如翼的丝绢精心糊就,那丝绢质地细腻,泛着柔和的光泽。 灯面上所绘的是嫦娥,眉如远黛,目含秋水,身着一袭飘逸的五彩仙衣,仿佛真的要凌风而去。 在花灯的底部,坠着几缕精致的流苏。 流苏被夜风扬起,轻轻晃动着,为整个花灯增添了几分灵动之美。 江持让轻笑,将花灯递向秦九微,“今日中秋,这盏花灯便送给表妹,祝愿表妹心想事成。” 秦九微看着递到面前的花灯,不由得怔住,并未接过。 紧接着便有些无语。 表哥……你快别害我了。 “这么好的花灯送给我实在可惜,如今我已经这般大,早就不是玩花灯的年纪了,请表哥还是将花灯和心意送给别人吧。”秦九微谢绝。 闻言,江持让握着花灯的手一紧,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动作缓慢地将递出去的花灯收回。 谢珏看到那盏精致华美的嫦娥花灯后,什么父亲之类的全忘了。 此时见花灯要跑掉,简直急坏了。 他完全不顾身后脸色黑沉的谢砚礼,蹦跶着上前。 小嘴叭叭道:“母亲,为什么不要啊?多好看的灯啊!你要是不想玩就让我玩嘛~” 江持让见谢珏喜欢,便直接将花灯递给了他。 表妹这般疼爱这三个孩子,他们开心,表妹也会开心吧。 谢珏拿到花灯,开心地在原地蹦起来。 站在旁边谢砚礼:……白养你一场。 但见孩子这么开心,谢砚礼也不会那么扫兴,硬叫谢珏将花灯还回去。 “谢珏。”谢砚礼冷声道:“你拿了表舅的东西,应该跟表舅说什么?” 谢珏咧开嘴嘿嘿一笑,朝江持让拱手行礼。 “谢谢表舅。” 江持让弯唇,“不客气,若是珏哥儿喜欢,表舅还给珏哥儿做花灯。” 一旁的秦九微见状,轻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打起来…… 之后,三人继续在灯会闲逛。 “猜灯谜啦!猜对三个灯谜的人,可以获得兔子花灯!” 听到兔子花灯四个字,谢珏又走不动路了。 他转身看向猜灯谜处,只见那里挂着一排排色彩缤纷的灯笼,每个灯笼下面都垂着一张写有灯谜的纸条。 而旁边的展示台上,摆放着几只精致可爱的兔子花灯。 那些兔子花灯造型逼真,毛茸茸的身体,长长的耳朵高高竖起,红红的眼睛犹如闪烁的宝石。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伸手扯了扯秦九微的衣袖。 秦九微不禁轻笑,谢珏即使什么都不说,她都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她伸手勾了勾谢珏的小鼻子。 “想要花灯是不是,等母亲给你赢回来!” 谢珏立刻蹦得老高,“母亲你太好了!最喜欢母亲了!” 几人走到猜灯谜之处。 这里最是热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思索了灯谜的答案。 守摊的老者见几人衣着不凡,声音也恭敬几分。 “公子夫人,要不要试试猜猜这灯谜?” 秦九微温声道:“我来试试。” 她看向面前灯笼下的灯谜,只见纸条上写着。 “幽林深处鸟啼闲,翠影斑驳落石泉。打一花卉。” 秦九微稍作沉吟,温声道:“兰花。兰花多生长于幽静山林,其叶影翠色与石泉相伴,正合诗意。” “恭喜夫人答对了!正是兰花!”老者笑着点头,周围人群中也响起了几声赞叹。 谢珏最是捧场,把小手鼓得红扑扑的。 “母亲好厉害!母亲好厉害!” 此时,不远处。 “显哥哥,那里好热闹啊!”莫青葵一身素色罗裙,脸上带着面纱。 指着猜灯谜处,声调高扬轻悦道:“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高显穿着一袭黑色袍服,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第118章 高显不由心下生疑 待看清后,高显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怎么也在这? 高显薄唇不由抿了抿。 莫青葵却丝毫没有察觉出高显的不对劲。 直接伸手扯住高显的衣袖,拉着他朝猜灯谜处走去。 此时秦九微已经要猜第二个灯谜了。 秦九微带着面纱,谢砚礼也带着半块面具遮掩。 因此虽然现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并没有人认出他们。 老者温声道:“得月楼前先得月,打一个字。” 秦九微几乎没有思索,便出声道:“是棚字。” 中秋灯会,五彩斑斓的花灯交相辉映。 秦九微穿着一袭淡红绣兰花纹的罗裙,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身姿婀娜,那纤细的腰肢仿佛不堪一握。 她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眉如远黛,细长而弯曲,温婉又妩媚。 眼波流转间,仿若有盈盈秋水在其中荡漾,只需轻轻一瞥,便能勾人心魄。 周围的人群原本喧闹,此刻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秦九微。 虽看不到面纱后的真容,但是通身的气质与才情已让人移不开视线。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眸色幽深。 早知她有才气,如今总算不再藏拙。 “表妹。”江持让忍不住出声夸赞道:“没想到你猜灯谜竟会这般快。” 刚才他也在思索,但刚有些头绪,秦九微便已经脱口而出了。 秦九微轻笑,“雕虫小技罢了。” 前世她在深宫,抬眼便是四四方方的天,实在无聊无趣。 便经常和宫中的侍女们玩猜谜,各种书中的谜语都玩过一遍。 这些谜语比起她上一世玩过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母亲最棒!母亲就是最棒最厉害的!” 谢珏高高跳起,最是捧场。 不远处,高显手中的折扇早已停滞在半空,忘记了摇动。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秦九微身上,眸色幽深,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那抹倩影。 高显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和他想的一般,她实是有才情的。 “显哥哥。”莫青葵出声唤了一声,却见高显仍在发呆。 便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显哥哥。” 此时,高显才缓缓回神。 他转眸看向她,温声道:“青葵,你要不要也去试试猜灯谜?” 青葵这般有才气,这猜灯谜对她来说应该也是小菜一碟。 猜灯谜?莫青葵闻言眉头瞬间皱起。 她哪里会猜灯谜?那些词句她听懂都费劲,更别提猜出谜底了。 现代人都玩手机刷视频,谁没事会去猜灯谜啊。 那东西有什么意思? 莫青葵抬眸,见高显这般兴致勃勃,不由紧抿了下唇。 想了想道:“我不想猜灯谜,刚才倒是想出一首好词,正和今日之景。” “什么词?”高显迫不及待地问道。 青葵作出来的诗词,每次都能令他惊艳。 莫青葵勾唇,缓缓念了出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声音不小。周围聚集的人不少也是颇懂文墨的。 听到这句诗,原本喧闹之处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她,眼中满是赞叹。 “好词,这着实是好词啊!正合今日中秋之景啊。” “姑娘如此年轻,竟对世事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实在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啊。” 高显看向莫青葵的眼神中闪烁着亮光。 青葵真的总能给他惊喜…… 这首词做得实在是太好了。 莫青葵勾唇,下巴微微扬起。 呵,这可是苏轼的词。 今天能听到是他们的荣幸,他们还应该谢谢她呢。 他们的动静不小,秦九微和谢砚礼也转眸看向他们。 虽然带着面具,但是秦九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高显。 她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前世高显甚是守礼,宸妃同他说过好几次想要出宫去玩,他都没同意。 今日怎么就出来了…… 谢砚礼目光和高显隔空对视,他朝高显动作轻微地拱了下手,就当是行礼。 接着目光转向他一旁站着的莫青葵,嘴角勾出一抹冷讽。 这位宸妃娘娘“作”出来的诗词,风格变化还真是多样啊。 老者也被吸引目光,看向莫青葵出声道:“姑娘如此有才,不如试一试猜灯谜?想来定会是猜一个准一个。” 说完,便缓缓念出了谜题,“云破眉月倚西楼,打一个字。” 莫青葵闻言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是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可是她根本不会猜灯谜啊…… 但此时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也不能说自己不会。 莫青葵紧咬着下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 紧接着慢吞吞道:“我不想猜灯谜。” 老者了然,这姑娘这般有才气,估计是觉得字谜太过简单,不屑一顾。 那他便换个难一点的! 他的摊子虽小,但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 “姑娘既然不想猜灯谜,不如我们就对对子如何,对完三个对子一样可以拿到兔子花灯。” 说完,老者便缓缓念出了上联,“清风舞柳韵添雅。” “姑娘请对下一联吧。” 莫青葵脸色一冷。 这死老头没完了是吧!就非要这般为难她? 谁稀罕他那破兔子花灯! 她连灯谜都猜不出,哪里会对什么对子! 莫青葵有些气急败坏道:“我不想对对子。” 说完,她转眸看向高显,语气放软,“显哥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不然她才女的形象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高显不由心下生疑,这对子并不难啊,就连他都有些想法。 对于青葵来说,应该更是轻而易举才是。 为何她会这般抗拒? 兴许是青葵玩累了吧……高显对自己说道。 他转身,准备带着青葵离开。 但刚走一步,便听到一道黄鹂般的声音。 “我来吧。” 第119章 壁咚吻(吃醋到发疯) 秦九微弯唇,没有思索,直接开口。 声若流莺出谷:“细雨润荷姿更幽。” 老者赞叹,“好,这位夫人对的真是极好!” 高显眉头微动,“细雨”对“清风”,对仗工整且轻柔细腻;“润荷”与“舞柳”相互呼应,一动一静。 确实对的很好。 秦九微解出两个灯谜,对出一个对子,自然是可以得到一个兔子花灯的。 谢珏拿到兔子花灯,开心得简直要原地跳起来。 他现在左手嫦娥花灯,右手兔子花灯,成功收获了在场所有小朋友的羡慕。 谢珏也高高地扬起小下巴。 他的花灯可是母亲给他赢回来的!母亲就是最牛的! 谢砚礼见状无奈地轻笑一声。 他一向持重谦逊,怎么倒养出这么个儿子。 “显哥哥,你在看什么?” 莫青葵见高显没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到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漫不经心道:“谢世子和世子夫人两人感情还挺好的。” 不过,还是比不上她跟高显。 她嘴角弯起一抹嘲意,封建人和封建人,确实蛮般配的。 高显闻言,轻轻嗯了声,没再说话。 他微微垂眸,掩下眸中的失落。 如今时候还早,他们又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玩一趟。 秦九微并没有那么着急要回去。 几人在街上继续闲逛着,忽然谢珏猛地吸了吸鼻子。 眼睛顿时亮起,“是腩炙鸭的香味!” 秦九微抬眸,果然看到不远处聚福楼的牌匾。 她转头看向谢珏,不禁轻笑,“你这鼻子,可真灵啊。” 谢珏嘿嘿一笑,“母亲,已经很久没吃腩炙鸭啦,我们今天去吃好不好~” 逛了这么一会,秦九微也饿了。 谢砚礼见孩子想吃,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几人当即走进了聚福楼。 进去后,小二见众人衣着华贵,直接将他们请到了最好的一处包厢。 并且恭敬地递上菜单。 谢珏拿着比他脸还有大的菜单,看得十分认真。 江持让见状忍不住打趣,“珏哥儿可有什么想吃的?今日便由你来点菜好不好?” 秦九微和谢砚礼对吃食一向不是很挑。 闻言都抬眸看向谢珏,眼神中满是温柔。 让谢珏来点菜,似乎蛮有意思的。 谢珏见桌上的大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点菜。 顿时有了极强的使命感,当即挺直了小脊背。 对着菜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起来。 开蒙之后,谢珏学得很快,如今千字文已经学了大半了。 他指着菜单,一字一顿地念出自己认识的菜名。 “水晶脍、八珍糕、糯米团子……” 一旁的小二将他念出来的菜式一一记下。 谢珏又翻了一页,“还有蟹酿橙。” 闻言,江持让神情微顿,“这个不行。”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很是疑惑,“为什么?” 江持让温声道:“因为你母亲吃蟹会发疹难受,她是不能吃蟹的。” 秦九微闻言也是一怔,抬眸看向他。 “表妹你忘了吗?”看到她的表情,江持让不禁轻笑。 紧接着便解释起来,“你四岁那年,跟着母亲来江家吃饭,不小心吃了点蟹肉,当即便起了红疹。” “之后治了整整三天才治好。” 秦九微此时方才想起,“这么久的事情了,我都忘了。” “表妹还是要多注意一些。”江持让神情不由严肃了几分。 说完,江持让还转眸看了一眼谢砚礼。 他好似不懂怎么照顾表妹!表妹应该由他来照顾才是! 谢砚礼和他眼神对视,眸中尽是冷意,脸色也阴沉得可怖。 袖中的右拳握得咯吱作响。 谢珏眨巴着眼睛,隐隐感觉到了桌上的暗流涌动。 呃,怎么感觉要打起来了。 怕怕…… 他把小脑袋埋到菜单后面,小嘴嘟囔起来。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紧接着,他的肚子突然传来一阵腹痛。 谢珏放下菜单,连忙捂住肚子。 秦九微对两个男人的无声的血雨腥风很是无奈。 她刚准备开口,注意力立刻被旁边的谢珏的吸引。 秦九微见他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小手还紧紧捂着肚子。 连忙出声道:“珏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谢珏抬起小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拉臭臭……” 秦九微闻言立刻摸了摸谢珏的肚子,想着大抵是他今天在街上吃得多了。 只是往日在府中,谢珏有自己专门的便桶。 但如今在外面,酒楼的茅厕是男女区分的。 她也没法带谢珏去。 看到秦九微的迟疑,江持让出声道:“表妹,我带着珏哥儿去吧。” 此时谢珏难受得都快哭了,秦九微也实在是想不了那么多。 当即道:“那就麻烦表哥了。” 江持让牵起谢珏的小手,朝外面走去。 秦九微跟在两人身后,仍是有些不放心。 将谢珏送出门口,她刚刚转身,一道阴影随即笼罩住了她。 秦九微一惊,不由瞪大双眸,还没来得及反应。 谢砚礼的身躯便已欺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温热且急促的呼吸。 他微微垂首,额头的几缕黑发随之垂落。 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上来。 秦九微在短暂的惊愕后,很快反应过来。 开始挣扎,想要挣脱出去。 谢砚礼怎么会突然开始吻她? 这里是酒楼,江持让和谢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怎么可以这样! 谢砚礼被她的反抗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他直接伸出双臂。 他的眼底猩红一片,秦九微越挣扎,他反而抱得越紧。 吻得也越发用力,撬开她的双唇长驱直入。 脑子的嗡响和唇齿间的纠缠的水渍声交织。 谢砚礼脑子混乱成一团。 他闭了闭眼,向自己承认了。 这段时间所有的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情绪全都有了出口。 他们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他喜欢她,他喜欢秦九微。 想要她,想护她,想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任何试图染指,对她有想法的男人—— 他都恨不得杀了!尤其是那个江持让! 秦九微感觉到谢砚礼的疯,猛烈地似乎要将她拆吞入腹。 她不禁心中惴惴,慌乱与愤怒中,牙齿猛地一用力,直接咬破了谢砚礼的唇。 瞬间,一股血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谢砚礼却恍若未觉,动作仍是不管不顾。 温热与血腥的气息在两人唇间交织。 他双手紧紧捧住秦九微的脸,不给她丝毫躲避的机会。 第120章 小声点,别让你表哥听到…… 这是两人第三次接吻。 第一次是秦九微中春药,第二次是她喝醉。 但这次,两人都是清醒的。 无比清楚地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秦九微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还有小儿下人们的谈话声。 心中越来越不安。 用手轻轻捶着谢砚礼的胸口,紧贴的唇间也渗出些低吟。 忽地,谢砚礼停下,缓缓抬起头。 垂眸看着秦九微泛红的小脸,紧接着凑近她耳际。 轻声道:“小声点,别让你表哥听到……” 秦九微立刻瞪大眼睛,这男人是故意的! 他怎么这么坏! 谢砚礼轻笑一声,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此时尽是邪气。 接着垂首,再次吻了下来。 谢砚礼眸色幽深,眼眸深处泛着红。 她的唇好软,真好亲。 但这一次,却转为了轻柔的浅吻,舌尖温柔地描绘着她的唇形。 紧拥着她的右手也缓缓下移,慢慢摩挲着。 秦九微挣扎渐渐弱了下来,双眼也不自觉地缓缓闭上。 实在是挣脱不了,算了。 反正,谢砚礼生得这么好看,和他亲怎么也不算亏。 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而紊乱,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许久,谢砚礼缓缓抬头,目光紧紧锁住面前的美人。 秦九微喘息着,眼中满是羞涩,嘴唇微微红肿起来,更添了几分诱人的色泽。 前世,高显对她一直疏离,从未和她亲近过。 刚才谢砚礼那般,她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半刻钟后。 “母亲!我回来啦!”谢珏推开屋门。 看到秦九微后,眼中闪过惊讶,“母亲,你怎么又戴上面纱了?” 刚在进屋后,母亲就把面纱摘掉了,如今怎么又戴上了? 而且,母亲的脸怎么红红的?真奇怪。 秦九微抿了抿唇,神色尴尬。 嘴被亲肿了…… 不戴面纱就真的没法见人了。 此时,秦九微突然想到,那日她陪云枝喝酒,之后便失去了记忆。 第二天嘴巴也是这样肿。 侍女告诉她,那日是谢砚礼接她回来的。 原来,谢砚礼从那时候起就…… 秦九微转眸,见谢砚礼正端坐着,满脸清冷疏离。 心中不由轻哼一声。 这男人,真会装。 比起谢珏的懵懂,江持让却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未散的暧昧气息。 他们刚刚,竟然在房间里就…… 他脸色蓦地沉下,转眸看向谢砚礼。 谢砚礼注意到他的视线,眉梢微挑。 看什么?他才是秦九微的夫君。 明媒正娶的。 江持让看到他嘴唇上明显被咬破的口子,长袖中的右拳捏紧。 终究是他的妄想…… 但他还是……不甘心。 小二此时推门进来,“这位夫人,您刚才点的吃食已经全都打包好了。” “知道了。”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打包?”谢珏揉了揉眼睛,“母亲,我们不在这里吃吗?” 秦九微点了头,找了个理由道:“对,你今天吃饱了,但你大哥和二哥还在家饿着肚子呢,我们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也让他们尝尝。” 谢珏并不觉得大哥二哥会让自己饿肚子。 每次父亲母亲回来晚,只有他难过担忧地吃不下饭。 大哥二哥吃得可香了! 听到他们要走,江持让的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 表妹走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表哥。”谢砚礼出声道:“我们先走了,你慢吃。” 他的声音较之以往的冰冷,已经轻柔了许多。 但听在江持让的耳朵里,却只觉得他是在挑衅,格外刺耳。 谢砚礼冷哼,是在挑衅又怎样? 他能跟九微一起回府吃,江持让他能吗? 他不能。 想到这里,谢砚礼这段时间在江持让这里受的那些暗气,总算消解了一些。 心情也好了不少,唇角若有似无地弯起。 他走到秦九微身边,闻声道:“夫人,我们回府吧。” 说话时,谢砚礼刻意咬重夫人这两个音,好让江持让听得清楚。 果然,江持让听到后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谢砚礼这是在告诉他,他才是九微的夫君,他们是名正言顺的。 而他不过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表哥罢了。 但,那又如何? 秦九微自然也看出了谢砚礼的心思,心中只觉好笑又无语。 没想到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谢世子,竟会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夫人。”见秦九微在出神,谢砚礼不由又唤了一声。 原先怎么叫不出口的夫人,如今却格外顺口。 心中所有的别扭,在刚才那个吻后,自己便都解开了。 秦九微回神,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接着跟江持让告别后,便牵着谢珏的手走了出去。 侯府。 听到他们回来,谢惊春和谢景立刻迎了上来。 谢珏小下巴扬起,朝他们两个展示了自己的两个漂亮花灯。 谢惊春见状不禁撇了撇嘴。 那句话说的果然不错,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三弟就是他们兄弟几个里最会哭的。 谢景倒是没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温润持重。 看到那么漂亮的花灯,眼神也没丝毫变化。 今天在聚福楼点的菜式并不多,很快便解决了。 秦九微牵着谢珏的小手,将他送回屋中。 谢珏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母亲晚安,今晚不要忘记梦见珏哥儿哦~” 秦九微轻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母子俩说完话,刚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 谢砚礼站在长廊下,雕花的廊柱在他身侧投下一道暗影。 身姿高挑而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随风而动,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秦九微看到他,心跳不由加快几分。 今天谢砚礼强吻了她,晚上不会也想霸王硬上弓吧…… 她勉力镇定心神,轻轻唤了声:“夫君。” 谢砚礼抬眼,眸色幽深地直直望向她。 第121章 陷进去的竟然是他 看着她有些紧张的神色,谢砚礼抿了抿唇。 “我今晚睡书房。” 今日他做的已然是有些过了,不能再继续逼她。 闻言,秦九微悬着的心立刻放松了下来。 但不过呼吸间,秦九微便又恢复成那个贤淑大方的世子夫人。 她微微弯唇,眼中含笑,“那夫君也早日安歇,明日还要上朝。” 看到秦九微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谢砚礼眸色瞬间黯淡。 他微垂下眼,轻轻点了下头。 夜晚,书房。 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谢砚礼坐在桌前,面前的酒盏已空了数杯。 酒液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光。 谢砚礼眸子冷黑,指尖有些烦躁地转动着玉扳指。 如今他已经明白了。 他对秦九微有意。 但秦九微对他似乎……并没有多少意思。 谢砚礼垂下眸子,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她贤淑,她温柔,她懂事,她乖巧。 可她偏偏不爱他。 一开始,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帮他料理后宅,照顾孩子的女人。 她做好她的分内之事,别来扰他烦他,他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 可两个月不到,陷进去的竟然是他。 实在是可笑。 梓竹见世子爷又在倒酒,不禁也有些慌了。 “世子爷,你不能再喝了。” 世子爷之前滴酒不沾,更别说借酒消愁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谢砚礼转眸,轻抿了下薄唇。 “梓竹,你知道……” 这话刚说出口,谢砚礼便顿了顿。 “我有一个好友,他喜欢他的夫人,但他的夫人似乎却不喜欢他,你说他应该怎么办?” 梓竹:…… 世子爷,你说的好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世子现在是真的醉了,一向不向外表露任何情绪的人,此刻竟然会跟他说这些。 但也不愧是世子爷,即使是醉了,也要再欲盖弥彰一下。 “既然如此,就想办法让他的夫人喜欢他好了。” 谢砚礼闻言冷冷勾唇,他又岂会不知这个。 难办的地方就在此处。 公务的难处尚有迹可循,但秦九微的心思,他是真猜不到。 梓竹很快也想到这个,话刚说出口便愣住了。 对啊,怎么能让夫人动心呢? 夫人一向贤淑温柔,进退得宜,好像没什么不喜欢的事。 但同时,她好像也没什么很喜欢的事。 要让夫人动心,这实在是太难了。 梓竹脑中思索起之前看过的话本。 想了想后道:“可以送一些珠宝首饰,珍珠啊,玉镯啊,金钗之类的,或者是苏绣布料,绫罗绸缎。” “夫人她……” 听到这两个字,谢砚礼冰冷的视线立刻扫向梓竹。 梓竹一惊,立刻改口,“您那好友的夫人兴许会喜欢,想来大多数女子都会喜欢。” 他看的话本子上,男主人公送女主人公的,都是什么可以无限次买买买的黑色交子。 八进八出的大院子,还有制作精良的六轮马车。 珠宝首饰也是一样的。 “有用?”谢砚礼眉梢微挑。 他从没这样试图去讨女子欢心,以往都是别人想方设法去讨他的喜爱。 梓竹点了点头,“当然。”不一定有用…… 毕竟夫人的心思谁能猜得到? 谢砚礼闻言垂眸,转动着玉扳指,若有所思起来。 梓竹见状,在一旁欣慰地笑了。 世子爷别扭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看懂自己的心了。 第二天一早。 三个孩子吃过早饭后,去武场的去武场,上学堂的上学堂。 秦九微这才歇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呷一口。 茶水还没入喉,小荷此时掀帘进来。 “小姐,门口有一个自称江府侍女的人求见。” 江府?那不是舅舅家吗? 秦九微放下茶盏,温声吩咐道:“快让她进来。” 很快,一个绿衣侍女进来,俯身行过礼后,开始说明来意。 “见过世子夫人,奴婢是江家的,江夫人和江小姐刚刚抵京。” “江夫人思念世子夫人,特地差奴婢来,中午请夫人来江府用膳。” 秦九微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光。 舅母回来了! 小时候,舅母对她很是关照。 母亲去世后,担心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每日不是送衣服,就是亲手煲汤给她送来。 即使后来舅母去了江南,也总是托人给人送衣食。 这些衣食大多都被李氏克扣下了,但也到她手里一些,让她在秦府的日子能好过些。 前世舅舅被斩,舅母伤心欲绝,随即自尽身亡,跟着舅舅去了。 秦九微右拳不禁收紧。 但还好,还好…… 这一世的死劫已经过去了。 舅舅没事,舅母也不会再出事了。 如今舅母回京,自己理应去探望。 秦九微起身,转眸吩咐侍女道:“去我的私库中寻些上好的人参带上。” 上次回门时,从秦父手中拿回了两万两。 她用这钱买了不少珍贵上品的宝贝。 舅母大病初愈,正是要养身体的时候,这些人参想来舅母也是能用上的。 马车在江府门前停下。 江夫人听说她要来,收到侍女回音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在门口等她。 秦九微走下马车,江夫人看到她,眼睛立刻一红。 “九微,好孩子,快让舅母来好好看看。” 江夫人梳着端庄的发髻,很是温婉得宜。 此刻眼睛通红,眼中含泪地看着她。 当年走的时候,九微不过十岁,如今已经是出嫁的大姑娘了。 秦九微也不禁眼睛泛酸,连忙福身行礼,声音带着哭腔,“舅母。” 江夫人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好孩子,见面是高兴的事,咱们进屋说。” 一行人回到屋中,秦九微吩咐侍女将人参拿过来。 江夫人看到人参立刻道:“你这孩子,怎么带了如此贵重的礼。”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这孩子还是这么懂事识礼。 到底是孩子一番心意,再推脱就显得生疏了。 江夫人便大方收下了,同时也把她准备的礼物送给了秦九微,是一个玉雕的扇子摆件。 秦九微收下礼后,在椅子上坐好。 “表姐。”一个粉衣少女声调轻悦道,但很快意识到不妥。 俯身行了礼,“见过世子夫人。” 秦九微轻笑一声,“表妹不必如此多礼,都是一家人。” 江韵竹是江夫人的二女儿,和江持让他们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她的性子便是三个人当中最欢脱的,如今也是这样。 江韵竹生得很漂亮。 杏眼明眸,说话时唇边的小梨涡,笑起来很甜。 听到秦九微这般说,江韵竹也放松了些,又恢复到往日活泼的样子。 “表姐,这个是我送你礼物。”江韵竹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她递过来一个精致的木盒,秦九微打开,里面是彩色丝线精心编织而成的玲珑球。 玲珑球的每一层都编织着不同的图案,最外层是繁花似锦的花园,第二层则是栩栩如生的飞鸟图,再往里,还有亭台楼阁,飞檐翘拱。 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极为精妙。 “表姐喜欢吗?”江韵竹轻轻歪着头,很是期待地看着她。 秦九微不禁轻叹,“表妹,这……实在是太精美了,这东西你做了有多久?” 江韵竹摆了摆手,轻笑道:“没多久,表姐你喜欢最重要。” 虽然她不说,但秦九微也猜得出,这东西没有三个月,是做不出的。 “我很喜欢,多谢表妹。”秦九微小心将锦盒合上,柔声道。 这般精致的东西,即使是侯府也不多见,表妹实在是用心了。 听到秦九微说喜欢,江韵竹杏眸亮起,笑得更甜了。 江持让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向秦九微。 看一会后又敛下眸子,避免被人察觉。 午膳是江夫人精心准备。 江陵也在中午之前赶了回来,几人聚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聊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又问起秦九微如今在侯府过得怎么样。 秦九微一一作答,话头不由又落到了婚事上。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韵竹也要成婚了。”江陵出声道。 提到这件事,江韵竹握筷的手一顿。 秦九微看向她,也想起。 韵竹,是有一段娃娃亲的。 第122章 谢砚礼是不是把整个珍宝阁都搬空了? 和韵竹定下婚约那人叫做陈修明。 陈父和江父原是同窗好友,一起科举,十分交好。 两家家境也差不多,因此便定下了娃娃亲。 但谁知,陈父在宫中的姐姐,竟突然得了先皇的宠眷。 陈父中榜后不久,便立下大功,先皇顺势封他了个伯爵。 陈家也由此一飞冲天。 此时,舅舅已经到了江南做官。 陈家虽然发达了,但陈父却并没有想着毁掉婚约。 韵竹此番进京,便是要履行这婚约。 但这陈修明,实在不是良配。 想起这件事,秦九微眼睛冷冷眯起。 吃完饭后,秦九微坐上马车。 “小姐,怎么了?”小荷有些担心地问道。 从江府出来后,小姐便心事重重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没什么。”秦九微淡声道。 她是在想韵竹的事。 前世此时,舅舅已经被斩,舅母也已经随之殉情。 但是陈父顾念他和舅舅的关系,并没有毁婚。 韵竹一个月后嫁到陈家。 但谁知,韵竹嫁到陈家不过半年就去世了。 她心中生疑。 那时她已经晋升嫔位,手中也有了些权力。 便以祈福的名义,派了近身侍女出宫去查这件事。 这才知道,韵竹竟是得花柳病去世的。 侍女继续查,才知嫁进陈家不到五日,便找了女医医治。 那时韵竹便已经染上花柳病。 是谁传给她的,还用说吗? 陈家也自知理亏,让女医好生医治,却治了半年都没有治好。 韵竹不治身亡。 陈修明嫌弃韵竹晦气,吩咐人将她的尸身裹在草席里,随便扔掉。 对外更是连葬礼都没有,只说是染了急病。 秦九微想到这里,气得嘴唇颤抖。 韵竹她生性开朗,如此鲜活的生命,一个月后便要一脚踏进地狱…… 之后更是硬生生被疾病折磨了半年才去世。 侍女告诉她,韵竹死时,已经彻底瘦脱相了,脸上身上没有一点肉。 眼睛里留着血泪…… 秦九微袖中右拳紧握,指尖深深掐进手心,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眸子阴冷,转头吩咐道:“小荷,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清澜院。 下午时,秦九微处理了一些院中的杂事。 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料理完,刚坐下,侍女便匆匆走了进来。 “少夫人,府外有珍宝阁的人求见。” 秦九微眉头微皱,珍宝阁的金银首饰,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做得好,而且数量少,可谓是一钗难求。 但是她从来没有在珍宝阁买过东西,他们来干什么? “罢了,让他们进来吧。”秦九微淡声吩咐道。 或许是有什么别的事也说不定。 很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搬运重物的声音由远及近。 房门已被轻轻推开,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珍宝阁伙计鱼贯而入。 他们皆身着统一的蓝色布衫,神色恭敬而谦卑。 为首的伙计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檀木托盘,托盘之上,红绸铺垫,其上琳琅满目的尽是金银首饰。 后面的伙计小心翼翼地抬着数只巨大的檀木箱子,那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鸟鱼虫图案。 伙计们将箱子依次放置在屋子中央,随后又有几人合力搬来一只更为精致的描金箱子。 为首的伙计满脸堆笑,将托盘放到案几上。 随即恭敬地行礼道:“少夫人,这些东西都是给您的。” 箱盖缓缓开启,刹那间,屋内似被一片璀璨的光芒所笼罩。一箱又一箱的金银首饰堆积其中,项链、手链、戒指、耳环、步摇、发簪等各类饰品相互交织,密密麻麻,几乎让人眼花缭乱。 那些金银在烛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刺目的亮光,仿佛将世间所有的财富都汇聚于此。 随后,那只描金箱子也被打开,里面满是色泽鲜艳、质地精良的绫罗绸缎。 秦九微被眼前这海量的珍宝和绫罗绸缎惊得微微睁大了双眼。 但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便反应了过来。 秦九微眉头皱起,“我没有买这些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随即摇了摇头。 “回世子夫人,我们没有弄错,就是送给您的。” “但这不对啊……” 秦九微摇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此时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没弄错,是我买的。” 秦九微转眸,看到一身青袍的谢砚礼缓步进屋。 他身形如松柏,疏朗无比,高山皑雪般出尘。 看到秦九微眼中的疑惑,谢砚礼解释道。 “今天路过珍宝阁,见他们东西不错,便买了一些。” 秦九微眉心猛地一跳。 您管这叫一些? 秦九微都怀疑,谢砚礼是不是把整个珍宝阁都搬空了? 谢砚礼垂眸看着秦九微白嫩的俏脸,刚准备开口。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母亲,我回来啦!” 谢珏大步走进来,看到屋中这般金光灿灿的景象,惊讶地眼睛都瞪大了。 “哇!好闪!好亮!眼睛要坏掉啦!” 随后,谢惊春和谢景也回来了。 看到这副景象,都是一惊。 谢珏张大嘴巴,快步凑到木盘前仔细看着。 “这个多少银子?”他眨巴着大眼睛,指着木盘上的凤钗,好奇问道。 为首的伙计恭声道:“回小少爷,这个是一百九十五两。” “这个呢?”谢珏又指了一个。 “回小少爷,是一百零三两。” “这个?”“九十八两。” “那这个呢?”“七十九两。” 谢珏一一问完,紧接着脱口而出。 “所以这一盘一共是四百七十零五两。” 啊? 为首的伙计一怔,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他皱眉思索后发现,这位小少爷算的数是对的。 可他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啊。 一旁的秦九微眼睛立刻一亮。 之前钟寻溪曾跟她说过,谢珏在珠算方面很有天赋。 如今她才第一次见识到。 谢珏这么小的年纪,竟能直接脱口而出算出。 秦九微不禁夸赞道:“珏哥儿,你好厉害,竟然算得这么快。” “嘿嘿嘿,母亲你快再问我几个,我都能答得上来!” 谢珏下巴高高扬起,很是骄傲。 嘻嘻!最喜欢被母亲夸夸了!他还想要更多夸夸! 秦九微哭笑不得,伸手勾了勾他的小鼻子。 “好,那母亲今天就多问几个。” 谢砚礼在一旁神态清冷,若无其事一样,实则在观察秦九微的神情。 见秦九微的注意力完全被谢珏转移,脸色不由一沉。 薄唇紧紧抿了下。 第123章 她不是真心喜欢 “这几个加起来多少钱?”秦九微指着几个玉镯问道。 站在一旁的伙计流程自然地报起了数。 谢珏举起小手,快速道:“一共是三百五十两!” “答对了!”秦九微笑着捏了捏谢珏的小脸,“我们珏哥儿真聪明。” 谢珏越夸越上头,连忙道:“母亲你快问,你快再问我。” 秦九微弯唇,又指了几个耳环。 接着谢珏很快又举起小手。 梓竹在一旁人都麻了。 别算了!快别算了! 世子爷给夫人买珠宝,是来讨夫人欢心的! 不是来给珏少爷出题的! 少夫人啊,你看看珠宝吧。 这些都是世子爷花了大价钱买的。 别再管什么口算了! 谢景侯府住的这几年,自觉也是见过不少奢华场面的。 但看到屋中这般景象,也不禁有些惊讶。 他轻抿了下唇,不自觉出声道:“华光满室韵无穷,金饰银妆映日红。步摇颤颤钗头凤,珠翠盈盈腕底风。” 秦九微原本在专心给谢珏出题,突然听到这首诗,神情一顿 接着转眸看向他,眼中满是夸赞,“景哥儿,你这句诗作得真好。” 谢景弯了弯唇,“随口一说罢了。” “哪里,我们景哥儿才是真的有才气。” 见秦九微注意力彻底被转移,谢砚礼紧紧闭了下眼。 伸手按了按不停跳动眉心,眼中尽是无奈。 头疼。 梓竹此时神情呆滞了。 世子爷送的礼,你们在这才艺表演呢?! 又是口算,又是作诗的! 此时,谢惊春突然上前,径直走到了装着绫罗绸缎的箱子前。 梓竹顿时一惊,眼睛猛地瞪大。 春少爷,你要干什么?! 不会是想要表演把这箱子举起来吧! 梓竹死死盯着谢惊春的动作。 却见他只是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匹布,转头看向秦九微。 “母亲,我喜欢这匹缎子,想拿它去缠刀柄。” 梓竹深吸一口气。 这是做衣服的苏绣缎子,春少爷您怎么能拿他去缠刀柄呢。 这多糟蹋东西啊呜呜呜。 秦九微闻言,当即轻笑,“当然是可以的,你看还有没有喜欢的,再拿些。” 谢惊春呲牙笑道:“不用了母亲,我就要着一匹就够了。” 谢砚礼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嬷嬷。 赵嬷嬷被这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很快明白过来。 走上前,闻声道:“珏少爷,今日夫子布置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谢珏玩得正兴起,听到这句话,眉眼瞬间耷拉下来。 秦九微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珏哥儿乖,做完功课,母亲还陪你玩。” 谢惊春和谢景此时也想起,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做。 原本只是来向父亲母亲请安,没想到竟呆到现在。 三个孩子离开后,主屋很快安静下来。 谢砚礼抿了抿唇,看向她,“这些,你可喜欢?” 秦九微闻言,神情微顿。 她确实……谈不上喜欢。 这样的珠宝首饰,前世在宫中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便是皇后凤冠她都戴过。 倒不是说谢砚礼送的东西不好,谢世子出手自然是大方。 况且大晋市井繁荣,对经商的限制较少。 很多好东西,早已不是宫中独有。 珍宝阁的镇店之宝,自然不比宫中的差。 只是见得太多,早已没什么惊喜。 还不如谢珏口算数字带来的惊喜多。 但谢砚礼一番心意,她也不能太拂他面子。 秦九微弯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我很喜欢,多谢夫君。” 说着她拿起手边的一支珠钗,眸色晶亮道:“妾身明日就戴上。” 她笑得很好看,桃花眼波光潋滟。 她总是这样,温柔,贤淑,照顾好所有人。 但谢砚礼看得出来,她不是真心喜欢的。 谢砚礼转眸,看向给他出这个主意的梓竹。 梓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呃……他也猜到夫人或许不会因此心动。 但也没想到会这般无动于衷。 谢砚礼走后,秦九微吩咐侍从将这些珠宝布料抬到库房。 宋嬷嬷不禁感叹。 “世子爷待夫人真的很不错,很是用心。” 寻常男子,别说是想法子讨夫人欢心了,就是在家给个好脸的都少。 像世子爷这种,实在是少见。 不,可以说是罕见了。 秦九微垂下眼睑,没有答话。 她知道,也看得出谢砚礼对他的心意。 他那样冷静克制的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那她对谢砚礼呢?秦九微抿了下唇。 其实,还是有动心的,但不多。 她也不敢付出太多。 秦九微轻叹口气。 无论年少时在秦府,还是前世入宫,她都活得谨小慎微。 单单是想办法保住性命都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从来不是她这种人可以奢求的。 况且这世间男子的喜爱大多转瞬即逝。 母亲在时,父亲对她也是千依百顺,捧在手心里护着。 但她去世不过三天,父亲便又纳了一房妾室。 从头到尾,都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而上一世,高显对她也不错,很多时候都会护着她。 除了宸妃,高显从没对人这样。 她以为,即便不是爱,但十年的相处,应该也是有一些感情的。 但对她仍是一杯毒酒说赐死就赐死。 男人,她真的看不懂。 他们的爱恨都太过轻易,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 至于谢砚礼…… 他会不一样吗?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烛火,微微出神。 “小姐。”小荷掀帘进屋,神色匆匆地快步走近。 她俯身,在秦九微的耳际低语了几句。 秦九微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紧抿着粉唇,思索片刻后,转头看向小荷。 “送一张帖子到江府,就说我明日邀表妹去看折子戏。” 此时,书房。 梓竹看着世子爷紧皱的眉头,不禁轻叹口气。 他就说嘛,夫人要是那么容易心动,就不是夫人了。 但身为侍从,还是要继续给 梓竹眼珠子一转,脑中又冒出一个主意来。 他走到谢砚礼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谢砚礼眉梢微动,“有用?” 梓竹用力点了点头,“自然有用,女子都会喜欢惊喜的。” “而且这次还可以保证三个少爷不在。” 梓竹嘿嘿笑了两声,“这样就没人打扰您和夫人了。” 第124章 青楼女子怎么了? 谢砚礼扫了他一眼,“话多。” 说的他多嫌弃三个孩子一样。 不过……确实有些道理。 翌日。 马车缓缓在戏院门口停稳,戏院的小厮迎了上来,恭敬地将车帘掀起。 秦九微走下马车,她穿的是一袭藕荷色的织锦长裙外披一件月白色的薄纱披风。 脸上带的面纱,行走间,衣袂飘飘,仿若仙子下凡。 小厮恭敬地将秦九微引到她预定的包厢。 秦九微刚坐好,身后的屋门便被推开。 “表姐!”江韵竹声音轻悦地喊道。 她今日一袭水蓝色的绫罗长裙,腰间束着一条淡粉色的丝带,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微微飘动着。 江韵竹上前,坐到秦九微身边,紧挨着她。 “表姐,这戏院好气派!”江韵竹惊喜地说道,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不愧是京城,实在是繁华。 她们的包厢位置极佳,前面开窗,正好将台上的场景尽收眼底。 一旁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和水果,还有热气腾腾的香茗。 江韵竹坐下后,看到旁边摆放的糕点,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嗯,这点心也甚是美味。” 秦九微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不禁莞尔。 此时,戏院内的宾客越来越多,喧闹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期待着即将开场的折子戏。 “韵竹。”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转眸看向她问道:“你和陈修明的这桩婚事,你可满意?” 听到此事,江韵竹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吃糕点的动作都不由慢了几分。 “我满不满意有什么用,这桩婚事是长辈们从小就定下的,我心中早已有数。” 她轻叹口气,“自古女子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不由我做主。” “我早晚要出嫁,不是陈修明,也会是别人……” “而且我昨日也见了陈修明一面,也算得是一表人才。” “昨日?”秦九微皱眉问道。 “嗯嗯。”江韵竹点了点头,“昨天表姐你走之后,下午陈家便派人来了。” “他们听说我和母亲回京了,便让陈修明亲自带了礼送来。” 秦九微冷嗤:“礼数倒是周全。” “对呀。”江韵竹将最后一口糕点送入嘴中,吃完后继续道:“父亲也这般说。” “我父亲跟陈修明的父亲交好,在他嘴里,就听不到什么陈家的不好。” 她的语气有一些小抱怨,说完后又送了一块糕点入口。 吃东西时,嘴巴也跟小仓鼠一样,一鼓一鼓的。 秦九微看着,不禁轻笑,只觉得她实在可爱。 可是这么可爱生动的人再过一个月就要…… 秦九微心中不由一紧。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高昂的男声。 “你这小厮,未免也有些太不当心了,若是伤到我娘子,我要你好看!” 紧接着,又是小厮连声道歉的声音。 江韵竹听到后,秀眉微微蹙起。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 秦九微见她表情,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 终于给她等到了。 “表妹,出去看看如何?”秦九微出声道。 说完,不等江韵竹反应,便径直起了身。 “表姐你等等我。” 见秦九微都去了,一向爱热闹的江韵竹也连忙提起小裙子跟了上去。 屋外,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正指着面前的小厮,大声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你险些烫到我夫人!真以为今天这事道个歉就能解决吗?” 他怀中紧搂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着一袭艳丽的绸裙,妆容精致,眉眼间透着妩媚,柳眉蹙起,脸上满是委屈。 看清他面容后,江韵竹的眼睛不禁瞪大,眼中满是惊讶。 “陈修明!” 陈修明看到她,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江小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昨日才刚见过面,准备谈婚论嫁,没想到今日就被她撞见梦娘。 真是不巧。 江韵竹嘴唇微微颤抖,“她是谁?” 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要成亲,此时,他竟然在这里搂着别的女子入怀! 而且陈父曾说过,陈修明是没有妾室的,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陈修明张了张嘴,不是很想回答。 此时人群渐渐聚集,一个蓝衣男子大声喊了一句。 “我险些没认出来,这不是怡红院的梦姑娘吗?听说前段时间被人赎出来了,没想到竟是陈公子的手笔啊。” 怡红院?青楼? 江韵竹听到这里,眸中净是震惊。 秦九微冷冷扫了一眼陈修明。 昨晚,她派小荷去怡红院花钱打听了一番。 很快便探听到,陈修明近日常去怡红院,还一掷千金包下了其中一个姑娘,名叫梦娘。 前世表妹得花柳病的原因找到了…… 江家此时还被蒙在鼓里。 江家刚到京城,这件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自然没有传开。 若不是秦九微想到花柳病,也想不到去查怡红院。 陈修明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不以为意道:“梦娘确实是我从怡红院赎出来的,她现在是清白的身份了。我要纳她为妾。” “梦娘为人温柔和善,你们定能相处融洽。” 陈修明说完,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了江韵竹一眼。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 他现在愿意耐心给江韵竹解释这么多,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你还要纳她为妾?”江韵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怎么能和青楼女子共侍一夫?! “我不同意!”江韵竹冷着脸,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陈修明闻言顿时一怔,没想到她竟会这样直接拒绝。 围着的人群也很快议论纷纷起来。 此时当众被下面子,火气也不禁起来了。 他伸手,将梦娘搂得更紧了。 “你同不同意不重要,能嫁给我,是你的福气,我们陈家是伯爵,我爹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以后是要袭爵的。” 陈修明挑衅地抬了抬下巴:“你我是长辈定下的婚约,你放心,只要你容得下梦娘,我自会好好待你,让你做一个体面的伯爵府少夫人。” “可是,她是青楼女子。”江韵竹瞪向他。 “青楼女子怎么了?”陈修明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 “你是公主还是郡主啊?你又高贵到哪里去?” 江韵竹气得浑身发抖,“陈修明,你太过分了,你就不怕我们江家退婚吗?” 第125章 狠狠吻上去的那一幕 “呵。”陈修明此时也不想装了,冷嗤道:“你想退就退。” 要不是父亲逼迫,他才不想娶江韵竹。 连梦娘这样温柔良善的女子都容不下,这个江韵竹实在是小气。 “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撂下这句话,陈修明便搂着梦娘直接离开了。 江韵竹右拳紧握,气得浑身发抖。 “表姐。”江韵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决绝,“我要退婚!我一定要退婚!” 从小到大,江韵竹还从没受过如此屈辱,此时不由气得眼睛都红了。 秦九微拿出丝帕,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好,我们退婚,我这就陪你回江家,将这件事告诉舅舅,舅母。” 江韵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见状,秦九微也不由松了口气,这件事总算迈出了一大步。 之后就是退婚了。 只要能退婚,韵竹这一世想来便不会有事了。 两人此时也没什么看戏的心情了。 刚走出戏院,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御林军前往校场!行人退避!避免误伤!” 很快马蹄声哒哒声响起,在街道上踏出阵阵烟尘。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避让,眼中或是带着敬畏。 秦九微拉着江韵竹的小手往后退了退。 一匹白马出现在她们视线中,马背上是一个身着银色轻甲的男子。 身姿英挺如松,气宇轩昂不凡。 头盔之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深邃有神。 江韵竹眨了眨眼,抬眸看向她。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忽地转眸。 两人目光对视。 江韵竹心口不由猛地一跳,有些慌乱地垂下眸子。 此时,周围人的议论声也传到了她的耳中。 “那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他是兵部尚书之子,沈行简啊。” “沈将军年轻又有能力,如今二十三岁便已经是从三品的御林军将军了,家境也很是优渥,除了谢世子,京城贵女们最想嫁的郎君就是他了。” 没想到在这毫不相干的场合都能听到谢砚礼的名字,秦九微眉心不由狠狠一跳。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那为何沈将军还没成亲?谢世子都成婚了。” “多少人想嫁给沈将军啊,这些年上门的媒婆都快把沈家的门给踏破了,但是沈将军对她们都无意,全都不了了之。” “不只是沈将军不愿意,还有那沈夫人也是,沈夫人性格爽利,说话更是毫不留情,不少上门的媒婆都被她呛了回去。” “可是沈将军年岁都这般大,还不成婚确实有些不妥啊。” “这是人家家事,哪里轮得到我们管?” 江韵竹漫不经心地听着,脑中忍不住回想起刚才那个对视。 “韵竹?”秦九微轻唤了一声,“我们要回江府了。” 江韵竹回神,轻轻点了点头。 陈府。 “陈修明!你真是出息了!” 陈父气得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今日要不是江家的人来,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拿钱给青楼女子赎身了,还把她养在外头!” “江家说了,我们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就要退了这门婚事!” 陈父高高举起木棍,朝跪在地上的陈修明挥去。 “逆子!你干的好事!” 木棍带起一阵风声,“啪”的一声重重落在陈修明的背上。 陈修明闷哼一声,紧紧咬着牙,“退婚就退婚!我们是伯爵府,江家的人嫁到我们家本就是高攀!” “你说退婚就退婚?你以为是过家家呢?”陈父怒吼道。 “江家和陈家是从小就订下的婚事,全京城都知道,当年先皇也是亲自赐了鸳鸯玉佩,你和江韵竹一人一个,这玉佩现在还在你腰上挂着呢!” “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蠢货!” 说完,陈父再次挥起木棍,狠狠朝着陈修明肩头砸去。 这一棍下去,陈修明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向前栽倒。 这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但他紧咬着牙,“不管如何,我也不想娶江韵竹了!她算什么大家闺秀?结果连梦娘都容不下,我想纳梦娘为妾她都不愿意,这也配叫大家闺秀吗?” 陈母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她上前狠狠扇了陈修明一巴掌。 “就是大家闺秀才会忍不了和青楼女子做姐妹!” 陈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棍子“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食指指着陈修明,“你即刻把那青楼女子给我赶出去,从此与她断了往来,否则我绝不轻饶你!” 陈修明跪在地上,身子晃了晃后又挺直了腰背,眼中满是倔强。 “我不要!我爱梦娘,我们是真爱!” “真爱?你懂个鬼的真爱!”陈父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置家族的名声、婚约于不顾,你这是要把咱们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呀!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就按我说的做,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不!”陈修明梗着脖子倔强道。 反正父亲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也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 最后还不是要任他为所欲为。 见他这般,陈父眉心也是狠狠一跳,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 这么个不孝子,真是他们陈家的孽啊。 陈母也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老爷,这如今怎么办?” 如今江家势头越来越好,而且江父还是谢世子夫人的亲舅舅。 谢世子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还用说吗? 哪个当官的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陈父紧拧着眉,语气中满是疲惫,“如今之计,只能用那个法子了……” —— 侯府,清澜院。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叹口气,看着面前的烛火出神。 谢砚礼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美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面前的烛火摇曳闪烁,光影在她精致的面容上跳动。 秀眉蹙起,似被轻雾缭绕一般,笼上一抹淡淡的哀愁。 唇若樱桃,不点而朱,此刻却被她轻咬,失去了些许娇艳,反倒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谢砚礼看着她的唇,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脑中不由想起那日将她压在门后,狠狠吻上去的那一幕。 第126章 她总算开始尝试依赖他了 “世子爷。”侍女的唤声在耳边响起。 谢砚礼回神。 秦九微此时也抬眸看向他,原本忧愁的神态立刻调整过来,弯唇轻唤了一声:“夫君,你回来了。” “刚才在想什么?那般出神?”谢砚礼走近,温声询问起来。 听到他这般温柔又认真的问询,秦九微唇角装出来的笑容不由一僵。 她看着谢砚礼的眸子,轻叹了口气。 “在想表妹的事情。” 表妹?江持让的妹妹? 谢砚礼的眸色顿冷。 他对跟江持让有关的人和事统统都没有好感。 但…… 他抬眸看了眼秦九微的忧愁的神色。 罢了,江持让是江持让,他妹妹是他妹妹,不能混为一谈。 “发生何事了?说出来,或许能一起想办法。”谢砚礼在秦九微身边坐下。 秦九微闻言,神色微微一怔。 她轻抿了下唇。 从嫁到侯府到现在,无论是孩子们的事情,还是内宅的事情,都是自己去解决。 只有长公主和舅舅的事情,实在没法子,也只是借谢砚礼的暗卫一用。 不曾拿这些事情去烦他。 毕竟她扮演的是一个贤妻,贤妻要做的是不动声色地处理好所有事情,不应该用这些事情去让夫君烦忧。 而且,前世在宫中,每日都是尔虞我诈。 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去解决事情。 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告诉旁人,旁人也不一定会帮你。 甚至可能会借机害你。 她不信任所有人。 但……秦九微抬眸看了眼谢砚礼。 他或许是可以信任的吧。 而且谢砚礼位高权重,或许更有办法。 秦九微抿了下粉唇,简单地将江韵竹的事情跟谢砚礼讲了一遍。 听到她缓缓的叙述声,谢砚礼嘴角不动声色地弯了下。 她总算开始尝试依赖他了。 这样很好。 “江家虽想退婚,但陈家若执意不肯,此事也不好办。”秦九微秀眉紧蹙。 如今江家风头正盛,陈父虽有伯爵在身,但是朝中官职并没有舅舅的高,担当的也不过是个闲职。 陈家肯定不想失去这个亲家。 而且还有自己跟谢砚礼的这层关系,想来更不会放弃了。 若是陈家把梦娘处理了,再认个错,江家也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 陈修明的花柳病并没有什么症状,前世韵竹死后,他仍然没事,一直活了两年。 秦九微也去问过林太医。 林太医说,许多男子染上花柳病,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症状的,对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反而女子一旦得上,很快便会发病,还会危及生命。 陈家?谢砚礼很快想起此事。 当年这桩婚事,他也听说了。 “先皇当年宠爱陈妃,听说了这件事后,还赐下了龙凤玉佩,两人的婚约虽不是赐婚,但也是有皇恩在的。” “况且现在陈妃也已是陈太妃,跟太后的关系很好。” 秦九微拧眉,“是啊,所以这件事并不好办。” 云枝是长公主,皇上的亲姐姐。 只要她想,处理渣男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但是韵竹不同,她没有身份,亦没有权利。 “也不是不能办。”谢砚礼开口道。 “夫君是想……”秦九微抬眸看向他。 两人对视,秦九微几乎是立刻就看懂了他的意思。 翌日,御书房。 高显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在宽大的书桌之后。 龙袍上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似欲腾飞而出,彰显着无上的皇权与威严。 “皇上,谢世子夫人求见。”李公公恭声道。 秦九微?她来干什么。 虽不知道原因,但是高显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高兴。 “快传她进来。” 太监的尖利声随之响起,“传世子夫人觐见。” 殿门被推开,一抹纤细的身影缓缓出现。 秦九微穿着一袭淡粉色的宫装,将她的柔美衬托得恰到好处。 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 高显面庞冷峻,但是在看到她的瞬间,眼中也多了几分柔色。 不过很快,秦九微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谢砚礼穿着一袭墨蓝色的锦袍,眉目清清泅泅,如水中之墨。 腰间束着的黑色腰带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玉佩,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 高显的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是秦九微吗?谢砚礼怎么也来了? 高显龙袍袖中的右手微蜷了蜷。 也是,他们是夫妻…… 是该一起来的。 秦九微和谢砚礼俯身行礼,“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压下心中翻涌的不悦和烦躁。 “起来吧,你们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秦九微拱手道:“妾身此次来,是为了妾身表妹江韵竹和陈修明的婚约。” 闻言,高显不由轻笑,“怎么都是为了一件事,刚才陈大人也为了此事来了一趟。” “他想要朕为他们两人赐婚。” 秦九微眼中满是震惊,声音急切地问道:“赐婚?皇上您答应了吗?” 第127章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高显抬眸,定定地看向她,“自然没有。” “婚事不是儿戏,朕自然要问过江家的意见才好决定究竟要不要赐婚。” 他刚说完,秦九微瞬间松了口气。 她俯身行礼,声音甜脆如黄鹂鸟,“真是多谢皇上了,臣妇感激不尽。” 高显唇角微勾,“不用谢。” “皇上。”秦九微抬眸,“臣妇此次来,是想请皇上下旨,取消两人的婚约。” 紧接着,她将那日陈修明在戏院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听完,高显开口道:“照你这般说,那陈修明确实不是良配。” 谢砚礼此时站了出来,拱了拱手道:“微臣想的是,在十日后的菊花宴上,派钦天监出来,以天象之说,道出两人八字不合,若强行成婚,恐有大凶之兆,危及皇家与社稷安宁。如此一来,便可顺理成章地解除婚约,且能平息各方口舌。” 他冷声道:“想来陈家也无话可说。” 高显微微思索后,便点了点头。 “这个主意可行,就按照你说的办了。” 秦九微闻言顿时一喜。 有了皇上点头,这件事也算板上钉钉了。 表妹这次定不会再出事了。 秦九微转眸,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砚礼,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 这件事,确实要多谢他。 谢砚礼此时也正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汇。 四目相对间,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情丝在空气中缠绕。 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倒影,仿佛这世间一切,只能看到彼此。 坐在龙椅上的高显见状,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他别过头去,微垂着眼,掩去心中的酸涩。 他们两人离开后,高显看着面前的奏折出神,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翡翠念珠,想要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皇上。”李公公出声禀报,“秦小主送了糕点来。” 听到这个名字,高显眉头狠狠皱起。 “母后不是罚她闭门思过了吗?她没事出来干嘛?” “皇上,秦贵人自然不敢违抗太后懿旨。”李公公立刻道。 “秦贵人只是派人送来了一碟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想要请皇上品尝。” 提到秦乐安,高显就不由想起刚才见到的秦九微。 心也不禁软了几分。 “把糕点拿过来,给朕看看。” 李公公颔首,恭敬地将糕点呈了上去。 高显看着那糕点,眉头微动,吩咐道:“你去清芜宫一趟,就说秦贵人的糕点做得好,朕想见见她。” “奴才遵命。”李公公恭声道。 不一会,“皇上。”一道刻意夹得又轻又软的声音响起。 高显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 秦乐安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绫罗长裙,腰间束着一条淡紫色的丝带。 丝带打成的蝴蝶结在一侧轻轻垂落,随着她偶尔的小动作而微微晃动。 几缕发丝从她的鬓边垂落,衬得白嫩小脸,更显出几分楚楚动人。 高显眼睛微微眯起。 秦乐安只要不穿那些大红大紫的衣服,打扮得清丽温婉一些。 就格外像她…… 秦乐安承受着高显打量的目光,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 心中却是无比欢喜雀跃。 她就知道,皇上放不下她。 距离上次中秋宴才过了多久,皇上就迫不及待想要见她了。 皇上心里果然有她! 秦乐安微微勾唇,声音放软,“皇上~” “别说话。”高显冷声打断。 说话就不像她了…… 秦乐安不由张了张嘴,很是委屈。 为什么不让她说话…… 难不成,皇上喜欢文静的女子? 清澜院。 秦九微和谢砚礼刚在主屋坐好。 一个侍女便走进来温声禀报道:“世子爷,少夫人。” “刚才江公子送来一份帖子,想明日邀春少爷和少夫人去西郊骑马。” 谢砚礼闻言,直接气笑了。 江持让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想和九微一起去游玩,还欲盖弥彰地捎上谢惊春。 是当他这个夫君不存在吗? 秦九微看了眼谢砚礼的脸色,转头对侍女温声道:“替我回绝了,便说明日长公主……” “等等。”不等她说完,谢砚礼温声打断。 秦九微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谢砚礼淡声道:“你去回禀江公子,告诉他,明日西郊骑马,我们会一起去。” 一起去?谢砚礼也要去? 秦九微瞳孔瞬间放大,眼中满是震惊。 谢砚礼看到秦九微震惊的神色,眉心不由狠狠一跳。 他对江持让确实多有不满, 他跟秦九微一起长大,两人相处了整整十年。 比他和秦九微的在一起的时间多太多了。 而且江持让也远比他更了解秦九微的喜好。 这两点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足以让他抓狂。 他当然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 秦九微对他更是没有一点意思。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无比在意!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恨不得让江持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现在,他还是忍得住的。 毕竟九微很是在乎江家一家,他也不会对江持让怎么样的。 秦九微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开口。 “夫君,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要是他们打起来,那可怎么好。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一脸坦然道:“夫人放心,我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 秦九微:…… 不,你是。 一旁的梓竹闻言嘴角不由抽了抽。 世子爷,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秦九微见谢砚礼似乎真的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了。 心中暗暗决定。 等会要让小荷给自己准备一双舒适的鞋。 要是明日他们真打起来了,她也能跑得快点…… 陈府。 “老爷,今天去见皇上,皇上怎么说?” 陈父匆匆走进家门,脚步还未停歇。 陈母便迎了上来,她的脸上满是焦急,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双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老爷,你可回来了,这事儿办得如何?皇上到底同不同意赐婚啊?” 陈母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陈父微微喘了口气,神色稍显疲惫,但仍带着一丝欣慰说道。 “夫人放心,皇上虽未直白地应允赐婚,但我瞧着他的态度,此事应该不成问题。” 陈母听闻,脸上的焦急之色稍稍缓和,长舒了一口气。 “有了皇上赐婚,这婚事也是板上钉钉了,咱们家以后也是跟谢世子搭上亲戚了。” 陈父点了点头,和陈母一起走进主屋。 看到主屋里跪在地上的陈修明,不禁又生起气来。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斥道:“逆子,若非你任性,今日我也不用顶着张老脸进宫求皇上给你赐婚!你还不知教训!” 陈修明从昨天一直跪到现在,衣衫已经跪得皱巴巴了,发丝也有些凌乱。 闻言抬眸,眼中满是震惊,“皇上真的赐婚了?” 陈父冷哼一声,“那还能有假?圣旨过几日想必就下来了。” 陈修明撇了撇嘴角。 他还以为这婚事定然吹了。 谁知道现在竟然赐婚了。 罢了,那江韵竹也算有些姿色。 娶了她也不算吃亏。 到时候有她这个正妻,梦娘这个美妾。 这才叫齐人之福啊。 第128章 轻轻揽住秦九微的纤腰 陈父看着陈修明得意扬扬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手指几乎戳到陈修明的额头上,“别以为有了圣旨就万事大吉了!” “你立刻给我把那青楼女子处理干净,从此与她断绝往来,莫要再痴心妄想纳她入门。陈家的声誉不容你如此践踏,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就马上照做!” 陈修明咬了咬牙,不情不愿道:“是,父亲。” 但心中却另有盘算。 让他抛下梦娘?门都没有。 反正都有皇上赐婚了。 即使他有小妾又能如何,江家难道还敢违抗圣旨,不让女儿嫁给他不成? 不过一个尚书而已,他可是伯爵之子! 翌日。 谢珏吃着碗中的虾仁小馄饨,眨巴着大眼睛在桌上望来望去。 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以往父亲总是第一个吃完离开的,但是今天怎么还没走? 谢砚礼注意到谢珏的视线,转眸看向他。 “怎么了?” 谢珏歪着小脑袋,“父亲,你不去上朝吗?” 秦九微此时出声道:“你父亲今天告假了,所以没有去上朝。” 告假?谢珏更震惊了。 父亲之前成日里忙着公务,现在居然会告假! 他张着小嘴巴问:“为什么会告假?” 秦九微:……为了和你表舅较劲。 “因为父亲要带我和母亲去西郊马场玩。”谢惊春突然出声道。 嘿嘿,昨天晚上母亲跟他说过这件事后,他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就等着今天赶紧出去玩。 马场?那岂不是会有噔噔跑的小马驹! 谢珏眼睛腾地发亮,举起小手,“我也想去。” “三弟你就别去了。”谢惊春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调笑道:“你还没马腿高呢。” “大哥你讨厌!”谢珏伸出小拳头,气势汹汹地在谢惊春胸口上捶了一下,“哼!” 谢惊春忍不住扬唇闷笑两声。 “好啦,珏哥儿乖。”秦九微看着两兄弟打闹,轻笑着出声哄道:“改天娘亲还带你去吃腩炙鸭好不好?” 今天的场合确实不适合带谢珏去。 到时候谢砚礼要是真和江持让打起来了。 她抱着谢珏,两个人不好跑啊…… —— 西郊马场。 “表哥。”秦九微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骑装,宛如春日盛绽的繁花,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修身的上衣贴合着她的身躯,领口处恰到好处的剪裁,微微露出她白皙的锁骨。 脚蹬一双同色的小巧马靴,靴面上镶嵌着圆润的珍珠。 腰间束着一条淡粉色的丝带,打成的蝴蝶结俏皮地垂落在一侧,丝带随风轻轻舞动。 江持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不由一亮。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九微穿骑装的样子,真好看。 正准备出声夸赞,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紧接着一道清冷至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江表哥。”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江持让原本上扬的唇角瞬间僵硬。 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谢世子。” 看到江持让阴沉的脸色,谢砚礼满意地勾了勾唇。 两人目光对视,空气瞬间凝滞,气氛也开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秦九微:…… 这才刚见面啊。 她抿了下粉唇,忍不住出声打破面前僵硬的气氛。 “表哥,我们今天玩些什么啊?” 听到秦九微在和他说话,江持让立刻转眸,温声道:“倒也不拘玩些什么,骑骑马,散散心而已。” “对了,你昨天递到江府的书信我们已经都看过了。” 江持让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次韵竹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了,否则韵竹要是真嫁给陈修明那种王八蛋,这辈子都要毁了。” “表哥你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 江持让弯唇笑了笑,“虽是一家人,道谢也是不能省的。” “对了表妹,你会骑马吗?” 秦九微闻言顿了顿。 她其实是会骑马的,前世在后宫中时,高云枝经常带她一起去御马场骑马。 那时云枝怀中身孕,不能骑马,便手把手教会了她。 就连高显也曾夸赞过她的马术是极好的。 但这一世,她回到了原本的身世。 她在秦府的处境,江持让和谢砚礼也都是清楚的。 她一个常年困于内宅,不得父亲和嫡母在意的小庶女,怎么可能会骑马呢? 所以…… “我不会。”秦九微轻轻摇了下头。 江持让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他弯了弯唇道:“猜到表妹你可能不会骑马,我特意为你寻来了一匹温顺的良马,你今日学骑马时,正好用上。” 谢砚礼脸色一沉,江贼果然是有备而来。 江持让说完,当即便转身,要去把为秦九微准备的马匹牵来。 谢惊春看到江持让的背影,突然冒出一句。 “父亲好像比表舅还要高一点点诶。” 谢砚礼闻言,眉梢轻挑。 转眸看向谢惊春,眼中尽是赞赏。 好孩子,真是善于观察,这都被你发现了。 秦九微看到谢砚礼的表情,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只是高一点点,这很重要吗? 这男人…… 很快,江持让牵着一匹白色的马朝他们走来。 那匹马儿毛色洁白如雪,鬃毛顺滑地垂落在脖颈两侧。 它的眼睛明亮而温和,轻轻甩动着尾巴,蹄子在地上有节奏地踏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秦九微看到,眼睛不由一亮。 脱口而出,出声夸赞道:“好漂亮的马啊。” 江持让见她喜欢,心中一喜。 准备把缰绳递给她,让她先和小马培养一下感情。 但江持让刚伸出手,他手上的缰绳却被一双大手拿了去。 抬眸一看,发现又是谢砚礼。 江持让:?你干嘛 谢砚礼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眼睛却是冰冷地看向江持让。 “我夫人还不会骑马,我先教一下她。” 说话时,谢砚礼格外加重了“我夫人”三个字。 赤裸裸地宣誓主权。 江持让眼神瞬间一冷。 他袖中右拳紧握,却发现自己的确做不了什么。 江持让声音中透着些许不自然,“表妹不会骑马,确实是要学习一下。” 谢砚礼眉眼不抬,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牵起秦九微的小手,朝一旁的开阔处走去。 两人之前便在中秋宴上牵过手,但此时秦九微还是有些不习惯。 而且还是在江持让面前,她的耳际不由红了几分。 但谢砚礼这次却牵得格外紧,似乎想要证明些什么。 江持让看到两人紧握的手,眼神不由黯了几分。 直到走到一旁的开阔处,谢砚礼才缓缓松开了秦九微的手。 秦九微看着那马镫,抬脚便习惯性地准备上马。 但是想到她刚才说过,自己不会骑马。 抬脚的动作便顿了顿,声音轻柔道:“夫君,怎么上马啊,我不会。” 她轻轻眨眼,故意做出懵懂的模样,眼神里满是迷茫。 “这缰绳该如何握才好?”秦九微又伸出手,微微颤抖着,似是不知从何下手。 背过身时,嘴角不由抽了抽。 比学骑马更难的,是装不会骑马…… 谢砚礼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将缰绳正确地放置在她的手中。 “左脚踩住马镫,抬脚上马即可。” 秦九微点头,装模作样几下后,随即坐上了马背。 她双手握紧缰绳,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骑马时的样子。 故意疑惑又害怕地出声问道:“它会不会突然跑起来?” 谢砚礼耐心地安抚道:“放心,这匹马很是温顺,只要你不收紧缰绳,她是不会突然跑起来的。” 秦九微见演得差不多了,抿了下粉唇,准备出声说自己会骑了。 还没等她说出口,谢砚礼见她还是有些紧张,便出声道:“这样,我手把手教你骑。” 秦九微:? 手把手?怎么个手把手。 几乎是瞬间,原本站在一旁的谢砚礼上前利落地上马,随后长臂一伸,轻轻揽住秦九微的纤腰。 秦九微一时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 第129章 她绝不能出事…… 整个人紧密地贴合在谢砚礼宽阔且充满力量感的胸膛之上。 此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砚礼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仿佛是远古战鼓的擂动,每一次的搏动都带着让人心悸的力量。 那节奏透过衣物和肌肤的接触,直直地钻进心底。 谢砚礼双手熟练地握住缰绳,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微微用力一收。 缰绳紧绷,骏马立即领会主人的意图,昂首嘶鸣一声,四蹄扬起。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两人的发丝,肆意缠绕。 秦九微的几缕发丝被风扬起,拂过谢砚礼清俊的脸庞。 带来一阵细微却足以撩动人心弦的痒意。 谢砚礼喉结滚动,微微低下头,下巴抵在秦九微的肩头。 温热的呼吸,裹挟着男性特有的气息,缓缓地喷洒在秦九微的耳畔。 似是无形的手指,令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 秦九微白皙的脸颊早已晕染上一层醉人的红晕。 她上一世骑过无数次马,但这样骑马,还是第一次…… 秦九微的双手,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抬起,最终轻轻地覆上谢砚礼环在她身前的手臂。 谢砚礼的手臂肌肉十分紧实,但又有些弹性。 秦九微没忍住,摸了摸。 感受到她的回应,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骏马在辽阔的大地上纵情奔腾,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片朦胧的烟雾。 看着两人骑马的背影。 谢惊春不禁出声感慨,“父亲母亲的感情可真好,实在是太般配了。” 谢砚礼带着秦九微在马场了骑了两圈后,才缓缓停下。 他上前,把秦九微抱下马。 待她站稳后,在她耳边温声道:“休息一下吧。”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耳尖微红。 看着两人这般浓情蜜意,江持让袖中右拳不禁又紧了紧,咔咔作响。 一向温润的面庞上此时也带上了些冷意。 突然出声道:“听说谢世子马球技艺甚好,今日天气正和,不如你我打一局如何?” 谢砚礼抬眸,眼神平静地看着江持让,淡声道:“好,求之不得。” 两人目光对视,冷意四散。 秦九微见状,粉唇不由紧抿起来。 在心中安慰自己。 还好还好,是打马球,不是打架。 大晋人人皆知,谢世子虽是文臣,但是并不文弱。 谢世子只在外人面前打过一次马球,是和皇上一起打的,那时皇上还未登基,还是二殿下。 但那场马球的结果,一直没有传出,谁也不知道是谁赢了。 所以一听说谢世子来打马球了,正在西郊马场的权贵们纷纷围了过来,想要一观。 场地很快围好。 江持让腰间系上了红色丝带,跨骑在一匹矫健的红鬃烈马上。 他身后的侍从们腰间也同样系着红色丝带。 他们是红队。 与之相对的,谢砚礼腰间系着蓝色的丝带,身姿挺拔地坐在白马之上。 谢惊春也会打马球,自然加入了谢砚礼的队伍。 他和身后的侍从们腰间同样系上了蓝色丝带。 腰带被风吹起,猎猎作响。 他们是蓝队。 随着一声清脆的号角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江持让一马当先,挥舞着球杆,冲向场地中央的马球。 其他方面他不如谢砚礼,但马球,他却是从小打到大。 尤其跟随父亲在南方时,打马球便成了他读书外唯一的消遣。 他从没输给过谁,谢砚礼也不例外。 江持让的眼神中透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见状,谢砚礼眼中掠过一丝冷笑。 几年前随军的经历,让他的骑术极为精湛。 他巧妙地控制着白马,如同一道闪电,迅速截断了江持让的进攻路线。 谢砚礼俯身、挥杆,动作一气呵成,马球在他的球杆驱使下,直直地朝着江持让一方的球门飞去。 江持让的侍从们急忙围堵,试图拦下这凌厉的一击。 但谢惊春更快,他瞅准时机,策马飞奔,成功突破防线,将球再次击向球门。 “谢世子赢了一球!” 场边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蓝队率先得分。 接下来的比赛中,谢砚礼和谢惊春配合默契。 谢砚礼控马转身,手中的球杆轻轻一挥,看似随意却暗藏深意地将马球击向一侧。 谢惊春心领神会,双腿夹紧马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马球飞驰而去。 当他接近马球时,谢砚礼则策马迂回,巧妙地吸引了红队众人的注意力,为谢惊春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击球路线。 谢惊春毫不犹豫,看准时机,大力挥杆,马球带着呼啸的风声,如一颗飞弹般朝着红队球门迅猛飞去。 又进一球! 蓝队越战越勇。 江持让虽奋力抵抗,可他的队伍始终被谢砚礼压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蓝队的比分不断攀升。 江持让越发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场中比赛激烈,秦九微却没有围观,而是在一旁骑着马悠然自得地缓行。 她时不时看向场中,见谢砚礼得了一分又一分。 秦九微轻笑,随即收紧马绳,准备再骑一圈。 她已经许久都没骑过马了,实在是舍不得停下。 突然,赛场中一名侍从在激烈的争抢中用力过猛,马球高高飞起,划出一道弧线,径直朝着秦九微的方向呼啸而来。 那马球速度极快,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马球重重地砸在了马腹上。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疯狂地嘶鸣着。 随后便不受控制地在场中横冲直撞。 秦九微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地颠簸着,脸上血色尽失,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 谢砚礼见状,瞳孔猛地紧缩,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立刻双腿猛地夹紧马腹,手中缰绳一扬。 身体前倾,几乎与马背平行,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秦九微的方向。 他眼神紧紧锁住她,眼底红得可怕,嘴唇微微颤抖。 不能,她绝不能出事…… 靠近秦九微的马时,谢砚礼瞅准时机。 一个飞身跃起,精准地抱住了秦九微的腰身。 秦九微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揽住,紧接着便被带离了马背。 两人在草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 秦九微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与迷茫。 谢砚礼看着她的小脸,刚要安慰她,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后背传来。 第130章 秦九微喂药 秦九微这时也发现了谢砚礼的异样。 原本紧搂着谢砚礼的手突然感觉到一股濡湿和黏稠。 她缓缓抬起,发现手上全是血。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声音颤抖地喊道:“夫君!你受伤了!” 谢砚礼的额头此时已布满豆大的汗珠,他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别怕,我没事。” 他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沙哑,说完这句话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朝地面倒去。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所有人都没预料到。 谢惊春此时也扑了过来,眼中满是惊惧,“父亲!” 骑在马上的江持让,眼中也闪过一抹惊愕。 一个时辰后,清澜院。 谢砚礼从昏沉中清醒,缓缓掀开眼睑。 日光透过纱帐刺进眼中,让他不由眉头蹙起。 “夫君,你终于醒了。”还是往日黄鹂般甜脆的声音,只是此刻这声音中满是惊惧和害怕,隐隐带着哭腔。 谢砚礼转眸,便看到秦九微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心中不由一痛。 泪水顺着她皙白的小脸缓缓滑落,谢砚礼抬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 却无意间牵动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秦九微瞬间一慌,连忙道:“夫君你快别动,你背上有伤。” 侍候在一旁的林太医立刻上前,仔细为他检查伤口。 发现无事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世子爷并无大碍,只是如今不要剧烈运动,牵扯到伤口便没事。” 谢砚礼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难掩那棱角分明的英俊轮廓。 长睫微微颤动着,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几缕黑发松散地垂落在额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 “我这是怎么了?” 他只记得他救下九微后,背部猛地传来一阵疼痛。 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谢惊春当时站在不远处,看得真切,此时出声解释。 “父亲,你救母亲下马,跌到地上时,那里刚好有一块尖石,正好刺进了你的背部。” 听到谢惊春的描述,秦九微更是心中一紧,觉得十分愧疚。 立刻伸手握住了谢砚礼的手,“夫君,这次实在多谢你。” 这次若不是谢砚礼救她,她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感受到手中那抹绵软,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黑眸幽深地看向她,“你我是夫妻,护你本就是应该的。”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端着木盘走进。 “少夫人,世子爷的汤药熬好了。” 秦九微此时坐在软榻边,微微转身看向侍女,“把碗给我,我来喂吧。” 谢砚礼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给他喂药是应该的。 秦九微轻轻端起药碗,药香袅袅升腾在空气中。 用小勺在药碗里轻轻搅动,待药汤稍凉,便舀起一勺,微微吹了吹。 然后将勺子送到谢砚礼唇边,“夫君,喝药吧。” 秦九微因为喂药,身子朝谢砚礼方向倾了倾。 谢砚礼微微张开嘴唇,轻抿着小勺,缓慢地咽下那苦涩的药汤,喉咙轻轻滚动。 每咽一口,眉头都会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也未曾从秦九微的脸上移开片刻。 秦九微手持着小勺,耐心地给谢砚礼喂药。 一心只想着让谢砚礼快些把药喝下去,好早日恢复。 所以起初并未太过在意谢砚礼的目光。 半碗汤药喂下去后,秦九微不经意间抬眸。 一下子撞进了谢砚礼目不转睛的注视中。 他眼神温柔,但眸色深处却是幽深非常,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 仿佛只是看一眼,便再也出不来。 刹那间,秦九微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泛起了一圈圈难以言说的涟漪。 一抹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的脸颊,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越来越浓烈,一直蔓延到耳根处。 她微微垂下眼眸,不再与谢砚礼对视。 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有些慌乱起来,舀药的手都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没办法,谢砚礼实在是生得太好看了。 被他这般直勾勾地看着,实在是让人不好意思。 一旁边全程目睹两人喂药的林太医:…… 看样子,世子爷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了。 林太医起身,走之前嘱咐交代道。 “世子爷每天早晚,伤口都要换药,切记不要忘记。” 秦九微轻轻点头,记下了。 —— 朱雀街,绣罗阁。 江韵竹带着侍女小云缓步走了进去。 看到她来,伙计立刻道:“江小姐,您的鞋子已经做好了,您等会看看,看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我们再给您修改。” 江韵竹轻轻点头,跟着伙计去了二楼。 她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下,认真看着绣鞋。 边看边轻哼着小曲。 侍女小云忍不住含笑道:“自从昨日收到世子夫人的信,小姐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 江韵竹朝她眨了眨眼,扬唇一笑,“表姐帮我解决了我跟陈修明的婚事,我能不开心吗?” 说话时,她颊边的小梨涡隐露,“等会啊,我还要在绣罗阁给表姐挑些好看的布匹,当作我给她的谢礼。” 看着看着,江韵竹眉头微皱,叫来了这双鞋的绣娘。 温声道:“这鞋面的花纹确实十分精致,但我想再在上面添上几缕金线勾勒出的云纹,想必会更加灵动。” 还没等她说完,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轻佻的男声,“江韵竹?” 这声音…… 江韵竹循声转眸,发现陈修明不知何时出现了。 他穿着宝蓝色的锦袍,大手还亲昵地搂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是那日她见过的,一个叫做梦娘的青楼女子。 陈修明迈着闲散的步子来到江韵竹跟前。 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水红色绣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就开始准备嫁妆了?这么迫不及待? 那日还演得多么生气,现在还不是在乖乖准备婚鞋。 陈修明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你成婚那天就准备穿这双鞋?花样未免太普通了,换掉它,我不喜欢。” 第131章 沈行简的眉梢微微动了下 江韵竹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她瞪着陈修明。 “你在胡说些什么?” 陈修明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胡说?我哪里胡说了?我们的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可是从小就定下的。” 而且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江韵竹现在发什么疯? 他扫了一眼江韵竹面前的鞋,忽然明白过来,扯出一抹笑。 “你就这么喜欢这双鞋?喜欢到连我们的婚事都不想承认了?” 突然间,他的眼神蓦地变冷。 “可我不喜欢,你最好乖乖给我换个花样,不然别怪我新婚之夜不给你面子!” 女人就是要调教,不调教就会蹬鼻子上脸。 要是江韵竹敢不听他的,他新婚之夜一步都不会踏进她房间。 看她以后怎么在陈家做人! 江韵竹越听越气,只觉得陈修明莫名其妙。 她攥紧绣鞋怒道:“这不是婚鞋,跟你无关,我们两个人婚事早就不作数了,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情。” 陈修明脸色阴沉地向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中仿佛带着刺一般,“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这婚约岂是你想取消就能取消的?”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取消的?” 这可是皇上的赐婚! 江韵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这个,这个表姐没说啊…… 信很简短,只是说皇上已经同意取消她跟陈修明的婚约了,在九日后的菊花宴上公布。 见她不说话,陈修明冷笑,声音拔高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了?没话可说了?” 他肆意地打量着江韵竹,“我肯与你结亲那是你的福气,别在这里无理取闹了!” “你这般泼辣又不懂事的性子,哪个男人会喜欢呀?也就我不嫌弃你,愿意遵守幼时婚约娶你,不然你嫁得出去吗?”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几乎是不假思索,江韵竹猛地扬起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陈修明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那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陈修明的脸颊上,瞬间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陈修明整个人都懵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的脸,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江韵竹打完这一巴掌后,她狠狠地瞪了陈修明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与厌恶。 随后一甩衣袖,挺直了脊背,径直朝着绫罗阁的大门走去。 江韵竹走得很快,心里那股愤怒的情绪依旧难平。 但她也知道,跟陈修明这种人实在没必要再多说。 她相信表姐不会骗她。 陈修明刚刚那么嚣张,是因为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只等菊花宴那天,她要好好看看陈修明的脸色。 江韵竹走出绫罗阁,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息。 不经意间抬眸,视线越过街道,落在了绫罗阁对面茶馆二楼的窗边。 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沈行简。 他今日没有穿盔甲,而是一件墨蓝长袍。 静静地坐在窗边的位置,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 他的面庞犹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刚毅与硬朗,却又不失恰到好处的俊朗。 像是用最凌厉的笔触勾勒而出。 他微微抬手,将那白玉茶杯送至唇边,似是要轻抿一口茶。 就在这时,他似有所感,微微转头,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径直与江韵竹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刹那间,时间一滞,周围的喧闹声好似都渐渐远去。 江韵竹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心口也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越揪越紧,脸颊也迅速升温。 她垂下眸子,不敢再多想,抬脚上了面前江府的马车。 看到逐渐远去的马车,沈行简的眉梢微微动了下。 傍晚,清澜院。 谢砚礼不想让谢老夫人和侯爷担心。 所以勒令,他受伤的事情不许外传。 谢景和谢珏也是回到清澜院后,听到下人禀报才知晓此事的。 他们快步走到谢砚礼休息的书房。 房间中静悄悄的,谢砚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双手放在被褥边,一动不动的。 谢珏的眼泪当即便不受控地掉了下来。 他快步扑到谢砚礼床榻边。 “父亲呜呜呜……对不起我回来的太晚了……” 他哭得情真意切,眼泪止不住地流。 “父亲我舍不得你,你下辈子还当我父亲好不好?呜呜呜。” 谢砚礼:…… 他还没死呢。 看到突然睁开眼的谢砚礼。 谢珏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吓得直接缩到了谢景身后。 一副吓怕了的样子。 谢景:…… 他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心,十分无奈道:“三弟,别怕。” “父亲没死,更没突然诈尸。” 谢珏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声音怯怯地问道:“真的吗?” 谢砚礼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无奈又可笑。 秦九微此时端着汤药进来,刚进门便看到这般父子对峙的景象。 谢珏站得离床边远远的。 谢砚礼也一副面色阴沉的样子。 秦九微有些不明所以,端着汤药在谢砚礼床榻边坐下。 将汤药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看到母亲一切如常,完全不怕的样子,谢珏也瞬间安心了。 当即朝谢砚礼扑去,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关心地问道。 “父亲你没事吧。” 谢砚礼:…… 变脸这么快吗? 秦九微虽不知何事,但见状也不由弯唇轻笑。 晚饭后,秦九微还是有些放不下谢砚礼。 谢砚礼到底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心中实在是有愧。 所以处理完杂事后,便赶来书房陪他。 谢砚礼虽然受伤,也不忘处理公务。 半倚在软榻上,眉眼不抬地翻看着文书。 秦九微则坐在不远处的雕花窗下看书。 她一向喜欢看书,晚上大多时候也是看书消磨时间。 谢砚礼不经意间抬眸,便看到这样一幕。 秦九微乌发如云,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挽起了一半,余下的青丝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肩头和后背。 精致的五官在月色的映照下,愈发显得柔和动人。 她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烛火在一旁跳跃闪烁,橘黄色的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她气质太过淡然美好,周围的一切也随之安静下来。 谢砚礼眼神不由凝了凝。 此时,屋门被推开。 梓竹端着木盘走了进来,恭声道:“世子爷,该换药了。” 第132章 换药是要脱衣的…… 秦九微闻言,粉唇轻轻抿了下。 翻书页的手也不由凝滞。 换药是要脱衣的…… 今天谢砚礼被抬回来治伤时,她一直在外面,待谢砚礼穿好衣服后才进来。 谢砚礼赤身裸体的样子,也就只有她中春药那晚见过。 现在让她看,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去看。 秦九微垂着眸子,仿佛没听到梓竹的脚步声,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 梓竹走到床榻边,把木盘放到旁边的矮凳上。 谢砚礼上身的衣衫已经褪去大半,露出缠着绷带的伤口。 那伤口处还隐隐透着血迹,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梓竹小心翼翼伸手,动作尽量放轻。 可刚碰到那绷带,谢砚礼眉头便立刻紧皱,“嘶……” 梓竹:…… 世子爷,你之前受再重的伤都一声不吭的! 而且我明明只是碰到了绷带,怎么就弄疼你了! 此时,一道温软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秦九微原本不准备管这件事,但听到谢砚礼倒吸冷气的声音。 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了句。 谢砚礼抿了抿唇,“无事,梓竹在帮我换药。” 秦九微忍不住出声:“梓竹,你下手轻一下,世子受着伤呢。” 梓竹:…… 天地良心!他下手真的很轻啊! 但没等他说话,谢砚礼便出声了。 “梓竹下手是有些没轻没重的,还是夫人你来帮我上药吧。” 梓竹:?! 秦九微动了动唇,觉得上药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太过亲密了。 但谢砚礼确实是因为救她而受伤的。 自己实在不应该拒绝。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书卷,缓步走到床榻边坐下。 烛光摇曳,映照着她温婉的面容,晕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秦九微秀眉蹙起,这是她第一次给人上药,难免有些紧张。 谢砚礼上身的衣物已经褪去,宽阔结实的背部展露无遗。 他虽不从军,但却是常年习武的。 背部的肌肉犹如起伏的山峦,线条硬朗且流畅。 秦九微忍不住小脸微红。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仔细看男子的背部。 她一寸一寸地向下看去,忽然看到谢砚礼背部,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这里纵横分布着一道道新旧交错的伤,。 有的伤口已经结痂,呈现出暗沉的色泽,有的却还狰狞地裂着,泛着红肿。 “这些伤是怎么回事?”秦九微声音颤抖地问道。 梓竹轻叹口气,“有一些是当年黑水一战,世子爷为救先帝受的伤。还有一些是这些年,世子爷遇刺受的伤。” “世子爷颇得先皇和当今皇上的宠信,难免有人嫉恨,自从进入内阁,刺杀就没有断过。” 秦九微心中不禁泛起些酸涩心疼,伸手轻轻抚了下那些伤疤。 柔软的指尖触碰到自己,谢砚礼呼吸瞬间一紧。 喉结滚了滚,但没有说话。 紧接着,秦九微的目光落到绷带上。 伸手,极其轻柔地解开那已然有些血迹浸染的绷带。 随着绷带的解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逐渐显露出来。 伤口周围的肌肤呈现出一片红肿,中间是被尖石扎入后形成的创口,那创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恶魔咧开的嘴。 干涸的血迹凝结在伤口周围,泛着暗沉的色泽,让人看一眼便心生疼惜。 秦九微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不忍与心疼。 她用指尖蘸取药膏,缓缓靠近谢砚礼的伤口。 当凉凉的药膏触碰到伤口上时,谢砚礼的身躯猛地一震,肌肉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秦九微的手瞬间悬停在半空,如受惊的小鹿般抬眸望向谢砚礼。 她声音中满是愧疚,“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谢砚礼转过头去。 两人本来就离得极近,此时他忽然转头,两人瞬时呼吸纠缠。 秦九微的脸颊因紧张与靠近而微微泛红,呼吸也变得轻浅而急促。 谢砚礼望着近在咫尺的秦九微,目光落到那微微颤抖的朱唇,心中的欲望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一时有些失神,许久才缓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 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喑哑,“不疼。” 秦九微也垂下眸子不去看他,轻轻点了下头。 又用手指取了些膏药,轻轻敷在他的伤口上。 只是敷药时,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心跳也变得紊乱。 梓竹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之前还想着,如何让少夫人对世子爷放下心防。 如今看来,世子爷这伤,实在是伤得太是时候了。 不仅收获了少夫人的心疼,还狠狠压过江公子一头。 要不是他在旁边看得真切,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世子爷安排的苦肉计…… 上完药后,秦九微匆匆起身,轻声道:“药换好了,夫君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谢砚礼突然出声道。 秦九微闻言,停下手中动作,转眸看向谢砚礼,有些不明所以。 话音刚落,谢砚礼的身体忽地向秦九微靠去,手臂抬起。 秦九微感受到谢砚礼的靠近,心跳愈发急促,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谢砚礼的指尖轻触到秦九微垂落在脸颊边的一缕碎发。 他缓缓地将其别到她的耳后,动作极为缓慢而温柔。 这细微的动作让两人之间的空气愈发滚烫而粘稠。 暧昧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但紧接着,谢砚礼停下的动作,身体也朝后移。 “今天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他轻抿了下薄唇,在心中告诉自己。 不能心急,不能心急…… 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秦九微也缓缓松了口气。 朝他轻轻弯唇,“夫君也早些安歇。” 翌日。 “公子,我们真的要去看谢世子吗?”侍从秋枫忍不住出声问道。 江持让淡声:“谢世子昨日受伤后,我那么早离开已经很不妥,今日自然要来探望。” 他转眸看了眼,“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了?” 秋枫颔首,恭声道:“自然带上了,都是上好的补身药材。” 清澜院。 听到下人的禀报声,谢砚礼心中冷笑。 江持让会那么好心来看他? 黄鼠狼给鸡拜年。 但还是吩咐,让他进来。 江持让进来后,俯身行礼后,一脸关心地问道:“谢世子,你的伤没事吧。” 谢砚礼抬眸,面上带笑,声音中却透着冷意。 “江表哥放心,毕竟我还有妻儿,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 江持让笑容僵硬,袖中的右拳不由紧了紧。 “那就好,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些药材,希望世子爷早日康复。” 他微微转眸,秋枫立刻上前,一一念出药材名。 “鹿茸、巴戟天、锁阳、肉苁蓉……” 秋枫每报出一个名字,谢砚礼的面色便阴沉一分。 这些药材,都是壮阳的药材…… 江持让什么意思! 他伤的是背部,又不是别的地方! 第133章 欲擒故纵这一套还没玩够吗 谢砚礼声音冰冷彻骨,“江表哥有心了,不过这些药材我用不上,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说完,他又转眸吩咐。 “梓竹,你再去备些药。”他声音突然温柔了几分,“昨晚夫人给我上药后,似乎用完了。” 江持让自然听出谢砚礼是故意的。 他忽地轻笑一声,眼神带着回忆,声音温柔地缓缓道:“小时候,有一次我的手被割伤,也是九微帮我包扎的。” 谢砚礼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又开始了,又开始提小时候…… 但不过瞬息,他便调整好,眉梢微挑地看着他。 声音带着冷嘲,“原来江表哥手曾经受过伤,怪不得昨天的马球打得那么……” 他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昨天马球场上的景象,所有人都是看在眼中的。 说难听点,世子爷简直是摁着江公子打。 果然,他话音刚落,江持让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昨天输给谢砚礼,他确实没想到。 他只知道,谢砚礼是皇上宠臣,掌朝中大权。 却从没听说他会打马球,而且还打得那么好…… 秦九微坐在一旁,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 完了,又开始了。 这两个男人,还没玩够是吗? 见江持让还想说话,秦九微当即出声打断了他。 她轻抿粉唇,温声道:“表哥,韵竹这两日怎么样了?” 见秦九微同他说话,江持让立刻转眸看向她。 “韵竹最近心情不错,今天一大早便出门了,说要去取她新买的绣鞋。” 绣罗坊。 “什么?我的绣鞋被人取走了?” 江韵竹眼睛顿时瞪大,眸中满是震惊。 “对,是一个紫衣侍女,说是江府的人,便将绣鞋拿走了。”掌柜小心翼翼地答道。 紫衣侍女? 江韵竹几乎是立刻便想起。 那日陈家派人来江家,陈家侍女穿的便是紫衣。 是陈修明拿走了她的鞋! “他们往哪去了?”江韵竹眉头紧皱,声音急切地问道。 这双鞋用的缎子,是表姐送给她的,让她拿去做鞋。 可她觉得自己的绣工配不上这么好的缎子。 便特地去绣罗坊,寻来这里最好的绣娘来做这双鞋。 谁知这双鞋刚做好,就被陈修明拿走了! 表姐的东西怎么能落到他这种人手中! 掌柜此时也知道自己似乎做错了事情,额头不由冒出冷汗。 他叫来守在门口的小厮,朝他厉声盘问起来。 小厮结结巴巴道:“那紫衣侍女上了马车后,似乎吩咐说要去聚福楼……” 聚福楼。 江韵竹脚步匆匆地走进,很快找到陈修明所在的雅间。 跟着她身后的侍从猛地把门推开。 陈修明此时正抱着梦娘坐在贵妃榻上。 梦娘窝在他的怀中,正俏皮地晃着小脚。 她的脚上正穿着一双水红色的绣鞋,上面是用金线绣的云纹,雅致又夺目。 那是她的鞋。 江韵竹只觉气血上涌,身体也不由微微颤抖。 “陈修明,这是我的鞋,你凭什么拿去,又凭什么拿给别人穿?”她出声质问着。 陈修明看到她,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嘴,整个人慵懒地斜倚在椅背上。 “梦娘她喜欢这双鞋,给她穿穿又怎么了?”他的语调轻飘飘的。 他自是看不上这双鞋的,女子就是麻烦。 一双鞋而已,没事弄那么多花样,在他看来都一样。 但是梦娘今日说想穿,自己当然要为她寻来。 他是不会让梦娘跟着她受一点委屈的。 梦娘轻轻抬起脚,那绣鞋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看到江韵竹气红的脸,她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就是尚书嫡女? 噗,这么轻易就被气成这样,真是没用。 江韵竹眼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你这是什么歪理?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擅自做主送给别人?” “什么你的我的?”陈修明直起身子,眼神中带着一丝傲慢,“这不是你准备的嫁妆吗?等你嫁过来,这些东西早晚都是陈家的。” “现在让梦娘穿一穿又怎么了?”他不以为意道。 江韵竹浑身气得发抖,她死死地盯着陈修明,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关节泛白。 “我昨日便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嫁进陈家的,我们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隔壁厢房。 “什么声音?”沈行简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皱。 坐在他对面的林向贤一怔,“哪有声音啊?” 他继续絮叨起来,“谢世子的吩咐我已经传达给你了,这一段时间京城都会不安稳,御林军的守备要抓紧布防,所有进城的人,路引都要好好查……” 说完后,林向贤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抬眼看到沈行简还在出神。 不禁有些着急,“我刚才说的你听进去没?” “没有。”沈行简淡声。 “你!”林向贤气急,“你不听我说话你还有理了?!” 不等他说完,沈行简便径直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耳力极佳。 旁边厢房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这声音甜脆甜脆的,让他脑中不由想起一个人来…… 见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林向贤气得险些摔杯,但还是无奈地跟了上去。 此时厢房中。 陈修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江韵竹,你欲擒故纵这一套还没玩够吗?马上就要赐婚了你就消停点行吗?” 他起身后一步步朝她逼近,冷嗤道:“不就是一双鞋,你至于做出这种要死不活的模样吗? 江韵竹气得浑身颤抖。 这哪里是一双鞋,这是表姐送给她的礼物! 看着陈修明越来越近的脸,江韵竹猛地抬手,想要扇他。 但她手臂刚扬起,却蓦地被陈修明攥紧。 他嘴角咧出一抹冷笑,“昨天被你打了一次,真以为你还能再打第二次不成?” 江韵竹瞪大眼睛,用力挣脱他的禁锢,“你放开我。” 跟着她身后的江家侍从见状立刻上前一步。 陈修明扫了他们一眼,眼中尽是不屑。 他毫不在意,继续紧盯着面前的江韵竹。 阴恻恻地一字一顿道:“你昨日扇了我一巴掌,这巴掌我必须要还回来!” 他立刻扬起大手,江韵竹立刻吓得往后一缩。 陈修明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然而笑容还没成型,房门突然间被人踹开了。 第134章 沈行简的心也不禁微微一颤 看清来人后,陈修明眼睛顿时瞪大,“沈行简?” 听到这个名字,江韵竹心尖也不由轻轻颤动了下。 他……居然来了。 她微微转头,和一双波澜不惊的凤眼对视。 “沈将军,您这个大忙人怎么得空过来了,有事吗?”陈修明漫不经心道。 沈行简没有理会他,冷声道:“放开她。” 闻言,陈修明一怔。 他原本以为沈行简是有什么正事,谁知道竟然是为了江韵竹这个贱女人? 沈行简一向不管闲事,怎么会为了江韵竹出头。 陈修明眼睛不由一眯。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苟且不成? 想到这里,陈修明顿时气急。 他跟江韵竹是有婚约的,那江韵竹便是他的女人! 那就不容许别人染指半分! 陈修明冷哼,“我若不放又怎样?沈将军难不成这点小事都要管吗?” “御林军有守卫京城之责,自然不能任由别人闹事。”沈行简眉眼不抬,淡声道。 “我们可没闹事。”陈修明拉长嗓音,慢悠悠道:“我们这是家事。” 江韵竹顿时急了,“什么家事?陈修明你疯了吗?我们没有婚约了!” “我看疯的人是你。”陈修明攥着她手的动作不由一紧。 “过几天圣旨赐婚就要下来了,你还没闹够吗?还在矫情些什么?” 赐婚…… 沈行简袖中的右手不由蜷紧。 原来,她已有婚约了…… “你放开我。”江韵竹被攥疼,忍不住轻呼出声,眉头紧紧皱起。 她从小被父兄宠爱着长大,半分委屈不曾受过。 登时被气得眼中泛起泪花。 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又大又圆,此刻眼眶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般。 水汪汪的,看着既可怜又让人心疼。 沈行简看在眼中,心口不由一颤。 他指尖轻动,一枚暗器蓦地射出。 陈修明此时看着江韵竹含泪的模样,眼中满是兴奋。 咧嘴道:“求我,我就……” 话还没说完,一声吃痛蓦地响起,“啊——” 陈修明只觉手背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江韵竹的手腕,赶忙看向自己的手。 只见一枚细小暗器已然扎入了手背,鲜血缓缓渗出。 陈修明又惊又怒,瞪大了眼睛,朝着暗器射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沈行简身姿挺拔地站在不远处,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凛冽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警告。 “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欺负人,便是不对。”他声音低沉而冰冷。 陈修明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忌惮沈行简的身手,只能捂着受伤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 嘴上还在逞强,“沈将军,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这一次就先饶过你!下一次你要小心点!” 说完,便拉着梦娘快步离开了。 君子不争一时长短! 等成婚后,看他怎么折磨江韵竹! 陈修明的人离开后,房间一时安静下来。 江韵竹抬眸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沈行简,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今日多谢沈将军了,你的恩情我定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她声音软糯,似带着丝丝甜意。 传入耳中,让沈行简的心也不禁微微一颤。 他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江姑娘客气了。” 四目相对时,周围的喧闹声好似一下子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只剩下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但是突然间,一道男声蓦地响起。 “好好好,你们说完了是吧,我还有事要说呢。” 林向贤见终于有自己说话机会了,当即便迫不及待出声。 谢世子交给他的事情,他还没跟沈行简交代清楚。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朝他射来。 林向贤不禁脊背一凉。 呃……他刚才是不是不应该开口。 清澜院。 太阳高高挂起,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要用午膳了。 秦九微见江持让还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 看来今天是真的没完了。 罢了,只要不打起来,其他随他们的便。 “表哥,时候不早了,可要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她出声问道。 江持让弯唇,“那便麻烦表妹了。” 谢砚礼心中冷笑,你倒是不客气。 午膳很快做好。 秦九微原本准备如昨日一样,为谢砚礼单独准备一份,让他在床边吃。 但谁知,她从小厨房回来,竟看到谢砚礼下床了! 身上也穿好了外衣,是一件墨绿色的袍子。 秦九微一脸担忧地快步走到他身前,扬起小脸看向他。 “夫君,你怎么下床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谢砚礼朝她弯了弯唇,“夫人你放心,我没事的。” 家里进狼了,他自然要起来赶狼…… 秦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他。 见他确实神色如常,便也稍稍放心。 心中不由感慨,不愧是谢砚礼。 这个恢复力,实在让人震惊。 主屋。 江持让端起手边的茶盏,心情颇好地轻抿了一口。 三个孩子不在,谢砚礼又受伤下不了床。 今天中午他便能单独和表妹一起吃饭了。 从他回到京城,这还是第一次。 想着想着,江持让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轻轻勾起。 他,很是期待…… 此时,门口传来侍女的禀报声,“少夫人。” 江持让眼睛一亮,立刻站起。 但笑容还没成型,便听到侍女接着行礼道:“世子爷。” 江持让脸上笑容瞬间一僵。 谢砚礼不是受伤了吗?他怎么就下床了? “夫君,你小心些。” 秦九微扶着谢砚礼缓步进屋。 谢砚礼抬眸,看到江持让惊讶又满是怨气的眼神,眉梢微挑。 很是满意。 “谢世子。”江持让不情不愿地轻唤了声。 谢砚礼点了点头,“江表哥快坐,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江持让眉心狠狠一跳。 咬了咬牙,在位置上坐下。 饭菜很快上齐。 由于谢砚礼还在病中,菜式都非常清淡。 山家三脆、清蒸鲫鱼、雪霞羹、芙蓉鸡片…… 看到拿到芙蓉鸡片,似是想起什么,江持让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转眸看向秦九微,眼中带着笑,“小时候表妹你便很是喜欢吃这道芙蓉鸡片,那时你还小,总是把芙蓉鸡片念成蓉蓉鸡片。” 闻言,秦九微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我小时候,学说话确实学得很慢,娘亲跟我说,直到四岁的时候,说话才伶俐起来。” 两人说着小时候的事。 谢砚礼默不作声,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夹手边的那道清蒸鲫鱼。 夹住一块鲫鱼肉后,朝自己盘中夹来。 但是突然间,他手腕猛地一抖。 似是扯动了伤口,疼得轻呼一声,鱼片也随之掉到了桌上。 “怎么了?”秦九微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走。 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担忧和关切。 谢砚礼眉心紧紧皱起。 “刚才好像不小心扯到伤口了……” 秦九微立刻紧张起来,“夫君你快别动了,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她声音温软到不行,“你想吃什么便告诉我,我给你布菜。” 谢砚礼轻叹口气,声音低了几分,“唉,那真是麻烦夫人了。” 江持让:…… 装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就是故意的! 第135章 染上花柳病的脏男人 秦九微心中愧疚,“夫君,你快别这么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她温声道,“你想吃这道清蒸鲫鱼对吗?我帮你夹。” 秦九微鲜少帮别人布菜,她不喜欢做这样侍候人的事情。 但是谢砚礼是因为她才这样的,秦九微心中本就愧疚非常。 自然想为他做些事情。 她给谢砚礼夹了几块鱼肉,都是鲫鱼身上最好的位置。 还为他盛了一碗雪霞羹,放在他手边,方便他喝。 看到谢砚礼脸上自得的神情,江持让气得咬紧牙。 “夫君,你还想吃什么?”秦九微温声问道。 “还想吃。”谢砚礼声音拖长了几分,一字一顿道:“芙蓉鸡片。” 这是刚才秦九微和江持让谈起的话题。 江持让闻言,袖中右拳立刻收紧。 谢砚礼眸子冷黑,眉梢微微挑起看向他,眼中带着冷嘲。 你们幼时相处再多又如何? 九微现在是他的夫人,而且,永远都是。 一顿饭就在这样不冷不热的氛围下结束了。 江持让全程吃得食之无味。 吃完后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谢砚礼眸色更加幽冷了几分。 傍晚。 “父亲~你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啊?” 谢珏自知昨天做错了事情。 所以今天一回来便来到书房,看望病重的老父亲。 谢景和谢惊春也很是担忧。 三人一同站在床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谢砚礼:…… 怎么感觉更奇怪了。 秦九微端着汤药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好啦,别围在这了啦,也让你父亲透口气。”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旁边三个忧心忡忡的小崽子,温声道:“你们放心,你父亲已经没有大碍了。” 今天中午为了跟别的男人较劲,都能直接下床吃饭了。 听到母亲都这样说了,三个孩子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秦九微用瓷勺搅了搅碗中的汤药,“夫君,该喝药了。” “母亲,让我来!让我给父亲喂药!” 她刚说完,谢珏便举起小手,兴冲冲道。 他向父亲狠狠表达一番自己的孝心。 秦九微看了看他,又转眸看了看谢砚礼。 见谢砚礼没有反对,便将药碗递给了谢珏。 到底是孩子的心意。 谢珏第一次给别人喂药,动作很是生疏。 喂完一口,紧接着便又舀起一勺。 谢砚礼被他喂得险些呛到。 “三弟,你慢一点,父亲上一口还没喝完呢。”谢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谢惊春在一旁扑哧轻笑出声。 孝,真的太孝了。 陈府。 “陈修明!为了一双鞋,你竟然想对江韵竹动手?你疯了不成?!” 今天发生的事情,陈修明刚刚回府,侍从便向陈母一一禀报了。 陈母听完后简直要气疯了。 她瞪向陈修明,“江韵竹的表姐是谢世子的夫人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谢世子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只要她稍稍在谢世子耳边吹吹枕边风,我看你以后还想不想做官了!” 陈修明不满地瘪了瘪嘴。 “皇上都要赐婚了,之后便是姻亲,谢世子肯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陈母冷笑一声,“你不要以为有了皇上的圣旨,这门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况且这圣旨还没下来呢!中间多的是不可预料的变数。” “若是真的惹怒了江家,他们去求谢世子,这婚事能不能成还说不准呢!” 陈修明脊背猛地一僵。 “你明日,便带着礼物去江府登门道歉,求江韵竹的原谅。” 陈母一脸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下。 “母亲。”陈修明眉头紧皱,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我不想去。” “你不去?”陈母冷笑一声,“你若不去,我去料理你那如珍似宝的外室!” 她慢悠悠道:“你真以为你把她藏外面,我就找不到她了? 陈修明眼睛蓦地瞪大,“母亲,你……” 他紧抿了下唇,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好,我明日便去找她……道歉。” 翌日。 一辆马车从陈府出来,悠悠朝着江府的方向缓缓驶去。 陈修明眉头紧皱,表情不情不愿。 他掀开帘子,十分无聊地看向窗外,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即叫停车夫,大步走下马车。 江韵竹正眉眼含笑地同小云说着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声音。 “江韵竹,你站住。” 她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这男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江韵竹不想理,但陈修明却先她一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紧接着,一双水红色的金丝绣鞋递到了她面前。 陈修明看着她,声音有些不自然。 “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不是喜欢这双鞋吗?还给你。” 江韵竹冷冷扫了他一眼,“这双鞋,我不要了。” “你什么意思?”陈修明眉头立刻皱起。 他堂堂伯爵之子,愿意俯身跟她道歉,江韵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居然现在还在使小性子? 江韵竹声音冰冷,“这双鞋被别人穿过了,我嫌脏。” “你在胡说些什么?”陈修明脸色难看得厉害,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说谁脏呢?” 她竟然敢嫌弃梦娘?她哪里配? “说你呢。”一道清冷好听的蓦地响起。 陈修明没听过这声音,不由一怔,顿在了原地。 他愣愣转眸,看见了一个戴着面纱的蓝衣女子缓缓走近。 她生得很美,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很是夺人。 秦九微走到江韵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远离陈修明。 染上花柳病的脏男人。 靠近都觉得恶心。 陈修明想起来,那日在戏院,似乎也是这个女子陪在江韵竹身边。 她是谁啊? 不过只是转念一想,陈修明便不屑嗤笑。 管她是谁呢,不过就是江韵竹的小姐妹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 陈修明的目光继续落回到江韵竹身上,冷冷威胁起来。 “江韵竹,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收起你这矫情的脾气,否则成婚后有你好受的。” 第136章 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成婚?你们有婚约?”秦九微眉头微挑问道。 陈修明下巴一扬,“这是自然,而且还是皇上亲自赐婚。” 秦九微继续不依不饶地逼问,“是吗?那圣旨呢?没有圣旨,你怎么敢说是皇上赐婚?” “圣旨,圣旨当然有!”陈修明梗着脖子道:“只是皇上事忙,现在还没下来而已!” 陈修明相信,他父亲是不会骗他的。 说有圣旨赐婚,就肯定会有圣旨赐婚! 秦九微此时也明白过来,心中冷笑一声。 陈修明竟然真的以为皇上会赐婚。 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她抬眸看向他,眼中净是冷嘲,“那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赐婚?” “皇上……”陈修明顿了顿,额头急出冷汗。 他哪里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赐婚。 但他不肯输了阵势,随口大声道:“皇上会在菊花宴那天赐婚!” 陈修明面色阴冷,“等到赐婚圣旨下来,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江韵竹要是敢不嫁,便是抗旨!” 秦九微眉眼含着冷冷的嘲意。 “嗯,等菊花宴。” 到时好好看看你的脸色…… 陈修明将绣花鞋狠狠朝地上一扔,转头就走了。 秦九微扫了一眼,吩咐侍从把鞋扔了,便带着江韵竹朝楼上走, “走吧,今日我是来请你喝花茶的,这里的花茶很是不错。” 两人刚刚走进雅间,还没来得及坐下。 一道温厚的声音蓦地在两人身后响起。 “世子夫人?” 秦九微回眸,看到了一个身着深紫色的锦缎罗裙的贵妇人,正含笑看着她。 那贵妇人生着一张圆脸,长相很是端庄秀丽。 秦九微立刻认出,她是沈尚书的夫人。 前世,节令庆典时,朝中命妇都会进宫。 她被封德妃后,这件事便是由她负责。 她对这位沈夫人很有印象。 沈夫人年轻时跟随沈尚书一起,镇守边关。 常年的军中生活,让沈夫人的性子格外爽利,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在各个都有八百个玲珑心的命妇中很是突出。 沈夫人和沈尚书的夫妻关系也很好 两人只有一个孩子,便是如今的御林军将军,沈行简。 沈夫人脸上带着笑,微微福身,“见过世子夫人。” 上次中秋宴,她第一次见到她,当时便被惊艳,一下子就记住了。 她对这位世子夫人是真心有所好感,想要亲近亲近。 再者,她儿子沈行简,如今和谢世子的关系也颇近,那便更是要打好关系了。 “沈夫人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多礼。”秦九微眼中含笑立刻道。 两人随口闲聊起来,越说沈夫人对秦九微的好感便越浓。 坊间对秦九微的传闻很多。 有说她善妒的,有说她和谢世子感情不和的,说什么的都有。 沈夫人对这些并不相信,不过是一些人的酸话罢了。 但秦九微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也不知道。 今日聊过之后,才发现,她实在是堪称完美。 进退得宜,举止娴雅,说话滴水不漏却又让人倍感舒服。 说话间,沈夫人无意转眸,目光落到一旁的江韵竹身上,眼神不由一亮。 “这位是……” 只见这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腰间系着粉色的丝绦,裙角绣着几枝淡雅的梅花。 更衬得白里透红,肌肤细腻如羊脂玉般温润。 一双杏眼宛如盈盈秋水,清澈明亮,眼波流转间,满是聪慧灵动。 江韵竹见提到她了,立刻福身,行了个标准而优雅的万福礼。 “沈夫人安,我是礼部尚书江家的女儿,名叫江韵竹。也是世子夫人的表妹。” 她说话眼中带笑,漂亮的杏眸弯成了月牙儿,唇边的梨涡隐露。 声音也是脆甜悦耳,十分动听。 沈夫人眼中的喜爱之色更浓了几分。 她上前轻轻扶起江韵竹,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眼中满是慈爱。 “没想到世子夫人的姐妹竟也这般出挑,生得如此标致,瞧这眉眼,透着股灵秀劲儿呢。” 江韵竹被夸得脸颊微红,轻声回应道:“沈夫人谬赞了,韵竹不过是寻常模样,沈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哪的话呀。”沈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我一瞧见你呀,心里就欢喜得紧。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江韵竹微微垂首,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灵动地说道。 “回沈夫人,韵竹平日里就喜欢琢磨着做些小玩意儿,倒也不算什么大本事。像是用些丝线和珠子编制些精巧的香囊、络子,或是用彩纸折叠出形态各异的花鸟鱼虫,虽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物件,但每次做出来,看着它们,心中便觉得欢喜。” 沈夫人听得津津有味,眼中满是新奇与喜爱,不住地点头称赞。 “好孩子,你这手可真是巧啊!这些小玩意儿听起来就精致有趣,若有机会,我可要好好瞧瞧。能把这些平凡之物变得如此特别,可见你是个心思细腻、蕙质兰心的姑娘。” 江韵竹脸上的笑意更深,微微欠身,带着些羞涩与谦逊说道:“沈夫人过奖了,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若沈夫人不嫌弃,待韵竹回去后,精心做些小物件送来,聊表心意。” 沈夫人连忙笑着摆手:“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过若是你愿意,我自然是欢喜得很。” 这孩子,真是越看越招人疼。 两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沈夫人只觉得这江韵竹越看越顺眼,越聊越投缘。 沈府。 “母亲。”沈行简刚回府,便先来主屋给母亲请安。 沈夫人看到他,眸色瞬间温柔了几分,“行简回来啦,快坐快坐。” 紧接着吩咐,“来人,上茶。” 沈行简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 沈夫人看到他,话匣子便关不住,同他讲起今天的见闻。 “我今天碰见谢世子的夫人了,举止实在是得体优雅。”沈夫人忍不住赞叹起来。 沈行简轻轻点了下头,漫不经心地听着。 随口附和道:“那日中秋宴我也见了,长相气质都是世间罕见。” 怪不得谢世子那般人物,都会对她倾心。 “还有世子夫人的表妹,一个名叫江韵竹的小姑娘,也很是不错。” 听到这个名字,沈行简握着茶盏的手蓦地一顿。 沈夫人却没察觉出他的异样,自顾自说道:“那小姑娘生得漂亮,乖巧又可爱的,我看着啊,喜欢极了。” “她的腰间还挂着一个她自己绣的荷包,那绣工也是极好的。” 她眼睛笑弯,神情也不由激动起来。 “这般品貌俱佳、知书达理的姑娘,不管是嫁到谁家,那都是对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夫人轻叹了口气。 “要是,她能当我儿媳就好了。” 沈行简坐在一旁,闻言袖中的手指不由蜷起。 可……她已有婚约了。 第137章 声音里带着几分喑哑 三日后,皇宫。 “小主,这几日整个宫里,谁不知道您颇得皇上宠爱,时不时便召到御书房叙话,您送给皇上的吃食,皇上更是全都收下了。” “所有选秀入宫的妃嫔里,就属您最得皇上宠,最拔尖。” “现在啊,就连贤妃都不敢再欺辱您啦,要奴婢看啊,就连封嫔都是指日可待了。” 秦乐安听着冬莲的吹捧,唇角微微勾起。 这是自然,她可是天生凤命,这辈子便是要进宫当皇后的! 秦乐安随手拨动着桌上的首饰。 金玉碰撞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听着听着,秦乐安也不禁开始烦躁起来。 “可是皇上虽时不时召见,却从来不曾留宿,更不曾宠幸!” 秦乐安猛地将手中的金钗扔到桌上,眼中怒火与不甘交织。 一旁的冬莲见状,忙不迭地上前,小心翼翼地递上一盏茶。 她轻声劝道:“小主息怒,皇上日理万机,想来是因为政务太过繁忙的缘故。” “奴婢听说过几日,皇上会在重华殿举办赏菊宴,小主何不在此之前学些新奇的才艺,比如跳舞,好让皇上眼前一亮,说不定能更得皇上喜爱。” “跳舞?”秦乐安闻言,眼神中满是不屑,“都是些取悦人的下作手段!” 冬莲恭声劝道:“小主,这跳舞最是能展现女子的柔美与风情,皇上定会喜欢的。” 秦乐安沉默片刻,心中虽不愿承认,但也知晓冬莲所言不无道理。 男人确实喜欢这样的做作样子。 这或许就是让皇上动心的好机会。 但…… 秦乐安眉头皱起,“可是跳舞我从没学过,这能行吗?” 冬莲连忙说道:“小主您天生丽质,聪慧过人,只要肯用心学,定能学会。届时皇上定会被小主的才情所倾倒。” 秦乐安咬了咬牙,眼神中透出一丝决绝:“好!便依你所言,去寻个最好的舞师来,若是教得不好,仔细你的脑袋!” 冬莲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应道:“是,小主放心,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小主只需用心练习,待到菊花宴上,定能让皇上再次为小主倾心,独得皇上圣恩。” 秦乐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皇上,后宫,凤位……全都会是她的! 侯府,清澜院。 夜色如水,月色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宛如一层薄纱。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动。 谢砚礼端坐于床边,身姿挺拔如松如竹。 他的上身袒露着,坚实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背上那道伤口已愈合大半,犹如一条蜿蜒的暗红色小蛇,静静蛰伏。 秦九微手持药膏,莲步轻移至谢砚礼身后。 仔细观察伤口后,缓缓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谢砚礼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几日,她每天都给谢砚礼涂药。 每天都能看到伤口明显好转。 到了今天,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 秦九微手指轻轻挑起药膏,微微俯身。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谢砚礼的肌肤时,谢砚礼的身体微微一僵。 背部肌肉明显紧绷起来。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秦九微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紧张。 谢砚礼喉结滚动,低声回应:“不是,你且放心。” 声音里带着几分暗哑。 这几天都是秦九微给他上药。 按理说自己早就应该习惯了,但每次被她触碰还是忍不住会有反应…… 秦九微的目光随着手指的动作游移,不经意间瞥见谢砚礼耳尖泛起的淡淡红晕。 手指微顿了下,长睫止不住地轻眨起来。 紧接着才继续移动手指,轻轻涂药。 “这几日的照料,辛苦你了。”谢砚礼出声道。 秦九微轻笑,“夫君你这是说哪里的话,你本就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照顾你都是应该的。” “这是最后一次上药了,林太医说,只需明天再喝两顿药,便完全好了。” 秦九微边说,边轻轻将药膏的盖子合上。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温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夫君你也早些安歇。” 谢砚礼张了张嘴,想要挽留的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却终究只是化作了一声低低的“嗯”。 他看着秦九微转身的背影,她窈窕的身姿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光晕。 但随即又在他眼前消失。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填满了他整个胸膛。 她明明就在面前,可他却总觉得他们离得很远…… 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谢砚礼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眼神瞬间变得冷冽如冰。 仿佛刚才那个因秦九微离去而怅然若失的人不是他一般。 门被轻轻推开,梓竹缓步走进屋中。 谢砚礼抬眸看了他一眼,“东西都到了吗?” 梓竹颔首:“回世子爷,东西今晚已经全部都运送到京城了。这些东西都是从南方运来的,都是最佳的上品,到时效果一定极好。” “知道了。”谢砚礼轻轻挥手,“下去吧,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唯你是问。” 他语气中的冷意让梓竹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恭声道:“是,小人这次一定安排好。” 梓竹离开后,房间重新又变得安静下来。 谢砚礼微垂下眼睑,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活动如常了。 第138章 韵竹的婚事究竟如何,就看今晚了…… 几日后。 “今晚宫里会举办菊花宴,你们三个有谁想跟着一起进宫。” 吃早膳时,秦九微温声问道。 谢惊春和谢景两个大孩子直接摇了摇头。 他们对这种场合都毫无兴趣。 一旁的谢珏放下手中的瓷勺,小黑眼珠一转,当即便想举手。 嘿嘿上次中秋夜宴,他得到了整整两盏花灯呢,让他玩了好久。 这一次说不定也能弄到什么新玩具! 看到谢珏的跃跃欲试,谢砚礼抢先一步说道,“这次宴会不太寻常,小孩子还是不要去了。” 谢砚礼黑眸幽深。 今晚,他不会让任何人打扰。 秦九微眉头动了动,觉得有些奇怪。 不就是一个普通宴会吗?哪里不寻常了? 但看谢砚礼面色冷凝,便也没再继续问。 转而给谢珏的盘中又夹了一大块虾肉。 谢珏小嘴咧开一抹笑。 去不了宴会,得到母亲的关心也不错嘻嘻。 皇宫,重华殿。 江韵竹穿的是一件湖蓝色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的流云图案,随着她的走动若隐若现,仿佛流动的云雾,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转眸看着宫中景象,眼睛微微弯起,唇边小梨涡隐露。 这是她第一次进宫,原来宫中是这样的啊。 突然来了这样的一个没见过的美人,众人的视线不由都移到她身上。 江韵竹抬眸四下张望着。 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本带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只见陈修明大摇大摆地朝她走来,脸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夫人,几日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夫人”二字喊得格外刺耳,眼神中满是戏谑与嘲讽。 江韵竹不是不想嫁他吗? 那他就偏偏喊她夫人恶心她。 果然,江韵竹闻言,脸色瞬间气得涨红,眼中满是愤怒与羞恼。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谁是你的夫人?!” 她越生气,陈修明反而越兴奋。 他凑上前几步,嘴角挂着一抹欠揍的坏笑,故意道:“夫人这是害羞了?没事,我多喊几声夫人就适应了。” 江韵竹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浑蛋,我跟你没有婚约,也不会有婚约,”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甲都几乎嵌入手心。 “你若再如此侮辱我,我便上告皇上!” “哟,怎么就生气了呢?”陈修明不以为意,双手抱胸,笑嘻嘻地走近几步。 “我不过是提前喊喊罢了,早晚的事儿嘛。” 他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江韵竹身上游走,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今天白天时,宫里特意传信过来。 让他今晚必须赴宴,参加菊花宴。 原因还用说吗? 皇上肯定是今晚就要给他和江韵竹赐婚,所以才让他一定要来。 身后的侍女小云伸手扯了扯江韵竹的衣袖。 低低唤了一声,“小姐。” 江韵竹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几乎是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今晚之后,她跟陈修明从此再无瓜葛。 现在跟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掰扯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心力。 江韵竹抬眸冷冷看了一眼陈修明。 接着便直接转身离开。 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见她这般突然就走了,陈修明不由怔住片刻。 但很快便嗤笑出声。 呵,又在耍小性子。 今晚赐婚过后,看她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女子出嫁从夫,她下辈子都要一直听他的! 重华殿。 “沈将军到——”尖厉的声音响起。 沈行简迈着沉稳的步伐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玄色锦袍,袍上用金线绣着的暗纹在灯火的映照下隐隐闪烁着华光。 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玉带,玉带上镶嵌的美玉温润剔透,更为他增添了几分贵气。 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深邃有神,只需轻轻一眼,便能让人深陷其中。 鼻梁高挺笔直,面庞犹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刚毅与硬朗,却又不失恰到好处的俊朗。 他这一出现,原本热闹的宴会仿佛瞬间安静了几分,那些贵女们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眼中纷纷闪烁着倾慕与期待的光芒。 一位身着粉色罗裙的贵女,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脸颊泛红,不自觉地用手中的团扇半掩住面容。 可目光却还是透过扇骨的缝隙,紧紧地盯着沈行简,眼神里满是羞涩与欢喜。 转头悄悄和身旁的女伴低语道:“瞧,那便是公子,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中那般风姿卓越呢。” 她身旁的女伴用力点了点头,心中有不由小鹿乱撞。 京城最好的两个儿郎,谢世子已经成婚,嫁过去无非也是当个贵妾。 但是沈将军不同。 他既没成婚,更无婚约。 为人上进,又洁身自好,实在是良配啊。 众贵女的议论和注视,沈行简仿若未觉,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他从江韵竹的桌前经过。 他走后,江韵竹握着茶盏的手不由一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刚才沈行简经过时,似乎看了她一眼。 江韵竹抿了抿粉唇,在心中告诫自己。 不要因为沈将军之前救过她一次,就如此自作多情。 她垂眸,喝了口杯中的菊花酒,原本浮动的心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宴会场地的边缘,筑起了四个座临时的小型菊台,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珍稀的菊花品种。 桂花的浓香与菊花的淡雅清香相互交融。 宫殿四周高高悬挂着几盏巨大的八角宫灯,灯面上绘制着精美的菊花图案,是为菊花宴。 高显在龙椅上落坐后,丝竹之声开始悠扬响起。 谢砚礼和秦九微和上次中秋宴一样,坐在皇上右下方的第一位。 高显握着酒盏,状似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向秦九微。 离得如此之近,秦九微自然注意到了高显的目光。 以为他是在问原先说好的钦天监一事。 便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意思是,时机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高显原本是随意看了一眼。 没想到秦九微竟会回应他…… 一时间心中颤动,杯中的酒水都险些洒出来。 他唇角弯了弯。 李公公出声道:“皇上,钦天监忽然传话,说有要事想要禀报。” 高显此时也想起来这件事,他们今天还有场戏要演…… 他淡声道:“宣。” 话音刚落,一个方脸男人匆匆入殿,“微臣钦天监正使林青拜见皇上。”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 “陛下,微臣夜观天象,发现星象紊乱,光芒交错间,显示出此殿中存在二人命格相冲之象,此乃不祥之兆,若不及时化解,恐对国运不利。” 林青跪地,声音沉稳却隐隐透着颤抖。 一时间,宴会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而紧张,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这相冲的两人会是谁啊?还在这殿上?” “不知道啊,这看外表哪能看得出,这么多人呢。” 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秦九微和谢砚礼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秦九微握着酒杯的小手不由收紧。 韵竹的婚事究竟如何,就看今晚了…… 第139章 陈修明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高显轻咳一声,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扫向众人,沉声道:“那这事可有何化解之法?” 林青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依微臣之见,需寻出这命格相冲之人,解除他们之间既定的关联,方可平息天怒。”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听说,江尚书的嫡女,似乎和陈大人家的儿子有婚约呢……难道这相冲的人两人就是他们?” 这一句话仿佛点醒了众人,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江韵竹和陈修明身上。 他们两个人有婚约的事情,京城中知道的人不少,此时也都想起来了。 江韵竹装作不知,只是微微咬着下唇,仿佛也很慌张的样子。 而陈修明则是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身旁的人暗暗拉住了衣角。 高显的目光也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可有此事?” 陈父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回陛下,犬子与江小姐确实有婚约在身,不过这门婚事乃是两家长辈商定,未曾想竟会……” 林青微微皱眉,掐指一算,神色越发笃定:“陛下,正是此二人命格相冲,若强行成婚,恐会引发灾祸。” “既是天象所示……”高显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这婚约……便取消了吧。” 江韵竹闻言,拼命掐着手心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果然跟表姐说的一样,她跟陈修明的婚事真的取消了! 听到皇上亲口的命令,沈行简心底那一直紧绷着的弦,一下子便松了开来。 他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微微垂眸,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亮色。 自从知道两人有婚约后,他心口就像被巨石压着一般,让他喘不过气。 但如今…… 沈行简抬眸悄悄看向江韵竹,见她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婚事取消而难过,心中不由又是一喜。 陈修明听到这里,气得脸都涨红了,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暴怒之色。 今天晚上,皇上难道不是准备赐婚的吗?怎么现在反而取消婚约了? 这怎么可以! 江韵竹是他的,也只能嫁给他! 他猛地向前踏出几步,全然不顾这是在御前,也不顾在场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大声吼道:“陛下,这林青所言怎能当真啊!” “我与江韵竹的婚约是两家自幼就定下的,门当户对,好端端的,怎么能因为这虚无缥缈的天象之说便不合适了呢?” 陈修明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 在这原本安静的只剩下低声私语的宴会场上显得格外突兀,不少人都被他这莽撞的举动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转头又恶狠狠地瞪向林青,手指着对方,咬牙切齿道:“你这老儿,莫不是信口胡说,胡乱编造这等荒唐理由来坏我好事!什么命格相冲,我可从未听过这般无稽之谈,凭什么你说取消就取消!” 陈父见状,吓得脸色煞白,赶忙上前去拉扯他,压低声音呵斥道:“逆子,休得胡言乱语,御前这般放肆,你是不要命了吗?” 可陈修明此刻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去劝,用力甩开父亲的手,继续叫嚷着。 “我不管,这婚约我是决不会同意取消的,江韵竹与我早有婚约,那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能如此儿戏就被夺走!” 林青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陈公子既不明白,我便向你解释解释。” “天空之中,星宿与大地九州皆有对应之分野。如滕王阁所在之地,其分野便为翼、轸二星宿。而你与江小姐的命格,恰与当下天空中某二星宿对应,此二星宿相冲相克,预示着二人结合必生事端,于家于国都不利。” “而且近期月相紊乱,多有血光之灾的预兆。而你二人的婚约恰在此时出现问题,正是受到了这月相的影响。若不顺从天意,强行完婚,日后恐有血光之灾降临家族,你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秦九微闻言,没有不由轻轻挑了下眉。 怪不得这林青这人,能当上钦天监正使。 随口瞎说的话都能如此头头是道。 连她都险些信了。 林青的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陈修明一时语塞。 但他心中依然很是不甘,开口便又想说话。 高显见陈修明竟然还不知收敛,如此放肆,眼中满是盛怒之色。 “大胆!”他猛地一拍扶手,那声音犹如惊雷炸响,回荡在整个宴会大殿之中。 瞬间让原本就紧张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肃杀起来。 “朕在此,你竟敢如此放肆,视朕与钦天监之言如无物,当真以为朕不会惩处你吗?” 陈修明听到呵斥,身子猛地一僵,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是多么的大逆不道,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声音颤抖着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微臣……微臣一时心急,失了分寸,还望陛下开恩呐!” 高显却丝毫不为所动,怒目而视,呵斥道:“你读书这么多年,理应知晓君臣之礼,懂进退,明事理。今日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质疑钦天监,咆哮御前,搅乱朕的宴会,若不惩处你,朕如何服众!” 说罢,高显冷声道:“来人呐,把陈修明拖下去,让他在殿外跪着,之后几日罚他在这京城之中,于闹市街口继续跪,跪上整整一个月。” “每日辰时起,戌时止,让众人都看看这目无王法、不懂礼数之人的下场!” 随着高显一声令下,侍卫们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按住陈修明,不顾他的哭喊求饶,将他拖了下去。 江韵竹看到陈修明被拖下去。 唇角微微勾起,颊边小梨涡隐露。 这几日受的气也仿佛有了出口,心情也舒畅不少。 眼见陈修明被拖下去惩处,宴会上的气氛依旧凝重压抑。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 沈行简身姿挺拔而坚定,来到大殿中央,恭敬地向高显行了一个大礼,朗声道:“陛下,微臣有一事恳请陛下恩准。” 高显看到居然是沈行简,眉头不由微微挑起。 沈行简也由他亲手提拔起来的武将,将御林军训练得极好。 他多次说要赏他东西,可是沈行简次次推辞。 但现在竟会有事恳求自己。 高显神色略显惊讶,却也带着几分探究,开口问道:“爱卿有何事要奏?但说无妨。” 沈行简抬起头,目光坚定而诚恳地望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微臣心仪江小姐已久,如今江小姐的婚约既已取消,微臣恳请陛下赐婚,让微臣能够有机会照顾她一生一世,护她周全,” 说罢,又深深叩首。 沈行简的这一番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宴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纷纷投来惊讶、好奇、羡慕等各种复杂的目光,私下里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沈夫人顿时愣住了。 什么情况?! 她儿子怎么突然就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秦九微也惊呆了。 她张了张嘴。 这事……这事她怎么不知道啊。 第140章 双脚无力地蹬踢着 刹那间,贵女们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个个呆立原地。 她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沈将军居然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而且求娶的居然还是一个刚入京不久的女子! 她们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手中的丝帕不自觉地绞紧。 谢世子成婚了…… 现在沈将军竟然也要成婚! 怎么京中的好男儿一个也不给她们留啊! 一时间,殿中无数芳心都碎了一地。 江韵竹此时也愣住了,心跳声震如擂鼓。 原来刚才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沈行简对她,真的是有意的…… 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心口的小鹿乱撞个不停,让她一直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龙椅之上,高显也很是惊讶,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赐婚之事非同小可。 他虽宠信沈行简,但也不是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这件事,还是要问一下人家的姑娘的意见。 若是人家不同意,自然是要作罢的。 高显微微转头,目光落到江韵竹身上。 “江小姐,朕问你,对于这赐婚一事,你意下如何呀?” 江韵竹听到皇上的问话,心猛地一颤。 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羞涩与紧张交织在一起。 周围众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秦九微也屏息,等着她的回答。 江韵竹很是紧张,可一抬眸,正好对上沈行简那满含期待与深情的目光。 那目光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几分。 嫁给陈修明,她誓死不愿。 但若是嫁给沈行简,她想,她是愿意的…… 她是愿意的! 江韵竹在心中重复。 紧接着她鼓起勇气,微微欠身行礼。 “回陛下,承蒙沈将军厚爱,臣女……臣女心中亦是欢喜的,若能得陛下赐婚,与沈将军结为连理,韵竹愿相濡以沫,相伴一生。” 说罢,她微微垂下头,心中羞涩。 但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的。 高显见状,不禁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好,既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朕今日便做这个主,成全你们这桩美事。” 沈行简听闻,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再次跪地谢恩:“多谢陛下成全。” 江韵竹也赶忙跟着行礼。 秦九微见状,也不由轻轻弯唇。 “夫人之前知道这件事吗?”谢砚礼见她轻笑,不禁出声问道。 秦九微轻轻摇头,“我之前并不知情,也没听韵竹提起过,但这桩婚事还是很不错的。” “怎么说?” 秦九微细细分析,“沈家和江家门第相差不多,舅舅是礼部尚书,沈父是兵部尚书,韵竹嫁过去也不是高攀,不会被夫家小瞧。” “沈家关系也简单,沈将军是独子,韵竹嫁过去也没有妯娌之事要她处理。” “沈夫人为人爽利宽厚,也不会让她站规矩,韵竹日子也能轻松。” 谢砚礼没想到婚嫁之事会如此多弯弯绕绕,他也从未关注过。 秦九微继续道:“而且沈将军洁身自好,更是年轻有为,长相俊美。这样的好婚事,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长相俊美?谢砚礼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眉头微挑。 他眼睫陡扬,抬眸细细打量起沈行简的长相。 呵,一般。 两人此时说着的悄悄话,越来越近。 高显无意间瞥到这一幕,心中不爽的同时突然想到,江韵竹好像是秦九微的表妹…… 他微抿了下薄唇,紧接着出声道。 “传朕旨意,尚书府千金江韵竹温婉贤淑,与沈将军情投意合。朕特赐两人绫罗绸缎千匹、翡翠玉器百件,更有凤头金簪一支,派遣宫中嬷嬷与侍从前去操办婚事,务必使其风风光光出嫁,以全这份天赐良缘!” 竟然还有赏赐? 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皆面露震惊之色。 那些原本就对这赐婚之事议论纷纷的宾客们,此刻更是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惊愕与艳羡。 秦九微也是没想到,高显竟然会给如此丰厚的赏赐。 绫罗绸缎千匹,翡翠玉器百件,这通常是郡主出嫁才有的赏赐啊…… 看到秦九微震惊得都忘记了同谢砚礼说话。 高显嘴角满意勾起。 沈行简和江韵竹也立刻伏地谢恩。 周围的宾客们也纷纷跟着跪地,齐声高呼:“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修明跪在殿外,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道贺声和谢恩声。 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烈焰般燃烧起来,简直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手背青筋暴起。 他的婚约被莫名其妙取消,还要被罚跪在殿外。 但江韵竹却即将嫁给自己一直嫉恨的沈行简,还享受着这般荣耀与恩宠。 凭什么?! 陈修明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几乎要冲破理智的防线。 菊花宴的喧嚣逐渐散去。 江韵竹带着丫鬟朝宫门口走去。 然而,刚走到一处幽静的回廊转角,陈修明却如鬼魅般突然出现,拦住了江韵竹的去路。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带着一丝狰狞,恶狠狠地瞪着江韵竹。 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晚的事,什么钦天监,什么天象之说,都是安排好的对不对!” 江韵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陈修明这副模样实在太过恐怖,让她的声音都隐隐带着颤抖。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陈修明却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指着江韵竹的鼻尖。 “少在这里装无辜,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早就和沈行简暗通款曲,等着今日在宴会上让我出丑,然后你们好双宿双飞,是不是?” 江韵竹指尖掐着手心,“我没有,而且如今婚约已解,我与你再无瓜葛,快滚开!” 她不想再和陈修明说话,抬脚便想要离开。 见她要走,陈修明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浓烈了几分。 他猛地伸出双手,像钳子一般狠狠掐住了江韵竹纤细的脖子。 双眼通红,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你这个贱人,竟然背叛我,你竟然敢背叛我!” 江韵竹身旁的侍女见状扑上来想要救人,却被陈修明一脚踹到小腹。 滚到一旁,疼得在地上发抖。 陈修明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真的要活活掐死江韵竹一般。 江韵竹惊恐得瞪大双眼,双手拼命地掰着陈修明的手指,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然而她的力气与暴怒中的陈修明相比太过悬殊,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困难。 脸色也开始变得青紫,双脚无力地蹬踢着。 第141章 高显心口猛地一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怒喝声传出。 “住手!” 沈行简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心中猛地一紧。 他冲上前来,毫不犹豫地挥出一拳,重重地打在了陈修明的脸颊上。 陈修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身体向一侧歪倒,松开了掐着江韵竹的手。 江韵竹顿时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惊恐与委屈的泪水。 沈行简迅速将江韵竹护在身后,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愤怒与冷峻,死死地盯着陈修明。 陈修明看见沈行简出现,眼中怒火更甚,“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就是有一腿!” 他恶狠狠地咒骂道:“奸夫淫妇!你们就是奸夫淫妇!” 沈行简冷笑,“你在殿外什么都没听到吗?皇上已经赐婚,我和韵竹此时是真正有婚约的人!” “你放屁!我们才是!我们才是!”陈修明吼道。 这件事已然变成了一个执念,把他几乎要燃烧殆尽。 “沈将军!”身着轻甲的御林军此时列队前来,声音恭敬道。 沈行简眉眼冷冽,“陈公子意图在宫中行凶,被我目睹,现在把他给我抓起来。” “是!”御林军齐声喊道。 陈修明看着朝他走来的御林军,此时才知道害怕。 转身就想跑,但刚走一步就被直接按在了原地。 他不停地扭动着,嘴里吼道:“奸夫淫妇!奸夫淫妇!” “把他的嘴堵上,拖下去,按宫规处置。” 这些都是沈行简亲自训练的亲兵,服从命令很是利落。 几乎就是立刻,陈修明便被噤声。 沈行简扫了他们一眼,厉声道:“刚才哪支队伍负责巡查此处的?下去领二十军棍!” 要不是他察觉不对,及时赶到,韵竹说不定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了。 “是!”御林军不敢辩解,立刻恭声道。 他们拖着陈修明离开,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沈行简赶忙转身,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江韵竹扶起。 江韵竹刚才真的被吓到了,此时已经哭到不行,脸颊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她的眼睛哭得红红的,肩膀微微颤抖,恰似受惊的小兔子蜷缩在角落里,惶恐而无助。 沈行简看到她脸上的泪痕,瞬间心疼到不行。 他抬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别怕,他已经被带走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听到他的柔声安慰,江韵竹的抽噎声渐渐停止,情绪也渐渐平复。 看到她状态逐渐好转,沈行简也缓缓松了口气。 他第一次哄女子,还真怕自己哄不好。 沈行简双手仍紧紧握着江韵竹的肩膀,目光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疼惜与自责。 他轻抿下薄唇后道:“韵竹,今日在殿上,我确实有些冲动,未曾好好询问你的心意便开口向皇上请旨赐婚。” 沈行简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 “我实在害怕错失机会,害怕你再与别人定下婚约,想和你尽快有个名分,哪怕只是未婚夫我都愿意。” “但也确实让你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江韵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到他满是愧疚的模样,心中一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你不必自责。我……我其实心里是欢喜的,只是事发突然,我一时有些慌乱。” “能与你结为夫妻,我是愿意的,这样的方式也没什么不妥的……” 沈行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心中涌起股冲动。 但还是用力克制下去,出声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那我可以抱抱你吗?” 江韵竹闻言,有些羞涩地点了下头。 沈行简薄唇紧抿,缓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心跳声震如肋骨,几欲脱胸而出, 而当温香软玉入怀那刻,却又像吃下定心丸。 世间一切在这瞬间安静下来。 沈行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温柔地说道:“韵竹,你放心,今后我定会更加细心地照顾你,尊重你的想法,凡事都与你一同商量。 江韵竹靠在沈行简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的恐惧与委屈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全感和对未来的憧憬。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抹羞涩的笑意。 宫外。 一辆精致无比的马车悠悠在路上行驶着。 秦九微坐在车厢中,身形微微晃动。 她忽地抬起眸子,觉出有些不对。 皇宫离侯府是有些距离。 但也不至于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地方啊。 秦九微伸手掀开车帘。 发现他们此时竟到了江边,从车窗望去。 是平静无波的江面,江面之上,还有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 秦九微瞳孔不由一缩,眼中满是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 皇宫,清芜宫。 “小主,这是当今京中最时兴的眉毛画法,您画上之后肯定好看。” 秦乐安轻轻点了下头,闭上眼睛,任由冬莲为自己画眉。 今日赏菊宴,秦乐安并没有去。 原本,她确实是准备在赏菊宴上献舞,博得皇上的注意和青睐。 但上次中秋宴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她实在害怕再次当众出丑。 后宫这群女人,一个个都羡慕嫉妒她! 她才不会去给她们当靶子。 所以这一次,她要在皇上回御书房的必经之路上献舞。 看谁还能害她! “小主,眉毛画好了。”冬莲出声道。 秦乐安睁眼,看到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没想到只是换了个眉毛,竟会变化这么大。 冬莲也不由轻笑,但看着看着,她渐渐觉出不对。 小主如今,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啊…… 像二小姐! 不,不是二小姐了,现在是谢世子夫人。 冬莲突然想起。 这远山眉,似乎就是因为世子夫人时兴起来的。 因为她就是远山眉。 世子夫人的几次出现都太过惊艳,众贵女也纷纷开始模仿她的穿衣打扮。 但是没想到,小主画完,竟然会和世子夫人这么像。 到底是亲姐妹啊。 御花园。 高显大步朝凌烟阁走去,在路过一凉亭时,忽然听到丝竹之声。 他停下脚步,转眸看去。 见一个女子穿着薄纱正翩翩起舞。 她的身姿婀娜多姿,如风中弱柳般摇曳生姿。 每一个旋转,都似纷飞的彩蝶。 忽地,那女子转身,看清她的长相后,高显心口猛地一跳。 第142章 揽住她的纤腰,俯身吻了下去 马车缓缓在江边停下。 秦九微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谢砚礼一起走下马车。 她看着面前的江景,疑惑出声问道:“夫君,这是哪里?” “这是临江。”谢砚礼淡声道。 临江?!这都到京郊了? 秦九微眼睛不禁瞪大,谢砚礼大晚上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走吧,去画舫上看看。”谢砚礼温声。 见他不欲多言的样子,秦九微也没再问。 左右谢砚礼不会害她。 她转眸看着四下的江景,心中感慨。 没想到谢砚礼竟会有如此闲情逸致。 大晚上游湖赏月。 不过,倒也不错。 前世她困在宫中,御花园中只有一个小湖,是人力所造。 跟这辽阔壮观的江河湖海是不能比的。 她也从未如此在晚上出来玩过。 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不禁泛起笑意。 谢砚礼转眸看见,唇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这一次,梓竹出的主意还不错。 两人走到江边,上船时,秦九微十分自然地将她的手交到了谢砚礼手中。 登上画舫,刚踏入其中,便仿佛置身于一个精致奢华的水上楼阁。 舱内的四壁皆镶嵌着上等的檀木板,脚下铺着厚厚的织锦地毯,柔软而舒适,舱顶悬挂着一盏巨大的琉璃灯。 舱内摆放着一张矮几,几面皆是用温润的白玉制成,上面摆放汝窑茶具。 画舫的四周垂着轻薄的纱幔,风一吹,纱幔轻轻飘动,若隐若现地透出外面的景色。 秦九微款步走到船栏边,双手轻轻搭在栏杆上,微风轻轻拂动她的发丝和衣袂。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夜色中勾勒出起伏的线条,江面上波光粼粼,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秦九微眼中满是欣赏与沉醉。 谢砚礼悄无声息地站到她身后,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一声轻咳声响起,谢砚礼转眸,看到梓竹是在朝他挤眼,无声问道。 世子爷,要现在吗? 谢砚礼眉眼不抬,点了下头。 梓竹立刻嘿嘿一笑,朝外面做了一个手势。 在他右手落下的那刹那。 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寂静的夜空,紧接着,一朵绚丽无比的烟花在天边轰然炸开。 秦九微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抬眸看向天空。 只见漫天烟花腾空而起,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也映照在江面上,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梦幻般的色彩。 烟花层层舒展,绚丽夺目;有的似流星划过,拖曳着长长的尾巴,转瞬即逝;还有的像天女散花,星星点点地散落开来,美不胜收。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美景所震撼,不禁微微张开了嘴,眼中闪烁着惊喜与兴奋的光芒。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近在咫尺的绚烂。 烟花在夜晚盛放,一下接着一下。 整个京城被点亮,那光芒之盛,仿佛白昼降临。 烟花的色彩斑斓得令人目不暇接,这些色彩相互交织、缠绕,变幻出各种奇妙的形状。 京城的百姓们听到动静,纷纷从家中涌出。 孩子们兴奋地在人群中奔跑嬉戏,一个小男孩眼睛睁得大大的,兴奋地喊道:“爹爹,这烟花比过年时的还要好看!” 达官贵人们也纷纷走出府邸,他们身着华服,站在自家的楼阁高处,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 皇宫。 高显看着面前的美人,眼中满是惊讶。 抬脚不受控地朝她走去,心中震颤。 她,她怎么会在这…… 高显走到美人面前,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去轻抚她的脸。 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高显,秦乐安忍不住羞红了脸。 在这之前,皇上从未这般靠近过她。 叫她去御书房,也不过是让她站在那里不要动。 看来跳舞这一招真的有用。 皇上现在已经被她彻底迷住了。 秦乐安脸颊通红,心中满是期待。 就在高显的大手马上要抚上秦乐安脸颊的那一刻。 耳边突然炸出一声巨响。 他不禁抬眸,看见天空之无比绚烂的烟花,整个人也仿佛被惊醒一般。 忽地认清了面前的人。 不,这不是秦九微。 而是秦乐安…… 他原本幽深的目光立刻变得清明。 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厌恶,当即向后退了一步。 秦乐安眼睁睁看着高显收手又后退。 眼中满是茫然和疑惑。 怎么回事? 皇上刚才不是还被她迷住了吗?怎么现在又突然变了。 秦乐安夹着嗓子,柔柔弱弱出声:“皇上~”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满是怒意的女声响起。 秦乐安和高显皆是一怔,转眸看见一脸怒火的莫青葵朝两人走来。 莫青葵气势汹汹地大步朝凉亭走去。 她今天并没有参加菊花宴。 她实在是厌恶这种场合,既无趣,规矩又多。 高显说宴会结束就来凌烟阁找她。 她在宫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 还寻思着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是在这被小妖精绊住脚了! 莫青葵气得脸颊晕红。 瞪向高显,叉腰怒道:“皇上!你骗人!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你难道都忘了吗?” 说过的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在才多久,就要宠幸别的妃嫔了吗? 高显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正好被莫青葵看到。 他不禁也有些心虚,“青葵,你听朕解释,朕只是恰好路过,什么也没干。” 莫青葵显然不信,冷哼一声。 “恰好路过?你当我是傻子吗?路过都路过到亭子里面去了?” 高显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青葵,你相信朕,朕心里真的只有你。” 莫青葵扭过头,不理他。 明显是不信他这句话。 高显无奈,目光冷冷扫向秦乐安。 “来人,传朕旨意,秦贵人心思不正,企图魅惑君上,贬为常在,幽禁宫中三个月。” 在莫青葵和秦乐安之间。 高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莫青葵。 毕竟秦乐安只是长得像,终究不是她。 况且在他心中,青葵一直都是最特殊的那个。 说完,高显转眸看向莫青葵,温声哄道:“青葵,你现在相信了吧,朕对她真的无意。” 莫青葵冷嗤,“解释不清才知道惩处这个女人,早干嘛去了?” 她转身,直接扭头就走了。 高显见状,连忙跟上去哄她。 秦乐安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眸中满是泪水。 皇上不是喜欢她吗…… 刚才还愣神看她跳舞呢,怎么突然就直接换了个人一样! 江边。 烟花在夜空中绚丽绽放,璀璨夺目的光芒照亮了秦九微的脸庞。 她仰着头,眼睛里倒映着五彩斑斓的花火。 光芒闪烁在她的眼眸中,似繁星点点。 每一次烟花的盛放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秦九微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喜欢吗?”男子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九微用力点头,“很喜欢。”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扫向画舫周围的江面,这才惊觉周围散落着许多小船。 那些小船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江面上,每一艘船上都竖着一根长长的木杆,木杆的顶端正源源不断地喷射出绚丽的烟火。 原来这场烟花,是这么来的。 突然间,秦九微脑海电光火石一闪,冒出一个念头。 这场烟花,该不会是谢砚礼准备的吧…… 秦九微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起来。 前世,宫中宴会上也会烟花。 但那时,她往往是筹备这件事的人。 当烟花在空中绽放时,她只觉得终于完成了一件任务。 丝毫没有心情去观赏烟花。 没想到这一世,自己竟会收到这样的惊喜。 片刻后,秦九微缓缓转过头,面向谢砚礼。 “谢谢夫君,你真好。” 她的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甜笑。 眉眼弯弯,那笑容如春花一般,明媚而娇艳。 她的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花,反倒是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别这般笑。”谢砚礼眸色幽深,声音克制喑哑。 带着满满的危险信号。 秦九微不解,再次扬唇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 谢砚礼忽地上前,伸手揽住她的纤腰,俯身吻了下去。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为何不能。 第143章 烟花下的拥吻 谢砚礼的唇用力地压在秦九微的唇上,带着几分急切与渴望,仿佛要将秦九微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秦九微唇上的温热与柔软。 整个身体都不由为之震颤。 他吻得太过突然,秦九微一时直接怔住,身体也变得微微僵硬起来。 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襟,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紧接着,谢砚礼更加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近乎霸道地摩挲着她的嘴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顶开她的牙关,用力地吸吮着她的舌尖。 秦九微渐渐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脸颊滚烫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吻得太过凶猛,似乎真的要把她拆吞入腹。 这次的吻不亚于上次中秋宴时,将她摁在门板上那次。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有些害怕。 身体不自觉向后退去,很快脊背顶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夜风随之扑向她单薄的后背。 这是……画舫的栏杆! 秦九微心尖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与无措。 再往后可就掉江里了! 秦九微双手下意识地抓住谢砚礼的衣袖,试图寻找一丝安全感。 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谢砚礼贴近,双手也从他的衣袖移到了他的后背,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衫。 像在漂浮的海面上唯一抓到的浮木。 两个人此时紧紧贴着,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谢砚礼都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柔软。 只觉下腹一紧,喉结仍不住滚动。 放在她腰际的手也忍不住上下摩挲起来。 舌尖深入其中,肆意地探索、纠缠、掠夺。 秦九微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心跳声在胸腔里剧烈回响。 她渐渐放弃了抵抗,任由谢砚礼主导着这一切,身体也越发地柔软,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此时,烟花依旧在夜空中不断绽放,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五彩斑斓的光芒,都成了背景和见证。 画舫在江面上悠悠飘游。 许久后。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辘辘地碾压着地面。 秦九微的头轻轻地靠在谢砚礼的胸膛上,双眼微垂。 长睫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脸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嘴唇也是肿的。 往日里粉嫩的颜色现在变得无比嫣红,像被精心晕染过的胭脂。 那是刚才放肆后留下的痕迹。 闻着谢砚礼身上的那股清冷檀香,秦九微渐渐放松下来。 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平缓,整个人都依偎在他的怀里。 心中不由疑惑。 只是接个吻而已,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累啊…… 谢砚礼微微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秦九微,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怜惜。 他轻轻地拨开她额前的一缕发丝,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累了就睡会儿吧。” 秦九微微微点头,在谢砚礼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感受到她对他的依赖和亲近。 谢砚礼唇角轻轻勾起。 将睡着的秦九微抱到主屋安置好后,谢砚礼从屋中出来,朝书房走去。 他转眸看了眼旁边一脸喜色的梓竹。 “今日之事你办得很好,”谢砚礼声音难得没有冷意,“赏你银子。” “参与这件事所有人,也通通都有赏,你去办。” 梓竹脸都快笑烂了,“谢世子爷,谢世子爷!” 嘿嘿,世子爷吃上肉,他也能跟着喝点汤。 十几日前,跟世子爷说过后,他就一直在忙活这件事。 如今总算圆满告成了! 他说什么来着,没有女子不喜欢惊喜的! 那么多话本果然都没白看! 翌日。 “母亲。”谢珏嘟着嘴巴,一脸疑惑问道:“你的嘴巴怎么肿肿的?是生病了吗?” 好像有一次,母亲的嘴巴也是肿肿的。 他还帮母亲吹了吹呢。 秦九微闻言,脸色顿时一红,干巴巴道:“被,被虫子咬了。” “咦~”谢珏闻言立刻露出害怕的声音。 他最讨厌虫子了! 谢景转眸,眉头微动。 虫子咬的?他怎么觉得不像。 转眸看到谢珏的表情,不禁弯了弯唇。 这种话,估计也就三弟会信。 此时谢惊春的声音突然响起,“什么虫子啊?” 谢景:嗯,还有大哥。 谢惊春对虫子还说有些了解的,此时也是疑惑。 什么虫子会专门咬嘴巴啊。 他怎么不知道? 秦九微含糊道:“大虫,很大的虫。” 说完,抬眸瞪了眼坐在她对面的谢砚礼。 都怪你! 她生气时,眼圈也泛起些红,漂亮的桃花眼更显得波光潋滟。 谢砚礼眸子不禁幽暗起来,喉结滚动。 “时候不早了,快些吃饭。”他出声打断了这个话题。 谢砚礼现在虽然同孩子们亲近了不少,但是冷着一张脸的时候,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三个孩子瞬间变得乖乖。 低头扒着饭。 秦九微也缓缓松了口气。 送走三个孩子后,秦九微接过小荷递来的单子,站在窗前认真看了起来。 刚翻过一页。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轻轻环抱住她。 熟悉的檀木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秦九微不用想都知道身后之人是谁。 谢砚礼将下巴轻轻搁在秦九微的肩头,嘴唇贴近她的耳畔。 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是大虫,嗯?”他尾音上钩。 配着那张清冷俊美的脸,格外勾人。 第144章 可以随时跟她亲近 秦九微脸颊不由一红,很是害羞。 自从昨晚亲近过后,谢砚礼对她便不再像之前那般自持克制。 而是格外放肆。 说牵手便牵手,说贴近便贴近。 仿佛是打定主意,她不会推开他一般。 不过…… 秦九微的耳尖不由一红。 她现在确实也已经习惯他的亲近了。 心中也没有任何反感。 罢了,随他吧。 她既然已经嫁给他,便是要过一辈子的。 况且谢砚礼生得俊美,同他亲近,也是一种享受。 感受到谢砚礼开始越来越不老实。 秦九微用力拍了一下他在她腰间作乱的大手。 “快别闹了,还有正事。”秦九微嗔道。 谢砚礼眉眼不抬,专心闻着她身上的淡香。 漫不经心问道:“什么正事?” 她跟他蜜里调油才是正事。 秦九微朝他晃了晃手中的单子,“韵竹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下了,我这个做表姐的自然要去为她添妆。” 去江家? 谢砚礼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脸色瞬间一冷。 江家除了江韵竹,可还有个江持让…… 感受到身后之人散发出来的冷气,秦九微无奈地轻叹。 温声解释道:“韵竹添妆是大事,女子这一生,大多也就这么一次出嫁的机会,我是一定要去的。” 前世韵竹成亲时,她位分低,不过是个贵人。 人微言轻,也没能给韵竹添妆。 等她升到嫔,能给韵竹做些事情,等来的却是她病死的消息。 在秦九微思索之际,耳边突然响起谢砚礼的声音。 “我跟你一起,去给表妹添妆。” 秦九微:…… 你是准备添妆,还是给江持让添麻烦? 秦九微转眸,看见谢砚礼认真冷峻的俊脸。 眉头不由轻轻动了下。 谢砚礼虽然有时会很幼稚,喜欢跟江持让较劲。 但大事还是有分寸的。 他跟着同去,想来问题也不大。 谢砚礼想添妆更好,也让他出出血。 他的私库,好东西肯定更多。 皇宫。 高显坐在龙椅上,香炉中龙涎香缓缓腾升,却丝毫不能缓解他的疲惫。 他伸手揉了揉跳动的眉心。 昨天晚上,他哄青葵一直哄到半夜才哄好。 今天早上还要早起去上朝。 实在是累…… “昨天晚上,那个烟花是怎么回事?” 高显突然想起,出声问道。 昨天他哄青葵的时候,外面那个烟花一直在燃放个不停,让他更烦了。 李公公恭声道:“回皇上,那烟花是谢世子放的。” “他放烟花干嘛?” “听说是为了哄世子夫人开心。”李公公眼中含笑,继续道:“这烟花是谢世子特地从江南买来的,在临江上燃放,就是为了博佳人一笑,如此浪漫之举,在整个京城都已经传开了,实在是一段佳话啊。” 李公公所说的后半段,高显完全没有听进去。 只是声音干涩重复道:“这烟花,是谢砚礼为他夫人准备的?” 一时间,高显只觉得自己的额角跳得更厉害了。 他冷着一张脸,抬眸看向李公公,突然道:“昨日吩咐赏给江小姐的东西都送到了吗?” 李公公一愣,“还,还没有。” “那还不快去!”高显猛地提高音量。 李公公吓得一阵瑟缩:“是,是,老奴这就去。” 皇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了。 又没人惹他。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府。 主院此时已经被一个又一个大箱子堆满了。 放眼望去,是闪得晃人的富贵。 “江大人,皇上赏的绫罗绸缎千匹、翡翠玉器百件都在这了。”李公公温声说道。 “还有这个。”边说李公公边递上来一个锦盒。 江陵连忙双手接过,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十分精致华美的凤头金簪。 拿着那凤钗,江陵只觉手都颤抖起来了。 李公公见状不由轻笑,“这凤头金簪可是内务府打造的,整个宫里,皇上也就赏过宸妃娘娘,再有就是长公主出嫁时皇上也赏了。” “但还从没赏过臣子之女,江家实在是皇恩深厚啊。” 江持让在一旁听着,眸中也掠过震惊之色。 他知道这簪子贵重,但若不是李公公说,他还不知这簪子竟然贵重到整个份上。 江陵更是诚惶诚恐。 “皇恩浩荡,小女何德何能啊。” 江韵竹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尖颤到不行。 这,这可是宫中娘娘和长公主才能戴的簪子啊。 李公公笑道:“皇上既然赏了,江小姐好生收下便是。” 但说真的,李公公也不懂,皇上为何对江小姐这般好。 凤头金簪跟普通金簪不同,制作极为繁复,内务府一年都做不了几支。 皇上更是不会轻易赏人。 为何皇上会对江小姐这般好,难道是因为沈将军的缘故? “老爷,世子夫人来了。”侍从此时匆匆来禀报。 江陵连忙道:“快,快请进来。” 见有客来了,李公公的事情此时也已办完,便告辞离开了。 很快,秦九微款步走进院中。 江持让的眼睛瞬间亮起。 但很快便注意到她身侧的谢砚礼,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谢砚礼目光扫向江持让,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敌意。 原先他摸不清秦九微的心意,总是患得患失。 见到虎视眈眈的江持让,更是觉得满是威胁,容不得他半分。 可现在,虽然他还是没摸清秦九微的心意。 但是他跟秦九微已经越来越亲近了。 她不抗拒他的亲近,他可以随时跟她亲近。 牵手,接吻,拥抱。 每一项都能让谢砚礼的心绪瞬间平静下来。 看江持让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不顺眼。 但,他还是讨厌江持让! “表姐!”江韵竹看到秦九微,立刻声音轻悦地唤道。 秦九微笑着上前,牵起她的小手,声音含笑,“快,让我好好看看我们的新娘子。” “表姐!”江韵竹脸颊瞬间一红,“怎么你也打趣我。” 见她都红到耳朵尖了,秦九微温柔地轻笑,没有再说。 她将自己准备好的添妆单子递给江韵竹。 “这是我和世子的一点心意,给你添妆。” 大晋习俗,一家嫁女儿时,家里族中的亲朋好友都会来帮忙,赠与物品钱财,即为“添妆”。 这些添妆的物品会成为女子的陪嫁。 江韵竹自然也是知道的,伸手接过后,本想匆匆扫一眼。 谁知这一扫,当即便被吓到了。 第145章 谢砚礼捏碎酒盏 “表姐。”江韵竹顿时一慌,连忙将单子塞到秦九微手上,“这实在是太多太贵重了,我实在不能要啊。” 秦九微轻笑,又将单子重新递回江韵竹手中。 “我就你这么一个表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她同秦家人并不亲近,在她看来,秦家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家人。 江家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真正对她好的,仅有的亲人。 这次的添妆单子,一半是秦九微准备的,是她从她私库中挑出最好的拿出来的。 前世江家覆灭,全家惨死。 一想到这件事,她心中便愧疚难受到不行。 便想对他们好一点,再好一点。 江韵竹还想继续推拒,抬眸看到秦九微温柔含水的目光,手中的动作也不由一僵。 她眼眶微红,声音中满是感动。 “好吧,谢谢表姐。” “你我之间……”秦九微伸手将江韵竹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不必说这个。” 江陵看到她们两人关系这么好,眼眶也不由微微湿润。 九微出嫁了,现在韵竹也要出嫁了。 让他不由想起当年青青嫁到秦家的样子。 心头酸涩,拿起手帕轻轻擦起眼泪。 江夫人在一旁看到,眉头微皱。 老爷他,怎么还是这么多愁伤感啊…… 秦九微转眸间,无意瞥见了桌上放置的锦盒,还有里面的凤头金簪。 不由愣神片刻。 见她感兴趣,江韵竹出声解释道:“这是李公公刚才送来的,说是皇上赏的。” “嗯。”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 这金簪一看便知是宫里出来的。 铸金工艺是内务府最擅长的,所有的凤头金簪都用这个技法。 所以做出来的凤头金簪大体都相似,只有细节雕刻不同。 刚才她险些以为,是她前世的那支。 前世她晋封德妃的时候,高显也赏给一支。 后来封后,又赏了两支。 再之后…… 便是戴着这凤钗,喝下他赐下的毒酒。 一个小厮快步走了进来,恭声道:“老爷,沈家送来聘礼已经安置好了。” 秦九微闻言,瞬间回神,眼中满是震惊。 沈家的彩礼怎么会送得这么早? 江持让看见她的表情,出声道:“今天一早便送来了。” “这是嫁妆单子。” 江持让将手中的嫁妆单子递给秦九微。 单子拿在手中便很有分量,足可见其中的丰厚。 细细翻看起来,连见惯世面的秦九微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沈家对韵竹的确非常重视用心。 但她心中还是疑惑,“彩礼单子很是丰厚,但是,是不是送来的太早了?” “按照大晋的习俗,不是婚前五日,夫家才会送来彩礼的?” 她和谢砚礼成婚时便是。 “对啊。”江韵竹出声道:“因为婚期就定在五日后。” “这么快?”秦九微眼中满是惊讶。 江韵竹在一旁解释,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沈将军送了信来,说担心再出什么意外,想要快些成婚……” 秦九微当即明白过来,不由轻笑。 看来沈行简是被陈修明的事情吓坏了。 生怕媳妇跑了,这才想要赶紧成亲。 这彩礼单子估计是昨晚菊花宴结束后,沈夫人和沈行简忙活一晚上理出来的。 秦九微想起上次见面时,沈夫人对韵竹那般喜爱的样子,觉得很有可能。 婚礼虽然有些匆忙,但也还好。 因为之前,江家和陈家的婚约是确定的,婚约日期也是早都定下的。 所以自江家回京后,就一直在为婚事筹备。 江韵竹的嫁妆,嫁衣都是准备好的。 现在不过是换个新郎。 提到沈行简,秦九微想起,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跟韵竹两个人是怎么牵扯到一起的。 江韵竹也有好多话想要跟秦九微说。 两个小姐妹当即便找了一个理由,去了江韵竹的闺房。 谢砚礼没有跟着秦九微,而是在主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添礼的单子也落到了江持让手中。 这些东西由他负责安置。 江持让一列一列地看着单子上的东西。 黄花梨罗汉床一张,小叶紫檀的鼓凳一对,金丝楠木的博古架一座,和田玉雕琢的观音像摆件一尊,酸枝木的落地雕花大花瓶一对…… 这些东西一看便知是谢砚礼的准备的。 越看,江持让的脸色越沉。 江家在京城也算新贵。 但和积蕴深厚的侯府,终究是没有办法比的。 瞥到江持让的脸色,谢砚礼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他就知道这份单子会被江持让拿到。 所以特意在里面着意添了许多。 就是为了让江持让看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连做他的对手都不配。 江韵竹闺房。 一盏茶后,江韵竹长舒一口气。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其实见面次数也不多,昨日他在大殿上请旨赐婚,真的惊到我了。” 江韵竹伸手拍了拍胸口,“我当时吓坏了,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弯唇笑道:“有些人相处一天,便抵过和旁人的一个月,这便是缘分到了。” “表姐你说的有理。”江韵竹小脸红扑扑,“我也觉得,我们好像是有些缘分……” “再有五日就要成婚了,这还没缘分啊。”秦九微打趣道。 江韵竹羞极了,“表姐你又笑话我……” 晚上。 秦九微和谢砚礼一直在江府呆到傍晚。 晚饭也是一起吃的。 江陵和江夫人担心他们在,年轻人说话拘束,略坐了坐便走了。 秦九微和江韵竹说着些趣事,一直笑个不停。 谢砚礼见她只顾着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担心她饿着。 他夹起一块鱼肉,仔细地剔除鱼骨后,才将鱼肉放入秦九微的碗中。 “夫人,尝尝这个。” 秦九微看着盘中被剔好的鱼骨,嘴角不自觉轻轻上扬,声音清婉温柔,“多谢夫君。” 吃饭间,秦九微也会时不时地为谢砚礼斟酒。 她的动作优雅而轻柔,倒酒时,眼神始终停留在谢砚礼身上。 在她斟酒时,谢砚礼用手轻轻护住酒杯边缘,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 江持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五味杂陈。 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拿起筷子随意地夹了一筷菜,放入口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这些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他每次见到谢砚礼和九微,都明显感觉,他们的感情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好,更亲密。 而如今,更是容不下第三个人。 嫉妒如同藤蔓一般在他心底疯狂生长,紧紧缠绕着他的心房,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放下突然道:“见韵竹出嫁,倒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紧接着他抬眸看向对面的秦九微。 “表妹。”他声音低沉压抑,“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两个人小时候也是有婚约的。”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在谢砚礼耳边炸响。 他原本含着笑意的双眸瞬间被一层寒霜覆盖。 江持让和秦九微之前,曾经竟有婚约?! 随着江持让的话语一字一句地钻进耳朵,谢砚礼的手指越收越紧。 “啪”的一声,酒杯在他手中应声而碎。 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渗出,一滴一滴地落在桌上。 第146章 压在门板上强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雅间内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夫君。”秦九微立刻惊呼出声。 她连忙上前,将谢砚礼的手小心捧过来。 鲜血仍在止不住地流。 秦九微面色有些发白,有些慌张地从袖中取出手帕。 擦拭血迹的时候,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谢砚礼他……他未免有点太疯了。 一旁的江韵竹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血色尽失。 声音慌乱地叫府医过来。 谢砚礼面色阴沉,心中怒意翻滚。 一想到秦九微可能会和江持让成亲…… 江持让会亲她,抱她…… 他就气得想要杀人!把江持让千刀万剐! 江持让见状也不由轻抿了下唇。 刚才,他确实是想刺激谢砚礼,让他生气。 但没想到,谢砚礼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江持让心下一紧。 他们的感情,竟然已经深到了如此地步吗…… 江府的府医匆匆赶过来。 看到受伤的竟然是谢世子,顿时吓得不行。 神色慌张地提着药箱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 秦九微见血总算止住了,也稍稍松了口气。 她不敢多留,赶忙带着谢砚礼离开。 她感觉,要是继续呆下去。 谢砚礼和江持让说不定真的会打起来。 回去路上,谢砚礼坐在位置上,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秦九微同他解释。 “夫君,你不要听我表哥胡说八道,那些不过是小时候的戏言罢了,这怎么可能当真呢?” “就像珏哥儿现在总说自己以后长得要比树还高一样,童言童语罢了。” 她仔细观察谢砚礼的表情。 发现她无论怎么说,谢砚礼都没什么反应。 只是轻轻应了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秦九微轻叹口气。 回到清澜院。 秦九微吩咐侍从们守在屋外。 这件事今天还没完,她估计还要继续跟谢砚礼解释。 谢砚礼和秦九微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主屋。 秦九微刚关上屋门,转眸对上谢砚礼的眸光。 直觉不对。 谢砚礼眸光里满是炽热和占有欲。 果然,下一瞬。 他猛地一步跨到秦九微身前,速度之快让她来不及反应。 瞬间,秦九微的身体便被紧紧抵在门后,背部与门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还没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中回过神来,谢砚礼的一只手已经用力地握住她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紧紧压在门上。 他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她的双手嵌入门板之中。 让她动弹不得。 秦九微眼中闪过慌乱,刚要开口说话,谢砚礼的唇便狠狠地压了下来。 带着几分霸道与急切,仿佛要将她的呼吸全部夺走。 这次的吻和昨晚不同。 昨晚如果说是温柔缱绻,那今晚就是热烈霸道到了极致。 他嘴唇用力地贴合着她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起初,他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压在秦九微的唇上。 紧接着,谢砚礼的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其中肆意纠缠。 与她的舌尖相互碰撞、缠绕。 秦九微感受到他的愤怒与醋意,让她不由想起中秋那晚。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起初试图挣扎,但在谢砚礼的禁锢下根本无法逃脱。 渐渐地,她的眼神变得迷离,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脸颊迅速升温,泛起一片诱人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谢砚礼的吻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宣泄着什么。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热气喷洒在秦九微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那是他刚刚在席上饮下的酒。 他的另一只手原本紧紧地握拳,此刻却缓缓松开,轻轻地抚上秦九微的脸颊,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 从脸颊到下巴,再到那微微颤抖的嘴唇,仿佛在细细地感受她的存在。 秦九微知道他生气,便也没有反抗。 察觉到她的顺从,谢砚礼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一些。 他的吻也随之慢慢变得温柔起来,舌尖的动作从激烈的纠缠转为轻柔的摩挲。 嘴唇也不再是最初那般用力地挤压,而是轻轻贴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的呼吸依旧急促,但已没了先前的粗重。 温热的气息均匀地洒在秦九微的脸上,带着他独有的气息,让秦九微感到一种别样的亲昵。 烛光在两人的身旁摇曳着,光影在墙壁上跳动。 谢砚礼微微睁开眼睛,目光中的炽热褪去了几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眷恋和疼惜。 他松开了紧扣秦九微手腕的手,改为轻轻地握住。 手指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摩挲。 他声音沉沉,隐隐带着危险。 “不许嫁给别人。”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亲着。 “嗯,不嫁别人,只嫁你。” 秦九微的声音含糊不清,显得格外绵软。 听在谢砚礼耳中只觉得甜滋滋的。 低头又亲了起来。 秦九微此时被他吻得没有力气。 整个人软软地倚到他的怀里。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 自己身上的外衣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脱掉了。 秦九微轻咬了下唇,手臂抬起。 抵到谢砚礼胸口。 两人瞬间隔出一段距离。 谢砚礼抬起幽深的眸子,眼尾红到不行。 几近忍耐的边缘。 他喉结滚动,声音喑哑,“怎么了?” 说着便又向前凑近几步。 秦九微见状,手中的动作立刻又用了几分。 制止了他的动作,轻轻歪头看着他。 “夫君是不是忘记新婚之夜你说过什么?” 她眼中含着笑,“不相敬如宾了吗?” 看着谢砚礼一时怔住的神情,秦九微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她就是想要用他说过的话刺刺他。 谢砚礼无奈轻笑,忽地上前将她紧紧拥进怀中。 大手轻抚上她的脸。 声音温柔沉沉:“乖,我错了,别提这个。” 秦九微心尖一颤。 紧接着,谢砚礼再次垂首,两人亲吻起来。 秦九微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他是什么时候靠近过来的?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莫名不见了…… 第147章 夫人帮我……好不好? 谢砚礼一边深情地吻着秦九微,一边缓缓地带着她朝床边挪动脚步。 每一步都带着急切与渴望。 他们的身影在室内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格外亲密而缠绵。 秦九微的双手起初有些不知所措地搭在谢砚礼的肩头。 渐渐地,也开始微微收紧。 他们的吻愈发深入。 忽地,谢砚礼猛地伸出双臂,有力地将秦九微横抱起来。 秦九微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襟,心跳如雷。 谢砚礼抱着她,快步朝着床榻边走去。 轻轻一抛,秦九微便落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上,身体微微弹动了一下。 秦九微的脸颊绯红,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 谢砚礼顺势压了上去,双手撑在秦九微身体两侧。 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眼中的火焰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呼吸也变得沉重而急促。 很快,秦九微只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了。 在谢砚礼埋首在她脖颈处缠绵深吻的时候,秦九微的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被吻得迷糊的脑袋此时也清晰起来。 伸手拍了拍谢砚礼的肩膀,声音带着些喘。 “等,等一下……” 突然被叫停,谢砚礼抬眼时,眸中满是猩红。 看向秦九微的眼神简直要将她活活吞入腹中一般。 “夫君。”秦九微咬了咬唇,声音低低道:“我的,我的葵水来了……” 谢砚礼闻言一怔。 他对于女子的这种事情知道并不多。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秦九微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秦九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今天晚上事情发生的太多,她一时也有些懵了。 刚才谢砚礼吻得凶猛,她更是完全迷糊了。 此时秦九微上衣褪尽,肌肤在烛光下白得晃人。 谢砚礼下腹又是一紧。 他抬眸看着秦九微,声音哑得厉害,“可是夫人……我难受……” 秦九微脸色绯红。 谢砚礼平日里那么清冷孤傲的人,现在却面色潮红,微微喘息着。 她看着心尖颤抖到不行。 红晕蔓上她的耳际,秦九微小声问道:“那,那怎么办?” 谢砚礼握着秦九微的手往下。 声音喑哑:“夫人帮我……好不好?” 秦九微脸红得更厉害了。 许久后。 谢砚礼微喘着,伏倒在秦九微身上。 秦九微眼神有些涣散,额间满是汗珠。 只觉得右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最后还是小荷进来,扶着她去换了衣服,垫上了月事带。 待秦九微重新回屋。 刚才凌乱的床榻已经被整理一新。 谢砚礼也穿上了白色的寝衣,半倚在床榻上。 灯火影下,他黑长发散肩,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来。 面容银白,撑着额头的手指修长温润。 秦九微眉心轻动。 看样子,谢砚礼今晚是要留下来。 听到走路的响动,谢砚礼抬眼看向她,眸色幽深。 最后只是温声说了句,“很晚了,睡觉吧。”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在床上躺好。 今天一天太过疲累,渐渐地,秦九微的身体开始放松。 小腹的痛感在此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秦九微脸色忽地变得煞白,毫无血色,眉头紧皱。 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腹部。 谢砚礼察觉到秦九微的异样,一脸紧张地看向她。 “怎么了?” 秦九微咬着下唇,声音带着一丝痛苦地说道:“我,我肚子好痛……” 谢砚礼想起她刚才说的话。 知道她这是痛经了。 谢砚礼将秦九微搂紧自己怀中。 一只手轻轻地拨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另一只手则缓缓地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谢砚礼紧抿着薄唇,调动起体内的内力。 丝丝缕缕的温热内力透过掌心源源不断地传入秦九微的体内。 渐渐地,秦九微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逐渐减轻。 她每次来月事时,都会腹痛到不行, 前世时,嬷嬷会为她准备汤婆子,让她去暖肚子。 确实有些用,但还是会有些疼。 但这一次,竟然真的毫无感觉了。 秦九微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疼痛也越来越轻。 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些许红润。 困意袭来,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在谢砚礼的怀中沉沉睡去。 谢砚礼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轻轻地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翌日。 闹市街口,烈日高悬。 人来人往,喧闹非凡,在这嘈杂之中,有一个身影格外显眼。 陈修明穿着一袭素色长袍,直直跪在地上。 他的双膝早已麻木,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 他的身侧,站着两个御林军守卫。 陈修明若想偷懒,便会被守卫狠狠用鞭子抽打。 赏菊宴上,陈修明当众无礼,皇上罚他连续一个月跪在闹市街口。 周围百姓不少人认出了他,不停对他指指点点。 陈修明仗着自己是伯爵之子,没少作恶。 如今受到惩处,不少人都在看他笑话。 陈修明紧咬着牙关,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眼神中透着不甘与愤怒。 都怪江韵竹那个贱人! 要不是她,他也不至于如此! 一个时辰后,烈日愈发炽热,烤得陈修明头晕目眩。 陈修明是陈家独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苦。 长时间的跪地与精神上的折磨,让他的身体渐渐到达了极限。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 突然,他的身体微微一晃,眼神开始变得涣散,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 “扑通”一声,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周围的百姓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慌乱起来。 陈府。 “林太医,我儿怎么还没醒啊?”陈母哭得眼眶红肿,满脸担忧。 林太医放下手中的银针,温声道:“陈夫人放心,陈公子只是体力不支才晕倒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陈母听到这句话,瞬间安心不少。 但仍是心中惴惴不安,不禁出声问道:“真,真的吗?” 林太医颔首,不动声色道:“自然是真的。” 说完,他的眸中划过一道冷光。 陈母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让林太医又开了好几副药后,才肯放他离开。 林太医走出陈府。 径直去了旁边的长巷中,在一辆马车前停下脚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惊鸿动人的俏脸。 秦九微看向林太医,桃花眼中净是冷意。 第148章 夫人,你尝一下这个 林太医声音恭敬,“世子夫人安。” “陈修明……”秦九微眼中闪过冷光,“怎么样了?” “回世子夫人,陈公子如今已经有症状了。” 林太医温声继续道:“刚才我在为他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右臂上已经出现了几个泛红的肉疙瘩,这是花柳病的症状。” 秦九微抿唇。 和她猜测的一样,陈修明一早就染了花柳病。 上一世便是和韵竹成婚后,染给了她,最后把她害死。 “如果不去医治的话,这些肉疙瘩要多久会蔓延全身?” 林太医思索片刻后道:“多则半个月,少则也是几天的事情,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但终究是很快的。” “知道了。”秦九微紧接着冷声吩咐:“这个事情,你全当不知道,不许给陈修明开任何治疗花柳病的药,任由他自生自灭。” “如今有你为陈修明诊治,陈夫人也不会再另寻大夫。” 林太医一怔,“可是……” “你放心。”秦九微打断他,“即使陈修明病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病太重,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眉梢冷冷挑起,“谁会怀疑宫中御医的医术?” 秦九微顶着一张温柔清婉的脸,说着无比绝情的话。 林太医瞬间吓得心脏都颤了颤。 世子夫人这个样子,像极了浸淫宫斗多年的主位娘娘。 有一种不听她的,就会被她斗死的感觉…… 林太医吓得头垂得更低了。 立刻恭声道:“是,微臣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九微得到满意的回答,旋即露出一抹笑。 温声吩咐:“小荷,去把东西给林太医。” “是。”小荷上前,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木盒。 林太医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满是金灿灿的黄金。 抬眼对上秦九微温柔至极的笑。 林太医:呃……更害怕。 “多谢世子夫人赏。”林太医连连恭声道:“微臣定将此事办好。”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中不由感慨。 这个场景实在熟悉。 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在宫里和林太医一起谋害别人当毒妇的时候。 紧接着,秦九微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陈府上。 眼中立刻漫上冷意。 陈修明这人,自己在外面不干不净,染上了病。 还要回家祸及妻子,实在该死。 上一世,陈修明在韵竹去世后许久才死。 实在太晚了…… 这一世,她要让他要受到千倍百倍的惩罚。 清澜院。 处理完事情回来后,秦九微的小腹便再次痛了起来。 但不知是不是昨晚谢砚礼帮他用内力暖过之后的缘故。 这次的腹痛,明显比之前来月事时的腹痛的要好许多。 秦九微半倚在软榻上,喝了几口热茶便疏解了不少,连汤婆子都不需要了。 屋中的香炉里,静静燃着茉香菩提。 秦九微手中拿着半卷书,慢悠悠看着。 舒适惬意极了。 主院。 “今晚实在是难得聚齐,砚礼你最近实在是太忙了,真是辛苦,你多吃一点。”侯夫人出声道。 最近一段时间,谢砚礼公务繁忙,晚上大多时候都没来主院。 谢老夫人和谢侯爷便也没去搅扰他。 一直到今晚才聚在一起吃饭。 谢砚礼眉眼不抬,轻轻嗯了声。 最近齐王的事又生了不少波折。 确实有些忙,但也没有忙到没时间来主院用晚膳的程度。 只是最近他发现。 比起到主院用晚膳,他还是更喜欢跟九微和孩子们一起。 因此经常推脱不来,说是自己太忙了。 但今天是十五,一家人总要聚一下,这才带着孩子们过来。 “夫人,你尝一下这个。” 谢砚礼动作自然地为秦九微盛了一碗红枣鸡茸粥,放到了她的面前。 他话音刚落,桌上的几人都不由抬头。 就连一向对家事毫不在意的谢侯爷眼中都闪过惊讶。 这才多久没在一起吃饭。 谢砚礼和跟秦九微的关系怎么突然亲近了这么多? 以前谢砚礼一向都是直呼其名,现在居然叫唤她夫人! 那语气,那神态,一看就知道私下都是这么叫的。 还有,他刚刚竟然还给秦九微亲手盛了一碗汤。 这种事情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要是亲眼见到,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邱月梨盯着秦九微面前的那碗羹汤,心中酸涩地咬了咬唇。 她现在已经清楚,她跟谢世子是再无可能了。 这段时间,姨母也在为她相看其他人家。 但是那些人,无论家事,长相,还是才能,都远远不及谢砚礼。 那样的人,她才不愿意嫁呢。 可是,她现在又能怎么办? 邱月梨垂下眼睫,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粥。 谢老夫人看到谢砚礼和秦九微的关系如今这般好。 十分欣慰地笑了笑。 九微这孩子啊,是极好的。 两个人如今能心意相通,相处和睦,她也就放心了。 侯夫人见桌上众人的关注都落在秦九微和谢砚礼身上。 十分不满地放下筷子。 转眸后,突然出声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感受到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到她的身上,侯夫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这个好消息便是……”侯夫人声音忽地提高,语气中满是喜意,“重之过几天便要回来了!” “真的吗?”谢老夫人惊讶又惊喜,放下筷子连忙出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侯夫人眼中含笑,“信是昨天送到的,重之回京述职,还能在京城待好一段时间呢。” “说不准啊,这一次回来就不走了。” 谢老夫人有些激动,“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到她这个年纪,最想要的便是儿孙满堂,孩子们都能承欢膝下,享一享天伦之乐。 重之这孩子虽不如砚礼有出息,但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孙子。 她还是很疼爱的。 谢侯爷闻言,也不由轻轻叹气。 “这几年重之在军中,想来也是受了不少苦,这次回京,让他在京中好好歇一歇。” 侯夫人感受到谢侯爷的关心和在意,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来。 第149章 累得她手都要酸死了 “侯爷放心,重之住的致远堂我已经吩咐人收拾出来了。” 桌上接着便又讨论起谢重之的其他事情。 侯夫人得意扬扬地讲了起来。 这件事,她本来不想说的。 重之写信来也是特意交代的。 让她不要说,到时准备给侯爷和老夫人一个惊喜。 但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自从她嫁到侯府来便是如此。 所有人的目光都只关注谢砚礼。 关注他的学业,他的成就。 如今他成了婚,便又开始关注他的妻子。 而她和她的重之,在这个家一直都是透明人,根本不受重视! 凭什么?!这不公平! 侯夫人的眼中掠过一抹暗光。 重之告诉她,如今他背后已经有了一个大靠山! 这次回来,侯府的局势也是要变一变了! 回清澜院的路上。 “母亲。”谢珏眨巴着大眼睛,抬眼看向秦九微,“二叔叔要回来吗?” 他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可是我怎么没有见过二叔叔。” 秦九微对于谢重之的事情知之甚少。 前世时,只听说谢砚礼去世后,是谢重之承袭了侯府的爵位。 至于其他,就不知道了。 一时间,秦九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谢珏。 最后还是谢砚礼出声解释。 “你二叔十七岁便从军了,如今二十二岁,他这一出门便是五年时间,你如今才多大。” 谢珏歪头想了想。 对哦,二叔离家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怪不得不知道呢。 追问过后,谢珏也顿时失去了对谢重之的好奇。 开始缠着秦九微,问她明天早膳吃什么。 一旁的谢景面色不显,听说此事后心中更是毫无波澜。 谁来谁走都无所谓。 只要不来搅扰他的生活,就井水不犯河水。 谢惊春更是跟没听见一样。 拿着刚才路上捡来的树杈子,把它当成剑一般开始练习招式。 秦九微看到孩子们都这般毫不在意,眉头不由轻动。 她其实也是这般想的,只想过好现在的日子。 谢重之只要不来招惹他们,侯府就会继续这般安稳下去。 但她不禁又想起,刚才侯夫人提到的,谢重之住在致远堂。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也是个有远大志向的。 而且谢重之身为侯府二公子,十七岁便参军到了边关。 不是那种只想呆在祖辈荫蔽下的纨绔子弟。 秦九微直觉。 谢重之,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清澜院。 用完晚膳后,三个孩子各回各的房间,去做功课。 谢砚礼去处理公务,秦九微也回了主屋。 她在软榻上坐好,重新拿起今天下午没有看完的半卷书。 许是在外面站得有些久了,此时她的小腹不知为何又疼了起来。 宋嬷嬷为她准备了一个汤婆子。 秦九微用它暖着小腹,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蜡烛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侍女掀帘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是一个冒着热气的瓷碗。 “少夫人,红枣桂圆羹好了。” “我没有吩咐做羹汤啊。”秦九微放下书卷,一脸疑惑问道:“谁吩咐你的?” 侍女张了张嘴,正要回答。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是我吩咐的。” 秦九微转眸,看到大步朝她走来的谢砚礼,眼中闪过惊讶。 谢砚礼这个时候通常不是去书房处理公务吗? 怎么会来主屋? 谢砚礼从侍女手中接过瓷碗,在软榻旁坐下。 看到秦九微疑惑的眼神,他出声解释。 “我听说,女子来月事时,可以喝一些补血暖身的东西,我便吩咐了小厨房去准备这个红枣桂圆羹。” 谢砚礼拿起勺子轻轻搅动,待温度适宜后,舀起一勺,送到秦九微唇边。 “夫人尝一尝。” 秦九微抬眸,对上谢砚礼幽深的眸子。 心中不由一动。 她微微张唇,喝下了羹汤。 温热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缓缓流入腹中,让她感到一阵暖意。 腹部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小荷和宋嬷嬷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 世间男子,有几个愿意俯下身子亲手喂夫人喝羹汤的。 大多都是等着被伺候的。 这次,小姐真的是嫁对人了。 晚上,谢砚礼十分自然地留在了主屋。 屋外。 三个小脑袋从谢景房中探出,目不转睛地盯着主屋的方向。 “父亲已经连续两天晚上都宿在母亲屋里了。”谢惊春啧啧道:“父亲变了。” 谢景温声道:“这是好事。” 父亲母亲关系越好,现在的生活便会越稳固。 跟哥哥们的欣慰不同,谢珏则是有些遗憾。 看来他企图跟母亲一起睡觉觉的愿望,短时间之内是没法得逞了…… 好可惜。 谢珏不满地嘟起小嘴。 父亲也真是的,在哪睡不是睡。 非要跟母亲挤一张床干嘛。 父亲那么大一只,肯定把母亲挤得很不舒服了。 他就不一样了,他小小一个。 在床上只需要一个小的角落就够了嘿嘿。 确实如谢珏所想的那般。 秦九微睡得的确很不舒服。 她手疼…… 秦九微眼神涣散地看着床帐上的刺绣。 谢砚礼这人,只要一靠近她,就会控制不住。 接着就是让她去帮忙。 时候还那么久,累得她手都要酸死了。 但感受到小腹上,谢砚礼的大手不停传来的温热。 秦九微不禁轻叹口气。 罢了罢了。 她帮了他,他也帮了她。 也算勉强扯平了。 江韵竹和沈行简的婚事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时间虽然有些匆忙。 但是两家皆是富贵之家,沈家更是底蕴深厚。 只要不差钱,事情办起来是极快的。 而且还有宫中嬷嬷的指点,整个婚礼又华丽又体面。 成亲当日,秦九微一早便到了江府。 看到镜中盛装娇艳的美人,秦九微的眼睛不由微红。 这一世,她能亲眼看到韵竹出嫁了。 她将高显赏赐的那支凤头金簪,插到江韵竹的鬓间。 紧接着夸赞道:“我们韵竹真好看。” 江韵竹很是不好意思,脸颊红了起来,“表姐,你又打趣我。” 两人说笑之际,门口侍女禀报道。 “世子夫人,二小姐,长公主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明艳张扬的身影走进了屋中。 高云枝脸色带着笑,声音轻悦,“我也来一起送亲。” 她此时已经显怀,林嬷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高云枝跟江韵竹并不熟,也可以说是完全不认识。 江韵竹自然也清楚。 长公主此次前来,是因为表姐。 公主亲自来送亲,实在是给足了她体面。 江韵竹眼睛立刻红了起来。 “多谢长公主,多谢表姐。” 她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好的表姐。 还有这么多人对她好。 第150章 高显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眼见她就要变成一个小哭包,秦九微立刻上前,牵起她的手放到掌心。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哦。” “我知道的表姐,我会坚强的。”江韵竹轻轻点了下头,但声音中还隐隐带上了哭腔,“只是我有一点忍不住……” 秦九微无奈轻笑,拿手绢拭了拭她的眼角。 高云枝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九微这表妹还真是可爱呢。 她转眸看着江韵竹。 江韵竹今日大婚,脸上施了脂粉,整个人格外明艳貌美。 此时这般委屈可怜,眼睛红得像个小兔子。 高云枝越看越喜欢。 果然,美人的身边,也都是美人。 只要是美人,她就喜欢。 见她哭得可怜,高云枝也一脸温柔地出声哄道:“我们都在京城,也不是生离死别,以后还可以一起出来吃茶赏花大门打马球,快别哭了。” 她笑道:“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哦。” 江韵竹轻轻点了头,声音低低道:“我,我知道了。” 她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眼泪,明明知道不要哭不要哭,但是眼泪还是自己就掉了下来。 秦九微见她止住了眼泪,也立刻吩咐侍女过来,为她重新补妆。 待一切准备好后,外面的侍女也在催促,沈家的花轿到了。 为江韵竹盖上红盖头后,小荷说世子爷在找她,秦九微应了声。 今日是江韵竹大婚,江持让自然也在。 秦九微刚走出门,便迎面撞上了他。 但这次和以往不同,江持让只是朝她轻轻点了下头。 声音平静地唤了一声表妹,便没再说话。 他不开口,秦九微自然也不会多说,唤了句表哥后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秦九微看出,江持让似乎在有意地躲避她,这样也好。 见她走出好几步远,江持让才转过头,凝视着她的背影。 长睫微微垂下,掩下眼中的落寞孤寂。 那日,谢砚礼捏碎杯盏时,九微的表情他至今都忘不了。 他们之间是容不下的其他人的。 这些年自己的牵挂和执念。 是时候该放下了。 江持让站在原地,背影颀长,身上的青袍被风微微卷起一角。 此时,街头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江家和沈家在京城已经出名了,众人都想一睹这场婚礼的盛况。 随着迎亲队伍的临近,喜乐声愈发响亮,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花轿稳稳地落在江家门前。 沈行简身着红色喜服,棱角分明的英气俊脸上此时也浮现出温柔的浅笑。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走进江家。 在众人的簇拥下,江韵竹被扶上了花轿,随着一声“起轿”,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沈家出发。 行至闹市街头,人群的喧闹声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 只见陈修明狼狈地跪在那里。他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 花轿中的江韵竹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到了陈修明这副模样。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沈行简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陈修明,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那日陈修明在闹市街头晕倒。 御林军害怕陈修明死在这,不好交差。 就同意了陈家的要求,让陈修明先回去休息。 他们都是沈将军手底下练出来的兵。 那日这陈修明想要掐死他们沈将军的夫人,都是他们亲眼所见。 沈将军也特意交代过,要“好好监督”陈修明。 他们自然不会让陈修明偷懒一丝一毫。 等到陈修明病好了点,能下床了,他们便立刻把陈修明拖到了闹市街口。 让他继续跪着。 队伍热闹的声音逐渐远去,陈修明抬头。 目光死死盯着花轿,眼中满是怨毒。 他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现在这样都是他们害的!都是他们! 另一边,花轿稳稳地落在了沈家大门前。 沈行简率先下马,快步走到花轿旁,亲手挑起轿帘,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期待。 江韵竹搭着他的手,莲步轻移下了花轿。 沈家张灯结彩,沈行简的父母站在正厅门口,满面笑容。 江家家世干净,江韵竹更是乖巧懂事。 这次的婚事,他们简直满意得不行。 江陵和江夫人也跟随送亲队伍来到了沈家。 看到女儿出嫁,江陵眼眶红到不行,心中很是欣慰。 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正厅。堂前红烛摇曳,香烟袅袅。 沈行简与江韵竹并肩站在喜堂中央,在司仪的高声唱喏下,开始行拜堂之礼。 夫妻对拜时,江韵竹抬眸,正撞进沈行简深情的目光里。 让她心尖不由一颤,双颊也泛起红晕。 亲眼看到江韵竹出嫁,秦九微的眼睛也不由有些酸涩。 这一世,许多遗憾终于都被弥补了。 “世子爷。”梓竹面容严肃地走到谢砚礼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嗯。”谢砚礼淡声吩咐:“好生安置,我等会便过去。” 秦九微闻言,转眸有些担忧地看向他,“怎么了?” “有贵客来了。” 秦九微秀眉蹙起,贵客? —— “微臣参见皇上——” 听说皇上来了,沈行简拜完天地后便来见驾。 江韵竹是新娘,此时已经送到了婚房。 高显是微服私访,也不想过分打扰,便只让沈行简一人过来。 “不必多礼。”高显看着一身红色婚服的沈行简,淡笑着。 接着摆手,侍从立刻端上来两坛酒。 “这是朕给你们准备的新婚礼物,两坛千年灵芝玉露酒。” 酒坛以和田白玉制成,玉质纯净洁白,无任何瑕疵,坛身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纹和云纹图案。 沈行简立刻福身行礼,“微臣多谢皇上。” 谢砚礼和秦九微此时才来,朝高显福身行礼。 “不必多礼。”高显立刻道。 说话时,他的目光在秦九微身上停留了片刻,紧接着又移开。 “皇上,我饿了。”一道清丽的女声蓦地响起。 沈行简这才注意到,皇上身旁还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素色罗裙,身上也是毫无装饰。 他刚才还以为是什么侍女呢。 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宠冠后宫的宸妃娘娘。 莫青葵此时也看向沈行简,眉梢微微挑起。 这就是今天的新郎? 呵,不过是封建的盲婚哑嫁罢了。 有什么幸福可言。 比不上她跟高显的天赐良缘,他们可是一见钟情的。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 高显对莫青葵一向是极其宠爱的。 如果有出宫的机会,定会带上她一起。 她也是宫中唯一有这种偏爱的人。 不像她,上一世自从进宫,就再没出去过。 沈行简见宸妃娘娘饿了,立刻转头吩咐侍女,准备午膳。 很快,一桌丰盛的午膳便准备好了。 其中有一道菜很是特别,名叫酥山,是莫青葵特意点名要吃的。 酥山是将酥加热至半融化,在盘子里做出山的造型,然后放到冰窖里冷冻,之后再摆上新鲜水果点缀。 这道菜并不常见,就光是冰窖这个东西,就已经罕见了。 但好在沈家底蕴深厚,这道菜是能做的。 莫青葵用瓷勺舀了一口酥山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转头瞥见高显吃下后,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禁在心中翻了白眼。 这些男人,根本不懂甜品的美妙。 她看向一旁端坐着的秦九微,见她并没有吃,眼睛立刻亮起。 “那女人,你要不要尝尝这个酥山,很甜很好吃的!” 大男人不懂,她肯定会懂她的! 哪个女人能拒绝好吃的小甜品? 说着莫青葵便将酥山递到秦九微面前,想让她吃。 此时,谢砚礼突然出声道。 “这个太冰,我夫人不能吃。” 此话一出,高显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第151章 温泉情浓(嘿嘿 他又不是毛头小伙,女子不能吃凉的意味着什么,他自然知道。 他原想着,以谢砚礼那冰冷禁欲的样子。 两人即使感情不错,私下肯定也不会多亲密。 但谢砚礼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高显握着酒杯的手发紧。 他举起酒杯,一口气将杯中的酒水一口饮下。 烈酒辛辣,这般喝下,喉咙立刻灼烧一般难受。 高显却觉得心中的烦躁舒缓了些。 秦九微闻言,一向在外人面前端庄的她也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 伸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谢砚礼却不觉得有什么。 这几日,他恶补了许多关于女子的事情。 女子来月事时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他一清二楚。 莫青葵也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个秦九微怎么那么多事? 她来月经,吃冰的吃辣的,怎么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好好的。 这些古代女人就是矫情。 莫青葵翻了个白眼,用瓷勺又挖了一大勺酥山送进嘴里。 高显一直没说话,情绪也不是很高。 用过膳后,便带着莫青葵回宫了,任由莫青葵怎样撒娇都没用。 晚上。 红烛摇曳,光影在新房的墙壁上舞动。 江韵竹端坐在床边,凤冠霞帔下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跳如鼓。 沈行简带着微微的酒意走进房间,脚步虽有些虚浮,眼神却格外明亮而深情。 他轻轻掩上房门,缓缓走向床榻边上的美人。 沈行简微微俯身,没有用金秤,而是用手指轻柔地挑起江韵竹的红盖头。 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随着盖头的滑落,江韵竹娇羞地低下头,不敢直视沈行简的眼睛。 沈行简看到身着凤冠霞帔的江韵竹,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夫人,你好美。”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撩人心弦。 江韵竹脸颊不由一红。 沈行简缓缓坐到江韵竹身旁,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江韵竹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袖。 沈行简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温热而亲昵。 感受到怀中的温软,沈行简心跳声震如擂鼓,脑中一片嗡鸣。 他娶到她了,他终于娶到她了! 她是他的妻!她是他的! 沈行简这样抱着她,直到心口的缺口填满,才缓缓松开她。 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倒了两杯合卺酒。 沈行简端着两杯酒,重新回到床边,将一杯递给江韵竹。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一同饮下这象征着夫妻合二为一的合卺酒。 放下酒杯,沈行简再次将江韵竹拥入怀中,这次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开始时,他的吻很轻,生怕吓到她一般。 渐渐地,沈行简也有些控制不住,开始越来越用力。 江韵竹慢慢放松了自己,双手环上了沈行简的脖颈。 沈行简的手缓缓滑向江韵竹的衣带,手指轻轻解开结扣。 每一下都伴随着他温柔的吻和深情的呢喃。 江韵竹的呼吸急促起来,脸颊愈发滚烫,她紧闭双眼,任由他的动作继续。 随着衣衫的滑落,江韵竹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沈行简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自己也侧身躺下。 江韵竹的身体微微扭动,发出细微的喘声。 忽地,沈行简停了动作,声音嘶哑:“怎么哭了,是我弄疼你了吗?” “不是……”江韵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低道:“我,我就是爱哭……” 沈行简不由轻笑。 他早就发现了,每次见到她。 不是眼红,就是在掉眼泪,跟个被欺负的小兔子一样。 沈行简轻轻吻着她的眼泪,温声哄着:“听话,不哭,不哭……” 随即,床榻又轻轻动了起来。 翌日。 “小荷,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宋嬷嬷出声问道。 “都收拾好了。”小荷将木箱合上,紧接着抬头应声,“带的都是小姐最常穿的衣服。” “嗯,不用带太多。”宋嬷嬷点头,“世子爷说,咱们也就去三四日便回来了。” 小荷笑嘻嘻道:“世子爷对咱们小姐真好,还特地带小姐去温泉山庄休息。” 秦九微在软榻上,听到两人的对话,无奈轻笑。 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 昨天她的小日子才走干净,今天谢砚礼就要带她去温泉山庄。 存的什么心思,还用说吗? 秦九微耳尖不由一红。 这男人…… 这次出行,并不是只有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三个孩子也都带着。 孩子们都那般懂事又听话,也让他们趁机休息一下。 书院和演武场都为他们告了三天的假。 马车从侯府出发,在温泉山庄缓缓停下。 谢珏最是迫不及待,第一个跳下马车。 看到面前的景象,小嘴巴惊讶地张大,“哇塞。” 面前的山庄巍峨耸立,以白玉为柱,金箔镶顶,门匾上书“华清御泉庄”五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谢砚礼温声道:“这山庄是我母亲的陪嫁。” 谢砚礼的外祖家是临阳大族邹氏,也是底蕴深厚的豪族,难怪能给女儿如此陪嫁。 步入山庄,一条宽阔的玉石路蜿蜒向前,沿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皆雕绘着精美的祥瑞图案。 居住的院落也是精巧奢华。 谢珏一进去就跟撒了欢的小狗一样,和谢惊春两人闹成一团。 谢景在一旁静静看着,倒显得格外温润持重。 秦九微无奈轻笑,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众人安置完已经是傍晚了。 三个孩子泡一个汤泉。 秦九微自己去了另一处的汤泉。 温泉池内,水汽弥漫,如梦如幻,宛如仙境。 秦九微惬意地享受着温泉的润泽。 她那墨的长发松散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颈边,添了几分慵懒的韵味。 雪肌玉骨在温润的泉水映衬下,更加白得晃人。 双颊因温泉的热气而微微泛红,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谢砚礼刚进来,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 秦九微泡着温泉,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传来了什么动静。 她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幽深的凤眸。 秦九微先是一愣,随即脸颊泛起更浓的红晕,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怯。 不等她反应,紧接着她便落入了一个滚烫又极具侵略性的怀抱。 第152章 秦九微连手指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九微靠在谢砚礼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能感觉到谢砚礼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温热而又带着一丝急促。 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谢砚礼没有上来便吃大餐,先品尝起美味的前菜。 他与秦九微许久没有做过那事了,需要让她先适应一下。 谢砚礼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手臂,感受着她肌肤细腻温软的触感。 他指尖划到哪来,哪里便像点燃了小火苗一般,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抵心尖,让秦九微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片刻后,谢砚礼看到秦九微越来越红的脸颊,和逐渐茫然的眼神。 眸色更加幽深,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他低头,轻轻地吻住了秦九微的双唇。 他吻得温柔又深情,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秦九微微微闭上双眼,回应着他的吻。 双手也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脖颈,手指轻轻插入他的发丝间。 他们的吻逐渐加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彼此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谢砚礼的手从秦九微的脸庞缓缓下移,沿着她的脖颈,滑过她的肩膀,最后停留在她的腰间。 他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猛地用力,将她紧紧贴向自己。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谢砚礼垂首,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 秦九微的身体在他的亲吻下微微颤抖,口中发出轻轻的喘息声。 温泉水在两人周身涌动起来。 秦九微扬起修长的脖颈,大口喘着气,像濒死的白天鹅一般。 脆弱又无助。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像是暴雨下湖面上的一叶小船,被颠簸得快要失去意识。 发烫的温泉水,还有面前的他,将秦九微所有的力气都带走了。 “停,停一下……”秦九微哑着嗓,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 “乖,很快就好了。” 谢砚礼声音喑哑,在她耳边喃喃道。 他目光紧凝着面前的人,眸色幽暗如深渊,里面隐隐带着灼热的赤红。 她太甜,太软了…… 每一次接触都让他流连忘返,爱不释手。 他身上颀长,可以牢固地将秦九微扣在怀中,让她不能挣扎半分。 秦九微看着温泉池的顶部,上面精致的祥瑞浮雕在她面前渐渐模糊。 她缓缓阖上眼,断断续续求饶出声。 温泉池大如湖泊,呈椭圆之态,周边以汉白玉石砌成,石上雕刻着繁复的水波纹理,栩栩如生。 极大的殿中,此时只有两人。 “哗啦啦”—— 温泉水有节奏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和女人弱弱的低吟。 不知过了多久。 秦九微感觉自己被人抱起,离开了温热的温泉水。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中满是迷惘。 “我,我们要去哪?” “沐浴。”谢砚礼低声道。 温泉池旁还有一处沐浴的地方,浴桶旁还有一处软榻。 谢砚礼将她先抱到上面,自己去看里面的水够不够热。 无意间转眸,瞥见半倚在软榻上的秦九微。 她双眼微微睁大,眼神中透着些许迷茫,恰似清晨被薄雾笼罩的湖面,朦胧干净。 粉嫩的双唇微微张开,下唇是极明显的牙印,刚刚她受不住时咬下的。 漂亮的桃花眼中水波潋滟,带着些疲累和娇憨。 像晨间绽放的花蕊,羸弱又美丽。 谢砚礼眸色不由又是一暗,喉结滚动。 她的小脸上是还未褪去的红晕,羞涩又妩媚。 白嫩的皮肤上此时布满了一个又一个红痕。 谢砚礼抬脚,像捕食小鹿的猎手一般,目光沉沉。 见他过来,秦九微以为是可以去沐浴了。 抬脚准备起身,却忽然又落到了软榻上,随之而来的是男人密集的吻。 秦九微呼吸喘喘,“不是,不是沐浴吗……” “等会再洗……” 紧接着,不等秦九微回答,谢砚礼便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到最后,秦九微连手指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眼神茫然,头一歪便瞬间失去了意识,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四个男人在饭桌前面面相觑。 “父亲。”谢珏不满地嘟起嘴巴,“母亲呢,你把母亲弄到哪里去了?” 昨天晚上他就没见到母亲。 梓竹说,母亲跟父亲一起睡觉去了。 真是奇怪,那时候天才刚刚黑下来,怎么就要睡觉了。 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回去睡觉。 他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天亮了! 结果今天早上连母亲的面都没见到! 谢惊春和谢景也抬眸看向谢砚礼,眼神中带着疑惑。 他们现在已经大了,但还是想时时刻刻看到母亲。 而且母亲对他们三餐一直很在意,除了那次齐王府诗会后母亲生病,其余时间,早膳都是一起的。 今天是怎么回事? 三个孩子同时目光灼灼看向谢砚礼,等着他回答。 谢砚礼被看得眉头直跳。 他淡声应道:“你母亲她身体不舒服。” “啊?”谢珏惊呼出声,“母亲她哪里不舒服?” 谢砚礼不由想起今天早上起时,秦九微那满身红痕。 声音极不自然道:“她,有点累,需要休息。” 谢珏和谢惊春闻言,同时露出了十分愧疚的目光。 母亲都是因为照顾他们,才这么累,这么辛苦的。 他们应该更听话更乖巧的…… 一旁的谢景却眉梢微挑。 真的吗?那为什么父亲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谢砚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桌上三个孩子的眼神。 看到谢景眼中的狐疑,轻轻抿了下唇。 他就没指望三个孩子 能糊弄住老大和老三就行。 另一边。 秦九微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恢复意识时,天光已然大亮。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连指尖都是酥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脑中又不禁想起昨天晚上,那荒唐的一幕幕。 小脸瞬间漫上红晕。 第153章 昨晚一次又一次 谢砚礼这人,昨晚简直像个恶狼一般。 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实在是太吓人了。 明明前几日,她也一直在用手帮他的…… “小姐。”小荷听到里面传来轻响,出声问道:“可要起身吗?” “现在什么时辰了?” 秦九微一出声就觉得不对。 她的声音怎么变得如此沙哑…… 像被粗粝的砂纸磨过一样。 秦九微脑中忍不住又浮现出昨晚荒唐的场景。 她被压在浴桶边,任凭她怎么求饶都没用…… 小荷恭声道:“回小姐,已经中午了。” “怎么没有叫我?” “世子爷说,小姐劳累,让小姐多睡会,不让我们搅扰。”小荷声音中带着些喜色,“世子爷果然心疼小姐。” 秦九微轻哼了声。 他要是真心疼她,昨晚就不会那般一次又一次了。 梳洗后,宋嬷嬷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被放到秦九微面前。 秦九微眉眼不抬,端起来便一口饮下。 这件事她跟谢砚礼已经达成了一致,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这避子药是要一直喝下去的。 秦九微用过一些膳食后,便又重新躺回软榻上休息。 小荷在一旁为她按摩放松。 “孩子们呢?”秦九微轻轻阖着眼,出声问道。 “春少爷和世子爷去山庄后面打猎去了,景少爷在看书,珏少爷在睡觉。” 秦九微点了点头,这三个孩子都不用她太操心。 一直歇息到下午,秦九微才完全缓过来。 谢珏此时也刚好睡醒,秦九微便带着他一起去玩。 温泉山庄位于京郊,此处很是僻静。 相对应的,小动物也多了些。 秦九微牵着谢珏闲逛时,便看到了一只小灰兔从他们面前窜过。 “母亲!”看到小兔子,谢珏眼睛立刻亮起,“我们去抓小兔子好不好?” 他拽着秦九微的衣袖轻晃起来,眨巴着大眼睛,撒娇道:“好不好嘛?好不好?拜托拜托了~” 秦九微最受不住谢珏这个样子。 伸手捏了捏他小脸上的软肉,温声道:“好,珏哥儿喜欢小兔子,我们就抓个小兔子来玩。” 谢珏嘿嘿笑了起来,还是母亲对他最好。 说罢,母子俩便忙活起来。 秦九微找来一些细树枝,熟练地开始编织起简易的陷阱框架。 说实在的,秦九微哪里会抓什么兔子。 她前世在宫里连蝴蝶都没扑过。 御花园是宫里面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她没事才不会过去。 但见谢珏这般兴致勃勃,她也不忍心扫孩子的兴。 就当是陪他一起玩了。 秦九微的手指灵动地穿梭在树枝间。 不一会儿,一个雏形就显现出来。 谢珏在旁边也没闲着,他蹲在一旁。 小手认真地将地上的枯草聚拢,嘴里还念念有词:“给小兔子铺暖和的小窝,它就乖乖进来啦。” 陷阱布置在一处灌木丛边,刚才那兔子就是从这里窜进去的。 秦九微将陷阱安置好,又在周围撒了些玉米粒,引诱着兔子上钩。 谢珏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陷阱方向,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陷阱那边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珏的小脸渐渐垮了下来,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看向秦九微:“母亲,小兔子怎么还不来呀?” 秦九微柔声安慰:“莫急,咱们再等等。” 又过了半晌,微风轻轻拂过,草丛发出些轻响。 谢珏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母亲,是不是小兔子来啦?” 他连忙凑过去看,却发现只有陷阱孤零零地在原地。 半个兔子的影子都没有。 谢珏有些气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小手不停地揪着身边的枯草。 哼!坏兔子!臭兔子! 此时不远处。 谢砚礼穿着一身墨色劲装,黑色的衣衫贴合着他宽阔强健的胸膛与紧实的臂膀。 腰间束着一条宽边革带,愈发衬出他那劲瘦有力的腰身。 墨发高高束起,几缕碎发随风飘动,更显得冷峻。 他手持一把强弓,弓身以坚韧的紫檀木制成,弓弦紧绷,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 谢惊春跟在他身后,也穿着一身深蓝色劲装。 头发高高竖起,小脸瘦削,少年英气更加凸显。 腰间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刀鞘上的花纹精致繁复,这是刚刚谢砚礼送给他的。 他们骑着马,在林间穿行着。 今日天气正好,谢砚礼便带着谢惊春深入山林,教授他一些捕猎的技巧。 谢砚礼目光如炬,敏锐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忽然,他眼神一凝,抬手示意谢惊春噤声,原来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有轻微的晃动。 谢砚礼迅速搭箭上弓,手臂上的肌肉隆起。 弓被拉成满月之态,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直指猎物方向。 谢惊春也屏气敛息,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中满是崇拜。 忽地,一只野鹿猛地蹿了出来。 谢砚礼反应神速,手指一松。 弓弦“嗖”的一声响,利箭如闪电般飞驰而出。 精准无误的射中野鹿。 “好箭法!”谢惊春忍不住喝彩,眼中满是兴奋。 谢砚礼眉眼不抬,似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转眸看向他,声音沉沉道:“射猎最需要的便是耐心与眼力。” 谢惊春用力点了点头,记住了。 说罢,两人继续在林中穿行。 不多时,前方传来一阵飞鸟振翅的声响,一群野雉受惊飞起。 谢惊春见状,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试身手。 他快速搭箭、拉弓,表情十分认真。 谢砚礼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适时给予指导:“手臂再稳一些,眼睛盯紧目标。” 在鼓励之下,谢惊春深吸一口气,松开弓弦,箭羽呼啸而去。 但最终却未能射中野雉,反而还惊得它们飞得更高更远,慌乱逃窜。 谢惊春肩膀一垂,有些懊恼和失望。 “无妨。”谢砚礼出声,“你第一次射猎,这样已经很好了,多加练习便好了。” 谢惊春听了谢砚礼的话,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向山林中走去,身影渐渐隐没在茂密的枝叶间,只留下一路被惊起的簌簌声。 谢惊春确实极有天赋。 只是第一次失手,紧接着便再无失手,说是百发百中也不为过。 不过一个时辰,父子俩便收获颇丰,射杀了不少猎物。 但他们并没有去拿走那些猎物,射杀完便不再管了。 谢砚礼带谢惊春来也只是为了锻炼他。 谢惊春以后想要上战场,那么捕猎时需要用到的耐性和眼力,是打仗时极需要的。 两人打完猎,回去时正好看到蹲在草丛旁,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一大一小。 “你们在作甚?” 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 第154章 谢珏有了新玩伴 秦九微被吓到,转眸看见一身黑色劲装的谢砚礼,眼神不由一亮。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谢砚礼黑色。 往日里,他不是穿白色,就是如松如竹的绿色。 墨色的衣服衬得他身上冷意更浓。 矜贵的上位者气息碾压过来,让人连呼吸都不由停滞。 “父亲!大哥!”看到这两个家里武力值最高的两人,谢珏眼睛亮起。 声音急急道:“我们在抓小兔子呢!但是还没捉到。” 三弟要抓兔子? 谢惊春乐了。 他刚才射杀了四五只兔子! 早知道三弟想要兔子,他就带回来给他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谢惊春当即搭箭拉弓,“三弟你放心,这兔子我肯定给你抓回来,今晚吃麻辣兔头!” 什么!麻辣兔头! 谢珏吓得小脸上瞬间一白。 “不,不要麻辣兔头。” 谢惊春扬唇一笑,十分好说话道:“没事,不吃麻辣兔头,还可以吃红油兔丁、手撕兔、干锅兔、五香兔肉……”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谢珏的脸色变白一分。 秦九微在一旁想笑又不能笑。 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春哥儿你弄错了,珏哥儿不是要杀兔子的。” “不杀兔子?”谢惊春挑眉,“那兔子还能拿来干嘛?” “与小朋友一起玩啊!”谢珏叉着腰瞪向谢惊春。 小嘴巴嘟起,十分不满。 谢惊春也不由摸了摸鼻子。 差点忘了,三弟年纪还太小,对小动物还保有质朴的童真感。 不像他,看到兔子只想着怎么杀怎么吃。 谢砚礼看到谢珏这般垂头丧气,出声道:“没事,父亲帮你一起抓兔子。” “真的吗?”谢珏眼睛瞬间亮起,“谢谢父亲!你是除母亲,宋嬷嬷和赵嬷嬷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谢砚礼:…… 好了,不要说了。 谢砚礼来到之前的陷阱处,扫了一眼后道:“这陷阱太过简单了,兔子很精明,轻易不会上钩。” 他出声吩咐侍从去取些东西。 谢砚礼重新又挑选了一处更为隐蔽的草丛。 他将铁丝网围成一个精巧的笼子模样,底部铺上厚厚的干草。 又在笼子入口处巧妙地设置了一个简易触发机关,只要兔子轻轻一碰,笼门就会迅速关上。 笼子周围及通向笼子的路径上也撒满了玉米粒和切碎的胡萝卜丁 秦九微见状不由轻笑,刚才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现在却俯下身,开始布置抓兔子的陷阱。 布置完后,几人躲在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一只小白兔怯生生地从洞穴里探出头来,鼻子不停地嗅着。 显然是被胡萝卜和玉米粒吸引了。 它先是小心翼翼地吃了几颗玉米粒,接着一步步朝着陷阱靠近。 眼睛还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谢珏紧张地揪住衣角,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小白兔踏入陷阱的瞬间,触发机关启动。 笼门“嗖”的一声关上,小白兔被困在了里面,惊慌地在笼子里乱窜。 “抓到啦!抓到啦!” 谢珏兴奋地又蹦又跳,飞奔到笼子前,看着里面的小白兔,眼中满是欢喜。 谢砚礼和秦九微相视一笑,起身走过去。 小白兔浑身毛茸茸的,像一团蓬松的雪球。 此刻却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红宝石般的眼睛满是惊恐,蜷缩在笼子一角。 谢珏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轻声说道:“小兔子,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声音放得很轻,但小兔子还是吓得一哆嗦,往角落里缩得更紧了。 谢珏有些着急,转头看向一旁的秦九微。 “别急,慢慢来。”秦九微温声道:“让它熟悉你的气味。” 谢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抓起一把青菜叶子,轻轻递向小兔子。 小兔子先是警惕地嗅了嗅,才慢慢探出脑袋,小口小口地啃起菜叶。 吃完菜叶子,又吃胡萝卜。 渐渐地,谢珏跟小兔子终于熟悉了。 谢惊春目睹全程,弓箭被他随意揽在怀中。 看到谢珏把小兔子从笼子里放出来抱紧怀里,他的眉头微微挑起。 好吧,他还是不理解。 秦九微吩咐侍从,给小兔子准备了一个宽敞的竹篮里,周围垫着柔软的干草。 谢珏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小白兔的绒毛,脸上满是笑意。 谢景从房中走出,看到的便是院中这一幕。 他走进,听到谢珏似乎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 “大黑~大黑~你别怕~” “为什么要叫它大黑?”谢景突然问出声。 谢珏被吓一跳,转头见是谢景,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用小手轻轻拍着小胸脯,边拍边出声解释道:“因为它又小又白啊,所以我要叫他大黑。” 谢景:…… 三弟你要不要听一听,你说的话有逻辑吗? 罢了,他跟三弟计较什么。 他连千字文都还没学完…… 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自从脾胃调好之后,谢珏用膳一向是不吃完不罢休的。 但今天扒拉了几口后,便放下碗勺。 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就转身小跑到院中,拿着胡萝卜和菜叶子开始喂小兔子玩。 谢惊春看着谢珏急吼吼的样子,剑眉挑起。 “今天三弟已经跟大黑玩一下午了,怎么晚上还这么喜欢?” 秦九微倒是很理解谢珏的。 谢珏跟谢景和谢惊春年纪差得有点大。 平常一个人在府中,也没什么玩伴。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小兔子陪他玩,肯定是喜爱极了。 用过膳后,秦九微站在窗下,看院中谢珏和小兔子玩耍。 谢珏把兔子从竹篮里抱出来,紧接着他站起身,小跑几句,嘴里喊道:“大黑,你快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秦九微:…… 然而小白兔好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也跟着蹦跳起来,一蹦一跳地跟在谢珏身后。 一人一兔,大晚上玩得很是开心。 秦九微看着,唇角也不由弯了弯。 忽地,一股清冷檀香朝她扑来。 紧接着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砚礼从后边环抱住她,低下头,嘴唇贴近她的耳畔。 声音低沉喑哑:“夫人,夜深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九微耳边,惹得她脸颊微微泛红。 她转头嗔了谢砚礼一眼。 这男人,脑中只有那事! 第155章 谢重之回来了 秦九微忍不住低声嗔道:“昨天不是才有过吗?” “你也说了。”谢砚礼低声道:“那是昨天。” 说完他微顿了下,“怎么,是因为那里还疼吗?” 他昨晚生怕弄伤她,事后是为她涂过伤药的。 这药是他特地为她寻来的,是最上品的药,按理说用过之后是不会再疼的。 秦九微昨晚到最后整个人都迷糊了,头一歪便睡着了。 哪里知道什么涂药的事。 此时只以为自己找到机会,连忙点了点头:“疼,还很疼。” 她刻意放软声音,直让人觉得她可怜兮兮的。 谢砚礼也不戳穿她,只是勾唇将她直接横抱而起,提步朝床榻走去。 “你干嘛?”秦九微忍不住小声惊呼出声。 谢砚礼在她耳边低低道:“不是疼吗?我给你检查一下。” 秦九微被放倒在床上,谢砚礼随即压了上来。 边吻边开始解她的衣带。 秦九微此时才缓过来,明白怎么回事。 但一低头,竟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不知不觉间全都被脱掉。 她脸一红,刚想开口说话,谢砚礼便吻了上来。 将她剩下的话全都吞入腹中。 秦九微渐渐也不再挣扎。 这事虽累了点,但到底还是舒服的…… 床榻开始晃动,时不时透出几声破碎的低吟和男人的诱哄声。 这两日,谢砚礼白天带着谢惊春深入山林捕猎。 晚上便回来厮缠秦九微,动不动就把她压在床上。 秦九微也不知,他都哪来的这么多力气…… 谢珏则是每天抱着兔子玩。 大黑长,大黑短的,当个小宝贝似的宠着。 秦九微见他喜欢,还亲手给大黑做了两件新衣服。 比起闹腾的老大老三,谢景倒显得格外沉静持重。 成日里便是呆在屋中看书,要么就是把书带到凉亭,在那里继续看。 秦九微见他这般用功刻苦,很是心疼。 便想让他多休息一下,每日都催促他,让他去泡汤泉。 谢景也知道这是为他好,每次也都去了。 泡了几次汤泉后,谢景的脸色确实好了不少。 两日后,温泉山庄结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府了。 但刚回府,秦九微便觉出不对了。 府中下人的步履都十分匆忙,似乎是在准备些什么。 秦九微还是第一次见侯府这样。 果然,刚回到清澜院不久,老夫人身旁的张嬷嬷便过来的。 “世子爷,少夫人。”她的脸上满是喜色,“你们回来的实在是巧,刚才府上收到消息,二公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传话的小厮说,已经到城门口了!估计不到一刻钟就能见到面啦!” 秦九微面上也做出十分开心的样子。 “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去主院,我还没见过二弟呢。” 谢景在旁边,看着唇角不由弯了弯。 母亲还是那般会演…… 旁人若是见了,恐怕真的会以为她很开心。 “少夫人放心,二少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张嬷嬷乐呵呵道。 谢景转眸瞥见满脸都是笑意的张嬷嬷,嘴角不由抽了抽。 还真有人信。 张嬷嬷传完话,很快便走了。 秦九微和谢砚礼带着三个孩子到达主院的时候,屋中此时已经人都已经到齐了。 谢老夫人和谢侯爷坐在主位。 谢婉宁紧挨着侯夫人,侯夫人一脸激动着紧握着她的手。 就连邱月梨也来了。 秦九微和谢砚礼刚在位置上坐好,一个侍从便行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二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侯夫人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蓦地从椅子上站起。 谢侯爷也放下茶盏,望向门口处。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谢重之刚进来便径直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儿子不孝,出去这么久,如今才回来!” 侯夫人的眼泪此时已经掉下来了,她连忙上前,将谢重之扶起,声音中尽是哭腔。 “好孩子,这哪里能怪你。你驻守边关,轻易是不能回来的。” 说着说着,侯夫人不由又掉下泪来。 她心口疼得厉害,“只是我们母子五年没见,母亲实在是想念啊。” 秦九微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谢重之。 这是她前世在宫中养成的习惯,每遇到一个新人,都会先观察打量,判断敌友。 谢重之常年在边关镇守。 皮肤颜色有些深,眉眼间满是凌厉肃杀,轮廓硬朗。 很有少年将军的热血模样。 这是秦九微第一次见谢重之,第一眼的感觉便是,谢重之和谢侯爷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倒是和谢砚礼并不像。 两兄弟可以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秦九微轻轻抬眼,扫了一眼屋中众人。 突然惊觉,谢砚礼不仅是和谢重之不像,他和谢家所有人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秦九微眉头微微蹙起。 难道,是因为谢砚礼长得像他母亲? 秦九微并没有见过谢砚礼母亲那边的人,此时也只能这样猜测。 侯夫人此时也渐渐止住了哭。 谢重之见她好点了,轻轻抿唇后,缓缓道:“其实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一个人?”侯夫人声音干涩地重复了一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重之转眸,对着门口处唤道:“柳儿,你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一个绿衣女子缓步进屋。 而她的手中,竟还牵着一个孩子! 孩子!怎么会有孩子! 全场都瞬间惊讶地呆在了原地。 侯夫人更是连话都说不顺,结结巴巴道:“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和柳儿的孩子。”谢重之转头,声音定定道:“父亲母亲,我想娶柳儿为妻!” 侯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直接晕倒。 秦九微只是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少情绪。 毕竟这和他们清澜院关系不大。 这孩子看起来也就五岁模样。 谢重之离家五年。 看来是他刚到边关,就遇上了这女子…… 秦九微目光落到那柳儿身上,开始细细打量她。 第156章 许柳儿和谢思源 出乎意料的,这女人长得并不算漂亮,没有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但却让人越看越舒服。 她生得很白,眉眼清秀至极,眼睛也是水灵灵的,含着春水一般。 而且身上有一种京城贵女们所没有的干净感。 她走上前,俯身行礼,“妾身名唤许柳儿,见过诸位长辈。” 许柳儿已经尽力端正自己的动作。 但一些细节之处仍做不到位,可见她之前并没有被人好好教过规矩。 她说话时有着十分浓重的南方口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便让人心中不由一软。 侯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满是警惕。 哪来的骚狐狸,装模作样地扮可怜,处心积虑地勾引她的好大儿! 谢婉宁也是这么认为,这女人就是个心机女! 否则自己那见惯京中貌美贵女的二哥,怎么会看上她? 谢婉宁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许柳儿。 声音中隐隐带着不屑,“许姑娘,你父亲是谁?什么官?” 谢重之的目光扫向谢婉宁,眼神带着几分严厉。 “婉宁,你该唤柳儿一声嫂子。” 谢婉宁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叫她嫂子?还没进门叫什么嫂子? 就是进了门,她也配? 许柳儿看到屋中尽是华服的贵人,本就心生胆怯。 此时听到谢婉宁语气这般严厉,更是惊得喉中一噎,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 “家父……家父无官无职,只是边城一家卖米的小粮商。” 侯夫人闻言简直要晕倒了。 无官无职!只是一个小粮商! 这般低贱的出身,如何配得上她的好大儿啊! 她原本想,此次重之回来,定要让重之娶一个京中的高门贵女! 谁知重之竟然带回来这么一个货色!真是要气死她了! 她原想瞧不上秦九微的出身,嘲笑谢砚礼娶了一个庶女。 结果重之看上的,连个大家闺秀都不是,一介贱民! 就连好脾气的谢老夫人和谢侯爷此时也不由沉下脸。 这女子的身世…… 确实是有些低微了。 谢重之看在眼中,心中不由一紧,立刻拱手出声解释。 “父亲母亲,我知道你们觉得柳儿的身世,但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此话怎讲?”谢侯爷拧眉出声。 谢重之缓缓道:“五年前,我刚到边境时,人生地不熟,还遇到了大梁的流兵,和他们打了一场,深受重伤。” 说完,他转眸,目光深情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许柳儿,“是柳儿她救了我一命。” “还让我在她家中养好伤。如果不是她,我在到边境的第一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现在回来见你们。” “而且因为我,柳儿的父亲还去世了……”说到这里,谢重之的声音沉了几分。 “那几个大梁的流兵后来找到我们,只有我和柳儿逃了出来,柳儿全家都死在了那里,柳儿这才跟了我。” “后来她便作为随军家属,一直住在军队安排的地方。” 提到往事,许柳儿微微垂下眸子,眼中闪过泪意。 谢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眼中闪过动容。 这女子身世可怜,而且有情有义,是个好姑娘。 侯夫人和谢婉宁却不觉得有什么。 她是救了谢重之又如何,谢重之不也养了她这么久吗? 差不多得了,难道她还真的想要这侯府二少爷的正妻之位不成? 秦九微和谢砚礼一直都没有说话。 谢砚礼向来对这些别人的私事一直不感兴趣。 秦九微则是不便开口。 她是大房的人,二房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秦九微目光落到许柳儿身上,轻轻眨了下眼。 这女子,是没什么坏心思的。 只是人品究竟如何,是不是她看错了,还要以后再看看。 如今看来,侯府她估计是能留下的。 看到谢老夫人和谢侯爷的态度松动,谢重之立刻摆手,让谢思源上前行礼。 许柳儿也松开了牵着谢思源的手。 谢思源是两人的孩子,却并没有遗传到两人的优点。 他长得更像谢重之,眼睛狭长,皮肤偏黑。 但鼻子却是许柳儿的鼻子。 五官单拎出来都是好看的,组合在一起,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谢思源看到屋中的景象,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他缓步走上前,俯身行了一礼。 “思源拜见祖父祖母,曾祖母。” 看到孩子,侯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她盯着谢思源,渐渐地,一股热切和激动涌上她的心头。 这是她的亲孙子,她的亲孙子! 谢老夫人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慈祥起来。 家中又多了一个孩子,真好! 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好孩子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谢思源乖巧地走到谢老夫人面前。 俯身行了个礼,并没有说什么俏皮话。 谢老夫人却是越看越喜欢,声音慈祥道:“这孩子跟重之可真像。” 侯夫人见思源讨谢老夫人喜欢,心情也好了些。 连忙接话道:“亲父子,自然是像的。” 谢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转头看向谢珏。 一脸慈祥的温声道:“珏哥儿,到曾祖母这里来。” 谢珏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先看了一眼秦九微。 见到秦九微点头,才迈着小脚谢老夫人走去。 两人在谢老夫人面前站好。 谢思源今年五岁,比谢珏大了几个月,长得比谢珏高了些。 但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一起看过去,还是会更注意到旁边的谢珏。 谢惊春,谢景,谢珏兄弟三人,虽不是侯府的血脉。 但是相处这么久,也是有感情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怕的就是兄弟阋墙,这样会闹得家族不得安宁。 如今孩子们都还小,正是可以培养感情的时候。 以后长大也可以相互帮衬。 谢老夫人出声,“珏哥儿,这是你哥哥,你要叫他哥哥。” 谢珏点了点头。 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思源哥哥好!” 谢思源却没回应他,目光落到谢珏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玉佩,是羊脂白玉,色泽温润,下面还坠着墨蓝色的璎珞。 “这是什么?”他问出声。 说着,不等谢珏回答,便直接伸手夺了过来。 第157章 谢思源怀中把玉佩夺了过来 “你干嘛?” 谢珏见玉佩被抢,顿时瞪大眼睛,气呼呼地质问起来。 他看着谢思源手中的玉佩,上前便想要抢回来。 似是察觉到他的意图,谢思源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仗着自己比谢珏高,把玉佩高高举起,愣是不让他碰到。 紧接着又动作敏捷地回到谢重之身边,死死把玉佩藏到自己怀里。 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四周。 事情发生的太快,场中一时都惊住了。 谢珏小脸立刻耷拉起来,哭唧唧地跑到秦九微旁边。 “母亲,我的玉佩,这是母亲送给我的玉佩……” 不仅是玉佩,上面的璎珞也是母亲亲手编的! 他一向很珍惜,每天都戴着! 但是现在被人抢走了呜呜呜呜…… 秦九微此时脸也冷了下来。 五岁的小孩,也该懂事了。 直接抢别人东西是什么道理? 但还没等她出声,谢惊春已经走到谢思源面前,声音冷冷道:“把玉佩给我。” 他瘦削的俊脸上满是冷肃,眼神也是不带一丝温度。 谢珏只能让他欺负,这个新来的小鬼头算是什么东西? 还敢抢他弟弟的东西! 谢惊春长得快,此时身量已经极高了,他又是练武的,很是结实有力。 这般站到谢思源面前,对方立刻被他吓得低下头不敢看他。 小身体也止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但还是不肯把玉佩交出来。 “春哥儿。”侯夫人见状立刻出声,“你这是干什么?都吓到思源了!” 她看着在谢惊春威压下瑟瑟发抖的谢思源,立刻心疼坏了。 看把她的宝贝好孙儿吓成什么样了! 谢惊春这个没脑子的武夫!要是把他的宝贝孙儿吓坏了,她饶不了他! “婆母。”秦九微声音恭敬中带着冷意,“春哥儿不过是想帮珏哥儿拿回玉佩而已,也没说什么重话,婆母您实在不必如此激动。” 侯夫人护着她的孙儿,她自然也要护着她的孩子! 秦九微抬眸看向她,“说到底,若不是思源抢了珏哥儿的玉佩,春哥儿也不必这样。” “九微,你这话就不对了。”侯夫人眉头皱起,“怎么能用抢这个字呢?不过是孩子们之间闹着玩罢了。” “那现在可玩够了?可以把玉佩还给我弟弟了吧。”谢惊春毫不留情道。 他一直就不喜欢侯夫人。 当初跟着侯夫人,住在她院中时,就没少受到忽视和欺负。 他什么都不敢说,遇到再大的委屈都是自己忍着。 但现在他有父亲母亲护着,他不怕了! 许柳儿此时也有些慌。 她连忙蹲下身,轻声哄道:“思源乖,把玉佩还给弟弟好不好?母亲再给你买别的玉佩。” 但谢思源却丝毫没有理会她。 仍是埋着头,把玉佩死死揣到自己怀里。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两人身上。 许柳儿的脸颊瞬间窘迫到涨红,神情更加慌乱。 嘴里不停地重复那几句话,哄着谢思源。 但谢思源却跟没听见一样,依旧埋着头。 侯夫人扫了一眼,眉头微动。 没想到她的大孙子居然这么喜欢这个玉佩。 “九微。”侯夫人抬眸,“你也看到了,思源实在是喜欢这个玉佩,不如你开个价,这个玉佩我买下来怎么样?”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险些气笑了。 侯夫人没有直接说让她把玉佩送给谢思源,而是说要出价。 以退为进,直接把她架起来了。 今日谢重之是离家五年后第一次回来,她身为他的嫂子,不仅没给见面礼,反而还伸手问他要钱。 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只会觉得她小题大做。 果然,侯夫人这话刚出。 谢老夫人和谢侯爷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一家人,动不动要钱给钱算什么? 秦九微抿唇,若是她不开口,这玉佩今天大抵也就给了谢思源。 最后弄得她里外不是人。 侯夫人见状,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自己宝贝孙子这么喜欢这个玉佩,她自然要给他弄到手。 秦九微要是敢要钱,她就把这事大肆传扬出去。 让外人的唾沫星子把她淹死! 谢思源怎么说也是她的侄子,侄子刚回家连个玉佩都舍不得给,这像话吗?! 见秦九微不说话了,侯夫人得意地准备开口。 却听到一道有些稚嫩的清亮嗓音响起。 “母亲,我记得这玉佩不是长公主殿下送给三弟的吗?”谢景突然开口。 他装作疑惑问道:“皇室公主所赠的东西,可以随便转赠给别人吗?” 谢景白净清秀的小脸上十分认真,一副持重守礼的样子。 目光中满是真诚的疑惑。 侯夫人瞬间怔住了。 在场的人众人更是都愣在了原地。 许柳儿听到长公主这三个字直接吓得脸色发白。 秦九微强忍住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好孩子,你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 侯夫人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道:“真,真的吗?” 秦九微点头,“当然。”不是。 这玉佩不是云枝送给她的,而是她给谢珏买的。 但这样站在制高点的好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闻言,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原本站在谢思源那边的谢老夫人也开始动摇。 她抿了抿唇后道:“既然是长公主送的,还是还给珏哥儿吧。” 原先她想着不过是一个玉佩。 思源即想要,给他便是,孩子难得回来。 但现在发现这竟然是长公主送的,那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了! 谢重之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直接伸手,从谢思源怀中把玉佩夺了过来。 “不,不要!”谢思源见状,终于开口出声。 他晃动着手,想要从谢重之手中夺过玉佩。 但他一个孩子,力气哪里能比过大人。 最后玉佩还是被谢重之拿走了。 谢思源在原地气跺脚,瘦黑的小脸更阴沉了几分。 那玉佩是他的!是他的! “嫂子,实在不好意思。”谢重之将玉佩双手递给秦九微,语气中满是歉疚。 “没事。”秦九微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她伸手接过玉佩,重新给系到谢珏腰上。 心爱的玉佩终于回来了,谢珏也破涕为笑。 秦九微用手帕轻轻擦了擦他满是泪痕的白嫩小脸。 “大哥。”谢重之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声音敬重地唤了一声。 第158章 要不要给许柳儿正妻之位? 闻言,谢砚礼神情淡漠地抬眼。 “刚才没来得及跟大哥请安,是弟弟失礼了。” 谢重之语气诚恳,朝着秦九微和谢砚礼躬身。 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 许柳儿虽没受过什么礼仪教导,此刻也是知道上前的。 她连忙走到谢重之身边,学着他的动作,俯身行了一礼。 “二弟多礼了。”谢砚礼眸子冷黑,“不必如此。” 谢重之感受到他冰冷的态度,不由紧抿了下唇。 谢砚礼目光微冷地看着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是放在第二位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在指责谢重之连齐家都没有做好,孩子竟被他教成这样。 刚才他没有说话,并不代表他不生气。 谢重之面色更难看了几分,声音更恭敬了几分,“这次是我没有教导好孩子,让大哥大嫂还有珏哥儿受惊了。” “嗯。”谢砚礼轻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他和谢重之虽是亲兄弟,年龄相差不大,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但两人的关系其实很生疏。 谢砚礼小时候便被先帝钦点,入上书房读书。 之后和先帝出征,紧接着进内阁。 回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更别说培养什么兄弟感情了。 秦九微原先还有些拿不准谢砚礼对谢重之的态度。 此时也放下心。 看来是没什么感情的。 她就说,兄弟情深这样的戏码,在谢砚礼身上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谢重之恭敬地行了礼,转过身时,眼中闪过一抹彻骨的冷意。 此时也到了晚饭的时候。 今天晚膳格外丰盛,这是侯夫人特意嘱咐的。 来为谢重之接风洗尘。 下午闹出那样的事,晚膳时众人也都没什么情绪,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默。 倒是侯夫人一直在跟谢思源说话。 还将谢思源抱到她身边,不停地给他夹菜,问他一些问题。 谢思源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回答侯夫人的问话。 他对盘中的饭菜更感兴趣。 这是他之前在边关时吃不到的。 谢老夫人看向谢思源的眼神中也满是慈爱。 还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汤。 谢侯爷的目光也时不时落在谢思源身上。 他对重之虽不甚满意,毕竟他同砚礼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但重之带回来的这个孩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孙子,是侯府的长孙啊。 谢重之看到这一幕,接着又扫了一眼坐在秦九微身旁的三个孩子,唇角微微弯起。 养子,和有侯府血脉的孩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秦九微自然也注意到了几个长辈差别明显的态度。 但她不会因为老夫人侯爷偏心谢思源而难受。 谁的孩子谁宠,这很正常。 只要别来欺负她家三个孩子,其他随便他们怎么宠谢思源。 晚膳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结束了。 临走时,秦九微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邱月梨。 自从那日秋日宴后,邱月梨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晚上用膳时,她也不说话。 白日里更是一个人呆在屋中。 听小荷说,侯夫人最近正在给她相看亲事。 毕竟她年龄也到了,而且此次进京本就是为了寻一个好亲事。 秦九微转过眸子,重新目视前方。 但愿她安生一点,这样对大家都好。 邱月梨丝毫没注意到秦九微的视线。 她一直在暗中观察许柳儿。 心里只觉得十分奇怪。 长相这般普通?怎么会让二表哥这么喜欢? 邱月梨心中翻了个白眼。 秦九微也就罢了,她还算有几分可取之处,长得好看,还会办事。 谢世子她得不到就得不到吧。 但这个许柳儿,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 她凭什么也嫁得这么好? 二表哥虽不如谢世子那般惊才绝艳,但那也是人中龙凤啊! 邱月梨想起最近侯夫人给她找的那些窝瓜菜一般的公子哥,对比之下,气得险些晕过去。 晚饭后,侯夫人单独把谢重之留了下来,说要和他母子叙话。 许柳儿有些担心地望了他一眼。 谢重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许柳儿虽还有些心慌,但还是选择相信他,转身离开了。 主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谢重之猜到侯夫人要说什么,所以不等她开口。 直接“扑通”的一声,双膝跪地。 侯夫人瞬间吓坏了,连声道:“重之,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 说着,便要亲自上前扶他起来。 谢重之避开侯夫人伸过来的手,目光坚定道:“母亲,我和柳儿是真心相爱的,我是真的想要娶她,还望您能同意!” 说完便直接俯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侯夫人见他这个样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确实不满意这个许柳儿。 什么救命之恩,侯夫人根本不在乎。 许柳儿救她儿子就是应该的! 但现在,重之偏偏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况且两人的孩子也都长这么大了。 许柳儿是肯定要进门的。 但至于要不要给她正妻之位嘛…… “重之,你说你想娶她进门,你可知正妻的职责是什么?” 谢重之一怔,完全没想到侯夫人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声音中有些不自然,顿了顿后道:“这个,我确实不知。” 他是男子,只需要读书练武建功立业便是,后宅的事情他确实不知。 之前在府中时,事情都是侯夫人帮他处理的。 “正妻是要料理家中事务,是要管家的。”侯夫人声音也严肃了几分,“就说你院中,每日就要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你的衣食住行的安排,仆从的管理,底下人是否有蒙骗吃回扣,还有和其他官夫人的交际,为你打听消息。” 侯夫人紧盯着他,“这些,你觉得许柳儿做的来吗?” 第159章 就是要兄弟三个齐心才好 谢重之张了张嘴,一时答不上来。 但他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许柳儿做不来。 柳儿从小在边关长大,家中不过是个小粮商,刚吃饱饭的程度。 京城是她来过的最远的地方。 她哪里会管家? 谢重之心中沉沉,但紧接着抬眸。 “母亲,柳儿她只是现在不会管家而已,她可以学啊,如果您教导她的话,她肯定是能学会的。” 侯夫人却没他这么乐观,泼冷水道:“要是她学不会呢?” “她这样的人没见识的人,以后怎么帮你掌家,成为你的助力?” 侯夫人越说越激动,“你是想要被谢砚礼一直这样压得死死的,在侯府永无出头之日吗?” 一提到谢砚礼,谢重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袖中的右手攥紧,手背上青筋爆出。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些年在边关苦寒,是柳儿陪在我身边,给我支持安慰陪伴,若不是她,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不能没有她,也请母亲给她一个机会!” 说完,他再次俯身,重重磕了一个头。 “还望母亲成全!” 一提到边关,侯夫人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重之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哪里受得了边关的辛苦。 当初为了争口气,宁愿抛下京城的富贵,孤身一人去边关,自己挣功名。 这些年一个人在边关,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罢了。”侯夫人重重叹了口气,“你既然都这般说了,母亲也只好答应了。” “从明天起,我会带着许柳儿一起学习如何管府中的事务,但至于她能不能学成,就看她自己了。” 见侯夫人松口,谢重之立刻激动起来,“多谢母亲!” 侯夫人看着他这高兴的样子,突然觉得,许柳儿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对了。”侯夫人突然想起,“你上次来信时说,你得到了一个大贵人的赏识,这个贵人是哪个贵人?” 提到贵人时,侯夫人的眼中都闪着亮光。 谢砚礼得皇上看重,在朝中好不威风!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重之也得贵人的青眼,一点也不比谢砚礼差! 谢重之却瞬间警惕起来,转眸看向四周。 见四下无人,这才稍稍安心。 他神情十分严肃,压低嗓音道:“母亲,这种事情怎可拿到明面上说。” “那贵人的身份贵不可言,我是决计不能透露他身份的。” 侯夫人心脏怦怦乱跳,连忙点了点头。 “总之您放心。”谢重之眼中闪过冷意,“此次回京,我是势必要留下来的。” 他眼神凝了凝,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我也定要超过谢砚礼,不会再被他压一头了!” 侯夫人激动道:“好!我儿有志向!母亲就指望你了!” 清澜院。 秦九微看着面前咕噜咕噜喝着甜汤的三个崽子,弯唇笑了笑。 刚才在主院,兄弟三个心情都不好,吃的也不多。 秦九微担心他们饿着,所以回到清澜院,就立刻吩咐小厨房做了宵夜送来。 她安静看着三人吃饭,脑中不由想起下午时那件事,唇角弯了弯。 老大勇武,老二聪慧,一起保护弟弟。 就是要兄弟三个齐心才好。 秦九微转眸看到一脸冷肃的谢砚礼,不禁有些奇怪。 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谢砚礼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夫君?”秦九微出声问道:“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砚礼很快回神。 他轻抿了下唇,“没什么大事。” “只是觉得……”谢砚礼转动着手上玉扳指,“重之此次回来,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谢砚礼眉眼不抬,“重之离京前,为人还是很持重谦逊,但是此次回京,却多了几分张扬的意味。” “并不明显,但我隐隐感觉到了。” 秦九微眉梢微挑,没想到谢砚礼竟然会连这样的小事都记得。 “不过也可能是我多心了。”谢砚礼顿了顿,继续道:“或许是边境的历练让他也变得不一样了。” 谢砚礼并不希望秦九微去担忧这些事情。 在他看来,秦九微只需要照顾好三个孩子便好,其余的事情她都不需要担心。 交给他来解决就好。 “母亲!”谢珏此时出声,高高举起小手。 朝秦九微咧嘴一笑,“我现在可都是第一个吃完饭饭的!” “那确实,你现在只有吃饭速度第一名。”谢惊春在一旁慢悠悠道。 “大哥!”谢珏瞪向他,“我警告你哦,你不要太过分,要是把我惹毛了,我就会……我就会……”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小嘴张了半天愣是没合上。 “你会变得毛茸茸的!”谢惊春笑得受不了,趁机补刀。 “大哥!”谢珏嘟起嘴巴,气吼吼道。 众人笑成一团。 就连安静喝汤的谢景也没忍住,低声笑了下。 谢珏右手攥成拳,用力捶了谢惊春一下。 谢惊春受了这一拳。 兄弟俩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小孩子吵吵闹闹都是正常,只要不过分,秦九微是不会去管的。 “母亲,三弟的这个玉佩真的是长公主送给他的吗?” 谢惊春喝完碗中的甜汤后抬头,一脸天真好奇地问道。 秦九微:…… 原来今天下午,春哥儿从头到尾都没看出来他们在演戏。 “笨大哥,当然不是长公主送的。”谢珏晃着小脑袋,“这个是母亲送给我的~” “啊?”谢惊春瞪大眼睛,“那二弟岂不是就说谎了?” 他一脸正直道:“母亲,你不是说小孩子不能撒谎的吗?” 秦九微一时被这句话问住了。 其实三个孩子里面,谢惊春是最正直憨厚的那个。 “因为这世上的事没有那么简单,这不是一个大同社会,人人善良讲理。”谢景突然出声。 “一方已经破坏规则,如果你仍守着那些规矩,最后被欺负的只会是你。” 他眼神微微冷了几分,“对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 “就像今天这样。”谢景放下手中的瓷勺,“不用跟他们讲道理,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守礼。” “找到最快最干脆的方式解决就好,不要跟他们浪费时间。” 谢砚礼闻言眉头动了动,轻轻点了下头。 是赞同的。 秦九微看着谢景的目光中也满是欣慰。 她转眸看向身旁的两个孩子,希望他们也能学到一些。 却听到谢珏一脸吃惊道:“二哥哥,你今天说了好多话啊。” 秦九微:…… 坐在谢珏身边的谢惊春就明显好多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啧了一声后道:“二弟,你那些书真是没白看啊。” “嗯。”谢景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劝道:“大哥你也要多看书啊。” 谢惊春:……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究竟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致远堂。 “思源,你不能这个样子,抢别人东西是不对的。” 许柳儿看着面前的谢思源,温声教导着。 第160章 这和边境时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个东西是珏哥儿的,你即使喜欢,也要先问问他,而不是直接抢过来。”许柳儿十分耐心地跟谢思源讲道理。 他们常年在边境,谢重之虽有俸禄,侯府也时不时送来些东西,但也是不会挨饿受冻罢了。 和京城的富贵是没得比的。 思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富贵,肯定是被晃花了眼,才做出这种错事来。 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还是可以多多教导的。 然而她说了半天,却不见谢思源有任何反应。 仍是低着头,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许柳儿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思源这孩子从小便是这样,很是孤僻,不爱说话。 在边境时,也和其他军官的孩子玩不到一起。 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此时屋中突然被推开,谢重之阔步走了进来。 “夫君。”许柳儿见他回来,眼睛立刻亮起。 谢重之看到妻儿,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他走到软榻边,出声道:“这件事,也不都是我们思源的错。” 刚才许柳儿说的话,他在屋外全都听到了。 今天下午这件事发生时,他也一直在忍。 自己离家这么久,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头。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任性一点又能怎样? 这是侯府欠他的。 谢砚礼和秦九微也实在太过小气。 不过一个玉佩而已,居然都舍不得送给思源。 也不知是怎么做长辈的。 但是他刚刚回京,不能在这个时候跟谢砚礼闹翻。 不然他留京的事情,定会被谢砚礼搅黄。 他忍了这么久,此时在妻儿面前终于能说出来了。 “夫君。”许柳儿闻言,顿时瞪大眼睛。 重之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夫人,思源抢东西是他不对,但他年纪这么小,大哥大嫂怎么能这样计较?”谢重之眉头紧皱。 “还有那个谢珏,是不是有点太爱哭了。思源一开始可能只是想要跟他玩一玩,结果他一哭,事情立刻就闹大了。” 谢重之不满道:“本来不会这样麻烦的!” 许柳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脸的不赞同。 抢别人东西,怎么说都是不对的。 思源现在年纪小,犯错后父母更要及时纠正引导。 怎么能帮他找借口呢? 此时一直低头不语的谢思源也突然抬眸。 看向谢重之,轻轻点了头。 本来就是。 那个玉佩给他又能如何?至于哭成那样吗? 京城的小孩真没用! 谢重之得到了儿子的认同,开心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看见父子俩都这样,许柳儿也就不再说话了。 今天进了侯府,她才知道,原来重之以前过的都是这样的富贵日子。 这和边境时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能看出,谢重之心中有气,也很是不平。 罢了,左右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许柳儿想起了另一件事,“夫君,刚才婆母找你,你们都说了什么?” 谢重之抬眸,“我恳求母亲,说我想要娶你进门。” “那,那婆母怎么说?”一说到这件事,许柳儿瞬间不安起来,声音怯怯道:“我可以进门吗?” 说话时,她的声音都隐隐带着颤抖。 如果不能留在侯府,那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了…… 父亲母亲都去世了,她早就没有家了。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谢重之。 谢重之见她这样战战兢兢,宛如巢中雏鸟一般,一时也有些心疼。 他上前将她拥进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安抚。 “别怕,母亲说你可以进门,但是要先跟她学习管家。” 可以进门! 听到这四个字,许柳儿紧张的砰砰乱跳的心也逐渐平息下来。 她点了点头,“夫君,你放心,我会跟着婆母好好学的。” 许柳儿抬眸看向他,突然注意到谢重之的额头有些红。 “这是怎么了?” 谢重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刚才跪下求母亲的时候磕的。” 许柳儿瞬间心疼起来,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额头的红肿处。 声音中满是感动,“夫君,谢谢你。” 谢重之握着她的手,“你是我妻子,我护着你是应该的。” 晚上睡觉时。 许柳儿仍有些不安。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陌生,是她前十九年完全没有见过的。 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被子。 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翌日,文渊阁。 “齐王最近,有什么动静?” 谢砚礼坐在宽大木桌后面,淡声问道。 齐王在军中安插的内奸,一定是要及时抓出来。 这是一个大隐患。 谢砚礼不允许他的计划出现任何意外。 “回谢世子,说来也奇怪。”林向贤眉头蹙起,“不知为何,齐王和他在军中的那个暗线,突然断了联系。” “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发现两人联系的痕迹了。” “难道,他们发现了?”谢砚礼眼睫陡扬,眸子冷黑。 “不可能啊。”林向贤一脸疑惑,“我们做事很是小心的,在齐王府安插的人不超过五个,监视他的人也是离得远远的。”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扳指,“增加齐王府安插的人,继续探查,或许他们只是换了个更隐秘的联络方式。” “是!”林向贤颔首。 齐王的事情,是文渊阁近日最重要的任务。 谢砚礼的命令下达后,众人立刻忙碌了起来。 如今,谢砚礼并不是内阁首辅,首辅是三朝元老孟大人。 但孟大人如今年事已高,已经不怎么管事。 如今内阁实则已由谢砚礼做主,因为皇上只信任他。 谢砚礼虽非首辅,但却胜似首辅。 整个文渊阁都听他的。 临近中午时,紧绷了一上午的阁臣们渐渐松懈下来。 太监们此时也送上糕点和茶水,大人们也闲聊起来。 原先,他们是万万不敢在谢世子在时这般的。 但是最近不知为何,谢世子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见他们休息时说话,也不去管。 众人这才敢在休息时闲聊几句。 “赵大人,你这糕点看上去可真精致啊。” 林向贤看着赵明面前的跟他们完全不同的糕点,忍不住挑眉问道。 “这个啊。”赵明拿起一块玫瑰豆沙酥,面上满是笑意,“是我夫人亲手所做的,今天早上时特意让我拿来。” 赵明说到夫人时,嘴角高高翘起,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笑容里的甜蜜都快要溢出来。 闻言,林向贤不屑地撇了撇嘴,“男子应当建功立业,这般儿女情长做什么。” 怎么都跟沈行简那厮一样! 沈行简自从成亲后,就再不跟他出来玩了!见色忘友! “呵。”赵明瞪向他,“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林向贤依旧不屑,“切,这有什么?” 赵明扬起下巴,十分骄傲道:“你是没经历过被人爱的滋味,我夫人可是满心满眼都是我!” 谢砚礼原本在喝茶,听到这里,手中的动作顿了下。 第161章 谢砚礼有一种不由来的心慌 此时文渊阁的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赵明。 赵明指着自己的衣服骄傲道:“我身上的衣服,鞋袜,腰带,香囊都是我夫人亲手所做的!” 谢砚礼垂下眼睫,心中微微泛起酸涩。 秦九微只给他亲手做过一个香囊…… “我每天回府,我夫人都会在门口迎接我,亲手为我取下披风,然后再依偎在我怀里!” 谢砚礼凝神回想。 他每次回府时,压根看不到秦九微的身影…… “我夫人每晚都会为我送羹汤,怕我辛苦。” 谢砚礼:…… 秦九微为他送羹汤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更是一次都没有。 “赵大人,你跟你夫人感情这么好啊。”一旁的李大人出声打趣。 赵明哼了声,“那当然,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关系能不好吗?” 闻言,谢砚礼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秦九微和江持让才是青梅竹马! 赵明得意又骄傲地秀完恩爱,蓦地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转眸发现,竟然是谢世子!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抿了抿唇后问道:“怎么了?谢世子?” “跟你有关系吗?”谢砚礼冷声。 赵明一噎。 呃…… 这么说,那应该就是有关系的。 他小脑筋转了转,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了。 肯定是谢世子觉得他说话太吵了! 赵明立刻垂首不语,扮鹌鹑。 殿中在两人开始说话时便安静了下来,此刻更是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谢砚礼的眼神从赵明身上移开。 落到面前的茶盏上,目光凝了凝,有些出神。 他看得出,秦九微没那么喜欢他。 现在也不过是有些好感罢了,但仍是不多。 谢砚礼的右手慢慢收紧。 他想让秦九微喜欢他的程度,和他喜欢秦九微的一样多。 人真的很贪婪。 原先,只要秦九微心里有他,可以和她亲近,他就满足了。 现在做到了,他又觉得不够。 他贪心到想把秦九微整个人吞掉。 和他融为一体。 每次看到秦九微安静坐在那里,他就会有一种不由来的心慌。 觉得她随时会走,会离开。 可他不能失去她! 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一种可能的出现,都让他发疯到抓狂。 他从小获得任何事情都轻而易举。 可是得到秦九微的喜欢却比登天还难。 这样的事情,不能勉强。 却又让他愁苦。 沈府。 江韵竹坐在镜前梳妆,镜中的美人俏脸含春,清丽可人。 可唯独那一双眼睛,却是红红的,隐隐泛着肿。 一看便知是哭过的。 侍女小云为站在她旁边,为她簪上钗环。 轻叹一口气后,忍不住抱怨道:“沈将军也真是的,他是习武之人,小姐又不是,一晚上害得小姐掉了多少眼泪。” 这几天,小姐每天起来,眼睛都是红红的。 一开始她还担心怎么回事呢。 结果竟然是……哼!男子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好了。”江韵竹脸颊微红地打断道,“不要再说了。” 虽然知道小云是在为她鸣不平。 但这样的事情拿到明面上说,实在是让人不好意思。 沈行简在帘后听到,也不禁伸手摸了摸鼻子。 他确实不是故意把韵竹弄哭的。 实在是……她太容易哭了。 每次都是刚开始,她便受不住地掉眼泪。 可是这个时候如何能停下? 最后的结果便是她第二天眼圈总是红红肿肿的。 更像个小兔子了。 沈行简从帘后阔步走出。 小云看到他,脸色瞬间吓得一白。 沈行简却没斥责她,只是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江韵竹看着突然出现的沈行简,有些惊讶,“夫君。” 沈行简轻嗯了声,看到她粉白的俏脸,不禁喉结滚了滚。 他走到江韵竹身后,环住她的身子。 江韵竹刚想问他,紧接着便听到沈行简在她耳边低声道。 “小兔子乖乖,别哭,别哭……” 这是沈行简每晚会在床榻上说的话。 一想到说这话时的场景,江韵竹瞬间羞红到不行。 她转过身,伸手用力捶了下他的胸口,“你简直坏透了!” 沈行简爽朗地轻笑出声。 紧接着轻而易举地把江韵竹横抱而起。 “啊!”江韵竹忽然失重,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你干嘛?” 沈行简没有说话,而是抱着她朝软榻处走去。 江韵竹更慌了,结结巴巴道:“现在青天白日的,你,你不要这样! 沈行简抱着她在软榻处坐下,将她搂在怀中。 “我只是想抱着夫人亲近一下而已。” 见他竟然真的没有动作,只是想抱抱自己,刚才想入非非的江韵竹顿时羞到不行。 看到她泛起红晕的脸,沈行简明知故问,故意凑到她耳边。 “夫人刚才在想什么?” 江韵竹别过身,不想理他,沈行简便又凑近。 “嗯?”沈行简声音喑哑,“在想什么,告诉为夫。” 他温热的气息扑到江韵竹耳际,让她整个人立刻红温,从耳际一路红到脖颈。 江韵竹立刻从他腿上起来,羞红着脸走到一旁。 嗔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亏她以前还觉得沈行简是个正人君子! 赐婚那日,连抱抱都要问她的意见,没想到成婚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好好好,为夫不敢了。” 沈行简知道她害羞,也不再逗她,上前把她重新搂进怀里,大手叠上她的小手。 “今日我休沐,我们两个人出去逛逛如何?” 出去逛逛? 江韵竹眼睛腾地亮起。 两人走到街上,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闹市街口。 闹市中,陈修明身形狼狈地跪在正中。 面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一旁的御林军怕他死了,时不时给他喂一些水。 不经意间,陈修明和江韵竹眸光对视。 第162章 陈公子是不是得花柳病了? 陈修明的眼神中满是怨毒和阴冷。 但对视不过片刻,他便移开了视线。 蓬乱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他的视线。 看上去像具活死尸一般。 江韵竹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无比恶心。 当初陈修明怎么样欺辱她的,她可没忘! 他现在这样就是活该! 御林军看到沈行简,立刻拱手行礼,“属下见过沈将军!” 沈行简轻嗯了声,带着江韵竹走近。 他看着那两个御林军,“陈公子在这里罚跪,是皇上的旨意,你们定要恪尽职守。” 说着,他声音蓦地提高,“知道了吗?” 言下之意便是,对陈修明严厉一点,无论多严厉都不为过。 两个御林军立刻颔首,大声道:“是!属下遵命!” 此时,一直低着头的陈修明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阴狠。 他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悄然握紧,手指摩挲着早已备好的东西。 沈行简交代完便准备带江韵竹离开。 就在两人转身之际。 陈修明猛地抬头,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 他手臂一甩,袖中的暗器如毒蛇出洞般直飞而出。 暗器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然而,多年的习武让沈行简的直觉十分敏锐,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 就在暗器离弦的刹那,沈行简猛地侧身,将江韵竹护在身后。 同时飞起一脚踢向陈修明手腕,精准地将那即将射出暗器的手踢偏方向,直接射到空中。 站在旁边的两个御林军也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 三两下便将陈修明制服,死死摁倒在地上。 陈修明不停地挣扎着,嘴里嘶吼起来。 “你这个贱人!你该死!你该死!” 如果不是因为江韵竹,他根本不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 他在这里跪了这么久,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所有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这让他以后还如何做人! 陈修明双手和双脚都不停地乱蹬着。 御林军哪能容他这般,手中的力气顿时增加了几分。 在他挣扎中,陈修明的衣袖瞬间被扯破,露出大片的胳膊。 看到他的胳膊,围观的众人瞬间噤声,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陈修明的胳膊上,满是发红的小肉疙瘩,密密麻麻地分布着。 有的已经破皮渗出血丝,模样甚是可怖。 江韵竹看到了这一幕,立刻捂着嘴,险些被他吓出声。 突然间,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声。 “天哪,陈公子是不是得花柳病了?你们看他那胳膊上的小肉疙瘩!” 陈修明闻言,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他想拿布料遮掩,却被两个御林军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道声音仿若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陈修明那满是红疙瘩的胳膊,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陈修明平日里没少仗着自己伯爵之子的身份耀武扬威。 百姓早就看不惯他了,好不容易见他如此落败,丧家之犬一样。 如今众人聚在一起,胆子便大了些。 纷纷开始对陈修明指指点点。 “看着确实像啊,听闻得了花柳病,身上就会长这些可怕的疹子。” “啧啧啧,年纪轻轻不学好,这下遭报应了吧。” “谁不知道陈公子留恋那烟花柳巷,前段时间还给一个青楼女子赎了身,他染上这种事也不奇怪哈哈哈。”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在人群中传开,原本嘈杂的街市此刻更是喧闹得如同炸开了锅。 秦九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清澜院喝茶。 闻言眼睛立刻睁大,一向沉静的眼眸中闪过明显的亮光。 “当真?!” “自然是真的!”小荷边说边用手比画着,“当时在闹市围着的人都见到了,陈修明的胳膊上全是可怖的红肉疙瘩。” “韵竹呢,韵竹没事吧。”秦九微关心问道:“你不是说陈修明当时正准备刺杀她吗?” “沈少夫人没事的,只是被吓到了,听说当时便吓哭了,如今已经被沈将军接回府里了。” 秦九微点了点头,没出事便好。 韵竹爱哭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掉眼泪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但秦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吩咐侍从备马车,去沈府一趟。 她原想着,陈修明染上花柳病的事情,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被人发现。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出这样的意外。 不过也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 才是对陈修明真正的惩罚。 她到沈府时,江韵竹正坐在榻边掉眼泪。 沈行简坐在她旁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安慰着。 “少夫人,谢世子夫人来了。”侍女禀报道。 江韵竹闻言立刻抬眸,看到秦九微时,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表姐!”她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些哭腔。 秦九微走到她身边,拿出手帕轻轻拭着她颊边的眼泪。 “怎么了?”她声音温柔至极,“是不是刚才被吓到了,没事的,我们都在这里,陈修明再也别想接近你。没事的不要怕。” 在她的柔声安慰下,江韵竹的眼泪渐渐止住了。 她用力点头,“嗯嗯,我不哭,我不哭。” 沈行简在旁边摸了摸鼻子。 他刚才安慰了半天,还不如秦九微一句话顶用。 江韵竹睁大眼睛,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表姐,你不知道,陈修明居然染上了花柳病。” 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我没有跟他成婚,否则真的是要被他害死了。” “他身上的那红疙瘩已经那么多了,想来是早就染上花柳病了!” 秦九微粉唇抿了抿,看向江韵竹的眼神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怜惜,有庆幸,还有欣慰。 沈行简在一旁,也缓缓舒了口气。 他之前总是对陈修明和韵竹有过婚约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过现在好了,他再也不用纠结这件事了。 毕竟陈修明可能都活不下来…… 想到这里,沈行简唇角弯了弯。 侯府,晚膳。 谢重之回来后,侯府的晚膳更热闹了几分。 一大家子围坐一团。 许柳儿换上丝绸制成的新衣,头发也盘成了京中如今最时兴的发髻。 金玉珠钗的环绕下,她也多了几分矜贵。 和昨天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子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只是那双眼睛,还是和之前一样,干净水润。 谢思源也换上了一身锦衣,衬得他贵气了些。 只是虽然穿了新衣,他却还是木着一张脸,没有半分幼童的活泼童趣。 谢砚礼今日事忙,还没回来。 晚膳是秦九微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来吃的。 侯夫人扫了一眼桌上众人,轻咳了一声后,缓缓道:“柳儿原先一直在边关,对掌家之事并不擅长,所以我准备带着柳儿一起学习掌家。” 她话音刚落,场中众人顿时一怔,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第163章 突然被人折腾醒 按理说,谢砚礼是侯府嫡长子,是长房,也承袭了世子之位。 以后这个侯府便是他的。 现在要管家,也应该是秦九微去管。 让二房的人学着管侯府算什么事? 虽然侯夫人说了理由,但仍是显得不妥。 谢老夫人眉头紧皱,缓缓道:“这件事还是要再思量。” 她抬眸看向侯夫人,“你若想让许柳儿学习管家,现在把致远堂交给她,你从中指点一二便是。” 怎么便要直接管侯府? 不过这句话,谢老夫人没有直接说出来。 到底还是一家人,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谢思源这个亲曾孙,她确实很喜欢。 毕竟他是侯府延续下来的血脉。 以至于连许柳儿和谢重之都多了几分疼爱。 但再疼爱,她心中也还是有数的。 谢砚礼是侯府的世子,以后要继承侯府。 二房是绝不能越过大房去的。 侯夫人见谢老夫人这样直接提出反对,脸色也不由难看了几分。 她声音干涩地解释,“老夫人,我也是想着,侯府事多,柳儿跟着我学着管侯府,会更容易进益,学的也能更多些。” 她这样,一方面是跟重之的约定。 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有私心的。 她心中一直隐隐有个念头。 她想让重之继承侯府! 到那时,许柳儿作为他的夫人,自然是要打理整个侯府的。 现在多学,到那时也能用上。 虽然,以现在的情况看,重之继承侯府的可能很小。 但是世事难料,这些可都是说不准的! “祖母,母亲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让柳儿多学一些东西。”谢重之突然开口道。 “柳儿在边关什么都没见过,没听过,如果现在不多学些,日后在外人面前也容易露怯,失了侯府的体面。” 谢重之都开口,谢老夫人也抿起唇,思索起来。 许柳儿见桌上因为她的事争执起来,十分不安地攥紧衣袖。 张了张嘴,想要开口。 若这件事让长辈为难,家中不睦,那她宁可不要。 可她刚鼓起勇气,准备开口,一旁的谢重之突然摁住了她的手。 许柳儿转眸看向他,谢重之没说话。 就在此时,谢老夫人的声音响起,“重之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许柳儿确实见识太浅,跟着学习管侯府,是让她进益最快的方式。 但…… “柳儿一人跟着学还不够。”谢老夫人转眸看向秦九微,眼中带着慈祥的笑意,“九微,你明日也跟着你婆母一起学习掌家吧。” 她声音又放轻了几分,“你可愿意?” 一开始,秦九微进门时,侯府的管家权没有交给她。 当时谢老夫人对秦九微并不放心。 但过了这么久,谢老夫人也亲眼看到,秦九微不仅获得了三个孩子的喜爱和尊重,还让一向不近女色的谢砚礼最近日日都留在她房中。 清澜院也被她管得井井有条。 也是时候让她学着管理侯府了。 “孙媳自然愿意,多谢祖母。” 谢老夫人都开口了,秦九微哪有拒绝的道理,当即颔首。 皇宫她都管过,更别提侯府了。 顺手的事。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从明日起,许柳儿和秦九微一起学着管家。 邱月梨安静吃着饭,闻言心中不由酸涩起来。 侯府……这般阔气华贵的侯府,她也想管管看。 致远院。 许柳儿走到谢重之身前,为他宽衣。 谢重之垂眸看着她,“明日你和秦九微一起,跟着母亲管家,定要好好学。” “夫君放心,我知道,我定会好好学的。” 谢重之点了点头,不放心道:“要是秦九微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定会为你做主的。” 许柳儿脑中浮现起秦九微那娴静貌美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吧,我看着,大嫂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谢重之冷哼一声,“这可不一定。” “谢砚礼的妻子能是什么好人?你明日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 许柳儿也不知侯府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听他这般说,心中也不由一紧,轻轻点了下头。 谢重之见她乖乖听话,满意地勾了勾唇。 清澜院。 谢砚礼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秦九微梳洗后,换上了寝衣。 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打着瞌睡,几乎就要进入梦乡。 谢砚礼回来后,没有说话,上床就直接进入正题。 秦九微正睡着,突然被人折腾醒。 她看着压在她身上的黑影,声音迷糊地唤了声:“夫君,你……” 不等她说完,谢砚礼便突然间动了起来。 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顷刻就被撞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微微阖上,眸中闪着点点水光。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谢砚礼终于停了下来。 开始一下没一下亲着她的脸颊。 秦九微窝在他的怀里,声音无力地问道:“怎么了?” 她明显感觉到谢砚礼的不对劲。 因为今晚他格外的……用力。 简直要被撞散架了。 而且从头到尾都不说话,只是闷头做事。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没事。”谢砚礼声音微哑。 秦九微不信,还想再问问。 可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得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 头一歪便直接睡了过去。 谢砚礼看着秦九微汗湿的小脸,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整好。 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他想让她再多爱他一点。 可这要如何说?乞求是换不来爱的。 谢砚礼黑眸幽深,将秦九微搂得更紧了几分。 感受到怀中人的温度,才确信她是属于他的。 翌日一早。 秦九微醒来时谢砚礼已经出去了。 她不由想起昨天晚上谢砚礼的异样,便吩咐小荷,去将梓竹唤来。 她要好好问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第164章 高显选江山,还是选美人 小荷很快掀帘进来。 “小姐,梓竹不在,世子爷遣他去办事了,不知何时才回府。” “知道了。”秦九微轻点了下头,吩咐道:“等他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 秦九微又处理了几件清澜院的事,紧接着便提步朝着主院走去。 她可没忘昨天晚上说的。 今天她要和许柳儿一起,跟着侯夫人学习掌家。 秦九微来到主院时。 许柳儿正坐在侯夫人旁边,两人不知说着什么,十分亲热的样子。 倒显得秦九微这个刚进来的,更像个外人了。 秦九微毫不在意。 毕竟她们两个才是亲婆媳,这样很是正常。 要每天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开心,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她微微俯身,朝侯夫人请安行礼。 “儿媳见过婆母。” 侯夫人轻点了下头,没有为难。 许柳儿见秦九微来了,立刻起身,朝她行了一礼。 “柳儿见过大嫂,给大嫂请安。” 秦九微弯唇,“弟妹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她一向与人为善,自然不会为难许柳儿。 而且说实在的,秦九微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两人坐好后,侯夫人给她们两个一人一个账本。 让她们两个先看,而她则时不时在旁边讲解一二。 侯夫人根本不想教秦九微如何掌家。 说话时也是藏着掖着。 只想着等秦九微走后,她再认真教许柳儿一遍。 秦九微察觉出她的心思,嘴角弯起一抹冷笑。 比起清澜院的账本,侯府的账本确实更复杂更难懂。 若是前世没进过皇宫的她,此时确实是看不懂的。 但是现在,没什么账本能难倒她。 侯夫人端起茶,眼睛斜睨了秦九微一眼。 见她看得那么认真,唇角微微勾起。 管一整个府,跟管一个院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九微能管好清澜院,便以为自己能管好侯府了? 未免也有点太天真了。 以后有她出丑的时候! 许柳儿翻着账本,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这都什么啊…… 她跟看天书一样。 “账本都看得都差不多了吧,今天还有个别的事情,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许柳儿闻言,立刻抬起头。 太好了!终于不用看账本了! “侯府准备买一个船队出海,我正不知选哪个,现在你们来了,也帮我参谋参谋。”侯夫人温声道。 船队这种风险极高的事情,侯夫人之前是从不参与的。 在她看来,只要能守住现有的富贵,就够侯府的子孙几世享用不尽的了。 但是前段时间,李府的船队回来了,足足挣了一万两银子! 而本钱不过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换一万两,足足翻了五倍。 这让侯夫人眼红到不行。 当即便决定,侯府也要买个商队!要比李府挣的还多! 狠狠在贵妇圈压李夫人一头! 听到船队,秦九微眉梢轻挑。 大晋海外贸易海外贸易繁荣,不少权贵都会购置船队。 将丝绸、瓷器、茶叶等运往海外,再带回香料、珠宝等稀缺珍贵的货物,通过转手买卖赚取丰厚钱财。 “一共两个商队,一个是李风的船队,还有一个是杨存兴的船队。这两个人都是船队领头的。” 侯夫人说道:“这李风年近四十,他的经验很丰富,也很少出事,但是也从没赚过什么大钱。” “这杨存兴年轻些,如今不过二十五。” 提到他,侯夫人皱了皱眉,“他时赚时赔,有时会血本无归,有时又能将本钱翻个三四倍。” 许柳儿思索片刻,仍是拿不定主意。 张了张嘴,很快又重新闭嘴。 “选杨存兴。”秦九微此时突然出声,毫不犹豫道。 侯夫人和许柳儿立刻转眸看向她,声音疑惑。 “为什么?” 御书房。 李公公将昨日陈修明意图当街行刺江韵竹的事情如数禀报了。 高显听得眉头紧皱,最后蹦出来三个字。 “他疯了?” 沈行简正是因为武艺高强,才被破格提拔为御林军将军的。 陈修明居然想要当着他的面行刺。 怎么想的? 李公公看向高显,笑了笑,“这个奴才就不知道,许是……” 他还没说完,便被高显突然冷冷打断,瞪着他。 “我看你也疯了。” 李公公突然被骂,顿时怔住。 啊?我吗? 高显声音毫不留情,“这种小事都要拿来烦朕,你不是疯了是什么?” “皇上,让陈公子罚跪在闹市的命令是您下的。”李公公也很是委屈,“现在他犯了法,要依律惩处他,自然要问过您的意见。” 皇命大过天,更何况是律法。 李公公继续问道:“是先让他罚跪满一个月,再依律惩处,还是直接依律惩处?” “直接依律惩处,这种小事别拿来打扰朕!” 见皇上情绪这般不好,李公公也十分识趣地退下了。 御书房一时安静下来。 高显目光落到旁边的一卷画上。 他伸手拿过,打开。 这是一幅山水图,山峦巍峨耸立,墨色的浓淡变化间,层次分明。 是那日秋日宴,秦九微所做的那幅画。 高显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画卷,温柔缱绻。 脑中也开始浮现出一个惊鸿动人的身影,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高显的眉头开始控制不住地跳动。 紧接着他猛地将面前的画卷合上。 颓然地坐在龙椅上,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 他最近因为秦九微,实在失态太多次了。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为一个女子这样牵肠挂肚,实在可笑。 更可笑的是,那女子已经成婚,娶她的人还是他的至交好友! 高显有些烦躁地拨动着翡翠念珠。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若是真的把秦九微夺入后宫,谁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青葵怎么办? 按照青葵的性子,到那时,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青葵和九微…… 这两个女子,他如今都割舍不下,哪一个都喜欢。 但若是真的只能选一个。 高显还是想维持现状。 不只是因为他深爱青葵的原因,还有谢砚礼的缘故。 谢砚礼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满朝文武中,他唯独只信任谢砚礼。 如今朝局不稳,齐王意图谋反,敌国皇子进京。 他不能在此时失去谢砚礼这个忠臣能臣。 他是皇帝,不是闲散富贵王爷。 独宠青葵已经很任性了。 若是再任性下去,这个皇位怕是都坐不稳了…… 选江山,还是选美人? 高显握着念珠的手指猛地收紧,浓黑的冷眸陡扬。 选江山! “这幅画,收起来,放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他冷声吩咐。 小太监颔首,立刻躬身上前,将画拿走了。 就在此时,李公公恭声禀报:“秦常在送来了亲手做的糕点。” 高显眉眼不抬,“给她送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去想秦九微,就要远离和她有关的一切! 清芜宫。 看到面前被退回来的糕点。 秦乐安:? 皇上怎么突然就不吃她做的糕点了! 以前明明每一次都是收下的啊! 秦乐安烦躁到不行。 这怎么回事啊? 侯府。 “大嫂,你为何要选杨存兴啊?”许柳儿疑惑问道。 而且大嫂居然说得那么笃定。 秦九微勾了勾唇。 因为她认识他…… 第165章 将本钱翻十倍机会 这是前世在宫中的事情了。 前世她在宫中为人和善,虽然有人不停地暗害她,但也是交到一些好友的。 其中一个就是和她一起住的丽嫔。 两人经常一起闲聊说话。 杨存兴的事情,便是丽嫔跟她讲的。 丽嫔的母家当时便是买了杨存兴的船队。 那一次便直接赚了七万六千两,本钱直接翻了十倍。 丽嫔还给她看来,杨存兴出海带回来的南海珍珠。 品质丝毫不逊于宫中。 而李风的船,她记得是在海上翻了的。 但这些,秦九微自然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 “买商船,本就有风险,既然承担了这个风险,就要想尽办法把收益最大化。” 秦九微随口说了一个理由。 许柳儿眼前一亮。 哇!有道理诶! 侯夫人也眉头微挑。 虽然她一向不喜欢秦九微,但是这番话,确实有点意思。 “你们在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谢婉宁的声音蓦地响起,她脸上带着笑大步走了进来。 她身旁跟着邱月梨,这两人最近玩得很好。 许柳儿看到这个刁蛮的小姑子,心脏瞬间收紧,也不敢回她的话。 秦九微一向是懒得搭理谢婉宁的。 最后还是侯夫人把刚才的船队的事情,跟谢婉宁讲了一遍。 谢婉宁听完,脱口而出道:“当然是选李风啊!疯子才会选杨存兴吧。” “为何?”侯夫人看向她。 “这船队本就风险高,说不准便会翻船,血本无归,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要选一个比较安全保险的船队。” 侯夫人闻言唇角勾起,“说得不错。” 不愧是她的女儿,和她想的完全一样。 婉宁虽然平日里刁蛮跋扈了些。 但是在大事上,还是很拎得清的。 谢婉宁听到夸奖声,下巴更是高高扬起,更得意了。 “九微,你还想选杨存兴吗?” 侯夫人看向秦九微,眼中隐隐带着不屑。 “当然。”秦九微仍然坚持。 能将本钱翻十倍机会,谁不要谁是傻子。 听到秦九微居然要买杨存兴,还这般笃定。 谢婉宁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 侯夫人扫了一眼屋中的女眷,“大家都说说,李风和杨存兴选哪个,哪个人多,就选哪个。” “选李风。”谢婉宁立刻道。 邱月梨也紧跟谢婉宁,声音轻柔道:“我也觉得应该选李风,会更加稳妥些。” 侯夫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一直没说话的许柳儿身上。 “柳儿,你说呢?” 许柳儿此时已经迷糊了。 但她哪有什么想法啊,她刚才甚至都没怎么听明白。 船队怎么赚钱的她都不知道? 她之前只见家中卖过大米,一石大米可以卖五百文,可以给她买一件新衣。 她们说的这些,许柳儿并不懂。 只能在一旁呆呆地听着。 此时冷不丁地问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见选李风的人多,许柳儿便小心翼翼道:“我也选李风。” 侯夫人满意点头。 这个儿媳虽然又土又笨,但还算听话。 知道跟她们站在一起。 侯夫人唇角弯起一抹笑,“我也是。” 谢婉宁瞬间得意起来,看向秦九微,眉梢挑起。 “你也都听到了,四比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九微见状也不急,慢悠悠道:“我还是选杨存兴。” “你!”谢婉宁顿时气急。 她最讨厌秦九微这副样子,好像世上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高高在上到不行,让人看了就想吐! 但现在谢婉宁也学会了些控制脾气。 她咬紧牙关,声音阴阳怪气。 “大嫂,不是我说,买商船这用的是侯府的钱,你为何非要选那个大家都不看好的船队,你是跟大家过不去,还是一定要把侯府的钱赔光才甘心?” 谢婉宁眼中怒意和冷意交织。 秦九微扫了她一眼。 呵呵,比之前有点进步,没有上来就泼妇一样嘶吼。 还学会扣帽子了。 但秦九微才不吃她这一套。 “三小姐说的有道理,既然大家都想选李风,那就选李风好了。” 她声线温柔,宛如没有脾气一样。 刚才谢婉宁的冷嘲热讽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秦九微根本不接招。 谢婉宁也不由怔住了。 秦九微顿了顿,继续道:“我还是坚持选杨存兴。” 不过不等谢婉宁发难,她又开口。 “买杨存兴的钱,我们清澜院自己出,不用侯府中馈。杨存兴的船算我们清澜院的,风险和收益,我们都自己承担。” 此话一出,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侯夫人眉头立刻皱起。 相处这么久,侯夫人虽然讨厌秦九微,但也知道她是有些本事的。 秦九微这般笃定,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她抿了抿唇,她们要不要也选杨存兴? 侯夫人刚想开口,谢婉宁却抢先她一步出声。 她瞪向秦九微,语调高扬。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要后悔!” 侯夫人瞬间哑口。 秦九微瞥了谢婉宁一眼。 长了点脑子,但不多。 第166章 世子爷为何不开心 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侯夫人从中馈里拿出三千两,买下李风的商船,其中还包括他下次出海需要的茶叶、瓷器和丝绸。 秦九微在一旁没说话,见她这副安静的样子,侯夫人更不安了。 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侯夫人抿了下唇,暗暗打听问了句。 “九微,你这次准备花多少钱?” 看出她的心思,秦九微冷冷勾唇。 “回婆母,准备拿一千两,第一次买船队,还是不要花太多。” 她刻意把数字往低了报,不想引起侯夫人的注意。 但还是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许柳儿瞪大眼睛,呆在了原地。 一千两!那得多少钱啊! 谢婉宁则快气死了。 秦九微一个庶女,现在居然能管这么多钱! 要不是她嫁到她们谢家,她哪里能来这种好日子! 邱月梨只觉得心塞。 秦九微居然这么轻易就能拿出来一千两。 要是嫁给谢世子的人是她就好了! 侯夫人听到一千两,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掌管侯府,几万两,几十万两她都见过管过。 一千两还真进不了她的眼。 她想的是别的事情。 谢砚礼母亲邹氏,当年是带了巨额嫁妆来的。 邹氏死后,她的嫁妆一直都是老夫人收着。 谢砚礼十五岁时,老夫人就把邹氏的嫁妆全都给了他。 从头到尾,都没经侯夫人的手。 以至于侯夫人到现在也不知道,谢砚礼到底多有钱。 要是这些钱全都给她的重之就好了… 秦九微见她们神情各异,不用想都知道没憋什么好心思。 她也懒得跟她们虚与委蛇。 找了个理由就起身回了清澜院。 “小姐。”小荷满脸喜色掀帘进屋。 秦九微此时正在喝茶,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弯唇。 “什么好事啊,乐成这样?” “陈修明下大狱了!”小荷声音激动道。 “真的?”秦九微的眼睛立刻亮起。 “当然是真的。”小荷用力点头,“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陈修明当街行刺,虽然失败了,但按照大晋律例,是要责打二十,再被大牢关上一年。” “但是如今陈修明染上花柳病的事情人尽皆知。” 小荷把刚才探听到的消息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陈家心疼儿子,便求了皇上,派太医院的林太医前去,给陈修明治病,别让他死在狱中。” 去的是林太医? 秦九微唇角轻轻勾起,那她就放心了。 “对了小姐,梓竹也回来了,现在正在世子爷书房呢。” “把他叫过来,说我有事问他。” 片刻后。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抬眸看向面前的梓竹。 “世子爷近日,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没有啊。”梓竹几乎是立刻回道。 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们世子爷呢?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那为何昨天晚上,世子回来时那般闷闷不乐?” 梓竹思索片刻后,蓦地抬眼,“哦对,我想起来。” “昨天上午,世子爷在文渊阁听完赵大人说的一番话后,心情就不好了。” 赵大人? 秦九微皱眉,“他说了什么?” 梓竹把那天赵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什么亲手做衣服鞋袜,亲手取下披风,亲手做羹汤。 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光说这些还不算,梓竹还着重叙述了那天谢砚礼听完后阴沉的脸色。 讲述得可以说是细致入微。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啊。 秦九微无奈轻笑,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心。 这男人,真的是。 都多大年纪了,孩子都有三个了。 还要玩这种话本子里才有的纯爱戏码。 小荷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看不出来啊,外面那般清绝矜贵的世子爷,居然这般在意她家小姐! 梓竹走后,小荷出声问道。 “小姐,现在怎么办?” 秦九微朝她眨了眨眼,“你猜猜呢?” 傍晚。 谢珏下学后,就抱着大黑在侯府的花园里玩。 “大黑乖乖,吃小胡萝卜,长得高高的。” 小兔子窝在草丛里,谢珏把胡萝卜喂到他的嘴边。 看到小兔子把胡萝卜吃了进去。 谢珏白嫩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此时不远处,一个大树后。 一双冰冷木然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兔子。 谢思源轻抿了下唇。 侍女小青见他感兴趣,不禁出声道:“小少爷,您要是也喜欢小兔子,可以跟珏少爷一起玩啊。” 第167章 想要什么,她都能给 小青刚被指来伺候谢思源,对他的性格并不了解。 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胆怯害羞。 便出声夸了谢珏几句。 “小少爷,您放心,珏少爷性格极好,很好相处的,他待我们这些下人……” “闭嘴!你话太多了!”谢思源猛地出声打断。 爱哭的小气鬼,谁要跟他玩! 小青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住,再也不敢出声说话。 谢思源冷嗤一声。 废物,这就被吓住了? 他转身想要离开,走时又听到谢珏逗弄小兔子的声音。 “大黑乖乖,你是我最喜欢的宝贝兔兔~” 谢思源的目光在小兔子身上凝了凝。 黑眸微微眯起。 傍晚,聚福楼。 谢砚礼坐在窗边,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袂垂落,透着丝丝凉意。 墨发随意束起,几缕发丝散落肩头,更衬出他面庞的清冷。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握住酒杯,缓缓送至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谢砚礼看着远处的灯火,微微出神。 他要如何做,才能让秦九微更喜欢他? 在他思索之际,他的身后响起一道让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世子爷?你怎的也在这?” 谢砚礼的脸色几乎立刻就冷了下来。 江持让! 他转头,果然看到一袭青衫的江持让正朝他走来。 谢砚礼对他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 江持让早已习惯谢砚礼对他的态度,自顾自在他身边坐下。 “只是碰巧撞见,过来打个招呼。” 他眉头微动,“不知世子爷是在为何事愁苦啊?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二。” 江持让会那么好心?谢砚礼不信。 他不说话,江持让也不急。 在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喝了起来。 谢砚礼瞥了他一眼。 现在江持让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他又是跟秦九微一起长大的,说不定真能有什么主意。 但谢砚礼也不会跟他说太多,只是简单说了一下。 江持让听完,眼珠转了下。 “世子爷,我觉得你可以去装作去青楼喝花酒。” 江持让语气真诚,“表妹到时候一定会很在意,这样就可以让她吃醋,让她更在乎你。” 谢砚礼冷冷看着他,“我看起来很蠢吗?” 他要是敢去青楼喝花酒。 别说让秦九微更喜欢他了,怕是连现在的感情都保不住! 这个江持让就是一肚子坏水,随时准备挑拨他跟九微的关系。 他真是疯了,才来找他出主意。 不等江持让继续说,谢砚礼直接把酒杯撂下,起身离开。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江持让没有动,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已经下定决定,不再干涉九微的生活。 但是看到谢砚礼在一个人喝酒,他还是自虐般地过来了。 即使无法靠近,听听她最近的消息也是好的。 此时,近身侍从走到他身边,“公子,张大儒来了。” 江持让点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后起身,“知道了,我这就来。” 春闱在即,有些事决定放下后,他也要开始多为自己谋划了。 清澜院。 谢砚礼刚踏进院子,便听到了一道宛如黄鹂般的清脆好听的声音。 “夫君。” 再抬眸,便看到秦九微莲步轻移,从主屋款步而出。 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罗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似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柔美动人。 看到谢砚礼时,秦九微的眼睛瞬间亮起。 她快步走到谢砚礼身前,抬眼看向他,眸子里满是温柔眷恋。 像一泓深不见底的秋水,能将人溺毙其中。 秦九微伸手,轻轻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轻柔无比。 指尖划过谢砚礼脸颊时,带起一阵轻微的酥麻。 “你回来啦。”她轻声呢喃,婉转悦耳。 每一个字都仿佛饱含着无尽的眷恋。 谢砚礼心中瞬间一软。 他垂眸看着秦九微,冷峻的面容顿时柔和了起来,眼中也有了暖意。 秦九微看到他表情的变化,唇角微微勾起。 她对谢砚礼确实有喜欢,但这份感情并没有深到现在这个地步,让她出屋迎接,让她温言软语。 但她愿意为了让谢砚礼开心去这样做。 现在她的一切都是谢砚礼给的,她依附于他。 若是有强大的母家给她做后盾,她可以不用这般在乎谢砚礼的感受。 可是她没有。 秦家不用说,有跟没有一样。 江家虽然愿意护着她,但她们想要对抗谢砚礼,简直蚍蜉撼树。 所以对于她来说,夫君的喜爱和尊重是很重要的。 无论是一开始时的装可怜,扮贤淑。 还是现在的演深爱,装体贴。 谢砚礼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她都能给。 为了能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 “夫君。”秦九微拿出一个刺绣腰带递给谢砚礼,“这个送给你。” 她脸颊此时恰到好处地红了起来,“这是我亲手做的,针脚粗糙,夫君莫要嫌弃。” 谢砚礼看着面前的腰带,唇角翘起。 她,果然还是爱他的! 第168章 谢砚礼这是把他的全副身家都交给她了 “怎么会嫌弃?”谢砚礼目光温柔。 她能亲手为他做腰带,真好。 秦九微弯唇,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两人边说边进屋。 走到屋中后,谢砚礼吩咐,让侍女们都下去。 秦九微蓦地一怔,此时谢砚礼转过身,瞳眸幽深地看向她。 “夫人,我喜欢这个腰带,你现在帮我系上,好不好?” 原来只是系腰带。 秦九微耳尖这时是真的红了。 她还以为……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声音轻悦温柔:“好。” 她走到他身前,手指捏住腰带一端,开始沿着谢砚礼的腰身缓缓缠绕。 谢砚礼常年练武,他的腰腹部十分结实瘦削,真正的宽肩窄腰。 秦九微不由感叹。 这男人,身材真好。 系腰带时,秦九微的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谢砚礼紧实的腹部,引得他身躯微微一僵,喉结滚动。 秦九微系得极为认真,长睫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圈阴影。 整个人温婉安静。 谢砚礼垂眸凝视着秦九微,眼中的爱意如潮水般汹涌。 一向冷峻的面容早已被柔情填满,心中泛起点点涟漪。 当秦九微最后系好,满意地抬起头时,目光正好与谢砚礼交汇。 二人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仿若都变得黏稠起来。 秦九微看到谢砚礼眸中涌动的情绪,不由抿了下唇。 她一向会压抑,克制自己对男人的感情。 男人,他们的爱,还不如孩子可靠。 所以她之前也一直控制自己,即使有心动,也不会让自己陷进去。 但现在看到谢砚礼为了一条腰带,这般开心。 让她的心也不由软了一下。 谢砚礼看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秦九微也没拒绝,安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静静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但两人抱着,抱着。 秦九微突然发现,谢砚礼的呼吸乱了…… 不好,他上头了。 但现在天刚刚擦黑,哪能现在就做那种事。 秦九微立刻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 “夫君。”她理了下鬓间的碎发,“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怀中的温软离开,谢砚礼有些不舍,但也很快清醒过来。 他轻点了下头,声音还有些喑哑,“嗯,你说。” 两人在桌边坐下。 侍女此时也进屋来,为两人斟上茶水。 秦九微将今天上午船队的事情,细细地跟谢砚礼讲了一遍。 谢砚礼听完,眉头微动,“你选杨存兴?”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抿了下唇后道:“夫君,你会不会怪我太冒险,太自作主张?” 毕竟比起杨存兴,还是李风看起来更稳妥些。 “自然不会。”谢砚礼轻笑,他抬眸定定地看向秦九微,“相反,我还觉得夫人你很有胆识。” “既然已经上了牌桌,就要玩把大的,杨存兴上限极高,选他是最佳选择。若想稳妥,完全没必要买商船。” 秦九微眼睛此时也亮起,她和谢砚礼想法一样。 即使没有前世的记忆,不知道杨存兴会赚大钱,她也会选杨存兴。 玩就玩把大的。 “我准备从清澜院的帐上支出四千两。”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声道。 “嗯。”谢砚礼轻点了下头,“你是掌家之人,想拿出多少都可以。” 提到钱财的事,谢砚礼微顿了下。 他转头,吩咐了梓竹几句。 秦九微也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 过了一会,梓竹从书房拿过来了一个极大的箱子,放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秦九微疑惑。 谢砚礼没有回答,只是眼中含笑地看着她。 “夫人可以打开看看。” 总归不会是什么暗器,秦九微也不怕,当即上前,伸手打开了箱盖。 箱盖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秦九微一下子愣住了,双眸圆睁,眼中满是震惊。 只见箱子里,是满满一箱的地契与账本,整齐地堆叠着。 她只粗略扫了一遍,就看到了不少京中如今最热闹的店铺。 这些居然……全都是谢砚礼! 还有各种庄子,别院。 上次一起去的,那般豪奢的温泉别院。 竟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秦九微前世什么富贵没见过,但见到这种场面,也惊了一下。 钱,这可都是钱啊! 看到她这副愣神的表情,谢砚礼轻笑一声,出声解释起来。 “这些大多都是我母亲的陪嫁,近几年我一直忙于政事,这些钱财都是孟叔帮我打理。” “他打理很不错,每年都有不少入账,明日我会叫他来见你。” 秦九微点了点头,短暂的惊讶过后,她很快回神。 “还有这个。”谢砚礼牵过秦九微的手,将一把精致的小钥匙放到她的手中。 秦九微眉头微动,似是有些疑惑。 “这是我的私库钥匙。”谢砚礼解释。 “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宫里的赏赐,有先皇赏的,还有皇上赏的,以后就交给你了,若是有喜欢的,随你取用。” 秦九微心脏猛跳了下。 谢砚礼这是把他的全部身家都交给自己了啊。 “夫君,你真的要把你私库交给我的吗?”秦九微又问了一遍。 “当然。”谢砚礼毫不犹豫道。 他的花销并不多,之前这些钱财也不知能花到哪里去。 但他现在有了妻子,有了完整的家。 他爱她,她同样也爱他。 把自己的钱财都交给她,让她和孩子们去花,他很愿意。 秦九微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致远院。 许柳儿气喘吁吁地窝在谢重之怀中。 她额头满是汗水,谢重之拥着她,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脸颊。 “今天跟母亲学管家,学得怎么样?”谢重之温声问道。 提到这件事,许柳儿原本含笑的嘴角不由僵了下。 “管家真的很难。”她叹了口气,“我在努力学了,但不知能不能学会。” 那些账本她都不太能看得懂。 学了一天,也就学了个皮毛。 “嗯。”谢重之点了下头,“没事,你慢慢学。” 他认真道:“你是我的妻子,不比任何人差,你最后肯定能学会的。” 听到他这万分笃定的话,许柳儿只觉得压力倍增,心里虚得慌。 她轻点了下头,声音低低弱弱的,“我会尽力的。” 谢重之却打断她,“不要尽力,你一定要做到。” 许柳儿心口猛地一窒。 这个,她实在不能保证啊…… 她抬眸看着谢重之,发现他的表情格外认真。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她不想让他失望。 见状,谢重之勾唇一笑。 他将许柳儿又搂紧了几分。 “我今天看到谢珏想起一件事。”谢重之突然道:“咱们的思源已经五岁,也该开蒙了。” 许柳儿点了下头,“是要给开蒙了。” 其实思源去年就该开蒙了。 但是边关危险,普通百姓有时连命都保不住,哪里能找到开蒙先生。 许柳儿也想让自己儿子好好学,多认些字。 不然就会像她现在这样,因为识字太少,学管家都这般吃力。 “我还去打听了一下,现在府中就有一个现成的开蒙先生,就教谢珏一个人,多加我们思源一个也没什么。” 第169章 主动亲近他 “可是。”许柳儿闻言顿了下。 她想到前几天,思源抢了谢珏玉佩的事…… 这件事终归是闹得不愉快。 两个孩子也生了嫌隙,这还能在一起读书吗?大嫂她会同意吗? 谢重之猜到她在想什么。 “这个你不用担心,明天你就当着母亲和老夫人的面说,秦九微肯定会答应的。” “到时就让两个孩子一起去上课,还能作伴,多好。” 谢重之弯唇。 两个孩子一起上课,差距就能显现出来。 谢思源可是有着侯府血脉的孩子。 定能学得比谢珏这个养子强! 到时他的孩子,定能狠狠压过谢砚礼的孩子一头! 翌日。 秦九微一大早就被叫到了主院。 屋中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许柳儿将谢思源想和谢珏一起开蒙上课的事情,说了一下。 “九微啊,你觉得这事如何?”谢老夫人出声问道。 许柳儿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秦九微。 生怕她不同意。 此时屋中几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秦九微身上。 谢老夫人更是紧盯着她。 前日两个孩子是闹了些不愉快,但是谢思源开蒙是大事! 他可是他们侯府的长孙!他的功课不可以被耽误的! 秦九微可不许因为这件事情小肚鸡肠,不答应这件事。 “当然可以。” 听到秦九微的这声回应,谢老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嗯,秦九微还是那个懂事明理的好孙媳。 她找来的那个开蒙也不错,不仅是个进士,而且教谢珏也教得很好。 想必也能把她的长孙教得很好! 最后,谢老夫人拍板,“明天两个孩子一起去上课。” 侯夫人和许柳儿闻言都是一喜。 秦九微见状,唇角勾了勾。 此时,文渊阁。 众人今天发现,谢世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仅没有冷脸,嘴角还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让一直在他重压下勉强过活的内阁大臣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谢砚礼坐在桌后,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茶盏。 也不喝,就这么看着。 昨天晚上,九微开始主动亲近他,缠着他,还会对他撒娇。 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 这让他很开心。 也让晚上变得更加活色生香了许多。 一想到昨晚的那一幕幕,谢砚礼只觉自己喉间又是一紧。 而且今天早上,九微还亲手为他系上了她亲手做的腰带。 真好。 “谢世子?”赵明有些紧张地唤了一句。 他要禀报江南流民的事,可他都站在谢世子面前半天了,他都没反应。 赵明抿了下唇,又喊了一句,“谢世子?” 这一声谢砚礼听到了。 他抬眸看向赵明,眉头微挑。 “怎么,你也觉得我的新腰带很好看吗?” 赵明:…… 没人问这个。 但上司都这般说话,作为下属自然要应承。 赵明脸上立刻堆上笑意。 “对啊,我一眼就注意到世子爷腰上的这个腰带了,实在是精美绝伦,美轮美奂啊。” 谢砚礼弯唇,“自然,这是我夫人亲手为我做的。” 赵明的嘴角抽了抽。 谁问了?!谁问了?! 侯府,清澜院。 谢珏今日下学回来后,秦九微将明日谢思源要跟他一起上课的事情告诉了他。 谢珏闻言,白嫩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啊!我不要!” 那个谢思源,就是一个坏孩子! 他抢他的玉佩!欺负他! 是一个特别特别坏的人!他讨厌他! 秦九微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伸手,将谢珏搂进怀中,轻声哄了起来,“母亲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现在府中只有一个开蒙先生。” “你祖母呢,也很重视思源,她也想让思源跟着钟先生一起上课。” 在母亲温柔的怀抱里,谢珏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瘪了瘪小嘴,“好吧,我知道了,我会跟他一起上课的。” 其实他也能看出来,曾祖母好像更喜欢谢思源,而不是他…… “你放心,如果谢思源敢欺负你,只要他有任何让你不舒服的举动,你立刻告诉钟先生,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秦九微温声道。 谢惊春此时出声,“三弟你放心,要是他敢欺负你,我非把他打得连二叔认不出来!” 说完,朝谢珏挥了挥自己握紧的拳头。 谢珏被逗笑。 几人又说了好一会话,谢珏才回屋休息。 三个孩子走后,秦九微把小荷叫到身边,在她耳边细细嘱咐了几句。 “这几句话,一定要带给钟先生。” 小荷颔首,转身退了出去。 致远院。 “思源,母亲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明日你跟珏哥儿一起去前院,找钟先生上课。” 许柳儿边说,边为他收拾着明天上课时要用的东西。 谢思源闻言,冷冷抬眸。 “我不去。” 第170章 掐住小兔子脖颈 “你不去?”许柳儿一怔,顿时惊呼出声。 她连忙走到软榻边,看着谢思源的小脸温声问道:“告诉母亲,为什么不想去?” 谢思源声音冰冷,“我就是不想去。” 他才不要跟那个爱哭的小气鬼一起去上学! 许柳儿一时有些着急,“你开蒙已经比别的孩子晚了,要是再不上学,就真的落后别人一大截了,你以后科举要怎么办?” 科举?谢思源眯起眼睛。 那是什么东西?没用! “反正我不去。”谢思源别过头,不去理会许柳儿。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思源你说什么?”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两人身后蓦地响起。 谢重之冷着一张脸,阔步走近。 看到他,谢思源立刻乖巧起来,安静垂着头。 “说话。”谢重之不会让他这般轻易过去,声音严厉道。 “我,我不想去上学。”谢思源不情不愿地开口。 谢重之表情严肃,“这不是你想不想问题,你明天必须要去上学,这个没得商量。” “而且明天上课时,必须要认真,不能捣乱。” 谢思源袖中的小拳头握紧。 他没说话,也没再提反对意见,这事便这样定下了。 许柳儿在一旁看着,不禁轻叹了口气。 她性子柔软,更是舍不得打骂孩子。 以至于现在谢思源长大了,根本不怕她,也不听她的。 最后还是要谢重之来。 翌日,前院。 谢珏带着小书童走到院中。 他的小书童名叫山荣,比谢珏大不少,已经九岁了。 是秦九微为谢珏准备的,生怕他今日受谢思源欺负,特地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近身保护他。 两人在屋中碰见,彼此都没搭理对方,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谢思源瞥了谢珏一眼,眸中尽是冷意。 此时,钟寻溪走进屋。 谢珏看到他,立刻起身行礼,“钟先生好。” 钟寻溪轻点了下头。 谢思源也察觉有人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最后还是钟寻溪主动说话,眼中温润含笑,“这位便是思源少爷吧,我是你的开蒙先生,钟先生。” “嗯。”谢思源轻点了下头,就算是回应了。 跟着伺候他的小青此时不由紧抿了下唇,心中有些不安。 按照礼节,小少爷此时应该要站起来,朝钟先生行礼问安的。 但小少爷完全没有行礼的意思啊…… 小青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钟先生。 竟发现钟先生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 钟寻溪确实并不生气。 昨天晚上,少夫人已经派人过来,跟他说了情况。 这样的情形,昨晚他便预料到了。 谢珏是已经学了一段时间,两人的进度并不相同。 自然是要分开教的。 今天谢思源第一天来,所以钟寻溪便先教他。 谢珏在一旁写他布置的功课。 钟寻溪坐在谢思源旁边,开始教他识字。 “思源少爷,你看这个字……” 钟寻溪耐心地讲着,谢思源却连眼都没抬,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 不说话,也不理他。 钟寻溪耐着性子,语气稍微严厉了些,又说了一遍。 这次谢思源抬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 钟寻溪见状,不气反笑。 果然和少夫人说的一样,今天新来的这个小少爷是不会听他讲课的。 若是之前他遇到这样学习态度不端正的学生,定会苦口婆心,好生劝导。 想要把对方引入正途。 但是昨晚少夫人传话过来。 人家若不愿学,他就不要勉强了。 尊重他人命运。 他是少夫人请来的,自然一切都听少夫人的。 钟寻溪把该讲的内容讲完,至于听不听,就随谢思源的。 讲完后,钟寻溪布置了功课让他做,并且把功课内容写在了一张纸上给他。 谢思源冷冷瞥了一眼那张纸,右手不经意一挥,直接把那张纸弄到了地上。 很快就到了中午。 中午谢珏和谢思源都是不回去的。 厨房会派小厮送来饭菜。 两个小孩都饿了,狼吞虎咽吃着饭。 吃完饭后,谢珏一溜烟就跑到了院中。 谢珏现在每天跟小兔子同吃同睡。 晚上睡觉时,也会把小兔子的小窝放到床边的矮榻上,让小兔子跟他一起睡。 白天更是形影不离。 来前院上课时,也会带着。 谢珏把小兔子从笼子里面拿出来,放到草窝里。 “嘿嘿,我吃过饭啦,大黑你是不是也饿了。” 谢珏拿出一早准备的菜叶子,喂给小兔子吃。 见小兔子“咔吧咔吧”吃得开心,谢珏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但喂着喂着,谢珏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他放下菜叶子,小脸皱巴成一团。 走的时候还不忘言语安抚一下小兔子,“大黑你放心,我一会就回来。” 谢思源走出屋中时,就看到孤零零窝在草窝里的兔子。 他提步走到兔子身边。 几缕发丝遮住了他那双透着寒意的眼睛。 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似是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小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耳朵也紧紧贴在背上。 谢思源蹲在小兔子身边,眼中闪过一抹极其细微的亮色。 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物。 旁边放的有刚才谢珏没喂完的青菜,谢思源拿起,把青菜递到小兔子嘴边,声音冰冷道:“吃,快吃!” 小兔子发抖得更厉害了,拼命往草窝角落里缩。 对面前的谢思源充满了恐惧,根本不敢亲近。 见它不肯吃,谢思源眼中微弱的光亮顿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的脸迅速阴沉下来。 谢思源把青菜扔到一旁,伸向小兔子的手猛地转变方向,一把掐住了小兔子纤细的脖颈。 小兔子惊恐地挣扎着,四蹄乱蹬,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掌控。 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吱吱”声。 看到小兔子发出痛苦地挣扎,一股爽感从谢思源的心底直冲天灵盖。 他的面容开始扭曲疯狂,双手也越捏越紧。 嘴里低低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该死!” 就在小兔子的挣扎渐渐微弱,生命垂危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你在干什么?!” 第171章 谢思源吓了一跳 谢思源转头,便看到谢珏一脸怒意地朝他走来。 见被发现,谢思源掐着小兔子脖颈的手微微松了下。 谢珏迈着小短腿,几乎是立刻就到了谢思源面前,他直接伸手,从谢思源手中夺过了小兔子。 “你刚才在干嘛?!”谢珏朝谢思源怒吼道。 “我在跟他玩。”谢思源冷着脸。 谢珏眼睛瞪着浑圆,气呼呼道:“你骗人!你刚才想要掐死大黑,我都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要不是我刚好看到,大黑今天就死了!” 谢珏气得眼睛瞬间红了起来,里面盛满了泪水。 大黑是他的宝贝!谁也不能伤害它! 这个谢思源!就是一个坏孩子!坏孩子! “我没有。”谢思源依旧不承认。 屋里面钟寻溪听见外头的响动,出屋后便看到这副景象。 谢珏抱着兔子掉眼泪,谢思源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问清楚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又不能真的对谢思源怎么样。 钟寻溪没办法,最后只能找人去把秦九微叫来。 许柳儿听到消息后也可以赶来。 “母亲……他,他要掐死大黑。” 谢珏看到秦九微过来了,所有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眼泪止不住地掉。 秦九微连忙上前,把谢珏抱进怀里。 一边用手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出声安慰着。 “珏哥儿别怕,母亲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许柳儿的脸色也立刻难看起来。 不用听俩孩子争辩,看到谢珏哭成那样,她几乎立刻就知道定是谢思源的错。 “大嫂,实在对不起。”许柳儿愧疚到不行,腰都快弯到尘埃里。 许柳儿不停道着歉,“都是思源的错,都是我没教好孩子,伤害了珏哥儿的小兔。” 她把谢思源拽到面前,“快,跟谢珏弟弟道歉!” 谢思源梗着脖子不说话。 秦九微右手搂着谢珏,眼神冷漠地看着谢思源。 一开始,她以为谢思源只是无礼,没想到竟然是恶毒! 一个五岁的孩子,居然要活活掐死兔子! 谢珏窝在秦九微怀里无声掉着眼泪。 刚才要吓死他了…… 看到谢珏哭成那样,许柳儿心里也不好受。 她推了谢思源一下,“你快跟谢珏弟弟道歉,这件事是你做错了。” “我没有杀兔子,我在跟它玩。” 谢思源突然出声,但依旧不承认。 许柳儿根本不信他的话。 上一次当着众人的面,他伸手抢了谢珏的玉佩,都能直接不承认。 现在谢珏哭成这样,小兔子也奄奄一息。 他竟然还敢不承认! 许柳儿越想越气。 “我让你道歉你听到没有!”许柳儿突然提高声音。 一向温软到没脾气的女人突然发了火。 就连谢思源都吓了一跳。 他转头瞥见直勾勾瞪着他的许柳儿,还有她眼中明显的怒火。 心里突然有些怕了。 谢思源袖中右拳紧握,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 “对不起,谢珏。”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面挤出来的。 谢珏哼了声,没有理他,继续把头埋在秦九微怀里。 谢思源脸色立刻阴冷下来。 他都已经道歉了,这个贱种还想怎样?! 秦九微扫了两人一眼,刚好看到谢思源的脸色。 “弟妹你不用这样,道歉也无济于事,今天你也看到了,这两个孩子实在不适合继续在一起上课。”秦九微直接道。 她可不放心这样的小孩跟她的珏哥儿继续呆在一起。 许柳儿闻言一怔,紧接着轻点了下头。 但此事本就是她理亏,自然不敢说什么。 “大嫂心中顾虑,我都明白,只是现在再找一个好先生,恐怕会来不及。” 许柳儿壮着胆子道:“这几日不如就先让两个小孩分开,一个上午上课,一个下午再来,两个孩子也不碰面。” “等我找到先生,就彻底分开上课。” 说着,许柳儿的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上了哭腔。 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中满是哀求,她还是不想耽误谢思源的功课,怕孩子继续落后别人。 秦九微看着许柳儿发白的脸,和小心翼翼的神情。 轻点了下头,“好。” 两人走后,许柳儿看着面前仍毫无悔意的谢思源,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 她双手捂脸,掩面痛哭起来。 好好的孩子,怎么会被她养成这样…… 谢思源转头瞥见许柳儿在哭。 十分冷漠地移开眼。 一句话没说。 晚膳。 “思源,今天学得怎么样啊?还适应吗?” 谢老夫人第一时间就开始关心她宝贝长孙的功课。 谢侯爷和侯夫人也立刻转眸看向谢思源。 眼中满是关切。 第172章 简直折辱她! 谢思源正用筷子戳着碗中的龙须面。 听到有人提到他名字,但他头都没抬,根本不想理会。 最后还是谢重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谢思源才抬起头。 谢重之看着他道:“你曾祖母问你今天上学怎么样?” “还好。”谢思源淡声道。 听到他这么说,谢老夫人和谢侯爷瞬间放心了。 谢思源是他们侯府的长孙,他的功课那可是大事。 侯夫人也满意地点头,她的宝贝孙子可真乖。 吃饭也是那么安安静静的。 秦九微扫了桌上几人一眼,心中冷笑。 谢思源放个屁,他们都觉得是香的。 “再过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诞了。”侯夫人含笑开口道。 “这件事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是最近侯府庄子里出了不少事,我有些分身乏术,想要再找一个人帮忙。” 找人帮忙?还能找谁。 众人心知肚明,要么是秦九微,要么是许柳儿。 果然,侯夫人说完便转眸看向许柳儿。 “柳儿,不如你来帮我吧。” 秦九微闻言唇角冷冷扯了下。 谢老夫人的寿宴,那是侯府的大事,京城诸多权贵都会来。 正是见人露脸的好时候。 举办这场寿宴的人更会引人注意些。 侯夫人把这个机会给了许柳儿。 而且还担心她出错,寿宴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才让她接手。 但这当然不会是为了许柳儿,而是为了谢重之。 二房的人操办谢老夫人的寿宴。 便是在告诉京中众人,谢家的二少爷,谢重之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微微皱起。 侯夫人偏心二房,他早就知道。 但这一次,未免有些太明显了。 许柳儿则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瞬间懵在原地。 操办老夫人的寿宴? 她,她不行啊! 许柳儿张了张嘴,开口想要说话,右手却被谢重之猛地捏了一下。 她吃痛转头看向他。 谢重之朝她轻轻摇了下头。 许柳儿抿了下唇,便没再说话了。 最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秦九微没再理会他们,而是给谢珏盛了一碗汤,放到他手边。 谢珏花了一下午时间才缓过来。 现在已经不哭了,但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他看到旁边的汤,知道这是母亲在安慰他。 拿起小瓷勺乖巧地喝了起来。 谢景也知道了今天中午的事,目光深深地看了谢思源一眼。 致远院。 “夫君。”许柳儿眉头紧皱,“我真的没办法操办祖母的寿宴,我可能会搞砸的。” 谢重之漫不经心道:“寿宴的事,母亲已经准备大半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事。” 但许柳儿还是觉得不行,她摇了摇头。 她清楚自己的斤两,她做不好这件事的。 看出她的反抗,谢重之上前,右手抚上她的脸。 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声音中隐隐带着冷意。 “柳儿,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许柳儿紧咬着下唇。 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她试试吧…… 翌日。 京城一处豪华庄子,正举办着游园会。 说是游园会,实则是名门望族间适龄男女相看的场合。 诸多未出阁的小姐与未婚的公子们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在亭台楼阁之间穿梭往来。 侯夫人身着深紫色华服,一派当家主母的威严与精明。 她旁边是同样盛装打扮的邱月梨。 邱月梨一袭月白色的罗裙,外披浅粉色轻纱,腰肢纤细,青丝挽成精致的凌云髻。 这是侯夫人带她来的第一次这样的宴会。 之前都是看画像,听旁人说。 但总找不到满意的,侯夫人便带着她亲自来选。 就是为了给她找个好人家。 邱月梨生得貌美,气质更是仙气飘飘,很快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这位便是邱小姐吧。”一位身着青衫的公子突然出现。 邱月梨认出他,翰林院大学士家的幼子,陶坚。 才情颇高,家境也殷实。 可惜……长得实在是太过普通了。 脸庞肥胖,五官也毫无出彩之处,配在一起更是普通到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早闻邱小姐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气质非凡。”陶坚看向邱月梨的眼中满是倾慕。 “陶公子过奖了,小女子不过蒲柳之姿,不敢当如此夸赞。”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陶坚微微一愣,面露尴尬之色。 邱月梨却毫不在意。 她有她的骄傲。 用茶时,又遇见了一位锦袍公子,郑元。 他是镇远大将军的侄儿,家世显赫。 可那面容却有些粗糙,肤色黝黑,五官更是粗犷。 邱月梨扫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她不嫁丑人。 郑元碰了个软钉子,挠挠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也识趣地走了。 邱月梨看着院中的这些平平无奇的公子哥,气得不打一出来。 她这般长相,这般才气。 怎么能配这些人?! 简直折辱她! 此时,不远处的凉亭。 “九微,那个是不是你婆母?”高云枝摇着团扇,带着疑惑继续问道:“她身旁那个女子是谁?”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转眸看去。 第173章 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 “那是我婆母的娘家亲戚,名叫邱月梨。”秦九微轻笑,“现在正住在府上。” 高云枝瞧了一眼,“看样子,你婆母还挺着急把她嫁出去的,见面的人就没停过,一个接一个的。” “已经相看很久了。”秦九微淡声道。 她之前就有所耳闻,侯夫人一直在为邱月梨相看人家。 但始终没找到满意的,这才来游园会,想要亲自相看。 侯夫人的娘家远在千里,对身处京城的侯夫人和谢重之助力较少。 若是邱月梨能够嫁得京城高门,对于侯夫人来说,实在是件大好事。 不过看样子,好像并不顺利。 江韵竹放下茶盏,一脸关心地问道。 “听说侯府的二少爷带着他的夫人孩子回来了,你们相处得可还好吗?” 秦九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算太好,但面上也能过得去。” 高云枝轻哼了声,“要是他们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为你出头。” 秦九微笑了下,“哪里就要让你为我出头了?事情没那么严重。” 她看向高云枝隆起小腹,“如今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你也要当心些才是。” 提到孩子,高云枝明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温柔的笑意。 她右手放到肚子上轻抚着,“嗯,我现在啊,只想好好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把她养大。” 高云枝声音轻悦,摸着肚子道:“宝宝你听到了吗?要好好长大哦。” 秦九微看着她笑得一脸幸福,唇角也不由弯了下。 三人一直闲坐到中午,秦九微才乘马车回府。 清澜院。 “我让你找的布料,可找好了?”秦九微出声问道。 小荷颔首,很快端上来一匹精致的墨蓝色绸缎。 秦九微看着那布匹,满意地点了下头。 她就是想要这样的料子。 “小姐,你真的要为世子爷亲手做件新衣吗?”小荷问道。 做男子的衣服,可比做腰带难多了。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这是她第一次给男子做衣服。 上一世,她在高显面前,一直扮演的都是个端庄娴淑,不争不抢的懂事妃嫔。 像这种给皇上做衣服的争宠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 送了,立刻就会成为后妃妃嫔的眼中钉。 她只想安静苟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比起讨好高显,她做的更多的事是去讨好太后。 她知道做衣服很难,但也要去做。 夫君想要爱情,她有什么办法? 只能顺着他玩下去。 谁让她没有一个强大的母家做依靠…… 秦九微一下午都在忙衣服的事情。 傍晚时,侍女通禀的声音响起,“世子爷安。” 秦九微和小荷立刻把做衣服的东西收拾起来。 紧接着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正好撞入谢砚礼的眸子里。 秦九微扬起一抹完美的笑容,朝他走去。 “这个送给你。”谢砚礼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到秦九微面前。 秦九微眉头微动,接过锦盒,缓缓打开。 刹那间,一抹华光绽放,一根精致的发簪静静躺在盒中。 簪身纯银打造,纤细的银丝蜿蜒盘绕,簪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蓝宝石的周围,环绕着一圈精致的金属花边。 秦九微轻掩朱唇,“哇,真好看。” 这样的首饰她桌上有一堆。 谢砚礼看着她的神色温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可喜欢?” 亲,亲手做的? 秦九微的脸色顿时一变,眼中满是震惊。 她下意识看向谢砚礼的手,隐隐瞥见了些许红痕。 秦九微立刻将谢砚礼的手牵了过来。 只见他的手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有些伤口已经结痂,颜色暗沉;有些伤口还泛着微红,显然是刚受不久。 秦九微有些不可置信。 谢砚礼这种大忙人,竟然愿意为她抽出这么多时间,就为了一根簪子…… 看着她的神情,谢砚礼不由轻笑。 那日看到秦九微为他亲手做的腰带后,便想着,自己也要为她亲手做样东西。 所以这几日每天从文渊阁出来后,都会去珍宝阁跟着学着做簪子。 幸好这个礼物秦九微喜欢,一切就都值得了。 秦九微用指腹,轻轻抚着谢砚礼掌心的伤口,心下微微触动。 她之前听过一个说法。 没钱愿意为你花钱,有钱的愿意为你花时间。 一个人愿意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你,才是真的把你放心上。 “小伤,过几天就好了。”谢砚礼温声道。 秦九微摇了摇头,“不行,等会你还是要上点药。” “等会就上,我现在为你戴上这簪子。”谢砚礼看着她的眸子说道。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谢砚礼动作轻柔地将簪子插入秦九微的发髻。 那颗硕大的蓝宝石恰好位于发髻一侧,将她原本就温婉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出众。 谢砚礼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夫人真好看。”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秦九微的脸颊。 动作轻柔的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随后,谢砚礼微微倾身,在秦九微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秦九微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的红晕,却并未躲开。 两人的呼吸都乱了。 谢砚礼看着她,眸子更幽深了几分。 紧接着,他的唇缓缓移动,沿着秦九微的脸颊,一寸一寸地向着那嫣红的唇靠近。 每靠近一分,空气中的暧昧气息便浓烈几分。 终于,两人唇瓣贴合。 起初谢砚礼只是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 秦九微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双手也不自觉地揪住了谢砚礼的衣角。 见她没有抗拒,谢砚礼便开始毫无顾忌地加深了这个吻。 手臂也顺势揽住了秦九微的纤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让彼此的身躯贴合得更加紧密。 这个吻逐渐变得热烈而缠绵,谢砚礼放在秦九微腰间的大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开始不轻不重地摩挲起来,让秦九微的身体都不由酥软起来,发出低低的颤音。 谢砚礼轻笑一声,喉结滚动。 第174章 床帐上两个人影重叠 秦九微按住谢砚礼在她腰间作乱的大手。 “现在天还没黑呢,等会孩子回来了。” 她声音透着无力娇弱,听在谢砚礼耳中只觉得心尖一软。 他垂眸看向她,秦九微此时被吻得眸子含水,桃花眼波光潋滟。 宛如春雨中初绽的娇花,美得惊心动魄。 谢砚礼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到不行,“很快。” 屋中伺候的下人在谢砚礼为秦九微插簪的时候,就十分识趣地退下了。 此时屋中只有他们两人。 谢砚礼双臂一紧,顺势将秦九微整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你!”秦九微惊呼出声,慌乱地睁开双眼,瞪向他。 谢砚礼低笑,吻上她的唇。 秦九微双颊绯红如熟透的蜜桃,红晕一路蔓延至耳根。 双手被迫紧搂住谢砚礼的脖颈。 谢砚礼轻轻将秦九微放在床榻上,自己随即在她身侧半跪下来。 秦九微看着外面还亮着的天光,一时羞怯万分。 整个人都红了起来,白皙的皮肤透着粉。 谢砚礼瞳眸幽深,整个人立刻压了上去。 床帐上两个人影重叠。 两盏茶后,屋外。 “珏少爷,你回来了。”小荷恭声道。 谢珏看着面前紧闭的木门,声音疑惑道:“父亲母亲呢?” 怎么才傍晚主屋的门就合上了,这还是第一次呢。 而且怎么也不见父亲母亲的身影。 屋内的秦九微听到谢珏的声音,吓得瞬间紧张起来。 谢砚礼闷哼一声,手指不由蜷紧。 小荷急中生智道:“少夫人在屋中休息,想来等会便睡醒了,珏少爷可以先自己玩一会。” “好吧。”谢珏点了点头。 转身去找院中笼子里的大黑玩。 他现在和谢思源分开去上学。 谢思源是上午去,他是下午去。 虽然分开,不用碰面。 但是谢珏还是担心昨天的事情再发生。 去上课的时候,就把小兔子放到院中,不再带到前院。 此时和大黑一个下午没见了,他很是想念。 又是抱抱,又是喂草的。 谢珏正跟大黑玩着,突然听到身后木门打开的声音。 他立刻转过头。 就看到鬓发凌乱的母亲,和一脸满足的父亲。 谢珏歪了歪头。 呃……什么意思啊? 刚才小荷不是说只有母亲在睡觉吗?父亲是怎么冒出来的? 而且为什么母亲的脸红红的,头发也乱乱的? 父亲和母亲一起睡觉就会这样吗? 谢珏不理解的事情又增加了。 秦九微轻咳了一声,转头瞪了谢砚礼一眼。 幸好谢珏还小,什么都还不知道。 否则真是带坏小孩子! 谢砚礼伸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致远院。 在主院用完晚膳回来后,许柳儿立刻把昨天谢思源险些把兔子掐死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谢重之。 许柳儿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生气了,脸都红了起来。 昨晚就想把这件事告诉谢重之,但当时因为老夫人寿宴的事情,她一时慌乱,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必须要说了。 谢思源不肯听她的,但至少还听谢重之的。 再不对他多加管教,这孩子就真的坏掉了! 许柳儿气呼呼道:“夫君,你看看,他都干的什么事!” “幸好兔子没事,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跟大嫂交代,以后两房又该怎么相处!现在还要想办法再给他重新请一个夫子!” “现在就敢害兔子,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呢!” 谢重之漫不经心地听着,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一只兔子,就是真杀了又能怎么样? 而且还是谢砚礼养子的兔子,更是该杀! 谢重之转眸看到许柳儿生气又忧心的脸色,不禁抿了下唇。 柳儿到底是一介女流,太过心善。 谢重之担心她思虑太过,伤了身体。 便也装作生气的样子,冷着张脸,对着谢思源道:“你听到你母亲说什么没?你昨天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许柳儿附和,“对,实在是太过分了!思源你才五岁!怎么会想着要掐死兔子!小兔子也是有生命的!” 谢思源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生命?什么东西? 那兔子不过就是个玩物,弄死又怎么了? 但见两个人都在生气,谢思源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 “说话,你知错了吗?以后还敢不敢了?”谢重之声音冰冷道。 “我,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谢思源态度诚恳道。 许柳儿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的儿子还有救,还有得教。 许柳儿脸色缓和,“我吩咐侍女给你煲了汤,我去看看怎么样了。” 她出去后,谢重之转头看向谢思源,声音平静淡漠。 “你若是真的想做,也要做得干净些,不要被人发现。” 谢思源点头,勾了勾唇。 第175章 憋着什么坏呢? 翌日,清澜院。 “景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书容忍不住问道。 今天谢景少爷从书院回来后,便一直坐在书桌前摆动着两个大木块。 书容认出,这是最近京中最流行的一个玩具,名叫转转。 是几个小正方块组合成一个大正方块,可以自由旋转。 上面刻着许多点点。 但是现在,谢景少爷居然要在这些正方块上写字。 为何……要在这上面写字? “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谢景眉眼不抬,依旧低头写着东西。 主院,晚膳。 秦九微看向旁边的谢珏,见他有在乖乖吃饭,便放心地转过头。 无意间瞥到谢景,见他没动筷子,而是正低头摆弄着什么东西。 秦九微:? 没有在好好吃饭的居然是谢景! “景哥儿。”秦九微轻唤了一声,“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谢景一向是三个孩子里面最不让她操心的,今日是怎么了? 此时,桌上的众人也纷纷看向谢景,也是有些疑惑。 谢景不慌不忙地抬起头。 把手中的大方木块放到桌上。 只见那大方木块上写满了字,看似很多,但其实只有四种字。 分别是甲、乙、丙、丁。 谢珏眼睛立刻晶亮起来,“二哥哥,这是什么?怎么玩的?” “三弟你看。”谢景拿起转转展示起来,“这每个小方块上都写了一个字,把相同的字转到同一面,就算解开这个机关了。” 谢景边说,边旋转着手中大木块。 很快,其中一面便被他拼好了,只有甲字。 “哇!”谢珏看得目瞪口呆,“好厉害啊!” 谢惊春眉头微挑,“这玩意我之前也见过,只不过我看到都只有点点,这种有字的还是第一个。” “二哥哥,我也想玩,快让我玩玩!”谢珏迫不及待道。 谢景弯唇轻笑,“我带了两个过来。” “这个给你。”谢景从袖中掏出一个转转递给谢珏。 谢珏接过后,脸上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来。 一直低着头的谢思源闻言,也抬起眸子。 木然冰冷的眼神落到谢珏手中拿着的玩具上。 侯夫人见谢思源似乎感兴趣,温声问道:“好孙儿,你也想玩吗?” “嗯。”谢思源立刻点头。 他想玩!这个东西应该是他的! 谢景闻言,转眸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思源弟弟若想玩,我手里的这个就给你。” 谢景直接把自己手里的转转递给了谢思源。 看到面前新奇的大方木块,谢思源毫不犹豫地伸手夺了过来,好奇地把玩着。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瓷勺,抬眸看向谢景。 只觉得奇怪,按理说,谢景是绝不可能喜欢谢思源的。 更别提这么积极地给他玩具了。 注意到秦九微的眼神,谢景抬眸,朝她轻笑了下。 秦九微更疑惑了。 这小子,憋着什么坏呢? 侯夫人见到谢思源玩得这么认真,脸上不由泛起笑意。 她的宝贝孙子真乖,一点也不闹人。 而且这么快就知道怎么玩了,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谢思源如今是坐在谢侯爷和侯夫人两人中间吃饭的。 足可见长辈们对他的重视和在意。 谢侯爷看到坐在他旁边,小小一个的谢思源,一股暖意顿时涌上心头。 这孩子和他血脉相连,更会是他们侯府未来的希望! 谢侯爷一向是冷肃,不苟言笑的。 但此刻冷峻的神情也柔软下来,想要逗弄一下谢思源,和他玩一玩。 “这个字怎么念啊?”谢侯爷笑吟吟地指着一个“甲”字问道。 谢思源扫了一眼,眉头拧紧起来。 这个字……他昨天好像见过。 那个什么狗屁先生也讲了,但他没听。 谢思源抿了下唇,木着一张脸不吭声。 “这个字怎么念?”谢侯爷又问了一遍。 但这一次,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谢思源依旧不说话。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沉默得可怕。 谢重之一时也着急起来,瞪向谢思源,厉声道:“你祖父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谢思源被他吓到。 紧抿了下唇,慢吞吞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 谢侯爷的脸色顿时难看到可怕。 谢思源已经上了三天的课了,怎么会连个甲字都不认识! 这个甲字是开蒙是第一堂课便会讲的啊。 谢思源怎么会不认识! 他们谢家的长孙,居然大字不识?! 谢景抬眸,见状唇角勾了下。 早看出这小孩是一个傲慢无礼的草包。 还敢欺负他三弟,今天就让他原形毕露! 秦九微一开始还没看出,谢景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现下全明白了。 第176章 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秦九微勾了勾唇。 谢景这孩子,实在是太过聪慧了。 侯夫人离得最近,看得最清。 此刻心脏猛地紧缩起来。 她的好孙儿,功课怎么会差成这样! 竟然会连个甲字都不认识! 日后科举可要怎么办? 侯夫人并不想让谢思源跟谢重之一样去当武将。 那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常年都不在家。 她想让谢思源和谢砚礼一样,当一个掌管朝中命脉的权臣。 但他如今的功课…… 一想到这个,侯夫人额头就突突跳着疼。 许柳儿脸色也是一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不认识,难道你在课上都没学吗?” 谢重之反应迅速,暗示谢思源把事情全都推到钟寻溪身上。 谢思源也很快读懂他的意思。 用力点了下头,“对,没教。” 谢侯爷有些不信,“怎么会没教?” 这些都是开蒙时必学的东西,先生不可能没教。 谢婉宁此时站了出来,“说不定真的没教呢?这可说不准。” 谢思源是她的亲侄子!跟那三个小贱种不一样! 她自然是要护着他的! 谢婉宁冷笑一声,声音阴阳怪气。 “说不定是某人别有用心,故意想要教坏我们思源!” 在说某人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自从在秦九微那里吃过无数次暗亏后,她现在长了教训。 不和秦九微硬刚,不仅吵不过她,还要被大哥斥责。 最好的方式是暗戳戳阴阳怪气。 反正她没提秦九微名字,谁能说她什么?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 难道真的是那位钟先生的问题? 许柳儿目光落到谢思源身上,眼神凝了凝。 以她对她儿子的了解。 估计还是谢思源的问题…… 秦九微没有理会谢婉宁。 闹哄哄的苍蝇,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秦九微转眸看向谢侯爷和侯夫人。 “既然如此争执不下,不如去请钟先生来一趟,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秦九微声音平静,“钟先生如今就住在前院,请他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请他过来!好好问问清楚!”侯夫人迫不及待,立刻道。 她才不相信是她好孙儿的问题! 这钟寻溪是秦九微请来的教书先生,她能对谢思源安什么好心! 定是她授意钟寻溪,让他故意教坏她的好孙儿!想要害他! 谢思源依旧神情木然冷漠。 那狗屁先生来了又能如何? 只要他咬死他没有教,谁能怎么着他? 钟寻溪很快过来,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摞纸,不知是什么。 他走进来后,小荷立刻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钟寻溪朝众人拱手行礼。 不等他行完礼,谢侯爷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钟先生,刚才小少爷说,甲乙丙丁这四个字没有学,可是真的?” 许柳儿的眼睛紧紧盯着钟寻溪。 钟寻溪站在正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他身上。 却只见他不慌不忙道:“回侯爷,这四个字都已经教过了。” “怎么可能?!”谢婉宁顿时提高音量,惊呼出声。 她瞪向钟寻溪,“你说你教了,那为什么思源说他不认识?你也是为人师表,怎么能满口谎话!推卸责任!” 钟寻溪神情自若道:“我确实是教了,至于小少爷为什么不认识,就要问他自己了。” “钟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侯夫人此时不乐意了,“你是在说小少爷上课没听讲,学习态度不端吗?” “你怎敢诋毁小少爷!”她的声音蓦地提高,隐含着怒意。 谁也别想说她宝贝孙儿的坏话! “小人不敢。”钟寻溪拱了下手,他转头看了一眼小荷。 小荷立刻明白过来,拿着手中的纸张走到他旁边。 “这些都是我每日上课所讲的东西,都留了备案,还有每日给小少爷布置的功课内容,也全都有记录。” 小荷将手中的纸张盛到谢侯爷面前。 谢侯爷面色阴沉地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瞪向谢思源,“这甲乙丙丁是昨日便学了的!结果今天问你,你居然不认识?!” “你上课都听的什么?” 侯夫人慌忙拿起那叠纸看了起来,看完只觉得眼前一黑。 原来,原来人家先生真的讲过了! 第177章 这孩子……没救了 钟寻溪微垂着头,眉头微挑。 还是少夫人有先见之明。 让他把给谢思源上课时的备案全都留好。 原先他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现在竟然就用上了! “思源,你说话啊。”许柳儿声音颤抖,直直瞪向谢思源,“你上课时是不是真的没听?” 谢思源低着头,没说话。 袖中右拳紧紧握着,眼中一片阴冷。 谢重之的脸色此时也难看了起来。 他可以容许谢思源脾气差些,性格暴戾点。 但不容许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谢思源。”谢重之声音冰冷朝他喊道。 看到所有人都在指责谢思源,谢婉宁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眉头紧皱,“思源才多大啊,至于现在对他这般苛责吗?” “而且要我说,这样不只是思源有问题,钟先生的责任才更大!” 秦九微抬眸冷漠地看向她。 “小少爷不听课,你难道就不会想办法让他听吗?”谢婉宁瞪向钟寻溪,“你这个先生是怎么做的?” 钟寻溪委屈,“小少爷是侯府长孙,我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哪里敢对小少爷疾言厉色……” “小少爷的功课是大事,必须要上心,你严厉一些也没人会指责你!”谢婉宁直接出声回怼道。 “三小姐,你现在不就在指责钟先生吗?” 秦九微突然说话,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谢婉宁顿时一怔。 她张了张嘴,“我!我!” 但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够了!”谢侯爷冷声怒斥道。 他确实很宠爱这个长孙,对他也多有期待。 但也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 这件事分明是谢思源自己不争气,跟钟先生有什么关系? 谢侯爷瞪向谢思源,厉声道:“你以后,做不完功课不许吃饭!我也会问钟先生你的听课情况,要是让我发现你没有认真听,就等着跪祠堂吧!” 他们谢家,没有纨绔!也不许有纨绔! 谢重之小时候只是比起砚礼学得慢了些,但也是极用心去学的。 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反而这样丝毫不知上进?! “侯爷,这是不是有点太重了……”侯夫人有些心疼,出声劝道。 谢侯爷的声音毫不留情,“小时候不教,长大后只会越来越歪!” 许柳儿重重点了下头。 对,趁现在还小,还能教,尽快把他掰正! 谢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很是疼爱这个长孙,但是确实有些不上进。 跟谢珏他们兄弟三人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谢惊春和谢景自不必说,两个人都是极好的孩子,很是上进。 即使是年龄最小的谢珏也是极用功的。 千字文都学了大半了。 而自己的长孙,学了三天,连甲乙丙丁都不认识! 许柳儿和谢重之对谢侯爷的决定都没有什么异议。 这件事就这般确定下来。 以后谢思源做不完功课不许吃饭。 谢思源闻言眼底猩红一片,小身子气得颤抖。 一个两个!居然全都说他! 还不让他吃饭!分明是在欺负他! 欺负他的人都该死! 秦九微瞥见谢思源阴郁暴怒的神色,拧了下眉。 这孩子……没救了。 众人都没了胃口,晚膳很快就结束了。 回去路上,秦九微走到谢景身边,轻声道:“你这个计划很隐蔽,也不露痕迹。” 听到秦九微的夸奖,谢景唇角弯了下。 “但是……”秦九微顿了下,“你怎么知道谢侯爷一定会问谢思源这几个字?” 谢景轻笑,声音温和平静。 “因为谢侯爷足够关心谢思源的功课,他忍不住的。” “我选的还是甲乙丙丁这四个最基础简单的字。” “侯府中的长辈都对谢思源寄予厚望,即使不是谢侯爷,也可能会是谢老夫人,侯夫人,总会有人拿这个考一考谢思源。” 大人们最喜欢的就是没话找话,考一考孩子。 “无论谁问,结果都一样,谢思源不认识这些字,进而发现他学习不端,批评他。” “再退一步,即使真的没人问也没关系。”谢景慢悠悠道:“这个计划没有任何风险,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玩具而已,谁能说什么?” 左右他也只是写了几个字,也不费什么力。 谢思源敢欺负他弟弟,就要付出代价。 秦九微顿时怔在原地。 谢景年纪这般小,竟然已如此洞察人心,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被他考虑到了。 等他长大,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惊才绝艳。 翌日。 “二少夫人,之前定下的那道菜现在做不成了,你看这道菜如何?” 侍女端上一道羊方藏鱼,放到许柳儿面前。 虽然还未成亲,但是侯府中的人都知道, 而且二少爷对许柳儿这般宠爱有她还为侯府生下了长孙,这二少夫人的位置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许柳儿看着面前的这道菜,不由轻叹了口气。 第178章 秦九微眼眶不由酸涩了一下 寿宴的事情,侯夫人已经安排大半了。 但是还是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要她去安排。 这两日她忙得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一门心思扑在寿宴筹备上。 从寿宴菜品,到府中装饰,再到安排宾客座位,全都要一一过目。 简直要忙不过来了。 许柳儿尝了一下那道菜,觉得味道不错,便直接定下了。 处理完一个事情,紧接着又有一个侍女过来。 “二少夫人,这是这次宴会的宾客名单,您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管家就去发请帖了。” 许柳儿接过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紧皱。 这些人……都是谁啊? 许柳儿初入京城,哪里会认识这些豪门世家。 “夫人看过了吗?”她问道。 “回二少夫人,夫人已经看过了。” 许柳儿轻点了下头,既然婆母已经看过没有问题,那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她吩咐道:“那就按这个名单去派发请帖。” 许柳儿刚吩咐完,又有一个侍女过来。 “二少夫人不好了,门口的大花瓶刚才被小厮撞倒,现在已经碎了……” 许柳儿叹了口气,只觉额角突突跳得厉害,“带我过去看。” 茶楼。 江韵竹坐在靠窗的雅座,见秦九微到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连忙走近,亲昵地拉住她的手,“表姐,你可算来了,我都盼了你好久。” 秦九微在江韵竹身旁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精致的茶点,轻笑道:“怎么点了这么多?” “不多不多,随便点了些。” 江韵竹给秦九微斟上一杯香茗,轻抿一口后,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然。 秦九微立刻就发现了,出声问道:“韵竹,你今日约我来,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今天中午时,韵竹差人送了帖子到侯府,说要约她喝茶。 她当时没想太多,但见了面才发现,韵竹今天怎么有些不太对劲。 江韵竹闻言,轻咬了下唇。 哎呀,她就说,她不适合干这个。 她在表姐面前根本说不了谎的。 可是沈行简还非要让她想办法拖住表姐到晚上,先不让她回侯府,说是谢世子的吩咐。 也不知道究竟要搞些什么。 但她看出谢世子还是很喜欢表姐的,所以这个忙她愿意帮。 江韵竹随即垂下眼帘,嗫嚅道:“表姐,我就是想和你多聚聚,沈行简太忙,我一个人在沈府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秦九微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立刻软了下来。 牵起她的手,温声道:“你以后想找人聊天,可以随时叫我出来。” “嗯嗯。”江韵竹用力点了下头。 她想帮谢世子是真,想和表姐说话聊天也是真。 说罢,江韵竹便打开了话匣子。 她绘声绘色地讲起前几日家中丫鬟闹的笑话,又讲起自己最近新买的簪子。 秦九微听得入神,时不时被江韵竹逗得掩嘴轻笑。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秦九微不经意间瞥见,皱了下眉。 转头温柔说道:“韵竹,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不然府里该担心了。” 江韵竹一听,神色瞬间紧张起来。 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秦九微的手腕,“表姐,再坐会儿嘛,难得咱俩能像这样安安静静地聚一聚。” 秦九微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并未多想。 只当是江韵竹太过孤单。 秦九微重新坐了下来,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 “好好好,那我就再陪你半个时辰。” 一直坐到日落西山,秦九微才回府,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侯府。 秦九微刚踏进清澜院就觉出不对来。 怎么……有一股饭香? 当她走进主屋,看到方桌上摆着的东西,瞬间怔住了。 只见一张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五盘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有序摆放,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红烧肉,清炒时蔬每一道都是色香俱全,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旁边还有一道莲藕排骨汤,香气醇厚,汤汁浓郁。 秦九微的目光从菜肴上移开,落在站在一旁的谢砚礼身上。 谢砚礼姿挺拔,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静静地看着她。 秦九微怔了怔,手指着菜,又看向谢砚礼。 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这不会都是夫君你做的吧。” “都是一些家常菜。”谢砚礼轻笑,“其他的都太难了些,学了一下午,也只学会这些。” 什么叫只学会了这些?! 秦九微无奈地笑了下。 果然,谢砚礼的做事标准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哪怕是去学做簪子,都要跟着最顶尖的师傅学出最好的技艺。 昨天要不是谢砚礼告诉她,她还真以为这就是他从珍宝阁买的。 现在做饭也是,一定要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秦九微朝着谢砚礼一步步走近,声音轻悦地调笑道:“前天送簪子,今天又亲手下厨,夫君是准备辞官,用双手自力更生了吗?” 谢砚礼弯了下唇,“也未尝不可。” 秦九微看着他清俊出众的脸,眼眶不由酸涩了一下。 “你不用做这些的。” 她牵过谢砚礼的骨节分明的手。 这双手,本应该挥毫泼墨,指点江山的。 现在却为她亲手做菜,沾上油烟。 谢砚礼定定看着她,瞳眸幽深。 “金银财宝你不缺,我的私库更是整个给你了,我也不知能为你做些什么,便想着亲自下厨。” 他是真的,想让秦九微再喜欢他多一点点。 第179章 求欢的意图显而易见 秦九微看着他脸上认真的神情,眼中不由再次泛酸。 傻样。 “所以今天下午,是你让韵竹把我叫出去的?” 秦九微当即想起今天下午江韵竹的异样。 当时只觉得有些疑惑,现在全都明白了。 “嗯。”谢砚礼轻点了下头,“我确实吩咐了沈行简。” 秦九微嘴角不由抽了抽。 沈行简怎么说也是御林军将军,竟被指派去做这种事。 看着她白嫩的小脸,谢砚礼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面颊上。 “夫人,你现在就只想跟我说这个吗?” 谢砚礼的声音喑哑,求欢的意图显而易见。 秦九微也没抗拒,轻轻歪头看着他。 “对啊,不然还能说什么?”她声音上扬,装着天真无知。 谢砚礼最受不住她这个样子,呼吸都重几分。 伸手揽过她的腰,紧紧摁在怀中,“真的不懂?” “真的不懂。”秦九微慢悠悠道,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狡黠。 谢砚礼勾了下唇,声音低低道:“那我现在告诉夫人。” 他垂眸,目光凝在面前美人的红唇上。 高大的身影慢慢俯下,就在两人双唇相接之际,门外传来侍女的禀报声。 “三位少爷,你们回来了。” 秦九微瞬间一慌,伸手抵住谢砚礼的靠近,将两个人隔开。 谢砚礼:…… 这饭他就应该半夜做。 这样就只有他跟秦九微两个人了。 在木门被推开之际,谢砚礼以极快的速度俯身,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 “你!”秦九微的脸颊立刻红了起来,嗔了他一眼。 谢砚礼却弯唇笑了下。 此时孩子们也进来了,谢珏仗着自己小,直接扑到了秦九微的怀中。 奶声奶气地撒起娇,“母亲母亲~好想母亲~” 秦九微弯唇,在他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亲完突然想到,谢砚礼似乎刚刚亲过她的唇。 呃…… 谢砚礼在孩子们面前一直都是持重冷静的。 极少有什么亲近的举动。 别说亲亲了,就连抱抱都是少的。 刚才那下,就当是谢砚礼亲谢珏的。 秦九微不由暗笑。 “哇,今天晚膳已经做好了?这么早?” 谢惊春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眉头不由挑起。 “嗯,今晚不去主院用膳了。”谢砚礼淡声道。 谢惊春和谢珏眼睛立刻一亮。 好耶!不用去主院啦!他们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地方。 “这个几道菜,是你父亲做的。”秦九微此时含笑出声。 谢砚礼不好意思跟孩子们说,那便由她说好了。 “父亲做的?”谢珏瞪大眼睛,“父亲你都会做饭啦?这么厉害!” “对啊,父亲就是学什么都很快啊。”谢惊春也很快夸了起来。 在他看来,父亲就是无所不能的! 谢砚礼有些不适应这样被孩子们围着夸奖。 他声音中有些不自然,“先吃饭。” 秦九微却乐得看到谢砚礼这窘迫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 几人在桌前坐好,开始用膳。 秦九微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口中。 细细咀嚼后,用力点了下头,“好吃!”她夸赞道。 孩子们紧跟着也夸起来。 谢砚礼此时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们,出声问道。 “那是父亲做的好吃,还是之前江表舅做的清蒸鲈鱼好吃?” 秦九微:…… 这么久远的事情,你居然还记得。 她都忘了当时江持让送的什么。 谢砚礼却仍把清蒸鲈鱼四个字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是父亲做的最好吃!”谢珏求生欲最强,第一个捧场道。 “对!父亲做得好吃!”谢惊春将嘴里的红烧肉咽下,紧接着便捧场道。 谢景只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但也很捧场。 “嗯,大哥三弟说得对,父亲做的好吃。” 谢砚礼满意点头,秦九微无奈轻笑。 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吃了起来。 主院。 “侯爷。”侍女恭声行礼,“世子爷和少夫人今晚不过来用膳了。” “世子爷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今晚便和少夫人以及三位少爷在清澜院用膳了。” 谢砚礼亲自下厨?! 桌上众人顿时震惊得合不拢嘴。 谢老夫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连忙出声问道:“你是不是说错了,下厨的应该是九微吧。” 侍女摇头,“回老夫人,奴婢没有说错,下厨就是世子爷。” “砚礼什么时候学会下厨了?”谢侯爷声音中满是疑惑。 “回谢侯爷,是今天下午刚学的,世子爷想要给少夫人亲手做饭。” 邱月梨闻言只觉得心口一窒。 谢世子,竟然亲自下厨给秦九微那女人下厨?! 秦九微何德何能啊! 侯夫人转了下眼珠,放下瓷勺后,含笑道:“砚礼真是成家了,不一样了,现在什么事都先想着自己的小家。” “就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吃上砚礼亲手做的饭菜。” 她虽是笑着说的,但言语之间,尽是在指责谢砚礼不孝。 一点也不想着长辈。 “都成家了,自然是要想着自己的小家,不然不就白成亲了。”谢老夫人毫不留情地回道。 砚礼这些年为侯府做了多少事? 侯府能有如今的荣耀和地位,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第180章 洗完再睡 谢老夫人并不在乎一顿饭两顿饭,只要砚礼过得开心就好。 再说了,侯夫人又不是谢砚礼的亲生母亲,他也不是被她养大的。 怎么可能对她那么好?异想天开什么呢? 真是越来越拎不清了。 侯夫人讪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尴尬地合上了嘴。 早知道……就不开这个口了。 邱月梨有些烦闷地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饭,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经意抬眸,看到了坐在对面的谢重之。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眼神不由凝住了。 谢重之正安静吃着饭,但即使是用膳,身姿也挺拔如苍松。 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目锐利有神,在烛火映照下,更显深邃。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 谢重之刚回来时,邱月梨就发现他很是英武俊朗。 这几日歪瓜裂枣见多了,如今再看谢重之,只觉得他如天神下凡一般俊朗。 邱月梨心跳陡然加快,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目光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许柳儿没在意桌上的这些暗流涌动,一颗心只记挂着还没吃饭的谢思源。 晚膳结束后,便立刻急匆匆地回了致远院。 致远院。 谢思源坐在宽大的书桌前,看着面前要写的大字,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侍女小青温声劝道:“小少爷,若是二少夫人回来,见你还没写完,定会生气的。” “闭嘴!”谢思源蓦地转头,像被惹怒的毒蛇,死死瞪向小青。 想起那天被众人指责时的样子,谢思源心中恨意翻腾。 握着毛笔的手死死收紧,险些将他掰断。 此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许柳儿走到谢思源旁边,一脸关心地问道:“功课做完了吗?饿不饿?” 见是她,谢思源怨毒的神情收敛了些。 声音闷闷道:“还没写完。” “没事,你慢慢写,母亲先去小厨房给你下一碗馄饨,等会你写完就能吃了。”许柳儿神情温柔道。 孩子饿着肚子,她看着心里也很是难过。 谢思源眉眼不抬,神情木然冰冷。 馄饨?谁稀罕。 要不是她非让自己去开蒙,他现在也不会这样! 惺惺作态些什么?!恶心! 清澜院。 月色如水,透过轻薄的窗纱,洒落在雕花的床榻之上。 屋内弥漫着缱绻的气息,烛光摇曳。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他了,今晚谢砚礼格外亢奋。 秦九微额头湿汗,无力地窝在谢砚礼的怀中。 彼此的身躯紧密相贴,仿佛想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 秦九微脸颊绯红,宛如盛开的娇艳玫瑰,娇艳欲滴。 “累了?”谢砚礼贴了贴她的小脸问道。 秦九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睫轻轻阖上,轻嗯了一声。 她微微喘息着,呼吸轻轻喷洒在谢砚礼的脖颈间,惹得他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洗完再睡。”谢砚礼伸手将秦九微横抱起,朝着沐室走去。 两日后。 寿宴当天,侯府张灯结彩,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宾客们身着华服,纷纷前来向谢老夫人祝寿。 侯夫人今日打扮得甚是奢华,发髻高梳,戴着宝石头面。 她面带微笑,开心地跟贵妇人们寒暄交际着。 许柳儿也身着华服,带着谢思源,安静地站在侯夫人旁边。 “这位是?”王夫人看到第一次见的许柳儿,有些疑惑地问出声。 侯夫人轻笑,“这位是重之在边关时娶的妻子,名叫许柳儿,这次的寿宴也是我们一起操办的,柳儿帮了不少忙。” 刚说完许柳儿,她便迫不及待地把谢思源往前推了推。 “这是两人孩子,叫谢思源。”她声音骄傲,“也是我们侯府的长孙,很是聪慧懂事。” 谢思源看着面前的王夫人,眼珠转了转,但没说话。 只有许柳儿颔首回应,“王夫人安。” 王夫人轻点了下头,“刚回家就能帮你婆母做这么多,真是好孩子。” 说完她继续转头看向侯夫人,“你家重之也是成家了,真好。” “可不是嘛,我现在也算是儿孙绕膝了。” 一提到这个,侯夫人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此时,不远处。 “你这位婆母,看起来可真是疼爱这个孙子呢。”高云枝放下茶盏,忍不住道。 “家中孙辈中的第一个亲生孩子,自然是疼爱的。”秦九微不甚在意道。 “但是这孩子好像有些……”江韵竹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太爱说话啊。” 谢思源,何止是不太爱说话啊。 他干过的事,才是真的让人惊掉下巴…… 但此时前院人来人往的,秦九微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谢思源的坏话。 最后只是笑了笑,“是不爱说话,珏哥儿也跟他玩不到一起。” “左右寿宴这些事情,不用我去忙活。” 侯夫人把筹备寿宴的事情交给了许柳儿。 秦九微便得闲,寿宴开始后,便和高云枝,江韵竹三人聚在一起。 另一边,侯夫人周旋于众多宾客之间,尽显当家主母的风范。 在与贵夫人们交谈时,她不经意间环顾四周,心脏瞬间被攥紧。 不好!有一个人好像没来! 第181章 许柳儿把头埋在膝间痛哭着 侯夫人立刻将管家悄悄叫到一旁,低声问道:“李夫人可来了?我怎么一直没瞧见她。” 李夫人是镇国将军的夫人,而李将军是谢重之的顶头上司。 但现在李夫人怎么没来。 管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敢直言。 侯夫人见状,脸色一沉,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如实说来!” “回夫人,这次宾客名单……似乎把李夫人落下了。”管家小心翼翼道,接着把宴会名单递给侯夫人。 “什么?!居然把李夫人落下来!”侯夫人听完,顿时怒目圆睁。 她腾地把名单从管家手中夺了过来,越看脸色越铁青。 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许柳儿,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办砸,把她给我叫到内室!” 此时,许柳儿也在忙碌着,却见管家突然过来。 说侯夫人找她。 许柳儿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莫不是她哪里弄错了? 她紧抿了下唇,跟着管家去了内室。 许柳儿刚走进屋,厚厚的纸张就朝着她的脸狠狠甩来。 纸张拍在脸上发出“啪”的声响。 许柳儿被这一击打得偏向一旁,头发凌乱,名单纸张飘落在地。 她强忍着脸上的疼痛和眼中的泪意,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婆母……” “闭嘴!你还有脸喊我婆母?”侯夫人顿时怒吼出声。 重之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以后要怎么辅佐重之! “你知不知道,这次的宴会名单你把李夫人给忘了!你知道你这样会给重之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李夫人…… 哪个李夫人? 许柳儿对这些夫人小姐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此时听到直接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才想起来,似乎谢重之的顶头上司便姓李。 原来居然是李将军的夫人。 许柳儿宛如被雷劈了一般,紧接着就是脊背发冷的恐惧。 她好像,好像犯了大错了。 泪水从她的眼睛里夺眶而出,瞬间落了满颊。 声音颤抖道:“那,那怎么办啊……” “我已经派人去请李夫人了,若是李夫人生气不来,你就等着吧!”侯夫人朝她怒道。 谢重之此时也知道了这件事,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他看向许柳儿,眼神中满是怒火与失望。 “柳儿,你这次实在是太大意了!我日后的前程很大程度都系在李将军手上,若是李夫人因此心生不满,你让我怎么办?” 其他东西他都可以不在意。 但这件事事关他的升迁!许柳儿竟然敢办砸了! 听到这里,许柳儿双腿不由发软,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从她泛红的眼眶中涌出。 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道:“夫君,都是我的错,这次是我的疏忽。” 许柳儿声音颤抖地解释,“当时我看到名单,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侍女说这是婆母核对过的,我想着肯定没事,就吩咐侍女去按照这个名单发帖了。” 谢重之闻言,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侯夫人,眼神中带着疑惑。 侯夫人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好像……真的是当时自己疏忽了。 但现在她怎么可能承认是她的错,那她当婆母的脸面往哪放? “你还有脸提名单?”侯夫人立刻吼道。 “我是你婆母,为侯府操劳半生,你竟把过错全推我身上?你操办寿宴如此失职,若不是看在重之的份上,今日定要将你逐出侯府!” 许柳儿双肩剧烈颤抖,整个人如风中残叶般无助。 “婆母,我错了……你可以责罚我。”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几近绝望。 谢重之脸色阴沉得可怕,声音冰冷至极。 “责罚能挽回局面吗?柳儿,你是我的人,结果你却让我失望了!” 这次可是他特地为许柳儿准备的露脸的好机会! 说罢,谢重之甩袖而去,留下许柳儿瘫坐在地。 许柳儿把头埋在膝间痛哭着。 这件事她本来就不想做,是谢重之非要让她做…… 她知道自己没见识,也没本事,所以这几日每天都在拼命学。 可是没想到她还是搞砸了,她把事情搞砸了…… 她真是没用…… 许柳儿仿若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双手紧紧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渗出。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发出压抑又悲戚的哭声。 “别哭,擦擦吧。” 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看着面前的丝绸锦帕,许柳儿扬起哭花了的小脸。 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对视。 第182章 越对比只会越生气! 秦九微对二房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但许柳儿这次实在是无妄之灾。 她初来乍到,哪里认识什么京中贵人。 谢重之为了压谢砚礼一头,强行把她推了上来,也不管她究竟想不想,愿不愿。 现在出了岔子,又要全都推到许柳儿的头上。 可这宾客单子分明是侯夫人定下的。 许柳儿咬着下唇,伸手接过递来的帕子。 “谢谢你,大嫂。”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李夫人已经过来参加寿宴了,没事了。” 见她还在哭,秦九微温声道劝道。 许柳儿点了下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真正让她心痛的是,谢重之对她的态度。 刚才他看她的眼神,她怎么也忘不了,他也丝毫不听她的解释…… 明明之前他对她不是这样的。 秦九微抿了下唇,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转头吩咐侍女,为许柳儿准备些暖身的甜汤。 清澜院。 今天寿宴,来了许多宾客。 谢珏也被秦九微狠狠打扮了一番。 身着月白锦袍,领口袖口都绣着淡蓝云纹,乌黑发丝束起,插着一根羊脂白玉簪。 脸颊白嫩,眼睛又大又亮,灵动有神,宛如小仙童一般。 此刻他正蹲在草窝前,手中拿着切好的胡萝卜条。 奶声奶气地嘟囔着,“大黑,多吃一点哦~” “珏少爷,少夫人找您过去,要给老夫人贺寿了。”侍女此时走近恭声道。 “知道啦!”谢珏很快应声。 他又摸了摸大黑毛茸茸的耳朵,“大黑乖乖的哦,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便跟着侍女离开了,朝着前院走去。 小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 望着刚才谢珏离开的方向,耷拉下来耳朵。 但很快,它直起白色的小身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此时清澜院也都忙碌着,一时间没人注意到。 小兔子跑到后院花园,眼睛四下寻找着。 却始终没有看到谢珏的身影。 它蹦到旁边的草坪上,没忍住低头吃起了草。 小兔子快乐地吃着草,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大树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前院。 谢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身着华服,精神矍铄。 谢惊春年纪最长,他第一个行礼,给谢老夫人贺寿。 “曾祖母,孙儿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曾祖母,这是我用攒下来的钱买的镯子。” 谢惊春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挠了下头后道:“它并不贵重,跟您的镯子实在没得比,还望您不要嫌弃才是。” 谢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好好好,礼物的心意最重要,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接着是谢景,他送的是一幅字画。 画卷缓缓展开,上面画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面容慈祥,白须飘飘,手持拐杖,身旁环绕着青松翠柏、仙鹤瑞云。 “曾祖母,这是我亲手画的寿公图,祝您岁岁欢愉,年年胜意,福泽深厚,绵延不绝。” 谢景行礼姿势标准,说话也十分得体,挑不出一点错来。 谢老夫人细细端详着画作,眼中满是赞赏与欣慰,笑着说道:“景哥儿,你这画真是用心了,我很是喜欢。” 见两个哥哥都祝过寿了,谢珏也迈着小短腿上前,俯身行礼,奶声奶气道。 “曾祖母,珏哥儿祝您长命百岁,每天都能像吃了蜜饯一样甜滋滋!幸福得像个活神仙!” 接着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粘土捏成的小寿桃。 那寿桃虽说模样有些歪歪扭扭,但却能看出是用心制作的。 “这是我自己捏的寿桃,可费了好大劲儿呢,希望曾祖母喜欢!” 谢珏扬起一个灿烂的小脸,可爱极了。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暖得不行。 谢侯爷在一旁,往日严肃的脸此时也柔软了下来。 这三个孩子虽然是养子,但实在都是好孩子啊。 懂事,识礼,上进,一点也不让他们操心。 不像……唉,不提了。 越对比只会越生气! 许柳儿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发髻也重新梳好。 今天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去处理,她再难过也要撑着。 看完三个孩子送礼的场景,许柳儿不禁轻叹口气。 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养出这么好的三个孩子。 她的思源就一点也不听话……也根本不听管教。 许柳儿转眸朝四周看去,诶?谢思源人呢? 她刚才还看到他,但怎么转眼就不见他人了。 许柳儿正准备出声吩咐侍女去找,突然看到谢思源自己走进屋中。 “思源,你怎么来这么晚?”许柳儿立刻上前出声问道。 谢思源和往常一样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思源,你,你是在笑吗?”许柳儿声音中满是疑惑和不确定。 她没看错吧,她儿子居然在笑…… 她把谢思源养到这么大,都没见他笑过几次。 但是刚刚,他居然在笑!他在开心什么? “在说什么?还不快来给祖母祝寿。”谢重之突然冷冷出声,脸上尽是不满。 柳儿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拎不清了。 先办错了宾客的事情,现在连给祖母祝寿这么大的事情都能不在意,竟然在那里和谢思源闲聊?! 谢思源笑不笑有什么打紧的? 刚才谢砚礼的三个孩子祝寿出了那般大的风头,她都没看见吗? 果然是无知妇人! 许柳儿被斥责,紧抿了下唇。 她现在,做什么都是不对。 许柳儿牵着谢思源走到谢老夫人面前,欠了欠身道:“祖母,实在对不住,思源来晚了。” 谢老夫人摆手,“小孩子嘛,贪玩很正常,现在来了就行。” 许柳儿拍了一下谢思源的后背,他有些不情愿地上前。 面色阴沉,眼神始终低垂着。 他走到谢老夫人面前,微微欠身,算是行了个礼。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圆润的石头,石头上用颜料简单勾勒出一个寿桃的模样,递向老夫人。 低声说道:“曾祖母,这是我画的,祝您生辰喜乐。” 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说话也多了些。 谢老夫人看到那石头,神色稍微僵了下。 这石头,和刚才谢珏他们三个送的寿礼完全没得比啊…… 但谢老夫人很快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有心了,这礼物我很喜欢。” 谢重之见状脸色一冷,谢思源要给祖母的寿礼是他特地准备的,是一方锦帕,上面绣的仙羽贺寿。 但现在他怎么拿上来这个东西? 锦帕被他弄到哪去了? 此时,一名侍女神色慌张地跑到秦九微身旁,附在她耳边,语速极快地低语几句。 “少夫人……不好了!” 秦九微原本带着温婉笑意的脸庞瞬间变色。 谢老夫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出声问道:“九微,出什么事了?” 第183章 谁也不能欺负谢珏! 秦九微紧抿了下唇,“祖母,不过是一些后院杂事罢了,我自己去处理就行,今日您是寿星,别让这些杂事扰了您的兴致。” 谢老夫人摇了下头。 她很是了解秦九微这个孙媳,她一向都是沉稳镇定的。 能让她变了脸色的事情,一定是大事。 她必须要去看看,不然她不放心。 谢老夫人看向那侍女,“在哪?带我去。” 她直接起身,侍女不敢反抗,立刻颔首带路。 屋中其余的人也很是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 众人怀着满心的疑惑与不安,匆匆往后院赶去。 随着脚步逐渐靠近,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朝他们扑来。 一只兔子横躺在草丛边,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四肢不自然地伸展着。 原本洁白如雪的毛发,此刻被鲜血浸透。 殷红的血从脖颈处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已然没了气息。 伤口极为整齐,是被利刃一刀毙命的。 皮肉向两侧翻开,露出鲜红的血肉。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跟在众人身后来凑热闹的谢珏,死死盯着地上的兔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大,大黑……” 谢珏猛地冲上前,不顾地上的血迹,一下子跪倒在兔子身旁,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兔子已经冰冷的身体,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大黑,大黑……你怎么了?”他大声哭喊着,“大黑……”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下来。 谢珏紧紧地咬着下唇,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 他蓦地转头,死死瞪向谢思源,怒吼道:“是你!是你杀了大黑!一定是你!” 说着说着,谢珏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下来了。 他的大黑没有了……他的大黑…… 谢思源冷着脸,没有说话。 只是盯着那兔子的脖颈处的伤口,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谢婉宁不乐意了,“谢珏,我知道你兔子死了很难过,但你也不能随意冤枉人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思源干的?” 谢珏这小崽子真坏死了,竟然还想陷害她的亲侄子! 谢老夫人也有些不悦。 这事跟思源有什么关系?他才五岁啊!怎么可能会杀兔子? 谢珏刚才还那般乖巧,现在怎么这般无理取闹。 “之前就有!”谢珏用袖口擦了下眼泪,眼睛通红地瞪着谢婉宁,“谢思源之前要掐死大黑,被我发现了!” “不止我,好多人都可以作证,母亲,谢思源的母亲都看见了!” “真的吗?”谢侯爷冷着脸,转头看向秦九微问道。 秦九微点头,“确有此事,就是五日前的事情。” 谢侯爷没有回答,而且转头又看向许柳儿。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回侯爷,确实有这件事。” 说话时,许柳儿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根本不敢向下细想…… 她的亲生儿子,真的会是一个这般冷血残暴的人…… 一想到这个,一种恐惧从脊背顺着往上爬,让她整个人都觉得如坠冰窟。 秦九微和谢砚礼走到谢珏旁边。 “珏哥儿别怕,母亲在。”秦九微蹲下身,用手帕擦着谢珏脸上的泪水。 看到她来了,谢珏立刻扑到她怀里,声音中满是痛苦,“母亲大黑没有,大黑没有了……” 秦九微心都快疼死了,紧紧抱着谢珏,拍着他的后背。 一旁谢砚礼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场中一时安静下来。 谢重之扫了一眼谢思源。 他其实已经确定这件事就是谢思源干的了。 但没想到他居然能镇定成这个样子,神态自若得跟没事人一样。 在寿宴杀死兔子实在是太冒险了。 不过能让谢珏这般难过,确实不错。 谢思源既然已经做了,他是他的父亲,自然要帮他瞒过去。 他看向谢侯爷,“父亲,今天是祖母大寿,来往宾客实在是太多,说不定就是谁干的,现在也查不出来什么……” 谢侯爷拧眉,“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要不就先按下,事情闹大了,对侯府名声总归是不好的,还会惊扰今日来的贵客。”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谢侯爷眉头紧皱道。 “不可!”谢砚礼突然出声,声音冰冷,“这件事必须彻查清楚。” 他的儿子受了委屈,必须要还给他一个公道! 谁也不能欺负他! 第184章 叫谢思源抵赖不得! “这怎么查啊。”谢婉宁不敢反抗谢砚礼,只能小声嘟囔抱怨。 谢老夫人也眉头紧皱,“砚礼你真的要查吗?” 刚才重之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侯府闹出这种凶事,确实极不好的。 她虽不相信这事是思源干的,但现在已经牵扯到了他。 闹大之后,风言风语不知道怎么说呢。 她可要保护好她的好重孙! “查,而且要查到底。”谢砚礼声音不容置疑。 “定案一要凶器,二要人证。”不等众人反应,他直接转头冷声吩咐,“在这附近四处探查,务必把凶器找到。” 谢砚礼开口,侯府众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侍从们搜寻。 谢珏在秦九微的安慰中,渐渐止住了哭,但情绪还是很低落。 埋在秦九微的脖颈处不说话。 往日灵气十足的大眼睛此刻满是悲伤,神情恹恹。 谢重之看着四处搜寻的侍从,不自觉就紧张了起来。 转头看向谢思源,眉头紧皱着,很不放心。 谢思源朝他轻点了下头。 放心,他们找不到。 一刻钟后,侍从们前来禀报,小心翼翼道:“回世子爷,没有找到任何凶器……” 谢思源闻言,唇角轻勾了下。 “看吧,我都说了,哪那么容易找啊。”谢婉宁立刻道,她下巴微微扬起,“今天就这样算了吧,还有那么多……” “闭嘴。”不等她说完,谢砚礼直接打断。 触及到他冰冷的视线,谢婉宁立刻吓得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秦九微眉头微皱,开始思索。 刚才给谢老夫人贺寿时,谢珏和谢思源是前后脚到的。 谢珏离开时清澜院,小兔子一定还活得好好的。 后面应该是小兔子自己从清澜院跑出来了。 谢思源行凶的时间是极短的,他来不及处理凶器。 那刀沾上了血,谢思源也没办法带在身上。 凶器一定就在附近。 这花园无非就是草坪,亭子,清湖…… 秦九微和谢砚礼立刻对视,几乎同时想到,“清湖!” 花园中有一处湖水,名叫清湖,水很深。 把匕首丢进去,才是真正的悄无声息…… 谢砚礼立刻吩咐侍从去湖边打捞。 谢思源闻言,脊背瞬间一僵。 紧接着,秦九微转头看向小荷,“你去召集府中侍女,问有没有人在湖边看到了什么?” 今天的寿宴是在前院举办,大多数人都去前院帮忙了。 但后院肯定也是有人的,说不准就有谁看见了。 物证要有,人证也是必须的! 这样才能叫谢思源抵赖不得! 侍从们再次忙活起来。 谢侯爷和谢老夫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好好的一个寿宴,这都出的什么事啊! 府中的侍从们尽数出动。 很快,一名侍从神色匆匆地跑来,“找到了!” 他手里拿着两样东西,单膝跪地呈上。 众人定睛一看,一样是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刀柄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另一样一方绣着仙羽贺寿的锦帕,锦帕一角被鲜血浸透,显得格外刺眼。 “匕首是从后院的湖水里打捞上来的,锦帕是在旁边的亭子发现的。”侍从恭敬地说道。 看到这两样东西,许柳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搀扶。 许柳儿紧紧闭了下眼睛,满脸绝望。 这锦帕,是谢重之为谢思源准备的,献给老夫人的寿礼! 而那匕首,更是铁证了! “这匕首上面的蛟龙纹,是只有戍守在边境的军队才会用的,用以区分和大梁的兵器。” 谢砚礼看向谢重之,冷冷开口,“二弟,你说呢?” “我……”谢重之此时脊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匕首,确实是他送给谢思源,让他用来防身的。 但谁能想到……这匕首竟真能被找到啊! “二弟他一直都在前院堂上,不可能是他。”秦九微此时幽幽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话锋直指谢思源。 谢重之和侯夫人紧抿着唇,脑中疯狂思索对策。 “即使找到了凶器,也不一定就跟思源有关。”一直没说话的邱月梨突然开口。 “说不定就是谁偷拿了匕首,趁机行凶,回头反而还栽赃给一个五岁的孩子!实在是恶毒!” 邱月梨眉头紧皱,“思源也才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谢重之顺着声音看去,目光落到邱月梨身上。 眼睛微眯了下,没想到她竟然会帮他们说话。 邱月梨注意到谢重之的视线,耳尖不由一红。 但她的这句话,倒是给谢重之提了一个醒。 “物证虽然要紧,但是没有人证,事情总归是说不清的。” 谢重之声音提高了几分,眉头微挑。 反正没有人证,就可以咬死不认! 然而此时,一道怯怯的女声突然响起。 “我,我看到了……” 第185章 兔子真的是谢思源杀的! 众人立刻转头。 看到一个小侍女,年龄约莫也就是九岁左右。 生得柳眉杏眼,穿着淡绿色的侍女服,梳着垂髫髻。 正是南南。 南南被小荷领着上前,看到面前衣着华贵的主子们,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但还是鼓着勇气行礼,“奴婢见过主子们。” 这段时间,小荷和宋嬷嬷一直在教南南。 如今南南行礼时已经十分规矩了。 “南南,你刚才说你看到了,可是真的?你看到什么了?”秦九微温声道。 “我……”南南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我看到有人用匕首杀了小兔。” “是谁?说出他的名字。”秦九微循循善诱。 一时间场中气氛几乎凝滞,所有人同时看着站在正中的那个小少女。 这股无形的压力尽数落到南南瘦小的肩膀上,让她喉咙发紧。 但她还是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谢思源。 “我亲眼看到,是思源少爷杀了兔子!”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侍女,在胡说些什么?!” 南南话音刚落,一道爆喝声便立刻响起。 侯夫人怒视着南南,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没,“小少爷才五岁!你怎么敢如此冤枉他!谁教你的!谁?!” 她的宝贝孙儿怎么可能会残杀兔子!怎么可能?! 侯夫人的气势太过骇人,南南瞬间吓得脸色一白。 但她还是扬起白净的小脸,倔强道:“我没冤枉他!我就是亲眼看到了!没人教我!” 这段时间在清澜院,侍女姐姐们都很照顾她,怜惜她年龄小,什么重活累活都不给她。 只让她做些浇花之类的简单活计。 今日侯府要办寿宴,侍女姐姐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她也想帮些忙。 就去前院送东西。 谁知道路过花园时,就看到那样一幕…… 回想起这件事,南南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恐惧急剧收缩。 从颤抖的双唇间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来。 “我还看到,兔子,兔子的血迹沾到了思源少爷的手腕上,他还拿手帕擦了好久……” 南南猛地抬头,“上面肯定还有痕迹,不信你们看他的手腕!” 谢思源瞬间一慌,想要把袖子藏起。 谢惊春却抢先他一步,不等谢思源反应,直接上前攥紧他的手腕。 将他的袖口高高举起,让众人都能看到。 场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同时瞪大。 只见谢思源的袖口果然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这块血迹并不大,但却格外刺目。 许柳儿直接怔在原地,身体僵直不能动。 这一小块血迹像钉子一样,死死钉进她的眼睛里,朝她脑中钻去。 脑中所有关于谢思源的美好记忆瞬间被这钉子戳破。 瞬息之间化为烟尘。 她亲手养大的儿子,居然真的这样一个恶魔! 许柳儿只觉胸口被猛地攥紧,让她喘不上来气。 忽地眼前一黑,许柳儿直接晕了过去。 “柳儿!”谢重之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在许柳儿倒地之前扶住了她。 周围众人瞬间惊慌失措。 混乱中,谢思源抬眼看了一眼许柳儿,紧接着又冷漠地移开视线。 谢老夫人也吓到了,连忙吩咐道:“快,把她扶到屋中,再请府医过来!” 谢重之直接横抱起许柳儿,朝着致远院跑去。 刚才他虽然埋怨她,但这五年的感情也都是真的,他心里真的有许柳儿。 他不想她出事。 邱月梨看着谢重之抱着许柳儿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扯烂了。 “这件事,现在已经有了定论,该如何处理?”秦九微适时出声道。 人证物证俱全,她看谢思源还能怎么抵赖! 侯夫人脸色灰白,没想到这兔子真的是谢思源杀的! 他才多大啊!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但谢思源是她的亲孙子,她怎么可以不管! 无论他做出什么事,她都要护好他! 侯夫人抿了下唇,“小孩子嘛,说不准只是好奇心重了些,不小心做了出格的事情,我们大人应该多多包容才是,不用这般大惊小怪的。” “这哪里是出格的事?”高云枝突然怒喝出声。 她柳眉倒竖,“今日能杀兔子,说不准明日就敢杀人了!到那时你也要好好包容吗?谁来包容他?让死者吗?” “侯夫人你说这种话是要跟大晋律法作对吗?难道你那时候也准备帮他藏尸掩盖不成?!” 第186章 谢思源挨打 原本高云枝并不想管这种事情,开始时是因为不了解事情真相。 但现在事情已经如此明白了,侯夫人怎么还能说出如此臭不要脸的话。 骂一顿侯夫人,也算是给自己肚子的孩子积德了。 和大晋律法作对……这话实在是太严重了。 侯夫人脸色顿变,但仍然强撑着。 若是以往,她肯定立刻向长公主服软求饶了,哪里还敢说什么。 但现在,她必须要护着她的长孙! 侯夫人欠了下身,她脸上带着笑,“长公主言重了,思源不过是个五岁孩童,能懂什么?长公主不用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哪里就要杀人了。” 高云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侯夫人道:“五岁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如此轻贱生命,若今日不严加教导,日后必定酿成大祸!你这是在害他!” 江韵竹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她,生怕她动了胎气。 侯夫人被长公主的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周围众人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侯夫人和谢老夫人紧抿着唇,没有再开口。 秦九微扫了一下几人的脸色,心中冷笑。 在侯府这几个长辈眼中,谢思源的地位是远高于谢珏的。 所以谢珏被欺负,他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受些委屈也就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即使谢思源残杀了谢珏的宠物,他们也能毫不在意。 甚至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她不愿!谢珏是她的孩子! “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必须给珏哥儿一个说法。” 秦九微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容商量。 她在众人眼中一向是温婉柔和的,极少见她如此动怒。 谢思源脸色阴沉,指尖紧掐手心。 兔子不就是用来玩的吗?至于把他逼迫到如此地步吗?! 欺负他,他们全都在欺负他! 谢侯爷抬眸,看了眼秦九微和谢砚礼,见他们都态度坚决。 不由轻叹口气。 虽说父慈子孝,但若儿子势力太盛,父亲在他面前说话也要弱三分了。 他知道这件事是谢思源做得不对,但他也确实不想闹大。 闹大之后,对侯府的名声实在是不好。 他还是更在意侯府的名声。 可现在…… 这件事并不由他说的算了。 谢侯爷看向谢思源,眼神猛地一凛,声音低沉却威严。 “你无故残杀兔子,还毫无悔意,行径恶劣。这件事必须让你长个教训不可!” “罚你十板子,再罚跪祠堂十天,这十天里,每天只能吃一顿饭!” 侯夫人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心疼。 “侯爷,”侯夫人声音颤抖,几近哀求,“思源他才五岁啊,十板子,跪祠堂十天,每日一顿饭,这处罚太重了!” 侯夫人快步走到谢侯爷身边,眼中满是泪水。 “侯爷,求你饶了他这一回吧!一个兔子,怎么如此苛责他啊!这么重的处罚会要了他的命的!” 谢侯爷不为所动,冷声道:“正因为他年幼,才要趁此时让他明白是非对错。若今日不加以严惩,日后必定酿成大错。” 紧接着便直接吩咐,让待从行刑。 见实在没法阻止了,侯夫人双手掩面,哭声从指缝间传出。 谢思源被两个健壮的侍从按在长凳上,小小的身子拼命扭动着,嘴里还叫嚷着:“不许打我!不许!” 两个侍从都是清澜院的人,哪里会放过他。 他们死死将谢思源按在长凳上,不让他动弹半分。 板子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啪”的一声,打在谢思源稚嫩的屁股上。 谢思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啊!” 侯夫人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立刻向前冲了一步,大声道:“别打!快别打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但她刚走一步,就被身旁的侍女紧紧拉住。 侯夫人哭得都快昏倒了。 谢老夫人坐在一旁,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不住地摇头叹息。 板子一下又一下地落下,每一下都像是打在侯夫人和老夫人的心上。 谢思源的哭声越来越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侯夫人和老夫人的心,也随着这一顿打,揪得越来越紧。 打到第五板子时,谢思源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沙哑,只有微弱的抽噎声。 屁股也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渗出,染红了他的裤子。 看到谢思源受到惩罚,谢珏没有任何反应,眼泪仍像掉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哭着。 秦九微看在眼中,抱着他的双手不自觉又收紧了几分。 第187章 高显声音闷闷道 皇宫。 “皇上,这就是江南水灾的全部情况了。”赵明合上奏疏,恭声道。 “嗯,知道了。”高显点了下头,“这个方法可行,就按这个处理。” 赵明颔首,俯身行礼后准备退下,却被高显突然喊住。 “怎么今日来禀报的是你?谢世子呢?” 之前这种大事都是谢砚礼亲自来跟他禀报的。 “回皇上,今日是谢家老夫人过寿,谢大人告假了。”赵明恭声道。 谢老夫人过寿? 高显眉头紧皱,这几日他刻意回避关于谢家的事情。 竟把谢老夫人过寿这样的事都给忘了。 他立刻吩咐:“去备一份厚礼,送到侯府,贺谢老夫人寿诞。” 李公公连忙颔首,当即便准备退下,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 “还有……” 李公公转头,疑惑出声问道:“皇上,还有什么?” “没什么。”高显声音闷闷道。 他垂下眼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忽地,他又出声,“宸妃在做什么?” 李公公小心答道:“回皇上,宸妃娘娘在御花园放风筝呢。” “摆驾。”高显淡声道。 御花园。 莫青葵身着一袭月白流仙裙,发丝随风轻扬。 她手持风筝线,在宽阔的御花园中奔跑着,笑声清脆。 风筝扶摇直上,莫青葵仰头凝视,身姿轻盈,眉眼弯弯,仿若这天地间最自由灵动的飞鸟。 高显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 他之所以喜欢莫青葵,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才华实在出众,他喜欢有才气的女子。 还有就是,莫青葵身上有一种很自由的感觉。 是没有任何束缚才有的气质。 这他一直想要,但是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高显没有过去和莫青葵一起放风筝,而是悄然转身离开了。 走之前吩咐了李公公几句。 随后,如流水般的赏赐送到了宸妃宫中。 清澜院。 谢珏一直哭着,哭到傍晚时,哭累了。 慢慢窝在秦九微的怀中睡着了,秦九微把他放在主屋的软榻上,让他好好睡会。 “还是第一次看到三弟哭成这样。”谢惊春有些难过道。 唉,要是他当时去花园走一走,说不定就能救下兔子了。 谢景没说话,只是袖中的右拳紧紧握住。 眼睫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惊春想了想,提议道:“大黑死了,要不要再给三弟买一只兔子。有了新兔子,说不定三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不用。”秦九微轻轻摇了下头。 她出声解释道:“大黑在珏哥儿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我了解他的性子,他不会喜欢一个替代品。” “不如送一个不同的宠物,小狗,狸奴都好,让它继续陪着珏哥儿。” “夫人说得有理。”谢砚礼点头,“这件事就这样办。” 秦九微轻叹口气,抿了下唇。 即使有了新宠物,但这个伤痛也已经在谢珏心中留下了。 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秦九微突然抬眸看向小荷,问道:“南南呢?” “回少夫人,南南现在正在屋外。” 秦九微温声吩咐:“带她进来。” “见过世子爷,少夫人,两位少爷。”南南进来后,十分乖巧地行了一礼。 看着她,秦九微不禁有些感慨。 把南南带回来后,她一直在忙其他事情,极少过问南南的情况。 没想到她这一次竟然帮了她们这么大的忙。 若不是南南站出来指证谢思源,这事指不定还要拖多久,更有可能就被侯夫人和谢重之他们糊弄过去了。 “南南,你这次做得很好,立下大功了。”她出声夸赞道。 秦九微看了小荷一眼,小荷立刻明白过来,上前将一个重重的荷包递到南南手上。 “这是给你的,你好生收着。” 南南感受到这荷包的重量,神情瞬间一慌,连声拒绝。 “少夫人,南南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情,实在不应拿如此丰厚的赏赐。” 秦九微轻笑,也没再勉强,话头一转,“那你以后便来屋中侍候吧,我身边正缺一个你这样的机灵的。” 一时间,南南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到主屋侍候?!这可是天大的好差事啊! 她蓦地抬眼,直到对上秦九微含笑的眼睛,才知道自己没听错。 南南眼中闪过惊喜的亮光,立刻俯身谢恩。 “多谢少夫人!南南一定用心学习,侍候好少夫人!” 秦九微弯唇,“快起来吧。” 这小姑娘聪明又识礼,胆气也足。 今天下午侯夫人那般冷脸,她竟然仍能不惧。 值得培养一下。 随后,南南和小荷一样,侍立在屋中。 她看着面前的红漆木盒。 脑中不由又想起今天下午的那一幕。 锐利的匕首割断兔子的喉管,鲜血四溅…… 南南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就在此时,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 南南回过神,转眸看去,正对上少年的凤眸。 谢惊春温声道:“没事,已经过去了。” “谢谢春少爷。”南南小声道。 她接过茶盏,发现上面居然还漂浮着茉莉花瓣。 谢惊春扬唇,眉眼张扬恣意。 “不用谢。” 致远院。 许柳儿一直到傍晚时才醒过来。 她缓缓撩开眼睑,看着面前的刺绣床帐,开始出神。 一直守在床边的谢重之第一个发现。 他眼中划过一抹亮色,“柳儿你总算醒了,今天下午真的吓坏我了。” 许柳儿没说话,仍然看着床帐出神。 谢重之以为她在想谢思源的事情,立刻出声把自己知道都告诉了她。 “思源他被打了十板子,屁股都打流血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送了药过去,他不会有事的。” “只是父亲还罚他在祠堂跪上十日,这个有点麻烦,思源要吃些苦头了,不过我会每天暗中给他送些吃食,不会让他有事的。” 谢重之说了半天,却见许柳儿一句话都没说。 表情也很是淡漠,看上去完全不甚关心的样子。 谢重之眉头不禁皱起,疑惑问出声。 “柳儿,你怎么了?” 他牵起许柳儿的小手放在掌心,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谢重之不解,出声又问了一遍。 许柳儿看着他的脸,一寸一寸地,缓缓从他手中抽回来自己的手。 第188章 幽深的目光在秦九微脸上凝了凝 手中的温软消失,谢重之心口猛地一慌。 一种快要失去她的恐惧,瞬间将他吞没。 谢重之立刻伸手,将许柳儿的手重新拢在掌心。 紧紧握着,不肯放开。 他又问了一句,“柳儿,你怎么了?” 许柳儿依旧没吭声。 她试着从谢重之的手里抽回手。 可她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只是微动了一下手,立刻被谢重之握得更紧了。 许柳儿眉头紧蹙,只能任由他握着。 看到她这副拒绝交流的样子,谢重之不由抿了下唇。 “是不是因为我今天说你,你不开心了?” 许柳儿没说话,谢重之只当她是默认了,轻叹口气。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向你道歉,我当时也是着急上头了。” 着急上头?许柳儿心中冷笑。 怕是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柳儿,我们五年的感情,你不要因为这种小事闹别扭了。” 谢重之温声道:“因为李将军他对我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我当时说话才重了一些,柳儿你一向善解人意,你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对吧。” 许柳儿转头,清凌凌的目光看向他。 “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 她的眼神很是淡漠,谢重之看得心头又是一乱。 低低喊了一句:“柳儿……” “难道,你是因为思源的事情生气?” 谢重之声音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提到这个名字,许柳儿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直接闭上了眼睛,完全不想理会。 见状,谢重之眉头皱了下,但也没有太当回事。 或许柳儿只是太累了,让她安稳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他了解许柳儿,她脾气向来都是最好。 谢重之帮许柳儿掖了一下被角,转身退出了房间。 木门合上的那一瞬,许柳儿睁开了眼睛。 丈夫从心底里瞧不起她,儿子是个无药可救的恶魔。 许柳儿第一次冒出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可她已经没有家了…… 阿爹阿娘五年前就死了。 她能去哪呢? 她不会武,一个带着钱财的弱女子独自在外,会是什么下场,她都不敢想。 许柳儿闭了闭眼,一滴清泪从她眼中流出,顺着脸颊滑落。 清澜院,晚上。 谢砚礼转眸,看到夹在他跟秦九微中间的谢珏。 今晚谢珏难过,哭得伤心。 秦九微便心软了,让他留在主屋睡了。 原先侧头时,一眼便能看到夫人白嫩秀美的脸。 现在只能看到谢珏流口水的脸。 谢砚礼轻叹口气,目光在谢珏的脸上凝了凝。 忽地发现谢珏不是流口水,而是哭了。 他在睡梦中还在流眼泪。 谢砚礼的心口不由钝疼了一下。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了谢珏的眼泪。 翌日,清澜院后院。 谢珏和秦九微站在一个挖好的小土坑面前。 “去吧。”秦九微摸了下谢珏的小脑袋。 谢珏上前,把小兔的尸体放到土坑中。 看到躺在土坑中,再也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小兔。 谢珏的眼睛没忍住又红了起来。 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他边哭,边扒拉着旁边的土。 秦九微并没有上前打扰,这是谢珏和小兔的告别。 而且这土坑并不大,谢珏自己可以解决的。 很快,一个小土堆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谢珏垂下眼睫,看着那小土堆出神。 再见,大黑。 下辈子要做个快乐的小兔子。 谢珏今日没有去前院上课,秦九微为他告假了。 两人从后院回到主屋。 谢珏踏入主屋的瞬间,一抹雪白的身影闯入眼帘。 谢珏先是一愣,随即定睛看去,只见一只小猫正乖巧地蹲在地上。 它浑身的毛如冬日初雪般洁白无瑕,没有一丝杂色。 眼睛犹如蓝宝石一般,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谢珏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心中的悲伤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淡了几分。 小猫似乎感受到了谢珏的目光,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 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喵喵”声,声音软软糯糯的。 谢珏的眼眶微微湿润,他缓缓蹲下身子。 感受到他的靠近,小猫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向前凑了凑,用脑袋轻轻蹭着谢珏的手心。 毛茸茸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谢珏心中一阵温热。 “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是不小心迷路了吗?”谢珏轻声问道。 费了不少劲才把小猫弄来的谢砚礼:…… 小猫似乎听懂了谢珏的话,又“喵喵”叫了两声。 然后围着谢珏的脚边打转,时不时用身子蹭一蹭他的腿。 谢珏不禁又想起和大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眼眶再次酸涩。 现在大黑不在了,来了只小猫陪他,真好。 “以后你就叫小白好不好?”他摸了摸小猫的头顶。 “喵喵~” 他轻轻地将小猫抱在怀里,小猫乖乖地蜷缩在他的怀中。 “这小猫好生漂亮。”秦九微忍不住感叹出声。 猫毛很长,还很蓬松,眼睛也是罕见的宝石蓝。 不像是寻常见到的野猫。 谢砚礼出声解释道:“是番邦进献的,皇上赏我了,之前一直在文渊阁养着。” “你是特地从文渊阁赶回来的?” 秦九微突然想起,谢砚礼并没有告假,早上还早起去上朝了。 “嗯,等会还要回去。” 秦九微弯唇。 谢砚礼现在已经很有父亲的样子,对孩子的付出也越来越多,就连她也挑不出毛病。 看到谢珏已经和小猫已经玩熟了,秦九微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转头看向谢砚礼,温声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回文渊阁吧,不要耽误事情才好。” 谢砚礼点了下头,但没有立刻离开。 幽深的目光在秦九微脸上凝了凝。 秦九微心跳忍不住微微加速,即使被这样的眼神看过许多次。 但每次还是会心脏漏跳一拍。 第189章 一起洗 谢砚礼靠近她,垂首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等我晚上回来。”他轻声说道,声音低沉而温柔。 秦九微轻点了下头,桃花眼波光潋滟,“好。” 谢砚礼看着她的眸子,喉结滚动。 还想再亲近一下,但是忍住了。 今晚再说。 致远院。 谢重之看着在窗下安静绣花的许柳儿,唇角勾了下。 他说什么来着?许柳儿的脾气就是最好的。 即使生气,也气不了多久。 这不今天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谢重之走到许柳儿面前,牵起她的手。 目光深情地看向她,“今晚我有事,可能会回来得晚一些。” 触及到他的目光,许柳儿心脏跳了下。 “好。”她唇边弯起一抹笑。 谢重之满意点头,真乖。 他走后,许柳儿脸色的笑顿时淡了许多。 侍女此时上前,“二少夫人,这是给小少爷找的开蒙先生的名录。” 许柳儿继续绣着面前的锦帕,头都没抬,淡声道:“随便找一个吧。” “随便?”侍女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少夫人多么重视小少爷的功课,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第一个吧。”许柳儿随口道,一副不想再费心思的样子。 她现在已经看明白了。 无论谁教谢思源都一样,这孩子已经没救了。 谢重之她勉强还愿意说一两句话,但是谢思源她是真的不想再管了。 谢砚礼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此时谢珏已经和小猫玩熟了,也已经不哭了。 谢珏揉着小猫的肚皮,“小白小白,你真可爱~” “喵喵喵~” 谢砚礼坐在不远处,目光落到谢珏身上。 今晚,他可以回自己房间去睡了吧。 谢珏注意到谢砚礼的视线,眨了眨眼睛。 紧接着把小猫举起来,笑嘻嘻地道:“父亲,你也要跟小白玩吗?” 谢砚礼:…… 并不想。 “天色不早了,珏哥儿你该回房间睡觉了。”谢砚礼温声道。 闻言,秦九微喝茶的手一顿。 这个男人又开始了。 谢珏这次没有什么反抗情绪了,抱着小猫就离开了。 嘿嘿,他跟小猫睡觉觉。 他走后,谢砚礼的幽深的目光立刻落到秦九微身上。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秦九微轻咳了一声,耳尖微红地站起身。 “我先去沐浴。” 还没等她离开,谢砚礼便从身后环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搁在秦九微的肩头,在她耳畔轻声呢喃:“一起洗。” 一起洗? 那到时候还是洗澡吗? 秦九微转头嗔了他一眼。 谢砚礼却嘴角上扬,直接把秦九微横抱起,朝着沐室走去。 沐室中热气氤氲升腾,袅袅雾气如轻纱般弥漫开来。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解开秦九微衣衫上的系带。 衣衫悄然滑落,飘落在地。 秦九微那如玉般洁白的肌肤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谢砚礼将她抱入浴桶,温热的水包裹着二人的身躯。 “真的是洗澡。”谢砚礼看着秦九微的眼神,不由轻笑着说道。 他从一旁拿起湿布,轻轻擦拭着秦九微的肩头。 动作轻柔而舒缓。 见他很老实,秦九微也闭上眼,享受着这份温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但随着湿布逐渐往下移,谢砚礼的眸光也越来越幽深。 “夫人。”谢砚礼的声音喑哑。 秦九微睁开眼,直直撞进他的凤眸。 谢砚礼把湿布随手丢到一边,朝秦九微慢慢靠近。 两人的鼻尖轻轻触碰,呼吸交融在一起。 “夫君……”秦九微的声音轻如蚊蝇。 谢砚礼低头,在秦九微的额头落下一吻,而后又缓缓吻上她的唇。 水下的大手也缓缓移动。 翌日。 秦九微从主院回来后,便躺到软榻上,一动都不想动。 昨晚她就不该答应谢砚礼的提议。 最后累到不行的只有她…… 过了一会,小荷走到软榻边,在秦九微耳边低语了几句。 “景哥儿去那里干嘛?”秦九微疑惑。 小荷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恰好看到,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立刻过来禀报。” 秦九微垂眸,抿唇思索起来。 谢景这孩子聪慧,有时连她都看不懂他准备做什么。 今日书院休息一日,谢景按照往常,应该会呆在房间看一整天的书。 但是现在,他去侯府厨房干嘛? 若是他想吃什么,清澜院是有小厨房的。 那这就说明,他不是去寻吃食的。 侯府厨房。 “景少爷。”厨娘们看到谢景,立刻恭声行礼。 “嗯。”谢景轻点了下头,“我也没别的什么事,只是昨天晚膳时的一道清炒虾仁母亲很喜欢,我想让你们中午再做一次,等会送到清澜院。” 厨娘们轻笑,纷纷感叹,“景少爷真是孝顺啊,少夫人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她们对谢景的印象很是不错,毕竟谁会不喜欢懂事识礼的孩子呢? “景少爷放心,奴婢们这就去做。” 谢景点了下头,眼神状似不经意地落到一旁。 他指着旁边木盘上摆着的清粥小菜问道,“这是什么?” 第190章 谢思源受苦 “这是今天小少爷的膳食。” 谢景走到旁边,伸手指了一下那米粥,眉头紧皱。 “怎么就给他吃这些?这如何能吃饱。” 厨娘解释道:“侯爷特意交代了,小少爷是去祠堂受过的,简单的清粥小菜即可,而且一天只能吃一顿。” 谢景轻叹一口气,没说什么就走了。 厨娘们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感叹。 景少爷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竟然连小少爷都如此记挂着。 谢景从厨房出来,还没走两步,迎面便撞上了秦九微。 他神情先是一怔,但瞬息间便恢复如常,唇角弯了下,“母亲。” 秦九微轻叹了口气,“跟我回清澜院。” 刚到主屋,秦九微立刻屏退了左右。 她看向谢景,出声问道:“你往谢思源的饭菜里面放了什么?” 谢景也没想着瞒她,直接便说了出来,“泻药。” 泻药?! 秦九微的眼睛顿时瞪大。 谢思源的屁股都被打烂了,这时候给他下泻药。 那滋味…… 秦九微都不敢想。 看到她的神情,谢景出声解释,“母亲放心,我放的不多,旁人也只会以为他是闹肚子,不会怀疑别的什么。” 秦九微:…… 你想的还挺周到的。 “这种事情,你可以交给书容,不必亲自动手。”秦九微忍不住道。 这次,她其实并没有看清谢景是怎么下药的。 但是她能猜到,应该是在谢景指向谢思源饭菜的时候下进去的。 无论是下药还是做什么别的陷害,最好都不要自己动手。 一旦被抓到,解释都解释不清。 这是秦九微前世在宫中积累的经验。 “我不放心。”谢景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 “不过母亲你放心,我做事谨慎,不会被人发现的。” 秦九微点了下头。 她看着谢景的小脸,忍不住劝道:“下一次,还是不要这样了。” 谢景年纪实在太小,不应该把精力和时间费在这些事情上。 谢景眉眼不抬,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他欺负了三弟,就要付出代价。” 但不过一瞬,很快他的脸色又恢复如常,白净的小脸温润平和。 “母亲放心,我不会耽误功课的。” 秦九微:……最不担心的就是你功课了。 罢了,谢景这孩子早慧,他自己有分寸的。 只是可怜谢景以后的敌人,不知会被他折腾地多惨…… 侯府祠堂。 谢思源被打了十板子后,屁股上的疼痛让他整个小脸都是痛苦扭曲的。 此时他已经跪在祠堂整整一天了,双腿早已麻木,汗水从额头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眼神中满是怨愤与不甘,狠狠地瞪向那些祖宗牌位。 小小的身体也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不过是只兔子,凭什么这么对我!”谢思源低声咒骂着,声音里充满了怨恨。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饭菜。 “小少爷,吃饭了。” 侍女将清粥小菜放到谢思源面前。 谢思源瞥了一眼那饭菜,眼中闪过不屑。 什么脏东西,也敢拿来给他吃? “我不吃。”谢思源冷声道。 侍女蹲下身,温声劝道:“小少爷,吃一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谢思源嫌恶地撇了撇嘴,“我不……” 但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饭菜的香气不断钻进他的鼻子,刺激着他的味蕾。 但谢思源强忍着饥饿,故意将头扭向一边。 “不吃!你给我滚出去!” 侍女无奈,把饭菜放下就出去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思源肚子里的饥饿感愈发强烈,像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他的肠胃。 终于,他没能抵挡住饭菜的诱惑。 一把抓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即使是最普通的清粥小菜,此刻吃起来却格外美味。 不一会就把饭菜全都吃完了。 吃饱后,谢思源用衣袖擦了下嘴。 可没过多久,谢思源突然感觉腹中一阵翻搅,仿佛有千万只利爪在疯狂撕扯。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冒出。 “啊!” 谢思源痛苦地惨叫出声,双手紧紧捂住肚子。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双腿麻木得如同失去知觉。 加上肚子里如排山倒海般的剧痛,他刚撑起身子,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很快,祠堂里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谢思源的拉肚子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他的双手疯狂地抓挠着地面。 “二少夫人,不好了,小少爷出事了。” 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到致远院。 许柳儿放下书卷,淡声问道:“怎么了?” 侍女跑地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道:“小少爷他,他在祠堂拉肚子了!现在祠堂已经臭得不成样子了!” 第191章 谢思源继续罚跪 “拉肚子?”许柳儿蓦地睁大眼睛。 一时间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侍女用力点了下头,“奴婢没有听错,小少爷如今已经疼得不成样子了。” “他本就挨了板子,如今又吃坏肚子,听说已经疼哭了。” 许柳儿闻言,紧抿了下唇。 她对谢思源已经失望。 但这么久的血缘与疼爱是无法那么轻易割舍的。 她还是没忍住,抿了下唇,出声道:“请府医了吗?” “已经请了,夫人和侯爷也赶过去看了。”侍女抬眼看向她,“二少夫人,您要去看一下吗?” 许柳儿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冷声拒绝了。 “不去。” 谢思源,她是真的不想再管了。 祠堂。 侯夫人在前,谢老夫人在丫鬟搀扶下紧跟其后,谢侯爷走在最后。 三人匆匆赶到祠堂。 刚一踏入祠堂,那股刺鼻的臭气便扑面而来,侯夫人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口鼻。 但看到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谢思源,眼中满是心疼,也顾不上这臭气了。 “我的宝贝孙儿啊!” 侯夫人惊呼一声,快步冲到谢思源身边。 伸手想要抱起谢思源,却又怕弄疼他,双手在空中颤抖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谢老夫人走到近前,看着谢思源这般模样,连连摇头叹息,眼中满是不忍。 “可怜的孩子,怎么遭这么大罪啊!” 谢侯爷站在一旁,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快去请府医!”谢侯爷冷声道。 侯夫人轻轻抚摸着谢思源的额头,安抚道:“孙儿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你会没事的。” 谢思源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侯夫人,嘴唇颤抖了一下。 看到他这般虚弱,侯夫人的心瞬间被狠狠揪起,疼痛难忍。 不多时,府医背着药箱,一路小跑着赶到祠堂。 他顾不上喘口气,便立刻蹲到谢思源身旁。 只见谢思源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府医伸手搭在谢思源的脉搏上,感受他的脉象。 侯夫人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声音颤抖地问道:“大夫,我孙儿怎么样了?他怎么会突然这样?” “夫人莫急,依老夫看,小少爷只是吃坏了肚子。” 府医思索片刻后说道:“或许是饿了太久,突然进食,肠胃一时难以承受,才会这样。” “昨天一天,思源这孩子只吃了一顿饭,孩子这么小,怎么受得了啊。”侯夫人心疼到不行。 她看向府医,连声道:“大夫,你快开些药,救救我孙儿!” 府医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草药,对身旁的侍从说道:“将这些草药煎成汤汁,给小公子服下。” 下人领命后,立刻飞奔去煎药。 此时,侯夫人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哀求地望向谢侯爷,声音带着哭腔。 “侯爷,你看思源现在已经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他才多大啊,居然就遭这么大的罪!” 侯夫人用手轻轻抚摸着谢思源的脸庞,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侯爷,这罚跪就免了吧。”侯夫人哽咽着继续说道,“他已经知道错了,再这么罚下去,我怕他这小身板吃不消啊。” “侯爷,这可是我们的亲孙儿啊。” 侯夫人一边说,一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谢侯爷,眼神满是无助与心疼。 谢侯爷目光落到谢思源苍白的脸上。 心中一紧,顿时也有些心软。 但不等他开口,门口侍从的禀报声突然响起。 “世子爷,少夫人。” 秦九微和谢砚礼也听说了此事。 原本并不想去管。 但担心侯夫人趁机为谢思源求情,所以还是来了。 秦九微刚才在外面,侯夫人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心中不由冷笑。 “婆母,这可不行。”秦九微上前一步开口,“谢思源犯了过错,罚跪祠堂本就是为了让他反省。若此时免了罚跪,他怎能明白自己的错误?” 谢砚礼也神色严肃地说:“父亲,母亲,规矩不可废。” 侯夫人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你们怎么能如此不近人情,思源现在都这样了,你们还忍心让他继续罚跪?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 谢老夫人也在一旁劝道:“砚礼,九微,我知道你们还在因为兔子的事情生气,可是思源他实在可怜,你们就心疼他一下吧。” 秦九微眉头瞬间皱起,扮出担忧的表情。 “婆母,祖母,我们也心疼谢思源。但正因为我们疼爱他,才更要让他明白,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这是为了他好。” 侯夫人顿时气得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秦九微。 想反驳,却又被心中的怒火哽住了喉咙,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你们说的倒轻巧!他还这么小,能懂什么?” 谢侯爷听着两人的争论,心中也在权衡。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夫人,孩子们说得在理。” “规矩既立,不可轻易废除。不过,可等孩子身体恢复些,再继续罚跪,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侯爷!”侯夫人闻言脸色瞬间又阴沉下来,眼中满是怨愤。 一个个的居然都如此狠心! 此时,下人端着煎好的药汤匆匆走进祠堂。 侍女将汤药给谢思源喂下。 一碗汤药下肚,谢思源的脸色便好看了许多。 “大夫的药果然管用。”秦九微淡声道:“今晚让思源休息一晚,明天就能继续罚跪了。” 侯夫人闻言顿时瞪大眼睛。 这女人,简直恶毒! 第192章 谢砚礼的吻逐渐加深 秦九微没有理会她,谢砚礼也在一旁温声道:“夫人说得有理。” 有理?哪里有理? 侯夫人气到不行,她抬头看向谢侯爷和老夫人,希望有人帮她说一句话。 但是这两人没有一个开口。 侯夫人抱着谢思源,欲哭无泪。 清澜院。 谢砚礼从祠堂回来后,又去书房忙了一会才回到主屋。 “都出去。”谢砚礼刚踏进屋中,便淡声吩咐道。 侍女们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房间。 谢砚礼目光在屋中扫过,却并没有看到秦九微的身影,一时觉得有些疑惑。 他走到床榻边,准备先更衣。 然而视线却被床榻上的墨蓝色袍服吸引住了。 这袍服是蜀锦制成的,精致的云纹绣边沿着领口、袖口以及袍服的下摆蜿蜒蔓延。 云纹的色泽并不单一,而是以深浅不同的蓝色丝线交织而成。 这样的绣法……谢砚礼眉头微动,似乎是宫中才有的。 “喜欢吗?”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秦九微从屏风后转出,她身着素色寝衣,长发如瀑般垂落在肩头。 桃花眼波光潋滟,在烛光下美得动人心魂。 谢砚礼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亮光。 “夫人,这件衣服,不会是你做的吧?” 说话时,谢砚礼的唇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秦九微弯唇笑了下,“当然,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缝的。” 谢砚礼听着秦九微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他瞳眸幽深地看着她,声音沉沉道:“多谢夫人,我很喜欢。” 见他这般开心,秦九微也不由弯了一下唇。 这几日,她一直在忙这件事,费了她不少心力。 但是谢砚礼喜欢,也值了。 谢砚礼将袍服递到她手中,低声说道:“夫人,这件袍服是你亲手所制,我想让你亲自帮我穿上,可好?” 秦九微一愣,抬眸嗔了谢砚礼一眼。 “夫人。”谢砚礼轻笑,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九微的耳畔,“就当满足为夫这个小小的心愿。” 秦九微咬了下唇,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袍服。 “夫人真好。”谢砚礼声音沉沉道。 秦九微耳边微红,谢砚礼也很快把自己的外袍脱掉。 她展开袍服,谢砚礼配合地抬起双臂。 袍服套在他身上后,秦九微开始仔细地为谢砚礼整理着衣领。 细白的手指在他的脖颈间轻轻滑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肌肤。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划过,两人的身体都微微一颤。 整理好衣领后,秦九微的手顺着袍服的前襟缓缓下滑,系着衣带。 谢砚礼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目光仍然平静幽深。 烛光摇曳中,他不由想起,秦九微第一次给他穿衣服时的场景。 那时他一直在克制隐忍,压抑。 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在当时的他看来,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 但是现在却觉得,是一件极好的事。 秦九微正认真穿着衣服,发丝垂落下来,脸庞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肌肤白皙如雪。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喉结不禁滚动。 那个时候他忍了。 但是现在还忍什么? 谢砚礼的手缓缓从秦九微的腰间向上移动。 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 秦九微不禁开始战栗。 随着谢砚礼的动作,秦九微素色寝衣的衣带悄然松开。 寝衣顺着她如玉般的肩头缓缓滑落。 秦九微下意识地想要遮挡,却被谢砚礼轻轻握住双手。 谢砚礼缓缓低下头,嘴唇轻轻触碰着秦九微的额头,沿着眉梢、脸颊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她的唇上。 秦九微双手不自觉地搂住谢砚礼的脖颈,手指轻轻缠绕着他的发丝。 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交织的身影。 谢砚礼的吻逐渐加深,带着一丝急切与渴望。 秦九微在他的怀抱中渐渐迷失,发出轻微的嘤咛声。 她的意识在这热烈的亲吻中逐渐模糊,仿佛整个世间都只剩下谢砚礼的气息和触碰。 谢砚礼感受到她的沉醉,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直接抱起。 步伐沉稳地走向床边。 直到躺到床上时,秦九微还没明白过来。 不是给谢砚礼穿衣服吗? 怎么穿着穿着,她自己的衣服掉了? 不等秦九微反应,谢砚礼再次吻了上来,两人的身躯紧紧相依,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之中。 床榻上的纱帐渐渐垂落下来。 谢砚礼的手轻轻抚摸着秦九微的后背,动作轻柔而舒缓,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 秦九微的桃花眼逐渐漫上水色。 此时隔壁屋中。 “大哥哥,你看小白多乖。” 小猫浑身雪白,像个毛茸茸的雪球,此时正慵懒地趴在窝里,眼睛半眯着。 谢珏轻轻地蹲下身子,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奶声奶气地说:“小白,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呀?” 小猫似乎听懂了谢珏的话,微微睁开眼睛,“喵”地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谢珏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拿来了一个小毛球,在小猫面前晃了晃。 小猫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紧紧盯着毛球,随着毛球的摆动,脑袋也跟着转来转去。 它的小爪子不停地扑向小毛球,嘴里还“喵喵”叫着。 谢惊春在一旁环臂抱胸,眼睛一转,慢悠悠从袖中掏出一颗小弹珠,在小猫眼前滚动。 小猫又被弹珠吸引,跟着弹珠跑来跑去,一会儿扑向东,一会儿扑向西。 见小猫不跟自己玩了,谢珏不满地嘟起嘴,“大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惊春朝他扬唇一笑,挑了挑眉。 “大哥哥你坏死了!”谢珏气得一哼,又把毛球拿起来,在小猫身后滚动。 小猫一下子不知道该追哪个好,急得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谢珏和谢惊春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一直安静看着的谢景也不由弯了弯唇。 翌日,致远院。 “砰——” 木门被用力推开。 许柳儿被这一声巨响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 转头看到一个朝着床榻走来的高大身影。 “夫君?”许柳儿睡得迷糊,有些不确定地出声问道。 “嗯,是我。”谢重之沉声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柳儿悬着的心这才慢慢落了下来。 “你昨晚怎么没回来?”她出声问道。 谢重之在她的床榻边坐下,解释了一句,“军中有些事情,走不开身。” 他刚一坐下,许柳儿便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 想到他刚才的解释,许柳儿狐疑道:“真的吗?” 谢重之不想跟她说那么多,转移话题道:“母亲来传信,说思源生病了,我这才匆匆赶回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谢思源,许柳儿的脸色淡了几分。 “不知道,侍女说昨晚府医看过后,已经好多了。” 谢重之听到她这般说,当即便生气了。 “什么叫侍女说,难道你没有去看吗?” 第193章 高显捏着棋子的手猛地一僵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没有,我没去祠堂看他。” 谢重之闻言眉头立刻皱起,眼中闪过不满。 他在外面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许柳儿能有好的生活。 结果许柳儿是怎么做的? 对自己孩子居然这般毫不在意!放任不管! 连他生病都不去看! 迎着谢重之的目光,许柳儿冷笑一声。 “他干出那样的恶事,我连生气都不行吗?” 恶事?杀死一只兔子算什么恶事? 谢重之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许柳儿居然因为这个不管谢思源?真是无理取闹! “当然不行!谢重之声音蓦地提高了几分,“谢思源是你亲生的,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不能不管他!” 他紧紧盯着许柳儿的眼睛,“这就是你的责任!从你把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你的一生都和他绑定在一起!你不能不管他!” “可他是一个冷血的坏孩子!”许柳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直接吼道。 “再坏也是你的孩子!你生下来的!” 谢重之话音落下,房间直接安静了下来。 看到许柳儿怔住的表情,谢重之知道自己说赢她了。 他弯唇冷笑一下,紧接着便摔门而出。 谢重之冷着脸出去,他和许柳儿极少这般吵架。 但这一次,他必须要给许柳儿一个教训! 让她知道自己的错误多么愚蠢! 屋门被摔得震天响,吓得许柳儿心口猛地被攥紧。 房间再次安静,许柳儿坐在床上捂脸痛哭。 难道她就要无条件包容谢思源的错误吗?就因为她生下了他…… 但没人想生出一个恶魔出来…… 祠堂。 谢重之大步朝着祠堂走去,却在门口处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窈窕身影。 “表妹?”谢重之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句。 那个身影闻言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清丽貌美的脸。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青丝挽成精致的凌云髻,气质仙气飘飘。 正是邱月梨。 “见过表哥。”邱月梨声音温婉好听。 “嗯。”谢重之轻点了一下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重之对这个表妹并不熟悉。 但是他清楚记得寿宴那天,她帮思源说过话,是个明理懂事的女子。 邱月梨举起手中的食盒,“听说思源病了,我来给他送点东西。” 她眉头皱起,做出十分心疼担忧的样子。 “那么小的孩子,居然就受了这么大的罪,实在是可怜,如今又病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一点。” 说完之后,她又轻轻叹息了一声。 谢重之心道,多么好的女子,真是善良。 心中不由想起许柳儿刚才的样子,又是一阵不悦。 人家一个外人都知道心疼关心思源,但是许柳儿这个母亲是怎么做的? 真应该叫她跟邱月梨好好学一下,凡事就该向着自家孩子,不论对错! “表哥。”邱月梨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我们快进去看一下思源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好。”谢重之点了一下头,提步上前。 邱月梨转眸,看向旁边和她并肩的谢重之。 只觉得他实在高大英武,让她心中不由一荡,唇角也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她才是最适合嫁给谢重之的人。 许柳儿那样的乡村野妇哪里配! 皇宫,御书房。 镂金香炉中的龙涎香袅袅升起,棋子和木盘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 矮榻上,高显和谢砚礼正对坐着下棋。 “砚礼,你这一手真是毫不留情啊。”高显看着面前的局势,无奈轻笑。 他以前经常和谢砚礼一起下棋,但是因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下了。 今日重新和他一起下棋,还是这般妙趣横生。 和旁人下棋,别人总会顾及他的身份,下棋时也总是畏手畏脚的。 最后故意输给他。 但是谢砚礼不会……他只会想用最短时间赢过他。 站在一旁的赵明也忍不住感慨,“谢世子这一招真是妙极了。” 谢砚礼没说话,骨节分明的手指转了转手中的白玉棋子,目光仍然落在面前的棋盘上。 “谢世子,你衣袖上的云纹倒是特别。” 赵明原本看着棋盘,但看着看着,目光就被谢砚礼的衣袖吸引住了。 话落,高显也抬眸看去,眉头不由微动。 这刺绣的绣法……似乎是宫中的。 “这个吗?”谢砚礼抬起衣袖,说话时嘴角仍不住翘起,“这个是我夫人亲手给我绣。” “不止是刺绣,这件袍服都是她给我做的。” 说完,谢砚礼的唇角已经再明显不过地弯起来了。 闻言,高显捏着棋子的手猛地一僵。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劝过自己的,不要再去想秦九微。 一旁赵明还在不住夸奖着秦九微的手艺,高显只当自己没听到。 棋局很快结束,谢砚礼和赵明离开后。 高显看着面前的棋子出神,连身边来人了都没注意到。 “皇上。”李公公恭声道:“太后娘娘今早晨起不舒服,连忙急召了太医。” “母后身体不适?”高显回神,眉头紧皱问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太后娘娘此次生病有些严重,不会危及生命,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朕知道了,中午我会去给母后请安。”高显温声道。 他转眸,见李公公还站在原地不动,皱眉道:“还有事?” 李公公紧抿了下唇,“太后娘娘如今需要静养,那后宫诸事,现在要交给谁处理为好?” 高显没有立后,后宫的事情,大多还是太后在打理。 但现在太后病了,那这些事,要交给谁处理? 第194章 他只在意秦九微 高显垂眸思索了一下,“先给贤妃吧。” 他倒是想给青葵,但她实在是不适合打理后宫。 之前让她打理时便闹出不少事情。 不会看账本,更不会约束宫人,真是越管越乱。 其实给贤妃他也不是很放心,但如今实在选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高显脸色不由微沉了几分。 偌大的后宫,居然连一个让他放心的都没有! 转眸他看到桌上的棋盘,想起刚才那一幕。 “去凌烟阁。”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径直起身朝外面走去。 高显踏进殿中时,莫青葵正在玩着骰子。 看到他过来,莫青葵连忙把骰子收了起来,高显一向不喜欢她玩这些东西。 高显心中想着事,一时也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莫青葵把骰子放到矮桌下,紧接着起身走到他身边。 脸上带着笑,俏盈盈地唤道:“皇上,你来了。” “嗯。”高显轻点了下头,自顾自在矮榻边坐下。 “皇上,你怎么了?”莫青葵觉得他有些奇怪,出声问道。 高显抬眸看着她清秀的脸,有些情不自禁地说道:“青葵,你帮我做一件衣服吧。” 做衣服? 莫青葵闻言眉头立刻皱起,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高显没事让她做衣服干嘛? 她哪里会做什么衣服,她连绣花都不会。 “为什么?”莫青葵疑惑问出声。 “我喜欢,我也想要自己心爱女子做的衣服。” 听到心爱女子这四个字,莫青葵心头立刻暖得不成样子,甜滋滋的。 她连忙应承下来,脸上带着幸福的笑。 “好,既然你喜欢,我肯定给你做。” 高显看着她的神情,唇角微动了下。 谢砚礼有秦九微,他也有青葵。 他不能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有青葵就很好了。 侯府,主院。 晚膳进行到一半,一道新菜被端上了桌。 只见盘中,金黄色的长条外皮酥脆,紧紧包裹着里面粉蒸肉,看上去很是美味。 “这道菜倒是新奇,之前好像没见到过。”谢老夫人含笑出声。 “回老夫人,这道菜名为‘金缕藏珍’。”邱月梨出声,脸上带着温婉动人的笑意,“是我最近新学的菜。”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放入口中。 很快,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称赞:“味道真是不错!月梨你的手艺还是这般好啊。” 邱月梨被夸,侯夫人也不由高兴起来。 “正是呢,月梨这孩子手艺一直都是极好的。” 两人一人一句地夸赞着,原本正安静吃饭的秦九微也不由抬眸看了邱月梨一眼,心下生疑。 前段时间,邱月梨明明已经沉寂下来,怎么现在又开始表现自己了? 秦九微紧盯着她,发现邱月梨的目光在有意无意地看向谢重之。 呵,原来存的是这个心思。 秦九微心中冷笑,很快她便想通了。 前段时间侯夫人费了不少心为邱月梨相看人家,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邱月梨虽然貌美有才,但是京中权贵娶妻,大多在意的都是门当户对。 世家大族和世家大族结亲,两家权势都能更加稳固。 邱月梨虽然和谢家沾亲,但终究也是远亲,没什么大用。 而且邱月梨似乎还很在乎男子的外貌,那想要找到如意郎君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她现在盯上谢重之,倒也不意外。 相较之下,谢重之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有家室,人也上进,更是他的亲表妹,不会苛待她。 但是许柳儿…… 秦九微转眸看了一眼许柳儿,却见她正低着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邱月梨的目光。 她不由皱了皱眉,论心机和手段,许柳儿是比不过邱月梨的。 谢重之听到谢老夫人和侯夫人的夸赞,不禁将目光投向了那道菜。 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细细咀嚼后,他轻轻点头,看向邱月梨,夸赞道:“确实好吃,表妹手艺真好。” 邱月梨闻言,耳尖立刻红了起来。 她眼神温柔地望向谢重之,“二表哥喜欢就好。” 谢重之点头,也没再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继续低头吃饭。 倒是邱月梨久久没从刚才的那个对视中回过神来,心中泛起丝丝涟漪,一下又一下。 “怎么了?”谢砚礼见秦九微一直在发呆出神,不由问道。 秦九微凑到他耳边,“你有没有注意到,邱月梨和二弟两个人之间,有些不对劲。” 随着她的靠近,她身上的馨香也随之扑鼻而来。 谢砚礼喉结滚了下,紧接着轻轻摇头,“没有。” 不关心,他只在意秦九微有没有好好吃饭。 “喝点汤。”谢砚礼直接盛了一碗莲藕汤放到秦九微面前。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秦九微不由轻笑。 第195章 看得耳尖一红 “多谢夫君。”秦九微拿起瓷勺喝了一口,“嗯,夫君亲手盛的汤果然好喝~” 她眼眸含笑地看着谢砚礼,隐隐带着打趣。 但谢砚礼却被她波光潋滟的眸子看得耳尖一红。 她,她怎么能这么说。 谢惊春在一旁目睹全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现在父亲母亲感情越来越好,但他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多余了…… 谢珏闻言,耳朵立刻竖起。 扬起小脸声音急切地问道:“什么汤?” 边问边四下望着,看看有哪个汤。 谢景:…… 三弟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用完晚膳后,许柳儿和谢重之一路无话地回到致远院。 一路上,谢重之无数次看向许柳儿,但最后只得到她冷淡的侧脸。 每看一次,谢重之心中便窝火一次。 回到屋中后,他实在忍不住,伸手攥住许柳儿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右手用力抬起她的下巴,强迫许柳儿和他对视。 “你怎么还在生气?”谢重之眉头紧皱。 这件事情做错的明明是许柳儿,怎么现在她倒生气起来。 原以为上午他对许柳儿发那么大火,总能让她明白自己的错误。 谁知她竟然还是这样。 明明自己那么爱许柳儿,她不许生气! 许柳儿目光冷冷地看向他,“你难道还觉得,谢思源杀死兔子这件事,完全不重要是吗?” 当然。 谢重之脱口便要说出。 但看到许柳儿的脸色,抿了下唇,还是没有说出声。 他知道许柳儿心善,可怜兔子。 谢思源杀死兔子,这在她看来是不可接受的。 真是妇人之仁。 但是,许柳儿毕竟是自己的妻子,这话不能直说。 谢重之心中不屑,但还是愿意在她面前装一装。 等她不再生气,再慢慢调教她。 早晚让她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我的错。”谢重之牵起许柳儿的手,放在手心揉了揉,温声哄道:“我上午不应该那般大声的。” “至于思源,我只是觉得,他还是个孩子,还可以慢慢教,他终归是我们的亲生的孩子。” “或许他这次受罚后,他就知错改过了。” 他不会知错就改的。 许柳儿脑中几乎是瞬间就冒出这句话。 她抬眼,径直撞向他深情温柔的目光中。 不禁想到刚回来那日,谢重之在侯夫人面前为了娶她,愿意一直叩头,磕得额头都红了,许柳儿终究还是心软了。 见她神情软和了许多,谢重之微微勾了下唇。 上前把她抱进怀里,“夫妻之间总会吵架的,说清楚就好了。” 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紧接着又慢慢下移。 翌日,清澜院。 秦九微今日得闲,在屋中画着字画。 这段时间,她不再去主院跟着侯夫人一起学管家。 侯夫人没安好心,也不会多用心教她。 当然,她也不需要。 去了两日后,秦九微便直接推脱说自己生病,没再过去。 听到脚步声,见是小荷掀帘进来了,她脸上带着笑。 “什么事啊?这么开心。”秦九微弯唇问道。 “是大小姐的事情……”小荷说完顿了下,“哦不对,是秦常在的事情。” 见小荷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 在私下两人相处时,小荷总习惯唤她小姐,这是因为两人亲密。 但秦乐安如今是皇上的妃嫔,说话更是要小心些才是。 “说吧,出什么事了?” 小荷边说边笑,眉飞色舞的,手上的动作也一刻不停。 “贤妃如今掌管后宫,第一件事就是克扣秦常在的份例,秦常在如今又关了禁闭,日子本就不比以前,如今又被克扣,气得她大闹。竟然用瓷片划伤了门口的侍卫!” “原本克扣的事情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竟然就这样闹大了,现在满宫皆知了!” 秦九微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像是秦乐安能干出来的事。 “皇上呢?皇上怎么说?” 第196章 是你夫君吗? 小荷听此扑哧又笑了起来,“皇上听到之后,把两人都说了一顿。” “先是斥责贤妃苛待宫中妃嫔,接着又骂秦常在不安分。”说完,小荷顿了一下,“不过皇上虽然训斥了贤妃,但是还是让她继续管理后宫。” 秦九微皱眉,“太后呢?” 后宫之事,现在应该都是太后在管才对,怎么会突然落到贤妃头上。 “听说是太后娘娘病了,太医嘱咐不要让她过于劳累。” “原来如此。”秦九微点了下头,这些就说得通了。 如今整个后宫中,论位份和手腕,也就贤妃可以管一管后宫,只是她妒忌心太重,喜欢戕害妃嫔。 前世是交给她,这一世,高显还真没别的选择了。 “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有没有好一点。”小荷轻叹口气,“那般宅心仁厚,又善良的人。” 听此秦九微险些笑出声。 她前世虽多受到太后的庇佑,但却不觉得这两个词跟她有什么关系。 能成为一国太后的女人,哪有简单的。 先皇当年有一个皇长子,文武双全,谋划策略无一不精。 但一次外出,他和已经有孕的大皇子妃双双殒难,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之后宫中再无皇子出生,直到当年还是静妃的太后生下高显。 高显就成了唯一存活在世的皇子,毫无争议的下一任皇帝。 但先皇并非不近女色之人,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让后宫这么多年无一子诞生,手腕不可谓不强。 只是现在年岁大了,斗不动,也不需要再斗了,这才变得慈眉善目,和颜悦色。 皇长子是不是死在当今太后手中,秦九微其实也不知道,更没有什么证据。 这已经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 但是她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意外。 尤其是皇室。 秦九微轻抿了口茶,将这些思绪压下。 放下茶盏后,她突然想起,“宫中的事怎么传得这么快?” “没传出来,奴婢这都是听梓竹说的,他嘴巴碎叨。”小荷笑了下,“他成日里跟着世子爷出入宫禁,这些也都是听宫女太监们说的。” “嗯。”秦九微轻点了下头,“以后如果再听到什么宫中的事,要及时告诉我。” 宫中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道会不会波及他们。 若发现些苗头,要早做打算。 “是。”小荷颔首。 夜幕落下,雕花窗棂处,月色如水洒入屋内。 屋内烛火摇曳,暖橙色的光晕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谢珏坐在织锦地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趴在雕花梨木椅脚边的猫咪。 他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毛球,对着小猫晃着,但小猫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些失望地微垂下肩膀。 昨天小白还喜欢这个玩具,但今天怎么就没反应了? 秦九微莲步轻移,悄无声息地走到谢珏身旁。 她蹲下身,从袖中拿出一个五彩丝线缠绕而成的小毛球,在猫咪眼前轻轻晃动。 猫咪原本慵懒眯着的双眸瞬间睁开,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亮光。 慵懒的身姿瞬间挺直,双耳竖起,紧紧锁住那五彩毛球。 秦九微将毛球递到谢珏手中,轻声细语道:“小白喜欢这个,你拿着这个跟他玩。” 谢珏接过毛球,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猫咪面前左右摆动毛球。 猫咪的脑袋随着毛球的轨迹灵活转动,眼睛眨也不眨。 不停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去抓毛球,在空中不住挥舞,逗得谢珏“咯咯”直笑。 就在这时,谢砚礼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屋中这样一幕,眼神不由凝了凝。 秦九微正一脸温柔地看着谢珏逗猫咪,神色恬静,嘴角带着浅笑。 让人看了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嘴角上扬。 旁边的谢珏也笑着,清澈明亮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谢砚礼被眼前这一幕吸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是他的妻儿,这是他的家。 但是渐渐地,谢砚礼唇角的笑容僵了下,有些笑不出来。 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秦九微注意到了他。 弯唇朝他一笑,“夫君。” 谢珏也抬起头,看到谢砚礼,顺嘴就跟着学。 “夫……不对!”谢珏表情忽地愣住,脸色带着尴尬的笑,“是,是父亲。” 秦九微瞬间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脸上的小软肉。 “那是你夫君吗?你就喊。” “嘿嘿,我,我说错了嘛。”谢珏脸红着,很不好意思道。 秦九微笑到不行,转眸看向旁边的谢砚礼,却见他正在出神,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他站在那里,眼皮下耷,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来。 面容银白如玉,神色却是十分倦怠,像是被什么喘不过气一样。 这是怎么了?秦九微有些疑惑。 第197章 那夫人亲我 这段时间,她和谢砚礼关系亲近了许多,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了。 秦九微拍了拍谢珏的背,在他耳际低声说了几句。 谢珏乖巧地点了点头,抱着小猫很快离开了。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了。 秦九微走到谢砚礼面前,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怎么了?” 谢砚礼伸手贴上她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抿了下唇,“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秦九微眉头微动。 谢砚礼好似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情。 秦九微抬眸看向他,神情温柔,“那夫君愿意跟我讲一下吗?” 两人在软榻上坐好,烛火跳动,映照着他们的脸庞。 “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第二年,父亲就娶了继室,她很快便生下谢重之。” 谢砚礼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新的孩子降生,父亲和祖母的注意很快便全都落到的谢重之身上,谢重之大一点后,父亲开始关注我,但很快,谢婉宁便出生了。” “我是被嬷嬷和侍女带大的,父亲在我有记忆以来,没有抱过我一次。” 秦九微安静地听着,神色也开始变化。 谢砚礼极少跟她说这些,或者说是从来没有说过。 他永远克制、理智、忙碌。 从不会为这样的事情停留。 “我小时候也没有玩伴。”谢砚礼继续道,他微垂着眼,像一尊雕琢精致的瓷器。 “侍女嬷嬷畏惧我的身份,不敢跟我多说话,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可怕。” “我开始想和谢重之他们玩,但我忘了,他们是亲兄妹,不需要其他多余的玩伴。” “我便也不再理会他们,开始认真读书。” “我三岁开蒙,六岁便能作诗。” “我因为书读得好,一次宴席上作诗,先皇觉得我有才,让我去尚书房和皇亲贵戚们一起念书,但也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在他的叙述中,秦九微仿佛也看到了小时候的谢砚礼。 他一本正经地在桌前坐着,面前的书卷平铺,窗外孩童的打闹声不断传来。 他放下书卷,探头向外看去,期望着有人邀请他一起玩,可是没有。 望出去的目光又收回来,一遍又一遍。 他不再去看,把窗户合上。 从此诗书作伴。 秦九微缓缓伸手,握住了谢砚礼的手,放在掌心。 谢砚礼朝她弯唇,“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过,先帝让我当军师,跟随他一起出征,他临死前又提拔我进内阁。” 秦九微不禁想起自己。 她母亲在九岁的时候去世,九岁之前的记忆都是美好的。 那时候母亲温柔,父亲慈爱,一切都好好的。 那段记忆,她时常在脑子里翻腾。 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心口甜滋滋的,身上的伤口也好似也没那么疼了。 美好的回忆是上好的伤药。 一切好像还可以继续撑下去。 但是谢砚礼连这样的回忆都没有。 他出生时便没了母亲,从此,也没了父亲。 生下来便失去一切,独自野蛮生长。 秦九微不禁有些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看到她的目光,谢砚礼眉头微动,“夫人是觉得我可怜吗?” 秦九微诚实地点了点头,“是有一点点。” “那夫人亲我。” 秦九微:…… 刚才那个无助可怜的小男孩去哪了? 谢砚礼却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秦九微无奈,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谢砚礼唇角立刻勾起。 “所以,这就是你和谢家人并不亲近的原因吗?”秦九微把玩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出声问道。 她还想再多了解谢砚礼。 谢砚礼轻点了下头,“我和父亲关系一直都很淡薄。” “侯夫人则是小时候对我并不好,那我太小,什么都没展现出来,她便以为她能掌控我。” “侯夫人的手段,我小时候就领略过,在父亲面前对我和颜悦色,私下就给一些细碎的折磨,故意给我坏了的毛笔,不合适的鞋子,发臭的衣服。” 说到这里,秦九微出声道:“所以你一开始,才那么不信任我。” “夫人聪明。”谢砚礼笑了下。 “但是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侯夫人发现她欺辱不了我了,对我态度这才开始转变,无论人前还是人后,都对我非常恭敬,我这才在祖母生病时,把三个孩子交给她。” “只是没想到……”谢砚礼长睫颤了下。 他虽没说完,但秦九微也知道他对谢安的愧疚、对孩子们的歉意。 秦九微抬眼,忽然间,她看到了谢砚礼眼中的疲惫。 那个高高在世的谢世子好像也突然有了人气。 秦九微上前,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将她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是传递温暖,也像抚慰伤口。 “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有孩子们。” 谢砚礼抬眸,顿了顿道:“抱歉我之前对你不好。” “爱一个人是需要去学的。”他抿了下薄唇,眼神定定看向她,“夫人愿意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秦九微眉眼弯弯,“你一定是最聪明的学生。” 谢砚礼低低笑了下。 第198章 高显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的火 皇宫,凌烟阁。 “娘娘,您都忙了一天了,歇歇吧。”侍女梦儿见她熬得眼睛都红了,忍不住出声劝道。 “不行。”莫青葵摇了摇头,她要尽快把衣服绣好,送给高显,让他开心。 但看着面前的针线,莫青葵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她今天去绣坊,想去学习制衣,但学了一天也没有学会,最后还是绣娘出手,做出来一件外袍的样子。 但是上面还没有刺绣,这个需要她自己来绣,不能再继续假手于人了。 莫青葵空白的布匹,颓败地垂下肩膀。 她对手工的东西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就是学不会。 不然也不会穿越过来都三年了,她还是没刺绣。 当年大学谈恋爱时,男朋友让她给他绣一个围巾,她怎么也绣不好,就花钱让室友帮她织了个,送给了他。 但高显和她前男友是不一样的。 她是真的喜欢高显。 这般想着,莫青葵又忙活起来了。 翌日。 晨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到屋中,明的晃眼。 莫青葵被这亮光刺醒,缓缓睁开眼睛。 她直起身子,发现自己正压着一件外袍,是那件要送给高显的外袍。 昨天晚上,高显宿在乾清宫了。 她绣着绣着,居然就睡着了。 莫青葵拿起外袍,又仔细看了起来。 昨晚她绣了很久,但也只是在袖口处,歪歪扭扭地绣了一条龙的样子。 莫青葵看着那外袍,不知为何,竟然越来越生气。 忍不住抱怨道:“绣得这样不好,怎么送得出手?” 侍女梦儿出声劝道:“没事的娘娘,心意最重要,您对皇上的心意,赤忱可见,皇上一定会明白的。” “你说的有理!”莫青葵立刻明白过来,微微扬起下巴。 高显都说了,她是他心爱的女子。 那无论她送什么,想必他都是会高兴的。 毕竟在高显心中,她可是最独一无二的,跟后宫中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别的女人送他再贵重再费心的东西,高显都不会多看一眼,弃之如敝屣。 但她不一样,她无论送给高显什么,他都会喜欢! 而且这可是她亲手做的东西,高显不得感动哭了。 莫青葵刚刚把面前的外袍叠好,门外忽然响起侍女的禀报声,“给皇上请安。” 莫青葵听到,立刻转眸,看到高显后,眼睛立刻亮起。 娇声唤了一句,“皇上。” 高显阔步朝她走来,唇角弯起。 昨天晚上他太忙,没有来青葵这里,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和她一起用早膳,怕她不开心。 “皇上,这个送给你。” 莫青葵走到高显面前,把手中的外袍递给他。 “这么快就做好了?”高显有些惊讶,他伸手接过外袍。 但是紧接着,目光不由僵了僵。 这条虫……是什么? “怎么?你不喜欢吗?这是我亲手绣的龙。” 莫青葵看着他的神色,奇怪问道。 她都亲手绣东西了,高显还想怎样? 看着袖口那歪歪扭扭的龙,高显脑中不禁又想起谢砚礼袖口处精致的刺绣。 心中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的火来。 这衣服根本穿不出去啊,和谢砚礼的那件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莫青葵看着他的脸色,顿时也有些不高兴了。 “你干什么?你不喜欢吗?这可是我用心做的!” 用心做?高显心中冷笑。 他可没看出半分用心做,要是用心,不会这么快就给他,甚至连等一等,再绣一绣都不愿意。 “穿不出去。”高显冷声道。 “穿不出去就穿不出去,你放起来呗。” 她亲手做的东西,自然是要被高显好好珍藏起来的。 看到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高显不由又有几分动怒。 “我让你给我做外袍,便是想要穿出去的,我也没那么着急要,你慢慢做不可以吗?” 莫青葵瞪大眼睛,“高显,做衣服是很难的!” “那为什么她……”高显脱口而出,紧接着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闭上嘴。 莫青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眼睛当即眯起。 “什么她?你说清楚!” 第199章 秦乐安怒意上头 高显神情猛地一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青葵……不是,没有她,你刚才听错了。” “你骗人!你刚才分明就说漏嘴了!”莫青葵眼睛立刻瞪大,不依不饶道。 高显紧抿了下唇,“青葵……” 他上前一步想要跟莫青葵解释,但她却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警惕。 “你说,那个她是谁!快说!” 莫青葵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几分,歇斯底里。 她接受不了一点高显的背叛,那比杀了她都让她难受。 高显看着她的神色,抿了下唇,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是秦常在,她也送了我一件,但我没要。” 他自然不能说出秦九微的名字,那会给她带来麻烦。 秦常在? 莫青葵眼睛一眯,立刻想了起来。 上次那个大庭广众之下跳舞,企图勾引高显的贱女人! 好啊,被降了位分,禁足在宫了还这么不老实! 竟然还要处心积虑地勾引皇上,她是不会放过她的! 紧接着,莫青葵的目光落到高显身上,眼中仍然带着怒意。 秦乐安不老实,高显也有错! 莫青葵上前,直接夺过高显手中的外袍,用力扔在地上。 “你不要,那就直接扔掉!” 高显看着地上的外袍,顿时火气也冒了出来。 他什么时候这么哄过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这么低三下四! 整个后宫,他独宠莫青葵,给了她所有能给的一切。 但是她竟然连一件衣服都不肯给他好好做! 随便糊弄一下就送给他了! 甚至连学都不愿意学一下!根本就没有用心! 高显冷笑了一下,“扔了就扔了,朕还不想要了。” 他撂下这句话,便直接甩袖离开。 见他就这么直接走了,莫青葵顿时气得直跺脚。 朝他的背影怒吼道:“你走了就别回来!” 但高显似乎完全没听到似的,脚步仍旧没停。 看着他无情的背影,莫青葵的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坏男人,坏男人! 她看着不远处木架子上的花瓶,直接拿起来摔到地上。 摔完之后又扑到床榻上,呜呜哭了起来。 梦儿此时有些看不下去,上前劝道:“娘娘,您快别哭了,皇上只是一时生气,很快就会好的……” 莫青葵闻言立刻抬头,没有理会她的话,脸上仍挂着泪痕,“你去帮本宫做件事。” 高显先不管,但那个狐狸精她必须要收拾了! 清芜宫。 “主子,今日的饭菜送来了。”侍女冬莲端着饭菜,小心翼翼地走近,将饭菜小心放到桌上。 秦乐安扫了一眼那木盘中的剩菜冷饭,当即就来了气,朝着冬莲怒吼起来。 “这什么东西啊!这是常在的份例吗?昨天皇上不是说过了吗?不让贤妃苛待我了吗!” 冬莲立刻跪下,声音紧张到发哑,“这,这奴婢实在不知,小太监送来就是这样的,听说,好像不是贤妃娘娘的意思……” 不是贤妃?秦乐安眉头立刻皱起。 不是贤妃,那还是谁? 在贤妃掌管后宫之前,内务府从来不会苛待她的。 她虽然被皇上禁足,但之前皇上对她可是青眼有加。 这在宸妃被独宠的后宫是极难得的。 所以即使被禁足,内务府也没有克扣她的东西。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重新得宠了。 所以前天她刚被克扣,她立刻就发现了,于是直接拿着碎瓷片弄伤侍卫,把事情闹大。 她知道的,皇上心里是有她的!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果然,昨天一整天,她吃的都是十分丰盛的饭菜。 但是今天一醒来,怎么又被克扣了! 丰盛饭菜直接变成残羹冷炙了! 她明明被禁足在宫里,什么都没干啊! 这次又是谁害她啊! 秦乐安怒意上头,直接长臂一挥,把面前的饭菜全都扫到地上。 侯府,致远院。 谢重之系好腰带,转眸看见坐着床上一言不发的许柳儿,眉头不禁皱了皱。 “你还是不肯去看思源吗?” 思源在祠堂罚跪这几天,许柳儿没有去看过一次。 也不曾派人去送饭送水,过问伤病。 就这样不闻不问,好似没有这个儿子一般。 “不去。”许柳儿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她现在已经想清楚了,她生下谢思源也不代表就要和他一辈子捆绑在一起。 这样对她不公平! 从此以后,谢思源的事情她再不会上心,只当没生过他! “罢了。”谢重之见她脸色仍旧阴沉,只当她还是在生气,叹了口气道:“你不想去便不去。” 左右谢思源是她亲生,也不会真的不管他。 想来过几日便好了。 “对了,还有一事。”谢重之顿了下,突然说道。 许柳儿有些疑惑,“什么?” 第200章 少夫人实在是太贤德了! “李将军昨天回来了,准备办个宴会,邀请我们这几个部下,聚一聚。” 他又多解释了几句,“原本李将军是和我们一起回京述职的,但是边境突然爆发一小波动乱,他这才回来了晚了些。” 李将军…… 许柳儿想起来了。 上次老夫人寿宴时,忘记邀请的那个人,就是李将军的夫人。 想起那件事,许柳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谢重之却没注意到,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这次我会带你去参加这个宴会……” “什么?”许柳儿一惊,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带我一起?” 谢重之点了下头,“对,带你一起,那些将领你都是见过的,他们也会带上自己的夫人。” 许柳儿抿了下唇,“我可以不去吗?” 那些将领的夫人都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她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子而已。 到时候要是要是闹出什么笑话就不好收场了。 “不可以。”听到她这般说,谢重之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这次宴会李将军特意说,想见你,你一定要去。” 李将军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必须要把他拉到他们这一边,不能得罪他。 说完后,谢重之的脸色忽然一变,变得柔情似水。 他上前拉起许柳儿的手,温声细语道:“柳儿,李将军是我的上级,我若想要升迁,还要看他的意思。” “我的官位越来越高,这个家才会越来越好,你也才会越来越好,这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啊。” 谢重之紧盯着许柳儿的眼睛,“柳儿,你能体谅我的,对不对?” 许柳儿紧抿了下唇,总觉得他说的哪里不对。 但见他态度坚决,想了想,还是点了下头。 见她同意,谢重之的嘴角弯了下。 许柳儿没什么见识,他只需软硬兼施,就能让她全都听他的。 “记得要准备好礼物,你也要再去学一下礼仪,到时不要失礼。”谢重之继续嘱咐道。 许柳儿颔首,轻点了下头,“知道了。” 清澜院,傍晚。 “小人给少夫人请安。” 一个青衫短须,面相忠厚的中年人站在屋中,朝着秦九微行了一个大礼。 “这位就是孟叔吧。”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带上温和的笑意,“我听世子爷提起过你,这些年收益能翻这么多,真是全靠你了,你实在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啊。” “不敢不敢,小人不过是做好分内的事。”孟叔闻言,立刻诚惶诚恐地俯身行礼。 “小人能有今天,全靠世子爷不嫌弃罢了,是万万不敢担这样的话的。” 说着说着,孟叔的额角都有冷汗渗出了。 秦九微见状,唇角弯了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第一次见这种有功绩的老人,夸赞是绝对不能少的。 若是他谦卑,这人仍可继续用。 若是浮躁,隐隐露出自傲的神色,那就可以考虑换人了,这样的人日后必定闯祸,走不了多远。 夸奖一个人,才是最能试探出他的性格底色的。 “寻常说话罢了,孟叔你不必如此紧张。”秦九微朝他安抚一笑。 孟叔点了点头,见她确实没什么恶意,渐渐也就放松下来了。 “原本十日前便要过来给少夫人请安的,但是被江临县的事情耽搁了,回来的时候又遇上了大雨,今日才到京,刚回来便立刻赶来见少夫人,还请少夫人不要怪罪。” “我哪里会为这样的小事动怒,孟叔你一人打理那么多产业着实不易,繁忙都是可以理解的,孟叔着实辛苦。” 秦九微笑得大方温柔。 闻言,孟叔的心头一阵暖流划过。 世子爷的夫人,实在是太贤德了!这实在是他们这些下人的福气啊! “刚才听你提到临江县。”秦九微眉头皱起,有些疑惑,“怎么会突然去那里?” 孟叔笑了笑,出声解释,“世子爷的产业并不都在京中,京城周边的富庶县也都有咱们的庄子,这江临县便是之一。” 说着,还递上来一本账本。 侍女从他手中接过,紧接着又递到秦九微手中。 秦九微翻了翻他送上来的账本,上面写的是所有庄子每季的收成情况,还有所得收益。 条理清晰,很是详细,足可见孟叔管理的用心。 秦九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有孟叔你来打理,我实在是放心。” “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孟叔连忙道。 “嗯,我今日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吧。”她转头吩咐,“小荷,好生送孟叔出去。” 小荷上前,颔首道:“孟先生,这边请。” 孟叔离开后,秦九微看着外面逐渐落下的天色,眉头微皱。 今日谢砚礼似乎回来了晚了些。 “少夫人。”一个侍女此时进来,出声禀报道:“刚才世子爷派人来传信,说今晚会回来的晚一些,不用等他一起用晚膳了。” 第201章 他们生生世世都不能分开 秦九微颔首,“知道了。” 谢砚礼不在,秦九微便自己带着三个去主院一同用晚膳。 最近几日,邱月梨每天晚上都会亲手做一道菜,展示自己的厨艺。 “今天这道糖醋排骨是我做的,是一道家常菜,希望老夫人您能喜欢。” 邱月梨脸上带着笑,虽然说的是老夫人,但是眼神却总时不时偷偷看向谢重之。 谢重之听此,目光很自然地落到面前的糖醋排骨上。 他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微微点头,称赞道:“这排骨做得倒是不错,外酥里嫩的。” 但虽是在夸奖糖醋排骨,却没有抬头看邱月梨一眼。 仿佛只是单纯觉得这道菜好吃,邱月梨见此,嘴角的笑容不由僵了下。 紧接着,谢重之转头看向身旁许柳儿,脸上满是温柔。 他夹起一块排骨放入许柳儿碗中,轻声说道:“柳儿,你也尝尝,这道菜味道着实不错。” 邱月梨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谢重之还是看不见她! 还想要她怎么做! 邱月梨垂下眼睫,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好笑。 晚膳后。 邱月梨看着阔步离开的谢重之,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在临近谢重之时,又刻意放缓了脚步,抿了下唇后,轻唤出声,“表哥。” 谢重之原本在和许柳儿说话,听到声响,下意识回头。 看到叫住他的居然是邱月梨,有些疑惑,“表妹?你有什么事吗?” 许柳儿的目光也顺势看向她。 邱月梨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行镇定道:“确实有件事,刚才姨母交代了我一件事,这个要单独跟表哥说。” 听到是侯夫人的吩咐,谢重之点了下头,“好。” 许柳儿皱了下眉,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表哥。”邱月梨走到谢重之面前,脸颊渐渐浮起一抹红晕,眼眸低垂,轻声说:“姨母让我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她猛地脚下一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谢重之扑去。 谢重之见状,本能地伸手接住。 可当触碰到邱月梨身躯的瞬间,像是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嫌恶。 只觉得被她触碰到的地方都脏了! 还没等邱月梨站稳,谢重之双手用力一推,动作干脆利落,把邱月梨直接推开。 邱月梨猝不及防,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她满脸惊愕,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重之,眼神里满是受伤与委屈。 “表妹,请自重。”谢重之后退几步,语气冰冷又厌恶。 刚才他看得清楚,邱月梨分明就是故意朝他怀中栽来的。 明明知道他有妻子,竟然还有做出这种事情,真是恶心!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处心积虑的女人! 难怪之前邱月梨会那般好心地为思源说话,没想到居然是存的这个心思! 真是恶心透顶!他算是看错她了! 说罢,他也不顾邱月梨作何反应,转身便大步离去。 邱月梨站在原地,气得直哭。 谢重之没有回致远院,而是直接去找了侯夫人。 “夫人,二少爷来了。”侍女禀报道。 话音刚落,便见到谢重之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侯夫人放下茶盏,有些疑惑地含笑道。 谢重之满脸厌恶地将刚才邱月梨的举动全都说了出来。 闻言,侯夫人的脸色瞬间一僵,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 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说为什么这几日,邱月梨不再让她帮忙相看人家了。 原来她自己已经挑好了! 还挑的她亲生儿子! “母亲,邱月梨实在是太过分了,要是柳儿知道定会生气的!”谢重之语气冰冷。 许柳儿,又是许柳儿! 侯夫人听到这个名字就烦,她皱着眉道:“那你想怎么办?” “把她赶出侯府。”谢重之毫不留情。 “什么?”侯夫人直接惊呼出声。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中有着几分急切,“月梨她毕竟是我的外甥女,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赶她走啊!” 反正在她看来,邱月梨可比许柳儿好多了。 许柳儿那个乡下来的笨丫头,除了善良点,其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长相也不突出。 带出去也是丢人。 还不如邱月梨呢,至少她知书识礼,也懂规矩,长得也漂亮。 谢重之听闻,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母亲,她都已经如此不顾廉耻,你怎么还能护着她!” 之前在边境时,也曾有个不知死活的侍女脱光衣服勾引他。 他直接让人拖下去斩了。 就算他们两个最近偶有争吵,但他这辈子早就已经认定许柳儿了! 他是她的,她也只能是他的。 他们生生世世都不能分开! 谁要是想让他们分开,谁就该死! 第202章 邱月梨离开侯府 “那这样吧。”侯夫人紧抿了唇,“我罚她禁足三个月,在佛堂抄经悔过,这已是不小的惩罚,她定会悔过的,以后绝对不敢再这样了。” “不行。”谢重之却并不买账,“禁足抄经?这哪里够?她这样的人本性就是如此,是改不了的!” 侯夫人见谢重之如此坚决,心中也有些为难。 她知道谢重之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轻易改变。 但邱月梨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她怎么能就这样把她赶走? 她还指望邱月梨能嫁得高门,能够增强她母家在京中的势力呢。 “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再考虑考虑。”侯夫人无奈道,试图拖延时间。 谢重之却不依不饶:“母亲,若你不将她赶走,那我就带着柳儿和孩子离开!” “反正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要不是看着母亲的面子上,邱月梨刚才就直接被他杀了。 谢重之脸色阴沉可怖。 所有想要破坏他跟柳儿的人,都该死。 侯夫人听到这话,呼吸瞬间一窒。 她声音颤抖着,“我的儿啊,哪里就要闹到这个地步!” 她的儿子刚回来,怎么可以离开啊! 谢重之态度依旧很坚决。 侯夫人用力闭了下眼睛,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她缓缓开口。 “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便依你。三日后,让她离开侯府吧。” 谢重之闻言,神色瞬间一松。 拱手道:“多谢母亲,儿子告退了。” 待谢重之离开后,侯夫人在窗边重重地叹口气。 也不知许柳儿究竟给谢重之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对她这般死心塌地的! 论才论貌,邱月梨哪一点不比许柳儿强? 罢了,侯夫人又叹了口气,转头吩咐康嬷嬷。 “你派几个人,把城东我陪嫁的那处别院尽快收拾出来,告诉月梨,让她明晚就搬过去。” “她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相看了这么多户人家,让她赶紧选一个。” “张公子和李公子都不错,二选一便成。” 康嬷嬷颔首,“是,夫人。” 侯夫人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让她安心的! 月凌院。 邱月梨看到阴沉如水的康嬷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忙起身,脸上带着笑,“康嬷嬷,你怎么来了,是姨母有什么吩咐吗?” 康嬷嬷没有说客套话,直接就将刚才侯夫人的吩咐转告给了她。 听完,邱月梨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回过神,连忙摇头:“不,不可能,姨母怎么,怎么可能会如此!” 邱月梨眼神空洞,“我要去找姨母,我要去找她,好好问清楚。” “表小姐,你不用去找了。”康嬷嬷此时冷冷开口,“夫人这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告知你,你还是快些收拾东西吧,明天傍晚就要搬走了。” 邱月梨心口猛地一窒,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怎么,怎么就会闹成这样…… 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 她留在侯府,出去的名头便是谢家的表小姐,京城无论是谁都要高看她一眼。 但是现在就这样被赶出去,以后可让她怎么过啊! 康嬷嬷扫了她一眼,心中叹气。 惹了谁不好,居然惹二少爷。 现在就连夫人都护不住她了。 康嬷嬷转身离开,只留邱月梨一个人伏在地上痛哭。 致远院。 谢重之一回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给许柳儿讲了一遍。 许柳儿听完,神色微微一变,眼中满是惊讶。 “表妹她,她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谢重之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柳儿你被我保护得太好了,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许柳儿觉得他这句话有点奇怪,她眉头紧皱地问道:“可是就这样把她赶出侯府,那她日后可该怎么办?” “柳儿你实在是太善良了。”谢重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她,“你不知道,这侯府上下,人人居心叵测,处处都有人妄图破坏我们的感情。” “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地好。其他人,都是各怀鬼胎,他们根本不会真心对你。” 许柳儿咬了下唇。 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除了谢重之,她真的没有亲人了…… 看到她表情,谢重之唇角勾了下,声音温柔地继续说着。 第203章 亲手解下谢砚礼的披风 “柳儿,今天的事情,我本可以瞒你,但是我不想,你是我唯一心爱的女子,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秘密和隐藏。” 谢重之目光紧锁着她,继续重复道:“柳儿,这世上,你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了,” “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可信,他们都会害你骗你瞒你,但是我不会,我是真的爱你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许柳儿看着他深情的眼睛。 不知为何,心中不仅没有感动,反而是无边的恐惧。 怪异的感觉顺着脊柱一点点往上爬,如毒蛇一般将她紧紧缠绕,许柳儿手脚冰冷。 清澜院。 “母亲,你看这个。”谢珏手中拿着一个小毛球,朝秦九微展示着,“这是我用小白掉的毛,做成的小毛团子。” 他微微扬起小下巴,满脸都是小骄傲,“我是不是很厉害。” “把那些毛毛,随便揉巴一下就成的东西,哪里厉害了?”谢惊春毫不客气地拆台。 他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珏。 “就是厉害!就是!”谢珏瞪大葡萄眼。 谢惊春轻嗤一声。 “啊!”谢珏听到后更气了,像一头愤怒的小牛。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侍女的禀报声。 “给世子爷请安。” 原本含笑看着两个孩子打闹的秦九微抬眸,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亮光。 “夫君,你回来了。” 谢砚礼看着她脸上的笑,心中的疲惫立刻被抚平,唇角也不由自主地轻轻勾起。 秦九微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罗裙,裙摆绣着淡雅的兰花,衬得她身姿婀娜,宛如空谷幽兰般温婉动人。 她上前,亲手解下谢砚礼的披风,递给旁边的侍女,温声问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看着她白嫩秀美的脸越来越近,谢砚礼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好一会才缓声道:“太后如今身体抱恙,皇上命京城的寺庙为太后祈福,我今日一直在忙这件事,故而耽搁了些时间。” 秦九微听闻,轻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看来这一次,太后的病确实很严重。 上一世,太后重病是在舅舅回京时,刚好和舍利子失窃撞到一起,导致舅舅被迁怒。 这一世,太后重病的时间,倒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皇上对太后的病情十分忧心,便把祈福的事情交给了我。”谢砚礼声音平静,“我今日去了几座寺庙,同寺中高僧商议法会。” 秦九微轻叹口气,“听起来便很多事情,怪不得让你忙了一天,夫君实在辛苦。” “其他都还好,就是在开元寺花费的时间比较多。” 开元寺?谢珏的耳朵竖起。 他好奇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砚礼。 “父亲,开元寺在哪里呀?” 谢砚礼蹲下身子,摸了摸谢珏的头,“开元寺并不在京城,而是建在城外青山的山顶,是大晋的三大国寺之一。” 在山上?风景一定很不错! “父亲,我可以去开元寺吗?我想去玩……不,是为太后娘娘祈福!” 谢珏小脸兴奋得通红,小身子蹦蹦跳跳的。 “父亲,我也想去。”谢惊春此时也从一旁凑了过来,眼神中满是期待,“我还没去过寺庙呢。” 谢砚礼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眉头不由微动。 看到他的神情松懈,谢景也适时出声。 “听说开元寺的佛像庄严,有一尊金尊罗汉像,是先帝命人打造的。”他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什么样,此生有没有机会看到。” 秦九微:…… 这三个崽为了能出去玩,真是各显神通。 撒娇的撒娇,造势的造势,扮委屈的扮委屈。 谢砚礼轻摇了下头,“我知道你们想去,但是青山在京郊,而且山路崎岖,我怕你们会吃不消。” 之前去温泉山庄可以一起,那里都是谢家的人。 但是开元寺不是,它不仅建在山顶,而且前来的香客也是鱼龙混杂。 孩子又多,谢砚礼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我不怕累!”谢珏嘟着小嘴,一脸坚定地说:“我要去为太后娘娘祈福,让太后娘娘快点好起来。” 谢惊春:…… 三弟你真是说瞎话不脸红的。 谢景知道谢砚礼在担忧什么,出声道:“父亲,我会照顾好三弟的。” 秦九微看着他们期待的小脸,不由弯了弯唇,“既然你们都这般想去,那就后日便一起去吧。” “好!母亲最好了!”谢珏和谢惊春立刻兴奋地欢呼起来。 谢珏一下子扑进秦九微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开心地说:“谢谢母亲,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谢砚礼无奈轻笑,“那你们一定不能乱跑,要听话。” 孩子们一直闷在家里,出去玩玩也好。 皇宫,御书房。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进殿中,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这宸妃娘娘的事,可是真不好办。 表面上,皇上跟她吵架,闹别扭了。 但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告诉皇上,到时候出了事,受责罚的还是他这样的下人。 高显正在看奏折,转眸看到一旁表情怪异的李公公,不禁皱了下眉。 “怎么了?” 李公公紧抿了下唇,“有一事,奴才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废话真多,朕让你说便说。”高显眉眼不抬,手中的玉笔不停。 李公公轻咳一声,“回皇上,刚才凌烟阁来传话,说宸妃娘娘,今晚生病发热了。” 闻言,高显握着毛笔的手不由一顿。 第204章 以后不许再拿宸妃的事情烦朕 但不过只是停顿这一下,高显很快便又继续手中的动作。 李公公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时间完全猜不出他的心思。 “皇上。”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出声唤了一句,“听太医说,宸妃娘娘这次病得似乎挺严重的,我们要不要……” “不去。”高显打断他的话,直接道。 今天早上刚吵完架,下午就病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即使真的病了,他也不想去看。 原本,他已经决定放下秦九微的,但莫青葵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谢砚礼身上的外袍,一看就知道,没有五六天的精心准备是做不出来的。 但莫青葵送给他的,不过只花了一天。 完全是匆匆应付了事!她对他完全不上心! 他那般宠爱她,她竟然如此恃宠生娇! 高显重重地将毛笔扔到桌上,目光生冷地看向李公公,“以后不许再拿宸妃的事情烦朕!”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李公公连忙跪下磕头,“再也不敢了。” 他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看样子,皇上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了。 翌日,御书房。 “皇上,京中寺院都已经安排妥当。” 谢砚礼一大早就被高显召见到御书房,问祈福的事情。 “大雄宝殿会举行祈福法会,僧人们日夜诵读《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此经有消灾延寿之愿力,希望借经文之力,为太后祛病消灾。” “嗯。”高显单手撑额,“你做事,朕一向都是极放心的。” 他眼下有些乌青,“朕今日召你前来,还有一事,朕也打算明日去开元寺为太后祈福。”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晚上的梦。 但醒来,又不记得都梦到什么了,只觉得浑身疲惫。 一直呆在宫里,脑中总会不停冒出各种奇怪的思绪。 不如出宫一次。 不仅可以为母后祈福,还能让他的神智清醒一些。 佛法之地,想必会让他睡得安稳些。 谢砚礼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但瞬息间便恢复镇定,拱手说道:“陛下能亲临开元寺,为太后祈福,实乃至孝,但此次行程太过匆忙,臣担心会有所疏漏,让陛下受惊。” 高显摆了摆手,“砚礼不必多虑。朕此次前去,只为诚心为太后祈福,一切从简即可。” 谢砚礼微微颔首,圣意已决,他也只能遵从。 侯府,清澜院。 “少夫人,府里出事了。”南南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秦九微正在屋中看账,闻言眉眼不抬,“怎么了?” “表小姐她,她……”南南走得有些急,说话也有些喘气。 秦九微抬眸,南南此时也说到了重点,“她被夫人赶出侯府了!” “什么?”小荷第一个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啊,夫人那般宠爱表小姐,怎么会突然就要赶她出府?” 宋嬷嬷拧着眉,“南南,你这是从哪听来的?别是误信了谁的话。” “我,我没有误信。”南南摇头,“我今天去取东西,路过月凌院,见里面居然在收拾东西,我觉得太奇怪了,就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的。” “而且夫人还说,要表小姐今天晚上之前就搬出去,到夫人一个陪嫁的院子里去。” 小荷不禁挑眉,“怪事了?怎么会这么匆忙?” 她碰了碰南南的肩膀,“原因你可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南南小声道:“听说,是因为二少爷的缘故。” 二少爷?跟二少爷有什么关系。 小荷和宋嬷嬷不禁皱眉。 秦九微却是瞬间就想明白了,她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她倒是没想到,谢重之居然会这般在意许柳儿。 不仅对邱月梨的勾引丝毫不为所动,还要把她直接赶出侯府。 不过也好,邱月梨留在府中也是个祸害,走了也好。 见她们还想要继续说,秦九微出声打断道:“好啦,左右这些事情,跟我们清澜院关系不大,咱们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 “什么事情?” 突然间,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砚礼缓步走到屋中,侍女们立刻俯身行礼,“见过世子爷。” “夫君?”秦九微有些惊讶,“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以前谢砚礼出门,不到傍晚都是见不到他人的。 今天倒是罕见。 谢砚礼闻言笑了下,提步走到秦九微面前,幽深凤眸落到她身上。 “等会要去开元寺一趟,路过侯府,便想着进来看你一眼。” 秦九微耳尖瞬间红了起来。 周围全是侍女,他怎么好意思说这些的。 于是她岔开话题道:“怎么又要去开元寺,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砚礼点了点头,“皇上他,明天也要去开元寺,好多事情需要去准备,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高显,也要去? 秦九微闻言,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 第205章 谢砚礼的吻愈发炽热 “怎么了?” 谢砚礼见秦九微的脸色有些奇怪,不禁出声问道。 秦九微眉头蹙起,“没事。” 她心中不由思索起来。 高显是皇帝,住的地方肯定跟他们不一样,说不定连碰上都不会碰上。 现在实在没必要担忧这么多。 “你们都先下去。”谢砚礼出声吩咐。 等秦九微回神时,发现屋中只剩下她跟谢砚礼两个人。 她就知道…… 谢砚礼突然回来,肯定不会是像他说的那般,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还没等秦九微反应过来,谢砚礼便已经转过身。 深邃的凤眸紧紧锁住她,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微微一颤,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腰。 “夫人……”谢砚礼声音喑哑,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起来。 秦九微耳尖不由一红,谢砚礼趁势俯身,动作轻柔地贴近她。 他的双唇轻轻落在秦九微的唇上,温柔地摩挲着,秦九微心弦一动,桃花眼慢慢阖上,长睫止不住地眨着。 随着动作加深,谢砚礼的吻愈发炽热。 他的手臂紧紧箍住秦九微的腰肢,仿佛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 两人的身躯紧密相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察觉到他的失控,秦九微低吟出声,“别,别……” 再这么吻下去,迟早出事的。 “一早上没见了,你让我亲亲。” 秦九微:……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 此时谢砚礼已经吻得眼底猩红,不等秦九微反应,便再次吻了上去。 他的吻带着强烈的占有欲,舌尖急切地探入,与秦九微的纠缠在一起。 秦九微的脸颊再次滚烫,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娇躯微微颤抖着。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谢砚礼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谢砚礼的大手也开始在她纤细的背上摩挲,但最后还是克制住,没有再放肆往下。 良久,谢砚礼松开她。 秦九微面色绯红,胸脯剧烈起伏,娇艳的双唇微微红肿,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迷离。 她轻喘着气,嗔了谢砚礼一眼,声音都发软,“青天白日的,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谢砚礼轻轻笑了下,笑声低沉悦耳。 “听夫人的。”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九微脸上。 秦九微唇角轻轻弯起,抬手为谢砚礼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她眼睫垂下,在白皙的脸颊上投出一圈好看的阴影。 谢砚礼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意与宠溺。 此时,屋外传来梓竹的声音,“世子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谢砚礼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秦九微,手指轻轻滑过她的掌心,而后转身迈出房门。 秦九微站在原地,看到他的消失后,才开始吩咐侍女准备明天去开元寺要带的东西。 皇宫,凌烟阁。 侍女梦儿将瓷碗放到床榻边,温声道:“娘娘,该喝药了。” 莫青葵睁开眼,看到屋中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眉头瞬间皱起。 “皇上呢?” “皇上他……”梦儿小心翼翼道:“他没有过来。” “没过来?”莫青葵立刻惊呼出声,瞪大眼睛看向她,眸中闪着隐怒。 “怎么会没过来,你没告诉皇上我生病了吗?昨天晚上没过来,怎么今天还没过来!” 莫青葵彻底忍不了,劈头盖脸地对着梦儿怒骂起来。 “奴婢,奴婢已经告诉了李公公了!”梦儿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告饶,“奴婢真的全都说了!” “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知道我生病还不过来!”莫青葵边说,眼泪边顺着脸颊滑落。 她明明已经给高显递台阶了,但他怎么就不知道下呢! 只要他来看看她,她就不生气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不过来,他怎么可以这样! “娘娘。”梦儿壮着胆子出声劝道:“皇上还在气头上,您只要去道个歉,皇上肯定会心软的。” “我不去。”莫青葵几乎立刻道:“我为什么要去?我没错!” 她第一次愿意亲自动手,做手工送给一个男人,但他居然这般不珍惜自己的心意! 凭什么要她低三下四?她也是有尊严的! 说着,莫青葵直接掀开被子,把自己埋到被子里,不再理会一旁的梦儿。 梦儿见状不由紧抿了下唇。 怪不得宫里人私下里都说,宸妃娘娘脑子不正常。 原先她还会辩驳几句,但是现在她只想点头附和。 说得对,说得真是太对了! 翌日一早。 “母亲,我可以带上小白吗?” 谢珏抱着猫咪,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使劲地眨巴着,眼中满是请求。 秦九微见他个哀求的小样子,唇角轻弯,但还是狠了狠心,拒绝了。 “不可以哦。”她伸手揉了揉谢珏的小脑袋,“开元寺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小猫跑掉,你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闻言,谢珏的小脸立刻耷拉下来。 “就在开元寺住两晚,很快就回来了。”谢惊春转着手中的利剑,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三弟你也太黏小猫了。” 谢珏朝谢惊春气哼了一声,“大哥哥你什么都不懂!” 紧接着他又叹口气,“那好吧。” 他摸了摸小猫,奶声奶气地哄道:“小白你在家要乖乖的哦,我很快就回来了。” 秦九微在旁边,温柔含笑地看着他。 “母亲。”谢景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缓步朝他们走来,“父亲说马车已经备好,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秦九微抱起谢珏,声音轻悦道:“咱们现在就走。” 第206章 高显的心尖的也不由随之一颤 马车从侯府驶出,在山脚下缓缓停下。 几人走下马车,开始徒步上山。 山路蜿蜒曲折,但两旁绿树成荫,野花烂漫,倒也不觉疲惫。 谢珏更是撒了欢一般,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谢惊春跟在他后面,手中的长剑时不时扫过路边的杂草。 剑光闪过,杂草转瞬消失,谢惊春眼睛一亮,玩得不亦乐乎。 谢砚礼和秦九微手牵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夫人,小心一点,这是山路。”谢砚礼不住地提醒道。 明明他正牵着秦九微的手,但还是不放心。 毕竟在他看来,秦九微寻常都呆在家中,如今忽然让她爬山,定然是不适应的。 谢砚礼左思右想,心中愈发不安。 最后竟看向秦九微认真道:“夫人,要不我背你吧。” 谢景:父亲你真的…… 他要不还是去找大哥和三弟玩吧。 秦九微也不禁轻笑,谢砚礼这是把她当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了。 但她之前在秦家,也是没少干活的。 李氏苛待她,不许别人给她洗衣服。 她院子里的所有衣裳,都是小荷,还有宋嬷嬷洗的,她心疼她们,总也一起帮忙。 她的身体,也没他想象的那般娇弱。 秦九微捏了捏他的手掌,朝他展颜一笑,“我没事的,你放心。” 宏伟的寺庙矗立在青山之间,红墙金瓦,庄严肃穆。 寺前的台阶下,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寺庙,眉头轻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开元寺,这一世,真的看到了好多前世没有见过的风景。 “怎么了?”谢砚礼见她出神,不由出声问道。 “哈哈哈母亲也被开元寺震撼住了。”谢珏咧嘴笑道。 “就你聪明。”秦九微笑着戳了戳他的小鼻子。 谢珏咯咯笑得更欢了些。 就在此时,几人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 “砚礼?” 秦九微转身,一个戴着精致面具的男子映入眼帘。 面具半遮着脸,只露出雕刻般的下巴,和锐利深邃的凤眼,衣着简单,但难掩他周身散发的不凡气质。 秦九微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 竟然是……高显。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 她现在日子过得越舒适顺遂,便越不想见到高显。 一看到他,前世被算计,被罚跪,被逼喝下毒酒的一幕幕瞬间全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一切都让她心生厌恶。 连带着对高显的讨厌也越来越强烈。 高显前世是怎么对她的,现如今谢砚礼又是怎么待她的。 对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秦九微扫了高显一眼,就别过头去。 看见他就烦。 谢砚礼此时也认出了高显的身份,朝他微微拱手,准备行礼,却被高显制止。 “今日微服出行,不必多礼。” 紧接着,高显的目光不受控地移到了一旁秦九微的身上。 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撒花锦缎长裙,裙摆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浅白色云纹纱衣,更添几分飘逸之态。 脸上带着轻纱,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中水色流动,顾盼生辉。 耳畔戴着一对珍珠耳坠,圆润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高显的心尖的也不由随之一颤。 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更漂亮了…… 明媚娇艳,动人至极。 但是,不可以…… 青葵虽然做得不对,但也不代表自己就要放任自己的心意。 维持现状,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谢珏站在秦九微身后,看到面前的高显,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他。 想说话,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父亲母亲虽然没有说,但他能看出来,面前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 他还是不要开口了,要是给父亲母亲招来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悄咪咪抬起眸看。 谢珏自以为悄无声息地动作,其实全都落到了高显的眼中。 “你为何总是看我?”高显眉头微挑,在谢珏第五十三次偷看他时,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声。 谢珏和他目光对视,倒也不怕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你为什么戴着面具呀?是在玩游戏吗?” 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人。 高显被他逗乐,温声回道:“你就是谢珏对吧?” “嗯嗯,我是。”谢珏乖巧地点头。 他仰着小脸看着他,“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高显更乐了,故意逗他:“我戴上这个面具,就可以变得武功高强,所以我要戴着。” 谢珏闻言皱了下眉,有些不相信。 但见他说着这般认真,也有些动摇。 他立刻转头看向秦九微,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真的吗?母亲。” 秦九微嘴角不由僵了下,这叫她怎么回答。 她抿了下唇,模棱两可道:“嗯,可以这么说。” 高显也想顺着谢珏的目光再看一眼秦九微。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去看。 他回神,看向谢砚礼笑道:“砚礼,你这小儿子可真有意思。” 他顺嘴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孩子。” 谢砚礼随口道:“公子你身体康泰,想来很快便会有的。” “你说的也是。”高显笑了笑。 但笑着笑着,他突然想起什么,嘴角笑容一顿。 他独宠青葵已经三年,但是这三年,青葵从未怀孕过一次。 如今突然想起,确实有些奇怪。 他现在正值盛年,其实也不急孩子的事情。 但这般一直没有……的确有些不对劲。 第207章 高显心中失落 谢砚礼也想到了这件事。 皇上登基以来,一直无子,若是三年五年这样,问题倒也没那么严重。 就怕会一直这样无子…… 他和九微虽然现在也没有亲生孩子,但也不影响什么。 但若是皇上一直没有继承人,定然会影响国祚。 先皇只有皇上这么一个活下来的皇子。 唯一的皇叔齐王虽然有儿子,但他已经起了反叛之心,早晚都是要满门诛杀的。 这般一想,皇上若是真的一直无子,竟连个可以过继的人都没有。 谢砚礼越想,眉头蹙的越紧。 或许,是需要太医为皇上和宸妃看一看了…… “别在这里站着了,一起进去看看吧。”高显没再想这件事,淡声道。 众人一同走进大殿,殿内香烟袅袅,佛像庄严地矗立在中央。 高显率先拿起香烛,双手虔诚地捧着,缓缓举过头顶,闭目祈祷,为太后,为社稷。 谢砚礼和秦九微也拿起香烛。 秦九微眼睛轻阖,在心中许愿。 希望日子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安排,平静的进行下去,夫妻恩爱,孩子们健康快乐。 谢砚礼转眸看了她一眼,轻轻勾了下唇,之后才垂眸,但没有许愿。 谢珏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合十,一脸认真,稚嫩的脸上满是虔诚。 谢惊春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剑眉微挑。 谢景黑眸抬起,也没有许愿。 他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祈福结束后,小和尚领着他们朝后院走去。 他们的住处被安排在了那里。 路过一处砖石墙时,谢珏的脚步顿住,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好奇与惊叹。 他拽了拽秦九微的衣袖,脆生生地问道:“母亲,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呀?” 秦九微目光落到那壁画上,瞬间了然,她蹲下身子,与谢珏平视。 “这中间骑着六牙白象的,是释迦牟尼佛的前世。传说中,他以菩萨之身,乘六牙白象,从兜率天宫降入人间,托生于净饭王的王后摩耶夫人腹中,这便是他诞生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谢珏目不转睛地盯着壁画,看到飞天仙女后,瞬间又激动起来。 “母亲,她们好像在飞,好漂亮!” “这些仙女就是佛教中的香音之神。”秦九微继续温声解释,“她们能歌善舞,为佛国增添美好祥和。” 谢砚礼一旁听她讲述,渐渐也入神。 “夫人,没想到你对佛学竟然也有这么多研究。” 他凤眼含笑,语气变得轻柔。 大晋多有喜爱诗书的才女,许多在京中都已经扬名。 但秦九微不仅颇通诗书,而且涉猎极广,似乎什么都知道一些。 这样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那里,随便一说而已。”秦九微轻笑,长睫颤了下。 这些知识,都是她前世在宫中时学到的。 前世宫中十年,她看了大量的书。 深宫寂寞,若不是看些书做些事打发时间,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 高显的目光此时已经幽幽落到秦九微身上。 他已经被刚才秦九微的解释所吸引,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感觉到旁边似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秦九微眉梢跳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安。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高显察觉到她的动作,在险些要触及她的视线时,立刻别了过去。 两人目光错开。 没有找到人,秦九微眉头蹙了下。 她有些怀疑高显,但实在不想看他,便不再理会此事。 见秦九微没有继续搜寻,高显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她并没有想到自己。 高显开心之余,又有点控制不住的失落。 他轻轻晃了下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看完壁画后,他们被小和尚继续引着,朝着后院厢房走去。 此时不远处。 “师父,他们走了。”圆脸的小和尚出声。 此时,原本正闭目静修的老和尚缓缓睁开了眼。 松弛的眼皮下是一双清明干净的眼。 “师父。”小和尚疑惑问道:“我怎么感觉,这三位施主之间有点怪怪的。”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老和尚望了望那三人离开的方向,接着露出一抹佛性温和的笑。 “阿弥陀佛,凡尘之事,都是因果。” 另一边,后院。 “几位施主,这个院子便是你们的这两日的住所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恭声道。 “谢谢你小师傅!”谢珏双手合十,学着他的样子行了一礼,声音奶声奶气的。 小和尚看着面前的还没他膝盖高的小豆丁正一本正经地行礼,嘴角不由弯起一抹温和的笑来。 第208章 高显再也忍不住(开虐高显) 谢惊春见三弟傻里傻气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三弟你行礼学这么快啊!” 见母亲给他绑好的发型,就这么被谢惊春揉乱,谢珏气到不行,直接跳起来打他。 “坏大哥!打你!打你!” 谢惊春朝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你打不到。” 谢景:…… 大哥你几岁了。 三个孩子总是这样,秦九微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看着面前的院子,满意地点了下头,带着孩子们一起走了进去。 开元寺给她们安排的是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 三个孩子一间房,秦九微和谢砚礼一间房。 禅房清幽,并没有侯府那般精致奢华,但也是干净整洁。墙上还挂着几幅淡雅的山水画,十分雅致。 高显和他们并不住在一起,但也并不远。 刚才路过时,秦九微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沉沉的威压。 不用想都知道,周围肯定有很多暗卫,在暗中保护高显。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她只想继续过现在轻松惬意的日子,不要被任何人搅扰。 此时另一边。 “皇上,午膳已经备好,要不要奴才去请谢世子和世子夫人一同过来?” 李公公恭声问道。 据他观察,皇上似乎蛮喜欢和谢世子夫妇在一起的。 每次和他们两人在一起时,神情都轻柔来不少。 身为奴才,自然要想办法去讨皇上的欢心。 皇上开心了,他们的日子也才能更好过。 高显闻言,眼睫慢悠悠抬起。 开元寺吃素,却也万万不敢怠慢他。 即使是素菜,也做出了百般花样出来。 今天中午的饭菜很是丰盛,样子看上去也不比在宫里的差。 谢砚礼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不会有如此待遇。 要不要…… 高显心中一动,长睫颤了下。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了几个字来。 “罢了,不必。” 李公公虽有不解,但最后还是恭敬颔首,“是。” 秦九微一下午都带着孩子们在院中玩。 直到日落西山,她才回到屋中。 刚一推开门,便看到谢砚礼正在榻上翻书,灯火映着他清俊眉目。 听到动静,忽然抬眸,眉骨轻微一跳。 “事情处理完了?”秦九微提步朝他走近。 今天下午,谢砚礼本和他们一起在院中玩,玩到一半时,梓竹突然送来紧急军报。 谢砚礼只得又去忙了。 “嗯,都忙完了。”谢砚礼声音放轻。 走到软榻边,秦九微才发现,谢砚礼似乎已经沐浴过了。 他乌黑长发散肩,几绺发丝贴着面,更衬得他面容银白。 而他墨玉一般的眸子正紧凝着她,眼神幽暗。 秦九微:…… 这都已经准备了。 “佛法清净之地,你也敢想这种事?”秦九微嗔道。 “心中有佛,佛祖会理解的。” “狂言!” 谢砚礼笑了下,正准备伸手把秦九微捞进怀中。 木门此时被突然从外面推开。 谢珏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 “父亲母亲!我们一起去抓萤火虫吧!” 谢砚礼:…… 萤火虫?抓什么萤火虫? “母亲,我听说夜里的萤火虫就跟星星一样,可好看啦!” 谢珏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他手里拿着已经准备好的网兜。 “对啊,母亲,一起去吧,咱们难得出来玩一趟。”谢惊春也在一旁附和。 秦九微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心中微动。 想着也是。 孩子们成日里呆在府里,极少有这般可以随意撒欢的时候。 “好,母亲陪你们一起去。” “好耶!”谢珏第一个出声庆祝起来,紧接着他看向谢砚礼,“那父亲呢?父亲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秦九微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禁暗笑。 但还是出声解释道:“你父亲已经沐浴过了,母亲陪你们去。” “父亲,你这么早沐浴干嘛?”谢惊春很是疑惑。 谢砚礼:…… 孩子,这不是你该听的。 秦九微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厢房,夜晚的微风轻轻拂来,带着丝丝凉意和淡淡的花香。 谢惊春和谢珏跑在前面,手中都握着网兜。 目光紧紧锁着周围时隐时现的萤火虫。 “母亲,快来呀!”谢珏回头,脆生生地喊道。 秦九微叮嘱,“你们慢些跑,别摔着了,眼睛看着脚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撩起裙摆,加快了脚步,想要跟上两人,但还是落下几步。 不一会儿,谢惊春就发现了萤火虫的踪迹。 “萤火虫在那边!”他指着前方,瘦削的俊脸上扬起一抹笑。 “抓住!抓住!”谢珏挥舞着小网兜,像头激动的小牛朝着萤火虫的方向冲去。 两个孩子的背影很快便隐约起来,秦九微不放心,立刻吩咐身旁的侍从追过去。 秦九微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微皱了下眉。 有侍从在,应该不会有事吧。 此时,高显刚与主持讲完经,转过一处凉亭后,脚步蓦地顿住。 他一眼便看到了独自站在月光下的秦九微。 她穿着那件淡粉色长裙,身上那件白色纱衣被夜风吹起,如同云雾般缥缈,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将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愈发显得她面容娇美动人。 高显心跳不由加快,脚步不受控地朝她走去。 “皇上?”看到突然出现的高显,小荷吓了一跳,不禁惊呼出声。 秦九微闻言,脊背猛地僵直。 她缓缓回头,正对上高显的黑眸,心口一滞。 怎么就刚好碰见了…… 和她对视后,高显原本一直压抑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几欲蓬勃而出,眼前的一切全都吞灭。 第209章 高显心脏猛地抽疼 他的眸子幽深得如同一团化不开的黑雾。 高显看着她秀美的面容,心跳几乎要脱胸而出。 除了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控制不住地朝秦九微靠近,然而手脚却紧张地发凉。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或许在害怕被她厌恶,又或许是害怕现在的一切被他毁掉…… 不重要了,全都不重要了…… 脑中的欲念和执念冲破一切,他思考不了任何东西。 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想靠近她,靠近她…… 看着高显一步步的靠近,秦九微脑中浮现出上一世她临死前的场景。 前世,高显也是这样拿着毒酒一步步走向她。 她不愿,跪下来哀求,问他,她做错了什么? 那时的高显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错就错在,不该跟青葵争。你不死,青葵怎么当皇后?” 他声音凉薄如三尺寒冰。 “青葵想要的,朕都会给她,包括你的命。” 秦九微回神冷笑,心中的厌恶更浓烈了几分。 “皇上。”在高显即将靠近时,她突然开口,冷声喝住了他。 这一声如长箭出林,高显猛地惊醒。 他看着面前的秦九微,薄唇紧抿,还有些恍惚。 不等他开口,秦九微行了一礼后直接道:“给皇上请安,臣妇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说完,秦九微便直接转身。 见她要走,高显心头猛地一窒,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剜去一样。 他心中一急,直接伸手,一把攥住秦九微的衣袖。 “别走。”他声音哑到不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急切。 秦九微脸色冰冷,眼中满是厌恶,毫不犹豫地用力甩开高显,动作干脆而决绝。 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皇上,自重。”秦九微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带一丝温度。 高显心脏猛地抽疼,像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刺中。 她这么讨厌他吗…… 他张嘴想要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秦九微趁势快步离开。 高显转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失落与痛苦。 他站在原地,微垂下眼睫。 月光洒在他身上,地上的影子被拉长。 秦九微离开后,快步朝着院子走去。 她心中满是烦躁。 上一世高显对她毫无情谊,最后更是直接赐了她一杯毒酒。 现在又是在发什么疯? 幸好这次带来的侍从都被她派去照看两个孩子,她身边只有小荷跟着。 不然被人看到,她这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男人真是危险的东西! 秦九微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先去了浴室,将今天穿的衣服换下。 转头吩咐小荷,“拿去烧了。” 这件衣服高显刚才碰了,实在是晦气。 多看一眼都嫌烦。 小荷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接过衣服时,手不由轻颤了几下。 真是看不出来啊…… 皇上他居然对小姐存着这样的心思…… 小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不禁想到。 但说实在的,她倒是觉得也正常。 她家小姐这般好,那就是皇后也当得的。 不过现在小姐已经嫁给世子,自然不能和皇上再有什么牵扯了。 即使小姐没提,她也会努力帮小姐瞒好的! 秦九微把自己埋在浴桶的热水中,烦躁的情绪渐渐平息,脑子也开始思索起来。 她猜测,高显应该没有重生。 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高显还真喜欢上她了不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秦九微就止不住有些犯恶心。 她轻晃了下脑袋,把这个想法重新压下。 不管如何,今后她要开始想办法远离高显。 沐浴完,秦九微的神智彻底清明过来,将刚才的一切抛诸脑后。 回到主院后,谢砚礼仍还在榻上看书。 只是旁边的桌子上,有一盘残棋。 “这是?”秦九微看着那残棋,有些疑惑地问出声。 谢砚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 “刚才景哥儿来过,我们下了一局。” “谁赢了?” 谢砚礼含笑看着她,“夫人猜猜呢?” “自然是夫君赢了。”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潋滟。 “哦?”谢砚礼拖长声音,“为何?” “自然是因为——”秦九微嘴角弯起,“姜还是老的辣!” 她话刚说完,转瞬便落入了谢砚礼的怀中。 谢砚礼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笑道:“夫人真聪明。” 紧接着他手臂猛地用力,将秦九微直接横抱而起,朝着软榻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谢砚礼今晚格外的安分。 但很快,秦九微就知道为什么了。 第210章 一股酥麻感即刻传开 翌日一早。 “我们这是要去哪?”秦九微疑惑出声。 今天一大早就被谢砚礼叫起来,被他抱上了马车,但却什么都没跟她说。 “带你去一个地方。”谢砚礼闻声道。 但说完这句话后,便没了声。 秦九微倒是不在意这个。 谢砚礼想给她惊喜,她自然会顺着他来。 只是她有些担心别的事情,“那孩子们怎么办?” “你放心,我都安置好了。”谢砚礼轻笑一下,“如今开元寺外面是御林军,里面还有无数暗卫,怎么也不会出事的。” “我还特地留了三十个贴身暗卫,一个孩子分十个暗卫守护,不会有事的。” 秦九微:…… 你还挺周到的。 知道孩子没事,秦九微也就放心了。 在马车的晃动中,她眼睛微阖,很快便进入梦乡。 开元寺。 “南南。”一道极好听的少年音忽然响起。 原本蹲地上观察小花的南南立刻抬头,看到朝她大步走来的谢惊春。 黑衣少年一身劲装,眉毛如利剑般斜飞入鬓,黑眸晶亮地看着她。 “见过春少爷。”南南立刻起身行礼。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见到我时,不必如此多礼。”谢惊春声音散漫。 他边说边走,眨眼间就到了南南面前。 “春少爷体贴奴婢,但奴婢却是万万不可犯上的。”南南摇了摇头。 少夫人和春少爷对她都很好,这是主子们仁慈心好。 但她如果因着这点好,忘了本分,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谢惊春垂眸,看着面前小少女紧张稚嫩的脸,扑哧笑出了声。 “每次见你都是这个表情。”他歪头笑着看她,“怎么就没见你变过呢,嗯?” “奴婢,奴婢没有……”南南有些紧张,说话声音都弱了几分。 这都是因为春少爷实在是长得太高大了。 又是习武之人,肩膀很是宽阔,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狼。 再看她,从小就没吃饱过,又比春少爷少几岁,不过到他胸口位置,在他面前就跟小鸡仔似的, 这叫她如何不紧张害怕。 可偏偏春少爷又喜欢逗弄她。 真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春少爷,您还有事吗?奴婢等会还要去帮小荷姐姐采花呢。” 见她要走,谢惊春不由有几分心急,连忙道:“自然有事,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谢惊春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 这东西被黑布蒙着,隐约可以看出是个瓶子。 南南秀眉蹙起,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马上你就知道了。”谢惊春朝她弯唇笑了下,边说边掀开了黑布。 几乎是立刻,南南的目光便凝在了瓶子上,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只见琉璃瓶中,无数只萤火虫正轻轻扑闪着翅膀,幽幽的冷光在琉璃瓶中明明灭灭,很是好看。 现在是白天,萤火虫的光亮并不显眼,但是谢惊春在外面罩了一层黑布,就显得格外好看。 黑布半掩着琉璃瓶,萤火虫的光晕随着它们的飞舞,于瓶壁上无序地晃动、交织。 像满天繁星落了下来。 落到谢惊春的掌心,送到她的面前。 南南一时看痴了,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萤火虫。 看到她喜欢,谢惊春的眼底也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个是送给你。”他出声道。 “送,送给我?”南南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 “当然是送给你的。”谢惊春很快点头,笑盈盈地看着她,“不给你,还能给谁?” 南南看了看面前的萤火虫,又抬头看向谢惊春,眼眶不由酸涩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如此用心的礼物…… 南南对谢惊春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说送,那便是真送,不会有半分作假和客套。 她俯身行了一礼,伸手接过了琉璃瓶,“多谢春少爷。” 她道谢得实在太过认真,谢惊春都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没,没事。” 此时不远处,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正往这里瞧着。 “我说昨天晚上,大哥怎么突然想去抓萤火虫!我还以为他是想带着我去玩呢!” 谢珏不满地嘟起嘴,觉得自己的真心被辜负了。 昨天他累死累活地帮大哥抓萤火虫,没想到今天他就全都送给了别人! 什么意思嘛!太过分了!欺负小孩! 以后他再也不会叫他大哥哥了! 他以后只会被他冷漠地叫一声大哥! “嗯。”谢景淡声应了一声,目光落到两人身上。 “二哥哥,为什么大哥要送给南南萤火虫?他怎么就不送给我,或者送给你?” 谢珏小胳膊交叉抱臂,十分不满道。 大哥背叛了他们兄弟三人! 谢景轻轻摇了摇头,淡声道:“不懂,不理解。” 书里面没教。 反正他不会去抓萤火虫送人。 一次颠簸中,秦九微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谢砚礼旷阔的胸膛,顺着视线看到他拿着书的大手。 而他的另一只手,正紧紧揽在她的腰间。 这一觉实在是睡得太久了,秦九微的脸颊都睡得绯红,春日桃花一般。 谢砚礼察觉到动静,转眸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这一幕,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的手顺着秦九微的脸颊缓缓下滑,停留在她的下巴处,指尖轻轻摩挲。 一股酥麻感即刻传开,秦九微不禁轻喘起来。 第211章 马车(嗯哼) 谢砚礼低笑一声。 秦九微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夫人……”他轻唤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 不等她反应,谢砚礼的薄唇便已经覆了上来。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他特有的清冽气息。 秦九微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 此时,原本停在秦九微腰际的那双大手,开始隔着衣衫轻轻摩挲。 她身子一颤,发出一声轻吟。 “唔……”秦九微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 谢砚礼的吻愈发深入,她只觉得浑身发软,整个人完全倚在他怀里。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秦九微的神智蓦地回笼。 这个姿势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砚礼身体的变化。 她立刻伸手,按在他的肩头,两人隔开一段距离。 秦九微大口喘着气,“别,别在这……” “为什么不能在这?”谢砚礼慢悠悠抬起头,气息有些喘。 他的指尖在她肌肤上划过,带着一丝挑逗和压制的气息。 “夫人,我很想你。”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声音沙哑。 秦九微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个马车似乎没有座椅,而是一整张软榻。 怪不得她能躺在谢砚礼的怀中。 想到这里,秦九微顿时瞪大眼睛,看向谢砚礼。 原来他早就准备在马车上…… 谢砚礼和她目光对视,低笑一声,“夫人真聪明。” “那么……可以吗?”谢砚礼又凑近她。 闻着她身上的馨香,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嗯?” 秦九微红着脸点点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得到她的默许,谢砚礼的动作更加大胆起来,大手探进她的衣襟。 薄唇也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点点红痕。 秦九微忍不住闭上眼,身子稍稍前倾,回应着他。 马车开始轻微摇晃,车帘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摆动。 秦九微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襟,生怕发出什么声音。 “别怕。”他在她的耳边低语,“除了我,没人能听见。” 秦九微此时已经说不出话,瞪大桃花眼,嗔他。 怎么可能!明明还有车夫! 而谢砚礼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当即道:“车夫是个聋子。” 秦九微:? 谢砚礼浅笑,眼下有着好看的纹理。 声音喑哑,“为夫特地找的。” 秦九微:这男人,真是坏死了! 谢砚礼没再给她机会,俯身封住她的唇,将她所有的呜咽都吞入腹中。 这个吻比之前更加热烈,带着几分掠夺的意味。 秦九微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马车摇晃得更加厉害,秦九微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紧紧抱住谢砚礼,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许久过后,马车缓缓停下。 谢砚礼松开怀中的秦九微,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 她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中水光潋滟,看得谢砚礼喉间一紧。 薄唇轻抿,忍住了。 “世子爷,到了。”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到了?到哪了? 秦九微好奇地掀开车帘,入目是一片火红的枫林。 正值深秋,枫叶红得似火,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艳丽。 枫林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庄园的轮廓,青砖黛瓦,飞檐翘角。 “这是?”秦九微疑惑道。 “我的一处庄子,你应该看到过。”谢砚礼温声道。 秦九微看着不远处精致的别院,眨了眨眼睛,“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带孩子一起来?” 谢砚礼闻言笑了下,“就是想和你单独在一起一会,才带着你来这里。” “我们爱孩子们,这并不代表我们不能有自己的生活。” 秦九微闻言眉头轻动。 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如此。 她跟谢砚礼确实没少被孩子们打断。 看到她的神情,谢砚礼就知道她明白过来。 “走吧。”谢砚礼倾身,将秦九微拦腰抱起,“我们去看看,你若喜欢,以后我们就常来。” 开元寺。 “皇上,真的要现在就回去吗?”李公公十分疑惑地问道。 “嗯。”高显神情冷淡,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又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公公更疑惑了,昨天晚上他没跟着皇上一起去听主持讲经,跟着去的是小德子。 但今天早上,小德子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哪了。 李公公紧抿了下唇。 恐怕以后,他再也见不到小德子了。 那么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公公不敢多问,只是赶忙吩咐侍从安排回宫的行程。 此时皇宫,御花园。 “娘娘,您今日才好些,还是快回宫去吧,别着凉了。” 侍女梦儿出声劝道。 莫青葵没理她,依着栏杆,看着面前的玉兰树出神,神色恹恹。 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这古代男人,和现代男人真的差别好大。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尖厉,让人眉心不由一皱。 莫青葵转头,一眼便看到朝她缓步走来的贤妃。 “哎呀,这不是宸妃妹妹吗?”贤妃刻意拉长了声音。 她佯装好奇地问道:“听说皇上出宫为太后祈福,怎么没有带上妹妹啊?” 说完她便捂嘴轻笑起来,眼中满是嘲讽。 现在整个后宫谁不知道,宸妃得罪了皇上! 以往皇上每次出门都会带上她,但这次居然没带,这不是失宠了是什么? 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第212章 莫青葵的脑子前所未有的冷静 莫青葵紧咬着唇,这两天所受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她抬眸,恶狠狠地瞪向贤妃,“关你什么事。” 见她急了,贤妃立刻扑哧笑了起来。 “自然是不关本宫的事。”她晃了晃手中的帕子,满脸关心道:“本宫只是关心妹妹,毕竟妹妹之前一直都是独宠,但这之后,可就不好说了……” “你住嘴!”莫青葵气得直接打断她,眼眶立刻湿润起来,“本宫和皇上的事情,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高显就对她一见钟情。 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封她为宸妃,之后更是专房之宠。 后宫中没有一个嫔妃敢惹她。 就连家世最好的贤妃也只敢在背后说她几句。 今日这样的委屈,莫青葵从来都没有受过,脾气直接就控制不住了。 贤妃见她这般激动,眼中笑意更深,“哎呀,妹妹别动怒,我也不过只是说几句闲话罢了,皇上心中肯定是你的……” “你不准说了!”莫青葵的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她边哭边死死瞪着贤妃,声音里带着怒意。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吗?皇上这辈子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我至少得过宠?你呢?皇上召幸过你一回吗?恐怕你到死都还是个清白之身!” 莫青葵说得毫不留情,一字一句全都刀子。 高显她都不怕,怎么可能会怕贤妃。 这个后宫,谁也别想欺负她! “你,你!”贤妃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莫青葵,眼中满是怒意。 皇上不喜她,是她这些年最痛苦的事情。 竟被莫青葵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她这个贱人! 贤妃怒意上头,当即便上前,想要扇莫青葵。 就在此时。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贤妃的手僵在半空。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 高显脸色阴沉,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看到他来,莫青葵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此时她心中的委屈瞬间翻倍。 “皇上!”莫青葵眼眶红着,快步跑到高显面前,仰头看着他,急切地道:“皇上,她欺负我!她——” 然而回应她的,是高显冰冷的目光。 莫青葵还没说出口的话立刻僵在了嘴边。 高显……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高显此时还有些恍惚,听到莫青葵的控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她怎么了?” 贤妃此时也察觉到,高显对莫青葵的态度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当即上前道:“皇上,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我和宸妃妹妹起了一些口角。” “什么口角?”莫青葵立刻打断,眼睛死死瞪着她,“你都准备直接动手打我了!那是口角吗?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 贤妃冷笑一声,“宸妃妹妹,这就是你不对,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你脸上有印子吗?你怎能如此冤枉人?” “你就是……”莫青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显厉声打断。 “够了。” 高显开口,声音低沉又冷漠,“这点事都要来烦朕,真是够闲的!” 莫青葵脸色一僵,眼泪止不住地滚落。 她呆呆地看着皇上,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贤妃在一旁扑哧笑出了声。 莫青葵心中更是委屈,她强忍着泪水,刚想哽咽开口,高显却直接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 “娘娘,咱们回去吧。”侍女梦儿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劝道。 莫青葵深吸了一口气,僵硬地抬手,想擦一擦脸上的泪痕。 可她越是想平静,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反而苦哭得更厉害了。 梦儿只能不停地低声安慰:“娘娘,别难过,皇上只是……” “他只是什么?他就是不爱我了!”莫青葵出声嘶吼着,“他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凶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一路哭着回到宫中,心头满是酸涩与委屈。 哭了一路,莫青葵眼泪都流干了,现在只能无声地抽噎着。 殿中侍女见她回来了,立刻端上来点心和果盘。 莫青葵刚想呵斥,但目光落到那果盘上时,顿时怔住。 “怎么没有蜜瓜?蜜瓜呢?”她皱眉,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宫女。 蜜瓜是西域进贡的,很是贵重,但她却十分喜爱,凌烟阁就没断过。 但今天怎么会没有?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磕巴巴地回道:“原本今天是有的,但是御膳房的人说……贤妃娘娘爱吃,就全都拿走了……” 莫青葵听此,怒火和不满一下子冲了上来。 她腾地站起,正准备发火时,刚才的一幕幕突然全都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莫青葵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火气瞬间被压下,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出现——脑子无比地清楚冷静。 她知道为什么了。 她和贤妃都是妃位,但是她独得皇上恩宠,一直都狠狠压着贤妃。 但如今,她没了恩宠,贤妃却得了协理六宫之权,整个后宫都由她管着。 贤妃的地位超过了她,后宫里的人自然就见风使舵了。 莫青葵微垂眸子,指尖深陷手心。 她以前很讨厌看宫斗宅斗剧,每次室友看,她都很鄙夷。 一堆女人抢一个男人的戏码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她们哪里是在抢男人? 抢的是背后的资源,地位,以及相对应的优渥生活。 这个时候,皇上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后宫在此时就像一个职场,大家只想升职加薪。 她之前总是瞧不起这些古代人,她见过她们根本想象不到的东西,各种各样的现代科技,新潮发明。 随便说出一个都能惊掉她们的下巴。 但她如今才发现,这个世界,远比她想的复杂得多…… 而现在,她已经有些玩不转了…… 没了高显的宠爱,她在后宫什么都不是。 先是御膳房克扣,慢慢而来的就是阴谋算计,波诡云谲。 论这些,她是绝对比不过她们的,迟早被她们算计死。 她所能依靠的,就是高显的宠爱。 想到这里,莫青葵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双眼紧闭,一种无力感袭上她的心头。 侍女梦儿在一旁看着,只感觉——宸妃娘娘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她心中打鼓,小声唤了一句:“宸妃娘娘……” 闻言,莫青葵豁然睁开眼,眸中闪过彻骨的冷意。 第213章 邱月梨的婚事定下了 开元寺。 落日的余晖洒在开元寺的青瓦上,在小道上投下一片摇曳的金光。 “母亲!”秦九微刚走下马车,清脆的童声顷刻就在耳边响起。 她转头,便看到谢珏像风一般奔了过来。 谢珏张开双臂,直接扑进了秦九微的怀中,撞得她微微一晃。 秦九微笑着伸手,捏了捏他软软的小脸蛋,“跑这么快,也不怕摔着?” “我不会摔的!我可厉害了!”谢珏仰起小脸,墨玉般大眼睛亮晶晶的。 他探身,用小脸蹭了蹭秦九微的脖子,眼睛里满是依恋,“母亲,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他已经整整一天都没见过母亲了!呜呜呜…… “母亲这不是回来了吗?”秦九微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谢珏摇摇头,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头算账,“早上没见到母亲,以为中午会回来,中午也没有见到,以为下午会回来……” 秦九微认真听着他说话,听着听着,眼睛不由湿润了。 谢珏的世界很小,只有他们几个。 当她和谢砚礼消失,谢珏原本就很小的世界就会被再次挤压缩小,孤独感和不安感会随之而来。 秦九微的心软成了一片,在谢珏脸上亲了一口。 “母亲以后会好好陪着你的。” 谢珏眼睛立刻笑得眯起。 秦九微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了他的小脸,“今天在寺院有没有乖乖的啊?” “有!”谢珏用力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大哥和二哥哥都可以作证!” 谢珏说完,还转头看了一下谢惊春。 发现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不叫他大哥哥了! 谢惊春呲牙乐道:“对啊,三弟可乖了,不过这不重要,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谢珏闻言腾地转过头去,更气了! 用完晚膳后,秦九微才知道,高显已经回宫去了。 她冷漠地应了一声,便又转过头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他们又在开元寺住了一晚,让孩子们玩得更尽兴些,第二天才回府。 回府后,清澜院。 留府的宋嬷嬷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向秦九微禀报。 提到一件事时,秦九微顿了下,皱眉皱起。 “邱月梨的婚事这么快就定下了?怎么定的是李公子?” “就是啊。”宋嬷嬷啧了一声立刻道:“奴婢听到的时候也很是惊讶。” “这李公子的父亲不过是个四品的文官,也没什么家底。但张公子的父亲不仅是三品武将,而且娶的还是郡主,家世显赫。” “无论哪一样的,都是张公子更好一些,但怎么就选了李公子呢?” 宋嬷嬷并不喜欢邱月梨,之前她想要勾引世子爷的事情,她可没忘。 只是这件事,她有些想不明白。 她看得出来,这位表小姐是一个心气极高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嫁高门,反而选低户呢? 秦九微笑了下,突然道:“那位李公子,是不是长得还不错?” 宋嬷嬷思索了一下,缓缓道:“好像是不错,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说完,她立刻明白秦九微的意思,但却是更疑惑了。 “可是女子嫁人,对方家世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每个人在意的东西不一样。”秦九微轻笑了下。 邱月梨有心气,但更爱脸。 不然也不会先看上谢砚礼,再追求谢重之。 城东别院。 侍女山琴还是没想明白,“小姐,这李公子的家世远远不及张公子,你为何选他呢?” 邱月梨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叹了口气。 “没办法,我不能跟丑人过一辈子。” 若是能嫁谢砚礼,或者谢重之。 她自然不会选这个姓李的。 但现如今,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只能这样了。 邱月梨离开了,但侯府的晚膳并没有因此变得冷清。 因为…… “好孩子,多吃一点。”侯夫人不停地给谢思源夹菜,眼中满是心疼。 目光就没从谢思源身上移开过,从头发丝看到脚后跟,怎么也看不够。 看着看着,侯夫人的眼眶很快就酸涩起来了。 罚跪这几天,她的好孙儿人都瘦了一大圈!天杀的! 她的孙儿从小就在边关吃苦,如今好不容易回了京,竟然还要继续吃苦! 一想到这个,侯夫人就心疼得不行。 “鸡汤最是滋补养身,你多喝一点。” 侯夫人亲手为谢思源盛了一碗鸡汤,放到他的小手边,眼中满是关切。 “嗯。”谢思源连看都没看一眼,冷漠地应了一声。 时隔这么久,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即使只是一个短短的音节,都让侯夫人瞬间哭了起来。 呜呜呜她的好孙儿终于回到她的身边了…… 谢侯爷转眸看了谢思源一眼,眉头皱了皱。 原先他看谢思源,怎么看怎么顺眼。 但上次杀兔事件后,他突然发现谢思源身上的毛病着实不少。 冷血,无礼,不上进…… 谢重之看到谢侯爷有些难看的脸色,立刻出声教育道。 “思源,你要跟祖母说谢谢,这碗鸡汤是你祖母给你盛的,是她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毫无表示呢?” 谢思源闻言,握着筷子的手立刻收紧,手背都开始泛白。 他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肯说。 心中的恨意滔天而起。 心意?这算什么心意? 要是她真的对他好,就不会任由他在祠堂罚跪那么多天! 这屋子里,没一个好人! 没一个真心对他好的!都是坏人!恶人! 秦九微目光落到谢思源身上,细细观察起来。 第214章 握住她微凉的手 谢思源在祠堂罚跪了几天,人瘦了,神情也更加阴郁了。 原本他只是皮肤偏黑,但是现在却透着一层青灰,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一样。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唇角微微下垂。 目光木然又冰冷,落到谁身上,都仿佛是在看一件死物。 秦九微更加确信自己之前的判断。 这个孩子,天生坏种。 你必须要一直一直对他好,一旦你有一件事没有办好,他便会开始恨你。 你之前对他所有的好,全都不作数。 纯种的小白眼狼。 下意识的,秦九微看向旁边的许柳儿。 却见她毫无表情,只是安静地低头吃饭,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谢思源已经出来了一样。 秦九微眉头动了下。 忽然想起,谢思源在祠堂罚跪时,许柳儿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去看过他一眼。 她从前只是觉得许柳儿善良,柔弱,心软。 现在看来,她不只是这样…… 晚膳后。 谢思源跟着两人一起回致远院。 整整一路,许柳儿都没有跟谢思源说一句话。 或者说,自从老夫人寿宴那天后,许柳儿就再没跟谢思源说过一句话。 谢思源自然也注意到许柳儿对他态度的变化。 他转头瞥了她一眼,十分不屑地冷哼。 呵,谁在乎。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回到主屋后,谢重之将谢思源叫到身前。 语气严肃道:“你母亲给你找的开蒙先生已经到了,明天你就去重新上课。这一次,可不能再任性了,好好跟着先生学,知道吗?” 谢思源低着头,十分冷漠地应了一声。 无所谓,再来多少个先生也没用,反正他是不会听的。 他们想让他干什么,他就不干! 偏偏不叫他们如愿! 谢重之见他态度敷衍,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随后进来的许柳儿直接进了内室,连看都没看谢思源一眼。 他眉头皱了下,思绪被许柳儿吸引走,伸手拍了下谢思源的肩膀,“你先回房休息,明日早些起来去上课。” 谢思源点头,无意间瞥见角落处,目光瞬间凝住。 原先主屋中一直摆着张床榻,方便他在主屋休息。 但现在,这张小床榻不见了。 至于是谁吩咐的…… 呵,除了那个女人,还会有谁? 谢思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中冷笑。 搬走就搬走,谁稀罕! 与此同时,主屋内,谢重之走进内室。 见许柳儿正坐在梳妆台前,他走到她身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孩子都回来了,你怎么还在生气?思源终究是我们的孩子。” 许柳儿冷笑一声,“你若是再提这件事,我对你,便会跟对他一样!” “柳儿,你不能说这样的话。”谢重之当即就急了。 她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 许柳儿神色冷淡,别过头去不理他。 谢重之怒意立刻上头,右拳攥得嘎吱作响,心中升起一股想要打人的冲动。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提便是。” 他伸手搂着许柳儿的肩膀,声音温柔至极,心中却很是不屑。 母子血缘,哪里就是许柳儿不理就能割断的。 真是天真的女人。 清澜院。 “少夫人,今晚穿这件寝衣吗?”侍女恭声询问道。 秦九微看了一眼,轻点了下头,“就这件。” 小荷站在她身后,帮她卸下钗环。 一道冷风突然钻了进来,秦九微不禁打了个寒战。 “怎么回事?哪来的冷风?”小荷立刻拧眉。 侍女慌忙上前查看,发现是窗户没有关严。 她急忙伸手将窗扇合紧,随后跪在地上,低头请罪:“少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不小心冻到少夫人,奴婢甘受责罚。” 秦九微摆了摆手,语气温和道:“小事而已,起来吧。” “不过,今晚怎么会这么冷?”她眉头不禁蹙起。 小荷轻笑了下,“小姐,现在已经是深秋了,肯定冷啊,过不了几天就入冬了。” 说完后,她自己也不由顿住,声音中带着疑惑。 “不过今年似乎真的格外冷,今早我见院中的水坑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了,往年可不会这么早。” 秦九微没有接话,思绪不由得飘远。 前世,就是这一年冬天,京城死了好多人…… 她的手指无意识开始攥紧。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秦九微闻声转头,是谢砚礼回来了。 他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肩头还带着些许外头的寒气,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秦九微的脸色上眉头微蹙,快步走到她身旁。 “怎么脸色这么差?”谢砚礼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他伸出修长的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热,才稍稍放下心来。 秦九微看到他温润的眉眼,眼中闪过一丝依赖与安心。 “我没事,只是刚才吹了下凉风,没什么大事。” “真的吗?”谢砚礼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轻轻搓了搓。 声音中明显是不信。 秦九微低头笑了笑,果然还是瞒不过他。 谢砚礼手掌的温热透过肌肤,一点点传递给她,心中暖意渐生。 “确实是有一件事。”秦九微转眸看向他,“夫君,能否帮我找一个人?” 谢砚礼眉梢微挑,“什么人?” “孟岐黄。”秦九微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他是一个大夫,一个游医,之前……”她顿了一下,含糊道:“之前他救过我,我想找到他。” 这件事……实在没法把全部都告诉谢砚礼。 谢砚礼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 其实,他一直隐隐感觉,秦九微身后有一个秘密…… 第215章 高显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愧疚 但现在,她显然不愿意告诉他。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 “这个人在哪?”谢砚礼若无其事道,没有再问下去。 秦九微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名字。至于他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在行医,我一无所知。” 前世,孟岐黄就是突然出现的。 只不过他出现得实在是太晚了…… 若是这一世能早些找到他,说不定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谢砚礼沉吟片刻,\"我会派人去查。不过恐怕需要些时日。\"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定。 她如今手中虽掌管着一些势力,但能用的人手仅限于京城和周边。若是要找到更远的地方,就必须借助谢砚礼的力量。 “多谢夫君。”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激。 若是真的找到,救的可是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谢砚礼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扬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翌日,中午。 “少夫人,等会珏少爷见到你肯定开心坏了!”南南声音轻快道。 秦九微闻言也不由弯了下唇。 往日谢珏上学,一整天都在前院,午饭也是侍女装到食盒里送过去。 谢珏时不时就跟秦九微哼唧,说中午想要回来吃。 她一直没同意。 谢珏这孩子什么就好,就是有些贪玩。而且这个年纪也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时候。 若是她答应让他中午回来吃饭,定要在院子里磨叽玩好久,才去前院上课。 但今天中午的小厨房做的是谢珏最喜欢吃的糖醋小排。 这段时间他也很是听话,她便想着让谢珏中午回来吃饭,下午刚好再给他放个假。 几人边说边走,路过花园时,秦九微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转眸看去,脚步立刻顿住。 只见许柳儿正坐在亭子里喝茶,旁边站着一个身着绿色长衫的男子,留着山羊须,看样子是个教书先生。 两人正说着话。 “二少夫人,我是真的拿小少爷没办法了!我无论怎么教,怎么说他,他就是不学!” 廖高越说越激动,急得额头都出汗了。 他今天第一天来教书。 不教不知道,这一教简直要把他气死了。 做夫子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学习态度这么差的学生! 用对牛弹琴来形容,那都是保守了! 牛被鞭子抽一下,还知道往前走两步呢。 可这小少爷,你把鞭子挥出火星子他都不带理你的! 这是把他当空气啊! 这让他以后怎么继续教啊! “哦。”许柳儿听完后,十分冷漠地应了声。 廖高:? 二少夫人刚才,居然只是回答了一个“哦”! 这么重要的事情,二少夫人的态度怎么会如此满不在乎?! 廖高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连连道:“二少夫人,是这样的,小少爷五岁才开蒙,已经比其他孩子慢了。开蒙是最关键的时候,一步慢,以后步步落别人一截,这可如何得了!” “这样啊。”许柳儿放下茶盏。 廖高顿时燃起希望,眼睛灼灼地看着她。 却听许柳儿幽幽道:“那你别管他了。” 廖高:? “你教你的,学不学随他的便。”许柳儿朝他笑了下,“人各有命,不必强求。” 廖高瞬间哑口,他张了张嘴,还想再挣扎一下。 “二少夫人,这话不能这么说……” “廖先生。”许柳儿直接打断他,眼神也冷了几分。 “你是我请来的夫子,你应该听谁的,嗯?” 廖高脊背瞬间僵了一下,再不敢开口。 目睹全程的秦九微闻言,唇角勾了下。 能够狠心做到这个地步,许柳儿倒真的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皇宫,凌烟阁。 莫青葵拿着银针,针尖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娘娘!” 侍女梦儿疾呼出声,但却慢了一步。 银针已经落下,直直刺进莫青葵的指尖。 鲜血从针孔中冒出来,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莫青葵痛苦地低吟出声,眉头紧紧皱起。 她以前是一个连打针都会害怕的人。 但是现在却可以毫不犹豫拿针扎伤自己…… “娘娘……”梦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您这是何苦.……” 莫青葵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拿起银针。 针尖对准了指尖,一次次落下,鲜血顺着掌纹流淌,染红了她的衣袖。 两只手都疼得颤抖,到最后连针都拿不稳,银针顺着鲜血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莫青葵满意地笑了。 御书房。 “皇上,凌烟阁送来了一样东西。”小太监在门口尖声禀报。 高显眉眼不抬,“不看。” 说完后他顿了下,猛然想起,昨天似乎在御花园见到了莫青葵。 但那时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秦九微的事情。 没有仔细听她说话,之后又浑浑噩噩离开了。 前几天做外袍的事情,莫青葵确实有错,他也一直在怨她。 但这次出宫,他也做了出格的事情…… 想到这里,高显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愧疚。 看到高显的表情,身为近身太监的李公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立刻上前,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东西,送到高显的面前。 “皇上。”李公公将木盘恭敬地举起。 高显转头瞥了一眼,目光瞬间凝住。 木盘上放着一方素白的手帕,手帕一角绣着一朵精致的兰花。 而手帕的边缘处,居然染上了几点刺目的血迹。 高显眉头皱起,心中莫名一紧。 手帕上,怎么会有血迹? “宸妃呢?”他下意识出声问道。 小太监很快答道:“宸妃娘娘如今正在殿外候着呢。” 高显抿了下唇,声音有些沉,“让她过来。” 不多时,莫青葵缓步走进御书房。 “给皇上请安。”她微微福身。 莫青葵穿着一袭淡青色长裙,发髻简单,整个人完全不似之前那般的活泼生动。 眉目间透着一股沉静,宛如被露水沾湿的兰花,清冷而脆弱。 高显目光不由紧紧凝在她身上。 第216章 船队回来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高显心中那股愧疚感愈发强烈。 他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把帕子递给她,问道:“这上面……怎么会有血?” 莫青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抬起手。 高显垂眸,目光瞬间凝滞。 只见莫青葵的指尖上,密密麻麻满是针眼。 那些针眼全都泛着红肿,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高显急声道,连忙牵过她的手。 但他连碰都不敢碰那些伤口,生怕弄疼了她。 看向她指尖的目光中满是心疼。 莫青葵低下头,声音轻若蚊吟:“臣妾知道,上一次是臣妾做错了,惹了皇上不高兴,所以这两日一直在学习刺绣……” “这些针眼,都是学刺绣的时候被扎伤的。” 高显心中一震,握着她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没想到,莫青葵居然有一天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她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她有才气,有后宫女人没有的生动自由,是春日里最艳灿迎春花,每一片花瓣都是舒展的。 她不会卑躬屈膝,永远昂着脖颈,不肯低头。 但这一次,她居然这般用心,这样折磨自己…… 他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手掌,语气中满是心疼:“你怎么这么傻?” 莫青葵抬起头,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她声音隐隐带着哭腔,“臣妾只是不想再让皇上失望。臣妾知道,自己性子张扬,不够温柔,所以想学着做些女子该做的事,让皇上开心。” 高显看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睛,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朕从未觉得你不够好,你不必为了朕改变自己,你这个样子,朕就很喜欢。” 之前也只是在气莫青葵对他不够用心。 现在她肯为他做这些,他自然不会再生气了。 莫青葵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唇角轻轻勾了下。 只要她愿意出手,后宫那些女人立刻就会被她踩在脚下。 这就是她跟她们不一样的地方。 不出一刻钟,宸妃娘娘重新得宠的事情,便在后宫中传遍了。 翌日。 清澜院一早便热闹起来了。 “少夫人,回来了!回来了!” 宋嬷嬷快步走进屋中,脸上满是笑意。 “谁回来了?” “是咱们侯府买的两支船队回来了!”宋嬷嬷连声道:“李船头和杨船头一起回来的,刚刚进府。” “主院刚刚让人来传话,让少夫人您赶紧过去呢。” 秦九微闻言,立刻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裙角轻拂过地面,脚步轻快地朝屋外走去。 声音清脆悦耳,弯唇道:“走,去收钱!” 主院。 秦九微刚进屋中,便看到一箱箱的珍珠宝玉。 硕大的东珠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红珊瑚雕件栩栩如生,各色宝石璀璨夺目。 这些都是船队外出航海时带回来的。 至于是哪个船队带回来的…… 秦九微抬眸,看向紧挨着的两个男子。 一个年仅四十,面容憔悴憨厚,他不停地用袖口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是李风。 而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庞瘦削,眼睛黑亮。 秦九微几乎立刻就认出,他是杨存兴。 杨存兴出海前,曾给侯府递了帖子,想要求见。 但那天秦九微并不在府中,因为没有见到。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杨存兴也立刻认出她,朝她拱手行礼。 此时,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从屋外响起。 “天哪!”谢婉宁看到屋中这珠宝,瞬间激动起来。 这样好品质的东珠,怕是连宫中都不多见,现在居然就这样成箱成箱地摆在她们面前。 “我喜欢这个,还有这个!” 谢婉宁直接上前,开始在箱子里面挑挑选选。 “婉宁,把东西放下。”侯夫人阴沉着脸,对着她斥道。 “母亲,你这是干嘛?”谢婉宁不满,“这都是花我们钱赚的,我挑一下怎么了?” “这不是我们船队赚的。”侯夫人冷脸。 谢婉宁愣住,“那是谁?” “这是你大嫂选的船队赚的。” “什么?”谢婉宁难以置信地看向秦九微,“这怎么可能?她选的那个船队领头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本事?” 秦九微淡笑,“二小姐,这有本事还是没本事,可不能只看年龄判断。” “你看。”秦九微目光落到那箱珍珠宝玉上,眼中含笑,“这不都是本事吗?” 谢婉宁瞬间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这个呢?”谢婉宁走到另一个大箱子面前,“这个是总是了吧,好歹也花了三千两呢!再怎么样也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侯夫人嘴巴抿成一线,“这个也不是……” “那究竟哪个才是啊?” 谢婉宁的脾气险些就要压抑不住了,几乎就要跳起来。 “三小姐,这个才是。”康嬷嬷递上来一个小木盒子。 谢婉宁迫不及待地打开。 却见里面只有零碎的一些珍珠和珊瑚,成色普通,数量稀少。 与旁边那些成箱的珍宝相比,简直寒酸得可怜。 “这……这怎么可能!”谢婉宁气得浑身发抖,“我们花了三千两,就换来这些破烂?” 李风擦了擦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开口:“三小姐,海上风浪大,我们遇到了风暴,损失了不少货物……” “废物!”谢婉宁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把将木盒摔在地上,珍珠滚落一地,“没用的东西!” “婉宁!”侯夫人厉声喝道,“注意你的身份!” 这孩子真是被养废了!一点规矩没有! 谢婉宁眼眶通红,心中委屈到不行,“可是母亲,我们这一次赚的也太少了,尤其是和……” 尤其是和秦九微比! 这满屋的大箱子全都是她的! 她最后只落得一个小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寒酸死了! 侯夫人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原先她信誓旦旦地选李风,结果居然就带回来这么点东西! 而秦九微选的杨存兴,带回来的东西都快把屋里面堆满了! 罢了…… 说不定,这个杨存兴也就只是带回来了点东西,没赚多少钱。 李风和杨存兴刚到,秦九微便来了,他们两个还没来得及报账。 “李船头。”侯夫人轻唤了一声,脸上强撑起一抹笑,“这次一共赚了多少?” 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或许李风带回来的东西少,是因为都换成了银两而已。 第217章 居然赚了这么多?! “夫人。”李风面露难色,声音中带着隐隐的颤抖,“您给的本钱是三千两,如今账上是三千五百两……” “只赚了五百两?!”侯夫人惊呼出声,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只赚这么少?” 李风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解释起来。 “今年海上的货运行情不好,我们去的时候,遇上了几次大风浪,不得不临时改道,耽误了行程。等到了港口,原本准备换购的货物已经被别的商队买空,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利润自然就低了许多……” 侯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气得直发抖。 她原本信誓旦旦地选了李风,觉得此人稳妥可靠,定能赚上不少。 结果,忙活了几个月,居然才赚了五百两?! 简直要把她气死了! 就在此时,“杨船头。”秦九微轻唤了一声。 不用她多言,杨存兴便立刻明白,将账本双手递了上来。 “少夫人,这是这次出航的账本,本钱是四千两,运回来的货物全部卖掉所得五万两,屋中这些都是额外的。” 话音落下,屋中瞬间一片死寂。 侯夫人呼吸猛地一滞,脸上的血色褪去。 一个赚了五百两,一个赚了五万两,还带回来了这么多珍珠珊瑚! 人比人简直要气死人! 谢婉宁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袖,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地看着秦九微。 她凭什么能赚那么多!简直要气死她了! 秦九微却仿佛没有察觉二人的怒意,笑眯眯地说道:“母亲,您可有喜欢的?可以先挑一挑,等下我也会选些好的,送到诸位长辈房中。” 当然,最好的她肯定自己留着。 “不用了。”侯夫人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 要是真拿了,这东西每天放到她面前,她真能被气死。 秦九微唇角微勾,行了一礼后,便自顾自地吩咐下人去整理货物。 回到清澜院,秦九微命人把杨存兴叫了进来。 看到他,秦九微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给了杨存兴三千两,他却给她赚了足足五万两回来,再加上屋子里面的这些个东西,翻了快足足二十倍了! “杨船头,你这趟辛苦了。”秦九微笑着出声, 杨存兴连忙拱手道:“不敢当,帮少夫人把事情办好,是小人的应该做的。” “事情办得好,自然应该有赏,等会你账房那里领赏钱。” 她含笑看着他,接着道:“另外,我听闻你有一个亲弟弟,名叫杨青,很是聪慧机灵,我可以帮你把他送到京城最好的梧桐书院,让他好好上学。” 听到梧桐书院四个字,杨存兴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和感激。 梧桐书院! 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啊! 没想到少夫人居然对他这般好! 杨存兴心中感激不已,连忙跪下,激动地磕头:“多谢少夫人厚恩!小人今后定当鞠躬尽瘁,誓死效忠!” 秦九微轻笑了一声,语气不疾不徐:“只要你用心做事便好。” “是!”杨存兴再三谢恩,这才起身,满脸激动地退下。 秦九微点了下头,慢悠悠喝起了茶。 杨存兴有弟弟的事情,是她最近知道的。 她要重用一个人,一定会把他的所有的人际关系全都调查清楚。 然后从中找到最重要之处,想办法牢牢捏在手里。 杨存兴跑船这么些年,并不缺钱,想让他忠心耿耿,并不是那么容易。 但他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 给他弟弟施恩,便是拿捏了他的七寸。 杨存兴这人,她要好好用着! 夕阳西沉,金光一点点褪去,只留下一抹余晖,在天边氤氲不散。 三个孩子回来后,秦九微把他们都叫到主院,让他们自行挑选喜欢的摆件。 喜欢哪个,就直接把它搬到屋中。 谢珏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珊瑚,第一个冲了过去。 他抬手指着一颗最大最高的红珊瑚,眼睛亮晶晶道:“母亲,我要这个!” “你确定?”谢惊春站在一旁,双手抱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你站在它后面,别人都看不见你了。” “那又如何?我喜欢就行。”谢珏朝他轻哼,倔强地挺起胸膛。 “好,三弟喜欢就行,你喜欢最重要。”谢惊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接着也绕着珊瑚摆件慢慢地走了一圈,认真挑选起来。 最后选了一个形状最像剑的珊瑚。 谢景是最后挑选的,选了一个最小的。 “二弟,你选个这么小的干嘛?”谢惊春很是不解。 谢景温声道:“因为这个最小,放在书案上刚好。” 谢惊春:…… 他就多余问 二弟三句话不离书的。 见他们挑选完,秦九微吩咐下人将珊瑚摆件分别送到他们的屋中。 谢砚礼一直没回来,秦九微便先带着三个孩子去主院用膳了。 主院。 谢老夫人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秦九微碗中,笑得合不拢嘴。 “九微啊,你这次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居然选了一个这么赚钱的商队!” 年轻时,谢老夫人也是管过家的,也曾买过几支商队。 每次能翻个三四倍,那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谁成想,秦九微这次选的,居然能赚这么多! 虽说这一次,是清澜院自己出钱,赚的钱也不进侯府中馈。 但是见到砚礼越来越好,她也是高兴的啊! 而且九微这孩子很是有孝心。 上午船队才到,中午就命人给她送来了整整两盒的南海珍珠,各个都是珍品! 这孩子,真好啊! 秦九微笑着道:“祖母过誉了,这次只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也是很重要,有些人就是没有这样的运气啊!”谢老夫人现在看秦九微,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止不住的连连夸赞。 就连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侯夫人都没注意到。 侯夫人攥着筷子的手收紧,气得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谁没运气?这不就是在说她吗?! 第218章 指尖不经意擦过他腰腹 这老太太说话可真够难听的! 侯夫人在心里止不住地咒骂。 还有那秦九微,明知道有这么赚钱的法子也不告诉她。 当时跟她说只拿了一千两,结果是拿了四千两,自己一个人偷摸赚这么多! 也是个贱人! 谢侯爷此时也抬起头,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世人都说,娶妻当娶贤。 之前他只是觉得秦九微性子好,很得孩子们喜欢。 现在却发现,她远远不止这些。 日后谢砚礼承爵,秦九微便是侯府主母,整个侯府都要交给她。 原先他还有些不放心,怕她管不好,现在却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许柳儿表情有些怔怔地看着秦九微。 大嫂好厉害。 三千万变五千万,她都不敢想。 大嫂竟然能让三千万变成五万两! 早知道,她就跟着大嫂选了!真的赚死了! 堂中一片称赞声,而此时,谢重之却沉默不语。 他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阴郁。 谢砚礼手握朝中大权,力压他一大头。 现在就连经商都如此顺风顺水……远远越过了他去。 谢重之自然是不缺钱的,可是他看到谢砚礼赚钱,心中难受得像有蚂蚁啃噬。 一顿饭,谢重之没吃两口便放下了筷子,毫无胃口。 回到院中,他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径自坐到了矮榻上。 屋中寂静无声,只听铜镜前传来“簌簌”梳发的声音。 谢重之侧眸,看见许柳儿正对着铜镜,神态自若地梳着发,没事人一般。 他为这个家拼死拼活的,许柳儿在家却什么都不干! 隔壁院子都发成这样了,她竟也完全不生气!真是给他拖后腿! 谢重之越想越气,语气也不由冲了些。 “秦九微这次一口气替大哥赚了五万两。”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你当初为何没有去多打听打听,不然现在赚五万两的就是我们了。” 许柳儿手中的木梳顿住,脸色顿时一青,心中顿时不悦。 “我是个妇道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现在又初到京城,哪里懂这些事情?” “不会可以学!”谢重之打断她,脸上已然有了几分不耐,“你来京城也有些时日了,怎么就毫无长进呢?” 许柳儿脸色难看到不行,手指死死攥着帕子。 她哪里不想学?可她根本无人可问。 婆母说是要教她,但也就刚开始那几日教她了些,还是自顾自地教,从不问她有没有学会,最近这几日更是直接不管了。 而谢重之更是只会一味地指责她! 她心中又委屈又气闷,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到一旁传来一声冷嗤—— “就是蠢。” 许柳儿猛然转头,发现这话居然是谢思源说出来的。 他正冷眼看着她,神色轻蔑,“秦九微是妇道人家,你不也是妇道人家?她行,你怎么就不行?” 他一直都瞧不起许柳儿。 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 哪里配当他的母亲? 原先他还愿意忍一忍,装一装,但现在许柳儿都这般对他了,他还忍什么?! 反正她就是个包子!欺负就欺负了! 许柳儿脸色一沉,心口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谢思源居然敢这般骂她!反了天了! 她眼中燃起怒火,猛地起身,扬手便朝谢思源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中响起。 谢思源被扇地头歪到一侧,脸上立刻红肿起来。 “你说什么!”许柳儿怒声道,浑身气得发抖,“你刚才说的什么浑话?” 谢思源死死地咬着下唇,眼神阴沉地盯着她。 他没有像寻常孩子那样大哭大闹,只是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红的脸颊。 指尖微微收紧,眼神幽深得可怕。 谢重之见状,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对许柳儿不满,但这并不代表别人可以随意指责她。 更何况,谢思源还是他们的孩子,他怎么敢对他母亲不敬! “谢思源,滚出去罚跪!”他猛地拍了桌子,怒声道。 谢思源站在原地,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柳儿气得手都是发抖的,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谢思源。 早知他无药可救,但每次还是会被他的冷血气死! “还不快滚!”谢重之的声音在屋内炸开。 谢思源没有立刻起身,他的目光从许柳儿脸上移开,又落到谢重之身上。 眼底幽冷而晦暗不明,像是在黑暗中蛰伏的毒蛇。 过了片刻,他垂下眼眸,缓缓转身。 院外寒风凛冽,他径直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背脊挺得笔直。 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仿佛方才被打的根本不是他。 随着冷风刮到身上,谢思源的眼神越发怨毒,浓到化不开。 此时,清澜院。 烛影摇红,纱帐轻曳。 秦九微坐在镜前梳妆,穿着淡粉色的寝衣,绸料被烛光浸透,透出玉色肌肤的朦胧轮廓。 衣襟处银线绣着的并蒂莲,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看去。 是谢砚礼,他已经梳洗完,玉冠解下,墨发披散在玄色寝衣上,腰上松垮地系着玉带。 襟口微敞处隐约可见紧实的肌理,整个人浸在暖黄的光晕里,倒比平日多了三分惑人的慵懒。 “今日梳洗倒快。”秦九微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 他们在主院用完晚膳,谢砚礼才回来。 回来见过孩子后便直接去梳洗了,还洗得这般快,不知道在猴急些什么。 谢砚礼缓步走到秦九微身后,正准备伸手搂住她,腰腹处突然被一个木盒抵住。 “这是什么?” 秦九微朝他笑了下。 “今日船队回来了,带来不少海上的好东西,孩子们一人挑了个珊瑚摆件,这个是送给你的。” “还有我的?”谢砚礼眉梢微挑,伸手接过木盒。 木盒打开,南海珠的莹光瞬间盈满一室。 银丝绞成的腰带上,十二颗龙眼大的珍珠排成北斗状,每颗珠芯都嵌着米粒大小的金刚石,烛火一晃便绽出七色碎芒。 “北斗司南?”谢砚礼很快认出。 “夫君眼力真好,这么快就认出来了。”秦九微解下他原有腰带,指尖不经意擦过他腰腹。 “北斗辨方位,南珠定风波。海上讨生活的人最信这个了。” 秦九微垂着眼,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愿,“也希望这腰带也能保佑夫君日后平安。” 玄色衣袍倏然散开,露出里头素白中衣。 她垂首为他系带时,发间的茉莉香扑向谢砚礼的鼻端。 秦九微再抬眸时,正撞进谢砚礼暗流翻涌的眸中。 第219章 动作逐渐放肆 谢砚礼喉结滚了下,但没有动作,而是看着她的眸子问道。 “夫人送了孩子们珊瑚,又送了我珍珠腰带,那夫人自己呢,可给自己留什么礼物了?” 秦九微眉眼弯弯,“自然是有的。” 亏了谁,她也不会亏了自己。 说着,秦九微从袖中拿出来一串珍珠项链。 珍珠颗颗浑圆莹白,正中最显眼处缀着枚鸽血红宝石,像凝固的血珠落在雪地里。 “夫人眼光真好,这珍珠项链华贵又好看。” 谢砚礼从她手上接过项链,“我来为夫人戴上如何?” 秦九微未及开口,冰凉的珍珠便已贴上颈间。 谢砚礼站在她身后,手指顺着珍珠缓缓游移,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后颈的肌肤。 寝衣领口随着动作滑下半寸,露出半截雪色肩头。 秦九微轻轻一颤,呼吸微微急促,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凝脂般的肌肤上渐渐浮起细小的战栗。 “别动。”他忽然扣住她欲躲闪的腰肢,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后碎发,“缠丝扣最是难扣,夫人耐心些。” 秦九微:…… 始作俑者!还好意思说她没耐心! 她无意间抬眸,看到铜镜里映出交叠的身影。 谢砚礼正低垂的眉眼,他此刻专注地仿佛在看公文。 可那灼热的掌心分明贴在她腰间,隔着薄绸传来阵阵热意,和他素白的脸全然不符。 红宝石垂在锁骨间轻轻摇晃,像心口燃着一簇火苗。 谢砚礼忽然轻笑:“这红宝石,倒是衬得夫人颈子更白了。” 说着伸手拨弄那枚红玉坠子,指尖掠过她跳动的脉搏。 “戴好了。”谢砚礼退开半步,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淡粉色的寝衣贴合在她身上,整个人如桃花般娇嫩。 颈间的珍珠衬得她更加美艳动人,仿佛一幅仕女画,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夫人……”谢砚礼的声音低哑,掌心贴着她后腰。 未尽的话消失在突然贴近的唇齿间。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但随着秦九微的回应,他的动作逐渐放肆,吻的愈发深入。 他的手从她的肩头滑到腰间,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秦九微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寻求支撑。 淡粉色的布料滑落,露出她白皙的肩头。 谢砚礼的吻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阵战栗。 秦九微终于忍不住轻哼出声,声音娇软而无力。 蜡烛忽然爆了个灯花,映地珍珠项链泛起妖异流光。 “夫君……” 秦九微的身体越来越软,意识也渐渐被吞没,只能任由他掌控,沉浸在这片烛火摇曳的温柔中…… 十二颗莹白珠子在烛火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映得满室生辉。 翌日一早,颐安院。 “上个月胭脂铺子亏了三百两,庄子里……” 侯夫人手中拿着账册,温声讲着。 每个月月底,她都要到谢老夫人屋中,将府里一应进项和开销细细回话。 话还没说完,侯夫人的喉间突然冒出痒意,她低声咳了几下。 “咳……咳咳!” 侍女立刻上前奉上茶水,侯夫人双手颤抖地接过来,勉强灌进去了几口。 喝了几口茶水,侯夫人不仅没有好些,反而咳得更厉害了。 咳嗽一声接一声,似是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撕裂一般。 侯夫人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谢老夫人见状脸色顿时一变:“怎么回事?快,快坐下!” 侯夫人刚要坐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紧接着,“噗”—— 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喷在了账本上,猩红刺目! “天哪,这是怎么了!”谢老夫人惊得一下站起,“快,快去请府医!” 侍女立刻上前,把几近瘫软的侯夫人扶住,整个颐安院瞬间乱成一团。 府医很快赶来,细细诊脉之后,脸色凝重:“夫人的病情已经拖延太久,肺腑早已受损,如今若再劳心伤神,只怕会雪上加霜。” “如今最要紧的是静养,万不可再忧思劳累,否则……” 府医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听得明白。 谢老夫人神色沉重,沉吟片刻后,低声道:“知意啊,你的身子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管家的事情……” 不等她说完,侯夫人便急急抬头,“不,婆母,我还可以撑一撑的!” 这管家权是她拼死争来的,怎么甘心就这么交出去! 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好,生完谢婉宁后便是小病缠绵不断。 几个月前,谢砚礼要娶妻时,她的病情就已经很严重了。 她知道,自己若病倒,谢老夫人多半会顺势将管家之权交给新妇。 她不愿意! 她管家管了这么多年,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交出去! 于是,她咬牙喝下了虎狼之药,以最短的时间强行压下病症。 在秦九微嫁进来之前,重新站稳脚跟,把管家权继续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她还是低估了那药的后患。 她的病,比之前更重了…… “撑?”谢老夫人皱眉,“你再撑下去,怕是连你的命都搭进去了!侯府的事情有多繁杂,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撑得住?” 侯夫人的指尖几乎掐进了掌心。 谢老夫人一锤定音,“听我的,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养好了,再继续管家。” 侯夫人紧紧咬住下唇,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第220章 谢思源步履蹒跚走了进来 她知道谢老夫人说的是对的,若是再继续这般强撑下去,自己真的会没命。 不如先把管家权先交出去…… 等她养好身体,管家权还是她的。 “婆母说得有理。”侯夫人松了口,“那这段时间,让谁来管家比较好?” “这个不难,无非是从九微和柳儿这两个人中间挑一个,再不济,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呢。”谢老夫人温声开口。 “要我说,不如先交给九微吧。”谢老夫人提起秦九微声音中都是带着笑意的。 “这孩子稳重又知礼,还这么会赚钱,交给她,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侯夫人紧咬了下唇,心中很是不满。 她自然是不想让秦九微掌家的。 但是秦九微昨天才为清澜院赚了五万两,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时间,她真的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阻止。 “交给九微,自然是妥当的。”侯夫人说完轻咳了一下,“但是我想着,九微第一次接管侯府,恐怕会有些忙不过来,不如让柳儿跟着一起,从旁协助。” 要出风头,自然不能让秦九微一个人出风头! 否则这侯府,不真成谢砚礼的了? 谢老夫人垂眸想了下,答应了。 许柳儿这姑娘,她觉得性子是挺好的。 不是谢婉宁那种又蠢又爱挑事,闹得家宅不宁的。 这番让她历练历练也好。 清澜院。 “老夫人唤我过去?”秦九微放下茶盏,秀眉蹙起,“可有说什么吗?” “回少夫人,传话的嬷嬷没有说,只听说是夫人生病了。” “知道了。”秦九微心中思忖,大抵有了猜测。 “孩子们回来了吗?” “回少夫人,已经快到了。” “嗯,孩子们回来后,给他们收拾一下,等会跟着我一起去主院,给侯夫人请安。” 祖母生病,孩子们怎么说也是要去看看的,否则被人揪住,难免落人口实。 这趟跟着她一起去了,之后就不用再去了。 侯夫人那里,还是少去为妙。 主院。 秦九微带着三个孩子走到屋中,难闻的药材味瞬间朝他们扑来。 谢珏立刻皱起小鼻子,包子脸鼓成一团。 谢景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后脖颈,在他耳边,“要知礼。” 无论是讨厌药草味,还是讨厌侯夫人,在外人面前,都要把礼数做足,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谢珏撇了撇小嘴,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最后还是听话地把表情恢复自然,跟着两个哥哥朝里屋走去。 秦九微全程目睹,唇角不由弯了下。 床榻上的侯夫人正倚着锦枕半躺着,脸色苍白,神情疲惫。 孩子们乖巧上前,齐齐跪下行礼,“给祖母请安,愿祖母早日康复,身体康泰。” 侯夫人微微睁眼,见是他们,眼中掠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勉强露出几分笑意。 抬手示意嬷嬷将他们扶起,语气装作温和道:“都起来吧,倒是有心了。” 她看见这几个人就烦。 但眼下她病着,秦九微亲自带着他们来看望,自然不能表现得太冷淡了。 侯夫人端起一副慈爱的模样,轻描淡写地问了几句:“你们最近可有认真读书?” 谢珏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回祖母的话,已经快把《千字文》学完了。祖母病中,要好生调养身子。” 谢景和谢惊春也在旁边附和,脸上满是佯装的关切。 “祖母,您要按时喝药,才能快些好起来。” 不喝最好。 一旁的谢老夫人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满眼欣慰之色。 “这才是我们侯府的好孩子,个个知书达理,懂事孝顺。” 她现在对这几个孩子真是越看越满意。 侯夫人在一旁听着,心中满是不耐。 夸夸夸!有什么可夸的!比不上她的思源半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侍女的禀报声。 “二少夫人,小少爷。” 许柳儿进屋后,朝众人行了礼。 她行完礼,才见谢思源步履蹒跚走了进来。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是吃力,走到屋中后,忽然身子一歪,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哎呀!”丫鬟们惊呼出声。 侯夫人一见,脸色顿时变了,“天哪,怎么摔了!” 她当即便想要下床去扶,可她身体实在无力,刚准备起身,便直直跌落到床上。 “夫人,您还在病中,万万不可着急!” 康嬷嬷见状,立刻闻声安抚,同时快步走向谢思源,将他小心扶起,带到侯夫人面前。 侯夫人原本想问他摔倒的事情,但目光落到他脸上,立刻怔住,紧接着又是一阵惊呼。 “我的好孙儿呦,你的脸是怎么了?!谁打你的啊!” 她伸手想去碰,但又怕弄疼了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侯夫人眼中满是心疼,语气更是气愤,“好孙儿,你快告诉祖母,谁打的你?让祖母看看哪个狗东西胆子这么大!” 谢思源唇角微微勾起,转头阴沉沉地看了许柳儿一眼。 下一瞬,他突然伸出手指,直直指向她。 “她打的。” 许柳儿脸色骤变,整个人僵在原地。 侯夫人则是当即大怒,瞪向她:“许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女人真是反了天了! 真当生下长孙自己就是主子了吗?! 现在连门都没进呢,要不是谢重之护着,像她这种低贱的身份早就被她赶出去了! 现在居然还敢教训起侯府的长孙了!她疯了不成! 谢思源抬起头,狭长的眼眸中透着一丝阴沉,声音冷冷地响起。 “我不过就说了她几句,她就直接扇我,还害得我被父亲罚跪!” 他语气委屈,眼神却阴冷至极,一口气把罪责全都推到许柳儿身上。 仿佛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吐露着信子。 他清楚,侯夫人宠他,肯定会为他做主的。 许柳儿这个贱女人,竟敢动手打他? 她必须要付出代价! 第221章 秦九微掌家 果然,侯夫人听完,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看向许柳儿的目光满是责备,冷声呵斥起来。 “许柳儿,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能如此不分轻重?思源年纪还小,他便是说了你几句,那也是无心之言,你身为长辈,怎能跟孩子计较?” 许柳儿胆子本来就小,这样被当中呵斥,瞬间慌了神,但还是强撑着解释,“婆母,是谢思源骂我蠢,我才……一时动怒,他怎么能骂亲生母亲……” “你真是够了!”不等她说完,侯夫人立刻打断她,这不过是孩子的玩笑话,你竟当真?我看思源说的真是没错,你真的就是蠢!” 她越说越怒,“你害得思源罚跪,你也滚去祠堂罚跪去!思源跪多久,你就跪多久!好好在祖宗面前反思,学学怎么当母亲的!” 谢思源垂着眼帘,闻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许柳儿脸上脸色瞬间一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婆母……” 侯夫人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抬手便要吩咐嬷嬷们把她拖下去。 秦九微一直静静看着,听到这里时,眉头不由蹙起。 目光在谢思源脸上扫过,见他神色隐隐带着得意,心中立刻涌起一股厌恶。 她上前一步,温声开口,“婆母,思源虽小,但言语之间已然带了侮辱之意,是为不孝。柳儿是他的母亲,若连她都不管教,那以后谁还敢管?” 原本要上前的嬷嬷们此时动作也不由顿住。 秦九微继续道:“我知道婆母疼爱思源,可若是护得太过,反而会害了他。今日骂一句‘蠢’,明日岂不是可以骂得更难听?” “若每次受到责罚,都跑来寻婆母撑腰,那以后侯府里还有没有规矩?” 她话音落下,屋内众人皆是一静。 侯夫人脸色微变,但心中还是偏向谢思源。 秦九微也不急,继续道:“再者,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今日思源骂的是婆母,婆母可还觉得这只是孩子的玩笑话?” 侯夫人冷哼,思源对她最是孝顺,才不会这样! 但不等她开口,就被谢老夫人打断,“九微你说的有理,这话可不能当玩笑话。” 寿宴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可还没忘呢。 谢思源这孩子要是继续放任下去,谁知道还能闯出什么祸事来! “这事就到此为止。”谢老夫人一锤定音,“思源已经挨了一巴掌,也罚跪过了,以后不许再提。” 侯夫人心中不满,但谢老夫人都已经开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最后冷冷扫了许柳儿一眼,也摆了摆手。 许柳儿低头行礼,眼底满是感激地看了秦九微一眼。 大嫂真的是太好了! 她何德何能让大嫂这般帮她…… 许柳儿忍不住鼻尖一酸。 谢思源见许柳儿居然没有受到惩罚,眼中浮现一抹幽深,很是不甘心。 “今天你们俩一起过来,也正好。”谢老夫人见两人都到齐了,便把刚才和侯夫人商量的事情,如数告诉了两人。 “你们婆母病成这个样子,肯定无法再管家了,这段时间,侯府由九微打理,柳儿你从旁协助。” 谢老夫人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 秦九微闻言,眉头微动,也有些惊讶。 她以为侯夫人生病,管家权会回到谢老夫人手中,再从她跟许柳儿两人中挑一个从旁协助。 没想到就这样直接交到了她们两人手中。 心中波动,但面上仍然温婉平静,秦九微上前行了一礼,声音不疾不徐。 “祖母这样安排是对孙媳的信任,孙媳定会尽心去做。” 谢老夫人见她神色坦然,不卑不亢,眼中浮现一抹满意之色。 “你性子稳妥,做事有分寸,交到你手上,我自然放心。” 比起秦九微的平静,许柳儿却是震惊到不行。 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让……她协助管家? 她的心跳猛然加快,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很是受宠若惊。 还以为谢老夫人和侯夫人不会让她碰掌家的事情呢。 没想到……许柳儿唇角微弯,祖母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她定会好好跟着大嫂学的! 她也连忙行了一礼,“孙媳谨遵祖母吩咐,一定会尽心尽力。” 谢思源一旁冷笑。 让他这个蠢母亲管家,真是疯了! 侯夫人心中不满,但还是不情不愿地交出了家中的对牌钥匙。 不过就是暂由秦九微掌管罢了,等她养好身子,这侯府还是她的! 钥匙一交,管家的事情便定下了。 随即,一箱箱的账本被陆续送往清澜院,府中管事们也纷纷前来听命。 秦九微端坐在主位,随手翻开一本账册,目光缓缓扫过账目明细。 几名管事屏息静立,屋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她蓦地合上账本,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她扫了众人一眼,语气平静带着冷意,“诸位都在侯府多年了,管着府中大小事务,对侯府的事,远比我这个新掌家的人清楚。” “夫人病中,我代为掌家一段时间,时间虽短,但也不容轻慢。” 秦九微目光微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声音不疾不徐:“侯府的规矩,不是摆设。” “管事者,当以府中事务为重,而不是中饱私囊,拉帮结派,甚至欺上瞒下。” 她掌管过后宫,知道这管家,最难的地方其实这些管事们。 他们在侯府待了多年,早已各有盘根错节的人脉,有的依附主子,有的更是主子的远房亲戚。 他们仗着资历老、门路多,私下里形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若不及时立威,他们便会认为她是个好拿捏的,从此阳奉阴违。 她话音刚落,堂中便是一片死寂。 几名管事低垂着头,额角渗出冷汗,不敢与她对视。 忽然,秦九微轻笑一声,眼底寒意稍敛,语调变得柔和。 “当然,我也不是不讲情理之人。府中上下皆是自家人,只要尽心做事,我自然不会苛责。” 几名管事偷偷抬眼,看着秦九微含笑的面容,心绪复杂。 这少夫人,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秦九微将他们的神色收归眼底,继续道:“账册我会亲自查阅,三日之内,若有遗漏错漏,最好尽快补上。” 众人纷纷低头称是,躬身退下。 管事们走后,秦九微把屋中闲杂侍女也一同屏退,只留了最亲近的三个人。 “小姐,怎么样?账本有问题吗?”宋嬷嬷出声问道。 刚才小姐看了半天账本,但训话时,却没有提半分账本的事情,实在是奇怪。 “有问题,但不重要。”秦九微慢悠悠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