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国师大人跑路的故事》 第1章 想尝尝江湖里的酒 “不好了陛下！！”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御书房内，一个身穿龙袍的老人正在批阅着奏折，头也不抬的对着跑进来的太监说道。 太监跪在地上，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颤声说道：“陛，陛下，国师大人，他，他不见了！” “什么！”坐在案前的皇帝嚯的一下站起了身。 太监立即以头抢地急声说道：“今儿个陛下差人到芝兰楼里去向国师大人问安，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国师大人的踪影，最后在案几上发现一封信。” 说着太监把一封信高举过头顶。 角落里有个老太监迈着小碎步疾步走了过来，拿上这封信快步走到皇帝面前躬着身子双手递了过去。 皇帝接过信急忙展开，里面只有着几个极为好看的字。 “陛下，顾玄累了。” ....... “话说啊在一百五十年前，咱们大安呐还不是现在的大安王朝，只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国，周边国家虎视眈眈，可谓是危机四伏。就在咱们国祚将亡之时，一个人横空出世，改朝政，兴民生，治边军，才有了现在咱们四海升平的大安王朝！” 某处远离大安京城不知几百里的一家客栈里，一位说书先生正在口若悬河的说着书。 “这故事早就烂大街了，谁不是从小听着长大的，换一个换一个。” “是呀，不就是咱们大安王朝的国师嘛！” “早就听腻了。” 台下的听客拍着桌子不满的道。 说书先生不急不慢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后笑眯眯的说道：“那诸位客官可曾见过国师啊？” “没见过，怎么着，你见过啊。” “国师那可是顶天的人物，咱们平头老百姓哪能有那福缘。” 众人摇摇头说道。 “老朽也不曾见过。”说书先生摇头笑道。 “那你笑个锤子！” “你个老棺材，卖劳什子的关子，找打不成。” 几个暴脾气的客官立马拍桌子站了起来。 说书先生连忙摆手道：“哎哎哎，诸位息怒，息怒。老朽虽不曾亲眼见过，但是那么多年走南闯北，也是听到些关于国师的传闻。” 刚刚那几人这才消了些火气，坐了下去。 “还不快速速说来！” 说书先生又喝茶润了润嗓子，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老朽曾听闻，咱们国师大人姓顾，单名一个玄字，算起来已经辅佐过咱们四朝皇帝陛下了。” “传闻国师生得是极为俊美，比那女子还生得好看，又喜着白衣，当真是天上的谪仙人下凡。早些年国师还不是国师，还是宰执的时候，又被称为白衣宰相。” “国师后来辅助着历代的皇帝陛下，逐渐使大安国强盛起来，不断的平息内乱，扩大版图，修养民生，才有了现在四海升平，蒸蒸日上的大安王朝。” “前任陛下于数十年前册封国师，自此国师就不再上朝，深居于京城的那座芝兰楼里，不再露面。” 说书先生连着说完一大堆话，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照你那么说，国师岂不是活了五十...八十.....一百....一百五....至少两百多岁！”一人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大叫道。 “两百多岁，那不成妖怪了！”又有一人惊讶出声。 说书先生放下茶杯，轻声叹道：“要不怎么说国师是谪仙人呢。传言国师相貌一如既往的未曾变过，一直是个青年人的模样。但也有人说国师已经垂垂老矣，甚至可能已经仙逝咯。” “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此人不应人间有，恰是谪仙落凡尘呐.....” 众人在激烈的讨论着，没人注意到坐在最后排的一个青衫年轻人起身离开了客栈。 年轻人出了客栈后去到集市买了些吃食，随后又走回了客栈牵了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缓缓出了这座城。 年轻人也没骑马，就这样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在乡野小道上。 “哪有什么两百多岁，我才一百七十来岁好不好，不过长得好看倒是真的。”年轻人嘴里嘀咕着。 “不知道那小子现在看到我写的信了没，希望他不会知道我跑了悄悄的哭鼻子吧。”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他叫顾亦，就是说书人口中的大安王朝国师，不是什么所谓的谪仙人。 他是个穿越者，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一百四十多年了，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有点懵，啥都不懂，差点饿死在路边，到处要饭，靠着跟野狗抢食才勉强活了下来。但好在后面觉醒了系统，才能人生逆袭。 后来他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武者能够开山碎石，甚至传说武道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后能移山镇海，他满怀期待的憧憬着这样的江湖，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绝世高手，然后称霸武林。 可无奈系统却给他发布了一条任务..... “统子啊统子，你不在了，留我一人好寂寞啊。”想到系统，顾亦惆怅了起来。 当初刚觉醒系统的时候，他以为马上可以开启装逼打脸的逆袭人生了，没成想系统给他颁布了个“达则兼济天下”的任务，让他入朝为官。 他所在的国家叫做大安，位处于这个世界的中部位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 周围强国环伺，常年征伐不断，使得处在风暴中心的大安国摇摇欲坠。 于是顾亦为了完成任务也顺带着保命，只能放弃了心中的江湖梦，转身投入了水深火热的朝堂之中，苦逼兮兮的为皇家打了一百多年的工。 自登上权利中心后，百年来他屡献奇策，发展民生整治军备，辅佐着历代君王灭东越，吞西楚，收南唐，败北满。 最终一统整个中原大地。 在经历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熬死了他的政敌和几任皇帝后，他终于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在他成为国师的那一刻，任务完成，系统也随着消失了。只留下了他这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寿命和这一百多年来系统颁发的奖励。 随后近来的五十年里他枯坐芝兰楼，一边为大安王朝制定着发展的蓝图，一边研究着系统给的各种奖励，终于，他坐不住了。 “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我有权去过另一种生活。” 顾亦对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留下一封信后毅然决然的跑路了。 他抛弃了国师顾玄的身份，化名为顾亦，重新拾起晚了百来年的江湖梦。 “不过有一说一，就系统给的这个青春永驻的身体，我现在当真也算个老怪物了。话说武道登顶能活多久呢，会不会变老啊.....”顾亦摸着下巴说道。 “不知道给的武学奖励威力怎么样呢，大半辈子都在皇宫里待了，都没机会用过。” “以前都在忙着与那些老家伙勾心斗角了，入了江湖得轻松一点，不能像在朝堂一样死气沉沉的，心态得摆好，人虽然年纪是有点大了，但思想年轻啊。” 顾亦自顾自的嘀咕起来，兴许是压抑了百年，此刻走在青山绿水之间，迎着撩人的和风，他只觉得浑身一阵畅快，那沉寂了百年的少年心性此刻浮了出来。 顾亦翻身上马，拿起腰间的青绿色酒葫芦喝了口酒，随即策马狂奔朗声道。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受够了朝堂里的尔虞我诈，现在我想去尝尝江湖里的酒！” “虽然不知道去哪，但是！” “江湖，我来了！” 第2章 青衫与少年 顾亦一路纵马驰骋，追天边的青山，过无边的旷野，看路边的草木疯长，他只觉得自己此刻如同那大鹏，只待一阵风来便可扶摇直上九万里。 “我是风！高墙是困不住我的！我是自由的！” 顾亦仰天长啸一声，此刻觉得整个天地间唯有他一袭青衫，一匹白马，足矣。 “吁～” 顾亦勒马而停。 “呸，呸呸。”他吐了几口唾沫，抹了把嘴。 “跑急了，什么东西进嘴里了。”说着，顾亦伸出手指进嘴里掏了掏。 “呸！哪来的草渣。”顾亦看了看手上掏出来的东西，随手擦在白马的背上。 白马打了个响鼻，表示它很不满。 顾亦拍了拍白马的脑袋，嘿嘿笑道：“小白啊，在京城待久了，现在出来了可以撒欢的跑咯。” 白马愉快的叫了一声，调整脚步正欲撒腿狂奔。 “等等，前面有人。”顾亦却是拍了拍它说道。 顾亦眯起眼睛，往前路旁边的河岸看去，那里此刻正有一群人在对峙着，他悄悄的催马上前，选了个茂密的草丛藏了起来。 此时的河岸上，一群黑衣人的对面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生得是明眸皓齿，剑眉星目，身着一袭白衣，衣袂飘飘。 他的身后背着一个行囊，囊中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而他手中则握着一把雪白色的三尺长剑。 只见那为首的黑衣人贪婪的看向少年身后的行囊，恶狠狠的道：“小子，将你身后的包袱留下，我等便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就休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少年神色自若，朗声道：“你们这群强盗，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拦路抢劫！我若是将包袱给了你们，岂不助长了你们的气焰？今日，我便是死，也不会将包袱交给你！” 话音未落，少年便提剑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他剑法凌厉，身姿矫健，一时间，竟然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顾亦在草丛中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暗道：“这小子剑耍得挺不错，不过....这几个黑衣人好像有些束手束脚的，似乎怕伤了这小子？” 少年在黑衣人之中翻转腾挪，各种剑招耍得人眼花缭乱，而那群黑衣人却只是在被动防御着，没有出手攻击。 交手了一阵子，忽的，少年停了下来，把手中长剑往地面一插，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说道：“不来了不来了，你们都不认真和我打，没意思。” 闻言，那群黑衣人也停下了动作，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为首的黑衣人收刀入鞘，把脸上的蒙面巾一扯，上前躬着身抱拳笑道：“嘿嘿，少爷的武功天下第一，小的们实在是只能避其锋芒啊。” 少年翻了个白眼，撇嘴说道：“你少来，阿四，这都是第多少次了，好不容易趁我爹不在家，拉着你们来陪我过一下闯荡江湖的瘾，你又这么糊弄我。” 叫做阿四的黑衣人依旧是满脸堆着笑，“少爷，老爷说了，不准您闯荡江湖的，咱们背着老爷陪着您演了那么多场戏，老爷要是知道了兄弟们少不了要挨罚的。” “唉，我的梦想是成为大侠啊！我不想天天窝在家里花着用不完的钱！”少年捂着脸，有些悲愤的说道。 顾亦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嘴角扯了扯。 “本以为是一场江湖厮杀呢，原来是小孩子过家家啊。” 嘀咕了一声，顾亦摇了摇头，拍了拍白马的头说道：“走吧小白。” 白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嘲笑着那群人的表演。 “谁！” 少年听到动静，忽的一转头，随后脚尖往剑身上一点，长剑稳稳飞入手中，手腕猛的一抖，长剑瞬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激射而去。 长剑带着破空声转瞬即至，刷的一声钉在了顾亦身前的一棵树干上，入木一尺有余。 顾亦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举起双手，装作被惊吓到的样子缓缓走了出来。 “少侠别冲动，我只是路过的。” 少年看清楚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后，连忙赶了过去，结果这一靠近，看到顾亦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本来想问你有没有受伤的，话到嘴边，说成了“你长得真漂亮。” 顾亦满脑门的黑线，心中腹诽。 “你说我长得帅，长得俊都行啊，漂亮是几个意思啊，而且你脸红什么啊！” “呃，呵呵，少侠长得也很俊俏。”顾亦不失礼貌的干笑了一声。 看着少年那副痴傻的模样看着自己，顾亦古怪的看着他。 “这小子不会是那个吧？” 兴许是觉得一直盯着人家不太好，少年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道：“不好意思。” 顾亦回了个优雅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哦对了，刚刚吓到你了吧，怎么样，没有受伤吧。”少年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了，连忙问道。 顾亦甩了甩袖子，说道：“是受了点惊吓，但是没有受伤，少侠不必担心。” 少年挠了挠头，愧疚道：“不好意思，怪我太鲁莽了，还好没伤到你，要不然我.....我....” 顾亦看着他一副慌里慌张的表情，连忙摆手道：“少侠不必自责，在下这不是没事嘛，没什么要紧事在下就离开了。” 说完也不等少年回话，顾亦就翻身上马骑着小白走了。 少年看着顾亦一袭青衫催着白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世间竟还有比他还好看的男子。 “而且，他叫我少侠欸...”少年痴痴念道。 “少爷，少爷。”阿四在旁边叫道。 “啊？”少年回过神来。 阿四看着少年那有些发呆发愣的模样说道：“人都走远了少爷，咱们也回去吧。” 少年看着一堆黑衣人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走吧走吧，没得意思。” 随即他又看向前方，忽的说道：“前面那条路不就是回镇上的吗？” 阿四挠了挠头，嘀咕着说道：“咋地少爷都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少年猛的把剑拔出收入剑鞘，随即快步跑向不远处拴着的马匹，潇洒的翻身，驾马而走。 “少爷，少爷！”阿四一干人在原地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快步追去。 “等等我啊，少爷！” 第3章 你的名字 “驾！驾！” 顾亦骑着小白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忽的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兄台！兄台！等等我！” 顾亦回头望去，只见那白衣少年正策马朝他疾驰而来。 待少年来到近处勒马减速后，顾亦开口问道：“少侠可是还有事？” 少年嘿嘿笑道：“没事没事，兄台可是要去往永平镇？” 顾亦闻言蹙眉道：“在下没记错的话，前方的镇子应当是叫做永平镇。” “那就没错了，那咱们顺路，我家就住在镇子上。”少年咧嘴一笑。 顾亦看向他，微微笑道：“原来如此，那真是有缘。” “有缘，有缘得紧。”少年点头道。 顾亦没有回话。 两人就是一阵沉默，只有马蹄声在吧嗒吧嗒的敲击着地面。 少年时不时的瞟向顾亦，见他只是目视着前方，并没有想要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心里有些失落。 他打起精神笑道：“呃...兄台这是第一次到永平镇吧，不知兄台去永平镇做什么？” 顾亦还是那副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他说道：“是第一次来，只是想着游历江湖罢了。” 少年眼睛一亮，激动的说道：“游历江湖！我也想去闯荡江湖，去听一听那东海的滔天大潮，走一走西方的黄沙万里，见一见南疆的巍峨大山，吹一吹北境的凛冽雄风，再去会一会那群雄逐鹿的中原武林！” 顾亦讶异的看了少年一眼，“少侠....的志向蛮大的嘛。” 闻言，少年便立刻犹如霜打的茄子般，低头叹气道：“唉，可是我爹不准我远游，说什么人心不古，江湖险恶。” 顾亦微笑道：“令尊也是为了你好。” 少年神色有些无奈，“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更想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他甩了甩头，随即又笑逐颜开的说道：“兄台进了镇子可是有落脚的地？要是不曾有的话我带兄台去，镇上的酒楼客栈大半都是我们家的产业，不收你的银子。” 顾亦摇头含笑道：“多谢少侠了，不过在下还是有些银钱的。” 少年摆了摆手，一脸豪气的说道：“都是些小事，出门在外靠的就是朋友嘛，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顾亦内心摇头失笑，“这就是朋友了？” 少年看着顾亦没有说话，试探着说道：“真不用？”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 “那好吧，不过到时候你住客栈要是看到苏氏客栈这个招牌，报我名字可以打折。”少年不再继续纠结，咧嘴笑道。 “除此之外啊还有酒楼，一些衣服铺子，反正啊你看到有苏氏的招牌那都是我们家的。” “你知道永平镇的特色美食嘛，我跟你说可好吃了.....” “还有永平镇公认最好喝的桂花酿，那是一绝......” “还有一处坊市到了夜晚可热闹了......” “还有......” 少年一路上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家乡的特色，顾亦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 虽然觉得少年有些话痨，但这样子的少年，才是少年...... 阿四那群人也追了上来，看着自家少爷没有遇到危险，正在和那青衫客聊得火热，就默默的跟在了身后。 没一会儿，一群人就到了一座城门口。 虽说是个镇子，但是规模也不算小，也能称得上是个城池了。 城门口上高高刻着“永平镇”三个字的匾额。 “兄台，这就是永平镇了。”少年指着面前的城墙说道。 “不错嘛，还蛮大的。”顾亦抬着下巴说道。 阿四凑了上来，嘿嘿笑道：“本来咱们这只是个小镇来着，几十年前咱们国师大人实行改革，这才慢慢的发展起来了，我们老爷就是那时候富裕起来的。” 顾亦听到阿四当面夸着他这位事主，嘴角微微翘起，故作好奇的问道：“哦？这个国师大人那么有能耐？” 阿四眼中满是崇敬之情，缓缓说道：“说到国师大人啊，那真的乃神人也！他不仅学识渊博，还精通兵法、算术等诸多领域。” “听说那时咱们国家正面临着一场亡国危机，内忧外患，百姓生活困苦不堪。而这位国师大人却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他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使得咱们国家逐渐繁荣昌盛。” 顾亦继续追问下去：“那这些改革具体是什么呢？” 阿四挠了挠头，想了想后回答道：“嗯……好像包括农业、商业、教育等各个方面。比如在农业上，国师大人推广了新的种植技术和灌溉方法；在商业上，他鼓励贸易，降低税收；在教育上，他支持扩大了学院，培养读书种子，让寒门的子弟也能走进书院求学。” 说到这里，阿四眼睛一亮，重重的拍拳说道：“特别是江湖上，国师大人设立了玄衣卫监察江湖，所以现在侠以武犯禁的情况已经极少了。” “哦～这样啊，那这国师还挺厉害的。”顾亦点了点头。 “欸？你不是大安人吗，怎么连国师大人都没听说过。”阿四狐疑的看向顾亦。 顾亦面色不变，淡然的说道：“在下久居家中读书，不曾知晓那么多事情。” 阿四点点头说道：“也是，看你年纪也不大，家中长辈应该没和你说过这些。” 这时旁边的少年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准备进城吧。” 众人点点头，随即牵马走进城里。 进了城门大道，顾亦对少年说道：“那么在下与少侠，就此别过了。” 少年神色有些失落，他闷闷的开口道：“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顾亦微微一笑。 “再会。” 转身牵着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少年看着顾亦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落寞，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兄台！我叫苏无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顾亦牵着马继续走着，没有转身，只是开口回道：“顾亦。” 看着顾亦牵着马消失在了人群里，少年苏无忧低声嘀咕着：“故意？好怪的名字。” “啧啧啧，青衫白马人间客，这位公子当真是潇洒啊少爷。”阿四在一旁咂吧着嘴说道。 闻言，苏无忧两眼闪着激动的光芒，他低声说道：“等着吧，少爷我一定也会像他那么潇洒的！” 第4章 孩童失踪 与苏无忧等人分开后，顾亦一人牵着马在街上溜达着。 他走的这条街几乎全是客栈酒肆，放眼望去，几乎全挂着苏氏的招牌。 “这小子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 顾亦挑了个不是太热闹的酒楼走了过去，立马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呐。”店小二笑道。 走到近前，店小二看清顾亦的脸也是愣了一下。 “先吃饭吧，给我来两荤一素，上壶好酒，再开间上房。”说着，顾亦手掌不经意的从腰间葫芦一抹而过，一锭银子就出现在了他手上。 店小二看到银锭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的点头。 “对了，我这老伙计单独拴着，上等的草料给我伺候着。”顾亦把钱交到店小二的手里。 店小二喜笑颜开，“放心吧客官，绝对给您照顾好！” “您里边请！” 顾亦把绳子交给门口的小厮，跟着店小二进了店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说完店小二就走开了。 顾亦坐在窗边，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口酒。 “系统送的这无尽酒葫真不错，完全就是一件空间超大的储物法宝，心念一动就能存取。不过还是少在人前使用，实在有点过于惊世骇俗了。” 看着手上的酒葫芦，顾亦有些感叹。 这刻着精致纹路的青绿色酒葫芦也是当初系统送的，不仅能无限装酒，还能装入其他物品，更奇特的是还可以随时变颜色，可以说是出门旅行必备，顾亦给它取名叫无尽酒葫，还挺贴切的。 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顾亦感慨道：“一座小小的城镇，人流量还蛮大的。” 顾亦正望着窗外的行人发着呆，一道喊声让他回过神来。 “客官，您的菜来咯～” 店小二端着个托盘，从里面拿出三盘冒着热气的菜和一壶酒摆在桌面上。 “这些都是咱们镇子的特色，地三鲜，红烧鲫鱼，羊瘪和桂花酿。请您慢用。”店小二指着桌上的菜一一介绍道。 顾亦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店小二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客官您慢用，有事叫我就成。” 顾亦笑着点头，店小二转身快步离开了。 “这就是那孩子说的特色吧。”看着面前的菜肴，顾亦想到了苏无忧一路上的介绍。 他先喝了口桂花酿，“淡淡的桂花香，略微粘稠，味道绵甜而不辛辣，还不错。” 他又拿起筷子尝起了桌上的三样菜，一边吃一边点评。 “地三鲜火候有点大了，没有炒到最嫩的状态；红烧鲫鱼嘛还不错，就是这调料比放得不太精确，盐也重了一点；这个羊瘪确是第一次吃，那孩子说是取自羊肚子里未完全消化的草料制成的汤底，味道微苦回甘，清凉去火，还不错。” 就在顾亦准备专心干饭的时候，大堂里其他桌的人的谈话声吸引到了他。 “镇上这几日又开始丢了几个孩子。”一个汉子说道。 “他娘的，从三年前就开始经常有孩子失踪，官府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到，别让老子逮到是谁干的！”另一个大汉一拳砸在桌面上。 “现在有孩童的人家都不敢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了，整个小镇都人心惶惶的。”一个干瘦汉子叹道。 “还有的啊，现在直接是在家里不见了的。”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汉子又小声的说道：“比一年前更猖獗咯。” 顾亦听得是直皱眉头，“贩卖儿童？自己修的法典可是很严的啊，对于拐卖儿童贩卖人口这种事情一律处以极刑，竟然还会有大规模的拐卖？” “看来不管什么时代，乱世也好，盛世也罢，终究是存在着人性的丑恶。”顾亦眼中寒芒微闪。 “小二。”顾亦喊了一声。 店小二跑了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顾亦把无尽酒葫递给他，“麻烦帮我装一葫酒，另外带我去房间，烧桶热水上来。” 店小二接过酒葫说道：“好嘞，客官您跟我来。” 顾亦随着店小二到了客栈房间，房间在三楼，还是蛮大的，陈设古色古香，不愧是上等房。 站在邻街的窗边，顾亦看着远处的一座高塔，喃喃念叨着：“拐卖....失踪...孩童。” 入夜。 顾亦站在窗边望着已经高悬于夜空的圆月，他打算去查探一下白天听到的孩童失踪案。 顾亦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强，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应该很厉害，至于有多厉害他也不清楚，毕竟这百来年除了跟狗抢过饭之外也没和其他人打过架。 他就知道系统给的奖励应该都很厉害，所以他很有底气的入了江湖。 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的气机，他直接飞了出去。 “我去，这套游龙步没练习过啊，那么逆天的嘛，直接起飞了。”顾亦也惊讶了。 系统给过他太多功法，但他也只是试过一些，毕竟太多了，每一样都试的话也挺累人的。 顾亦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后身形开始下降，但他脚尖往虚空一点，身形再次拔高，踏出的脚不断踩在虚空，他的身形也不断的变换着位置。 只见他在空中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盈灵动，又似那遨游九天的巨龙般威猛霸气。 他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就十多息的时间，顾亦就飞到了今日在客栈看到的那座高塔塔顶，要不是他刚刚在半空玩了一下，只怕速度会更快。 站在塔顶，整个城镇的景观尽收眼底。 “果然这里就是最高的地方了。” 顾亦看着夜幕下的永平镇，夜已深了只有少数人家还亮着光，但有一处却是灯火通明。 “南坊市吗.....那里就是那孩子说的晚上热闹至极的地方吧。” 南边坊市此刻依然是灯火通明，站在高塔上隐约都能听到传来的嘈杂声。 顾亦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漆黑的角落，仔细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确保没有任何异样之处。然后，他全身心的专注于那座灯火通明的南坊市，紧紧的盯着它。 南坊市内有一座名为月桂楼的青楼，其规模相当庞大，占地面积巨大。然而，这座青楼所带来的税收也是惊人的。 事实上，整个南坊市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区域属于月桂楼所有。由于这里并非住宅区，因此每天都会营业至深夜，而那阵嘈杂的人声正是从月桂楼传来的。 \"青楼啊……都一百多岁了的了，却还没踏足过这样的地方呢。\"顾亦自言自语道。 观察了一段时间，顾亦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情况。 正当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目标时，突然之间，他注意到月桂楼的后门出现了一些动静。 第5章 野外激战 “有动静。”顾亦低声说道。 他的目光锁定在月桂楼的后门处，只见那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似乎有人拿着火把在不停地移动。人影攒动，不断地进进出出，似乎正忙碌于某种活动之中。 “看来就是那里，镇子上最大的销金窟。”顾亦喃喃自语道。 他决定靠近一些，弄清楚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顾亦轻轻一跃，运用轻功如鬼魅般向月桂楼飘去。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他到达后门附近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顶，悄然落下，静静地趴在房顶上，仔细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一群身着黑衣打扮的人举着火把进进出出的，但是手上又没有拿什么物件，一副忙着跑腿的样子。 这时，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出来，一个黑衣人上前抱拳行礼道：“上使！” 壮汉点点头，“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黑衣人说道：“那批孩子已经给关起来了，明日便可送出。” “行！你且回去盯着，不能有任何差池，事成之后，教主会重重有赏的！”壮汉说道。 “多谢上使。”黑衣人闻言大喜。 壮汉挥了挥手，“去吧。” “是。” 顾亦一字不落的将对话内容听了进去，待得那黑衣人转身离开，顾亦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他一直跟在黑衣人身后不远的距离，凭他的轻功那黑衣人自然是不可能发现他。 不知不觉跟着那黑衣人出了镇子，来到离镇子十多里处山体旁的一个驿站。 黑衣人走到门口，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后，开口道：“呱呱呱。” 没一会儿，驿站的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里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呱你娘！身后带着条尾巴都不知道！” “什！什么！”黑衣人大惊，慌忙往四处看去。 顾亦此时站在最高的一棵树上，疑惑道：“哦？这老头发现我了？我跟踪技术那么菜的吗？” 正在他在自我怀疑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一个草丛里跳了出来。 是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他手握着一把雪白色剑鞘的长剑，哼声道：“不错嘛，竟然发现本少爷了。” “咦，这不是苏无忧吗，他怎么在这？”树上的顾亦看到跳出来的少年，也有些惊讶。 黑衣人惊怒出声：“小子！你是谁！竟然跟踪我！” 苏无忧撇撇嘴道：“本少爷才不是跟踪你，我早就蹲在这里了，只是你方才说的暗号着实蠢笨，害本少爷笑了一下，这才不小心透露了气机，才被这老头发现的。” “你！”黑衣人震怒。 这时，屋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佝偻老头，他声音沙哑，“雪白色的佩剑.....听说永平镇的首富为自己独子重金求购了一把宝剑，名叫灵钧，便是你手中这把吧。” “你是永平镇首富苏山之子苏无忧吧。” 苏无忧环手抱胸傲然点头道：“没错，正是本少爷。” “呵呵呵，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传言你一直想闯荡江湖，但是你爹不让，你就每每叫上你家的护卫陪你过家家？”佝偻老头头阴恻恻的笑道。 苏无忧闻言大怒，一把拔出手中长剑，厉声道：“你这老贼，要战便战，何须废话！” 黑衣人大笑道：“原来是个小雏鸟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江湖侠士呢。” “小少爷，江湖可不是过家家，江湖可是.......会死人的！”话音刚落，黑衣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猛的冲向苏无忧。 “来得好！”苏无忧反应极快，提剑也对了上去。 苏无忧身形矫健，眼神坚定，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 他步伐灵活，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试图突破黑衣人的防线。 黑衣人则身形鬼魅，手持匕首，动作敏捷而诡异。他不断地躲避着少年的攻击，同时寻找着机会进行反击。 剑与匕首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少年的剑法迅捷有力，黑衣人则以巧取胜，双方一时间难分胜负。 “你就这点本事吗！”苏无忧大喝一声。 突然，他剑法一变，使出了一招剑技。长剑如蛟龙出海，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向黑衣人刺去。黑衣人见状，脸色一变，连忙用匕首抵挡。 然而，这一招威力着实有点大，黑衣人虽然挡住了长剑，但自己也被震退了几步。 “可恶！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黑衣人有些震惊。 苏无忧眼看黑衣人被震退，趁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黑衣人渐渐陷入了劣势。 就在苏无忧一剑准备得手的时候，佝偻老头突然射出一道暗器，一抹寒光向苏无忧的面门飞去。 苏无忧反应迅速，连忙回身用长剑将暗器挡开。 黑衣人却趁机发起了最后的攻击。他身形一闪，来到了苏无忧的身后，用匕首向着他的后背狠狠刺去。 苏无忧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但已经来不及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转了个半身，用长剑挡住了黑衣人的匕首。 两人的武器再次相交，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苏无忧和黑衣人都被震退了几步，各自喘着粗气。 “老贼！你搞偷袭！”苏无忧叱声道。 佝偻老头缓缓的走了出来，沙哑着嗓子笑道：“嘿嘿嘿，这又不是比武，这是在搏命啊。” 躲在树上的顾亦看到这一幕，嘴里嘀咕着：“这老头说的倒是实话，江湖搏杀不是比武。” “不过这小子应该还留手了，那老头估计也就一手暗器耍得好，问题应该不大。” 苏无忧稳住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深吸了一口气。 “本少爷，也是见过血的！” 只见他调整呼吸，体内气机急速运转，四周的气流似乎都受到了牵引。 佝偻老头见状大惊，“内力气机！？这小子竟然是半步先天！” “快！快阻止他！” 佝偻老头朝着黑衣人吼道，两人一同朝着苏无忧攻去。 就在他们接近苏无忧的瞬间，苏无忧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光芒大盛，化作无数剑光朝两人席卷而去。 黑衣人与老头急忙闪避，但还是被剑光所伤。趁此机会，苏无忧欺身而上，剑招如疾风骤雨般接连不断，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黑衣人最先招架不住，匕首被长剑击飞，随后被一剑贯穿了心口。 佝偻老头正欲射出暗器，却见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闪过，五指齐根而断，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一剑封喉。 “呼～” 苏无忧甩掉剑身上的血，收剑入鞘，不断的深呼吸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血，但第一次杀人我竟然不手抖。” 尽管声音有丝丝的颤抖，但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开口说道：“都是些罪大恶极之辈，死了也是应当。” “果然，本少爷我天生就适合闯荡江湖。” “对了对了，正事！” 沉醉了一下后，苏无忧一拍脑门，连忙向驿站内走去。 第6章 山洞营救孩童 顾亦在树上看着苏无忧这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傻孩子。” 他跃下树梢，落地后也朝着驿站走了过去。 正在驿站内四处搜查的苏无忧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瞬间长剑出鞘大喝一声。 “谁！” 顾亦走了进来，看见屋内的苏无忧，故作惊讶道：“苏公子？你怎会在此。” 苏无忧看见来人是顾亦，也是有些疑惑，“顾兄台？” 但又一想到这里是贼人的老巢，他有些戒备的开口问道：“顾兄深夜怎会来此？” “我今日入城便听说镇里最近有许多孩童失踪，我辈江湖中人自当是要行侠仗义，经过暗中调查后我得知了此处窝点，于是就趁着夜色摸过来了，想不到会在此遇见苏公子。” 顾亦边说边看向苏无忧，只见对方听完自己所言后，便收起了长剑。 苏无忧一脸尴尬，“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顾兄了。” “无妨。”顾亦笑着摆了摆手，随后问道：“不过苏公子为何会在此处？听你刚刚的语气，似乎很是警惕。” 苏无忧挠了挠头，“我也是为了小镇的事情来的，我都调查好久了才得知此处，所以今夜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顾亦点了点头，又指向门外说道：“外面那两个.....” “那两个贼人是我杀的，想来是看守此地的护卫。”苏无忧点头道。 “公子好功夫！”顾亦夸赞道。 “嘿嘿，就厉害一点点。”苏无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了，我刚刚看你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苏无忧点了点头，随后皱着眉说道：“我本以为这个假驿站是藏孩子的地方，但是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我一路尾随那黑衣人前来，他说的孩子一定就是在这里。”顾亦心中念道。 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样啊。”随后环视了屋内一圈，“我们一起找找吧，保不齐藏着什么机关呢。” “好！”苏无忧点头应道。 这里就是个简单的歇脚的驿站，不是很大，屋内的陈设也是简单，老旧的桌子柜子木床，看着也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没发现什么啊。”苏无忧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顾亦负着手站在衣柜前，暗自思忖：“这驿站背靠山壁，应该只是看守的地方，真正藏人的......” 他走到柜子旁边，一只手放在柜壁上。 “顾兄你这是在做什么？”苏无忧见状有些不明所以。 顾亦没有搭话，手掌微微发力，往前一推，老旧的木柜就移了位置。 柜子一推开，一个漆黑的洞口就露了出来。 “果然有密道！”苏无忧兴奋的叫道。 顾亦轻笑一声“想必是通往山壁里面的。” 苏无忧走了过来，对顾亦说道：“顾兄你怎知这有密道。” 顾亦报以微笑，“猜的。” “看这驿站紧靠山壁而建，想来是用来遮人眼目的，我猜测可能这面墙会有机关，所以就碰碰运气。” 苏无忧面色大喜，拍了拍顾亦的肩膀说道：“你还蛮聪明的嘛！” 随即他一马当先走进了密道里，回头对顾亦道：“可能会有危险，我在前面探路。” 顾亦点点头，跟在苏无忧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密道很狭窄，刚好只够一人走，高处有火把发出昏黄的火光在照着亮。 苏无忧和顾亦一前一后的走在密道里，没走多久，便看到了前方出现亮光。 两人顺着亮光走到了密道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内空间很大，隐约可以听到孩童的哭泣声。 苏无忧脸色一喜，“看来孩子们就在这里了！” “等等。” 苏无忧正欲冲出去，顾亦一把拉住了他。 苏无忧疑惑的回头，只见顾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 苏无忧侧着头仔细听了起来，果然听到了夹杂在孩子哭声中的叫骂声。 “哭哭哭，吵得老子的脑壳都要炸了！” “要不是上使要你们健全的活着，老子非把你们舌头割下来下酒！” “嘿嘿嘿，你这小女娃倒是长得水灵，反正明天就要走了，不如今晚陪陪叔叔。” 听着那道男子的声音，苏无忧只觉气血上涌，骂了一句“畜生”，提剑就冲了出去。 山洞内坐在一张木桌前喝着酒的大汉，看着面前用木栅栏围起来关在洞里面的十多个孩子。 有男有女，最小的不过五岁，最大的十岁左右，他看中了其中最大的一个小女孩，正邪笑的站起身准备向她走去。 忽得这大汉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向着密道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提着把剑向自己冲了过来。 大汉惊呼道：“你是谁！” “取你狗命之人！”苏无忧疾步抽剑出鞘，猛的跃至空中握着剑朝着大汉当头劈下。 大汉见势不妙连忙抓起桌上的大刀，刀还没来得及出鞘，苏无忧剑已至他头顶上方，他只能连刀带鞘一起抵挡。 只是一瞬间，大汉连人带刀一起被劈飞了出去，刀飞到了一边，他人狠狠的撞在墙壁上。 “噗！” 一口鲜血从那大汉嘴里喷出。 苏无忧飞奔过去举剑就欲往那大汉心口上刺去。 “苏公子且慢！”顾亦大声阻拦道。 苏无忧握剑的手一顿，回头看向顾亦。 “顾兄拦我作什么，这等贼人该杀！” 顾亦忙走了上来，把苏无忧拉退了几步，悄声对他说道：“此人固然该死，但是现在还不能杀，咱们先问问其他情报。” 说着，顾亦向那群已经停止了哭喊，仿佛呆住了的孩童看去，“再说了，当着孩子的面杀人，不好。” 苏无忧闻言也朝着那群孩子看去，收回目光，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用手轻捶了一下顾亦的胸口。 “谢了，你说的对，是我有点冲动了。” 顾亦看着面前的少年渐渐收敛了戾气，会心一笑，随后朝着那名倒在地上的汉子走去。 “喂，死了没，没死吱个声。”顾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大汉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忙求饶道：“大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顾亦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看着他，“这个好说，不想死的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比如.....抓这群孩子做什么。” 第7章 四门三法两教一司 “我说我说！” 大汉急忙开口，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又吐了一口血，然后开口说道：“我们是血月教的人，这些孩子是为了抓回教中培养的。” “等等，血月教是什么？”顾亦打断了他。 “血月教.....就是血月教啊.....”大汉呆呆的咂吧着眼睛。 顾亦说道：“江湖上四门三法两教一司我知道，你这血月教好像不是这两教的其中一教吧？” 顾亦有些疑惑，虽然自己闭关了五十年，但自己以前知道的江湖知识也不少啊，江湖上四门说的是藏花谷，飘雪城，剑神山，归海阁； 三法指的是儒家灵麓书院，道家三清山，佛家悬空寺； 两教一个圣火教，一个日月教； 一司则指的是朝廷设立的玄衣卫。 一旁的苏无忧看见顾亦这疑惑的样子，开口解释道：“四门三法两教一司是江湖上的顶尖势力，那下面的一流二流不入流的势力还茫茫多呢。” “就像咱们的武道一样，有后天先天宗师大宗师。” 顾亦恍然大悟，“哦～就像后天有一重到九重，先天一境到九境，宗师一到四品一样，有着高低划分？” 苏无忧点了点头，“没错。” 顾亦倒是有些尴尬了，“站的地方太高了，都没有注意过那些小鱼小虾。 他轻咳了一声，“咳，你继续说，你这血月教是怎么回事。” 大汉趋于淫威之下，只能再次开口道：“咱们血月教教主听说以前是拜月教某位长老的弟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教了就创建了血月教，教主他雄才大略举世无双......” 苏无忧瞪了他一眼，“说重点，我们对你这教主的故事不感兴趣。” “哦哦。”汉子断了话茬，再次悻悻的开口，“我们一直在这个地界负责拐走年岁不大的孩子，类似于养蛊，能活下来的我们培养为杀手，死了的......” 说到这里，大汉没有再说下去，有些惊慌的看着顾亦二人，后悔自己怎么顺嘴说出来了。 “死了的怎么了。”顾亦轻声开口，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说不说！不说我马上砍死你！”苏无忧作势欲要拔剑！ 大汉被吓了一跳，心想着说都说到这里了，说与不说都一样，当即心一横，快速说道：“死了的就拿去修炼血魔大法，也不算浪费！” 说完大汉就闭上了眼睛。 “我砍死你！”苏无忧大怒，长剑出鞘就要往大汉身上砍去。 顾亦抬手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臂，轻声说道：“苏公子，话还没问完。” 顾亦轻轻压下了苏无忧握剑的手，踢了那大汉一脚，继续发问，“血月教在哪。”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大汉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看向顾亦，“说了....能别杀我吗。” “我保证不杀你。”顾亦点头。 “还有他！保证他也不会杀我！”大汉指向一旁怒气冲冲的苏无忧。 “行，我保证他也不会杀你。” 大汉抹了把汗，吞了口口水说道：“其实我只是个小喽啰，也不知道总坛在哪里。这些隐秘还都是上次和他们喝酒，喝多了跟我说的。” “铮！” 苏无忧长剑出鞘。 “但是我知道我的上头，我上级在哪里，他就在镇子上，他肯定知道总坛的位置！”大汉慌忙说道。 顾亦轻吐了一个字，“说。” “月桂楼！在月桂楼里！不过我没见过他，只知道有个魁梧大汉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大汉慌忙说道。 “魁梧大汉.....那个上使吗。”顾亦想到了月桂楼后门那个被叫做上使的大汉。 “恭喜你，活下来了。”顾亦微笑着说，随即他对着苏无忧道：“苏公子，把他窍穴定住捆起来，我们先带着孩子去报官吧。” “啊？真的不杀他吗？”苏无忧有些不解，焦急的说道。 顾亦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相信我，他会死的。” 顾亦刚刚踢了那大汉一脚，那一脚可是带着内容的，顾亦把自己体内的一道气机打入了那大汉的体内，不出三日，必爆体而亡。 但是顾亦并不打算告诉苏无忧。 “真以为我这曾经的大安国师是个好好先生吗。” 顾亦退了回来，轻轻拍了苏无忧的肩膀，笑得如沐春风。 “好吧，我相信你。”苏无忧看着顾亦的样子，只当他是不敢杀人，要送进官府里面。 顾亦点了点头，随即两人朝着关押那群孩子的监牢走了过去。 孩子们似乎回过神来了，看到这很好看的两人刚刚打败了坏人，就又哭喊起来。 “大哥哥，救救我。” “救命呐，我想回家了。” “呜呜呜，我想娘亲了。” 苏无忧大声说道：“好好好，孩子们别哭了，哥哥就是来救你们的。” 他走了过去，挥剑朝门上拴着的铁链一扫，铁链应声而断掉在了地上。 孩子们见终于得救了，哭得更凶了。 苏无忧有点脑壳疼，向顾亦投去了求助的眼光，顾亦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表示我也没办法。 孩子们哭了半晌，总算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苏无忧指挥道：“接下来大家跟着我们一起走啊，排好队，一个个的走。” 在苏无忧的带领下，孩子们按大小顺序从头到尾排成了长队，他在前面带路，顾亦在最后跟着。 队伍在走着，顾亦看到倒数第三个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个子矮矮的，没有穿鞋，闷着头在走路。 顾亦有些好奇，就走上前问道：“小朋友，年龄大的排后面哦，你太小了等下容易掉队。” 孩子没有抬头，依旧低着头走路，只是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我十岁了，是大孩子。” 顾亦一愣，他再次打量起来这个孩子。 头发乱蓬蓬的，衣服脏兮兮还有些破烂，赤着脚，在这个年纪本该白嫩的小脚丫却满是污垢和老茧，还有着一些新老疤痕。 这个装扮应该是个小乞丐了，难怪十岁了身高才那一点。 同样是孩子，有的光是活着就很艰难了，更别说是吃饱了长身体。 顾亦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纵使他尽力发展着民生，但终究是没能落实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世道如此..... 第8章 逛青楼 出了山洞，众人来到了驿站外面。 看着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孩子们显得有些害怕。 顾亦说道：“苏公子，那咱们先送孩子们回镇上县衙报官吧 。” 苏无忧点了点头，“好。” 两人就赶着夜色，带着这群孩子走回镇上。 苏无忧忽然顿了一下，对顾亦问道：“欸顾兄，你为何称我为苏公子了？” 顾亦愣了一下，开口回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之前，之前......明明都叫我少侠的。”苏无忧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呃.....啊......哦！你说这个啊，这不是进镇了才知道你苏公子真是个富家公子哥嘛。”顾亦大脑稍微宕机了一下。 “不行不行，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重新叫我少侠吧。”苏无忧摇头摆手道。 顾亦看到他这样子内心失笑摇头，嘴里笑着说道：“好好好，少侠，苏少侠。” 苏无忧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哈哈哈，还是这个听着好听。不过..”随即他一顿，“如果我们去报官了，事情不是就公布出来了吗，他们得到消息肯定会有所行动，很可能会悄悄逃走的。” 顾亦笑道：“那苏少侠可以先把孩子送回去，再和官府说自己知道了凶犯藏在何处，届时可以帮忙捉拿嘛。” “如何去说，怎么让官府相信，苏少侠是本地人，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苏无忧眼睛一亮，“对呀，这个办法好！行，就照你说的做。” 带着一群孩子赶夜路是走得慢些，再加上路上还要休息，走走停停的，赶到衙门府前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苏无忧和顾亦约好今天一起去探查月桂楼，然后苏无忧就带着孩子进县衙了。 顾亦站在大街上，此时街道还空无一人，他皱着眉头思索要怎么回去。 “怎么回去呢，会得太多了真难选.....有了，就这个吧。” 只见他的身形突然在原地消失了，蓦的出现在前方二十步的距离。 “缩地成寸.....目之所及，形则必达？这个好像有点......离谱得太超纲了。” “不过.....我喜欢。”他嘴角露出一个弧度，随后身形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县衙里，苏无忧忽然发现少了个孩子，正在纳闷呢，有其他孩子说道：“刚刚那个小乞丐进城后就离开了。” 听罢，苏无忧也没有再执着了，安顿好孩子们就去找府衙的县令了。 顾亦回到客栈里面，一晚上虽然都没干啥，但他觉得自己蛮困的，兴许是年纪大了，也或许是缩地成寸消耗太大，倒头便睡了起来。 ...... “顾兄，顾兄！” 一阵喊声把顾亦叫醒。 他起身去开了门，看到苏无忧正站在门外。 “苏少侠，来得那么早啊。”顾亦伸了个懒腰。 苏无忧满脸笑意，“你竟然不奇怪我知道你在这里。” 顾亦转身走回屋内，“这满大街都是你苏家的产业，想找到我还不简单嘛。” “随便坐。”顾亦说道。 苏无忧激动道：“我已经和县令谈妥了，他会派遣捕快支援我们，虽然咱们这没有六扇门那种好手，但总算是人多力量大嘛！” “嗯，不错。”顾亦点头。 “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咱们去逛青，不对，去抓罪魁祸首吧！”苏无忧看向顾亦，神色依旧很激动。 顾亦揉了揉脑袋，又从腰间把酒葫芦摘下喝了一口，站起身道：“行，走吧。” 一袭青衫和一位白衣少年就这样到了月桂楼的门口。 苏无忧看向顾亦负手摇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开口说道：“你哪来的扇子啊。” “顺的。”顾亦微微一笑，折扇一拍手心，随后走进月桂楼。 一进门，就两人这副容貌，顿时就吸引一众莺莺燕燕。 “哇，公子～” “好生英俊的公子啊～要奴家来服侍你吧～” “公子看我～” 不止是顾亦，苏无忧也是被环绕着，实在是顾亦那里挤不进去了。 顾亦只觉得阵阵香味传来，眼前一片雪白，晃的他有些花了眼。 饶是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不要钱似的贴上来的。 不过活的久的好处就是，心态稳，遇事不惊。 顾亦开口道：“诸位姑娘，给顾某腾块地方，我要呼吸不上来了。” 一个个女子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的看着顾亦说道：“公子你好坏～” 但还是扭着腰肢给顾亦腾开了前面的路，不过还是有两个女子死死的夹着顾亦的两只胳膊，使得他的胳膊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反了，都反了是吧，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一个声音传来。 众女下意识的让开，腾出了一条路。 只见一个极其丰腴的美妇人从楼梯上款款走来，那薄纱裙子使得本来就没穿多少衣服的肌肤若隐若现。 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她的脸上化着浓妆，却没有掩盖住她原本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一份成熟女性的韵味。她的身材丰满而高挑，曲线玲珑有致，让人不禁想起熟透的水蜜桃。 顾亦看着这美妇人，看到众女子都有些惧怕她，他便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 “这应该是月桂楼的老鸨了。” 老鸨来到顾亦两人的身前，看到顾亦的第一眼，眼睛顿时放光，悄悄的咽了口口水，“这位公子好生俊美.....” 她眼波流转，妩媚的看向顾亦，“两位公子面生啊，是第一次来我月桂楼吧。” 顾亦微笑道：“是第一次。” 老鸨理了理头发，轻轻笑道：“那应该是没有相熟的姑娘了，需不需要奴家.....陪陪公子呀～” 她朝着顾亦抛了个媚眼。 顾亦淡然一笑，“自是没有相熟的，姑娘愿意陪顾某喝酒的话，甚好。” 老鸨听得姑娘二字，内心是一阵荡漾，身子仿佛都软了几分，她嗔怪的看了顾亦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公子真是好坏呀～奴家年纪大了，当不得姑娘二字了，当真是....羞死人了～” 顾亦摇头说道：“姑娘切莫妄自菲薄了，在顾某眼里，姑娘当真是位小姑娘。” 顾亦说的是实话，这老鸨虽然可能有三十岁出头了，但是在他眼里确实还是个小姑娘。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走上前贴住顾亦的身体，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那哥哥～咱们去楼上厢房喝喝酒，聊聊天？” “行，还要带上我这位小兄弟，咱们一起去，喝喝酒，聊聊天。”顾亦点头，随后老鸨挽着他往楼上走去。 老鸨心里想着。 “这公子的癖好当真是奇怪。” 随后她扭头看了眼身后还被众女围着的苏无忧，内心暗道：“那位公子也是生得极好。” “两个嘛.....也不是不行.....” 第9章 青楼有点恐怖 到了楼上厢房。 “两位公子且先稍等，奴家去准备一下。” 顾亦点头说道：“姑娘且先去，顾某二人等着便是。” 老鸨又给顾亦抛了个媚眼，扭着风情万种的腰肢就退了出去。 顾亦喝了口茶，看向苏无忧，刚刚从门口进来到现在这小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脸怎么那么红？”顾亦问道。 苏无忧此刻正襟危坐着，但脸上却是一片红晕，他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有点不太习惯。” 顾亦轻笑出声，“顾某倒是忘了，苏少侠还是位少年呢，确实是不该来逛青楼的。” 苏无忧闻言立即反驳道：“我已经十七了！不小了！” 顿了一下，他又嘀嘀咕咕的说道：“再说了，你看着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顾亦失笑摇头，没有说话。 “对了。”苏无忧说道：“咱们可不是真的来逛青楼的，你别忘记咱们的目的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苏无忧闻言才踏实了下来，从一进门就看到顾亦那坦然自若完全一副老手的样子，他还怕顾亦忘了目的真的是来玩了呢。 “青楼真的是太恐怖了。”他咽了口唾沫，想到刚刚被一群女人包围着的场景，低头往身下看去，脸色又是一红。 不一会儿，老鸨推门走了进来，只见她换了一身衣服，更加性感，更加的诱人。 后面还跟着两个捧着酒水的侍女。 老鸨扑到顾亦的身边，魅声说道：“奴家来服侍两位公子可好？还需不需要其他姑娘～” 对面的苏无忧连忙摆手说道：“不，不需要了，你陪着他就行，我不用了。” 老鸨看向苏无忧那如临大敌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这位公子，当真是....有趣呢。” 顾亦笑着说道：“姑娘不要打趣他了。” “跟我说说这月桂楼吧，我是外乡人，难得见一个镇上有那么大一座青楼。” 老鸨从侍女手中拿过酒水给顾亦倒了一杯，笑着说道：“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们月桂楼呀。” “在这镇上可是独一份儿呢！”老鸨颇为自豪地说，“不少豪绅老爷和过路的文人骚客可不少来呢。” 她轻抿杯中酒，眼中闪过得意之色，“不过像您二位这样的俊俏郎君，奴家还是头一次见。” 说罢，她身子贴近顾亦，媚眼如丝，“公子若有空，不如常来。奴家定会好好招待。” 顾亦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推开她，“那就多谢姑娘了。不过……我听说月桂楼有个花魁，不知是否属实？” 来的路上苏无忧和顾亦说了他打听到的月桂楼情况，月桂楼之所以那么火似乎是因为一个花魁。 老鸨娇嗔一声，“原来公子是冲着我们家如烟来的呀~还以为是冲着人家的呢～” 顾亦抿了一口酒，“那不知可否叫如烟姑娘出来喝喝酒，聊聊天？” 老鸨内心酸道：“哼，果然再好看的男人都好色，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不过她还是笑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咱们月桂楼呀这些年来都是靠着如烟才撑着不倒的呢。” 顾亦眉头一挑，“哦？” 老鸨接着说道：“月桂楼最初建立的时候是没有多大名气的，可自从三年前如烟姑娘来到这之后呀，咱们月桂楼的名气是水涨船高，无数风流才子慕名而来。” “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久而久之，如烟也有些疲累了，一年前设了个考题，说谁能写下一首令她满意的诗词，她便可以与之共度良宵。” “消息一放出去呀，更多的文人骚客前来想要一亲芳泽，可一年过去了，也没有谁能成为如烟的入幕之宾。” “所以公子.....想见如烟的话.....还得闯关呢～” 老鸨说完后笑着给顾亦添酒。 顾亦内心暗道：“三年前？当真是巧。” 他捏起酒杯仰头灌了口酒，“闯关？还真是有趣。” 老鸨看着顾亦，故意把胸前遮挡的衣物拉低了一些，大好风光一览无遗，她魅惑的说道：“公子可还要见如烟？奴家～也不差的呢～” 对面的苏无忧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疯狂的咳嗽着。 顾亦和老鸨两人往他看去，老鸨开口道“呀，这位公子是怎的了。” “咳咳咳。”苏无忧一边咳嗽着一边摆手说道：“没事，呛，呛到了。” 顾亦不动声色的斜眼瞟了一眼风景，确实不差。 他清了清嗓子，“嗯，无妨的，来都来了，这花魁能见还是要见的，顾某恰好也会一点点诗词。” 老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低落，她理了理衣服，撅起嘴轻哼道：“公子真是的～” “行吧行吧，那我亲自去给公子拿纸笔，不过，要是公子没能成功，还是归奴家的哦～”她站起身，又对顾亦笑着开口。 在老鸨看来，虽然顾亦长得很好看，可能也有一点才华，但有才华的人她见得多了，那些号称名流才子的文人墨客谁来的时候不都是信心满满，但最后不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顾亦对他颔首微微一笑。 “去吧。”嗓音温润。 老鸨脸色忽的一红，带着两个侍女匆匆的离去了。 “你还会写诗？” 待到老鸨几人离开后，苏无忧看向顾亦问道。 顾亦喝了口酒，“亿点点。” “可以嘛。”苏无忧走到顾亦身边说道，“不过你怎么突然想着要见那个花魁，难道她有问题？” 顾亦点点头道：“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事情的背后应该跟她脱不了关系，毕竟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三年前正是有孩子开始失踪的时候。” “刚刚老鸨也说了，这花魁闭门了一年，刚好这一年的孩子也丢的更加频繁了，这其中若是没有点猫腻....” 苏无忧闻言说道：“是哦，这也太巧了，里面肯定有古怪！” “不管怎么说，先试探一二吧。” “有人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顾亦听到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门便被推开了。 第10章 花魁柳如烟 “公子久等了。” 老鸨推开门走了进来。 顾亦笑着回道：“刚好喝完一壶酒，诗意正浓。” 老鸨捂嘴轻笑，款步走到顾亦面前，把纸张平铺在桌面上，开口说道：“考题是以桃花为题写一首诗词，公子可先想想，奴家为您研墨。” “桃花？”顾亦有些诧异，竟然不是那些文人的情情爱爱，缠缠绵绵为主题。 他笑道：“不用想了，笔来。” 正在磨墨的老鸨愣了一下，开口道：“啊？公子那么快？” 顾亦笑道：“只管拿笔来就是。” 老鸨看着顾亦那一脸自信的样子，也只得招呼着一旁的侍女拿来毛笔递给顾亦。 顾亦接过毛笔，蘸了些许墨水在纸上写了起来。 写下第一个字，老鸨的眼睛就瞪大了，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字。 接着往下看去，她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因为常年在这种场所，接触的文人比较多，再加上自己也有些文化底蕴，所以她大概也能看懂顾亦写的是什么水准。 她情不自禁的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哇，你这诗，好像还蛮好的，每一句字数都一样。”苏无忧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 顾亦落笔，笑着看向老鸨，“不知姑娘，可否为我送去。” 老鸨还在看着纸上的诗发愣，顾亦叫了她两遍她才回过神来。 “啊？”她看向顾亦。 顾亦有些无奈，“不就一首诗吗，怎么还要哭了呢。” 他看着眼里闪烁着泪花的老鸨说道：“烦请姑娘帮我送去闯关吧。” 老鸨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了纸张，再仔细端详了两眼，然后看向顾亦，心里想着，“这么好的看的男子，竟也会为情所困吗？” 她转身把纸张交给了捧盘的侍女，说道：“给如烟的房里送去吧。” “是。” 侍女捧着纸张就离去了。 老鸨看着顾亦，神色有些莫名。 顾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问道：“姑娘这样看着我作甚。” 老鸨的眼神越发的迷离，盯着顾亦喃喃的道：“想不到公子.....竟是个痴情人....” 顾亦听到这话一脑门的黑线，摇摇头没有说话。 就在他们在厢房聊天的时候，刚刚的侍女已经捧着那首诗进了如烟的房间。 楼下喝酒的汉子文人，看着许久没人进去过的如烟房间，如今竟然有人写了诗进去，当即就炸开了锅。 一个大肚便便的汉子说道：“如烟的房间竟然有人送诗进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叫了起来。 “已经四个月没有人送诗了，想不到今日又看见了。” “都是如烟姑娘的眼光太高了，谁的诗都看不上。” “可能也只有传闻中字诗双绝的国师大人才能有此机会吧。” “笑话，先不说国师大人还在不在世，就算是在，岂会来这种烟花之地！” “羞得辱我国师大人！” 楼下众人的吵闹声顾亦听得一清二楚，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看来我在民间的形象还是很高大的嘛。” 就在众人吵起来，准备动手的时候，如烟的房门开了，一个身穿紫色纱裙，美艳动人的女子走了出来。 吵闹声一下子就安静了，众人呆呆的看着楼上的女子，咽口水的声音响个不停。 女子正是月桂楼的花魁，柳如烟。 柳如烟环视了一圈楼下的众人，美眸轻抬，朱唇轻启：“今日这首诗，乃是我月桂楼近年来收到的最好的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夜莺一般婉转。 众人闻言，顿时炸开了锅，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位才子能够得到如烟姑娘如此高的评价。 柳如烟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位公子不仅诗写得好，字更是一绝。”说着，她举起手中的纸张，展示给众人看。 只见那张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令人赏心悦目。 “此人究竟是谁？”有人忍不住问道。 柳如烟一笑，并未回答，只是迈着步子向着顾亦所在的厢房走去。 留下众人各自猜测是哪位才子得了柳如烟的青睐。 此时，厢房内的顾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柳如烟的注意。 “妈妈。”柳如烟来到了门口开口喊道。 老鸨看到柳如烟来了，走到门口把她拉进屋内。 “如烟呐，这位是顾公子，就是他写的诗了。”老鸨指着顾亦说道。 柳如烟行了一礼，“顾公子。” 当她抬头看见顾亦时也是微微一愣，她原本以为写出这样诗的人定是个郁郁寡欢，为情所困的人，没想到却是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公子哥。 顾亦朝她点头一笑，“如烟姑娘，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绝色天香。” 柳如烟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公子过奖了。” 她缓缓走到顾亦面前，为顾亦倒了杯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为了那首佳作，如烟敬公子一杯。”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看到柳如烟这副做派，顾亦淡淡一笑，“想不到如烟姑娘也是位性情中人，顾某也干了。” 顾亦喝完杯中的酒，示意柳如烟坐下，又对着老鸨说道：“姑娘可否先出去，在下二人与如烟姑娘有要事要谈。” 老鸨嘴巴一撇，就要往顾亦身上扑去。 “走。” 顾亦淡淡的吐出一字，老鸨顿时只觉得遍体生寒，额头冷汗直冒。 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非常冰冷的气势向她袭来，那股气势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带着无尽的寒意和杀意。 老鸨的呼吸顿时一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那，那奴家先走了，有，有事公子吩咐。” 说完她留下柳如烟然后匆匆的关上门走了，她不明白那个一直温文尔雅的男人刚刚那一瞬间怎么会让她产生自己会死的感觉。 “好了，只剩下我们了。”顾亦对柳如烟笑道。 第11章 青楼激战 柳如烟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她看着顾亦虽然在笑，但是眼中却是一片漠然。 “公子，是要如烟做些什么吗？”柳如烟有些紧张的说道。 顾亦抿了口酒，淡然的开口，“如烟姑娘不必紧张，顾某来这就是来玩的。” 闻言柳如烟稍稍的松了口气。 “不过嘛。” 顾亦的话音一转，“关于一些事情想向如烟姑娘打听一下。” 柳如烟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公子请说。” 双眼扫过柳如烟，顾亦嘴角依然带着笑意。 “不知你和血月教是什么关系。” 柳如烟瞬间浑身紧绷。 “怎么？姑娘不愿说？”顾亦淡淡开口，自顾自的又抿了口酒。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公子说笑了，如烟只是一个小小的歌姬，不知道公子说的什么血月教。” 顾亦露出一丝微笑，“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姑娘跟血月教关系匪浅呢？” 柳如烟心中一惊，“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如烟不明白。” “哼！别装了！”苏无忧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们既然敢来找你，就肯定有把握！我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如烟脸色变换不定。 良久。 她嗤笑一声，“呵呵，想不到啊，这连玄衣卫都没有的小镇子，也会有人知道我血月教。” “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这的。”柳如烟看着顾亦说道。 顾亦似乎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悠悠的开口道：“好猜，月桂楼那么大的一座销金窟，人多混乱，是最适合藏身的一处地方。” “而且镇上孩童的失踪和你来到镇上的时间基本吻合，再加上你刚刚的那副样子，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 “你刚刚在诈我？！”柳如烟气愤道。 顾亦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径直问道：“所以.....血月教总坛在哪。” “哼！装神弄鬼，先活下来再说吧！”柳如烟面若冰霜，随后拍了拍手掌。 “砰”的一声巨响，窗户瞬间炸开了个口子，一道魁梧的身影撞了进来。 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朝着顾亦的脑袋直劈而下。 “小心！” 苏无忧眼疾手快，剑鞘瞬间飞出击打在钢刀身上，使其偏移了轨迹，一刀斩在了顾亦身前的木桌上，木桌瞬间四分五裂。 苏无忧提剑欺身而上，一剑刺向魁梧汉子，汉子收刀一挡，但也被震退两步。 “半步先天？”汉子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随后舔了舔嘴唇，狞笑道：“有意思！” 说罢手中钢刀向苏无忧狠狠劈去，苏无忧提剑迎击，刀与剑碰撞一起，一时间厢房内刀光剑影。 随后两人一同撞破房门，飞了出去。 “卧槽！怎么打起来了！” “杀人了！快跑啊！” 楼下喝酒的众人看到两道身影从楼上飞了下来，手中刀剑还在不停挥舞着，连忙向着四周逃窜，远离两人拼杀范围。 苏无忧大喊一声：“官府缉拿凶犯，闲杂人等退出去！” 本就惊慌的众人听到苏无忧大喝，顿时作鸟兽散。 两人便在一楼交起手来，刀光剑光四溢，无数桌椅被劈作两半。 楼上的顾亦，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仍坐在那里，右手轻轻摇着酒杯，杯中的酒水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乱动。”顾亦随口说道。 正欲动手的柳如烟动作一顿，眼中神色莫名，“你到底是谁！” 顾亦说道：“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想为那些孩子讨个公道罢了。” “公道？” “我给你公道！”柳如烟低喝一声，早已摸向裙摆里的右手猛然伸向顾亦，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顾亦头都没转，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那刺过来的匕首在靠近他三寸范围内时突然弹飞了出去。 “护体真气！你是宗师？！”柳如烟大惊失色。 “应该是吧。”顾亦淡淡回了一句。 随后左手猛的抓向柳如烟的右手，轻轻发力，“咔嚓”一声，柳如烟的整条胳膊耷拉了下来。 “啊！”柳如烟吃痛尖叫出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顾亦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淡淡的开口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血月教的总坛在哪里了吗。” 柳如烟面色惨白，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她惊恐的盯着顾亦，身体不停的打着摆子。 “听不懂话？”顾亦皱了下眉头，一脚踹在柳如烟的另一只胳膊上。 “咔嚓”一声，另一条胳膊也断了。 柳如烟又是痛呼出声，两只胳膊都软趴趴的耷拉着。 她咬着牙看着顾亦，神色忽然变得疯狂，她笑道：“哈哈哈哈，宗师又怎么样，你敢杀我吗，你杀了我那些孩子被关在哪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顾亦淡然的“哦”了一声，又是一脚猛的踏在柳如烟的左边小腿上。 “咔嚓”一声，柳如烟又是一声惨叫。 柳如烟看着顾亦那平淡如水的面庞，那好看的双眸中毫无一丝情感波动，仿佛是在看着一具尸体。 “不！你不能杀我！我死了就没人告诉你血月教的位置了！”柳如烟急忙说道。 “楼下不还有个傻大个吗。”顾亦淡淡一笑。 “他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教主在哪里！”柳如烟痛得几近昏厥。 顾亦蹲下身子，捏住柳如烟的下巴，逼视着她，“说吧。” 柳如烟颤抖着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不杀我。” 顾亦微微皱眉，“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如果我不说，你永远也找不到血月教总坛的位置！”柳如烟喊道。 顾亦沉默片刻，“好，我答应你。” 柳如烟松了口气，说出了血月教的总坛位置。 顾亦得到答案后，站起身来。 “用你的余生慢慢赎罪吧。”他手轻轻一挥，一股气机激荡而出，柳如烟被震晕了过去。 “顾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苏无忧的声音响起。 顾亦抬眼望去，只见苏无忧握着剑站在门口，头发全部披散而下，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虽然样子看着很狼狈，但是整个人却是精神熠熠。 顾亦回道：“我没事。”他又顿了顿，“你突破先天了？” 苏无忧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是啊，生死之战，他也是半步先天，打着打着我就突破了。” 顾亦笑道：“恭喜恭喜，苏少侠真是练武奇才。” “嘿嘿嘿，还行吧。”苏无忧挠了挠头，对着躺在地上的柳如烟问道：“这女人死了？” “不太老实，废了武功，打晕了。”顾亦回道。 “噢。”苏无忧点了点头，“对了，下面那大傻个已经死了，官府的人也制服了一些小喽啰，开始接手这里了，这女人.....怎么处理？” 顾亦沉吟了一下，“嗯....交给官府吧，反正也废了，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那问出什么情报了嘛。” “嗯，一点点。” “那行，我叫官府的人来处理。”苏无忧点头。 顾亦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开口说道：“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苏少侠了，顾某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苏无忧笑道：“顾兄放心去吧！我晚些时间来寻你。” 顾亦点点头，迈步走向楼下，看见在忙碌着的官兵，随后走出了月桂楼。 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他轻声呢喃着。 “血月教.......” 第12章 云梦泽 云梦泽。 “以前只在奏章上听说过云梦泽，亲眼看见当真是大好风光。” 顾亦站在湖边感叹着。 他从柳如烟口中得知了血月教的总坛就在云梦泽，出了客栈后就用了缩地成寸赶来，永平镇和云梦泽隔着百里，走走歇歇的，他也是花了些许时间才赶到。 望着眼前这广阔的湖泊，大小不一的岛屿分布在湖面，如同星罗密布。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洒在湖面上，使得整个湖面都被染成了一片金黄。 微风拂过，湖水泛起层层涟漪，一片片金黄色的波光荡漾在水面上，仿佛无数金色的鱼鳞在闪烁。 “倒有些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滋味。” 顾亦欣赏了一会云梦泽的风景，随后他又皱起了眉头，摩挲着下巴显得有些纠结。 “位于湖中央最大的一座岛屿，怎么过去呢？一苇渡江？不行，有些慢了。” 顾亦摇了摇头，“飞过去？貌似有点太招摇了吧.....” “缩地成寸倒是可以赶路.....但是不便频繁使用.....” 纠结了半晌后他一拍额头，“算了，正常跑过去吧，再想下去天就要黑了。” 站在湖边，顾亦运转气机，先是试探性的伸出一只脚踩在水面上。 “嗯....没有落下去，鞋子也没湿，可行！” 顾亦咧嘴一笑，整个人便完全站在了湖面上，稳稳当当的，没有丝毫下坠的趋势。 好奇的蹦跶了两下，顾亦抬眼望向前方的众多岛屿，眼神逐渐冰冷。 “那么....血月教，可以覆灭了。”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顾亦的双腿骤然发力，如同一只离弦之箭激射出去，以惊人的速度从湖面上疾驰而过，朝着前方的岛屿奔去。 与此同时，他刚才所站立的那片湖面被掀起一道巨大的水幕，就像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四周猛烈扑去。 当水幕散去时，原地顾亦的身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金色的夕阳余晖下，顾亦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湖面，留下了一串绚丽的涟漪。 他的速度快如疾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水面上的平衡点，使得湖水几乎没有溅起太多水花。 当跑到一座小岛的近前，顾亦双腿微曲发力，整个人直接跃上了高空，化成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稳稳落地。 “上岸。” 当双脚踏上土地后顾亦低语一声，随后转头向身后的湖水望去，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爽～” 顾亦观察起眼前这个小小的岛，与其说是岛，不如叫做小土堆更为贴切，因为真的太小了。 “这里是外围，最大的岛屿应该在中央，还得继续往前跑。” 顾亦嘀咕着，脚下再次发力往前奔去。 他使出游龙步时不时跃上高空，而后下落在湖面上滑行着，如此反复，不亦乐乎。 在云梦泽外围的某个小岛上，有一老一少两人正撑着船行驶在湖面上。 小孩突然指着一处叫道：“爹！有人在水上跑！哇！他还会飞！” 正在摇船的汉子闻言向孩童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碧波荡漾的湖面和交错的群岛。 汉子一巴掌拍在小孩的后脑勺上，骂骂咧咧的，“他娘的！哄你老子，皮痒了是不，你咋不说你看见神仙了呢！” 小孩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刚刚明明都有人，我没骗你！” “等下上岛见了上人千万不要说这些胡话，要不然老子打死你！”汉子骂道，随后又转过身去继续摇着船。 小孩只是望着顾亦消失的地方哭着，他刚刚真的看见有人在湖面上跑。 而这一边的顾亦使用游龙步达到了极快的速度，很快的就靠近了湖中央。 站在一座规模稍大的岛的一座山崖上，顾亦遥望着远处湖中央的那一座巨大岛屿。 岛上矗立着一座直冲云霄的山峰，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剑狠狠的插在地面上。山顶云雾缭绕，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感觉。 山体显露着一颗颗巨大的岩石，它们相互堆叠，形成了一幅壮观的景象。岩石之间，还夹杂着不少的植被，这些绿色点缀使得整座山看起来生机勃勃。 整个岛屿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宛如一块磨盘镶嵌在湖中。岛屿的边缘被山崖所拱卫，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这些山崖险峻异常，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时不时的，有一群群飞禽在岛边盘旋着，发出欢快的鸣叫，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整个岛屿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宛如一片世外桃源，让人心旷神怡。 “这么美的地方，竟是一处邪教的栖身之所，真是可笑。”顾亦喃喃自语。 想起那些丢失的孩子，再联想到他们的下场，他眼神变得愈发的冰冷。 下一瞬，顾亦的身形消失在原地，转而出现在了那巨岛的山崖之上。 站在高处往下俯瞰而去，岛内的环境尽收眼底。 岛屿内植被茂密，古木参天，奇花异草遍地都是，还有各种奇异的生灵穿梭其中，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远处可以看到一些建筑，但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具体情况。 岛屿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宏伟的楼阁。这座楼阁高达数十丈，气势磅礴，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它的外观金碧辉煌，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给人一种震撼心灵的感觉。楼阁的四周云雾缭绕，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看到这幅景象的顾亦不由得愣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血月教派头还挺足的，不过......楼也该塌了.....” 下一瞬，顾亦出现在了楼阁的顶层，来到近处，这里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晰了。 以他脚下的这座阁楼为中心，四周全都是纵横交错的建筑，还有着一些人造的景观，倒像是一片隐世仙家门派的气象。 顾亦漠然的注视着这一切，想到那些无辜的孩子就是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他有点想杀人了。 顾亦深吸一口气，体内气机运转，开口喊道：“你们！被我包围了！” 裹挟着气机的话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岛内，拖拽出来断断续续的回音。 第13章 战五宗师 声音惊起了无数的飞禽，也惊到了岛内的所有人。 “谁的声音？” “包围？什么意思？” “有人来砸场子了？” 众人议论纷纷，不约而同的往天空四处望去，有些摸不着头脑。 楼阁前的广场有着不少人，都是这个门派的弟子。他们听得清楚，声音是从他们的上空传下来的。 “你们看，天上怎么有一个黑点？” 此时，一人抬头指着天空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天上有一个黑点。 “好像在慢慢变大......” “不对！那，那是个人！”有人说道。 只见天空上的那个黑点在慢慢放大，待到近些距离，众人看清楚了，是一个人正在极速的下坠。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那人就快要落到地面了，不少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生怕看到血腥的一幕。 想象中的撞击声没有传来。 睁开眼睛，身着一袭青衫，模样极其俊俏的顾亦，飘逸的落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神色自若的扫过场上的所有人，接触到他目光的人下意识的低头或转移视线。 “你们管事的在哪。” 顾亦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有人指着顾亦说道：“你是何人！” “来咱们门派砸场子的！？” “你这人好生狂妄！”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众多一头雾水的弟子叫喊起来。 听着四周嘈杂的叫骂声，顾亦轻声叹道：“聒噪。” 随后微微一跺脚，一股气机如潮水般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顿时广场上一片人仰马翻，所有人被一股气浪掀飞，纷纷倒在地上。 整个广场上除了顾亦，再无一人站立。 “我在问一遍，你们管事的，在哪。”顾亦再次开口说道。 地上全是哀嚎一片的声音，没有人回应他的问题。 “不说是吧，那我就请他出来吧。” 顾亦冷笑一声，随后抬手一招，倒在地上人群里的某位弟子，他握在手中的佩刀“唰”的一声出鞘，飞入了顾亦的手中。 顾亦握着长刀，转过身面向这座高达数十丈的楼阁，嘴中喃喃道：“什么东西，敢比我的芝兰楼还高。” 随后手中的长刀猛的向下一劈，只见一阵刀光闪过。 长刀碎成了几截，掉落在地面上。 “啊？这么不经用的吗？”顾亦看向手里的刀把，有些懵逼。 他只是拿着这把刀稍微用力的挥了一下，没成想这刀就断了。 倒在地上的众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疑惑。 “这家伙在干嘛啊？” “不知道啊，我怎么躺地下的？” “不知道啊，就挺突然的就飞了起来。” “他在表演刀法吗？怎么还把刀弄断了。” “我的刀！我的刀啊！” 地上响起窃窃私语的交流声，顾亦也在纳闷这把刀不经砍。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响起。 “快看！听潮阁裂开了！” 倒在地上的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他娘的！真的裂开了！” “怎么回事？！” “是那家伙！” “他一刀把楼劈开了？！” 只见那座高耸的楼阁，中间出现了一条极小极小的裂缝，而后慢慢扩大，分离出来的两边楼体朝着不同的方向缓缓倾倒。 一阵怒吼声响起，几道人影飘了过来。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坏我的听潮阁！” 听到声音，顾亦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嘴角微扬，淡淡的说道：“终于肯现身了么？我当你们血月教都是缩头乌龟呢。” 五个人落到顾亦近前，中间一个头发须白，手里握着剑的老者气得浑身发抖，他大喝一声：“小子，你是什么人？是你毁我听潮阁！” 顾亦将手中的刀把扔在地上，冷笑道：“听潮阁？想不到你们一个邪教起的名还挺文雅。” 来的几人此时已经是愤怒至极，根本没有心思去听顾亦说话。 一个颇为儒雅有些像读书人的中年男人骂道：“你他娘的，这可是老祖宗们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啊！” 最右边的一个裸露着胸膛的魁梧大汉说道：“小子，是不是你砍的！” 一个长得极其妩媚，身段妖娆的女人对着顾亦发着愣，“这位公子好生俊俏。” 五人中唯有最左边的一个老者眯着眼打量着顾亦，没有说话。 顾亦轻笑一声，目光从五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中间的白发老者身上，开口说道：“你们就是这里管事的吧，今日顾某来此，是为了讨个公道！。” “你找死！” 顾亦的话音刚落，那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抽出后腰别着的折扇，猛的冲向了他。 “轰隆”的一声巨响，听潮阁坠地掀起一股烟尘。 中年男人也冲到了顾亦身前，手中折扇展开，朝着顾亦的脖子狠狠抹过。 顾亦微微向后一退，躲过了折扇的攻击，中年男人一击不中，手腕翻转，折扇朝着顾亦一扇。 一股剧烈的罡风吹向顾亦，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真气罡风，宗师吗....”顾亦嘴角一勾，一只手猛的向前挥，一股更加剧烈的罡风吹了回去。 中年男人被这股罡风吹得后退了几步，身后的四人也同样如此。 “什么？！”中年男人止住身形，有些惊讶的看向顾亦。 只见他云淡风轻的站在原地，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容。 “这家伙不弱！一起上！”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最右边的老者手摸向腰间部位一扯，一把软软的长剑被他抽了出来，随后他手腕一抖，那柄软剑瞬间蹦得笔直。 那妩媚女子也是扯下了腰间的鞭子，眼神有些病态的看向顾亦，声音娇媚，“哎呀呀，公子可要当心咯，小女子的鞭子要是不小心打到你的脸，我会心疼的～” 白发老者愤怒的抽出手中长剑，“竖子！” 随后几人非常默契的一同攻向顾亦。 眼看着几人冲了过来，顾亦暗自点头。 “五个宗师，倒是可以借此测试一下实力。” 电光火石之间，持扇的中年男子又至近前，这一次顾亦不退反进，脚步一挪，身子一侧避开了划过来的扇子。 他双手十分刁钻的绕上了中年男子持扇的手臂，随后一用力。 “挪。” 顾亦沉声，中年男人整个人就被他提溜着转了起来。 “啪”的一声。 “玲珑，你他娘的看准点啊！”中年男人背后挨了一鞭，吃痛叫道。 “林语声，你敢骂老娘！”叫做玲珑的妩媚女子捏着鞭子喊道。 顾亦松手，林语声就被丢了出去，砸向几人。 林语声被顾亦丢出后，另外四人急忙侧身躲开。但顾亦怎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欺身上前，伸手抓向那名赤裸着胸膛的魁梧大汉。 大汉见状，挥舞着拳头打向顾亦。可他的速度哪有顾亦快，只见顾亦侧身躲开拳头，随后抬脚踹在大汉肚子上。这一脚力道极大，直接将大汉踹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他人见状，心知遇到了强敌，于是纷纷使出看家本领，试图围攻顾亦。 然而，顾亦的身手异常敏捷，在五人的围攻中游刃有余。 像是故意捉弄一般。 他时而躲避攻击，时而出手还击，让对手根本无法近身。 第14章 碧波岛 五人看分散奈何不了顾亦，重新聚在了一起。 魁梧汉子说道：“大长老，这小子有点厉害啊，不是普通的宗师，恐怕得有二品了。” 被叫做大长老的白发老者神色也有些严肃，看着还是一脸轻松的顾亦，他沉声道：“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实力，玲珑，你们听风堂有没有关于此人的情报。” 一旁的玲珑喘着气，胸前波涛起伏，“江湖上实力高超的年轻人倒是不少，但是像此人那么俊俏的，除了几个顶尖势力的天骄，江湖上没听说过。”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仗着有点实力就敢来砸场子的愣头青，我们五人使出看家本领，联手还制服不了他吗！”林语声说道。 顾亦看着几人在那里窃窃的交流起来了，他掏了掏耳朵。 “喂，你们几个就这点实力吗，只是这样的话，今天就都得死咯。” “竖子狂妄！”大长老闻言大怒，“不必留手了，杀了他！” 听着大长老的命令，几人当即运转真气，一股股的气浪向四周荡开。 “风卷残云！”林语声手中折扇一挥，真气化作三道龙卷罡风卷向顾亦。 看着迎面而来的三道龙卷风，顾亦眼睛微眯，嘴角轻挑。 “这才有点意思。” 他脚步变换，闪转腾挪的躲过了几道龙卷冲至众人身前。 抬手正欲拍向林语声，突然一股带着热浪的气息从身侧袭来。 伸在半空的手往旁边一转，挡住了魁梧大汉硕大的拳头，上面附带着灼热的真气。 顾亦侧头说道：“你火气很大啊。” 随后手掌一发力，魁梧汉子的身形被往前一扯，顾亦抬腿一脚踢中他的腹部，顿时汉子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 这时一条鞭子缠在顾亦的一只脚上，玲珑的声音响起。 “公子，被人家缠上，可就走不掉咯。” “秋水·惊蛰！” 一阵剑光如雨点般向顾亦激射而来，是那个用软剑的老者出手了。 顾亦腰身一扭，躲过了袭来的剑光，随后脚下一用力，整条鞭子往这边一拽，玲珑整个人被扯了过来。 顾亦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神冰冷，“姑娘，鞭子可不好玩。” 玲珑看着几乎贴在自己眼前的这张脸，他喷出的温热鼻息吹在自己脸上，但她却只感到浑身冒着一片凉意，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死了。 顾亦面无表情地看着惊恐的玲珑，手上逐渐发力。 “放开她！”林语声怒喝一声，同时一道掌风朝着顾亦呼啸而去。 然而，顾亦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轻易的躲开了这一击。 他冷笑道：“怎么，心疼了？” 说话间，他顺手夺过玲珑手中的鞭子，将其扔到一边。 紧接着，他手一扬，玲珑被甩飞出去。飞起一脚，又将另一名围攻过来的林语声踹飞数丈远。 此刻，场中只剩下大长老和那使软剑的老者。 顾亦目光一寒，身形如鬼魅般冲向两人。 “小子！看老夫斩你！”大长老暴喝一声，手中积蓄好内力的长剑猛的劈向顾亦。 感受到一阵凌厉的剑气向自己劈来，顾亦嘴角微翘，脚步变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人呢？！” 看着面前顾亦一闪而逝的身影，大长老惊呼一声。 “小心！”远处的玲珑出声喊道。 “晚了。” 顾亦的声音从大长老身后传来，大长老猛的转过身，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右肩被顾亦捏住，随后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整条右手软趴趴的耷拉了下去。 “啊！” 大长老惨叫出声，他的右手脱力，长剑掉在了地上。 顾亦又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大长老向前飞扑出去，喷出一口老血。 四人全都倒地，只剩下了用软剑的老者还站着。 顾亦转头向他看去，“就剩你了。” 此时这个老者脸色极其的阴沉，一言不发的盯着顾亦。 顾亦一边说着话，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 “宗师都那么弱的吗，还是你们几个弱啊，我这才刚热身呢。” 长剑握在手里，他屈指弹了弹，“是把好剑。” 随后转头看向那名老者，“你会用剑，我刚好也会一点点，咱俩来比比剑术吧。” 老者闻言如临大敌，浑身紧绷，握着剑的手心都是汗，他开口说道：“阁下为何要针对我碧波岛。” 顾亦轻笑，“当然是.....” 忽然他愣了一下，“等等，什么碧波岛，这不是血月教吗？” “血月教？那是什么东西，这他娘的是老子们的碧波岛！” 已经站起来的几人各自运功疗着伤，听到此话，林语声吼道。 碧波岛？没听说过啊...... 顾亦开口问道：“碧波岛是什么？” “你他娘的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上来就拿刀砍人？！”林语声大骂。 顾亦眼神一凝，眼神如刀看向林语声。 “我不介意先砍死你。” 被顾亦那道冰冷的目光盯着，林语声只觉得像是有刀子在身上刮一样，心脏都漏了一拍。 他脖子一缩，不再出声。 “我们碧波岛是隐居在云梦泽里的一个二流门派，虽说不敢自称什么正派，但绝不是邪魔歪道。” “至于你说的血月教，我们确实不清楚是什么，阁下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玲珑虚弱的声音响起，捂着受伤的部位向顾亦解释道。 顾亦皱起眉头，难道是被骗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血月教的总坛，那女人诓骗自己来难道是想借这里的手除掉自己？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诓骗了，还稀里糊涂的打了一架，顾亦有些惆怅，活了那么大岁数了，官场沉浮多年，怎的现如今还越活越回去了？难道是闭关了五十年脑子坏掉了不成。 不过既然有错在先，还是得认错的，他挠了挠头，说道：“抱歉，各位，我好像搞错了。我要找的是血月教，不是什么碧波岛。” 听到这话，众人松了口气。 听到对方认错，林语声这个暴脾气又忍不了，虽然打不过，但嘴上得硬。 “一句抱歉就完了？！老子的听潮阁怎么算？平白挨了一顿打怎么说！” 顾亦斜眼向他望去，“你想....要什么？” 看着顾亦那淡漠的眼神，想起刚刚被毒打的经历。 林语声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缩了缩脖子，弱弱的回道：“打了就....打了吧，楼....拆就拆了，反正那么高，我看着也不顺眼.....” 没办法，刚刚嘴上爽了就行，打是真打不过，该从心还得从心。 大长老强忍着疼痛，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怒火，说道：“原来如此，误会一场。敢问血月教是什么组织，阁下找血月教所为何事？” 顾亦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血月教的行为和自己目的告诉了几人。 几人听完，还是暴脾气的林语声先开口：“他娘的！竟然会有这样的邪教，简直比魔教还狠毒！” “江湖上也没听说过这血月教，难道是我们情报有纰漏？”玲珑也皱着眉思考着。 大长老皱眉沉声道：“不，应该是个不大的组织，要不然这种行为早被正道起而攻之了。” 裸着胸膛的魁梧汉子此刻眼睛发红，硕大的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他咬牙道怒道：“伤天害理....别让我遇到这血月教的人，要不然.....我石猛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界上！” 五人中，唯有那持软剑老者的面容有些僵硬，他的眼光昏暗不明，不发一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事情了解清楚了，确实是自己找错地方了，闹了一个大乌龙。 顾亦怪不好意思的。 他朝几人抱拳，“诸位，这次是顾某不对，贵派所受的损失顾某......” 话音戛然而止，顾亦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好像没拿那么多银子，赔不起吧.....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顾某财力有限，但是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 林语声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没钱就没钱嘛，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卖人情。 但是大长老是何等精明，从之前的交手他看出了顾亦的实力，很强，一直在吊着自己等人的节奏，自己等人都没机会发挥出全部实力，而顾亦全程都在逗弄着自己等人，根本没有认真。 若是得到这种人物的一个人情......且不说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先应下来再说。 他朗声笑道：“哈哈哈哈，一栋建筑而已，都是身外之物，重建便是了。反倒是能和阁下交个朋友，是咱们碧波岛的幸事。” 顾亦活了那么久也是个人精，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没办法，此事错在他。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15章 变故 “那顾某先就此别过。” 顾亦拱了拱手，转身欲离开。 闻听此言，握着软剑的那位那老者悄然的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顾亦的脚步一顿，蓦然的回头盯着他。 看到顾亦向自己看来，老者猛然的浑身一僵，吞吞吐吐的开口：“这，这位.....阁下为何如此看我....” 顾亦迈步朝他缓步走去，鼻头耸动，轻轻的嗅了嗅，“我嗅觉一向很灵，在岛外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刚才打斗的时候倒是忘记了，这股血腥味正是从你们碧波岛传出来的。” “而现在，我从你的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顾亦的话音渐冷。 “不会是弄错了吧阁下，我碧波岛虽说不是什么名门，但绝不会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再说吴樾二长老一向深居简出，怎么会有你说的血腥味？”头发花白的大长老连忙开口说道。 “深居简出？那你更有问题了.....”顾亦的目光始终没有挪开，就快走到了二长老吴樾的面前。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顾亦，吴樾的身体更加的紧绷，不由得更加握紧了手中软剑。 他僵硬的笑道：“阁下说笑了，在下深居简出只是为了突破武学境界而已。” “是吗？” “倘若问心无愧的话，那就让顾某查探一下吧！”顾亦走到吴樾身前两三丈的位置，话音刚落，猛的朝着他袭去。 只见顾亦身形一闪，便来到吴樾面前，伸手抓向他的肩膀。 吴樾见状，急忙挥动软剑刺向顾亦，试图阻止他的靠近。 然而，顾亦的速度极快，轻松的避开了软剑的攻击，同时出手如电，抓住了吴樾的手腕。 吴樾心中一惊，想要挣脱顾亦的束缚，但却发现对方的手如同铁钳一般，令他无法动弹。 “你！”吴樾怒视着顾亦，眼中透露出一丝惊慌。 顾亦冷冷的看着他，沉声道：“如果你没有做亏心事，为何要如此反抗？” 说罢，他用力一扯，将吴樾的衣袖撕开，一道道狰狞的红色血线盘踞在他的手上，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长老等人惊愕的看着吴樾身上那诡异的血线。 吴樾迅速后撤，远离了顾亦。 “你解释解释，你身上那诡异的血色经络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走火入魔了？”顾亦把扯下来的衣袖扔在地上，看着吴樾冷冷说道。 吴樾脸色阴晴不定。 “呵呵。” “嘿嘿嘿。” “哈哈哈哈。”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声音沙哑低沉，笑得越来越大声。 他抬眼直视顾亦，此时眼眸已是一片血红，“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你小子.....” “你小子多管什么闲事！”吴樾怒吼出声，浑身爆发出一股浓烈血气。 “这，这是.....血魔功？”大长老惊愕出声。 “血魔功？那不是日月教上代右护法的功法吗，几十年前的正魔大战日月教右护法生死，血魔功应该已经失传了才对。” 玲珑也是非常震惊，她掌握着碧波岛的情报机构，很清楚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长老那么多年深居简出，难道一直在修炼这邪功？”林语声也是皱眉说道。 魁梧汉子石猛紧握着双拳，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他咬牙看向吴樾说道：“二长老，难不成.....” “哈哈哈哈，没错！老夫就是那血月教的教主！” “准确来说，没什么血月教，只是我为了笼络一些蠢货帮我做事随便鼓捣出来的名字罢了。” 吴樾神色癫狂。 “为什么！”石猛咆哮道。 吴樾收起了笑声，目光看向众人，阴恻恻的说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更高的武道境界了，那顶上的风景，老夫也想去看一看。” “那你就应该去残害那些孩子吗！你非要修行这邪功吗！”石猛吼道。 吴樾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自十年前我无意间得到这血魔功，武学境界一路突飞猛进。” “石头啊，你说如果我按部就班的修炼，最多能到什么地步呢，我已经老了。”他的话音冰冷，但其中又似乎夹带着一丝无奈。 “不要叫我石头！”石猛紧握的拳头狠狠向前挥去，一个巨大的狮子头凭空浮现，朝着吴樾扑去。 这是石猛真气凝结出来的功法异象。 吴樾阴冷的看着石猛，轻哼一声，运转血魔功，同样凝现出一只血色大手，与石猛的狮子头撞在一起。 两者相碰，发出沉闷的巨响。石猛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不自量力。”吴樾不屑的说道。 此时，他全身血气翻涌，整个人仿佛沐浴在血光之中，甚是骇人。 “既然事已至此，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吴樾张狂的笑着，准备大开杀戒。 “他竟然已经入一品了！”大长老失声喊道。 “这老家伙，之前竟然一直在以三品实力示人！”林语声也叫道。 顾亦看着眼前这同门相残的一幕，脚步后移，嘴里说道：“嗯.....这先算是你们的家事，顾某先等会儿？” 大长老看了眼顾亦，发现他神色自若，并没有什么慌乱的表情，他点头道：“烦请阁下在一旁掠阵，好叫我们处理这个门中异徒！” 顾亦点点头，把手中长剑还给了大长老。 “好说。” 吴樾看着顾亦竟然还有心情在交谈，又想起刚刚被顾亦吊打戏耍的样子，他怒道：“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特别是你小子，老夫要吸干你的血！” 吴樾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语声小心。”嘴角还挂着血的石猛急声喊道。 听到石猛喊声的同时，林语声背后也传来一股劲风，他猛的转身，手中折扇顺势一撩。 折扇直接脱手，林语声只觉眼前一花，随后胸口便是一阵剧痛，他整个人被击飞出去老远，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语声！”石猛睚眦欲裂，他大吼一声，朝着吴樾冲了过去。 此时的吴樾犹如恶魔一般，浑身散发着血腥气息，他嘿嘿冷笑道：“一起上路吧！” 说罢，他抬手一挥，一道血红色的光芒朝着石猛激射而去。 石猛双臂护在胸前，雄浑的真气形成一面护盾。 但是在这血光的冲击下犹如一张薄纸，轻而易举的被穿透，石猛被血光击中，顿时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大长老喝道：“所有弟子离开此地！” 先前倒在地上的众弟子早已经爬起来了，正在不远处看着刚刚的热闹，不成想事情竟是如此转变。 闻言，许多人纷纷离开了广场这是非之地，只剩下少数人还在远处观望着。 大长老挽出一朵剑花，沉声道：“咱们几人一起上，不要给他逐个击破的机会。” 说完，便提剑冲向吴樾。 一旁的顾亦暗暗腹诽。 “你再不说这句话我都要吐槽了。” 第16章 我有一剑 先后被击飞的林语声石猛两人又重新围了上来，与大长老和玲珑一起加入围剿。 四人将吴樾困在中间，不断发起攻击。 林语声趁机从怀中掏出一把玉笛，运功吹响，悠扬的旋律响起，一股强大的声波向吴樾攻去。吴樾连忙运功抵挡，但还是被震得后退几步。 石猛见状，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他的拳法刚猛有力，真气附着在双拳上，每一拳都带着破空之声。 大长老和玲珑也不甘示弱，纷纷施展出自己的绝学。 一时间，场上光芒四射，各种功法相互交织。 吴樾渐渐不敌，身上多处受伤。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四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们，都给我死！” 他大喝一声，一股更加浓郁的血气在他身上爆发，震得四人不住往后退去。 吴樾身上浓郁的黑红色血气幻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猛的拍向四人。 “小心。”石猛喊道，护至众人身前。 他运转真气，在身前幻化出一片真气壁垒试图抵挡住这只巨爪。 只是可惜，面对着吴樾这愤怒一击，终究还是没能挡住。 巨爪轻易撕开石猛的真气壁垒，连同着他和身后三人一起击飞。 “噗！” 四人齐齐喷出一口血，跌落在地。 “嘿嘿嘿，你们太弱了，是打不过我的。”吴樾嘶哑着说道。 “他娘的，这老家伙.....咳咳咳....”林语声躺在地上骂道，想说什么但是一阵剧烈咳嗽，说不出来。 “你修炼邪术，注定会反噬而亡的！”石猛死死的瞪着吴樾。 吴樾轻蔑一笑，“现在你们躺着，而我站着，这就是实力！” 大长老再次吐出一口血，“要是掌门没有闭关，你今日必死！” 听到此话，吴樾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咬牙说道：“那臭女人整天板着张脸耍着掌门威风，一品巅峰怎么样，老夫现在也是！” 他又忽然笑了起来，有些癫狂的笑道：“她现在不在，要是她也在，老夫连她一起杀了！”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淫笑，“不过杀她之前，老夫得尝尝她的滋味，那身段，那脸蛋，啧啧啧。” “你！”大长老怒目圆睁，再次喷出一口血。 “那么老了，还想着这等事情呢？你起得来吗。” 一道轻笑声传来。 吴樾神色一僵，转头望去，只见顾亦正拿着个酒葫芦在喝着酒，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你小子，看来是等不及要去死了！”吴樾脸色阴沉如水。 顾亦晃了晃手中酒葫芦，开口笑道：“怎么？加个特效就有自信打过我了？” “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那么年轻，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吴樾话音未落，就已经向顾亦冲了过来。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对顾亦还是没底的，这家伙同样也没有展现出全部实力，他也不敢托大，所以先下手为强。 看着吴樾如同一只疯狗般向自己扑来，顾亦淡然一笑，“看来着急找死的人是你啊。” “死！” 浑身血气的吴樾冲至顾亦面前，散发着森森血气的手掌猛的向下抓去。 一阵破空声响起。 “嗯？” 吴樾扑了个空，他急忙扭头寻找，却发现顾亦已经站在他身后大约二十丈的位置，正在别回腰间的酒葫。 顾亦慢条斯理的把无尽酒葫系回腰间，掸了掸衣袍，随后抬眼看向吴樾。 “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事实上，我其实并不喜欢打架。” “所以，咱们还是尽快结束吧。” 吴樾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危机感，为了给自己打气，驱散这股莫名的感觉，他大声吼道：“小子狂妄！” 顾亦翻了个白眼，“这样吧，我有一剑，你能接下来，你就能活。” “少在那里装神弄鬼，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吴樾身体紧绷，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他不明白顾亦想耍什么花招。 顾亦随手一招。 “剑来。” 大长老那把掉落在地的长剑极快的飞入顾亦手中。 握着手中这把剑，顾亦自顾自说道：“应该能承受得住吧。” 随即他的目光一凛，看向吴樾。 “你，准备好接剑了吗。” 吴樾顿时浑身汗毛直立，使得他周身的血气都摇摆着减弱了几分，那股危机感直冲心灵。 他有强烈的感觉，自己会死，这一剑，自己接不住。 吴樾远转真气，浑身的血气剧烈的翻腾起来，像是准备要使出什么绝招。 突然，吴樾的身形动了，他朝着后方猛的狂奔而去，运足了轻功不断的疾驰，身如飞鸟，就像一阵黑红色的风不断远去，眨眼间竟也飘出去了老远。 吴樾跑了。 不止场上倒地的四人，就连顾亦也愣了一下。 “跑了？” 看着吴樾渐渐远去缩小的背影，顾亦嘴角一勾，“轻功倒是不错，只是你.....跑得掉吗。” “我有一剑.....千里不留行！” 顾亦握着手中长剑往前猛的一挥。 倒在地上看着顾亦挥剑的四人只觉得眼前突然变黑了。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 他们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漆黑，唯有那道剑光成为了唯一的光明。 剑光犹如一轮明亮的弯月，悬挂在夜空中，散发着冰冷而耀眼的光芒。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顾亦手中的长剑剑身爬满裂纹，随后化成了碎片掉落在地。 顾亦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看向大长老，“呃.....顾某可以赔......” 但此时的大长老已经无心理会顾亦了，剩下的三人也是，他们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剑当中。 “轰”的一声巨响。 众人回过神来，齐齐的看向吴樾逃跑的方向。 一道人影分成两段缓缓的从空中掉落。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远处的一座山，一块巨大的山体正在斜着滑落，切口平滑如镜。 众人瞳孔猛的缩紧，身体都有些在颤栗。 林语声磕磕绊绊的说道：“这，这是，那一剑，砍的吧？” 没有人回应他。 不是他刚刚那一剑还能是谁？ 林语声有些后怕的悄悄瞄了一眼顾亦，有点后悔之前骂他是不是骂得有点多了。 顾亦向着那边远眺，眉头微微皱起，喃喃自语道：“这一剑应该是活不成了，破坏环境了，罪过罪过。” “不过比起砍人，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刀一点，剑有些不顺手。” 第17章 我是一个...江湖中人 “喂，几位，还能动吗。”顾亦朝着躺在地上的四人说道。 四人深呼了几口气，艰难的站起身走到顾亦的面前。 大长老弯腰拱手道：“阁....多谢前辈帮我们碧波岛清理门户。” 顾亦笑道：“不去确认一下尸体？” “不用不用，前辈这一剑之下，那恶贼定是活不下来的。”大长老摇头。 顾亦点点头，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什么叫做千里不留行，千里之外，我也只需一剑！ 顾亦看着大长老支支吾吾的样子，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他开口道：“什么事，是不是你的剑的事情，放心，顾某会赔的。” 大长老连忙摆手，“不不不，前辈您误会了，一把剑而已，能在前辈手中效力也是它的荣幸了。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大长老终于还是咬牙问道：“这等手笔恐怕只有大宗师能办到，老朽只是想知道，前辈您是否是大宗师？” 听到这个问题，顾亦也是皱了皱眉。 他确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强，大宗师应该有吧。 不过也没和谁打过，以前皇宫里那个老太监也没见过他真正出手，不好对比。 只是他觉得自己的一身气机有点奇怪，不似后天的内劲和先天的内力，也和宗师的真气不一样。 大宗师的真元嘛.....他在皇宫的时候倒是悄悄观察过老太监一次，也不像是真元。 所以他自己取了个称呼，炁。 于是他就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闻听此言，大长老眼中放光，身体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大宗师啊！顶尖势力都缺的大宗师啊，江湖上最顶尖的寥寥几人啊，如若能好好结交，我碧波岛定能飞黄腾达！ 不过，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竟已是大宗师之境，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这所谓的教主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血月教还是有着不少教众的。包括这座岛上肯定存在着他修炼血魔功的隐秘地方，这些还需要你们去善后一下，不管怎么说，这始终是你们门派的人弄出来的事情。” 顾亦开口说话，打断了大长老的诸多想法。 大长老回过神来，忙点头道：“这是自然，前辈尽管放心，这些余孽我们定会一个都不放过。” “嗯，那就好。” 顾亦点头，“那顾某这次就真的走了。” 说着，顾亦迈步朝着岛外走去。 “前辈！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呢。”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 顾亦转头看去，是玲珑，此刻她正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崇拜。 顾亦微微一笑。 “我叫顾亦，是一个.....江湖中人。” 顿了顿，他又道：“不要叫我前辈，显老。” “我之前说的话都作数。” “走了。” 顾亦转身长袖一甩，衣袍翻飞，消失在了原地。 玲珑眼里满是小星星。 “当真是....大宗师风范呐.....”大长老喃喃念道，眼睛望向玲珑，“这丫头，倒是问出了这位前辈的姓名。” ........ 顾亦出现在远处的山巅，身形没有多做停留再次一闪而逝，出现在了碧波岛的岛外。 站在岸边望着几乎要完全下落的夕阳，顾亦轻声念道：“但愿此后的江湖，能少些肮脏事吧。” 随即他整个人拔地而起，掠向高空，施展游龙步朝着云梦泽外围飞去。 碧波岛外围，一艘小舟刚刚靠岸，船上的孩子连忙拍着正要放下船桨的汉子后背，指着天上说道：“爹！天上！天上！又飞了！” 汉子闻言一巴掌拍在孩子脑袋上，“叫你别说胡.....” 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的卡住了，因为他抬头也看到了天上飞着一个人，整个人呆若木鸡。 “我的老天爷，真的有神仙呐......”任凭身边的孩子在嗷嗷大哭，他喃喃失声。 ....... 又花了些许时辰，顾亦回到永平镇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客栈已经关了门，顾亦只得从窗户蹿了进去。 一夜无事。 第二日早晨顾亦起了个大早，他肚子有些饿了，便走下楼去吃早点。 “小二，来两屉肉包，再来碗豆浆。”顾亦走下楼喊道，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含笑应声。 大早上的客栈里人没有太多，就有个几桌人在吃着早点。 大街上的摊子倒是支起来了，不过这个点也还没什么人影光顾。 “客官您的包子，小心烫。”店小二把两屉肉包和豆浆端上了座，顾亦微笑还礼，店小二嘿嘿一笑就接着忙活去了。 顾亦喝了口豆浆，就拿起筷子吃起包子来。 吃完第一屉包子准备吃第二屉的时候，他目光瞟向窗外，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正趴在窗边朝着里面看，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脸，顾亦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桌上的包子，正不断的咽着口水。 “是你？”顾亦出声叫道。 小乞丐听到声音抬起头望去，看见顾亦的那张脸，呆了一下，转身就要跑开。 “站住。”顾亦喊道。 小乞丐脚步一顿，老实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转过身来。”顾亦起身走到窗边说道。 小乞丐慢吞吞的转过身，头垂得低低的。 顾亦开口问道：“想吃？” 小乞丐摇了摇头，这时他的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声。 顾亦轻笑着摇头，转身回到桌前拿起那笼包子，再次回到窗边，伸出窗沿递了出去。 “想吃便吃吧，我请你。” 小乞丐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顾亦，那凌乱的头发之下看不清的面容似乎在犹豫。 顾亦把手中的那屉包子再次往前递了递。 良久，小乞丐像是下定了决心，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似乎是想把手擦得干净些才不会玷污了那个人手中的包子，只不过，他的衣服同样也是脏兮兮的。 小乞丐那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向包子，把包子握在手里，朝着顾亦鞠了个躬，声若蚊蝇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捂着发烫的包子就飞快的跑开了。 看着小乞丐飞快逃离的背影，光着一双脚丫，顾亦叹了口气，看向手中的那屉包子，四个包子，还剩下三个。 “这孩子.....” 摇了摇头，顾亦拿着包子坐回了座位上。 店小二这时候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客官，要不给您重新换一屉？” 顾亦不解的看向他，问道：“为何？” 店小二笑道：“这不是怕您的包子被那小乞丐弄脏了嘛。” 顾亦了然，摇了摇头，“不用了，无碍的。” 店小二又笑道：“客官您人真好，愿意搭理我们这种小人物，就连那小乞丐您对他也是菩萨心肠。” 顾亦听完店小二这句话摇头失笑，他只是觉得，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应该可以获得他人的尊重。 至少在自己这里是这样。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开口向店小二问道：“对了，永平镇近几十年不是经济改革了吗，按理说镇上的人虽说不是很富足，但也没道理会有沦为乞丐的呀。” 客栈是个什么地方，那就是江湖中的情报交流站，每一位常年混迹酒客之间的店小二那更是江湖中的百晓生。 听到顾亦此言，店小二笑着说道：“客官您是有所不知，咱们永平镇确实是没有本土乞丐，但是却会有外来的。” “就您刚刚看见的那个小乞丐，三年前就出现在了咱们镇子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乞丐嘛，大家多少都觉得有些晦气，所以这小乞丐也没少挨白眼，更别说还有镇上的其他孩子去欺负。” “可能也就只有客官您这等菩萨心肠的人会给予他们一丝善意了。” 店小二说完朝着顾亦嘿嘿一笑。 顾亦听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粒银子递给店小二，“有劳小哥了。” 店小二大惊，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客官您折煞小的了。” 顾亦笑道：“这是给你的辛苦费，你就拿着吧，我还要在镇上待上一段时间，说不定日后还有麻烦你的地方呢。” 店小二犹豫着，十分纠结，但当他看到顾亦那如沐春风的微笑时，他终于伸手接过，笑道：“那小的就谢谢公子了，以后有什么吩咐，随时叫小的。” 顾亦点点头，“好的，你先去忙吧。” “好的，公子您慢用。”店小二微微弯腰点头，转身离开了。 顾亦坐在桌子前，望向窗外开始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目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8章 唯此间江湖少年 “顾兄！” 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顾亦转头看去，是苏无忧。 一袭绫罗白衫的苏无忧朝着顾亦坐的位置走了过来。 “顾兄你昨晚哪去了，我来找你都没见着你人。”苏无忧坐下对着顾亦说道。 “噢～昨晚顾某去寻了些朋友。”顾亦回道。 这时客栈的掌柜急忙跑了出来，小跑到两人的桌前，弯腰对着苏无忧笑道：“少东家，您怎的来了。” 苏无忧随口答道：“来找我朋友的。” 掌柜看向顾亦，连忙说道：“哎呀，原来这位公子是少东家的朋友，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顾亦摇头微笑道：“掌柜的客气了，不必如此。” 掌柜的还想说些什么，苏无忧开口打断道：“行了行了，给少爷我上点吃食，大早上的还没用过早点呢。” “好嘞，少爷您稍等！”掌柜急忙弯腰点头，小跑着去吩咐了。 待掌柜走后，苏无忧继续说道：“对了，月桂楼那边的事情已经交给衙门了，柳如烟也被关了进去，县令把血月教的情况往上报了，后面可能会有玄衣卫来这里设立分司。” “玄衣卫早该扩展到这种规模的城镇了，倒是晚了些。”顾亦听着苏无忧的话心里想着。 “不过嘛.....虽说抓到了月桂楼里隐藏的柳如烟等人，但血月教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呢。”苏无忧皱着眉头说道。 顾亦喝了一口还稍稍温热的豆浆，放下碗说道：“血月教的事情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了，昨日我去寻我的朋友，就是为了此事的。” “哦，真的？”苏无忧眼睛一亮。 顾亦点头。 苏无忧以手击掌，激动的说道：“那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就我两人对付这血月教恐怕还不太行呢，既然顾兄说找了朋友解决此事，那我便放心了。” 这时，掌柜的端着两份早点走了过来。 “少东家，早点来了。” 掌柜的把早点摆上桌后苏无忧朝他摆了摆手，“刘掌柜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是，那小的就去忙了，少爷您慢用。”掌柜稍稍弯了下腰行礼又接着去忙了。 看着面前的早点，苏无忧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呜呜呀呀的说道：“顾兄，继续吃，管够。” 顾亦确实也还没吃饱，看着苏无忧那滑稽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哈哈，那就多谢苏少侠了。” 苏无忧拿起豆浆喝了一口，这才把嘴里的包子顺了下去，他胡乱擦了下嘴，咂吧着说道：“哎，咱俩都同生共死好几次了，以后也别叫我什么苏少侠了，直接叫我无忧吧。” 苏无忧刚开始觉得被叫少侠还挺新奇，但是和顾亦经历了几次战斗历险之后，他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应该升级一下了，一直叫少侠少侠的显得不亲切。 顾亦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开朗，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眼神清澈似水，透着一股期待。 “好，无忧。”顾亦欣然叫道。 “哈哈哈，好，那我就叫你顾亦了。” “来，干一杯。” 苏无忧开怀大笑，端起桌上的豆浆和顾亦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尽显豪迈。 一袭青衫和白衣少年就这样坐在永平镇的客栈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他们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容。 唯此间江湖少年，年少。 两人边吃边聊了一会，苏无忧开口问道：“对了，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还待在永平镇吗。” 顾亦想到过段时间玄衣卫的人才会进驻永平镇，等他们来了自己再走吧，也好看看自己一手建立的机构在这些小地方是些什么光景。 他回道：“嗯....暂时先不走吧，先待上一段时间。” 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了，说到这事还想请你帮个忙呢。” 苏无忧摆摆手，“咱俩这关系说什么请，什么事你尽管说。” 顾亦开口道：“一直住客栈不太方便，我想在镇上租个屋子，能带小院的最好。” 昨晚顾亦回来得晚了，客栈关门打烊早了，没有留门，他翻窗子进去的，觉得还是有个自己的房子比较方便。 “这算什么事，我家里房产多得是，直接送你一座院子。”苏无忧豪气冲天。 顾亦嘴角一抽，“这倒霉孩子.....” 他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平白接受你的馈赠。” “这有什么嘛，一座屋子而已。”苏无忧无所谓道。 顾亦摇头，“不行，一码归一码。” 苏无忧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顾亦的脸渐渐的板了起来，他只能妥协，小声说道：“那行吧，我给你找一座环境好的。” 闻言顾亦才重新笑了起来，“价钱高点无所谓的，我付得起。” 随后两人草草的吃完早点，苏无忧就先行离开了，说去给顾亦看房子。 苏无忧走后，顾亦也出了客栈，前天天到的永平镇，然后就听到血月教的事情，这两天都在忙着处理这件事，都没好好的感受过镇上的风土人情。 今日无事，逛街。 “老板，来碗卷粉。” “要一碗素面。” “记得加两个鸡蛋。” “好嘞，两位稍等，马上就来。” ....... “你奶奶的，你这摊子是不是不想开了！敢这样说本大爷，信不信我把你摊子掀了！” “小道确实是算出来你有大凶之兆嘛，这位施主怎的如此不讲道理。” “你还说！” ....... “他娘的，昨天晚上我想去月桂楼消遣来着，竟然关门歇业了。” “你没听说吗，衙门的人都去了，抓了老多人了，然后就强制关店了，好像说是要停业整顿。” ....... .“小兔崽子别跑，你他娘的把尿撒老子酒坛里，看我不打死你！” “略略略，你来打我呀，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 “杀人了！杀人了！” “他娘的张二狗你给老子站住，调戏我媳妇，看老子不砍死你！” ....... 顾亦走在永平镇的街巷上，听着四周传来的各种吵闹声叫骂声，不得不感慨一句。 “民风淳朴啊。” 第19章 今日无事 顾亦一路走走停停，偶尔驻足听听街边的叫卖声或争吵声。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条较为清静的小巷。 巷口有一家名为“墨香斋”的小店，门口挂着一幅淡雅的山水画。 被那幅画吸引，顾亦走进店里。店铺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画作品。店主是一位老者，正在案前挥毫泼墨。 老者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顾亦，微笑着问道：“小伙子，对字画感兴趣？” 顾亦点点头，目光落在一幅书法作品上，上面写着“静心得意”四个大字，笔力苍劲有力。 “这字倒写得不错。”顾亦赞叹道。 老者呵呵一笑，“倒是有些眼光。若是有心，不妨自己试试。”说着，他递给顾亦一支毛笔。 顾亦接过毛笔，略一思索，在纸上写下了“江湖”二字。 老者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有股子侠气。” 顾亦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毛笔，“不过随手写写罢了。” 老者说道：“可是来买字画的？” 顾亦在店面踱步，四处观察起摆放的字画，“进来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若是有的话买点回家挂着也是不错的。” 老者走到他身边哈哈大笑道：“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整个镇子上就我墨香斋里的字画最全，最好！” 顾亦点点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转悠起来。 “这幅画倒是不错，可惜缺少了意境。” “这幅字帖倒还算工整......只是笔力有些许不足。” “这幅字神意上佳，不错....但却是太过专注于卖弄字体了。” 老者亦步亦趋的跟在顾亦身后，听他不断点评着自己店里的字画，这些都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还有些都是他自己辛苦收集来的珍藏，听到被顾亦这般贬低，他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老者开口沉声道：“这位公子当真是来买字画的，不是来消遣老夫的？” “啊？”顾亦回过神来，看见店主老者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他意识到是自己不对了，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店里的东西不行，人肯定会生气，不直接开口骂自己就算好的了。 看来有些习惯还是没有改过来，顾亦笑道：“在下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些字画于我而言，终究是差了点眼缘。” “那就不叨扰了，告辞。”顾亦拱手就要离去。 顾亦快走到门口时，老者终于是按耐不住了，他决定给这小子看看他的镇店之宝，免得这小子还以为自己刚刚在吹牛呢。 “等等。”老者开口喊道。 顾亦转过身看向他，“还有事？” “你随我过来，老夫今日定要让你开开眼界，免得你小子以为老夫刚刚在夸大其词呢。” 说着，老者走向了他的柜台后面，从底下拎出一个檀木盒子，顾亦走了过来。 老者打开了盒子，里面摆放着一幅卷轴，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然后解下绑着的绳子，“只给你看啊，这个老夫可不卖。” 他动作轻柔的将那幅卷轴缓缓展开，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紫气东来。” 他观察着顾亦的表情，只见顾亦此刻盯着这四个大字，明显愣住了。 老者嘴角上扬，“怎么样，可还入得了你的眼，老夫没有吹牛吧。” 顾亦有些失神，因为他见过这幅字，或者说，这幅字是他写的..... 片刻后顾亦回过神来，开口说道：“确实是极好的字。” “那是当然，这可是咱们大安王朝国师大人早年的真迹！老夫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得到的这幅字，你小子今日能看到，也是一桩幸事了。”老者又轻柔的把字卷好收了起来，语气中带着骄傲。 顾亦有些哭笑不得，“国师大人的字，那当然是顶好的。” 老者把木盒重新放好后，神色莫名变得有些伤感，“国师大人从五十年前就没有了消息，想必应该已经仙逝了。” “也对，一百多年了，谁能活得那么久，可惜了，恐怕以后没能见到那么好看的字咯。” 顾亦听到老者的话，尽管眼中波澜不惊，但是心底深处还是有些开心的，毕竟，他这个国师大人过去了一百多年，在人民群众的心里还是被挂念着的，还是那种好的方向。 顾亦心中感慨万千，他轻声说道：“是啊，国师大人的风采令人难忘。不过，也许还有人继承了国师的笔法呢。” 老者眼神一亮：“你是说还有人能写出如此精妙的字？” 顾亦微微一笑：“世间人才辈出，或许在某个角落，正有年轻俊杰默默磨砺，等待着展露锋芒的时刻。” 老者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传闻国师的一笔一画，犹如仙人指路。而诗词一道更是了不得，可称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呐。” 顾亦没有搭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随后两人浅浅的交流了几句，顾亦便告别了老者，离开了墨香斋。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顾亦的相貌和出尘的气质再次引来路人的目光和议论声，只是他早已习惯了，对此浑然不在意。 看着逐渐“活”过来的镇子，一派人间烟火的气象，顾亦十分的感慨。 “果然呐，还是融入民间才能真切的感觉在活着，人间烟火气皇宫那冷清的地方完全是不能比哟，这百来年活得是真没滋味。” “不过还好，天下已定，接下来我可以为自己而活了，游山玩水闲情野鹤，看看江湖里的风景，人生大美呐。” 想着，顾亦取下腰间的酒葫往嘴里灌了口酒。 就这样漫步在街上闲逛着，经过一条巷子口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打骂声。 “你这贱种，敢偷老子的包子，今天我非打断你手脚不可。”一个男子正用脚狠狠的踹着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是个小孩。 那小小的孩子被踹中肚子，整个人躺在地面蜷缩着。 “反正是没爹没娘的野货，活着也是贱命一条，死了都没人收尸！” 男子说着，举起手中的木棍就狠狠的朝着那孩子的头上砸去。 第20章 院子 “嗯？” 男子挥出去的木棍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他用力抽动了一下，木棍纹丝不动。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怒视着顾亦，“你是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而已。”顾亦淡淡的说道。“这孩子犯了什么错，你至于下手这么狠。” 男子听到顾亦这话，不屑的说道：“他偷了老子的包子，我没打死他就算好的了。” “就为了一个包子，你就要打断他的手脚，甚至还动了杀心？”顾亦看着他，眼神渐冷。 男子被顾亦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打，打了又怎么样，反正他偷我东西，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偷东西赔钱就是，你下手那么重，何况他还是个孩子。”顾亦语气冰冷。 男子嗤笑出声，“好啊，你叫他赔钱啊，他能拿的出钱，我立马磕头认错。” 末了他呸了一声，“一个没爹没娘的野货.....” 看着眼前男子嚣张的样子，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的孩子，顾亦说道：“一个包子，我帮他赔了，多少钱。” 听到顾亦说要主动给钱，男子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两银子。” 顾亦声音一冷，“一个包子顶多三文钱，一两银子，你的包子镶金了不成？” “镶金的又怎样，反正我说一两就是一两！”男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道。 顾亦用力一捏手中木棍，“咔嚓”一声响起，整个木棍化为齑粉散落在地。 “你是在抢钱？”顾亦目光凌厉的看着他。 男子被顾亦这一手吓了一跳，对上他那凌厉的眼神，不由得倒退了几步，结结巴巴的说道：“三，三文，三文就三文，给，给我三文，既，既往不咎。” 顾亦掏出三文铜钱扔向他，“滚。” 男子捡起三文钱，再次看了眼顾亦，随后落荒而逃。 顾亦转身看向地上的孩子，正是那个小乞丐。 他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小乞丐忍着痛，发不出声音，只能摇摇头。 “还疼不疼？”顾亦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然后往他身上渡去一丝气机温养他的身体，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一些， “不，不疼了。”感受到身体传来一阵温热，疼痛慢慢减轻了，小乞丐小声说道。 顾亦微微皱眉，“偷个包子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孩子低头沉默不语。 见状，顾亦也不再多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好了，不疼了就好。以后不要再做偷窃的事情了，知道了吗？” 小乞丐没有答话，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旁边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的半个包子，似有不舍。然后转身就朝着另一边巷口一瘸一拐的走去。 顾亦站起身，看着小乞丐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转身也出了巷子。 即使天下已经安定，但要实现一个人人为公、天下大同的理想社会仍然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在这个世界上，人命依然如同草芥一般被轻视和践踏，这是事实，不是一朝一夕，一两百年就能改变得了的。 “天下苍生，何求太平？”顾亦抬头望着高悬于天空的烈日，低声喃喃。 顾亦没有再继续逛街，而是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走到客栈所在的街市，顾亦大老远就看到了在门口晃悠的苏无忧。 “无忧啊，你在这晃什么呢。”顾亦走了过去。 “欸，顾亦你回来了，我帮你找好房子，来找你又没见着你人。”苏无忧看见顾亦回来了，开口说道。 顾亦说道：“刚去逛了一下小镇，你这么快就找好了？” 苏无忧挺起胸膛，“那可不，本少爷回去一问管家就知道了哪处地方合适，契约都帮你弄好了。” “不过你去逛小镇怎么不带上我啊，我本地人，特熟！”苏无忧有些埋怨的看着顾亦。 顾亦笑道：“下次，对了，要不先带我去看看？” 苏无忧恢复活力，一把拉住顾亦的手，“走走走，我带你去。” 就这样，顾亦被风风火火的苏无忧半拉半扯的带到了一处院落前。 推开那扇已经有些斑驳的木质院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不大，但却布置得井井有条。院子中央有一口古老的水井，井水清澈见底，仿佛能倒映出岁月的痕迹。 院墙是用黄泥和石块砌成的，旁边种着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此时正值花期，满树金黄的桂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让人陶醉其中。 院子里，有一幢二层高的木质房屋，一楼是镂空的厅堂，二楼则是居住的阁楼，屋顶上覆盖着一片灰瓦，显得古朴而自然。 “怎么样，满不满意，我特意为你选的！”苏无忧站在院子中央，张开双手呼喊道。 顾亦到处打量着，不住的点头，虽然比不得皇城里的环境，但是这里却是更有烟火味。 “不错，我很喜欢。” “多少钱。”顾亦说道。 “嘿嘿，我就知道你喜欢，不贵，一年二十两。”苏无忧咧嘴笑道，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两一年租这个院子肯定是不太够的，顾亦不用猜都知道苏无忧给他行了方便，但是他也没有矫情，点头笑道：“行，那谢谢无忧少爷咯。” “欸，小事小事。”苏无忧佯装客气的摆手道。 顾亦走进屋子里，却看到屋子里竟一尘不染，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不是空置的院子吗，怎么会如此干净。” 苏无忧走了过来，“哦，这都是我叫人打扫的，总不能让你来了还要亲自动手打扫嘛。” 顾亦看向他，眼神有些慈祥，“有心了。” 苏无忧踮起脚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这有什么，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当然是要对朋友好的了。” “朋友吗.....” 顾亦怔了一下，看着少年那笑容灿烂的脸略微有些失神。 苏无忧在屋子里转悠起来，一会指指这里，一会儿又指指那里。 “这是大堂了，都是两边对开门的，我估摸着你应该喜欢在这里喝茶。” “一楼这边还有个小房间。” “这里是厨房了，你会不会做饭，要不要给你安排两个厨子。” “楼上还有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格局还蛮宽的。” “后边有个马厩......” “还有这里.......” 看着少年跑前跑后的身影，那详细的介绍声不时传来。 顾亦站在原地，突然有些想喝酒了。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江湖....才算是有趣.....” 第21章 少年郎要喝酒 在顾亦找到落脚之地的时候，此刻大安皇宫内..... “还没有消息吗？”大安皇帝半躺在御书房的龙榻上，手中翻看着一本书，语气不咸不淡。 “禀陛下，玄衣卫已经秘密派出大量人手去寻找国师大人，只是苦于很少有人见过国师，画像又不好公之于众，实在是如同大海捞针.....”一个老太监跪在地上，头死死的贴着地板。 “唉～” 大安皇帝合上手中的书，坐起身来说道：“继续找吧，能找到最好，但是国师离开皇宫这件事千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 他的声音一冷，老太监浑身一个哆嗦，忙道：“是，奴婢定会妥善布置的。” “去吧。” 老太监慢慢站起身，低着头退了出去。 大安皇帝起身走到一面墙壁前，墙上挂着四幅画像，都是他大安王朝姜氏的历代皇帝，而他正是第五任皇帝，姜羽。 姜羽如今已七十来岁了，他是大安王朝建国那么久以来活得最长的一任皇帝。 他看着墙上的四幅画，低声喃喃道：“天下太平了，你怎么就走了呢，是朕做错了什么吗，先生何故如此待我.......” 姜羽回想起幼年第一次见到那袭白衣，那是父皇带自己去芝兰楼，那时的白衣还不是国师。 那袭白衣坐在最高处的栏杆上，手中拿着一壶酒在饮着，他就这样看着脚下的皇城，风吹得他的衣袍翻飞。 父皇拉着自己走了过去，“不知此子可入先生法眼？” 那人转过头来，俊美得不像人间之人，更像是天上的仙，一个落入凡间的谪仙人。 他看着自己良久，然后笑着说出一句话。 当时的姜羽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因为那人的一句话突然开怀大笑，但从那天起，他就成了大安王朝的太子，未来的大安皇帝。 “你好，我叫顾玄。你以后可以叫我......” “先生。” ....... “顾亦！顾亦！做饭了没啊！” 苏无忧推开院门就张嘴嚷嚷。 顾亦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推门而入的苏无忧，他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一个大少爷，干嘛整天掐着饭点来我这里蹭饭。” 苏无忧快步上前接过顾亦手里的两盘炒菜，嘿嘿笑道：“谁叫你做饭那么好吃呢。” 顾亦再次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厨房端出最后一个菜，苏无忧把菜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后，一溜烟的又跑进厨房盛起了饭，看得顾亦直摇头。 他已经搬过来三天了，从第一天搬家顾亦为了答谢苏无忧，也顺便给自己搞一个小小的乔迁庆祝仪式，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饭。 没成想这第一顿饭吃完苏无忧对他的厨艺是赞不绝口，感叹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菜，家里的大厨完全比不了。 从那以后这两天每次一到饭点苏无忧就会准时出现。 顾亦虽然嘴上说说他，但是也乐得两个人热闹一点，所以每次都会多做一两盘菜，怕他不够吃，还会多煮一些米饭，毕竟孩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嗯嗯，好吃好吃，这个也好吃。”苏无忧嘴里嚼着饭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手中的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看着这家伙狼吞虎咽的样子，顾亦一脸无奈，“慢点，没人和你抢。” 一顿饭被苏无忧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顾亦拿着酒葫芦在喝着酒。 苏无忧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啊～舒服。” 看着顾亦自顾自的喝着酒，他说道：“看你老是随身带着这个酒葫芦，酒那么好喝吗？” “你没喝过酒？”顾亦挑眉。 苏无忧摇头道：“没有，我都是只喝茶的。” 顾亦当即把无尽酒葫递到他面前摇了摇，笑道：“想出去混江湖，不能喝酒怎么行，来点？” 看着顾亦递过来的酒葫芦，苏无忧犹豫着接过，看着手里散发出酒香的酒葫芦，他皱眉说道：“要闯荡江湖，就得先喝酒吗？” 顾亦道：“那当然，江湖上鲜衣怒马，携美同游饮烈酒，腰间仗剑消恩仇，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听到这话，苏无忧感觉全身热血沸腾，“好！那就先喝酒！” 说着他拿起酒葫芦就对着嘴里灌了一大口。 “噗！” 刚刚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咳咳咳！”苏无忧剧烈的咳嗽，脸色涨红。 “哈哈哈哈。”看到他这样子，顾亦开心的大笑起来。 “不好喝不好喝。”缓了好一阵，苏无忧把酒葫芦递给顾亦。 顾亦接过对着他笑道：“第一次喝酒没有这样喝的，得慢慢来。” 苏无忧悄悄的哈了口气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酒真难喝......”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举起酒葫芦喝了口酒。 抬头看向院子里的桂花树，太阳从金黄色的桂花缝隙中漏了下来，斑驳的光影照在两人的身上，一阵清风吹过，树枝摇晃，洒落浓郁的花香。 “少年郎，要喝酒啊.....”他喃喃自语。 两人吃过午饭，苏无忧提议要带着顾亦去街上转转，给他介绍一下风土人情，顾亦也是欣然应允了。 毕竟接下来要在这生活一段时间，多了解一下也是不错的。 两人走在街道上，苏无忧热情的为顾亦介绍着各种新奇的事物。 “咱们这呀民风特别淳朴，好吃的好玩的也不少，有时间你多出来走走，别老整天闷在家里。” 苏无忧叽叽喳喳的在顾亦身边说着，顾亦只是微笑着跟着他走。 “快看，那边有杂耍表演！”苏无忧突然兴奋的指着前方。 顾亦跟着他来到杂耍摊前，观看表演。 人群中有几个人在做着胸口碎大石，银枪绕脖子的杂耍，苏无忧看得起劲，顾亦倒是觉得没啥意思。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叫喊，“我的钱袋！” 一个小小的人影飞快的跑出了人群。 “大胆小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窃！”苏无忧大喝一声，迅速追了上去。 小偷见状，拼命逃跑，但苏无忧身手敏捷，那小偷又是个孩子，很快便将其制服。 “你这小子，干啥不好非要偷东西。”苏无忧抓着小孩的一只胳膊，把钱袋夺了过来，顺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哎哟！”孩子抱着头，惨叫一声，“他娘的你放开我，小爷我打你信不信。” 苏无忧哟呵一声，“你小子脾气还挺爆啊，竟敢骂本少爷。” 说着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这次加重了些力道。 孩子直接被弹哭了，脑门迅速鼓起了一个包，他哭着说道：“呜呜呜，这位大哥放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苏无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的声音：“我的钱袋，多谢这位公子。” 苏无忧转头看去，见一个姑娘焦急的跑了过来，他愣了一下，“鸢儿？” 这个姑娘正是他的朋友，林鸢儿。 “无忧哥？”林鸢儿也是一愣，没想到抓到小偷的人竟然是苏无忧。 在两人愣神之际，那小孩抓住机会用力的挣脱了苏无忧的手，飞快的逃离此处。 “哎，你！”苏无忧回头，看着孩子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但是钱袋已经拿回来了，他也就懒得追上去了。 他拿着钱袋走到林鸢儿的面前递给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偷钱袋了。” 林鸢儿道了声谢接过钱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今日出来游玩，刚好看到有杂耍，一时间看入神了，没注意......” 苏无忧笑道：“那下次得注意了，钱袋还是要保管好的。” 林鸢儿点了点头。 “哦对了，给你介绍我的新朋友。”苏无忧一拍脑门。 说着，苏无忧看向早已出了人群外的顾亦，带着林鸢儿走了过去。 第22章 再见小乞丐 林鸢儿顺着苏无忧的眼神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正负手而立。他身姿挺拔，眉目如画，面容十分俊美，气质温润如玉。 苏无忧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顾亦。”接着，他又转向顾亦，“这是我好友，林鸢儿。” 顾亦微微颔首，微笑着打招呼：“林姑娘，幸会。” 林鸢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声回应：“见过顾公子。” 苏无忧见状，笑道：“哎呀，你们两个别这么客气啦，都是我的朋友，以后可以一起玩啊！” 林鸢儿瞪了苏无忧一眼，面色微红，娇嗔道：“无忧哥哥就会取笑人家。” 顾亦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扬，心中暗叹：这小子。 “对了鸢儿，你是一个人出门吗，怎么不带几个仆从。”苏无忧问道。 林鸢儿轻轻点头，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轻声说道：“嗯，小翠今日回家省亲去了，我一人出的门。” 小翠是她的侍女。 苏无忧恍然道：“噢，这样啊，那正好，我正好要带顾亦游览我们镇子呢，要不要一起。” 林鸢儿悄悄抬眼看了下顾亦，随后立马低下头，脸上的红晕已经扩展到耳尖了。 还是第一次和外乡男子接触，长得还如此俊俏。 她轻轻点了点头，细若蚊蝇的回了句，“嗯。” “那好，我们三人一同走吧，怎么样顾亦。”苏无忧朗声对顾亦说道。 顾亦微笑点头，嗓音温润。 “行。” 三人便一同在镇上闲逛起来。 苏无忧一边走，一边给顾亦介绍着镇上的各种景点和特色小吃。 林鸢儿则静静的跟在旁边，偶尔附和几句。 走了小段路程，他们来到了一家卖糕点的铺子前。 苏无忧兴奋的指着橱柜里的点心，对顾亦说：“这家的糕点特别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顾亦笑着点点头，随即走进店里买了一些糕点。 他将糕点递给林鸢儿和苏无忧，两人接过糕点，道了声谢吃了起来。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气氛融洽。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苏无忧提议道：“不如我们买点食材去你那里做饭吃吧？” 林鸢儿惊讶的看向顾亦，小嘴轻启：“顾大哥还会做饭呢？” 顾亦点头一笑，“会一点点。” “哎呀，你就别谦虚了。”苏无忧推了下顾亦，对着林鸢儿说道：“鸢儿你是不知道，这家伙的厨艺简直是一绝。” 林鸢儿有些犹豫，“可是....我怕回家晚了爹爹会担心的。” 苏无忧摆摆手，“没事，等下我送你回家。” 林鸢儿想了想，她觉得和两人待在一起很放松，心里也想和顾亦多待一会，而且对顾亦的厨艺也着实有些好奇。 而且苏林两家是世交，既然苏无忧说会送她回家，想必爹爹也不会说什么。 她点点头应了下来。 三人去了菜市场，买了一些苏无忧二人喜欢吃的食材，拎着就往顾亦的住处走去了。 一路上苏无忧都在活跃气氛，三人也是有说有笑的来到了顾亦住处附近的一条河堤旁。 “顾大哥这里虽然偏了些，倒是不吵闹，而且门前还有条河堤，风景也很好呢。”走在两人身旁的林鸢儿说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选的。”苏无忧手中提着食材，脑袋高高扬起。 顾亦笑着说道：“嗯，无忧倒是会选的，环境我很喜欢。” 林鸢儿捂嘴轻笑，“你俩看起来感情很好呢。” 就在这时，苏无忧突然飞快向前方跑去，大喝道：“干什么呢！住手！” 两人抬眼往前方看去。 只见四五个小孩正在河堤旁的一棵树下，围着一个孩子不停的用脚踹，其中一个好像还是今早偷钱袋的小男孩 几个孩子被苏无忧这吼声吓了一跳，那个小男孩看着跑过来的熟悉的白衣少年，吓了一大跳，尖叫道：“快跑！” 随后当即撒腿就跑。 剩下几个孩子看到领头的都跑了，也纷纷追着他离去。 苏无忧来到倒在地上的孩子身前，看着一群小孩跑远的身影，骂骂咧咧，“你们这群小鬼，下次别让我逮到你们！” 接着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查看起地上孩子的情况。 “小孩，小孩。”苏无忧叫了两声，孩子没有反应。 顾亦两人也走了过来，林鸢儿皱眉问道：“这些孩子怎么回事，为何会打人。” “就是看人家是个小乞丐，欺负人家咯。”苏无忧回道，随后又对着顾亦说道：“他不会死了吧？我叫他都没反应。” 顾亦看着地上的孩子，眉头微皱，又是那个小乞丐。 他蹲下身检查了下小乞丐的情况，“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苏无忧问道。 顾亦把小乞丐抱了起来，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脏污和浑身的酸臭味，“先带回我那里去吧，我会一点点医术。” 苏无忧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看着抱着小乞丐的顾亦，林鸢儿满眼都是小星星，心中暗道：“顾大哥好善良呀，他还会医术。” “还长得那么好看～” 她的脸更红了。 顾亦抱着小乞丐回到家中，将他放在床上。然后简单的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他骨瘦嶙峋的身体上有着不少的伤势。 顾亦给他身上渡过去一丝气机温养着他的身体。 “这孩子.....”顾亦收回手，摇了摇头。 “你认识他？”苏无忧看着顾亦。 顾亦从床上站起身，点了点头，“嗯，我们第一次救的那群孩子中就有她。” 苏无忧摸了摸下巴思考着，“嗯....不太有印象。” 顾亦没有在搭他的话，转头看向林鸢儿问道：“鸢儿姑娘，能麻烦你件事吗？” 林鸢儿认真的看向他，点了点头。 “麻烦你帮我把这孩子身体擦拭一下吧，顺便换身衣服，嗯....我可能不太方便。”顾亦说道。 林鸢儿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看向床上躺着的小乞丐。 顾亦当然清楚她在犹豫着什么，毕竟也才十六七岁，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他开口说道：“是个小姑娘。” 刚刚顾亦给她检查伤势的时候才发现这小乞丐是个小姑娘。 平常都是长发覆面的，脸也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再说这个年纪的小孩男女声音都差不多，所以之前没有分辨出来。 听到顾亦说是女孩子，林鸢儿这才松了口气，她笑道：“交给我吧顾大哥。”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你这里有小孩子穿的衣服吗？” “我我我！”一旁的苏无忧忙站了出来，“我去买！” 顾亦看着他，点点头，“好，大概比着尺寸买，别买太华丽的。” 苏无忧点头表示知道。 顾亦拍了拍手，“好了，那我去做饭，大家行动起来吧。” 几人开始分头行动，林鸢儿给小乞丐擦洗身体，苏无忧出去买衣服，顾亦则是在厨房里做饭。 苏无忧很快便回来了，把衣服交给林鸢儿后就去了厨房帮顾亦打下手。 忙活了一阵，苏无忧端着两盘菜走到了院子中的石桌上摆好，扯开嗓子喊道。 “开饭咯！” 第23章 是个小姑娘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院子里被照得金灿灿的。 顾亦把最后的饭菜摆上桌，对苏无忧说道：“鸢儿姑娘那怎么样了。” 苏无忧坐在凳子上，盯着桌上的六个菜直流口水，“快好了，那孩子也已经醒了。” 顾亦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也坐下来等着林鸢儿她们出来。 没多久，林鸢儿就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浅绿色衣服的孩子，一直低着头。 走到桌前，林鸢儿笑道：“久等啦。” 顾亦轻笑，“坐吧。” 林鸢儿坐了下来，但是那孩子却站着没有动，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 “你也坐吧。”顾亦对她说道，声音很温柔。 小女孩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顾亦，脸已经被洗得干净了，头发也洗好绑成了丸子头，身上的衣服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之前小乞丐的样子。 只是她的脸非常的蜡黄，应该是常年乞讨流浪的生活吃不饱导致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 顾亦记得没错的话她之前说过自己十岁了，身材却是非常的瘦小，只有七八岁孩童的身高体型。 小姑娘已经从醒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但是从林鸢儿的口中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是谁救了她。 看着眼前的顾亦，这是她见到他的第四次了，第一次在山洞，第二次给她包子吃，第三次在巷子救了她..... 小姑娘尽管身材瘦小面黄肌瘦，但是她的那一双大眼睛却是乌黑发亮的，只是此刻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爹娘死后自己一直在流浪，刚开始自己常常会哭，但是流浪了很久后，发现哭没有用，没有人会可怜自己，就没有再轻易的哭过了。 快饿死的时候要不到饭自己没哭，被人打的时候自己也没哭，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自己也没哭，睡在路边的时候自己没哭，被野狗追着跑的时候自己也没哭..... 流浪了很久不曾哭过的小姑娘，此刻眼中的泪水决堤般的流了下来。 她声音有些哽咽，“我没有偷包子，我也没有偷过东西。” 顾亦一怔。 小姑娘又继续说道：“那天的包子是其他小孩偷的，那个老板看到我拿着半个包子就上来打我，说我偷了他的包子。” “那半个包子是你早上给我的，我怕晚上饿要不到饭，只吃了一半，留着另一半等着晚上吃。” “我没有偷东西......”小姑娘声音十分委屈，但是却没有放声哭喊，只是带着些许哭腔。 “原来.....是这样吗....” 顾亦看着眼前伤心的小姑娘，想到那天在巷子里她被暴打的情景，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包子，心里一阵愧疚。 他伸出手擦掉小姑娘脸上的眼泪，柔声说道：“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错，我错怪你了。” 他拉着小姑娘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吧，先吃饭。” 小姑娘坐在凳子上，闻到阵阵菜香，肚子如打鼓般咕咕叫，也渐渐止住了抽泣。 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菜，也很久没有吃到完整的饭菜了，更是饿了很多天。 她不停的分泌着口水，顾亦把一碗米粥放到她面前，笑着说道：“饿了很久吧，不能立即吃太多食物，先喝完粥垫垫肚子。” 小姑娘抬起头来看向顾亦，他朝着她笑着点点头。 小姑娘拿着粥碗就放到嘴边。 “小心......”顾亦张口提醒。 “烫......”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囫囵的把一碗粥全吞进了肚子里。 似乎比起烫，她更害怕等下这碗粥会消失，自己又要饿肚子了。 看着她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粥，顾亦无奈的摇了摇头，柔声笑道：“行了，吃饭吧。” 众人开始动起筷子来，只是好像有了小姑娘的加入，气氛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更显得有些沉闷。 小姑娘闷头扒着米饭，没有去夹桌上的菜，顾亦就给她夹到碗里，林鸢儿也是，就连平时风卷残云的苏无忧此刻也文雅了许多，也不住的往小姑娘碗里夹着菜。 一顿饭吃得很慢，众人没有说话，只有小姑娘不停扒饭的碗筷声在响着。 月上枝头，顾亦掌起了灯，驱散了院中的黑暗。 小姑娘终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干干净净的碗放在桌面上，肚子圆滚滚的，露出吃饱后满足的表情。 顾亦三人早就已经吃过了，只是在看着她吃饭，现在她吃完了，顾亦开口问道：“吃饱了？” 小姑娘坐直身体，点头说道：“嗯。” “很久没有吃饱了吧。” 小姑娘又点了点头。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顾亦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变成小乞丐，你的家人呢？”顾亦轻声开口问道。 苏无忧和林鸢儿两人也是非常好奇，之所以吃过饭还没有走就是也想弄清楚小女孩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顾亦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想说就不说吧，不必勉强。” 感受着头顶上那只大手传来的温度，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顾亦说道：“我姓田，爹娘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名，说是以后遇到教书先生了再给我取个名字，只是叫我丫头......” 小丫头家住在哪里她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年纪太小。 她的爹娘都是村里面的农户，一家三口虽然生活艰辛了一些，但是日子却过得温馨幸福。 但是某一天，一场山洪的到来彻底摧毁了这一切，也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整个村子都被水淹了，只有少部分的村民逃了出来，田丫头一家就在其中。 家园没有了，死了很多人，幸存下来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谁提议，说可以去下一个城镇找找当地的官老爷。 然后他们就出发了，田丫头只记得爹娘带着她爬过很多座山，路上不断的有人在减少。 直到来到一处山脚的时候，他们远远看见了一队人马。 本以为那是活下去的希望，没成想那竟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鬼。 那是一群匪寇，当众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田丫头的娘把身体娇小的她藏进了一个树洞里，流着泪笑着跟她说道：“丫头呀，娘跟你玩躲猫猫好不好。” 小小的她高兴的笑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欢玩躲猫猫了。” “那你要藏好了哦，捂着耳朵，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娘来找你你才能出来，好吗？” “好呀，我就在这里等着娘亲来找我，不出去。” 田丫头的娘亲深深的亲了一口她的额头，“乖孩子。” 最后不舍的看了她一眼，“一定不要出来哦。” “娘走了。” 第24章 田野 田丫头很听话的捂住耳朵没有出来，她就在树洞里等呀等，等着娘亲来找她，等着等着她就睡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她开始感到害怕，因为娘亲还没有来找她。 她哭了起来，哭着跑出了树洞，可是外面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方向，也不敢到处乱走，她怕娘亲万一回来就找不到她了。 她再次回了树洞，等着娘亲来找自己，流着眼泪再次睡了过去。 天亮了，田丫头钻出了树洞，这次她看清楚了方向，她顺着小土坡爬了上去，却看见了一群睡在地上的人。 “赵伯伯，你怎么睡在地上了呀。” “王爷爷，你衣服都脏了....” 田丫头在一群人中间走着，推推这个叫叫那个，终于，她看见了自己的爹娘。 “爹！娘！”她跑了过去，发现自己的爹娘好像睡着了。 “娘亲，你骗人，你都不来找我。”田丫头走到娘亲面前说道。 但是娘亲没有理她，还在地上睡着。 田丫头有些生气娘亲不理自己，蹲下身扯了扯娘亲的衣角，却发现娘亲的胸口上有一片红红的血迹，她被吓哭了，大声喊道：“娘亲，你流血了。” 娘亲没有出声，她又跑到爹爹的身边摇晃着他，“爹爹，娘亲出血了，出了好多好多血。” 爹爹也没有理会她，她也看到了爹爹的脖子上也有一道恐怖的伤疤，血已经干涸了。 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后来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饿晕了，她就躺在爹娘的身边睡着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是在一个宅子里，她很害怕，哭着要找爹娘。 一个老爷爷告诉她，这里是梧桐县，他们是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发现她的，她的爹娘都已经死了，是被匪寇杀死的，她自己也昏迷了三天。 田丫头不知道什么梧桐县，她只想要自己的爹娘。 于是就哭着闹着，后来老爷爷没有耐心了，就狠狠的打了她一顿，关了她很久。 那之后她就没有再闹了，渐渐接受了爹娘已经死了，自己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老爷爷经常骂她，再后来就把她卖给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把她带到了永平镇也准备卖掉。 有一天她偷偷听到那男人说过几天会把她卖到窑子，她知道窑子是什么地方，以前村里的大人说过，那里面经常打人的，还会把人打死。 田丫头很害怕，有一天她抓住男人外出的机会偷偷的跑走了。 但永平镇很大，她不知道去哪里，又怕被那个男人抓到，就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渐渐的，真的成了一个小乞丐。 那一年，她七岁。 “刚开始很想爹娘，一想到就会哭，后来就只想着怎么能够吃饱，就很少再想过了。” 田丫头说完，一旁的林鸢儿已经是泣不成声，拿着手帕在不停的抹着眼泪。 苏无忧狠狠的捶着石桌，“这些匪寇真是该死！还有后面这两人，也该死！” 顾亦听完也是一阵唏嘘，再次伸头揉了揉田丫头的脑袋。 他看着苏无忧两人说道：“天色很晚了，无忧，你送鸢儿姑娘回去吧。” 苏无忧看了眼天色，确实是已经太晚了，他站起身，“行，那我就先送鸢儿回去了。” 林鸢儿也站了起来，她红红的眼睛看着田丫头，又看向顾亦，欲言又止。 田丫头也站了起来，低着脑袋，也准备跟着两人一同离开。 顾亦握着她的小手。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田丫头睁大眼睛呆呆的看向顾亦，月色下，顾亦一脸慈祥的看着他，眼中尽是温柔。 流浪乞讨的这三年她练出了分辨人是非好坏的能力，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坏人，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眼前这个好看得像神仙的男人，确确实实是她见过最好看也是对自己抱有最大善意的人。 她嚅嗫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可以吗？” 顾亦点头笑着，“我很欢迎哦。” 顾亦决定收留田丫头，或许是因为同情，也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 自己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前期也是靠着跟野狗抢食才活下来的。 苏无忧大喜，“那可太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再去乞讨了，以后也不会受别人欺负了。” 林鸢儿眼中也是发出亮光，惊喜的看着顾亦。 田丫头呆呆的看着顾亦，良久，她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眼泪却是无声滑落。 “嗯！” 把苏无忧两人送出门外，顾亦说道：“路上小心，一定把人送到家啊。” 苏无忧摆了摆手，“放心了放心了，明天再来看你们，再见了。” 林鸢儿也打了个招呼道别，随后两人一同离开。 关上院门，顾亦走回院子，发现桌子都被田丫头收拾好了，厨房里传来洗碗的动静。 他摇头失笑，“这丫头。” 顾亦坐在桌子上，看着高悬夜空的月亮，饮了口酒。 田丫头把碗洗好了，走了出来，有些拘谨的站在顾亦的身后。 顾亦没有回头，“以后这里就你我两人生活，不用那么拘谨的，还有这些家务，嗯.....算了，你想做就做吧。” 他知道，这孩子肯定会想着做点什么来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或者发挥自己的作用，她才能心安一些，顾亦也随意她去做。 “嗯....”田丫头答道。 忽然，她“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捂着肚子。 顾亦转过头看向她，有些无奈的笑道：“你看吧，我就说不能吃得太多吧，肚子消化不过来了嘛。” 走到田丫头的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肚皮，渡过去一丝气机。 田丫头只觉得肚子暖洋洋的，刚刚胀痛的感觉消失了。 “怎么样，舒服点了没。” “不痛了。” 顾亦收回手，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他开口说道：“我想了一下，以后别人也不能老是叫你田丫头，总得有个名字，我刚好呢读过一点书，要不我给你取一个？” 田丫头一愣，走到顾亦面前，在顾亦的示意下，坐在凳子上。 顾亦看着天上的月亮，“人生已经那么难过了，我希望你以后能自由，健康茁壮的长大，去看更加广阔的世界。” “所以，我给你单取了一个野字，寓意着广阔，旷野，自由。” “怎么样，喜欢吗。”顾亦看向她。 田丫头怔怔失神。 “野.....田野......” “田野。” “我有名字了。” 田丫头喃喃自语着，眼眶突然泛红，扑通一声朝着顾亦跪下。 顾亦饮了口酒，坦然受之。 他笑道：“既然你都给我行礼了，总得给我一个称呼吧。” 刚有了名字的田野想了想说道：“世界上对我这么好的人只有娘亲和爹爹.....” “那我叫......爹？”她试探性的说道。 “咳咳咳”顾亦呛了口酒，剧烈的咳嗽起来。 平息了一会儿，他拍了拍胸口，内心吐槽，“喜当爹喜当爹，差点喜当爹了。” “咳。” 顾亦清了下嗓子，对着田野笑道：“爹就算了。” “我叫顾亦，你可以叫我.....” “先生。” 夜风拂过，掀起田野的发梢，也吹动顾亦的青衫，一大一小就这样对视着。 从今夜起，小丫头就算是有了依靠，有了一个......家。 她喃喃自语。 “先生......” 第25章 今日又无事 翌日清晨。 “啊～”顾亦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 “起那么早啊丫头。”他看到院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清扫着落叶。 田野拿着扫帚小跑到顾亦身前鞠躬行礼，“先生早上好。” 可能是由于顾亦留在她体内的气机在温养着她的身体，小丫头精神头十分的好，只是还是面黄肌瘦的，毕竟营养不良了那么多年，不是短时间就能补得回来的。 “早上好。”顾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昨夜睡得好不好呀，有没有不习惯。” 田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睡得很好，没有不习惯。” 对她来说，昨天的一切就像是梦一样，睡在软软的床上，不用担心着半夜被野狗袭击，也不用担心被冻到。 刚开始她都不敢睡，就怕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自己还是睡在某个角落。 还好，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实的，自己真的有家了。 顾亦笑道：“那就好，以后可以晚点起，院子也不要打扫得那么勤快，自然一点嘛。” “还有以后也不用鞠躬，自在一些，不需要那么拘束。” 田野紧紧的握着扫帚，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饿了吧？”他动身走到厨房，翻了翻现有的食材，看看有哪些能做个早点。 翻了半天全是硬菜，没有适合做早点的，他走出厨房，“算了，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吧，顺便再添购一点米面。” 说完正要向着院门走去，院门就被敲响了。 “顾亦顾亦，开门，我来了。” 门外响起苏无忧的声音。 顾亦有些无奈，还没到饭点呢，这小子大清早就来了。 田野抬起头看向顾亦，顾亦朝她点点头，随后她拿着扫帚小跑到了院门前。 还好院门不是那种很高很大的，她踮起脚也勉强能够到门栓。 “咦，是你呀小丫头。” 门开了，看着开门的是田野，苏无忧愣了一下。 随后他挤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堆东西，边走边笑着说道：“正好，都饿了吧，我猜你们就才刚起床。” “我买了早点，一起来吃吧，我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买的，这可是永平镇最最好吃的一家早点铺子了。” 提着一堆早点的苏无忧絮絮叨叨的走到了石桌前将东西放下。 “话说你天天往外跑你爹不管你吗。”顾亦走了过来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吃了一口。 “嗯，多谢了。” “哈哈哈，跟我还客气啥。”苏无忧摆了摆手，随后又说道：“我爹这段时间没有在家，可能也快回来了吧。。” 原来这小子的爹不在家，难怪天天往外跑，顾亦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朝着田野招了招手，“丫头，过来吃早点了，这包子还挺好吃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买的。”苏无忧一脸得意。 田野把扫帚放好，小跑过去，坐在了凳子上。 “对了，顾亦，你今天准备干什么？”苏无忧两口吃完一个包子，灌了口茶水问道。 “我打算待会儿去买些米面，以后也可以自己做早点。”顾亦一边给田野分早点，一边说着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刚好我也闲得慌。”苏无忧说完，转头看向田野，“小丫头，你要不要一起去？” 田野眼睛亮了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还是留下来看家吧。” 顾亦摸着她的头，“没事，一起去吧。” 田野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三人吃完早餐，就溜达着出门了。 街上正值早市，十分的热闹，顾亦和苏无忧并排走着，田野跟在顾亦身后，低着头走着，一只小手紧紧的捏着顾亦的衣服下摆。 拉着顾亦，她会有安全感。 对她而言，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只不过她从前一直是贴着墙根走在最边缘，现在却是走到了大街中央。 “来来来，糖葫芦嘞，新鲜的糖葫芦。” 前方有着卖糖葫芦的小贩在吆喝着，苏无忧指道：“有糖葫芦，要不要吃。” 顾亦摇头，“那是小孩.....” 他本来想说那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但是一想到自己身边不就有两个孩子嘛，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行啊。” 他带着二人朝着糖葫芦摊走去，小贩见状笑道：“客官，要几串呀？” “来两串吧。”顾亦掏出几文钱。 “好嘞，您拿好了。”小贩取下两串糖葫芦递给顾亦。 “多谢。”顾亦接过道了声谢。 他把两串糖葫芦分别递给了苏无忧和田野，“吃吧两个小孩子。” 苏无忧接过，毫不客气的当即就吃了起来。 田野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不喜欢？”顾亦柔声道。 田野抹了把脸，摇摇头，撕掉缠在外面的包装，把糖葫芦举到了顾亦面前，抬着头看着他。 “喂我吃？”顾亦疑惑道。 田野点点头，顾亦摇头笑道：“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 小丫头还是没有放下糖葫芦，小脸紧紧的皱起，眼泪汪汪的看着顾亦，大有一副你不吃我就不吃的架势。 顾亦无奈一笑，“好吧好吧，真是的。” 他轻轻的弹了一下小丫头的头，俯下身去咬了最顶端的那颗糖葫芦。 “好了，我已经吃了，你要吃完哦。”顾亦嚼着糖葫芦说道。 小姑娘这才眯起眼睛，抬着的手放了下来，把糖葫芦放到嘴边轻轻的舔着上面的糖浆。 “嗯....果然我不爱吃这些甜的，粘牙。”顾亦嘴里嚼着糖葫芦，心里想着。 三人继续往前逛着，就这样漫步在街上。 “你给小丫头取名了？” 在逛街的过程中苏无忧听到小丫头有了名字，向顾亦问道。 顾亦点头，苏无忧追问：“叫啥叫啥，好听不。” “田野，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能够广阔而自由。” “田野.....嗯....还行吧...我觉得叫田甜好些，以后和糖葫芦一样甜甜美美的。”苏无忧摩挲着下巴。 他低头对田野说道，眼中充满着期待的光芒。 “丫头，叫田甜怎么样？” 田野果断的摇头，小声说道：“我喜欢先生起的名字。” 苏无忧眼中期待的光芒消失不见，有些丧气的说道：“好吧.....田野就田野吧，虽然我觉得我起的名也挺好。” 顾亦轻笑不语，低头看向田野。 不止代表着广阔自由，更想你以后如同野草般顽强的活着，野蛮生长，在逆境中也能发出芽来，随风摇曳。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第26章 以后要多笑笑 在米面铺子买好了米面后三人又去了衣服铺子给小姑娘买衣服。 “这件可以，好看。” “太花了。” “这个呢，这个也不错。” “太鲜艳了。” “这件总成了吧。” “太老气了。” 苏无忧一挑着成衣一边问道，顾亦则给出他的意见。 苏无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顾亦则一脸无辜，“我觉得小孩子就应该穿点素雅的。” “小孩子就应该穿得活泼一点。” 最终，在苏无忧的强势决定下，选了一两套鲜艳的和几套颜色素淡的衣裙。 付完钱后，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路过一个小摊时，苏无忧看到了一支玉簪子，样式很简单却很精致。 他拿起簪子看了看，然后转头对顾亦说：“你付钱。” 顾亦则笑了笑，拿出银子付了账。 苏无忧将簪子插在小姑娘的丸子头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好看。” 从买衣服开始自始至终没说过话的小姑娘脸色没来由得一红，头垂得更低了。 苏无忧揉了揉她的脑袋，咧嘴笑道：“小姑娘不要老是低着头哦，小心以后会长不高的。” 田野把头抬了起来，扬起脸看向顾亦，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是在问“是真的吗？” 顾亦点头笑道：“嗯，无忧说的对，小孩子就是要抬头挺胸的，以后不能低着头了哦。” 田野点了点头，看着涌动的人流，眼神中虽然有着害怕，但是并没有再把头低下去。 顾亦见状看向苏无忧，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都知道小丫头现在是有点怕人的，可能是由于多年的流浪乞讨生活导致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不太敢抬起头来正视这个世界。 但是没关系，现在有了他们，日子总会是越过越好的...... 回到院子，顾亦和苏无忧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厨房。 田野则是把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连同着衣物一起放到了自己住的房间里收好。 顾亦来到院子后面的马厩，白马正在躺着打盹。 “小白吃饭了。”顾亦从一旁拿着上好的草料放在槽里。 白马睁开眼睛看了眼顾亦，打了个响鼻又继续闭上眼睛。 “哎呀生什么气嘛，不是已经跑了那么远的路吗，还没有跑够啊。”顾亦看着不搭理自己的白马，有些无奈。 从搬来这院子的时候他也把白马带过来了，这家伙知道又要被拴住了，这几天就是吃吃睡睡，根本不搭理顾亦。 “好了好了，你自己睡吧。”顾亦转身就走了，“这家伙，老是想着往外跑。” 来到院子里，苏无忧和田野正在石桌前。 “叫你小野好呢还是叫丫头好呢？” “嗯.....还是叫丫头吧，亲切一点。” “你可以叫我苏大哥或者无忧哥哥，算了，还是叫无忧哥哥吧....亲切点。” “你怎么不说话呢？” “刚买的簪子为什么不带呢？” “你晚上睡得还习惯吗？” “你.....” 苏无忧在小姑娘的面前叽叽喳喳的说着，小姑娘没搭话他也自己在那里回着自己。 “咳。”顾亦来到他身后咳嗽一声。 “喂完马了？”苏无忧转过头来问道。 顾亦走到凳子前坐下，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喂完了。” 苏无忧皱眉，“怎么大早上的就喝酒，喝点茶不好吗。” 说着，提起桌面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田野，“丫头啊，你以后可不能学他，成天跟个酒鬼一样。” 田野接过茶杯，听着苏无忧的话，看着顾亦喝酒，她眼睛眯了起来，微微一笑。 “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嘛，以后要多笑笑。”苏无忧看着田野第一次露出笑容，笑着夸赞道。 田野脸一红，赶紧把头埋了下去。 顾亦看着低着头的小姑娘，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这小丫头不像初见时那么麻木了，情绪也多了些。” 他放下酒杯，轻声说道：“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我要吃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红烧狮子头，荷叶鸡，水煮肉片.....” “停停停，打住，你在这报菜名呢。”顾亦抬手打断苏无忧，看向田野问道：“丫头，你想吃什么。” 田野抬头又低头，沉默了一下，再次抬头看向顾亦说道：“先生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亦摇摇头说道：“不行，人要学会做选择。” 田野一滞，思考了一下，小声说道：“那就吃......红烧狮子头？” 顾亦点头表示满意，他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的，那咱们中午就吃红烧狮子头和水煮肉片。” “就两道菜啊.....”苏无忧小声嘀咕。 顾亦路过他面前朝着他额头屈指一弹。 “哎哟，你弹我干嘛。”苏无忧捂着额头叫道。 顾亦向着厨房走去，声音传来，“大中午吃太多，不好消化.....” 看着苏无忧吸着冷气揉着脑门，“多大的人了还弹脑门，嘶～下手真重。” 田野捂嘴轻笑。 厨房里的顾亦卷起袖子在忙活着，田野想去帮忙，被苏无忧以你这小身板都够不到灶台为由给拉住了。 田野下定决心，要多多吃饭快快长高，才能帮到先生。 忙活了一阵，也是到了饭点，顾亦端着两盘菜出来了，“开饭咯。” 田野站起身，迈着小腿朝厨房跑去，做饭帮不了忙，端菜总行的吧。 很快饭菜被三人摆好，三人各自落座。 “还炒了盘青菜呀。”看着桌面上的三盘菜，苏无忧流着口水。 顾亦夹了根青菜到田野的碗里，“多吃青菜，补充维生素。” “维生素？维生素是素菜吗？”苏无忧第一次听到这陌生的字眼。 “嗯....你就当是吃了对身体好的吧。”顾亦回道。 “好吧。”苏无忧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田野没有立即动筷，顾亦疑惑道：“怎么不吃呀，挑食可不好。” 田野看向他，摇头道：“先生先吃。” 顾亦失笑，伸手刮了她的小鼻子，“小丫头。” 看着已经吃起来的苏无忧，顾亦嘴角含笑，开始吃饭。 看到顾亦已经开始吃饭了，小姑娘傻傻一笑，这才动筷，吃了起来..... 第27章 苏山 饭后，三人在院中靠在竹制躺椅上晒着太阳。 “你这椅子当真是舒服，哪里弄的？”苏无忧靠在躺椅上慵懒的开口说道。 “自己做的。”顾亦闭着眼睛。 躺椅当然不是他做的，而是早些年系统奖励的，刚才偷偷的从无尽酒葫里的系统空间取了出来。 “你手还挺巧的。”苏无忧挪了挪身子。 田野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饱了难免觉多。 三个人躺在院子中的椅子上，享受着这惬意的午休时光，微风轻拂着院子，带来了淡淡的桂花香。 阳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三人闭上了眼睛，脸上洋溢着安详与满足。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庞，带来了一丝凉爽，也撩拨着他们的发丝。 苏无忧轻轻的打着鼾，似乎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田野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梦中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而顾亦则静静的躺着，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桂花树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微风中，桂花花瓣轻轻飘落，如同蝴蝶翩翩起舞，给这个院子增添了一份温馨的气息。 三张躺椅上的三个人，与微风、暖阳和桂花树为伴，时光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不再流动，顾亦半眯着的眼睛缓缓闭上，也悠然的睡了过去...... “咚咚咚。” “少爷，少爷！” 一道急切的敲门声和嗓音响起。 顾亦睁开眼睛，听着院外传来的大嗓门，又看了看被敲得砰砰作响的院门，眉头皱了起来。 “谁呀。”他起身走到院门处打开木门。 只见一个满脸胡茬的粗犷汉子站在门口一脸焦急之色。 “阿四？”顾亦一愣。 来人正是顾亦和苏无忧第一次见面时他身旁的那个护卫阿四。 阿四看到顾亦开了门，有些急切的说道：“顾公子，我家少爷在里面吗？” 顾亦点头，“在啊，刚吃完饭在睡午觉呢。” 他侧过身，指了指里面院子中躺着睡觉的苏无忧。 阿四伸头看到苏无忧果然在这，向顾亦抱了抱拳，闪身走了进去。 “少爷，少爷。”阿四摇着苏无忧的肩膀。 苏无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阿四，你怎么来了......” “哎哟我的少爷欸！你可别睡了，老爷回来！”阿四急道。 “回来就回来嘛.....” 苏无忧打了个哈欠，突然顿住了，他腾的站起身，“什么！我爹回来了！” “可不是，一回来就到处找你，我就说你在书斋里面读书呢，然后就马上跑来顾公子这叫你了。”阿四道。 “读书，读书，对！我在读书，回去一定说我在读书！”苏无忧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转头对顾亦道：“我先走了顾亦，有空再来找你啊！” 说完他拉着阿四急匆匆的走了，一边走还在胡乱的擦着脸。 “阿四，我衣服没乱吧。” “头发呢，头发乱不乱。” “遭了，我没有带书啊！” ...... 看着苏无忧急匆匆的走了，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顾亦摇头一笑。 好嘛，这小子，他爹一回来就变乖了。 关上院门，又重新坐回躺椅上，侧头看着还在熟睡的小姑娘，顾亦也思考起来一个事情。 似乎......也可以教小丫头读读书认认字了。 “爹！爹！” 走进家门，苏无忧咧嘴笑着喊道。 “忧儿啊，来，让爹看看，你都瘦了。” 一个身着紫色绫罗绸缎，大肚便便的中年人快步迎了上去，绕着苏无忧转了转，然后捏着他的脸说道，满眼都是溺爱之色。 这便是苏无忧的父亲，永平镇首富，苏山。 苏无忧咧嘴笑着，“没瘦，这段时间都好好吃饭呢。” 十七岁的苏无忧已经比父亲高了半个头，看着满脸疲惫的父亲，苏无忧拉着他到大堂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爹，您这次外出一切还顺利吧？” 苏山端起茶杯喝了口，点点头，“嗯，挺顺利的。只是在外这么多天，还是惦记着你啊。” 苏无忧心中一暖，“我也想爹了。对了，爹，您这次出去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啊？” 苏山笑了笑，“当然有了，等会儿让下人送到你房间去。” “谢谢爹！”苏无忧高兴的说。 “不过，忧儿啊，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呢？”苏山转而问道。 苏无忧心里一紧，想起之前阿四说的谎，连忙回答道，“我一直在书斋读书呢，爹。” 苏山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读书是好事，多学点知识将来才能接管咱家的生意。” 苏无忧连连应是，暗自松了口气。幸好父亲没有再追问下去，不然可就露馅了。 苏山站起身来，“好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也去忙你的吧。” “好的，爹，那您早点休息。”苏无忧起身离开。 看着苏无忧离开，苏山叹了口气，苏无忧是他一手带大的，什么样的性子他能不知道？读书？这小子拿到书就嚷着脑壳疼。 “孩他娘啊，忧儿当真是越来越像你了。” 苏无忧的娘亲在她生出苏无忧没多久后就去世了，她本是一个江湖门派的女侠，偶然间与苏山相遇，两人渐生情愫，然后成婚成家。 在这期间苏山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后来两人生下了苏无忧，本想着以后的日子能相夫教子好好生活，没成想苏无忧生下后没多久她娘就因为身上的旧伤复发，撒手人寰了。 苏无忧的娘亲临走时拉住苏山的手，让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要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能考取个功名。 最不济也能好好的当个富家翁过一辈子，万万不要让他，接触武功接触江湖....... 苏山自苏无忧娘亲走后一直没有再娶，十分溺爱着她留在这世间的，他们唯一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他母亲，苏无忧从小不喜欢读书，一拿到书就喊脑壳疼，反倒是对那些刀枪棍棒特别感兴趣。 后来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整天往家外面跑，每次回来都一身伤，这可给苏山心疼得够呛。 有次他偷偷的跟着苏无忧出去，发现他老往一个院子里钻。 终于有一天，他坐不住了，趁着苏无忧在家读书的时候去了那个院子。 那个院子里住着一个老头，苏山向他表明了身份，质问他为何要教他儿子习武。 那老头只是笑笑，“这孩子骨骼惊奇，是天生的武道胚子。” 苏山闻言大怒，“我不管他是什么奇才，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老头笑着回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他的天赋不该被埋没。” 苏山正欲发怒，老头突然叹了口气，“这孩子，和婉清长得很像。” 苏山一滞，陈婉清，正是他的亡妻，苏无忧母亲的的名字。 “你....你是谁。”苏山问道。 “我叫陈重，婉清的父亲。”老头开口说道。 第28章 苏无忧 “婉清不是说她是孤儿吗？”苏山狐疑的说道。 陈重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婉清是我的独女，她娘又走得早，早些年我沉迷武道对她关爱甚少，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性子。” “但她却有一副热心肠，喜欢行侠仗义，也因此招了不少的仇家。再后来我就开始闭关，对她更加不闻不问，终于有一天，她离家出走了。” “当我出关的时候，却是听到她嫁作人妇，本想着来看看我这女儿嫁的是什么英雄豪杰，但是有个老家伙非要约着我打一架，又是耽误了一两年。” “最后我赶来的时候，婉清却已经不在了。” 听着老人缓缓的说出自己妻子的故事，苏山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似乎看到了第一次见到那女子时的场景。 那时自己正被山匪打劫，她拿着一把长剑如同砍瓜切菜般打跑了一群山匪。 她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裳，身姿挺拔而优雅，宛如仙子下凡。她的长发随风飘动，眼神灵动而锐利，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英气十足的说道：“本女侠在此，小胖子你没事吧。” 苏山渐渐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坐着的陈重，他放下了心理防备，但眼神却是很冰冷的看着他。 “所以，你现在想带走我们的孩子吗！” 陈重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再次变成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开口说道：“并无此意。” “无忧这孩子骨骼惊奇，是天生的练武奇才，老头子已经对不起婉清了，只是，只是想把自己的一身本事交给他。” “婉清离世前交代过我，不要让无忧接触武道，接触江湖。”苏山语气依然冰冷。 “这孩子的性子你不是不清楚，他，很喜欢武道。”陈重目光如炬的看着苏山。 苏山沉默了，他一方面不想苏无忧接触武道，一方面又不想让苏无忧不快乐。 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他很爱他。 “我只在此处教他五年，五年后我就离开。” 这时陈重开口说道。 苏山看向他，有些狐疑，“当真？你不会带忧儿离开？” 陈重笑道：“五年，五年就够了，我只负责教会他我的本事，他还是会留在你的身边的。” “毕竟.....江湖也没什么好的。”陈重喃喃着。 苏山在思考着，如果苏无忧不曾离家只是单纯在此学武的话，他是能接受的。 毕竟他也不喜欢读书，习武也能强身健体，只要以后看顾好他，不要让他出去瞎闯荡的话，也算是对他娘有个交代了。 念及此处，苏山点头道：“好，就五年，你不得带他私自离开。” 随后，苏山的眼神一凛。“如果我发现你有害他的心思，就算你是武林高手，我拼尽所有的一切，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陈重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泪，好半晌，他缓了过来，眼神浑浊。 “害他？他可是老头子的外孙呐。” “我女儿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就这样，苏无忧十岁那年开始和他的外公师傅学起了武，一学就是五年。 苏无忧十五岁的时候，某一天他向往常一样登门，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只看到了一封信和一块玉佩。 “无忧啊，外公走了，你现在已经半步先天了，要打好根基，不要急于突破。 你这孩子，天分很高，就是性子跳脱了些，以后要是行走江湖了很容易吃亏的。 你爹很疼你，你要好好孝顺他。替外公转告他，外公......外公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们一家。 这玉佩是我们陈家祖传的，没能交给你娘，我就传给你了，好生保管着。 我走了。” 看着手上的信和玉佩，苏无忧有些摸不着头脑，“外公？” 他拿着这封信找到了苏山，苏山看着身材结实高挑了不少的少年，眼神似有些欣慰又似有着落寞。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便把陈重的事情和他娘的身世说给了他听。 “那个师傅是我外公？” 他小时候和小伙伴玩，他们都有娘亲，苏无忧就问娘亲是什么。 长大了一些别人就嘲笑他，说他是没娘的孩子，他就打回去，尽管他不太清楚娘亲是什么。 上私塾后他再问父亲，娘亲是什么，父亲每每就摸着他的脑袋，说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们的人。 “那娘亲在哪里？”小小的苏无忧流着眼泪哭着问父亲。 “你娘亲呀......她睡着了。” 苏山摸着他的头，眼眶泛红。 再后来，长大后已经动身的苏无忧知道了娘亲是什么，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父亲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他知道每次说到娘亲的时候，父亲就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发呆。 知道了教自己武功的这老头竟然是娘亲的父亲，自己的外公，苏无忧有些惊讶和无措。 苏山点点头，“嗯。” 苏无忧捏着手中的玉佩久久不语。 “忧儿啊。”苏山开口喊道。 苏无忧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眼中无神。 “你以后.....想过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犹豫了一下，苏山还是说道。 苏无忧一愣，眼神恢复清明，他眸子一闪，开口说道：“好好的读书认字，以后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说完，他还偷偷的瞥了一眼苏山。 苏山内心一叹，但是脸上却挂着笑容，“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有志气。” 此刻坐在堂中主位上的苏山晃过神来，苏无忧早已离去了。 “来人。”他恢复了一家之主的威严，张口喊道。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走了进来，弯腰行礼道：“老爷。” “去查查少爷最近在做什么。” “是。” 管家领命出去。 苏山独自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木桌发出不规则的咚咚咚声，眼神晦暗不明...... 第29章 江湖 “先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什么意思？” 院中，小姑娘田野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疑惑的向坐在躺椅上喝着酒的顾亦问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的运动刚强劲健，相应于此，君子处世，也应像天一样，自我力求进步，刚毅坚卓，发奋图强，永不停息。” 顾亦半眯着眼睛说道。 “那君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顾亦抿了口酒，“君子呀.....君子指的是德才兼备，文质彬彬，有内涵，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 “噢～” 小丫头懵懵懂懂的点着头，再次把书捧了起来，嘴里嘀咕着念道：“君子说的就是先生。” 这几日顾亦已经开始教小丫头读书认字了，她很聪明，认字极快，又比较勤奋，遇上不懂的知识也会询问顾亦，所以进步相当快。 一大一小就这样晒着午时的太阳，听着小丫头比较顺畅了不少的读书声和翻书声，顾亦眯着眼睛，享受着这惬意的午后阳光。 “这才是生活啊～” 他悠悠的感慨着。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 “请问顾公子在家吗？” 一道声音响起。 顾亦眉头一皱，“这声音不曾听过。”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我是苏无忧的父亲，特来登门拜会。” “苏无忧的父亲？”顾亦眉头拧得更深。 他一挥手，门栓打开了。 “请进。” 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威猛汉子，看样子应该是贴身护卫。 顾亦站起身，开口道：“苏老爷？” 苏山此刻看见顾亦，心里一阵惊讶，“想不到这顾公子模样竟如此俊俏。” 他笑呵呵的走到顾亦面前，“顾公子啊，老夫叫苏山，正是无忧的父亲。” “在外地出差多日，回家后听闻无忧多受你的照顾，特此来感谢一二。今日一见，顾公子真真是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啊，书上所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过如此了。” 听着苏山这一大堆张嘴就来的夸赞的话，顾亦摇头失笑，“哪里哪里，当不得苏老爷夸赞。”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苏老爷坐下聊吧，喝喝茶水。” 说着他走向石桌，小姑娘田野还坐在凳子上，正捧着书看向刚进来的苏山二人。 顾亦开口道：“丫头，先回房去读书。” 田野乖巧的点了点头，收起书就迈着小腿走向屋子里了。 顾亦邀请苏山坐下，那护卫却是如铁塔一般在站苏山身后，一动不动的盯着顾亦。 二人坐下后，顾亦给苏山倒了杯茶，苏山开口笑道：“顾公子的闺女真是乖巧得紧。” 顾亦笑着摇头，“那是我的学生。” “学生？莫非顾公子还是个教书先生？”苏山好奇道。 顾亦想了想，自己确实是教过几个学生的，应该也称得上是教书先生吧。 他点了点头，“算是吧，顾某确实教过一段时间的书。” 苏山哈哈笑道，举起茶杯，“老夫平生最是敬重教书育人的先生，顾公子，不，顾先生，以茶代酒，老夫敬你一杯。” 说完，苏山一口把杯中的茶干了，喝出了喝酒的豪爽。 顾亦说道：“苏老爷不必客气，我和无忧是朋友，叫我顾亦就好了。” 苏山却是摇头摆手道：“哎，一码归一码，先生是读书人，读书人自该有读书人的风骨。” 顾亦嘴角微动，这苏山对待读书人当真是感观极好啊，他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客气了。” 两人相顾无言，苏山看着面前沉稳淡然的顾亦有些好奇，他是个商人，识过不少的人，他总感觉面前这年轻人举手投足散发出来的气质不似这个年纪的，反倒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苏山嘴角嚅嗫了还一会儿，终于是开口问道：“我看顾先生年岁也不大，不知今年岁数....” 顾亦听到这话，想着要是说自己一百七十多岁了，人家听了八成是觉得自己在消遣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开口说道：“比无忧大一些。” 苏山点点头，和他猜的没错，应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再次开口：“那先生可是会武功？” 顾亦又给他倒了杯茶，“一点点。” 苏山心脏猛的一缩，“那....那你，可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吗......”顾亦眸光一闪，他看向苏山，看到他那一脸紧张的表情，顾亦轻笑，“江湖，苏老爷以为，什么是江湖？” 苏山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哀伤，随后又变得有些狰狞，他眼眶有些泛红。 “江湖，江湖就是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为了一己私利，罔顾王法，杀人放火，劫财劫色，无恶不作所编制出来的一个谎言，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看着苏山这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顾亦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苏老爷说的没错。” 紧接着，他话音一转，“但是太狭隘了。” 苏山鼓着眼睛看向顾亦，气急说道：“狭隘？难道江湖还是美好的吗！你打我我打你，今天你杀我妻儿，明天我就灭你全家。 为什么都想着入江湖，江湖究竟有什么好的！” 说到最后，他竟咆哮了起来。 顾亦仍旧是一副淡然模样，看着在杯中浮沉的茶叶，他开口说道：“不是想入江湖，而是所有人都身在江湖里。” “不只快意恩仇才是江湖，朝堂之争是江湖，市井巷弄是江湖，经商买卖是江湖，家族纠纷亦是江湖，人间烟火皆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苏山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那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喃喃的重复念叨着这句话，两眼无神。 顾亦自顾自的喝着茶水，也不去理会他。 苏山妻子的死一直影响着他，他偏执的以为江湖就是打打杀杀，充满仇怨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武林人士为了方便自己一己私利所编制出来的美好童话。 可如今，顾亦的一番话点醒了他，原来哪里都是江湖。 自己苦心经商到处打好关系，这里人脉需要打点，那里的生意又得请人照顾一二，如履薄冰，生怕哪处一疏忽，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原来.....我也早已身在江湖之中了....” 苏山回过神，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这气质淡然的一袭青衫，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一个年轻人活得通透。 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弯腰作揖。 “苏山，多谢先生教诲。” 顾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愧是生意人，一点就通。” 他看出来苏山似乎是有些心结，对江湖这个地方有着抵触，但是他却只固执的以为他认为的那种江湖才是江湖，却不知世间所行所见，皆是江湖。 现在心结已解，恐怕他日后做事会更加的多思多想了。 顾亦摆了摆手，“客气了，我与无忧是朋友。” 苏山明显是轻松了许多，他又接着坐下，开口笑道：“无忧能有顾先生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往后我会让无忧多来找先生学学问，这孩子不喜读书，就多多麻烦先生了。” 顾亦含笑点头。 接下来两人的聊天就轻松了许多，基本都是苏山问顾亦答，什么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民计民生，甚至是经商之法顾亦都说得头头是道，苏山像个孩子一样仔细的听着，不敢错漏。 每每听到精彩之处他都惊呼连连，直呼顾亦大才。 两人聊得嘴有些干了，苏山为顾亦倒上茶水，好奇的问道：“先生如此学问，不想着去求个功名？” 顾亦一愣，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头失笑道：“顾某觉得那地方，没什么意思。” 苏山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他也知道，人各有志，像顾亦这种大才可能就不喜朝堂的那种风气吧。 苏山看了眼天色，然后站起身说道：“和先生聊得尽兴了，没发觉天色都已晚了，真是打扰先生了。” 顾亦说道：“无妨的，和苏老爷聊天，顾某也是极为尽兴的。” 苏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今日就先告辞了，明日我携无忧来，再好好的拜会先生。” 顾亦也站起身相送，“苏老爷不必如此客气。” “那不行，先生点拨我商贾之术，我怎么也算是半个学生了，得正式一些。” 走到门口，苏山说道：“先生留步，不必相送了。” 苏山带着身材魁梧的护卫走了。 夕阳下，他的脚步有些轻快。 第30章 登门拜访 回到苏府，苏山坐在大堂上，端起一旁的茶杯，他开口说道：“王虎，你看得出顾先生的实力吗？” 一直跟在他一旁没有出声过的护卫王虎沉声说道：“这位顾先生气质淡然出尘，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内力的波动。” 苏山眉头一蹙，“难道真的只是个会点拳脚的普通教书先生？” 王虎摇摇头，“要么他就只是个后天境界武者，没有修成内力。要么他的境界比我高，我窥探不出。” “连你先天八境的实力都看不出.....顾先生那么年轻，他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苏山思索着，王虎是他早年救下的一个武林中人，后来为了报恩，甘愿在他身边当起了护卫。 如今三十好几了一身实力才是先天八境，他想不出顾亦那么年轻实力能有多高。 不过他可不认为顾亦真的是那种境界低的普通武者，就凭那一身处事不惊淡然出尘的气质和那经天纬地的才学。 说他是普通人，苏山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经商识人的本事怕是学到狗身上了。 王虎说道：“天下间惊才绝艳的奇才不少，就说无忧少爷，才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迈入先天了。” 听闻王虎这番话，苏山有些骄傲的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随后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面容有些忧愁，他叹了口气，“唉，本事越大.....越难管了哟。” “爹！” 这时，苏无忧跑了进来。 苏山打起精神，笑道：“忧儿啊，这两天读书认不认真啊。” 苏无忧满头大汗，笑着说道：“当然认真了，刚放下书呢这就过来向您问安了。” 苏山看着苏无忧那满头大汗，脸上的红晕都还未褪去，一看就知道刚刚是在练武，还刚放下书？刚放下剑还差不多。 苏山没有拆穿，只是觉得有些心累，他点点头，“好，读书就好。” 苏无忧这两天确实是一直待在家里，他爹回来了他也不好整日往顾亦那里跑，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一看到书本就头疼，还是剑好耍。 苏无忧怕父亲再追问下去，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对了爹，您去哪里来呀。” 苏山回道：“我去见顾先生了。” “顾先生，哪个顾先生？”苏无忧有些疑惑。 “就是你那朋友，顾亦。” “你怎么知道顾亦的？”苏无忧惊讶说道。 苏山抿了口茶水，“在这永平镇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刚交的朋友，我肯定得去看一下人品怎么样。” 苏无忧挠挠头，确实，这永平镇他家的产业遍地，他爹要是想打听点事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嘿嘿笑道：“嘿嘿，那您觉得我这朋友咋样。” 苏山看着苏无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傻小子心真大，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查他。” 他开口说道：“你这朋友，我很满意。” 苏无忧闻言，心中一喜，“我就说嘛，顾亦人那么好，爹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山点了点头，“不过，爹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苏无忧好奇问道：“什么事情？” “明天我打算带你一起登门拜访顾先生。” “登门拜访顾亦？” “嗯。” “等等。”苏无忧反应过来，“爹您为什么喊顾亦叫顾先生？” 苏山神色一滞，有些尴尬，总不能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说认了他朋友当了半个先生吧。 他咳了一声，“咳，这个啊，我今天看到他在教一孩子读书认字，方才知道他以前是个教书先生。” 苏无忧恍然，孩子想必就是田野那小丫头了，顾亦以前竟然还是个教书先生。 他有些诧异，但是又想到他俩在青楼的时候顾亦写的那首诗，他又释然了。 “行了行了，赶紧去沐浴更衣准备吃晚饭吧，一身汗像什么样子。”苏山朝苏无忧挥了挥手。 “那行，爹我先去沐浴了。”苏无忧转身告退。 翌日。 苏山和苏无忧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敲响了顾亦的院门。 “顾亦，开门，我和我爹来看你了。”苏无忧双手提着礼物，只能用手肘撞击着木门。 “礼貌点，怎么跟先生说话的。”苏山轻声责怪道。 苏无忧一阵无语，一路上他爹都在先生长先生短的。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了。 “小丫头，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看着开门的是田野，苏无忧咧嘴一笑。 小姑娘叫道：“无忧哥哥好。” “顾亦呢，那家伙今天怎么没在院子里喝酒了。”苏无忧率先走进院子，看着空荡的石桌他开口问道。 田野关好门走在最后面，“先生在练字呢。” “练字？那东西有啥好练的。”苏无忧一屁股靠在躺椅上，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指了指旁边的躺椅说道：“爹您坐，顾亦造的这玩意儿老舒服了。” 苏山看着自家这自来熟的傻儿子，一脑袋黑线，他咬着腮帮子敲了一下苏无忧的脑袋，“你小子没大没小的，能不能懂点礼数。” 苏无忧哎哟一声，再躺椅上抱着头委屈道：“懂啥礼数啊，来看朋友的。” 苏山正欲开口说什么，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无忧说的对，朋友之间不必讲什么礼数。” 顾亦从屋内走了出来，“苏老爷不必如此客气的。” 苏山见顾亦出来了，连忙行了个学生礼，“先生。” 顾亦摆摆手，指指石凳。 “坐。” 苏无忧躺在躺椅上，看着两人坐下，他开口说道：“顾亦，这是我爹，你们见过了哈？” 顾亦点点头，“昨日已经见过了。” 苏山报赧道：“让先生笑话了，这小子就是这性子。” 顾亦招手把田野叫到了凳子上坐下，然后开口说道：“少年郎嘛，有些少年气才好。” 苏无忧暗自翻了个白眼，“说得你很老似的，咋跟我爹说话就一套一套的。” 顾亦和苏山在聊着天，苏无忧也没心思听他们聊啥，靠在躺椅上悄悄的朝着田野做着鬼脸逗她玩。 喝了口茶，苏山说道：“以后就让无忧多来先生这里学习，会不会叨扰到先生。” “不叨扰的，此处院落都还是无忧为我寻的，我应该得感谢他才是。”顾亦回道。 “这样子啊。”苏山眸光闪烁。 苏无忧听到的是自己以后可以经常来找顾亦玩，他眼睛一亮，朝着顾亦挤眉弄眼的。 顾亦自顾自的喝着茶没有搭理他，反倒是苏山又有了一大堆问题想要向顾亦请教，两人又开始交流起来。 正午时分，苏山感慨收益良多，他起身向顾亦告辞，“快到午饭时间了，先生要不和我回府吃饭？” 顾亦婉言谢绝，“多谢了，顾某中午和丫头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苏山再次邀请，顾亦再次拒绝，看着顾亦坚决的态度，他只能作罢，拱了拱手，“那我先告辞了。” 顾亦起身相送。 “无忧，回家了。”苏山对着苏无忧喊道。 苏无忧和田野正在角落里研究着拳法呢，当然，是他在演示，田野在观摩。 刚刚听着两人聊天太无聊了，他就拉着小丫头来看他练拳了，剑没带，有剑就练剑了。 听到父亲喊自己，苏无忧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天色，他说道：“都快吃饭了，爹您回去干嘛。” “你这孩子，当然是回家吃饭啊。”苏山瞪了他一眼。 “咱们就在顾亦这吃呗，他做菜特别好吃。” “说什么话呢，回家。” “不回，要回你自己回。”苏无忧打定主意，今天就在这里蹭饭了。 “你....”苏山一口气憋住了，他转头看向顾亦，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顾亦笑道：“没事，他经常在这里吃饭的，苏老爷不必担心。” 听到这话，苏山叹了口气，他当然不是担心苏无忧，他是担心顾亦会不高兴。 但看他这样子，好像也是习以为常了，两人关系确实应该还是不错的。 他再次拱了拱手，“那苏某就先走了，无忧他.....就麻烦先生了。” 一阵秋风刮过，顾亦微微颔首。 待苏山走后，苏无忧走到了顾亦面前，他挠了挠头说道：“那个，抱歉了，我爹擅自调查你，希望你别太怪他，毕竟他也是为了我着想。” 苏无忧不傻，他爹去找了顾亦说明在背地里就暗自调查自己这段时间接触的人和事了，不过他相信他爹不会害他的，所以之前在家里面他也没有问。 顾亦微微一笑，“没事，你爹把你保护得很好。” 苏无忧还是有点不安，怕顾亦觉得他这个朋友当得没有一丁点的信任，他开口确认道：“真，真没事？” 顾亦转过身走向厨房，边走边说道：“哎呀，今天中午吃什么呢，好苦恼哦～” 苏无忧面色一喜也偷偷的松了口气，他知道顾亦是真的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张嘴嚷道：“土豆焖排骨！” 第31章 年关已至 几个月一晃而过，院中桂花树的桂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枝叶上覆着的薄薄积雪。 转眼，已入冬。 “丫头，明天就是除夕了，咱们好像还没去买年货呢。 ” 在院中一楼大堂书案前坐着的顾亦烤着炭炉里的火，向着一旁同样在烤火写字的田野问道。 入冬的时候顾亦给两人又添置了几套棉服，此刻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的棉服，扎着丸子头，小脸红扑扑的。 她仰起脸笑道：“嗯呐，先生我们现在要出去买吗？” 顾亦点头，“嗯，过年总还是要有些仪式感的。先不学了，咱们出去逛逛吧。” 顾亦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褶皱的白色狐裘，他看着院中如柳絮般飘落的雪花，嘴里喃喃念道：“又是一年了呀......” ........ 皇宫，御书房内。 “咳咳咳。” 姜羽坐在案前翻看着奏折，桌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又苍老了许多，此刻的他头发胡须全白了，脸颊凹陷，整个人形如枯槁。 他咳着嗽批阅完手中的这份奏折，然后端起一旁的汤药喝了起来。 “呼～” 放下碗后，姜羽长舒一口气，他开口问道：“还是没有先生的消息吗。” 角落里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启禀陛下，还不曾有国师大人的消息传来。” “唉。”姜羽闭上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太老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不过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毕竟大安建国以来，他是活得最久的一位皇帝。 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好了，只是，只是想在走之前最后见一见那个从小教育着他，传授他治国平天下本事的先生。 他想问问他，学生做得够好了吗？ 先生还满意吗？ 先生为何悄然离开？ 如若先生想走，只与我说一声便可呀...... “先生呐......” 老人低下头，却看不清桌上的奏折。 .......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材质极好的红灯笼嘞。” “名家对联，大家过来瞧一瞧。” “新鲜出炉的馄饨....” “冰糖葫芦咯.....” 身着白色狐裘的顾亦拉着穿着白色棉服披着红色披风的田野走在集市上，周边全是小贩的叫卖声，人挤人，好不热闹。 田野左看右看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经过顾亦几个月的悉心照顾和不时用自身的炁温养，小姑娘的性子已经开朗了很多，也有了这个年岁小孩子的童真和烂漫。 身高长高了不少，脸变白了也有了肉，极为可爱，与刚见面时那一副骨瘦如柴的面容判若两人。 小姑娘当乞丐的那段时间别说是买年货了，就是寻常时日也只是在思考着如何吃上饭。 其实从小生活在村里面的小姑娘也和爹娘去小镇上买过年货，但是没有那么热闹过。 也没有和先生那么的闲庭信步，多数只是等着人少的时候，爹娘带着自己去买些必要的东西然后就回家了。 顾亦看到田野如此高兴，便笑着问道：“热闹吗？” 田野用力的点点头，“热闹！” 顾亦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每年都会热热闹闹的。” 听到这话，田野抬头看向他，笑得更开心了，“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顾亦买了些小孩子喜欢吃的蜜饯零嘴和一些年货，两人大包小包的就回到了院子里。 回到家把东西都安置好后，苏无忧来了。 “顾亦，明天除夕了，要不要去我家吃年夜饭？” 苏无忧开口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顾亦叫小姑娘去看书学习了，与苏无忧走到院中赏雪。 他说道：“多谢邀请，不过不用了，我们在家吃就行了。” 苏无忧道：“就一起去嘛，人多热闹，我爹也有邀请你。” 顾亦还是摇头道：“我和丫头就在家里吧。” 他转头望向正在屋内案几上读书写字的小姑娘，柔声说道：“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 看着顾亦那么执着苏无忧也只好作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说道：“哦对了，我听说过完年后玄衣卫的人就要进驻镇子里了。” 顾亦闻言轻轻点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 苏无忧抬头看向空中如柳絮般飘落的雪花，咂吧着嘴叹道：“哎呀，这下可就好了，这样一来小镇的安全就不用太过担心咯。”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小半年年前血月教的事情，似乎从那以后就没听顾亦提起过了，他问道：“那个血月教的事情你朋友处理得怎么样了？” 顾亦一愣，自己从那天后就没有和碧波岛的人联系过，而且，好像也忘了跟他们说联系方式...... 他沉默了一下后开口说道：“嗯.....应该是处理完了吧。” 他相信碧波岛的那群人不敢诓自己的，如果真是搞背地里一套的话，他不介意给整个岛再来上一刀。 苏无忧点头，“那就好，这种邪恶组织就应该通通除掉。” 两人走在雪地上，地上的积雪被踩踩得沙沙作响。 顾亦停下脚步，望着那株被积雪覆盖着的桂花树，他轻声开口：“过完年，开春....我可能就要离开镇子了。” 苏无忧一愣，“离开？去哪？” 顾亦摇头，“不知道，天下那么大，总得到处走走。” 苏无忧急了，他赶忙说道：“那你走了要带我啊，我也想一起去，咱们俩可是搭档！” 顾亦看向他，“你爹不让你闯荡江湖，你还是好好的在家里面待着吧，好好孝顺你爹，以后找个喜欢的姑娘娶妻生子养儿育女，享受着天伦之乐颐养天年。” 谁知苏无忧闻言竟然勃然大怒，永远一副乐观阳光开朗的少年此刻双目泛红。 他表情说是愤怒，但却夹带着极大的委屈。 “够了！我以为你很懂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想闯荡江湖！凭什么你可以随心所欲，想走就走！”苏无忧红着眼眶，压低着声音吼道。 顾亦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笑了笑：“你和我不一样，苏家就你一根独苗，你有父亲需要赡养。” “那你呢？你难道就没有家人了吗！”苏无忧不依不饶。 顾亦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的家人……在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苏无忧愣住了，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亦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没事，你不必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两人静静的站在雪中，一时间相立无言。 半晌后，苏无忧率先开口，他低声说道：“我一定会走出去的，去看看外面的万重青山，去感受那广阔无垠的天地。” “总之，我不想一辈子老死在这座小镇里。” 说完这番话，苏无忧低着头沉默着走出了院子，踩着积雪沙沙离去。 第32章 除夕 看着苏无忧离去时落寞的背影，顾亦轻轻叹了口气。 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赤子之心吧。”他喃喃自语。 顾亦不担心苏无忧从此会变得颓废，毕竟，人也终会因一时一景解开一生困惑。 而且，他现在也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呀。 把所有思绪全都甩出脑后，顾亦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雪花，走进了屋内。 看着顾亦走了进来，田野在假装看着书，只是她那并不专心时不时还往顾亦身上瞟的眼神出卖了她。 顾亦坐下喝了口酒，开口说道：“别装了，书都拿倒了，刚刚的话都听到了？” 见被识破，田野小脸一红，干脆也就放下书，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刚刚先生和无忧哥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顾亦闭眼点头，“嗯。” 小姑娘又好奇的问道：“不过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呢？” 顾亦睁开眼睛看向她，他很满意现在小丫头的状态，懂事乖巧中又不缺孩子的天真可爱。 “不是我们，是我。”他说道。 田野的表情一僵，愣住了。 顾亦继续说道：“以后呀，你就留在这里吧，这院子的房契苏老爷早先时候已经送给我了，我把它留给你，还给你留着足够你生活得很好的一笔银子。” “另外呢，我也会托苏老爷或是苏无忧照顾你的，他们在这家大业大的，等你大一些，也可以去他们家谋个差事。” “不想去也没事，留给你的银子不说能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还有要记得多读书，不能懈怠了，我不在身边要更加的勤奋才行。” “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顾亦自顾自的说着交代给田野的话，当她说完后发现小姑娘没有回应，转头向她看去。 听着顾亦的一番话，小姑娘只觉得心都快碎掉了。 她泪流满面傻傻的看着顾亦，哽咽着说道：“先生这是不要我了吗？呜呜呜……” 顾亦揉着她的脑袋，轻声安抚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好好待在家里，好好的活下去。” 田野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顾亦，摇着头哭道：“不要，我不要。” “没有先生在的地方不是家，先生去哪里，家就在哪里。” 说完，小姑娘一头扎进顾亦的怀里。 顾亦无奈的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跟着先生走会很辛苦的，会吃很多的苦头。” 小姑娘拼命的摇着脑袋，“我不怕吃苦，我就怕先生不要我了。” 顾亦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小丫头已经把他当作家人当作依靠了，自己若是现在真的狠心离开她岂不是又要回到之前无依无靠的生活了？ 她还那么小，自己真的放心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吗？ “既然如此，开春后，我们一起走吧。”他温和的说。 小姑娘抬头看向他，眼泪汪汪的说道：“真的？先生没有骗我？” 顾亦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不骗你。” 小姑娘伸出小拇指，嘟着嘴巴说道：“先生要拉钩，不许骗人，不许趁我睡着悄悄的走掉。” 看着一脸坚决的小丫头，顾亦只能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钩，“好好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 “先生最好了。” ........ 除夕清晨。 “怎么样，先生写的字好看吧。” 屋内，顾亦收起笔对着一旁的小丫头说道。 他们昨天买了些空白的红底对联纸，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写对联贴春联了。 田野自是鼓掌笑道：“先生写的字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 “不过，先生这对联是什么意思呢？” 桌子上摆着三张红纸。 上联：海阔凭鱼跃。 下联：天高任鸟飞。 横批：志在四方。 顾亦微微一笑，“这个呀......” “是自由。” 随后他卷起对联，招呼着小丫头一起来到院门外，“贴春联咯，来帮先生看看贴得歪不歪。” 一大一小便在门口贴起了对联。 “先生，往左边一点。” “右边，再右边一点。” “过了，在往上挪一下。” “好了，很对齐了。” 顾亦擦了一下脑门的汗，“这东西，还挺难的。” 贴完对联后就开始做早饭，长高了不少的小姑娘也能在厨房里帮顾亦的忙，两人其乐融融的做着饭，欢声笑语不断从厨房里传出来。 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更洋溢着亲情的温暖。 顾亦看着小丫头逐渐长大，心中充满了欣慰和自豪。 而小丫头则在顾亦的关爱下，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异乡人和小孤儿，两个没了家的人，此刻就是彼此的家人。 夜幕降临..... “今晚要守岁的哦，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烛光摇曳，顾亦靠着火炉坐在案几前看着书。 田野也捧着本书坐在一旁。 她摇摇头，“我还不困，陪着先生一起守。” 顾亦揉了揉她的头，“过完年又长了一岁咯。” 小姑娘只是傻傻的笑。 两人就这样在烛光里看着书，夜很静，只有翻书声作响。 蜡烛不断的消融，时间也在不断的流逝。 小姑娘睡意袭来，不断的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顾亦看得好笑，却没有出声。 终于，小姑娘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顾亦怕她着凉，释放出自身的气机护着她，即便没有火炉也同样会暖洋洋的。 顾亦独自一人静坐，他放下书，转头望向窗外黑夜里飘着的毛毛细雪，思绪卷入了从前。 上一次身边有人陪着过年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七十多年前吧，那时候陛下还是个小孩子，被上一任安帝给送到了芝兰楼陪着自己过除夕。 那时的顾亦带着小小的还是太子的他站在芝兰楼的最高处，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皇城，他问他：“殿下，看这皇城的万家灯火美吗？” 那时候年纪尚小的殿下毫不犹豫的点头。 顾亦又问：“那殿下可见过北境的万家灯火？” 太子殿下摇摇头，开口问道：“先生见过吗？” 顾亦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曾见过。” 犹豫了一下，太子殿下开口说道：“我听王将军说过，北境，北境常年打仗，百姓困苦，最常见的就是十室九空的人家和漫天的黄沙......” “兴许.....兴许不曾有这样的万家灯火。” 顾亦没有接话，反而问道：“那殿下可曾想过让北境不再十室九空不在家家缟素，让北境的百姓也能点亮这万家灯火？” 年纪尚小的太子眼中映照着无尽的璀璨，他抬头看向顾亦。 “当然想，学生要让北境，不，不只北境，要让我大安的所有百姓，要让天下的所有百姓，不再受冻挨饿，不必再受战火摧残。” “所有老幼妇孺皆有所依，孩童不再失去父亲，妻子不再失去丈夫，老人不必失去儿子。” “要人人安居乐业，所有孩童都有书可念，所有百姓都有国可依！” “要让这天下，万世太平！” 看着这个小小年纪却能说出此番志向的太子殿下，顾亦突然想喝酒了。 他拿出腰间的葫芦灌了口酒，望着满城的万家灯火，他轻声开口：“开万世太平.....可是很难的哟。” 太子殿下充满着激动和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先生会帮我吗！？” 顾亦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脚下的皇城默默的喝着酒。 良久，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这位太子殿下，嘴角含笑，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殿下。” “新年快乐。” ..... 窗外细雪还在飘着，顾亦收回思绪，转头看着已经熟睡了的小丫头，他轻轻一笑。 “新年快乐，丫头。” 第33章 玄衣卫 春光作序，万物和鸣。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 积雪消融，春回大地，一转眼，已经到了开春。 苏无忧自年前从顾亦那里离开之后就没有再来过。 今天，他再次上门了，只不过脸上没了往日的阳光。 苏无忧敲开顾亦的院门，来开门的依旧是小姑娘田野。 田野看到苏无忧，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很快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关心的问道：“无忧哥哥，你怎么了？” 苏无忧勉强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事，我找顾亦有点事。” 说着，他看向院内。 苏无忧走进院子里，顾亦依旧是坐在院中的躺椅上。 看见苏无忧顾亦也有点意外，这小子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着苏无忧那没了活泼笑容的状态，顾亦开口问道。 苏无忧也没坐，就站在顾亦面前，眼神平淡。 “没什么，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今早玄衣卫的人已经进了小镇了，准备开设玄衣卫府司。” 顾亦恍然，“来了多少人？” “目前只有十位，由一位四印捕头统领。”苏无忧回答。 顾亦点点头，玄衣卫的职位从高到低依次是玄衣卫总督主，旗下直隶四大捕头。 四大捕头下又分有八位玄衣使。 玄衣使的职责和掌管的区域各有不同，但由于都是朝廷机构的特性，基本上也都是大同小异。 每一位玄衣使又各自拢列着手下，称为总旗官，负责镇守各地。 总旗官旗下就是授印捕头了，依次到最，分为一到六印。 “看来现在玄衣卫对江湖上这种邪教的重视度还是蛮高的，在这偏远的镇子上也派出了四印级别的捕头。” 顾亦暗自思量着。 苏无忧看见顾亦没有说话在那里想着什么，他开口说道：“那我走了。” 说完转身便走。 顾亦回过神，站起身来说道：“这么快就走了？不留下来吃个饭？” 苏无忧脚步一顿，随即头也不回的继续往门口走去。 “不了，回家孝顺我爹去。” 田野看着两人这怪怪的气氛，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只能看着苏无忧直直的走出门，直至消失不见。 田野有些担心的向顾亦问道：“先生，无忧哥哥这是怎么了，都不像他了.....。” 顾亦有些头疼，“这小子，上次说了他，到现在还在跟我怄气呢。”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他会想通的，我们吃饭吧。” 此时的镇子上，一名身材健硕面容刚毅，看着大概三十出头的一位身着玄衣卫黑色制服的汉子，他腰间挎着制式长刀，身后跟着九人，清一色的玄衣卫制服，只是相比前面领头那位，衣领上少了四条缝制的红印小杠。 领头的这个汉子叫做章丘，正是此次受命调配来永平镇开设分司的四印捕快。 章丘等人站在一座空荡的府衙前，他抬头看去，牌匾上写着“玄衣卫”三个大字。 章丘开口说道：“这里就是县令布置好的玄衣卫府司吧，牌匾都挂上了。” 随即他手一挥，“兄弟们，进去看看咱们的新窝！” “是！” 身后九人齐声喊道，随即率先涌了进去。 待到九人全部进去之后，章丘这才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嘴里嘟囔着。 “想不到一个镇子竟然也是个小县城的规模，本以为被发配到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呢，现在看来，貌似还不错。” 章丘走进衙署，环顾四周一圈，看着衙署中的环境，心中暗喜。 他看到庭院中有一棵大树，便走向树下，伸手抚摸着树干。 “这棵树倒是有些年头了，等有空了可以在这里摆张桌子，喝喝茶。”章丘自言自语道。 这时，一名下属跑来报告：“头儿，里面都收拾好了，该有的陈设一样不少，就等您分配任务了。” 章丘点点头，带着众人来到大堂。 他坐上高堂的主位，拍了拍扶手，满意的说：“从今儿起，这儿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大家都给我精神点儿，好好办事！”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虽然是个镇子，但发展也不差，油水肯定是有的，但是规矩还是老规矩，谁要是坏了，下场自己知道。” 堂下的九人喜笑颜开，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吧头儿，你还不放心兄弟们吗。” 章丘见状也是好爽的笑道：“哈哈哈哈，好！都是自家兄弟，死人堆里打滚过来的，好好干，这里就是咱们兄弟翻身的第一站！” “是！” 众人抱拳。 章丘看着充满干劲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这一群都是自己的心腹，过命的兄弟。 他开口说道：“好，接下来分配任务。” “咱们人手不够，得先招聘一点编外人员。” “黄升！” 一位身材高挑的汉子出列抱拳，“在！” 章丘继续开口，“你暗中走访小镇，摸清楚这里的民情以及一些地方势力。” “是！” 黄升领命而退。 “庄燃！” “在。” “你负责收编一些镇上的青年，一定要身体强壮的，地痞流氓无所谓，但是一定得够机灵！” “属下领命！” “张焕书！你负责查看镇上的县志和卷宗，有什么发现和特别事件向我汇报！” “领命！” ....... 随着章丘一条条命令发出，堂下众人也都各自领了自己的任务开始行动。 看着堂下还站着的一人，确保周围已没有任何人后，章丘走到他的身边，开口说道：“张漾，最后一个任务我交给你。” 张漾抬起头看向他，“头儿，你说。” 章丘示意他附耳过来，开口说道：“上面下发的一道绝密任务。” “找到国师大人！” 张漾满脸震惊，匪夷所思的开口说道：“国，国师大人？” 张漾环顾四周，再次压低着声音说道：“国师大人，真的还活着？” 章丘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上面的任务，只管执行就是。” “可是，头儿，你见过国师大人吗？”张漾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章丘白了他一眼，“那么顶天的人物我上哪见去。” “那有没有画像什么的？”张漾又问道。 “没有。” “见也没见过，画像也没有，你叫我怎么找啊。”张漾苦着一张脸。 章丘说道：“虽然没流传过国师的真容，但是可以从上面说的几条线索入手。” “什么线索？” “国师大人俊美非凡，喜着白衣，腰间经常挂着一只白玉酒葫芦。” “俊美非凡？头儿，我没记错的话国师大人应该也一百多快两百岁了吧，要真还活着的话，不应该是仙风道骨的老头形象吗？” “哎呀，上面是这样说的嘛。”章丘拍了拍张漾的肩膀，“反正你就按着这个线索来找，年轻人或是老头也好，只要你觉得符合的人你就记下来报给我。” 看着章丘看着自己一脸器重的表情，张漾郑重的点点头，“知道了头儿！” 章丘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 张漾领命告退。 章丘来到院中，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第34章 日月如磨蚁 顾亦吃过饭后让田野自己在家里面读书，他出门去逛逛。 想着刚刚苏无忧带来的消息，他决定去看看玄衣卫那边。 “十个人？看来是想在这边招募临时工啊。”顾亦走出门喃喃自语着。 来到玄衣卫刚设立的衙署附近，他躲在暗处观察着，一片冷清的气象。 “都去出任务了？看来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 感受到里面只有一人的气息，顾亦嘴角微扬。 玄衣卫，一个自他掌握朝堂大权后一手建立起来的机构，迄今为止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而他顾亦，不但是玄衣卫的缔造者，也是玄衣卫的第一任总督主。 现在看到玄衣卫的人刚到镇子上落脚就开始行动，效率之高他还是极其欣慰的。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名身穿制式服的捕快抱着一个大书箱走进了玄衣卫府司。 顾亦眸光一闪，几个纵身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玄衣卫府司公堂的屋顶上。 他轻轻的揭开一处瓦片，透过缝隙向里面望去。 抱着一个大书箱的张焕书来到章丘坐着的桌前把书箱放下，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书籍。 张焕书开口说道：“头儿，县衙那边的县志和案卷卷宗咱们这边肯定也是要有一套的，我去那边拿了副本，不过太多了，后续县令会差人送过来，我先拿着一些较为特殊的过来了。” 章丘看着桌上的大书箱点点头，“行，把县志给我，其他的先存入库房。” 张焕书在书箱里翻翻找找，找到了永平镇县志交给章丘后就抱着书箱的书走入了库房。 张焕书离开没多久又走进来一人，正是一身便服的张漾。 张漾抱拳道：“头儿。” 章丘点点头，“怎么样，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张漾走近，“问了镇上的很多乡亲，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外乡人出现。” 仿佛是意料之中，章丘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嗯，多注意就行。” 张漾挠了挠头，十分不解的问道：“头儿，你说这种小地方能找到国师.....” “噤声！” 张漾话没说完章丘低声喝道。 他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压低嗓音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张漾回过神来紧紧抿住嘴唇点头。 章丘看到他这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对手底下的人都太娇惯了，以至于大家在他面前基本都没什么防备意识。 章丘拍了拍张漾的肩膀，“不管能不能找到，咱们尽力就行。” 张漾点点头。 房顶上的顾亦从听到国师二字的时候就愣了一下，尽管章丘两人的交谈声很小，但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找我？看来陛下早已经派人寻我的下落了......” 顾亦内心暗道，随后他又苦笑起来，“这小子.....还想让我回去继续打工啊。” 屋内章丘二人交谈声再次响起，章丘踱步到案桌后坐下，开口说道：“对了，算算日子，那个五年一次的武道大会是不是就要举办了。” 张漾点头道：“没错，还有半月的时间。” “上次的地点在东海，这次举办地点是在哪？”章丘问道。 张漾回道：“这次举办地点在中原道，剑神山脚。” 章丘摸着下巴的胡茬，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武道大会呀，整座天下的武林人士齐聚一处，哼，真是盛会！” “这些江湖人，表面上是举办大会以武会友评出所谓江湖榜的高手，背地里的蝇营狗苟真当我玄衣卫不知道？” 随后章丘又开口问道：“这次派去维护秩序的是哪一位玄衣使。” 张漾思索了片刻，“好像这次直接由战鹰总捕头带队前往的。” 章丘一惊，“什么！四大捕头里的战鹰捕头？” 张漾点点头，“其他同僚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章丘闭眼沉思，手指敲击着桌面，半晌他睁开眼睛，低声开口：“看来此次大会应该不简单呐，有意思.....” 顾亦听到武道大会觉得有些熟悉，随后听着他们聊着这才想起来。 百年前江湖混乱，武林中人相互厮杀，侠以武犯禁，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还专门创办了一个三年一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用来评选出每一代的天下第一以及江湖风云榜中的高手。 但背地里却是各自抱团勾结划分利益，甚至有些还准备对付朝廷，妄图以江湖之势倾轧朝廷。 后来顾亦创办了玄衣卫，策划起以玄衣卫和朝廷军队血洗了一遍江湖，最终整个江湖被大清洗，而玄衣卫也从那时扎根于江湖镇压着所有武人。 当时他身边的四大总捕被所有江湖人称为四大杀神。 而他这位初代督主不以武着称，以计策划整个江湖，却也被叫作玉面阎罗。 那三年一次的武道大会也被当时的顾亦改为了五年一次。 当时的四人中有一个性子极为跳脱的女子。 她穿着初代玄衣卫的制服，脑后飘着一根长长的马尾辫，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问他：“坊主，啷个不直接取消这啥子大会嘞？” 坐在马背上的顾亦看着远处即将要落下的夕阳，轻笑回道：“江湖嘛，总归是要有些活力和盼头的。” 那女子皱着眉，不解的说道：“有啥子好盼的嘛，小孩子过家家。换作是我，全给他们杀光咯，不许再搞啥子大会！” 顾亦只是轻笑没有说话，另外三人却是哈哈笑道：“云罗刹，杀性那么大，坊主可不会喜欢你的哟。” 那女子咬牙骂道：“你们几个龟儿子给我站到！老娘要把你们嘴巴给缝到起！” 看着四人纵马狂奔，欢笑声不绝于耳，驱马走在最后面的顾亦也大笑出声，夹紧马腹提速向前奔去。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消灭江湖，而是想让江湖变得更好，朝着他心中的江湖变好。 回过神来，顾亦有些感慨，“已经也过去了那么久了呀.....” 从玄衣卫衙署离开后，顾亦来到集市买了点零嘴和食材就拎着往家里走去。 陌上花开，故人不在，一袭白衣变成了青衫，困在了时间门外。 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 第35章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江湖 苏府内，苏无忧正坐在自己院中，呆呆的看着庭中水池里面的锦鲤。 看着在水里时不时摆动一下尾巴的游鱼，他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小鱼啊，你也向往着外面的江湖吗？” “可是，我们都被圈养在池子里，不得出口，没有自由......” 躲在暗处的苏山看着自己儿子这消沉的模样，眼中尽是疼惜。 自年前和顾亦交谈后苏无忧变了很多，整个人郁郁寡欢，没有了之前的活泼开朗，变得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望着天空树叶水池发呆。 书没有读，剑也没有练了，整天就是吃完饭后就回自己院子里坐着发呆，苏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苏山深深的叹了口气，迈步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苏无忧听到动静扭过头看去，“爹？” 苏山嘴角撑着一抹微笑，压了压手，示意苏无忧不用站起来。 他走到苏无忧旁边坐下，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都静静的看着池中的鱼儿。 良久，苏山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忧儿，你.....真的很想去闯荡江湖吗。” 苏无忧耷拉着脑袋，焉巴巴的开口说道：“想啊，可是爹你又不让我去.....” 这个时候他很心烦，平时他肯定狡辩着自己想读书想留在爹的身边云云，但是现在心态有些杂乱，就破罐子破摔了。 苏山点点头，平静的开口道：“那你有没有个目标？或者说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苏无忧看着水中的鱼儿，目光闪烁，他开口道：“我想游历整个天下，我想去访名山大川，我想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我想让我的名字也传遍整个江湖！” “总之，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小小的池塘里。” “可是，顾亦说了，爹就我一个孩子，我走了，以后就没人孝顺爹了.....” 听到苏无忧最后一句话，苏山心里一暖，“这小子，还是念着爹的。” 苏山故作轻松的站起身，一巴掌拍在苏无忧的脑袋上，“爹有那么多的下人在，还用得着你照顾？” 苏无忧挠挠头，没有说话。 苏山负着手站在水池边，沉默了半晌，他沉声道：“想去，便去吧。” 苏无忧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焉巴巴的说道：“去哪？” 苏山眼眶微红，轻轻闭上眼睛，嘴唇蠕动了半天，这才挤出两个字。 “江湖。” 苏无忧一愣，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山的背影，“爹，你说什么？” 苏山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睁开眼睛，眼中似乎多了一抹释然。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苏无忧，勉强的撑起嘴角笑道：“去闯荡江湖吧，爹.....不拦着你了。” 苏无忧眼中放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急得在原地手舞足蹈。 苏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眼角含泪。 待到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后，苏无忧站起身走到苏山面前，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他突然变得犹豫起来。 看着苏山疲态的面容以及两鬓开始发白的发丝，他突然意识到父亲已经老了，自己还比他高了半个头。 他看到父亲的眼眶发红，却还是那样慈爱的看着他，苏无忧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他低下头，眼眶瞬间模糊，瓮声说道：“爹，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走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苏山抬头望天，眨巴着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扯出一抹笑容，伸出厚实的手掌拍在苏无忧的肩上。 “忧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理想，这是好事。爹想通了，爹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雏鹰长大了总归要翱翔的。” “你不用担心爹，爹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再活个几十年还是没问题的，说不得还能看到我儿子名震天下呢。” 苏无忧抬起头，伸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珠，哽咽着声音说道：“爹，要不您再找一个吧，你身子还硬朗，还能再生几个。” 苏山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说什么胡话呢，你爹我这辈子就只有你娘一个女人，只有你苏无忧一个儿子。” 苏无忧挨了一巴掌，却是笑了。 父子两人对视着，都双双大笑起来，笑中带泪，笑得很开心，笑得很释然。 重新坐在水池边，苏无忧一扫前日的低沉，又恢复了开朗大男孩的作派，他开口问道：“爹，你为什么突然会放我去闯荡江湖了？” 苏山微笑着，看着水中不停游动的鱼儿，他开口解释道：“因为顾先生解了我多年的心结。” “顾亦？”苏无忧皱起眉头疑惑道。 苏山点头，“嗯，第一次见顾先生的时候我们两人交谈，我发现他除了气质出尘，竟然还颇有学问。” “那跟您解开心结有什么关系？”苏无忧还是不解。 苏山再次开口说道：“他说天下哪里都是江湖。 就好比这水中的鱼儿，他在池中也好，去到江河大海也罢，依然都身处江湖之中。” “我们人也一样，当官的江湖在庙堂，小贩的江湖在市井，学生的江湖在学堂，爹的江湖在商场，那你的江湖，就在你今后的人生里。” “我们都身处江湖，逃不出，也躲不掉。” 听完父亲的话，苏无忧陷入沉思，嘴里喃喃念着：“我的江湖，在今后的人生里......” 苏山拍着大腿站起身说道：“所以呀，爹释然了，你想去闯荡就去吧，去寻你的江湖，去选择你自己的人生。” 苏无忧觉得此刻老爹的背影格外的高大，格外的充满着力量。 他同样站起身，走到苏山的身边，认真的说道：“我会的爹！我一定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一定会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苏无忧的名字，一定会让他们知道苏无忧是你苏山的儿子！” 苏山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毕竟你可是老子的种！” 父子俩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后苏山收起了表情，有些严肃的说道：“不过，爹还有两个条件，你一定要答应。” 苏无忧点头道：“爹您说。” 苏山开口道：“你不是说顾先生也要离开吗，这第一个条件，你得跟着他一起，毕竟有他照顾着你，爹放心。” 苏无忧一愣，“跟着顾亦？” 苏山眼睛一斜，“怎么，不愿意？” 苏无忧急忙摆手，“愿意愿意，我和顾亦可是好搭档呢。” 苏山这才点点头，随后又开口道：“这第二个嘛，就是不管你混成什么样，每两年都必须回家一次！” 苏无忧欣然点头同意，还以为是什么呢，“好，我答应了。” 苏山这才满意，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挥了挥手，“走吧，陪爹一起吃饭，咱们爷俩，喝一杯。” 苏无忧瘪嘴道：“爹，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闯荡什么江湖。” “顾亦也是这样说的。” “顾先生.....哈哈哈，当真是个妙人。” 第36章 少年骑马入江湖 饭桌上，苏山开口问苏无忧：“准备何时动身呀。” 苏无忧刚喝了一杯酒，脸红脖子粗的正在哈气，他大着舌头开口道：“应该快了，明天我去问问顾亦吧。” 苏山灌了口酒，“嗯，我叫管家帮你收拾行李。” 苏无忧摇头道：“不需要收拾什么，我自己带两件衣物就好了，其他的跟着顾亦就行。” 苏山却是反驳道：“钱得带上，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难倒一路上都指望顾先生不成？” 苏无忧想想也是，顾亦看着好像也没自己有钱。 父子俩吃着饭，聊着苏无忧小时候的趣事，说着父子间的知心话，苏山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酩酊大醉。 苏无忧倒是没喝多少，因为他实在是喝不来，太辣了。 苏山拉着苏无忧的手，醉醺醺的说道：“忧儿啊，在外面要是混，混得不好，随时回家，爹，爹在家里等着你。” 苏无忧内心感动，“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混出头的，要是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 “你小子说什么屁话呢！找打！”苏山闻言气急，抄起桌上的筷子就要往苏无忧脑袋敲去。 苏无忧笑道：“嘿嘿，爹，跟您开玩笑呢，放心吧，我会经常回家的。” 苏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样就好。” “不过......”苏无忧再次开口，“您真的可以再生一个，我不介意的。” 苏山丢掉手中的筷子，瘫坐在椅子上，摇着头嘟囔道：“不生了，不生了，好儿子有一个就够了，谁也比不上我的忧儿。” 看着父亲即便是喝醉了都还在念着他，苏无忧又是泪眼朦胧。 他轻轻的扶起苏山，“爹，我背您回房休息。” 苏山笑道：“好！儿子长大了，背的动老子了！” 苏无忧把父亲背在背上，以他现在的实力背起一个人是轻轻松松的，但此刻他只觉得父亲很重。 似乎他背起的不单单只是父亲，更是一个家的。 “忧儿，忧儿哟。”苏山躺在苏无忧的背上，喃喃叫着苏无忧。 苏无忧出声回道：“爹，我在呢。” 没有回应，苏无忧侧头看去，苏山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苏无忧摇摇头，“爹真的醉了。” 出了厅堂走到廊坊中央，皎洁的月光照在父子二人身上。 苏山的呢喃声细若蚊蝇的响起。 “要好好活着呀......” “爹在家等你......” ......... 翌日清晨。 “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呀。” 坐在马背上的田野开口向顾亦问道。 顾亦牵着白马走在路上，他开口回道：“去中原瞧瞧。” “中原？中原是什么地方？”小丫头不解。 “中原呀，是很大很大的地方呢。”顾亦微笑着。 “哦。” 田野不再询问，不管去哪里，有先生在就行了，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身着便衣的张漾蹲在城门边不断的打量进出的人，他想着城门处这边人流量大，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符合线索的人。 张漾打着哈欠蹲在地上，眼睛不住的往进出的人身上瞟，那样子活脱脱的像极正在寻找目标下手的扒手。 “这位小哥，你知道中原道往哪边走吗？” 正在观察人群的张漾听到耳边出来一道声音，他扭头看去。 “好俊的公子啊。” 张漾第一反应就是这人长得真好看，随后眼睛就在顾亦的身上四处转了起来。 “有酒葫！不对，青绿色的，线索对不上，穿的是青衫也不是白衣，还带着孩子，嗯，不是。” 顾亦看着张漾眼睛不住的往自己身上乱瞟，他再次出声道：“请问小哥，中原道怎么走。” “啊？”张漾回过神来，“哦，出了城门沿着右边的官道走就行，到下个城池可以再问问路。” “多谢。”顾亦微笑抱拳，随后牵着马就走出了城门。 看着顾亦离去的背影，张漾咂吧着嘴，“乖乖，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真是第一次见，要是我也长得那么俊俏就好了。” “唉，分心了，任务任务，还有任务呢。”张漾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继续观察起来。 顾亦认出了张漾，那天趴屋顶看见过他的样子，之所以主动过来询问，就是想试探一下六扇门有没有放出自己的画像什么的让人寻找。 结果很明显，没人认识自己。 “也是，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们在六扇门遗留的东西都怕早已化成灰了。”顾亦内心感慨万分。 出了镇子顾亦也不再牵马，坐在小丫头的身后拉着马绳慢悠悠的骑行。 田野是第一次坐在马上出行，眼中异彩连连，时不时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伸出手摸一下马头。 她开口笑道：“先生，小白可真乖呀。” 顾亦拍了拍白马的马背笑道：“听到没小白，丫头夸你呢。” 白马打了个响鼻，头抬得高高的，惹得田野一阵咯咯直笑。 之前在院子里顾亦带她去给小白喂过饭梳过毛，所以她对小白也不陌生。 顾亦跟她说小白能听懂人话她很相信，反正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 走了一小段路田野开口问道：“先生，我们真的不跟无忧哥哥道别吗？” 顾亦先是沉默，随后才开口说道：“分别总是充满悲伤的，咱们还是悄悄的走掉比较好吧，要是和他当面说再见，说不定他会掉眼泪呢。” 田野皱着两条小眉毛，思考了一下她认真的点头道：“先生说的对，换作是我，我也会哭的。” 顾亦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但小丫头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她再次开口说道：“那为什么无忧哥哥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顾亦回道：“因为我们的路不同呀。” “可是我觉得无忧哥哥就是想和我们一起走嘞。” “但是他有牵挂呀，可能就不那么容易想走就走呢？” “先生，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离别呀。” “因为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逢呀。” “哦，但是我不想和先生离别。” 两人坐在马上交流着，小丫头说着问不完的问题，顾亦也耐心一一回答着。 忽然两人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一匹马立在前方的道路上，马上还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田野指着前面那一人一马说道：“那个人好像无忧哥哥呀。” 顾亦眼力好，隔着很远他看清了前面马上那人，正是苏无忧。 他策马前进，待来到近处，田野叫道：“真是无忧哥哥！” 她朝着苏无忧挥手，“无忧哥哥！” 苏无忧看向她咧嘴一笑，“你好呀丫头。” 随后苏无忧环手挺胸看着顾亦，“不仗义啊，悄悄的跑了不叫我，还留封信说什么山水有相逢。 要不是我抄近路赶上了，你们是不是就丢下我了。” 顾亦无奈一笑，“你怎么跑出来了。” 苏无忧拍了拍马背上的挎包和佩剑，“这不明显吗？闯荡江湖啊！” “你爹.....”顾亦开口道。 苏无忧点点头，朗声道：“没错，我爹放我出来了，本少爷从今天起，要跟着你闯荡江湖了！” 他摩挲着下巴看向顾亦，“说起来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嘞，嘿嘿嘿，是不是想让我陪你一起闯荡江湖又不好意思明说，才从我爹那里暗示他呀。” “我懂，我不会笑你的，毕竟咱俩也是破获过大案的搭档嘛，你没我怎么行呢。” 听着苏无忧的话，顾亦恍然了。 应该是苏山把自己那一番话听进去了，这才愿意放苏无忧入世。 顾亦点点头，“对对对，没你苏少侠不行，走吧，别拦在路中间了，还要赶路呢。” 苏无忧哈哈一笑，“果然我就知道你没我不行。” 他调转马头与顾亦并驾齐驱，开心的笑道：“咱们第一站去哪里呀！” 顾亦慢悠悠的回他，“中原道剑神山，听说那里准备举办武道大会了，去涨涨见识。” “武道大会！这可是江湖上最盛大的武林大会了，那岂不是能看到众多的武林高手！”苏无忧眼睛放光。 “没错没错，很多武林高手，苏少侠要不要去参加呀。”顾亦懒洋洋的说道。 “参加，必须参加！我征服江湖的第一站就是那里了！”苏无忧以拳击掌，英姿勃发的说道。 “加油！” 田野也是开心的喊道，惹得苏无忧哈哈大笑。 出了镇子离了父亲，苏无忧也算是入了他心心念念的江湖，这让他的情绪特别的高涨，又开始话痨起来。 “我怎么看到你们啥都不带啊，两手空空的。” “不过没事，本少爷带了，茫茫多的钱呢。” “对了顾亦，一直忘记问你了。” “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啊？有我厉害吗？” “嗯.....应该比你厉害一点点吧。” “那我们切磋切磋？” “那还是算了吧，你厉害。” “别这样嘛，我不会伤到你的，点到即止，点到即止行不行。” “哎呦，昨夜练功行岔气了，胸闷头疼。” “哎呀算了算了，不比行了吧，你不用怕，以后我罩着你。” “那就多谢苏少侠了。” 少年骑马入江湖，仗剑红尘走天涯，想着终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谱写出新的传奇。 第37章 剑神山 大安王朝自一统江山后把整个天下划分为了九道十四洲。 中原道是其中所辖面积最大的，也是粮食产量最高的一道之地，正所谓所谓富不过江南道，吃不完中原道说的就是江南和中原两道富饶之地。 中原道天云洲凌云城外，几座云雾缭绕连绵成群的青山上坐落着各式各样的建筑，中间那座体型最大最高的山，远处看去如同一把从天而降直直插入大地之中的一柄利剑，山顶上矗立着一座最为雄伟的楼宇大殿更像是剑柄一般直指天际。 这便是天下十大顶尖势力之一的剑神山。 “如今聚集在山下凌云城的江湖豪侠越来越多了。” “是啊，还有源源不断的武林人士正在赶来呢。” “哈哈哈，毕竟是五年一次的天下第一盛会，终于到了我剑神山主持了，上一次在归海阁那鬼地方，吃的全是劳什子海鲜，搞得老子那段时间身上一直腥臭。” “唉，掌门师兄已经云游多年，不知大会的时候会不会出现。” 剑神山主峰上那种雄伟庄重的楼宇里，主殿上摆着十一把交椅，但此刻却空着六把，其余五把交椅上五位老者正在商谈着事情。 这便是剑神山十位长老中的其中五位长老，最中间空着的那把交椅则是剑神山掌门的位置。 此时大殿中交谈的则是二，三，四，五，七，五位长老。 听到七长老洪宇山问道掌门会不会出现，最先开口的二长老肖笠叹息一声：“掌门师兄自出关后便云游去了，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长得有些圆滚的五长老雷如烈重重的哼道：“哼！那老家伙这些年也不知道给个信，八成是死外边了！” 有些儒雅随和的三长老楚云笙抚着下巴花白的胡须轻笑道：“五师弟慎言，小心有人告黑状哦～” “谁敢！” 雷如烈眼睛一鼓，瞪着两个眼珠子看向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四长老王溪枫。 这个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精瘦老者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肖笠开口说道：“好了不要闹了，掌门师兄不在，其余几位师兄弟云游的云游，闭关的闭关，就剩咱们几个老家伙能商议大会的布置了。” 雷如烈摆摆手，“有什么好商议的，咱们剑神山又不是没有主持过，翻翻门内卷宗照搬不就行了。” 肖笠眼睛一眯，嘴角翘起，他看着雷如烈说道：“那五师弟，这事全权交于你负责了？” 雷如烈一愣，眼神有些躲闪，讪讪开口笑道：“这，哈哈哈，师弟哪会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再说，这么大的事又不是一人之事，我看呐，还是大家一起商议商议吧。” “得选个稳重的人出来，我看四师兄就挺不错的！很符合这个要求！” 说完，雷如烈手一指坐着的王溪枫。 看到雷如烈那躲闪的样子三长老哈哈笑道：“怎么？你老五不是号称剑神山的万事通吗，这点小事也不敢接？” 雷如烈眼珠一瞪，嚷着嗓门叫道：“哪个王八蛋乱传的谣言！我雷如烈只会打架，其他的一概不懂！” 随后他嘿嘿的看向几人说道：“这事我是真办不了，叫我打架还行，让我去搞这些，实在不妥，不妥，哈哈哈....” 肖笠摇头笑道：“好了，我已有决断。” 他看向王溪枫说道：“四师弟，你性子稳重，此事就由你与老七一起去办吧。” 王溪枫点头应下，随后开口问道：“擂台确定是设在山脚下吗？” 肖笠点头，“嗯，山上多有不便，就山脚吧。” 王溪枫点头表示知道了。 环顾一圈，确定没人有事要议后，肖笠起身说道：“行了，暂且这样，各自忙去吧。” 其余四人站起身抱拳告辞，雷如烈更是脚底抹油跑得飞快，生怕有什么事情再找到他。 ....... “话说这剑神山呐，乃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剑仙飞升时遗留下来的佩剑所化，那一柄仙剑划破天穹后直直的刺入大地，然后就化作了那座高耸入云的神剑峰。” “那为什么不叫剑仙山呢？” “这个嘛，听说后来自剑仙飞升之后江湖出现了一位剑道天才，那真是绝代天骄惊才绝艳，一人一剑压的那一代的整个江湖抬不起头来，江湖敬为剑神。 后来那位剑神前辈来到了那座仙剑化成的山头开宗立派，这才有了剑神山的由来。” “哦～原来剑神山是这样来的。” “嗯呐！看着吧！以后我也一定会名震江湖，成为下一个剑神，当一当那天下第一！” “无忧哥哥加油！不过......我想让先生也当天下第一.....” “什么！？丫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心好痛.....” “嘿嘿，无忧哥哥也很厉害，无忧哥哥最好了！” “好吧好吧，看在你夸我的份上，那就让顾亦当天下第一吧，我当天下第二也行。” “好耶！无忧哥哥最最最好了！” 说话的正是苏无忧和田野二人，顾亦驾着马坐在田野身后，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听着两人天真的话语，嘴角微微勾起。 他们三人赶了十多天的路终于是进入了中原道剑神山的范围，这一路上遇见不少各种各样的江湖人，都忙着快马加鞭的赶往剑神山。 “顾亦，咱们都赶了十来天的路了，会不会已经结束了呀？” 苏无忧扭头对顾亦问道。 顾亦道：“不会，大会开启应该是三日后吧，来得及。” 在永平镇的时候他听章丘说是半个月后举办，他们紧赶慢赶走了十二天的路，想来不至于会提前开始举办的。 苏无忧再次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啊，骑马骑得我屁股都痛了。” 顾亦笑道：“赶这点小小的路就受不了了？江湖可还大着，以后遭的罪还多着呢。” 苏无忧伸了伸懒腰，“哎呀，我就是嘟囔两句嘛，这点小苦算什么，毛毛雨了。是吧丫头？” 与顾亦同乘一匹马的田野点头道：“嗯嗯，毛毛雨！” 比起小姑娘当乞丐流浪的那段日子，现在的生活吃穿不愁，还有马骑，顶多就是屁股蛋痛一些，这可不是毛毛雨嘛！ 顾亦笑着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看向远处一座凸起的山峰，他开口道：“前面那就是剑神山了。” “哪里哪里？” 苏无忧二人连忙伸头朝前望去，不禁有些失望。 “啊....那不是一个小山包吗.....这个也叫剑神山呐，书上不是说挺大的嘛。”苏无忧有些失落。 田野仰起头看向顾亦，“先生，那就是剑神山吗，可是他看着就高一点点呀，没无忧哥哥说的那么好看嘞。” 顾亦先是白了一眼苏无忧，然后屈指在田野脑袋上敲了个板栗。 “让你们平时不好好读书，望山跑死马不知道吗。” “你离着那么远的看当然小了，但是话又说回来，离着那么远你都能看到，那到近处你觉得它会有多大？” 田野皱着眉毛，不知道是在思考这句话还是疼的。 一旁的苏无忧却是惊叫出声，“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是这个理！” “哈哈哈哈！剑神山！天下第二！本少爷来了！” “驾！” 说着他一抽马鞭，胯下汗血宝马瞬间飞驰出去，一骑绝尘，唯有一串大笑声传来。 顾亦无奈扶额，“这傻孩子.....” 田野揉了揉脑袋，看着苏无忧骑着马远去的身影，嘴里低低呢喃道：“望山跑死马......” 第38章 要睡大街咯 “明明看着不远啊，怎么跑了那么久。”苏无忧坐在马背上唉声叹气。 “无忧哥哥，这叫望山跑死马咧。”田野笑道。 苏无忧朝她做了个鬼脸，随即擦了擦脑门的汗说道：“不过好在是到了。” “剑神山呐，和说书先生说的简直是一模一样，真高，真大！” 他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剑神山，此刻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小小的蚂蚁，仰视着这座擎天之柱。 “进城吧，这凌云城如今人应该爆满了。”顾亦看着前方高大的城门，此时城门口正排着长龙，都是各地赶来的江湖人士。 由于武道大会举办在即，而且剑神山脚下就这一座凌云城，赶来的人基本都是在此地落脚，静等着三日后的大会。 人一但聚集得多了，难免会发生一些骚乱，所以该有的治安还是要搞好的。 顾亦三人也下马，老老实实的牵着马去排队。 或许是因为此处是剑神山的地界，纵使人多了些，但除了人声嘈杂外也并没有发生什么骚乱。 顾亦苏无忧外貌出众，进入人群后引得一阵窃窃私语，但很快这声音也就过去了。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看脸有个屁用，手上的功夫才是本钱。 “呼，终于是挤进来了。” 排了半天队顾亦三人进入了城内，苏无忧长呼一口气。 城里全是涌动的人头，好不热闹。 苏无忧眼中尽是兴奋之色，“这可比永平镇大多了，我的天呐，全是人！” 田野坐在马背上好奇的东张西望，但看到的也基本全是人头。 顾亦牵着马说道：“先离开城门处吧，这太挤了，咱们先找家客栈落脚。” 三人就拨开人群，一边问着路一边朝着有客栈的地方走去。 “小二还有房没。”苏无忧站在一家客栈门前有气无力的喊道。 门口的店小二笑着迎了上来，“哎哟客官，本店房都已经住满了。” 苏无忧一听，随后便苦着一张脸说道：“怎么又是满的呀.....” 他们已经找了不下十家客栈了，都已经是客满的。 店小二笑道：“几位也是来参加武道大会的吧。” 苏无忧点头，“没错。” 店小二接着说道：“嘿嘿，这阵子来这凌云城里的人全是奔着武道大会来的，城里的所有客栈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有人定了，几位来得那么晚，估摸着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听店小二说一个月前就开始有人订客栈了，苏无忧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看向顾亦嚎道：“顾亦！没地方住了，咱们要睡大街了！” 顾亦摇摇头，“没办法，咱们确实是来得太晚了。” 田野道：“没事的无忧哥哥，我睡大街有经验的，知道睡哪里安全。” 店小二赔笑道：“对不住各位了，实在对不住。” 苏无忧干嚎了一阵后突然一停，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顾亦问道：“也不知道这外面的物价高不高？” “你想干嘛？”顾亦疑惑道。 苏无忧转头对店小二说道：“那个，小二哥，你们这店卖吗？” 店小二：“？” 顾亦：“？？” 田野：“！！！” ........ “唉，真的是，出那么高的价掌柜的都不卖，有买卖都不会做！” 苏无忧双手枕着脑袋走在路上，嘴里不停念叨着。 刚刚他想出价买下这座客栈的，奈何掌柜的不肯卖，好说歹说了都不卖，这让苏无忧感到有些挫败。 他说道：“这个世界上真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顾亦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这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顾亦说道。 苏无忧唉声叹气，“那现在咱去哪里呀，不会真要去睡大街了吧。” 顾亦道：“睡大街倒不至于，我们可以去睡破庙。” 苏无忧对他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马背上的田野拍手道：“好耶，我还没有睡过寺庙呢！” 苏无忧扭头对着田野呲牙道：“好什么好，丫头，咱们现在可是有钱人，睡破庙，多不符合身份！” 田野却是回道：“可是，无忧哥哥给我看的游侠小说里面的侠客不也是露宿荒村，夜宿破庙，天为床，地为被的吗？” 苏无忧一滞，突然有些无话可说。 苏无忧无奈道：“那能一样吗？人家那是迫于无奈，我们又不是。” 田野笑嘻嘻的说：“那我们就当体验生活啦。” 顾亦笑着附和：“就是，而且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些有趣的事呢。” 苏无忧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同意了。 于是三人就打听着朝城内的一座破庙走去，一路上，苏无忧还是不停的抱怨着。 “这庙也太破了吧......” “一看就年久失修的，说不定还漏雨，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吧......” 三人把马拴好走进破庙后，突然愣住了。 “哇，好干净呀！”田野开口惊叹道。 “咦？破庙都是这么干净的吗？难怪小说里的大侠都喜欢往这里钻。”苏无忧也是有点疑惑。 顾亦环视了一圈，说道：“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人打扫过。” 一般的破庙确实是破，脏，屋顶说不定还漏雨。但这个破庙里虽然简陋，但却异常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人打扫过。 田野道：“那....这里是不是有人住呀，先生，要不我们走吧？” 苏无忧却是摆摆手，昂首阔步的在里面转了起来，“哎，走什么走，出去睡大街吗？” “要是人家的住所大不了给他一点钱让咱们暂住一段时间，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田野开口叫道：“无忧哥哥，你刚才还说不想住破庙呢！” 苏无忧忙四处观察着，眼中透着一股子兴奋，“那不是没想到那么干净嘛，嘿嘿嘿，我还没睡过破庙呢，小说里大侠都睡过的！” 田野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别晃悠了，这里面就那么丁点大有啥好看的，天色也不早了，赶紧收拾一下睡的地方。”顾亦开口道。 苏无忧一扭头，看着顾亦，不停的眨巴眼睛。 顾亦皱眉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苏无忧双手一摊，“没睡过，我不会呀。” 顾亦：“......” “我会，我会！”一旁的田野兴奋的举着手。 这野外露宿的经验她可足了，这么多年在外面摸爬滚打练就的可都是这一身好本领。 顾亦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去吧，教教无忧哥哥。” 田野重重的点着头，“无忧哥哥，我来帮你！” “那你呢顾亦？”苏无忧看向顾亦。 顾亦转身出门，嘴里说道：“我去拿点被褥什么的。” 由着两人在里面捣鼓着，顾亦来到外面，看着天色不早了，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了，手掌划过腰间的酒葫芦。 瞬间，几床被褥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唉，这种悄摸摸的感觉可真不好。”顾亦默默的叹了一声。 毕竟这种凭空取物的手段太过惊世骇俗了，顾亦只能背着他们做。 抱着几床被褥，顾亦又走回了破庙里。 苏无忧田野两人已经找了个角落铺好了稻草，也把四周再度清理了一遍。 “你那么快啊？”看到顾亦回来，苏无忧有点疑惑，去买也用不了那么快吧。 顾亦抱着被褥走到两人面前，往铺满地的稻草上一扔，说道：“就在马背上取的。” 苏无忧点点头，“奥奥，之前都没注意你们马上挂没挂包袱呢。” 顾亦蹲下身子整理着被褥说道：“快点的吧，整理一下。” 苏无忧也连忙蹲下身帮起忙来。 站在一边的田野却是皱着眉头，挠着脑袋在那里想着，“小白的身上有载着包袱吗？” 顾亦回过头来，看着还在发愣的小丫头，他微微一笑，开口喊道：“丫头，还不来帮忙？我们两个可弄不好哦。” 听到顾亦的话田野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忙点头道：“来了，先生。” 第39章 烤鸡翅，我喜欢吃 三人忙活一会终于把睡觉的地方收拾好，苏无忧直接往被褥上一躺，呈大字型面朝着天花板，嘴里说道：“终于能躺下了，本少爷也是当大侠睡破庙了。” 顾亦站着，看向苏无忧，嘴角带着一些笑意说道：“野外的破庙经常有鬼魅精怪吸取过路歇脚的书生游人精气，苏大侠怕不怕。” 闻言苏无忧嗤笑一声：“呵，本大侠会怕那种小小的妖怪？” 随后他坐起身子，环顾一圈破庙的各个角落，嘴里又说道：“再说了，那都是小说里面的故事，当不得真。” 顾亦笑道：“嗯，看来苏大侠胆量远超常人呐，在下佩服。” 苏无忧站起身，在庙里面走来走去的，田野出声道：“无忧哥哥，你在找妖怪吗？” 苏无忧走到她面前，轻轻掐了一下田野的脸，“你这小丫头也取笑我啊。” 田野眯着眼睛咯咯直笑。 收回手，苏无忧说道：“我在想在这破庙，该去哪里方便。” 田野说道：“都是在外面解决的，没有人的地方。” 苏无忧点点头，“好吧，那本大侠就去斩妖除魔去了，你们等着我啊。” 说完，苏无忧就迈步走出了破庙。 顾亦摇头失笑，“这小子，没个正行。” 苏无忧走出破庙后看了看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他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撒了泡尿，反正这鬼地方也不会有人来。 方便完后苏无忧摸着肚子，嘴里嘀咕道：“都饿了，今天又得啃干粮了，早知道在客栈那里就打包点饭菜回来好了。” 溜溜达达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苏无忧左顾右盼，嘴里时不时喃喃着：“哪里有什么鬼怪，骗小孩子呢。” 走到庙门外，苏无忧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进去，嘴里嚷道：“什么东西那么香！” 只见庙里中间生了一堆火，上面架着一只烤鸡，正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哇，好香啊！”苏无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冲过去，伸手就要抓那只烤鸡。 “慢着！”顾亦忽然出手，挡住了苏无忧，“洗手了没？” 苏无忧嘿嘿一笑，走到一旁拿起水囊随便冲了一下手，再次走到烤鸡前蹲下，“可以吃了吧。” 顾亦摇头道：“还没熟呢，还得烤一会。” 一旁的田野也盯着烤鸡在流着口水。 苏无忧就蹲着，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火架上的烤鸡，生怕它长翅膀飞走了。 盯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开口问道：“这鸡哪里来的。” 顾亦一边翻动着烤鸡刷着烤料，一边回道：“刚在外面打的野鸡。” “这地方还有野鸡？”苏无忧道。 顾亦点头：“说来也巧，刚出去方便，遇上了。” 这只鸡是顾亦早已买好的，他的无尽酒葫里面短暂的放些食材是没问题的，只是凭空变物这种事情是没必要拿出来说的。 苏无忧笑道：“那咱们运气还真好，今晚有口福咯。” 田野也在点着小脑袋，虽然过惯了苦日子，但有肉吃谁会不高兴呢。 两人就眼巴巴的看着顾亦烤着鸡，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烤了一阵子，顾亦停下手上的动作，满意的点点头，“熟了，吃吧。” 一双手迅捷无比的落在鸡腿上，“哎哟”一声，苏无忧收回手。 “烫啊，你小子急什么。”顾亦在一旁看着苏无忧这猴急的模样，责了他一声。 苏无忧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运起内力覆盖在双手掌上。 “这就不怕烫了。” 随即罪恶的双手伸向烤鸡的大腿，微微用力一扯。 一只油光金黄发亮的鸡腿就被他撕了下来。 顾亦嘴角一抽，“你......真是个天才。” 苏无忧把撕下来的鸡腿递给田野，“丫头，吃。” 田野吞着口水接过了这只喷香的鸡腿，即便被烫得斯哈斯哈的双手交换着拿也不舍得放下。 又撕下另一只鸡腿，苏无忧转头眨巴着眼睛说道：“顾亦，你不喜欢吃鸡腿对吧？” 看着苏无忧那一脸你快说你不喜欢吃的表情，顾亦脑门一黑，咬着腮帮说道：“不喜欢，你吃吧。” “好嘞，那行，鸡屁股留给你哈。”苏无忧说完就连忙把鸡腿塞进了嘴里。 他闭着眼睛，满脸的陶醉，一边咀嚼着一边模糊不清的说着。 “真香啊，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 顾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香就多吃点，待会鸡屁股也吃掉。” 苏无忧都快把手里的鸡腿干没了，田野手上的鸡腿才刚放凉了一点，她握着手上的鸡腿，感觉没那么烫了，然后递到顾亦面前，“先生吃。” 看着田野那一闪一闪清澈见底的眼眸望着自己，顾亦心又一暖，他笑着说道：“你赶快吃吧，先生不喜欢吃鸡腿，我更喜欢吃鸡翅。” 说着顾亦就扯下了一边鸡翅膀，丝毫不怕烫到。 “烤鸡翅～我最爱吃～烤鸡翅～我喜欢吃。” 听着顾亦唱的奇怪的歌调，田野好奇问道：“先生先生，您唱的是什么呀？” 顾亦手拿着鸡翅膀边吃边道：“这个呀，这是我家乡那边我很敬重的一个，嗯.....先生唱的歌。” “先生敬重的人那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 “我们一样，都是孤独的。” “吧唧吧唧～想不到，顾亦你看着那么正经，吧唧吧唧～还会唱那么奇怪的歌。”已经啃完鸡腿的苏无忧正在嚼着嘴里的肉，嗦着手指头说道。 顾亦斜眼看向他，“吃饱没，没吃饱还有鸡屁股。” “你不吃啊？”苏无忧问道。 “不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苏无忧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把鸡屁股割了下来。 他再次向顾亦确认道：“你真不吃？” 顾亦还是摇头。 苏无忧嘟囔道：“那我真吃了啊，那么肥的肉不吃，非要去吃那没啥肉的鸡翅，真是搞不懂你。” 说完苏无忧一口咬在了鸡屁股上，只觉得喷香四溢，满嘴流油。 享受！ “先生先生，您可以教我唱刚刚那个歌吗？”刚刚啃完鸡腿的田野望着顾亦说道，眼中满是殷切。 “当然可以。”顾亦柔声一笑。 银白色的月光下，一间亮着淡淡光芒的破庙中传来了一大一小的歌声。 清脆和温醇的歌声直飘向高空的明月，似乎是远在异乡的游子想借着明月寄托着自己的相思。 “烤鸡翅～我最爱吃～” “烤鸡翅～我最爱吃。” “烤鸡翅～我喜欢吃～” “烤鸡翅～我喜欢吃。” “哈哈哈哈，丫头你跑调了！” “无忧哥哥你别说话！” ....... 第40章 江湖风云榜 吃完烤鸡后三人灭了火烛躺上褥子休息。 年纪最小的田野睡在里面靠着墙壁，苏无忧睡中间，顾亦则在最外面。 兴许是赶路累了小丫头盖着被子早早的睡了过去。 顾亦闭着眼睛假寐。 唯有苏无忧睁着大眼睛左看右看。 借助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能依稀的看到破庙内建筑房梁的轮廓。 苏无忧有些兴奋，本来赶了那么几天的路是有些累的，但此刻睡在破庙中的草席褥子上他却是毫无睡意。 “大侠睡破庙，我也睡破庙，不就相当于我也是大侠嘛。”苏无忧眼睛滴溜溜的转，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不知道三天后的比武大会有哪些江湖高手会来，真想亲眼见见江湖风云榜上的高手啊。” “要是天下第一玉剑仙也来就好了，最好还有天下第二第三。嘿嘿嘿，都是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啊。” 苏无忧在脑袋里幻想着自己在参加比武，凭借出色的身手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脱颖而出。 然后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然后握住他的手激动的对他说：“这位少侠，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我求你做我徒弟吧！做我天下第一的徒弟！” 然后天下第二第三接连冒了出来扯着他的衣服喊道：“不！做我的徒弟！” “做我的徒弟！” “是我先抢到的！” “是我的徒弟！” 场中的苏无忧被几人拉拉扯扯，却抬着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毛啊。” 就在苏无忧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苏无忧声音一止，转头看去，顾亦一双眼睛像看傻子一样正在看着他。 “呃.....那个，我做噩梦了。”苏无忧当即就尴尬了。 “听到笑声我还以为有吸人精气的狐狸精来了呢。”顾亦翻身打了个哈欠。 “吵醒你了？”苏无忧抱歉问道。 “那到没有，我还没睡着，别吵醒丫头就行。”顾亦回道。 苏无忧转头又看了看田野，小丫头睡得还蛮香的。 见没有吵醒她苏无忧就放心了，他转过身面朝着天花板躺着。 思考了一下他开口叫道：“顾亦。” “嗯。”顾亦闭着眼睛闷闷的回了一声。 “你说我去比武的话能不能拿第一呢。”苏无忧接着说道。 “苏少侠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岂不是手到擒来。”顾亦又打了个哈欠。 “跟你说正经的呢。”苏无忧用手肘戳了下顾亦。 反正也睡不着，聊点天解解闷吧就。 顾亦说道：“你了不了解武道大会。” 苏无忧点点头：“知道啊，各境五年一比嘛，而且为了各派弟子和江湖武人都能扬名，武道大会还设立了三个实力榜，而且最低先天境界才能入榜。 先天境前五十人可入江湖风云榜人榜。 宗师境前二十者入地榜。 最后一个就是大宗师了，前十者入天榜。 天下第一说的就是天榜第一人了。 不过大宗师何其稀少，一般武道大会也不会出现的。” 听完苏无忧所说顾亦点点头：“不错，看来你知道的还蛮多的。” “嘿嘿嘿，都是听说书先生说的。” “天下英才何其多，似你这般年纪的先天也不是没有，或许更有甚者，想赢的话，得努力咯。” 苏无忧咧嘴笑道：“本少爷一定不会丢人的！” 看着这小子信心十足的样子顾亦嘴角微扬。 真真是少年须知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啊。 笑了一会苏无忧又问道：“你会不会参加啊？” 顾亦摇头，说他不会参加的。 苏无忧疑惑道：“不参加？你不想名扬天下吗，你难道不想受万众瞩目吗！？” 苏无忧追问顾亦为何不参加，难道真的不想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有自己这一号人物，走到哪里报出自己名号都能获得别人一句大侠的尊称？ 顾亦只是回道，不想，没意思。 早一百来年的话顾亦是有这个想法的，想着自己如何牛逼哄哄的称霸武林名扬天下，当一当那江湖中的天下第一，坐一坐那武林里的头把交椅。 可百来年过去了，一些幼稚热血的想法也随着时间的车轮渐渐远去，只剩下了一颗淡然的心。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见顾亦铁了心不愿参加，苏无忧也只好放弃忽悠，他半开心半遗憾的说道：“不参加也好，万一咱俩在擂台上遇见了，我是和你打呢还是让你晋级呢，也很纠结是吧。” 在苏无忧的心里顾亦和他实力差不多，说不得还低他一点点。 要是真遇上了自己是放弃呢还是继续追逐梦想呢，很难选。 顾亦嘴角抽了抽。 “你小子.....还挺仗义哈。” “对了，我听说江湖风云榜是朝廷弄出来的？”苏无忧忽然问道。 “你又是从哪听到的？”顾亦好奇道。 “说书先生说的啊。” “.....”顾亦无言以对。 “没错，确实是朝廷弄出来的。” “为啥？” “说书先生没和你说？” “没有，他说啥天机不可泄露。” 顾亦暗暗点头，“这说书先生大嘴巴了些，但还是有些分寸的。” 他解释道：“早些年武道大会确实只是单纯的比武。后来为了让这些江湖人不至于那么团结一气，朝廷就弄出了所谓的江湖风云天地人三榜。 意在于让一些想要争名夺利的江湖武人相互厮杀，从而让江湖势力不断从内部产生间隙，朝廷好坐山观虎斗，不至于费心费力的时刻防备某些势力闹出乱子。 虽说比武大会是为了决出江湖排名，但这也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官方渠道而已。 毕竟榜单排名不是固定的，也不一定要等到比武大会，你胜过了榜上之人，你自然会接替他的位置。他挤掉了其他人，其他人不服，自然会找排他前面之人比试。 比来比去，杀来杀去的，那江湖里的精锐力量不就少了很多吗。” 听完顾亦的解释，苏无忧琢磨了半天，随后恍然大悟。 “哦～想出这主意的人心真黑啊。” 顾亦：...... “咳。” 顾亦清了下嗓子开口说道：“对了，现在天榜上的是哪些人啊。” 他芝兰楼里闭关了五十年，榜上的高手应该也换了八九茬了。 苏无忧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近几十年的天下第一一直都是飘雪城城主玉求仙。第二第三是谁来着，我忘了。” “玉求仙？” 姓玉的他以前倒是知道几个挺厉害的，但这名字顾亦第一次听到，不认识。 或者说，现在整个天下他认识的人应该不超过两只手了。 就在两人聊天之时，顾亦察觉到门外不远处正有人在靠近。 随后苏无忧也察觉到了，他看向顾亦。 “有人？” 顾亦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萌生了想要逗逗他的想法。 “这荒郊野外的，还是大晚上，不会真是什么妖精来了吧？”顾亦装作一脸害怕的样子说道。 “少来了，哪有什么妖精鬼魅，指不定是什么强盗匪徒。你顾好小丫头，待本大侠去看看。” 苏无忧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的说道。 随后他握着自己的灵均长剑起身悄悄的走到门后躲着。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苏无忧握着剑鞘的指节逐渐发白，头上渐渐多了许多汗珠。 “不会真的是小说里写的那种荒村破庙里掏心掏肺，采阳补阴的山野精魅吧。”此刻他想到了小说里描写的那些妖精的可怕之处。 随着“吱呀”的推门声响起，苏无忧手中长剑出鞘，大声喝道。 “谁！” 第41章 你们是哪个 随着苏无忧一声大喝，紧接着就是一道破风声响起。 黑夜里亮起一抹寒光，直刺苏无忧。 那抹寒光在苏无忧瞳孔中骤然放大，他下意识抬剑格挡。 “当”的一声，寒光刺在长剑身上，火花四溅。 借着月色，苏无忧看清了那是把短刀，月光照在刀面上，散发出森森寒意。 还不等他细看，对面持刀那人蓦然收刀回身，挽出一道漂亮的刀花，狠狠的又朝着苏无忧劈下。 苏无忧侧身躲过一击，探出左手钳住来人手腕，想顺势卸掉对方的武器。 谁料那人脚尖一点身体翻转至半空，苏无忧手还没来得及发力便被他挣脱出去。 二人拉出一段距离，苏无忧模糊的看到那人持刀平握至胸口，摆出了防备架势。 苏无忧长剑一指，嘴里大声叫道：“你这贼人，竟敢偷袭本大侠！看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他脚踩剑步，握紧长剑攻向对面那人。 一剑刺出，那人早有防备，手中短刀往外一荡，长剑弹开，他顺势躬身双手握刀刺向苏无忧腹部。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苏无忧亡魂大冒，连忙强行扭转身体避开这一刀。 “刺啦”一声。 短刀划破苏无忧腰上的衣衫撕出一道口子。 躲过这一刀的苏无忧连忙往后退再次与那人拉开距离。 低头看向衣衫上的那道口子，苏无忧只觉得背后发凉，已是满头的冷汗。 他吞了吞口水，“还好本少爷躲过去了。” 随即他抬头看向对面那人，愤怒的说道：“你竟然下死手！” “哼！”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苏无忧一愣，“哎？怎么好像是个女人？” 苏无忧愣神之际那道身影再次冲了过来。 “生死搏杀还敢走神！” 眼看泛着寒光的短刀再次刺了过来，苏无忧赶忙回过神来。 “本少爷不会手下留情了！” 他长剑一抬，体内内力激荡，随后长剑一挥，一道剑光向那人斩去。 看着一道耀眼的剑光朝着自己斩来，那道人影眼中瞳孔一缩。 “先天内力！” 随后身体急停，赶忙运转体内气体用短刀护住身前。 “砰”的一声。 剑光砍在那道人影身上，直接给她击飞倒在地上。 苏无忧趁势而上，长剑直指那人面门。 倒在地上的人影反应极快，一个翻身躲过一击。 待脚跟落稳后，她如同一只猎豹向着苏无忧扑去。 身在半空时她周身旋转一圈，带着身体加持的惯性一刀向着苏无忧横砍而去。 长剑格挡，苏无忧倒退几步，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手臂，他惊讶出声道：“你也是先天？！” 那人看一击取不得什么战果，再次持刀而上。 “就准你是先天嘛？！” 苏无忧这次听得真切了，确实是个女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女人已经攻到他面前了，苏无忧只好拆招抵挡。 在黑夜里，剑影闪烁，刀光四溢，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你为何要杀我！”再次逼退女子，苏无忧得以喘口气。 谁知那女子不依不饶，如同一条灵活的毒蛇再次缠了上来，处处下着死手。 “我杀你？！分明是你占了人家住处，还先对我出手！” 苏无忧举剑四处格挡，渐渐的适应了这个攻击节奏，偶尔还能出个两拳踢个两脚。 “姑娘我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会。” 苏无忧听出来了，她说的意思是自己抢了她的住处，还先对她出手，她这才反击的。 “是我先出的手吗？” 苏无忧在想着，突然他就回忆起来了，好像是自己刚刚拔剑吼了一声，她俩这才打起来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叫道：“姑娘姑娘，你听我解释，有误会！” 那名女子此刻已经上头了，任凭苏无忧说什么她也不停手，只想砍死眼前这个王八蛋。 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从家里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客栈住就算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荒郊野外的破庙，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就出去买会东西的功夫就被人占了。 而且这人还拿剑砍自己，先天了不起啊，谁还不是个先天了！ “我不听我不听，砍死你个龟儿子！” 她越想越气，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那把短刀都被她挥出残影了。 当当当的声音响起，火花四溅，苏无忧越打越觉得没理。 “好了，我向你道歉，你先停手好不好。” 苏无忧架住势大力沉的一刀后开口说道。 回应他的又是一刀，“去死吧，王八蛋！” 听着破风声，苏无忧无奈再次挥剑抵挡。 就在这时，一道烛光亮起。 黑夜里突然看到亮光会使人的眼睛一瞬间感到不适应，眼花，造成暂时性的致盲。 而恰巧这个女子正对着光源，所以产生了一瞬间的失明。 眼前失去了目标，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也偏离了要挥向的方向。 而苏无忧背对着光源，所受的影响要小得多。 看着那把刀挥向了别处，而自己的剑却要直直的刺向对方的心口。 “遭了！” 苏无忧手臂连忙一挪，使剑身偏离，抬高了几尺，直直的向着那女子的肩头上擦过去。 “唰”的一声，像是割断了什么东西。 苏无忧没有去看，他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名女子。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在昏暗的烛光下，她的头发在空中如瀑散开，随风摆动。 每根发丝都染上了金色的烛光，显得熠熠生辉。 她两条纤细的柳眉高高抬起，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充满了震惊。樱桃般的小嘴微张，透露着不可置信，整个人的表情似震惊又愤怒。 苏无忧觉得这是自己见过的最特别的一张脸，她有着少女的清纯，但又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还带着一股特别的野性。 苏无忧看呆了。 “啪”的一声脆响。 苏无忧缓缓的用手捂住左脸，感受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才回过神来。 他被扇了一巴掌。 “姑，姑娘。” 他有些磕巴的喊道。 那女子目光冰冷的看向苏无忧，手中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龟儿子，王八蛋。” 即使被刀架着，脖子上传来丝丝寒意，苏无忧却浑然不觉，他再次开口道：“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那女子没有理会他，目光越过他看向刚刚亮起的烛光处开口说道。 “你们是哪个！” 第42章 苗疆少女 “所以你回来那么晚是迷路了？” 苏无忧席地而坐，望着篝火对面正在啃着干粮的少女，听完她的解释后开口说道。 少女身着一身紫色无袖劲装，脖颈处挂着一串银制饰品，除了放在地面上的包袱和一把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华丽短刀，腰间还别着一支白玉短笛和一只竹筒。 此刻露着洁白如藕的两条手臂正坐在地上大口的啃着手里的干粮，吃相极其豪迈。 少女名叫桑璃，正是刚刚和苏无忧交手之人，被顾亦点亮的蜡烛打断两人交手后，也就熄灭了继续动手的心思。 毕竟也不是什么生死仇恨，在听过二人的解释后也就清楚这是个误会了，所以就暂且原谅他们了。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同是天涯落魄人，江湖儿女，不打不相识。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几人在篝火旁席地而坐的和谐场景。 桑璃嘴里嚼着干粮，点着头含糊不清的回答：“对头。” “对头？”苏无忧挠了挠头，然后摆手说道：“咱们不是对头，不都已经说开了嘛，误会，这是个误会。” 听到苏无忧的回答，正在嚼着干粮的桑璃噎了一下，连忙拿出包袱里的水囊灌了一大口水，拍着胸脯顺了下去。 她对着苏无忧翻了个白眼，吐出两个字。 “憨包。” 这下更让苏无忧摸不着头脑了，但他觉得指定不是什么好话。 这时一旁坐着的顾亦笑道：“对头就是对的意思。” “对头对头！就是这样。”桑璃点头道。 顾亦看向她说道：“听桑姑娘的口音，是南疆苗人吧。” 桑璃点头惊喜道：“不错，这个小锅锅不但长得好看，还晓得那么多的事情，这个叫啥子来着。” 想了半天，她一拍脑门：“见广识多！” “是见多识广才对吧....”一旁的苏无忧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桑璃眼睛一撇，对着苏无忧嘲弄道：“反正不像你这个胆小鬼，那么大的人了还怕妖怪～” 苏无忧“噌”的一下脸就红了，张口叫道：“谁怕妖怪了！我那是怕有歹人！” 桑璃也不说话，就斜着眼看他，嘴巴一歪，嘴巴蠕动着，无声胜有声。 嘲弄之色溢于言表。 苏无忧还想再说些什么，顾亦开口道：“桑璃姑娘从南疆那么远的地方而来，赶了上千里路，就只是为了参加武道大会吗？” “嗯....武道大会是要参加的，就想来看看中原武林是个啥子样子。 然后就是出来闯荡一哈江湖，天天憋在山里头要闷死人咯。”桑璃回道。 “就你一人吗？没有家族长辈陪同？”苏无忧疑惑道。 若是江湖老油子听到此话必定会警惕万分，充满防备。 但桑璃大概是初入江湖，不懂得江湖上的人心险恶，听到苏无忧问话不仅没有表露出什么警惕之色，反而是骄傲的仰起头道：“那当然，老娘我可是瞒着家里面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厉害吧。” 听着桑璃描述着自己是如何偷偷跑出来的，苏无忧双眼渐渐发亮，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想他也是想闯荡江湖，奈何多年都过不去家里那关，听着少女描述自己的事迹，他一边佩服着，一边又感叹自己。 和人家相比，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啊。 倒是顾亦听得嘴角微扬，他不露声色的瞟了一眼房顶，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苏无忧击掌叹道。 桑璃鄙夷的看向苏无忧，“你也是溜出来参加武道大会的？” 苏无忧笑道：“没错，我也是！” 桑璃收起了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无忧方才点头道：“看你年纪轻轻的实力倒是不俗，不过就是胆子小了些。” “我不胆小！”苏无忧“噌”的一下站起身，一副要跟谁拼命的架势。 说到年龄，顾亦看向桑璃，见她年纪轻轻，内力却已浑然天成了，他开口道：“桑璃姑娘看着尚小，一身实力估摸着已入先天四境，不知芳龄几何？” “17！”桑璃傲娇的说道。 像她这个年纪入先天而且还走了挺远的人少之又少，称为天骄也不为过，所以自然是有些小傲娇的。 “果真是天骄啊。”顾亦赞道。 苏无忧却突然神色变得深沉起来，他环手抱胸，抬头四十五度望着天花板。 “鄙人不才，十八岁才堪堪先天五境。唉～” 苏无忧虽是叹息着说出这句话，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桑璃看得火大，想反驳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撇嘴道：“有啥子了不起的嘛，不就比我大一岁高一境撒，等我到年纪咯，肯定比你厉害。” 从最初交手的时候她就感受到苏无忧的境界比她高一点，好在对方是没有下死手的，要不然自己肯定得负点伤。 不过要是真的拼命，自己也不见得会输，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竹筒。 沉默了一会，桑璃看向对面从头到尾都坐在顾亦旁边的田野。 小丫头坐着脑袋不住的小鸡啄米，显然是极困了。 刚刚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打斗声吵醒了，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再然后就坐在这里听着他们聊天，听着听着就快睡着了。 桑璃问道：“小锅锅，这是你的娃嘛，好可爱哦。” 顾亦侧过头去，看着小丫头昏昏欲睡的样子，淡淡一笑。 “不是，这是我的学生。”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正在打盹的小丫头眼神朦胧的抬头看向他。 顾亦轻声说道：“困了就先去睡吧。” 本来还想坐着陪先生坐一会的田野开口想拒绝，但是却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了。 她点点头，慢慢的站起身朝着桑璃抱歉的笑了笑就走回角落里睡去了。 桑璃也还以一个微笑，看着小姑娘去睡了，她望向顾亦，眼睛亮晶晶的。 “你还是个教书先生？” “算是吧。” “真厉害唉，怪不得见广识多。” 顾亦摇头笑道：“哪里，只是我曾经有个朋友也是苗疆人。” 桑璃惊喜道：“真的？！他叫啥子名字？说出来看看我认识不？” “她..已经不在了。” 桑璃神色一滞，半晌才讷讷道。 “不好意思....” 盯着眼前的篝火，火光印在顾亦的眼眸中，她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同样操着南疆口音的女子。 “无妨的。” 见气氛有些沉默，苏无忧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他撞了撞顾亦的肩膀笑道：“想不到你人脉还挺广，南疆那么远的地方都有朋友。” 顾亦白了他一眼，看了看对面的桑璃，又看了看苏无忧，他挑眉对苏无忧笑道：“你好好把握一下，说不定你南疆也会有人脉。” 看到顾亦这不怀好意的笑，苏无忧看了看对面还在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低头自责的桑璃。 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有些发烫。 他张嘴想说什么，顾亦却已经站起来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报名呢。”顾亦伸了个懒腰。 桑璃也回过神来了，站起身应道：“行。” 随后就走向另一边角落准备收拾一下睡的地方。 “桑璃姑娘。” 顾亦突然开口喊道。 桑璃回过头来看着他，有些疑惑。 “做啥子？” 顾亦指了指苏无忧，咧嘴笑道：“无忧说可以帮你铺床。” 苏无忧一脸懵逼，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顾亦，他想伸手去捂顾亦的嘴，又想着向桑璃解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闭嘴，不，我不是，他瞎说的。” 桑璃朝苏无忧翻了个大白眼，随后继续转身收拾起来。 “老娘自己会铺。” 苏无忧狠狠戳了一下顾亦，又转头看向背着身默默铺着铺盖的桑璃。 他嘴唇嚅嗫道：“谁，谁要帮你啊。” 只是声音不大，唯有他一人能听见而已。 第43章 不惹事，也不怕事 一夜无话，各自休息。 翌日早晨。 苏无忧睁开眼睛，顾亦不见了，就连小丫头田野也没了踪影。 他赶忙坐起身往另一个角落看去。 桑璃那里也是空无一人，只剩下卷好的铺盖堆在角落里。 “人呢？” 苏无忧揉着惺忪的睡眼。 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会丢下我自己先去了吧，真是不讲道义啊！” 苏无忧急忙爬起身，一溜烟的跑向破庙门口，打开了木质大门。 “哟，睡醒了啊。” 苏无忧撑着两扇木门，眨了眨巴眼睛。 破庙前的黄土泥地上，顾亦，田野，还有桑璃三人正围着一个锅炉坐着。 顾亦手里正端着一碗粥要往嘴里送，看到苏无忧出来了开口说道。 旁边小口吸溜着肉粥的田野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苏无忧。 “苏无忧哥哥早上好呀。” 随后又把头低下去继续喝粥了。 一旁的桑璃却是头也不抬，只埋头大口吸溜着碗里的肉粥，即使被烫得龇牙咧嘴也不舍得放慢进食速度。 苏无忧缓缓走下台阶，看着众人已经吃上了，他不满的说道：“什么嘛，大早上悄悄的起来弄吃的，也不知道喊我一声。” 顾亦说道：“这不是看你睡得香，不忍心打扰你嘛。” 苏无忧走近后一吸鼻子，眼睛顿时就亮了。 “真香啊，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碗。” 他流着口水跑到锅炉前，已经被粥的香味迷得神魂颠倒，刚刚的那一点不满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亦递给他一个瓷碗。 “自己盛。” 苏无忧接过后就拿起锅中的勺子满满的舀了一大碗。 一口下去，烫得他龇牙咧嘴不住的哈气。 “真香～” 听着耳边三道吸溜吸溜的声音，顾亦无奈的摇摇头。 “年轻人牙口真好，都不怕烫。” 没一会功夫，满满一大锅青菜瘦肉粥就见底了。 坐在随意找来充当凳子的木桩上，苏无忧摸着圆滚的肚子说道：“顾亦，你这肉啊这些哪来的啊。” “我一大早去买的啊。”顾亦理所当然的回道。 “噢噢，辛苦了。”苏无忧朝他嘿嘿一笑。 他觉得跟着顾亦出来行走江湖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了，人不仅长得帅，又勤劳，做饭还那么好吃。 就算他没什么钱，打架可能也不是很厉害，但这不还有自己呢嘛，顾亦负责买菜持家带娃，他苏无忧就打架罩他给钱花。 多棒不是？ 同样吃得肚子圆滚的桑璃打了一个饱嗝，表情陶醉的说道：“小锅锅，你这个青菜瘦肉粥真是太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嘞粥了。” 见桑璃夸起了顾亦，苏无忧感觉就像是夸了自己一样，表情骄傲的说道：“那当然了，顾亦的厨艺简直就是天下第一！” 田野疯狂的点着小脑袋，“先生做的饭最好吃了！” 听到几人的夸奖，顾亦内心也充满了成就感，毕竟天底下哪个做饭的人不希望得到别人夸自己的厨艺呢。 他笑道：“皮蛋瘦肉粥更好吃呢，有机会做皮蛋的话，我再做给你们吃。” “皮蛋是什么蛋？”苏无忧好奇的问道。 “皮蛋嘛就是用鸭蛋腌制后...” 顾亦刚想给他们解释一下皮蛋的做法，但是又觉得有些麻烦，说了几个人也听不懂，他停了一下摇头道：“反正很好吃就行了。” 几人虽然不知道皮蛋为何物，但顾亦说好吃，那应该就是好吃的，所以就不再继续追问，坐着消起食来。 小丫头主动请缨去收拾碗筷的重任，捧着碗去了一旁老旧的水槽，虽是老旧，但水还是能用的。 剩下苏无忧桑璃两人也不好意思光吃不做，也主动的收拾起锅炉和剩余的柴火。 顾亦坐在木桩上拿着酒葫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看着三人忙碌的身影，眼里充满了笑意。 “不错，都是懂事的孩子。” 老怀甚慰。 看着收拾完的几人，顾亦站起身把酒葫往腰间一别，开口道：“好了，收拾一下，咱们该出发了。” 几人又进了破庙拿上自己的武器和一些比较贵重的物品，顾亦则把拴在外面的白马哄好后就出发向城中心走去。 破庙的位置处于凌云城西南角，这边近山，到处都是农田，以前这里是处于城外的，只不过后来城里面扩建，城墙又往外移了，所以就把破庙这块暂且荒废了的区域包在了城内。 四人走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才算是进了闹市区。 “今天的人好像更多了。” 看着到处都人满为患，满大街都是涌动的人头，苏无忧说道。 “这些人几乎都是江湖人，你看每人或多或少都带着兵器。” 顾亦朝四周的人群打量着说道。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男女老少，瘦小的，魁梧的，苗条的丰润的，走在大街上嘈杂声不断。 这些人身上都有一个极其明显的特点，每人身上基本都带着一把兵器，一身的江湖气极为的浓重。 桑璃双眼亮亮的，满脸激动的左看右看，嘴里兴奋道：“这比我昨天见到的人还多哎！” “哇！你看那个人，长得好高好壮哦，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小孩，那是他孩子嘛！” 桑璃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满脸横肉又高又壮肩上还蹲着一个小身板的人说道。 那两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几乎是同时扭过头来，狠狠瞪了桑璃一眼。 桑璃小手一缩，看到两人朝自己瞪来后，小声的嘀咕道：“鼓啥子眼睛嘛，人家好奇一下都不得行。” 顾亦拉了拉她，随后朝那两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后，那两人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过头去。 顾亦对桑璃说道：“江湖上遇到人莫要指指点点，要不然人家会以为你是在挑衅。” 桑璃听后撇了撇嘴：“真小气，人家只是好奇嘛。” 苏无忧也插话道：“就是，指一下就不行啊，我又不怕他。” 顾亦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多生事端总是不好的，你这性子走江湖是要吃亏的。” 苏无忧摸了摸脑门，翻了个白眼。 “哎哟。”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是另一道粗狂的声音吼道：“哪里来的黄毛小丫头，走路不长眼睛啊。” 几人转头望去，就见三个威猛粗犷的大汉站在身边，一个大汉对着身前的田野吼道。 小丫头似乎是撞到了那人身上配刀的刀柄，此刻正在揉着微痛的脑门。 听到那大汉的吼声后立马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娘的，不长眼的小杂种，滚一边去。”随后大汉大手一推田野的脑袋，小丫头立马失去了平衡向后退去，好在桑璃及时扶住了小丫头才没让她摔倒。 小丫头眼眶红红的，即使被推了一下还在不停的道歉。 “你这人怎么欺负小孩呢！分明是你硬往这边挤的！”桑璃张口喊道。 “哟，这娘们长得真水灵。”为首大汉看到桑璃后眼睛一亮，露出猥琐的笑容说道。 桑璃眼里满是怒火，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张口骂道：“你个傻王八，给老娘道歉！” 听到桑璃的话，为首的大汉不怒反笑，“嘿嘿嘿，妹妹说的是哪里的话呀，哥哥听不懂呀，要不跟哥哥回家，好好教教哥哥？” 说着就要把手伸向桑璃。 突然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捏住了那大汉的手腕。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还有啊，出门在外，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第44章 想好要道歉了吗 顾亦一只手捏住了为首大汉的手腕，眼神渐渐冰冷。 江湖人脾气暴躁他能理解，但这不是欺负人的理由。 顾亦看着为首大汉说道：“我们家孩子已经道过歉了，阁下为何还要推搡辱骂。” 眼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被一个小白脸给抓住，为首大汉一阵恼火，开口骂道：“你他娘的又是谁。” 顾亦一把甩开他的手护到了田野桑璃二人面前，大汉一个趔趄向一旁晃去。 待他站稳脚跟后重新打量了一下顾亦，嘴里说道：“看你细皮嫩肉的，想不到还有两把子气力，是个练家子吧。” 顾亦没有回他，只是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我家孩子已经道过歉了，你为何还要推搡辱骂。” 见顾亦无视自己的问题，为首大汉气笑，他说道：“这是你家孩子啊，怎么不牵绳就带出来溜了。” “哈哈哈哈。” 为首大汉的话引得跟他同行的两个大汉哈哈大笑，其中一个猥琐的笑道：“嘿嘿嘿王哥，你看那小妞儿皮肤嫩滑嫩滑的，估计都能掐出水来。”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桑璃听得银牙紧咬，当即就要拔刀砍了这三个王八蛋。 “啪”的一声脆响。 刚刚说话的那个大汉哎哟一声痛呼，捂住了嘴巴。 待那大汉拿开手掌，已经是满嘴鲜血，手里还攥着两颗黄牙。 “你嘴巴太臭，熏到我了。” 收回剑鞘的苏无忧淡淡的开口说道。 刚刚他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但在听到顾亦说完话和那几人调戏桑璃过后，他怒火中烧，欺负小丫头不说还调戏自己的朋友，该打。 所以几人在笑的时候他一剑鞘朝着嘴臭的那人嘴巴拍了过去。 “你小子，敢动手打我？！” 看着手里的两颗牙齿，大汉抬起头瞪着苏无忧吼道。 “我就打了，怎么滴。”苏无忧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 “你找死！” 掉牙大汉蹭的拔出腰间的大刀，另外两人也是拔出自己的兵器。 叫王哥的大汉骂道：“他娘的打我兄弟，你们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 周围的人群看到这要动手的动静都识趣的往后退，但是没人跑掉，都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正围在外边看着热闹。 “要动手了动手了！” “来了那么多天，终于有热闹可以看了！” “这可是剑神山的地盘啊，难不成他们真敢在这动手吗？” “嗐，江湖矛盾，只要不死人，剑神山想必也不会说什么的。”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中心的两拨人剑拔弩张。 顾亦几人丝毫不惧，刚刚就看出了，这三人身上没有一点内力波动，区区后天武者罢了。 看着拔刀出鞘的三人，顾亦眼神毫无波澜，他淡淡的开口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撞人道歉了，阁下骂人是不是也要给我们道个歉。” “我道你娘的歉！” 为首大汉手握刀柄狠狠的砸了下来，另外两人也紧随其后。 顾亦没有动，嘴里吐出三个字：“别打死。” 话音一落，苏无忧如同一阵风从他身旁掠出，直冲三人。 揍这三个家伙都不需要拔剑，只见苏无忧欺身而上一个顶肩撞在为首大汉胸口，那个叫王哥的大汉顿时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猛牛撞了一般，狠狠的倒飞出去，嘴吐鲜血。 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然后就失去手的只觉瘫倒在地，手中兵器也是当啷的掉在地上。 一下放倒三人，苏无忧站在原地拍了拍巴掌，撇嘴道：“那么不经打，我身体都没热起来。” 三息！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苏无忧出去，苏无忧出手，三人倒地。 “这小伙子可以啊，一下就打倒了三个！” “速度简直太快了！我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结束了！” “此子年纪轻轻，实力竟如此了得！” “这位少侠不仅厉害，长得也是俊俏哩。” 临街的茶楼上，一个面如冠玉俊美非凡，一身气质看上去恬静淡雅的黑衣年轻公子也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摇着折扇轻声呢喃道：“先天，有意思.....” 站在他旁边头发花白的老者皱着眉头说道：“公子，此子年纪轻轻却已入先天，怕也是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啊。” 年轻公子丝毫不以为意，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轻笑道：“这是好事啊，年轻的天才俊杰越多，对咱们不就越有利嘛。再说了，我也从来没把这些人当做是对手。” 听到年轻公子的话，白发老者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笑着点头回道：“是了，同龄人里能被公子视为对手的，也只有那几个了。” 不只是这方茶楼，其余酒馆，客栈里都有人在关注着这条街上的事态。 听着周围人的夸赞之语，苏无忧高傲的扬起头颅走回到了顾亦的身边。 “没下死手。”苏无忧开口说道。 顾亦点点头朝他微微一笑，也没理会周围的声音，踱步来到倒地不起的为首汉子面前。 顾亦缓缓的开口道：“阁下想好了吗，要不要道歉呢。” 看着顾亦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脸上那淡漠的神色犹如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为首大汉心里直打着颤。 自己一个照面就被击飞了，肋骨都断了三根，说不得还受了内伤，更别说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另外两人了，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楚就栽了，这些人，自己惹不起！ 他忍着胸口的剧痛缓缓坐起身，喘着粗气说道：“我，我道歉，对不起。” 顾亦摇摇头：“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该道歉的对象是她们。” 说着手往田野二人那里一指。 大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朝着田野和桑璃二人跪着爬了过去。 小丫头躲在桑璃的身后，眼睛红红的，小脸吓得煞白。 桑璃双手叉腰，拽拽的看着正在爬过来的大汉。 “对，对不起。” 大汉跪在两人面前，小声的说道。 桑璃冷哼一声：“哼！听不见。” “对不起。” 大汉又加大了些音量。 “还是听不见。” 桑璃掏了掏耳朵。 闻言，大汉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死死的捏住自己的大腿，忍着胸中疼痛，低着头大声喊道：“对不起！” “咳，咳！” 喊完后大汉咳出两口血洒在地面，桑璃眉头一皱，带着田野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看着他。 第45章 强者愤怒，应向更强者挥刀 “说说你错哪了。” 桑璃说道。 “我，我不该欺负孩子，不该，不该调戏女侠，是我嘴贱，对不起，对不起！” 大汉双手依旧死死的抓着大腿裤子，跪在地上低着头陈述着自己的罪行。 桑璃看样子也感觉差不多了，她轻哼了一声开口道：“行吧，姑奶奶我原谅你了。” 她低头看向躲在身后的田野，小丫头脸已经没那么白了，红红的眼眶也淡了下去，嘴唇抿的紧紧的。 桑璃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丫头，你嘞。” 田野没有说话，抬眼望向了顾亦。 顾亦看到这一幕后也走了过来，站在汉子身边对田野笑道：“丫头，你怎么说。” 似乎是因为先生在旁边，小丫头得到了充足的安全感，她终于敢站了出来，面对着光是跪着就和她站着一样高的汉子，轻声说道：“对不起叔叔，是我先不小心撞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说着她弯腰朝着汉子微微鞠躬，随后又开口说道：“叔叔的道歉我收下了，我的道歉也请叔叔收下好吗？” 一直低着头的汉子听完小丫头的话后猛的抬起头看着她，用力抓着裤腿的双手也是缓缓松开，原来粗犷的脸上却早已经满是泪痕。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真诚纯真，似乎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容纳在了她的眼睛里面。 一股夹杂着悔恨愧疚的复杂之情涌上心头，汉子想抬手给自己两巴掌。 “自己，自己竟然伤害了一个那么美好的小姑娘，真是该死啊。” 汉子如鲠在喉，嘴唇嚅嗫着发声，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看你看，多么美好的一个小姑娘啊，你竟然忍心伤害她。”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苏无忧在一旁瘪着嘴说道。 汉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咧嘴笑道：“是叔叔不对，叔叔不该走路不看路的，叔叔也不该推你，请你一定要原谅叔叔，好吗？” 此刻汉子这番话说的非常的真诚，但是他这副模样属实是有点吓到田野了。 本就长得凶，嘴边还挂着血，这一笑，一张大口里面露出满是血迹的牙齿，极其的渗人。 田野溜的一下跑到了顾亦的身后，只是探出个小脑袋点着头。 见状汉子笑得更大声了，一扫方才跪着道歉的屈辱，笑得极其豪迈与释怀。 顾亦见状也差不多了，他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对着汉子开口道：“强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愤怒，却抽刀向更弱者。” “如果以后你不再欺负弱者，而敢于抽刀向更强者，那么即使你是跪着的，那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汉子一愣，脑中不断响起顾亦说的话，他缓缓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念叨着：“强者愤怒，敢于抽刀向更强者.....” 心灵一震，念头通达。 一股内力自汉子身上澎湃而出，先天一境！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高手们无一不感到震惊。 “这是先天内力？突破了！？” 茶楼上的年轻公子无法保持淡定，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旁边的白发老者也是惊叹道：“还是从后天九重跃过半步先天直达一境。” 年轻公子隔着茶楼二层的窗户向下望去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袭青衫的顾亦，薄唇轻启。 “似乎，这个人，更有意思....” 旁边一间酒馆二楼，一位青丝如瀑披在身后，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身材却是极好的白衣女子轻声呢喃着：“一句话就让人从后天九重突破至先天一境，这人究竟是谁？” 她开口道：“曼曼，你可有听说过江湖上又出了哪位年轻天骄吗。” 半晌，蒙面女子没得到回应，转身看去。 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身穿鹅黄长裙的少女正在桌前下筷如飞，两边腮帮鼓鼓的，明显是塞满了食物。 看到蒙面女子看来，手中筷子一顿，眨巴着眼睛，嘴里呜呜啊啊的说道：“唔....师姐，你说啥。” 蒙面女子脸一黑，这丫头眼睛里只有吃的，此次带她出门嘴巴就没有停过。 蒙面女子没有再说，又转身看向窗外。 黄裙女子见师姐又转过了身，疑惑的挠了挠脸颊，看向桌上的饭菜，又继续吃了起来。 没耗费多久的时间，汉子稳固了境界后艰难的站起身，向着顾亦抱拳鞠躬。 “多谢先生教诲，王莽记住了。” 王莽的脸上没有突破境界后的喜悦和兴奋，而是透出一股坚毅和稳重。 “王莽？”顾亦一愣。 他双手负后，点头淡然道：“倒是个好名字，记住了就好，不想你日后积德行善，别再干这种欺凌弱小的事就行了。” 王莽羞愧一笑，尴尬的想去挠后脑勺，但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 围在外面一圈看不出门道的人一头雾水。 “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又是抱拳又是行礼的。” “不知道，可能是感化了他？” “感化？那人瞅着也不像和尚啊，倒像是个读书人。” “你还别说，刚刚他说的那句话还挺有风范的，强者挥刀向更强者，像是有文化的读书人。”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阵急促但却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干什么干什么！一群人围在这里干嘛呢！” 一道声音喝道。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衣制服，头戴官帽腰配长刀的汉子有序的小跑了过来。 “是玄衣卫！” “快散了散了，说不得等下要抓聚众闹事的。” 看到来人是玄衣卫，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脚底抹油，一哄而散。 “你们几个，在这干嘛呢！”一个玄衣卫上前质问顾亦几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几人都没想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在这里打架吧，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看到没人回答，地上还躺着两人，兵器都还掉在一边，这名玄衣卫厉声喝道：“是不是在这里打架斗殴了！” 苏无忧跳了出来，连忙摆手道：“不是，这位大哥，我们就是走在路上不小心撞了一下，然后这二位可能身体不好就倒地了。” “是啊是啊，我这两个兄弟身体不太好，撞一下就倒地了。” 王莽也连忙说道。 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被玄衣卫抓进去蹲几天，自己参加不了无所谓，可不能连累先生一行人。 这名玄衣卫眉头一皱，他觉得这群人在侮辱他的智商，正欲开口骂道，后面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啥事啊袁杰。” 玄衣卫袁杰往后看去，一个手拿着一张大饼边走边啃，同样穿着玄衣卫制服的年轻男子正悠哉悠哉的走过来，只是不同的是，他制服的领子上有着六道红印。 这是一个六印捕头。 袁杰小跑着向男子而去。 “头儿，这几人说是不小心撞到了，但我看肯定是打架斗殴，要不要抓起来。” 年轻男子咬着大饼摆手道：“放他们走吧。” “打架斗殴啊头儿！”袁杰道。 年轻男子闻言翻了个白眼，摆手道：“这段时间还嫌不够忙啊，净盯着这些小事，放了，本捕头忙着呢。” 得到命令袁杰也没办法，自己这位老大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这也不管，那也不想管。 袁杰大声朝顾亦几人说道：“行了，你们走吧。” 王莽松了口气，抱拳还礼。 顾亦却是看向那位六印捕头。 “挺年轻的啊，先天八境，不错。”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年轻男子嚼着大饼望过去，只见对面那青衫男子正盯着自己看，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满意？ 他开口道：“阁下还有事？” 顾亦笑道：“就是想问问大人，比武大会报名该去何处。” 年轻男子说道：“不在城内，城外剑神山脚。” “多谢。” 顾亦转身离开，带着苏无忧三人朝着城外走去。 第46章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 剑神山位于凌云城的东边，所以要走东城门出去。 一路上的人影络绎不绝，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也不绝于耳。 如若不是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是身负刀剑的江湖人，气势看着吓人了些，说不得这番景象就如同过年节赶庙会般喜庆了。 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城门了，但人也是极多的，出城还要排队。 好在城门四周有着玄衣卫和身着统一白色劲装背负长剑的一伙人维持着秩序，虽吵闹了些但人群还是有条不紊的排队进出城，也不算太慢。 “那些穿白衣服的是什么人？” 队伍中苏无忧看着那群和玄衣卫一起维护着秩序的白衣人问道。 “都是剑神山的弟子。” 顾亦开口解释。 “他们竟然能和玄衣卫一同维持城中秩序？” 苏无忧咂了咂嘴，有些惊奇的问道。 现在的江湖和朝廷不说是水火不容，但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像这种互相帮助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顾亦淡淡开口：“毕竟这里是剑神山的地盘，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面子上肯定说不过去，所以自然会派门下弟子出来维护现场了。” 苏无忧闻言点头道：“不愧是江湖上的顶尖门派，是有些大家风范的。”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多久就排完队出了城。 出城后许是忙着去报名参赛的人都急着赶路，所以路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 出了城离剑神山也还有着半炷香的脚程，顾亦几人倒是不太着急，正常的走着，时不时看看路边的野花野草，指指点点一下远处的高山。 苏无忧和桑璃为了争辩刚刚看到的是什么树吵了一路。 “那肯定是枫树，你看叶子都还有些黄黄的！” 苏无忧扯着嗓子叫道。 “你放屁，枫树的叶子哪有那么小，那明明就是水杉！” 桑璃也不甘示弱。 顾亦听着他俩吵了一路，脑仁有点疼，无奈的开口说道：“那是银杏。” ...... 寂静。 出于对顾亦这个文化人的肯定，两人倒也没有反驳和追问，双双都没有说话，只是翻着白眼互相鄙视着对方。 “真是两个活宝。”顾亦揉了揉眉心。 俩人终于是消停了，这才得以让顾亦看向身旁一路上默不作声的田野。 看着身边低着头走路的小姑娘，顾亦开口问道：“还在害怕刚才的事吗？” 田野摇摇头，没有说话。 顾亦看出来小姑娘的情绪并不太好，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不知道怎么宽慰小姑娘，这事情说大可大，说小也小，总不能因为起了言语争纷和肢体冲突就打生打死的吧。 苏无忧凑了上来，试探着开口说道：“要不，我再去把他们打一顿？” 顾亦瞥了他一眼，没看出来，这小子出了门就那么暴力的吗。 田野小脑袋摇成拨浪鼓，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表情闷闷，眼里雾蒙蒙的说道：“不是，我是觉得第一次出远门就闯祸，给先生惹了麻烦。” 顾亦一怔，是这样吗？即使是自己被欺负了，不怨别人，只是在归咎于自己的错误，还替他人着想着？ 这丫头。 “对不起先生，以后我一定不闯祸了，不会再给先生惹麻烦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嘴巴一瘪，泫然欲泣。 顾亦蹲下身，轻轻的抹掉小姑娘眼里的泪水，轻轻一笑柔声的说道：“这点小事怎么会给先生惹麻烦呢？我是天下第一的先生啊，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顾亦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挤出一个鬼脸。 看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先生竟然也会做鬼脸，小姑娘破涕为笑。 “先生这样子好丑啊。” 顾亦轻轻一笑，抬起手轻轻弹了小姑娘的脑门。 看着小姑娘的情绪好了不少，他站起身说道：“此事虽是你撞人在先，但是你道歉了，不管他们接不接受都好，但是骂人动手之后，错的就已经不是你了。” “咱们犯错道歉是出于自己的本身道德，但这并不代表可以任由人欺凌。就像我之前说的，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明白吗？” 田野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 听顾亦说完后她挠挠头道：“好像是听懂了，但又没太懂。” 看着她认真思考的神情，顾亦嘴角微扬，大手又按在她的脑袋上，笑着说道：“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能听进去了就行。” 田野重重的点头，神色认真。 “可是为什么你要叫我手下留情啊？”一旁的苏无忧疑惑不解。 那三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嘴巴又臭，他非常不解刚刚顾亦为什么叫他手下留情，按他的想法，怎么也得要打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 “对头，我都想把他舌头割下来咯，要是在我们家乡那边，直接打断手脚扔山里喂野兽。” 一说起这个桑璃也是有些愤懑，她也想不通顾亦为什么那么心慈手软，难道他不晓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嘛。 顾亦摆手道：“年轻人戾气不要那么大嘛，人家就是行为上恶劣了点，但总归是没有起杀心的。” 至于顾亦为什么要对王莽三人手下留情，而且最后还点拨他的心境。 原因有两点，其一，自然是他看到王莽还有救，虽是先动的手，但是刀都拔出来了却也只用刀柄攻击，说明他也并不想置人于死地，因为这一点，顾亦决定留他一命。 其二，一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跪着向两位女子道歉，不管是不是无奈，这种莫大的屈辱，他忍受住了，未必不是能屈能伸之人。 其三，面对田野最后的真诚，他有了愧疚之心。 杀一人只是杀一人，渡一人万一可救更多人呢？ 渡不了，再杀不迟。 听到顾亦说的话苏无忧不以为意，他反驳道：“他遇上的是我们，要是遇上的是其他弱小的人呢？那岂不是白被揍一顿，说不得还会被当街抢了去。” 顾亦沉默，苏无忧说的也并无道理，强者自有手段制衡，那要是弱者呢？只能自认倒霉吗？ 他叹了口气说道：“天下很大，江湖太广，许多事情我们管不过来，遇不上的没办法，但是遇上了的，总要做些改变。” “我有些道理，对或错先不论，你们且听着。” “强者的自由应当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真正的强者，他的对手不在下，而在上。” “是这天地间无形的规矩，是世俗力量的惯性，是对自身极高的追求，是那些看不见的存在。从来没有一个强者是因为践踏弱小而强大，必然是遇强则强，越挫越勇。”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草蝇。” 第47章 报名参赛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我不会把我的思想强加于你们，你们听过就算。” 说完后，顾亦转身不再去看两人，拉着田野继续朝着前路走去。 苏无忧和桑璃在原地大眼对小眼，愣愣的看着对方。 “我好像破镜了。”苏无忧呆呆的说道。 桑璃眨巴着眼睛，“我也一样。” 两人表情都有些发懵，只是听顾亦讲了一堆道理，就突破了？ 刚开始顾亦说话两人都没啥心思去听，甚至都有些不以为意，大家都是同龄人，我凭啥要听你的道理嘛。 随着顾亦开口后，两人听着听着，心思渐渐的就沉浸进去了，进入了心无杂念灵台清明的玄妙状态，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顾亦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等到睁开眼睛，竟是各自突破了一境。 两人转过头，顾亦已然是走出了一些距离，苏无忧拔腿就追了上去。 “顾亦！等等我，本少爷突破了！” “我也是！我也是！” 桑璃也一同追了上去，扯着嗓子喊道。 听到两人夹带着兴奋激动的声音，顾亦嘴角翘起。 “看来是听进去了。” 舌灿莲花，当初系统奖励的特殊技能，算是精神类的，说不好听就是言语蛊惑，顾亦一直当成魅惑技能来用。 对指定对象说的话有几率让他产生认同感，认同感越高，就能获得某些层面的加强，比如心境，武道或者其他道德品质方面的进步，最不济也能鼓励或扰乱人心。 “自位极人臣以后已经许久没用过这些小伎俩了，想不到今天就用了两次。” 顾亦摇头失笑。 剑神山脚下，铺满青石地砖的巨大广场上人头攒动，若是从高空看去，地上的人群就如同撒在地面的黑芝麻，密密麻麻的一片。 广场的西北角堆砌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擂台，看上去无比的夺目。 在擂台的正东方有着一个用石块堆砌起来的半圆弧观众高台，上面摆着数十张交椅，想来是给各个门派的代表人物坐的。 擂台下面有一堆人在围着一排桌子，后面还排起了长队，但是却不是很嘈杂，算是井然有序。 而另一边的人堆却不一样了，闹哄哄的，根本看不清里面是在干什么，只是听到吆喝声传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庆余堂一赔十咯，想下注的各位大侠可以提前预定了。” “这位大哥，这是干嘛的啊？” 苏无忧在人群外拍了拍一个正围在外面使劲往里看的汉子。 那大汉转过头来，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干哈！” 苏无忧抱拳笑道：“请问一下参加比武大会是在这里报名吗？” 那大汉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说道：“你瞎啊！不识字啊，那不写着呢嘛！” 大汉说完手往旁边一指。 苏无忧伸长脖子望过去，只见一张挂着幌子的杆子被人推挤得歪斜，已经拖地了。 上面写着“诚信经营，买定离手”八个字。 “感情这是开盘下注的地啊。”苏无忧嘴角抽搐。 “那报名去何处？”苏无忧继续问道。 “那边那边。”大汉不耐烦的指了一个方向挥手道，随后扭头就又往人堆里扎去，“别挤我啊！他大爷的，谁踩老子脚了！” 看得苏无忧是满头黑线。 他看向大汉指着的另一个方向看去，果然那边有人在排着队，还竖了一个招牌，写着“报名处”。 苏无忧离开人堆往外走去，顾亦三人正站在原地打量着此处广场。 桑璃抬脚使劲踩了两下地面，嘴里啧啧道：“嚯哟，全是青石地砖，铺满辣么大一块地皮，怕是要着好多钱哦。” 顾亦也咂巴着嘴点头表示肯定。 一晃百来年，这剑神山倒是阔绰了不少嘛，上次来这山脚都还没那么宽，地面也全是坑坑洼洼的黄泥地。 再抬头往山上望去，好嘛，山里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有些山道外还加着护栏，连着几片山头。 哪还有当初那野草疯长，烂泥遍地的样子。 “看来是没少挣到钱啊。”顾亦暗自腹诽。 这时苏无忧走到了三人面前开口说道：“报名处在那边呢，咱们快点过去吧。” 顾亦收回目光，点头道：“你们去吧，我和丫头转悠一圈，待会再见。” 苏无忧点头：“行，那我们先过去了。”随后他看向桑璃道：“走吧，咱俩去报名。” 桑璃疑惑的看向顾亦问道：“小锅锅，你不去嘛？” 顾亦朝她微笑道：“学艺不精，就会点三脚猫功夫，我就不参加了。” 桑璃还想开口说啥，苏无忧拉着她的手腕就给她拽走了，“顾亦不参加，快点吧，那么多人，排队也很费时间的。” 桑璃被苏无忧拽着两步并三步的走，她嚷道：“胆小鬼！你不要扯我，老娘自己会走。哎哎哎，慢点，要摔到起咯。” 苏无忧一头黑线没有理会她，自从昨晚她听顾亦说自己怕妖怪后，就一直叫自己胆小鬼，辩解多次后无果，自己也就随她叫了。 反正公道自在人心！苏无忧这样想着。 看着两个小家伙加入了排队的长龙中，顾亦就领着剩下的这个小家伙在广场上闲逛起来。 他随意的扫视了一圈人群，除了排队报名那边的先天比较多以外，剩下的基本都是后天武者过来凑热闹打酱油的，宗师境界的目前还没看到。 “先生先生，这里有好多人啊！”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田野眼睛亮晶晶的，四处打量着这些江湖武人，这绝对是她长那么大以来见过人最多的一次，比之前在城里面的人还多。 顾亦笑道：“那是自然了，岂码半个大安江湖里的人都在这里了。” 田野指着场上那座高兴道：“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在那上面看到无忧哥哥和桑璃姐姐他们呀！” 顾亦依旧笑着点头：“嗯嗯～” “姓名。” “苏无忧。” “年龄。” “18。” “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 “嗯？” 正在名单上记录的中年男子一顿，抬起头看向苏无忧。 苏无忧疑惑的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男子摇头道：“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确定是无门无派吗。” 苏无忧点头答道：“确定。” 中年男子又问道：“你可知道参加限制？” “知道啊，先天嘛。”苏无忧再次点头。 中年男子不再询问，低下头去记录起来，一边写着一边说道：“虽说比武大会以切磋为名，但刀剑无眼，自然是避免不了一些流血事件，这有份生死状，签过名盖上手印便算报名成功了。” 说完他拿出一份生死状放在桌子上，苏无忧大概扫了一眼，然后极其潇洒的写上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 中年男子点头收了起来，“可以了，两天后来此处集合，下一位。” 接下来的桑璃也被问了同样的问题，也是极其洒脱的签了生死状。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中年男子喃喃道：“又是两个年轻的天才啊。”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抛出这些杂念继续记录起来。 年轻的天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倒在这片擂台上的也不算少。 第48章 借钱的道士 顾亦带着田野来到“诚信经营，买定离手”的摊子外围，人群挤得密不透风，只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吆喝声。 “先生，这是做什么的呀？”田野看着人堆好奇的问道。 “这些都是下注押宝的，在比武开始前押谁赢，要是押中了就会翻利，押得越多，就赚得越多。”顾亦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这种赌博方式并不少见，一般在赌馆里通常用的都是骰子猜大小来决定输赢，只是在这武道大会上骰子换成了比武的人罢了。 在比武大会上设赌局算得上是一个传统，历届武道大会上都有这些人的身影。毕竟人多的地方最好赚钱了。 早些年开设赌局的人非常多且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也被叫做野局。 由于都是些手里有些钱但不多或者是一伙人凑钱张罗起来的局，为了抢生意，赔率高得吓人，最后赔的多了给不起钱，就挪屁股跑路或者被人家找上麻烦，以至于口碑越来越差，几乎就没有人去野局上下注了。 赌客们宁愿去庆余堂办的赌局上下注，虽说赔率是低了些，但好歹人家庆余堂是一家钱庄不是，而且背后还有皇家撑腰，自然是不会赖这三瓜两枣的，渐渐的野局慢慢消失，就只有庆余堂一家独大了。 “原来是在赌钱啊。”听顾亦说完，田野瞬间明白了，她拉了拉顾亦的袖摆说道：“那我们快些走吧先生，不看了。” 她可是知道人要是沾上赌博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以前要饭的时候见过一个大叔，本来和媳妇经营着一个豆腐摊，有时候剩下了些豆腐渣还会送给自己吃，但后来好像就是喜欢上了赌钱后，整个人就变了，经常不去摊子上帮忙，每次来就是来要钱，他媳妇不给，他就骂人，有时候还动手。 自己好几次都看到那个漂亮的老板娘一个人的时候在悄悄的擦眼泪，后来老板娘也不来了，豆腐摊也关了，自己也再没有豆腐渣吃了。 虽然小姑娘相信先生肯定不会沾染上赌钱的，但是她就是想拉着先生离开。 “好的，咱们不赌这个。”顾亦看向拉着他袖摆嘴唇紧抿着的小姑娘，柔声笑道。 小姑娘嘿嘿一笑，神情雀跃，她就知道，先生是最好的先生啦。 顾亦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这位公子请等一等。” 脚步一顿，顾亦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挎着一个布包，身穿一身洗得快发白的藏青色道袍的道士模样的人在喊自己。 顾亦左右望了一下，确定自己周围没别人，他开口向那人确认道：“你在叫我？” 那道士看到终于有人搭理自己了，面色一喜，急步走上前行礼道：“小道青玄，见过公子。” 顾亦看着眼前这邋遢道士，不禁挑眉道：“何事？” 道士青玄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不好意思的讪笑道：“实不相瞒，小道奉尊师之命前来参加这武道大会，只是，只是不曾想这半路上不小心被人骗去了盘缠，徒步走了百里路这才堪堪走到了此处。” “所以？” 青玄低下头，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又抬起头说道：“小道，小道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所以想向公子借些银钱买些吃食果腹。” “借钱？” “就借几文钱，不要多，能买两个素包子就行，等安顿下来了，小道一定会还的！”青玄生怕顾亦认为他是骗子，连连手忙脚乱的比划着。 一路上他也问过许多人了，要么不搭理自己，要么就是认为他是个骗取钱财的骗子。 顾亦看他神色疲惫，说的话也不似作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到他脚上穿着的一双黑色十方鞋早已是沾满了泥泞，身上的道袍虽老旧且沾了些许风尘但却依然算大方得体没有脏乱。 顾亦开口问道：“不知道长在哪方道观修行？” “三清山。” “三清山？” “下....的灵虚观....” 说出自己道观的名字，青玄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世人只知三清山，谁又会知道山脚下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道观。 果然，顾亦眉头微蹙，“灵虚观.....没听说过。” 三清山上虽有道观众多，但却都统筹在三清山一门之地，即便分有三个教派，但拜的都是同个祖师，同气连枝，对外从来没听说过有称呼单独道观的叫法。 更别说还是三清山脚下的道观，三清山山脚下面有道观吗？ 顾亦正蹙着眉思考着，忽觉得有人扯了扯他衣袖，他低头看去，田野正在看着他。 “怎么了？”顾亦不明就里开口道。 田野说道：“先生，您就给道长一些钱财吧，他好可怜呀。” 顾亦这才回过神来，光顾着想事情去了，他看向青玄，只见他局促的站在原地，想开口不是，想走也不是。 顾亦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四两银子递了过去，“顾某失礼了，这就借给道长。” 看着顾亦手中那闪着光的一锭银子，青玄连忙摆手，“要不了那么多，七八文就够了。” 顾亦笑道：“七八文才够买几个包子，道长可是还要在此处待上许久的。” 看着那枚银子，青玄目光犹豫不决。 顾亦再次说道：“再说了，武道大会期间顾某会一直在此处的，届时道长想还钱找我也不是难事。” 听得顾亦那么说，青玄眉头一松，他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打了个道门稽首，“如此，便谢过顾公子了。” 青玄伸手接过银锭，十分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再次朝顾亦施礼道：“无量天尊，顾公子和小姑娘是好人，祖师保佑好人会一生平安的。” 顾亦点头报以微笑，小姑娘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小道先不打扰了，还没来得及去报名呢，这钱我一定会还的。” 青玄向二人拱手道别后，就风风火火的朝着报名参赛的队伍走去了。 顾亦二人继续朝着其他方向逛去，一路上小姑娘都在哼着歌，明显是心情不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顾亦忍不住笑道：“怎么那么高兴呀。” 小姑娘抬起头笑道：“嘿嘿，先生，道长说你是好人欸，我觉得道长说的对，先生是顶好顶好的好人，一定会一生平安的！” 顾亦笑着揉向小姑娘的脑袋，“你也是好人哦，说不得他回去会请神仙保佑你呢。” 小姑娘晃着脑袋说道：“那就请神仙都来保佑先生吧，不用保佑我了。” 顾亦好奇道：“为什么不用保佑你呢？” 小姑娘笑眯着眼看向前方。 “因为我有先生了。” 第49章 哦～你担心她 苏无忧和桑璃二人报完名后在广场上找到了正在闲逛的顾亦二人，广场上目前总的就这几处设施，剩下的都是人，办完事后几人也没什么好逗留的就决定离去。 再次回到凌云城内几人找了家酒楼吃过午饭，桑璃想要在城内逛一逛，但苏无忧觉得这地方全是人没什么好逛的。 桑璃执意要去逛，苏无忧坚决不想去，两人就在街头争辩起来。 “这满大街都是人有什么好逛的嘛，人挤人的。”苏无忧环胸不屑的说道。 “老娘就要去，你爱去不去！”桑璃叉着腰道。 “哼，买个东西都能迷路的人，等下能找得到路回去吗。”苏无轻哼道。 桑璃听罢火冒三丈，气鼓鼓的道：“那也不要你管，胆小鬼！” 这时在一旁摊位观察了两人许久的一个老大爷走到苏无忧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小伙子，对媳妇要好一点啊，不要和媳妇吵架，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解决的嘛。” 苏无忧一愣，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是，她不是我媳妇！” 老大爷脸一板，“我说你这个小伙子，吵架归吵架，怎么还能不认自己媳妇呢！” 苏无忧刚想开口解释，一旁的桑璃却抢先出声了，她嘴巴一瘪，幽怨的眼神看向苏无忧，“你这个负心汉，竟然说出这种话，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 说完她假模假式的抹了下眼角，故作伤心的走到顾亦身边的田野面前拉住她的手说道：“丫头，你爹不要我们了，我们娘俩自己走吧。” 说着就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田野走了，苏无忧呆住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我说你这小子！长得倒是一副好皮囊，怎么就！怎么！哎！”一旁的老大爷怎么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简直枉为人夫人父啊，可怜人家小女娃咯， 遇人不淑。” 声音不大，但苏无忧却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他脸色当即就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顾亦觉得有些好笑，但又觉得两人倒还真是蛮般配的，刚好又是同龄人。 正笑着呢他眼睛一撇，看到苏无忧气鼓鼓的在瞪着他。 “嗯....哼？”顾亦当即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苏无忧白了他一眼，朝着桑璃二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走吧，等下人别真迷路了。” 顾亦故作醒悟的样子开口说道：“哦～你担心她。”哦字尾音拖得极长。 正朝前走着的苏无忧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随即加快了脚步快步向前奔去，没承认，也没否认。 爱逛街而且还逛不累可能是所有女性的超能力，不分年龄，不分时代。 桑璃带着田野一人一串糖葫芦在前面逛着，顾亦和苏无忧则跟在身后。 苏无忧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零嘴，点心，以及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就连顾亦手上都提着一袋拇指长的小木剑，听老板号称是剑神山制造发行的纪念品。 男人也一样，都逃不出拎包的下场，不分年龄，不分时代。 在城中逛到日近西山，桑璃原本打算说去酒楼里吃晚饭的，但是这次苏无忧强烈的拒绝了，他一心就想吃顾亦做的菜，别的饭菜在他看来已经是难以下咽了，顾亦做的才是人间美味。 有着今早喝粥的经历，又看着苏无忧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的样子，桑璃不免也有些期待起来。 一行人就去买了食材，赶着夕阳回到了破庙里。 顾亦让他们先进去放东西，自己先去找点草料喂马。 栓在原地打盹了一天的白马看到顾亦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打了个响鼻继续眯着，另一匹马倒是撑着腿站了起来。 顾亦从无尽酒葫里拿出草料先喂了苏无忧的马，又把草料放在白马面前，它却无动于衷。 顾亦微微叹了口气，一翻手在掌中变出一只瓷碗，而后从酒葫中倒了一碗酒出来。 酒香四溢飘进了白马的鼻子里，它眼睛一亮，忽的站起身来，大舌头一卷，半碗酒就已经下了肚。 看着酒碗空了它看向顾亦，尾巴一抽一抽。 顾亦收回瓷碗，“没了，只能喝一碗。” “咴儿～”白马不满的发出声音。 顾亦又安抚了一阵它才消停下来，转身离开抻了个懒腰，“好了，做饭！” 野外架锅做饭没那么多讲究，但顾亦却也还是做得色香味俱全。 月上枝头，顾亦在自称是破庙角落里找到的一张桌子上摆上四菜一汤，主食是一大锅米饭。 没有那么多客气，几人捧起饭碗就是下筷如飞，特别是第一次吃到顾亦做菜的桑璃，从第一筷子下去后就收不住了，眼睛越吃越亮，为了一块肉都和苏无忧比上筷子剑法了。 “咳咳，请问里面有人吗？” 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 正在吃饭的几人同时一顿，纷纷停下了手中筷子。 “谁啊？”苏无忧嘴里嚼着饭问道。 “唔....你去看看。”桑璃也是嚼着饭含糊不清道。 “不去，我怕你抢我肉吃。”趁桑璃不注意苏无忧眼疾手快又夹了一块肉。 桑璃哪肯放过赶忙伸出筷子去拦截，可惜晚了一步，被苏无忧抢先进口了。 看着眼前这对活宝，顾亦无奈的摇摇头，他放下碗筷自己向庙门走去，刚刚他就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 “这位侠士，小道.....顾公子？”正在说话之人看清开门之人后，愣了一下。 顾亦看到门外之人这才想起这声音在哪听过，这不就是白天找自己借钱的青玄道长嘛。 “道长这是？”顾亦好奇问道。 青玄尴尬的挠头，讪笑出声：“借宿。” ...... “道长慢点吃，不够的话在下可以再生火做一份。” 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青玄，顾亦有些担忧的劝道，看这样子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了一样，顾亦真怕他噎死了。 “唔.....不用....唔”青玄脸埋在碗里面，摇着头含糊不清的答道。 “他比你还能吃啊。”苏无忧用肩膀撞了一下桑璃悄声说道。 桑璃伸出玉手往苏无忧腰上一掐，顿时疼得他抽了一口凉气。 在一阵疯狂的暴风吸入之后，青玄放下碗用手背擦了下嘴巴后说道：“舒坦了。” 他望向众人，见他们都用震惊的目光看向自己后，有些害羞道：“不好意思，小道已是多日不曾吃过米饭了，让诸位见笑了。” 自从盘缠被骗之后别说是米饭了，就连米汤他都未曾吃过，今日虽是用着顾亦借给他的钱买了包子，他也是只舍得买了两个素包，想着不知道还要待上多久，能省则省。 现在看到这白花花的大米饭，加上顾亦的厨艺，就算是剩的汤汁拌饭他也是吃得极为满足。 见青玄终于是吃饱，顾亦开口问道：“青玄道长为何又到了此处？” 第50章 敢露头就杀 青玄挠了挠头赧颜道：“小道本想找这附近的道观暂时歇脚，但问过城中百姓后方得知这凌云城周遭并无道观。城内大大小小遮风避雨的地方也都被挤满了，眼看着天黑了还没有个歇脚的地，就花了两文钱向个老伯打听到了这里。偏是偏了点，但想着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总是不错的。” 想到问路还花了自己两文钱，青玄就是一阵心疼。 “来到此处后看见庙内有烛火点亮，就想着应是有人也同样在此落脚，没曾想是顾公子。”解释完前因后果青玄开口道：“你也没钱住客栈了吗？” 顾亦摇头笑道：“在下等人在此处也是因为城内客栈都满了。” “原来如此。”青玄点头道，他还真怕就因为自己借了顾亦二两银子才导致他没钱去客栈住，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罪过就大了。 苏无忧桑璃二人看着顾亦这两人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苏无忧朝顾亦挑眉问道：“这道士是谁啊，不打算和我们解释一下吗。” 看着苏无忧一脸你有事瞒着我的表情，顾亦就把白天自己是如何和青玄相识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亦说完话苏无忧这次恍然的点了点头，悄悄对顾亦鼓了下眼睛，他转头对青玄抱拳笑道：“原来是青玄道长啊，失敬失敬，在下苏无忧。”说着他又朝桑璃指了指，“她叫桑璃。” 桑璃颇为豪气的抱了抱拳。 “苏公子，桑女侠。”青玄微微拱手。 “不对啊，你为啥叫她女侠，叫我公子？”苏无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脸写着不服。 桑璃斜了他一眼不屑道：“一看你就是个富家公子，没个侠气。” “你说我没侠气？！”苏无忧大叫道。 “没有。”桑璃翻了个白眼。 苏无忧撸起袖子，“走，出去单挑！” 桑璃眼睛在苏无忧身上打量了一圈，半晌，不屑的笑出声，引得苏无忧一阵无能狂怒。 这小子一身白色绸服，腰间还系着一条金丝玉带，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位公子爷。 “呃....这。”青玄看着这两人莫名其妙的拌起嘴来，一时间有些懵。 顾亦拿出葫芦淡定的抿了口酒，“别见怪，日常操作。” 见奈何不了桑璃，苏无忧只能偃旗息鼓了，坐在木桩上如同斗败的公鸡，闷闷无言。 还是顾亦打破了沉默，说着众人今天跑了一天也累了，是该休息了。 众人收拾好碗筷，又重新打起了地铺，看着青玄在角落薅了一堆稻香就准备睡下，顾亦问他为何没带褥子，青玄尴尬的说是因为买褥子又要花钱，自己不舍得。 见状苏无忧就要把自己的褥子给他垫，自己和顾亦挤一挤就行。 用他的话说就是人在江湖要互帮互助，这叫侠义之心。 顾亦当即就拒绝了，青玄也表示不用。 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小丫头田野暂时和桑璃睡一晚，青玄道长就睡小丫头那里。最终拗不过几人，青玄行了一礼道谢。 各自入睡，唯有苏无忧感到些许失落，他是觉得顾亦被子香香的，睡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月明星稀，剑神山上。 主殿内，肖笠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手指不住的敲击着扶手，眉头微皱。 “哈哈哈哈，师兄，那么晚了找我们何事，是不是有宵夜吃啊，先说好了，我可是要喝酒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雷如烈还没进门那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 雷如烈和三位长老一同入了大殿，待四人坐下后，肖笠没有说话，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咋回事，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看着没人开口，雷如烈打破沉闷的气氛率先出声道：“你个老头，什么事你就说啊，大晚上叫咱过来总不成是真想吃宵夜吧！” 肖笠手指一停，扫了四人一眼缓缓开口道：“四位师弟，武道大会比武在即，为兄却是收到一封密报。” “密报？”一向儒雅随和的楚云笙皱眉问道，从大半夜的通知他们来议事到目前进门坐下他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见众人疑惑的看着自己，肖笠开口吐出两个字，他的声音冷冽而低沉：“魔教。” “魔教？！”几位长老身心巨震。 距上一次正魔大战过去已经三十余年，那场大战日月教教主身陨后魔教在江湖上已经几乎算是销声匿迹，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又出现了？ 王溪枫问道：“可知是哪一教？圣火教还是日月教？” 在上一个波澜壮阔风起云涌的时代，圣火教和日月教都是江湖上十大顶级势力之一，由于两教教义和行事风格与正道门派背道而驰所被正道不容，所以江湖上统称他们为魔教。 日月教行事极为惨无人道，滥杀无辜，强行以生灵之血来修炼邪功，最后被江湖上所有正道人士群起而攻之。圣火教行事作风相比日月教来说要收敛一点，主张随心自由无拘，没有那么大恶，但却也不无辜。 日月教被群起攻之之时圣火教也卷入了这场正魔之争，随着大战结束之后一并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管他是哪一教，只要这些妖人敢露头那就杀，三十年前咱哥几个又不是没杀过！”雷如烈把椅子扶手拍得砰砰作响。 王溪枫和雷如烈向来是有些针尖对麦芒的，他斜眼看向这傻胖子，这厮脾气最是暴躁，脑子也简单，听到是关于这些魔教妖人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喊打喊杀，完全不考虑人家是不是有什么陷阱谋划。 不过他也不得不赞同，在对魔教这件事上他们师兄弟几个还是观点一致的。 杀就是了，三十年前没杀完，三十年后不介意再杀一次！ “只是魔教余孽还是魔教卷土重来了？”向来沉默的洪宇山开口问道。 这个关键问题一出口其余三人也是反应了过来，对呀，都没弄清楚是啥情况呢，魔教余孽作乱和魔教卷土重来这两种可是天差地别，一时间所有人又朝着肖笠望去，目光充满了询问。 看到四人望来，肖笠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掌门师兄没说。” “掌门师兄？” “那老家伙回来了！？” 四人震惊开口，有高兴的，也有苦着脸的。 肖笠摇头，“没有，他传了一封密信回来。”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但想必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八年了！掌门师兄终于要回来了！”王溪枫显得有些激动，完全没了往日稳重的样子。 “那老家伙回来要是知道我把他的那棵百年桃树劈了拿来烤鸡，那我不是要完蛋了，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雷如烈苦着一张脸，嘴里嘟嘟囔囔。 楚云笙抚须笑道：“掌门师兄回来就好，就算魔教之人在武道大会弄出什么乱子也不用太担心了。” 肖笠嘴角翘起，悄然的松了一气，天知道他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自从大长老死后，掌门师兄不在家，其余师兄弟云游的云游闭关的闭关，剑神山的大小事都扛在他的肩上，压力好大的。 第51章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开始 “咳。”肖笠咳嗽一声，而后又一脸愁容的说道：“其他事先暂且不谈，就这届武道大会，先天境界中有哪个年轻弟子能打出咱们剑神山的威名啊。” 此话一出，其余四人如同被点了哑穴，全都没了声音，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看着四人那副样子，就连平日里最咋咋呼呼的雷如烈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肖笠开口道：“老五，你门下弟子....” 话还没说完，雷如烈连忙摆手，“不成不成，那群小兔崽子个个不成器，老子不丢这个脸。” 肖笠又转头看向其他人，另外三个要么低头要么就是把头别过一边，直接不跟他有眼神接触，引得肖笠一阵无语。 他叹了口气摆手道：“行了，散了吧。” 四人起身打了个招呼连忙脚底抹油就溜了，生怕跑得慢了再被叫住。 看着四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肖笠苦着张脸皱眉叹道：“唉，想我剑神山威名赫赫，怎么到了这一代就，就.....唉。” 就不出个所以然来，肖笠空洞的目光望着大殿，他想不通为什么剑神山如今竟然有些青黄不接，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一代年轻弟子中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比肩其他门派的少年天才，如今的三清山有传人名声在外，书院也有贤才出世，藏花谷年轻一代的大师姐，悬空寺的佛子，就连那群只会拿刀砍人的家伙里面都出了个武道天才，咱剑神山的剑道天才在哪里啊..... 这是他的烦恼，也是整座剑神山的叹息。 武道大会的举行仪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不同于肖笠的忧愁，顾亦几人过了十分放松的一天，由于第二天比武就要开始，顾亦给即将参加比武的三人做了一顿美味且丰盛的大餐。 第二日一早，几人如约来到剑神山比武场。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开始！ 比武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各大门派和其他江湖人士，还有些特地赶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把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垒起的观看台上早已坐满了各派的代表人物，位于最上面一排中间位置的正是剑神山二长老肖笠，他两边一字排开的还有七人，分别都是来自其余顶尖势力的代表人物。 再往下阶梯坐着的都是江湖一二流的门派了。 各自势力的代表人物都在客气的打着招呼，相熟的在叙着旧，看不顺眼的则在互怼着，口沫横飞，好不热闹。 等到主持这场比武大会的洪宇山上台后人声鼎沸的现场这才安静了下来，他运转真气加持，声如洪钟的宣布比赛规则：“本次武道大会为先天武者比试，采用抽签上场淘汰制，胜者晋级下一轮。 由于比武人数众多，为能更快的加速比武进程，比武大会前五十名的决出将采用团体战。 意思就是三人为一组，直到最后剩下五十人后才会转为个人战。 为了保证公平，每一次胜出的三人下场比试还需再次抽签，会再随机更换搭档。 不许使用暗器和毒药，一旦发现违规，立即取消比武资格。比武以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致死。” 他环视台下一圈，见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听着，继续开口道：“话不多说，开始抽签，比武开始！” 话音刚落现场就是一阵沸腾。 听着耳边全是欢呼声，苏无忧只觉得热血沸腾，他握紧拳头傲然挺立，“真让人兴奋，我感觉我要燃起来了！” 青玄双手拢袖含笑不语，桑璃则撇了撇嘴，她搞不懂这家伙怎么老是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 顾亦朝着三人笑道：“刀剑无眼，多加小心。” 青玄拱手道谢，桑璃朝顾亦甜甜一笑，随后一把扯住苏无忧的胳膊就往前拖，“走了，该去抽签了。” “哎哎哎你放开我，太影响我形象了。”被桑璃拽着的苏无忧嚷道。 “无忧哥哥加油！桑璃姐姐加油！青玄道长加油！”拉着顾亦袖摆的田野高举着小手大声叫道。 三人听见喊声回头朝她笑着点头，苏无忧大声回道：“就等着看我大显身手吧！”随后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是他们？那青衫男子为何不去？”不远处摇着折扇的年轻公子看着几人，皱眉疑惑道。 一旁的老者说道：“公子先莫管他们了，先赶紧去抽签吧。” 年轻公子闻言折扇一收，点头道：“也是，总会有时间去结交一番的，若是能在擂台上遇见那小子就有趣了。”他把折扇往腰后一插，接过老者递出的长剑消失在了人群中。 “曼曼，师姐去了，你好生待着别乱跑啊。”人群外，白衣蒙面女子对着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师妹说道。 叫曼曼的姑娘拿着一包零嘴正吃着，她点头道：“师姐你放心吧，我就在这等着你，哪也不去。” 蒙面女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无奈的摇摇头走了。她这师妹哪都好，就是贪吃了些，以后怎么该嫁人哦。 苏无忧三人跟着其他人一同来到抽签处，桌子上是几个巨大的木箱，四周全是封住的，只有最顶上那块木板留了个小洞，刚好可以伸进去一只手。 “里面字条上写着数，抽到相同颜色数的人为一组，相同数但不同颜色的即为对手，登场顺序从壹开始，以此类推。大家抽到什么了来我们这里报上姓名记录。” 负责此处的几位剑神山弟子正忙着给抽到签的人记录着。 “你们抽到的啥？”登记完的苏无忧一脸紧张的找到桑璃和青玄二人。 “小道抽到的是黑色贰拾叁。”青玄把抽到的字条展示出来。 “我是红拾捌。”桑璃也把手里的字条亮了出来。 苏无忧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咱们不会遇到。”他把字条亮了出来，“我是红壹。” 桑璃一愣，小嘴张得大大的，“那你岂不是要第一个上场？” “苏公.....少侠你这运气，真是.....极好。”青玄嘴角也是微微抽搐，人的运气怎么能好成这个样子，上百个人中就抽到了第一个。 苏无忧挠头刚想感慨一下，就听到擂台上有人喊了。 “抽到壹的侠士请登台！” 他连忙说道：“我先上去了啊，看本少侠给你们先探探路！” “苏少侠加油。” “加油胆小鬼，莫输了哈。” 苏无忧回头灿然一笑：“就等着本少侠旗开得胜吧！” 第52章 劈在身上怕是有点痛 场上，除苏无忧外，他身边还有两个汉子，年纪看着三十出头，一人手持铁棍，一人腰间挎刀。 持棍汉子留着寸发，抱拳笑着打招呼，“两位，在下悬空寺俗家弟子，吴二帆。” 苏无忧也笑着抱拳回礼，“在下苏无忧。” 胡子拉碴头发披散凌乱的挎刀男子瞥了两人一眼，淡淡开口：“杨琛。” 吴二帆笑道：“此次武道大会能与二位首次出席，实乃是缘分。不知二位来自何派啊。” 苏无忧道：“在下江湖游侠，无门无派。” 吴二帆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过很快就笑道：“苏少侠真是年轻有为，这位杨兄弟呢？” 杨琛没有搭理他，目视前方缓缓抽出腰间长刀，“废话真多，先赢过再说。” 擂台的另一边也上来了三人，分别手持金环大刀，一对铜锤和一把精铁大斧，个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 吴二帆顺着视线向前望去，眼中瞳孔一缩，“这三个家伙，都是用重武器的？” 苏无忧也咂着嘴道：“看起来力气都蛮大的。” “看着唬人罢了。”杨琛右手持刀。 吴二帆紧了紧手中铁棍，眯起眼睛打量起对面三人，“这三人长得健硕魁梧又都手持重兵器，想必气力是比咱们大上一些，但是行动上应该没有那么敏捷，咱们只要灵活一点，耗光他们的气力后自然会好应对得多。” 苏无忧三人在分析着对面三个壮汉，台下的人也在窃窃交流着。 “这三个大家伙一看就很厉害啊，那三个细胳膊细腿的有难咯。” “光看着唬人有什么用，还得看手里有没有真本事。” 听着周围人的交流声，田野看着台上的苏无忧担心的问道：“先生，无忧哥哥能打得过吗？” 顾亦目光也一直在看着台上的众人，他有些诧异苏无忧会第一个上场，闻言笑道：“要相信他。” 从几人身上的气息顾亦可以感受到，对面那三人虽然模样看着吓人些，但内力却不是很深厚，只要不是傻傻的去硬刚，问题不大。 看着顾亦那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小姑娘也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免在心里暗自紧张。 擂台下等候区的桑璃对旁边的青玄说道：“道长，你觉得要打多久。” 青玄思忖了一会开口道：“应该有半炷香吧。” 桑璃撅着嘴环手昂头道：“我猜是一刻钟！” 青玄皱着眉，伸手抠了抠脑门，“这不是一样的吗？” 两人都没说哪方会赢，但都知道对方说的是哪方。 “喂！你们三个唧唧歪歪聊个啥呢，还打不打啊！”手持巨斧的大汉手中巨斧重重的砸在地面，砸出一丝裂缝。 苏无忧三人齐齐望去，只见对面三人似乎快忍耐不住了。 “急性子，很好。”杨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噌”的一声，长剑出鞘，苏无忧高声笑道：“好！那就来战吧！”随后便率先冲了上去。 看着苏无忧率先出击的背影，吴二帆眼底掠过一丝不满，“乳臭未干的小子，抢我风头。”便也往前奔去。 杨琛手握长刀，一双眼盯着那手持金环大刀的汉子，双腿发力，身影也猛的窜了出去。 一阵金戈碰撞之声响起，比武就此开始。 苏无忧对上了手持巨斧之人，他没有选择攻正面，而是靠着灵活的身法绕着巨斧汉子不断出剑。 吴二帆和杨琛都各自与铜锤汉子和金环刀客对了一招，纷纷被震得手臂发麻，却也是摸到了对方的气力，确实大。 一触即分之后六人再次战成一团，六道身影纠缠一起，互换着招式，一时间台下观看之人看得眼花缭乱。 “散！” 一刀格开巨斧大汉的攻击后，杨琛出声道。 三人一同后撤与对方拉开距离。 “两位，此三人空有蛮力行动不快，咱们一人一个，速战速决。” 杨琛说完，几人对视点头再次朝着自己的目标攻了上去。 苏无忧身形如电，再次与巨斧大汉缠斗至一起，他身法灵活，长剑基本都往巨斧大汉下盘攻去。 巨斧大汉挥舞巨斧不断劈出，但每一次似乎都慢了一步，都被苏无忧躲了过去，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急得巨斧大汉哇哇乱叫。 苏无忧脸不红气不喘似还留有余力，他嘴角翘起，瞅准巨斧汉子慌乱中露出的一丝破绽，剑尖直刺其右臂。 巨斧大汉一惊，急忙侧身躲避，却不想苏无忧剑法突变，改刺为扫，一招横扫千军，划中他的左腿，巨斧大汉吃痛，怒吼一声，巨斧舞得更加虎虎生风，逼得苏无忧只能暂且后退。 那边杨琛与金环刀客也激战正酣，杨琛长刀似雪，每一刀都蕴藏着强大的力量，金环刀客虽力大无穷，可奈何身体有些迟钝再加上挥舞手中沉重的大刀也消耗了不少气力，面对杨琛巧妙的刀法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吴二帆同样以灵巧应对铜锤汉子的刚猛，利用自身敏捷的身手，不时的给予反击。 此时，巨斧汉子一斧劈了个空，苏无忧看准时机，高高跃起，只见剑光一闪，一道剑气朝着巨斧汉子劈去。 巨斧汉子躲闪不及，被剑气划伤胸口，鲜血直流。 “他奶奶的！”他双眼通红，不顾一切地冲向苏无忧。“有本事别只知道躲！” “你当我傻啊，你这一斧头劈在我身上怕是会有点痛哦。” 苏无忧不慌不忙的回了一句，脚下步伐变幻莫测，再次躲开攻击，并反手一剑刺向巨斧汉子的手腕，巨斧“哐当”落地。 “嘿嘿，你输了。”苏无忧一剑顶在巨斧汉子的咽喉前，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道。 另一边杨琛的战斗也快接近尾声，就在苏无忧长剑指着巨斧汉子的同时，金环刀客往那边瞄了一眼，被杨琛抓住机会，一个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咔嚓”一声折掉了他的手腕，金环大刀落地，紧接着一脚给他踹了出去跌在地上。 “分心。”杨琛淡淡开口，挽了个漂亮刀花收刀入鞘。 正和吴二帆僵持的铜锤大汉看到自己两位搭档都已被击败，心头火起，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他大叫一声，一只铜锤猛然朝着吴二帆砸下。 吴二帆和他僵持了太久，不仅消耗着铜锤大汉的气力，也同样消耗着自己的气力，此时他气喘吁吁还没有缓过劲来，眼看着硕大的铜锤砸下，他来不及躲闪，几乎是本能的举起手中铁棍格挡。 “噗！” 一阵金戈交鸣之声响起，吴二帆被狠狠砸得半跪在地面，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手中铁棍虽被铜锤砸得凹了进去，但他横举着挡在头顶，这才没有被砸到脑袋，只是刚刚吐出一口鲜血明显是被震出了内伤。 铜锤大汉看着自己一击没能把人砸倒，狰狞着脸又加重了力道，吴二帆看着离自己脑袋越来越近的铜锤紧咬牙关，他双手不住的开始发颤，他快顶不住了。 “哇呀呀呀！” 铜锤大汉眼见还拿他不得，怪叫一通，另一只手握着的铜锤也抬起砸了下去。 看着那只铜锤在眼中不断放大，吴二帆脑海只剩一个念头。 “我命休矣。” 就在另一只铜锤快要砸到吴二帆脑袋之时，一抹白色光影极速飞过狠狠打在铜锤大汉的手上。 被击中手臂的铜锤大汉吃痛打了个趔趄，握着铜锤的手一松，铜锤脱手而出飞了出去砸在远处的地面上。 一道身影极速奔来一脚踢在大汉另一只握着铜锤的手上，使得他身体偏离放开了那只铜锤。 随后铜锤大汉只觉眼前一花，一柄雪白长剑的剑尖就已经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他喉头滚动了几下，看着面前这正举着长剑指着自己的白衣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闷闷开口：“我们输了。” 苏无忧微微一笑，收剑回身，看着躺在地上的吴二帆问道：“你还好吧。” 劫后余生的吴二帆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闻言点了点头。 苏无忧看着他似乎伤得不算重也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他手边被砸得凹陷的铁棍笑道：“你这棍子也太细了，跟根签子似的，以后得换个粗的了。” 不再理会他，苏无忧捡起自己刚刚扔过来的剑鞘看了看，“还好，没被砸坏。” 归剑入鞘，他看向杨琛，后者也朝他微微点头。 苏无忧展颜一笑，猛的高举手中长剑。 “赢了！” 第53章 人怎么会发光呢 观看台上，各大门派代表望着擂台上那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都在讨论着这是哪派的少年天骄。 “肖长老，这少年莫不是你剑神山的弟子？” 一位雍容华贵的端庄女子开口问道，她美眸盯着场上傲然而立的苏无忧，眼波流转。 肖笠也同样在看着苏无忧，这少年的表现他看到了，看着年纪不大，一身实力却是不低，而且还没使出全力，似乎是有意藏拙。 “也不知道是哪家弟子。”肖笠微微叹息。 听到女子问话，肖笠苦着嘴说道：“老夫倒真希望他是我剑神山弟子。” 赵婉仪闻言内心微微松了口气，她此次是代表藏花谷前来出席这届武道大会，自然也是来支持自家弟子的，方才看到这少年的表现，让她产生了一丝危机感，虽说这少年实力现在不是很高，但胜在年轻啊，看着没二十出头，等再过几年就会不一样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赵婉仪嘴上那么说，但其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不是剑神山就好。” 虽说江湖上仅剩的八家顶尖势力不分前后，但也没人想自己被压一头不是，况且剑神山已风光百年了，这一代没有出色的人才，也让其余各门派压力小了一些。 “要我说啊，这小子就应该来我归海阁学刀，练剑有个什么出息。” 一身黑衣长着一脸络腮胡的老头中气十足的说道，他是归海阁此次来的代表，名叫李开山。 肖笠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莽夫。” 李开山顿时火冒三丈，“肖老头你说谁是莽夫！太久没练皮痒了是不！” 肖笠不屑的看了李开山一眼，摇头不再理他。 就他李开山？老子年轻那会能把他揍哭好吧，只是现在老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了。 剑神山和归海阁一个用剑一个使刀，按道理不说水火不容吧，但也应该井水不犯河水，但由于两家掌门的关系，这两派之间的关系却也是很微妙，时常都是该骂骂，打完架后还约着去喝酒的那种。 回到比武场中，苏无忧等人已经走下了擂台。 “恭喜苏少侠旗开得胜了。”青玄笑道。 桑璃也是叉着腰，一脸牛气的说道：“我算得准吧，说一刻钟就一刻钟。” “哈哈哈，那是，本少爷是谁啊。”苏无忧大拇指擦过鼻尖，又露出两排大白牙，抱着剑，他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接下来到你们了，要加油啊，不要折了本少爷的面子。” 青玄皱眉不解，“为何会折你的面子？” 苏无忧仰天哈哈大笑：“因为你们是我苏无忧的朋友啊，要是输了我可是很没面子的。” “你给老娘滚！”桑璃一脚踹了出去。 苏无忧屁股一扭灵巧的躲开了这一脚，只留下一个背影挥着手，“我先去找顾亦了，你们慢慢等着吧。” 场下较为人少的区域顾亦和田野正站立着。 “先生，无忧哥哥看着好威风啊！”田野想起刚刚苏无忧持剑高举的身影，一脸欣喜的说道。 刚刚那一幕给小姑娘帅翻了，少年站在台上傲然而立，意气风发，台下满是鼓掌声叫好声，少年一袭白衣随风鼓动，仿佛全身都在发着光。 顾亦环抱双手点了点头，“嗯，这小子倒是蛮会摆造型的。” “顾亦，丫头！” 人群中传来苏无忧的喊声，由于刚比试完，大家都认识苏无忧，看他似乎是在找人，都纷纷为他让道。 “这里，这里！”田野蹦起来挥舞着双手，但可惜身高不够，跳起来也没能看到她。 苏无忧倒是听到了声音顺着找了过来，见面就咧着嘴笑道：“嘿嘿嘿，怎么样，帅不帅，这可是我想了好久的庆祝动作呢。” “嗯嗯，帅得很。”顾亦嘴角含笑着点头，眼神无比慈祥，像看着自家的崽一样。 田野眼睛里仿佛散发着小星星，她崇拜的看着苏无忧说道：“无忧哥哥，刚刚你在发光欸！” “发光？人怎么会发光呢。”苏无忧一愣，只当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在夸他，他笑道：“哈哈哈，我厉害吧。” “嗯嗯，顶呱呱。”田野不住的点头。 “好了，别臭美了。”顾亦敲了下苏无忧的脑袋，“桑璃姑娘和青玄道长呢？” 苏无忧甩了甩脑后的马尾，“他俩排后面呢，桑璃抽到第十八，青玄二十三。” “那就是说你抽到第一咯。”顾亦说道。 “没办法，毕竟本少侠是要当天下第一的男人。”苏无忧摊了摊手，表情有些得意。 顾亦看向擂台上，已经又有人上台准备比武了，他看了看天色后说道：“他们还得有一段时间，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后给他们带一份，时间应该刚好。” “行，刚好肚子也有些饿了。”苏无忧欣然答应。 三人走回城里吃了个早饭，顺带着给桑璃二人打包了一份饭菜回来，都是硬菜，用顾亦的话来说就是剧烈运动过后要补充体力。 回到比武场上，擂台上的人又换了一拨。 “也不知道到第几组了。”手拿着食盒的苏无忧嘟囔一句，随后拍了拍正在观看比武汉子的肩膀，“兄台，这是到第几组了。” 正专心观看比赛的汉子冷不丁的被拍得吓了一跳，一脸怒气的转过头来正要开骂，待看清苏无忧的模样后，立马挂上了笑容。 “奥，是少侠啊，现在已经是第十七组了。” 眼前这第一场比武获胜的少年他印象可是极深呢，不仅长得英俊潇洒，还他娘的贼能打，那么凶的一个大高个都被他撂倒了。 “多谢。” 苏无忧朝他点头道谢，回到顾亦身旁道：“下一组就是桑璃了。” 顾亦点头表示知道了，三人继续找了个视野相对好点的地方观看起比赛来，苏无忧还时不时的点评着擂台上的比斗。 “这一剑准头也太差了。” “不行不行，这一刀的角度不对，换我我肯定斜着劈。” “哎呀，真是可惜，就差一点就踢到了。” 他嘴巴像租来马上要还似的，一直说个不停，给顾亦的感觉就像上辈子看演唱会时旁边有人在跟唱，还唱得老难听那种。 终于在苏无忧一顿口沫横飞的犀利点评中，比武结束了。 第54章 人真的会发光啊 一袭紫色无袖衣衫的桑璃登台，她今天也绑了个高马尾，看上去十分的英姿飒爽，引得台下一阵骚动。 “这女娃长得真不赖啊！” “真俊啊，要是能抱回家当媳妇就好了。” “看着年纪不大，竟然也是个先天高手！” “乖乖，现在的小娃都那么厉害吗，老子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现在还是个后天呢。” 与桑璃同台的也是两个汉子，三人没有互相报上名号，只是简单的点头示意了一下后，桑璃便扭头望向了人群，寻找苏无忧几人的身影。 她想让那个傻子看一看，老娘自己也是很厉害的，目光一停，她朝着那里微微一笑，也用拇指擦过鼻尖傲娇的扭头。 “哎哎哎，她在看我了，还朝我笑了！” “那他娘的是对我笑的！” “是我！” “我！” 苏无忧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体型快接近两百斤的胖子都快打起来了，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默默的收起自己刚刚伸出去的大拇指。 比武开始，桑璃这边没有率先动手，对面三人先冲了过来，他们目标一致，都是场上唯一的一名女子。 桑璃嘴角翘起，看着朝自己攻来的三人，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只见她身形一闪，瞬间侧身避开正面攻击，同时右手迅速探出，一把抓住最左边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转了半圈，随后桑璃顺势借力，一脚踢向中间之人，正中其腹部，将他踢得向后飞去。 右边那人见状，挥舞着拳头砸向桑璃头部，桑璃似早有预判，矮身躲过，附着内力的一掌击在那人胸口，直接把他震退数步。 “三打一，老娘也不怕。”桑璃站起身活动着手腕。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苏无忧则暗暗松了口气，目光不善的盯着那三人。 “三个男人竟然打一个女人！” 被桑璃击中的三人恼羞成怒，“这女人有点功夫，不能大意了！” “原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拳头还挺硬。” 三人迅速调整状态，再次出手，只是这次不再只针对桑璃了。 桑璃这边的两个搭档也回过神来，刚刚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下看清了桑璃的实力后两人也是信心大增，迅速融入战局。 其中一人冲向左边那人，拳风呼啸，每一拳都带着强劲的力道，另一个搭档则与右边那人缠斗在一起，刀剑相撞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桑璃面对着剩下的敌人，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她运起内力施展出一套精妙的身法，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对手周围，时不时出拳或踢出一脚，打得对手连忙持剑乱挥。 “在这里哦，你看哪里噻。” 桑璃声音从那人身后响起，瞬间惊出他一身冷汗，下意识的转身持剑横扫。 桑璃早有准备，后仰躲过横扫而来的一剑，随即一脚从下往上蹬出，正中那人下巴。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那人也狠狠倒在地面，晕了过去。 “嘶～” 台下响起一片道吸凉气的声音，有人小声嘀咕道：“这女娃俊是俊，但下手着实是狠了些。” 苏无忧也觉得自己下巴隐隐作痛，要是这一脚踢在自己身上，应该也是会有点痛哦。 刚解决完一人的桑璃看向一旁的两个搭档，都还在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的，她翻了个白眼，“真没用。” 她向着对面持剑汉子奔去的同时右手抽出腰后短刀猛的往前一甩，精致漂亮的短刀带着破风声旋转着朝前掠去。 正在刀剑相搏的汉子听得身后传来破风声，扭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亡魂大冒，顾不得被挨上一刀的风险，强行中断剑招提剑格挡。 短刀撞在长剑剑身发出一声清响，同时也震得持剑汉子手臂发麻。 短刀并没有停下，反而飞回了正跃在半空中的桑璃手里，桑璃双手反握住刀柄，狠狠的就要向持剑汉子头上扎去。 那汉子看着空中那柄要扎向自己的短刀，侧面还有一把刀正要砍过来，连忙丢掉手中长剑急声喊道：“我认输！” 即将刺到胸前的的长刀停了下来，桑璃也在要刺到汉子时转了个身子，一脚踩在他肩膀上，借力换了个方向飞向另一个正在激情出拳的汉子。 那汉子只感觉脖颈处一凉，低头看去，一把精致的短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他收回拳架，讪讪开口：“我认输。” 桑璃收刀入鞘，走向昏晕倒让在地上的汉子，蹲下身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喂，没死就比躺着了。” 被扇了一巴掌的汉子悠悠转醒，摸了摸还有些发疼的下巴，看到桑璃后他连忙爬起身拱手道：“多谢女侠手.....脚下留情。” 桑璃那一脚收了力不算太重，力道刚好可以致人昏迷，也算是脚下留情了，要不然一个重脚下去，下巴都能干废。 桑璃轻哼一声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走向擂台边。 场上几个男人看着桑璃的背影，眼神都有些复杂，脑海里都有一个共识。 “这女娃，真凶啊。” 来到擂台边的桑璃傲娇的扬起头，朝着苏无忧挑了挑眉，似乎像在无声的宣告着，“看到没，老娘比你快。” 苏无忧怔怔的望着擂台上双手叉腰挑眉的桑璃，人群响起的喝彩声他没有听见，或者说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心跳声和那道明媚的身影。 他也终于明白了刚刚田野说他在发光是什么意思，因为此刻在他的眼里，桑璃就是在发着光的。 “原来，人真的会发光啊。”苏无忧喃喃自语。 “怎么样胆小鬼，我厉害吧。” 和青玄打完招呼后桑璃来到顾亦等人身边，双手环胸朝苏无忧扬头说道。 看着少女一脸肆意张扬的模样，苏无忧感觉脸上没来由的有些发烫，他赞扬的话都到了嘴边，但又被吞了回去。 “还好还好了，没有折了本少爷的面子。”苏无忧故作不在乎的样子摆手说道。 “切～懒得理你。”桑璃翻了个白眼，看向顾亦笑道：“嘿嘿，顾大锅，我凶吧。” “嗯嗯～桑璃姑娘真了不起。”顾亦笑着点头伸出一个大拇指。 “桑璃姐姐刚刚好酷啊！”田野抬起头满脸崇拜的说道。 “嘿嘿，小嘴真甜，等回去姐姐给你买好吃滴。”桑璃笑得眼睛眯起，伸手揉乱小姑娘的头发。 “诺，给你带的。”苏无忧把饭盒举到桑璃身前。 看着递过来的饭盒，桑璃看向苏无忧，“这是啥子。” “饭盒里装的当然是饭啊。”苏无忧有些无语。 桑璃眼睛一亮，连忙接过饭盒，打开后看见里面都是肉，顿时就开心起来了，“全是肉！” 苏无忧点头道：“赶紧吃吧，虽说没顾亦做的好吃，但味道也不算差，记得留一份给青玄道长。” 桑璃早就饿坏了，拿起碗筷就蹲在地上吃了起来，早上来就吃了几个包子，然后一直等到了大中午，难怪觉得刚刚比武的时候手脚有些无力呢。 擂台上还在继续比斗着，几人或认真或百无聊赖的在台下观看，也记住了几个出色的武者，其中印象最深的当属一黑衣公子，一个白衣蒙面女子和一个身红衣手持双刀的少年。 白云从头顶流过，太阳也换了位置，几场比斗结束后，众人终于看到穿着那一身掉色发白道袍的青玄登台了。 第55章 道士 和尚 书生 “来了来了，青玄道长来了。” 苏无忧用脚踢了踢坐在地上打盹的桑璃说道。 桑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啊～终于来了，都给我看困咯。”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向台上看去，“咦？那是啥子，怎么那么亮。” 苏无忧扶着下巴皱眉索着，“嗯.....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个和尚。” 两人的对话都给顾亦整无语了，他内心腹诽：“呵呵，还以为你会说是个灯泡.....” 场上，青玄朝着自己的两个搭档施礼道：“二位好，小道青玄。” 顶着个明晃晃大光头身着月白僧袍的年轻和尚也施了个佛礼，“小僧不戒。” “小生楚清川。”身穿儒袍的年轻男子拱手回道。 “有礼。”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在三人互相道礼时，看台上已经炸开锅了。 “这是悬空寺的佛子！？” “那，那个是书院的贤才！？” “还有那个，那个莫不是三清山的传人？！” “我滴个乖乖，这三人怎么一同上台了，这叫对面怎么打嘛。” 一二流门派的代表们纷纷讨论起来，对着擂台上的众人喷着口水，最上面一排地位最高的几个顶尖门派代表也有些讶异。 “妙空大师，那位真是你悬空寺的佛子？”肖笠听到讨论，探出身子向坐在隔他几个位置的老和尚问道。 老和尚双手合十，点头应道：“阿弥陀佛，正是佛子。” “想不到啊，这佛子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做和尚可惜了。” 李开山摇着头，言语中满是叹息。 突然他感觉自己身上凉飕飕的，一转头就看到妙空和尚在盯着自己，嘴角挂笑。 “那这个应该也是书院里名声在外的贤才了吧。”赵婉仪指向场中的儒衫年轻男子轻笑道。 “什么贤才啊，都是外人传的罢了。”他旁边的中年儒生点头笑道。 “行啊王怀风，有那么出色的弟子还那么低调。”赵婉仪朝他抛了个媚眼。 中年儒生连忙转过头不去看她，他嘴角扯了扯，内心腹诽不已。 “这小子什么情况老子难道不知道吗！贤才？我呸，闲才还差不多！” 看到台上的楚清川在那装得一本正经的行礼，他刚刚都想笑出来了。 “那这位小道长应该就是三清山的传人了吧？” 肖笠开口，众人向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山羊胡老道士看去。 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睁开眼，看向擂台上的青玄，眼中目光十分复杂，他摇头道：“非我三清山传人，乃是三清山山下灵虚观观主的弟子。” 众人收回头皆是保持沉默，没有人再问下去，因为他们都知晓十几年前三清山发生了一件事，具体原因是什么不清楚，反正后来三清山脚下多了一座道观。 此时擂台上的比武开始，俊逸非凡眉心一点红痣的不戒和尚口宣一声佛号往前踏出一步，宝相庄严。风流倜傥的楚清川看似漫不经心的也往前迈出一步，大袖飘摇。立入芝兰玉树的青玄随着两人走出一步，目若朗星。 三人并排站在一起，道士，和尚，书生，这个奇怪的组合引得台下异彩连连。 对面三个汉子看着有所动作的三人瞬间就紧张起来，赶紧拉开防御架势。 “感觉有些.....不对劲啊。”其中一个大汉盯着对面那颗光头，皱着眉说道。 “怎么了这位兄弟，有何不对劲。”他左边大汉问道。 大汉眉头越皱越深，“江湖上近些年有流传各大顶尖门派的天之骄子，不知两位有听说过没。” “那自然是听说过，怎么，你怀疑对面那几人是啊？”另一个大汉接话道。 大汉沉声道：“我看那个光头和尚有点符合悬空寺佛子的形象，月白僧袍，眉心一点红痣。”他目光又看向青玄二人，“至于其他两个，一个道士，一个书生，我拿不准.....” “不是吧，这儒释道三家的传人不会都让我们遇上了吧？？”左边大汉惊讶出声。 “问一问就知道了。”中间的大汉往前走出一步，拱手喊道：“不知三位可是那悬空寺的佛子，书院的贤才，三清山的传人？” 青玄一愣，什么佛子传人的，啥意思？不戒和尚二人也愣了一下，动手之前还需要报名号吗？刚刚看别人都是直接开打的呀。 不过礼貌还是要有的，不戒双手合十说道：“小僧悬空寺不戒，佛子只是大家谣传罢了，当不得真。” 楚清川拱手朗声道：“楚清川，想必阁下口中的贤才应该就是在下了。” 青玄有点懵的看着二人，内心充满了茫然，“不是你们说啥呢，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啊？” “真是！”大汉心头一震，后撤一步退回原位，和其他两个商议起来，“是真人当面啊，怎么办？” “传言此三人惊才绝艳，年少时便早已步入先天，现在实力恐怕更加不俗，我们恐怕打不过啊。” “要不....认输？” 三人一阵商议过后决定认输，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没有传言那般厉害但总归是不差的，反正肯定是打不过了，倒不如干脆认输，还能免去一顿打。 中间大汉再次拱手笑道：“哈哈哈哈，今日有幸能和三位传人同台，实在是某家之幸事，为了让三位能节省些体力以便保留最好的状态进入那人榜前列，某家认输。” 他这话说得极为聪明，本来是认怂的局面，经过他这样一说倒是让人显得格局打开了，不是自己怕了才认输的，而是想让你们能更好的进行比斗，这样还能卖对方一个人情。 “俺也一样！”另外两人同样说道。 “这......”看着直接认输的三个汉子，青玄三人面面相觑。 不戒率先反应过来，“如此，便多谢三位施主了。” 三人笑了笑拱手走下了擂台，心里想着的却是以后在酒桌上可以吹牛了，老子比武大会让了佛家佛子，书院贤才和道门传人，你有吗！ 台上的对话台下之人自然也是听到了，人群不由得再次喧闹起来。 “这竟然是三家的传人！” “传言佛子长得极为俊俏，不知勾了多少姑娘的魂，据说不少女人等着他还俗呢！” “这书院贤人就是不一样，明明都是读书人，我看他身上的书卷气就比别人浓厚。” “这三清山的传人也不赖啊，剑眉星目英俊温雅的，当真有些仙风道骨。” 台下说什么话的都有，夸大的往夸张了说，不相识的往喝过酒的吹，主打一个戏自己加，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第56章 你有多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 就这么莫名奇妙的赢了，青玄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时间呆呆的看着两人。 “没想到佛子当面啊，久仰大名。”楚清川朝不戒拱手笑道，他笑起来嘴角两边泛起梨涡，极为好看。 “没想到楚施主竟是那书院贤才，有礼了。”不戒朝他单掌作揖。 “嗐，虚名，都是虚名。”楚清川摆手笑道，转头看向还在发着呆的青玄，“在下也是听说三清山传人一表人才，今日一见青玄道长方知传言诚不欺我啊。” 听到叫自己，青玄回过神来，急忙摆手道：“我想诸位是误会了，小道不是什么三清山传人，只是一个道观的小道士。” “哦？”楚清川一愣，看着青玄脸上的否认之色又不似作假，他问道：“青玄道长不是三清山传人，那道长出自何派？” 青玄有些尴尬，这种被误认的感觉真不好啊，他笑道：“小道来自三清山脚下的灵虚观，一直在观中修行，此番还是第一次出门远游，并不知诸位口中的传人是何人。” 听完青玄的解释楚清川恍然大悟，怪不得看这道士一身气质出尘，原来是刚入世。他爽朗一笑：“无妨的，看道长器宇轩昂的模样，将来必定也会有一番作为。” 不戒也是双手合十赞道：“楚施主说的没错，青玄道长是个福缘深厚之人。” 青玄对此都是报以微笑，他拱手道：“既然比斗已结束，那小道告辞了，我朋友们应该等久了。” 三人走下擂台，各自拱手道别融入了人群。 “道长慢些吃，小心噎住了。”田野拍着正狼吞虎咽吃着饭的青玄后背说道。 青玄只是哼哼唧唧的点头，但吃东西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没办法，饿怕了。 今天三人的场次已经比完了，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接下来的比赛几人没有再看，选择提前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青玄向几人问起那佛子传人是什么意思，其他人都摇头表示不知，唯有苏无忧知道一点。 “我听说书先生说过，现在江湖上年轻一代中名声最高的分别是三清山的传人，悬空寺的佛子，灵麓书院的贤人，藏花谷年轻一代的大师姐，归海阁的少年天才，玄衣卫里的冷面捕头。” 顿了顿，苏无忧继续道：“还有关外飘雪城的少城主，也就是那个人称人间剑道最高，天一第一玉求仙的孙子，不过飘雪城不归大安管，所以和关内基本没什么联系。” 听完苏无忧的解释，青玄默默的消化着，桑璃眼中也是异彩连连，原来中原江湖那么精彩，天才也是如此之多。 倒是顾亦听到飘雪城三字有所明悟，飘雪城位于大安西北处玉门关外，因常年覆雪被称为飘雪城，飘雪城为玉家掌权，一城即一国。 百余年前顾亦也曾试图将飘雪城纳入大安板块，但最终由于种种原因选择放弃，只得把它当做钉在北满身上的一颗钉子，飘雪城一日不破，北满就不会全线兵临大安边境。 “玉求仙，真的没听过这名字啊。”顾亦皱眉思索，按苏无忧的话来算，这玉求仙应该也八十好几了，但自己不记得玉家有这号人物啊。 几人一路走到城内，刚刚自封为江湖包打听的苏无忧还在为众人说着江湖上的局势以及一些趣事，一个没注意，便撞到一人。 “哎哟，抱歉抱歉，你没事吧？”苏无忧赶忙转头道歉。 待看清那人长相后微微愣了一下，他对这人印象还是挺深的。 被撞的少年两边眼角下都有一颗泪痣，黑带束发，身穿一袭红衣，一边腰侧同悬两把狭长横刀，一把漆黑如墨，一把润白如玉。 少年漠然的眼神看向苏无忧，苏无忧也同样看向他，直直的对视了半晌，少年便继续朝前走去。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苏无忧凝了凝眉，“好怪的人。” “这个不就是用刀的那个人嘛，我记得他好像还蛮厉害嘞。”桑璃说道。 “嗯，就是之前比武时的那家伙，打起架来是挺猛的。”苏无忧点头道，随后话锋一转，“就是性子看着怪怪的。” “不要背后非议他人。”顾亦轻声说道。 “哦，知道了。”苏无忧挠挠头，闭上了嘴巴。 几人如旧在集市买好食材，又走回破庙里休息，如今这个小破庙已成了他们几人的根据地了。 说得也奇怪，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人再过来，苏无忧略有些不解，他可是知道大侠都喜欢住破庙的，这么好的破庙怎么就没人来了呢？ 对此顾亦给出的解释是，想必如今的大侠们兜里都有了底气。 参加比武的三人坐在庙门口的阶梯上，在讨论着今天见过的哪些人实力比较厉害，下次要是遇见该怎么取胜，还不时的交流着一些武道心得。 田野在喂着马，顾亦在空地上烧火做饭，炊烟飘向被夕阳染得金黄的天际，山林里也不时的传出清脆的鸟鸣，从远处看去，活脱脱的一幅田园风光画卷。 一阵清风拂面，掀起鬓角发丝，抬头看向远处的飞鸟，顾亦恍然发觉，自己似乎好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 夜有些静，顾亦半躺在破庙的屋顶上，手里拿着酒葫在小口的喝着。 “顾先生有心事？”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顾亦没有回头，自饮自酌的望着远处夜空，“无事，看星星而已，青玄道长还没睡？” 来人正是青玄，跟在众人身边两天了，听见田野叫顾亦先生后得知他曾是个教书先生，他也就跟着叫了，毕竟传道授业解惑之人应受尊敬。 青玄来到顾亦身边坐下长长舒了口气，“哎呀～本来是快睡着了，忽然心有所感，但是又说不上来。” 顾亦轻轻一笑，“可会喝酒？喝过后说不定就悟了。” 青玄点头道：“会喝，但酒量不好。” 顾亦扭过身从无尽酒葫中取出一只瓷碗递给青玄，当然，是悄悄的，不会让他看到。 往碗中倒满酒顾亦递到青玄面前，“苏无忧家乡的桂花酿，尝尝。” 青玄也没有好奇哪来的酒碗，只当是顾亦早放在身边的，他接过酒碗闻了一下，“确实是有些桂花的香气。”用嘴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味道微甜，酒味不冲，适合小道。” 顾亦哈哈一笑，伸出酒葫，“有品，干了！” 两人碰了一杯，拿着酒碗的青玄一饮而尽。 “好酒！” 看着道士一碗酒下肚脸就染上了一层薄红，顾亦再次大笑，又给他倒了一碗。 “哈哈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再干！” “好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干！” 两人就坐在破庙的屋顶上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顾亦喝得很高兴，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人能陪他放肆的喝酒了。 青玄也很高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高兴，只是一个劲的在笑着，兴许是喝醉了。 第57章 轮空 “顾，顾先生，你说，天上为何有那么多星辰。” 喝醉的青玄躺在瓦面上，伸出手抓向漫天的繁星。 顾亦枕着脑袋，看着星罗密布的夜空，他轻声说道：“那些叫恒星，也有的叫行星，恒星自主发光，行星受到折射后也会发出亮光，自然就成了我们看到的星辰。” “恒星？”青玄咽下一个酒嗝，不解道。 “嗯。每一颗恒星都是一颗星球，有的星球有人生存，有的星球没人存在，他们都离着我们很远。”顾亦轻轻点头，映着满天星辰的一双眸子中流淌着无尽思念，“我的家，也在那里。” 青玄不知道恒星是什么，也听不懂什么是星球，但他听懂了家，“顾先生的家也在那些星辰里面？” “嗯。” “这么说顾先生是天上下来的仙人？” 顾亦摇头失笑，“酒喝多了，都有些胡言乱语了。” 青玄又打了个酒嗝，“顾先生是想家了吗？” “回不去了。”顾亦微微叹息，语气中充满遗憾。 “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傅带回了道观，于我而言，灵虚观就是我的家，师傅就是我的家人。” 青玄挠了挠脸继续说道：“此次入世师傅让我来参加武道大会，说是此处会有我的机缘，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可能会是一本绝世功法，又或者是一把绝世神兵？哈哈，我也不知道。” 顾亦微微颔首，“或许都有呢。” 青玄支起身子，嘴角带笑，“不过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顾亦转过头看向他问道：“为何这样说？” 青玄转过脸朝他笑眯起眼睛，“因为我遇上了你们，顾先生，苏少侠，桑姑娘，还有田小姑娘，都是我在这个江湖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顾亦看着笑起来很温柔的年轻道士，一时间怔怔无言。 年轻道士摇晃着站起身，夜风吹得他的道袍微微摆动，“或许以后我还会结交许多朋友，但是永远会记得初次见面就借给我四两银子的顾先生。” 顾亦灌了口酒笑道：“哈哈哈哈，你别以为你这样说，那四两银子就不用还了。” “哈哈哈哈，还，必须要还，等小道比过这武道大会，就....”说着，青玄脸色忽的一变。 “怎么了？”顾亦察觉他的异样开口问道。 青玄急忙捂住嘴巴，“失陪。” 随后急急忙忙的跳下屋顶融入夜色中，不多时顾亦便听到一阵咆哮声。 他嘴角勾起，晃着酒葫再次悠哉的喝了口酒。 “年轻人呐，还得练。” 接下来的两天，苏无忧三人分别都各自比了几场，其中有一场苏无忧抽到了对战桑璃，急得他找到桑璃阵容里的一名汉子互换。 人家不愿意，他就疯狂的砸钱，最后钞能力战胜了命运，苏无忧成功站在了桑璃的身边。 他们二人联手自是苦了对面的三人，两个少年少女仿佛是要和对方比看谁更厉害，你打一拳我便踹一脚，下手一个比一个重，最后那三人鼻青脸肿的下台了，倒是便宜了他们队友，全程没出手就这样躺赢了。 时间再过去了几日，剩下的五十人也已经筛选了出来，皆入当代江湖风云榜人榜，接着便开启了个人排名争夺战。 角逐出来的五十人都已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实力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参差不齐，比斗起来也不再那么轻松。 苏无忧以三招优势淘汰一位来自某一流门派的弟子。 桑璃则险胜一个江湖散人。 青玄也顺利晋级，台下观看之人自从得知他不是道门传人后热情都少了许多，再加上他这一路来打得都中规中矩，着实也没什么出彩的，台下反应就更平淡了。 “诸位，接下来还剩二十五位侠士，比斗抽签将分为十二组进行，没有抽到数的剩下一人则轮空，可以直接入围！” 洪宇山在擂台上大声宣布着规则，听闻消息后整个比武场瞬间沸腾。 “什么！还有这种说法！” “那要是谁轮空了岂不是都不用动手直接进入前二十吗！”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公平啊？” “你瞎操什么心呢，人家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咱好好看戏就行了！” “说得也是。” 即将参与比斗的二十五人闻言反应各自不一。 腰悬双刀的红衣少年没有什么表情，仍然是一副冷淡漠然的面孔。 蒙面白衣女子暗暗皱眉，“这未免有些有失公正。” 不戒和尚低眉垂目，没有表情。 楚清川站在原地哈欠连天，“快开始吧，困了都。” “有意思。”年轻公子摇着折扇，目光在思索着什么。 其余人或皱眉或不满，他们不能接受有人不经过比斗而直接晋级，即便这是你剑神山的地盘，也不能如此作为吧。 当即就有人开口道：“前辈，如此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洪宇山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瞟去，他淡淡开口道：“这非我一人决定，乃是众门派商议出来的，既定不改，不服退出。” 那人犹如被掐住了脖子，哑然失声，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保持沉默，得，胳膊拗不过大腿。 “哎，听到没有，有一人会轮空哎。”苏无忧用手撞了撞桑璃。 桑璃朝他翻了个白眼，“有这种好事也轮不到你。” “万一呢，万一那个天选之人就是我呢，你说是吧。”他又拍着青玄肩膀说道。 “嗯，很有可能。”青玄煞有其事的点头。 苏无忧眼珠一转，凑近青玄耳边说道：“要不你给我们算一卦，看看谁会轮空。” “这个.....”青玄有些迟疑。 苏无忧看他迟疑的样子，蹙眉道：“你不会是个假道士吧，算命都不会？” 青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小声说道：“其实算卦看相都是骗人的，都是江湖把戏。” “什么！”苏无忧跳脚，随后一脸愤恨道：“怪不得以前算命的说我近些年会遇上高人呢，三年过去了也没见到过什么高人，原来是骗我的！” 青玄讪讪道：“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得有钱吃饭嘛。” 桑璃推了苏无忧一把，“你别做梦了，已经开始叫抽签了，咱们快些过去。” 苏无忧闷闷不乐的跟在二人身后走向抽签处，负责抽签的弟子让众人全抽完后再一起打开。 “各位，请打开手中的字条。”负责弟子喊道。 “我就不信了，本少爷一定能抽中轮空！” 苏无忧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字条，待完全打开后，他的双眼陡然睁得溜圆。 第58章 这位姑娘曾在梦里见过 “没有！没有字！我中了！” 苏无忧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年轻人拿着手中字条，激动的大叫。 “可恶，竟然不是本少爷！”苏无忧捶胸顿足，把手里的字条捏作一团。 桑璃走了过来，“那家伙运气还挺好的嘞。” “确实如此。”青玄也站到了身旁。 其他未抽到轮空签的人也纷纷感叹那家伙运气好得出奇，直接稳进前十五了。 稍微抱怨了一下苏无忧很快又收拾好心态，他开口问道：“你们俩抽到的是什么？” 桑璃青玄二人都把纸条亮了出来，分别是叁和玖。 苏无忧把刚刚被自己捏作一团的纸条打开，上面写着一个皱皱巴巴的拾贰。 “十二，你是最后一个出场啊？”桑璃出声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苏无忧撇撇嘴。 既然没有抽到轮空签，三人对出场顺序都没有什么异议，等登记好各自的号码后在候场区等着比赛开始。 洪宇山站在擂台上，环顾了一圈演武场的人群后，他开口道：“诸位既已抽到各自的签数，那就按顺序出场，还是那句话，不准使用暗器毒药，违者立即取消比武资格，不准恶意伤人致死。” “那么，比斗开始！” 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各自叫着自己支持之人的名字，一时间声音响彻云霄。 顾亦带着田野站在人群外，这次他们没有挤在人群中，人实在是太多了，挤在一起不但观看感不佳，还有一股味。 “先生，您在找谁吗？”田野看着顾亦左顾右盼的样子开口问道。 “看看有没有熟人罢了，比武快开始了，别分心了。”顾亦转过头来说道。 “嗯嗯。”小姑娘点点头，有些期待的等着苏无忧他们再次拿下胜利。 顾亦面露思索之色，刚刚他看到外围多了蛮多玄衣卫和剑神山的弟子，好似在巡逻戒备一般，之前比斗的时候是没有这种情况的。 而且他还发现观看的人群中明显也多了很多先天武者，甚至还有着数位宗师，虽然这些人气息掩藏的极好，但还是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这些人三两个的分布在人群中，虽极力的在融入现场的气氛，但脸上那没什么波动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们。 “有点不对劲啊。”顾亦暗暗皱眉。 擂鼓声响起，第一局比斗之人出场了。 “是书院贤才楚清川！” “楚公子！楚公子！” 现场一片沸腾，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除了男性支持者，现场也不乏喊得更大声的江湖侠女。 “灵麓书院，楚清川。” 一身儒衫腰配长剑，潇洒姿意的楚清川抱拳道。 “碧波岛，薛洛瑶。”穿着浅蓝色水仙裙，朱唇皓齿的漂亮女子抱剑还礼。 楚清川笑道：“亭亭明轩照，洛洛清瑶流，姑娘的名字真好听。” 观看台上的王怀风脸一黑，他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什么货色。 赵婉仪扭头看向王怀风咯咯笑道：“你这弟子倒是比你厉害多了，肯定骗了不少姑娘吧。” 王怀风没有看她，只是一个劲在尴尬的笑着。 没有得到回复的赵婉怡轻哼一声，微微瞪了王怀风一眼，风情万种。 擂台上，没想到楚清川会出口成诗的薛洛瑶微微一愣，晃过神来她回道：“楚公子不愧是书院贤才，才华横溢出口成章。” 楚清川伸手往后腰一摸，结果摸了个空，什么都没摸到，就顺势把另一只手负后以此缓解尴尬。 “倒是忘了，比斗前已经把扇子收起来了。”他刚刚想摸出折扇来装一下的，结果忘记带了。 “楚公子，此剑名为水云，乃是我师傅所赠。”薛洛瑶拔出手中长剑，开口说道。 看着女子一副马上要开打的架势，楚清川摆手道：“薛姑娘何必如此心急，江湖之大，你我能在此处相见，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话音顿了顿，他直视薛洛瑶的双眸，眼中笑意盈盈，“你相信缘分吗？” “缘分？”薛洛瑶眨巴着双眸，有些不解。 “实不相瞒，小生初见姑娘就觉得眼熟得紧，似乎曾在梦里见过。” 台下的桑璃眼睛发亮，一脸羡慕的说道：“哇～才子佳人的故事。” 苏无忧眼珠子都看直了，嘴角略微抽搐，“他.....是在调戏人家吧。” 一旁站着的年轻侠客闻言，深以为然的点头，“嗯，他就是。” 果然，男人最懂男人。 “薛姑娘不介意的话可愿与小生吃吃酒，赏赏花，一起花前月下，看遍人.....” 楚清川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此时的薛洛瑶人已到了他面前，一剑刺出，楚清川侧身躲过。 “登徒子！”薛洛瑶银牙紧咬，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在调戏她！ 薛洛瑶手握长剑不断劈砍，楚清川一边躲着长剑一边说道：“哎哎哎，小生话还没说完呢，薛姑娘这是作甚。” “你厚颜无耻！”薛洛瑶一剑斩下，楚清川后退拉出距离。 “小生所言句句属实，此心昭昭，日月可鉴！ ”楚清川神色肃穆，腰板挺得笔直。 薛洛瑶冷哼一声再次提剑攻去，“哼！花言巧语，不知骗了多少良家女子！” 楚清川只能再次躲闪，没有动手的意思。 左右看怎么都碰不到楚清川，薛洛瑶干脆不追着打了，她站在原地拧眉道：“你为何不出剑！” 楚清川拍了拍腰间长剑笑道：“此剑名为君子，只斩小人，拔出来怕伤了姑娘。” 薛洛瑶眼中怒火更甚，她叱声道：“你瞧不起我！？” “绝无此意。”楚清川神色一正。 “那你就抱着你的剑一起躺下吧！”薛洛瑶握剑的芊芊细手青筋猛然暴起。 她全身内力运转，手中长剑好似变的绵软起来，如水波一般开始泛起涟漪，随后层层荡漾。 “这女娃使的是碧波岛的碧波流水剑吧。” 看台上有人出声道。 “没错，正是我碧波岛碧波流水剑中的云水谣。”一道魅惑的声音响起，如果顾亦在这的话就能认出此人，正是碧波岛的四位长老之一，玲珑。 某门派长老抚须笑道：“这女娃如此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将碧波流水剑修炼到这个境界，日后必定也是一名绝世高手。” 第59章 桑璃上场 “早就听说碧波岛有绝学名为碧波流水剑，今日小生也算是有幸体会了。” 楚清川依然是面带笑容，可眼神中却是多了一抹凝重。 “楚公子还不拔剑？”薛洛瑶冷声道。 楚清川摸了摸冰凉的剑鞘，摇头笑道：“还是那句话，君子剑只斩小人，不伤姑娘。” 薛洛瑶摇摇头不再回话，手中长剑随着身形一动，“楚公子小心了！” 刹那间，薛洛瑶的身形仿佛水面中的幻影一样，泛起涟漪，随后消失不见。 楚清川瞳孔猛缩，“镜花水月！” 来不及细想，他耳边忽然响起淡淡的歌谣声，感觉到心神逐渐被歌谣声吸引，楚清川暗道一声不好，当即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将内力汇聚于双耳之中，试图屏蔽掉这能迷惑心神的歌谣声。 就在他试图驱散这歌谣声之时，心里突的警铃大作，他猛的睁开眼看去，只见四周不知何时布满了剑光，薛洛瑶的身影从后方杀出，周身还泛着涟漪。 一剑刺出，剑法如云水般飘忽不定，四周剑光几乎同时闪烁，朝他射了过来，带着歌谣般的悠扬。 “云水谣！”楚清川惊讶出声。 面对着薛洛瑶挥过来的长剑和四周不时飞过来的剑光，楚清川就算再自大也没有把握赤手空拳躲过去的。 他腰身一扭躲过一剑，回过身时手中已多了一把古朴长剑。 剑光从四面飞来，楚清川抡起长剑格挡，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一时间剑光四射，金属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薛洛瑶的攻击如潮水一般连绵不断，手中长剑飘忽不定以各种诡异的角度攻向他。 “薛姑娘可要小心了！” 突然，楚清川大喝一声，脚下步法突变，长剑带鞘在四周比划着什么，一股强大的内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薛洛瑶的剑光受到内力冲击，微微一顿后缓缓消散。 楚清川趁机欺身而上，一拳直逼薛洛瑶面门，薛洛瑶心中一惊，没想到楚清川竟然赤手挥了过来，赶忙侧身躲避。 然而楚清川这一招乃是虚招，在她躲避之际，楚清川反手用剑鞘敲在薛洛瑶持剑的手腕上。 薛洛瑶吃痛，长剑脱手飞出，楚清川脚下步法一变，快速移至薛洛瑶身后，剑鞘架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鼻尖萦绕着女子的淡淡体香，楚清川微笑着看向薛洛瑶：“薛姑娘剑术高超，小生佩服，不如这场比试就到此为止吧。” 薛洛瑶咬咬牙，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再战下去自己并无胜算，刚刚使出云水谣也几乎耗尽了全身内力。 “我输了，把它从我脖子上移开。”薛洛瑶认输。 “薛姑娘还未曾答应是否要和小生一起去吃酒赏花，吟诗作....哎哟！” 感受着楚清川的气息在耳边吹过，再加上他嘴里说出的言语，薛洛瑶白玉般的面庞晕染出两团红霞，她抬起脚后跟狠狠跺在楚清川的脚面上，使得他痛呼出声。 捡起长剑收入鞘中，薛洛瑶轻轻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径直朝着擂台下走去，她嘴角挂着一丝俏皮的微笑，只留给楚清川一个婀娜的背影。 走到擂台边薛洛瑶忽然停步，只听她轻声说道：“如果最后你赢了，我就答应你。”随后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了擂台，脸上不见失败后的沮丧。 正抱着脚痛呼的楚清川慢慢的把脚放了下来，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他低头又看了看身上被划出几道口子的儒衫，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也转身走下了擂台。 其实一点都不疼。 比武已经结束了，台下却是寂静无声，众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站着，不知道该欢呼还是该干嘛，按理说支持楚清川的看到他赢了应该欢呼啊，可是众人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甚至心里头还有些莫名酸酸的。 “可恶，被他得手了！”一黑衣年轻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楚清川这一套下来，试问天下间有哪个女子抵挡得住，没看到刚刚那位薛姑娘都是笑脸含春的走下来的吗。 第一场比试结束，紧接着就是第二场上场的人了。 两人没有什么名气，长相也平平无奇，都身着黑色麻衣，手持的武器也是罕见，一人手持流星锤，一人手持狼牙棒。 第二场比斗双方好似都没有太想赢，就像是走个过场，简单的切磋一下后手持狼牙棒的男子便认输了，看得台下之人索然无味。 “好了，该我上场了。”桑璃从凳子上坐起来拍了拍手道。 青玄朝她点了点头，“桑姑娘小心。” “放心了，我也是很厉害的。”桑璃挥手笑道。 苏无忧没有出声，但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就在桑璃快要走上擂台的时候，苏无忧终于按耐不住大声喊道：“喂！要小心啊，打不过也别太勉强！” 桑璃走上最后一个台阶停步，转头看向苏无忧，她挤了挤自己的肌肉，随后展颜一笑，转身进入擂台。 “桑璃。” 桑璃抱拳行礼。 “凌迟。” 对面身穿宽大黑色麻衣，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淡淡开口，语气森然。 凌迟眼神冰冷，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死死盯着桑璃，桑璃眉头微皱，直觉告诉她这人很危险。 两人隔空对峙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动手，擂台上气氛逐渐紧张起来，突然，凌迟身形一闪，速度快若鬼魅，直冲向桑璃。 而桑璃也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同时手快速摸过腰间，精致短刀已然紧握在手。 凌迟一击未中，迅速调整身姿再次袭来，他双手成爪，带着凛冽破风声抓向桑璃面门。 桑璃矮身避过，顺势用短刀横削过去，凌迟向后一跃，双脚在擂台边缘轻点，又猛然间如箭矢一般射回。 桑璃深知不能落入被动，于是主动出击迎了上去，脚下步法变幻莫测，瞬间欺近凌迟。 凌迟冷哼一声，内力汇于双爪之中狠狠挥出，两道黑色爪印扑向桑璃。 桑璃一惊，想躲避却是已来不及，她灌注内力挥出一刀向着爪印斩去，爪印与刀光碰撞，桑璃被震得倒退数步。 “他的内力竟然那么深厚！”桑璃脸色微白，强忍着发麻的手臂不让对方看出异样。 一击得手，凌迟嘴角咧了咧，露一抹残忍的微笑。 趁着桑璃还未站稳身形，他再次冲了上去，这次明显更加快速。 他的双爪好似不惧刀剑般抓向桑璃，桑璃只得把短刀舞得密不透风才能堪堪挡住攻势。 台下的苏无忧神色凝重，担忧道：“这家伙很强，桑璃好像快撑不住了。” 第60章 这是....苗疆蛊术? “啧啧啧，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凌迟不断变化方位攻向桑璃，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听到嘲讽的桑璃没有回话，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力气去分心说话了，凌迟如暴雨般的攻势压得她有些快喘不过气来。 桑璃心里暗自着急，她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光是全力抵挡着这家伙的攻击就已经让她消耗了许多体力，而他却还有心思出言嘲讽。 就在桑璃气息逐渐紊乱之时，凌迟的步伐稍稍慢了一步，而这一破绽被桑璃精准的捕捉到了。 “好机会！” 桑璃当下心中一喜，立马作出反应，她右脚往前跨出，身体骤然紧绷，紧握着短刀的右手用力往前挥出。 短刀拉出一道银白色的圆弧，亮如白昼，下一秒，桑璃便瞪大了眼睛。 凌迟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刚刚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就是为了打乱桑璃的节奏。 “上当了。” 只见凌迟突然收腹，短刀划破了他胸前的黑色麻衣，却未伤到他分毫。 他一个扭身来到桑璃侧边，一掌击向她持刀的右手，短刀瞬间脱手而出激射出去插入地面。 还不等桑璃反应过来，几乎在短刀飞出去的瞬间凌迟五指如钩狠狠抓向桑璃左臂，留下五道血痕。 桑璃顾不得疼痛，一个肘击砸向凌迟面门，但是却被他轻松抓住。 把带血的手指放在嘴边舔了舔，凌迟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他目光带着些许疯狂之色，轻声说道：“多么鲜美的血液啊。” 桑璃眉头拧作一团，想把手抽出来，但却被凌迟的手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凌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癫狂，“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我会一点一点的把你的血放干，一点点的品尝。”说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桑璃紧咬着牙关没要搭话，忽然她灵机一动，一只脚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踢向凌迟的裆部。 凌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白了，他吃痛松开了手，桑璃得以抓住机会与他拉开距离。 感受着下体传来的剧烈疼痛，凌迟面目狰狞的看向桑璃，“好好好，臭女人，你死定了！” 他右手一抖，手上就多了一把冒着森森寒光的匕首。 桑璃眼珠一凝，见对方有了武器，随后瞥向自己插在一旁的短刀，连忙俯冲去捡，可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手离短刀只有咫尺之间的距离时，一道劲风扑面，凌迟已到近前。 桑璃无奈只得收手躲避，可凌迟速度太快，桑璃只见一抹寒光闪过，紧接着一只脚侧踢而来，她下意识的抬手格挡，一阵巨力传来，随后她便飞了出去跌落在地。 “很好，我就喜欢反抗的人。”凌迟望着倒地的桑璃，嘴角再次扯出一抹阴冷。 “桑璃！”苏无忧急得大叫，就要冲上台去。 青玄及时拦住他，“苏少侠冷静！” “冷静什么！你没看到桑璃都倒地了吗！”苏无忧怒气冲冲。 青玄还是紧紧的拉住他，“你现在上去的话桑姑娘就输了！”他的目光望向台上，眼里流露出一抹敬佩，“她还没有认输。” 苏无忧不再动弹，握紧拳头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瞪着台上的凌迟。 桑璃缓缓的爬起身，甩了甩被踢得肿胀发麻的手臂，她低头往腹部看去，衣衫被划出一道口子，露出的一丝白皙肌肤上赫然有着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往外渗出血迹。 “你竟敢坏老娘的衣裳。”桑璃抬头直视凌迟，表情平静，语气却极其森然。 闻言凌迟嗤笑一声，“我不仅要割你的衣裳，我还要割你的脸蛋。” 在他看来桑璃一个小小的先天四境怎么会是他先天七境的对手，之所以跟她说那么多完全只是想享受一下挑弄猎物的感觉。 他双目在桑璃的全身游离着，在脑子里早已经想好要在何处下刀才不会让她立即死亡，他要一刀一刀的把她的肉割下来，慢慢的看着她的血流干。 至于比武规则和排名，他才不会在乎。 桑璃深呼出一口气，缓缓的拧开一直挂在腰间的小竹筒，她用一只纤细染血的手指伸了进去，随后便又抽了出来盖上盖子。 凌迟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女人在干什么，正当他还在思索之时，突的看见桑璃那染着血的纤细手指上有一只苍蝇大小的黑色小虫在快速爬动。 随后便听见桑璃口中念念有词，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她手上那只小虫子突然间就跳到了她的额头上趴着不动，然后像是咬了她一口，随后便僵硬的向下坠去。 凌迟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但是内心的好奇又驱使着他看下去，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桑璃的一双眼眸逐渐被墨色浸染，变得漆黑无比，皮肤也从白皙变成了灰白色，整个人看上去诡异至极。 “什么鬼东西！”看着身体突然发生变化的桑璃，凌迟眉头拧紧。 “这是！莫非是....”看台上，一门派长老惊呼出声。 “苗疆蛊术。”最高一阶的看台上，位于中央的肖笠出言道，“没想到这女娃娃竟是苗疆之人，怪不得口音有些怪异。” 李开山摸了摸胡子，“有趣，中原武林已经许久没见过苗疆之人了，就是不知这女娃是十万大山里哪方势力的，十二峒，还是万毒窟？” 此时的桑璃身上没有半点生机的气息，漆黑的双眸定定看向凌迟，下一秒，她猛然朝他冲去，速度之快拖拽出一串残影。 “好快！”凌迟瞳孔猛缩，伸手格挡，怎料这一击势大力沉，他竟被打得倒退出去。 桑璃紧随而至，拳头如狂风骤雨般砸向凌迟，凌迟不断拆招，可攻击实在是太密集，他脸上被挥中一拳，头一歪一颗带着血的牙齿便飞了出去。 凌迟惊叹于这一拳力道之大，深知再这么被动挨打不是办法，他看准时机，在桑璃再次砸拳时，他矮身避过，同时一脚扫向桑璃的腿。 桑璃身子一歪，凌迟顺势借力将她甩了出去，岂料桑璃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地后，又立刻扑了过来。 “打不动？”凌迟心头一惊，刚刚他一脚踢在对方的腿上只觉得坚硬如铁，只能造成她一瞬间的停滞。 看着再次扑上来的桑璃，凌迟也发了狠，“就不信你的身体比铁还硬！” 他手持匕首迎了上去，身形如鬼魅般变幻不定，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桑璃几乎捕捉不到他的人影，每一次击向对方时都只碰到了留下的一道道残影。 一朵朵鲜红的血花在桑璃身上绽放，她双手置于胸前想要挡住对方的攻势，可却是徒劳，每一次破风声响起她的身上就会新添一道血痕。 几乎是顷刻之间，她全身便被鲜血染红，活脱脱成了一个血人。 第61章 我厉害吧 凌迟心里闪过一阵得意，他这一招突影刺以速度见长，发挥到极致可杀人于无形。 “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赵婉怡看着场上已如血人的桑璃，眉头深深皱起。 “对方是在故意折磨那女娃，没有下杀招，在她认输之前，我们没有干涉的权利。”王怀风一直在盯着凌迟，虽然他的速度极快，但在他的眼里却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我看他的招式有些不对劲啊。” 肖笠眼睛微眯，从刚刚凌迟用的那套爪法开始他就一直在关注着他，他神色莫名，手指节不住敲击着。 苏无忧在台下暗自焦急，若不是青玄一直在拉着他，他早就冲了上去。 青玄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也在极力的忍着自己的愤怒，“若是桑姑娘真出了事，小道会渡了他。” 田野的双手紧握，小脸紧绷，眼里有泪花闪动。 顾亦微微叹了口气，“傻丫头。” 他看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他刚刚一直在等，他不确定桑璃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害那人才会出手，或者说他只是来收尸的。 顾亦等不了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死在这毫无意义的擂台上。 准备出手的顾亦突然顿了一下，抬起的手又缓缓收了回去。 擂台上正在享受着这种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快感的凌迟猛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住了。 因为他持着匕首的手被一只鲜红的手掌给死死捏住，那把匕首穿透了鲜红手掌，可手掌的主人仿若没有知觉般，手掌猛的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凌迟的手腕被硬生生掰断，疼得他闷哼出声。 “怎么会！”他心里大惊，自己引以为傲的手段，竟然被一只他当做待宰羔羊的人给看破了，他想抽出手掌，可对方的手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 一道破风声响起，一只拳头在他眼里无限放大，当即就砸在了他脸上，血水直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拳又一拳的接了上来，打得他眼冒金星。 桑璃被匕首贯穿的手掌死死捏住凌迟那只手，另一只手不断挥拳朝他面门砸去。 重重一脚踹在凌迟的左腿弯处，又是一声清响，骨头应声而断，凌迟痛呼出声。 凌迟半跪在地，一只手被桑璃高高托着，桑璃仿佛不知疲惫般一拳接着一拳不断朝他脸上砸去。 众人皆惊，谁也没想到局势会如此反转，桑璃双眼漆黑，没有一丝波动，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力量。 凌迟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很快就瘫软下来，陷入昏迷。 又是一脚踹出正中凌迟胸口，他被踢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正巧落在苏无忧两人身前的擂台边上。 此时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桑璃的狠厉所震慑。 桑璃一步一步走到凌迟身边，抬起脚猛的踩在他的胸口上，昏迷中的凌迟被疼醒。 看着全身染血的桑璃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我，我认.....” “砰”的一拳落在他脸上，凌迟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次昏迷过去。 桑璃弯下腰，机械式的一拳接一拳的砸下，但力道已越来越弱，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够了，他已经输了。”洪宇山跃上擂台止住了桑璃的攻击，他望向少女的眼中闪烁着复杂之色。 他感叹于桑璃的倔强，从刚开场两人的实力差距只能被动防御，到后来一直处于下风直至以伤换伤或以命换伤，这女娃从来都没有动过认输的念头。 洪宇山知道她是用了蛊术才挽回的败局，但不知道用的是哪种蛊，毕竟中原对于苗疆知之甚少，况且她本是苗疆人，蛊术也是自身的实力。 “你赢了。”洪宇山开口道。 桑璃闻言缓缓直起了身体，眼中的黑色渐渐褪去，露出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眸中满是血丝。 “桑璃！”就在台下，几乎近在咫尺的苏无忧出声喊道，声音充满着关切。 桑璃摇晃着站稳身子，眼中逐渐恢复聚焦，她看向台下的苏无忧，鼻血顺着她的嘴流了下来，她轻声说道：“我·····很厉害吧。” 苏无忧眼眶发红，挤出了个很难看的微笑，朝着她伸出大拇指。 得到回应的桑璃展颜一笑，突然猛的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朝台下跌落而去。 在意识消失之前，她模模糊糊的听到苏无忧叫着她的名字，随后落在一个温热的怀里晕了过去。 ....... “阿娘，为啥子阿姐可以去，我不可以去嘛，我也想去。” “小璃乖，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咯。” 年幼的小姑娘趴在娘亲的怀里撒着娇，温柔的女子怜爱的摸着小姑娘的秀发。 “哼，我不高兴了。”小姑娘嘟着嘴。 女子捧起小姑娘的小脸，温柔的笑着，“哎哟，我的小璃听话嘛，等你长大咯阿娘亲自带你去好不好。” 小姑娘嘟着嘴把头扭过一边，“那阿娘要是骗我呢。” “那就罚阿娘永远都见不到我的小璃。” “阿娘不准骗人，小璃不想见不到阿娘。” “好，阿娘不骗人。” ....... “小璃乖，你先回去找你阿爹。” 女子心疼的抱住小姑娘，眼眶泛红。 “阿娘不跟我一起走吗，我们一起回去。” “傻孩子，你先走，阿娘晚点就回来。” 小姑娘张嘴还想说什么，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女子脸色一变，忙把小姑娘抱出山洞。 “快些走，阿娘等会就回来了。” 女子神色焦急的催促。 “阿娘.....” 小姑娘张嘴，有些不情愿。 “在这里，抓住她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群人影从山洞内跑了过来。 女子回过头看了一眼，转头来对着小姑娘大声说道：“快跑！回去找你阿爹！” “阿娘！”小姑娘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找到你阿爹！告诉他，马上离开十万大山！”女子声嘶力竭，看着小姑娘，她扯出个温柔的笑容，眼泪从两腮滑落 。 “娘很快就回来。” 她转身走进洞口。 “轰隆”一声巨响，洞口坍塌扬起一阵烟尘，不见了女子的身影。 第62章 大傻子 “阿娘！” 桑璃睁开双眼，满头大汗。 “醒了。” 温润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桑璃转头看去，顾亦正靠在窗前喝着酒。 “顾大锅。”桑璃喊了一句，声音有些干涩，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这是哪里？” “新家。” “新家？” 顾亦把酒葫别回腰间，“你那天比试结束后，无忧把你送往医馆，随后便花了大半身家在城里购置了这处院子。” 那天苏无忧抱着浑身是血的桑璃，发了疯般的在凌云城里求医问药，找到一家医馆时医师都吓了一跳。 检查一番后发现桑璃全身上下有不下一百道伤口，左手手掌更是有一道贯穿伤。 一百多道伤口虽然看着恐怖，但基本都是没有伤筋动骨的皮外伤，这个倒是好医治，让医师犯难的是他看不懂的内伤，无从下手。 桑璃一直处在昏迷中，总不能一直把她留在医馆里躺着，苏无忧便找了伢子花重金买下了这处房产以供桑璃静养。 期间不断找各种医师来诊治，但来的都束手无策 。 后来还是顾亦出马，他探查了桑璃的情况发现她是受了某种反噬，导致气机紊乱冲了五脏才昏迷不醒。 随后这几天便一直用自身的炁给她疏导气机和温养身体。 顾亦走到桌前倒了碗水朝着桑璃走去，轻轻给她沾了一点在唇边，“沾点水便好了，你刚醒，不宜直接喝水。” 干涩的嘴里渗入了一丝清甜，桑璃觉得舒服多了，她问道：“我睡了多久。” “刚好是第三天。” “三天吗.....”桑璃喃喃自语，“苏无忧呢？”想起了苏无忧，她开口问道。 “他照顾了你三天，今天是他比试的日子，这会估摸已经在台上了。”顾亦道，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好笑的说道：“你是没看见那小子这几天像丢了魂一样，整天就坐床边守着你，连饭都吃不下。” 桑璃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嘴角微翘，“大傻子。” 她正要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这是怎么回事？” 顾亦笑道：“我弄了点草药，找了个女大夫给你的伤口全敷上了，伤口太多，就给你全部缠起来了。” 桑璃闻言道了声谢，眼光黯淡了下来，“一定.....很丑吧。” 顾亦想要逗一逗她，故作叹息的说道：“你那天的伤势简直是太可怕了，一百多道伤口，皮肉全都翻了过来，估计再晚一点止血的话都会失血过多而死。” 桑璃都不敢听下去了，一想到自己以后会全身都是伤疤，眼泪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怎么办嘛，以后我就变丑了，一定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看着床上包成了粽子且在放声大哭的少女，顾亦轻叹一声，“唉，以后不好嫁人咯。” 少女闻言更加伤心。 顾亦问道：“既然当时被伤成了这样，为何不认输？” “不想认输嘛，阿爹说过，认输一次就会输一辈子，哪怕会死掉，也不要轻易认输。”桑璃抽咽着说道。 顾亦沉默，灌了口酒，这是个要强的孩子，他爹也是。 两两无言。 桑璃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兴许是接受了自己会变成丑八怪的事实。 “你之前用的，是僵蛊吧？”顾亦打破沉默。 桑璃吸溜了一下鼻涕回道：“嗯，苗疆蛊中的僵蛊。” 顾亦点头没有言语，望向窗外的云彩。 看着神色怅然的顾亦，桑璃小声开口：“顾大锅了解苗疆蛊术？” “我朋友用过。” “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个朋友吗？” “嗯。” 少女眨着明亮的双眸看着站在窗前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此刻的年轻男人身上多了一层厚重的暮气。 “她.....是顾大锅很要好的朋友吧？”桑璃小声开口道。 “嗯，她叫云彩。”顾亦转过头来看着桑璃笑道：“和你一样，是个顶好看的姑娘。” “云彩.....”窗外的白云轻轻飘过，桑璃低声呢喃。 “先生先生，无忧哥哥回来了，他身上有好多血！”田野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小姑娘跑进房间，看到桑璃睁着眼睛，她惊喜道：“桑璃姐姐你醒了！” 桑璃却是没有回答她的话，面色有些焦急，她急声道：“苏无忧怎么了？” “无忧哥哥他.....”田野正欲开口，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苏无忧的声音响起。 “桑璃你醒了？！” 白衣染血的苏无忧急冲冲的走了进来，看着床上醒了的桑璃面露喜色。 “你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血？”桑璃秀眉紧锁。 苏无忧走到床前，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璃皱着两条好看的眉毛，“你到底怎么回事？” 苏无忧傻笑道：“嘿嘿嘿，没事，都是别人的血。” “真的？” “真的，不信你看，完全没有问题，嘶～”苏无忧伸手想证明一下自己没有受伤，但还是不小心扯到了一下伤口，疼得脸色发白。 桑璃瞪着眼睛看向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 “嘿嘿嘿，真没事。”苏无忧笑道。 “苏少侠你跑的可真快。”青玄也走了进来。 “顾先生。”他先是向站在一旁的顾亦打了个招呼，再看向桑璃笑道：“桑姑娘醒了啊。” “青玄道长，这家伙怎么回事啊，一身血。”桑璃看向青玄问道 。 青玄看向苏无忧，发现他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使着脸色，那表情好像在说你别乱说话。 青玄认真道：“苏少侠方才比斗时有些心不在焉，不慎被对方刺伤，不过好在最后胜了，比斗结束后简单止了一下血便直接赶了过来，小道都没有追上。” “你就嘴硬吧。”桑璃瞪了他一眼，随后扭过头去。 “小伤而已，但是我胜了呀。”苏无忧瞪了一眼青玄，看着桑璃笑道。 “哼，关我什么事。”桑璃声音淡淡响起。 “呃.....”苏无忧一时间站在床前有些手足无措。 他皱着眉有些不解，自己第一时间就赶回来看她，她不应该感动吗？而且自己比武也赢了，她不应该替我高兴吗？ 顾亦看着傻站着的苏无忧，他开口道：“行了，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势吧，顺便换身衣服。” 在顾亦劝说下苏无忧下去处理身上的伤势，田野青玄也跟着他出去帮着上药，就是出门时青玄的表情有些不解，自己刚刚没说错啊，苏少侠瞪自己干嘛。 待三人都走后，顾亦道：“他还是很担心你的。” “我知道，可是他若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桑璃没有再说下去，声音有些哽咽。 顾亦内心有些无奈，这段时间以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两个孩子从相识到现在，都是一副欢喜冤家的样子，或许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彼此已经走进了对方的世界里，又或许是已经意识到了，但谁都没敢先跨出去。 他摇摇头，把酒葫别好向门外走去，“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下叫丫头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桑璃缓缓的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臂，她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虽然勉强接受了自己以后会变成满身伤疤的丑八怪，但是想到还是会有些伤心，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呢。 “唉。” 轻轻叹了口气，桑璃闭上眼睛，一滴泪珠悄然滑落。 “对了。” 顾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又折返了回来，“先前有些事忘了跟你说了，我的草药敷上去，不会留疤。” “大骗子！！！” 顾亦微笑着离开了，只留下身后一道刺耳的声音。 顾亦离开后桑璃心情好了不少，她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听着虫鸣鸟叫，又想了刚刚少年的那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大傻子。” 第63章 入围十二强 “所以说我入围了，目前排名十二？” 桑璃窝在小院中的躺椅，身上还缠着白色绷带，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此处宅子位置比较偏僻，但也安静，和顾亦在永平镇那个小院的格局差不多，但是大不少，是以前的客栈改建来的，也自带一个超大的庭院。 “是啊，我们都入围了，我目前排第十，青玄排名第五。”苏无忧坐在秋千上嗑着瓜子，他吐出一瓣瓜子壳继续说道：“你伤还没好，后续的比试你就别参加了吧。” 桑璃皱眉道：“凭什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要参加。” “都躺了三天呢还小伤。”苏无忧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桑璃咬着腮帮子。 两人又斗起嘴来，角落里正在煎药的顾亦无奈摇头，这两个家伙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担心对方又担心得要死，等好了吧又喜欢斗嘴，果真是欢喜冤家。 “小心烫。”把药递给桑璃顾亦提醒道。 “谢谢顾大锅。”桑璃接过药小心吹着气。 皱着脸把药喝完后桑璃吐了吐舌头，“好苦。” “先苦后甜嘛。”顾亦伸出手，“给。” 他手心里赫然放着一颗糖，桑璃眼睛一亮，忙着接过吃了起来，“嘿嘿，甜。” 顾亦找了个凳子坐下又拿出了酒葫，这次装的是凌云城里的烧酒，口感极烈，深受江湖武人喜爱。 他喝了口酒说道：“无忧说的对，你伤没好，接下来的比武就别参加了。” “可是.....”桑璃张口想反驳。 没等她说完，顾亦道：“你已经证明自己了，我们都看到了，现在江湖上都知道了有一位来自南疆的姑娘，很厉害。” 桑璃低下头鼓着嘴没说话，但是眼神中却藏着笑意，半晌后她才抬起头，哼声道：“那可不是我不厉害哈，是我不想参加了而已。” “桑女侠女中豪杰，乃是当代年轻人中的翘楚。”顾亦竖起大拇指。 ....... “护法，计划有些偏差，凌迟那小子被淘汰了。”浑身裹着黑色麻衣的人躬腰禀报。 昏暗的大殿内，一人坐于高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看不清面容。 “无妨，少了他一个而已，计划继续。”黑袍人沉声开口。 “是！”黑衣人弯腰行礼转身欲走。 走至大门处，身后传来黑袍人淡淡的声音，“既然是废物，养着也没用了，凌迟处死吧。” 黑衣人脚步一顿，“属下知道了。”随后开门离去。 黑袍人独自坐在大殿中，眼神晦暗不明，大殿里只有烛火在跳动，沉默得可怕。 “此次行动我圣教教众都已潜伏至城中，何时动手。”凭空响起一道声音。 “等最后一场比完，庆典之日，就是我们动手之时。”黑袍人沉声回道。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到时候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如数奉还。” 等了一会，声音没有再响起，黑袍人袖袍一挥，大殿里的烛火逐一熄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江湖，我日月教，回来了......” ....... “今日是十三强比试，十二强继续抽签决定对手，抽签结束后，上局轮空的第十三位将会受到其他人的挑战，谁打败他且守擂成功后，将获得继续比试资格。” 台上的洪宇山环顾台下，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俗称复活赛！” 轮空签他们这些门派代表早就商量好了，不能让同一人一路靠着运气上升，既然单出了一位，那就可以给想进步的年轻人一些机会，能者可居之。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沸腾了起来，上局抽到轮空签的那位幸运儿脸色发苦，他不求能入围顶尖，想着能在榜单十三名待着就好，谁曾想来了这么一出。 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自信，但是也清楚的知道有些人淘汰不一定是他不行，而是对手太强。打不过人家不一定打不过自己啊。 “唉，原以为走大运了呢，谁知道是个坑啊。”年轻人坐在阶梯上有些生无可恋。 再次抽签，十二进六，剩下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这个时代里年轻人中的翘楚，用天才来称呼毫不为过。 “七长老，少了一人。”年轻弟子来到洪宇山身边禀报。 洪宇山眉头一皱，“谁？” 年轻弟子把名单递到他面前，“桑璃，说是负伤退出了。” 洪宇山思索了一下说道：“是那个苗疆的女娃吧。” “正是。” “难怪，受了如此重的伤，说不定还有蛊虫的反噬，不来参加也是情理之中。”洪宇山点了点头，“也罢，既然又空出一人，那就不轮空了，刚好两人空出来的可以对上 。” 洪宇山再次上台宣布了桑璃退出的消息，把之前轮空签的那人也拉去抽签了，台下原打算踊跃打擂的人纷纷为之惋惜，摇头叹气跳脚骂人的也不少。 “嘿嘿，看来我陆远的运气还不错。”年轻男子咧着嘴屁颠屁颠的跑去抽签了。 桑璃退出，比过后不管输赢他也会往上排一名，本来以为十三都要不保，现在看来说不定还能争取往上爬一爬。 抽签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青玄抽到第一，苏无忧抽到第二，两人凑在一起讨论起来。 “不错嘛，咱俩都挺靠前出场的。”苏无忧看着青玄手里的字条说道。 青玄把字条收好，笑着说道：“嗯，一二出场，看来今天能早点回去。” 苏无忧点点头，“也就六场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比完，想吃顾亦做的饭了，这几天忙着照顾桑璃，都没有什么胃口吃饭。” 看着少年虽然嘴上在抱怨着，但嘴角却是笑着的，青玄笑道：“看来苏少侠很喜欢桑姑娘。” 苏无忧一愣，连忙反驳道：“不喜欢，谁喜欢她啊，脾气又臭又凶的，时不时还动手打人，不喜欢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 少年别过头去极力否认，但脸上泛起的淡淡红霞却是出卖了他。 青玄没有揭穿，只是在笑着，没听到追问的苏无忧停止了反驳，凑过头来小声的问道：“有那么明显吗？” 青玄皱眉想了一下，开口道：“应该.....有？” 苏无忧老脸一红。 “请第一场比武之人上台。” 台上主持开口叫人。 青玄笑了笑，“男女情爱之事小道不懂，但看得出来，桑姑娘也是对你有着好感的。苏少侠好好把握吧，我上去了。” 看着青玄离去的背影，苏无忧低声嘀咕一句，“你个道士懂什么男女情爱。” 他大声喊道：“加油啊！第一场旗开得胜！” 第64章 老子要，燃起来了!! “在下陆远。”陆远抱拳行礼。 “小道青玄。”青玄微笑还礼。 暗暗打量着对面一脸和煦的青玄，陆远心思活泛起来。 “这个道长之前比斗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都是中规中矩稳扎稳打的，不过能打到现在还没受什么伤，实力应该是不俗的，还是得小心一点为好。” 陆远开口笑道：“之前的比试我都要看，青玄道长实力很强啊。” 所谓见面先夸人，就算最后挨打对面也肯定不会下手太重，作为一个行走在江湖中的老油条，陆远深知人情世故。 青玄笑道：“阁下过誉了，都是侥幸，侥幸。” “哎，道长莫要如此谦虚，你的实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已经颇有得道高人的风范了，不久肯定会成为一代宗师。”陆远摆摆手。 “啊，哈哈，哈哈。”青玄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的干笑。 没遇到这种开局啊，一来不是打完招呼就开打的吗，怎么今天不一样啊，没人教过他怎么应付这种局面啊。 “阁下，要不我们.....”青玄一张口，就被陆远打断。 “道长是哪里人啊？吃了没？喜欢喝酒吗？有没有心仪的女子......”陆远巴巴的张嘴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青玄站在台上，额头渗出了些许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打不打啊！” “磨磨唧唧的！都快吃中午饭了！” “不打就下来！我们还要看其他人呢！” 在青玄快承受不住这份尴尬时，台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了，连喊着两人快些动手。 “要不，要不我们开始吧？”青玄问道。 陆远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向青玄，清了清嗓子，“咳，好吧，那咱们就开始吧。” 一阵微风拂过，两人各自站在两边，大眼对小眼。 “你怎么不动手？”陆远眨巴着眼睛。 “呃......”青玄也眨着眼睛，一时间倒忘了如何开始，他出声问道：“那我开始了？” “来吧！”陆远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青玄又是一愣。 “他娘的！你们两个在搞什么！来搞笑的吗！” “我真是，我忍不了了！我要上去揍他！” 台下又开始嚷了起来。 其他在准备着比试的选手也各自一头雾水。 “不是，这两人在搞什么？”楚清川皱眉道。 “依小僧看来，他们应该是在交流感情。”不戒说道。 “浪费时间。”红衣少年抱手而立。 “你们两个，再不开始就都取消比武资格！”洪宇山也看不下去了，出声喊道。 闻言陆远睁开眼睛，无奈耸肩道：“真是没办法，到底是比武呀，还是得打，唉。” 他看向青玄，“那么咱们就开始吧青玄道长。”他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你准备好了吗。” 青玄才刚一点头，路远的人影就已至他面前。 “好快！”青玄微惊，抬手挡住迎面而来的一拳。 陆远身体一转，一脚从侧边踢来，青玄伸手格挡，被震退两步。 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臂，青玄说道：“陆少侠才是深藏不露啊。” 陆远笑道：“道长说笑，在下也就只有这点三脚猫的拳脚了。” “不必自谦，在我看来，陆少侠很厉害了。”青玄回道。 “哈哈哈哈，就喜欢和道长说话，那道长可要小心了！” 陆远浑身内力运转，体外腾起一阵薄薄的雾气，青玄只觉得一阵热浪袭来。 “先天七境？”青玄暗道一声。 陆远突至青玄面前一拳挥出，拳头上附着的灼热内力好似要把空气融化。 他不断出拳，青玄不断腾挪，没有去硬接陆远的拳头。 一连出了十几拳都没有碰到青玄，陆远停了下来，“道长真是好身法。” 青玄后撤拉出距离，“陆少侠的拳头太重，小道不敢硬接。” 陆远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古老的拳架，内力再度暴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扭曲起来。 “那现在呢！”他大喝一声，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向青玄。 青玄面色凝重，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待陆远冲至近前，他后退微微后撤，身子一偏，一只手抓住陆远的手臂，另一只则抓向他的肩膀，运力一甩，陆远就被抛了出去。 踉跄站好的陆远有些懵，他看了看自己的位置，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离青玄那么远了。 远处观战的顾亦有些吃惊，“太极？”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还不完全，但已经有了雏形。”他看向台上不断甩着陆远的青玄，嘴角翘起，“这小道士悟性挺高啊。” 前段时日顾亦做饭的时候青玄也在帮着打下手，有一次顾亦正在和面，青玄看着他揉面有些好奇。 “顾先生还会揉面？” 顾亦边揉面边说道：“这揉面可有讲究了，揉不好面不会成型，揉太过了面又太软，所以得讲究一个刚柔并济。” “刚柔并济？” 兴许是说话的劲上来了，顾亦继续说道：“刚柔并济，动静皆宜，想揉出劲道的面得静下心来，慢慢的你就会发现心由身动，无形变有形，揉着揉着就会揉出好面团了。” 青玄听得大感神奇，毛遂自荐要学一学揉面，顾亦索性就让他自己揉，自己在一旁指导。 “力道要讲究一个柔字，不是要你用劲小，而是要柔，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以柔克刚，就像水一样。 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 台上的陆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沾不到青玄的身体，他喘着粗气问道：“道，道长，你这是什么古怪的招式。” 青玄气定神闲的站着，听到问话他道：“小道也说不上来，之前听顾先生揉面时说的话有些感悟而已。” “顾先生？”陆远满头问号。 “嗯，我朋友。”青玄笑道。 陆远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本来想混着过去的，现在看来得拿出点真实力了，不然别人真以为我是混上来的呢。” 他抬眸看向青玄，忽然笑道：“青玄，接下来这一招我没有把握控制得住，你真的得小心了。” 青玄神色肃穆，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好。” 陆远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天，阳光刺得他眯起眼睛，“今天，是个阴天呢。” 一股澎湃的内力席卷而出，青玄眼睛微眯，“八境？” “看好了！！老子要，燃起来了！！！” 陆远大喝一声，浑身内力犹如实质火焰般开始燃烧起来，他的身后凭空浮现一条淡淡的火龙虚影，正仰天长啸，怒吼苍穹。 “功法异象？此子竟能使出宗师手段！！”看台上的各大门派代表们惊呼出声。 “又是一个妖孽啊！” “此子究竟何门何派，为何江湖上从没听过此人名号？” 肖笠眼神又黯淡了几分，他有点想哭，为什么优秀的年轻小辈都是别人家的啊，自家山头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身后的火龙裹挟着陆远朝青玄激射而去，火龙张开巨口猛的咬向青玄。 青玄深吸一口气，双手结掌推于胸前，同样是一阵澎湃的内力倾泻而出，只是相比起陆远内力的狂躁，显得异常柔和。 只见他身前泛起一层如水波般的光幕，在极速的旋转着，火龙撞在光幕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陆远心中暗惊：“他竟然能挡住我的全力一击？” 他咬着牙，双手猛的向前一挥，火龙身形暴涨，更加凶猛的冲击着光幕。 第65章 少年对少年，双刀对长剑 青玄缓缓闭上眼睛，放松身心，此刻他似乎有些理解了顾亦的话，身形合一，身心合一。 他慢慢的抬起手，汩汩内力在周身游走，如同水流一般，缓慢而又柔和的随他身形变化。 随着内力的流转，青玄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滋生，他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仿佛随时能够乘风而去。 他缓缓的睁开眼，感觉一切流速都在眼前放慢了，陆远依旧挥拳在他眼前，那条火龙依旧想要吞噬他，但这一切都变得极慢，慢得就像没有在动，时间仿佛定格了。 “平，衡。”青玄低喃。 他两只手盘上陆远挥拳的手臂，一只腿顶向路远的另一只腿。 “拨。” 青玄周身内力涌动，身体一发力，陆远又被甩了出去，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异象消失不见，但上衣却是被烧成了灰烬，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嘴鼻不断的冒出鲜血。 陆远大口扯着气问道：“我，我，我输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用出了自己的底牌都还是赢不了青玄，刚刚强行使出那火龙功法已经把自己榨干，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了。 “承让。” 青玄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去想拉他起来。 陆远躺着摇头道：“别，别管我，太累了，躺，躺一下。” 青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他低头看向自己也被灼伤了的旧道袍，眼里闪过一抹心痛，自己总共就带了两套道袍，现在还坏了一件。 看着一时半会还起不来的陆远，青玄再次告了一声歉便打算先行离开，陆远叫住了他。 “这到底是，什么招式。” 青玄停步，他皱眉道：“具体来说我确实是还没完全抓到，只是刚刚有些转瞬即逝的明悟。” “不过.....”他顿了一下，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陆远笑道：“这一招的话，我暂且叫做.....” “四两拨千斤。” “四两拨千斤......”陆远喃喃自语，“什么怪名字.....” 看台上，一众门派代表议论纷纷，这来自三清山山脚的小道士竟也如此妖孽，怕是比那三清山的传人也不遑多让。 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看着台上得胜的青玄，眼中复杂之色更加浓郁，似有欣赏，又有着惋惜。 十二入围之争第一场，青玄旗开得胜，苏无忧轻捶了一下青玄胸口，“不错啊，挺厉害的。” 青玄腼腆一笑，“还行，略懂些拳脚。” 苏无忧凑近低声说道：“说实话，你到底还藏着多少？” 他着实是有些好奇，青玄一路上都是稳扎稳打的，基本没有见他用过什么内力功法，但就是赢了，而且都还似留有余力。 青玄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害羞的说道：“小道这点实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苏无忧撇撇嘴，“小气，不说算了，该本少爷上场了。” “苏少侠要当心，现在的对手实力都很强横的。”青玄提醒道。 苏无忧摆摆手朝着擂台上走去，“知道了知道了。” 擂台上早已站着一人，环胸而立，一袭红衣，腰悬双刀。 “是你？”苏无忧一愣，他没想到这次的对手竟是那日在街上他撞到的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依旧冷着一张脸，淡漠的注视着苏无忧 “归海阁，何苦。” 何苦报上名号，苏无忧撇了撇嘴，他觉得这家伙脸是真的臭，自己又没有欠他钱，老是板着一张脸。 他索性也懒得讲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持着剑随意晃了两下，“苏无忧。” 话音刚落，只听“蹭”的一声，长刀出鞘，一抹红影已至苏无忧身侧，一柄雪白长刀横扫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苏无忧抬手格挡，势大力沉的一刀砍在剑鞘上，火花四溅。 一击没有得手，何苦刀锋一转，自下往上一刀撩起，苏无忧一惊，施展身法向后连翻退去。 “你偷袭！”还未站稳身形，苏无忧大声叫道，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道破风声，何苦再次提刀砍来。 苏无忧暗骂一声，长剑出鞘，“剑一，风起！” 一瞬间剑光大涨，何苦见状，脚步一错，身子向左腾挪，避开了这凌厉的剑光。 苏无忧乘势追击，剑法裹挟着阵阵狂风，层层叠叠的向何苦攻去。 何苦单刀画圆，长刀被他转得极快，如同一面盾牌挡住攻来的剑势。 “这剑法，有点眼熟啊？”肖笠眉头紧蹙，一时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剑法如秋风扫落叶让人应接不暇，何苦眼中泛起一丝凝重，他抓住一个空隙，刀锋向上斜撩格开了刺过来的一剑，身形迅速后退。 “之前未曾见你使过这套剑法。”挽了一个刀花，何苦淡淡开口。 看着对方暂时被自己逼退，苏无忧也收起挽剑站立，他开口道：“之前都算小打小闹，现在可不一样了。” “毕竟·····我可不想输。” 何苦点点头，伸手摸向腰间另一把漆黑长刀。 “锵——” 通体漆黑的长刀出鞘，何苦两手各持一把，一黑一白，漆黑如墨，润白如玉。 “我也要认真了。” 苏无忧面色凝重，握着剑柄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何苦用上双刀。 突然一抹黑芒朝苏无忧激射而去，他瞳孔一缩，正是那把黑色长刀！ 苏无忧连忙侧身躲避，黑刀擦着他的衣衫划过，又一道破风声响起，苏无忧转头一看，何苦也至近前，白刀当头劈下！ 苏无忧大骇，连忙举剑格挡，却是没有动静传来。 “虚招！”苏无忧猛的一惊。 黑刀甩出之时何苦也激射向苏无忧，速度也是极快，在黑刀划过苏无忧之时他也到了苏无忧身前，刚刚白刀做势欲劈也只是耍了虚招。 他握住半空的黑刀刀柄，掌心一转，黑刀被他反握在手里，矮身一转，黑刀横扫向苏无忧大腿。 苏无忧虽反应及时，但对方速度实在是太快，黑刀划破了他的下摆，豁出一道口子。 一击没有得手，何苦并不意外，他借着旋转的余力跃至半空，双刀裹挟着身体向下的惯性狠狠劈下！ “当——” 苏无忧再次举剑格挡，双刀砍在长剑剑身，火花四溅。 苏无忧死死咬着牙抵住不断向下压的力道，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双刀按住长剑，不断的往下压去，已经到了苏无忧肩膀的位置，白色长刀嵌入肉中，压出淡淡血痕。 何苦眼神一凌，手腕一转，黑刀刀锋朝向苏无忧，刀身紧贴剑身，朝着苏无忧脑袋滑去！ 第66章 海上生明月 刀剑摩擦响起刺耳的声音，苏无忧浑身汗毛直立。 他迅速躬身躲过即将擦掉脑袋的一刀，持剑的手一松，长剑也往下掉落。 头低至半空，迎面撞上了何苦的一击膝踢，忍着脑门传来的剧痛，苏无忧快速接住掉落的长剑，横扫而出。 长剑扫了个空，何苦一膝得手早已往后退去。 站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脑门，苏无忧龇着牙说道：“你下手够黑啊，往人脸上招呼。” 何苦淡淡开口，“抱歉，下意识。” “打本少爷的脸，那我也不客气了。”苏无忧抬头看向何苦，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他的脸，似乎在想着打哪里。 何苦振臂一抖，黑刀再次激射而出！ “还来！？”看着直飞过来的黑色长刀，苏无忧大叫一声，“小爷我可不会吃同样的亏了！” 黑刀转眼已至，苏无忧后仰躲过，果不其然，何苦出现在他身后接住了黑刀。 苏无忧顺势一个倒立，双腿朝着何苦踢去，何苦及时抬臂格挡却也被踢得连连倒退。 单掌猛拍地面，内力迸涌而出，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苏无忧如弹簧离地而起，跃至何苦头顶。 “剑三，穿林打叶！” 苏无忧倒挂于半空，长剑不断往下刺出，剑气密集如绵绵雨点般洒落，避无可避。 何苦双刀快速挥舞，不断的挡住这连绵不绝的剑气，虽然挡住了大部分剑气，可难免有些剑气如见缝插针落到了何苦的身上，一袭红衣不多时已破破烂烂。 一口气用完，苏无忧腾挪至地面，剑尖直指何苦。 “剑二，云涌！” 苏无忧灌注内力，手中长剑剑光再次大涨，一时间有些晃眼。 苏无忧持剑而上，手中长剑变得十分飘逸，看上去如同天上那软绵绵的白云一般，仿佛一触即散。 虽然看似没什么危险，但何苦不敢大意，他眼神一凛，不退反进，两把长刀舞得虎虎生风，生生架住了苏无忧攻来的如云般的剑势。 苏无忧眉头微皱，没想到何苦竟想到以进为退来破解剑招。 他迅速变招，口中轻喝：“风起！” 长剑剑身光芒大盛，随着他向前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仿若实质化的风刃，呼啸着朝何苦席卷而去。 何苦见状，双刀迅速交叉于胸前，剑气击在双刀刀身，带着何苦不断往后倒退而去。 “散！” 快要退出擂台边时，何苦后脚用力跺在地面，生生止住了倒退的步子，他低喝一声，双手青筋暴起，两把刀硬生生把剑气割开了。 他没有停留片刻，身形极快的扑向苏无忧，黑白双刀刀芒大涨，他整个人突然旋转起来，两把刀不断的朝着苏无忧砍去。 面对何苦这突然发了疯一般的猛攻，苏无忧不断提剑格挡，擂台上两人的身影难舍难分，刀剑碰撞，火花四溢。 “这两个少年，都很不错啊。”王怀风咂吧着嘴感叹一句。 “哈哈哈，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家小何苦是何等的少年天才，年仅十八就已至先天七境。”李开山老怀畅慰，摸着一脸的络腮胡笑道。 他瞥了旁边的肖笠一眼，“想我归海阁啊，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像某些人家，估计是要黄咯。” 其他人都没有搭腔，他们都知道李开山嘴里说的某些人家指的是谁。 肖笠没有理他，皱着眉还在思索着苏无忧刚刚用的剑法，“真他娘的老了，这剑法到底在哪里见过啊！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场上苏无忧两人打得有来有回，胶灼了不下百招，虽都各自挂了彩，但谁都没能真正压倒谁。 刀剑再次碰撞，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往后退去。 苏无忧身上的白衣也全是口子，微微躬着身子，他喘着粗气，抬手擦掉流出的鼻血，咽了口唾沫说道：“不，不行，破不了招啊。” 何苦也在喘着气，他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红衣破破烂烂，右眼角还泛着淤青，这是刚刚苏无忧为了报仇捶的。 苏无忧提议道：“要不咱俩都用一招来一决胜负吧，再耗下去，恐怕天还没黑，你我都要脱力了。” 何苦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苏无忧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与其双双脱力战个平手，还不如一招定胜负。 他点头道：“好。” 两人就此暂且收手，各自闭目调息起来。 “这两人搞什么啊，刚刚打得那么精彩，怎么不打了？” “没听到人家说准备要一决胜负了吗，现在应该在调息内力吧。” “刚刚打得真是太激烈了，我觉得是这么多天来看得最刺激的一场了。” “可不是嘛，刀剑相拼近身肉搏，这两个少年不分伯仲啊。” 台下之人议论纷纷，站得远的搞不清楚两人为何突然停手不打了。 “顾大锅，你说苏无忧能赢吗。”桑璃嘴里吃着点心向顾亦问道。 在顾亦的气机蕴养下她的伤势其实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没缓过来，还有些虚弱，身上的绷带也拆了，在看到自己身上果真没有留有伤疤时，桑科还激动的给了顾亦一个大大的熊抱。 三人站在远处观看，桑璃问话时又给田野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小姑娘两边腮帮被撑得鼓鼓的，就差被噎得翻白眼了。 顾亦回道：“很难说，两人实力都相差不大，那少年七境，无忧估计也快破境了。” 桑璃闻言嘟起嘴道：“苏无忧怎么又要破境了嘛。” “战斗最能磨砺境界了，你刚经历一场恶战，等伤好了估计也快了。”顾亦笑道。 擂台上，何苦站起身，“我好了。” 苏无忧睁开眼也站了起来，“来。” 没有过多的废话，何苦全身的内力倾泻而出，一阵接着一阵层层叠加，如同浪潮一般。 感受着何苦身上散发的内力气机，李开山喃喃自语：“小何苦·····你要强行使出招吗？” 何苦黑刀入鞘，单手持润白长刀，浑身刀意宛如实质冲天而起。 他双手握住白刀，浪潮般的内力层层叠叠不断激荡，隐约有着海浪声传来。 在他的身后，一轮淡淡的圆月正在缓缓升起，虽然极其淡薄，但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一招乃我归海阁镇派刀法，需配合共潮生心法方能使出来，名曰——” “海上生明月。” 异象，又是功法异象！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妖孽吗，先天境界都能够练出功法异象了！ 这几乎是所有观赛之人的心声，他们不平静啊，换作他们同样的年纪，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你可准备好了？”何苦眼神淡漠，出言提醒道。 性格使然，平日里他都是寡言少语，可不知为何今日面对这少年会说那么多的话。 苏无忧眼里闪过一抹凝重，但还是提起剑尖直面那轮明月，他笑道：“名字很好听，却不知杀力如何。” 何苦点点头，看对方那样子似乎能应对他也就放心了，不然他有点担心一不小心把苏无忧给弄死。 “来了。” 何苦体内气血翻涌，周身内力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疯狂涌动起来。 与此同时，他身后高悬在空中的那轮圆月突然大放光芒，散发出一阵阵令人目眩神迷的银色月华。 何苦双手紧握住手中白刀，猛的向前一挥，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狠狠劈砍而下！ 一刀挥出，一道长达数丈、犹如实质般的恐怖刀芒骤然闪现而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呼啸着朝苏无忧疾驰而去。 刀芒携带着银色月华，所过之处，仿佛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尖锐刺耳的爆鸣声。 看着迎面直冲而来的刀芒，苏无忧眼中毫无畏惧之色，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呢喃：“我有一剑。” 一股无匹的气势自他体内猛然爆发开来，原本停滞在六境的内力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起来，疯狂的向高处冲击。 眨眼之间，苏无忧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一举突破到了七境！这突如其来的破境让周围众人皆是感到吃惊，露出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一身内力倾泻而出，没有散至全身，而是集于一点全部涌入长剑之中，往前斩去！ “可开天——！！！” 第67章 我要带他走，你拦不住 一把巨大的长剑虚影凝现而出，朝着那片刀芒狠狠撞去！ 肖笠豁然起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把巨剑，“这，这是，剑神山的祖传剑法！” “那小子怎么会.....”肖笠愣愣出神，忽然他猛的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之前的剑法，是师兄的太初六剑！” “这小子，到底是谁？！”肖笠喃喃自语。 场上刀芒剑气相撞发出一声巨响，一股气浪炸开瞬间席卷起满地烟尘，两人的身影淹没其中。 “不是，这么猛的吗！” “我眼睛要瞎了！” “我感觉胸口有些难受。” “你怎么流鼻血了？耳朵也有血！” 台下站着靠前观看的人，有实力不济者当场被刀气剑气的余波震伤，耳鼻涌血。 “也不知道谁赢了，这灰太大了看不清啊。”远处没有受到波及之人，纷纷踮起脚伸着头往台上看去，都在猜测到底是拿刀的赢了还是用剑的赢了。 “这他娘的有些像你剑神山的剑法啊！”李开山朝肖笠吼道。 “是。”肖笠点头，还是紧锁着眉头，他实在想不通这少年何处习得的剑神山祖传剑法，还有他师兄的太初六剑。 “师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肖笠眼前一亮，“师兄下山已有八年，说不得此子是他在外收的传人？” “如若真是他在外收的传人，那也是我剑神山的传人了，岂不是说，我剑神山后继有人了？！” 越想越兴奋，肖笠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脸上没有了那种强颜欢笑的神色，天知道他听到周围那些各大门派代表一直夸自家晚辈的声音时，那种感觉是多难受！就像一群人争着往他嘴里喂屎一般，而且他还不能发火。 “不过，还是得找机会去问一下那少年。”肖笠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神色轻松，在他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听着李开山一直在旁边说个没完没了，他缓缓坐下，瞥了他一眼，“怎么？你真的想练练？” 李开山一滞，说实话他还真不是肖笠的对手，年轻时打不过，老了也还是打不过，他娘的！ 李开山嘲弄道：“都老胳膊老腿了还想着动手，让年轻小辈多交流一下吧，比武结束后我让我们小何苦来你们剑神山交流学习学习。” 肖笠满头黑线，置若罔闻。 “快看，散了散了，人露出来！”有眼尖之人指着台上叫道。 众人目光朝台上看去，烟尘逐渐消散，露出里面的身影。 何苦手杵着长刀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胸口，气喘如牛。 苏无忧躬身站立，手臂耷拉下来，手中长剑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 “还没分出胜负？” 猜测声四起，众说纷纭。 “这一剑，叫什么·····” 何苦呼哧气喘。 “剑开天门。”苏无忧轻声回道。 “很不错。”何苦缓缓站起身，双眸直视苏无忧。 苏无忧连呼了几口气，扯了扯嘴角笑道：“你也不错。” 清风拂过发丝，两人四目相对。 “噗——！！！”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口中喷出鲜血，刀剑落地，眼前一黑各自朝着身后直直倒去。 强行摧动功法遭到反噬，内力耗尽，皆陷入昏迷。 “小何苦！” “苏无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开山率先跃上擂台，扶起躺在地上的何苦，他探了探脉络，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伤的不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桑璃看到苏无忧倒地就欲往擂台上冲去，顾亦及时拉住她。 “顾大锅你拦我做什么，苏无忧受伤了，我得去接他。”桑璃回头急声说道。 顾亦摇摇头，“你有伤，我去吧。” 说着自顾的往人堆里走去，“让一让，谢谢。” “借过。” “不好意思，我要去带我朋友回家，请让一让。” 顾亦扒拉着人堆往前挤去，极有礼貌，正在看热闹的人回头看见是那么俊美的一个公子，还蛮有礼貌，索性也就让开一条路。 何苦已经被李开山带走了，只剩苏无忧一人孤零零的躺在擂台上。 肖笠来到苏无忧身边，好奇的打量着他，“这小子还怪俊俏的，且带回山等他醒了再问吧。” 肖笠正要把苏无忧抱起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要做什么？” 肖笠一惊，他竟没有察觉到有人出现在身后，“真是老了，警惕性都松懈了。” 肖笠摇摇头，归咎于自己只顾着去看苏无忧了，他回过头，见一袭青衫的顾亦站在自己身后。 他皱眉问道：“后生，你是谁，上来作甚？” 顾亦说道：“我来带我朋友回家。” “朋友？”肖笠一愣，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苏无忧，回头向顾亦说道：“你说这个少年？” “嗯。” 顾亦自顾的走上前越过肖笠，捡起苏无忧的配剑归剑入鞘，他抱起苏无忧就要往台下走去。 “等等。” 肖笠开口叫道。 “你还有事？”顾亦没有回头。 肖笠沉声说道：“我还有些事想问问这少年，你暂时不能带走他。” “哦？”顾亦转过身。 肖笠眯着眼，凌厉的眼神看向顾亦，“他得跟我回山。” 顾亦皱眉道：“有什么事不能醒来再说，他还受着伤呢。” “不行，此事很急，回山我们自会照顾他。”肖笠摇头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顾亦淡淡开口。 “那老夫，只能得罪了。”肖笠眼中神光一闪，正欲出手带走苏无忧。 “我今天要带他走·····”顾亦看着肖笠，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闪烁着寒芒。 “你，拦不住！” 肖笠一瞬间只觉汗毛直立，浑身变得冰冷，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一时间愣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直到顾亦带着苏无忧远去，肖笠才终于回过神来，他额头渗出冷汗，后知后觉背部已经是一片冰凉。 缓了几口气，肖笠喃喃自语：“如此年轻，为何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刚刚那一瞬间，肖笠感受到了曾只有师傅带给他的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和一阵寒意。 那股寒意不是杀意，但却胜似杀意，仿佛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下一刻就会身死道消。 “江湖······还是太深了啊。” 第68章 我把你当朋友! “水....我要喝水.....” 苏无忧嘴巴轻轻蠕动。 一丝甘甜的冰凉浸湿嘴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如饮甘霖。 苏无忧悠悠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好看的脸。 “你醒了呀。”桑璃说道。 苏无忧轻轻的点了点头，又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沙哑的问道：“我躺了多久？” 那一天强行催动剑开天门，内力枯竭还受了反噬，本想硬撑着不倒的，没想到帅不过三秒，还是昏死过去。 “两天了已经。”桑璃回道。 苏无忧又问道：“我应该.....是输了吧。” 当时直接失去了意识，他没有看到何苦也倒下了，自以为是自己已经输了。 “当时你们两个一起倒的，打了个平手，虽然不算输，但是缺席了比武，已经算作弃权了。” 桑璃观察着苏无忧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他知道苏无忧一直以来的追求，就是拿第一，成为第一。 苏无忧闻言神色并无异样，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不难过？”桑璃试探着问道。 苏无忧睁开眼睛，哂然一笑，“有什么可难过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次拿不了第一，还有下次嘛，总不能因为输了一次就哭鼻子吧。” 看到苏无忧想得那么透彻，桑璃开心的拍着他肩膀笑道：“对嘛！咱们下次当第一一定是天下第一，不去争这个啥人榜第一了。亏我还担心你会想不开嘞。” 苏无忧被拍得龇牙咧嘴，忙声喊道：“停停停！别拍了，我还有伤呢！你要拍死我啊！” “啊抱歉抱歉。”桑璃收回手，悻悻然笑道。 连吸了几口冷气，苏无忧好奇问道：“现在比武结束了吗，第一是谁啊。” 桑璃神秘一笑，嘿嘿说道：“还有最后一场一二名之争，你绝对猜不出是谁和谁。” 苏无忧皱眉思索，“应该是那什么佛子贤才传人吧？” 这三个顶尖势力的传人，同时也还都是儒释道三教在年轻一代的代言人，在江湖的呼声还是蛮高的，实力也是不俗，可以说是冠绝同辈了。 桑璃站起身，走到房屋中间站定，她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的说道：“你昏迷之后的两天又接连打了好多场，排名也不断的在刷新。” “由于你和那个谁一起昏迷退出，你们两个并排十一，我排十二。前十人除了一二名还没有定下，剩下的八人基本已经定下了。” “排名第十的叫陆远，就是之前输给青玄道长的那个，他被排名第九的.....好像是叫许见山的打败了。” “其他的往上的好像是藏花谷的大师姐，一个不知是何门派的年轻公子，还有一个漂亮姐姐。” “三清山的传人排第五，悬空寺的不戒排第四。” “然后就是一个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大侠，大破不戒和尚的金刚伏魔功，夺得第三。” 听着桑璃口若悬河的说着台上的精彩对决，苏无忧眉头渐渐皱起。 “怎么没听到青玄，他难道也淘汰了？我们几个没一个进入前十的啊？” 桑璃话音一顿，朝着苏无忧呲了个鬼脸，“你莫不是睡糊涂了不成，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了，再怎么淘汰也会是前十啊。” “难道......不会吧，他难道？”苏无忧瞪大眼睛。 “嘿嘿，没错！一天后的一二之争正是青玄道长战灵麓书院楚清川！”桑璃嘿嘿一笑。 苏无忧“腾”的一下坐起身，满脸不可置信。“不是，他，他还真混上去了？！” 桑璃急道：“你起来做啥子，还有着伤呢，快躺下。” 苏无忧摆手说自己没事了，只是问道：“他到底是怎么赢的啊，快给我说说。” 桑璃让他乖乖躺好，要不然自己就不说了，无奈的苏无忧只好听话乖乖躺下。 桑璃满意的点点头，她清咳一声开口说道：“话说青玄道长他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在关键的一场遇上了来自三清山的真正传人，景衍。” “那人一路上来也一直低调，在听到青玄道长也是同出三清山一界之地后，生起了比较之心，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 “青玄道长本无意起争执，但那人实在是咄咄逼人，这也才揭晓了青玄道长竟已是先天九境的高手！” “那一战看得人好生痛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青玄道长认真的样子呢。” 桑璃说到兴奋之处，学起当日青玄的样子说道：“既然你想看，那我就给你看看，你我道法有何不同！” 桑璃露出满脸崇拜的神情，“你是没看到哇，他手心都冒着雷光的！” 苏无忧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传人比道法，手心冒雷光又是什么鬼？ 他直接翻身下床，待桑璃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出门口了，桑璃连忙喊道：“你干嘛去！” “我去问问青玄，还有多少是瞒着我的！” 苏无忧的声音传来。 “这烧刀子太烈了，我喝不下了。” 院子里，青玄和顾亦在喝着酒，一旁的田野在练着字，看着顾亦推过来的酒，青玄连连摆手拒绝。 “烈酒才香嘛，再来一碗。”顾亦说道。 青玄苦笑求饶，闭着嘴巴瓮声道：“真喝不下了。” 看着青玄紧闭着嘴的样子，顾亦耸了耸肩，也不再为难他，“行吧，那我就一个人独享咯。” “青玄，青玄！” 苏无忧的声音响起，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他一脸杀气腾腾的走了出来。 青玄挥手笑道：“苏公子醒了呀，伤好点了没。” 苏无忧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他面前，神色严肃的说道：“说！你是九境为什么瞒着我！还有那什么掌心雷光是怎么回事！？我把你当朋友，你就是这样骗我的？！” “啊？”青玄一愣，表情有些懵。 “你还装！桑璃都跟我说了你比武的事情了，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瞒着我那么多！” 苏无忧气急，他虽然知道这道士可能有点本事，但是没往那么高去想啊，他一直觉得青玄可能也就比他和顾亦厉害一点，但是他竟是九境高手，差一步就能成为宗师的人！ 苏无忧不是嫉妒他实力比自己强，他就是觉得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有那么多事情骗我，还说你是什么实力差不值一提，我跟你心比心，你跟我玩脑筋呢！ 听着苏无忧把事情说明白，青玄这才反应过来，他悻悻的说道：“苏少侠，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你听我解释。” 苏无忧往凳子上一坐，双手环胸气鼓鼓的看着他道：“你说。” 第69章 少年年少相思，无邪无忧 “师傅说江湖人心鬼蜮，下山后让我低调行事，不得随意透露自己的境界，这我真不是有意瞒着的。”青玄说道。 苏无忧闭眼点着头，“嗯，这我能理解。” “但是！”苏无忧睁开眼，大声说道：“我们感情都那么好了，这个房子甚至都有你的一个房间，你还是信不过我吗！” 青玄闻言有些羞愧，愧疚的低下头，他没想到苏无忧对自己的感情有那么重。 “对.....对不起.....”青玄小声说道。 “得了得了，别咋咋呼呼的了，他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他也没跟我说啊。” 顾亦喝着酒笑道，虽然青玄什么都没透露，但是他看他就跟看透明人似的，丹田内力充盈饱满，隐隐有要化真气之势，估计一只脚已经入半步宗师了。 苏无忧眼睛一眯，打量着顾亦，他认真的开口道：“我现在怀疑，你也有事瞒着我，说！你是不是也是个九境高手？！” 顾亦呛了口酒，疯狂咳嗽，“咳咳咳，不不不，我真不是。”他摆手说道。 “真的？”苏无忧不信。 “真的！没骗你。”顾亦神色认真。 苏无忧仔细端详了顾亦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他点头道：“暂且相信你。” 苏无忧呼出口气，搓了搓脸说道：“行吧，那这事就算了。” 青玄松了口气，点点头应道：“嗯，此事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转而他开口笑道：“不过小道也只是年长几岁，你如此年轻，将来必定会比我走得更远的。” 他从小到大都在观中修行，没有什么朋友，观里除了师傅和一个负责扫地的老头，就再无他人。 由于是在三清山脚下，三清山道观享誉天下，小小一个灵虚观自然是没什么名气的，所以香客也少得可怜，几乎是没什么人上门，平常也接触不到太多人。 所以青玄很珍惜他在江湖上遇到的这几个朋友。 苏无忧点头，“嗯，这话我爱听，不许有下次了哈。”他话音一顿，清了清嗓子，“咳咳，不过，那个手心冒雷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无忧好奇得紧，手心冒雷光啊，听着就觉得匪夷所思，简直是神仙手段，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过来，就是想找青玄问问。 “这个嘛......”青玄挠挠头，“那就是一部功法来着，师傅交给我的，叫做掌心雷。” “掌心雷？我能学吗？！”苏无忧眼睛放光，这一听就很强啊！ 青玄摇摇头笑道：“不行，这法门需要配合道门心法才能使出来。” 苏无忧眼光黯淡了下去，“这样啊。” “不过......”青玄继续开口道。 “不过什么？”苏无忧听到有转折又连忙抬头。 “不过你若是想入道门，可入我灵虚观当我小师弟，师傅应该会传授你的。” “当道士啊......”苏无忧皱眉思索，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青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也身穿老旧道袍，拿着一把拂尘上街给人家算命的样子。 苏无忧打了个寒颤，脑袋晃成拨浪鼓，“算了吧算了吧，不能就不学了。” 青玄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说实话如果苏无忧当他小师弟的话他还真挺高兴的。 “那什么，给我看看总行吧？”苏无忧小声说道。 青玄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此招极耗内力，我现在的境界也不过只能强行摧动而已。” “这样啊.....”苏无忧恍然点头，想来也是，如此厉害的功法怎么能轻松使出来，想必也是和他的剑开天门一样，到宗师境才能有所掌握。 “行吧，那就不勉强你了。” 青玄轻轻笑道：“如果下场比试用到的话，你会看见的。”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苏无忧咧嘴。 “哎哟！你拍我头干嘛！”苏无忧回头瞪着顾亦。 “你小子伤好了？话那么多。”顾亦笑道。 苏无忧一愣，起身朝屋内走去，嗷嗷叫道：“我又开始疼了，哎哟哟，哎哟哟～桑璃，桑璃呀！我要喝药～” 看着苏无忧如此模样，顾亦和青玄相视一笑。 翩翩少年年少相思，无邪无忧。 ...... “今日乃是最后一场比斗，将决出此代先天人榜第一人！” 洪宇山站在擂台上大声宣读着，“还是老规矩，我就不多说了，两位侠士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上台了。” 他走下擂台，朝着自己的一众师兄弟走去，今天是决赛，人比以往更加的多，也更加的乱，所以剑神山这方面加强了人手，连其他几位长老都亲自出场坐镇。 “终于是要结束了。”洪宇山感叹道。 “是啊，这段日子还好没出什么差错。”王溪枫点头称是。 雷如烈嚷嚷道：“不是说会有魔教妖人捣乱吗，这段时间我一直等着杀个痛快，怎么到现在连根毛都没有见着。” 楚云笙摇摇头提醒道：“不可放松警惕，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提高防备。” “现如今人越来越多，其中鱼龙混杂的，说不准魔教妖人就混在其中，还是小心为好。”王溪枫点头道，“有没有告知玄衣卫那边要加强戒备了？” “和战鹰那小子说了，他加派了人手在各处巡查着。”雷如烈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这小子倒是稳的很，一直猫着不出面，就知道指使手底下人干活。” “这小子还是醒目的，应该是有什么计划不与我们说罢。”楚云笙回道。 王溪枫点点头，“知会他了就行，他有什么计划与我们无关，只是不知道师兄何时会来，这比武都要结束了还没消息。” “管他作甚，有他没他都一样，区区小虾米，我等抬手便能覆灭。”雷如烈五指握拳，狰狞一笑。 王溪枫看着广场上呜呜泱泱的人群，目光悠悠，“但愿......只是些跳梁小丑吧。” “楚公子，又见面了。” “是啊道长，想不到咱俩又同台了。” 青玄和楚清川二人相互打着招呼，一点都不像是来打架的，反倒是过来叙旧的。 “只不过这次倒是变成了对手。”青玄笑道。 楚清川依旧是那副潇洒恣意的风流模样，他哈哈笑道：“台上是对手，台下可以做朋友嘛。” “楚公子言之有理。”青玄微微一笑。 楚清川往台下某处看去，那里正站着一抹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婀娜身影，他回过头笑道：“那么，咱们就早些结束？” “正有此意。” 青玄微微一笑，在他的身后，也有着为他驻足的身影。 第70章 我真的好想揍你啊 楚清川拔出腰中古朴长剑洒脱笑道：“对青玄道长我必须得认真。” 青玄也亮出手中的武器，是一把三尺雪白长剑，他同样点头笑道：“楚公子实力之强，小道也不敢托大，所以向朋友借了一把剑，此剑名为灵均。” 灵均是上台前苏无忧借给青玄的，他看这道士手上也没点趁手的武器，怕他吃亏，所以便暂时借给他了。 “如此我也不算逞兵器之力了。”楚清川点头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同时动了。 楚清川剑法凌厉，如蛟龙出海，每一剑都带着呼啸风声直刺青玄，面对这个道士，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直觉告诉他，青玄还未曾显露过全部实力。 看着楚清川手中长剑向自己刺来，青玄却也不慌，他脚尖轻点挪移，身姿灵活似鹤，借助灵均剑巧妙的格挡着楚清川刺来的攻击。 一时间，台上只见剑影交错，寒光闪烁，两人打得有来有回。 “昨夜星辰！”就在此时，楚清川剑势一变，化作无数剑花，仿若繁星坠落般罩向青玄。 青玄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击中，千钧一发之际，他抽剑回身，手中长剑突然慢了下来。 一道似有若无的柔和气势在他身上显现，他手中长剑缓慢游动，另一只手抱圆，整个人就这样放慢了动作。 无数剑花笼罩而来，却在靠近他三尺之内纷纷溶于无形，消失不见。 眼看着自己的攻势被这样无形化解，楚清川眼睛微眯，十分不解，“道法？” 青玄收起剑势，但那股浑圆的柔和气势却不减，如涟漪一般游走在他的周身。 他笑道：“这只是小道近些时日有所悟的小法门而已，还未完善，称不得道法。” 楚清川咂吧着嘴啧啧称奇：“你未免也太过谦虚了吧，这是小法门吗，你这要是修得圆满，那可是不得了的东西啊。” 青玄面带微笑不置可否，但又没直接承认，自从他在顾亦那里听到那些理念后，便一直琢磨着如何无形变有形，心随身动以柔克刚。 越琢磨他越觉得其中充满着玄妙，只是自己还未真正理解透彻，但如若真有了成功的那么一天，这一套法门必定会流芳百世，开宗立派也不在话下。 见青玄微笑不语，楚清川无奈摇头笑道：“好吧好吧，真是个怪道士。” “既如此，那我就全力以赴了。”楚清川把君子剑收入鞘中，从怀中摸出一把黑色古朴的细长毛笔，若是细细看去，可见其笔身绘制有淡淡的金色纹路。 细细抚摸着这只毛笔，楚清川开口说道：“这只毛笔名为苍衍笔，是我迈入先天时院长送我的，乃是昔年我儒家圣人的随身笔之一。” 他抬眸看向青玄，“只需胸中一点浩然气，便能挥斥方遒，你有道家神通，我用点儒家手段，不过分吧？” 青玄盯着楚清川手上那只笔，皱着眉头，“什么儒家圣人，笔的，没听过啊。” 但听到楚清川所言，他摇头道：“不过分，比武本就讲究公平，楚公子有何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 楚清川闻言满头黑线，青玄这话他怎么听着都不舒服，像是长者对小孩说，你还要什么好玩的呀，尽管拿出来玩吧似的。 “他娘的，好想揍死他啊。”楚清川暗骂一声。 他深吸一口气，捋了捋头发，大声说道：“那么我！要开始作诗了！” 只见他全身真气沸腾，其中还夹着丝丝浩然之气，一身气机涌入手中苍衍笔之中，笔身上的淡金色纹路瞬间迸发出耀眼的金色。 楚清川咬紧牙关，仿佛承载着千钧重力一般，手持毛笔在空中不断挥斥着。 只见每次毛笔划过，虚空之中都凭空出现一个如墨般黑的字体。 每出现一个字体，楚清川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虽然如此，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八个字。 “我真的好想揍你啊！” 八个字跃然于虚空之中，如同水波一样轻轻荡漾，楚清川持笔的手臂耷拉了下来，已经脱力了，他浑身已被汗水浸透，八个字是他目前的极限。 他看着身前的八字，有气无力的说道：“去，给我揍他。” 八个如墨的小字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开始舞动起来，如同一个个手持兵器的小人杀气腾腾的向青玄攻去。 青玄看着乱七八糟飞过来的八字，有些疑惑，“你真的好想揍我啊？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七歪八扭飞出去的八字，楚清川肺都快气炸了，开口骂道：“他娘的！你们排错了！” 八个墨色小字已杀入青玄周身范围，只是被他身上那股气势所扰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朝着他攻去！ 不等青玄还在疑惑什么排错了的问题，那八字已来到他身边，带着丝丝怒意，直直的刺向他！ 青玄心中警觉，脚下步步生连忙躲过，但那八字却紧咬不放，没打到他就誓不罢休。 “我”字如一柄利剑激射而出，青玄侧身躲过，袖袍被拉出一道口子，还不待他站稳身形，“揍”字仿若一只拳头捶向他。 青玄抬手格挡，却被震退一步，他暗自吃惊，“好古怪的招式，每个字都仿佛如一个人一般。” 八个小字就如同八个人一般不断向青玄发起攻击，有的似剑，有的似拳，有的似刀，飞来窜去，看得人应接不暇。 “这是什么奇怪的招数，怎地如此神奇？”苏无忧不禁开口问道。 桑璃和田野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那在空中飞舞的八个小字，简直是神仙手段。 顾亦回道：“胸中一点浩然气，可驭世间百万字，那些都是儒家浩然气经由那支笔凝现而成的字体，虽实却虚，虽虚却实。” “哦，不懂。”苏无忧点头道。 顾亦嘴角一抽，索性也不解释了，“你就当做是功法异象就行了。” “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嘛。”苏无忧点头，随即开口说道：“那青玄能赢吗？” 顾亦目光如炬，轻声笑道：“他若是能撑到这几个字消散的话，就稳赢。” “若是撑不到就输了？” “嗯。”顾亦点点头，“若是撑不到嘛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苏无忧追问道。 “什么办法？”顾亦嘴角翘起。 “自然是......砸烂它。” 第71章 这一剑，名为相思意 面对着这不知疲倦且防不胜防的八字，青玄有些烦不胜烦了。 身上道袍已被划拉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脸上也多了一道细小的血痕，发簪被斩断，一头黑发披散了下来，看上去狼狈至极。 又再次逼退一字后，他轻叹了口气，“楚公子，如此神通，小道真是开眼了。” 楚清川坐在地上歇息着，一口气写出这几个字已经快耗光了他的内力，现在身上只觉得累得慌，他坐在地上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认输啊，认输的话我可以解除术式。” 八字再次攻来，青玄一边抵挡一边回道：“至少在还有力气之前，小道还不想认输。” “哦，那你加油。”楚清川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继续歇息着，默默运功恢复内力。 “看来想撑到字体消散是不可能了，既如此，便只能摧毁了！” 青玄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这八个小字，原打算想撑到它们自行消散的，但过了有一小段时间了，字体身上的光华只黯淡了一半，说明这些字体还有余力。 此刻青玄心觉已经等不到了，再撑下去的话，字还没有散，自己就要被耗死了，而且一旁的楚清川已经在恢复内力了。 “那么，就从你开始吧！”他眼中神光乍现，面对着再次激射过来的“我”字，猛的往前伸出左手，一道蓝色的雷光于掌心乍现，轰向“我”字。 一瞬间，无数道细丝般的雷蛇遍布“我”字全身，随着青玄五指虚握，雷蛇骤然缩紧，遍布雷痕的“我”字被电的滋啦作响，随后消散不见。 “一个。”青玄脸色微不可察的白了一些，他目光再次扫向其他字体。 “出现了出现了，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掌心冒雷光，没骗你吧。”桑璃指着青玄，激动的拍着苏无忧。 “看见了，这就是掌心雷吗。”苏无忧有些羡慕的看着青玄手中的那道雷电。 “没想到他雷法已经能运用自如了......”一个年轻道士看着青玄如此使出掌心雷，嘴中喃喃。 一字被轰散，其余七个小字攻势不减，青玄深呼出口气，目光坚定。 他身形如电，在七字之中辗转腾挪来回穿梭，手中长剑挽出道道剑花，不断砍在字体身上，但却也只能砍得黯淡几分，没能彻底消灭。 青玄左手催动掌心雷，直抹过长剑剑身，霎时间，剑身雷光大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蓝色电弧。 青玄左手掌心雷，右手持附加电芒的灵均，主动迎向剩余七字。 他仿若雷神降世，每次出手雷光划过虚空，都带起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之声。 一剑劈开一字，青玄转身探出左手，雷光化作雷网罩住一字，随着他五指再次虚握，雷网收紧，又有一字被电得消散。 此时青玄已灭掉三字，但其消耗却也是不小，气息也微微变得紊乱起来，那剩下五字似察觉到青玄快力竭了一般，攻击愈发猛烈。 看着从不同方向齐齐飞攻而来的剩余五字，青玄提起一口气，体内丹田疯狂爆发出强烈内力。 “该结束了！” 他高举左手，掌心朝天，一团耀眼的雷芒剧烈的翻腾起来，其中酝酿着仿佛能摧毁万物的危险气息。 “你跟我说这他娘的是先天？这分明是神仙啊！” “那可是雷啊！”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台下观众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场上雷光大作，密密麻麻的电弧以青玄为中心，漫步在他三尺周身之内。 只听青玄大喝一声，“给我，散！” 他左手猛的往下一压，道道雷蛇四散炸开，他的周身满是细长的雷光，这些雷光摧毁着周身内能触碰的一切，那飞攻而来的五字，瞬间被淹没其中。 密密麻麻的蓝色电弧攀附上五个墨黑小字，五个小字被生生拦在青玄三寸之外，雷光劈得他们滋滋作响，不消片刻功夫，颤颤巍巍的五字便被彻底湮灭其中。 青玄躬起腰身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已是苍白无比。 “道长真是好手段，道家雷法，楚某算是长见识了。”楚清川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鼓着掌笑道。 “拙劣技法，让楚公子见笑了。”青玄连吸了几口大气开口回道。 楚清川摇摇头不与他辩驳，这道士不知道是真谦虚还是故意气人，老是说这种听着就想让人揍他的话。 “我方才借机恢复了些内力，你可还有余力？”楚清川说道。 闻言青玄抹过额头上细小的汗珠，直起了腰板，“来战便是。” “好好好。”楚清川不住点头，“我有一剑，若是你还能接下，便算我输，如何？” 青玄不语，只是紧了紧身，摆出个防备的身姿。 楚清川拔剑出鞘，自顾自的念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一剑，名为相思意。” “你且......接好了！” 楚清川运剑起势，铮铮剑鸣惊空，刺目的剑光闪烁，一瞬间台上剑气纵横。 他足尖轻点凌于半空，手腕翻腾舞出道道剑花，招式蕴含剑意如同万里群山候春，而我思君朝与暮，只有绵绵柔意，不见分毫锋利。 剑势起，剑招落—— 柔和剑意蕴于剑身携无穷相思之苦破空直逼青玄。 汹涌剑气朝青玄直逼而来，已是脸色苍白的年轻道士避无可避，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股剑意好生奇怪，似乎有些让我心中有些堵塞。”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了年少时遇见的那个她。” “我也想起了家乡还有人在等我，等武道大会结束，我想回家了。” 靠与前端观战的部分人神色莫名变得哀愁起来，更有甚者潸然泪下，心中都各自浮现一道身影，那是他们一直惦念着的人。 公子最多情，一剑寄相思。 “心静身正，意气运行，开合虚实，内外合一，运柔成刚，刚柔并济，有柔有刚，劲发自如。”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那股柔和剑气，青玄心中似有所明悟，他闭着双眸，心随身动，沉肩坠肘，收脚抱球。 剑气已至近前，但随着青玄有所动作，那股剑气似乎变得不受控制，不自主的随着青玄的动作而动了起来。 一股刚劲却柔和的气势自青玄周身萦绕而出，牵引着那股剑气无法近身。 “揽。” 随着青玄脚步变换，他的双手虚托着剑气翩然转身，那股本来直逼他的剑气，跟着青玄一个打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朝着楚清川直逼而去！ 见此一幕的楚清川瞳孔猛缩，还不等他如何思考剑气怎的会突然变了方向，那股剑气却已至身前了。 来不及躲避，楚清川只得提剑硬接，剑气撞在长剑身上，逼得他不断往后退去。 楚清川紧咬牙关，双眼瞪大如牛，额头青筋暴起。 “给老子，滚开！” 眼看着要被轰出擂台，他使出全身气力，双手握紧剑柄狠狠一劈而下，那股剑气被一分为二，从他两侧划过，直直朝着看台上的诸位门派长老而去。 看台上的王怀风袖袍一挥，不等靠近，那股剑气便消散得无形，这可是他的弟子，擦屁股当然得是他这个做先生的来。 楚清川一屁股坐在擂台边上，君子剑被他落在一边，他喘着粗气摆着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输了，你简直是太变态了。” 青玄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眼，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弯着腰，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楚公子，承，承让了。” 楚清川翻了个白眼，呼哧喘了几口气，捡起地上的长剑站起身来，收剑入鞘，他说道：“我说话算话，你既已接住了，便算我输，恭喜你赢了。” 青玄抱拳还了一礼，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时候只要楚清川随手一剑，他就得趴下。 “唉，输了呀。”楚清川面色有些惆怅，但却并没有不甘的神色。 他转身朝着站在台下远处的一道倩影喊道：“薛姑娘，小生技不如人，未能夺得第一，怕是无缘与你吃酒赏花，吟诗作赋了！” 漂亮女子闻言脸色一红，他未曾想这人竟如此胆大，那么多人在看着，他竟然就在台上大声的说出来了。 薛洛瑶连忙把头低下，让人看不到她脸颊上的羞意，只能瞧见那微微发红的耳尖。 她细如蚊蝇的喃声道：“若你唤我，我还是会去的。” 第72章 年轻人的聚首 “恭喜你夺得第一，位居人榜榜首。” “还要多谢你的剑。”青玄轻轻一笑，把剑还给苏无忧。 苏无忧接过后笑着说道：“嗐，都没帮上什么大忙。” “青玄道长，你那一招简直太帅了！就跟神仙似的。”桑璃激动的说道，刚刚那雷光闪烁的一幕她现在都还忘不掉。 田野也附声道：“是呀是呀，就和雷公一样。” “嗯嗯，帅，太帅了。”苏无忧酸溜溜的开口。 青玄摇头失笑，“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寻常雷法而已。” “得了，别谦虚了。”顾亦笑道：“恭喜了。” 青玄点点头，朝着顾亦一笑。 “武道大会比武结束，现在公布人榜前十！” 洪宇山手持一份名单走上擂台，大声宣告。 “人榜榜首，灵虚观青玄！” “第二名，灵麓书院楚清川。” “第三名，独孤生。” “第四，悬空寺不戒。” “第五，三清山景衍。” “第六，缥缈阁魏心。” “第七，杨页。” “第八，藏花谷李云舒。” “第九，许见山。” “第十，陆远。” 或许在这之前，在场之人只知道那几大顶尖势力的天骄，但从此刻开始，这些人的名字将响彻整个江湖！ 宣读完前十人的洪宇山把名单收好，继续说道：“其余上榜之人已经拟好，不日将由听风阁发放于江湖上，各位未上榜的侠士也不要气馁，没能上榜并非单是实力不行，或许是运气不济，刚好遇到了克制自己的对手，大家还是要心存斗志，向着那武道顶峰砥砺前行。” “那么此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比武就此结束，我剑神山作为此次举办方，将在下午开启庆典，望诸位都能赏脸，到时来捧个场。” 说完，洪宇山抱拳致谢。 在场有参加但都落选的人并无什么不满情绪，他们觉得洪宇山说得对，并非自己实力不济，而是运气确实不好。 还有一个真正的原因，榜上的人又不是一成不变的，总有会死的对吧？那死了总会有人顶替他的位置，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这种事是整个江湖都心照不宣的，但是没人会摆在台面上说出来。 “下午就要参加庆典了，终于要结束了。”苏无忧伸了个懒腰。 “是啊，时间一晃，已经过去半月了。”桑璃也有些感叹。 “下午参加庆典，我和丫头就不来了。”顾亦说道。 “为什么？”几人都看向顾亦，包括被通知不来的田野。 “下午我要督促她练字，你们来就行了，我在家做好饭菜等着你们。” 几人点头，那还是读书重要，这江湖上的事小姑娘还是少沾染一些为好。 苏无忧有些同情的看向田野，这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真惨呐，被关在家里写字，都不能出门玩，还好现在自己已经脱离苦海了。 下午时分，顾亦和田野留在了城内，三人则来到剑神山广场参加庆典。 “现在比武结束后，好像更热闹了。”走在广场上苏无忧咂吧着嘴道。 “可不是，连城内百姓都来凑热闹了。”桑璃回道。 广场上除了携刀配剑的江湖人，还有着不少身着布衣的百姓，都是来凑一凑这江湖大事的热闹的。 “那些人好像都在那边，咱们也过去吧。”苏无忧指着一个地方出声道，带着两人朝那边走去。 基本上在台上有过见面交手的人全都聚集于此，三人一走过去，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哟，这不是榜首嘛，现在才来啊？”正在和一旁薛洛瑶聊天打趣的楚清川听见动静，转头对青玄揶揄道。 青玄讪笑道：“楚公子就别打趣小道了。” 楚清川走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我说你这副性子得改改了，真的很讨厌。” “楚公子这是？”青玄看了看薛洛瑶，又看了看楚清川。 楚清川嘿嘿一笑，悄声说道：“薛姑娘已经答应与我吃酒赏花，吟诗作赋了。” 青玄恍然，连忙点头恭喜。 “这两位便是你朋友吧，我有印象，苏无忧，桑璃是吧。”楚清川看向苏无忧二人说道。 “见过楚公子。”二人抱拳。 楚清川轻轻捶了苏无忧胸口一拳，“可以嘛你小子，英雄出少年呀。” 他又看向桑璃笑道：“桑璃姑娘也是位女中豪杰，不比男子逊色半分。” 三人基本都是自来熟的性格，很快就聊到了一起，虽然楚清川等人都大他俩几岁，但大家都是年轻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 一道红色身影走到苏无忧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你干嘛？”苏无忧有些懵。 “我们还未分出胜负，再打一场。”何苦说道。 苏无忧环顾四周，不确定的开口道：“现在？” “嗯。”何苦点头，神色认真。 苏无忧惊道：“你疯了吧，打架也要看时候的吧。” 何苦皱眉，“那什么时候比。” 苏无忧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估计是脑子坏掉了，“下次吧，等什么时候养好伤再说。” “好。”何苦点头转身离去，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苏少侠。”一道温雅的声音响起，苏无忧回头望去，却见一个面如凝脂的年轻公子哥笑着看向他。 “你谁啊？”苏无忧皱眉问道。 年轻公子一收手中折扇，抱拳笑道：“在下杨页。” 苏无忧回忆着杨页这个名字，似乎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啊。 桑璃说道：“这个就是排第七的那个公子。”她话音一顿，“长得还真好看。” 苏无忧脸色一黑，没好气的说道：“哦，杨公子，你找我干什么，我们似乎并不相识。” 杨页笑道：“多日前在城里见过苏少侠出手除恶，本想着要结识一番，奈何后来却是忙着比斗，以至于没有时间拜访苏少侠。” 苏无忧回忆半晌，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进城报名那天的事，苏无忧摆手道：“嗐，都是小事，略微出手而已。” 看着少年一脸臭屁的模样，杨页哑然失笑，他问道：“在下怎么没看见你那位朋友？” 从苏无忧等人走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看见了，但是就是没有看见之前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个青衫年轻人。 “哪个朋友？” “就是此前在你们身边的那个青衫男子。” “哦，你说顾亦啊，他在家带孩子呢。”苏无忧恍然，撇撇嘴说道。 这么热闹的日子，顾亦竟然没有在身边，苏无忧着实替他可惜。 “他叫顾亦吗......”杨页眼眸闪烁。 “哇，你这和尚！怎地还在这里偷喝酒水！”一道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寻声望去。 陆远正指着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眉心一点红痣的光头和尚叫道。 不戒迅速把酒放在桌前，抹了一把嘴说道：“这位施主，你看错了，小僧喝的是水。” 陆远拿起酒碗闻了闻，“你这分明是酒，你个出家人怎地还打诳语。” 旁边身材结实的年轻男子开口说道：“喝点酒怎么了，谁说和尚就不能喝酒的。” 他举起自己的酒葫，“来，碰一个。” 不戒看着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当即就换了一副面孔，“许施主说得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小僧不觉得它是酒，它就不是酒。” 他举起酒碗，和年轻男子碰了碰，牛饮一口，咂吧着嘴道：“啊～许施主，你这水，有点辣啊。” 年轻男子哈哈大笑，“那你可还要再来一碗？” “满上。” 看着两人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陆远目瞪口呆，他赶紧跑近在桌前坐下，开口道：“我也没说和尚不能喝酒啊，我只想问这酒哪来的，我也想喝。” “咳咳。”正在喝酒的两人闻言呛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想喝酒不早说，我许见山难不成还不分给你不成。”年轻男子哈哈笑道，也给陆远倒了一碗。 陆远端起碗迫不及待的喝了大半碗，闭着眼咂巴着嘴说道：“我说，你莫不是买到假酒了吧。” “什么？！”许见山一愣，“不应该啊，我喝着没觉得有啥问题啊。” 陆远把碗推了过去，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再倒一点给我尝尝，兴许是我品错了。” 许见山看着陆远这模样也是反应过来了，再次给陆远碗中满上一碗，他笑骂道：“你小子，还想喝就直说嘛，搞这些弯弯绕绕。” 整个大安江湖名列前茅的年轻人都聚首于此，各自打趣着，说笑着。有的约好下次喝酒，有的约好下次切磋。有的讨论着天下武学哪种最强，有的讨论着天下何处女子皮肤最滑。 一群已然成为江湖未来的年轻人在此刻相聚，全然没有擂台上的剑拔弩张，反倒是一片其乐融融，热热闹闹的景象。 正如楚清川说的那句话，台上是对手，下了台可以做朋友。 第73章 异变突起 “诸位，庆典即将举行，请上榜的前十名少侠上台，在这江湖风云榜上提上各自的名字。” 洪宇山身后坐落着一块高大的无字石碑，这是武道大会历来的规矩，哪一届十人选出，就可在碑上提上自己的名字。 这也是江湖风云榜的底碑，哪怕某天你在江湖中被人挑战不慎失败了，江湖上流传的排名会变，但是这底碑永远不变，随着代代继续流传下去。 十人陆续走上了擂台，站于碑前，楚清川问道：“如何写？用笔还是用剑？” 洪宇山笑道：“都行。” 楚清川耸了耸肩，对着青玄颔首道：“那你先来吧榜首。” 青玄点点头，走到石碑前双指并拢作剑，以内力在最上方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字体稳重自然。 “可以了吧？”青玄看向洪宇山说道。 洪宇山看着青玄，眼中满是欣赏之意，他抚须笑道：“若是有想说的话，也可以写上一句。” “写吧写吧，多好的留名机会啊。”楚清川用手顶了顶青玄。 青玄想着也是，他皱眉思索，“写什么呢......”忽而他眼前一亮，“有了。” 贴着名字下方，他写下一串小字。 “江湖似乎还不错，就是烈酒不好喝。” “到我了到我了，你写的什么鬼。”楚清川挤开青玄，看着他写的字吐槽了一下，便拿出苍衍笔在碑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写完他得意的观摩了一下，随后让开身位，“下一位。” 身着黑袍的年轻人走上前，用手随意在石碑上写下杀气腾腾的三字后退至一旁。 独孤生。 “你不写点啥话？”楚清川问道。 独孤生摇摇头，冷峻的面容面无表情，“没什么好写的。” “又一个怪人。”楚清川嘟囔一句。 接下来是不戒，他写的是，“小僧法号不戒，字面意思。” 三清山的传人看了眼青玄，青玄没有看他，他又把目光看向石碑，而后写下。 “我也想喝酒。” 楚清川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不，不是，你们都那么随便吗？” 他原以为他够不正经了，但没想到这一个个看起来都深藏不露啊。 第六个提字的是一个身穿粉色轻纱羽衣，极为漂亮的女子，缥缈阁少阁主魏心。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嗯，姑娘写的字漂亮，人更是漂亮。”楚清川看着魏心写的一行字，点着头夸赞道。 魏心嫣然一笑，极尽妩媚。“楚公子的嘴可真甜呢～” “愿我大安，万世太平。” 看着杨页留的字，楚清川伸了个大拇指，“公子心怀天下，楚某佩服。” 洪宇山此刻脸色黑如锅底，这小子完全把他晾在一边，来一个人写一句话他就要说上一句，自个儿在那充当起点评人来，台下那么多人在看着，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这小子在那叽叽喳喳。 “这他娘的灵麓书院贤才该叫闲才吧，简直是闲得蛋疼！” “李云舒愿为藏花谷，鞠躬尽瘁。”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记好了，我叫许见山。” “我陆远的运气一向很好。” 台上十人都已留下各自的名字及话语，也就此表示着这个天下年轻的先天十人已经诞生，武道大会也彻底落幕。 “各位，此次武道大会已经圆满结束，感谢各位的参加，接下来我剑神山已备好薄酒，诸位且畅饮！” 洪宇山面对着广场上乌乌泱泱的人群抱拳笑道。 台下响起一片鼓掌叫好之音，欢笑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哈，如此武林盛世，我可否来讨杯酒喝！”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之声突然响彻整个广场。 场上的一众宗师境的门派长老察觉到一股强横的气息，纷纷看向某处。 只见一个黑袍罩着全身之人自远处飞掠而来，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气息， 黑袍人落在广场外围负手而立，他声音低沉而沙哑，“诸位，这酒可否请我喝一杯？” 洪宇山眉头微皱，开口问道：“阁下是何人？若是嘴馋来讨杯酒水自然是有的。” “哈哈哈哈，这酒自然是要喝的，毕竟这么热闹的大事，我日月教当然要来好好祝贺祝贺。” “日月教！”洪宇山瞳孔猛缩，飞身跃至黑袍人面前五丈之地，沉声开口道：“你是谁！” 黑袍人缓缓揭下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他右眼睁开，左眼却是紧闭，在眼皮上有着一道狰狞恐怖的伤疤。 他呵呵笑道，“怎地，才过了三十一年就不认识我这个老朋友了吗。” 洪宇山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翁无休！你还没死？！” 翁无休狰狞笑道：“嘿嘿嘿，老子死过了，但是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三十一年前正魔大战，你被我师兄所伤，想不到竟让你逃过一劫！” 洪宇山面沉入水，他想到了师兄传来的密信，魔教，恐怕今日就要来了吧，怪不得之前一直没动静，原来是等到今日庆典，人最多之时。 翁无休仅剩的一只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恨意，他愤怒道：“我恨了三十一年！老子从地狱里爬了回来，就是为了把你们一个个拖进去！” 洪宇山突然真气鼓荡，一掌向翁无休拍去，“三十一年前你没死成，今日那就再死一次！” 面对着洪宇山突然暴起的一掌，翁无休目露讥讽，他抬手一挥，一股更加狂暴阴冷的真气自他倾泻而出，仅一个照面，洪宇山便被击飞出去。 翁无休嘴角翘起，轻蔑的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叫陈重出来吧，我翁无休来讨债了！” 看着场上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广场上的人顿时陷入一片骚乱，听见他们对话的一些年轻人根本没听说过什么日月教，而一些上了年纪，甚至还有些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顿时陷入一片恐慌。 “魔教！魔教之人回来了！” 唰唰唰—— 几道身影掠至倒地的洪宇山身前，王溪枫给他点穴止血，这才发现他受了内伤，眉头不禁皱起，“仅仅一击便有如此伤势。” 肖笠站于众师兄弟面前，双眼微眯紧盯着翁无休，“一别三十余载，翁护法武学精进了不少啊。” “肖笠？你还没死啊。”翁无休咧嘴说道。 肖笠面无表情说道：“你这种祸害都还没死，我怎么会先死呢。” “哈哈哈哈。”翁无休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很畅快，仿佛是遇见了多年未曾谋面的故友一般，忽而他笑声一停，抬眸与肖笠对视着，嘴角慢慢张开。 “那你今天可以死了。” “都给我.......” “杀！！！” 第74章 还给这狗娘养的江湖! 随着翁无休一声大喝，广场上的人群里突然响起阵阵惨叫声。 “啊！！” “坤兄，你为何砍我！” “不要啊！” “杀人了！” 场中四分之一的人突然动起手来，拔出刀剑向周围人砍去，人群顿时乱作一团，血流如注哀鸿遍野。 肖笠猛然回身望去，只见场中动手之人有江湖武人，也有布衣百姓，其中不少人还是参加过比武的，甚至还有着上榜之人。 “这都是你日月教的余孽！”肖笠目眦欲裂，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防不住内部，他原以为警戒好剑神山周边范围，加强防备，不给这些宵小可乘之机就行了，没想到就连参赛之人也有他们的人。 “嘿嘿嘿，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今日就让你们剑神山，染一染血！”翁无休猛然向肖笠猛扑而去。 肖笠大声喊道：“诸位师弟，组织门中弟子，杀敌！” 肖笠说完便朝着翁无休迎了上去。 “是！！” 其余剑神山五位长老愤恨交加，各自散去组织人手御敌。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苏无忧大声说道，刚刚正羡慕的看着青玄他们十人在提字呢，突然就听到有人说什么魔教之人，然后人群里突然好几个人都持刀向他砍来，好在他反应快，才免了刀剑之苦。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桑璃一脚踢退一人，大声回道。 两人在混乱的人群里背对背靠在一起，不时的防备抵御周围袭来的刀剑。 乱了，全乱了，被突然袭击的人反应过来后也向着周围人胡乱挥刀，没人知道下一刻谁会突然拔剑刺向自己，所有人都可能是个危险。 这也就导致了两人在对砍着，背后被人捅了一剑，那人刚拔出剑，又被人一刀封喉的局面。 “魔教？！快，快去帮忙！”看着下面混乱的局面，楚清川第一时间吼道。 他刚准备要跃下擂台，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吃惊的回头望去，只见一身黑袍的独孤生手还举在半空。 “你这是做什么？！”许见山怒吼道。 楚清川擦拭着嘴角鲜血转过身来，看着独孤生那一成不变如千年寒冰的冷脸，他嗤笑道：“不用想，应该也是魔教之人吧。” 独孤生漠然的摇头，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日月教。” 忽而他手臂一抖，一把像鞭子造型的软刀从他宽大袖袍滑落至手里，他振臂一挥，那把刀忽然变长如同一条长鞭扫向众人。 “姑娘小心！！” 无戒大喝一声，护至处于最前端的魏心身前，他运转内力，施展出佛门武学金刚咒，一股内力凝结于体外，汇成一口金黄色的虚幻佛钟。 “当”的一声，软刀一触即分，随着独孤生的手势一扯，迅速往回缩，“咔咔咔”的清脆声响起，软刀组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刀，那竟是一把可伸缩的链刀，而不戒就是输在这把链刀之上！ 一击未得手独孤生也不恼，在链刀组成长刀的瞬间，他身形闪现朝着受伤的楚清川击射而去，双手握住刀柄直直的朝着楚清川面门一刺！ 楚清川受了伤行动有些迟缓来不及躲避，长刀正要刺到他面门之时，青玄猛的推了他一把。 血花飞溅，长刀划破青玄的胳膊，他迅速抬起脚向着冲过来的独孤生一踹。 正中胸口，独孤生被踹得倒退数步，却借此机会跃下擂台融入人群之中，长刀挥舞之处，人头滚滚。 “多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等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独孤生就已离去了。 魏心朝着不戒施了一礼柔声道谢，楚清川咳嗽了两声拍了拍青玄后背，“你这伤没事吧？” 青玄摇头回道：“不碍事，你怎么样？” 楚清川抬起手迅速在身上点了几道穴位，呼出一口气他说道：“内力还未完全恢复又被偷袭受了内伤，不过死不了。” 他转头看向已经血流成河的广场，剑神山弟子和玄衣卫已介入其中，他看向众人说道：“诸位，除魔卫道，就在今日！” 说完他率先跃入人群中，余下几人也加入战场。 魏心站在台上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也跃了下去。 另一边各门派长老处也乱了起来，各门派竟有不少长老也突然反水。 “你飞鹰门莫非要助纣为虐不成！”雷如烈一拳轰退一精瘦老者勃然大怒。 “嘿嘿嘿，何来的助纣为虐，我飞鹰门一直都是属于日月教的。”精瘦老者尖声笑道。 “妖人！受死！”雷如烈牛眼一瞪，拳头带着阵阵雄厚罡风向前砸去。 “怎么办玲珑长老！魔教妖人有些多了！”满身是血的薛洛瑶来到玲珑身边急声道。 玲珑面沉似水，不复一如既往的魅态，她沉声说道：“门下弟子都聚集好了吗。” “第一时间都聚在一起了！” “做的好。”玲珑点头道，她声音清冷，寒声说道：“那就随本长老，一起杀敌。那什么血月教的事，也该算上一算了！” 此前顾亦因为血月教一事大闹碧波岛，就是因为长老吴樾练了那日月教该死的血魔攻，派遣弟子去收拾这事的烂摊子时还折损了几名，所以碧波岛把账都算在了日月教头上。 要是三十余年前覆灭了就罢，既然现在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冤有头债有主，新账旧账一起算。 “嘿嘿嘿嘿，怎么，三十年不见，你就这点长进？”翁无休对着躬身喘气的肖笠笑道。 “你竟然已经入了半步大宗师。”肖笠强压着一口气，不让已涌入喉中的那口血喷出来。 他几乎是被翁无休猫戏老鼠般压着打，毫无反抗之力。 翁无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他摇头笑道：“是你们过得太安逸了。” “什么意思？”肖笠眼睛一眯。 翁无休指着他身后的广场说道：“过得太安逸的人都会不思进取，堕于懈怠，因为你们的心中没了目标，自然也就没有了进步的动力。” “而我不一样，我有，我心中有滔天的恨意！有毁灭整个天下的怒火！所以我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我发誓！要把我所遭受的一切！加倍的奉还给你们！奉还给整个天下！奉还给这狗娘养的江湖！” 第75章 战鹰的支援 肖笠回头怔怔的看着这如绞肉机一般的修罗场，几乎每一刻都有人死去。 江湖人士，百姓，各门派弟子，玄衣卫。 不少门派宗师长老相互厮杀，先天武者以命换命。 整个剑神山脚下的广场已是血流成河，无数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体残缺不全，场面惨不忍睹。 而还活着的人则在这片血海之中继续拼杀着，他们的身影就像是这血河中一朵朵不断跳动的红色浪花，浓重的血腥味直冲云霄。 肖笠颤抖着身子咬着牙道：“你这疯子，疯子！” “疯吗？是不是和三十一年前我日月教的总坛很像？哦不，比起三十一年前，这点算不了什么。”翁无休说道。 肖笠回身大骂道：“那本就怪不得他人，是你们咎由自取！” 翁无休仰天大笑：“怪不得他人？若不是你们这群所谓正道之人的排挤打压，我们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那也不该把无辜百姓牵扯进来！” “无辜？”翁无休闻言轻蔑一笑，“呵呵呵，谁叫我们是.......魔教妖人呢。” “魔教，就该有魔教的样子，不是吗？” “罪该万死！”肖笠眼中布满血丝，他真气鼓荡，双手往虚空一抓，一把染血的长剑飞入手中，提剑朝着翁无休刺去。 翁无休也不躲避，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缓缓抬起手往前一探，肖笠手中的长剑便不得寸进。 “区区宗师一品，蝼蚁尔。” 翁无休双指夹住刺来的长剑，猛的一发力，长剑顷刻间便被震碎成几截，肖笠也被震得倒飞出去，压在喉间的那口血终究是喷了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你也可以死了。” 用手把玩着手里的剑尖碎片，翁无休玩味的看着倒地的肖笠。 “杀了你我也该走了，可惜了，陈重那老家伙不在，没能亲自摘下他的脑袋当夜壶，真是遗憾。” 翁无休摇摇头故作惋惜，手臂突然猛的一抖，那截剑尖碎片闪着寒芒如一道流星直直朝着肖笠心口射去！ 就在快触及肖笠之时，“当”的一声清脆声响起，另一道寒芒直直的击在半截剑尖碎片身上，撞得它飞了出去。 翁无休眉头一挑，转头看去。 一抹黑色身影飞掠而来，片刻功夫便落到了肖笠身边。 “抱歉肖长老，我来晚了。”身着一袭黑色金边制服腰配长刀的魁梧男子轻声说道。 “咳咳咳，是有点晚了。”肖笠咳着血挣扎着站起身。 男子伸手搀扶着他，开口说道：“外围遇到点小麻烦，不过好在解决了。” 男子话音刚落，远处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有人转头看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影往这边冲来。 “我们的支援来了！”一玄衣卫捕头举刀高声喝道。 “是玄衣卫！”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身着六印捕头制服的年轻男子一马当先，如虎入羊群般冲入人堆，一刀砍翻一人后冷声喝道：“大安玄衣卫在此，尔等速速放下武器，拒不缴械者皆视为魔教贼人，杀无赦！” 有人闻言迅速放下了武器大喊道：“我不是！我放下了！别杀我！” 但是他刚放下武器，便被周围人一刀削掉了脑袋，众人见这一幕，放不是，不放也不是，又乱了起来。 “他娘的。”徐今安看着眼前乱象骂了声娘。 “头儿！怎么办？”一小捕快上前问道。 徐今安骂道：“什么怎么办，上去干他娘的！谁顽强抵抗就杀无赦，投降的暂且先分割开来。” “是！”小捕快点头应道，随后向后面招手喊道：“弟兄们都给我上！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一众玄衣卫涌入人群中，瞬息间就把整个如人间炼狱的修罗场分割开来。 “战鹰？”翁无休看着肖笠身边的魁梧男子挑眉问道。 “不错。”魁梧男子点点头，他正是大安玄衣卫四大捕头之一的战鹰。 翁无休点点头，“这么说来，去牵制你的那群人已经失败了？” “尽数伏诛。” “真是群废物。”翁无休啧了一声。 派去伏击牵制的是圣火教的人，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被人家杀光，还打到自己面前来了。 翁无休啧啧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就是不知道......” 他突然暴动，直扑向两人。 “能不能接住我的老拳！！” “小心！”战鹰护至肖笠身前，双手相叠挡翁无休挥来的拳头。 砰—— 一声闷响，一股无形真气炸开，战鹰连带着肖笠倒飞出去。 半空中他强行转换身姿，双脚落地向后滑去。 肖笠却没那么多余力了，本身就受了伤，再次倒飞只能重重的跌落在地。 “他娘的......”肖笠又吐出一口血。 战鹰稳住身形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臂，眉头紧皱，“半步大宗师？” “既然如此有眼力，那么老夫再赏你一拳！”翁无休狞笑着朝战鹰攻去。 战鹰一拍刀鞘，手中长刀脱鞘而出被他稳稳攥住，刀气四溢，同样朝着翁无休劈去。 苏无忧等人一边打一边相互聚拢靠在一起，聚在一起的众人基本都是榜上的前二十名，刚刚还在一起喝过酒，相对来说信得过一些。 “如今局面已渐渐稳稳住了，我们是杀出去还是抱团防守。”陆远喘着气说道，防不胜防的攻击和仿佛杀不完的人都无时不在消耗着众人的气力。 “当然是杀出去了！这些魔教妖人简直是该死，通通杀光！”许见山赤红着双目怒道，成片成片的人倒在他面前，其中还有着不少和他喝过酒的人，这让他感到十分愤怒。 “咱们之中有不少人都负伤了，先撤到外围吧，那里相比这人堆中间要安全得多。”苏无忧提议道。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与其在中间被人流裹挟着，还要时刻提防周围的袭击，不如退到外围人少的地方静观其变。 众人当即就互相照应着往外围挪去。 这时，魏心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惊道：“不好，有宗师高手向咱们杀过来了！” 此次日月教的主要目标就是把这场武道大会里的天骄通通都扼杀在摇篮里，直接从根本上解决这些正道人士的新生力量，所以一群人聚在一起极其扎眼不说，更方便了他们一网打尽。 “死来！！！” 一道人影猛的窜至他们上空，一股烈烈的真气罡风强压而下。 不戒双手合十，体内金光大放，一道虚幻佛钟瞬间覆盖住所有人。 但在罡风的触碰下却如纸糊的一般，一触即溃，众人纷纷被震得四散而飞。 第76章 围杀宗师武者 哇—— 众人跌落在地口中喷出红色液体。 “他娘的，宗师高手恐怖如斯啊。”再次遭到重创的楚清川暗暗骂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小心！！”桑璃大叫一声，手中短刀脱手，向着倒在地上的楚清川直飞而去。 火花四溅，一把砍向楚清川的长刀被逼退，他趁机打了个滚翻起身。 一剑削掉那人脑袋，楚清川朗声答谢，下一秒他一脚踢起落在地上的长刀直直的射向杨页。 刀剑入肉身响起，杨页猛的回头，看到自己身后正举着长刀的一人缓缓倒下。 “多谢了！！” 他看向楚清川喊道。 众人被打乱，各自奋战应对起周身的敌人。 “嘿嘿嘿，小辈们，让老夫来会会你们！” 之前袭向他们的宗师杀入人群，瞬息就有几个年轻先天的人头飞了起来。 他五指如爪朝着青玄抓去，面上满是狰狞之色。 “就从你这榜首开始吧！！” 青玄刚击退一人，看见迎面冲来的宗师敌人，他瞳孔猛震，当即全力催起掌心雷朝前轰去。 雷光所过之处响起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也顺带攀附上周围人的身体，境界低下的人当场倒地不起。 那宗师老者看着轰向自己的掌心雷，嘴角轻蔑翘起，“老夫倒要试试看你这道门雷法，有何奇异之处！” 他双手直接探入雷电之中，雷蛇瞬间就附着在他手臂之上，感受着手臂传来的刺痛酥麻之感，他不屑道：“如果是真气引入天地之力凝结而成的雷法，或许老夫会退让三分。” “但你这内力之气嘛，不痛不痒！” 他猛一握拳，附着在他手臂之上的雷蛇被震得消散，一个箭步他便近到青玄面前，狠狠一拳挥出正中胸口。 噗—— 青玄口吐鲜血，被一拳砸得倒飞出人群，生死不知。 “小师叔！！！”景衍眼见这一幕，目眦欲裂。 年轻小道士当即格开一人，手握三尺凌虚剑，脚踏天罡北斗步贴近宗师老者，“去死！！！” 老者轻蔑回头，“道门传人？哼，别急，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他侧躲过刺来的长剑，枯瘦的手掌抓住景衍的手腕，一只拳头砸向他的面门，一拳下去景衍直接晕了过去，他抬腿一脚，景衍被踢入人堆之中。 “天才？那也得能活着才叫天才。” “哈哈哈哈哈，都给老夫去死吧！！！”他突然仰天大笑，发了疯般的朝着其余榜上之人杀去。 “他娘的！怎地放了个宗师进来！其他门派长老死了不成！”许见山看着如疯魔般的宗师老者大骂出声。 “想必都被牵制住了，脱不开身！”楚清川大声回道。 陆远躲过一剑，回身一拳砸烂一人脑袋，“他们不会来的，咱们死了，受益的可不止有魔教。” 陆远算是老江湖了，那些个什么江湖门派勾心斗角的他可是门清。 众人闻言便不再言语，心下已经了然，只是默默的抵御着突来的袭击。 是啊，自己又不是那些人的门中弟子，虽同为江湖正道，可也分高低强弱不是，若自己等人死了，他们日后也少了一个会成长起来的威胁。 虽然这么想难免会有些度君子之腹，但没办法，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跟他拼了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拼，他真气耗尽前也不一定能杀光咱们！！况且他身上还有伤！”浑身染血的苏无忧彻底被激发了凶性。 “好！！既然想要我死，老子也要给他咬下一口肉，诸位，我老许先上了！” 许见山怒吼一声，双脚重重踏地，朝着宗师老者拼杀而去。 刚击毙一人的宗师老者转头看向他，咧嘴一笑，“来得好！” “唯见青山！”许见山浑身内力翻腾，一股厚如山势的拳意倾轧而出。 “拳意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力道几何。”宗师老者一只手稳稳接住许见山挥来的拳头，那厚重如山岳般的拳势便不得寸进。 “力道差了些。”他摇摇头一股真气自掌心喷薄而出，许见山身上那股拳意被震得支离破碎，七窍流血。 “看剑！”一声大喝，苏无忧凌空一剑竖劈而下！ 宗师老者眼皮都不抬一下，如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滚。” 苏无忧被无形真气撞开，飞出去老远。 又一道身影至，李云舒剑随风起，剑招放出，一片片樱花凭空落下。 “藏花谷落樱仙子吗，可惜，你这些花瓣，也太绵软了些！” 宗师老者袖袍一卷，漫天花瓣被卷得飞舞，随着他手臂一挥，直直向李云舒席卷而去。 片片花瓣如刀片般划破李云舒染血的白衣，一直蒙在脸上的面纱也落了下来，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面庞。 “金刚不坏！”眉心一点红痣的不戒和尚冲入漫天花雨之中，他全身泛起金光，一口金黄大钟护住二人。 本就受了伤的不戒和尚咬着牙苦苦支撑，口鼻不断涌出血沫。 “佛家的乌龟壳。”宗师老者低语一句，“看你能撑到几时！”他灌输真气，卷起一地血水，混杂着花瓣激射而去。” “杨公子接剑！”桑璃大喝一声，捡起手边的一把长剑甩向杨页，杨页稳稳接住，两人同时朝着宗师老者身后砍去。 “不自量力！”他回过身双手同时探出接住两把长剑，冷哼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娃娃，也想战宗师？痴人说梦！” 杨页冷声道：“这梦，我们偏要做一做！” 他大喝一声：“动手！” 宗师老者眼睛一眯，忙往四周望去，却见四下并无人影。 你冷笑道：“你诈我？” 忽然他感觉到不太对劲，头顶传来一片炽热，忙抬头往天看去，只见一人正全身冒着火焰直直的朝他挥拳而来。 “幼稚。”他刚想躲避，却发现自己挪不开身了，低头脚下一看，不知何时自己双脚已被八个墨黑缚字圈住了。 楚清川脸色惨白的坐在地面，挥着手中苍衍笔笑道：“别看了，就是我干的。” 宗师老者面沉似水，“你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吧。” “当然不会，所以，都得做一遍。”杨页和桑璃两人死死摁住他手腕上的脉门，迫使他双手无法抽离。 “放开！”宗师老者浑身真气鼓荡，欲把两人震飞，怎料两人被震得不断喷出血也没有松手！ “该死！”头顶越来越热，那道火拳已经快砸到他的头顶了，他有些慌了起来。 虽然不怕这几个先天小鬼能弄死他，但是受伤了还得要面对其他宗师啊。 一道刺眼的电芒划过，宗师老者只觉得眼前一亮，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突然他只觉得肩膀一麻，睁开眼看去，披头散发的青玄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记掌心雷直直轰在他的后肩之处。 又有两道破风声袭来，苏无忧和何苦一左一右，一剑一刀飞掠而出，刀剑直直刺进他的胸口。 利刃入肉，宗师老者不由得闷哼一声。 “散！” 苏无忧一声大喝，几人迅速脱离宗师老者向后撤去，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轰—— 一声巨响，没等那宗师老者回过神来，陆远一拳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火焰朝下掠去，瞬间燃起淹没住他，熊熊燃烧。 “啊！！！”蒙面老者终于惨叫出声，不断的扑腾着，可双脚却怎么也离不开脚下那圈墨色小字，陆远则借机一蹬向后退去。 做完一切的众人纷纷瘫在赶来的玄衣卫身边，瞳孔中倒映着那道不断扑腾着的，还冒着淡淡雷光的人形火焰。 就在众人松口气之时，那熊熊火焰中的宗师老者竟发出一阵狂笑。 笑声中，他的身形猛然膨胀，火焰被震得四散开来。 原来他竟是施展了一种极为霸道的保命邪功，以自身重伤为代价突破众人的困局。 只见他双眼通红，充满杀意地扫视着众人。“你们竟敢如此折辱于我，今日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说着便不顾一切的冲向众人。 一把漆黑长刀疾驰而过，刚身受重伤毫无防备的老者怔怔低头，只见心口上插着一把漆黑长刀。 “大安玄衣使方厉在此，贼子授首。”一个身着黑色红边制服的男子瞬息而至，猛然抽出还插在宗师老者心口的长刀，刀锋闪过，人头落地。 那颗落地的人头嘴里还藏着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嘴型看上去乃是“宗师”二字。 第77章 出门杀只鸡 “你们......” 跟在玄衣使身后赶来的徐今安看着躺在地上那一动不动人头分离的焦尸，一时间怔怔无言。 一群先天重伤了一位宗师武者，这是在做梦吧？！即便那再怎么不厉害，也是位宗师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哇——”几人纷纷吐出一大口血，受伤较为严重的如青玄许见山等直接晕了过去。 他们前几人都是干扰了那名宗师的节奏，一方面消耗他的真气，一方面让他放松警惕掉以轻心，才得以布下最后的杀局，没曾想还是杀不死一位宗师。 “快，救人，疗伤。”方厉转头对手下喊道。 几名玄衣卫便上前把晕过去的几人抬走带去疗伤了。 “这位官爷，现情况如何了。”听着四周厮杀声渐弱，楚清川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身向方厉问道。 方厉闻言摇摇头，面色很不好看，“局面暂时是控制住了，死了很多人。” 楚清川眼神黯淡。 他眼神看着这些年轻人，透露着欣赏，以先天搏杀宗师，有胆色也有气魄，若不是都是各大势力传人，真想挖进玄衣卫。 远处的宗师长老们还在交手，互有死伤，雷如烈一人打杀了两名魔教宗师高手，广场里的江湖武人已经被控制了不少。 “看看吧，这场我日月教准备的盛宴，精不精彩！”翁无休一掌逼退战鹰，傲然笑道。 战鹰此时嘴角挂着血，脸色不太好看。 半步大宗师虽还未曾真正步入大宗师，但真气却有了些真元的气象，远非是宗师能够抗衡的，这个老头，着实有些棘手。 “这些人真是废物，杀几个人乳臭未干的先天娃娃都杀不成，也罢，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翁无休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此次行动也不过只是想扰乱一下这个武道大会宣告他日月教重新归来而已，顺带着干掉几个少年天才。 肖笠闻言朝着场中看去，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得满地都是，他不禁心底有些突突起来，不知道那孩子是生是死。 自己还没问那小子是从何处习来的剑神山剑法呢，如若就这样死在自己剑神山下......他不敢再往下想，拔腿就摇摇晃晃的往场中奔去。 “嗯？”翁无休眉头一皱，“他在干什么，找人？” 战鹰不动声色的挡住肖笠往前奔的身影，刀尖直指翁无休，不发一言。 翁无休突然笑道：“我知道了，这是去看看自家后生晚辈还活着没有吧。” 他脸色一变，阴恻恻的说道：“既然他那么在乎，不知道当着他的面杀了，他会怎么样呢，你说是吧，战鹰捕头？” 战鹰全身骤然紧绷起来，长刀往前挥去！ 翁无休已冲了过来，他一掌把战鹰手中的长刀拍断，“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玩够了，你可以滚了！” 袖袍一挥，强横的真气鼓荡，一瞬间就把战鹰拍飞。 他没有下死手，因为这个没必要，目前来说针对江湖势力就够了，战鹰毕竟是玄衣卫的总捕头之一，玄衣卫又是大安朝廷的手中刀掌中剑，眼线遍布天下，现在就惹怒大安朝廷，不明智。 肖笠很快就看到了坐在人堆里全身染着血的少年，他心中大石落定，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来你在找他啊。”翁无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肖笠更快的速度朝着前面一群人冲杀而去。 “住手！！！”肖笠眼眶暴瞪，大喝一声，拼命压榨着生机朝前追去。 “桀桀桀，正好，顺带着全杀了。”翁无休很快冲至近前。 苏无忧等人没喘息多久，又闻危机而至。 “小心！”方厉看到翁无休冲过来的身影，横跨数步挡在众人身前，一道璀璨刀光骤然乍现往前劈去。 翁无休只是随手一拍，刀光炸碎，方厉整条胳膊手骨直接碎裂，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身后激射而飞。 翁无休攻势不减，一股黑气自体内升腾而出，凝成一条如碗口粗壮的黑气光柱直直轰向苏无忧。 一股威压迎面扑来，苏无忧无法动弹半分，一股死亡之机涌入心头遍布全身，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死了吗？” 轰—— 一声惊天巨响响彻整个广场，所有人纷纷停手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不知发生了何事。 苏无忧呆呆的看着立于自己身前的瘦削背影，怔怔无神。 “还好......赶上了。”肖笠嘴中淌出一大口血，轻声喃道。 苏无忧愣愣开口，“你是......谁？” 翁无休负手狂笑道：“肖笠啊肖笠，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不成，为了救一个不认识你的人去死。” 肖笠身形一晃，后仰倒去，苏无忧伸手接住他，不至于直接跌倒在地。 这时苏无忧才看见他的胸前已经血肉模糊，有着一个碗口粗的大洞。 肖笠口中不断涌出黑血，他张嘴说道：“娃娃，你....你到底是....是....何处习得...我...剑....剑神....山的剑法。” 苏无忧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这即将濒死的老者，“前辈......” 他不明白，为何此人会救他，他们之间明明非亲非故。 “剑法......太初六剑...剑开...天门。”肖笠嘴里只是喃喃的念叨着。 “剑开天门？”苏无忧一愣，“那是我师......我外公教我的。” “外公？”肖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外公好啊，外公......原来你竟是他的外孙。” 苏无忧看着老者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忙说道：“前辈您快别说话了，我给您止血！” 肖笠摇摇头，半睁的眼神看着苏无忧，他嘴角挂笑，面容极其慈祥。 “别瞎折腾了，没用的。” 他嘴唇轻轻嚅嗫，“婉清她......有个好儿子啊。” “好了好了，留给你们叙旧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既然那么舍不得，老夫就送你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翁无休看着两人那生离死别的作态，不由得哈哈大笑。 苏无忧眼眶发红，怒目而视。 “瞪我作甚？”翁无休笑道，随即他脸色一变，悍然出手！ “眼神可杀不死人！” 一股黑气强烈翻涌，一只巨大的漆黑手掌猛的朝着两人抓去。 “师兄！！！” 远处雷如烈等长老看清这边状况，大喝出声狂掠而来，可已赶不上那只漆黑手掌向前抓去。 就在漆黑手掌要抓到两人之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剑鸣声。 只见一道绚烂剑光从天而降，仿若银河倾泻，将那只漆黑手掌狠狠钉在地面散于无形，烟尘四起。 凌云城内，正在做饭的顾亦忽有所感，他手提着把菜刀走出厨房，朝着剑神山方向看了看，微微蹙眉。 “丫头，你好生练字，我出去一趟。”顾亦对着正在院长练字的田野说道。 田野看着走出门的顾亦开口问道：“先生你去做什么呀？” 顾亦已然走远，声音缓缓传来。 “出门杀只鸡。” 第78章 师兄啊...... 烟尘渐渐散去，一道身着灰袍同样瘦削的人影逐渐显现。 翁无休眯着眼看着来人，“陈重？” 来人头发胡须皆白但却精神奕奕，他长身立于长剑之上，眼中有神光内敛，不怒自威，正是苏无忧的外公，陈重。 “是......师兄吗？”肖笠咳着血，奄奄一息。 陈重不理会翁无休，轻轻飘下长剑向着肖笠而去。 “师弟......”他眼中透着一股哀伤。“师兄，来晚了。” 肖笠咧嘴笑着，鲜血已经把他的整个口腔染红。 “师兄，我剑神山，后继有人了，到了那边，我也不算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陈重抬起手掌，一股柔和的气机缓缓渡向肖笠体内。 “先别说话，师兄给你疗伤。”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旁边的苏无忧一眼。 苏无忧怔怔的看着陈重，看着这个教导自己武学五年的师傅，看着这个八年未曾再见过面的外公。 感受着身体渐渐有了些暖意，肖笠也不拒绝，他摇摇头笑道：“你有一个好外孙啊。” “那当然，也不看看他外公是谁。”陈重收回手掌，轻轻笑道，只是眉间却再次挂上了一抹难以消却的哀伤。 “外.....外公。”一直抱着肖笠的苏无忧怔怔出声。 陈重终是抬起眼眸看向苏无忧，他目光有些复杂，似有高兴，欣慰，又有愧疚和痛苦。 “无忧啊，你长大了。”陈重嘴唇嚅嗫半晌，才缓缓挤出几字。 不知是不是记忆太过久远了，苏无忧觉得怎么都看不清外公的样子，迷糊一片。 “师兄！”楚云笙，雷如烈，王溪枫，洪宇山等人跑到了近前，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肖笠，眼眶发红。 “你这死老头！你怎地才来啊！”脾气最为火爆的雷如烈出声朝着陈重吼道。 陈重低下头，没有出声。 “大，大师兄。”王溪枫看向多年未见的陈重，开口叫道。他又看了看肖笠，“二师兄他......” “够了！”此时的翁无休勃然大怒。 众人像把他当空气一般晾在一旁，自顾自在那里上演阖家团圆生离死别的戏码，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吼道：“既然你们那么在乎他，就一起跟他作伴去吧！” 翁无休运转浑身内力，刚准备出手。 “滚！！！” 一声如虎啸龙吟般的怒吼响彻云霄，陈重全身的真元不复柔和，一股狂暴而凌厉的剑意至他体外炸开，疯狂的向着翁无休席卷而去！ 翁无休瞳孔顿时缩如针尖，他不敢置信的叫道：“你竟已入了大宗师！！！” 陈重缓缓起身，抬手往虚空一招，插在地面的那把碧绿长剑瞬间飞入他的手中，剑气萦绕于剑身。 只见陈重手中长剑一挥，一道仿若实质的剑气汹涌而出，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冲向翁无休。 翁无休仓促之间运起真力抵挡，却被剑气冲击得连连后退，那股强横剑气直直的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咬着牙苦苦支撑。 他的衣袍被剑气撕裂，身上一道道口子开始浮现，皮肤一点点的变得支离破碎。 “该死！该死该死！”翁无休怒吼出声。 境界差距太大，根本挡不住，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都会直接裂开。 他心下一狠，全身真气汇于左臂，运转功法挡住那还在不断冲刷着身体的剑气。 翁无休咬牙，一个侧身，剑气擦身而过，血涌入注，那条左臂与他的身体分离了开来。 他竟以拼断一臂为代价，强行躲过了这道剑气。 翁无休不敢多做停留，直接施展诡异身法化作一阵黑气向后方狂掠而去。 陈重眼含杀机面若冰霜，刚提剑想追上去，却被一道虚弱的声音喊住。 “师兄.....” 陈重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回过身去。 “不追了。”肖笠轻轻的摇摇头道，“让师弟好好的看看你，咱们师兄弟，好久没凑在一起了。” 陈重神色柔和下来，他蹲下身轻轻笑道：“师兄听你的，不追了，暂且先让他跑一会儿。” 他是不追了，但是有一道黑色身影却极速的跟了上去，翁无休已经被陈重一剑重创，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肖笠缓缓抬头望向其余几位师弟，“哭丧个脸给谁看呢，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嘛。” 众人沉默不语，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他们十个师兄弟是一同拜入师门的，从小基本就一直黏在一起，关系极好。 雷如烈最先哽咽出声，“你说你，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魔教总坛都闯过来，怎么如今，如今......” 雷如烈没有再说下去，自己师兄弟几人年少结伴游历江湖，行侠仗义，龙潭虎穴闯过，虎口脱险也有过，更是到了魔教总坛杀了个翻天覆地，怎如今，就倒在了自家山门口呢。 肖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生死有命，何必强求。” “无忧啊。”他轻声喊道。 “前辈。”苏无忧哽咽答道，他已经清楚了救下自己的人是谁。 “剑神山的未来，就靠你了。” 苏无忧不明所以，但还是疯狂点头。 肖笠欣慰的点了点头，又轻声叫道：“师兄啊。” “我在。”陈重轻声应道。 “山上事务繁重，近些年我压力很大......” “以后你就好生休息着，师兄回来了。” “师兄啊。” “我在。” “以后师弟们就交给你照顾了，不要那么快下来找老头子。” 陈重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师兄答应你。” 肖笠嘴里喃喃念叨着，说的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只是想和他们多说会话。 “山上桃花又该开了......” “我酿了一壶桃花酒，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尝尝......” “洗剑池那边得加固一下了......” “门中多处房屋都有些漏水......” “今年账单又厚了些许啊......” “师兄......怎么还没回山......” “老头子有些累了呀......” “师兄啊......” “我想......先....歇息了......” 寂静无声，肖笠不在自说自话，远处如血般的残阳，也渐渐藏进了山的后面。 第79章 国师马甲掉了 “他娘的！那家伙怎的何时入了大宗师！” 另一边，翁无休在疯狂的逃窜着，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生怕陈重追上来，刚刚若不是用了些秘法，恐怕丢的就不只有一条手臂了。 他在山林间疯狂窜走朝着城内奔去，如今这片地界也只有陈重一人能杀他，进了城后想必就算他追了上来也不敢直接出手，毕竟城内还有众多百姓，他要是伤到了百姓，大安朝廷可不是吃素的。 江湖上一直有流传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朝廷针对江湖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若一但涉及到普通百姓，那不管你是谁，可得要掂量掂量玄衣卫和军队铁蹄够不够硬了。 所以这也是翁无休往城内跑的原因。 行至山道上，他忽得看见有一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把菜刀站在前面，他也不在乎，只是继续朝前奔走，与之擦肩而过。 “好浓的血腥味。”顾亦眉头一皱，出声喊道：“等等。” 翁无休猛的停下脚步，回头凝声喝道：“你做甚！” 顾亦挑了挑眉，这人断了一臂，还在往外渗着血呢，他说道：“你是何人？前面发生了什么？” 刚刚正在做菜呢，忽然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机出现在剑神山的方位这边，他怕苏无忧等人有事，这才打算出城看看。 “关你何事！”翁无休厉声喝道，突然胸中一闷，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顾亦看着他那模样，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娘的，就一剑把我弄成了这个鬼样子。”翁无休擦过嘴角鲜血暗暗恨道。 “若是此时有充盈的气血供我吸收，伤势恐怕才会得以延缓。” 想到此处，他突然看向顾亦，不禁面色一喜，此人看起来虽然丝毫没有内力波动，但浑身气血却是雄厚无比，体格看来想必是极好，若能吸干他的血，对伤势恢复肯定会有大益处。 一念至此，他全身黑气翻腾，仅剩的右手闪电般抓向顾亦。 “魔功？”顾亦皱眉。 一瞬间他联想到了许多事情，只有魔教之人才会使用这种浑身冒着黑气等乱七八糟的武学，现在又恰逢武道大会庆典，剑神山那边人又多，如果魔教这个时候来捣乱，想必也是没有可能。 又想到之前感应到的那股气息，顾亦想到苏无忧桑璃和青玄三人还在剑神山那，心下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这三个孩子别出什么事才好。” 虽然除了苏无忧外，和其他两人相处时日不是很多，但孤单了那么多年，孤寡老人身边突然有了人陪伴，这种情分还是在的。 他眼眸渐冷，看着扑过来的翁无休，当下只想快些往剑神山那边去。 顾亦拿起手中的菜刀随意一挥，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一刀，没有任何刀光璀璨刀气四溢，就跟杀鸡一样，朴实无华的一刀挥出，翁无休的脑袋便飞了起来。 翁无休只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不断变换，他明明是朝着顾亦扑去的，怎么就突然看到了天，看到了云，看到了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无头尸体。 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那个青衫年轻人说的，“现在的小喽啰也用特效了吗？” 特效是什么？翁无休没法去问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脑袋掉在地上，死不瞑目。 恐怕他到死都没有想过，他，翁无休，日月教的末席护法，有一天竟然会死在一个山间小道上，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手里 ，死在一把平平无奇的菜刀上面，甚至那把菜刀上还沾着几片菜叶子。 看着死得透透的翁无休，顾亦摇了摇头，正要继续往前走。 一道人影突然又至，战鹰急冲冲的赶来，看着已经身首异处的翁无休，他愣了一下，“死了？” 他对着站在一旁的顾亦说道：“你杀的？” 顾亦点点头。 “当真？用什么杀的？”战鹰皱眉问道，他有些不相信，怎么山路上随便出现的一人就能杀掉魔教的一位护法吗？虽然他受了重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顾亦扬了扬手中的菜刀，“就它。” “休要胡.....”战鹰话音一顿，借着丝丝残阳，他这才注意到顾亦的长相。 他身体不由得有些发颤起来，因为这张脸，他见过！ 去年陛下颁发了一道密令，整个玄衣卫都在找一个人，最下面的只知道根据线索找人，具体什么人不知道。消息灵通一些的知道找的是什么人，但却没见过。 而战鹰作为四大总捕头之一，自然知道要找到是什么人，而且那人他曾经还见过。 那是自己四人刚当上总捕头不久，总坊主带他们去了一间密室，那里存放着各种机密要文，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总坊主带他们参拜的画像。 画像上都是历任玄衣卫总坊主，每一代玄衣卫总坊主的心腹都要来拜见一二，其中一张最特殊，高高挂起的画像，就是玄衣卫的缔造者，玄衣卫的第一任坊主，也是大安国师顾玄的画像。 画像之人和和眼前之人渐渐重合，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真人的气质更加的出尘。 战鹰颤抖着声音问道：“可，可是，可是国师大人？” 顾亦一愣，立马摇着手说道：“不是不是，你说什么呢这位捕头大人，我怎么听不懂。” 战鹰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重重的呼出口气，恭恭敬敬的抱拳道：“第七代玄衣卫总捕头战鹰，见过初代坊主大人！” 正在摇着手的顾亦脸色一僵，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静默了半晌，他不由的叹了口气，“起身吧。真是的，怎么还有人识得自己。” 战鹰闻言站直身体，眼睛亮晶晶的，兴奋无比，真的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果真还活着，真如传闻那般一样，简直就是仙人！ “说吧，怎么认出来的。”顾亦无奈的开口道。 “小的在坊主密室里见过国师大人的画像！”战鹰激动道。 顾亦嘀咕一声，“怎么还把画像挂墙上，我又没死，老是拿给人拜。” “知道了知道了，这规矩以后得改改了，改天你回去叫人把我画像撤下来。”顾亦说道。 战鹰讷讷无言，他可不敢接这茬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有魔教之人出现。”顾亦问道。 战鹰一时间有些语塞，便把剑神山前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玄衣卫如今这么堕落了吗？”顾亦眯着眼睛看向战鹰，声音极冷。 战鹰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低下头说道：“实在是没想到，会有半步大宗师强者出现。” “半步大宗师？”顾亦当下联想到那股气息。 “呃......不过已经死了。”战鹰指着躺在地上的翁无休回道。 “什么？”顾亦一愣，看着躺在地上脑袋都分家了的翁无休说道：“你说他是半步大宗师？” 战鹰点点头，佩服不已，“国师大人果真是仙人也，半步大宗师都不是一合之敌。” 顾亦深深叹了口气，想不到啊，本以为是小喽啰来着，没想到还是条大鱼，杀了怪可惜的。 他摇摇头道：“算了，先去剑神山那边看看吧。”他对战鹰说道：“此地你处理好，别吓到过往的百姓了。” 战鹰抱拳领命。 顾亦正准备离开，战鹰突然开口叫道。 “国师大人。” “还有何事？”顾亦脚步一顿。 战鹰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开口说道：“陛下一直在找您，似乎.......”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似乎是近年身体愈发不行了。” 顾亦身形微微晃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传来声音。 “我知道了。” “对了，已经没有大安国师顾玄了，现在江湖上只有一个顾亦，以后莫要再唤我国师，还有，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消息。” 话毕，顾亦身形一闪而逝。 望着已空无一人的前方，战鹰目光闪烁，久久不语。 第80章 落幕 随着陈重到来，翁无休断臂逃窜，剩余的魔教之人也士气消退，除了七八个拼着重伤逃遁的宗师，余下的宗师高手和先天后天武者皆命陨当场，各门派长老也死伤不少。 满地的鲜红上面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顾亦来到场外，看到这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眉头深深拧紧。 “遍地哀鸿遍地血啊。” 身着黑色制服的玄衣卫和各门派弟子正在维持着秩序，把受伤的人带出场外。 顾亦看向场中间，一群人围在那里，其中有着不少比斗时见过的人，就是没有看见苏无忧青玄等人。 他抬脚缓缓向里面走去。 “你是干什么的！” 一玄衣卫看见提着菜刀缓缓走来的顾亦，立马戒备大声喝道。 顾亦未搭理他，自顾自的走着，那名玄衣卫就要走上去前拦住顾亦，忽得有人拉住了他。 “头儿。”他回头看去，徐今安正拉着他的胳膊。 徐今安摇头道：“那人我见过，是那些门派天才的朋友，不必理会，你自己去忙吧。” 既然自己上司都这么说了，这名玄衣卫自然领命自去忙了。 徐今安扶着腰间长刀朝着顾亦走去，“这位朋友，现在此地可还算不得安全。” 顾亦回头，发现此人正是多日前在凌云城街上遇到的那个玄衣卫小头领，他说道：“我来找我朋友，你看见他了吗。” 徐今安知道他口中说的朋友是那个白衣少年，他手往围着的一群人那里指去，“里面。” 顾亦淡淡点头，“多谢。”继续抬脚朝前走去。 “苏无忧？” 顾亦走到人群外喊了一声。 众人听闻动静朝着身后看去，只见一青衫客正手持一把菜刀站在后面。 蹭蹭蹭—— 霎时间，刀剑出鞘声四起，一群人紧紧盯住顾亦。 顾亦眉头一皱，“诸位，在下并无恶意。” 他见众人都盯着他手里的菜刀，于是掂了掂，“出门太急了，没来得及放。” 接着他又补充了句，“钱买的，不能丢。” 苏无忧听见熟悉的声音，大声回应道：“顾亦？！我在这里。” 顾亦朝着众人耸了耸肩，“我朋友。”径直走了进去。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顾亦看见了坐在地上怀里还躺着一个人的少年。 “这是？”他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这人不是那什么长老吗，怎的这副模样了。 苏无忧看见顾亦的到来，眼中充满希冀，急声道：“顾亦！你不是会医术吗！你救救他吧！” 顾亦走近，看着含笑闭目仿若睡着了的肖笠，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死了” 苏无忧听到顾亦的话，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抱着肖笠的手臂却更紧了几分。 少年早已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他更愿意相信老人只是睡着了，在做着一个惬意的梦，顾亦的话，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他为了保护我，替我挡了致命一击。”苏无忧的声音带着悲伤与内疚。 顾亦没有说什么，生死离别，他早已习惯。 “其他人呢？”顾亦问道。 “受伤了，都送去救治了。”苏无忧幽幽开口。 顾亦微微点头，没有死。 “忧儿，起来吧，该把你肖师公带回山了。”陈重说道。 苏无忧深呼出口气，重重的抹了把脸，抱着肖笠站了起来。 “今日之事，我陈重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必让魔教中人.......” 陈重沉声说道，一身杀气直冲云霄。 “血债血偿！！！” 苏无忧亲自背着肖笠登上剑神山山门，陈重陪在侧边，一众长老紧随其后，余下的剑神山弟子留下来打扫战场。 “顾大锅！”桑璃的声音响起。 站在原地的顾亦回头望去，只见身上染着血的桑璃朝他跑了过来。 看着眼前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小姑娘顾亦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没受伤吧。”他柔声说道。 桑璃摇摇头，看向剑神山登山道上的苏无忧，表情有些担忧，“我没受伤，苏无忧他......” 她是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的，她能感觉得到，少年很伤心，这种伤心，像极了当初她失去母亲的那种悲伤难过。 天色渐黑，天空黯淡无月，顾亦悠悠的叹出口气，“成长的代价，总是从失去先开始。” 他问道：“青玄道长呢？” “被送去疗伤了，他伤得很重。” 顾亦点头，轻轻说道：“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距离魔教于剑神山大闹武道大会庆典已过去了七日，凌云城内，顾亦等人所住的院子里气氛有些沉闷，没了苏无忧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倒显得有些不习惯。 桑璃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晃来晃去，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青玄身上缠着绷带靠在躺椅上翻着书籍，田野在石桌上练着字。 顾亦坐在屋顶上小口的抿着酒，眼神望向远处的群山。 院子的门被敲响，院内的三人都停下了动作，田野期待的朝着院门望去，青玄也放下了拿倒的书籍，桑璃“腾”的从秋千上起身，快步往前走打开了院门。 看清院外来人，眼神黯淡了下去，原来不是他。 面容有些憔悴的王溪枫站在院门外拱手道：“王溪枫应少山主之令，前来邀请几位前往剑神山参加二长老的丧礼。” 青玄走了过来回了一礼，他回头看向屋顶上的顾亦，对着王溪枫说道：“有劳王长老了，我们会去的。” 王溪枫点点头，多看了众人几眼便转身离去了。 王溪枫离开后，青玄走到屋顶下面对顾亦问道：“顾先生，我们.......” 顾亦把酒葫别回腰间，翻身落了下来，“现在就去。” ...... 剑神山下，广场被清理得很干净，只是那渗透在地面上冲刷不去的红色血迹，都在向所有人诉说着那一日的景象不是梦。 来的不止有顾亦四人，还活着的其他门派长老也带着各自门下弟子前来吊唁。 那一日参与围杀宗师的几人远远看见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出声。 战鹰带着玄衣使方厉和徐今安也来了，他看向顾亦，刚想出声，但是又及时停了下来，移过头去不再看他。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开始登山，气氛凝重压抑。 第81章 老夫想请诸位帮个忙 幽暗的大殿里，只有昏黄的火光在跳动着，五个全身罩着黑袍之人正坐于桌前。 “翁无休那个废物死了。”一道声音响起。 “呵呵呵呵，死就死了吧，那老不死的总仗着自己是个老人对我们爱搭不理的，死了也好，省得清净。”一道极其妩媚的声音说道。 “不错，反正宣告我日月教重回江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活不活着已经不重要了。” “这段时间先暂且安稳些，正道那边很可能会疯狂报复，有必要的话，可以牺牲一些人。若是谁打搅了教主的大计......自己掂量掂量。” “明白。” ........ “感谢诸位前来参加我剑神山二长老的吊唁仪式。” 洪宇山向着一群人深鞠一躬。 抬起头来，他眼眶有些发红，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我师兄这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操心的命，现在好了，终于能休息了，也是遂了他的意愿了........” 仪式并不复杂，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又告慰了各门派长老一番，便让众人去用膳了。 “诸位少侠请留步。”洪宇山向顾亦几人叫道，其中还有几位年轻先天，都是和苏无忧有过交集的楚清川等人。 “苏无忧呢，怎么没看到他。”桑璃对洪宇山问道，上山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见苏无忧的身影。 “诸位，掌门师兄有请。”洪宇山拱了拱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人看向顾亦，只见他神色如常并无什么异样之色，抬脚便跟着洪宇山走去，三人也跟在其身后，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鸟语花香的山崖畔，这有一座小木屋，陈重正背着手望着远处云海。 “师兄，人来了。”洪宇山说道。 陈重转过身，细细打量着众人，眼中闪过欣赏之色，唯独看向顾亦时，他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什么。 “你们这些娃娃都是年轻一代里最出色的，也是无忧的好友，今日老夫叫你们前来，是有事找你们帮忙。” 楚清川嘴皮子灵活一点，他当即站出来出声道：“前辈有事请说，晚辈们必定倾力相帮。” 和苏无忧虽然只见过见面，谈不上是至交好友，但楚清川自认为大家好歹一起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这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吧，怎么不能算是好友？ 其他人虽没有出声，但或多或少都抱有此类想法。 陈重向楚清川投去赞赏的眼光，“不错，看来那群酸儒没有把你教成书呆子，是个讲义气的。” 楚清川挠挠头嘿嘿笑道：“前辈过誉，晚辈自然是比不得书院的先生们。” 陈重摇摇头说回正事，“我希望你们......劝一劝无忧，那孩子似乎，还没有缓过来。” “在哪里！苏无忧在哪里！”桑璃出声高喊道。 看着桑璃脸上那担忧的神色，陈重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跟我来吧。” 众人随着陈重来到一片荒凉的山坡，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剑，有完整的，也有残缺的。 “这就是剑神山的剑冢吗？”陆远喃喃说道。 江湖传闻剑神山有一剑冢，那里有数以万计的先人佩剑，每一把剑里面都蕴有剑主生前剑意，若能得一把认主，将是莫大的机缘。 “这里是我剑神山的剑冢，历代先贤死后配剑都会插在这里，而那些死在外面的，没能寻回来的剑，也会打造一把仿品留于此地，以做祭奠。”陈重开口说道。 剑神山自立派以来都有一个传统，凡是入了蒲牒之人，身死后佩剑都会被送往剑冢，没有寻回来的剑也会打制一把仿品插在这里，类似和衣冠冢一样的道理。 只不过剑神山历经了几百年，插在此处的何止只有这上万把剑，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的剑都消失在了岁月长河中。 众人往远处看去，一棵遒劲沧桑的大树下正蹲坐着一道白衣素缟的身影，显得极尽黯然。 陈重说道：“肖师弟的佩剑被插在此处之后，无忧就一直窝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愿出来。” “老夫想让诸位帮忙劝一劝他，肖师弟之死，不怪他。” 苏无忧一直蹲在树下，远远的看着地上插着的那把剑，身形憔悴眼神空洞布满血丝。 “劝人我擅长，看我的。”楚清川轻咳一声，信心满满的走了过去，无戒宣了声佛号也跟着走了过去。 “无忧啊，肖长老之死怪不得你，不必如此内疚，正所谓人固有一死，早死晚.....” 楚清川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戒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有这么劝人的吗！ “阿弥陀佛。”无戒白了一眼楚清川，“苏施主，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想必肖长老也不愿看见你如此模样。” 苏无忧只是呆呆的望着那把佩剑，没有搭话。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摇摇头，又走了回去。 “不理人啊。”楚清川摊了摊手。 众人依次上前去安慰苏无忧，但无奈都没有任何的效果，都退了回来。 陈重微微叹息一声，肖笠的死剑神山上下都很难过，但是谁都没有怪在苏无忧的身上，只是那孩子走不出来，心里十分内疚。 顾亦走出人群径直朝着苏无忧走去，众人看着这个眼生的人有些疑惑，比武和那场乱斗中似乎都没有见过此人，桑璃也跟着顾亦小跑了上去。 “正是世事变迁呐，苏少侠如今却已然是剑神山的少山主了。”顾亦开口第一句话没有安慰，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苏无忧未有什么动静。 “苏无忧你咋个成这样了，你得振作起来啊，你不是还要成为天下第一吗！”桑璃有些焦急的说道。 她看不得苏无忧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与自己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一点都不一样，一点都不像苏无忧。 或许是因为两人是陪伴着自己久的人，苏无忧终于有了点动静。 他低声喃喃道：“什么天下第一......那就是个笑话。” 桑璃一滞，讷讷无言。 少年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目光，“爹说的对，我就不该出来。” “他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却为了我这面都不曾见过的人去死......”少年眼角滑落两行清泪，这是不断喃喃着，“他明明不用死的......” 顾亦喝了口酒，轻轻说道：“很内疚？” 苏无忧不答。 顾亦自顾自的说道：“怨自己没有本事出来走什么江湖，怨自己实力不济害死了他人，怨自己空有一腔热血但屁都不是？” “是该内疚，毕竟也算是为你而死的。”顾亦点头道。 苏无忧紧紧闭上双眼，埋头于双膝之间，隐隐传来啜泣之声。 听得少年终于有了些情绪上的反应，顾亦转而说道：“内疚有什么用？内疚就能让人活过来吗？天底下没这样的事情。” 苏无忧抬起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痛哭出声，“那我能怎么办！我原谅不了自己，我也想去报仇！可那是半步大宗师，一巴掌都能拍死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就打算在这里一直坐着？”顾亦挑眉。 苏无忧没有回答，只是在流着眼泪。 “我知道了。”顾亦点头，转身离去，“桑璃，我们走。” 桑璃一愣，看向已经开始走着回去的顾亦问道：“去哪里？” 顾亦脚步不停，“下山，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要再待在这个只会掉着眼泪的胆小鬼身边就行。” 第82章 满山剑颤动 苏无忧豁然站起身，他大声叫道：“顾亦！” “怎么？想揍我？”顾亦回过头挑眉撇嘴道。 苏无忧涕泪泗流，狠狠的抹了把脸，“我不是胆小鬼，我也不怕死！” 他颤声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我还没能报得了仇，我就死了。我怕去到下边，肖师公见到我没能帮他报得了仇，会怪我......”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报不了仇.....” 苏无忧仍然记得那天翁无休带给他的压迫感，那是一种让人全身血液冰凉，直面死亡的无力。 顾亦缓缓走近苏无忧，高半个头的身高看着他，“那你就更不应该在这里哭鼻子浪费时间。” 苏无忧抬头愣愣的说道：“那我要怎么做，我才只是先天......” “怎么做？”顾亦偏过身望向满山的长剑，“你该问问他们。” “他们？”苏无忧顺着顾亦的视线转过身。 “据说这里是剑神山的英灵栖身之地，每一把长剑的主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豪杰，肖长老的佩剑也在此处。” “什么意思？”苏无忧怔怔出声。 顾亦往前走几步，随手拔出一柄插在地面的长剑，轻轻拂过这把已锈迹斑斑的长剑，顾亦回身对苏无忧说道：“还记得吗，我之前说过的，” “强者愤怒，应抽刀向强者。” “而弱者愤怒......”顾亦屈指轻轻一弹剑身，仿佛间整个天地都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剑鸣声。 “更应该敢于拔剑直面更强者！” 顾亦长剑直指苏无忧，随着他话音落下，整座剑神山似乎都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楚清川等人一脸惊讶。 陈重脸色一变，惊疑的看着满山的残剑。 “快看，那些剑好像在动！”陆远惊讶的指着遍地的长剑说道。 只见插满这一片山头的长剑剑身都微微的颤动起来，似乎都在回应着顾亦的这一句话，一时间，整个天地全是铮铮剑鸣之声。 苏无忧瞪大了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冥冥之中他感受到这些长剑仿佛在传达着某种信念。 一种不屈，不惧，勇往直前，山拦我我必开山，海阻我我必倒海，天压我我必开天的无畏信念！ 就在此时，肖笠的佩剑忽然脱离地面，极速的飞到苏无忧的面前。 苏无忧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剑柄，一股剑意自长剑身上缓缓涌入他的体内，。 “这是......”苏无忧闭目凝神细细感受。 顾亦见状把手中已然只剩下剑柄的“剑”放下，所有长剑也在此时停止了颤动。 “老化得太严重了，轻轻一弹就碎了。” 他打开酒葫站在苏无忧身边静静喝酒，也不说话，也不着急。 “顾大锅，他.......”桑璃看着突然闭上眼睛的苏无忧，朝顾亦开口问道。 顾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一笑，“别说话。” 桑璃不明所以，也只得挠挠头在一旁静静的等了起来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难道不是地龙翻身？”楚清川拧眉疑惑道。 李云舒看向那边喝着酒的顾亦，摇头道：“应该不是地龙翻身，倒像是那位公子的手笔。” “妾身方才也是看到那位公子好像是做了什么。”魏心看着顾亦，眼中满是好奇，这人到底是何人，为何能让剑神山剑冢里的剑意产生共鸣。 “小僧也是同样的看法。” 他们刚刚可是都看到顾亦在那里说了什么，长剑一指，然后整座剑冢里的剑都颤动了起来。 陆远拍着青玄的肩膀说道：“哎，道长，这人是跟你一起来的，他是谁啊？之前没见过啊。” 陈重也悄悄的竖起耳朵，他也着实是好奇的紧，那小子为何能让剑冢里所有的剑都产生共鸣，这种情况剑神山立派几百年来都未曾有过。 青玄挠头说道：“对于顾先生我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和苏少侠早已相识许久，其他的小道就不清楚了。” 青玄并没有说谎，他认识顾亦的时间比苏无忧桑璃都短，大家日常相处的时候也没有聊什么跟脚，所以对于对方是什么来历自然也不是很清楚。 也许是怕众人误会，青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顾先生是个好人。” “顾先生？你为何叫他先生？”众人不解的问道。 青玄摆了摆手羞赧道：“随他的弟子一起叫的。” 说着他拉了拉身旁的田野，众人又一致朝着小姑娘看去。 这小姑娘杨页之前也是见过的，想起苏无忧之前说的顾亦在家带娃，原来指的是他的这个学生。 杨页蹲下身温柔小道：“小丫头，能说说你先生是哪里人士吗？哥哥姐姐们想和他交个朋友。” 看着这么好看的一个哥哥问起先生的事情，田野咻的一下藏到了青玄的身后，只露出个小脑袋。 “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田野怯怯的说道，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她又补充了一句，“最好的，顶好顶好。” 至于其他的，小姑娘死死的闭着嘴巴没有再出声。 青玄抱拳向众人抱以歉意，让众人别再为难一个小孩子了，不愿说就莫要再问了，众人也只能就此作罢。 “看来到时候得问问忧儿了。”听着众人的话语，陈重暗暗思索，眼里闪过一丝寒芒，“这小子最好别有什么图谋！” 之前第一次看见众人时他就发现这个年轻人有些与众不同，相貌年轻但却有这个年纪没有的出尘淡然，而且全身没有一丝气机的波动，说他是后天武者，陈重还没觉得自己老糊涂到那个地步。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别对苏无忧有歹心，他陈重自然是欢迎的，至于剑冢的动静，他虽心存疑虑，但并没有急着一探究竟。 众人在纷纷猜忌着顾亦是什么人，他那边却是有了动静。 苏无忧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手指轻轻的拂过淡青色长剑的剑身。 “谢谢师公，无忧知道了。”苏无忧无声念叨着，刚刚那股剑意是长剑身上的剑意，也是肖笠的意志，苏无忧握住剑的那一刻，既是传承，也是新生。 第83章 少年郎已喝酒 “酒还有吗？” 苏无忧收起长剑，走到顾亦身侧站定。 “酒管够。” 顾亦把酒葫朝他递了过去。 苏无忧接过酒葫，仰头猛灌了一口，虽然依旧难喝，依旧被呛出泪来，但他这次却并没有吐出来。 “啧。”苏无忧咽下烈酒，抹了抹嘴巴，“这酒好像也并不是那么苦了。” 顾亦轻声笑道：“想通了？” 苏无忧点头，又摇头，“喝过酒后就会想通了。” 他再次喝了一口，只是这次没有猛灌，只是轻啄。 顾亦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满山剑影遍立，少年已会喝酒，喝过酒，再去谈论功过是非。喝过酒，再去纵马快意恩仇。喝过酒，再去剑指整座江湖。 喝过酒再去，喝过酒，不迟。 “好了，莫要再喝了，有人还在等你。”顾亦夺回苏无忧手中的酒葫说道。 苏无忧向着站在一旁的桑璃一笑，“谢谢。” “谢我作甚，我又......” 桑璃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无忧一把抱住，苏无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天下第一，我还是要成为的。” 待桑璃回过神来，苏无忧已向着那边众人走起去，桑璃耳尖泛红，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可恶！怎么被他抢先了！” 顾亦正一脸欣慰的表情看着，桑璃突然扭过脸来，顾亦忙抬手擦了下眼睛，“哎呀，怎的沙子进眼里去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各位朋友，无忧谢过大家。”来到众人面前，苏无忧抱拳行礼道。 毕竟众人也是出于情义这才来开解他的，自然是要好好道谢。 “哈哈哈哈，苏老弟你无事便好了。”许见山豪声笑道。 “如此，苏施主也算涅盘了。”不戒笑道。 “心结得解，心境更甚，恭喜。”李云舒淡淡道。 “苏少侠剑意好似更胜一筹了呢。”魏心也柔声笑道。 青玄只是笑着和他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言语。 苏无忧一一报以谢意。 何苦依旧是那张淡漠的脸，似乎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有表情变化，“什么时候再和我打一场。” 楚清川走上前揽住苏无忧的肩膀笑道：“无忧啊，别理他，就一莽夫而已，整天都是想着打打杀杀的，一点都不风花雪月。” 蹭—— 长刀出鞘直指楚清川面门，“你来？”何苦冷声道。 楚清川也不恼，笑嘻嘻的用手指挪开刀尖，“哎呀何少侠，开个玩笑而已嘛。” 何苦收刀入鞘，没有再说话。 苏无忧向几人道完谢走到陈重面前，“外公......”他张了张嘴。 陈重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有几分剑的味道了。” 看向苏无忧手中的淡青色长剑，陈重眼里露出一丝哀伤，但很快就消散过去，他笑道：“这把清风，和你很配。” 苏无忧望向手中的长剑，轻声喃喃，“它叫清风吗.......” “我们会一起手刃仇敌的。”苏无忧握紧长剑，眼神坚定。 已经走了过来的顾亦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挠了挠鼻尖，好像，没机会了？ 不过他不打算说出来，仇恨能让人变得强大，就让这孩子有一个目标吧。 见到众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顾亦微微一笑，无事人般的走到青玄身边。 “顾先生真有本事。”青玄夸道。 顾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搭话。 和苏无忧聊了一会，陈重面向众人说道：“多谢诸位今日能来帮我开导无忧，老夫再次谢过。” “前辈无需客气，晚辈们并没有帮到什么忙。”众人连连摆手摇头。 陈重淡淡笑道：“你们来就说明你们是认无忧这个朋友的，与帮没帮上忙没关系。” 众人无言以对。 陈重继续说道：“你们是无忧的朋友，自然也都是我的晚辈，作为长辈，我自然是要送你们一份见面礼的。” “想必都听说过我剑神山剑冢的传闻，今日你们若是有缘，能唤得哪柄剑，就可以将之取走！” 陈重的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礼，太重了！ 剑冢里的剑不说所有，但绝大多都是每一个时代的当世名剑，更不必说其中还蕴藏着的剑意，若能得一把，必是天大的机缘。 虽说如今这上万柄剑中有大部分都是残剑，可还完好无损的怎么也还有上千柄啊。 “前辈，这礼太重了，晚辈受之有愧。”众人纷纷抱歉摇头谢绝。 陈重眼中闪过满意之色，都是有分寸的好孩子。 不过他还是开口轻笑着说道：“长者赐？”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最终还是缓缓抱拳谢道：“不敢辞。” 陈重豪迈一笑，“哈哈哈哈，好，去吧，万千剑，有缘取之！” 众人再次抱拳谢过，向着剑冢中走去。 但也有数人留在原地没有动身。 陈重微微皱眉：“你等为何不去？” 楚清川一拍腰中长剑笑嘻嘻的说道：“前辈，在下是儒生，且已有佩剑，就不需要了。” 不戒双手合十：“小僧是出家人，不练剑。” 李云舒抱拳道：“小女子已有恩师所赠佩剑，谢过前辈好意。” 许见山咧嘴笑道：“小子练得乃是拳法。” 何苦：“我用刀。” 桑璃也是摇头，“我不会用剑。” 陈重闻言一一点头，这些理由都说的过去，不过...... 他看向顾亦，“他们都有理由，你呢？” 他见顾亦两手空空，而刚才握剑的样子也不似不会用剑的，怎的就不去寻剑。 顾亦摇头笑道：“多谢陈山主好意，我就不用了。” 陈重眉头皱了起来，不给面子？ 苏无忧走出来说道：“顾亦你就去找一把吧，这一年多以来你对我那么好，还帮了我不少忙。” 他走近顾亦身前，小声说道：“不要白不要嘛。” “是啊顾大锅，你看你都没有把刀剑什么的，以后行走江湖是要吃亏滴。”桑璃也在旁劝道。 兴许是实在受不了两人唠叨了，顾亦只得点头同意，“好吧好吧，那等他们取完我在看看。” 两人欣然点头。 一道剑鸣声响起，一柄全身赤红的剑从深处激射而出，被陆远稳稳握在手里。 “我寻到了！” 陆远有些激动，只是刚闭上眼感悟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能得到一把剑神山的古剑。 “赤霄，不错，契合那小子的功法。” 又一道剑意传来，杨页正手持着一把精致的长剑，剑柄上雕刻着一柄栩栩如生的凤凰图腾，沿至剑身。 “怎会是这一把凤鸣？” 一柄短剑破空而来，直直落在魏心身前，魏心伸手握住，极其契合。 “鱼肠。” 青玄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只不过手里已经握着一把长剑，看上去平平无奇。 “纯均吗。” 看着几人都各自有收获，陈重倒也不心疼，真说送就送，他看向没去取剑的几人说道：“既然你们没取剑，那老夫就送你们一桩机缘。” 他手指朝着众人各自点去，“这一缕剑气我已融入你们丹田之中，可用来防身，也可用来细细参悟，对武道有大益处。” 几人闻言心下一喜，连忙弯腰搭谢，大宗师的剑气，可贵重得很。 “到你了小子。”陈重看向顾亦说道，由于有之前那一幕，他竟然有些期待顾亦会寻到一柄什么样的剑。 见众人都朝着自己望来，顾亦轻轻点头，往前走去。 说实话，他并不缺武器，葫芦里可还有好多，只是他并不喜欢拿出来用，而且他也不太喜欢用剑。 顾亦没有走进去，就站在外围，抱着手摩挲着下巴，看着满山的剑，有些难以抉择。 “算了，随缘吧。”顾亦摇头打消杂念。 放开自己的意念，轻声开口。 “剑来。” 第84章 万剑悬空 随着顾亦一声剑来，整座剑神山再次摇晃起来，比之前的幅度更加猛烈。 刹那间，剑冢内无数把剑开始剧烈摇晃，嗡嗡的剑鸣声响彻天地，数以万计各式不一的剑意直冲云霄！ “咋了这是！”陆远大喊一声，死死的握住手中的赤霄，他明显的感觉到手里的剑正在颤动，似乎不受控制般的想往前飞去。 “什么情况啊！我的剑有些不受控制了！”楚清川也是有些懵， 手中握着剑的众人都是一样的反应，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剑，仿佛他们随时都会飞出去。 陈重心有所感，自己留在木屋里的佩剑也在颤动，似乎很是兴奋，想要冲出来，直到他回头朝那方瞥了一眼，那把佩剑这才安静下来。 “剑道共鸣吗.......”他看着顾亦的背影，嘴中喃喃喃。 下一瞬间，除了众人手里死死握住的配剑，剑冢里所有的剑全部拔地而起。 完整的，残缺的，崭新的，古老的，各种不同样式不同年代的剑全部飞掠至空中，剑神山里各个角落也不断有长剑飞出。 成千上万把密密麻麻的长剑凌于剑神山的上空，悬于所有人的头顶。 “我的剑跑了！” “谁他娘的把老子的剑偷了！” “快看！天上！有好多剑！” “我嘞个亲娘！” 整座剑神山喊声四起，所有人惊恐的抬头看着如乌云般笼罩于自己头顶的数万把长剑，一时间陷入呆滞，瞠目结舌。 数万把长剑逐渐排列整齐，缓缓的悬于顾亦身前的上空，剑尖斜低，剑鸣声不绝，仿佛是在等待着他们君王的征召。 “这.....这是，我在做梦吧？”楚清川不可置信的咽了口唾沫，站在顾亦身后的众人表情都有些呆滞。 “这.....”苏无忧大脑一片空白，“是顾亦吗？” 陈重也是不敢置信，他剑神山所有的剑不会都在这里了吧？！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看着天上密密麻麻冒着森森寒光的剑，顾亦也有些懵，他只是随便喊了一声而已，怎么搞出那么大动静啊！？ 而且那一把把长剑似乎都在向他发出快来宠幸我的信号，顾亦觉得有些心累，不是，你们这样子我还怎么和别人愉快的相处。 他有些无奈，“太多了，我要不了那么多，哪来的回哪去吧。” 众剑轻微颤抖，似有不舍不愿离去。 “唉。”顾亦轻叹一声。 看着漫天长剑，其中还有不少品质极佳的，顾亦眼光来回转悠，“要不......随便拿一把？” 就在他准备抬手召一把长剑过来之时，眉头突然一皱，“似乎还有一把？” 几乎是同一时间，漫天的长剑忽然不安分的再次颤动，所有的剑不断往两边退去，一股极强的剑气突然自地底破土而出。 剑冢中间那株古老遒劲的大树自下往上分成两半，一道耀眼的白虹裹挟着无尽剑气以极快的速度一飞冲天！ 这道白虹冲破天际后于万剑之上悬停，周身剑意澎湃压得万剑都皆低了一头。 白虹剑意缓缓收敛，顷刻间化作一把散发着凌厉光芒的长剑，剑身晶莹剔透犹如白玉所铸，剑柄处刻着神秘古朴的纹路。 此剑一出，众剑臣服，万物黯然失色。 “传说......是真的......”陈重眼神迷离的看着那把如白玉般仙气飘飘的长剑，嘴中喃喃。 江湖传说剑神山乃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剑仙飞升时遗留下来的佩剑所化，那一柄仙剑划破天穹后直直的刺入大地，化作了那座高耸入云的神剑峰。 陈重作为剑神山的弟子，如今更是剑神山当代掌门，这样的传说自然是听过的，甚至年少时还问过自己师父，也曾主动的去寻找求证过。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事情变多，偶尔想起这个传闻时也只是笑一笑年少的自己，痴人寻梦。 但是今日，在几十来年后的今天，就在这神剑锋之上，这万剑枯冢之中，陈重见到了，他见到了那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剑，也见到了那个年轻鲜活的自己。 “师傅，我觉得我肯定能找到那把剑的。” 跪着接受处罚的少年满脸不服。 白须老者重重赏了一个板栗，“你都把神剑锋挖成马蜂窝了，剑呢？” 少年仰起头，满脸倔强的说道：“快找到了，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徒儿是如何手持先剑镇压......哎哟。” 少年又挨了一板栗。 “师傅，我......看见了。”陈重眼里似有泪光闪烁，讷讷无声。 “这把剑似乎......”顾亦看着那把独悬于最高处的剑，一眼看去就不同寻常，他心下好奇为何所有剑都怕它，于是试探着伸出手去。 “来？” 咻—— 下一刻，那把白玉般的长剑在空中打了个转，旋了一个弯直直的飞入顾亦手中。 入手的瞬间顾亦只觉得手中一片温润，连带着灵台都清明了不少。 长剑散去光芒，剑气剑意消于无形，安安静静的躺在顾亦手中，与方才凌厉的模样判若两剑。 顾亦握了握，掂了掂，又挥了挥，随即点头道：“不错，手感还行，那就你了吧。” 他抬起头看向还悬在天上的众剑说道：“顾某多谢诸位如此垂青，现在我已有了选择，诸位还是散了吧。” 顾亦话音一落，漫天长剑皆是一抖，如蒙大赦般的迅速逃离此处天地，原本插在剑冢里的继续插回原位，其余不是剑冢里的也各自向四处飞去，归剑入鞘。 看着头顶上空没有了那万把长剑，剑神山上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种随时会被万箭穿心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只是从这一天起，流言像风似的传遍整个剑神山，而后吹向江湖。 所有人都在讨论那一日剑神山上有仙人降世，万剑迎接。还有的人说是神兵出世，万剑臣服，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顾亦随手握着那柄白玉长剑走了回来，却见得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看向他。 “嗯.....我选好了。”顾亦眨了眨眼睛说道。 苏无忧上前围着顾亦转了一圈，他皱着眉说道：“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法，还是说你被人夺舍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顾亦了？” 他着实好奇也想不通啊，这等手笔顾亦是如何做到的，这家伙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天天的也只会做饭喝酒，看着就不像是那种厉害的人啊，但不成真是个隐藏实力的高人？ “哪里有什么妖术，我只不过是感悟了一下剑意，然后就这样了。”顾亦也表示很无辜。 “可以啊兄台，你不会是剑仙转世吧？”楚清川一惊一乍的走了上来说道，“那场面，天呐，要是是我弄出来的，高低得吟诗两首，我刚刚诗都想好了，你们听听哈。” “我自人中微抬眸，万千剑影皆俯首。” 得意的念完后他激动的说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过我才做了半首，再等我细细构思一下哈。” 看着陶醉在自己世界里的楚清川，众人皆是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而后又细细打量起顾亦手中的长剑来。 虽然刚刚的场面是极其壮观的，但是那明眼人一看就觉得是最好的一把剑都在这里了，不得多看两眼？ 第85章 剑仙 众人只是用眼睛看着议论着，没有上手去摸，一是出于对顾亦的尊重，二是觉得摸上去好像会有些亵渎这把貌似有着仙气的长剑。 “这把剑真好看。”魏心眼中异彩连连。 “是啊，就跟仙剑一样。”桑璃也不住的点头，有些羡慕。 陆远手里已经有了一把了，他也不会拿来做什么比较，毕竟剑这种东西说不好是要陪着自己一生的，就是自己的手足伙伴，自然不会与人比高低。 他好奇道：“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们手上的长剑陈重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他毕竟是剑神山的掌门，不说对剑冢里所有的剑都有了解，但几人手里的都是名剑，自然是认得出来的。 顾亦也摇头表示不知。 “剑仙。” 陈重的声音响起。 “是吧前辈，我就说他是剑仙转世吧。” 楚清川昂起头看向众人，满脸写着快来佩服我几个字。 “剑名叫做剑仙。” 楚清川脸色一滞，默默的别过头去，陈重没有理会他，走了过来看着顾亦说道。 “这把剑，叫剑仙。”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顾亦手中的长剑，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今日得见却在他人怀里，他也不清楚自己内心是啥滋味。 顾亦抬起手中长剑低头看去，确实好看，他轻轻弹了一下剑身。 “原来你叫剑仙。” 剑仙长剑嗡嗡作响，似在回应顾亦。 器本无灵，有了名字就有了羁绊，以自身剑意长久养之，未必不能有灵。 陈重对苏无忧说道：“忧儿，你带他们先下去歇息，我有些话要和这位小友说。” 陈重看向顾亦，“不介意陪我这老头子聊聊吧。” 顾亦笑道：“自然。” 苏无忧有些担忧的看向顾亦，他有些担心自己外公反悔不给顾亦剑了，毕竟谁都看出来了这把剑不同寻常。 顾亦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示意他不用担心，便跟在陈重的身后一同离开。 “走吧苏少侠，别愣着了，咱们可都还空着肚子的。”楚清川一把揽住苏无忧说道。 苏无忧看着顾亦和自己外公离去的背影悄悄叹了口气，祈祷着两人千万别发生什么争执让他难做。 苏无忧就带着众人出了神剑锋剑冢。 “不是这边，也好像不是这边，奇怪，是哪里来着？” “什么？！不会吧，在自己山头你还会迷路？！” “呃.....我也才刚来几天，还没记清楚路线.......” ....... 风景极好的山崖畔，坐落于崖边木屋的石桌前，陈重倒了两杯茶，递给顾亦一杯。 “多谢。”顾亦接过，抿了一口，看向崖外边的风景，他突然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住下来，养养花喝喝酒，日子悠哉的过着，坐看云卷云舒。 “你是谁。”陈重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嘴。 “我？”顾亦回过头来，看着陈重笑道：“我是顾亦啊。” 陈重眉头一皱，眼睛眯了起来，“你到底是何人，接近苏无忧有何目的。” 顾亦老神在在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没有目的，碰巧结识。” 陈重身上猛的爆发出一股威压，一阵罡风呼啸着向顾亦挤去，他神色严肃，“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顾亦似乎并不为这股威压所动，如没事人一般自顾自的抿着茶，嘴里点评道：“这茶略微有些苦啊。” 看着顾亦那气人的模样，陈重神色难看，真元鼓动欲要再次发难。 顾亦突然抬手扇了扇，“别吹了，风那么大，茶凉得快。” 陈重神色一滞，因为顾亦随手像扇苍蝇般的扇了扇，他的那股威压就荡然无存了。 陈重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他抬手一招，一把古朴长剑自木屋内飞出被他攥在手心，长剑指向顾亦。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大宗师的威压竟被此人随手挥散，说明此人绝不简单，甚至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剑神山悄无声息混进了这么一个人，而这人还一直跟在自己外孙身边，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 “唉，说实话你又不相信。”顾亦无奈的放下茶杯，茶已经凉了。 他抬眸看向陈重，“都说了我与苏无忧是碰巧相识的，这小子非要缠着我出来闯荡江湖。” 毕竟是拿了人家好处的，顾亦也耐心的和陈重说着苏无忧两人相识结伴游历的过程。 顾亦说话时陈重也在观察他的神色，从他脸上找不出一丝异样的神情，见他似乎并没有说谎，陈重也渐渐把剑收了起来。 他哼声道：“你最好别有什么歪心思，否则老夫定不饶你。” 顾亦满脸无奈，他想不通这些年轻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大的气性，活那么大年纪难道就没点修身养性的功夫吗？ 确认顾亦并没有什么恶意后，陈重收敛了气息，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 看向被自己横放在桌面上的剑仙，顾亦拿出酒葫，微微点头。 “略有耳闻。” 陈重抿了口茶说道：“此剑乃我剑神山根气所在，你若是取走了恐怕......” “怎么？想反悔啊？”顾亦眉头一挑，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真不给吧。 陈重瞪眼道：“当老夫是什么人了！给便给了岂有反悔的道理！” “不过......”他话音一转，继续说道：“虽然没什么太大影响，但我剑神山却是吃亏的，身为剑神山掌门，我得负起这个责任。” “所以我想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一听到有条件，顾亦立即说道：“那还你，我不要了。” 开玩笑，自己好不容易想着清闲下来，现在又想给自己找事？一把破剑而已，自己有的是兵器，谁爱要谁要吧。 “哎哎哎，先听我说完嘛，这有灵之剑难道还不能换两个条件吗。”看到顾亦这死样，陈重连忙开口。开玩笑，这有灵之剑既已认主，还回来给谁用啊，难不成又埋起来吃土啊？ 顾亦喝了口酒，想着不算过分的话倒是能接受，他颔首道：“你说。” 陈重看向他，目光灼灼的开口问道：“你是太初，铸神，还是悟道？” 顾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大宗师分为三阶，一阶太初，二阶铸神，三阶悟道，到大宗师后真气会转换为真元，可短游御风，移山镇海，方使神仙手段。 顾亦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个啥实力，他淡淡开口道：“与你该是差不多的。” 陈重瞳孔微缩，心头一跳，他猜的果然没错，对方也是位大宗师，只是如此年轻，便有这等修为了吗，想自己如今却已垂垂老矣......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亦说道：“真不明白你是如何修行的，老夫如今快八十了也才堪堪到了二阶.......” “若是还未能触到那个境界，想来不久也将羽化了.....” 第86章 是客非仙 “不过在此之前，有些债老夫还是要亲自去讨完才行！” 陈重眼中目露杀气。 “之后我会下山一趟，去找找魔教之人的老鼠窝，看能不能除掉几只恶心人的大老鼠，到时候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所以老夫的两个条件是，其一，无忧现在还小，有些孩子气，心性不够沉稳，我欲将他留在山上修行，你得帮我劝劝。” 陈重说到苏无忧，眼中充满慈祥。 顾亦点点头，这个条件不难，可以接受。 “还有一个呢。” “其二，我希望如若以后我真的不在了，你能帮我照拂剑神山一二。” 顾亦看着陈重，似笑非笑， “这是把我当打手了？” 陈重摇头道：“我已经立无忧为少山主，以后剑神山也会是他当家，你帮剑神山也算是帮他了，如果你真的当他是朋友的话。” 顾亦眉头皱起，这话听着就有些道德绑架了，不过对方说的也没什么错，我帮朋友而已。 他点头说道：“行，不过我只帮有苏无忧的剑神山。” 至于没有苏无忧的剑神山，关我屁事。 “好，一言为定。”陈重点头笑道。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借着照拂苏无忧的名义也顺道着让对方照拂剑神山。 “没有其他事了吧？”顾亦打了个哈欠说道。 “没了。”陈重说道。 顾亦拿起剑仙随便提溜着站起身说道：“那没事我就先走了，今日还未抓小姑娘背书呢。” “慢走，我就不送了。”陈重端起茶杯，心情还不错，用一把死物拉来了个大宗师当助力，这个买卖值。 顾亦自己往出处走去，嘴里感叹道：“还说是练剑的呢，赵昊那小子怎么教的徒弟，尽会使些花花肠子，一点也不爽利。” 咔嚓—— 陈重手不小心一抖，手中茶杯落地碎成几瓣，他望向顾亦的背影震惊出声：“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晓我师父的名讳？！” “满山清风从此去，本是江湖寂寞人。” “赵日天那憨子能教出来你这徒弟，恐怕泉下也会跟人四处嘚瑟吧。” 顾亦已经走远，声音悠悠传来。 陈重已经愣在了原地，看着顾亦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原来......你是他。” 很多年以前，当时还没有老的少年找到还没有死的师父诉苦。 “师父！师弟们在背地里给我起外号！” 少年一脸委屈的说道。 师父总是和蔼的摸摸他的头，然后笑着说道：“起什么外号了？” 少年委屈巴巴的说：“他们叫我陈轻！还有谐音呢，成亲的成亲！” 说着少年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发须皆白的师父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起个外号而已嘛，而且也不算难听呀。” 少年大声哭诉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嘛，师叔说，以后叫得多了，我就成不了亲了！我还想娶媳妇呢！呜呜呜呜。” 老者手忙脚乱的给少年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说着安慰的话，说什么他们都是骗你的呀，师父会收拾他们的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师父以前也被一个人叫过外号。 少年听到师父也有过同样殊荣，立马就止住了眼泪，好奇的问了起来，是谁叫的，能不能说给他听。 这时老者就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起来，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小声说道：“那师父说了你以后就不许因为这事哭了啊。也不准和任何人说，更不准笑。” 少年擦掉眼泪，欣然点头应允。 后来少年还是哭了，因为他笑得太大声了，又被重重赏了几个板栗。 实在是老者的外号太好笑了，少年忍不住啊。 赵日天。 后来少年追问是谁这样叫他的，长大之后一定会给他把场子找回来。 老者就轻轻的摸着他的脑袋，有些出神的望向远方。 “他呀，是一个怪人，为师年少时曾与他有过交集，明明身居高位却向往江湖，明明一身武功却不喜动武，那时的他在所有人看来大权在握意气风发，可为师知道，他其实是个可怜人罢了。” 少年好奇道：“那人究竟是谁呀师父，听你说的那么厉害，我觉得找回场子好像有点难。” 老者微微一笑，“朋友之间，玩笑话嘛，无伤大雅。” “他很多年前执掌着玄衣卫，如今嘛，已经是大安国师了。” 少年依稀记得师父说起那人的眼神，有敬仰，有温暖，有怀念，还有同情。 ...... 各门派长老带着这些弟子在山上多住了几日，一来是为了商议魔教卷土重来的事情，这二来嘛也是趁此机会让门下弟子多交流交流。 自那日和陈重谈过话后这几天顾亦两人也没有见过面，倒是陈重放出话来，让剑神山上下好生招待顾亦，不许怠慢了。 都是一群小子整天在那里切磋武道讨论江湖，左右也闲来无事，顾亦就整天背着个手在剑神山上溜达起来。 心血来潮时就跑去看看日出破晓时的云海，天气不错时就去山崖边赏月吹风，观洗剑池，逛藏书阁，看众弟子练剑，盯小姑娘背书，日子好不悠哉。 “国......顾先生近日在我剑神山可还待得习惯？” 山崖畔，顾亦一人在对月饮酒，身后传来脚步声。 “嗯，风景极好。”顾亦没有回头，自顾自的饮酒。 陈重走到顾亦身边，学着他也席地而坐，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皎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陈重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你在说我老？”顾亦眉头一挑，轻笑道。 “哈哈哈哈。”陈重抚须而笑，“不敢。” 顾亦喝了口酒，望月出声。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吾与子之所共适。” 陈重点头道：“顾先生当真是好文采，学富五车，饱经诗书。” “有事就说，没事就起开。”顾亦斜了他一眼。 陈重嘿嘿羞赧一笑，显得极为滑稽，若是让人看到几乎算是天下武道顶峰的大宗师有这样一面，估计得惊掉下巴。 他说道：“就是想问问顾先生究竟年岁几何。” “十八。”顾亦干脆利落。 陈重白了他一眼，一脸你看我信吗的样子。 “先生莫要说笑，老朽是认真的。” 他很想知道顾亦到底是多大了，虽天下有传闻，但他确是不怎么信的，人怎么会活那么长久，即使是有养生之术，最多也不过百年光阴尔，且还是会人老体衰行将就木，更无顾亦这般年轻景象。 但如今得知他见过自己师傅，且两人相识时师傅年岁不大，他却已存世多年，这不得不让陈重好奇，莫不是他真是仙人？ 顾亦撇了撇嘴，“具体多少岁我也忘了，过了太久了懒得去记，大概有个一百七八吧。” 听到顾亦亲口承认，陈重当下心头巨震。 “仙？” 若不是仙，怎的活了那么久，还如弱冠之年一般年轻。 身若净琉璃，容颜未变改，观君出尘意，谪仙落凡间？ 顾亦望着独悬夜空的明月，目光悠悠，他摇头道：“不是什么仙，如果非要确切的说，我觉得更是一个看客。” “看客？”陈重皱眉不解。 顾亦也没有解释，只是喝酒。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仙人，有这现在这副样子还是当初系统给的。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来了，又不遗余力的活着而已。 如果非要他说一个身份的话，他觉得对这个江湖，这个人间来说，他只是个翻书人，是个客人，不是什么仙人。 只是活了那么久，也活成了书中人罢了。 第87章 分别 见顾亦不愿再说，陈重也不再继续追问。 他稍稍换了个话题说道：“那顾先生之前定是骗老朽的了。” “骗你？”顾亦皱眉。 陈重点头道：“老朽不才，于六十入大宗师，如今已将近过去二十载，却也才堪堪踏入铸神，虽身体还是硬朗，但相貌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的变老。” “若先生与老夫同境，那么先生怎的会如此年轻，老朽可未曾听说过大宗师之境会增加寿元，永葆青春。” 顾亦说完，沉默着没有说话，这老了些的小子说的对，大宗师是不会增加寿元长生不老的。 顾亦轻叹一声，撑着站起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望着夜色里崖外漆黑一片的群山，他双手负后，背对着陈重开口。 “如果是更高处呢.......” “更高处？”陈重先是一愣，随即猛然的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传说中的陆......” 顾亦回过头，嘴角微翘，“传说？只是没有见过而已，那就是传说吗？” “那它怎么解释？” 顾亦抬手一招，不远处躺在某个角落的剑仙嗖的一声飞入他的手中。 传说大宗师往上还有一个境界，乃是武道之极境，被世人称作陆地神仙。 自最后一位陆地神仙飞升之后，几百年过去了，天下都没有再出现过陆地神仙，所以现如今的江湖都说那是传说，不可信。 但近日顾亦算是想明白了，如果那传说是假的，自己手中这把剑也是传说中剑仙飞升后所遗留下来的佩剑，这难道也是假的吗？ 可是这剑已经握在手，它里面蕴藏着的剑意也是真的，那这如何解释？所以顾亦觉得那地仙之说乃是真的，要不然自己这一身不同于现在天下武道的气机又如何解释？ 真是你们练武我修仙吗？想必也是另一个境界的气机转换罢。 陈重已然是大脑一片茫然了，武道之人的毕生追求一直是登上那武道之巅。 陈重活了快八十载，年少时也曾想过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现如今才堪堪入了大宗师都觉得是举步维艰，原以为这辈子还能不能到那悟道之境都两说，更别说那更虚无缥缈甚至可能都不存在的陆地神仙了。 可是如今有人告诉他，大宗师之上确实还有一山，而那人，现在就站在那里，他怎能不震惊，他怎能不激动！ 陈重面色涨红，心口起伏不定，他张大了嘴想发出声音，但却仿佛忘了怎么说话，只是一片吱吱呀呀声。 清风拂过山岗，月光下的一袭青衫随风舞动，飘然欲仙。 顾亦看着陈重那一脸呆傻的模样，反问道：“武道已绝巅？” 他摇摇头轻笑一声，随手把剑仙插在脚边，负手向远处望去。 “大道就在脚下。” “行则将至。” ......... 翌日上午，在神剑峰的练武广场上，一群人今日准备下山。 楚清川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哎哟，这两天可算是累死我了。” 桑璃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我看你是嘴累吧，青玄道长才是最累的好不好。” 这几日他们一起相互切磋武学，作为比武大会的第一和第二，自然是众人讨教的对象。 楚清川这个惫懒货只比了一场就不来了，不是胳膊疼就是腿疼，今日感了风寒明日犯了脚气，就让青玄一人和众人切磋。 关键是这厮不比也就算了，人家切磋时他就搬出小马扎坐在一旁，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那点评，不亦乐乎。 “什么话嘛，我也是作出牺牲了好不好，为了你们，我都放弃了和洛瑶姑娘吟诗作赋了。”楚清川捂住心口大感受伤。 他们上山的第一日，除了他们各自的长辈还在山上，其余各门派的长老弟子等用过膳当日就下山去了。 今日他们几人的师长也先行下山了，正在城内等着他们。 众人纷纷向楚清川投去鄙视的眼神。 “今日就要下山了，能与诸位相识，在下三生有幸，只是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杨页看向众人，目光真挚的说道。 “嗐！我就在灵麓书院，杨公子，还有诸位，可以随时来找我玩啊！”楚清川满不在乎的说道，在他看来，自己等人都在同一片天空下活着，想见就去见。 许见山也是豪爽的笑道：“对，楚公子说的没错，我老许就在江湖上，说不定哪天就又能遇上了呢。” 陆远用手肘顶了顶许见山，开口道：“喂，老许，你要同伴不要，刚好我闲来无事，咱俩搭个伴游历一番？” “那感情好，就这么说定了！”许见山一拳捶向陆远胸口笑道。 他看向众人，“诸位有没有一起的呀？” 众人也说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楚清川摇头，“我也想去啊，可是得回书院咯。”他仰头吼道：“天杀的！我不想读书啊！” 不戒也是摇头道：“小僧也要回寺里了，唉，不能喝酒吃肉咯。” 众人嘴角微微微微抽搐，这俩一个读书人不喜读书，一个和尚却吃肉喝酒，真真是奇哉怪哉。 李云舒眸子闪过一丝羡慕，她开口说道：“我得回藏花谷，师门内还有众多事务繁忙。” 魏心柔柔一笑，“我也得回缥缈阁了，诸位有缘再见了。” 两道人影自台阶下走来，“那么快就准备好了？” 顾亦拉着田野走了下来，看着聚集在广场上的众人笑道。 一群人看到顾亦来了，目光也是盯着他看，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这人这几天一直都在山上瞎晃悠，也没有跟他们比武切磋，甚至都很少有交流，众人想跟他搭话都没有机会。 “是顾兄啊，我们准备下山了，一起？”许见山笑着打招呼。 “嗯，我也准备下山了，那等会就一起走吧。”顾亦点头笑道。 桑璃伸着个脑袋看向顾亦身后，“怎么没有看见苏无忧嘞？” 顾亦说道：“应该是还没睡醒吧。” “顾先生，小道下山后就要回灵虚观了，师尊说的机缘，我想我应该是寻到了。”青玄看着顾亦，目光中充满敬意。 他愈发觉得顾亦深不可测了，自那天剑冢万剑朝拜后，他回去后又想了顾亦和他说过的许多，就比如那套他有些明悟了一丝的法门。 顾亦看向青玄，眼中也充满着欣赏，这小道士不仅实力不差，悟性也高，而且还很有礼貌，像自己。 他笑道：“欲速则不达。” 青玄认真的点点头，记在心里。 “顾大锅，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嘞。” 桑璃搓了一会田野的小脸，向顾亦问道。 “你要跟我一起走吗？”顾亦愣了一下。 桑璃理所当然道：“对啊，不跟你们一起走那我去哪里。” 她想法很简单，既然我们都是那么好那么好的朋友了，我一个人又不熟路，那我们就一起玩啊。 顾亦看了她好一会，这才点了点头。 “我接下来要去江南道见一见朋友，你要一起吗？” 桑璃点头，表示没问题。 只是听到顾亦说完这话，本就有些低落的田野脑袋更加低了一些。 “江南道？”杨页说道：“我刚好也往那边去，顺路，要不一起走？” 顾亦看了杨页一会，目光闪烁，他开口拒绝道：“杨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还有其他打算。” 顾亦自然是没什么其他打算了，一方面是觉得和此人不太熟，不想与之同路，二嘛，这人不够真诚，顾亦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杨页被拒绝后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既然对方不愿，他也不强求。 “哎哎哎！你们怎么不等等我啊。”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苏无忧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第88章 我在江湖等你 待跑到众人面前，苏无忧喘着气道：“怎么走了都不和我打一声招呼，差点没赶上。” “谁让你睡懒觉。”桑璃轻哼道。 “这不来了嘛，走吧走吧。”苏无忧擦了一把汗说道。 走了两步他回过头看顾亦没动，出声叫道：“走了顾亦，愣着干嘛呢。” 顾亦依旧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众人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着顾亦，有些不解。 苏无忧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因为这眼神，他之前见过。 那是还在永平镇的时候，那是那天顾亦让他待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苏无忧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怎，怎么了，快点走了。” 顾亦终于开口，“无忧啊，你留在山上吧。” 苏无忧脸色一白，他挤出一丝笑容，“你说什么呢，整天就尽说些胡话。” 顾亦缓缓说道：“这次你真的不该走了。” “你不是还要报仇吗，你就留在山上好好练剑吧。” 苏无忧低头默然不语。 顾亦走到他的身侧站立。 “听话。” “你又要丢下我吗。” 苏无忧的声音闷闷响起。 顾亦伸手拍着他的肩膀。 “抬头看。” 苏无忧抬起头，不远处出现了数十道人影。 顾亦悠悠开口，“看看他们，他们都是你的师公，叔伯，师兄，师弟。剑神山终于有了一个能挑得起未来的年轻人，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了。” “他们都对你给予着厚望，不只是他们，还有肖长老。” 苏无忧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顾亦继续说道：“你不是还要报仇吗，留在山上才是你最好的选择，等那天实力够了再下山也不迟。” “如今魔教又卷土重来了，这个江湖势必会变得腥风血雨，你留在山上可以保证安全，又能安心练剑，总比现在去江湖上瞎晃荡，哪天被人给杀了强。” “我......”苏无忧出声，却无法反驳。 “你不是说害怕报不了仇，怕死了下去没脸见肖长老吗？那就往前走，留在山上，练剑，练杀人的剑，想想杀的人。” 顾亦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说了，他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能不能劝住，就不关他的事了。 苏无忧没有说话，看着前方数十道在望着他的期待目光，半晌，他重重的呼出口气。 他拿开了顾亦搭在肩膀的手，故作轻松的道：“知道了。” 苏无忧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前方走去，走出去不远，他脚步一停，突然开口笑道：“哈哈哈哈，本少爷这次就不陪你们闯荡江湖了！” “没了本少爷，你们可不要没钱再去住破庙了！” “没了本少爷，就再也没人给你们花钱买东西了！” “没了本少爷，就再也没人说故事给你们听了！” “没了本少爷.......” 少年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他重重的抹了把脸。 “总之......总之，本少爷这次就不走了，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那么久以来我装得像吧，哈哈哈哈，就说本少爷是最厉害的吧，连骗人都骗得那么像！” “你们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了！我要自己练剑了！你们等着看吧，本少爷.....本少爷.......” 少年突然呜的一声哭了出来，仰头嚎道：“本少爷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 “他为什么那么伤心？”何苦抱着手，眉头紧蹙，很是不解。 他不理解苏无忧为何会如此伤心，不过只是短暂一别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吗？ 楚清川环手斜眼看向何苦，幽幽叹了口气，“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向前奔去。 正在伤心的苏无忧身体猛然一颤，一个柔软的身体从背后抱住了他。 桑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好练剑，一定要来找我们。” “我在江湖等你。” ....... “走了？”陈重来到苏无忧身边，此处广场上只剩他一人站立。 “嗯。” 苏无忧点头，声音还有些颤抖。 陈重从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他，“这是昨晚顾....亦熬了一晚上写的，他叫我转交于你。” 苏无忧一愣，伸手接过，打开了封面看去。 只见第一页写着苍劲凌厉的几个大字。 斩天·拔剑术！ “他对你这朋友是真好啊，比我这个当外公的还强。”陈重悄悄的瞄了一眼，不由得感叹。 他事先没有看过，但此刻看见这几个字傻子都知道是本剑法秘籍，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顾亦的实力的，地仙所赐武学，绝世功法啊！ 苏无忧猛的合上册子，拔腿就跑。 “忧儿，你干嘛去！”陈重吓了一跳，生怕苏无忧跑了。 苏无忧没有作声，埋头朝山边狂奔，他脚步急促，身法都用上了。 “还没走远！还能赶上！” 终于，在一处能看到山腰，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苏无忧看到了正在缓缓下山的一群人。 顾亦一群人正走在下山的山道上，桑璃有些无精打采。 看着少女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顾亦柔声说道：“舍不得？” 桑璃蔫巴巴的没有说话，眉间尽是愁绪。 “要不你就留下来陪他一段时日？”顾亦笑道。 桑璃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认真。 “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事要去做。” 她望向远处一行飞过群山的白鹭，眼中似有秋水涌动，怅然笑道：“只愿他能早日大仇得报，不再受梦魇煎熬吧。” 她转头看向顾亦，嫣然一笑，“我们都会心想事成的，对吧，顾大锅？” 听着少女最后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顾亦看着她，眉头轻微耸动了一下，而后点头笑道：“会的。” “喂！！！” 洪亮的声音自山上响起。 众人闻言回头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少年站在山间挥着手。 “我会努力练剑的！” “你们要等我啊！！！” “咱们江湖再见！！！” 苏无忧泪眼模糊，朝着下山的众人喊道。 众人也向着他挥手示意。 顾亦回头望了一眼，随后转过身，嘴角翘起。 “走咯～” 春山鸟鸣，陌上花开，有些人之间，注定只要相逢，就是对的。如果还能重逢，就是最好的。 第89章 众人各自归去，江湖风波再起? 下了剑神山，此时凌云城内众人都一一挥手作别。 “诸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许见山陆远没有师门长辈，并不打算在城内停留，打过了招呼便与众人告辞了。 “小僧等下也要和长老回去了，诸位有缘再见。”无戒也挥手告别。 何苦，魏心，李云舒也一一作别。 “唉，就剩咱们几个了。”楚清川轻叹一声，看向余下几人说道：“几位何时离开啊？” 杨页笑道：“我回客栈收拾些东西，待会也要走了。” 楚清川点点头，看向顾亦几人，“青玄，桑璃姑娘，顾兄，你们几位呢？” 青玄看向顾亦，用眼神询问他何时走。 顾亦说道：“回去把屋子收拾一番，估计明日动身吧。” 青玄点头说道：“那我也明日动身，也回去帮着收拾一下屋子。” 屋子是苏无忧买的，众人也都在里面住过，都有各自的房间，就算走了，也是要把屋子捯饬好，留下个干干净净的回忆。 “行，我估摸着先生已经在等我了。”楚清川点头。 他看向环顾众人，忽然咧嘴抱拳笑道：“那，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杨页抱拳。 顾亦微微拱手。 “浮萍本无根，山水有相逢。” 几人相互告辞，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回到苏无忧购置的这方住宅，众人只感觉时过境迁，分明才离开了几日，但却仿佛有许久未曾来过了。 走近院子，顾亦开口说道：“好了，咱们先稍微收拾一下吧，晚点再做饭。” 青玄几人点头，纷纷开始动起手来，既然要走，也得干干净净的走。 顾亦回到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而后放进无尽酒葫中。 他看了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剑仙，这把剑没有剑鞘，他就在剑神山上随便砍了棵竹子，简单做了一个剑鞘。 顾亦的手工活还是不错的，虽然材料差了些，但是做得却还是很精美的，只是润白如玉的剑柄配上绿油油的剑鞘，怎么看怎么怪异。 “要不要放进葫芦里呢？”顾亦看着它说道。 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这把剑收起来，自己平常又不用武器，带在身边似乎用处也不大。 不过要是收起来了，桑璃等人问起剑去哪里了自己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扔了吧。 顾亦摇摇头，“算了，就随身带着吧，就当是个装饰品了。” 打扫了半天的卫生，顾亦中午简单做了几个菜，吃过午饭后他让几人去收拾收拾自己的物品，若是有什么需要买的，找自己拿钱即可。 桑璃等人表示不用，没什么想买的，随后各自回屋里去了。 顾亦一人正躺在院中晒着太阳，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亦起身去打开门一看，貌似还是个熟人。 “前辈。” 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玲珑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外。 “你是？” 顾亦觉得眼熟，但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眼前之人是谁。 玲珑抛了个媚眼给顾亦，娇嗔道：“前辈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碧波岛的玲珑啊。” 说到碧波岛，顾亦记起来，那还是一年前他刚出关，真正一人独自踏足江湖时遇到的第一个门派。 一想到这件事顾亦就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当初没去深思这件事，头脑一热就上门去砸人家场子了，结果闹了个大乌龙，他这张老脸算是给自己丢尽了。 后来顾亦总结得出，一定是自己与世隔绝太多年了，刚出来脑子还不太好使，仅仅凭着一腔意气去做事。不过，好像那时的自己当真是有些武林豪侠的豪气云干？ 顾亦回过神来，看着玲珑笑道：“玲珑长老啊，不好意思，顾某估计是上年纪了，记性有些不太好了。” 玲珑捂嘴咯咯笑道：“前辈真是风趣。” 顾亦把玲珑请进院子里坐，玲珑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落坐。 她开口说道：“私下打听了一下前辈的住所，不请自来还请前辈莫怪。” “都说了不要叫我前辈了，叫我顾先生也行。”顾亦摆了摆手，他又问道：“你如何知晓我在此处的？” 玲珑说道：“在剑神山上远远看到过前.....顾先生，只是不太方便去打招呼，但有些事情要和前辈说，便一直在城内等着。” 顾亦听完点点头，是了，此次武道大会江湖上几乎各门派都有人来，碧波岛也其中，只是自己没太关注罢了。 “顾先生。”观察着顾亦的神色并无不悦，玲珑继续说道：“血月教的事情我们已经处理完了，都是些乌合之众，吴长老...吴樾那贼首死后便群龙无首，被我们碧波岛连根铲出了。” 顾亦点头，“很好。” 他笑道：“说到这件事，顾某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希望贵派掌门不会见怪。” 玲珑摆手笑道：“掌门已出关，得知前因后果并未有任何埋怨，反倒是感谢顾先生为碧波岛铲除奸佞，还想着邀请顾先生再去碧波岛做客呢。” 顾亦笑着回道：“有机会顾某会去的。” 说完此事后，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倒是顾亦先开口：“玲珑姑娘好像还有事？” 被看穿心思玲珑有些羞赧，她小声的问道：“剑神山上那万剑.......” “嗯。”顾亦直接点头，不用猜都知道她想问什么。 玲珑之前就有猜测，此刻确定后心下巨震，看向顾亦的眼神更加仰慕。 她起身向顾亦抱拳笑道：“那晚辈就不叨扰了，顾先生有空来碧波岛做客，玲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顾亦回话，脚步轻快的向门外走去，活脱脱的一副小姑娘的模样。 顾亦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 玲珑刚走没多久，顾亦喝了口酒淡淡开口道：“听了那么久，该出来了吧。” 一道黑影自屋顶上掠下，站在顾亦身前恭敬拱手。 “见过大人，小的不是有意偷听，只是碰巧遇上了。” 顾亦挥了挥手，“别叫大人，有事快说。” 现在顾亦对于这些有官职的人，实在是觉得有些碍眼的很，看到就烦。 战鹰有些尴尬，“大人，小的，小的......” 顾亦白眼一翻，你看吧，还特轴。 “有什么事快说，说了赶快走。” 战鹰正色道：“还是因为陛下之事，小的还是想来劝劝大人，回......” 顾亦开口打断道：“本座做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该怎么样我自有打算。” 一股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战鹰瞬间抖如筛糠，汗如雨下。 “小的，小的知道了。”战鹰滚了滚咽喉，拱手回道。 顾亦收回气势，点头道：“走吧。” 战鹰只觉得浑身一松，差点就要瘫软在地，他呼出几口大气，低眉看了眼顾亦，随后便准备跃上屋顶。 “走门口。”顾亦声音淡淡的响起。 战鹰浑身一僵，只得老老实实的从门口走出去。 “什么坏习惯，老是喜欢翻墙。” 顾亦自顾自嘀咕道。 夜晚顾亦做了一大桌的散伙饭，几人便赏月吃着，似乎是苏无忧不在，那种活跃的氛围都没有了，一顿饭吃得干巴巴的。 吃过饭后青玄在和顾亦请教着各种问题，桑璃和田野两个女孩子都愁眉苦脸的，早早就回房休息了。 翌日清晨，顾亦几人收拾好行李，锁好院门，去客栈牵回了寄养的马匹，又另外给青玄购置了一匹马，终于是出城而去。 在他们出城时，江湖邸报上也同时宣布了几件大事。 剑神山已立少山主，将成为下一代剑神山掌门！ 魔教卷土重来，正道人士经过商议，又将开启灭魔行动！ 剑神山山主陈重不日将持剑下山，除魔卫道，剑指魔教！ 一个腥风血雨的时代，似乎又要来了。 第90章 坐船往江南 “就到这里吧。” 城门处，青玄勒马而停，看向顾亦几人说道。 “一路顺风，莫要再被人骗去盘缠了。” 顾亦看着他轻声笑道。 青玄闻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由得想起两人刚见面时自己那番糟糕模样，他点头笑道：“有过教训这次就不会了。” “只不过那四两银子还没还上，又欠了顾先生那么多。”青玄摸了摸座下马匹的头，又紧了紧鼓囊囊的布包。 顾亦摇头柔声道：“不说这些，回去后记得我和你说的，欲速，则不达。” 青玄郑重点头。 “去吧，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三清山那边看你的。”顾亦点头笑道。 青玄闻言面色一喜，“好！一言为定，顾先生到时候可要来啊！” 顾亦点头含笑。 青玄走了，三清山虽然也同属中原道，但却在相隔几百里外的平州，此去路途遥远，青玄还是要急着赶路的。 “那好，我们也走吧。” 目送青玄策马离去后，顾亦朝桑璃两人说道。 大概是出了城离剑神山和那些熟悉的环境远了一些的原因，桑璃的心情似乎也没有昨日那么低迷了，她问道：“我们怎么走嘞？骑马去嘛？” 顾亦回道：“姑苏离此地太过遥远，虽路途平坦，但一路骑马走的话还是有些劳累的，我们寻个最近的渡口坐船去。” 反正桑璃田野两人人生地不熟的，顾亦怎么说她们就跟着怎么做就是了。 顾亦一人一骑，骑的还是那匹白马，只是多日未曾见过它，白马有些闹脾气。 “哎哎哎，往左走，你往右作甚。” “走啊，怎么走两步就停下了。” “跟我闹脾气是吧，以后不给你酒喝了。” “好了好了，以后不丢下你就是了，乖，到时候给你找个媳妇。” 顾亦一边拽着缰绳一边哄道，当然有些话是悄悄的说的，这可不要让两个孩子听见。 桑璃和田野两人同乘一骑，看着顾亦自言自语的和马说话，桑璃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顾亦也有那么有趣的一面。 三人朝着最近有渡口的城池出发，行了半天时间，进了城买了些生活物品后就直奔码头走去。 “船家，去姑苏价钱怎么算？” 一艘中等运船前，顾亦牵马问道。 “一人二两银子，带马匹一两，包吃包住。” 船家是个看着蛮机灵的年轻小厮，见有人来询问后连忙介绍道。 “那么贵？”顾亦眉头微蹙，三两银子都够在一般的酒楼住上十天半月了。 这年轻小厮也是个有眼色的，见顾亦一身气质极佳，不像是那种出不起钱的人，他笑道：“客人您有所不知，现在刚开春，沿江去往江南游玩的人真不少，人多了消耗也就大，所以这价钱嘛自然是往上提了一提，若是平常时节，价钱自是没有那么高的。” 顾亦点点头，原来是旅游旺季。 “行，三个人两匹马，马要喂好料。”顾亦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 出门在外，该省省该花花，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能当冤大头上赶着给人送钱不是，所以顾亦觉得有些方面还是要多留意一下的。 小厮看到顾亦出手那么阔绰，当即笑容满面的接过，他看到顾亦身边还跟着两个女眷，又多问了一嘴，“客官是要两间房啊还是一间，一间房的套房我们也是有的。” “两间。” 顾亦回道，男女有别，住一间房终究有些不妥，而且有些事情也不好在别人面前展露出来。 “好嘞，客官这边请上船，上等厢房两间！” 小厮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接着便有人牵过他们手中马匹，带顾亦三人上船。 船身不是很大，中小型的客船，大概也就能容纳三十来人的样子，顾亦等人上船后都去了最顶层的厢房，那儿风景最好，也少吵闹一些。 顾亦打量了一下房间设施，还不错，岂码看起来也舒舒服服的。 从房间里出来后顾亦站在最上层的围栏边眺望这条宽大的江河。 安澜江，西起雪域雪山，东入东海的一条几乎横跨整个大安版图的主流江脉，沿着这条江脉的主流，分支河流都养活了不少人口，也使得大安朝廷根据这条江水脉络兴建了不少重要的商业码头和交通设施。 顾亦正在观赏着风景呢，忽然听得楼下甲板处传来喧闹声，不禁皱眉往下看去。 “我不管你们，今天老子就要住上等厢房。” “要不是来得晚了没有赶上那大船，你以为老子会坐你这破船吗！” “老子不管，那你就把人赶出来，老子就要住上等房！” 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正在甲板上对着一个中年人大呼小叫，而中年人只是一个劲的点头陪着笑。 船上房间的人几乎都被吵闹声所吸引，纷纷走出房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桑璃和田野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桑璃问道：“怎么了顾大锅，下面怎么那么吵？” 顾亦说道：“估计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二世祖在耍泼皮吧。” 顾亦觉得这种人是最难以理解的，明明家庭条件优渥，这辈子不愁吃喝，但总就是不安分，喜欢搞点事情，你说他蠢吧，他又知道不能惹惹不起的人，你说他不蠢吧，他偏偏大多数惹的都是惹不起的人。 总结来说就是欺软怕硬的腌臜玩意，看着就碍眼。 估摸着是顾亦一语成谶，那年轻嚎了几嗓子后发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他抬头吼道：“看什么看！他娘的，都想死是不是！” 其他人闻言都缩回脑袋，不敢再往下看去，都怕惹祸上身。 顾亦本也不想多惹一身腥，但奈何缩得有些慢了。 “你！”那年轻人叫道。 顾亦一顿，向下望去，只见那年轻人正指着自己。 见顾亦望了过来，年轻人大声说道：“对，别看了，就你！” “有事？”顾亦眉头一挑。 “你住的是上等厢房吧，滚下来，给大爷我住！” 顾亦没有说话，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他娘的！我和你说话呢听见没！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信不信老子弄死你都不用吃半点官司！” 见顾亦无视自己的话，年轻人当即有些跳脚。 第91章 家里有点实力 顾亦眼睛微眯，这人如此嚣张跋扈，半点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想来平日也是作恶多端。 他刚想把这年轻人扇去江里冷静冷静，一间房门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吵吵什么呢，打扰小爷睡觉。” 楚清川一脸不悦的走出房门。 “嗯？顾兄，桑璃姑娘？” 刚走出房门的楚清川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栏杆边上的顾亦桑璃等人。 “楚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桑璃看见楚清川也是一愣。 看见楚清川，顾亦点头道：“楚公子，好巧啊。” 楚清川愣了一下随即走了过来笑道：“真是山水有相逢啊，昨天刚一别，今天又再见了。” 桑璃说道：“你不是和你先生回去了吗？” 说起这个，楚清川当即就一脸愤懑，“那家伙昨天说有事得先回去了，叫我一个人自己赶回去，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和那谁搞到一起去了！真是见色忘徒啊，回到书院我一定要在院长面前参他一本，公费泡妞！” 昨日楚清川回到客栈时，王怀风正好在和一个女子交谈，楚清川对那人有点印象，好像是藏花谷的长老，见楚清川刚好回来，王怀风就扔给他一叠银票，随后就跟着那女子一起走了。 发泄完一通的楚清川继续说道：“然后我就想着反正也不是那么着急了，就在城里玩了一天，今一大早就到这边渡口坐船来了。没想到又遇到了你们，还真是有缘。” 听完楚清川解释，桑璃恍然，她问道：“你也去姑苏？” 顾亦对桑璃说道：“灵麓书院就在姑苏。” “没错，你们也去姑苏？”楚清川点头，随后又反问道，他只以为几人去往江南的其他州呢，没成想还是同路？ “嗯，顾大锅说去姑苏。”桑璃说道。 “那敢情好啊，咱们顺路！”楚清川笑道：“等到了地方我做东，请你们游遍整个姑苏城。” 从此地前往姑苏，就算是水路也要坐上八九天的路程，如今遇到熟人顺路，楚清川觉得最起码不是那么无聊了。 几人在有说有笑的聊着，一个年轻的小厮跑了上来走到他们身边弯腰陪笑道：“几位客官，叨扰一下。” 几人闻声望去，正是之前招呼顾亦他们上船的那个小厮。 顾亦问道：“小哥有何事？” 那小厮有些尴尬的笑道：“客，客官，下面那位公子想住上等厢房，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与那位公子......” 他观察着顾亦的神色，见他逐渐皱起眉头，连忙继续说道：“掌柜的说了，不白让，银子全退给客官，再给客官安排个最好的中等房，一切开销全部免费” “做生意哪有买卖既定，事后反悔这样的道理，你们就不怕砸了招牌？”顾亦没急着回答，开口反问道。 “让什么让，不让！你看我们像差那三瓜两枣的人吗！”一旁的楚清川开口道，他是听清楚了是咋回事了，原来是楼下那小子想强占顾亦的房间啊。 小厮闻言嘴角有些发苦，他苦着脸说道：“几位有所不知，那位乃是江南道布政使大人的公子，平日里在这两江之地极其的嚣张跋扈，恶名远扬，奈何有他父亲这层身份，无人敢惹他。” “掌柜的也是惧怕他，所以才命小的上来与公子说道说道，望公子能够通融一二。” “江南布政使.......”顾亦目光闪烁。 作为一地的布政使竟纵容自己儿子欺压百姓鱼肉乡里..... “哼！区区从二品的布政使，真是好大的官威。”楚清川听完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去告诉他，灵麓书院学子楚清川在此，想让我朋友让出房来，让他亲自上来磕三个响头！” 小厮一愣，“灵麓书院学子？”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楚清川见小厮迟迟没有动静，出声喝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小厮连忙拱手，慌忙的跑去找掌柜的。 桑璃都看呆了，“你那么嚣张啊？” 楚清川嘿嘿笑道：“书院有点背景，家里也算有点实力吧，马马虎虎，马马虎虎而已。” 顾亦没有出声，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小厮走到在发着怨气的年轻公子旁，他自然是不敢完完全全的把楚清川的话说出来的，只得重新修饰了一遍告诉两人。 王行简等了半天等来了小厮的这一通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掌柜的听完后，不免也有些觉得难做，一个是朝廷大官的公子，一个是极负盛名且被朝廷看重的灵麓书院，他两边都不敢得罪。 掌柜的只能陪着笑说道：“王公子，这灵麓书院的楚公子如此说了，您看......” 看着王行简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继续说道：“公子若是不屑与之产生矛盾的话，小的可以安排别的客人腾出房间来。” 船掌柜行走商场多年，学得一身长袖善舞的本领，更是靠着多年来习得的生意经，能在这被世家大族把管的漕运上吃上一口饭。 此时两边自己都得罪不起的情况下，先问发难的主，如若他执意得罪，那说明背后关系比对面硬，那自己也无甚后顾之忧。 如若不愿得罪，自己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两头都不得罪。 “公子，灵麓书院深受皇帝陛下看重，其院长更是为当朝太子太师，而且那楚公子，似乎是出自姑苏楚氏。” 此时站在王行简身旁一个护卫打扮的人低声说道。 一般人可能不了解，但作为这些大官的家臣扈从，这些个护卫都要清楚朝廷和江湖上的一些大小事，以提醒自己主子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王行简听闻此言，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他虽骄纵惯了，但却也不是傻子，跟随父亲来到江南道已有一年，自然是知晓灵麓书院和姑苏楚氏的分量。 犹豫片刻后，他咬咬牙说：“本公子今日不想生事，便不与他计较了。” 掌柜的长舒一口气，忙不迭的去安排其他上等客房。 对那些没有硬背景的人来说，与其得罪一方大官，不如退而求其次的接受些好处，而且船掌柜给出的条件也不亏，住哪不是住。 第92章 这人怎么傻傻的 坐船到姑苏城大概要八天左右时间，刚开始第一次坐船的桑璃还无比兴奋，但到第三天的时候就感觉有些无聊了。 “唉，除了江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了。” 栏杆上桑璃撑着个脑袋幽幽叹气。 “桑璃姐姐，吃糖不？” 田野站在他身边，拿着包零嘴递给她。 “顾大锅说了，糖吃多了牙会坏掉的。”桑璃接过田野手里的糖吃了起来。 “我很少吃的，倒是桑璃姐姐小心要坏牙哦。”田野笑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坏牙的。”嘴里咀嚼着甜滋滋的糖果，桑璃看向远处的平川。 她家乡的风景也是一望无际的，只不过这里是平地，家乡那边都是大山，少女眉头爬上淡淡的愁绪，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离家两个月了。 “想家了？” 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顾亦走了过来并排站立，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同样望向远处的风景，开口说道：“这里比之南疆如何？” “顾大锅去过苗疆吗？” “不曾。” 桑璃开口说道：“这里很宽，苗疆没有那么宽，到处都是山，不过也很好看。” 说起家乡，她的眼神焕发起神采，脸上不觉的浮现出笑容来，“早上的时候山里都会起雾，当太阳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会穿透大雾照进来，整个山里面全都是金色的，很好看的！” “山里面还有许多野果，若是在山林里迷了路也不用担心被饿到，到处都是吃的，不过有的也不能吃，是有毒的。” “小时候我贪吃，在林里采了朵非常漂亮的蘑菇，吃完后阿娘和我说话我都能看到有字嘞，好神奇！” “还有山上的动物也是有好多好多.........” 一说起家乡和阿娘，少女的话就变多了，话匣子打开完全停不下来。 顾亦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回应，他眼神柔和的看向少女，少女的脸上明明是洋溢着笑容的，但顾亦看得出来，她其实很伤心。 说到最后，少女渐渐的不再言语，她下巴抵在栏杆上，脚下滚滚的江水映在眼眸之中，她轻声开口。 “有些想阿爹阿娘了。” 顾亦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陪着两人一同吹着江风。 两大一小，所观的景一样，所思的各不同。 王行简自住进厢房后极少出来，似乎是在房间里待得久了，今日想出来吹吹风透透气，在栏杆边望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回房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清脆嗓音。 他寻着声音绕了一圈，出了转角就看见了在栏杆边站着的顾亦三人。 “是这家伙？” 看见顾亦，王行简偷偷的往两边看去，并没有看见楚清川的身影，这让他放心了不少，说实话，如果没有必要他还是不想和楚清川产生什么矛盾的。 “既然那姓楚的不在......”他看向顾亦，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的目光。 王行简向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哎呀，这江上的空气本来还是蛮好的，怎么一出门就闻到了一股馊味。” 顾亦三人转头望去，顾亦只是瞟了一眼就回过头，没有搭理他。 桑璃和田野的眉头微蹙，他们单纯的觉得这个人很讨厌。 见没人搭理自己，王行简又靠近了些，在隔着三人几步的栏杆边上站定。 “走近了些那股味似乎更重了。”他自顾自的说道，而后转过头看向顾亦，“难道是兄台你身上的穷酸味太大，熏到我了？” 顾亦依旧没有理他，独自赏景。 见顾亦不搭理自己，王行简重重的哼道：“什么身份，敢和大爷我住一样的上等房。” “你这龟儿子说谁呢！信不信老娘把你丢江里面！” 桑璃终于是忍不了了，开口怒道。 见那青衫人没说话，反倒是一个女子开口，王行简眼中尽是鄙夷。 “你还是男人吗，竟然不如一个女子，话都不敢说，我看呐.....你”他转过头来想嘲讽顾亦一番，“....好漂亮......” 本想着嘲讽一番顾亦，但回头后他这才看清开口说话的那女子容貌。 少女清纯又带着野性的长相，一袭紫色无袖劲装衬得腰肢纤细，肤如藕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扎成马尾，在江风里随风摇曳。 特别是身上散发的那股子野性，完全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温婉，但却别有一番滋味，让人眼前一亮。 王行简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桑璃，忘了自己原本是想过来找茬的。 “喂！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见那人傻啦吧唧的痴傻模样，桑璃皱眉喝道。 “啊？”王行简终于回过神来，“姑，姑娘。” 他拱手行礼道。 桑璃喝道：“姑什么娘！叫姑奶奶都没用，给我道歉，要不然把你扔下去喂鱼！” 王行简立马弯腰道：“对不起，我......” 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来找茬的，怎么就道起歉来了。 他直起腰，捂嘴轻咳了一声以缓解尴尬，“那个，嗯，今儿个天气有些冷，大爷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看。”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只是在走之前还偷偷多打量了桑璃几眼。 桑璃也是一愣，见王行简就这么干脆的走了，她嘀咕道：“这人怎么傻傻的。” 顾亦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心里暗自念叨着，“苏无忧，有人看上你媳妇咯。” 只是他心里有些疑问，这年轻人刚才的作态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虽然是直勾勾的盯着桑璃看，但眼神里却并没有什么邪念，就像是孩童看见心爱的玩具一样，眼里只有喜欢，而且是那种干干净净的喜欢。 “似乎并不像船家说的那么坏？” 顾亦暗暗思索，随即又打散这些念头，单从这一点来说证明不了一个人的好坏，人心难测，只要别惹到自己等人头上顾亦也不想搭理他。 匆匆回到自己房间的王行简还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都是桑璃的模样。 他闭上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睁开眼缓缓的吐出口气，目光黯淡，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唉～” 第93章 江湖不该如此 船行在江上的第五天，天光破晓，水面上满是升腾的雾气。 桑璃和田野两人窝在房间里，她们早已起床，只是不想出去，江面上的风景早已经看腻了。 两人百无聊赖的聊着，桑璃忽然就问起田野来。 “小野，你前几天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 前几日她看见小姑娘老是苦着一张脸，自己那时候心情不是很好，就没有太在意，如今想到了便开口问了出来。 听到问话的小姑娘眉头抖了一下，随即闷闷说道：“先生此行要把我送到灵麓书院求学了。” 在剑神山上要下山的前一晚，顾亦找到田野，说下山以后就会往江南走，那里有他的朋友，到时会把她交给自己的朋友教导。 小姑娘听顾亦要丢下自己，当即就紧绷着小脸，眼泪打转，既不说话也不摇头。 顾亦笑着说道：“先生这又不是要丢下你，只是你还小，先生又是个懒货，不能时时教你读书的。” 小姑娘抽着鼻子哽咽回答：“那就不读书了，我跟着先生就行，去哪都好。” 顾亦闻言轻轻照着她的脑袋敲了个板栗，微微板起脸说道：“不读书怎么行呢，都是要读书识字的。” 小姑娘默不作声。 顾亦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先生当然喜欢身边有人陪着呀，但你现在还小，总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个事，有些东西我能教给你，但更多的东西是我无法教的，你总会长大的。” “我那个朋友啊就在灵麓书院，就是那个姓楚的公子求学的书院，你看楚公子他厉害吧？” “厉害。”小姑娘抹着泪点头道。 “对嘛。”顾亦笑道：“我那朋友啊在灵麓书院是当先生的，到时你去了，也会变得像楚公子那样厉害的。” “可是，可是我不想变得那么厉害嘛。”小姑娘委屈，“变得厉害了先生就不会管我了......” 顾亦轻轻一笑，拉着小姑娘坐下，他正了正神色，开口问道：“先生问，你只管回答，不用担心先生生气。” 田野小手紧紧的攥着衣角，点头坐直。 “为什么跟着先生？”顾亦的第一句话。 “因为先生救了我，娘说过，得人恩果千年记，我想跟在先生身边伺候先生。” 顾亦点点头，又问出第二句。 “你现在跟在我身边能做什么？” “帮先生洗衣做饭，刷碗，跑腿......” 小姑娘用力攥着衣角的小手指节都有些发白，她越说声音越小，直到眼泪流了满脸。 “先生，我真没用，只能干些先生不需要的活.....” 小姑娘抹着眼泪，伤心的哭着。 顾亦没有安慰她，只是又说出了自己的第三句话。 “你以后想做什么，或者说有想过成为什么样的人？” “没有想过.....” 若是以往，小姑娘只是想每天都能吃饱饭的活着就行了，可是遇见先生以后，就只想跟在先生身边就行，至于更远的，没有想过。 顾亦摇摇头说道：“人应该有目标，既然不知道以后想干嘛，那就先从好好读书开始，明理，知事。” “你现在跟在我身边，也做不了什么，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照顾着你。” “要不这样。”顾亦笑道：“咱们来做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田野抬起头。 顾亦笑眯起眼睛，“先生可是很想见一见这天下出现一位女夫子呢。” 如今天下，即使顾亦身为大安国师，可还有太多事情力不从心，天下并不是他的一言堂，还有皇帝，百官，世家大族，若想变成家乡后世那般景象，并不是一百年或几百年就能做到的。 世俗还是那个世俗，并没有改变多少，若是让他再继续下去几百年，他有信心能做到，只是他累了，也想为自己活一活。 “女夫子.......”小姑娘嘴里喃喃着，怔怔出神。 听田野说完，桑璃摸了摸她的脑袋，“要去读书了啊。” 读书在桑璃看起来是非常无聊的，一想到自己小时候被拉着读书认字的凄惨模样，她看向田野的眼神愈发的可怜起来。 “不过我现在已经想通了。”田野仰起头笑道：“我一定要完成和先生的约定！” 就在两人聊着的时候，房间外响起一阵骚动之声。 “好像有动静，出去看看。” 听到动静，桑璃拉着田野就忙着跑去看热闹了，在船上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现在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想去凑凑热闹。 一出门就看见栏杆上站了不少人，顾亦和楚清川也在其中。 “怎么回事啊顾大锅。” 桑璃挤了个脑袋过来问道。 顾亦回头说道：“怎么出来了。” “太无聊，听到动静想来看看有什么热闹，到底是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水匪而已。”楚清川笑道。 “哦，原来是水匪啊。”桑璃有些失望，随后猛的尖叫出声，“水匪？！” 突然的声音吓了周围人一跳，纷纷与她拉开了距离，走远了一些。 “哪里有水匪，本女侠要去行侠仗义！”桑璃兴致勃勃的说道，颇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哎哎哎，别冲动。”楚清川赶忙摆手，向着江面上指去。 那里有一艘小船正靠在一边，船上有手持刀剑的数人，领头的一个大汉正在和船掌柜交谈着，两方都笑容满面，其乐融融的样子并不像是抢劫和被抢的。 楚清川解释道：“这片芦苇荡是中原道和江南道的交界处，过了这片芦苇荡就算是进了江南了。” “你现在看到的那些人就是盘踞于这个交界处的水匪，专门向过往的船只索要钱财，给钱才能过。” 桑璃瞪大眼睛，“人家是来打劫的，那为什么那掌柜的看上去还那么高兴。” “那也没办法呀，想吃这碗饭的，这些水匪就不能得罪，失财事小，丢命就不划算了。”楚清川也有些无奈，随即又有些好笑的说道：“不过这些人还是蛮有原则的，只是收取一个月的保费，收了保费，一个月内保你在这条江上畅通无阻，若是船坏了，还帮忙修呢。” “那这些官府不管吗？” “管过啊，但是没用，官府一来，这些水匪就往芦苇荡里钻，这里地形复杂，藏身之地天知道有多少，官府来了几次没有效果，渐渐的也就不来了。” 楚清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尽是鄙夷。 “真是太嚣张了！我要去教训教训他们。”桑璃闻言怒极，就要往下走去。 楚清川拦住了他，“可别乱来啊，你要是惹出了事，吃亏的可是这些商人百姓。” 桑璃怒道：“那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 “你这次解决了自己就抽身走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楚清川无奈叹道：“惩奸除恶自己是爽快了，可日后过往之人要如何自处？世道如此啊。” 桑璃讷讷无言，楚清川说的确实有道理，只要结下了仇，日后的报复却是不死不休的。 少女有些难过，无关什么世道，她只是觉得，江湖不该如此。 第94章 杀手? 沉默了半天的顾亦终于开口说道：“这背后，有那些世族的影子吧。” “嘿嘿，顾兄高见。”楚清川听顾亦所言，嘿嘿一笑。 他小声说道：“若说这背后没有那些世家操手，我是半点不信的。要不然为何每次官府来人，这些水匪都像事先得知消息一样提前躲了起来，甚至到后来官府的人也只是草草的来走个过场，最后干脆就自己不来了。” “这条江上的油水可不少，那些吸人血的世家会容忍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食吗？这些好处最后会流进谁的口袋，懂的都懂。” 顾亦点头，一条江的商业价值是何等的恐怖，这其中肯定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藏在这江水下面没有浮出来而已。 顾亦对此也没什么办法，以前在位时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头滚滚，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不还是老样子，更别说他已经不问世事五十年了。 官官相护，阳奉阴违，与民争利，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存在着，总不能把所有人都砍了吧？虽说也不是不行，但那就得做好迎接天下大乱的准备。 水匪拿到保费划着小船悠哉离去，船掌柜目送着挥手告别，待水匪走远后，他这才转过身，恨恨道了声“直娘贼。” 船继续行驶着，越过这一片芦苇荡后，眼前豁然出现一片春色。 万重青山雾气氤氲 ，花香鸟鸣之中，船只行在碧波荡漾的水面，鹭鸟盘旋于山间，又飞掠过船弦。 “哇～”桑璃田野已被眼前景色看呆了。 楚清川在栏杆处回身展臂，笑容满面。 “各位，欢迎来到江南。” 顾亦眸中也流露出笑意，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此时此景，在下又忍不住要作诗一首。”楚清川清了清嗓子念道：“山青水绿游船间，一行白鹭掠船弦。人人都道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怎么样怎么样，还不错吧。”楚清川扬起头，闭着眼一脸喜意的等着被夸。 “桑璃姐姐你看，那座山好漂亮啊！” 等了半天没听见夸赞的楚清川睁开眼，却见桑璃和田野早跑到一边去看风景，小姑娘指着远处一座青山高兴道。 “嗯，和我家乡的山不一样欸，这里的山就好像是画里面的一样。” 桑璃点着头回道，南疆十万大山最不缺的就是山，但和江南的山比起来，却没有那么的诗情画意，更多的是庄重威严。 “什么嘛，都没人夸我。”楚清川撇了撇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顾亦，笑问道：“顾兄以前可来过江南？” “多年前来过，只是没如今这般惬意自在。”顾亦轻轻点头。 楚清川后仰靠在栏杆上笑道：“我是江南人士，自小就长在这片地方。这里好是好，只是看了那么多年也看腻了，总想着也要去别处走走。” 顾亦转头看向他笑道：“你向往的风景也是别人待腻的地方？” “哈哈哈哈，顾兄清醒。”楚清川抚掌大笑。 船行晓山之间，艳阳渐垂，照得整片江水红彤彤的，犹如火烧，月亮高挂，夜色袭来。 “大概还有三天就到姑苏了。” 顾亦的房内，楚清川等人聚在一起吃饭，楚清川喝了杯酒开口说道。 桑璃喝了口果酒说道：“终于快到了，这几天简直是太无聊。” “现在还算好了，我听以前老一辈人说过，以前更慢，但是自朝廷改良了很多技术后，现在的船速度快了许多。” 楚清川一口肉一口酒的吃着，虽然他给人的印象是那种潇洒不羁的人，但吃相却是很文雅，颇有贵气。 “到了江南，可以让楚公子当向导，带我们去游览一番。”顾亦轻笑道。 “必须的，到时候跟着我，吃香喝辣。”楚清川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顾亦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顾兄？”看见顾亦神色有异，楚清川开口问道。 “杀人了！杀人了！！” 下一刻，门外响起一阵惊恐的喊叫声。 除顾亦外的几人一惊，脸色大变。 楚清川连忙站起身，“出事了？！” 桑璃说道：“谁喊杀人了。” 顾亦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打开门，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江风就灌了进来。 “好重的血腥味！”楚清川夺门而出。 “杀人了，杀人了！” 一个黑影从走廊处狂奔而来，走到近处众人才看清是那个年轻小厮。 “救命啊！杀人了！” 年轻小厮看见顾亦几人站在门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脚步不由得又快了七分。 跑至几人近前，他的腿一软，一下子就扑倒在楚清川的脚边，楚清川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从暗处几抹寒光带着破空声朝着他们激射而来！ “小心！” 楚清川大喝一声，手摸向腰间欲拔出佩剑，可伸手摸了个空。 “该死！” 望着激射而来的几道寒光，他暗暗恨道，刚刚在顾亦房间喝酒没有带剑。 叮叮叮—— 几道清脆之声响起，桑璃已站在身前挥着短刀把射来的几道飞镖打飞。 “客官，不，大侠，救命啊！” 年轻小厮终于是回过神来，死死的抱住楚清川的大腿。 “怎么回事？”楚清川皱眉问道。 “杀，杀人了！水匪来杀人了！” 小厮惊魂未定，手指哆嗦的指着前方。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自暗处走出。 他全身黑衣，脸上戴着一张只露出眼睛的纯白面具，手持一把长刀正缓缓朝几人走来。 “想不到这船上还有高手。” 面具人的声音响起。 楚清川瞳孔猛缩，“不是水匪，是无相！” “见识挺广。” 面具人的声音响起，随后陡然一花，顷刻间出现在桑璃身前，闪着寒光的长刀直斩而下！ 桑璃反应迅速，瞬间抬起短刀格挡，刀与刀碰撞出火花，桑璃被震得后退。 还没等桑璃站稳身形，那面具人再次欺身而上，反手握住长刀向上一撩，顾亦眼疾手快的抓住桑璃后衣领，把她往后一拉，这才避过了这一刀。 楚清川顺势一脚踢向面具人持长刀的右手，长刀偏离扎进了船板，楚清川一拳朝着他面门挥出，那面具人只得放弃长刀抬手格挡。 一拳击在他手臂上，面具人往后倒退几步，他甩了甩手腕，面具下发出声音，“先天八境？” 楚清川没有回答，拧眉问道：“你们这群杀手来此作甚，莫不是来杀小爷的？” 面具男子打量着楚清川，见他身穿一袭白色儒袍，气质不凡，他随后开口道：“灵麓书院的读书人？” “怎的？杀人都搞不清目标？”楚清川嗤笑一声。 面具人没有理会其中的嘲讽之意，只是说道：“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你。” “哦？” 楚清川眉头一皱，不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谁来的？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道门板破裂的的声音，一个沉闷的落地声响起。 “我们的目标另有其人。” 第95章 夜船风波 “你们是何人！” 摔出房外重重跌倒在地的王行简惊恐的说道。 他原本在房间里好好写着字的，突然被一黑衣面具人闯了进来，提刀就砍向自己，好在他住的是套房，他的护卫听闻动静后及时赶来把他救下。 刚刚两人缠斗了一会，此刻那名护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这边的黑衣面具人手持染血的长刀，缓缓的向着他走来，自顾自的摇头说道：“原本极为容易的单子，怎么亥就被人给发现了，真的是头猪。” 他不断的往前逼近，王行简不断的往后退去，待退到背靠栏杆，王行简退无可退。 他惊怒出声，“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面具人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染血的长刀刀尖直指他的面门，还温热的鲜血滴在王行简的脑门上，让他遍体生寒。 “自我介绍一下，无相，戌。” 面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 “无相？！”王行简瞳孔猛缩，“你们是杀手组织的人！” “看不出来吗？”戌摇摇头，“那你就去死吧。” 下一刻他手中长刀猛然斩下。 当—— 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而下，王行简大气都不敢出，在那把长刀要扎进自己脑袋的前一刻，一抹寒光直直的击在长刀身上救了他一命。 “啧，怎么今晚如此不顺利啊。” 戌缓缓扭过头，看向那把飞镖射来的方向。 桑璃刚刚赶来，救下了正躺在地面倚靠着围栏的王行简。 王行简才从后怕中回过神来，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桑璃，他大喊道：“姑娘快跑！他们是杀手！” 桑璃看清地上躺着的王行简，皱眉说道：“怎么是你？” 早知道是这个家伙她刚刚就不救了，任由他被一刀劈死。 王行简像没听到桑璃说话一般，再次出声喊道：“快点跑啊姑娘，这些家伙是冲我来的，真的会杀人的！” “闭嘴吧你，吵死了。”戌长刀一甩，刀身狠狠的拍在王行简的脸上，把他拍得晕死过去。 桑璃见状心情大感畅快，她早就想那么做了。 “咳。”桑璃咳嗽一声，然后开口说道：“那什么大白面，乱杀人是不对滴，你晓不晓得。” 戌收回架在王行简脖子上的长刀，雇主是要活的，刚刚那一通也只是吓唬王行简一番而已，反正在这船上他也跑不了，其他两个同伴也还没完事，他现在倒是对眼前这姑娘有点兴趣了。 “你是何人，知不知道见过我的人都得死。”戌笑道。 “我是你姑奶奶。”桑璃掐着腰回道。 “啧啧啧，你这小嘴......”戌咂舌道：“想必一定很甜！” 他身形一闪，长刀直直的朝桑璃刺来。 ...... “小子，你两位朋友都去寻我的人了，你就不担心他们？” 和楚清川交手了数个回合，面具人拉开距离开口说道。 他叫卯，和另外三人同属杀手组织无相，此次接到的任务是在这艘船上绑一人，本来潜入时是蛮顺利的，可无奈三人中有一个猪队友。 每次出任务时那家伙都喜欢把出现在目标现场的人都杀掉，分明是个杀手，卯也不知道他为何有这种癖好。 这次在动手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一小厮撞见了，这才闹出了现在的动静。 “我倒是不担心我的朋友，倒是你们，想怎么死啊，是想让我戳几个窟窿呢，还是把你们沉江了。”楚清川轻蔑笑道。 对于桑璃他可能有点担心，但顾亦嘛.....那家伙虽然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实力，但剑神山上那风采他可是历历在目的，能弄出那般景象之人，能是普通人？ 所以顾亦在这里，他基本都没什么可担心的。 卯只当楚清川在虚张声势，他摇头道：“我们并无意与各位结怨，我们就此罢手可好？” 他说的是实在话，若是没有必要他真的不想和楚清川几人动手，对方境界不低，谁输谁赢也不好说，杀了对方倒还好，若是让他逃了.....灵麓书院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杀了人拍拍屁股就想走？”楚清川嗤笑一声，随后猛然怒喝道：“你当我读书人的身份是摆设不成！置我灵麓书院的名声于何地！让老子如何自处！” 楚清川悍然出手，掌法裹挟着澎湃内力向卯攻去。 “如此，那就看谁死吧！”卯运转内力也迎了上去。 ...... “嘿嘿，血啊，多么漂亮血啊。” 亥手持长刀站在底层的一间房内，正在迷恋的看着自己手上沾的鲜血。 他已经杀了两间房的人了，就像杀鸡一般，提起脑袋，一刀割下去，那鲜红的鲜血就会从脖子上喷涌出来，甚是美丽。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是有些病态的迷恋，刀尖划破皮肤的触感，鲜血喷溅的声音，以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全身都感到无比的畅快与兴奋。 只是他觉得美中不足的是，每次放血的时候声音都不太好听，太卡顿了。 突然他眼神一凝，猛的挥刀向后斩去，长刀如同嵌进了石缝里，止步不前，他抽了一下刀柄，纹丝不动。 “你是谁？！” 亥转过身，看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衫人，警惕叫道。 此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自己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 顾亦打量着房间内的惨状，一男一女倒在地面上，脖子处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脸上的表情很是惊恐，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乘船往江南的农人百姓。 最底层的票价并不是很贵，五百文钱，可这五百文钱或许是他们多久才能攒到的？ 顾亦看向亥的眼神古井无波，他双指一发力，长刀硬声而断，随着手指一抹，亥听见了他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片刻后，那鲜红的鲜血绽放在他的眼前，那是属于，他自己的血。 原来，放血的声音还能那么的动听啊。这是亥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顾亦丢掉手中的半截刀片，抓起亥的一只脚，如同拖着死狗一般往外走去。 第96章 你才是真的狗 另一边，桑璃与戌还在不断的交手，只是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嘿嘿，好歹我也是个七境的高手嘛，姑娘何必看不起我。” 戌长刀用力往下一压，持着短刀的桑璃咬着牙顶住。 “想来他们也差不多结束了，我就不陪你玩了。” 戌一脚踹在桑璃腹部，桑璃被踢得倒退，浑身已是没有多少气力了。 她咬着牙眼睛死死的盯着戌，这人很强，刚刚的交手就跟他说的一样，完全就是在逗她玩，如果自己想要赢过他，恐怕又得用上蛊虫，只是.....去救那样一个家伙，值得吗。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手往腰间的竹筒摸去，行侠仗义嘛，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也是一回事。 就在她即将打开竹筒时，楚清川的声音响起。 “喂，我说你的同伙都栽了，你要不要跪下求我饶你一命啊。” 楚清川手持长刀架着卯的脖子缓缓走了过来。 戌眼睛一瞪，叫道：“你怎么还失手了！” 卯干巴巴的回道：“这小子也是八境，我打不过。” “八境？！”戌闻言一惊，赶紧拿起长刀架在还在昏迷的王行简身上。 “你不要过来啊，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楚清川笑道：“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他爹。” “你！”戌闻言一滞，好像威胁这招没用啊。 虽被长刀架在脖子，卯并没有任何慌乱，他淡淡说道：“他内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 “那也是八境啊老兄！”戌叫道，人家再怎么消耗也还是八境啊，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 “亥还没有来吗？”卯并没有看到另一个同伴的身影。 “那头蠢猪估计是杀得兴起了吧。”戌面具之下的面容皱起眉头，按他们约定会合的时辰已经到了，却还没有看见亥出现。 他看向楚清川说道：“小子，我们还有一人，凭你们二人是敌不过我们的，大爷今日心情不错，放你们一马，你们只管离开如何。” 楚清川正要出言回讽，顾亦的声音却响起了。 “你们是在等他吗。” “砰”的一声闷响，一坨黑影被摔在了众人身前。 亥的尸体被顾亦扔在地上，那脖子上的鲜红伤口极为的刺眼。 “死了！？” 两人看向亥的尸体皆是一惊，一个先天七境就这么死了？从尸体上看去并没有看见其他伤口，唯有脖子那道血痕触目惊心，一剑封喉！ 顾亦走了出来，站在桑璃的身边，看向场中的两名杀手，“嗯，马上到你们了。” 戌和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惧意，但他们毕竟是杀手，很快镇定下来。 戌说道：“这位朋友，我们就此收手，两不相干可好。” “可以。”顾亦淡然点头。 “顾兄！”楚清川面色一变看向顾亦，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就这么放他们走？ “但是你们得先做一件事。”顾亦再次开口说道。 “什么事？”戌问道。 顾亦平静开口：“人死债消，你们得先去死。” 戌闻言瞳孔一缩，“真当老子怕你不成！” 他伸手拽起倒在地上的王行简，猛的朝楚清川扔了过去，楚清川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接，突然，被挟持的卯扬起后脑，一个头锤向后砸去，楚清川鼻头一痛，收手掩鼻。 几乎是一瞬间，卯顺势接过被扔过来的王行简，施展身法飞掠出船外。 戌早已站在栏杆上面，看着卯已经脱困得手，他朝几人笑道：“再见！” 他正欲施展轻功跑走，谁知道掠过他身边的卯一掌打向他的胸口，他根本没有想到卯会突然出手，被一掌拍回船上。 “我会上报你的功劳的。” 卯已经遁入夜色，声音悠悠传来。 “干你娘！！你才是真的狗！” 戌捂着胸口跌坐在地面破口大骂，毫无防备接了一掌受了内伤不说，更是错过了逃跑时机。 “去。” 顾亦张嘴轻吐一字，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脸色始终古井无波。 听到顾亦说话，楚清川以为是叫他去追呢，刚准备飞掠下船，一抹虹光穿破层层船板，极速的向前飞掠而去。 “啊！！！” 远处的黑暗中响起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顾亦转头对楚清川说道：“他已经死了，楚公子麻烦去把人救回来吧。” 楚清川震惊的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什么什么就死了？ 顾亦再次说道：“若是那人不会水性的话，你去晚了他应该也死了。” 楚清川只得先暂时放下疑惑，救人要紧，他施展身法飞掠下水面，往刚刚声音响起之处找去。 “桑璃。”顾亦又回头和桑璃说道：“你回去照看一下丫头，我有点事问问这人。” 桑璃说道：“好，你小心。” 随后便向着顾亦的房间走去。 待人全部离开后，顾亦看向跌坐在地的戌，眼神依旧平淡如水。 “大侠，您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戌讨好的笑道，目前形势对自己不利，该怂还得怂。 顾亦没有答话，他向着戌走去，伸手扯住他的后衣领，随后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戌只感觉眼前一花，突然就变得黑漆漆的了，他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看清眼前景象。 地上湿哒哒的，耳旁传来涌动的水声，身旁全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这是一片芦苇地！ “这，这！”戌看向顾亦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上一刻他还是坐在船板之上的啊！ “无相？”顾亦轻声开口。 戌一骨碌的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大侠！不！神仙！别杀我！我只是接了个任务而已，别杀我啊！” 顾亦摇头，“你要杀谁不关我的事，我只问你，无相是什么？” 顾亦有些好奇，这五十年里，现在的江湖变成了个什么样的光景，又从哪里冒出来了个无相。 第97章 无相 似乎是被吓傻了，戌并没有听到顾亦的问话，只是一个劲的在磕头求饶，脸上戴着的白色面具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略微有些猥琐的面庞。 看着戌还在不断的磕头，顾亦右脚往地面一跺，沉闷的“咚”声响起，跪在地上的戌被震翻在地。 “现在能好好听话了吗。”顾亦说道。 被震翻在地的戌终于是回过神来，但眼神依旧是惊恐的望着顾亦，他咽了口唾沫说道：“神，神仙，您说，您说。” “无相是个什么东西。” “无相，无相是个杀，杀手组织.....”观察着顾亦的脸色，戌小声翼翼的说道。 “继续。”顾亦点头。 看顾亦并没有什么异样之色，戌继续说道。 “小的本名叫徐坤，本是一个小帮派的帮主，但小的不太会经营帮派，兄弟们老跟着我饿肚子，就想着出来赚点外快好养活帮派......” 说到这徐坤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重点。”顾亦声音微微加重。 “是！”徐坤神色一正，跪直身体继续说道：“机缘巧合之下，我加入了无相，这是一个人手遍布天下的杀手组织，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谁长什么样，都用代号来称呼。” “在无相内部都用天干地支来划分杀手等级，小的只是地支杀手，代号叫戌。” “天干地支？这点人数？”顾亦皱眉。 徐坤解释道：“天干地支是精英杀手的级别，代号的话是自己取的，我是地支戌级，代号叫天狗，只是这次我们几个人行动，为了方便直接叫级别。” “无相内部有三张面具，天干为红色，地支为白色，其他非精英杀手都是黑色。” 顾亦点头，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他开口道：“这个组织创建多久了，可知道首领是何人？” 徐坤答道：“具体不清楚创建多少年，小的今年三十有五，也才是前几年刚知道有这个势力的。” “至于首领，小的级别不够，没有见过，只知道首领叫做相主。” “你们如何接取任务？” 徐坤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每一处有据点的城镇都会有一个联络点，会有人在上面留有暗号，找到暗号的人会根据留下的线索去和接头人碰头，只是大家都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谁是谁，而且据说每次接头的地方都不一样。” “据说？”顾亦听到一个关键词，开口问道。 徐坤挠了挠头，“小的这是第一次接任务，据说是这样的。” 顾亦打量着他，有些不信的说道：“第一次接任务？我怎么那么不信。” 徐坤忙摆手说道：“您别看我长得不像好人，但是我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之前在帮派也只是收收保护费，调解邻里矛盾，解救失足寡妇，要不是没有资金维持帮派了，我才不会来当这劳什子杀手。” 说着，徐坤的眼眶竟有些红了起来，他自顾自的骂道：“娘的，这第一单就失手了，出师不利啊。” 顾亦沉默了良久方才出声说道：“今晚手上有没有沾血。” “没有！小的今晚任务只是绑.......” 徐坤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一僵，自己好像......有杀了一个护卫？ “呃.....是杀了一个护卫，不过，不过.....”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顾亦，想找些借口开脱一下，但却半天没放出个屁来，因为自己没占理啊。 “走吧，以后别在干这行了，下次若遇到你行凶，就不会和你说那么多了。” 顾亦转身说道，下一刻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也不把自己当成什么正义之士看待，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所有的事情他都随心情而做。之所以不杀徐坤，也是因为他没踩到的顾亦的底线。 顾亦就这么凭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徐坤又是一惊。 “我的个乖乖，真的是神仙啊。”徐坤嘴里喃喃。 他站起身，看着地上的白色面具，随即抬起脚狠狠的踩了上去，面具被踩的稀碎，徐坤似乎还不解恨，又用脚尖使劲的碾了一遍。 “他娘的！当什么杀手，老子今晚差点死在这！呸！” 他恨恨骂道，朝着面具吐了口唾沫，“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经营帮派吧，得另外想一个生财之道了，几天不在家，也不知道王寡妇想我了没有。” 徐坤朝着暗处走去，嘴里嘀咕念叨着，随后一脚踩空，落进了水里。 “他娘的，这到底是哪里！” ———— 顾亦回到船上，见楚清川已经回来了，船上还有不少人在收拾着凌乱的局面。 “顾兄你去哪了。”楚清川看见顾亦回来了，走上前来说道。 顾亦开口道：“刚刚去追那名杀手了，不过好在解决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楚清川说道：“那人我救回来了，呛了几口水，不过没事。这里我刚回来看了一下 一共就死了底层的三人，其余人受到了惊吓，都在屋内躲着没有出门。” “我找到掌柜的让他命人打扫一下船上，等到了姑苏我再去官府通报一声。” 楚清川解释了一番自己回来后所做之事，顾亦直点头夸他做得不错，不愧是灵麓书院的贤人。 楚清川并不是似往常那般高兴，他把手里的长剑递给顾亦，“你的剑，我帮你拿回来了，不愧是剑仙，一剑就穿透了那杀手心口。” 顾亦伸手接过道了声谢，简单看了一眼剑仙，润白如玉的剑身上连滴血都未曾染上。 二人走回顾亦住处，那名小厮早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得知没有了危险后就跟着掌柜去帮忙了。 桑璃和田野正待在房内，桑璃正在安慰着小姑娘，让她不要害怕，坏人都被赶跑了云云。 其实小姑娘也没多害怕，她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再说了，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出过这间房门，自然也没见过那些凄惨景象。 “顾大锅，你回来了。”见顾亦二人回来了，桑璃喊道。 “嗯，怎么样，没有受伤吧。”顾亦点头笑道。 “没事，毛毛雨。”桑璃扬了扬肌肉。 顾亦又看向田野，“丫头没吓到吧。” 田野摇头，“没有吓到，先生有受伤吗？” “我也没事哦。” 几人相互问候了几句，已是深夜，顾亦叫他们各自回房休息，但却留下了楚清川问些话。 “楚公子对无相这个组织了解得多吗？”顾亦问道。 楚清川皱眉回忆道：“也不是很多，只是听说好像是三十年前正魔大战后没几年就出现了，直到近十年才渐渐名声大噪。” “说什么众生无相，皆是虚妄，听着倒是蛮有禅意的，但偏偏又是个杀手组织，只要钱给得够，他们谁都敢杀。” “三十年吗.....” 顾亦暗暗思索，那就是自己闭关这五十年内出现的，如今魔教活跃了起来，现在又多了个杀手组织，这江湖上还有什么是自己还没遇见的？ “这趟江湖，越来越热闹了......” 第98章 满楼红袖招 三天后，船行驶进了姑苏码头。 河道两旁尽是嘈杂之音，小贩叫卖声，勾栏乐曲声，茶楼说书声，行人喧闹声，一片繁华之景。 顾亦等人站在甲板之上，英姿吸引了不少目光驻足，那河岸两旁的勾栏之上，不少身穿轻纱薄裙，慷慨露出雪白的姑娘们不断的朝着船上之人招手，言语中尽是魅惑。 “这里就是姑苏了，怎么样顾兄，风景十分迷人吧？” 楚清川一只手斜搭在顾亦肩头，朝他挤眉笑道。 顾亦点头笑道：“风景是十分壮观的，就是脂粉味浓了些。” “哈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江南好风景啊！”楚清川大笑。 桑璃抬头看了看慷慨的一众女子，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皱眉轻轻哼了一声。 船穿过一片勾栏茶馆，缓缓停靠在码头。 楚清川率先下船，伸了个大懒腰，“还是地面踩着踏实。” 桑璃和田野两人刚踩在地面，身形突然晃了一下就要摔倒，走在最后的顾亦及时伸手扶住两人。 “在水上待了太久了，适应一会就好了。”顾亦笑道。 桑璃站稳身形，嘿嘿笑道：“总感觉地面是晃的嘞。” 楚清川转过身来笑道：“多坐几次就习惯了。” 他看向几人，“诸位，我得先去趟衙门帮着报备一下，然后再回趟家，你们怎么安排。” 楚清川得先帮着船掌柜去官府解释一番，免得因为之前那事牵连船上的众人，他有灵麓书院的身份在是方便些。 顾亦说道：“先游玩几天，好好赏一赏这江南的美景。” 楚清川点头回道：“行，那等我忙完了就来寻你们。”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桑璃问道。 “姑苏，我的地盘，熟人遍地。”楚清川嘿嘿笑道。 几人在码头边上闲聊了一会，等掌柜的和伙计牵马走过来后，楚清川和几人告辞便带着掌柜离开了。 “走吧，咱们找家客栈先住下，接着再好好逛一逛这江南第一洲。” 楚清川离开后，顾亦带着桑璃二人牵着两匹高头大马走进了姑苏城街道上。大安律法，坊间街市上非军情机要之事不得纵马，所以几人也只是牵着走。 三人沿着街道前行，只见两旁店铺林立，各种新奇玩意儿让人目不暇接，摆摊的商贩叫卖着招手，路过的担夫寻着生意，桑璃像只欢快的小鸟，左看看右瞧瞧。 她拉着田野上一刻逛着这个摊位上的首饰，下一刻又到了卖着糖人的摊子，乐此不疲。 顾亦牵着两匹马走在她们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个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肩头上挑的都是清风明月，杨柳依依，草长莺飞，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穿过了街道，走上一座横跨城中运渠的木质拱桥，一阵香风自运渠上游吹来，顾亦在桥中间牵马而停。 他回眸往运渠上游看去，两旁林立的勾栏之上，慷慨的姑娘们不断的朝着这边挥着手上的绢帕，白花花的雪景晃得人头晕目眩。 顾亦脑海里突然记起一句诗来，此时此刻，想来是非常应景的。 如今却忆江南乐， 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 “顾大锅，走啊！” 走在前方的桑璃手边拉着田野，另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芦，朝顾亦挥手高喊。 顾亦收回目光，看着少女轻声回道：“来了。” 三人在极为热闹的街市附近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上房，伙计的牵走马匹后，三人就各回房沐浴。 顾亦洗完澡后就先下楼点菜，在船上飘了那几天，基本上是顿顿吃鱼，都快把几人吃吐了，如今进城上岸了可不得尝尝这当地的特色美食嘛。 “小哥，你们客栈可有些特色吃食？” 寻了一方桌子落座，顾亦开口向店小二问道。 店小二招呼完其他客人，转过来向顾亦笑道：“姑苏的特色美食咱店里都有。” “但要说做得最绝的啊，当属是松鼠桂鱼，红烧河豚，砂锅鱼头，软兜长鱼......” 店小二如数家珍般报着菜名，顾亦的嘴角抽了抽，开口打断道：“除了鱼，其他的挑几个上吧，再来壶好酒。” “得嘞客官。”店小二记下后小跑向前台。 坐了一会儿，桑璃田野两人也走下了楼，看见顾亦后走过去一起坐了下来。 “顾大锅点了些啥菜。” 桑璃坐下开口说道。 “一些江南的特色美食。”顾亦回道。 桑璃笑道：“只要不是鱼就好。” 片刻后，店小二端了几盘菜和一坛子酒上桌。 “主菜叫花鸡，碧螺虾仁，卤鸭，东坡肉，另外还给几位客官配了些特色小菜。” “这酒名叫江南醉。”把酒放在桌上，店小二接着笑道：“姑苏城里两股风，一股胭脂风飘了半城，还有一股就是这酒香醉了半城。” “所以江南醉也得名倾半城。” “风吹酒香倾半城，那我倒是要尝尝了。”顾亦倒了满满一碗，随后拿起喝了一口。 咂吧着嘴，顾亦有些微微皱眉，怎么这酒，味道如此熟悉？ “怎么样客官，可还入得了口？”店小二笑道。 顾亦点点头，“不错，是好酒。” “那当然了，咱们姑苏的这酒还有另一款，虽然味道上差不了太多，但那可是专门上供给皇家的贡酒。”店小二傲然道。 “贡酒？”顾亦这才恍然，怪不得有些味熟呢，原来自己喝过。 皇宫内的贡酒来自大安各地，有不下十种，顾亦也不知道什么酒叫什么名字，反正每次有酒运进皇宫时，皇帝都会第一时间差人送到芝兰楼。 无他，国师好酒。 “那就不打扰客官了，您几位慢用。”店小二介绍完后就告辞离去。 “来一碗？”顾亦看着桑璃笑道。 少女拿起空碗放在面前，豪气云干的拍着桌子喊道：“满上！” ps:今天请假了一天，但是还是发一章吧，最近状态不太好，写文越来越没感觉了。刚开始写这本书只是想着写着玩的，但没想到也会有那么多人看，也是谢谢大家，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不知不觉快写到一百章了，大家的一些评论我也看到了，怎么说呢，这是我第一次写，肯定是没那么完美的我自己也知道，最开始写都是头脑一热就随便写了，谁知道能坚持那么久呢。 很多东西我都没有怎么构思好，实在是白天要上十个小时的班，晚上只有四个小时来想来写，精力确实是不太够用，只能尽量不辜负大家的期待吧，感谢诸位看官大侠，咱们大道就在脚下，行则将至。 第99章 烟雨江南 江南多雨，三百里的诗伞，遮不住春三月漏雨的青石砖。 顾亦等人已在姑苏城内了住三日，除了刚到的那天，接下来的几天基本都是在下雨。 雨也不大，淅淅蒙蒙的，和这江南水乡一样的温婉，除了待在客栈，顾亦有时候还跑去茶馆喝喝茶，听一听说书先生说一说那书中故事，听那故事中的江湖，听那故事里的故人。 坐在茶馆二楼，从四四方方的窗外望去，雾气弥漫的街道上飘着蒙蒙细雨，青砖白墙在雨中模糊不清，远远望去，如同山水墨画。 “烟雨江南，名不虚传。” 望着窗外，顾亦抿了口茶笑道。 “你说这雨到底啥时候停嘞，烦都烦死咯，尽是下雨天。”桑璃嘴里嚼着干果，一只手撑着腮帮子说道。 田野在桌上剥了一大把瓜子，也不吃，就在那里堆着。 “江南多雨，可能等会就停了，也可能明天也不会停，谁知道呢。”从田野面前抓了一把剥好的瓜子放进嘴里，顾亦说道。 “唉～”桑璃把下巴搭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楚公子也没来找我们玩，他是不是找不到我们啊。” 当时楚清川离开时拍着胸脯说姑苏是他的地盘，想找到几人轻轻松松，可这接连几日下来都还没半点动静，桑璃不由得怀疑起那货是不是真有这本事。 “桑璃姐姐别愁了，吃瓜子。”田野把自己剥好的另一半瓜子推到桑璃面前。 桑璃不客气的一口全吞进嘴里。 “嗯，楚公子他......这不是来了嘛。” 顾亦正要说楚清川可能有事要忙呢，往窗下望去时就看见他熟悉的身影。 “楚公子。”顾亦朝街上招手喊道。 下雨街上人影稀少，楚清川今日没有穿儒袍，穿了一套淡紫色的锦衣华服，打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走在街面，听见喊声，他抬头向上看去，见是顾亦，他笑意盈盈，加快脚步向着茶馆走来。 “顾兄，桑璃姑娘，小丫头。”走上二楼的楚清川向三人逐一打着招呼，没有身着儒袍的楚清川倒是少了些以往的不羁，多了些贵气公子哥的风华知性。 “几日不见，楚公子大变样了啊。”看着楚清川一板一眼的打着招呼，顾亦调笑道。 “嗯，确实不像是楚公子的性子，说，你是哪个，为什么冒充楚公子！”桑璃也皱着眉头眯眼打量着楚清川。 楚清川见两人这样揶揄自己也不生气，他拉开条凳子自己坐了下来，随后松了松腰间玉带，开口叹道：“唉，你们是不知道，这一回趟家，什么诗词歌赋要考，礼仪体态要抓，天天就给我堵在家里是一顿折磨啊！早知道就不回去了，直接去书院还好过些。” 楚清川愁眉苦脸的接过顾亦倒的茶。 “楚公子是姑苏楚氏的公子吧？”顾亦开口说道。 他这几天也不是常混迹于酒馆茶楼，听着听着就把现在姑苏的大致情况摸出来了。 江南是大安王朝最富有的一道，且世家大族也是最多，文风也是最盛的，而作为江南最大州府的姑苏，这里的世家不多，但影响和实力最为之大。 姑苏有三个大族，其中楚氏影响力最大，家中曾出过好几任大官，曾官拜一品尚书，门生遍地，更别说在这姑苏之地产业生意林立。 而现在楚氏中名气最大的则当属年轻一代的楚清川，不仅是现任家主之长孙，更是那灵麓书院的公子贤人。 听到顾亦所言，楚清川往桌子上一趴，幽幽叹气，“什么公子啊，大家族里养的金丝雀罢了。” “逃不出这无形的牢笼咯，一切都被安排好了，终其一生也只能在这樊笼里打转。” 说罢，楚清川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咧嘴笑道：“不说这些，今日我陪你们好好逛一逛姑苏城。” 看着楚清川打起精神的笑容，桑璃望了望窗外的细雨，撇撇嘴说道：“出去淋雨吗。” “哎，下雨有下雨的玩法嘛，带你们去看看姑苏的一大绝景。”楚清川神秘兮兮的说道。 “绝景？”桑璃目露兴奋。 楚清川嘿嘿点头，“保证一绝，不过得到了夜晚才好看。” 桑璃一拍桌子，“好！那咱们晚上就去！” 一旁的顾亦看着楚清川在那里嘿嘿直笑，还时不时露出丝丝的猥琐，他眉头微皱，这小子不会带去那种地方吧？ 茶馆听了一下午的书，嗑了一下午的瓜子，嘴皮都磕出泡来了，夜晚终于来临。 雨还在下着，依旧是淅淅沥沥，姑苏这个季节到了夜晚还是有些冷的，打着伞，楚清川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处湖边。 “大晚上游湖？”顾亦望着黑压压的湖面对楚清川说道。 桑璃和田野也左顾右盼，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啊，黑漆麻乌的。 楚清川没有理会几人，自顾自的撑伞朝着湖面看着。 “一，二，三。” 他蓦然开口念道。 随着他三声数数完毕，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泛起星星点点的光芒，似有万千明珠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湖面。 眼里倒映着湖上的光芒，桑璃好奇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楚清川嘿嘿一笑：“姑苏夜景，游湖画舫。” “画舫？”桑璃不解。 “就是在湖面上供人宴饮，欢歌载舞的地方，听着小曲，喝着小酒，摸着小......咳咳。”楚清川轻咳了两声，“总之嘛，是个极其好的去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蛮好玩的嘞。” 桑璃兴奋道。 顾亦扯了扯楚清川袖子，小声说道：“楚公子，带姑娘来这种地方不太妥吧，何况还有小孩子。” “哎，顾兄莫慌，都是正规场所，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楚清川向顾亦抛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说话间，一艘精致华丽的画舫缓缓驶来，画舫灯火通明，雕梁画栋，在灯光与湖光的映照下美轮美奂，船舷边站着几位手持灯笼的侍女，笑脸相迎。 “画舫来了，登船吧。”楚清川笑道，率先走了上去。 待看到桑璃田野两个姑娘也上了船，手持灯笼的侍女也是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很快恢复如常。 也不是没有姑娘来过这种地方，但小姑娘还是头一次见。 第100章 姑苏夜景，来人奏乐，舞! 众人登上画舫后，里面布置得极为雅致，桌椅皆为上等红木所制，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精致酒壶。 这艘画舫并不算大，但也能容下十来人，由于画舫刚刚开始营业，这艘画舫上并没有多少人，顾亦他们是第一批客人。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楚清川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折扇，轻轻摇着扇子，好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来人，奏乐，舞起来。”楚清川随手摘了颗葡萄吃下。 他对着顾亦三人说道：“不要客气啊，随便吃，随便喝。” 田野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桑璃则是兴奋的左看右看，抓起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塞进田野手里，自己拿起另一串葡萄吃了起来。 船已经开起来了，没有人再上船，应该是楚清川把这艘画舫给包圆了，窗外细雨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听得非常舒服，加上画舫在水面上轻轻摇摇的摆动，十分的安逸。 顾亦悠哉的喝了口酒，享受，太享受了，这才叫生活啊。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六七个衣着清凉薄纱的姑娘走了进来，管乐声悠然响起，姑娘们跟着乐曲，随着船的晃动，开始扭动身体。 “怎么样顾兄，姑苏的夜景也是极美的吧！”楚清川大声笑道。 “不错，好听！”顾亦回道，手指跟着乐曲的鼓点不断敲击着。 “哈哈哈哈，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楚清川哈哈大笑，突然拿起筷子，有节奏性的敲击着瓷碗，嘴里大声唱着： 烟雨入江南， 山水如墨染， 宛若丹青未干， 提笔然，点欲穿， 一叶轻船，风中酒酣， 想我年少，义胆侠肝， 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 楚清川跟着乐声敲击着筷子，大声的唱着不着调的词，仿佛这样撕心裂肺的喊出来，他才会觉得畅快。 “喝酒！”楚清川一抹袖子，抬手拿起酒杯就一口饮尽。 桑璃两个姑娘除了嘴里在嚼着水果，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都放在舞姬身上。 顾亦看着楚清川，好像自他从家里出来后，这个年轻人就憋了很多事情在心里，不过他不想说，顾亦也不会问，只是陪着他喝酒。 “顾兄啊！”楚清川似乎是喝多了，刚刚一杯接着一杯的猛灌，现在拉着顾亦的肩膀喊道：“小弟我苦啊！” “我不想读书，不想去那朝廷当劳什子的大官，我只想做我自己。”楚清川拉着顾亦衣袖，眼眶泛红。 “书院贤才，姑苏楚氏，哼，真以为我很喜欢这两个头衔吗，这是枷锁，都是枷锁.....” 楚清川往后躺去，一只手盖于双眼之上，嘴里喃喃：“他娘的，早知道死在剑神山脚算了.......” 顾亦说道：“不想，便不做。”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楚清川摇头苦笑。 砰——— 一道声响伴随着船身剧烈摇晃，正在跳舞的舞姬们毫无防备的摔在地上，痛呼声响彻一片，坐着的几人也被颠了一下。 “什么情况！”楚清川半坐起身。 田野和桑璃捂着脑袋坐了起来，“哎哟，撞到脑壳了。” “怎么了，撞到什么了？” “应该是撞到船了吧。”顾亦淡淡说道。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侍女慌忙的跑了进来，“不好意思几位客人，各位没有受伤吧。” 船身已是平复了下来，楚清川站起身说道：“怎么回事，难不成在这水面上还撞到人了。” 侍女摇手说道：“不是人，是一艘大画舫撞到我们了。” 楚清川一听是被别人撞了，当即就往外走去，嘴里骂骂咧咧，“我倒要看看是多大的船，敢撞小爷，简直是嚣张至极！” 楚清川来到船头，雨已经停了，他看到一艘巨大华丽的画舫横在旁边，那画舫雕梁画栋，比自己乘坐的要气派数倍。 “他娘的！走路不长眼睛啊！那么大的湖偏偏撞上老子的船！”楚清川破口大骂。 对面大船上人员骚动，不一会儿，一个华服青年出现，站在大船船头趾高气昂道：“小小画舫竟敢挡本公子的路，这黑灯瞎火的，只是撞了算是便宜你们了。” “怎么说话呢你！”楚清川闻言气急，纵身跳到船顶。 借着大船画舫的光亮，楚清川这才看清那华服青年的模样，这不是正是那日乘船入江南时遭遇刺杀的布政使大人的公子嘛。 “哟，王公子这是劫后余生，出来享受来了？”楚清川站在船顶上，抬头朝大船船头上的王行简嘲讽道。 王行简看清楚清川后也是一愣，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那日后他知道是楚清川几人救了自己，之后也是得知了楚清川的真实身份，不但是姑苏楚氏之人，更是灵麓书院的贤才。 “楚，楚，楚清川？”王行简有些结巴。 楚清川环手点头，“不错，正是你爹我。” 听到楚清川说话口无遮拦，王行简指着楚清川怒道：“楚清川，就算你救了我一命，也不能如此辱我吧！” 楚清川抠了抠耳朵，撇嘴道：“这湖面上哪里来的狗叫呢？” “你！”王行简气得直哆嗦。 “发生了何事楚公子？”顾亦等人也走了出来，桑璃好像听到有人在吵架，出声问道。 “没事，就是碰到了烦人的苍蝇。”楚清川朝几人笑道。 桑璃看着横在自己等人面前的巨大画舫，她惊讶的张大嘴巴，“哇，这谁的船那么大啊！” 楚清川摇头笑道：“不知道，应该是条狗的吧。” “楚清川！你过分了！”船头上的王行简忍无可忍，朝楚清川开口大喝。 “还有人在啊？”桑璃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往上看去，却见一个熟悉人影站在那里。 “是你？你叫啥来着.....”桑璃看向王行简，皱着眉头思索他叫啥名字。 王行简看到那女子原来是桑璃，顿时也是反应过来，是了，除了那位姑娘，谁还会说着一口南疆口音的话。 他顿时就变得有些气弱起来，“是姑娘啊，我叫王行简，上次多谢姑娘救我，上次没能好好答谢，今日正好有缘遇见，请让我务必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说着说着，他抱拳朝着桑璃一拜。 “哎哎哎，老子不是人呐，顾兄不是人呐，我们难道没有救你吗，你这色胚怎的就只要报答桑璃姑娘？！”楚清川指着王行简鼻子骂道。 王行简却是置若罔闻，只是看着桑璃，心里暗自呢喃，原来她叫桑璃啊。 第101章 又见面了 “怎么了王公子？” 一道人影走到王行简的身边开口问道。 王行简回过神来，对着来人拱手，“杨兄怎么出来了。” “听得外面有些吵闹，就出来看下，没事吧？” “还好，只是撞船了，没有人受伤。”王行简回道。 “几个意思，就这么耗着啊，小爷我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见王行简和谁在那里自顾自的聊起来了，楚清川皱眉嚎道。 “这是？”杨姓公子微微皱眉。 王行简有些尴尬，他说道：“那人叫楚清川，楚氏之人，也是灵麓书院的贤才，之前在回江南的途中出手救过我。” 他脸色郁闷，继续说道：“今日不巧，正好撞上了他所乘之船。” “楚清川！”杨姓公子眼睛一亮，故作怒状，“这人真是太咄咄逼人了，不就一艘小船，怎的如此小气，看我去如何教训他！” 说着便要露头出去与楚清川辩驳一二，王行简赶忙拉住他，“杨公子息怒，此人虽嘴毒了些，但人不坏，息怒息怒啊。” “莫要拦我，今日我定要教训教训他！” 杨姓公子站到船头，用折扇掩住半张脸，对着下面的楚清川开口喊道：“你.....”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一人开口打断了。 “咦，杨公子，你怎么在上面！？”桑璃惊讶出声。 这人站出来的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这衣着装扮体型和杨页极其一致。 杨页拿着扇子的手一抖，他看向桑璃，嘴角扯了扯了，这都能看出来？ “呃，又见面了各位。”他把扇子挪开，尴尬笑道。 刚刚还想捉弄一下楚清川的，谁知道那么快就被识破了。 王行简欲拦住他的手一顿，他们认识？ “哟，这不杨公子嘛。”楚清川一看是个熟人，眉头一挑，嘴上也是毫不客气，“怎么跟这坨搭上了？莫不成你也是这一丘之貉？” 王行简正要开口反唇，杨页拦下了他，看着楚清川笑道：“楚兄好像今日心情不太好啊。” 楚清川环手闭目淡淡开口，“喝酒喝到一半被打断了，不尽兴啊。一不开心，就难免管不住这嘴。” “哈哈哈哈。”杨页大笑，作出个邀请的姿势，“若是给小弟面子，就赏脸上来一叙。” “杨兄邀约自是不会拒绝。”楚清川睁开一只眼睛看向王行简，“不过那坨王公子怕是不欢迎哦。” 在心仪的女子面前被三番两次的挤兑，王行简已是面色涨红，但他看了眼身边的杨页，见他面色平静淡然，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他咬着牙，强颜欢笑拱手道：“楚公子既是杨兄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欢迎，望楚公子能赏脸。” 楚清川闭着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嗯，行，那本公子就应了杨兄邀约。” 他蓦然睁眼，身体向前飞掠，脚尖在大船船身轻点，瞬息间就已站至大船船头。 “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啊杨兄！”楚清川张开双臂就要献上一个大大的熊抱。 杨页满头黑线，拿出折扇顶住了他的胸口，翻着白眼说道：“你这哪有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楚清川也不恼，嘿嘿笑道：“人在江湖，那就是江湖儿女嘛，在意那么多礼节作甚。” 不过他看到站在杨页身旁的王行简，嘴角的笑容就收回了，朝他冷哼一声。 杨页没有理会两人在那相互鼓眼，继续朝着下面拱手道：“桑姑娘，顾兄，烦请上来一叙。” “我还以为杨公子把我忘了呢！”桑璃咧嘴一笑，几个纵身便也跃上船头。 顾亦轻轻点头，拉起一旁的田野，“那我们也去玩玩吧。” 脚下微微发力，衣袍鼓荡，就这样从下往上飘然落到船头。 杨页眼睛一亮，还带着人都能那么飘逸，他不由得鼓掌称赞，“顾兄好轻功啊！” 顾亦淡然一笑，“顾某可能也就这轻功身法拿得出手了。” 看着顾亦谦虚回答，杨页目光灼灼，剑神山上万剑朝如今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更别说他这在场亲眼见过的当事人。 杨页摇头笑道：“顾兄怎和青玄道长似的。” “什么意思？”顾亦回道。 杨页和楚清川对视一眼，随即一起大笑出声。 “谦虚～” 众人进了船内，不得不说，这大船上的配置就是不一样，不但气派比之那小船高了数倍，就连在船上看到的风景都不太一样。 丝竹管乐之声响起，但却没有舞姬起舞，众人只是借着湖面上的夜景下着酒。 “那么大一艘船，你们就不安排点舞曲？莫不是看我们来了，命人藏起来了吧。”楚清川喝下一杯酒，朝着杨页揶揄道。 自众人上来落座后就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王行简开口道：“并非是藏起来了，之前也并无，一直都只是杨公子我二人在谈事。” “哦～”楚清川装作恍然点头，看向王行简，他开口笑道：“杨兄的人品我倒是信得过，不过你王公子的恶名嘛，在这江南几州可是传开了的呀。” 楚清川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王行简的为人，仗着自己父亲是一地布政使，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横行霸道。 据说他有一次路过乡下，看见一寡妇长得极有滋味，随后起了歹心，趁着夜色便命人闯入那寡妇家强行绑人，后来那寡妇就再也没回来过，多半是被玩腻了抛在哪处乱坟岗了。 这种富家子弟的荒唐行径多得很，楚清川也是极为反感这类人，这也是他为何一直针对王行简的原因，他竟然把这种人渣给救了下来？早知道那天就让他淹死了。 被楚清川呛了一句，王行简如鲠在喉，没有再出声。 “杨兄为何会和这种人渣搅在一起？”楚清川开口向杨页不解的问道。 杨页斜眼看了看默默低着头无言的王行简，摇头轻声说道：“家中有往来，让我们这些小辈的多接触。” 楚清川滋溜的又喝了一杯，悠悠叹道：“那真是苦了杨兄咯。” 王行简的腮帮子咬的鼓鼓的，他觉得有些牙疼。 杨页看向王行简的目光中透着些许悲哀，桑璃嘴里塞着东西，一头雾水的看着几人。 顾亦看着神态不一的众人，轻轻抿了口酒。 读书人的嘴就是不一样，呛。 第102章 公子!出事了! 众人一时间只是喝酒，气氛有些尴尬。 杨页先开口打破沉默，他问道：“顾兄和楚兄怎会带桑璃姑娘和小姑娘来这种地方？” “杨兄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这又不是什么龌龊之地，坐船游景，喝酒赏夜此等雅事，女子为何来不得？”楚清川说道。 虽说画舫在世人印象里和青楼没什么不同，都是那等做着皮肉生意的风尘之地，可这其中却还是有着不一样的，就和青楼之中也有女子卖艺不卖身一样，这些个湖中画舫大多都只是单纯的喝酒听乐赏舞。 听得楚清川如此说，杨页摇头失笑道：“这样想来那是我刻板了，自罚一杯。” 楚清川抬手和他碰了一杯，笑道：“所以把人都叫出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那就听楚兄的。”杨页点头含笑，朝着王行简使了个眼色，王行简就起身下去安排了。 这一幕被顾亦看在眼里，一地布政使之子都要看其脸色行事，看来这杨公子身份也不一般呐。 没多时，一群衣着薄纱的舞姬全都走了上来，管乐之声响起，她们也随之翩翩起舞，楚清川大感满意，接连干了好几壶酒。 其他人倒是也在看，但没有楚清川般不羁姿态，杨页只是跟着乐曲声时不时的点着头，王行简基本没有在看舞姬，而是一直用余光偷偷瞄着桑璃。 桑璃正忙着大快朵颐，时不时的看上两眼跳舞，但好似没有她面前的美食吸引人。 顾亦不由得感慨，这些公子哥当真是会享受，想自己年轻那会，哪里来的这些条件嘛，整天都恨不得一个人变成三个人来用，哪有这些时间来寻欢作乐。 后来年纪慢慢的长，国土越来越大，日子也越过越好，但要操心的事也越来越多，就更没时间去寻求享受了。 “生活啊～”顾亦喝了口酒，江风拂过，有些惬意。 就在众人沉醉于舞曲之中时，杨页忽然凑至顾亦耳旁说道：“顾兄这几日在姑苏玩得可开心啊？” 听着杨页突然的问候，顾亦笑着回道：“这几天都有下雨，不曾去到哪里游玩，所以今天这不就跟楚公子出来看夜景了嘛。” “夜景？”杨页皱着眉头颇为不解，这湖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哪来的夜景。 顾亦没有解释，只是嘴角挂着不明意味的笑容。 杨页不再去想，他继续说道：“这姑苏风景是极好的，惬意缥缈，没有京城那般庄重压抑，若是可以，真想就在这边住下了。” 顾亦说道：“杨公子是京城人士？” 杨页点点头，顾亦随后回道：“京城确实压抑。” “顾兄去过京城？” “曾路过。” 听得顾亦曾路过京城，杨页又笑道：“若是哪天顾兄再路过，可以在京城多玩几日，虽然气氛是比不得这边自在，但作为一国之都，却是比任何地方都要繁华的。” “景色也是极好，景点也多，特别是京城里的那座芝兰楼，气象宏伟，直入云霄，乃是我大安国师的修道之地。” 顾亦点头，“嗯，下次再去的话，顾某会去看的。” “顾兄来时我若是在京城的话，可以给你当向导啊，整个京城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随处可去得！”杨页手一挥，一脸豪气干云的说道。 顾亦觉得有些好笑，他不禁出声笑道：“皇宫也能去？” 杨页动作一滞，脸上表情也僵住了，他收回手悻悻说道：“皇宫，皇宫嘛......那自然是去不了的。” 顾亦抿了口酒，看向杨页的眼中目光流转，似笑非笑。 看着顾亦那略带着调笑似的目光，杨页的脸忽的一红，手忙脚乱的拿起一杯酒喝下以此来掩饰尴尬。 咚咚咚咚的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一道如杀猪般的喊声响起。 “公子！公子！” 乐曲声骤然一停，舞姬们也纷纷停下了动作往楼下望去。 楚清川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几人纷纷回过神来，听着那道声音越来越来越近。 “公子！公子啊！出事了！” 一个矮胖的人影跑了上来，呼哧带喘的跑向正坐着喝酒的几人。 “李管事？”王行简看向这人皱眉开口。 李管事是他家中的一个随从头头，专门负责他外出事务的衣食住行，平时自己忙着的时候他一般都不会打扰的，现在怎么如此慌张毛躁。 李管事扑通一声跪在王行简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道：“公子啊！老爷他！老爷他！” 王行简一听到他爹，心里顿时一惊，连忙追问，“我爹他怎么了？！” 但那李管事一抽一抽的哭着，在那里老爷了半天，愣是没有把话完整的说出口。 王行简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怒道：“给老子好好说话！我爹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一巴掌的力度可不小，李管事的脸上当即就浮出了通红的巴掌印，但这也让他冷静了不少。 他哭着说道：“公子啊！老爷被抓了！入了官府的大狱了！” “什么！”王行简豁然站起身，他双目圆瞪，死死的盯着李管事，“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人也不知道啊！只是家中有人前来通禀，说方才老爷在家中被衙门和玄衣卫的人上门缉拿入狱了！”李管事哭着说道。 王行简身体晃了一下，还好被杨页拉住袖子，“别慌，先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行简茫然无措的看着杨页，但见他用坚定稳重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不禁踏实了许多，深吸一口气，王行简朝他拱手道：“在下先回家一趟，杨....兄告辞。” 杨页朝他点点头，王行简轻轻点头，朝顾亦楚清川桑璃几人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待得王行简离开后，这些舞姬乐师也都被一一遣散，场中只剩下了顾亦几人。 “哎呀，看来是贪官落马咯。”楚清川向上抛了颗花生米用嘴接住。 杨页闻言无奈摇头，“楚兄误会啊，王公子他.....也是有苦衷的。” 楚清川耸了耸鼻子，没有理会。 顾亦眼睛微眯，细细思索，一地布政使入狱，可不会只是因为贪污这点事，这其中应该还有重大之事，可能牵扯到了朝堂局势，或者是一方大员。 又一道脚步声响起，一个老者缓缓的自船下走了上来，他走到杨页身边站定，好奇的打量了眼顾亦，随后便对着杨页躬身。 “公....子。”他抬头环视在场众人一圈，对着杨页用眼神询问。 杨页摆摆手，“有什么事就说吧，都是我朋友。” “是。”老者微微躬身，随后直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江南道巡抚孙淼谦，死了。” 第103章 王君尧 “什么！” 杨页脸色一变。 老者说道：“就在方才传来消息，江南道巡抚孙淼谦遇刺身亡，一众有相干的官员都被下狱调查了。” “遇刺身亡？”杨页面色难看，“一个朝廷的钦差大臣，遇刺身亡？！” 楚清川也站起了身，“死了一个朝廷官员而已，杨兄你怎的如此激动？” 杨页闻言一愣，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他重重的呼出口气，“抱歉，这事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我这也是怕于我家里面不利。” 他看向几人继续说道：“今晚招待不周对不住各位了，实在是事发突然，我也得回去看看，先告辞了。” 向顾亦几人告辞后，杨页带着老者匆匆离开了。 “事情看来麻烦喽。”楚清川摸着下巴。 桑璃咽下一颗提子，随后问道：“啥子人死咯，看他们一个个那么慌张。” 楚清川摇摇头，随手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也起身离开。 “要变天喽，我也得回去了，估计这几天又去不了书院了，咱们回见啊顾兄。” 楚清川也走了，只剩下顾亦三人。 “顾大锅，啥子情况哦？”桑璃挠着脑壳，好好的，怎么都走完了。 顾亦站起身叹道：“一入朝堂深似海，我们也走吧。” 凉夜风来袭，青衫袖微摆，画舫已经靠了岸，顾亦望向深空，眸光深邃。 “钦差遇刺，布政使入狱，江南道......” ———— 江南道巡抚在姑苏遇刺身亡已经传开了，现在整个姑苏都已经戒严了起来，每日都有官府巡街之人在各处巡查，身着黑色制服的玄衣卫也在四处奔走。 自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结束后，战鹰回了京城述职，徐今安被调任为江南道姑苏总旗官。 “命苦啊～走到哪都有事情发生，真他娘的扯淡。” 嘴里叼着根野草，徐今安正躺在房顶上面晒太阳。 他来到姑苏已有五天了，来的第一天看到江南如此美景，原以为自己就要开启养老摆烂，插花弄玉的生活了，谁想到第二天江南道巡抚就遇刺身亡，好死不死还是在姑苏。 如今已经过去四天了，徐今安又是刚来此地，对这地方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都还没搞清楚呢，就被上头施压快些找出凶手。 他只能先把那些有接触过的地方官员缉拿入狱后，再慢慢的拷问了。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是出了次大太阳了。”挪了挪身子，徐今安闭着眼嘀咕着。 在他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日光浴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头儿！头儿！” 徐今安闭眼嚷道：“叫魂呢，老子还没死呢。” 常威，一直跟着徐今安的下属，徐今安被调到姑苏时也把他一同带了过来，两人相处得久了，用起来比较顺手。 常威跃上房顶，见徐今安还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连忙凑上前去，“头儿，招了！招了！” 徐今安睁开一只眯着的眼睛看着他，“谁招了？” “都招了！”常威兴奋的笑道。 “都招了？”徐今安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怎么，全是凶手不成？” “不是，他们招的都是指认同一个人为凶手！”常威说道。 徐今安眉头一皱，“全都指认一人为凶手？” “没错！所有大小官员，全部指向一人！” “谁？” “江南道布政使，王君尧！” 徐今安坐起身，眉头紧锁，他不断的摩挲着下巴，“王君尧？” 江南道刚设立巡抚两年，下辖属官就包括布政使，虽是官阶相同，但官职上还是巡抚为上官。 “全都认为是他杀了孙...孙....，那谁？”一时间想不起来那巡抚叫啥，徐今安也不说名字了。 “孙淼谦！”常威点头继续说道：“据姑苏知府及属官和按察使司各官员所说，布政使王君尧和巡抚孙淼谦之间存在很大的政见不合，讨论政务时经常驳逆上官，对于巡抚孙淼谦的一些政令，布政使王君尧常常暗自擅自修改。” “有不少官员还举报，王君尧贪污受贿，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还纵容其子鱼肉百姓，横行霸道乡里。” “所以巡抚孙淼谦准备以贪污不尊王法之罪，欲把王君尧除下马之时，被对方抢先下手了。” 听完常威所说，徐今安眉头皱得更深了，虽说听上去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杀人动机也很明显，听上去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也太明显了吧？对于那些混迹官场的人精来说，会露出这么多的马脚吗？ 所以徐今安觉得，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走！跟我去一趟大牢。” 徐今安翻身下了房顶，朝着玄衣卫大牢走去，如今官府各重要官员都已经被羁押入狱，衙门那边的大牢定是不能关的，防止有人通风报信，所以只能全关入玄衣卫的大牢。 走进昏黄的只用火把照着亮的地牢，一片片含冤的喊叫声四起。 “大人！冤枉啊！下官是冤枉的啊！” 走过一扇扇牢门前，里面不时传来一些官员的喊冤声，不过都是一些沾了点裙带的小官，大鱼在最里面关着。 徐今安没有停步，继续往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吵闹声就越小。 这些上了年纪的大官们都各自卧在自己牢内的席塌上，或坐，或卧，或闭目养神，虽然形象上是邋遢了点，但那身上的为官气势却是丝毫不弱，根本不像是入了大欲之人。 徐今安只是微微瞟了几眼，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着，待他走过后，那些大官们都眯起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徐今安停了下来，他站在用精钢打造的牢门前，看着里面一个身穿白色囚服，头发花白的老头面朝墙壁背对着外面盘腿而坐。 徐今安摆了摆手，一旁的常威拿出一串钥匙打开牢门，徐今安跨步走了进去。 “江南道布政使，王君尧？” 看着那面朝墙壁的中年男子，徐今安悠悠出声。 男子没有反应，闭目不言。 徐今安见怪不怪，在牢房里四处观察起来，“这江南道真不愧是大安最富庶之地啊，就连这牢房都和其他各道的不一样，你看这些床架，地砖，就连墙壁都粉刷上了。” “怪不得会滋生出那么多贪官呢，你说是吧，王大人？” 第104章 偶遇 王君尧依旧闭目不言，任凭徐今安如何在那夸夸其言，他都丝毫没有反应。 徐今安见状也不气恼，他走到王君尧的床架上坐下，轻笑道：“听说王大人还有个公子？仗着王大人的名头在外那是为非作歹，横行无忌啊，就是不知王大人走了之后，令公子该如何自处啊？” “哦！”徐今安突然一拍脑门，摇头笑道：“小子倒是忘了，如若王大人罪证坐实了，谋杀朝廷钦差，这可是连坐之罪，令公子恐怕也得下去陪王大人了。” 王君尧面上无悲无喜，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却终于开口说话。 “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王君尧说话之声中气十足，语气不卑不亢。 见他终于有所动静，徐今安摇头笑道：“怎么算威胁呢，如今所有人都指认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千夫所指啊王大人。” “哼，本官未曾做过，有何惧之！”王君尧冷哼道。 徐今安摇摇头，“你说不是你做的不算，他们说是你做的也不算。此事还得查，但时间恐怕不会太多了。” 他看向王君尧，面上满是认真，“王大人，本官并不清楚你的为人，当然，也不清楚你们姑苏所有官员同僚的为人。虽然很多人都说是你杀了巡抚，但本官却不信，所以我觉得得亲自来走一趟。” 说着，徐今安站起身，“我在玄衣卫任职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看人的本领不说百分百，但也是练出了几分火候。我不知道王大人是不是一个好官，但看起来人应该是不坏的。” 王君尧听到这话，缓缓睁开双眼，他转过身，终于第一次正视起这个年轻的玄衣卫总旗官。 “你来此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 即使身在牢中多日，王君尧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他看着徐今安，淡淡开口。 徐今安双手环胸，直视王君尧的眼睛说道：“自然不止，王大人，我虽觉得你并非凶手，但所有人却都指向了你，若要洗清冤屈，你需将这两年来江南之事细细说来，不得有半分隐瞒。” 王君尧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凶手？”他摇摇头，双眼之中隐隐含泪，“哪有什么凶手，只有输家罢了.....” “输家？”徐今安眉头蹙起，“王大人所说何意，何为没有凶手？” 王君尧盯着徐今安，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之色，他说道：“徐大人，你刚来江南道，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趁现在还牵扯不深，能抽身就赶紧走吧。” “你什么意思？”徐今安问道。 王君尧说完，又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不再言语，任凭徐今安如何追问，都未曾传来半点动静。 徐今安双眼微眯，细细琢磨着王君尧说的话。还牵扯不深？看来此事不简单，恐怕牵扯到了许多人，输家...... 如今在牢房内也不好多想，徐今安打算等会出去立马开展调查，他对着王君尧背影拱手抱拳，“下官先走了，王大人.....好自为之。” 徐今安离开后，王君尧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里饱含着愤怒，无奈，绝望，哀伤，最终都化成了一道沉沉的叹息。 回道衙署，徐今安一脸肃穆的对常威说道：“查！这江南道有大问题！给老子查明白了！” “是！”难得见徐今安那么认真的常威连忙拱手应道。 “这些人也有大问题，暂时不要用他们，带我们自己人去查，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徐今安眼睛眯起，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君尧的话容不得他不小心，这件案子牵扯必定很广，怎么样都小心一些为好。 常威领命离去，徐今安独自在院内来回踱步，嘴里喃喃念叨着一个人名。 “王行简.....” 王君尧之子王行简，自来到江南之后便变得乖张跋扈，欺男霸女，经常伙同一些权贵子弟溜鸡斗狗，鱼肉百姓。 可是据查出来的资料记载，在未曾来到江南之前，王行简声名不显，并未是如此恶劣之人，甚至还有极少的传言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待人谦和。 难道来到江南这繁华富裕之地便被迷失了心智，暴露出了本性？徐今安苦皱着眉头，非常的不解。 “唉，脑壳疼啊，老子本来就懒，现在还让我来动脑子。”徐今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嘟囔着。 他一向秉承着能动手就少动脑的原则，这也让他在玄衣卫中有了一个绰号，冷面修罗，意思是只知道暴力的莽夫。 但是徐今安觉得他只是不想动脑而已，并不代表自己脑子就不好使啊，既然能暴力解决，还费那脑力干啥。 兴许是用脑有些过度了，徐今安觉得应该去喝上两杯提提神，顺便探访一下底层百姓，他出了玄衣卫衙署，朝着城内热闹的酒肆茶馆走去。 “嗯，这空气中的酒香是香了些，但总感觉就是没有那些楼里的姑娘吸引人呢。” 徐今安走在大街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眼睛却瞟向远处的勾栏之中。 他伸手掂了掂自己的钱袋，随后不舍的移开目光，自嘲一笑，“江南销金窟啊，凭老子这点俸禄扔进去，估摸着排号都排不上，怪不得有那么多贪官呢。” 慢慢悠悠的往前走着，似是心有所感，在一家酒肆门前徐今安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只见一袭青衫正坐在窗边喝着酒，眼睛不时看向不远处的勾栏。 “他也在此地？”徐今安一愣，瞧见之人正是顾亦。 精打细算的论起来的话他们也是熟人了，徐今安觉得有必要和顾亦打个招呼。 只是他还没有行动，顾亦却是先一步开口了，“哟，这位大人，那么巧啊。” 他正喝着酒呢，忽然就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锁定自己，往下望去，正好就看见了站在街道上的徐今安在傻愣愣的看着自己。 “好巧啊兄台。”徐今安回过神来，抱拳笑道。 顾亦说道：“相逢即是缘，要不上来喝两杯？” “正有此意，在下刚好嘴馋了出来找酒的，哈哈哈哈。” 徐今安哈哈笑道，在顾亦邀约下走上了酒馆。 “兄台怎会来姑苏了？” 落座后，徐今安开口问道。 “诗人的一句春不晚，我这不就到了真江南嘛。”顾亦给他倒了碗酒，开口笑道：“所以我就想来看看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可以啊兄台，文采斐然啊！”徐今安睁大眼睛，抚掌笑道。 “大人说笑了。”顾亦摆手道。 徐今安举起酒碗说道：“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还不知兄台名讳呢，我叫徐今安，不必叫我大人。” 顾亦也一只手端起酒碗，“顾亦。” 两人酒碗轻轻磕碰，随后一饮而尽。 徐今安抹了抹嘴，随后一脸坏笑的看着顾亦说道：“方才我见顾兄一直在看那边勾栏，莫不成顾兄也想过去大杀四方？” ps:今晚过后就2025了，大家准备去哪里跨年呐，有准备去大杀四方吗。（小声：我说的是去网吧包宿。）( ?° ?? ?°)? 第105章 天下熙攘，为利来往 看着徐今安作出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顾亦难得哈哈笑道：“徐大人也是位性情中人？” 徐今安闻言羞赧道：“就是囊中羞涩，渡不得佳人。” 顾亦笑着摇头，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随后问道：“徐大人何时来的姑苏，不在天云州任职了？” 徐今安放下酒碗，咂吧着嘴道：“别提了，简直是倒霉死了，刚在中原道那边忙完就接到了调令，本想着来姑苏这边当个总旗混混日子，谁知道事情也那么多。” “升迁了是好事啊。”顾亦回道。 “祸福相依啊。”徐今安晃着脑袋。 顾亦把酒碗放下，悠悠开口说道：“徐大人是为了那事烦心吧？” 徐今安顿了一下，眯眼打量起顾亦，“顾兄消息挺灵通啊。” 看着徐今安，顾亦微微一笑，“灵通吗？这不是整个江南道的人都知晓了？” “果然。”徐今安脑袋一垂，随后双手挠头有些抓狂喊道：“烦死了！都快普天皆知了老子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无头绪？”顾亦眉头一抬，巡抚被杀这么大的事情不说官府，玄衣卫竟没有头绪？ 他看着自顾自喝着酒的徐今安说道：“玄衣卫乃朝廷最为出色的精锐，这案子都没能查出头绪吗？” “唉～不瞒顾兄，在下刚刚到这边上任，任命书都还没下来就发生了这档子事，交接都还没来得及，现在能用的人手就手底下四五个弟兄。”徐今安说道。 顾亦听后皱眉，“官府的人没有协助？玄衣卫也不听调令？” 徐今安哂然一笑，“指望衙门这帮人怕是想多了，姑苏这边的玄衣卫，在没见到江南道玄衣使前我还不能信。” “玄衣使不在姑苏？” “不在，正和江南道总督一起在州府呢，说是什么近身保护以防不测。” 说完，徐今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表情透着些许玩味。 顾亦默然不语，暗自思索。 如今出了这等事，江南道玄衣使作为一地总指挥，竟然不急着调查，近身保护？一地总督身边兵力何其多也，用得着一个宗师近身保护吗？ 顾亦开口问道：“那可曾查出什么线索？” 徐今安看向顾亦，见他有些关心此事，眯眼笑道：“顾兄很是关心这事？” 见徐今安有着试探之意，顾亦也不畏缩，老神在在的饮了口酒，“国家大事匹夫有责嘛，再说了这事要是没有解决好，顾某在江南也不好肆意游玩，去哪都要遭到盘问，总是不舒心的。” 徐今安闻言点点头，好像是这个理，他也没有多想，正好也借着有人吐一吐苦水，他叹道：“审是审出来了，不过没什么鸟用，我就奇了怪了，为何所有官员都指认江南道布政使，难不成是这老家伙人缘不好？” 顾亦眼光一闪，又是这江南道布政使？自己来江南这段时日，虽然没见过其人，但却耳闻不少，其子嚣张跋扈，如今他本人被所有人指认为凶手？ 徐今安继续说道：“不过我方才去见过他，他本人似乎也不像那种欺世盗名之辈，反倒是有点嗯.....铁骨铮铮？” 这是徐今安对王君尧的第一印象，那老头给他的感觉确实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欺世盗名之人，甚至还有些凛然正气。 顾亦听后微微一笑，如若徐今安所见所说不假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给徐今安满上一杯，开口笑道：“顾某有些拙见，不知徐大人想不想听？” “哦？顾兄有何高见，直说便是。”徐今安接过酒碗道了声谢，开口回道。 顾亦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开口，“徐大人所说不假的话，这种人要么就是城府极深，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是为心机深沉之辈。” 徐今安点点头，“继续。” 顾亦再次开口，“要么就是此人真是一身正气，为人正直，问心无愧。” “那为何几乎所有官员都指认他？”徐今安皱眉不解。 顾亦喝了口酒，轻轻放下酒碗，“且抛开他为人究竟如何不谈，就说在这官场之上，能被排挤的人始终都有一个共性。” “什么共性？” “利益。” 顾亦看向徐今安，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能被所有人排挤，只能说明这人与其他人不是一个利益群体，或许是不愿同流合污，或许不是一个派系。既然不是一个利益共同体，那就会得罪其获利之人，自然是会遭到打压甚至是清算，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但在此刻，他一定得是凶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么说，徐大人明白吗？” 徐今安眉头紧锁，“你是说，他有可能是被陷害的？可这多人......” “徐大人不也是刚到姑苏不久嘛，风土人情见过了吗？官员架构了解了吗？官员执政如何，作风如何？手底下人办事态度如何？每一块地方的势力都盘根错节，更何苦这世家林立的江南？” 顾亦轻轻嘬酒，清风盈袖。 徐今安恍然惊醒，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想到了在地牢里王君尧和他说的那句话。 “没有凶手，只有输家。” 他有些不敢往下想，如若真是这样的话，这姑苏，甚至是整个江南道，已然是自有一片天了。 徐今安看向顾亦，脸色极其复杂，这人三两语就把整个局势给分析得七七八八了，或许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 看着徐今安一双锐利眼眸闪烁不定的看着自己，顾亦笑道：“顾某闲来无事瞎琢磨的，徐大人不必当真，按自己想法办事就行。” 徐今安摇摇头，神色肃穆，“不，顾兄你说的有道理，这江南道的水，着实有些深了。” 顾亦一挑眉头，“这江南道的水深关你何事？你不是只负责查案的吗，找出凶手就好了，何必要把枝连根拔起。” “枝拔出来了，树就倒了，有多大的气力，扛多粗的树干就行。” 言外之意，一但所有肮脏浮出水面，那就乱了，有多大的腚就穿多大的衩，其余之事，自有其余之人解决。 徐今安起身拱手抱拳，“多谢顾兄点拨。” 顾亦摆摆手，无须客气。 “只是还有一事，不知如何下手。”徐今安继续说道，眼中没有了漫不经心的态度，满是郑重。 “听闻布政使有一子，嚣张跋扈目无王法，结交纨绔子弟欺男霸女，如今他父亲入狱，群狼环伺，虎视眈眈呐。”顾亦没有问何事，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的开口念叨着。 徐今安眼睛一眯，“多谢，徐今安铭记在心。” 徐今安道谢后匆匆离去，顾亦已经提醒他了，他得赶快行动起来，如若这条线索被人下手斩了，一切将尘埃落定。 徐今安走后，顾亦一人独自酌酒，目光又望向了远处的勾栏。 不多时，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在一众女子的拥簇中走了出来，满面春风扶摇摆手。 清风吹过，酒桌上置有几粒碎银，顾亦已没了踪影。 ps:上夜班了，更新可能没那么强了，抱歉，当牛马真的太累了，呜呜呜(*?????) 第106章 好兄弟，讲义气 张任是布政使司的从七品都事，虽说也是一位“大官”，但在整个江南道官僚体系来说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边缘人。 张任本是姑苏张氏的旁系子弟，以往是个地地道道纨绔子弟，后来靠着家族里的蒙荫在这姑苏谋得一官半职，几乎就是当甩手掌柜，平日里最喜欢的还是逛逛勾栏斗斗鸡。 顾亦之所以会盯上他，是因为他是王行简在这江南地界结交的权贵子弟，两日时常相伴勾栏听曲，斗鸡遛狗。 虽说顾亦现在不管朝堂之事了，但如今身在此地，也难免想看看这件事是个什么发展，看看如今的天下变成了怎样一锅粥，而从王行简入手，是最为合适的。 “半点朱红万人尝～哥哥夜夜来当新郎～” 吊儿郎当的走在路上，张任嘴里时不时哼着露骨的小曲，对过往的女子投去调戏的眼神。 “嘿嘿嘿，少爷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跟在他旁边的扈从嘿嘿笑道。 张任白了他一眼，说道：“少爷我憋了两天了，难得出来释放一下，不得高高兴兴的？” 随后他又摇头叹气，“可惜咯，只能来这勾栏尝些庸脂俗粉。” 如今当了官，他收敛许多了，只去逛逛勾栏，放在以往，路上的哪个女子若是被他看上了，当天晚上就会有人去那女子家中请她上门做客。 穿过热闹繁华的街市，张任两人进入人烟稀少的区域，这片都是达官显贵住的地方，外人一般不会进来，因此十分静谧。 “张狗啊，你说少爷我要是不当这劳什子官该有多潇洒啊，以往夜踹寡妇门，那日子才当得上是有滋有味。” “如今披了这身官皮，做点事都要遮遮掩掩的，咱们家里边又不缺钱不缺人的，真不知道那些老头让我当官作甚。” “说起来好久没见到王兄了，还是他懂我，有这么一个有共同喜好的朋友还是不错的，就是他胆子小了些。” “听说最近他爹被抓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时间出来玩，没他陪着倒少了些乐趣，还怪想他的。” 走在前面的张任一摇一晃，嘴里自顾自的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后面走着的张狗。 “张狗，张狗？本少爷跟你说话的，你他娘的聋了？” 唠叨了半晌的张任没有听到张狗的回话，拧着眉头骂骂咧咧。 “不是，我说你.....” 张任还是没有听到回话，骂骂咧咧的扭头往后看去，嘴里的话刚喷到一半，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耳边流水声不断，风刮得衣服猎猎作响，张任悠悠转醒，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什么情况？” 他试图活动身体，却发现全身都毫无知觉，动弹不了半分，眼前漆黑一片，似乎是自己被什么东西套住脑袋了。 “醒了？” 一道男声在一旁响起。 “你是谁！” 张任惊叫出声，试图让身体动起来，却毫无反应，仿佛头以下的身体都消失了一样，只有脑袋能活动。 “别白白费力了。” 那道声音继续说道。 张任虽是纨绔子弟，但也不是草包，短暂的惊慌过后也是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被绑架了。 顾亦正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拿着酒葫在饮着酒，看着被他打晕后绑来的张任。 张任平复了一下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但还是有些颤抖的开口道：“这位兄台，你是谋财还是害命？” “我若谋财如何，害命又如何？你现在在我手上，怎么样不都是我说了算？”顾亦轻笑出声。 本来还有些慌的张任听到顾亦这句话后，莫名的心安了许多，他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兄台想问点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顾亦有些诧异，这家伙不笨呐。 张任继续说道：“在下虽愚钝，但听兄台的话咱们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若谋财应是直接索要赎金，若是害命的话，不会把我绑来的，应是直接动手了。我斗胆猜测，兄台应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或知道什么。” 听完张任的话，顾亦也不禁微微点头，果然，这些大家族里的子弟都不是蠢人。 顾亦说道：“还挺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闻言张任悄悄的松了口气，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放松了，他猜对了，对方只是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他开口道：“兄台有何事，但说无妨。” 顾亦没急着问话，而是说道：“风很大吧？” 虽然不清楚顾亦说的是什么意思，张任还是点了点头，“很大。” 顾亦继续说道：“听见周围的水声了吗。” 张任仍然一头雾水，“听见了。” “你身前是一个断崖，旁边就是断崖流水，若是接下来有半点假话，你就等着从这落下去吧。”顾亦淡淡开口。 脑袋被蒙住的张任心头一跳，感受着周围吹着的风和耳边的水流声，他的脑袋里浮现出自己此刻待着的场景。 一处离地几十甚至百丈高的断崖上，自己就躺在崖边，只要稍微有所动作，就会跌入那万丈深渊，想到此处，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想往后挪去，但却感受不到身体，整个人被莫名的恐惧包裹着。 张任牙齿打颤，有些结巴的开口，“兄，兄台，这，这不至于吧。” “我问，你答。”顾亦的声音压低，骤然变得冰冷。 张任一个激灵，“你说，你说。” 见他老实了，顾亦开口问道：“王行简可认识？” 张任不再耍花花肠子，老老实实的回道：“认识。” “关系如何？” “还，还行。”张任听到问的是王行简，回答过后不由得多问了一嘴，“兄台，你和王兄.....王行简有仇？” “不该问的别问，他为人如何。” “他和我一样，都是个有爱心的人，我们经常一起救济失足少女的。” 顾亦摇摇头，走到张任身边，像拎小鸡似的一把给他提了起来，“你还挺讲义气。” 顾亦提着他的手微微晃动，“不过我看你也是真想下去了。” “别别别！”张任急得大叫，“他就是个人渣，色胚，混账！经常当街强抢民女，夜踹寡妇门，好赌成性！要不是他爹是布政使，早就死八百遍了！” “对了！他还是个不孝子，听说他和他爹关系不好，每次见面就吵架，一吵架他就跑出来和我们一群人喝酒！他奶奶的！每次去勾栏喝酒他都只要清倌人，尽留些残花败柳给我们！” “兄台！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你若是真跟他有仇我可以帮你啊！” 被顾亦提溜在半空，张任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心里已经恨死王行简，都快把他底裤给扒了出来。 你他娘的报仇找他去啊，找我是几个意思啊！？ 第107章 人言我知而已 “不孝子？”顾亦说道。 “是啊！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坏得流油呢！兄台！不，大侠！你是不是要为民除害！我可以帮你！” 张任急得满头大汗，虽然身体没有知觉，但是脑子里已经想象到自己被提在山崖外的场景，只要对方一松手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由不得他不惊慌。 顾亦继续问道：“那布政使又是什么品性？” 张任一愣，怎么还问到王行简他爹了，难不成是想要灭门？ 不过他嘴里还是回道：“他都下狱了，你说能是什么好人。” 顾亦的手稍微一松，感受到脑袋往下坠了一下的张任亡魂大冒，连忙大喊出声，“我不知道啊！我只见过他几次！” 顾亦眼睛微眯，手不断的晃来晃去，“作为他的下官，只见过几次？” 感觉到自己被荡来荡去的张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确实只见过几次，平日里只去点卯，然后就找地方玩乐，关于那个布政使真的没什么交集的！” “不过......” “不过什么。” 张任继续说道：“不过我听家中长辈说起过他，他那人似乎不好对付，仗着和巡抚大人的关系好，处处与我们作对。现在巡抚大人都死了，他估计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顾亦听到关键字眼，问道：“他们关系好？” “反正听家里长辈说是这样的，不过现在巡抚大人死了不也说是他干的嘛，这些个大人物的弯弯肠子我们怎么会了解。” 顾亦听后手松了下来，若有所思。 脑袋磕到地面的张任吃痛，但一颗心却是安定了不少，看来今日自己不用死了。 但他没有瞧见顾亦盯着他那漠然的眼神，继续开口说道：“大侠你要是想找他们家报仇的话我可以帮忙的，我在这姑苏地界虽然不算什么人物，但家里还是有点势力的，暗地里动点手脚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要大侠你开口，我回去立马就安排，你觉得如何？” “大侠，大侠？你在听吗？” 独自言语的张任没有听到顾亦的回话，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 “大侠？大侠？你还在吗？” 张任急得大叫，但始终还是没人回应他，顾亦已经走了。 刚刚顾亦在思考要不要顺手把他杀了，但想想还是先缓一缓，这人虽是一个祸害，但好歹也是姑苏三大世家之一的张氏族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的话难免局势会更加混乱，先暂且留他一命，保不齐接下来还会有用。 等了一会，确认顾亦已经离开了的张任不由得破口大骂，“他娘的！把老子丢在这里，老子怎么回去啊！动又动不了！你他娘的最好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 躺在原地分毫不能动弹的张任潸然泪下，他一想到自己被丢在这个山崖边，万一一不小心就滚下去了，自己这美好的一生就会到此结束。 “他奶奶的，不是人啊，又不是我得罪的你......” 张任流着委屈的泪水，嘴里不断重复呢喃。 认命的躺了一会儿，他似乎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尝试着活动手脚，虽然还不能完全使唤，但确实已经是渐渐感觉到了。 他不禁心头一喜，绝处逢生啊！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身体的控制权逐渐回来了，张任不敢有大幅度动作，只是轻轻的把套在自己脑袋上的头套摘了下去。 眯着眼缓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看清眼前场景时，他一张脸变得阴沉无比，随后破口大骂。 “我淦你姥姥！” 他眼前哪里是什么高悬百丈的山崖，哪有什么飞流直下的断崖水，他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条小河边，河边风大，听到的水流声也只是河里的流水罢了，远远的还能看到姑苏城的城墙轮廓。 这只是城外一条僻静的小河道而已，他被耍了。 顾亦回到客栈，桑璃和田野正在百无聊赖的吃着零嘴，小姑娘还好，一直在姑苏待了那么多天，去书院求学的事情也暂时缓了下来，她还是有些小雀跃的，因为这样就能和先生待得更久一些。 桑璃就比较郁闷了，刚来姑苏那几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雨，现在好了，不下雨了，开始戒严起来了，去哪里玩都不方便。 “唉，无聊啊，无聊啊。”嘴里嚼着零嘴，桑璃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眼里仿佛失去了光。 一旁的田野安慰道：“桑璃姐姐别愁嘛，开心一点。” 桑璃有气无力的回道：“咱们来这里也有十天了吧，天天就窝在客栈里面，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顾大锅也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整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干啥。” 说起顾亦，桑璃不禁有些埋怨，自那次从湖中画舫回来后，他就把自己二人丢在客栈里面，整天的外出。 “先生，先生可能是在找法子出城呢。” 听到桑璃对顾亦有些小抱怨，田野不自觉的就想为自己的先生辩护一二。 “咳，谁在偷偷的说我坏话？” 房门外响起顾亦的声音，他一回来就正好听到桑璃在抱怨，不禁有些好笑，看来这丫头当真是太过无聊了。 “先生！” 听到顾亦的声音，田野赶忙起身，噔噔噔的跑去开门，一身青衫笑容和煦的顾亦正负着手站在门口。 “没有人说先生的坏话，先生听错了。” 看到顾亦，田野也是急忙说道，她也不想让先生误会桑璃姐姐。 顾亦笑着伸手轻轻按了按小姑娘的脑袋，随后轻声开口，“我能进去吗？” 田野没有回答，而是回过头看了一眼桑璃，靠在木椅上的桑璃说道：“顾大锅回来了，进来坐吧。” “先生请进！” 田野回过头，满脸笑意。 顾亦微微一笑，随后跨步走进两人的房间。 他来到窗边站定，看着楼外街市上依旧热闹的景象，虽然巡抚死在了姑苏城，但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却并没有多大影响，顶多就是会时常受到盘查，整个姑苏城只许进不许出。 对百姓来说无非就是治安变严了而已，你若要问他们巡抚是谁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在他们的认知里，天底下最大的就是皇帝，然后就是衙门里的知县大人了。 看了一会，顾亦开口说道：“很无趣吗。” 桑璃还是有气无力的答道：“简直是无聊透顶了，我们什么时候阔以离开嘛。” “不知道，但想必应该快了吧。”顾亦回道，据今天徐今安所说，这江南道发生的事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集团利益而已，只要关键之人死了，这案子也就结了，这些人只是在等一个契机罢了。 桑璃皱着眉头抱怨道：“都怪这巡抚，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这个时候死，害得老娘都没得出去耍。” 顾亦听后无奈一笑，这丫头在那南疆之地长大，那地方对于朝廷和这些官员的概念是极其模糊的，在收拢南疆的几十年里都还曾多次闹出叛乱独立。 顾亦说道：“现在坊间的传言你们都听说了吗，你们觉得是不是那个布政使杀了巡抚？” 桑璃撇撇嘴，一脸无所谓，“这我哪知道，人那么多，每张嘴巴说的都不一样，听听就得了，又不是我杀的。” 顾亦点点头，随后看向田野问道：“你觉得呢？” 田野忽然有些紧张，她觉得这是先生在考教自己，犹豫着开口说道：“嗯.....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桑璃姐姐说的对，众口铄金，我们听到的只是别人说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顾亦点头，双眼移向窗外的人群之中，嘴里喃喃：“是啊，我们知道的，只是别人想要我们知道的.....” 第108章 楚清川的烦心事 看着顾亦好像对这件事挺上心的，桑璃不禁问道：“顾大锅你想这事作甚，再怎么样也不关我们的事。” 顾亦回过头来看着她笑道：“事分好事坏事，人分好人坏人，有时候想得多些，可以让我们更好的去观察这个世道，以解其中之理。” 桑璃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想那么多岂不是很累，还是简简单单的快乐一些，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我觉得这才是这世道上最大的道理。” 一旁的田野小声的接着话，“吃饱是最大的。” 顾亦一愣，随后竖起大拇指点头笑道：“嗯，有些大道至简的味道了。” 三人正聊着，突然从客栈楼下传来喊声，“顾兄，顾兄，顾亦！” “是楚公子的声音。”桑璃侧耳说道。 顾亦点头，随后走出房门，“楚公子，顾某在这。” 听到声音的楚清川走上楼，看见顾亦正站在走廊上。 看着有些低沉的楚清川，顾亦开口道：“楚公子这是心情不好？” 楚清川走过来，蔫巴巴的说道：“别说了，走，陪我喝酒去。” “喝酒？”顾亦说道。 楚清川一把扯住顾亦的袖子，“就问你陪不陪吧。” 顾亦看着楚清川，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几天不见，一见面就拽人喝酒。 顾亦笑道：“喝酒可以，你请。” 楚清川闻言翻了个白眼，拉起顾亦就要走。 “等等。”顾亦打断了他，扭头朝房间喊道：“桑璃，小野，出门吃好吃的了。” “咻”一下，桑璃田野两人就出现在了门口，笑容满面，“好呀好呀！” 这几天待在这里可把桑璃给憋坏了，难得可以出去玩，正两眼放光的盯着楚清川。 楚清川顿时打了个寒颤，桑璃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楚公子你慢点喝，酒全漏了。” 酒楼包间里，桑璃看着哐哐喝酒的楚清川说道。 “酒是好东西啊，喝少了能助眠，喝多了能忘忧。”楚清川一抹嘴，继续往自己酒碗里面倒酒。 桑璃闻言嘴角一抽，“你喝一碗就漏了半碗......” 与楚清川那狂放豪饮的姿态不同，顾亦就显得文雅许多，岂码没有漏掉一滴酒水。 顾亦放下酒碗开口说道：“到底什么事让你拉着我们出来陪你买醉。” 桑璃似是想到了什么，好奇又揶揄着说道：“受情伤了？是不是薛姑娘给你来信了？说你们不合适，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她可是还记得当时楚清川是如何邀请薛洛瑶花前月下吟诗作赋的，后来两人分别时还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楚清川白了桑璃一眼，又猛灌了一口酒。 “真被我说中了？”桑璃见他没有说话再次开口追问。 楚清川打了个酒嗝，拍着胸脯说道：“我楚清川是什么人，岂会为这点小事伤心，再说了，天底下有哪个女子能拒绝得了我，没有的事！” 桑璃嘴巴一撇，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唇无声的在念叨着什么。 “唉。”楚清川叹了口气，有些苦恼，“还不是因为江南道巡抚被杀一事。” “这怎么了，和你有关啊？”桑璃夹了块大棒骨给田野，自己也拿了一块啃了起来。 顾亦闻言也看向他，楚清川是楚氏族人，这事情应当也是波及到了他自家。 楚清川从桌上拿起半截青瓜，边啃边说道：“那晚我回家后，家里就在开家族议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二叔和那下了狱的布政使是好友。” 楚清川就着青瓜下酒，说出了这几日来的烦心事，那晚他回家后，家中所有长辈都聚在一起议事，气氛十分凝重。 见楚清川一身酒气的回来，他爹楚天河皱着眉当头便训斥，“怎的一回家来便是天天喝酒，书院就是这样教你的？” 楚清川一脸无所谓的走了过去，看也不看楚天河一眼，径直走到上首位坐着的，一个老态龙钟，气场肃穆的老人身前弯腰一拜。 “见过爷爷。” 起身后又对着周围一圈的中年男人施礼，“二叔好，三叔好，四叔好，王叔，刘伯.......” 问候完一圈的人，楚清川斜眼看了眼楚天河，随即便扭过头去不再搭理。 楚天河已然是早已习惯自己逆子这副德行，虽咬牙切齿，但并没有发作出来。 坐在庄严靠椅上的老人便是楚家这一代的掌舵人，楚氏家主楚柯。 楚柯看到自己的大孙回来了，露出和煦慈祥的微笑，“川儿回来了，又去哪里玩了呀。” 楚清川嘿嘿笑道：“回爷爷，川儿去找朋友喝酒去了。” “哦？”楚柯笑眯眯的看着楚清川说道：“可是同张、沈那几家的娃娃？” 楚清川不屑的撇嘴道：“就那几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货色，我去书院后就甚少与他们有交集了。” 楚柯嘴里张、沈两家就是这江南道三大世家中的另外两家，年少时楚清川常常与其几家的少爷公子一起玩耍，只是后来去了灵麓书院求学，读书明理之后便与那些狐朋狗友渐渐少了来往。 楚柯老怀畅慰，点头抚须笑道：“嗯，看来我们川儿成了书院贤才，是懂事了不少啊，以后那些撵鸡逗狗的事情可做不得咯。” 楚柯看着楚清川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这孩子不仅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子，模样生的好，人也聪明机灵，更重要的是性格特别对自己的胃口。不像其他儿孙，见了自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楚清川挠头嘿嘿笑了几下，看见其他的叔伯脸色都非常肃穆，特别是他二叔，脸色极为难看。 他便开口问道：“对了爷爷，你们大晚上的这是在作甚？” 楚柯没有回答，楚天河的声音先响起。 “你先回去，这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参与。” 楚清川心下一愣，隐隐觉得是和刚刚在船上听到的巡抚一事有关，他当即嘴巴一瘪，一脸委屈的看向坐于上首的老人。 “这里也还轮不到你做主。”楚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看向楚清川，他又慈祥的笑道：“川儿拿条凳子坐我旁边吧，有些事你也可以听了。” 得到家里最权威之人的首肯，楚清川立即就去搬了条凳子，看向楚天河的眼神充满得意，对其那咬牙切齿的神情视若无睹。 第109章 楚家 搬了条凳子坐在楚柯身边的楚清川老老实实的坐着，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好了，接着说。” 楚柯也恢复了威严的神态，开口向众人说道。 楚清川早就有些按耐不住的二叔楚云飞站了起来，急声说道：“爹，王兄他肯定是被陷害的，我与他深交已久，他断不是那样的人！” 其他人也继续加入了讨论之中，楚家老四楚商言伸手扯了扯楚云飞的袖子，“二哥，别激动。” “是啊二哥，没人说他王君尧就是凶手，还是先论论怎么把咱楚家从里面摘出来吧，这事若处理不好，恐怕会有大灾啊。”楚家老三楚文才轻声开口。 楚云飞一脸怒容，“那就由得王兄含冤入狱吗！你们也不是不清楚他的为人，自他到江南道这两年，这民政如何可是有目共睹的，更别说他为人正直勤勉了！” 他越说就越激动了起来，“一定是他得罪了那些个狗官和其他世家，被他们联手做局了！” 楚云飞和王君尧相识于一场游园会，当时楚家二爷牵鸟遛狗逛花会，碰巧就撞上了刚来姑苏不久微服私访的王君尧。 急脾气的楚二爷当即便嘴炮输出，王君尧也不甘示弱，和他掰扯礼义廉耻，一向有些叛逆的楚二爷当即就和他扭打起来，然后不知怎的，两人竟有些不打不相识起来。 后来多次结交攀谈后楚云飞发现王君尧这人挺对自己胃口的，一来二去，渐渐的这两人就成了至交。 如今王君尧入狱，更有风声传出是他谋杀了江南道巡抚，这让真性情的楚二爷如何能忍。 楚云飞一通发泄完后，楚老太爷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淡淡的开口道：“说完了？说完了就坐下。” “爹！” 楚云飞还想出声，便被楚天河开口喝道：“老二！” 楚云飞捏紧拳头站了半晌，这才面色有些不甘的坐了下来，在楚家，楚天河的几个兄弟对他都是比较信服的。 楚柯抬眸扫视着堂中的众人，缓缓开口：“你们怎么认为？” 一中年男子开口说道，“楚老太爷，我刘家一向为楚家马首是瞻，您发话，我们就怎么做。” 另一中年男子也开口道：“我王家也是。” 楚文才皱眉说道：“虽然二哥人是愣了一些，但说的却也并无道理，那王君尧也并未像是那种谋杀上官之人。” 楚商言点头附和，“而且据说他们关系似乎还不错。” 众人各抒己见，但是大多都保持着中立态度。 楚柯看向一直没有作声的楚天河说道：“天河，你来说。” 楚天河点点头，随后站了起来。 “作壁上观。” 楚天河淡淡的说出几个字。 瞬间，楚云飞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哥，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楚天河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继续说道：“此事不管是不是王布政使所做，还是其他世家所为，我们楚家都得尽量远离这件事。” 看到楚云飞欲要站起来，楚天河眯眼看向他，“虽然楚氏在江南道颇有影响力，但还做不到一手遮天，况且此事太大了，到时陛下追究起来.......” 他话音一顿，望向堂中众人，缓缓开口：“谁碰谁死。” 他转而又看向端坐上首的楚柯说道：“爹，虽然近些年来陛下隐隐有些不问朝政，可此事非同小可，一方钦差大员死了，这可是捅破天的事情。” 话毕，楚天河也不再开口，也没有坐下，静等父亲说话。 楚柯缓缓点头，看向楚云飞，“听到你大哥说的了吧，虽然你与王君尧交好，但咱们毕竟是世家，此事若是有什么把柄被抓到......” 他眼睛一眯，声音冰冷，“将是灭门之灾！” 众人只觉得浑身一凉，不禁打了个哆嗦。 楚柯再次开口，“此事.....你们当真没有参与？”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自从布政使来到江南，我们虽没有全力配合过，但也没有暗中使过绊子。” “是啊，总体来说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听众人如此说，楚柯闭眼点头，“很好，那我就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们。” “还有？” 不止其他人，就连楚天河都有些疑惑。 楚柯睁开眼，浑浊的眼中目光如电，“巡抚孙淼谦，乃自杀身亡。” “什么？！” 众人皆惊，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楚老太爷，消息可否属实？” “爹！你说的可是真的？” 众人也只问消息是否属实，并没去问消息从何处而来，楚老太爷门生遍地，不说手眼通天，但在某些位置上还是有人的。 “属实。” 随着楚柯点头，其余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样一来，这件事牵扯可就大了。 “那为何他们要栽赃王......” 说到一半，楚云飞也反应了过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二哥明白了吧。” 楚文才苦笑摇头。 “党争。”楚天河缓缓开口，一时间，楚云飞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好了，此事暂且先议到这里，你们最好没有参与，如果有，尾巴一定要断干净，若是把我楚家扯进去......” 楚柯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他笑着看向愣愣坐在一旁的楚清川道：“川儿，扶爷爷回房。” 楚清川回过神，反应过来站起身笑道：“好嘞。” 楚清川扶着楚柯回去，留下面色不一的众人待在原地，没一会儿，全都告辞离去了。 “川儿你怎么看？” 回去的路上，楚柯笑眯眯的问道。 楚清川挠了挠头说道：“这事我说不上来，不过这布政使吧我感觉怪怪的。” “哦？为何如此说。” “也不说是这布政使怪吧，毕竟我没见过他，不熟。但是我见过他儿子几次，那家伙看着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啊，要是二叔说的是真的话，那以他这样的为人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儿子。” “哈哈哈哈。”听完楚清川的分析，楚柯抚须大笑。 “你笑啥呢爷爷，孙儿说的不对吗？”楚清川一头雾水。 楚柯笑道：“你小子还说起别人来了，你忘了你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了。” 说起以前，楚清川撇嘴道：“那还不是要和那群公子哥交好，逢场作戏嘛。”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逢场作戏呢？” 楚柯笑眯眯的说道。 楚清川一愣，脚步顿了下来，回想起遇见王行简的种种，那家伙虽然是嚣张了些，但是好像除了动嘴，也没有见他动过手啊。 关于他强抢民女，欺男霸女，夜袭寡妇的事情都是从别人嘴中听到的，这一定是真相吗？ 楚清川开始怀疑起来，这掀起江南道风暴的王家父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摇摇头他不再去想，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等这事处理好，他就回书院待着，不回来了。 楚清川回过神来，楚柯已经背着手走出老远，声音远远传来。 “一个人不能太过完美，特别是身处高位，一不小心就会粉碎的，得留有瑕疵，才显得有人味。” 听着楚柯的话，楚清川心头似有明悟，“自污吗......” 抬头看着楚柯已渐渐融入夜色，他吓了一跳，赶忙拔腿往前追去。 “爷爷等等我啊！别摔着了！” ps:不好意思，夜班起晚了。(?ˉ??ˉ??) 第110章 姓王那小子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清川都在家里面接受着老父亲慈爱的教育，如不要出去惹是生非，不要游手好闲，这段时间要谨言慎行等等。 楚清川他娘看着好不容易能待在家久一点的儿子，也是时不时拉着他的手说着，出门求学那么多年有没有遇见心仪的姑娘呀，何时带回来给娘亲看看，赶紧生个大胖小子给娘亲带带，生个闺女也好，娘亲也是喜欢得紧的。 如上种种搞得楚清川是一个头两个大，正心烦之时他二叔竟不知从何处得知他与王行简有过交集，私下里偷偷找过他。 楚云飞怕有人会对王行简不利，让他帮忙找一找王家那小子，然后悄悄的藏起来。 楚清川他二叔从小就对他不错，膝下又无儿无女，一直把楚清川当亲儿子看待，所以两人关系极其的好。楚清川甚至觉得楚云飞才是自己的亲爹，所以拍拍胸脯就答应了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 把前因后果说完的楚清川又闷闷的喝了口酒。 桑璃嘴里塞的鼓鼓的，皱着两条眉毛含糊不清的说道：“所以你二叔让你去保护那个龟儿子？” 在桑璃的第一印象里，王行简就是个龟儿子，而且还有点傻里傻气的。 “是啊，虽然我也不太喜欢他，但是没办法啊，叔有令，侄不得不从～” 楚清川用手撑着脑袋，悠悠叹道。 桑璃又说道：“去便是了，不至于那么愁眉苦脸的吧？” 楚清川忽然以头抢桌，脑袋磕在桌面上咚咚咚响，桑璃碗中的酒水摇晃四溢，顾亦的却风平浪静。 楚清川一边磕一边哀叹道：“找不到啊，找不到人啊，那小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桑璃终于是把嘴里的食物吞下，拿起桌上只剩半碗的酒水喝了一口，抹嘴说道：“人不见了？不会已经被埋了吧。” 楚清川胡乱揉着脑袋，有些烦躁，“这就是我愁的啊，你说要是那小子真死了，我怎么和我二叔交代嘛。” 桑璃只能端起酒碗向楚清川遥遥一敬，“这姑苏还是你的地盘，你都找不到，我也莫得办法噻。” “唉～” 楚清川哀叹一声，本来只是来找他们喝酒解愁的，也没指望帮什么忙，但这话说出来还是有些扎心的。 顾亦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楚清川，淡然自若的夹了一筷子的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都找了？” “找了，他家，他经常去的勾栏，画舫都找过了，毛都没有一根。” “他的好友呢？” “就现在这情况，姑苏城哪个世家子弟敢收留他，都不用想。” “杨公子也找了？” “哪个杨.....” 楚清川刚想询问，脑中电光一闪，他瞪大眼睛看着顾亦，“你是说，杨页？” 顾亦轻轻抿了口酒点头道：“嗯，他之前说过他是京城人士，来江南办事而已，他既然与王行简相识，那会不会是藏在他那了。” 楚清川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把杨页那厮给忘了，这家伙可是和那姓王的在一条画舫上喝酒来着，肯定交情匪浅，而且他还不是江南人氏，应该没人能想到他。 “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那家伙住哪，我这就去！”楚清川说完就急忙起身欲离开。 “等等。”顾亦开口叫道。 楚清川一顿，回过头来望着顾亦，脸上满是疑惑。 顾亦站起身，“我也陪你一起去，你现在应该也被其他人盯上了，一个人目的性太明显，有人陪着倒是像访友，能降低对方不少警惕。” 楚清川思索了一下，觉得顾亦说的极为有道理，一拍脑门，“这我倒是忘了，真的是急昏头了。” 说着，他看向顾亦，神色认真，“不过顾兄，这里面的水很深，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 如今江南道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已然是暗流涌动了，他怕把顾亦等人扯进来，一不小心就会卷入其中，落得个粉身碎骨。 顾亦脸色依旧淡然，他轻笑道：“顾某水性还是不错的。” 言外之意，我不怕。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楚清川忽然咧嘴笑道：“能结识顾兄，三生有幸，那就一起走。” 楚清川想着顾亦既然不怕，那自己怕个什么，到时候若真有危险，自己搬出楚家，怎么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两人相互点头示意就要走，桑璃忽然举起手开口喊道：“我我我！我也去！” 顾亦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楚清川皱眉道：“你去干嘛，很危险的。” 桑璃昂起脑袋冷哼一声，“哼，咱们也是生死之交了，都算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这点危险算什么。” 主要是桑璃觉得这段时间给她闷坏了，现在眼前就有个热闹，不让她去，这像话吗，至于危险，能有魔教危险吗？ 生死之交这几个字分量确实很重，楚清川一时间竟无法反驳，他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顾亦。 顾亦朝他耸了耸肩，对着桑璃宠溺笑道：“那就一起去吧，带上小野，咱们出去活动活动。” 楚清川目瞪口呆，不是大哥，我是让你劝她啊！怎么还多带了个小姑娘啊！咱们这不是去踏青啊！ 楚清川愣神之际，桑璃已经牵着田野走过他身边了，路过他时还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男子气概。” 楚清川只觉得心好累，便也只能跟着众人下了楼。 “他住哪里啊。” 走在路上，桑璃满脸都是雀跃之色，仿佛今天的空气都是甜的。 “快到了，走过前面那条街再拐个弯再向右转就是他的宅子了。” 楚清川双手搭在脑后懒散的走着，访友就要有访友的样子，事已至此，还想那么多作甚。 “你去过啊？” 桑璃问道。 “没有。” “那你怎么晓得那么清楚。” “他和我说的，让我有空上门做客，后面出事了就没去成。” 几人边聊天边走，时不时看看路上卖的小玩意，又顺道买了点水果，那模样就真像是去访友的。 绕过几条街巷，人影逐渐稀少，在拐过一个转角往前行了几步之后，楚清川停下脚步。 “到了。” 第111章 我能相信你吗? 众人抬眼看去，面前是一处极其庄严的大宅子，门前两个石狮子一左一右端坐在地，朱红色的大门透着扑面而来的沉重感，门头匾额上书“春风”二字。 “这宅子真大气啊，杨公子果然也是个有钱人家。” 桑璃看着门前那两对石狮子有些羡慕。 “一般吧，没我家大门好。”楚清川有些不以为意，看着挂着的匾额他皱眉道：“一般人家匾额都是某某宅，某某府，这春风是几个意思？” 顾亦轻飘飘的说道：“兴许只是一处度假的庭院罢了，办正事，去叩门吧。” 楚清川收回目光，他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管他什么春风秋风的，人住这里就行。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叩响门上的铜环，楚清川出声喊道。 咚咚咚—— 一连敲了几次都没有动静，桑璃开口道：“不会没人吧？” “应该没有那么巧吧......”楚清川摸着下巴，也有些怀疑。 顾亦却是开口说道：“有人，已经来了。” “你怎么知.....” 楚清川话音未落，“嘎吱”一声，沉重的大门露出一条缝，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门后传来。 “几位有事？” 楚清川一愣，还真有人来了。 没想太多，他抱拳道：“这位...大爷，我叫楚清川，是杨公子的朋友，请问他在家吗？” 门后之人正是一直跟在杨页身边的老者，此刻他正眯眼打量着楚清川，又往后瞧了瞧，看见顾亦几人。 见确实只有他们几人后，老者说道：“诸位请稍等，我去禀报公子。” 说完，嘎吱一声又把大门给关上了。 楚清川摸了摸鼻子，嘴里嘀咕道：“架子还挺大啊。” 他回过头冲顾亦几人笑道：“看来是在家的，咱们暂且等一等。”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嘎吱一声大门又被打开了。 “诸位，多日不见啊！” 杨页站在门后，看着顾亦楚清川几人笑道。 “杨兄！几日不见想死兄弟我了！”楚清川爽朗大笑，展开双臂欲要抱上去。 杨页往后退了一步，翻了个白眼，“我说楚兄，怎么老是没个读书人的正行，咱们读书人之间应当作揖行礼的。” 楚清川愣了一下，刚刚杨页翻白眼的样子有些娘们唧唧的，他笑着拱手作揖，“好嘛好嘛，杨兄，小生有礼了。” 杨页也笑着拱手还礼。 站在后面的顾亦笑道：“顾某现在不是读书人了，就不用作揖了吧。” “我也不是读书人。”桑璃也连忙说道，她才不想做那种奇怪的礼仪呢。 “嗯.....见过杨大哥。” 田野犹豫了一下，也学着作揖行礼，先生说过，自己已经开始读书了，那应该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了吧。 杨页朝着小姑娘也回了一礼，随后看着顾亦两人笑道：“哈哈，两位请便就行。” “好了，这次来找你是有要紧的事。”楚清川说道。 “嗯，跟我来，咱们屋内聊。” 杨页点点头，带着众人往堂内走去。 这个宅子很大，设施也是极其豪华，假山水池，花鸟鱼塘应有尽有，但看上去却很是冷清，因为一路走过去，众人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楚清川问道：“你这家中怎么一个下人都没看见？” 杨页笑道：“这里本来就是暂住的，整个院内就只有我和杨伯，用不着什么下人，只是不在此地时会交于人打扫。” “原来如此，那你还真是财大气粗。”楚清川点头道。 杨页笑而不答。 进了堂内众人落座，杨页开口道：“杨伯，帮忙上些茶水点心。” “是，公子。” 门外响起老者杨伯的声音。 楚清川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杨兄，我.....” 杨页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轻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 “我知道。” 杨页看向楚清川，“不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待会我再与你细说。” 楚清川此刻只想上去捶他两拳，这种时候你还给我卖什么关子！ 不多时杨伯端上来茶水点心，一一分给众人后又自觉退下了。 杨页看向桑璃和田野笑道：“两位姑娘，这点心乃是江南一家老字号的特色糕点，极为好吃，尝尝看。” 桑璃自然是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拿起来，递了一块给田野，自己也吃了起来。 “顾兄不尝尝？”见顾亦没动作，杨页询声问道。 “顾某吃甜的牙痛，喝茶就好。”顾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杨页见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说杨兄，说正事啊，我很急啊。” 楚清川又忍不住说道。 杨页吃完了一块糕点，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嘴，这才开口道：“王行简不在我这。” “不在你这？”楚清川皱眉，忽然反应过来，“你知道我在找他？” “我说了，我知道。”杨页神秘一笑。 “你怎么会知道？” “不告诉你。” “砰！” 楚清川一拍椅子站了起来，“你再这样我就要揍你了！” 见楚清川确实是很着急，杨页摆手笑道：“好了，开个玩笑，但我确实不能告诉你，总得让我保留点秘密吧。” 楚清川深呼出一口气，随后坐回椅子，忍了。 顾亦低头吹着茶沫，这两个孩子真是有些好笑。 杨页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缓缓说道：“我和王行简算是有些私交，那晚出了事他父亲入狱后我们也断了联系，直到昨日他联系上我，说他被人追杀了，现在藏在一个暂且安全的地方。” “他在哪？快带我去！” 楚清川站起来急声道，知道了王行简还活着而且已经藏了起来，他有些激动，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二叔的委托。 杨页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直直的看向楚清川，眼神如钢针刺向他，“楚清川，我能相信你吗？” 他叫的是楚清川全名，而非楚兄，称呼不同，其中意味也不一样。 楚清川闻言也平静了下来，他同样神色认真，右手敲击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目光毫不闪躲的看向杨页。 “肝胆相照。” 蓦然，两人都是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杨页起身说道。 顾亦把茶杯放下，抖了抖衣摆站起身笑道：“杨公子不问问顾某值不值得相信？” 杨页一愣，随后看向顾亦笑道：“实不相瞒，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顾兄身上有一种亲切感，让人不自觉的就想靠近，莫名的感觉很可靠。” “是吧！我也觉得，我还以为只是我一个人这样以为呢，搞得我之前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癖好。” 楚清川闻言也是十分认同，他觉得杨页把他的感觉说的分毫不差，怪不得自己老是想去找顾亦喝酒呢，在他面前也把不住话。 “是滴，我也是这样觉得滴，顾大锅你是不是会什么迷人心窍的妖法！”桑璃也附和道。 顾亦嘴角一抽，屈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叫你少看点苏无忧给的小说话本，脑子看傻了吧。” 几人相视一笑，之间的感情似乎更亲近了些。 唯有顾亦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真那么受小孩子喜欢？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人格魅力？ 第112章 王行简藏身之处 杨页嘱咐杨伯在家看着，不用担心他，随后就带着顾亦等人向着王行简的藏身之地走去。 “就是这里了。” 一处有些简陋但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小院前，杨页领着几人驻足。 “这不是蓑衣巷吗？那家伙就躲在这里？”楚清川摸着下巴。 姑苏城很大，有买卖坊市，风月勾栏，有富人区，自然也有平民区，蓑衣巷就是众多平民区中的一条巷子，各种底层百姓都居住于此，白天出门做工，晚上回家歇息。 现在是白天，有的人家已经早早去上工了，所以一路走来，巷子里基本看不见什么人影。 “没错。”杨页点头，走上前敲起院门。 咚咚咚—— 连着敲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谁呀？” 声音的主人走至门口，却没有立马开门。 “怎么是个女的？”楚清川听见声音后一愣，“你确定是这里？” 杨页没有搭理他，开口说道：“幼音姑娘，是我，杨页。” 门被打开，里面探出一个女子的脑袋，杏眼琼鼻，明媚动人。 女子见到果真是杨页，立马笑道：“杨公子你来了。” 她又看到杨页身后的楚清川顾亦等人，神色变得警惕，“杨公子，这几位是？” 杨页笑道：“都是杨某的朋友。”话毕，他又补了一句，“也是王公子的朋友。” 得到答复，女子也不疑有他，把门敞开对众人说道：“诸位请进。” 杨页等人也不讲究什么礼数了，直接就跨步进了院子，等众人全部进了院子后，女子又在门口观察了一番，确定没人跟着，这才关上了院门走回院内。 “见过杨公子和几位。”女子来到杨页等人面前施了一礼。 杨页点头说道：“王公子呢？” 女子说道：“刚刚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有人找上门来了，王公子已经藏了起来，奴家这就去叫他。” 女子说完便扭着纤细腰肢向屋内走去，身上虽然穿着布衣素衫，但也难遮其那苗条的身材和散发出来的气质。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楚清川啧啧道：“想不到这小子大难临头了都还不忘金屋藏娇，简直是我辈楷模啊。” 杨页摇头道：“这姑娘叫李幼音，也是个可怜人。” 众人在院子中静静等待，顾亦却观察起来这处地方。 这处院子位于城内比较偏僻的坊市，也是整条蓑衣巷毫不起眼的一个小院落，这不起眼的巷弄在这偌大的姑苏城，也确实算得上是不错的藏匿处，但对于在此地扎根已久的世家豪族来说，找到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脚步声响起，李幼音走了出来，对众人说道：“诸位进屋吧，外面怕是不太方便。” 众人点头进了屋内，若是在院中可能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王行简已然是站在堂中等候，见到来的竟有几人，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朝着杨页拱手行礼。 “行简见过公.....子，还有诸位。” 杨页摆了摆手，随意往堂中四方桌边上的长凳一坐，也招呼着几人落座。 李幼音给几人端上茶水倒上，“条件简陋，茶水不好，各位多担待。” 几人笑着点头致谢，楚清川朝着王行简揶揄道：“看不出来嘛，在哪里找到那么贤惠的姑娘啊，不会是你拐来的吧？” 李幼音脸色忽的一热，没有作声。 王行简慌忙的瞥了一眼桑璃，见她注意力都在茶水上面，不由松了口气，“姓楚的你别瞎说啊，李姑娘只是我的朋友。” 楚清川嗤笑一声，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信吗？ “好了，莫要吵嘴了。”顾亦轻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心真大。 “咳。”杨页清咳一声说道：“楚公子，跟他说说吧，你来找他的目的。” 王行简看向楚清川，疑惑道：“你找我？” 楚清川悠悠说道：“是啊，托你爹的福，能让小爷在满江南道都在追杀你的情况下还来保护你。” “本来呢想着你若是死了，我就给你收个尸找地方埋了，但你偏偏还活着，啧，这就麻烦了，小爷还得费心费力的来保护你。” 桑璃瞪大眼睛看向他，刚刚你喝酒时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啊？你那种失恋般的郁郁寡欢呢？？ 顾亦轻轻吹着热茶，嘴角嘴翘，这小子，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主。 王行简似是对楚清川言语上的夹枪带棒习惯了，他抓住关键之处。 “我爹让你来保护我的？” 楚清川白了他一眼，“你爹姓楚啊？” “什么意思？” 楚清川觉得和蠢货说话有些心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爹和我二叔是好友，我二叔怕你遭遇不测，便让我来寻你，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你人，没成想你小子躲在这温柔乡里好好的，叫小爷我好找。” 楚清川把楚云飞交代他的一一说给王行简听，王行简听完一阵沉默。 以前就听他爹和他说起过，在这江南道中唯有姑苏楚氏的楚老二和他意气相投，两人也是至交好友。 看来楚清川说的确实是实话。 念及此处，他朝楚清川拱手说道：“行简谢过楚兄。” 楚清川摆摆手说道：“行了，别来这套，我也只是帮我二叔的忙，要谢到时候谢我二叔吧。” 一阵默然，王行简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爹他......怎么样了？” 自那晚听到他爹入狱的消息后他着急忙慌的回到家，发现家里已经被官兵封锁了，他没敢露头，害怕一露面也会被抓进去，那这样他们王家就都完了。 全城已经开始戒严，王行简让李管事想办法逃出姑苏城，回京城去找他爹的同僚寻求帮助。 而他接下来是有家不能回，还得躲避着官兵的追查，为了不暴露行踪，他那几日都乔装混在市井，好在身上还有些银钱，找到些黑店也能暂且落脚。 本以为能安心等着消息，谁知就在第二晚便被几名黑衣人找上了门，好在他够警觉，早早的发现不对劲就跑了。 东躲西藏了大半夜，昨日才找到杨页说了他现在的遭遇，怕把杨页也暴露出来，他只得找到了之前帮助过的一个女子，才得再次藏身。 如今自己也被追杀慌忙逃窜，父亲还在牢中身死未卜，王行简只觉得内心万分煎熬。 第113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老王 听到王行简问起他爹，楚清川想到他爷爷那晚和他说的话，他试探着道：“听说你和你爹关系不好啊，你还念着他呢？” 王行简倒也没有生气，而是悄悄看了杨页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之色，杨页微微点头后他才放心下来。 这一细节被顾亦看在眼里，看着杨页的目光又充满着莫名之色。 王行简苦笑一声，“既然楚兄对我真心相托，行简也实话实说了。” 他神色变得认真，缓缓开口：“家父于两年前来到江南道任职布政使，到此地半年时间，竟发现了一些腌臜勾当，于是便把我从京城叫了过来。” 在王行简的述说下，众人也对这件事有了清晰的认知。 朝廷两年前对江南道开启巡查，时任户部右侍郎的王君尧为江南道布政使，配合巡抚孙淼谦进行民政管理。 自来到江南道后王君尧兢兢业业的开展工作，为人清正廉洁，做事雷厉风行。 没多久他就受到本地世族的拉拢讨好，可他这人刚正不阿，拒绝与这些人同流合污，阻挡了这些世族的利益，也难免会受其针对。 渐渐的有些政令实施下去，下面的人要么拖拖拉拉，要么就是阳奉阴违，这也让王君尧有些烦躁。 随着之后的巡查，让他觉得捅破天的事情出现了，于是他就修书给身在京城的王行简，叫他来江南协助自己。 这父子两人一合计，决定由王行简扮演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借着自己父亲的名头在这江南道作威作福。 这一招还挺有用，很快王行简就与一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完全一副祸害的形象就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接触这些世家纨绔子也让王行简套出不少消息，可是依旧没能起太大的作用，江南道世家已经是一体的了，官官相互勾结，他们就算有了些证据，也根本走不出江南道。 时间一晃而过，就在不久前，江南道巡抚孙淼谦死了，所有重要官员入狱调查，作为直接下官的王君尧被指认为最大嫌犯，命悬一线。 听完王行简的讲述，顾亦脸色平静，毫无意外之色，有些事，知一可窥全貌。 楚清川挑眉说道：“你说你那些恶名都是装的？” 王行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桑璃，笑道：“唯有自污，才能合污。” “夜踹寡妇门掳走寡妇是假的？” 王行简面色坦荡，“真的。” “那你.....” 楚清川刚想开口，王行简继续说道：“那家死了丈夫的妇人被喜好人妇的曹家公子看上，欲要把她抢走，被那家伙看上的人下场基本只有死。” “所以当晚我就派人上门把她给掳走了，给了她一些银票，让她不要再回姑苏，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听完王行简义正言辞的说辞，楚清川心想，“原来之前听到的夜抢寡妇是这样一回事。” 顾亦这时看着王行简，表情有些玩味，他轻笑道：“顾某也听说王公子最喜逛勾栏，而且每次去必要清......” 顾亦还没有说完，王行简猛然出声打断，看着桑璃慌张说道：“这也是有原因的，桑璃姑娘你听我解释！” 顾亦嘴唇轻抿，好玩。 正在吃瓜的桑璃一愣，放下手中的西瓜，她有些懵，“喊我做啥子？” 意识到有些失态了，王行简一滞，“咳咳。”清咳了两声掩饰尴尬，他解释道：“那也是为了和那些世家子打好关系，所以难免会出入那等场所。” “至于那些清倌人，也是在下见过那些公子哥的太多暴行，实在不忍看那些姑娘惨遭摧残，有些能帮能救的我都利用身份，用势或用钱赎了下来。” 身边一直为众人斟茶没有说过话的李幼音忽然开口道：“我可以作证，公子他没有说谎。”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她，李幼音眼眶泛红，看着王行简，她含泪笑道：“我本是姑苏城一商贾之女，爹爹被人坑害，倾家荡产失了性命，我娘承受不住打击也随他去了。” “我被他们卖到了青楼里还债，好在有我父亲生前的朋友照拂，勉强签了卖艺不卖身，但难免会有一些客人动手动脚，但好歹没有很过分，我也曾想过一死了之，但身边时刻都有人监视着，就连去死都做不到。” “后来我就一直麻木的活着，直到有一天，一伙公子哥来了，他们强行把我抱进房间，疯狂的撕扯我的衣裳，无论我怎么求饶喊叫都没有，他们狂笑着，手上也更加用力。” “我想过死，但我不想这样子死去，我怕死后没脸去见爹娘。” 说着，李幼音已是泪流满面，不过她擦了擦眼泪，依旧是笑着，看着王行简的眼神更加闪着光彩。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公子来了，他扒开他们，把我挡在身后，虽然和他们一样，他同样说着污言秽语，但是我想，总比这样死在一群人手里体面些......” 年纪不大家破人亡的姑娘，在那种时候的绝望之下，唯一的希望也只是能死得体面一些。 桑璃猛的一拍桌子，“人渣！那些人在哪里！我要去杀了他们！” 李幼音的遭遇听得她满腔怒火，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然后丢进十万大山里喂狼。 李幼音抹着眼泪，吸了一下鼻子，脸上泪痕未干，嫣然一笑：“比起其他人我已经很好了，公子并没有伤害我，反而安慰我不要害怕，后来更是把我强行赎了出来，又给了我一处容身之所。” 桑璃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把心火压了下去，她环胸抱手，朝着王行简点头道：“行，看来你还真是个好人，那老娘就原谅你在船上骂我们的事了。” 王行简想起他与桑璃等人初次见面，悻悻一笑。 “好吧好吧。”楚清川这时也开口说道：“原来你是这样的老王，我承认之前是看你不爽，是小爷错怪你了，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着，楚清川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王行简也拿起茶杯回敬，“楚兄你们救过我的命，我一直很感激。” 说完也以茶代酒，干了。 两个年轻人在此刻以茶代酒，相视一笑泯恩仇。 第114章 行踪暴露，转移阵地 不同于几人对于王行简的为人看法怎样，顾亦更在乎他刚刚提到的事情。 他说道：“你爹发现的腌臜事是何事？” 王行简放下酒杯，神色凝重，他环视众人一圈，声音有些低沉。 “有人私通北满，贩卖武器粮草。” “什么？！”楚清川一震，“这等卖国之事也有人敢做！” 原来当初君尧发现的捅破天的事情，竟是某些江南世族勾结北满，私底下从江南道往北运送武器粮草获利之事。 “我也是在来此后方才知晓，这些人的行为无异于是叛国，死不足惜！” 杨页声音冰冷。 顾亦眼神冰冷，嘴中喃喃，“私通北满？看来有些人过得太安逸了.....” 王行简继续说道：“可这江南道被他们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我父亲和巡抚大人就算知道，但却并掌握不到实质证据，所以就这样耗了两年。” 世家门阀虽无权，但却有比权更为强力的东西，那就是影响力。 朝中有他们的人，地方上也全是他们的势力，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就是皇帝，一手遮天！ 楚清川说道：“昨夜听我家老爷子说，巡抚是自杀，这事你清楚吗？” 王行简一怔，摇摇头道：“此事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我爹杀的，一定是他们开始动手了，那日在船上来杀我的杀手应该就是他们的手笔。” 他抬头看向楚清川，眼神中满是担忧，“楚兄，你......二叔能救我爹吗？” 楚家也是江南世家，他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楚家的事情，但他相信他爹看人的眼光，也相信楚清川。 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切实际，但他依然问了出来。 楚清川闻言沉默，这件事太大了，和他爹说的一模一样，谁沾谁死，他也不知道他二叔有没有其他想法，他无法回答。 楚清川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只是叫我保护你，其他的他没有说。” “这样啊。”王行简头低了下来，不由苦笑一声，“是我想多了。” 杨页出声道：“此事我来想办法，天底下没有好人含冤而死的道理。” 王行简看向杨页，眼神极其复杂。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活着，还不能被抓住。”顾亦悠悠开口道。 他看向王行简，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你身上应该藏有一些证据吧？” 王行简脸色猛然一变，看见他这副神情，顾亦自顾自点头说道：“那就没错了，其一，他们是想抓你的人，你们父子两一死，那就是凶手认罪伏法，此案了结。” “其二，就是想着能不能找到你带着的某些证据，找到后把人杀了，皆大欢喜，找不到也没事，无非就是要多费上些心力和钱财去打点。” 顾亦把玩着手上的空茶杯，目光游离，“反正最后无论结果怎样，你爹都得死，只是看死于什么罪名而已。” 再次看向王行简，他嘴角勾起：“贪污？谋逆？亦或是.....私通外敌。” “你.....你.....”王行简目光呆滞，说不出话来。 楚清川好奇道：“顾兄你为何如此清楚？” 他不明白了，顾亦才刚来这里坐了一会儿而已，怎么感觉整件事情他都已知晓了，而且还能把结局都预测了出来。 顾亦嗤笑道：“猜的罢了，果真是没点新鲜感，现在都还在玩这套。” 这话让楚清川更加摸不到头脑了，看着顾亦感觉他神经兮兮的。 杨页对顾亦所言也有些惊讶，悄悄的打量着他，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就在这时，顾亦轻声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众人满头问号。 下一秒，房顶破裂，瓦片掉落而下，露出一个大洞，阳光夹带着刀光照射进了屋内。 顾亦早已先行一步把田野拉到了自己身边，其余人皆是一惊。 “果然在这里！动手！” 一群六七个蒙面人从天而降，挥舞着手中长刀砍向众人。 “小心。” 楚清川大喝一声，一把把王行简拉到自己身后，由于没有带武器，他抄起坐着的长凳就迎了上去。 杨页也把离自己近的李幼音推至身后，也加入进了战局。 一瞬间几人在狭小的屋内战成一团，顾亦带着田野默默退到王行简二人身边。 “顾公子也不会武？” 被这突如其来一幕吓了一跳的王行简说道。 顾亦笑道：“小场面，用不着我。” 仿佛就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在他说完后仅片刻功夫，屋内又重归平静。 “都是些后天武者啊，最高才先天二境，我都还没打过瘾呢。” 桑璃皱着小脸，随意的把沾血的短刀在尸体上擦干净。 “怕只是来打探消息的。”杨页皱眉说道。 楚清川皱眉思索了片刻，丢下手中只剩半截的长凳，他对众人说道：“不能在待下去了，此地已经不安全了。” “可我还能去哪.....” 王行简眼神黯淡，现在别说是姑苏城，恐怕整个江南道都在找他，这偌大的江南竟无他的容身之处。 何况他父亲还在牢里，他也不想走。 “我知道有个地方，或许能再躲一阵。”楚清川对他说道。 ———— 玄衣卫地牢，满脸疲惫的徐今安走了进去。 自从和顾亦告别后他立马去了王家，发现已经被衙门的人封锁了，他亮出玄衣卫总旗的腰牌后也才得进入其中。 王家空无一人，下人已经全部遣散，他问把守的官兵有没有发现王行简，对方爱搭不理的表示没有。 尽管徐今安是玄衣卫总旗，可还没在江南道站稳脚跟，这些早已腐化的官兵们丝毫不卖他面子。 一连找了一下午，无半点王行简的消息，徐今安只能先且回来再做打算。 他走过长长的地牢通道，被关押的那些大官在自己的牢房之中饮酒吃肉，大块朵颐，完全不像是来坐牢的，反倒像是来度假的。 走过江南知府的牢房，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徐总旗。” 徐今安闻声望去，一个大肚便便，头发胡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叫住了他。 徐今安认得此人，正是江南道知府沈林。 沈林乐呵呵的说道：“徐总旗这是怎的了，怎会如此疲惫？要不进来和老夫共饮一杯，庆祝一番？” 徐今安停步，皱眉说道：“庆祝？” “是啊。”沈林笑道：“老夫，哦不，本官沉冤得雪，明日就要出去了。” 徐今安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他凑近一步，“明日就要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林惊讶道：“今日玄衣卫的同僚拷打了那姓王的，他对自己谋杀巡抚一事供认不讳，已经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了，徐总旗不知道？” 徐今安闻言心头一紧，暗道一声不好，拔腿便往王君尧的牢房跑去。 看着徐今安走远的背影，刚刚还一脸笑容的沈林脸色慢慢变得不屑起来，他朝着徐今安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牢房内，大快朵颐。 第115章 以身入局 徐今安来到王君尧的牢房外，只见他瘫坐着靠在床边，头发胡乱的披散，神情憔悴，身上穿的白色囚服上有数道血痕。 他的旁边摆着一个餐盘，餐盘上只有一个变了形的脏馒头。 见此一幕，一股无名之火从徐今安胸腔爆发，他怒吼道：“来人！” 声音响彻整个地牢。 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过来。 徐今安脸色难看至极，他直接抽出腰间长刀，刀光划过，绑着牢门的铁链应声而断。 他打开牢门快步走了进去，蹲在王君尧身前喊道：“王大人。” 王君尧悠悠转醒，张开干裂的嘴唇喃喃道：“水.....水.....” 徐今安环顾四周，见牢门墙角处摆着一只水碗，他走了过去，拿起来一看，那碗中的水有不少杂质，而且已经快见底了。 他死死的捏住拳头压抑着怒火，端着水碗走回了王君尧面前，“就这一点水了，你先将就着喝吧。” 王君尧接过水碗，直接往嘴里面灌，碗空了他就伸出舌头去舔，不放过任何一滴湿润，看得徐今安一阵揪心。 待王君尧把碗放下后，徐今安才开口问道：“你.....签字画押了？” 王君尧缓了一会，才缓缓摇头道：“是他们强行用我的手按上去的。” 看着他身上一道道血痕，徐今安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咬牙说道：“这些杂碎，竟然动用私刑！” “呵呵呵呵。”王君尧笑了起来，那声音如同是气管漏了气一般，嘶嘶哑哑。 他抬头看向徐今安，“徐大人，这江南道的玄衣卫，不是陛下的玄衣卫了。” 徐今安自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只玄衣卫，基本上整个江南道的官员，官兵，全都被腐化了，拿着朝廷的俸禄，却都在为江南的世家大族做事。 徐今安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就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此刻身处江南就如同陷入泥沼，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传信出去？不说能不能走出江南道，怕是连姑苏城的城门都还没看到，就身首异处了吧。 “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徐今安轻声道，像是说给王君尧听，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王君尧苦笑，摇头不语。 望着眼前这个备受折磨的男人，徐今安有些不忍的说道：“王行简，不见了。” 王君尧的表情一变，双眼紧盯着徐今安，“死了？” 徐今安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应该是没死的，可能是藏起来了。” 王君尧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叹一声，他抬头望着牢房内的天花板，双眼无神。 “我来江南已经两年，与孙大人一起合力整治民政，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受到的阻力就越大。” “我们都知道触碰到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但民生得发展，不会因为某个人或某些世家的阻碍能停止的。” “可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胆敢向外族私贩武器和粮食，甚至还有人口！” “什么！”徐今安瞪大双眼，额上青筋暴起，“他们怎么敢的！” 王君尧苦笑道：“敢啊，他们有什么不敢，在这江南道，他们就是天，他们就是王法。” “我和孙大人屡次向上面传递消息，但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 说着，他看向满面怒容的徐今安惨笑道：“徐大人，你说，上面为何不作为？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无人来查，就连你们玄衣使都没有半点动静？” 徐今安眯起眼睛，“只怕是......” “哈哈哈哈。”王君尧惨然一笑，双目含泪，“是啊，都是一伙的，他们都是一伙的！江南道总督，江南道玄衣使，多么可笑啊......” 他憔悴的脸颊上滑落两行清泪，颤抖着嘴唇继续说道：“我们是朝廷钦差，他们不敢杀我们，但在这江南道，我们寸步都去不得，如同他们的掌中玩物，时时刻刻都被监视着。” “后来孙大人与我商议，我们必须得以死破局，用死来把事情闹大，最好天下皆知，最好能传入宫里，传入陛下耳中。”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可孙大人却说他死就行了。”王君尧眼眶通红，看着徐今安说道：“你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 徐今安摇头，没有说话。 王君尧却是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说啊，你的官没有我的官大，我死了，影响能更大一些。” “他死了，死了也没能改变什么，这江南还是那个江南，那个世家一手遮天的江南！” “原来输家是这个意思.....”徐今安愣愣失神。 原来轰动整个江南道的巡抚被杀一案，竟是死者和一个阶下囚，为了揭露这些丧心病狂之人的罪行，甘愿赴死，以身入局！ 徐今安回过神来，眼中泛着浓稠的哀伤，他喃喃说道：“王大人，孙大人，你们二位都是好官。” 王君尧擦掉脸颊上的泪痕，吞咽着干涸的喉咙，他抓住徐今安的肩膀说道：“徐大人，若是还能离开你就赶快离开吧。最好能找到我儿，他手上有着我收集的一些证据，虽然不是关键证据，但若能呈到陛下面前，兴许还有一线之机！” 如今徐今安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了，他死了不要紧，哪怕王行简也死了都不要紧，只要消息能传递出去，他也能含笑九泉。 就在这时，一个玄衣卫捕头走了过来，见锁着牢门的锁链被斩断，徐今安已然进了里面。 他眼中闪过不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徐总旗，你怎的把牢房锁链给砍断了，莫不是要劫狱不成？” 王君尧见来人瞬间止住了声音，也顺势收回了手。 那名玄衣卫走了进来，继续笑道：“你这让小的如何交代啊。” “交代？”徐今安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他，“我给你一个交代。” 刀光一闪，那名玄衣卫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头颅却已飞在了半空。 “老子今天的火气很大。”徐今安一甩刀身的血迹，收刀入鞘。 又是一道脚步声响起，又一个玄衣卫跑了过来，徐今安抬眸望去，是他的心腹，常威。 常威一进来就看到地上有一具无头尸体，同样身着制服。 他嫌弃的皱了皱眉，避开那地上的血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站立抱拳道：“头儿，王行简有消息了。” 王君尧身躯一震，又惊又喜，喜的是儿子有消息了，但又怕听到的是他的死讯。 徐今安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常威继续说道：“大概是今日下午，在蓑衣巷一小院内发现几具尸体，且有打斗痕迹，属下调查后得知，这处院落曾是王行简所购。” “可有他的尸首？” “没有。” 徐今安点头表示知道了，既然有消息了，又没发现尸体，那人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又藏去了何处。 他说道：“地上的这具尸体拿出去扔了，另外给王大人换间牢房，让咱们的人过来好生照顾着。” “是！” 常威抱拳回道，他也没问这人是怎么回事，反正听头儿的就对了。 徐今安回过身对王君饶拱手道：“王大人放心，你说的徐今安记下了，令公子我也一定会找到的。” 王君尧无力起身，瘫坐在地上弯了弯腰，算作是行礼了。 徐今安转身离去，在路过常威身边时说道：“一定给我照顾好了，好酒好菜伺候着，若有半点怠慢，老子把你皮给扒下来。” “是！”常威一瞬间身体绷得笔直，别看他们头儿平时平易近人，可背地里大家都叫他冷血修罗。 徐今安走出牢房，看着如墨染的夜空，只觉得今晚格外的凉。 第116章 新的藏身之处 姑苏城游湖边，楚清川带着几人站在岸上，湖中灯光点点，不少花船画舫挂上了灯笼，已经营业。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王行简嘴角抽了抽。 “没错。”楚清川得意的扬着脑袋，“这里夜晚十分热闹，船上船下人来人往，且远离岸上，只要不露面，想必还是能挺一段时日的。” 按照楚清川的想法，这里每天都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酒客瓢虫，大多都是私底下来玩，也都是藏头露尾的。 “嗯，是个好地方。”顾亦点头笑道：“只是你想过没有，若被发现了往哪里逃，这四周全是湖水，又无遮拦之物，一旦被围，插翅难飞。” “是啊楚兄。”杨页也点头表示认同，这地方虽易藏，但不易逃啊。 楚清川挠头道：“那你们说还能去哪嘛，整个姑苏城我能想到安全一点的就这里了。” 见楚清川有些气馁，王行简开口笑道：“这里也挺好，反正在哪都迟早会被发现，大不了我往湖中一跳，一死了之，还能少受些罪。” 楚清川白了他一眼，“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他看向众人，“没其他意见的话那就这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被发现了再想办法吧。” 众人见状也不好说啥了，王行简说的也有道理，反正在哪最终都会被发现。 见众人都无异议，楚清川以嘴含手，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一行人静静等着，不多时一艘亮着灯火的中型画舫由湖中缓缓划了过来。 “这艘画舫我已经买了下来，算是我的私人产业，船上的人我已经全部清空了，现在只有一些船工，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藏着吧。” 楚清川看着王行简说道：“等会船上的船工我也一并清走，毕竟也不能连累其他无辜之人，到时你得独自一人在这条船上。” 王行简朝他拱手，深深一拜，“自是不能牵连无辜之人的，行简谢过楚兄。” 交谈之际，画舫已经近了岸边，楚清川带着众人登上画舫，安排船工们下船后，便开始仔细检查画舫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王行简站在船头，望着平静的湖面，心中五味杂陈。 “你放心，我已经叫人带着手令出了城，会有人来的。” 杨页走到他的身边，同样望着平静的湖面，水波在灯火的照耀下，如梦似幻。 王行简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递给他，“这是我父亲收集到的证据，公子收好，今后可能就靠它给江南道那些无辜的百姓，还有孙大人和我爹讨回公道了。” “你......”杨页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王行简看着他，洒然笑道：“行简有可能是见不到了，就拜托你了。” “殿下。” 杨页深深一叹，神色郑重的收起了册子，认真点头道：“必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好了，这艘画舫我和李姑娘都检查了一遍，没啥遗漏的，船上粮食也存了很多，饿了自己做。” 楚清川带着李幼音从船舱底下走了上来。 杨页两人止住话头，王行简再次拱手道谢。 如今他是整个江南道所有人欲杀之而后快的目标，没曾想这种时刻会有人主动亲近于他。 楚清川也好，顾亦桑璃也罢，他们都只是有几面之缘而已，竟会以身犯险，选择陪着帮助他。 顾亦和桑璃田野从屋子内走了出来，桑璃笑道：“这艘船还蛮可以的嘛，比我们坐来江南的那艘船棒多了。” “那是载人的客船，这是娱乐的游船，当然不一样了。”顾亦笑道。 “顾大锅，你说我们可以住这里不嘞，住在客栈好无聊啊。” “嗯.....那你得问问楚公子了，这船是他的。” “喂！楚清川！”走到甲板上的桑璃对着楚清川喊道：“顾大锅我们三个可以在你船上住下吗！” 楚清川一愣，“啊？” 桑璃以为他听不清楚，走到他面前扯着喉咙说道：“我说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住。” “你们要住这里？”楚清川有些意外。 桑璃点头道：“是啊，住客栈太无聊了，住在这里应该好一些，还能出来吹吹风。” “你不怕危险？” “能有啥子危险嘛，顾大锅都在这里。”桑璃指着顾亦说道。 开玩笑，跟大锅混了那么久，他厉不厉害我还看不出来吗。 楚清川向顾亦望去，只见他双手负后一脸笑意的站在后面，在这让人感觉有些不安的夜色中，看见他仿佛心都平和了不少。 “行！”楚清川点头说道：“那你们就住下吧，刚好可以护着点这家伙。” 桑璃雀跃的欢呼一声，拉着田野就跑去选房间了。 “疯丫头。”顾亦无奈摇头一笑。 “顾兄和桑璃姑娘也要住下来？”王行简走了过来问道。 “她喜欢住那就住吧，这里的风景也是很好的，刚好可以弥补一下没能好好游玩江南的遗憾。”顾亦笑道。 王行简有些急了，他担忧的说道：“可是可能会有危险啊！桑璃姑娘她只是个女子......” 楚清川不屑的撇嘴打断了他，“女子怎么了，你还打不过她呢，忘了之前来江南的时候谁救的你了。” 王行简一滞，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楚清川看出了他的担忧，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 他指着顾亦说道：“看见没有，顾大侠在这里呢，你有看见过成千上万把剑飞在空中的场景吗，有他在，你就放心吧。” 一边说楚清川一边用手在虚空比划着，听得王行简是莫名其妙，只当他是话本看多了。 杨页也放心了不少，虽然不知道顾亦有多厉害，但如果他愿意帮忙的话，岂码他不用分心来保护王行简的安全了。 事已至此王行简也只能接受了，他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幼音，刚想说话，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奴家这条命是公子救的，公子去哪我就去哪，虽没能侍奉公子一二，但死一定要死在公子前边。” 女子眼中噙满泪水，满脸倔强。 眼前的男人于绝望之中救了她，又把她从水深火热里拉了出来，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她那已经漆黑麻木的世界。 他不是整个江南人人唾骂的败类，他是自己的英雄。 王行简终是没有开口，只是满脸愧疚，女子的心思他何尝不知，只是男女情爱一事，终究由心。 “啪！” 楚清川拍了下手，打断了这不合时宜的旖旎氛围，他开口道：“既然如此，就先这样了，我得先回家告知我二叔一声。” “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了。”杨页也说道。 “好，夜黑风高，两位小心。”王行简拱手拜别。 “楚兄，这是湖心，你用轻功飞得过去？” 船边，杨页说道。 楚清川昂首叉腰道：“少看得起人了，以我现在的内力怎么可能撑得到上岸。” “那咱们怎么回去？” “笨啊，当然是划船啊。” 楚清川带着杨页来到船底，随后在众人的目送下，划着小木舟缓缓消失在夜里。 第117章 父子，夫妻 楚清川和杨页走后，顾亦开口说道：“倒是忘了，有些东西还放在客栈呢，我去取一趟。” 王行简道：“顾兄，明日去取不行吗，现在已经挺晚了，怕是不安全。” 顾亦道：“无妨，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去收拾住处吧。” 王行简又多劝了几句，顾亦表示不用担心，见他执意如此，王行简只得作罢，不过还是叮嘱道：“夜晚看路不便，顾兄划船时慢些。” “嗯，知道。”顾亦笑道。 交代了一番，王行简两人便往船房内走去了。 见四周无人了，顾亦一步迈出，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家当都在身上的酒葫里，回客栈也只是去取那把他随意丢在桌上的剑仙，还有两个丫头的行囊。 至于两匹马，还是留在客栈里面暂且喂养着，毕竟带回去也不方便。 东西收拾好，几个瞬息间，顾亦又回到了船上。 刚给李幼音找好房间的王行简从房内退出来，正好看见顾亦走过长廊。 他笑道：“顾兄，你不去了吗？” 顾亦拎着几个包袱走过他身边，“回来了。” “哦，我就说夜晚不安.....”王行简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回来了？！” “嗯。” 顾亦没有解释，拐过转角来到桑璃二人的房间，把包袱给她们后，自己也找了一个房间进去，关门，休息。 独留王行简在寒风中摸不着头脑，“他.....开玩笑的吧？” ———— 楚家。 楚清川回到家后立马就去找了楚云飞。 “二叔，二叔！” 楚云飞的院内，楚清川小声的喊着。 正在书房内议事的楚云飞听见动静，示意坐着的众人别出声，随后自己走了出去。 “大侄，喊那么小声是怕二叔听见吗。”楚云飞哈哈笑道。 楚清川嘿嘿笑道：“这不是怕二叔你睡了，担心吵醒你嘛。” “好小子，大晚上的来找老子有什么事啊。”楚云飞拍着楚清川的肩膀笑道。 楚清川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他凑到楚云飞耳边小声说道：“我找到王行简了。” “真的？”楚云飞牛眼一瞪，失声叫道。 “哎哟。”楚清川被吓了一跳，无奈的说道：“我说二叔，你就不能小声点。” 楚云飞反应过来，拉着楚清川到了漆黑的角落，尴尬的笑道：“是二叔激动了，大侄莫怪啊。” 楚清川也只是吐槽一下，他二叔就是这样，有时候一惊一乍的，是典型的莽夫性格。 “那小子怎么样了？死了没？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楚云飞问道。 楚清川嘴角一抽，得，您也不盼些好。 他开口回道：“不仅没有死他还金屋藏娇呢，不过今天下午被人寻到了，好在我已经把那些人解决，现在给他藏起来了，暂时安全。” “那就好，没死就好。”楚云飞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做这些事情不太方便，所以只能托付给楚清川，现在有回音了，他自然是松了口气。 “我把他藏.....” “别说。” 楚清川正准备把王行简藏在哪的消息说出来，却被出楚云飞打断了。 他疑惑道：“为什么？不是你要我藏起来的吗。” 楚云飞神色认真道：“谁都别说，就连我也别说，保不齐咱身边有眼线，你一个人知道就好。” 闻言，楚清川不语，目光闪烁，他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但看着楚云飞那紧张的神色，他不禁笑道：“我看二叔你那么紧张，他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小兔崽子，敢取笑老子了是吧！” 楚云飞一脚踹了出去，却踹了个空，楚清川早已走到院门口。 “我说二叔，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我找个婶婶了吧。” “滚你娘的蛋！” 楚清川潇洒的离开了，楚云飞站在原地，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转身回到书房，对着房内的几人沉声说道：“现在就只用全力计划一件事了，记住，必须要绝对保密！” 从楚云飞的院子离开后，楚清川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家院子。 正在他要打开自己房门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大晚上又去哪里鬼混来。” 楚清川的手一僵，轻叹一声，回头看着站在院中的人说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书院就是这样教你礼数的？连爹都不叫了？”楚天河冷着脸说道。 楚清川翻了个白眼，“爹，行了吧。”他皱眉道：“你怎么还没睡。” 楚天河依旧冷着脸，“你找你二叔干嘛。” “你管我。” “你.....”楚天河神色一滞，咬牙说道：“你简直是越来越没有教养了。” 楚清川冷哼一声，“那还不是你生的。” “我要睡觉了，别烦我。”说完，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反手锁上了门。 楚天河站在院中看着紧闭的房门咬着腮帮，良久，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眼中透着浓浓的哀伤。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回到自己屋内，楚清川的娘梁柔还没有睡下。 “天河，川儿他回来了？” 楚天河来到床边扶着她坐起身，柔声说道：“你怎么起来了，还生着病呢。” “没事，一直都是这老毛病了。”梁柔浅笑道，“怎么了？又吵架了？” 楚天河帮她裹好被子，坐在床边神情有些低落，“你说我们两父子，怎么就活成了仇人呢。” 看到丈夫神色低落，梁柔用双臂轻轻的环着他，脑袋靠在他的后背。 “川儿他其实不想这样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去相处，毕竟从小你这当爹的都没什么空陪他，极少数见面也大都是在训他。还小些的时候他畏你，如今长大了，却也不知和你如何相处了。” 楚天河是家中老大，从小就是作为家主培养的，世家之间嫁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但他偏偏娶了一个平民女子。 楚家虽没有其他世家的势利刻薄，但有的下人还是会见人下菜碟。 母亲出身不好，父亲又常年在外奔波，所以幼时的楚清川没少受其他人刁难，偶尔回来的父亲也甚少有笑脸，只是一味的考校训斥他，这让年幼的楚清川一度认为父亲不喜欢自己。 长大一些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征服了楚家一众人等，但却和自己父亲的关系渐行渐远，每次见面，两人都如仇人一般，说不过两句话就不欢而散。 梁柔轻轻揉着丈夫的肩，她也知道丈夫这么多年辛苦也是为了让他们娘俩能够好过，她同样心疼他。 “川儿会明白你的，他会知道，他爹是个极好的男人，是个顶好的丈夫，更是个很好的父亲。” 梁柔盈盈笑道。 楚天河转过身看着她，眼前这个女人陪他走过了大半辈子，在那段最难熬的岁月里，不辞辛苦，毫无怨言的为他照顾着身后的小家。 尽管两人都老了，都有了皱纹，长了白发，可在自己眼里，她还是那年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少女，美丽动人。 “柔儿，你真好看。”楚天河抚摸着梁柔的脸颊，轻声说道。 梁柔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丝娇羞，轻轻捶着他的胸口，“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样的话。” 楚天河笑而无声，眼中满是柔情。 永远都像初次见你那样，使我心荡漾。 第118章 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顾兄，钓鱼呢。” 清早，王行简走出房门，看到顾亦正坐在船头，手上拿着一根鱼竿。 “早啊王公子。” 顾亦没回头，打了声招呼。 王行简走近，看见顾亦下边的木桶里已经有了几条白花花的鱼。 “还钓了不少呢。” 顾亦手一抖，一条鳙鱼就被扯出了水面，随着顾亦的动作，稳稳落入了桶里。 “呀，又一条。” 王行简喜道。 再次把鱼线甩入水中，顾亦笑道：“不知道王公子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王行简好奇道。 “天下尽作饵，唯本座执竿。” 王行简皱眉思索，片刻后摇头道：“没听过。” 顾亦轻轻一笑，收起鱼竿，从船头上跃了下来，他把鱼竿交给王行简，“好了，这些够吃了，你钓着玩吧，我去做早饭。” 没等王行简反应过来，他已经提着桶走了。 看着顾亦塞到自己手中的鱼竿，王行简有些懵，他朝着顾亦喊道：“顾兄！你这没有鱼饵我怎么钓啊。” “靠你自己。” 顾亦声音传来。 低头看着手中的鱼竿，就连鱼钩都是直的，王行简嘀咕道：“靠我自己？” 等桑璃几人醒来后，顾亦已经做好早饭了，一大锅鲜美的鱼汤，还有炒的其他几个小菜。 “哇，同样是鱼，顾大锅就弄得好吃嘞。” 桑璃喝下一碗鲜鱼汤，赞不绝口。 其他几人也是一味点头，没空说话。 顾亦笑了笑说道：“待会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在船上待着要小心些。” “顾兄要出去？”王行简说道。 “嗯，去见个朋友，你们好生待着就行。” 王行简没有多问，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见几人也快吃得差不多了，顾亦站起身说道：“我走了，你们自己注意，现在大白天的尽量少在甲板上活动，免得别人起疑。” “知道了，顾兄慢走。” “顾大锅记得带点零嘴回来啊。” 顾亦来到船舱下面，楚清川两人划了一艘小木舟，这里还挂着两艘。 现在是白天，为了不引人注目，顾亦决定乘坐木舟划过去。 放下木舟后，他从无尽酒葫中取出折扇，轻轻的朝后一扇，一股无形气机波动，木舟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缓缓的向前滑动。 远处山峦起起伏伏，云遮雾绕若隐若现，湖面波光粼粼，不时看见有鱼儿在水中嬉戏，真是好一幅身处春江南，不思天宫景的人间四月天。 小舟在湖面上轻轻划过，缓缓挥着扇子，顾亦忽然觉得有些豁达。 “湖面泛舟，人间一乐也。” 小舟靠岸，顾亦随便的找了个地方套好，接着便向玄衣卫衙署走去。 他今天要去找徐今安，探一下他对于江南之事的看法，也顺便打听一下这里的官员腐朽到了哪种程度。 走在街上，顾亦不时的看到有成堆的百姓在各个公告栏前议论纷纷，破口大骂者有，拍手称快者也有。 他有些好奇，便往前凑了过去。 “老乡，这上面贴了什么？” 由于人太多，顾亦挤不进去，他拍着后面的一个百姓说道。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见是个公子哥，虽然觉得有些稀奇这些公子哥也会看这些热闹，但还是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上面贴的是告示。” “我知道贴的是告示，我问的是上面写了什么。”顾亦嘴角一抽。 那人又说道：“你知道咱们江南巡抚被杀一事吗？” 顾亦点头，“知道。”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随后一脸仇恶的说道：“凶手找到了！正是那布政使杀的！我就说嘛，他儿子是个败类，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现在好了，告示上写着他承认了自己是凶手，三日后，衙门将在西城刑场上拿他斩首示众！”那百姓长吁短叹道：“大快人心啊，咱们这江南的毒瘤终于是要除掉了。” 顾亦听完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向对方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那么就要快动手，看来是怕担心夜长梦多啊......” 暗暗思索着，顾亦已经来到了姑苏玄衣卫总衙署。 “这位小哥，请问徐今安徐总旗可在？” 看着门口站岗的玄衣卫捕快，顾亦礼貌问道。 那名玄衣卫打量了顾亦几眼，见他身着一袭普通青衫，全身毫无华丽配饰，身边更无仆从，虽是样貌极好，但一看就不是权贵子弟。 他手按腰间刀柄，往前跨出一步，神色倨傲，“什么徐总旗王总旗的，闲杂人等休要靠近，赶紧滚蛋！” “这么嚣张？”顾亦有些讶然。 “再不走官爷给你好果子吃！” 见顾亦没有动，他瞪着双眼欲拔出腰间佩刀。 顾亦皱着眉头，一个玄衣卫小捕快如此声厉内荏，官威挺大啊。 不过他暂时还不想掀桌子，微微一笑，顾亦说道：“哎呀，刚刚我在那边捡了一袋银子，不知道是不是大人的。” 说着，顾亦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笑盈盈的看着那玄衣卫捕快。 那捕快面色一变，迅速往身后左右两边扫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他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嗯，怪不得我说我钱袋掉哪去了，原来是被你给捡到了。” 他走到顾亦面前伸手就要拿走，顾亦一缩，笑道：“不知徐总旗可在？” 捕快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钱袋，“哪还有什么总旗，那小子被停职了，现在估摸着在家睡大觉呢。” “停职了？”顾亦一愣，“那你可知他住哪里？”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钱袋还我。”捕快不耐烦的说道。 顾亦突然朝着捕快后面开口喊道：“徐总旗！” 那捕快闻言往后望去，空无一人。 “你.....” 意识到被耍了，他正准备教训一下顾亦，一回头，人不见了。 “人呢？！见鬼了！？” ———— 徐今安不在玄衣卫衙署，而且还被停职了，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顾亦暗暗思索。 现在又不知道徐今安的住处，如何寻他是个问题。 站在某个建筑的高处，看着繁华热闹的姑苏城，顾亦喝了口酒。 “早知道之前就该问个地址了，这姑苏城那么大，那小子住哪里呢。” 顾亦有些郁闷，不断的小口灌着酒，突然眼前一亮。 他想到了一处地方，那小子应该会在那里。 第119章 你爹要死了 顾亦在街上晃荡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一家酒馆找到了徐今安。 徐今安没有穿玄衣卫官服，穿了件平常的黑色制衣，这让他看上去少了些肃杀之气。 这路边的小酒馆人不是很多，甚至有些冷清，正在揽客的小厮见有客来忙着上前招呼。 顾亦摆手道：“我自己找地方坐。” 小厮笑道：“那客官请便，小的去拿几壶酒 ” 小厮笑着跑去柜台拿酒，顾亦朝着在喝闷酒的徐今安走去。 “哟，徐大人，好巧啊。”顾亦走至他面前，故作惊讶。 徐今安闻声抬头，见是顾亦，愣了一下，“顾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嘴馋了想喝酒，这不闻着酒香就找到这里了。”顾亦笑着落座。 徐今安翻开桌上一只酒碗给他倒了碗酒，“顾兄只怕不是单单来喝酒的吧？” 顾亦微微一笑，抬手朝着小二喊道：“小二哥，我酒上这边。” “好嘞！”店小二把酒拿了过来，还上了两盘小菜便离开了。 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口，顾亦这才开口说道：“除了来喝酒，我也是来找你的。” “找我作甚？”徐今安迷离着双眼。 顾亦突然笑了起来，“毕竟你是我在官府里面唯一的人脉嘛，有些事想问问你。” 徐今安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有些萧索，片刻后他自嘲道：“人脉？我已经被停职了。” “为何？”顾亦说道。 “顾兄好像早就知道了？”看着顾亦毫无波澜的表情，徐今安问道。 “实不相瞒，今日在街上看到贴的告示，我就去过你了。” 顾亦把方才看到告示，随后去玄衣卫衙署找他的事说了一遍。 徐今安嗤笑出声：“这些人，在沈沉还没来的时候，虽然对我不是毕恭毕敬，但面子还是给一些。如今沈沉来了，一个个鼻孔都是朝天的。” 顾亦问道：“沈沉是谁？” 徐今安看向他，眯眼而道：“江南道玄衣使，也是姑苏沈氏族人。” 顾亦眉头一挑，徐今安继续说道：“人是昨夜来的，一见面他就给我停职了，如今整件事情都是他全权负责。” “为何他这个时候回来，还把你停职了？”顾亦觉得，这其中应该发生了什么，即使是政敌也不会无缘无故直接下手的。 徐今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便把今日其余官员出狱官复原职，和昨夜王君尧是被如何对待，自己如何杀了同僚被刚好回来的沈沉停职查办。 顾亦抿着酒目光闪烁着，难怪玄衣使会回来，王君尧罪行已成，其他官员复职，时机已到，回来散播一下舆论，就等收网了。 至于徐今安停职，应该只是刚好撞了上去，人家正愁找不到理由对付他呢，现在好了，白给。 “估计等王君尧的头一砍，下一个就是我了。”徐今安笑道。 顾亦摇摇头，这么看来的话，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 他说道：“我知道王行简在哪。” 徐今安一愣，迅速扫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当真？” “嗯。”顾亦点头道。 徐今安神色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如若跟王君尧说的一样，那么找到王行简后所有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他在何处？” ———— 姑苏府衙。 穿着一身宽大官袍的沈林正坐在堂后喝着茶，对着一个身穿黑衣银边制服的冷峻中年人哈哈笑道：“沉儿啊，你这次来的真是及时，刚好把那姓徐的小子给办了吧？” 沈沉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摇头说道：“暂时还不能动他，他是战鹰塞过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背景，先边缘化就行。” 沈林抚须道：“行，那沉儿你看着来吧，三叔老了，自然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沈沉放下茶杯说道：“先把巡抚一事解决了吧，再拖下去怕会夜长梦多。先把人杀了，以后若是陛下知晓了，也是死无对证。” “哈哈哈，他们以为死了就能扳倒我们？最后还不是自食其果，我已经下令了，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王君尧的儿子还没找到，要加大追捕人手，行刑日也要多加强戒备。” “你的意思是，会有人来劫法场？” 沈沉盯着桌上散着氤氲的茶杯，轻声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 “他就躲在这里？” 望着湖中那艘画舫，徐今安下巴都掉下来了。 “嗯，就在船上。”顾亦一边解着木舟一边说道。 徐今安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能想到这地方躲起来的也真是个天才，一般人还真不容易想到。 两人乘着木舟划过湖面，到了船边后把船固定好，一个飞掠便上了船。 甲板上，桑璃正懒洋洋的躺着晒太阳，听得动静回过头来，正看到顾亦回来了。 “顾大锅，你回来了！”桑璃起身喜道。 看到一旁的徐今安，她眉头一皱，“欸，这人好像有点眼熟，想不起来是哪个了。” “徐今安。”徐今安抱拳道。 桑璃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她朝着顾亦问道：“有没有买零食啊？” “忘了。”顾亦咧嘴一笑。 “哼。”桑璃扭过头去继续晒着太阳。 “顾兄，人在.....”徐今安看向顾亦问道，也没看到人啊。 顾亦没有说话，示意他跟自己走过来。 两人走到一处房门外停步，顾亦敲门喊道：“王公子。” 门打开，王行简站在门内，“顾兄回来了。” 看见顾亦身边还有一人，他又有些疑惑，顾亦说道：“可否进去说？” 看了看顾亦，又看了看徐今安，王行简让开身位，“里面请。” “顾兄，这位是？” 落座后，王行简看着徐今安朝着顾亦问道。 顾亦没有介绍，徐今安开口说道：“你爹让我来找你，说你身上有他收集的证据。” 王行简猛然色变，十分警惕的说道：“你是谁！” 顾亦说道：“他是玄衣卫总旗。”似乎觉得有些不妥，顾亦补充道：“昨天还是。” “玄衣卫？”王行简眯眼打量着徐今安，“来抓我的？” 徐今安对顾亦皱眉道：“顾兄，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啊。” “估摸着是应激反应，你直接说吧，别绕来绕去的了。”顾亦笑道。 “那行。”徐今安看着王行简，缓缓开口，“你爹要死了。” 第120章 好官 王行简手一抖，看着徐今安，“你说什么？” “我说，你爹要死了。”徐今安看着他，眼神平静。 “告示已经发出来了，三日后，将在西城刑场，斩首示众！” 咣当—— 王行简身体一软，一个晃身跌坐在地，他双目无神，满脸都充满着呆滞。 “斩.....斩首示众......” 王行简嘴里呆呆的念着这四字，不断重复。 徐今安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也有些悲从中来，他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可却什么也做不了。 徐今安说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你爹说的证据，如果能把它交上去，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 王行简缓过神来，眼眶通红，他看着徐今安，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哈哈哈，事情有转机？那我爹能活得过来吗？” 他脸色忽然一变，悲愤怒道：“且不说能不能跑出江南道，就算跑出去了，到京城要多远？三日！只有三日我爹就要被砍头了！” “敢问这位大人！我爹！还能活得下来吗！” 看着仿若失去理智的王行简，徐今安沉默着没有开口。 因为心中都各自清楚，王君尧，必死。 宣泄了一通的王行简重新坐回原位，情绪不再变得那么激烈，连眼神都平静了许多，他开口道：“我不相信任何当官的，但你是顾兄带来的，我信他。” 一旁的顾亦闻言微微一笑。 王行简继续说道：“证据我已经交给一个朋友了，如果你比他更有把握保护好，你去找他吧。” “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交给他人？万一他交给那些世家和官府，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会让你爹的心血白白浪费了！”徐今安皱眉喝道。 王行简朝他投去鄙夷的眼神，冷笑道：“那交给谁？交给衙门还是交给你们玄衣卫？” 徐今安一滞，无言以对。 交给玄衣卫那和自投罗网也没什么区别。 “他在哪里，我得找到他，然后看有没有机会逃出姑苏。”徐今安说道。 王行简看了顾亦一眼，顾亦轻笑点头，他便把杨页的住所告诉了徐今安。 达成了此行的目的，徐今安起身告辞，“多谢。” 他又看向顾亦，“顾兄，接下来的几天务必要小心，他们必定会加强对王公子的搜捕的。” 顾亦点头笑道：“嗯，这边有我，其余的你们放心去做便是。” 徐今安点点头，朝着他和王行简抱拳道：“那我先告辞了。” “徐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徐今安离开，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杨页，把证据保护起来。 “顾兄，我爹真的......”徐今安走后，王行简宛如再次失了神般，向顾亦开口，但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完后面的话。 顾亦摇摇头，也站了起来，“你爹是个好官。” 说完便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王行简一人独坐房内。 半晌，王行简摇头苦笑，喃喃自语：“好官啊.....好官就该死吗......” 徐今安离开后画舫后，便急匆匆的照着王兴行简给的地址去找杨页。 来到杨页的住宅，徐今安直接叩响大门。 一阵敲门声响过后，朱漆大门露出一条缝。 “谁啊。” 杨伯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徐今安看去，见开门的是个老头，虽面容苍老但一双眸子却闪烁着精光。 “高手？”徐今安稍稍愣了一下，便立刻回过神抱拳道：“老伯你好，我叫徐今安，受王行简所托来找杨页公子。” 杨伯皱着眉打量着徐今安，片刻后他开口道：“你先等一等，我去禀报公子。” “有劳了。”徐今安拱手致谢。 杨伯把大门关上，走到杨页的书房外，敲门喊道：“殿下，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 “徐今安，是玄衣卫中备受几个总捕看好的那年轻小子。” 杨页正在执笔的手为之一顿，“玄衣卫？” 他淡淡开口道：“知道了，叫他去堂中候着。” “是。” 杨页皱眉暗自呢喃，“玄衣卫来此作甚？” 徐今安坐在大堂四处张望着，一路走来这个宅子里都没有见到什么人，让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杨公子，这江南何时有过这号人物了？”徐今安暗自思索着，他虽然来江南没多长时日，但这段时间调查下来，这江南似乎并没有什么杨姓世家。 就在他还在思索之际，杨页的声音响起。 “不知是哪位光临寒舍？” 徐今安起身抱拳道：“见过杨公子。” 杨页走进来摆手说道：“不必客气，坐。” 待两人全都坐下后杨页笑问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徐今安笑道：“杨公子叫我徐今安就好。” 杨页点点头，微笑道：“徐兄找杨某有何事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徐今安点头，“行，那我也不用绕弯子了。” 他看向杨页，神色认真，“王行简说他有东西在你手上，这东西很重要，我怕放在杨公子这会有危险，所以我想取走。” 杨页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片刻后大笑道：“哈哈哈哈，放在我这会有危险，徐兄拿走就安全了吗？” 徐今安眼神微眯，“杨公子此话何意？” 杨页嘴角轻翘，拍了拍手，候在门外的杨伯缓缓关上了大门。 “顾兄，那位徐总旗，真的可以信任吗？” 躺在画舫甲板上，王行简望着湛蓝的天空，开口说道。 坐在船头钓鱼的顾亦笑道：“可以的，这位徐大人还是不错的，也是个好官。” 王行简幽幽叹道：“好官呀......好官都没好报的。” 望着平静的湖面，顾亦的眼神也同样平静，他喃喃自语：“何以邪恶之人繁荣昌盛？” 鱼竿上传来动静，随后顾亦的手轻轻一抖，一条披着花白鳞片的小鱼被拽出水面。 提着鱼到近前，顾亦摇摇头，“这样不对，这样不好，这样，不行。” 放鱼入海，小鱼向着湖中深处游去，一下就消失得没影，顾亦收竿下了船头。 “怎的不钓了？”王行简问道。 “不钓了，没有大鱼。” 顾亦笑道。 这时画舫里面三个姑娘都走了出来，桑璃有些兴奋，一蹦一跳的。 “顾大锅！来听曲了！” 李幼音抱着把琵琶走在她身后，表情略显羞涩。 “怎么？你准备唱曲了？”顾亦笑道。 桑璃朝着身后的李幼音说道：“是李姑娘唱。” 李幼音面色泛着些许红晕，嗔怪的看了桑璃一眼，刚刚她在画舫乐器室内看到这把琵琶，不由得上手摆弄了一下，就被桑璃看到了。 知道她会弹这个东西后，桑璃说就这么待着太无聊了，非要让她表演一下，结果就给她拉了过来。 “公子，顾公子。” 李幼音向顾亦两人盈盈施了一礼。 顾亦点头笑道：“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李姑娘弹上一曲？” 王行简说道：“幼音她曲子唱得很好的。” 李幼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王行简，随后说道：“那幼音就献丑了。” 桑璃给她搬来一条凳子，众人也没那么多讲究，都直接坐在甲板上，静候佳音。 湖水微荡，连带着画舫轻晃，在一片潺潺流水声中，琵琶琴弦声拨荡开来，李幼音空灵婉转的嗓音响起，带着江南腔调那独特的韵味。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静呀心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姑苏景呀， 细细那个道来，唱给诸公听呀～ ........ ps：不好意思各位看官老爷，昨天有点事情，内容没有跟上，实在抱歉，万分惭愧！(*?????) 第121章 女子心思 琵琶的低语如同流过石涧上的清泉，纯净悦耳，配合着那江南方言唱出来婉转动听的歌声，两者结合相得益彰，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一曲唱罢，李幼音起身谢礼。 顾亦轻笑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何如今人人都向往江南了，听完李姑娘弹的这支曲，我也只想醉在这江南的风中。” 李幼音轻轻一笑，“顾公子过誉了。” 她看向王行简，见他还在愣神，不知是沉浸在曲中还是想着心事。 桑璃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虽然听不懂唱的什么，但是我觉得非常的好听！” “嗯嗯，幼音姐姐真厉害！”田野喜滋滋的笑道，眼中透着羡慕。 李幼音点头含笑，只是看向王行简的时候，眉中泛着愁绪。 王行简终于回过神来，扯出个勉强的笑容，“嗯，曲艺又精进了。” 李幼音柔柔一笑。 短暂的赏曲结束后，众人各自去忙活着自己的事情，王行简回到房间，拿出纸笔犹豫再三后，缓缓蘸墨书写。 顾亦又回到船头坐下钓鱼，不时的喝着两口酒，望着湖面，嘴里喃喃自语：“大鱼应该要来了。” 房间内，桑璃三人在玩着顾亦教的游戏，用画着数字的纸牌来玩，名曰斗地主。 此刻桑璃的脸上贴满了小纸条，几乎都没有地方可以贴了，李幼音和田野脸上倒还好，只有稀稀疏疏的四五条。 “哎呀！怎么又输了！好不容易当回地主。” 桑璃把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扔，撅着嘴抱怨道。 “桑璃姐姐，没地方贴了哦～”田野嘿嘿笑道，撕出一小绺纸条往桑璃脸上贴去。 李幼音浅浅笑道：“桑璃姑娘手气不好而已，已经很厉害了。” “唉，算了算了，今天就玩到这里吧。”桑璃说道，内心却是有些郁闷。 大家都是一起学的，为啥老是自己输嘞，一定是自己手气不好，绝不是因为我不会玩！ 李幼音抿嘴含笑，把桌上的纸牌重新整理好，不经意的问道：“桑璃姑娘觉得公子如何？” “哪个？顾大锅嘛？”桑璃闷闷道。 “行简公子。” “哦，那个龟...”桑璃一顿，差点说顺嘴了，轻咳一声，她继续说道：“王行简啊，还行吧，怎么了。” 李幼音看着她，眼神透着些许紧张，“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他？” 桑璃一把掀开贴满脸上的纸条，露出两只大眼睛，眉宇中尽是嫌弃之色。 “谁没长眼睛会喜欢他啊，柔柔弱弱的，都不够我一只手打的。” 桑璃嘴上说着嫌弃之语，完全没有注意李幼音脸上尴尬的神情。 田野悄悄的戳了戳桑璃，示意她看向对面的李幼音。 桑璃停下嘴巴，朝李幼音看去，忽然间恍然大悟，她嘿嘿笑道：“哦～你喜欢他是不是。” 李幼音两边脸颊迅速泛红，很快就烧到了耳根，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否认。 桑璃一把把脸上的纸条扯下来拍在桌面上，豪气干云的说道：“这有什么！喜欢就说啊，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喜欢他！” 李幼音摇摇头，眼神逐渐暗淡，“如我这般人，配不上公子的。” “什么配不配得上！他是皇帝吗，还挑三拣四的！”桑璃皱着脸。 见李幼音没有说话，桑璃继续说道：“在我家乡那边，只要看上了谁，尽管大胆的去说，别人不喜欢没关系，岂码要让人知道自己的心意，要是光喜欢不去说，那万一本该两情相悦的两人就这么错过了，那不是很遗憾吗。” “我就觉得你们这些中原女子都太扭扭捏捏了，一点都不爽利。” “他若同样喜欢自然好啊，不喜欢那又怎样，天又没有塌下来。” 一直低头不语的李幼音终于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少女，她幽幽说道：“可是我觉得，公子他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也不.....” 桑璃话音戛然而止，刚刚顺嘴差点说成“喜欢我也不错”，反应过来后，连忙闭上了这该死的嘴。 她扯了扯嘴角，连忙摆手道：“喜欢我这不对啊！我跟他又不熟。” 李幼音幽怨的看着她，“那就是一见钟情。” “钟个锤子，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的觉得是错的。” 看着桑璃在手忙脚乱的极力撇清，李幼音噗呲一笑，“逗你玩的呢。” 桑璃闻言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李姑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顾大锅说过，这种不实的消息叫做妖言。” “是谣言了。”李幼音摇头笑道。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桑璃急忙点头如捣蒜。 看着这个活泼的少女，李幼音心生羡慕，自小她长在富贵之家，从小也在宠爱中长大，少时也曾开朗活泼。 但家破人亡后被卖入青楼，为了生存，不得不去与人性打交道，久而久之，身上也就没有了这股活泼的人味。 她低垂眸光，不敢去看桑璃，这一瞬间，她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她害怕刚刚自己那有些恶意的行为伤害到了这般美好的姑娘。 李幼音方才所问都是真心话，她怕桑璃同样喜欢王行简，但得到答案后却又都释然了。 是呀，不被喜欢的人喜欢，是很伤心，但天也没有塌下来嘛。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虽然伤心，也不该心生恶意，自己喜欢的人很好，那他喜欢的人，也同样值得。 李幼音重新抬起头，眼眸清澈，她笑道：“那桑璃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桑璃一愣，脸不自觉的微微发烫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嗯...有...有的。” 看着少女如此窘态，完全没了刚刚口若悬河那股豪气干云的气势，李幼音又是噗呲一笑。 “桑璃姑娘害羞了～” 田野在一旁看着，眼睛笑眯起来，她知道此刻桑璃姐姐在想着谁。 “无.....唔.....” 田野刚刚开口便被桑璃捂住嘴巴，她羞恼道：“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他。” “我啊...”李幼音低喃了一句，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闪着光亮，嘴角轻轻翘起：“是报恩，是依赖，也是真心喜欢。” “总之呀，我就想跟着他，哪怕做个丫鬟也行，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害怕。” 女子的想法很简单纯粹，在那段最黑暗的人生里，他把自己拉出深渊，他是那个人，我自是他的人。 生命是有光的，而我的光，就是你。 第122章 欲劫法场 时间就在闲暇中流逝，这段时间楚清川没有再来，杨页也没有再来，在第二天的晚上，徐今安来了。 趁着夜色登上画舫之后，徐今安找到了顾亦几人。 客室内，船上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听着徐今安带来的最新消息。 他先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王行简说道：“杨公子我去找了，他带着证据确实比较放心。” 王行简点头，神色焦急，“我爹，我爹怎么样！” 徐今安说道：“明日问斩。” 王行简浑身气力为之一泄，他攥紧拳头，声音有些颤抖，“还是，要斩吗？” “今夜江南道总督杜霖申已经带兵抵达姑苏，明日将和玄衣使沈沉一同在刑场上监督斩首。”徐今安点头说道。 “江南总督，玄衣使......”王行简狠狠握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徐今安不见了之前的郁闷之色，反倒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多了几分洒脱，“事已至此，无需感伤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殊死一搏。” “什么意思？”王行简一愣，茫然的看着他。 徐今安没有回答他，对顾亦笑道：“顾兄，虽然把你扯进来不好，但有些事恐怕真得拜托你了。” “说。”顾亦点头笑道。 徐今安重重呼出一口气，使劲搓了搓脸，他开口说道：“明日王公子还请你照拂一二，能带他逃就逃，逃得越远越好，如果实在是无法兼顾，你就自行逃走吧，在这场风波结束前，最好莫要再来江南。” “逃？逃去哪里？你们呢，你们要干什么？！”王行简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怎么有一股托孤的感觉。 顾亦沉默了片刻，随后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要做什么。” “徐今安先行谢过，也替王大人谢过。”徐今安抱拳一笑。 他看向一旁的王行简，又看向顾亦，随后对着在场的几人说道：“明日我们恐怕要，劫法场。” “劫法场？！” “劫法场！” 王行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徐今安对于王行简的反应能理解，里面毕竟有他爹，但对桑璃那一脸兴奋的表情着实有些琢磨不透，她那么兴奋干嘛？ 桑璃兴奋的说道：“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姑娘，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徐今安无奈的说道。 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桑璃仰起头，身后的马尾辫一甩一甩，“怕什么！我等江湖儿女，自当是生死无惧，锄强扶弱，行侠仗义！” 徐今安嘴角一抽，无奈的看向顾亦。 顾亦也有些无奈，这丫头怎么就那么胆大包天呢。 他拽着桑璃重新坐下，“胡闹了啊，那可是会死人的。” 桑璃当即便皱起脸来，“顾大锅，你让我去嘛。” “不行。”顾亦摇头道，只觉得她是想去凑热闹。 “去！” “不行。” “去！” “不行。” “我要去！” “不.....”顾亦只觉得脑壳疼，但看到桑璃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仿佛不像是要去凑热闹，他轻叹道：“那你说个理由。” 桑璃看向王行简，开口说道：“他爹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父亲。” 王行简怔怔的看向她，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桑璃转过头来看着顾亦，眼眶微微发红，“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哪怕甘愿付出性命。我，我不想再看到有孩子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的眼前了。” 看着努力憋住眼泪的桑璃，顾亦有些无言，她不知道桑璃经历了什么，但看得出来，眼前的她很是伤心。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那日下剑神山时少女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都会心想事成的，对吧？” 半晌，顾亦伸出手揉着她的脑袋，柔柔一笑，“那便去吧，做你想做的，顾大锅支持你。” 桑璃含泪笑道：“你学我说话！” 王行简看着桑璃，怔怔无言，李幼音望着王行简，眼中满是心疼。 “顾兄，这，这不好吧，太危险了。” 不同于其余人的各思所想，徐今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劫法场啊，不是儿戏啊，要不要那么随便呐。 顾亦看着他，神色恢复淡然，“我家丫头想去，那便去得，至于危险，徐大人放心便是。” 看到顾亦突然的变脸，徐今安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和他说话的不是顾亦，而是一个久经居高位的上位者。 见此徐今安也只好作罢，“那行，徐某会照看好桑璃姑娘的。” 顾亦又恢复了那春风拂面的模样，展颜笑道：“徐大人有心了。” 随后他继续说道：“你们打算如何行动。” 徐今安沉声道：“劫法场是最后的险招，在此之前，杨公子已经派人出去寻求支援，如果能顺利保下王大人的话，肯定就免了这一遭。” “如果来不及，也就只能扰乱法场拖延时间，顺势先救走王大人了。” “支援？”顾亦眉头微皱，“这江南道何处还有支援？” 徐今安笑道：“有的，江南道也还是有未曾被腐蚀的官.....正义之士。” 顾亦听罢，点头道：“行，那就且等明日了。” 事情嘱咐完毕，徐今安起身准备告辞，“徐某话已带到，明日就麻烦顾兄了。” 说着他转身看向还呆在座椅上的王行简，“王公子且安心，我等必定尽力而为，不会让王大人蒙冤而死的。” 王行简缓缓回过神来，站起身朝着徐今安深深一拜，“行简谢过诸位，谢过.....杨公子。” 徐今安洒然一笑，“那么我就告辞了。” 桑璃也站起身，跟着徐今安走出房门。 众人走出甲板，抬头望向夜空，星辉灿烂，就连月亮都变得格外的皎洁。 “哟，是个好兆头。”徐今安笑道。 顾亦跟在桑璃的身边叮嘱道：“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一定不要逞强。” 桑璃朝他吐了吐舌头笑道：“知道了顾大锅，你和我爹一样，都喜欢唠叨，我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顾亦摇头苦笑，有种自家丫头要出远门的既视感。 就在徐今安两人要离去之时，王行简出声叫道：“桑璃。” “干嘛。”已经站在木舟上的桑璃抬头看向他。 漆黑的夜里，王行简的表情看得不太清楚，只能听到他那有些哽咽的声音，“谢谢，谢谢你。” “嘁，走了。” 桑璃挥了挥手，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木舟越划越远，向着深处的黑暗缓缓驶去，直至被黑暗吞没，消失不见。 “先生，桑璃姐姐不会有危险吧。” 田野站在船边，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不会的。”顾亦轻轻摇头，随后往房间走去。 “王公子早些休息，明日，可能会得起早一点。” “公子。”李幼音来到王行简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王行简收回目光，深深的呼出口气，他摆手道：“我没事，去休息吧。” 随后一人走回房间，只是每走出一步，目光便变得愈发的坚定。 第123章 断头饭 顾亦没有回到房间，而是一个闪身来到了某家客栈外面。 姑苏本来没有宵禁，只是因为最近这桩大案，官府便禁了这段时间。 站在客栈外的街道上，夜风瑟瑟，所有店铺都已熄灯关门，整条街安静得可怕。 稍稍感知了一会，顾亦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原地。 客栈背后空荡的院子里，一处房屋还亮着烛光，一个身穿罩头灰色麻袍的人影在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嘴里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 “嘿嘿嘿，小宝贝快快吃，吃多一点才长得快。” “哎哟哟，小可怜，你啷个了嘛，怎么翻起肚皮来了。” “吃太饱了噻，你个瓜娃子，喊你不要吃那么多。” 忽然间，灰袍人神情一变，猛的转身一甩袖袍，一个小黑影迅速向前飞去。 “这是什么蛊？” 顾亦站在身后，两根手指捏着一只小虫，明灭不定的烛火微微摇晃，映得他的面庞模糊不清，那只小虫在他手上拼命的挣扎着想往皮肤里钻去，但却徒劳无功。 端详了好一会儿，灰袍人这才看清顾亦的面容，“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顾亦轻轻一笑，两指微微发力把手中的小虫捏死，随手抛在一旁，看得灰袍人一阵心疼。 顾亦说道：“从你跟着桑璃的那晚，我就发现你了。” 灰袍人瞳孔微震，思索片刻，他单掌置于胸前，向顾亦行了个礼，“原来阁下真的是高人。” 顾亦自顾自的往前走去，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的全是一些毒虫，蜈蚣，蝎子，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虫子。 “这些都是蛊？” 顾亦问道。 灰袍人站在一旁答道：“是，是我在培养的五毒蛊。” 顾亦点点头，没有再去看，转头看向灰袍人，他开口说道：“说说你自己。” 一直在跟着桑璃的灰袍人自然是知晓顾亦的，他知道顾亦对桑璃没有恶意，而且似乎对她还不错，所以灰袍人对顾亦也没有什么恶意。 灰袍人把头罩掀开，是个扎着短辫，瞎了一只眼的黢黑老头，他说道：“我叫莫鲁，受窟主之命暗中随行保护圣女。” “圣女？” “圣女是窟主之女，也是我万毒窟圣女。” “那又为何是暗中跟随。” 莫鲁摇头道：“我只是听从窟主之命，暗中保护圣女，若无性命之忧，见机行事即可。” 顾亦眸中冷光一闪，“真是个好爹。” 他看向莫鲁说道：“之前如何且不论，明日桑璃要去劫法场，你必须得看护好了，若有半点闪失，你就和这些虫子一起埋进地底吧。” 莫鲁一惊，连忙点头称是，再一抬头，顾亦已然消失不见。 他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顾亦带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随意的样子，可面对他比在万毒窟面对窟主的压力还要大。 莫鲁来到地上捡起被顾亦捏死的小虫，眼里满是震撼和心疼，“我这辛苦炼制的嗜血蛊啊.....” 莫鲁对于顾亦的实力感到更加的心惊，能悄无声息的来无影去无踪不说，自己这能破开宗师皮肉的噬血蛊，竟连他的皮都咬不掉，还被轻易的捏死了，这可是宗师级的蛊虫啊，肉体何其坚硬，自己也才堪堪培育出了三只！ 莫鲁摇头轻叹，“仙人板板，这趟出来，亏大发咯。” “圣女哟，你是结交了个啥子人哦，啷个幺不到台。” 姑苏知府官衙后院，此地早已经被沈林改成了如同行宫般的消遣之地，一众满肚肥肠的官员正坐在席中喝着佳肴，看着舞池中的歌姬翩翩起舞。 “哈哈哈哈，明日那姓王的就要处决了，此次可谓是兵不血刃啊，来，我敬总督大人一杯！” 沈林举着酒杯朝坐于上首的江南总督杜霖申遥遥一敬。 杜霖申今年正值花甲，虽步入暮年，但却保养得极好，身材没有发福，发间只生了少许的几撮白发，脸上少见皱纹，看上去温文尔雅，精神奕奕。 杜霖申举起酒杯笑道：“也多亏了诸位，大家一起干，在这江南道，赚他个盆满钵满。” 手握江南道最高权利的杜霖申，随意的一句话就引得场下众人纷纷喝彩，无不巴结奉承，有的自荐家中新纳的小妾，也有的甚至直接脱掉官服，上台为坐在高位之人舞一曲，只为博得一笑。 这一刻才是江南真正的纸醉金迷，权利与财富的交融，在这一瞬间彰显得淋漓尽致。人性的肮脏，也在这一瞬间丑态毕露。 杜霖申哈哈大笑，“诸位，此事虽然暂且过去，但之后朝廷必定会派人再次巡查江南，我是不便出手，诸位却知道如何吧？” “哈哈哈哈，不劳总督大人费心，我等必定让那些人流连忘返，醉在这江南。” “是极是极！如若当真头铁，那这孙王二人便是他们的下场！” 贿赂，拉拢，钱财美人全都送上，这就是江南道的世家对付外来官员的手段，虽然直白，但却极其好用。 真有那种油盐不进的，也无妨，来到这江南道，这里便是另一处天下，你来得，但却休想再出去。 最后的下场无非就两样，笑着融入其中，亦或是哭着独自死去。 杜霖申笑着点头，作为整个江南道的老天爷，他很满意。 他站起身说道：“我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了。” “哦，对了。”他停下脚步，向着场下笑道：“刚刚谁说的有房新纳的小妾，待会叫沈玄衣使送到我房里来。” “是，总督大人慢走！” 众人起身拱手笑别。 离开宴席的杜霖申走在房檐之下，他忽的停下脚步，扭头朝京城方向的夜空看了半晌，随后摇着头再次踱步离去。 “如此神仙生活，给个皇帝也不换呀～” ———— “王大人，您吃吧。” 自从徐今安被停职之后，他带来的几名属下也全都被贬了职，常威从玄衣卫三印捕头变成了劳中狱卒。 王君尧的待遇因为徐今安的离开，其他官员的官复原职，并没有变得有多好，只是常威一直借着职务之变，暗中给他送些吃的。 看着常威端过来的丰盛吃食，王君尧自嘲笑道：“看来这是断头饭了吧。” 他也不客气，抓起其中的烧鸡就吃了起来，就算以往做官之时，烧鸡也是不常出现在他的餐桌之上。 常威走出牢门观察了两眼，见此时深夜并无其他看守，他走回牢内压低声音对王君尧说道：“明日头儿他们可能要劫法场，王大人且不要慌乱，到时自会有人救你。” 王君尧停下手上动作，一脸不敢置信，“为何？” 他惊讶于这些人竟然如此胆大，劫法场，就为他王君尧？！ 常威神色肃穆，摇头说道：“其中缘由我也所知不多，只是头儿让我来告知你一声，他还托我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 常威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就算不成，也要让血溅得更高，落地才会更响！” 他站起身抱拳道：“在下先行告辞了，他们不让我太过接触王大人，等会被发现些什么就不好了。” 常威重新锁上牢门离开，王君尧手上拿着半只鸡腿，愣愣无言。 片刻后，他举起酒碗，仰起头一饮而尽，兴许是手有些颤抖，半碗酒都洒在了面庞之上。 “血溅得更高，落地才能更响.....” 王君尧缓缓闭上双目，清白的液体从脸上划过，分不清那是酒水还是泪水。 第124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翌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得如同一片汪洋，太阳也嵌在其中，炽热的烘烤着大地。 “听说了吗，今日那个狗官要问斩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这还准备了馒头呢，待会去沾一沾血，吃了能治百病的。” “带的多不多啊，待会分我一点。” “多着呢，带了一筐，两文钱一个要不要。” “那么黑啊，平日里也才一文钱。” “爱要不要，我又不求你买。” “算了算了，现在去买已经来不及了，贵就贵点吧，我要三个！” “给我来俩！” “我也要我也要！” 姑苏城内，许多百姓都在议论着今日王君尧要被砍头之事，甚至有的找准商机，直接兜售起了馒头。 “愚昧！” 乔装混在人群里的徐今安眉眼中尽是憎恶。 跟在他身边的桑璃好奇道：“徐大哥，他们买馒头干什么？” 徐今安叹息一声，眸中尽是无奈，“坊间传言，馒头蘸人血吃下可消百病，尽管朝廷让官府多次宣扬过这是假的，是谣传，可还是有愚昧百姓趋之若鹜。” 想象着一口吃下染着人血的馒头，桑璃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嫌弃的蹙眉道：“好恶心。” “世人皆苦。”徐今安摇了摇头，不再去议论此事，他开口叮嘱道：“待会你一定要跟紧我，不要乱跑，也不要乱来。” 桑璃点头示意他放心就好，自己绝不胡来，随后说道：“杨公子人呢，怎么还没见着他。” “他那边另有打算，待会见机行事。”徐今安回道。 桑璃也不再多言，默默的跟在徐今安的身后。 玄衣卫大牢内，蓬头垢面的王君尧头套枷锁，脚戴镣铐，被一众玄衣卫押解出了牢房，走过长长的牢房通道后，便看见了远处冒着光亮的大门。 走出大牢，王君尧一时间没有适应这刺目的阳光，不由得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 “停什么停，还不快走！” 一个玄衣卫从后面踹了他一脚，王君尧连连往前走了两步，由于脚上戴着镣铐，一下子扑倒在地，额头砸在地面上，鲜血流出。 “磨磨唧唧的。” 负责看护的其他玄衣卫视若无睹，暴力的把他提了起来，塞进囚车之中绑好。 “好了，准备出发吧，若是误了时辰，大人们可是要降罪的。” 嘱咐了一声，踹人的那名玄衣卫便跑上前去，对着站在前方的沈沉弯腰嘿嘿笑道：“大人，那家伙已经装车了，咱们可以走了。” 端坐于一匹高头大马的沈沉睁开微闭着的眸子，却是看都不看那玄衣卫一眼，策马朝前走去。 沈沉走出几步后，那名玄衣卫脸色一变，朝着身后大声吼道：“出发！” “趋炎附势之人，难堪大用。” 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这条不算太长的押解之路，沈沉亲自带队，听到后面传来的吼声，沈沉眸中尽是不屑。 囚车上的王君尧自出门到上车全程都未发一言，尽管头上还流着血，也是一声没有哼过。 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这一群人，这一群身穿大安最荣耀制服的人，却变成了如今这副妖魔鬼怪的丑陋模样。 王君尧只感觉到一阵悲哀，这种悲哀与自己的生死无关，他哀的是大安，哀的是天下百姓。 “陛下啊，请您睁眼，看一看这江南吧......” “邦”的一声，他身边负责押送的玄衣卫用刀敲着囚车。 “嘀咕什么呢，都快死了还不消停。” 王君尧怆然泪下，眸中一片凄凉。 囚车走出大牢范围，转入长长的闹市街道。 两边早已经站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此刻正指着囚车里的王君尧骂骂咧咧。 “就是这个狗官杀了巡抚大人？” “没错，就是他！” “听说他还有一个儿子，专门作威作福，到处祸害我们百姓！” “怎的不把他儿子也一并杀了！” 听着耳边的碎语，王君尧始终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狗官！” 随着一声怒喝，一颗鸡蛋自人群中飞了出来，砸在王君尧的脑袋上，顿时四分五裂，溅出一摊褐色蛋液，散发着恶臭。 “狗官！狗官！” “杀了他！为民除害！” “不得好死！” 有了一个开头，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伴随着络绎不绝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全都砸在了王君尧的心里和身上。 负责押解的玄衣卫也乐得看此情景，他们甚至刻意远离了囚车，以免那些肮脏的东西溅到自己身上。 策马行于最前的沈沉见此一幕，嘴角不由得勾起。 “骂吧骂吧，你们这些愚昧的蠢货。” 各种不要钱的臭鸡蛋烂菜叶已经挂满了王君尧的脑袋，此刻的他就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喊骂。 藏匿于人群中的徐今安死死的捏住拳头，压抑着胸中滔天的怒气。 这一刻他有些茫然，若自己一直守护的天下苍生是这等的是非不分，那自己的守护还有什么意义？ “老娘想杀人！” 桑璃脸色也难看至极，自从她了解了这件事情之后，也为王君尧感到不平，也不止一次骂过他傻，为什么不假装投靠他们呢，为什么就任由欺负呢？ 但也同样敬佩着他，虽然桑璃可能不懂文人的傲骨，但她单纯的敬佩王君尧的为人。 徐今安抓住了桑璃的手臂，示意她现在不要冲动，桑璃也明白其中关键，恨恨的看了眼那些带着嘲弄之意的玄衣卫，随后跟着囚车离开。 终于在一片叫骂声中，囚车缓缓驶入了西城。 刑场内早已经搭好了遮阳的棚子，江南道总督杜霖申，江南知府以及一众高官都坐在棚内遮阳喝茶。 “今日这天可真热啊。” 杜霖申喝着杯中的凉茶，悠然说道。 沈林谄媚笑道：“今日太阳是有点毒辣，真是辛苦总督大人亲自过来督办了。” “哎，这叫什么话。”杜霖申斜了一眼沈林笑道：“为民办事怎么能说辛苦呢。” 沈林嘿嘿笑道：“是是是，是下官嘴笨，嘴笨。” 听到人群骚动，沈林看去，指着那边笑道：“大人您看，囚犯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沈沉打马在前，身后的囚车被一群人拱卫着入了刑场。 王君尧被押了下来，押他的玄衣卫有些嫌弃的别着头，推推搡搡的把他押上了刑场。 “跪下。” 玄衣卫按住他的肩膀往下压，王君尧死死的撑着身体，不肯下跪。 “还挺硬，我叫你跪下！” 见王君尧不肯下跪，这名玄衣卫低喝一声，腰刀带着刀鞘狠狠拍在他的腿弯处。 王君尧不是武人，自是吃不了这一击，当即吃痛，双膝一软重重砸在台面上，他挣扎着想起身，但却被有力的大手死死按住。 “好！” 台下围观百姓见此情形纷纷拍掌叫好。 “大人，您发言？” 沈林看向杜霖申笑道。 杜霖申摆了摆手，“还是你这个父母官来吧。” “行，那下官就代劳了。” 沈林笑着拱手，随后站起身，轻咳了两声，大声喝道：“王君尧！你贪赃枉法，妄为朝廷官员，又谋杀上官，致朝廷钦差巡抚孙淼谦大人身死，你可知罪！” “呵呵呵......哈哈哈哈！” 跪在刑台上的王君尧突然笑了起来，随后越笑越大声。 他抬起头来直视棚下的各路官员，加上他脸上那混杂着的血迹，鸡蛋和烂菜叶的模样，显得极尽癫狂。 肆意笑了片刻，他止住了笑声，咧开嘴说道：“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125章 围船之困 在王君尧被押解去往刑场的路上，另一边的王行简已经收拾好了屋子，他把一封信放在了桌面，摩挲着手里的一把匕首，随后放入怀中，打开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顾亦几人都没有在外面，一路走到甲板上，王行简见没有到人，稍稍放心了不少。 “行简谢过诸位多日的陪伴照顾，保重！” 他站在甲板上，朝着屋内弯腰行礼，随后就要走下舱底，那里还放着最后一艘木舟。 “就这样走了，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去送死？” 王行简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顾亦正坐在画舫的船顶之上，身边插着一把翠绿竹鞘长剑，手上拿着青色酒葫芦在饮着酒。 王行简扯了扯嘴角，“顾，顾兄。” 顾亦扬了扬手中酒葫，“喝点啊？” “不喝了。”王行简摇头道。 顾亦笑道：“是想着不好拖累我们，选择自己一个人离开？还是不想看其他人在前面为自己家拼命，而自己一个人苟活？亦或是想着去救你爹，哪怕不成，也要父子俩死在一起？” 王行简低下头，沉默不语。 “都想？”顾亦轻笑摇头，再次喝了一口酒，他说道：“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劝你还是先喝点酒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 “此话是何意？” 王行简抬起头看向顾亦，脸上写满疑惑。 顾亦摇晃着葫中酒水，“几天了，这才找了过来，真是高看他们了。” 远处传来声响，王行简顿时感觉有些不妙，他跑到船边望去，只见有着十余艘小舟和四五艘小型花船向着这边围了过来，船上载满了人。 “不好！他们找过来了！” 王行简当即吓得脸色煞白，他对着顾亦大声喊道：“顾兄！你快带着幼音和小丫头她们跑，他们船速不快，现在跑还来得及，我留在这里吸引他们！” “跑？你不妨看看船尾。”顾亦笑道。 王行简一怔，赶忙换了个位置朝船尾看去，船尾那边也有数艘木舟围了过来，他双腿一软，瘫坐在船板上。 “完了，跑不了。”王行简两眼无神，喃喃念道。 李幼音和田野听到动静也从房内跑了出来，看到王行简瘫坐在地，她担忧道：“公子，你没事吧？” 王行简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藏起来！快！藏起来！” 挣扎着起身，王行简朝着顾亦喊道：“顾兄，你快带着她们藏起来，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们藏起来就没事了！” “想简单了呀，王公子。” 见顾亦脸上毫无慌乱之色，甚至还有心情笑，王行简不免有些气急败坏。 “你这人非要和本公子死一起是不！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眼看着围过来的船越来越近，王行简从急躁也慢慢的变得冷静了下来，事已至此，急也无用了。 他凄然摇头笑道：“算了，那就一起死吧，两个男人，也算是有伴了。” 他又看向李幼音，“幼音，你带着小丫头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是生是死就看命了。” 李幼音眼眶发红，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她终于第一次大胆的抱住了王行简，“公子，小丫头我可以藏起来，但是我要与公子死在一起。” “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胡话呢！”王行简气急，欲要推开她。 李幼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环住了他的腰，抬起头看向王行简，她脸上带泪笑着说道：“生不能做公子的人，那么死就做公子的鬼。” 王行简为之一滞，脸上既有无奈，又有动容。 “喂喂喂，我说，我还在这里呢，就不知道避着点嫌啊。” 顾亦坐在船顶上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翻了个白眼，这些年轻人真是的，都不懂得照顾一下老人的感受。 “顾兄，这种时候你还在开玩笑。”王行简苦笑道：“你可能很厉害，但是现在有那么多人，好虎架不住群狼啊。” 顾亦难得沉默了一下，随后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就在几人还在船上交谈之际，数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已全将他们包围。 领头的花船之上，一个身穿甲胄之人对着身旁的彪形大汉笑道：“虎爷，此次咱出动了那么多人，还有您坐镇，这小子插翅难飞！” 黄虎哈哈笑道：“吴千户放心即可，以我宗师之境，外加这数十大大小小的先天后天武者，在这湖面上，能直接给这小子扬了！” 吴千户闻言，眼中满是笑意，他看向不远处那艘画舫，轻蔑的翘起嘴角。 “能抓活的尽量抓活的吧。” 三天，找了三天，总算找到了这小子的藏身之所，如今把他困于湖上，脚不沾地，看他还能逃到哪去！ 船尾处，几艘木舟上皆是身穿黑衣戴着无脸面具之人。 黑白面具皆有，为首之人面戴红色面具。 “癸大人，目标就在船上了。” 白脸面具公羊恭敬说道。 红色，无相中的天干杀手，也是等级最高的十天干之一。 癸双手负后傲然立于船头，“就是这小子，让我们损失了三位地支杀手？” 公羊回道：“此人不会武，身边应该有高手护卫。” 癸冷哼一声，“宗师之下，皆为蝼蚁。” 四面八方的船只已经团团将画舫围住，除了飞走，王行简已经想不出任何能逃离的办法。 “唉。”他摇了摇头，“只希望抓了我，他们不要为难你们吧。” 王行简摸了摸胸前的匕首，深吸一口气，走上了船头，大喝道。 “你们要抓的人是我！” “哈哈哈哈！你小子知道主动送上门来了！” 黄虎大笑道。 “放过他们，要不然就算我死了，东西也绝不会交于你们的！”王行简此刻倒是显得淡定了许多。 “东西？”黄虎皱眉看向吴千户。 吴千户往前走出一步冷笑道：“无所谓了，反正你爹也死了，把你杀了都一样。” 王行简身体一晃，脸上尽是灰败之色，“我爹，死了？” 他眼角滑下两行清泪，突然仰天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眼中泛起决绝，环首瞪向前方乌泱泱的一群人，像是要把他们的长相全都记下来。 “我王家父子，做鬼也要让你们不得安宁！” “顾兄！我王家有愧于你们，只能来世再报了！” 王行简迅速探手入怀，拔出先前藏好的匕首，反手握住闪着寒光的匕首就要往自己心口捅下。 “哼！” 只听冷哼一声，黄虎手臂一抬，一物被他掷出，精准的把王行简手上的匕首击飞出去。 王行简心里一惊，连忙想要抓住飞出去的匕首，但黄虎几个纵身间便来到了王行简身边。 一把提住王行简的后脖领，黄虎狞笑道：“我求你死，你做得到吗。” 几道身影闪过，戴着面具的几名无相杀手也上了甲板。 “哟，无相杀手啊。” 黄虎看去，轻笑一声。 “怎么说？” 癸淡淡开口。 黄虎笑道：“那就，一起分了吧？” “可。”癸淡然点头。 黄虎目光一扫，看到了俏立在甲板上的李幼音，他舔了舔嘴角，“想不到还有个美人，虎爷我真是好福气。” “不要动他们！” 王行简怒吼道。 黄虎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有你说话的份吗。” 此时局面似乎已成定局，王行简被人拿捏，众人被齐齐围住，等着任人宰割。 “喂，好歹尊重我一下嘛。” 顾亦出声道。 船上两名宗师闻声扭头望去，见顾亦正一脸云淡风轻的坐在船顶上，时不时的喝着两口小酒。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白面小子呢。” 黄虎咧嘴笑道。 顾亦把酒葫别回腰间，站起身笑道：“小子？你很狂啊。” 黄虎眸子一冷，松开提着王行简的手，王行简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之上。 黄虎看向顾亦，突然就笑了起来，“呵呵呵，就算你是宗师，今日也要葬身鱼腹。” 他气场陡然一变，扬起一只大手，“除了此次目标和这女的，其余人等......” “杀无赦！” 随着他手臂挥下，所有船上之人纷纷施展轻功掠过湖面向前奔来，漫天的叫喊声响彻整片湖面。 “杀！” 顾亦看着乌泱泱掠过来的人群，嘴角翘起，看向一旁在嗡嗡作响的剑仙，他轻笑道：“怎么？等不及了？” “那便杀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剑鸣之声响起，剑仙化作一抹虹光出鞘，如蛟龙入海，携带着强横剑势杀入人群之中！ ps：非我有意卡文啦，实乃是篇幅有限。(?ˉ??ˉ??) 第126章 请各位去死 剑仙激射而过，瞬间穿透三四人的胸膛，带出一丝血线，继续往前飞去，被穿透胸膛之人直接没了声息，直直坠入湖里。 “这是何等神兵？！” 癸见此一幕，瞳孔猛的一缩，天下间还未曾听闻有如此神兵，不用人操控就能自行杀人。 黄虎也意识到有些不简单，他看向顾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终究只是借助外物尔，现在他手中无利器，咱俩一起上！” 他从怀中摸出一双指套戴在手上，癸也往腰间一抹，一把环腰软剑瞬间被他抖得笔直。 两人相互点头，下一刻一齐飞身朝顾亦杀去。 顾亦笑道：“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来了两个宗师，好大的手笔。” “死来！” 黄虎怒喝一声，一拳击出，夹带着猛虎之势，响起一阵爆鸣。 癸没有言语，但手中剑也未曾慢上半分，数道剑气朝着顾亦飞去。 顾亦脚尖轻点，施展玄妙身法在船顶上闪躲腾挪，游刃有余的躲着二人的攻击。 霎时间，船顶上的木屑瓦片四溅，被轰得不成样子。 “这钱得你们赔。” 顾亦一个闪身，掠到了甲板上。 黄虎两人眯起眼睛打量着他，脸色阴晴不定，“竟然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顾亦看了一眼船外，剑仙来回穿梭，不断击杀袭扰着欲要上船之人。 他对李幼音笑道：“李姑娘，麻烦你带丫头先进房里避一避，刀剑无眼，怕伤了你们。”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这时李幼音才回过神来，慌忙的点头，跑去拉住了躲在一旁的田野，随后她又看向跌坐在地上的王行简。 顾亦说道：“你们进去吧，我会看顾好他的，男人总得要见点血。” 听闻此话，李幼音也不再犹豫，拉起田野便跑了进去，事到如今，只能相信顾亦。 “先生小心。” 离别前，田野说道。 两人全都进入屋内后，顾亦也无了其他忧虑，他退至王行简身边笑道：“怎么样，还好吧。” “顾，顾兄。”王行简吞了口血沫，看着船顶上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的黄虎二人。 “好虎架不住群狼。”顾亦又从腰间摘下酒葫，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可他们也得是狼才行啊。” “哼！你小子是属泥鳅的不成，滑不溜秋的，有本事别让大爷抓到你！” 黄虎重重冷哼一声。 癸眯着双眼打量着顾亦，这人身上分明全都是破绽，可为什么感觉他一出手自己就会被干掉。 “哎哎哎，杀便杀，怎的还辱我。”顾亦喝了口酒笑道：“莫急莫急.....” 他话音陡然转冷。 “这便送你归西！” 顾亦身形突变模糊，船顶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只觉一阵劲风袭来，随后感觉身体一轻，竟是直直的飞了出去，砸入湖面。 顾亦站在船顶收回手掌，湖面上的场景尽收眼底。 数十人虽被剑仙斩去小半，但还是有大部分人源源不断的朝着画舫冲来，意识到用轻功飞过去风险太大，不少人开始相互配合，一边躲着剑仙，一边划着船前行。 “挨个杀好像有点慢啊。” 顾亦皱眉思索着，就算一人一剑也要费上些时间，现在还不清楚刑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呢，还是不要再拖了为好 “那就该结束了，回来。” 他喃喃自语，伸手召回了剑仙，正在厮杀的剑仙剑身微微一颤，随后嗖的飞回了顾亦手中。 顾亦手持剑仙，朗声说道：“顾某无意路过江南，碰巧遇见这桩事情，当今天下如此，我心情有些不好。” “所以......请各位去死吧。” 语毕，顾亦持剑仙飞身而起，剑仙似感受到主人杀意，剑身嗡嗡作响。 长剑一抬，一股惊天剑意自顾亦身上爆发而出，剑意化作无数剑势涌向大湖之中。 顾亦手持长剑剑仙，一身青衫迎风猎猎作响，三千发丝尽数飘在脑后，如同剑仙凌尘！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愣愣的看着悬于高空的顾亦，心生惧意，不知所措。 被打入湖中的黄虎二人奋力游出湖面，嘴角挂着鲜血，显然刚刚那一掌打得不轻。 看着几乎所有人都在发呆，黄虎怒骂一声：“他娘的都在干什么呢！上啊！杀了他！” “神，神仙......” 距离他比较近的一个喽啰颤颤巍巍的说道。 “神什么仙，你他娘的敢鼻孔朝天对着老子！”黄虎爬上了最近的一艘木舟。 此时吴千户的声音响起，“虎，虎爷！天上！” “天上，天上有.......”黄虎闻声顺势抬头望去，顿时舌条如同打了结，说不出话来。 “凌空.....”癸的身体抖如筛糠，他抬头同样看见了悬于空中的顾亦。 “这小子是大宗师？！” 黄虎大叫出声，都有些破音了。 就在这时，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股高达数十丈的巨浪水墙在顾亦身后缓缓升起。 “神仙，他是神仙！我们是打不过的！” “逃！快逃！” 不知道是谁先出声，随后就有接二连三的人喊叫起来，战意全无，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仓皇而逃。 在船上的疯狂划着船桨向岸上驶去，没有船桨的直接用手拼命划水，落入水中的幸存之人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能游得快点。 黄虎和癸也是心惊胆寒，见顾亦弄出如此阵仗，二人皆是亡魂大冒，顾不得其他，强撑着受伤的身体施展身法踩着湖面逃走。 “他奶奶的，这小子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人物！” 这是此刻两人心中最默契的想法。 “我说了，请各位去死，绝不食言。” 顾亦淡淡摇头。 身后那数十丈的水墙之中开始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一颗颗拳头大小的水珠从中剥离开来，密密麻麻，成百上千。 剥离而出的水珠浮于空中，柔柔软软晶莹剔透，随后一阵翻腾变化，竟全都变成了一柄柄小剑的模样，不规则的布满在顾亦身后。 “请.......死。” 随着手中长剑一指，密密麻麻的由水珠化成的小剑掠过顾亦，朝着湖中逃命的众人激射而去！ 顿时，哭喊声响彻一片。 “啊！” “我错了！不要杀我！” “仙人，仙人！放过我吧！” 正在逃命的两位宗师，黄虎和癸不自觉的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成为了他们生前看到的最后画面。 一轮大日之下，那袭青衫手持长剑向下望来，那睥睨天下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那高高升起的巨浪如同一道天堑横亘在他的身后，无穷的水珠还在不断剥离而出。 无数柄水剑似蝗虫过境，又如雨滴下落，让人避无可避。 每一个在全力逃跑的人，身边都不断有人倒下，有人被削飞了脑袋，有人被切断了四肢，但更多的人都被穿成了筛子。 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当这片天地重新归于寂静，无一人生还。 所有水剑消融，数十丈的巨浪水墙也重归消散于湖水，湖面恢复风平浪静。 顾亦落在房顶，把剑仙插入鞘中，拿出腰间酒葫灌了口酒，“可惜了，这湖里的鱼几年内应该是不能吃了。” 王行简呆呆的看着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刚刚那一幕的冲击太大，他一度以为是自己死前产生的幻觉。 “怎么了，吓傻了？” 顾亦来到王行简面前踢了他一脚。 感觉到自己是有实体的，王行简这才如梦初醒，表情仍旧有些不可置信，连带着看顾亦的眼神都充满着恐惧。 “顾，顾兄，你，你是神仙？” 顾亦摇头微微一笑，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轻声说道：“没事就起来吧，去看看你爹，现在才刚到午时，应该是还没砍的。” 大安信奉午时三刻砍杀犯人，因为这时阳气比较旺盛，不易沾染阴邪，说午时三刻砍，绝对不早或晚。 顾亦那么一说王行简反倒是醒悟过来了，刚刚情急之下却是被那人唬住了。 他手忙脚乱的爬起身，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脸色变得煞白，扶着船板便吐了起来。 只见那湖面上，漂浮着无数的船只残木和密密麻麻的尸体。有的尸体已经残缺不全，有的则面露恐惧，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原本那清澈透蓝的湖水，已完全变了模样，猩红的血水将其彻底浸染，整个场面犹如人间炼狱一般恐怖。 好在是白日，各处画舫都在歇业，又逢今日城中有大事，并无什么人来此处游玩。 微风吹过，带起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息，让人忍不住作呕。 顾亦皱了皱眉，“这样好像确实有些恶心。” 他伸出手掌往下虚按，湖面开始翻涌起来，湖中凭空凹陷出一只手印，正在不断往下压去，压得湖水不断往四周荡开。 直到手印消失不见，一切重新归于平静，飘在湖面上的尸体和残木消失不见，只剩下猩红一片的血色在微微荡漾。 “嗯，全给按进水底就好多了。” 顾亦摩挲着下巴点头道。 王行简亲眼感受到这一幕，再次呆在原地，忘了呼吸。 他不由想起楚清川和他说过的。 “你见过成千上万把剑飞在空中的场景吗？” 第127章 请苍天，辨忠奸! “大胆王君尧！你谋杀上官证据确凿，还不认罪！” 沈林一拍案桌，怒喝道。 “呸，腌臜货。” 王君尧吐了口唾沫，随后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你！” 沈林气得直哆嗦。 “多大的人，不要动气。”杜霖申拿起凉茶喝了一口笑道：“午时还早，多让他晒一会就老实了。” 沈林闻言眼睛一亮，朝着杜霖申拱手笑道：“大人不愧是大人，就是比咱们这些当下官的有格局。” 杜霖申眯着眼睛点头，很是受用。 沈林转过身去朝场中大喊，“来人！去把他的枷锁解了，捆起来插入斩条！” 随即便有两个官差跑上台，把王君尧脖子上的枷锁卸了下来，用麻绳给他反手捆住，往后背插上写着罪与名的斩条。 一切做完后，沈林再次开口道：“现在还未至午时，再等半个时辰，午时三刻问斩！” 随后他便坐了下来，与两边官员品茶谈笑风生。 王君尧则被捆着跪在台上，正顶着头上的烈日暴晒。 先前围观的一众百姓纷纷退至城墙根下躲起了太阳，有相识的聊聊家常，不相识的就对着台上的王君尧指指点点，也能有说有笑。 “徐大哥，就这么让他晒着吗。” 盯着台上独自跪着的王君尧，桑璃捏紧拳头。 徐今安神色冰冷的眯着眼睛，“这些杂碎当真是会折磨人。” “真是一群狗官！” 桑璃低声骂道。 “对！姑娘说得不错，狗官！” 他旁边的一男子应道。 桑璃二人转过头看去，只见一公子哥打扮的男子正色眯眯的看着桑璃。 “姑娘你好，我叫张任。” 此人正是被顾亦套脑袋绑走的张任，今日无事，他也来看一看王君尧被问斩的热闹，顺便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好兄弟王行简。 没曾想好兄弟没看到，却在这堆肮脏的百姓之中发现了这么一朵漂亮的小花。 桑璃瞪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谁料张任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了，他凑上前笑道：“不知姑娘可有婚配呀，可否和在下交个朋友？” “滚！” 桑璃骂道，现在她正憋着一肚子火气。 “哎，姑娘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在下又不是什么坏人。”张任晃着脑袋笑道。 一根竹竿突然顶住他的脑门，徐今安冷声说道：“滚，要不然打断你的腿。” 被徐今安这渗人的眼神一盯，张任竟有些如芒在背，他讪讪笑道：“哦，原来是有夫婿了，打扰打扰。” 徐今安收回竹竿，带着桑璃往其他角落走去。 “公子，公子，小的一个转头的功夫你怎的就不见了。” 一直跟着他的张狗寻了上来，自从上次被人打晕导致公子被绑，他可是吓坏了。 “公子，你怎的了，脸色如此难看，谁惹你了，小的去收拾他！” 看着张任阴沉的脸色，张任怒道。 张任摇了摇头，盯着桑璃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火热，他舔了舔嘴唇说道：“有夫之妇啊，小爷我更喜欢了。” 现在人多，且又是在刑场这种敏感地方自己不好发作，等出了刑场，他一定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这女子绑了，好好的一亲芳泽！ 这些个寻常百姓中的小插曲自然是没有人放在眼里，这种事情很常见。 徐今安二人来到人较少的角落，他低声说到：“刑场上的卫兵大概有五十余人，我估摸着城墙上面肯定还有人，就是不知道具体人数，待会一定要千万小心。” 桑璃点头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徐今安点了点头，但还没有看见杨页，他心里始终有些不安，“殿下啊，真的会有支援吗。” 他那日去找杨页取证据，本以为对方会关门加害他，没曾想对方竟是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徐今安仍记得那日他所问之话。 “徐今安，你志为何？” “朗朗乾坤！” “哈哈哈哈，好！你我同道，携手共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也越来越晒，不少百姓都开始有些受不了了，都在抱怨着怎么还不砍头，再不砍，自己手中的馒头都要馊了。 王君尧垂着头跪在刑台之上，跪着的身形已经有些摇晃，他的面前是一片湿润，都是他额上滑落的汗水。 整个人嘴唇干裂，如同一条挂在风中，晒在太阳底下的腊肉。 午时正刻。 午时二刻之时，已经有不少百姓跑去刑台前边占了位置，他们手中或多或少都拿着几个馒头。 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又有大批的百姓闻讯赶了过来。 距离午时三刻一炷香，沈林起身说道：“王君尧，午时三刻将到，你可还有遗言！” 王君尧缓缓抬起低垂的脑袋，由于晒了太久加上缺水，脑袋有些昏沉。 他喘息着说道：“我为官三十二载，官至户部右侍郎，于阡陌间插过秧，于龙颜前议过事，一生为官清清白白，未曾有过半点疏漏，可来到这江南道，我才方知何为繁华之下的枯骨......” “闭嘴！” 沈林直接出声喝断了王君尧的话，“本官让你说遗言，不是让你说你的人生！” “呵呵呵呵。”王君尧抖动着肩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畅快。 他看着沈林说道：“你怕了？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我把你们的丑事说出来？害怕我把你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他呸了一声，继续笑道：“我不怕，孙大人也不怕，我们早就选择了死，我们早就选择了用我们自己的命，来给那些被你剥削，被你们残害的无辜百姓讨一个公道。” “用我们的血，给这江南道淌出一条通往光明的大道，我告诉你，我们什么都不怕 。我们怕的，只是这世上如你们这般的人，杀之不尽！” “行刑！即可行刑！” 沈林脸色难看至极，抽出签筒中的斩字令往地上一扔，大声喊道。 刑台上的刽子手有些茫然，这还没有到午时三刻啊。 见刽子手没有动作，沈林怒骂道：“本官叫你行刑！给本官把他的头砍下来！” 被一声怒喝，刽子手浑身一颤，提着斩首刀硬着头皮走到王君尧的身边。 “这位大人，是他叫我砍的啊，你死后若有冤屈去找他，别来找我啊，我尽量让你少受点罪。” 刽子手在王君尧身边小声念叨。 他摘掉斩条，高举起斩首刀，嘴里还在念叨着：“千万别找我啊，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王君尧仰着脑袋，眼中滑落两行血泪，嘶吼着狂笑出声。 “王君尧最后所求！” “请苍天，辩忠奸！” 第128章 劫法场 轰隆———— 随着王君尧话音落下，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雷蛇于白日中炸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伴随着狂放大作，电闪雷鸣。 仅仅只是片刻功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刽子手正欲斩下的大刀也为之一停，呆呆的望着天空，感受着雨点打在自己身上的凉意，他这才清醒了几分。 他垂下举着大刀的手，诧异的望着王君尧，“我的亲娘唉，这是有多大的冤屈啊，连老天爷都感动哭了。” 王君尧也呆住了，愣愣的看着这顷刻间变得黑压压的天空，雨点砸在身上，狂风呼啸着吹着衣襟。 他突然泪流满面，大声哭喊着，“苍天有眼啊！孙大人，你看见了吗！”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倾盆暴雨，所有百姓都纷纷躁动起来。 “下雨了！好端端的天，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莫不是他真有天大的冤屈，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那我刚刚一直朝他扔鸡蛋，老天爷不会劈我吧？” “老天爷我错了！别劈我啊！我没有做错坏事啊！”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苍天有泪，这位大人必是冤枉的，放人！” 随后便有其他附和之声响起，纷纷喊着放人。 徐今安见此一幕，又把头缩了回去，刚刚那一声正是他喊的。 寻常百姓没有什么能分辨是非的能力，听风便是雨，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扰乱一下场中的秩序，好方便趁乱营救。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惊雷也打了沈林一个措手不及，他看着躁动起来的人群，心里更变得有些胆怯。 “大，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莫非当真是老天开眼了？！” 他惊疑的向杜霖申说道。 “蠢货！”杜霖申面色阴沉，“不过是巧合罢了，叫人控制住场面，继续把那家伙砍了！” 沈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先办哪件事。 “废物！” 杜霖申起身给了他一脚，随后大声喝道：“沈沉，叫你的手下把那些人控制好！” “嗯。” 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沉应道。 杜霖申继续喊道：“刑台上面，把那家伙砍了，快！别再拖了！” 这诡异的天气变化让他感觉也有些不妙，害怕迟着生变，连忙命令所有人行动起来！ 一众玄衣卫和官兵跑去安抚着躁动的百姓，说是安抚，实则却是拳脚相加，谁不老实就揍谁。 另一拨人则冲上刑台按住王君尧，见刽子手不敢再下刀，便把他挤到一边，夺过他手中大刀就欲斩下。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响起。 “动手！” 人群里，一把快刀飞速旋转而出，切断这丝丝连连的雨幕，一下就插入了举着刀的那名玄衣卫胸口。 紧接着又是数把飞刀激射而出，刑台上所有按着王君尧之人纷纷中刀倒地。 被挤到后边的刽子手见状连忙抱头趴下，“我的个亲娘，这果然是份高危职业，祖宗诚不欺我。” “救人！” 又是一声怒喝，百姓之中突然杀出二十余位蒙面汉子，他们身着宽大麻袍，或从袖中腰中裤管里拔出兵器，杀向一众官差。 “戒备！有人劫法场！” 场上的卫兵见状大吼，所有人持枪冲了过去，场中的玄衣卫也纷纷抽出腰间佩刀。 霎时间，整个刑场乱作一团，哪里见过这些场面的百姓纷纷叫喊着往后逃去，可却被无数官兵死死拦住。 暴雨不绝，拍打着地面的青石砖，溅起一朵朵水花，雷鸣响彻空中，翻腾的雷蛇肆意割裂着黑云，场中不断相撞的寒光摄人心魄。 沈林在内的一众官员此刻全身被吓得抖如筛糠，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杜霖申面色阴沉的看着场中的乱战。 “大人不必忧虑，我早有准备，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沈沉淡然的看着场中乱象，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杜霖申眯着眼睛看着场中带头冲杀之人，“就是不知是哪路人马。” 沈沉冷笑道：“等把他脑袋摘下来就知道了。” 他一挥手，不远处一扇城门缓缓打开，那里竟是连通着翁城，此刻翁城里面正站满了一群整整齐齐，穿戴着甲胄的士兵。 “杀贼，一个不留！” 随着沈沉一声令下，所有人有序冲了出来，未闻言语，只有甲胄碰撞之音。 “徐大哥，这些人是不是杨公子安排的！” 桑璃看着率先动手的一群人，对着徐今安急迫说道。 徐今安眉头也是深深凝紧，“：不知道啊，这和他说的计划不一样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徐今安看着越来越多涌入刑场的士兵，又看向此刻只身一人趴在刑台的王君尧，他咬牙道：“不管了！先去救王大人！” 他掏出黑布蒙住嘴鼻，内力一震，手上竹竿炸开，露出里面一把漆黑长刀，拔刀出鞘，便迅捷的冲了出去。 桑璃也摸出自己短刀，紧跟着他杀了过去。 随着大量甲胄士兵入场，本来还能分庭抗衡的那群麻衣汉子逐渐有些难以招架。 “大侄！你去救老王！” 领头之人一刀劈开一个官差，对着身边一蒙面男子喝道。 那蒙面男子点头，收回染血长剑转身朝着刑台处杀去。 厮杀声不断，徐今安桑璃相互配合着，一路杀到了刑台之上。 一刀斩断绑着王君尧的绳子和镣铐，徐今安把他扶了起来，“王大人！” 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接连经受了暴晒和雨淋的王君尧此刻更是虚弱至极。 “徐...徐大人。” 徐今安一手托住他，环视着场中的情况急身说道：“如今已经彻底乱了起来，官府的支援还在增多，我们得快点离开了。” 王君尧看着台下正在和官兵四处拼杀的众人，眼泪婆娑，“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啊.....” 桑璃清掉周遭士兵，退到徐今安身边说道：“徐大哥！都在朝着这边过来了！” “该死！”徐今安紧握手中长刀，咬牙骂道。 一蒙面人从人堆中杀出，闪身来到几人身前。 他凝眉喝道：“你们是何人！” 徐今安看去，这个正是那群麻衣汉子一伙的。 他快速说道：“这位义士，你们可是杨公子的人？” “什么杨公子！把老王还过来！” 这人喝道，出手就欲要夺过王君尧。 徐今安见他不是杨页安排的人，心下也不敢轻信，一刀劈出与他拉开距离。“人不能给你！” 那人也不废话，提剑便攻向徐今安，徐今安一只手托着王君尧，另一只手持刀堪堪还击。 此人剑法精湛，力道也大得出奇，徐今安心下不禁有些吃惊。 那人也同样吃惊，对面这人身手竟也如此了得。 第129章 朝廷逆贼 两人刀剑相撞，火花四溅，徐今安一手要护着王君尧，无法发挥出实力，他看准时机把王君尧推至桑璃身边。 “桑姑娘，接住他。” 看着突然打起来的两人桑璃还有点懵，但看到王君尧已经被推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托住。 “这人我要救！”蒙面人长剑一刺，直指徐今安。 “这人不能给你！”徐今安双手持刀劈了上去。 两人各退一步，同时刀剑刺出，各自中伤身边围过来的官兵。 “好剑法！” “好刀法！” 桑璃一刀挥出，划破一人脖子，对着两人吼道：“你们别打了！先把人救走再说行不行，老娘真是服了！” 蒙面人闻言望去，只觉得这口音有些耳熟，再细细一看，那女子手上拿着把精致短刀。 “桑璃！？” 他失声道。 桑璃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眯眼往他看去，那人迅速把面罩扯了下来，虽大雨中有些看不清楚，但桑璃还是认出了此人。 她瞪大眼睛，“楚清.....” “嘘！” 楚清川连忙制止，又是两剑砍翻一人，他冲至近前，急忙问道：“你怎么来了！顾兄呢？” “他在船上，你怎么也来了？”桑璃同样吃惊。 楚清川看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人，急声说道：“说来话长，先活着出去再说吧！” 一旁的徐今安也认出了楚清川，当即也停下了交手的念头，三人靠在一起围着王君尧，看着不断逼近的敌人，各自握紧了手中兵器。 “这位兄台，你们有多少人啊！” 楚清川盯着过来的敌人，开口问徐今安。 “两个。” 徐今安神色肃穆。 “啊？”楚清川愣了一下，随后破口大骂，“就两个人也他娘的敢来劫法场？！” “小心了！” 徐今安没有回答，看着已至近前的敌人，冲了上去。 刀气纵横，砍这些普通官兵如同砍瓜切菜。 “他娘的！桑.....你看好老王，我们掩护你杀出去！” 看着徐今安已杀入人群中，楚清川低骂了一声吼道。 随即长剑开路，护着桑璃二人往出口处杀去。 那百来号全副甲胄的士兵此刻已全部入场，在这宽阔的刑场上分成了三人一组的小方阵，一路推进。 场中混乱不已，不断有人倒下，缩在一角的百姓无不心惊胆寒，哭天喊地，跑也跑不掉。 杜霖申看着场中的局面，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下官早料到应会有人来闹事，所以准备稍稍充分了一些。”沈沉笑道。 “嗯，不错，沈老弟年轻有为，比你那个废物叔叔强多了。”杜霖申颔首笑道。 一句沈老弟，无形中拉近了不少距离，沈沉瞥向正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沈林，眼中充满鄙夷。 “大人且放心，就这二十来人，不需片刻功夫，就能让他们经尽数伏诛。” 杜霖申得意的大笑，有坐下下去，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啊～下雨天该换热茶了。” “他娘的！”一个汉子攮死一个士兵后，大声朝着身边汉子说道：“二爷！扎手啊！再出不去咱们全得玩完！” 叫做二爷的汉子正是楚清川二叔楚云飞，楚云飞身上沾满了鲜血，他看向刑台方向，见王君尧已没了踪影，便知是楚清川得手了。 楚云飞大喝道：“撤出去！” 他带来的二十余位好手几乎全是先天五境之上的，经过方才那一场乱战，能站着的只有十来个了。 一行人且战且退，慢慢的朝着外围撤去。 楚清川几人那边把战斗力最弱的普通官兵解决完，终于是与众人汇合。 他大声喊道：“二叔！人救到了！” “好！咱们一起杀出去！”楚云飞大声应道。 可话音刚落，他便发现不妙了，那些甲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散开，配合着其他官兵把他们死死围在了中间。 “他姥姥的！”楚云飞不由得暗骂一声。 见众人已被围住，那些甲胄士兵也纷纷停下了进攻的步伐，手持兵器对着众人。 雨点拍在每个人的身上，发丝和衣衫已经全部湿透，楚云飞等人蒙在脸上的黑布不知何时早已脱落，他们出不去了。 脚步声响起，所有士兵各自往两边移步，从中间露出一条通道，沈沉迈步走了过来，看着如同困兽的一群人，他笑道：“各位，好玩吗？” 楚云飞冷冷盯着他，没有说话。 “嗯.....”看着楚云飞，沈沉皱眉思索了片刻后恍然说道：“记起来了，你是楚家老二。” “怎么，你楚家要背叛朝廷？”他笑道。 “呸！”楚云飞说道：“你们这群狗杂碎还配提朝廷！” 沈沉耸耸肩不予回答，他目光在人群之中游历，随后定格在一人脸上，“嗯，徐今安。” 他点点头，“很好，你也在，看来这官你是不想当了。” 徐今安冷笑出声，“若是当官如你们这般，这官......老子不当也罢！” 他举起手中长刀，直指沈沉面门，“此刀名为镇恶，乃是总坊主赐我的，今日，镇恶除奸，虽死无悔！” “愚蠢。” 沈沉冷笑出声，不再搭理这群人，他看向被桑璃扶着的王君尧笑道：“王大人啊，你看看，就为救你一个人，死了那么多人，你的命多值钱呐。” 王君尧默然无声，可脸上却是悲愤交加。 “老王，你别听他扯，大伙也不只是为了你，为的更是整个江南道的未来！” 楚云飞大声说道。 沈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冷声开口：“待解决了你等，楚氏也该亡了。” “尔等逆贼扰乱法场，杀害朝廷官兵，劫走朝廷要犯，按律......” “斩。” 随着沈沉话音一落，所有士兵纷纷举起兵器朝众人砍来。 嗖嗖嗖———— 一阵破空声响起，从远处射来十余支箭矢，围在外的官兵中箭，激起一片惨叫之声，纷纷倒地。 破空声响，箭矢又至，又有十数人倒下。 这突发的一幕使得不少士兵望去，停下了手中动作。 沈沉眯着眼往前望去，大雨中，只见前方的街道上正有数十人朝这边奔来，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兵器，透过雨幕，晃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第130章 杨兄你.....殿下? “支援吗.....” 沈沉嘴角翘起，眼神更加轻蔑。 远处那群人飞速向这边靠拢，不时有一两支箭矢从中射出，精准的带走一两个官兵。 仅是愣了片刻，楚云飞便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是哪路好汉，但看这架势和自己等人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大喝道：“咱们的支援来了，杀出去！” 又看见希望的余下十数人一瞬间气血上头，抱着以伤换命的不要命打法，纷纷冲击着困阵。 徐今安和楚清川相互配合，刀光剑气四溢，为众人杀出一个缺口。 “二叔！这边！” 楚清川大喊道。 “好！诸位，随我突围！” 楚云飞拔出插入一名士兵身体的长剑，回头对着身后吼道。 桑璃护着王君尧，手中短刀翻飞收割着靠近之人的性命，跟着徐今安率先冲了出去。 一方突围，一方增援，来边人马很快就汇合上了。 徐今安等撤出来的人向着对面带头之人跑去，对面那群人依然脚步不停，杀入官兵之中。 刀剑纷飞，血花四溅，雨越下越大，地面的鲜红不断向四周扩散，而那群百姓，看着彻底乱了起来的局面，趁乱而逃。 “杨公子！你可算来了！” 桑璃对着来人喊道。 杨页满脸肃穆，对她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王君尧，“王大人，你没事吧。” 王君尧擦了擦糊住眼睛的雨水，愣愣的看着杨页，喃喃说道：“原来是你.....” 杨页朝他点头，看着徐今安和楚清川两人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楚云飞抱拳道：“多谢义士救命之恩，只是此时不便叙旧，还是得先速速离开。” “哈哈哈哈，我搭了那么大一台戏，你们走了，接下来谁来演啊！” 一道狂笑之声响起，沈沉身形骤然出现在众人上空，一拳带着破空声重重砸出！ “公子小心！” 一人迅速出掌迎了上去。 砰—— 两股真气在众人头顶对撞，一股余波激荡开来，震碎周遭雨幕，也震得众人脚步一晃。 沈沉空翻落地，甩了甩手看向方才出手的那命老头，“我原只以为会是些乌合之众，想不到此次乱臣贼子中竟还有宗师。” 杨伯负手在后，只是盯着他，没有搭话。 “真是意外之喜，哈哈哈哈。”沈沉忽然笑道：“你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救走他吧......” “今日，你们谁都跑不了！”他突然大喝一声。 哒，哒，哒，哒。 地面开始颤动起来，黑压压的影子从众人身后的街道上冒出，正慢慢朝着这边靠近。 边缘城墙之上，突然冒出来无数手持弓箭的士兵，搭弓拉弦，锐利的箭头对准着他们。 “他娘的还有埋伏？！” 楚云飞见状咬牙说道。 “没错。”沈沉点头笑道：“除了我派出去杀他儿子的一个宗师，这里边还有两个，怎么样各位，惊不惊喜？” 在沈沉的眼里，这只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仅仅只是因为他想玩，这些人才能活到现在。 杨页目光冷峻，“这姑苏城所有的兵力你都调动了？” 沈沉咧嘴一笑，缓缓张开双手。 “有何不可？在这江南道，我们，就是皇帝！” “乱臣贼子！” 杨页咬牙怒道。 沈沉缓缓眯起眼睛，嘿嘿笑道：“多谢夸奖。” “长公主.....殿下。” 他一双眸子盯着杨页，眼中满是嘲弄。 此话一出，除了徐今安，王君尧，杨伯三人，身边其余人齐刷刷的看向杨页，满脸惊疑。 “杨兄，他叫你长公主？”楚清川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杨页瞳孔一缩，眯眼看向沈沉，“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传言长公主姜红颜最喜女扮男装游历江湖，结交武林侠士，看来传言非虚啊。”沈沉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是玄衣使，自从出了这桩事情，我在梳理所有脉络的时候，不小心就注意到你了，说起来还真是巧合啊，公主殿下。” “好一个玄衣使，当真是好得很！”姜红颜银牙紧咬。 如此一来，身份暴露，要想脱身，只怕是更加困难了。 “好了，再淋下去该要染上风寒了，所以......” 沈沉咧嘴笑道：“你们去死吧。” 杀——！！！ 街道上出现的所有披甲之士爆发出惊天喊杀之声向着这边冲来。 “杨伯，杀了他！” 姜红颜也不再捏着嗓子，用原本清艳盈耳的嗓音喊道。 杨伯瞬间暴动，身形闪现极快，裹挟着无穷真气的一拳轰向沈沉。 沈沉面露凝重，不敢大意，抬手挡住这一拳，身形往后退去。 不待他身形稳定，杨伯欺身而上又是一拳砸下，沈沉堪堪躲过，大声喊道：“你们两个蠢货，快来帮忙！” 他话音刚落，从城墙上掠出两道身影，齐齐攻向杨伯。 一时间三人联手，杨伯处于下风。 姜红颜对着身边另一老者说道：“刘先生，麻烦了。” 刘波看了看已经快到近前的披甲之士，对姜红颜道了一句小心，便飞身加入战斗之中。 转身看向围兵，姜红颜拔出手中凤鸣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诸位，再次同生共死？” 楚清川嬉笑着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不知杨兄为何变成了公主，但楚某依旧乐意至极。” 徐今安一甩刀身雨水，“徐今安荣幸之至。” 桑璃笑道，“老娘也不怕！” 楚云飞等人也是紧了紧手中兵器，面露狠色。 干他娘的！ 双方接洽，战斗一触即发，对方虽然大部分都是普通武者，但好歹都是当兵的，身体素质好，再加上身披甲胄人数众多，还是很难对付。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再留手，这一战但凡过不去，就都得死。 楚清川相思剑意喷礴而出，轻柔的剑意渗透军阵当中，有人一个不留神精神恍惚了一下，便被剑气所伤失去生机。 徐今安刀法大开大合，黑色刀芒闪过，一道道无形刀气掠过，掀飞一个个脑袋。 桑璃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在人堆之中辗转挪腾，所过之处刀刃带起一片片血花，不断有人倒地。 姜红颜手持凤鸣，每次挥剑都发出一道剑气，剑气所过之处响起隐隐凤鸣之声，死伤一片。 楚云飞等人把王君尧护在正中，不断抵挡地方来兵，手中大刀挥得虎虎生风，阵阵夹带着丝丝真气的刀芒劈入地面，掀翻敌人。 之前跟随姜红颜而来的数十人于前方抵住敌人，虽有损伤，但战果也是颇丰。 见他们那二十几人已经逐渐被围困，有些独木难支，当即便调转矛头转身驰援。 暴雨还在下着，完全没有停的迹象，不时有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下方战场。 此刻已经战场已分为了两处，五位宗师一时间难分伯仲，交手之势愈来愈大，身影随时闪现在场中各个角落。 几十人夹杂在两百来号士兵的阵内顽强抵抗，还要时不时提防远处射来的冷箭，一时间死伤惨重。 第131章 姜红颜用脸招降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道大喝自街道深处响起，穿透雨幕而来。 “冲锋！缉拿乱臣贼子！！” “杀！！！” 西城空荡的三条主街道上，约有百骑狂冲而来，铁蹄踏着青石板，踩碎一片片雨迹，不消多时，狠狠的撞入甲胄士兵之中，冲散他们的阵型。 “诸位！莆州折冲府的兵卫到了，随我平息逆乱！！” 姜红颜眼中精光大盛，举起手中长剑娇声叱道。 “是援兵！兄弟们！干了！” 楚云飞一刀斩去一人手臂，暴喝一声。 有了这百骑的加入，战场形势再度逆转，虽然此处不便二度冲锋，但刚刚头波攻势已然是扰乱了敌方阵型，折冲府的兵卫们也不坐于马上待毙，皆是跃下马来，往甲胄卫兵冲去。 折冲府校尉岳隆一把钢刀耍的是行云流水，每一刀挥出便扬起一朵血花，刀光四射，很快便杀至姜红颜身边。 仅是片刻，全身便已经染满血的岳隆大声叫道：“殿下！城门卫已经被肃清了！” 姜红颜点头说道：“辛苦岳校尉了！” 岳隆一刀剁掉一人脑袋，狞笑着说道：“卑职早看这群狗东西不顺眼了！今日，杀个痛快！” 看到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百骑，杜霖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这江南道，竟然还有背叛他的官兵！ 他朝着城墙上的弓箭手大声吼道：“放箭！给老子射死他们！！” 虽那里还有着自己人，但此刻江南道最高指挥官下令，弓箭手们也不敢迟疑，当即弯弓搭箭，瞄准正厮杀的人群。 嗡———— 嗡———— 两轮齐射，数百支箭矢随雨点一起落下，雷电闪过，箭尖泛着寒光，如同漫天星辰一般。 “小心弓箭！” 徐今安大喝一声，猛的把一旁的桑璃朝身下按去，一把拉过了一个披甲士兵挡在身前。 楚云飞死死的把王君尧挡在身后，内力爆发，一把大刀挥得密不透风，砍飞激射而来的箭矢。 “真他娘的狠，连自己人都杀！” 楚清川薅起一具尸体挡在身前，看着周围不断中箭倒地之人咬牙骂道。 杜霖申阴沉着脸，“放！” 嗡—— 嗡—— 又是两轮齐射。 “杨...公主！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完蛋啊！” 一支流矢擦着楚清川脸颊滑过，带起一道血线，他大声吼道。 姜红颜挥剑咬牙支撑着，内力快耗尽了！ 看着场中竟还有不少人站着，杜霖申再次喝道：“再放！” 万箭齐发，看着又一次射来的漫天箭雨，所有人皆感到一阵无力。 逃不掉了... 就在众人心生绝望之际，不知从何处飞出两道身影，挡在众人身前。 一人出拳，一人挥掌，两股磅礴的真气朝着漫天漫天箭雨迎了上去。 两股强横真气一往无前，所过之处，不少箭头偏离，不少箭杆破裂，直直在空中炸开。 朝着众人头顶射来的箭矢被清空大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流矢窜了进来，其余密集箭矢都落入两边，插在倒地的身体身上。 众人回过神来看着前方两人，皆是长袍罩着身体，一人着黑，一人着灰。 楚云飞一刀斩断插在自己手臂的流矢，顾不得还在流着鲜血，他抱拳朗声道：“多谢两位前辈！” 其余人纷纷垂下手臂，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就连披着甲胄的士兵此刻也不再攻击，刚刚那些箭雨，也是冲着要他们的命来的。 黑袍人转过身，罩袍下的面容下看不清楚，他朝着众人沉声说道：“快些离开。” 灰袍人则是看向远处交战的几位宗师，凡是他们交过手的地方，已经变得坑坑洼洼。 “情况有些不对嘞.......” 一直暗中保护桑璃的莫鲁皱眉望去，总觉得有种不祥的气息。 “给我死！！！” 一声怒喝响起，沈林一拳打折刘波的手臂，另一只手五指如钩，飞快抓住他的手腕，随着沈林嘶吼一声，刘波一只手竟被他硬生生的扯了下来，随后被一脚踹飞出去。 鲜血不断流失，刘波面色瞬间一片惨白，他双指如电在断臂之处轻点，堪堪止住血流。 杨伯一拳震退另外两名宗师，闪身退到刘波身边，给他渡入真气。 沈林面色阴冷的把那只断手随意扔在地上，看着刚刚到来的两人，眼神逐渐变得嗜血。 他抬起手挨个的数了起来，“一，二 三.....三个宗师，一个残废.....” “这姑苏城何时有了那么多宗师。” 远处弓箭手再次搭箭，姜红颜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大吼道：“大安长公主！镇北王之女姜红颜在此！尔等不要再助纣为虐，执迷不悟了！速速放下兵器投降！” “投降者！既往不咎！” 声音穿透整片广场，周围的甲胄之士满脸茫然，就连搭箭的士兵也充满了疑惑，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了起来。 叛贼是长公主？ “休要听他胡说！他一个男子怎么会是长公主！给我射死他！” 杜霖申怒吼着说道，底层士兵可不知道高层的蝇营狗苟，他们可是一直当这些扰乱法场之人是乱臣贼子，若是知晓是皇室中人，只怕是很难服从了。 姜红颜一只手抹过鬓角，两只一捏随后一撕，一张人皮面具便被她扯了下来。 一张不施粉黛便已经是美若天仙的面庞露了出来，雨水淋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撬动，好看的眉目此刻紧皱，配合着满身鲜血的装扮站在雨中，英姿飒爽，遗世独立。 她选择此刻暴露身份，也是看在周遭甲士经过几番不分敌我的箭雨射杀后，已经没了士气心生凉意，此时最好是说服招降的时机。 若是一开始就暴露身份，那么面临的恐怕就直接是无尽的箭雨了。 楚清川看着姜红颜原本的模样有些发愣，“公...公主，咱们是不是在梦里见过？” 周围士兵看见这一幕，已经是信了大半，本就冷却了的士气，此刻彻底熄灭，纷纷放下手中武器，跪倒在地。 远处城墙上的弓箭手虽然看不真切姜红颜的面容，但看到一众同袍都已跪地投降，也是犹豫着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见此一幕的杜霖申怒火冲天，他破口大骂：“他娘的！你们是要造反吗！给老子放箭！射死他们！” 不过任凭他如何嘶吼，所有士兵都没有再行动，普通人对于皇权的敬畏远远大于他这一道总督。 毕竟长公主发话了，投降者，既往不咎。 第132章 幽冥吸星功 “沈沉！杀了他们！要不然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见状，杜霖申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沉身上了，他也没有想到，杀一个小小的王君尧，竟然会牵扯出长公主。 沈沉目光阴鸷，“蠢货，你死不死，干我何事。” 他一脚踏破一块青石板，石块溅起，伸手夹住一块，猛的一甩手，石块打着旋朝着杜霖申飞去，几乎是瞬间，便已经切过他的脖子，死死钉入城墙内。 杜霖申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却已经被割掉大半，脑袋朝着一边耷拉下去，整个人轰然倒地后，鲜血才喷涌而出，脸上的神情还保持着说话的样子。 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惊疑的看向沈沉。 沈沉咧嘴笑道：“装狗装久了，还真当我是狗了。” 他看向众人说道：“别惊讶，很快就轮到你们。” 话毕，他突然退到那两名宗师身后，探出两手分别捏在他们的天灵盖之上。 “沈大人！你干什么！” “沈沉！你疯了！” 两人没想到沈沉会突然对他们出手，毫无防备的被他捏住命门。 沈沉嘿嘿笑道：“两位，待沈某成就那大宗师之位，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话音一落，他双手如钩，猛的发力死死摁住两人脑袋，运转内息功法，两股气机不断从二人头顶源源不断涌入沈沉体内。 “该死！你吸我真气！” “放开老夫！你这是用的什么邪功！” 感受着真气不断流失，两人惊恐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受到自身气机一股股攀升，沈沉癫狂的大笑出声，“爽！” “快阻止他！” 杨伯突然出声喊道，下一刻便往沈沉闪身而去！ 沈沉眼中透着不屑，脚步一闪，拖着两人闪现在了其他方位。 “死老头，别急，等下老子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莫鲁和黑袍人虽不明白杨伯为何如此紧张，但也跟着冲了上去。 “这家伙干嘛呢，疯了？” 楚清川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姜红颜面色凝重，她开口说道：“这应该是幽冥吸星功。” “幽冥吸星功？功法？” 楚清川眨巴着眼睛问道。 姜红颜点头继续说道：“传闻拜月教左右护法各有一门绝学，可吸取他人气机为自己所用。” “右护法所创功法血魔功，专吸取他人精血，越是纯粹之人之血对自身境界就越有好处。” “左护法所创为幽冥吸星功，可吸取他人内力、真气来提升境界。” “这两种功法皆有伤天和，在江湖上造成不少杀孽，魔教被正道人士群起攻之也是有着这两个原因。” 她皱眉说道：“只是自正魔大战之后，这两种功法应该失传了才对，这幽冥吸星功他是从何处习得的。” 徐今安听完也是一惊，“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法！？” “我也曾以为是传闻，今日看来，所言非虚......” 凝眸朝那边看去，姜红颜喃喃开口。 沈沉利用身法不断躲避三人的攻击，他左手还捏着一人，右手此刻空了出来。 “你竟然练这邪功！！” 杨伯怒道。 “邪功？”沈沉嘴角勾起，右手挥出一拳打出一道真气逼退黑袍人，“正邪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分出来的！” “我行我的道，何来邪字一说。” “哼，执迷不悟！”杨伯冷哼一声，对着莫鲁和黑袍人说道：“二位，此功可以吸取他人功力为己所用，得快速解决他了！” 莫鲁两人点头，再次朝着沈沉攻去。 莫鲁宽大的灰袍之下，突然飞出一堆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扇着翅膀向沈沉扑去。 远处的桑璃一愣，“蛊蜂？” “大虚摔碑手！” 黑袍人真气凝聚于手，猛然往前探出一掌，一道真气凝如实质的手印往前掠去。 “破军！”杨伯一拳击出，拳劲如山倒，刚猛无匹的砸了过去。 沈沉被蛊蜂遮住了视线，堪堪挡住了黑袍人的大虚摔碑手，但身形还来不及站稳，就被杨伯的一拳结结实实击中，倒飞砸入城墙。 三人盯着城墙内紧锁眉头，那里正传来一阵强力的气机波动。 “真是的，就差一点了呀。” 沈沉的声音响起，他走了出来。 满身狼藉披头散发的沈沉，把手上的那已经被吸干的宗师随手一扔。 他抬眼看向三人，满目狰狞咧嘴笑道：“那就用你们三个来助我踏出最后一步吧！” 沈沉抬手，不远处一杆乌黑长枪飞入他的手中，没有过多的言语，身形游动，他一枪刺出。 刹那间，周身的雨幕随着长枪刺出，尽数往前激射，流转着化作一条水龙，狰狞狂躁的扑向三人！ “他入半步大宗师了！” 杨伯脸色大惊！ 水龙散发着强势的威压，呼啸着朝着三人扑来，转瞬即至。 三人运转真气抵挡，但那水龙的力量远超他们想象，尽管三人合力抵抗，仍被震得气血翻涌，往后倒退而去。 “看哪里呢老头！” 不待几人身形稳定，沈沉突然出现在杨伯身后，长枪一转，枪尾猛的拍在他的后背，力道之大生生的把他拍飞出去。 攻势不停，随着沈沉扭动腰杆挽了个枪花，长枪骤然回缩，紧接着重重朝着黑袍人当头劈下。 黑袍人反应极快，抢先止住身形往后退踏出一步，枪杆砸在他面前的青石地砖，瞬间四分五裂，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好霸道的枪法！ “看你如何躲！” 沈沉一击不中，抬枪便刺，黑袍人堪堪躲过。 莫鲁眼看其枪势快成，连忙甩出袖中噬血蛊虫往沈沉脖子飞去。 沈沉心有所感，一个回身枪尖便迎了上去。 当——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枪间迸发出一道火花，噬血蛊虫被击飞落入远处地砖之上。 “真是群讨人厌的虫子。”沈沉眼睛微眯。 “千钧！”杨伯的声音响起，只见他不知何时已跃至沈沉头顶，裹挟着真气的拳头狠狠砸下！ 黑袍人探掌为爪，蛮横的真气划破虚空直逼沈沉！ 莫鲁扬手一挥，一道黑色浓雾散发，但却便被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莫鲁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面对三人再次合围，沈沉运转全身真气，长枪一抖，枪尖划破雨珠，击穿雨幕，如同一条入水蛟龙，放肆的游走起来。 枪势已成！ 枪如狂龙，舞动间带着龙吟虎啸之声，枪影重重，攻势更如另一种急风骤雨，碾碎倾盆而下的雨珠！ 第133章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三人拼尽全力应对沈沉这凌厉的枪势。 杨伯双臂交叉用肉身硬抗一枪，虽挡下了致命一击，但手臂已是皮开肉绽。 黑袍人趁机绕到沈沉侧方，双指并拢运气如剑刺向沈沉肋部，沈沉回枪格挡，却不想莫鲁的蛊虫从地面爬过欲要沿身而上。 沈沉抬脚一跺，踩死这只蛊虫的同时顺势腾空而起。 枪尖一挥，一道蛮横罡风扫在三人身上，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向着后方倒飞而去，砸入人群之中。 “蝼蚁尔。”沈沉持枪而立，眼中满是不屑。 “杨伯！” 姜红颜跑上前去查看起倒地不起的杨伯，他双手已是皮开肉绽，身上衣衫多处损破。 “殿下，快，快逃...” 杨伯嘴角淌着血，声音虚弱。 “老莫头？” “爹？” “大哥？！” 桑璃看着露出面容的莫鲁，神情诧异，这老头怎么会在这里？ 楚清川看着露出面容，身着黑袍的楚天河，表情极其震惊。 楚云飞也是十分诧异，这人竟然是自己大哥？ 楚天河紧咬牙关摇晃着站了起来，盯着前方的沈沉，他表情十分难看，“快走，这家伙已入半步大宗师了，我们拦不住。” 楚清川怔怔的看着楚天河的背影，这真的是他的父亲吗？他那古板严厉的烦人老爹，竟然是个宗师？ 楚云飞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人会是楚天河，但此刻并不是询问的时候，他急身道：“大哥，你们三人都拦不住他？！” 楚天河摇头，“他半只脚已入大宗师，已有一丝真元凝成，凭三个宗师是对付不了他的。” 大宗师之下皆是蝼蚁，沈沉虽还没完全踏入大宗师，可一身浑厚真气已经在向真元转换，虽还没达到碾压之势，可却于他们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哎哟，我日你家仙人板板，我的老腰啊～” 莫鲁揉着腰也站了起来，他没怎么近身肉搏，所以相对其他两个受的伤是比较轻的。 “老莫头，你啷个会在这里？” 桑璃走上前好奇打量着莫鲁。 莫鲁讪讪一笑，“少主啊，好巧啊，你也来淋雨啊。” 桑璃眼睛一鼓，叉腰问道：“说！你是不是跟踪我！” 莫鲁挠了挠鼻子，尴尬笑道：“没有没有，这不是碰巧了嘛。” “哎哟对了。”莫鲁一拍脑门，“少主你快点走，我来拦到起他，这瓜娃子凶得很！” 他忙把桑璃护到自己身后，催促着她快些走。 “还想走？是不是有点不把我放在眼里啊各位？” 沈沉拖着枪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如今这群人对他来说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是看自己从何处先下刀了。 王君尧推开人群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颤抖着微微发白的嘴唇说说道：“沈沉，你要杀的人是我，放他们走！” 沈沉一挑眉头，用看向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沈沉轻笑道：“王大人莫不是被雨淋糊涂了不成，还是当沈某是傻子，现在这种局面，放你们走？闹呢？” 王君尧闭口不言，满脸死寂，眼神里充满了惭愧，无声喃喃：“我不杀诸君....诸君...却因我而死。” 徐今安挽刀向前踏出，“王大人何须与他废话，今日局面早已想好，不过一死尔！” “哈哈哈哈。”沈沉蓦然笑道：“徐今安呐徐今安，此事你若不掺和，假以时日必能稳坐那高位之上，如今看来，坊主还是把你这干儿子教得太刚正了，过刚易折啊。” 徐今安不屑笑道：“莫不成要我像你们一样，爬到高处只为了能更好的吸食人血？”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他猛然吼道：“我徐今安，不答应！” 巨大的银蟒划破天际，一道惊雷之声炸响，雷光照耀着手持镇恶长刀的徐今安，尽现铮铮铁骨。 沈沉脸上的笑容消失，缓缓点头，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我有点好奇你的骨头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 说话间沈沉便已抬手掷出长枪，乌黑长枪裹挟着一往无前之势，直直朝着徐今安飞来！ 徐今安被一股气压死死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杆长枪在他瞳孔之中逐渐放大，就在要扎入他身体之时，后方传来一阵呼啸的破空之声。 当—— 自后而来的一把铁枪与乌黑长枪正中相对，乌黑长枪倒退被沈沉抓回手中，而那杆疾驰而来的铁枪却是被震得如齑粉般消散。 “我觉得刚刚那番话很是热血沸腾啊，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很好，看来徐大人的政治觉悟很高嘛。” 一道温润的嗓音从后方传来，夹带着温和的笑意。 沈沉眯眼望去，只见雨幕之中，一青衫男子款款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脚步略显凌乱的男子。 众人也惊奇的回头看去。 “顾大锅！” 桑璃笑着开口喊道，她就知道，顾大锅很厉害。 “顾兄，你来了。”楚清川看到顾亦，也是微微的松了口气。 徐今安感觉自己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心跳得有些厉害，他看向顾亦，眼中满是震惊，刚刚是顾兄救了自己？ 顾亦走近走人，微微笑道：“不好意思各位，去办了点事，来晚了。” 姜红颜看着顾亦，眼神中更多了疑惑和好奇，这人.....好似一直看不透。 见姜红颜盯着自己，顾亦笑着点头，“杨公子啊，几日不见了。” 姜红颜点头回应，随后猛的反应过来。 “我此刻已卸了伪装，他竟认得我？” 满是震惊的姜红颜再次朝着顾亦看去，却见他和其他人打起了招呼，没有再看自己。 “行...行简？” 王君尧看着面色惊惧的王行简，眼中泛起了泪花。 他王家世代单传，到了他这一辈，也才有了这一个儿子，虽说之前为了家国大业，自己和儿子哪怕都死了他也无悔，可此刻再见到自己儿子，而且他还活得好好的，一时间，各种酸楚愧疚涌上了心头。 “你还.....活着呀.....”王君尧老泪纵横。 “爹.....”王行简眼眶发红，当即扑通一声跪地。 王君尧把他拉了起来，父子俩抱头便哭，这段时间，对他们父子二人来说都是万般煎熬，今日相见，百般情绪涌上了心头。 “还活着...没死在老子前面就好！”王君尧眼眶泛红，重重的拍着王行简的肩头。 王行简擦掉眼角余泪，把王君尧拉到顾亦身前说道：“爹，是顾兄...顾先生救了我，这段时间也是他一直在护着我。” 王君尧这才仔细的看起顾亦来，此人看来很是年轻，我儿为何称他为先生？ 不过好歹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王君尧拱手弯腰拜谢，“多谢小友救命之恩。” 顾亦微笑摆手，“客气。” “你是谁？” 一直在远处观察着的沈沉开口说道，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不确定这突然出现，且破了自己一击的青衫男子是何实力。 顾亦抬眸望向他，悠悠开口说道：“江南道张沈两家祖上出过不少有志之士，官至公卿封侯拜相者皆有之，有人以血为书为民请命，也有人散尽家财俯首苍生，更有人血洒沙场为赴国难.......” “所以顾某想知道.....” 顾亦眼神变得凌厉，如同一把刀子般刺入沈沉眸中。 “为何如今你等会变成这般烂心烂肺的模样。” 第134章 枪是这样用的 听到顾亦所说，沈沉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他冷笑一声，“哼，不说？那就死来！” 他身形暴动，整个人化成一道残影，霎那间就已至顾亦身侧，长枪横扫而出。 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先下手为强。 长枪横扫而来，带起一阵劲风，顾亦却是看都没有去看，只是伸出一手，便稳稳握住了长枪的枪身。 “什么？！” 沈沉心里大惊，欲把长枪扯出，但长枪却纹丝不动。 顾亦扭过头淡淡扫了他一眼，“枪，不是这样用的。” 话音未落，顾亦骤然发力，那把长枪连带着沈沉被他高高的举了起来，随后猛的砸向地面。 措不及防的沈沉重重落地，只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手握着枪头末端，长枪在顾亦手中高高抬起，随后又被他抡了个满月，狠狠的朝着沈沉砸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还没等沈沉反应过来，枪身带着呼啸的风声便来到了他的头顶，他仓惶伸出双臂抵挡。 “咔嚓。” 砸下的力度之大，只一接触，沈沉的两只手骨就瞬间被砸裂。 他内心暗自心惊：“好重的力道！” 顾不得疼痛，沈沉耷拉着双手连连向后退去，顾亦就站着不动，只是抡着长枪不断往下砸。 一道道劲猛罡气向着沈沉划去，沿途把青石地面犁出道道沟壑。 “枪是这样用的吗？” 楚清川嘴角抽搐。 徐今安皱着眉，认真说道：“我用刀的。” 姜红颜看着顾亦，眼中好奇之色愈加浓郁。 “能感受到他的气机波动吗。” 杨伯开口小声说道。 一旁的楚天河摇摇头，“感受不到，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境界。”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过你有没有注意，他的身上并无雨水打湿的痕迹，而且自他来之后，雨水也没有淋到咱们了。” 听楚天河那么一说，杨伯突然一惊，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暴雨可还是在下着的！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只见以顾亦为中心，五丈范围之内，雨水不侵，全被隔绝在外！ 而看着顾亦正抡着长枪随意砸着沈沉，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仿佛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他对面那个是半步大宗师啊！ 杨伯心里泛起惊涛骇浪，这个青衫男子，难道是大宗师？ “该死！” 在堪堪躲过几道攻击之后，沈沉被一枪砸中，整个人被砸趴在地，顾亦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把他全身骨头砸得快要散架。 顾亦随手把长枪往地面一扔，那坚硬材质打造的长枪竟变得弯曲了许多。 “沈家.....江南道...唉。”顾亦喃喃自语，低不可察的轻叹一声。 他走上前去，看着如死狗一般不再动弹的沈沉，轻声开口：“我与沈家是有些渊源的，如今你们这般，若是他泉下有知，恐怕会极其失望吧。” 沈沉嘴里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却依旧高傲，他艰难说道：“别尽说...听不懂的...话了，成王...败寇，要杀...便是，少...少在那里啰嗦。” 顾亦摇摇头，不再理会他，走到众人身边。 “他还吊着一口气，你们有什么要审的就去审吧，待会就咽气。”他看着众人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桑璃，事情结束了，我们走。”顾亦看着桑璃说道。 “好！”桑璃点点头，眼中满是崇拜。 “顾兄！” 见顾亦要走，姜红颜出声喊道。 “杨公子有事？”顾亦有些玩味的看向她。 姜红颜有些尴尬，随后抱拳说道：“我替大家，还有江南道的百姓，多谢了。” 顾亦转过身去挥了挥手，“不必了，一吐心中不快，顺手而已。” 顾亦和桑璃莫鲁三人一同离开，逐渐远去。 “咦？又下雨了？” 楚清川突感深的一片清凉，抬头说道。 其他人倒没太在意，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场中的士兵，姜红颜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躲在雨棚桌底下的一众官员，她寒声道：“把他们全抓起来，抄家灭族，押往京城！” ———— 距离劫法场那日已经过去了四天，顾亦也没有再去哪乱逛，整日都待在船上，修补着这艘被打烂船顶的画舫，毕竟那两人都已经被他沉湖了，只能由他自己动手来修补。 “唉，早知道先留他们一命了，如今还要自己亲自修补，都多少年没干过这活了。”拿着个小锤子坐在屋顶上，顾亦望天长叹。 “顾先生，是这块吗？” 甲板上，莫鲁正抱着块木板朝顾亦喊道。 “长的，我要长的，那么短怎么够。” 顾亦有些脑壳疼，这就算没干过木工也能看出这尺寸不够啊。 “奥。”顾亦突然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他有只眼睛瞎了，眼神可能不太好使。 两人又忙了一上午，终于把最后的工作收尾了。 “搞定！” 站在屋顶上，看着自己的杰作，顾亦有些得意，看来自己的手工是真的挺不错的。 “哎！！顾兄！！” 远远的听到有人叫自己，顾亦寻声望去，只见一艘小船上，有几个人正朝着这边过来，楚清川站在船头朝他挥手。 顾亦笑了笑，也扬起手挥了挥。 众人登船，楚清川笑道：“顾兄在忙什么呢。” 顾亦指了指翻新的船顶笑道：“这不之前被打烂了嘛，给你修修。” 楚清川一听是这种小事，当即便摆手说道：“嗐，一艘破画舫而已，就算沉了都不打紧的。” 顾亦就笑笑，没有说话，他看向其余几人，徐今安，王行简，姜红颜都来了。 姜红颜今日没有再着男装，穿了一袭火红色长裙，脸上似精心打扮过，一袭乌黑长发如瀑铺在身后，显得美丽且端庄。 只不过在顾亦看来，如此模样的姜红颜总是少了些什么，又好似多了些什么。 姜红颜看向顾亦，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万福，“顾公子。” 顾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招呼着众人坐下，桑璃一看自己的朋友们来了，也跑出来凑了凑热闹。 众人坐下后，李幼音端来茶水，给众人倒完后，便自然的站到了一旁，桑璃看到后，连忙起身把她拽了过来。 “幼音你干嘛呢，过来聊天啊！” 李幼音百般推辞，但还是拗不过桑璃的牛劲，被桑璃强行拉在她身边靠着王行简坐下。 “又不是丫鬟，站那干嘛。”桑璃随口说道，拿起茶杯就吨吨的喝下半碗，惹得众人轻笑出声。 姜红颜端起茶杯看向顾亦和桑璃说道：“两位，杨页是我的化名，拆自我的本名姜红颜，我来自大安皇室，之前由于种种原因，向诸位隐瞒了身份，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说完便一口喝光了杯中茶水。 桑璃说道：“我知道了噻，那天你说了，好像是什么长公主？” “嗯，长公主。”姜红颜点头笑道。 长公主？ 顾亦眉头一皱，姜羽那小子何时有了个女儿？ 第135章 坦白身份 顾亦开口问道：“据我所知，当今陛下似乎没有女儿？” 姜红颜点头回道：“没错，陛下他不是我父亲。” 随后她便解释道：“我爹是镇北王江宁，陛下是我大伯。” 姜宁？ 听到这个名字，顾亦好像有点印象，是以前经常跟在姜羽身后那个小鼻涕虫吧，只是那之后没多久顾亦就进了芝兰楼闭关了，往后几十年，所有事情一概不知，没想到现在女儿都那么大了。 “那这长公主......？”顾亦好奇的开口问道。 “呃.....”姜红颜一时无言，这种事情她该怎么解释呢？ 似乎是看出了姜红颜的难处，徐今安接过话头解释了起来，顾亦这才明白这长公主的含金量。 大安皇帝姜羽一生只育有三个皇子，大皇子年幼便立志守护边疆，少年时便悄悄投军而去，很快就在沙场上展露锋芒，屡建奇功，赢得所有武将拥护。 可天妒英才，在一次探查北满的行动中，不幸中了埋伏，已经成为了少年将军的大皇子不愿受辱，选择了持剑自刎。 二皇子生下来便体弱多病，没多久就夭折了。 很多年后，姜羽才有了第三子，为了不再受丧子之痛，他对第三子极其呵护，出生时便立为了太子，将他养育在皇宫之内，从没有放出过宫门。 姜宁是姜羽最小的皇弟，小了他整整二十岁，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却是姜羽从小带着长大的。 姜宁自幼爱武，长大后一心要为兄长守护边疆，后来他真的去了，也成为了大安王朝名震天下的护国神将，姜羽敕封镇北王。 姜宁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姜叙待在自己身边悉心教导，女儿姜红颜则留在京城养育。 姜红颜从小就灵动漂亮且聪明伶俐，深得姜羽的喜爱，时常让她进宫伴自己左右，到后来甚至直接给她封了长公主，如此宠爱，深得帝心。 “杨....不对。”顾亦摇头笑道：“原来竟是长公主当面，顾某真是失礼了。” 姜红颜笑道：“顾公子不要如此说，红颜既入了江湖，那也算得是江湖儿女了，江湖儿女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的。” “有理！”楚清川举起茶杯笑道：“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可震惊了好一会儿呢，想不到楚某人也能和公主成为朋友，来，大家干一杯！” 姜红颜举起酒杯笑道：“是生死之交。” “哈哈哈哈！生死之交！”楚清川笑道。 众人齐齐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出了烈酒的架势。 顾亦嘴角轻翘，有些高兴，又有些怀念，曾几何时，自己好像也有那么一群生死之交？ 顾亦收了收心神，开口问道：“那公主殿下为何要入江湖呢？” 姜红颜轻轻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父王和兄长在塞外戍边，我这当女儿的也想为大安做点什么。 我从小习武，身手也算过得去，所以就有了女扮男装进入江湖，结交一些武林人士，以此来稳定大安江湖的打算。” “哦！”楚清川一拍脑门说道：“怪不得那日在底碑上你写下那么心怀天下的志向，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姜红颜抿嘴，含羞一笑。 “嗯，巾帼不让须眉，公主殿下大有可为啊。”顾亦点头笑道。 “不错，不错，好滴很嘛，你也是个女中豪杰！”桑璃竖起大拇指夸道。 顾亦看向桑璃，觉得这丫头也是不错的，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了点，但实打实是有着侠义之心的。 他又顺势看了过去，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行简，这才想起来好像还没问正事呢。 “不知江南道这件事将如何处理？”顾亦问道。 “差点忘了，此次来就是来与顾公子告别的。” 姜红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道：“我与王行简在京城便是旧时，他来江南道前也与我说过这边的形势，武道大会结束后我就过来了，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江南道早已经是自成气候了。” 说着她看向顾亦笑道：“好在最后是有顾兄的帮忙，我们才逃过一劫，也才能清除这些毒瘤。” “行简已经与我说了，之前你们去了张沈和其他世家的宅子.......” 姜红颜没有说完，只是看着顾亦，眼中有盈盈笑意。 顾亦看了眼王行简，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王行简看到顾亦看来后，连忙挪开视线。 之前顾亦之所以去迟了，确实是去干了些事情，他让王行简带路去到那些世家的宅子，直接把家主捆了起来，让他们把近几十年来的贪污受贿私通外族的罪证全拿出来。 他们当然不肯，顾亦就费了些手段，从他们儿孙一个个往下杀，杀到愿交出来为止。 兴许是人老了经不住打击，一家杀了八九个后，那些个世家家主便战战兢兢的拿出了一摞摞堆砌成山的记录本，给顾亦看得是怒火中烧。 此刻姜红颜这么一说，顾亦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当即便点了头，“嗯，想着能尽一下大安子民的责任嘛。” 姜红颜嫣然一笑，“那我代表朝廷，多谢顾公子了～” 顾亦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姜红颜随即又正色道：“我已经安排王大人接管姑苏，把杜霖申和沈沉身死的消息压下来了，封锁了全城风声，明日便带着这些罪状加急进京面圣，请求朝廷派兵肃清江南世家。” “这一次定要彻底清除这些世家毒瘤！” 一番话说完，没有人喝彩，也没有鼓掌，众人不语，只是一致看向脸色有些尴尬的楚清川。 “呃.....”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姜红颜继续说道：“当然，你楚家若没有参与其中，自然是不会有事，而且你楚家在这次事件中也有功劳，我会如实上报的。” “那就，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楚清川抱拳干笑，希望家里那些老头手脚是干净的吧。 众人再聊了一会儿，姜红颜等人便要起身告辞了，在临别前楚清川听桑璃说顾亦医术高超，便想要和他拿些药给他爹，接着就是还有些遗憾，没能带顾亦他们好好游玩江南。 顾亦拿了两包草药，一包给了楚清川，另一包给了姜红颜，让她带回去给杨伯。 顾亦对楚清川说道：“接下来我要去寻我朋友了，咱们应该还会再见的。” “还会再见？”楚清川问道：“你朋友我认识？” 顾亦说道：“你兴许认识吧，他在灵麓书院教书。” “灵麓书院啊！那咱们又顺路了！你先等我几天啊，就在这里住着，哪也别去，到时候我来寻你！” 楚清川高兴的叮嘱道，灵麓书院那就是小爷的地盘了，总算能带他们长长见识了。 顾亦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楚清川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一定要等他，顾亦说只等他三日，他不来自己等人便自己走了。 小船渐渐离去，顾亦负手站在船边，遥遥望着姑苏城内，他喃喃自语。 “张再，沈三万.....若你们泉下有知，可别怨兄弟我擅自替你们清理门户呀......” 第136章 天下间的父子 楚家宅子，楚柯正一脸威严的坐于堂上首位，堂下跪着楚天河和楚云飞两兄弟。 楚柯面无表情但却不怒自威，他沉声说道：“你们两兄弟真是好样的，本事大了是吧，是不是看老头子时日无多了，所以想着无人管教就要放飞自我了？” 楚天河低着头，默不作声。 楚云飞昂起头咧嘴笑道：“爹，这不是没事嘛，再说，现在张沈两家.....” “呵呵呵，没事？”楚柯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尽是冷意。 “以为有了长公主撑腰就没事了？以为此事扳倒了张沈两家，咱们楚家就可以一家独大了？” 楚云飞咧了咧嘴，发现自己老爹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对劲，他闷声说道：“难，难道不好吗？” “砰！” 一只茶碗猛然甩落在地碎成几瓣，滚烫的茶水四溅，楚柯怒声道：“蠢货！” “我说了这件事情沾不得！你以为江南道没了张沈两家，我楚家就高枕无忧了吗！你以为其中有长公主撑腰就没事了吗！她只是个公主，不是太子，更不是陛下！” “你们虽说在其中有功，诚然陛下不会多说什么，甚至可能还会有赏，但咱们是世家，世家！” “如此一来，全江南道甚至是全天下所有的世家门阀都会以为咱们攀附了朝廷，他们会如何看待楚氏！又会在背地里如何谋划制衡！这些你们有没有想过！” 楚云飞心里一颤，连忙低下了头，面如土色，他一心只想救王君尧，没想过那么多。 楚柯这一怒也把站在旁边的楚文才和楚商言吓了一跳，楚商言连忙端了杯新的茶水走了过去。 “爹，消消气，大哥二哥肯定也没想过暴露的。” 楚柯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稍稍抚平了一下怒气，自家老二就是个一根筋，老大怎么也跟着他胡来呢。 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天河说道：“天河，云飞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叫我如何放心把楚家交到你手上。” 楚天河抬起头，面色平静，“此事是我考虑不周，甘愿受罚。” “唉。”楚柯摇了摇头，“爹不是想罚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切实的知道，最好不要与皇家有所牵连。” “帝心难测，说不准哪天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啊.....” 楚天河深深俯首，“天河知道了。” “罢了，事已至此，且行且看吧，你们下去吧。”楚柯闭上眼睛挥手让众人离开。 “对了。”楚柯又开口说道：“过几日就让川儿回书院去，让他在书院好生待着，不要再去闯祸了。” “是。”楚天河点头，拱手离开。 几人走后，楚柯浑浊的眼里透着无奈，嘴中喃喃自语：“儿孙自有儿孙福哟......” “奇了怪了，爹这次竟然没有上家法。”走出老远的楚云飞笑嘻嘻的说道。 刚说完，屁股就传来一阵疼痛，楚天一脚踹在楚云飞的屁股上，“你他娘的蛊惑老子儿子去送死，老子打死你！” “哎哎哎，痛啊大哥，是川儿那小子自己要跟着去的！别打了！” “他去你就让？！你是怎么当叔叔的！” “停！楚天河你他.....你讲点理啊，我还有伤在身呢，再打我跟你急！” “别打了！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楚云飞杀猪般的喊叫声传来。 收拾完楚云飞的楚天河神清气爽的走回了自己院子，却见楚清川正在给自己妻子揉着肩，母子俩有说有笑。 看见楚天河回来了，梁柔笑道：“回来了，父亲有怪罪吗？” 看见楚清川，楚天河的脸不自觉的便绷了起来，摇头说道：“没有。” 他站在院子之中，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轻咳了一声，迈步朝屋内走去。 “我回房休息了。” 梁柔微微叹了一声，然后推了推楚清川，给他使了个眼色。 楚清川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出声喊道：“爹。” 出楚天河脚步一顿，扭头看了过来，“何事。” 楚清川从桌上拿起一包草药，走到楚天河面前递给他，挠了挠头他说道：“那个，这个是我和顾兄拿的草药，治内伤很好的。” 楚天河愣了一下，随后接过，“替我谢谢他。” 随后便转身离开，嘴角却泛起了一抹笑意。 看着自家老爹就这样离开了，一点表示都没有，楚清川走回梁柔身边嘀咕道：“什么嘛，也不谢谢我。” 梁柔笑盈盈的揉了揉他的手，“你爹呀，高兴着呢。” 知夫莫若妻。 随后楚清川便和梁柔说起自己三日后就要回书院了，虽万般不舍，但梁柔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临行前的夜晚，梁柔来到楚清川的屋内。 “娘把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梁柔不在乎儿子是否能有大出息，只要他能平安就好。 “放心吧娘，我在书院可安全了。” 楚清川笑道。 梁柔又说着，“若是有了心仪的姑娘，记得带回家给娘看看呀。” “知道了。” 梁柔看着楚清川的面颊，眼中满是温柔，“去和你爹告个别吧，他挺想和你说说话的，但是又不好意思，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就是个闷葫芦。” “告别啊.....” 楚清川挠了挠头，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在母亲那殷切的眼神中，向着楚天河的房间走去。 “爹啊，睡了吗？” 敲了敲房门，楚清川喊道。 “嘎吱”一声，房门立马就打开了。 “有事？”楚天河说道。 “嗯.....明天就要回书院了，来和你说一声。” 楚清川说道。 “好。” 楚天河点头，父子俩一时间就这样僵住了，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屋内，大眼对着小眼。 沉默了一会儿，楚清川说道：“那你休息吧，我就先回屋了。”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的，他想问你的伤好点了没，你在家也要注意身体，家中事务多让其他叔叔帮帮忙，别自己累着了，当然还有最好奇的问题，你怎么是宗师高手？ 不过看着楚天河那仍旧绷着的脸，所有的话都被他吞回了肚子，说不出一字。 看着楚清川有些落寞的背影，嚅嗫着嘴唇，楚天河终于是开口喊道：“川儿。” 楚清川回过神，怔怔的看着他，貌似老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了。 楚天河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家里为你安排好的路，但是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你爷爷一直都是这样要求着我，以及要求着你，我是你爹，他是我爹，爹说的，当儿子的得听。” 楚清川眼神黯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楚天河生硬的扯出个笑容，“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爷爷老了，以后这个家总归是爹说了算。” “你好好的，以后不论如何，有爹在。” 楚清川伸手擦了擦了脸，只觉得手上一片湿润，望着对面那个一直在扯着嘴角笑着的父亲，他皱着脸笑道：“爹，你笑起来真丑。” 待楚清川离开后，楚天河还站在门口，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嘴角，嘴上在嘀咕，但眼中却满是笑意。 “这小子，老子笑起来有那么丑吗。” 第137章 大伯 姜红颜秘密押送一众官员紧赶了两天的路，在第三天早晨终于到达大安京城，宁安城。 进了京城后，姜红颜安排好随行的士兵看管一众囚犯，便带着所有资料入了皇宫。 “陛下，长公主求见。” 御书房内，一太监自门外匆匆而来。 正在案头翻看一张卷轴的姜羽闻言回道：“宣。”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姜红颜便走了进来，弯腰施礼，“参见陛下。” 姜羽放下手中卷轴，看着姜红颜笑道：“怎么才一年不见，就那么生疏了？” 姜红颜摇头道：“不敢。” 姜羽无奈摇了摇头，“你呀，没有小时候那么活泼了。” 姜红颜展颜一笑，“红颜毕竟长大了嘛，也不再是个调皮的小姑娘了。” “哈哈哈哈，嗯，还是有那股机灵劲的。”姜羽哈哈笑道。 “坐吧，出了一趟远门，怎么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衣服都脏了 ” 看着姜红颜一脸疲惫的模样，姜羽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姜红颜走到侧面坐下，开口说道：“陛下，红颜此次去了江南道......” 没等姜红颜说下去，姜羽打断道：“听说你参加活动武道大会，还入了人榜前十？” 姜红颜一滞，点点头，“是，勉强拿了第七。” “嗯，不错，我姜家儿女，就算去到江湖上，也是能名震天下的。”姜羽抚须而笑。 姜红颜却是无心讨论此事，她继续开口说道：“陛下，江南道.....” 姜羽又打断了她，“吃了很多苦吧？” “不苦，只是亲身经历了一些事情，才知何为不易，江南.....” “行了，你不必多说，江南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姜羽叹了口气，抬手再次她。 姜红颜愕然，“您知道了。” 姜羽缓缓说道：“嗯，我早就已经知晓江南各世家在谋划着什么，此事你不用管了，暂且就这样吧。” 姜红颜豁然起身，“就这样了？” “嗯，就这样了。” “可是江南道的百姓们怎么办？就任由那些渣滓欺凌吗？私通异族，这可是叛国之罪啊！”姜红颜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 “唉。”姜羽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但是这些世家经营之长何止有几百年，牵一发而动全身，坐在这个位置上，考虑的要更加的多，看得要更加的复杂啊。” 姜红颜怔怔的看着面前身着龙袍的老人，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可是您以前不是说过，要让天下大同吗......” 姜羽低下头去没有说话，默然的摩挲着桌上的卷轴，半晌，他轻声开口：“来给我揉揉肩膀吧，人老了，身子骨总是不太舒服。” 姜红颜抬眼看去，突然有些晃然，她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大伯，怎么突然就老了呢？怎么如今已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模样了？ 强忍着泛红的眼眶，姜红颜慢慢挪步到了姜羽的身后，伸出两只纤纤玉手给他揉着肩。 瘦，太瘦了，那挑起一国重担的肩上已经是瘦骨嶙峋，再摸不到多一丝的厚重。 眼泪滑落，姜红颜忽然哽咽出声：“大伯.....” “哈哈哈，你这丫头，总算还是知道叫大伯的。”姜羽欣慰笑道。 “大伯老了，年轻的时候求天下太平，如今算是勉强做到了，可这天下大同，要看你们的咯，我怕是见不到了。” “大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看着桌上的那张卷轴，姜羽摇头失笑，“那太累了。” 似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姜羽笑道：“去了趟江湖，有没有遇到个心动的公子，或者是江湖俊杰？” 姜红颜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一道身影，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察觉到异样，姜羽自顾自点头说道：“那就是有了，是哪家小子，把咱丫头的心给勾走了，要不派人把他绑进皇宫，我考察考察？” 姜红颜脸忽的一红，破涕为笑，“哪有，大伯你瞎说，方才只是想到一个朋友而已。” 姜羽眉头一挑，“朋友？给大伯说说看，也说说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我也是好久没听过江湖趣事了。” 姜红颜一边揉着肩，一边说着自己此番在江湖的所见所闻，从一年前初入江湖，到剑神山比武，魔教袭击，再到去了江南道，发生了很多事情。 听完姜红颜所说后，姜羽微微笑道：“那还是挺精彩的嘛，大伯年少的时候也想去江湖，不过一辈子都没去成。” 姜红颜默然不语。 姜羽继续说道：“听你那么说，你那个姓顾的朋友确实有点怪，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恰好还是同姓。” “哦？大伯也有过这种朋友。”姜红颜问道。 姜羽微微打开桌面上被遮了一半的卷轴，赫然是一张画卷。 画卷上，一个貌如谪仙的白衣男子正倚靠在一处栏杆之上，他手中正拿着一个银白色酒壶，欲要喝酒，貌似是看到有人在画像，微微侧着脸朝这边看来，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不是朋友，是师长。”姜羽眼神落寞，嘴角却轻轻翘起。 姜红颜好奇往桌面看去，那张画卷正正映入她的眸中，她双手为之一顿，惊讶出声：“这人和顾亦好像。” 姜羽的手一抖，回头愕然道：“你说什么？” 姜红颜低下身凑近看去，“嗯，和顾亦真的很像，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朋友，但是好像看着没他有气质。” 姜羽此刻脑袋嗡嗡作响，喃喃自语：“顾亦，顾亦.....亦者，同为也者，同样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 蓦然，姜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喃喃嚅嗫。 “原来是您啊，原来您.....没有抛下学生啊......” 听到姜红颜述说顾亦是如何在江南道给他们帮助，又是如何去收集的那些罪证。 “尽大安子民的责任.....” 姜羽一下子就全联系上了，一年了，虽然那么多人都找不到您，但是您，始终还是挂念着学生的啊，先生..... “大伯，您怎么了？” 姜红颜看着如同失心疯的姜羽，担忧的说道。 姜羽长呼出一口气冷静了下来，他深深的看了眼姜红颜，不经意的把画卷给卷了起来。 他摇头说道：“没事。” 姜红颜看着姜羽，又看了看他手上那已经收起来的画卷，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事情。 姜羽突然喝道：“去，召集文武百官，朕要开朝会！” “是！”门外传来回应。 姜红颜看着突然变得龙精虎猛的大伯，一时间有些茫然，“大伯，为何这时突然想着上朝了？” 姜羽哈哈笑道：“你不是想要江南道的公道吗，大伯去给你讨个公道！” “可是您方才不是......” “哎～”姜羽打断她，笑道：“方才是方才，现在可不同了。” 他紧紧捏着手中画卷，如同握着那个人的手，眼中精光大盛，似是回到了几十年前，变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现在我的身后，有人在撑着腰，有人.....在兜着底！” 第138章 终离姑苏城 “陛下怎的突然上朝了？” “不知道啊，陛下近几年都未曾上过朝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午门外，一众被匆匆召集而来的文武百官正在悄声议论着今日为何上朝。 六个身穿绯红色锦鸡刺锈官袍，头戴六梁官帽的老头凑在一起交谈着，他们分别是大安的六部尚书。 吏部尚书杨正心，礼部尚书黄仁，户部尚书卢西安，兵部尚书雷重，刑部尚书段卫，工部尚书李维季。 六部之中唯有工部最为不受待见，但好歹大家是同僚一场，李维季还是腆着脸走过来与众人凑在一起。 李维季嘿嘿笑道：“几位大人可知陛下为何会突然开启朝会？” 雷重看着他笑道：“我说老李，不去修你的房子，打听这个作甚。” 李维季说道：“这不是盼着想借这次朝会，向陛下拨点公款给工部，好购置一些物材嘛。” 卢西安眼睛一瞪，“没钱，户部没钱了。” 李季维看着卢西安讪讪一笑，内心却在腹诽，“这老棺材，每次想讨点钱财，就是一副铁公鸡的模样。” 黄仁乐呵呵的笑道：“李大人想知道什么事的话，何不去问问于老大人？” 说着他指向不远处一个独自站立，一副生人勿近的紫色官服老头。 李维季打了个哆嗦，“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我自是不敢去打搅他想事情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没多久，午门打开，众百官自东天门鱼贯而入，走过长长的宫道，穿过景仁殿下的广场，上了云龙阶石御路，走进景仁殿按照各自排位站好。 待文武百官站好，随着殿前太监高喊一声陛下驾到，众百官齐齐弯腰行礼，口中高呼“陛下圣安。” 缓缓迈步走入大殿的姜羽走至龙椅前站立，伸出双手虚扶，“诸位卿家平身。” “谢陛下。” 文武百官齐齐站直，看着已经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每个人的眼中都散着不一样的色彩，内心却都是一个念头，陛下老了。 姜羽已经五年未曾上朝，除了经常接见的几个大臣，其余百官已有五年没有目睹过圣颜了。 除了看着姜羽，大多数人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扫向那龙椅下方的一把木制太师椅。 那把椅子存在已有百年，是整个殿内除了皇帝之外，唯一可以坐着的人，大安国师之位。 可目前殿中的文武百官里，见过那里坐过人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大安国师，乃至那把太师椅，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一个传奇的象征而已。 姜羽龙眸扫视着百官，自带威严，所有人都不敢抬头与其对视，各自低头看着地面。 姜羽缓缓开口道：“朕五年未曾上过朝，你们中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莫不是欺朕老糊涂？还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讨个清净？” 众百官心头一惊，不明白姜羽此话何意，但又不敢出声发问，只是杵在原地战战兢兢，头埋得愈加的深。 姜羽眯起双眸，眼中酝酿着风暴，他寒声开口：“朕是老了，但朕可还没死！” ———— 姑苏湖边，知道顾亦几人要走的徐今安王行简二人，早早的来到此处为他们送行。 徐今安笑道：“顾兄，咱们日后江湖上再见。” 顾亦点头笑道：“嗯，会再见的，到时徐大人做了高官后可别忘了罩着在下。” 徐今安挠头说道：“你这说的哪里话。”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带着“玄”字的令牌递给顾亦，“这是玄衣卫暗探令牌，你拿着。” 顾亦看向那枚由自己设计，用精铁打造的漆黑令牌，眼角抽了抽，“你要我加入玄衣卫？” 徐今安笑道：“虎背蜂腰螳螂腿，顾兄不做玄衣卫可惜了。” 顾亦摇头道：“你若让我当官，那我可不要的啊。” “我说笑的。”徐今安摇头失笑，随后认真看向顾亦说道：“顾兄一身境界我看不透，虽说你实力不凡，但日后行走江湖难免会遇上些琐事，这枚令牌你收着，必要时可以向官府出示，能省去不少麻烦。” 顾亦倒不认为自己会遇上什么麻烦，但这好在是徐今安的一片心意，他接了过来笑道：“那就多谢徐大人的好意了。” 徐今安摆手说道：“当日若不是顾兄及时出手，徐某怕是已经死了，一枚令牌而已，怎比得过救命之恩。” 一旁的王行简看着桑璃，支支吾吾的开口问道：“桑璃姑娘，你可曾有心上人？” 桑璃眼睛一瞪，“干嘛！” 王行简硬着头皮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初次见姑娘，就，就.....喜欢.....”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李幼音闻言有些凄苦，公子果然是喜欢桑璃姑娘的。 桑璃摇头说道：“你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王行简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看向神色低落的李幼音，桑璃说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李姑娘多好，你个没良心的。” 王行简看着神色低落的李幼音，眼中泛着一丝无奈，在他的眼里，一直是把她当妹妹的。 他朝着桑璃拱手，苦笑道：“这样啊，倒是我唐突了，那我便祝桑璃姑娘和心上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顾亦看向王行简笑道：“王公子有匡扶社稷之志，还望保持赤子之心。” 看了眼李幼音，顾亦接着说道：“相遇不一定有结果，但一定有意义，人生路漫漫，且行且珍惜啊。” 王行简苦笑摇头，深深鞠躬拜别，“我和父亲多谢顾先生的救命之恩了，先生所言，行简谨记。” “不止家国天下，男女情爱也同样不小啊，趁年轻。” 顾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王行简嘴角抽了抽，讪讪一笑。 “哈哈哈哈。”顾亦大笑回身，“走咯，下一站，灵麓书院。” 望着顾亦四人离去，留在原地的三人心情复杂。 徐今安摩挲着刀柄，想着何时才能如顾亦这般潇洒，天下之大，皆可去之。 李幼音羡慕桑璃那般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王行简看着桑璃的背影，还有些难以释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驾驾驾！” 一道疾驰的马蹄声响起，楚清川迎着长堤策马奔腾而来。 至三人面前他勒马问道：“你们两个也来了？顾兄他们呢，出来了吗？” 徐今安朝前面努努嘴，“喏，已经走了。” “什么？！”楚清川朝前看去，顾亦几人的背影已经是越来越小。 他快速抱拳道：“那我也告辞了诸位，有空来灵麓书院找我玩。” 不等众人回话，楚清川一夹马腹便追了上去。 “顾兄！等我啊！” 看着风风火火的楚清川，徐今安嘴角抽搐，“他真的是灵麓书院知书达理的贤才吗......” 王行简有些不确定的回道：“应该.....是的？” 楚清川跟着众人回到客栈取了马匹，又从马贩子手中给莫鲁买了一匹良驹，众人就打算先乘船到一下个渡口，再转陆路往东行。 驻足在城中运渠的木质拱桥上，看着依旧繁华热闹的街景，顾亦觉得好似和来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歌声，顾亦微微一笑，牵马而行。 歌声悠扬婉转，唱尽整个江南水乡。 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 江南锦绣，姑苏风雅情呀～ 瞻园里，堂阔宇深呀～ 白湖洲，水涟涟，世外桃源呀...... 第139章 祥云镇 灵麓书院在姑苏城东边，离这有两百里的路程，虽属于姑苏地界，但却靠近江南道州府风陵，离着风陵城仅有五十多里路。 顾亦等人行了五十余里的水路，随后便下了船走陆路，顺着这条安澜江下去是去往东海，因此不太顺路。 几人也不急着赶路，一路上停着歇着，沿途看看江南风景，或是在某处小城镇小住几日，感受当地的人文风情。 “顾兄啊，你能不能让你的马别老靠过来啊。” 这几日楚清川有些头痛，因为顾亦的马老是时不时的往他这边凑过来，他甚至还从一匹马的脸上看到了猥琐。 顾亦也有些无奈，黑着脸扯住白马的耳朵，远离了楚清川座下的黑马，白马当即有些不满的打着响鼻。 “歇脚的时候我不管你，但现在是赶路，你就不能收敛点嘛！”顾亦咬牙小声说道。 “咴～”白马甩了甩头，侧着脑袋，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唉。” 顾亦揉了揉太阳穴，之前和它说要给它找小母马，结果来了江南，就几乎一直把它留在客栈内，它心情自然是有些不爽。 刚好楚清川又是骑着一匹母马，这货就来感觉了，一路走来，都往人家身边凑，人家不搭理它，它也腆着脸凑上去。 休息时去扒拉，赶路的时候也去两边左晃右晃，闻这闻那的，弄得顾亦和楚清川两人一阵尴尬。 狠狠给白马输出了一顿礼义廉耻，仁义道德之后，顾亦轻咳一声说道：“咳，那什么，明日应该就到白鹿了，咱们今晚就在前方的小镇歇脚吧。” 白鹿镇，灵麓书院辖内的一座小镇子，本来那处是无人聚居的，但随着灵麓书院的落成，逐渐衍生出了人烟，随着时间推移，已变成了一处极其繁华热闹的城镇。 “都行。”众人点头同意。 祥云镇，一个不大的小镇子，但即便是再小的镇子，在江南道里也是人流很多的。 一行五人交了路引牵着马走入小镇，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镇上热热闹闹的，许多百姓有说有笑的挑着一箩筐的东西往一处赶去，筐里面大多都是些水果吃食，还有着不少香烛。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桑璃见此一幕好奇问道。 楚清川解释道：“不知道，看样子像是要去祭拜什么，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吧。” 小镇也不大，总的也没有几条街，几人稍微打听了一下，便来到了一家挂着“这是客栈”招牌的客栈。 “好醒目的招牌.....”楚清川抬头看去，嘴角抽了抽。 “各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看到门外来客，店小二笑着脸迎了出来。 “嗯，给我们腾出四间上房。”顾亦笑道：“另外马匹也要喂好料。” “好嘞，客官里面请！”店小二大喊：“四间上房！” 马匹交于小二后，一行人先坐在大堂里吃饭，大堂里的客人还是蛮多的，大多数都是商人打扮，估摸着也是经过此处去往风陵的。 等店小二上菜时，顾亦问道：“小哥，方才我们进了镇子，看到不少人都朝着一个地方奔去，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店小二笑道：“客官您有所不知，今晚是咱祥云镇祭拜真仙老爷的日子，所以每家每户都争取着能早些去抢个好位置，以求今年平安顺遂。” “真仙老爷？” “真仙老爷可是咱祥云镇的守护神啊，传闻以前镇子上多有鬼魅作祟，专门吸食人血为生，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姓丁的外乡人，到镇上之后听说了此事，便决心为百姓们降妖除魔。” “后来鬼魅除掉了，但那位外乡人也死了，他死的那天夜晚，有人亲眼看到过黑夜里出现了一朵七彩的祥云，而那外乡人正站在祥云上往天上飞去。” “至此大家都说他得道成仙了，自发的给他立了一座真仙庙，镇子也改名叫做了祥云镇。” 店小二说完后嘿嘿笑道：“这都是百年前的传闻了，估计都是以讹传讹的当不得真，不过这么多年这个传统也传了下来，不管是不是真的，也图个心安嘛。” 听完后顾亦点头笑道：“嗯，这倒是一桩美谈。” 店小二笑着告退，桌上的几人也议论了起来。 桑璃说道：“这听着就是假的嘛，这些人都当真啊？” 楚清川道：“故事应该是真的，但里面有多大的水份就不知道了，很可能是某个路过的武者铲除了装神弄鬼的人？” 顾亦摇头失笑，“真不真假不假有什么关系呢，做了好事且能被人记住，怎么说也是很好的呀。” 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众人对这个热闹索然无味，很快便把它抛到脑后。 吃过饭，众人各自回了房里歇息，顾亦对那座庙的情况还是很感兴趣的，打算出去走一走，问了众人要不要一起去，其他人都表示天黑了不想动，顾亦就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夜风有些微凉，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影，顺着进来时的记忆找去，顾亦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河岸边。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还是有着不少百姓举着灯笼火把在一个小庙前排着队。 岸边也有人在烧着纸钱，嘴里在喃喃念叨着，真仙老爷保佑，平平安安之类的话。 顾亦站在远处观望着，没有去打扰，有人脸上带着虔诚，有人脸上洋溢着微笑，有人脸上泛着哀愁，种种汇聚，这又何尝不是一幅众生百相。 于已逝之人而言，死后歌功颂德洪水滔天都已与己无关。 于生者而言，心之所铭，便是长存。 尘封的记忆突然打开，顾亦想起很多年前有个江湖游侠与他说过的一些话。 那时他要往江南而走，顾亦问他，“你游历天下当真只是为了积德行善？” 那人回道：“对啊，有什么不对吗？” “倘若无人知道你之善举呢，那你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那人笑着回道：“顾小子，这你就片面了，很多事情不是非得要有意义才去做，而是因为我想，我便去做了。” “善行不必人见，善心自有天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丁大哥走了，你且好好读书吧，将来也能求个功名，不至于整日风寒露宿的。” 那是顾亦最后一次见他。 收回思绪，看向庙门前那块已经满是风霜痕迹的石碑，顾亦抱拳，粲然一笑，随后转身离开。 石碑上其余字体早已在光阴长河中模糊不见，唯留五个字还跃然刻在上面，不知被反复翻刻了多少次。 在众多香烛纸钱的火光映照中，石碑上的五个大字清晰可见。 丁青真仙庙。 第140章 渣男 顾亦一行人一大早便离开了祥云镇，走了三十里的官道，终于是到了灵麓书院边上的白鹿镇。 进了小镇，一路走来皆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就连空气中都有着浓浓的墨香，街边字画铺子林立，但最多的还属书店，每条街市上，随便往前瞄一眼，就能看到成堆的书铺。 “这就是白鹿镇了，因为书院就在此处，所以镇子上的文风比较盛行，看到没，大街上你随便看去就有着穿儒衫的家伙，是不是真的读书人不好说，反正镇上是流行穿儒衫的。” 走在街上，楚清川正在为众人介绍着小镇，时不时指着几个路人说道。 他嘿嘿笑道：“镇子虽然没有姑苏城那般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众多的书铺，字画铺和乐器铺，什么酒肆茶馆也是有的，就是没有听曲赏舞的勾栏，这点是有些可惜的。” 说到这楚清川摸了摸下巴嘀咕道：“嗯，这点不是很好，读书也需要放松嘛，若是以后我当了院长，可以考虑开一家，你还真别说，这又没有其他人竞争，生意肯定火爆。” 顾亦笑道：“若是让你们院长听到了，腿都要给你打折。” “嗐。”楚清川摆摆手道：“赚钱嘛，怎么赚不是赚，只听曲总成的吧，再说了，就靠着书院开的这些书铺，能挣着几个钱，要我说就是院长不会做生意。” 顾亦摇头失笑，若是让这小子当了院长，恐怕他还真敢这样干。 “遭了！” 楚清川突然神色一紧，慌张的躲在顾亦身后。 “你做啥子？” 被楚清川惊了一下的桑璃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样子，皱眉问道。 “嘘，别说话，快走。”楚清川把头紧紧贴着顾亦后背，挡住脸挥手让几人赶紧走。 几人被弄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突然抽的什么风。 楚清川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是不免吸引了很多视线，不少人都朝众人看了过来。 “楚师兄？” 迎面走来穿着一绿一蓝水袖长裙的两个清丽女子在众人身前停步，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喊道。 桑璃几人一愣，抬眼向她们看去，而后又看向身后躲着的楚清川。 “找你的？” 顾亦抖了抖肩膀扭头问道。 “还是被看到了吗。”楚清川小声的哀叹了一句，随后便站了出来，扯出个牵强的笑道：“呀！好巧啊杨师妹，李师妹，你们也来逛街啊！” “真的是楚师兄啊！”身穿一身绿色水袖长裙的杨连珠惊喜道：“刚刚老远就觉得有些眼熟，没想到真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李怜心浅笑不语，一双好看的眸子直直盯在楚清川的脸上。 “是啊，回来了。”楚清川笑道。 杨连珠快步上前一把挽住楚清川的胳膊，开心的说道：“师兄你走了那么久，都没人和我说笑话，在书院待着都快无聊死了，还好师兄你回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晃着楚清川的手臂，“现在江湖上都传开了，师兄你真厉害，竟然入了人榜第二！” 街上的行人看见一个女子当街和男子拉拉扯扯，不由得往这边多看了两眼，顾亦桑璃等人也看向楚清川，眼中略有所思。 当着顾亦几人的面被这样挽着，楚清川有些尴尬，几次想抽回手都没能成功，他无奈的说道：“杨师妹，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成何体统啊。” 谁知杨连珠闻言，面色当即就变得有些委屈，“以前师兄不都喜欢我这样吗，怎么出了一趟门，就叫人家杨师妹了。” 除了一旁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蛊虫的莫鲁，顾亦三人皆是震惊的看向楚清川。 顾亦暗自咋舌，“这两个姑娘看他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这小子该不会是个渣男吧。” 听到杨连珠这大胆的发言，楚清川迅速瞟了眼前面的李怜心一眼，难得老脸一红，随后他小声说道：“师妹，咱们先回书院再说行不行，我朋友还在这呢，影响多不好啊。” 杨连珠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眼里只有楚清川，其他人倒是忽略了。 她满脸不舍的松开手，看向顾亦等人，看见顾亦的第一眼也是惊了一下，这人...长得真俊。 或许是意识到刚刚有些失态了，她脸颊微微的红了起来，向着顾亦等人行礼道：“连珠见过几位，刚刚有些激动了，让几位见笑了。” 顾亦笑道：“姑娘自便，当我们不存在就行。” 杨连珠连连后退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喂，楚清川，你小子，不会是脚踏两条船吧？” 桑璃挑了挑眉，朝楚清川说道，言语中尽是揶揄。 楚清川尴尬的挠了挠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你是谁，怎么这样说楚师兄。”杨连珠眉头一皱，朝着桑璃说道。 桑璃一愣，“我，我是他朋友啊。” “朋友？”杨连珠眼睛眯了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和楚清川的关系不一般。 “杨师妹，这是我朋友桑璃，不要这么无礼嘛。”楚清川无奈叹道。 恍如一道晴空霹雳，杨连珠连连倒退几步，呆呆的看着楚清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自眼眶里流出，她瘪着嘴委屈巴巴的说道：“你说我无礼？” 楚清川也愣住了，“我不是这个意.....” 杨连珠指着桑璃，看向楚清川哭着说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以前你都叫人家小猪猪，现在叫人家杨师妹！” “你知不知道你去比武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我每天都去有情树下替你祈福，你现在却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还说我无礼......” “我不要喜欢你了，呜呜呜呜。” 说完，她便转身跑了。 留下楚清川一脸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李怜心也看了眼桑璃，随后朝着众人微微弯腰，便追着杨连珠跑去。 桑璃看着莫名其妙就哭着跑开的杨连珠，一脸懵逼，这啥子情况？ 顾亦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楚清川，小猪猪？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 他叹了口气往前走去，“世风日下，渣男不古啊，不古～” “呸，渣男。” 桑璃走过他身边斜了他一眼。 三人牵着马往前走去，田野扯了扯楚清川衣角，“楚大哥别伤心，虽然你是个坏男人，但你还是个好人的。”说完也追着几人离去。 楚清川呆呆站在原地，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造孽啊！！！” 第141章 灵麓书院 “那个.....其实里面有误会，我说我不是那种人，你们信吗？” 加快脚步追上几人，楚清川心虚的说道。 “嗯。”顾亦点头。 楚清川神色一喜，“果然还是顾兄最懂我！” 顾亦接着说道：“不信。” 楚清川顿感一阵扎心，无奈耸了耸肩。 桑璃嗤笑道：“楚大公子敢做不敢当啊，亏我以前还认为你是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呢，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除了这个姑娘和薛姑娘，你还骗了多少姑娘？” 楚清川说道：“我什么都没干啊。” 见众人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看着他，楚清川回道：“嗯...我也没干什么啊，就是和她们聊了聊诗词，赏了点花喝了些酒，摸了下小手，偶尔畅谈一番人生，其余的什么都没干过啊。” “真的，我发誓！”楚清川信誓旦旦的举着手说道。 “发誓用的是三根手指。”顾亦贴心的帮他把小拇指放下，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世间唯有情之一字，最伤人心啊。” 众人继续前行，在楚清川此地无银三百里的自证清白中穿过了白鹿镇，当他们走出小镇后，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在小镇的后方，有一个宛如镜面般平静的天然大湖，湖水清澈见底，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在湖的对岸，耸立着一座隆起的山包，远远望去，雾蒙蒙的水汽弥漫山间。 众人安置好马匹，泛舟于湖，向着对岸划去，越是深入，可以看到有着不少的湖心精致凉亭，凉亭中有着身穿白色儒衫的学子，捧书苦读，或是两两对弈。 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是楚师兄吗！”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近一些的一个亭子之中，有一男学子装神弄鬼朝着他们望来。 楚清川微微一笑，潇洒的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那学子看到回应，激动的大声喊道：“楚师兄回来了！” 原本在亭中各自忙着自己事情的学子们纷纷望来，看见潇洒立于舟上的楚清川，面色激动，宛如一群狂热的粉丝。 “楚师兄回来了！” “天下最年轻十人，人榜第二的楚清川回来了！” “楚师兄！楚师兄！” “楚清川，我爱你！” 楚清川一直保持着潇洒的身姿，脸上扬着微笑，朝着各处挥手致意。 当小舟渐渐远离这片人多的区域，身后的狂热喊声还一袭传来。 “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啊。”桑璃环抱着手瞥了楚清川一眼。 楚清川露出得意的笑容，“那是，我可是书院贤才，名声在整座江湖都是有口皆碑的，就书院这些人，有谁不认识我。” 看着楚清川一脸臭屁的模样，桑璃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夸两句就要上天了。 田野环视着周围，内心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到了书院，就意味着要和先生分离了。 顾亦双手负后一言不发，眼中闪着追忆之色。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清晰可见山上遍布着亭台楼阁，建筑依山而建，或傍水而立，彼此相互呼应，形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成片的建筑群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显得格外雅致大气。 停舟落地，抬头远望向伫立在山道阶梯下的“灵麓书院”四字的巨额牌匾，楚清川向众人介绍道：“这是书院的门头，书院在山上，不是很高，走两步就到了。” “灵麓书院这块牌匾是百年前大安国师手书，不得不说，这字写的还是不错的，和我写的不相伯仲。” 顾亦斜眼看向他，扯着微笑。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闹腾，原来是书院的大闲才回来了。” 山门前，一儒衫老头坐在一张桌子前，看着带着几人走过来的楚清川笑道。 “嘿嘿嘿，王老，您今日怎么来守门了。”楚清川见到他连忙走了过去。 “无聊了就来这里晒晒太阳。”王云看向楚清川，朝他挑了挑眉，“嘿嘿嘿，我可听说你小子比武大会夺得第二，怎么样，又让你勾搭上不少姑娘了吧。” 楚清川神色一惊，低声说道：“小声些，让我朋友听到该误会了。” “嘁。”王云抠了抠耳朵白了他一眼，“就你小子还怕人误会，出门一趟改性子了？” 他朝楚清川身后看了一眼，恍然的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身边带着新欢啊。”接着揶揄道：“都敢把人带回来了，你就不怕你那群红颜知己活撕了你啊。” “你这老头诽谤我呢，那是我朋友。”楚清川疯狂的朝着他眨着眼睛。 王云又翻了个白眼，“说吧，这群人怎么回事。” 楚清川便和他解释起来，几人是他在外结交的朋友，刚好在书院有朋友，就一起顺路送那个小姑娘来求学的。 听完楚清川的解释，王云点了点头，“行，我也懒得登记了，看在你小子的面子上就直接进去吧，上去了找老袁办理下亲属入住，再去招生办报到就行。” “行，那就多谢王老了，下次给你带好酒啊！”楚清川笑着说道。 他走到顾亦几人身边说道：“走吧，咱们直接上去。” 刚刚两人的交谈顾亦等人都听到了，便直接动身跟着楚清川离去。 看着几人上山的背影，王云嘀咕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换品味了，那姑娘一看就很泼辣啊。” 摇摇头，他从袖子里拿出刚刚收起的书翻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嘿嘿笑出声。 沿着山阶向上而走，不时有下山的学子路过，看见楚清川后激动的打着招呼，楚清川一一回应。 “灵麓书院虽说是儒家学派，但思想还是很开放的，并没有那么呆板严厉。” 楚清川朝着田野笑着说道，在路上时他得知了几人来灵麓书院的目的，看着小姑娘有些紧张，楚清川便想着宽慰一下。 “小野你要是害怕的话，到时候就来找楚大哥，不对，进书院后要叫师兄了。”楚清川笑道：“书院里像你这般大的孩子也有，基本都是各处分院教授蒙学后，资质好一些的便能先一步入总院。” “总之你在书院里只要报我的名号，肯定能横着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师兄罩着你。” 他朝着田野挤了挤眉咧嘴笑道。 田野勉强的笑了笑，点头说道：“嗯，谢谢楚大哥。” 顾亦倒觉得在学子之间有楚清川护着也不错，毕竟有些事情，做师长的不好插手。 他笑道：“那顾某也谢谢楚公子咯。” “什么话，这可是我师妹，我不照顾谁照顾。”楚清川摆摆手。 一旁的桑璃幽幽开口，“要是敢把小野给带坏，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片面了啊。”楚清川摇摇头，嘿嘿笑道：“桑姑娘要不要也来书院读书呀。” “不读，读书多了容易变傻。”桑璃哼道。 “怎么会变傻呢，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啊！”楚清川义正言辞。 桑璃斜了他一眼，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我怕读书多了，也变成小猪猪。” 楚清川一僵，讷讷无言。 笑闹中，一行人走完了石阶上了山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玉石砖铺成的巨大广场，正中看去有一栋巨大的主建筑，广场两边楼房林立，市集街道错落有致，宛若一个小城。 广场上有着不少身着统一学院儒衫的学子，远处街道上也是到处走动的人影，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哇，那么大啊，在远处完全看不出来欸。”桑璃感叹道。 楚清川往前走出两步后转过身来面对众人，双手缓缓张开作环抱状，闭上眼睛嘴角噙笑。 “欢迎来到灵麓书院，我的朋友们！” 第1章 想尝尝江湖里的酒 “不好了陛下！！”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御书房内，一个身穿龙袍的老人正在批阅着奏折，头也不抬的对着跑进来的太监说道。 太监跪在地上，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颤声说道：“陛，陛下，国师大人，他，他不见了！” “什么！”坐在案前的皇帝嚯的一下站起了身。 太监立即以头抢地急声说道：“今儿个陛下差人到芝兰楼里去向国师大人问安，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国师大人的踪影，最后在案几上发现一封信。” 说着太监把一封信高举过头顶。 角落里有个老太监迈着小碎步疾步走了过来，拿上这封信快步走到皇帝面前躬着身子双手递了过去。 皇帝接过信急忙展开，里面只有着几个极为好看的字。 “陛下，顾玄累了。” ....... “话说啊在一百五十年前，咱们大安呐还不是现在的大安王朝，只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国，周边国家虎视眈眈，可谓是危机四伏。就在咱们国祚将亡之时，一个人横空出世，改朝政，兴民生，治边军，才有了现在咱们四海升平的大安王朝！” 某处远离大安京城不知几百里的一家客栈里，一位说书先生正在口若悬河的说着书。 “这故事早就烂大街了，谁不是从小听着长大的，换一个换一个。” “是呀，不就是咱们大安王朝的国师嘛！” “早就听腻了。” 台下的听客拍着桌子不满的道。 说书先生不急不慢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后笑眯眯的说道：“那诸位客官可曾见过国师啊？” “没见过，怎么着，你见过啊。” “国师那可是顶天的人物，咱们平头老百姓哪能有那福缘。” 众人摇摇头说道。 “老朽也不曾见过。”说书先生摇头笑道。 “那你笑个锤子！” “你个老棺材，卖劳什子的关子，找打不成。” 几个暴脾气的客官立马拍桌子站了起来。 说书先生连忙摆手道：“哎哎哎，诸位息怒，息怒。老朽虽不曾亲眼见过，但是那么多年走南闯北，也是听到些关于国师的传闻。” 刚刚那几人这才消了些火气，坐了下去。 “还不快速速说来！” 说书先生又喝茶润了润嗓子，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老朽曾听闻，咱们国师大人姓顾，单名一个玄字，算起来已经辅佐过咱们四朝皇帝陛下了。” “传闻国师生得是极为俊美，比那女子还生得好看，又喜着白衣，当真是天上的谪仙人下凡。早些年国师还不是国师，还是宰执的时候，又被称为白衣宰相。” “国师后来辅助着历代的皇帝陛下，逐渐使大安国强盛起来，不断的平息内乱，扩大版图，修养民生，才有了现在四海升平，蒸蒸日上的大安王朝。” “前任陛下于数十年前册封国师，自此国师就不再上朝，深居于京城的那座芝兰楼里，不再露面。” 说书先生连着说完一大堆话，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照你那么说，国师岂不是活了五十...八十.....一百....一百五....至少两百多岁！”一人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大叫道。 “两百多岁，那不成妖怪了！”又有一人惊讶出声。 说书先生放下茶杯，轻声叹道：“要不怎么说国师是谪仙人呢。传言国师相貌一如既往的未曾变过，一直是个青年人的模样。但也有人说国师已经垂垂老矣，甚至可能已经仙逝咯。” “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此人不应人间有，恰是谪仙落凡尘呐.....” 众人在激烈的讨论着，没人注意到坐在最后排的一个青衫年轻人起身离开了客栈。 年轻人出了客栈后去到集市买了些吃食，随后又走回了客栈牵了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缓缓出了这座城。 年轻人也没骑马，就这样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在乡野小道上。 “哪有什么两百多岁，我才一百七十来岁好不好，不过长得好看倒是真的。”年轻人嘴里嘀咕着。 “不知道那小子现在看到我写的信了没，希望他不会知道我跑了悄悄的哭鼻子吧。”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他叫顾亦，就是说书人口中的大安王朝国师，不是什么所谓的谪仙人。 他是个穿越者，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一百四十多年了，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有点懵，啥都不懂，差点饿死在路边，到处要饭，靠着跟野狗抢食才勉强活了下来。但好在后面觉醒了系统，才能人生逆袭。 后来他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武者能够开山碎石，甚至传说武道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后能移山镇海，他满怀期待的憧憬着这样的江湖，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绝世高手，然后称霸武林。 可无奈系统却给他发布了一条任务..... “统子啊统子，你不在了，留我一人好寂寞啊。”想到系统，顾亦惆怅了起来。 当初刚觉醒系统的时候，他以为马上可以开启装逼打脸的逆袭人生了，没成想系统给他颁布了个“达则兼济天下”的任务，让他入朝为官。 他所在的国家叫做大安，位处于这个世界的中部位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 周围强国环伺，常年征伐不断，使得处在风暴中心的大安国摇摇欲坠。 于是顾亦为了完成任务也顺带着保命，只能放弃了心中的江湖梦，转身投入了水深火热的朝堂之中，苦逼兮兮的为皇家打了一百多年的工。 自登上权利中心后，百年来他屡献奇策，发展民生整治军备，辅佐着历代君王灭东越，吞西楚，收南唐，败北满。 最终一统整个中原大地。 在经历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熬死了他的政敌和几任皇帝后，他终于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在他成为国师的那一刻，任务完成，系统也随着消失了。只留下了他这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寿命和这一百多年来系统颁发的奖励。 随后近来的五十年里他枯坐芝兰楼，一边为大安王朝制定着发展的蓝图，一边研究着系统给的各种奖励，终于，他坐不住了。 “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我有权去过另一种生活。” 顾亦对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留下一封信后毅然决然的跑路了。 他抛弃了国师顾玄的身份，化名为顾亦，重新拾起晚了百来年的江湖梦。 “不过有一说一，就系统给的这个青春永驻的身体，我现在当真也算个老怪物了。话说武道登顶能活多久呢，会不会变老啊.....”顾亦摸着下巴说道。 “不知道给的武学奖励威力怎么样呢，大半辈子都在皇宫里待了，都没机会用过。” “以前都在忙着与那些老家伙勾心斗角了，入了江湖得轻松一点，不能像在朝堂一样死气沉沉的，心态得摆好，人虽然年纪是有点大了，但思想年轻啊。” 顾亦自顾自的嘀咕起来，兴许是压抑了百年，此刻走在青山绿水之间，迎着撩人的和风，他只觉得浑身一阵畅快，那沉寂了百年的少年心性此刻浮了出来。 顾亦翻身上马，拿起腰间的青绿色酒葫芦喝了口酒，随即策马狂奔朗声道。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受够了朝堂里的尔虞我诈，现在我想去尝尝江湖里的酒！” “虽然不知道去哪，但是！” “江湖，我来了！” 第2章 青衫与少年 顾亦一路纵马驰骋，追天边的青山，过无边的旷野，看路边的草木疯长，他只觉得自己此刻如同那大鹏，只待一阵风来便可扶摇直上九万里。 “我是风！高墙是困不住我的！我是自由的！” 顾亦仰天长啸一声，此刻觉得整个天地间唯有他一袭青衫，一匹白马，足矣。 “吁～” 顾亦勒马而停。 “呸，呸呸。”他吐了几口唾沫，抹了把嘴。 “跑急了，什么东西进嘴里了。”说着，顾亦伸出手指进嘴里掏了掏。 “呸！哪来的草渣。”顾亦看了看手上掏出来的东西，随手擦在白马的背上。 白马打了个响鼻，表示它很不满。 顾亦拍了拍白马的脑袋，嘿嘿笑道：“小白啊，在京城待久了，现在出来了可以撒欢的跑咯。” 白马愉快的叫了一声，调整脚步正欲撒腿狂奔。 “等等，前面有人。”顾亦却是拍了拍它说道。 顾亦眯起眼睛，往前路旁边的河岸看去，那里此刻正有一群人在对峙着，他悄悄的催马上前，选了个茂密的草丛藏了起来。 此时的河岸上，一群黑衣人的对面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生得是明眸皓齿，剑眉星目，身着一袭白衣，衣袂飘飘。 他的身后背着一个行囊，囊中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而他手中则握着一把雪白色的三尺长剑。 只见那为首的黑衣人贪婪的看向少年身后的行囊，恶狠狠的道：“小子，将你身后的包袱留下，我等便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就休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少年神色自若，朗声道：“你们这群强盗，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拦路抢劫！我若是将包袱给了你们，岂不助长了你们的气焰？今日，我便是死，也不会将包袱交给你！” 话音未落，少年便提剑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他剑法凌厉，身姿矫健，一时间，竟然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顾亦在草丛中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暗道：“这小子剑耍得挺不错，不过....这几个黑衣人好像有些束手束脚的，似乎怕伤了这小子？” 少年在黑衣人之中翻转腾挪，各种剑招耍得人眼花缭乱，而那群黑衣人却只是在被动防御着，没有出手攻击。 交手了一阵子，忽的，少年停了下来，把手中长剑往地面一插，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说道：“不来了不来了，你们都不认真和我打，没意思。” 闻言，那群黑衣人也停下了动作，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为首的黑衣人收刀入鞘，把脸上的蒙面巾一扯，上前躬着身抱拳笑道：“嘿嘿，少爷的武功天下第一，小的们实在是只能避其锋芒啊。” 少年翻了个白眼，撇嘴说道：“你少来，阿四，这都是第多少次了，好不容易趁我爹不在家，拉着你们来陪我过一下闯荡江湖的瘾，你又这么糊弄我。” 叫做阿四的黑衣人依旧是满脸堆着笑，“少爷，老爷说了，不准您闯荡江湖的，咱们背着老爷陪着您演了那么多场戏，老爷要是知道了兄弟们少不了要挨罚的。” “唉，我的梦想是成为大侠啊！我不想天天窝在家里花着用不完的钱！”少年捂着脸，有些悲愤的说道。 顾亦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嘴角扯了扯。 “本以为是一场江湖厮杀呢，原来是小孩子过家家啊。” 嘀咕了一声，顾亦摇了摇头，拍了拍白马的头说道：“走吧小白。” 白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嘲笑着那群人的表演。 “谁！” 少年听到动静，忽的一转头，随后脚尖往剑身上一点，长剑稳稳飞入手中，手腕猛的一抖，长剑瞬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激射而去。 长剑带着破空声转瞬即至，刷的一声钉在了顾亦身前的一棵树干上，入木一尺有余。 顾亦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举起双手，装作被惊吓到的样子缓缓走了出来。 “少侠别冲动，我只是路过的。” 少年看清楚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后，连忙赶了过去，结果这一靠近，看到顾亦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本来想问你有没有受伤的，话到嘴边，说成了“你长得真漂亮。” 顾亦满脑门的黑线，心中腹诽。 “你说我长得帅，长得俊都行啊，漂亮是几个意思啊，而且你脸红什么啊！” “呃，呵呵，少侠长得也很俊俏。”顾亦不失礼貌的干笑了一声。 看着少年那副痴傻的模样看着自己，顾亦古怪的看着他。 “这小子不会是那个吧？” 兴许是觉得一直盯着人家不太好，少年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道：“不好意思。” 顾亦回了个优雅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哦对了，刚刚吓到你了吧，怎么样，没有受伤吧。”少年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了，连忙问道。 顾亦甩了甩袖子，说道：“是受了点惊吓，但是没有受伤，少侠不必担心。” 少年挠了挠头，愧疚道：“不好意思，怪我太鲁莽了，还好没伤到你，要不然我.....我....” 顾亦看着他一副慌里慌张的表情，连忙摆手道：“少侠不必自责，在下这不是没事嘛，没什么要紧事在下就离开了。” 说完也不等少年回话，顾亦就翻身上马骑着小白走了。 少年看着顾亦一袭青衫催着白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世间竟还有比他还好看的男子。 “而且，他叫我少侠欸...”少年痴痴念道。 “少爷，少爷。”阿四在旁边叫道。 “啊？”少年回过神来。 阿四看着少年那有些发呆发愣的模样说道：“人都走远了少爷，咱们也回去吧。” 少年看着一堆黑衣人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走吧走吧，没得意思。” 随即他又看向前方，忽的说道：“前面那条路不就是回镇上的吗？” 阿四挠了挠头，嘀咕着说道：“咋地少爷都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少年猛的把剑拔出收入剑鞘，随即快步跑向不远处拴着的马匹，潇洒的翻身，驾马而走。 “少爷，少爷！”阿四一干人在原地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快步追去。 “等等我啊，少爷！” 第3章 你的名字 “驾！驾！” 顾亦骑着小白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忽的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兄台！兄台！等等我！” 顾亦回头望去，只见那白衣少年正策马朝他疾驰而来。 待少年来到近处勒马减速后，顾亦开口问道：“少侠可是还有事？” 少年嘿嘿笑道：“没事没事，兄台可是要去往永平镇？” 顾亦闻言蹙眉道：“在下没记错的话，前方的镇子应当是叫做永平镇。” “那就没错了，那咱们顺路，我家就住在镇子上。”少年咧嘴一笑。 顾亦看向他，微微笑道：“原来如此，那真是有缘。” “有缘，有缘得紧。”少年点头道。 顾亦没有回话。 两人就是一阵沉默，只有马蹄声在吧嗒吧嗒的敲击着地面。 少年时不时的瞟向顾亦，见他只是目视着前方，并没有想要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心里有些失落。 他打起精神笑道：“呃...兄台这是第一次到永平镇吧，不知兄台去永平镇做什么？” 顾亦还是那副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他说道：“是第一次来，只是想着游历江湖罢了。” 少年眼睛一亮，激动的说道：“游历江湖！我也想去闯荡江湖，去听一听那东海的滔天大潮，走一走西方的黄沙万里，见一见南疆的巍峨大山，吹一吹北境的凛冽雄风，再去会一会那群雄逐鹿的中原武林！” 顾亦讶异的看了少年一眼，“少侠....的志向蛮大的嘛。” 闻言，少年便立刻犹如霜打的茄子般，低头叹气道：“唉，可是我爹不准我远游，说什么人心不古，江湖险恶。” 顾亦微笑道：“令尊也是为了你好。” 少年神色有些无奈，“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更想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他甩了甩头，随即又笑逐颜开的说道：“兄台进了镇子可是有落脚的地？要是不曾有的话我带兄台去，镇上的酒楼客栈大半都是我们家的产业，不收你的银子。” 顾亦摇头含笑道：“多谢少侠了，不过在下还是有些银钱的。” 少年摆了摆手，一脸豪气的说道：“都是些小事，出门在外靠的就是朋友嘛，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顾亦内心摇头失笑，“这就是朋友了？” 少年看着顾亦没有说话，试探着说道：“真不用？”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 “那好吧，不过到时候你住客栈要是看到苏氏客栈这个招牌，报我名字可以打折。”少年不再继续纠结，咧嘴笑道。 “除此之外啊还有酒楼，一些衣服铺子，反正啊你看到有苏氏的招牌那都是我们家的。” “你知道永平镇的特色美食嘛，我跟你说可好吃了.....” “还有永平镇公认最好喝的桂花酿，那是一绝......” “还有一处坊市到了夜晚可热闹了......” “还有......” 少年一路上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家乡的特色，顾亦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 虽然觉得少年有些话痨，但这样子的少年，才是少年...... 阿四那群人也追了上来，看着自家少爷没有遇到危险，正在和那青衫客聊得火热，就默默的跟在了身后。 没一会儿，一群人就到了一座城门口。 虽说是个镇子，但是规模也不算小，也能称得上是个城池了。 城门口上高高刻着“永平镇”三个字的匾额。 “兄台，这就是永平镇了。”少年指着面前的城墙说道。 “不错嘛，还蛮大的。”顾亦抬着下巴说道。 阿四凑了上来，嘿嘿笑道：“本来咱们这只是个小镇来着，几十年前咱们国师大人实行改革，这才慢慢的发展起来了，我们老爷就是那时候富裕起来的。” 顾亦听到阿四当面夸着他这位事主，嘴角微微翘起，故作好奇的问道：“哦？这个国师大人那么有能耐？” 阿四眼中满是崇敬之情，缓缓说道：“说到国师大人啊，那真的乃神人也！他不仅学识渊博，还精通兵法、算术等诸多领域。” “听说那时咱们国家正面临着一场亡国危机，内忧外患，百姓生活困苦不堪。而这位国师大人却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他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使得咱们国家逐渐繁荣昌盛。” 顾亦继续追问下去：“那这些改革具体是什么呢？” 阿四挠了挠头，想了想后回答道：“嗯……好像包括农业、商业、教育等各个方面。比如在农业上，国师大人推广了新的种植技术和灌溉方法；在商业上，他鼓励贸易，降低税收；在教育上，他支持扩大了学院，培养读书种子，让寒门的子弟也能走进书院求学。” 说到这里，阿四眼睛一亮，重重的拍拳说道：“特别是江湖上，国师大人设立了玄衣卫监察江湖，所以现在侠以武犯禁的情况已经极少了。” “哦～这样啊，那这国师还挺厉害的。”顾亦点了点头。 “欸？你不是大安人吗，怎么连国师大人都没听说过。”阿四狐疑的看向顾亦。 顾亦面色不变，淡然的说道：“在下久居家中读书，不曾知晓那么多事情。” 阿四点点头说道：“也是，看你年纪也不大，家中长辈应该没和你说过这些。” 这时旁边的少年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准备进城吧。” 众人点点头，随即牵马走进城里。 进了城门大道，顾亦对少年说道：“那么在下与少侠，就此别过了。” 少年神色有些失落，他闷闷的开口道：“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顾亦微微一笑。 “再会。” 转身牵着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少年看着顾亦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落寞，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兄台！我叫苏无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顾亦牵着马继续走着，没有转身，只是开口回道：“顾亦。” 看着顾亦牵着马消失在了人群里，少年苏无忧低声嘀咕着：“故意？好怪的名字。” “啧啧啧，青衫白马人间客，这位公子当真是潇洒啊少爷。”阿四在一旁咂吧着嘴说道。 闻言，苏无忧两眼闪着激动的光芒，他低声说道：“等着吧，少爷我一定也会像他那么潇洒的！” 第4章 孩童失踪 与苏无忧等人分开后，顾亦一人牵着马在街上溜达着。 他走的这条街几乎全是客栈酒肆，放眼望去，几乎全挂着苏氏的招牌。 “这小子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 顾亦挑了个不是太热闹的酒楼走了过去，立马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呐。”店小二笑道。 走到近前，店小二看清顾亦的脸也是愣了一下。 “先吃饭吧，给我来两荤一素，上壶好酒，再开间上房。”说着，顾亦手掌不经意的从腰间葫芦一抹而过，一锭银子就出现在了他手上。 店小二看到银锭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的点头。 “对了，我这老伙计单独拴着，上等的草料给我伺候着。”顾亦把钱交到店小二的手里。 店小二喜笑颜开，“放心吧客官，绝对给您照顾好！” “您里边请！” 顾亦把绳子交给门口的小厮，跟着店小二进了店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说完店小二就走开了。 顾亦坐在窗边，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口酒。 “系统送的这无尽酒葫真不错，完全就是一件空间超大的储物法宝，心念一动就能存取。不过还是少在人前使用，实在有点过于惊世骇俗了。” 看着手上的酒葫芦，顾亦有些感叹。 这刻着精致纹路的青绿色酒葫芦也是当初系统送的，不仅能无限装酒，还能装入其他物品，更奇特的是还可以随时变颜色，可以说是出门旅行必备，顾亦给它取名叫无尽酒葫，还挺贴切的。 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顾亦感慨道：“一座小小的城镇，人流量还蛮大的。” 顾亦正望着窗外的行人发着呆，一道喊声让他回过神来。 “客官，您的菜来咯～” 店小二端着个托盘，从里面拿出三盘冒着热气的菜和一壶酒摆在桌面上。 “这些都是咱们镇子的特色，地三鲜，红烧鲫鱼，羊瘪和桂花酿。请您慢用。”店小二指着桌上的菜一一介绍道。 顾亦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店小二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客官您慢用，有事叫我就成。” 顾亦笑着点头，店小二转身快步离开了。 “这就是那孩子说的特色吧。”看着面前的菜肴，顾亦想到了苏无忧一路上的介绍。 他先喝了口桂花酿，“淡淡的桂花香，略微粘稠，味道绵甜而不辛辣，还不错。” 他又拿起筷子尝起了桌上的三样菜，一边吃一边点评。 “地三鲜火候有点大了，没有炒到最嫩的状态；红烧鲫鱼嘛还不错，就是这调料比放得不太精确，盐也重了一点；这个羊瘪确是第一次吃，那孩子说是取自羊肚子里未完全消化的草料制成的汤底，味道微苦回甘，清凉去火，还不错。” 就在顾亦准备专心干饭的时候，大堂里其他桌的人的谈话声吸引到了他。 “镇上这几日又开始丢了几个孩子。”一个汉子说道。 “他娘的，从三年前就开始经常有孩子失踪，官府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到，别让老子逮到是谁干的！”另一个大汉一拳砸在桌面上。 “现在有孩童的人家都不敢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了，整个小镇都人心惶惶的。”一个干瘦汉子叹道。 “还有的啊，现在直接是在家里不见了的。”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汉子又小声的说道：“比一年前更猖獗咯。” 顾亦听得是直皱眉头，“贩卖儿童？自己修的法典可是很严的啊，对于拐卖儿童贩卖人口这种事情一律处以极刑，竟然还会有大规模的拐卖？” “看来不管什么时代，乱世也好，盛世也罢，终究是存在着人性的丑恶。”顾亦眼中寒芒微闪。 “小二。”顾亦喊了一声。 店小二跑了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顾亦把无尽酒葫递给他，“麻烦帮我装一葫酒，另外带我去房间，烧桶热水上来。” 店小二接过酒葫说道：“好嘞，客官您跟我来。” 顾亦随着店小二到了客栈房间，房间在三楼，还是蛮大的，陈设古色古香，不愧是上等房。 站在邻街的窗边，顾亦看着远处的一座高塔，喃喃念叨着：“拐卖....失踪...孩童。” 入夜。 顾亦站在窗边望着已经高悬于夜空的圆月，他打算去查探一下白天听到的孩童失踪案。 顾亦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强，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应该很厉害，至于有多厉害他也不清楚，毕竟这百来年除了跟狗抢过饭之外也没和其他人打过架。 他就知道系统给的奖励应该都很厉害，所以他很有底气的入了江湖。 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的气机，他直接飞了出去。 “我去，这套游龙步没练习过啊，那么逆天的嘛，直接起飞了。”顾亦也惊讶了。 系统给过他太多功法，但他也只是试过一些，毕竟太多了，每一样都试的话也挺累人的。 顾亦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后身形开始下降，但他脚尖往虚空一点，身形再次拔高，踏出的脚不断踩在虚空，他的身形也不断的变换着位置。 只见他在空中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盈灵动，又似那遨游九天的巨龙般威猛霸气。 他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就十多息的时间，顾亦就飞到了今日在客栈看到的那座高塔塔顶，要不是他刚刚在半空玩了一下，只怕速度会更快。 站在塔顶，整个城镇的景观尽收眼底。 “果然这里就是最高的地方了。” 顾亦看着夜幕下的永平镇，夜已深了只有少数人家还亮着光，但有一处却是灯火通明。 “南坊市吗.....那里就是那孩子说的晚上热闹至极的地方吧。” 南边坊市此刻依然是灯火通明，站在高塔上隐约都能听到传来的嘈杂声。 顾亦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漆黑的角落，仔细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确保没有任何异样之处。然后，他全身心的专注于那座灯火通明的南坊市，紧紧的盯着它。 南坊市内有一座名为月桂楼的青楼，其规模相当庞大，占地面积巨大。然而，这座青楼所带来的税收也是惊人的。 事实上，整个南坊市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区域属于月桂楼所有。由于这里并非住宅区，因此每天都会营业至深夜，而那阵嘈杂的人声正是从月桂楼传来的。 \"青楼啊……都一百多岁了的了，却还没踏足过这样的地方呢。\"顾亦自言自语道。 观察了一段时间，顾亦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情况。 正当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目标时，突然之间，他注意到月桂楼的后门出现了一些动静。 第5章 野外激战 “有动静。”顾亦低声说道。 他的目光锁定在月桂楼的后门处，只见那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似乎有人拿着火把在不停地移动。人影攒动，不断地进进出出，似乎正忙碌于某种活动之中。 “看来就是那里，镇子上最大的销金窟。”顾亦喃喃自语道。 他决定靠近一些，弄清楚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顾亦轻轻一跃，运用轻功如鬼魅般向月桂楼飘去。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他到达后门附近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顶，悄然落下，静静地趴在房顶上，仔细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一群身着黑衣打扮的人举着火把进进出出的，但是手上又没有拿什么物件，一副忙着跑腿的样子。 这时，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出来，一个黑衣人上前抱拳行礼道：“上使！” 壮汉点点头，“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黑衣人说道：“那批孩子已经给关起来了，明日便可送出。” “行！你且回去盯着，不能有任何差池，事成之后，教主会重重有赏的！”壮汉说道。 “多谢上使。”黑衣人闻言大喜。 壮汉挥了挥手，“去吧。” “是。” 顾亦一字不落的将对话内容听了进去，待得那黑衣人转身离开，顾亦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他一直跟在黑衣人身后不远的距离，凭他的轻功那黑衣人自然是不可能发现他。 不知不觉跟着那黑衣人出了镇子，来到离镇子十多里处山体旁的一个驿站。 黑衣人走到门口，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后，开口道：“呱呱呱。” 没一会儿，驿站的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里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呱你娘！身后带着条尾巴都不知道！” “什！什么！”黑衣人大惊，慌忙往四处看去。 顾亦此时站在最高的一棵树上，疑惑道：“哦？这老头发现我了？我跟踪技术那么菜的吗？” 正在他在自我怀疑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一个草丛里跳了出来。 是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他手握着一把雪白色剑鞘的长剑，哼声道：“不错嘛，竟然发现本少爷了。” “咦，这不是苏无忧吗，他怎么在这？”树上的顾亦看到跳出来的少年，也有些惊讶。 黑衣人惊怒出声：“小子！你是谁！竟然跟踪我！” 苏无忧撇撇嘴道：“本少爷才不是跟踪你，我早就蹲在这里了，只是你方才说的暗号着实蠢笨，害本少爷笑了一下，这才不小心透露了气机，才被这老头发现的。” “你！”黑衣人震怒。 这时，屋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佝偻老头，他声音沙哑，“雪白色的佩剑.....听说永平镇的首富为自己独子重金求购了一把宝剑，名叫灵钧，便是你手中这把吧。” “你是永平镇首富苏山之子苏无忧吧。” 苏无忧环手抱胸傲然点头道：“没错，正是本少爷。” “呵呵呵，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传言你一直想闯荡江湖，但是你爹不让，你就每每叫上你家的护卫陪你过家家？”佝偻老头头阴恻恻的笑道。 苏无忧闻言大怒，一把拔出手中长剑，厉声道：“你这老贼，要战便战，何须废话！” 黑衣人大笑道：“原来是个小雏鸟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江湖侠士呢。” “小少爷，江湖可不是过家家，江湖可是.......会死人的！”话音刚落，黑衣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猛的冲向苏无忧。 “来得好！”苏无忧反应极快，提剑也对了上去。 苏无忧身形矫健，眼神坚定，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 他步伐灵活，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试图突破黑衣人的防线。 黑衣人则身形鬼魅，手持匕首，动作敏捷而诡异。他不断地躲避着少年的攻击，同时寻找着机会进行反击。 剑与匕首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少年的剑法迅捷有力，黑衣人则以巧取胜，双方一时间难分胜负。 “你就这点本事吗！”苏无忧大喝一声。 突然，他剑法一变，使出了一招剑技。长剑如蛟龙出海，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向黑衣人刺去。黑衣人见状，脸色一变，连忙用匕首抵挡。 然而，这一招威力着实有点大，黑衣人虽然挡住了长剑，但自己也被震退了几步。 “可恶！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黑衣人有些震惊。 苏无忧眼看黑衣人被震退，趁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黑衣人渐渐陷入了劣势。 就在苏无忧一剑准备得手的时候，佝偻老头突然射出一道暗器，一抹寒光向苏无忧的面门飞去。 苏无忧反应迅速，连忙回身用长剑将暗器挡开。 黑衣人却趁机发起了最后的攻击。他身形一闪，来到了苏无忧的身后，用匕首向着他的后背狠狠刺去。 苏无忧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但已经来不及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转了个半身，用长剑挡住了黑衣人的匕首。 两人的武器再次相交，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苏无忧和黑衣人都被震退了几步，各自喘着粗气。 “老贼！你搞偷袭！”苏无忧叱声道。 佝偻老头缓缓的走了出来，沙哑着嗓子笑道：“嘿嘿嘿，这又不是比武，这是在搏命啊。” 躲在树上的顾亦看到这一幕，嘴里嘀咕着：“这老头说的倒是实话，江湖搏杀不是比武。” “不过这小子应该还留手了，那老头估计也就一手暗器耍得好，问题应该不大。” 苏无忧稳住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深吸了一口气。 “本少爷，也是见过血的！” 只见他调整呼吸，体内气机急速运转，四周的气流似乎都受到了牵引。 佝偻老头见状大惊，“内力气机！？这小子竟然是半步先天！” “快！快阻止他！” 佝偻老头朝着黑衣人吼道，两人一同朝着苏无忧攻去。 就在他们接近苏无忧的瞬间，苏无忧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光芒大盛，化作无数剑光朝两人席卷而去。 黑衣人与老头急忙闪避，但还是被剑光所伤。趁此机会，苏无忧欺身而上，剑招如疾风骤雨般接连不断，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黑衣人最先招架不住，匕首被长剑击飞，随后被一剑贯穿了心口。 佝偻老头正欲射出暗器，却见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闪过，五指齐根而断，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一剑封喉。 “呼～” 苏无忧甩掉剑身上的血，收剑入鞘，不断的深呼吸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血，但第一次杀人我竟然不手抖。” 尽管声音有丝丝的颤抖，但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开口说道：“都是些罪大恶极之辈，死了也是应当。” “果然，本少爷我天生就适合闯荡江湖。” “对了对了，正事！” 沉醉了一下后，苏无忧一拍脑门，连忙向驿站内走去。 第6章 山洞营救孩童 顾亦在树上看着苏无忧这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傻孩子。” 他跃下树梢，落地后也朝着驿站走了过去。 正在驿站内四处搜查的苏无忧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瞬间长剑出鞘大喝一声。 “谁！” 顾亦走了进来，看见屋内的苏无忧，故作惊讶道：“苏公子？你怎会在此。” 苏无忧看见来人是顾亦，也是有些疑惑，“顾兄台？” 但又一想到这里是贼人的老巢，他有些戒备的开口问道：“顾兄深夜怎会来此？” “我今日入城便听说镇里最近有许多孩童失踪，我辈江湖中人自当是要行侠仗义，经过暗中调查后我得知了此处窝点，于是就趁着夜色摸过来了，想不到会在此遇见苏公子。” 顾亦边说边看向苏无忧，只见对方听完自己所言后，便收起了长剑。 苏无忧一脸尴尬，“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顾兄了。” “无妨。”顾亦笑着摆了摆手，随后问道：“不过苏公子为何会在此处？听你刚刚的语气，似乎很是警惕。” 苏无忧挠了挠头，“我也是为了小镇的事情来的，我都调查好久了才得知此处，所以今夜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顾亦点了点头，又指向门外说道：“外面那两个.....” “那两个贼人是我杀的，想来是看守此地的护卫。”苏无忧点头道。 “公子好功夫！”顾亦夸赞道。 “嘿嘿，就厉害一点点。”苏无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了，我刚刚看你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苏无忧点了点头，随后皱着眉说道：“我本以为这个假驿站是藏孩子的地方，但是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我一路尾随那黑衣人前来，他说的孩子一定就是在这里。”顾亦心中念道。 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样啊。”随后环视了屋内一圈，“我们一起找找吧，保不齐藏着什么机关呢。” “好！”苏无忧点头应道。 这里就是个简单的歇脚的驿站，不是很大，屋内的陈设也是简单，老旧的桌子柜子木床，看着也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没发现什么啊。”苏无忧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顾亦负着手站在衣柜前，暗自思忖：“这驿站背靠山壁，应该只是看守的地方，真正藏人的......” 他走到柜子旁边，一只手放在柜壁上。 “顾兄你这是在做什么？”苏无忧见状有些不明所以。 顾亦没有搭话，手掌微微发力，往前一推，老旧的木柜就移了位置。 柜子一推开，一个漆黑的洞口就露了出来。 “果然有密道！”苏无忧兴奋的叫道。 顾亦轻笑一声“想必是通往山壁里面的。” 苏无忧走了过来，对顾亦说道：“顾兄你怎知这有密道。” 顾亦报以微笑，“猜的。” “看这驿站紧靠山壁而建，想来是用来遮人眼目的，我猜测可能这面墙会有机关，所以就碰碰运气。” 苏无忧面色大喜，拍了拍顾亦的肩膀说道：“你还蛮聪明的嘛！” 随即他一马当先走进了密道里，回头对顾亦道：“可能会有危险，我在前面探路。” 顾亦点点头，跟在苏无忧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密道很狭窄，刚好只够一人走，高处有火把发出昏黄的火光在照着亮。 苏无忧和顾亦一前一后的走在密道里，没走多久，便看到了前方出现亮光。 两人顺着亮光走到了密道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内空间很大，隐约可以听到孩童的哭泣声。 苏无忧脸色一喜，“看来孩子们就在这里了！” “等等。” 苏无忧正欲冲出去，顾亦一把拉住了他。 苏无忧疑惑的回头，只见顾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 苏无忧侧着头仔细听了起来，果然听到了夹杂在孩子哭声中的叫骂声。 “哭哭哭，吵得老子的脑壳都要炸了！” “要不是上使要你们健全的活着，老子非把你们舌头割下来下酒！” “嘿嘿嘿，你这小女娃倒是长得水灵，反正明天就要走了，不如今晚陪陪叔叔。” 听着那道男子的声音，苏无忧只觉气血上涌，骂了一句“畜生”，提剑就冲了出去。 山洞内坐在一张木桌前喝着酒的大汉，看着面前用木栅栏围起来关在洞里面的十多个孩子。 有男有女，最小的不过五岁，最大的十岁左右，他看中了其中最大的一个小女孩，正邪笑的站起身准备向她走去。 忽得这大汉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向着密道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提着把剑向自己冲了过来。 大汉惊呼道：“你是谁！” “取你狗命之人！”苏无忧疾步抽剑出鞘，猛的跃至空中握着剑朝着大汉当头劈下。 大汉见势不妙连忙抓起桌上的大刀，刀还没来得及出鞘，苏无忧剑已至他头顶上方，他只能连刀带鞘一起抵挡。 只是一瞬间，大汉连人带刀一起被劈飞了出去，刀飞到了一边，他人狠狠的撞在墙壁上。 “噗！” 一口鲜血从那大汉嘴里喷出。 苏无忧飞奔过去举剑就欲往那大汉心口上刺去。 “苏公子且慢！”顾亦大声阻拦道。 苏无忧握剑的手一顿，回头看向顾亦。 “顾兄拦我作什么，这等贼人该杀！” 顾亦忙走了上来，把苏无忧拉退了几步，悄声对他说道：“此人固然该死，但是现在还不能杀，咱们先问问其他情报。” 说着，顾亦向那群已经停止了哭喊，仿佛呆住了的孩童看去，“再说了，当着孩子的面杀人，不好。” 苏无忧闻言也朝着那群孩子看去，收回目光，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用手轻捶了一下顾亦的胸口。 “谢了，你说的对，是我有点冲动了。” 顾亦看着面前的少年渐渐收敛了戾气，会心一笑，随后朝着那名倒在地上的汉子走去。 “喂，死了没，没死吱个声。”顾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大汉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忙求饶道：“大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顾亦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看着他，“这个好说，不想死的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比如.....抓这群孩子做什么。” 第7章 四门三法两教一司 “我说我说！” 大汉急忙开口，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又吐了一口血，然后开口说道：“我们是血月教的人，这些孩子是为了抓回教中培养的。” “等等，血月教是什么？”顾亦打断了他。 “血月教.....就是血月教啊.....”大汉呆呆的咂吧着眼睛。 顾亦说道：“江湖上四门三法两教一司我知道，你这血月教好像不是这两教的其中一教吧？” 顾亦有些疑惑，虽然自己闭关了五十年，但自己以前知道的江湖知识也不少啊，江湖上四门说的是藏花谷，飘雪城，剑神山，归海阁； 三法指的是儒家灵麓书院，道家三清山，佛家悬空寺； 两教一个圣火教，一个日月教； 一司则指的是朝廷设立的玄衣卫。 一旁的苏无忧看见顾亦这疑惑的样子，开口解释道：“四门三法两教一司是江湖上的顶尖势力，那下面的一流二流不入流的势力还茫茫多呢。” “就像咱们的武道一样，有后天先天宗师大宗师。” 顾亦恍然大悟，“哦～就像后天有一重到九重，先天一境到九境，宗师一到四品一样，有着高低划分？” 苏无忧点了点头，“没错。” 顾亦倒是有些尴尬了，“站的地方太高了，都没有注意过那些小鱼小虾。 他轻咳了一声，“咳，你继续说，你这血月教是怎么回事。” 大汉趋于淫威之下，只能再次开口道：“咱们血月教教主听说以前是拜月教某位长老的弟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教了就创建了血月教，教主他雄才大略举世无双......” 苏无忧瞪了他一眼，“说重点，我们对你这教主的故事不感兴趣。” “哦哦。”汉子断了话茬，再次悻悻的开口，“我们一直在这个地界负责拐走年岁不大的孩子，类似于养蛊，能活下来的我们培养为杀手，死了的......” 说到这里，大汉没有再说下去，有些惊慌的看着顾亦二人，后悔自己怎么顺嘴说出来了。 “死了的怎么了。”顾亦轻声开口，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说不说！不说我马上砍死你！”苏无忧作势欲要拔剑！ 大汉被吓了一跳，心想着说都说到这里了，说与不说都一样，当即心一横，快速说道：“死了的就拿去修炼血魔大法，也不算浪费！” 说完大汉就闭上了眼睛。 “我砍死你！”苏无忧大怒，长剑出鞘就要往大汉身上砍去。 顾亦抬手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臂，轻声说道：“苏公子，话还没问完。” 顾亦轻轻压下了苏无忧握剑的手，踢了那大汉一脚，继续发问，“血月教在哪。”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大汉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看向顾亦，“说了....能别杀我吗。” “我保证不杀你。”顾亦点头。 “还有他！保证他也不会杀我！”大汉指向一旁怒气冲冲的苏无忧。 “行，我保证他也不会杀你。” 大汉抹了把汗，吞了口口水说道：“其实我只是个小喽啰，也不知道总坛在哪里。这些隐秘还都是上次和他们喝酒，喝多了跟我说的。” “铮！” 苏无忧长剑出鞘。 “但是我知道我的上头，我上级在哪里，他就在镇子上，他肯定知道总坛的位置！”大汉慌忙说道。 顾亦轻吐了一个字，“说。” “月桂楼！在月桂楼里！不过我没见过他，只知道有个魁梧大汉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大汉慌忙说道。 “魁梧大汉.....那个上使吗。”顾亦想到了月桂楼后门那个被叫做上使的大汉。 “恭喜你，活下来了。”顾亦微笑着说，随即他对着苏无忧道：“苏公子，把他窍穴定住捆起来，我们先带着孩子去报官吧。” “啊？真的不杀他吗？”苏无忧有些不解，焦急的说道。 顾亦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相信我，他会死的。” 顾亦刚刚踢了那大汉一脚，那一脚可是带着内容的，顾亦把自己体内的一道气机打入了那大汉的体内，不出三日，必爆体而亡。 但是顾亦并不打算告诉苏无忧。 “真以为我这曾经的大安国师是个好好先生吗。” 顾亦退了回来，轻轻拍了苏无忧的肩膀，笑得如沐春风。 “好吧，我相信你。”苏无忧看着顾亦的样子，只当他是不敢杀人，要送进官府里面。 顾亦点了点头，随即两人朝着关押那群孩子的监牢走了过去。 孩子们似乎回过神来了，看到这很好看的两人刚刚打败了坏人，就又哭喊起来。 “大哥哥，救救我。” “救命呐，我想回家了。” “呜呜呜，我想娘亲了。” 苏无忧大声说道：“好好好，孩子们别哭了，哥哥就是来救你们的。” 他走了过去，挥剑朝门上拴着的铁链一扫，铁链应声而断掉在了地上。 孩子们见终于得救了，哭得更凶了。 苏无忧有点脑壳疼，向顾亦投去了求助的眼光，顾亦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表示我也没办法。 孩子们哭了半晌，总算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苏无忧指挥道：“接下来大家跟着我们一起走啊，排好队，一个个的走。” 在苏无忧的带领下，孩子们按大小顺序从头到尾排成了长队，他在前面带路，顾亦在最后跟着。 队伍在走着，顾亦看到倒数第三个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个子矮矮的，没有穿鞋，闷着头在走路。 顾亦有些好奇，就走上前问道：“小朋友，年龄大的排后面哦，你太小了等下容易掉队。” 孩子没有抬头，依旧低着头走路，只是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我十岁了，是大孩子。” 顾亦一愣，他再次打量起来这个孩子。 头发乱蓬蓬的，衣服脏兮兮还有些破烂，赤着脚，在这个年纪本该白嫩的小脚丫却满是污垢和老茧，还有着一些新老疤痕。 这个装扮应该是个小乞丐了，难怪十岁了身高才那一点。 同样是孩子，有的光是活着就很艰难了，更别说是吃饱了长身体。 顾亦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纵使他尽力发展着民生，但终究是没能落实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世道如此..... 第8章 逛青楼 出了山洞，众人来到了驿站外面。 看着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孩子们显得有些害怕。 顾亦说道：“苏公子，那咱们先送孩子们回镇上县衙报官吧 。” 苏无忧点了点头，“好。” 两人就赶着夜色，带着这群孩子走回镇上。 苏无忧忽然顿了一下，对顾亦问道：“欸顾兄，你为何称我为苏公子了？” 顾亦愣了一下，开口回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之前，之前......明明都叫我少侠的。”苏无忧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呃.....啊......哦！你说这个啊，这不是进镇了才知道你苏公子真是个富家公子哥嘛。”顾亦大脑稍微宕机了一下。 “不行不行，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重新叫我少侠吧。”苏无忧摇头摆手道。 顾亦看到他这样子内心失笑摇头，嘴里笑着说道：“好好好，少侠，苏少侠。” 苏无忧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哈哈哈，还是这个听着好听。不过..”随即他一顿，“如果我们去报官了，事情不是就公布出来了吗，他们得到消息肯定会有所行动，很可能会悄悄逃走的。” 顾亦笑道：“那苏少侠可以先把孩子送回去，再和官府说自己知道了凶犯藏在何处，届时可以帮忙捉拿嘛。” “如何去说，怎么让官府相信，苏少侠是本地人，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苏无忧眼睛一亮，“对呀，这个办法好！行，就照你说的做。” 带着一群孩子赶夜路是走得慢些，再加上路上还要休息，走走停停的，赶到衙门府前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苏无忧和顾亦约好今天一起去探查月桂楼，然后苏无忧就带着孩子进县衙了。 顾亦站在大街上，此时街道还空无一人，他皱着眉头思索要怎么回去。 “怎么回去呢，会得太多了真难选.....有了，就这个吧。” 只见他的身形突然在原地消失了，蓦的出现在前方二十步的距离。 “缩地成寸.....目之所及，形则必达？这个好像有点......离谱得太超纲了。” “不过.....我喜欢。”他嘴角露出一个弧度，随后身形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县衙里，苏无忧忽然发现少了个孩子，正在纳闷呢，有其他孩子说道：“刚刚那个小乞丐进城后就离开了。” 听罢，苏无忧也没有再执着了，安顿好孩子们就去找府衙的县令了。 顾亦回到客栈里面，一晚上虽然都没干啥，但他觉得自己蛮困的，兴许是年纪大了，也或许是缩地成寸消耗太大，倒头便睡了起来。 ...... “顾兄，顾兄！” 一阵喊声把顾亦叫醒。 他起身去开了门，看到苏无忧正站在门外。 “苏少侠，来得那么早啊。”顾亦伸了个懒腰。 苏无忧满脸笑意，“你竟然不奇怪我知道你在这里。” 顾亦转身走回屋内，“这满大街都是你苏家的产业，想找到我还不简单嘛。” “随便坐。”顾亦说道。 苏无忧激动道：“我已经和县令谈妥了，他会派遣捕快支援我们，虽然咱们这没有六扇门那种好手，但总算是人多力量大嘛！” “嗯，不错。”顾亦点头。 “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咱们去逛青，不对，去抓罪魁祸首吧！”苏无忧看向顾亦，神色依旧很激动。 顾亦揉了揉脑袋，又从腰间把酒葫芦摘下喝了一口，站起身道：“行，走吧。” 一袭青衫和一位白衣少年就这样到了月桂楼的门口。 苏无忧看向顾亦负手摇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开口说道：“你哪来的扇子啊。” “顺的。”顾亦微微一笑，折扇一拍手心，随后走进月桂楼。 一进门，就两人这副容貌，顿时就吸引一众莺莺燕燕。 “哇，公子～” “好生英俊的公子啊～要奴家来服侍你吧～” “公子看我～” 不止是顾亦，苏无忧也是被环绕着，实在是顾亦那里挤不进去了。 顾亦只觉得阵阵香味传来，眼前一片雪白，晃的他有些花了眼。 饶是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不要钱似的贴上来的。 不过活的久的好处就是，心态稳，遇事不惊。 顾亦开口道：“诸位姑娘，给顾某腾块地方，我要呼吸不上来了。” 一个个女子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的看着顾亦说道：“公子你好坏～” 但还是扭着腰肢给顾亦腾开了前面的路，不过还是有两个女子死死的夹着顾亦的两只胳膊，使得他的胳膊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反了，都反了是吧，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一个声音传来。 众女下意识的让开，腾出了一条路。 只见一个极其丰腴的美妇人从楼梯上款款走来，那薄纱裙子使得本来就没穿多少衣服的肌肤若隐若现。 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她的脸上化着浓妆，却没有掩盖住她原本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一份成熟女性的韵味。她的身材丰满而高挑，曲线玲珑有致，让人不禁想起熟透的水蜜桃。 顾亦看着这美妇人，看到众女子都有些惧怕她，他便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 “这应该是月桂楼的老鸨了。” 老鸨来到顾亦两人的身前，看到顾亦的第一眼，眼睛顿时放光，悄悄的咽了口口水，“这位公子好生俊美.....” 她眼波流转，妩媚的看向顾亦，“两位公子面生啊，是第一次来我月桂楼吧。” 顾亦微笑道：“是第一次。” 老鸨理了理头发，轻轻笑道：“那应该是没有相熟的姑娘了，需不需要奴家.....陪陪公子呀～” 她朝着顾亦抛了个媚眼。 顾亦淡然一笑，“自是没有相熟的，姑娘愿意陪顾某喝酒的话，甚好。” 老鸨听得姑娘二字，内心是一阵荡漾，身子仿佛都软了几分，她嗔怪的看了顾亦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公子真是好坏呀～奴家年纪大了，当不得姑娘二字了，当真是....羞死人了～” 顾亦摇头说道：“姑娘切莫妄自菲薄了，在顾某眼里，姑娘当真是位小姑娘。” 顾亦说的是实话，这老鸨虽然可能有三十岁出头了，但是在他眼里确实还是个小姑娘。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走上前贴住顾亦的身体，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那哥哥～咱们去楼上厢房喝喝酒，聊聊天？” “行，还要带上我这位小兄弟，咱们一起去，喝喝酒，聊聊天。”顾亦点头，随后老鸨挽着他往楼上走去。 老鸨心里想着。 “这公子的癖好当真是奇怪。” 随后她扭头看了眼身后还被众女围着的苏无忧，内心暗道：“那位公子也是生得极好。” “两个嘛.....也不是不行.....” 第9章 青楼有点恐怖 到了楼上厢房。 “两位公子且先稍等，奴家去准备一下。” 顾亦点头说道：“姑娘且先去，顾某二人等着便是。” 老鸨又给顾亦抛了个媚眼，扭着风情万种的腰肢就退了出去。 顾亦喝了口茶，看向苏无忧，刚刚从门口进来到现在这小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脸怎么那么红？”顾亦问道。 苏无忧此刻正襟危坐着，但脸上却是一片红晕，他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有点不太习惯。” 顾亦轻笑出声，“顾某倒是忘了，苏少侠还是位少年呢，确实是不该来逛青楼的。” 苏无忧闻言立即反驳道：“我已经十七了！不小了！” 顿了一下，他又嘀嘀咕咕的说道：“再说了，你看着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顾亦失笑摇头，没有说话。 “对了。”苏无忧说道：“咱们可不是真的来逛青楼的，你别忘记咱们的目的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苏无忧闻言才踏实了下来，从一进门就看到顾亦那坦然自若完全一副老手的样子，他还怕顾亦忘了目的真的是来玩了呢。 “青楼真的是太恐怖了。”他咽了口唾沫，想到刚刚被一群女人包围着的场景，低头往身下看去，脸色又是一红。 不一会儿，老鸨推门走了进来，只见她换了一身衣服，更加性感，更加的诱人。 后面还跟着两个捧着酒水的侍女。 老鸨扑到顾亦的身边，魅声说道：“奴家来服侍两位公子可好？还需不需要其他姑娘～” 对面的苏无忧连忙摆手说道：“不，不需要了，你陪着他就行，我不用了。” 老鸨看向苏无忧那如临大敌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这位公子，当真是....有趣呢。” 顾亦笑着说道：“姑娘不要打趣他了。” “跟我说说这月桂楼吧，我是外乡人，难得见一个镇上有那么大一座青楼。” 老鸨从侍女手中拿过酒水给顾亦倒了一杯，笑着说道：“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们月桂楼呀。” “在这镇上可是独一份儿呢！”老鸨颇为自豪地说，“不少豪绅老爷和过路的文人骚客可不少来呢。” 她轻抿杯中酒，眼中闪过得意之色，“不过像您二位这样的俊俏郎君，奴家还是头一次见。” 说罢，她身子贴近顾亦，媚眼如丝，“公子若有空，不如常来。奴家定会好好招待。” 顾亦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推开她，“那就多谢姑娘了。不过……我听说月桂楼有个花魁，不知是否属实？” 来的路上苏无忧和顾亦说了他打听到的月桂楼情况，月桂楼之所以那么火似乎是因为一个花魁。 老鸨娇嗔一声，“原来公子是冲着我们家如烟来的呀~还以为是冲着人家的呢～” 顾亦抿了一口酒，“那不知可否叫如烟姑娘出来喝喝酒，聊聊天？” 老鸨内心酸道：“哼，果然再好看的男人都好色，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不过她还是笑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咱们月桂楼呀这些年来都是靠着如烟才撑着不倒的呢。” 顾亦眉头一挑，“哦？” 老鸨接着说道：“月桂楼最初建立的时候是没有多大名气的，可自从三年前如烟姑娘来到这之后呀，咱们月桂楼的名气是水涨船高，无数风流才子慕名而来。” “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久而久之，如烟也有些疲累了，一年前设了个考题，说谁能写下一首令她满意的诗词，她便可以与之共度良宵。” “消息一放出去呀，更多的文人骚客前来想要一亲芳泽，可一年过去了，也没有谁能成为如烟的入幕之宾。” “所以公子.....想见如烟的话.....还得闯关呢～” 老鸨说完后笑着给顾亦添酒。 顾亦内心暗道：“三年前？当真是巧。” 他捏起酒杯仰头灌了口酒，“闯关？还真是有趣。” 老鸨看着顾亦，故意把胸前遮挡的衣物拉低了一些，大好风光一览无遗，她魅惑的说道：“公子可还要见如烟？奴家～也不差的呢～” 对面的苏无忧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疯狂的咳嗽着。 顾亦和老鸨两人往他看去，老鸨开口道“呀，这位公子是怎的了。” “咳咳咳。”苏无忧一边咳嗽着一边摆手说道：“没事，呛，呛到了。” 顾亦不动声色的斜眼瞟了一眼风景，确实不差。 他清了清嗓子，“嗯，无妨的，来都来了，这花魁能见还是要见的，顾某恰好也会一点点诗词。” 老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低落，她理了理衣服，撅起嘴轻哼道：“公子真是的～” “行吧行吧，那我亲自去给公子拿纸笔，不过，要是公子没能成功，还是归奴家的哦～”她站起身，又对顾亦笑着开口。 在老鸨看来，虽然顾亦长得很好看，可能也有一点才华，但有才华的人她见得多了，那些号称名流才子的文人墨客谁来的时候不都是信心满满，但最后不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顾亦对他颔首微微一笑。 “去吧。”嗓音温润。 老鸨脸色忽的一红，带着两个侍女匆匆的离去了。 “你还会写诗？” 待到老鸨几人离开后，苏无忧看向顾亦问道。 顾亦喝了口酒，“亿点点。” “可以嘛。”苏无忧走到顾亦身边说道，“不过你怎么突然想着要见那个花魁，难道她有问题？” 顾亦点点头道：“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事情的背后应该跟她脱不了关系，毕竟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三年前正是有孩子开始失踪的时候。” “刚刚老鸨也说了，这花魁闭门了一年，刚好这一年的孩子也丢的更加频繁了，这其中若是没有点猫腻....” 苏无忧闻言说道：“是哦，这也太巧了，里面肯定有古怪！” “不管怎么说，先试探一二吧。” “有人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顾亦听到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门便被推开了。 第10章 花魁柳如烟 “公子久等了。” 老鸨推开门走了进来。 顾亦笑着回道：“刚好喝完一壶酒，诗意正浓。” 老鸨捂嘴轻笑，款步走到顾亦面前，把纸张平铺在桌面上，开口说道：“考题是以桃花为题写一首诗词，公子可先想想，奴家为您研墨。” “桃花？”顾亦有些诧异，竟然不是那些文人的情情爱爱，缠缠绵绵为主题。 他笑道：“不用想了，笔来。” 正在磨墨的老鸨愣了一下，开口道：“啊？公子那么快？” 顾亦笑道：“只管拿笔来就是。” 老鸨看着顾亦那一脸自信的样子，也只得招呼着一旁的侍女拿来毛笔递给顾亦。 顾亦接过毛笔，蘸了些许墨水在纸上写了起来。 写下第一个字，老鸨的眼睛就瞪大了，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字。 接着往下看去，她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因为常年在这种场所，接触的文人比较多，再加上自己也有些文化底蕴，所以她大概也能看懂顾亦写的是什么水准。 她情不自禁的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哇，你这诗，好像还蛮好的，每一句字数都一样。”苏无忧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 顾亦落笔，笑着看向老鸨，“不知姑娘，可否为我送去。” 老鸨还在看着纸上的诗发愣，顾亦叫了她两遍她才回过神来。 “啊？”她看向顾亦。 顾亦有些无奈，“不就一首诗吗，怎么还要哭了呢。” 他看着眼里闪烁着泪花的老鸨说道：“烦请姑娘帮我送去闯关吧。” 老鸨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了纸张，再仔细端详了两眼，然后看向顾亦，心里想着，“这么好的看的男子，竟也会为情所困吗？” 她转身把纸张交给了捧盘的侍女，说道：“给如烟的房里送去吧。” “是。” 侍女捧着纸张就离去了。 老鸨看着顾亦，神色有些莫名。 顾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问道：“姑娘这样看着我作甚。” 老鸨的眼神越发的迷离，盯着顾亦喃喃的道：“想不到公子.....竟是个痴情人....” 顾亦听到这话一脑门的黑线，摇摇头没有说话。 就在他们在厢房聊天的时候，刚刚的侍女已经捧着那首诗进了如烟的房间。 楼下喝酒的汉子文人，看着许久没人进去过的如烟房间，如今竟然有人写了诗进去，当即就炸开了锅。 一个大肚便便的汉子说道：“如烟的房间竟然有人送诗进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叫了起来。 “已经四个月没有人送诗了，想不到今日又看见了。” “都是如烟姑娘的眼光太高了，谁的诗都看不上。” “可能也只有传闻中字诗双绝的国师大人才能有此机会吧。” “笑话，先不说国师大人还在不在世，就算是在，岂会来这种烟花之地！” “羞得辱我国师大人！” 楼下众人的吵闹声顾亦听得一清二楚，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看来我在民间的形象还是很高大的嘛。” 就在众人吵起来，准备动手的时候，如烟的房门开了，一个身穿紫色纱裙，美艳动人的女子走了出来。 吵闹声一下子就安静了，众人呆呆的看着楼上的女子，咽口水的声音响个不停。 女子正是月桂楼的花魁，柳如烟。 柳如烟环视了一圈楼下的众人，美眸轻抬，朱唇轻启：“今日这首诗，乃是我月桂楼近年来收到的最好的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夜莺一般婉转。 众人闻言，顿时炸开了锅，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位才子能够得到如烟姑娘如此高的评价。 柳如烟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位公子不仅诗写得好，字更是一绝。”说着，她举起手中的纸张，展示给众人看。 只见那张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令人赏心悦目。 “此人究竟是谁？”有人忍不住问道。 柳如烟一笑，并未回答，只是迈着步子向着顾亦所在的厢房走去。 留下众人各自猜测是哪位才子得了柳如烟的青睐。 此时，厢房内的顾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柳如烟的注意。 “妈妈。”柳如烟来到了门口开口喊道。 老鸨看到柳如烟来了，走到门口把她拉进屋内。 “如烟呐，这位是顾公子，就是他写的诗了。”老鸨指着顾亦说道。 柳如烟行了一礼，“顾公子。” 当她抬头看见顾亦时也是微微一愣，她原本以为写出这样诗的人定是个郁郁寡欢，为情所困的人，没想到却是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公子哥。 顾亦朝她点头一笑，“如烟姑娘，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绝色天香。” 柳如烟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公子过奖了。” 她缓缓走到顾亦面前，为顾亦倒了杯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为了那首佳作，如烟敬公子一杯。”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看到柳如烟这副做派，顾亦淡淡一笑，“想不到如烟姑娘也是位性情中人，顾某也干了。” 顾亦喝完杯中的酒，示意柳如烟坐下，又对着老鸨说道：“姑娘可否先出去，在下二人与如烟姑娘有要事要谈。” 老鸨嘴巴一撇，就要往顾亦身上扑去。 “走。” 顾亦淡淡的吐出一字，老鸨顿时只觉得遍体生寒，额头冷汗直冒。 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非常冰冷的气势向她袭来，那股气势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带着无尽的寒意和杀意。 老鸨的呼吸顿时一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那，那奴家先走了，有，有事公子吩咐。” 说完她留下柳如烟然后匆匆的关上门走了，她不明白那个一直温文尔雅的男人刚刚那一瞬间怎么会让她产生自己会死的感觉。 “好了，只剩下我们了。”顾亦对柳如烟笑道。 第11章 青楼激战 柳如烟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她看着顾亦虽然在笑，但是眼中却是一片漠然。 “公子，是要如烟做些什么吗？”柳如烟有些紧张的说道。 顾亦抿了口酒，淡然的开口，“如烟姑娘不必紧张，顾某来这就是来玩的。” 闻言柳如烟稍稍的松了口气。 “不过嘛。” 顾亦的话音一转，“关于一些事情想向如烟姑娘打听一下。” 柳如烟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公子请说。” 双眼扫过柳如烟，顾亦嘴角依然带着笑意。 “不知你和血月教是什么关系。” 柳如烟瞬间浑身紧绷。 “怎么？姑娘不愿说？”顾亦淡淡开口，自顾自的又抿了口酒。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公子说笑了，如烟只是一个小小的歌姬，不知道公子说的什么血月教。” 顾亦露出一丝微笑，“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姑娘跟血月教关系匪浅呢？” 柳如烟心中一惊，“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如烟不明白。” “哼！别装了！”苏无忧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们既然敢来找你，就肯定有把握！我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如烟脸色变换不定。 良久。 她嗤笑一声，“呵呵，想不到啊，这连玄衣卫都没有的小镇子，也会有人知道我血月教。” “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这的。”柳如烟看着顾亦说道。 顾亦似乎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悠悠的开口道：“好猜，月桂楼那么大的一座销金窟，人多混乱，是最适合藏身的一处地方。” “而且镇上孩童的失踪和你来到镇上的时间基本吻合，再加上你刚刚的那副样子，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 “你刚刚在诈我？！”柳如烟气愤道。 顾亦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径直问道：“所以.....血月教总坛在哪。” “哼！装神弄鬼，先活下来再说吧！”柳如烟面若冰霜，随后拍了拍手掌。 “砰”的一声巨响，窗户瞬间炸开了个口子，一道魁梧的身影撞了进来。 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朝着顾亦的脑袋直劈而下。 “小心！” 苏无忧眼疾手快，剑鞘瞬间飞出击打在钢刀身上，使其偏移了轨迹，一刀斩在了顾亦身前的木桌上，木桌瞬间四分五裂。 苏无忧提剑欺身而上，一剑刺向魁梧汉子，汉子收刀一挡，但也被震退两步。 “半步先天？”汉子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随后舔了舔嘴唇，狞笑道：“有意思！” 说罢手中钢刀向苏无忧狠狠劈去，苏无忧提剑迎击，刀与剑碰撞一起，一时间厢房内刀光剑影。 随后两人一同撞破房门，飞了出去。 “卧槽！怎么打起来了！” “杀人了！快跑啊！” 楼下喝酒的众人看到两道身影从楼上飞了下来，手中刀剑还在不停挥舞着，连忙向着四周逃窜，远离两人拼杀范围。 苏无忧大喊一声：“官府缉拿凶犯，闲杂人等退出去！” 本就惊慌的众人听到苏无忧大喝，顿时作鸟兽散。 两人便在一楼交起手来，刀光剑光四溢，无数桌椅被劈作两半。 楼上的顾亦，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仍坐在那里，右手轻轻摇着酒杯，杯中的酒水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乱动。”顾亦随口说道。 正欲动手的柳如烟动作一顿，眼中神色莫名，“你到底是谁！” 顾亦说道：“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想为那些孩子讨个公道罢了。” “公道？” “我给你公道！”柳如烟低喝一声，早已摸向裙摆里的右手猛然伸向顾亦，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顾亦头都没转，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那刺过来的匕首在靠近他三寸范围内时突然弹飞了出去。 “护体真气！你是宗师？！”柳如烟大惊失色。 “应该是吧。”顾亦淡淡回了一句。 随后左手猛的抓向柳如烟的右手，轻轻发力，“咔嚓”一声，柳如烟的整条胳膊耷拉了下来。 “啊！”柳如烟吃痛尖叫出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顾亦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淡淡的开口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血月教的总坛在哪里了吗。” 柳如烟面色惨白，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她惊恐的盯着顾亦，身体不停的打着摆子。 “听不懂话？”顾亦皱了下眉头，一脚踹在柳如烟的另一只胳膊上。 “咔嚓”一声，另一条胳膊也断了。 柳如烟又是痛呼出声，两只胳膊都软趴趴的耷拉着。 她咬着牙看着顾亦，神色忽然变得疯狂，她笑道：“哈哈哈哈，宗师又怎么样，你敢杀我吗，你杀了我那些孩子被关在哪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顾亦淡然的“哦”了一声，又是一脚猛的踏在柳如烟的左边小腿上。 “咔嚓”一声，柳如烟又是一声惨叫。 柳如烟看着顾亦那平淡如水的面庞，那好看的双眸中毫无一丝情感波动，仿佛是在看着一具尸体。 “不！你不能杀我！我死了就没人告诉你血月教的位置了！”柳如烟急忙说道。 “楼下不还有个傻大个吗。”顾亦淡淡一笑。 “他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教主在哪里！”柳如烟痛得几近昏厥。 顾亦蹲下身子，捏住柳如烟的下巴，逼视着她，“说吧。” 柳如烟颤抖着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不杀我。” 顾亦微微皱眉，“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如果我不说，你永远也找不到血月教总坛的位置！”柳如烟喊道。 顾亦沉默片刻，“好，我答应你。” 柳如烟松了口气，说出了血月教的总坛位置。 顾亦得到答案后，站起身来。 “用你的余生慢慢赎罪吧。”他手轻轻一挥，一股气机激荡而出，柳如烟被震晕了过去。 “顾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苏无忧的声音响起。 顾亦抬眼望去，只见苏无忧握着剑站在门口，头发全部披散而下，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虽然样子看着很狼狈，但是整个人却是精神熠熠。 顾亦回道：“我没事。”他又顿了顿，“你突破先天了？” 苏无忧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是啊，生死之战，他也是半步先天，打着打着我就突破了。” 顾亦笑道：“恭喜恭喜，苏少侠真是练武奇才。” “嘿嘿嘿，还行吧。”苏无忧挠了挠头，对着躺在地上的柳如烟问道：“这女人死了？” “不太老实，废了武功，打晕了。”顾亦回道。 “噢。”苏无忧点了点头，“对了，下面那大傻个已经死了，官府的人也制服了一些小喽啰，开始接手这里了，这女人.....怎么处理？” 顾亦沉吟了一下，“嗯....交给官府吧，反正也废了，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那问出什么情报了嘛。” “嗯，一点点。” “那行，我叫官府的人来处理。”苏无忧点头。 顾亦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开口说道：“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苏少侠了，顾某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苏无忧笑道：“顾兄放心去吧！我晚些时间来寻你。” 顾亦点点头，迈步走向楼下，看见在忙碌着的官兵，随后走出了月桂楼。 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他轻声呢喃着。 “血月教.......” 第12章 云梦泽 云梦泽。 “以前只在奏章上听说过云梦泽，亲眼看见当真是大好风光。” 顾亦站在湖边感叹着。 他从柳如烟口中得知了血月教的总坛就在云梦泽，出了客栈后就用了缩地成寸赶来，永平镇和云梦泽隔着百里，走走歇歇的，他也是花了些许时间才赶到。 望着眼前这广阔的湖泊，大小不一的岛屿分布在湖面，如同星罗密布。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洒在湖面上，使得整个湖面都被染成了一片金黄。 微风拂过，湖水泛起层层涟漪，一片片金黄色的波光荡漾在水面上，仿佛无数金色的鱼鳞在闪烁。 “倒有些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滋味。” 顾亦欣赏了一会云梦泽的风景，随后他又皱起了眉头，摩挲着下巴显得有些纠结。 “位于湖中央最大的一座岛屿，怎么过去呢？一苇渡江？不行，有些慢了。” 顾亦摇了摇头，“飞过去？貌似有点太招摇了吧.....” “缩地成寸倒是可以赶路.....但是不便频繁使用.....” 纠结了半晌后他一拍额头，“算了，正常跑过去吧，再想下去天就要黑了。” 站在湖边，顾亦运转气机，先是试探性的伸出一只脚踩在水面上。 “嗯....没有落下去，鞋子也没湿，可行！” 顾亦咧嘴一笑，整个人便完全站在了湖面上，稳稳当当的，没有丝毫下坠的趋势。 好奇的蹦跶了两下，顾亦抬眼望向前方的众多岛屿，眼神逐渐冰冷。 “那么....血月教，可以覆灭了。”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顾亦的双腿骤然发力，如同一只离弦之箭激射出去，以惊人的速度从湖面上疾驰而过，朝着前方的岛屿奔去。 与此同时，他刚才所站立的那片湖面被掀起一道巨大的水幕，就像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四周猛烈扑去。 当水幕散去时，原地顾亦的身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金色的夕阳余晖下，顾亦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湖面，留下了一串绚丽的涟漪。 他的速度快如疾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水面上的平衡点，使得湖水几乎没有溅起太多水花。 当跑到一座小岛的近前，顾亦双腿微曲发力，整个人直接跃上了高空，化成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稳稳落地。 “上岸。” 当双脚踏上土地后顾亦低语一声，随后转头向身后的湖水望去，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爽～” 顾亦观察起眼前这个小小的岛，与其说是岛，不如叫做小土堆更为贴切，因为真的太小了。 “这里是外围，最大的岛屿应该在中央，还得继续往前跑。” 顾亦嘀咕着，脚下再次发力往前奔去。 他使出游龙步时不时跃上高空，而后下落在湖面上滑行着，如此反复，不亦乐乎。 在云梦泽外围的某个小岛上，有一老一少两人正撑着船行驶在湖面上。 小孩突然指着一处叫道：“爹！有人在水上跑！哇！他还会飞！” 正在摇船的汉子闻言向孩童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碧波荡漾的湖面和交错的群岛。 汉子一巴掌拍在小孩的后脑勺上，骂骂咧咧的，“他娘的！哄你老子，皮痒了是不，你咋不说你看见神仙了呢！” 小孩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刚刚明明都有人，我没骗你！” “等下上岛见了上人千万不要说这些胡话，要不然老子打死你！”汉子骂道，随后又转过身去继续摇着船。 小孩只是望着顾亦消失的地方哭着，他刚刚真的看见有人在湖面上跑。 而这一边的顾亦使用游龙步达到了极快的速度，很快的就靠近了湖中央。 站在一座规模稍大的岛的一座山崖上，顾亦遥望着远处湖中央的那一座巨大岛屿。 岛上矗立着一座直冲云霄的山峰，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剑狠狠的插在地面上。山顶云雾缭绕，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感觉。 山体显露着一颗颗巨大的岩石，它们相互堆叠，形成了一幅壮观的景象。岩石之间，还夹杂着不少的植被，这些绿色点缀使得整座山看起来生机勃勃。 整个岛屿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宛如一块磨盘镶嵌在湖中。岛屿的边缘被山崖所拱卫，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这些山崖险峻异常，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时不时的，有一群群飞禽在岛边盘旋着，发出欢快的鸣叫，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整个岛屿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宛如一片世外桃源，让人心旷神怡。 “这么美的地方，竟是一处邪教的栖身之所，真是可笑。”顾亦喃喃自语。 想起那些丢失的孩子，再联想到他们的下场，他眼神变得愈发的冰冷。 下一瞬，顾亦的身形消失在原地，转而出现在了那巨岛的山崖之上。 站在高处往下俯瞰而去，岛内的环境尽收眼底。 岛屿内植被茂密，古木参天，奇花异草遍地都是，还有各种奇异的生灵穿梭其中，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远处可以看到一些建筑，但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具体情况。 岛屿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宏伟的楼阁。这座楼阁高达数十丈，气势磅礴，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它的外观金碧辉煌，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给人一种震撼心灵的感觉。楼阁的四周云雾缭绕，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看到这幅景象的顾亦不由得愣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血月教派头还挺足的，不过......楼也该塌了.....” 下一瞬，顾亦出现在了楼阁的顶层，来到近处，这里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晰了。 以他脚下的这座阁楼为中心，四周全都是纵横交错的建筑，还有着一些人造的景观，倒像是一片隐世仙家门派的气象。 顾亦漠然的注视着这一切，想到那些无辜的孩子就是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他有点想杀人了。 顾亦深吸一口气，体内气机运转，开口喊道：“你们！被我包围了！” 裹挟着气机的话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岛内，拖拽出来断断续续的回音。 第13章 战五宗师 声音惊起了无数的飞禽，也惊到了岛内的所有人。 “谁的声音？” “包围？什么意思？” “有人来砸场子了？” 众人议论纷纷，不约而同的往天空四处望去，有些摸不着头脑。 楼阁前的广场有着不少人，都是这个门派的弟子。他们听得清楚，声音是从他们的上空传下来的。 “你们看，天上怎么有一个黑点？” 此时，一人抬头指着天空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天上有一个黑点。 “好像在慢慢变大......” “不对！那，那是个人！”有人说道。 只见天空上的那个黑点在慢慢放大，待到近些距离，众人看清楚了，是一个人正在极速的下坠。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那人就快要落到地面了，不少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生怕看到血腥的一幕。 想象中的撞击声没有传来。 睁开眼睛，身着一袭青衫，模样极其俊俏的顾亦，飘逸的落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神色自若的扫过场上的所有人，接触到他目光的人下意识的低头或转移视线。 “你们管事的在哪。” 顾亦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有人指着顾亦说道：“你是何人！” “来咱们门派砸场子的！？” “你这人好生狂妄！”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众多一头雾水的弟子叫喊起来。 听着四周嘈杂的叫骂声，顾亦轻声叹道：“聒噪。” 随后微微一跺脚，一股气机如潮水般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顿时广场上一片人仰马翻，所有人被一股气浪掀飞，纷纷倒在地上。 整个广场上除了顾亦，再无一人站立。 “我在问一遍，你们管事的，在哪。”顾亦再次开口说道。 地上全是哀嚎一片的声音，没有人回应他的问题。 “不说是吧，那我就请他出来吧。” 顾亦冷笑一声，随后抬手一招，倒在地上人群里的某位弟子，他握在手中的佩刀“唰”的一声出鞘，飞入了顾亦的手中。 顾亦握着长刀，转过身面向这座高达数十丈的楼阁，嘴中喃喃道：“什么东西，敢比我的芝兰楼还高。” 随后手中的长刀猛的向下一劈，只见一阵刀光闪过。 长刀碎成了几截，掉落在地面上。 “啊？这么不经用的吗？”顾亦看向手里的刀把，有些懵逼。 他只是拿着这把刀稍微用力的挥了一下，没成想这刀就断了。 倒在地上的众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疑惑。 “这家伙在干嘛啊？” “不知道啊，我怎么躺地下的？” “不知道啊，就挺突然的就飞了起来。” “他在表演刀法吗？怎么还把刀弄断了。” “我的刀！我的刀啊！” 地上响起窃窃私语的交流声，顾亦也在纳闷这把刀不经砍。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响起。 “快看！听潮阁裂开了！” 倒在地上的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他娘的！真的裂开了！” “怎么回事？！” “是那家伙！” “他一刀把楼劈开了？！” 只见那座高耸的楼阁，中间出现了一条极小极小的裂缝，而后慢慢扩大，分离出来的两边楼体朝着不同的方向缓缓倾倒。 一阵怒吼声响起，几道人影飘了过来。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坏我的听潮阁！” 听到声音，顾亦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嘴角微扬，淡淡的说道：“终于肯现身了么？我当你们血月教都是缩头乌龟呢。” 五个人落到顾亦近前，中间一个头发须白，手里握着剑的老者气得浑身发抖，他大喝一声：“小子，你是什么人？是你毁我听潮阁！” 顾亦将手中的刀把扔在地上，冷笑道：“听潮阁？想不到你们一个邪教起的名还挺文雅。” 来的几人此时已经是愤怒至极，根本没有心思去听顾亦说话。 一个颇为儒雅有些像读书人的中年男人骂道：“你他娘的，这可是老祖宗们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啊！” 最右边的一个裸露着胸膛的魁梧大汉说道：“小子，是不是你砍的！” 一个长得极其妩媚，身段妖娆的女人对着顾亦发着愣，“这位公子好生俊俏。” 五人中唯有最左边的一个老者眯着眼打量着顾亦，没有说话。 顾亦轻笑一声，目光从五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中间的白发老者身上，开口说道：“你们就是这里管事的吧，今日顾某来此，是为了讨个公道！。” “你找死！” 顾亦的话音刚落，那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抽出后腰别着的折扇，猛的冲向了他。 “轰隆”的一声巨响，听潮阁坠地掀起一股烟尘。 中年男人也冲到了顾亦身前，手中折扇展开，朝着顾亦的脖子狠狠抹过。 顾亦微微向后一退，躲过了折扇的攻击，中年男人一击不中，手腕翻转，折扇朝着顾亦一扇。 一股剧烈的罡风吹向顾亦，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真气罡风，宗师吗....”顾亦嘴角一勾，一只手猛的向前挥，一股更加剧烈的罡风吹了回去。 中年男人被这股罡风吹得后退了几步，身后的四人也同样如此。 “什么？！”中年男人止住身形，有些惊讶的看向顾亦。 只见他云淡风轻的站在原地，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容。 “这家伙不弱！一起上！”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最右边的老者手摸向腰间部位一扯，一把软软的长剑被他抽了出来，随后他手腕一抖，那柄软剑瞬间蹦得笔直。 那妩媚女子也是扯下了腰间的鞭子，眼神有些病态的看向顾亦，声音娇媚，“哎呀呀，公子可要当心咯，小女子的鞭子要是不小心打到你的脸，我会心疼的～” 白发老者愤怒的抽出手中长剑，“竖子！” 随后几人非常默契的一同攻向顾亦。 眼看着几人冲了过来，顾亦暗自点头。 “五个宗师，倒是可以借此测试一下实力。” 电光火石之间，持扇的中年男子又至近前，这一次顾亦不退反进，脚步一挪，身子一侧避开了划过来的扇子。 他双手十分刁钻的绕上了中年男子持扇的手臂，随后一用力。 “挪。” 顾亦沉声，中年男人整个人就被他提溜着转了起来。 “啪”的一声。 “玲珑，你他娘的看准点啊！”中年男人背后挨了一鞭，吃痛叫道。 “林语声，你敢骂老娘！”叫做玲珑的妩媚女子捏着鞭子喊道。 顾亦松手，林语声就被丢了出去，砸向几人。 林语声被顾亦丢出后，另外四人急忙侧身躲开。但顾亦怎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欺身上前，伸手抓向那名赤裸着胸膛的魁梧大汉。 大汉见状，挥舞着拳头打向顾亦。可他的速度哪有顾亦快，只见顾亦侧身躲开拳头，随后抬脚踹在大汉肚子上。这一脚力道极大，直接将大汉踹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他人见状，心知遇到了强敌，于是纷纷使出看家本领，试图围攻顾亦。 然而，顾亦的身手异常敏捷，在五人的围攻中游刃有余。 像是故意捉弄一般。 他时而躲避攻击，时而出手还击，让对手根本无法近身。 第14章 碧波岛 五人看分散奈何不了顾亦，重新聚在了一起。 魁梧汉子说道：“大长老，这小子有点厉害啊，不是普通的宗师，恐怕得有二品了。” 被叫做大长老的白发老者神色也有些严肃，看着还是一脸轻松的顾亦，他沉声道：“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实力，玲珑，你们听风堂有没有关于此人的情报。” 一旁的玲珑喘着气，胸前波涛起伏，“江湖上实力高超的年轻人倒是不少，但是像此人那么俊俏的，除了几个顶尖势力的天骄，江湖上没听说过。”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仗着有点实力就敢来砸场子的愣头青，我们五人使出看家本领，联手还制服不了他吗！”林语声说道。 顾亦看着几人在那里窃窃的交流起来了，他掏了掏耳朵。 “喂，你们几个就这点实力吗，只是这样的话，今天就都得死咯。” “竖子狂妄！”大长老闻言大怒，“不必留手了，杀了他！” 听着大长老的命令，几人当即运转真气，一股股的气浪向四周荡开。 “风卷残云！”林语声手中折扇一挥，真气化作三道龙卷罡风卷向顾亦。 看着迎面而来的三道龙卷风，顾亦眼睛微眯，嘴角轻挑。 “这才有点意思。” 他脚步变换，闪转腾挪的躲过了几道龙卷冲至众人身前。 抬手正欲拍向林语声，突然一股带着热浪的气息从身侧袭来。 伸在半空的手往旁边一转，挡住了魁梧大汉硕大的拳头，上面附带着灼热的真气。 顾亦侧头说道：“你火气很大啊。” 随后手掌一发力，魁梧汉子的身形被往前一扯，顾亦抬腿一脚踢中他的腹部，顿时汉子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 这时一条鞭子缠在顾亦的一只脚上，玲珑的声音响起。 “公子，被人家缠上，可就走不掉咯。” “秋水·惊蛰！” 一阵剑光如雨点般向顾亦激射而来，是那个用软剑的老者出手了。 顾亦腰身一扭，躲过了袭来的剑光，随后脚下一用力，整条鞭子往这边一拽，玲珑整个人被扯了过来。 顾亦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神冰冷，“姑娘，鞭子可不好玩。” 玲珑看着几乎贴在自己眼前的这张脸，他喷出的温热鼻息吹在自己脸上，但她却只感到浑身冒着一片凉意，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死了。 顾亦面无表情地看着惊恐的玲珑，手上逐渐发力。 “放开她！”林语声怒喝一声，同时一道掌风朝着顾亦呼啸而去。 然而，顾亦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轻易的躲开了这一击。 他冷笑道：“怎么，心疼了？” 说话间，他顺手夺过玲珑手中的鞭子，将其扔到一边。 紧接着，他手一扬，玲珑被甩飞出去。飞起一脚，又将另一名围攻过来的林语声踹飞数丈远。 此刻，场中只剩下大长老和那使软剑的老者。 顾亦目光一寒，身形如鬼魅般冲向两人。 “小子！看老夫斩你！”大长老暴喝一声，手中积蓄好内力的长剑猛的劈向顾亦。 感受到一阵凌厉的剑气向自己劈来，顾亦嘴角微翘，脚步变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人呢？！” 看着面前顾亦一闪而逝的身影，大长老惊呼一声。 “小心！”远处的玲珑出声喊道。 “晚了。” 顾亦的声音从大长老身后传来，大长老猛的转过身，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右肩被顾亦捏住，随后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整条右手软趴趴的耷拉了下去。 “啊！” 大长老惨叫出声，他的右手脱力，长剑掉在了地上。 顾亦又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大长老向前飞扑出去，喷出一口老血。 四人全都倒地，只剩下了用软剑的老者还站着。 顾亦转头向他看去，“就剩你了。” 此时这个老者脸色极其的阴沉，一言不发的盯着顾亦。 顾亦一边说着话，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 “宗师都那么弱的吗，还是你们几个弱啊，我这才刚热身呢。” 长剑握在手里，他屈指弹了弹，“是把好剑。” 随后转头看向那名老者，“你会用剑，我刚好也会一点点，咱俩来比比剑术吧。” 老者闻言如临大敌，浑身紧绷，握着剑的手心都是汗，他开口说道：“阁下为何要针对我碧波岛。” 顾亦轻笑，“当然是.....” 忽然他愣了一下，“等等，什么碧波岛，这不是血月教吗？” “血月教？那是什么东西，这他娘的是老子们的碧波岛！” 已经站起来的几人各自运功疗着伤，听到此话，林语声吼道。 碧波岛？没听说过啊...... 顾亦开口问道：“碧波岛是什么？” “你他娘的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上来就拿刀砍人？！”林语声大骂。 顾亦眼神一凝，眼神如刀看向林语声。 “我不介意先砍死你。” 被顾亦那道冰冷的目光盯着，林语声只觉得像是有刀子在身上刮一样，心脏都漏了一拍。 他脖子一缩，不再出声。 “我们碧波岛是隐居在云梦泽里的一个二流门派，虽说不敢自称什么正派，但绝不是邪魔歪道。” “至于你说的血月教，我们确实不清楚是什么，阁下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玲珑虚弱的声音响起，捂着受伤的部位向顾亦解释道。 顾亦皱起眉头，难道是被骗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血月教的总坛，那女人诓骗自己来难道是想借这里的手除掉自己？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诓骗了，还稀里糊涂的打了一架，顾亦有些惆怅，活了那么大岁数了，官场沉浮多年，怎的现如今还越活越回去了？难道是闭关了五十年脑子坏掉了不成。 不过既然有错在先，还是得认错的，他挠了挠头，说道：“抱歉，各位，我好像搞错了。我要找的是血月教，不是什么碧波岛。” 听到这话，众人松了口气。 听到对方认错，林语声这个暴脾气又忍不了，虽然打不过，但嘴上得硬。 “一句抱歉就完了？！老子的听潮阁怎么算？平白挨了一顿打怎么说！” 顾亦斜眼向他望去，“你想....要什么？” 看着顾亦那淡漠的眼神，想起刚刚被毒打的经历。 林语声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缩了缩脖子，弱弱的回道：“打了就....打了吧，楼....拆就拆了，反正那么高，我看着也不顺眼.....” 没办法，刚刚嘴上爽了就行，打是真打不过，该从心还得从心。 大长老强忍着疼痛，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怒火，说道：“原来如此，误会一场。敢问血月教是什么组织，阁下找血月教所为何事？” 顾亦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血月教的行为和自己目的告诉了几人。 几人听完，还是暴脾气的林语声先开口：“他娘的！竟然会有这样的邪教，简直比魔教还狠毒！” “江湖上也没听说过这血月教，难道是我们情报有纰漏？”玲珑也皱着眉思考着。 大长老皱眉沉声道：“不，应该是个不大的组织，要不然这种行为早被正道起而攻之了。” 裸着胸膛的魁梧汉子此刻眼睛发红，硕大的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他咬牙道怒道：“伤天害理....别让我遇到这血月教的人，要不然.....我石猛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界上！” 五人中，唯有那持软剑老者的面容有些僵硬，他的眼光昏暗不明，不发一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事情了解清楚了，确实是自己找错地方了，闹了一个大乌龙。 顾亦怪不好意思的。 他朝几人抱拳，“诸位，这次是顾某不对，贵派所受的损失顾某......” 话音戛然而止，顾亦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好像没拿那么多银子，赔不起吧.....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顾某财力有限，但是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 林语声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没钱就没钱嘛，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卖人情。 但是大长老是何等精明，从之前的交手他看出了顾亦的实力，很强，一直在吊着自己等人的节奏，自己等人都没机会发挥出全部实力，而顾亦全程都在逗弄着自己等人，根本没有认真。 若是得到这种人物的一个人情......且不说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先应下来再说。 他朗声笑道：“哈哈哈哈，一栋建筑而已，都是身外之物，重建便是了。反倒是能和阁下交个朋友，是咱们碧波岛的幸事。” 顾亦活了那么久也是个人精，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没办法，此事错在他。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15章 变故 “那顾某先就此别过。” 顾亦拱了拱手，转身欲离开。 闻听此言，握着软剑的那位那老者悄然的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顾亦的脚步一顿，蓦然的回头盯着他。 看到顾亦向自己看来，老者猛然的浑身一僵，吞吞吐吐的开口：“这，这位.....阁下为何如此看我....” 顾亦迈步朝他缓步走去，鼻头耸动，轻轻的嗅了嗅，“我嗅觉一向很灵，在岛外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刚才打斗的时候倒是忘记了，这股血腥味正是从你们碧波岛传出来的。” “而现在，我从你的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顾亦的话音渐冷。 “不会是弄错了吧阁下，我碧波岛虽说不是什么名门，但绝不会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再说吴樾二长老一向深居简出，怎么会有你说的血腥味？”头发花白的大长老连忙开口说道。 “深居简出？那你更有问题了.....”顾亦的目光始终没有挪开，就快走到了二长老吴樾的面前。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顾亦，吴樾的身体更加的紧绷，不由得更加握紧了手中软剑。 他僵硬的笑道：“阁下说笑了，在下深居简出只是为了突破武学境界而已。” “是吗？” “倘若问心无愧的话，那就让顾某查探一下吧！”顾亦走到吴樾身前两三丈的位置，话音刚落，猛的朝着他袭去。 只见顾亦身形一闪，便来到吴樾面前，伸手抓向他的肩膀。 吴樾见状，急忙挥动软剑刺向顾亦，试图阻止他的靠近。 然而，顾亦的速度极快，轻松的避开了软剑的攻击，同时出手如电，抓住了吴樾的手腕。 吴樾心中一惊，想要挣脱顾亦的束缚，但却发现对方的手如同铁钳一般，令他无法动弹。 “你！”吴樾怒视着顾亦，眼中透露出一丝惊慌。 顾亦冷冷的看着他，沉声道：“如果你没有做亏心事，为何要如此反抗？” 说罢，他用力一扯，将吴樾的衣袖撕开，一道道狰狞的红色血线盘踞在他的手上，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长老等人惊愕的看着吴樾身上那诡异的血线。 吴樾迅速后撤，远离了顾亦。 “你解释解释，你身上那诡异的血色经络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走火入魔了？”顾亦把扯下来的衣袖扔在地上，看着吴樾冷冷说道。 吴樾脸色阴晴不定。 “呵呵。” “嘿嘿嘿。” “哈哈哈哈。”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声音沙哑低沉，笑得越来越大声。 他抬眼直视顾亦，此时眼眸已是一片血红，“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你小子.....” “你小子多管什么闲事！”吴樾怒吼出声，浑身爆发出一股浓烈血气。 “这，这是.....血魔功？”大长老惊愕出声。 “血魔功？那不是日月教上代右护法的功法吗，几十年前的正魔大战日月教右护法生死，血魔功应该已经失传了才对。” 玲珑也是非常震惊，她掌握着碧波岛的情报机构，很清楚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长老那么多年深居简出，难道一直在修炼这邪功？”林语声也是皱眉说道。 魁梧汉子石猛紧握着双拳，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他咬牙看向吴樾说道：“二长老，难不成.....” “哈哈哈哈，没错！老夫就是那血月教的教主！” “准确来说，没什么血月教，只是我为了笼络一些蠢货帮我做事随便鼓捣出来的名字罢了。” 吴樾神色癫狂。 “为什么！”石猛咆哮道。 吴樾收起了笑声，目光看向众人，阴恻恻的说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更高的武道境界了，那顶上的风景，老夫也想去看一看。” “那你就应该去残害那些孩子吗！你非要修行这邪功吗！”石猛吼道。 吴樾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自十年前我无意间得到这血魔功，武学境界一路突飞猛进。” “石头啊，你说如果我按部就班的修炼，最多能到什么地步呢，我已经老了。”他的话音冰冷，但其中又似乎夹带着一丝无奈。 “不要叫我石头！”石猛紧握的拳头狠狠向前挥去，一个巨大的狮子头凭空浮现，朝着吴樾扑去。 这是石猛真气凝结出来的功法异象。 吴樾阴冷的看着石猛，轻哼一声，运转血魔功，同样凝现出一只血色大手，与石猛的狮子头撞在一起。 两者相碰，发出沉闷的巨响。石猛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不自量力。”吴樾不屑的说道。 此时，他全身血气翻涌，整个人仿佛沐浴在血光之中，甚是骇人。 “既然事已至此，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吴樾张狂的笑着，准备大开杀戒。 “他竟然已经入一品了！”大长老失声喊道。 “这老家伙，之前竟然一直在以三品实力示人！”林语声也叫道。 顾亦看着眼前这同门相残的一幕，脚步后移，嘴里说道：“嗯.....这先算是你们的家事，顾某先等会儿？” 大长老看了眼顾亦，发现他神色自若，并没有什么慌乱的表情，他点头道：“烦请阁下在一旁掠阵，好叫我们处理这个门中异徒！” 顾亦点点头，把手中长剑还给了大长老。 “好说。” 吴樾看着顾亦竟然还有心情在交谈，又想起刚刚被顾亦吊打戏耍的样子，他怒道：“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特别是你小子，老夫要吸干你的血！” 吴樾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语声小心。”嘴角还挂着血的石猛急声喊道。 听到石猛喊声的同时，林语声背后也传来一股劲风，他猛的转身，手中折扇顺势一撩。 折扇直接脱手，林语声只觉眼前一花，随后胸口便是一阵剧痛，他整个人被击飞出去老远，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语声！”石猛睚眦欲裂，他大吼一声，朝着吴樾冲了过去。 此时的吴樾犹如恶魔一般，浑身散发着血腥气息，他嘿嘿冷笑道：“一起上路吧！” 说罢，他抬手一挥，一道血红色的光芒朝着石猛激射而去。 石猛双臂护在胸前，雄浑的真气形成一面护盾。 但是在这血光的冲击下犹如一张薄纸，轻而易举的被穿透，石猛被血光击中，顿时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大长老喝道：“所有弟子离开此地！” 先前倒在地上的众弟子早已经爬起来了，正在不远处看着刚刚的热闹，不成想事情竟是如此转变。 闻言，许多人纷纷离开了广场这是非之地，只剩下少数人还在远处观望着。 大长老挽出一朵剑花，沉声道：“咱们几人一起上，不要给他逐个击破的机会。” 说完，便提剑冲向吴樾。 一旁的顾亦暗暗腹诽。 “你再不说这句话我都要吐槽了。” 第16章 我有一剑 先后被击飞的林语声石猛两人又重新围了上来，与大长老和玲珑一起加入围剿。 四人将吴樾困在中间，不断发起攻击。 林语声趁机从怀中掏出一把玉笛，运功吹响，悠扬的旋律响起，一股强大的声波向吴樾攻去。吴樾连忙运功抵挡，但还是被震得后退几步。 石猛见状，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他的拳法刚猛有力，真气附着在双拳上，每一拳都带着破空之声。 大长老和玲珑也不甘示弱，纷纷施展出自己的绝学。 一时间，场上光芒四射，各种功法相互交织。 吴樾渐渐不敌，身上多处受伤。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四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们，都给我死！” 他大喝一声，一股更加浓郁的血气在他身上爆发，震得四人不住往后退去。 吴樾身上浓郁的黑红色血气幻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猛的拍向四人。 “小心。”石猛喊道，护至众人身前。 他运转真气，在身前幻化出一片真气壁垒试图抵挡住这只巨爪。 只是可惜，面对着吴樾这愤怒一击，终究还是没能挡住。 巨爪轻易撕开石猛的真气壁垒，连同着他和身后三人一起击飞。 “噗！” 四人齐齐喷出一口血，跌落在地。 “嘿嘿嘿，你们太弱了，是打不过我的。”吴樾嘶哑着说道。 “他娘的，这老家伙.....咳咳咳....”林语声躺在地上骂道，想说什么但是一阵剧烈咳嗽，说不出来。 “你修炼邪术，注定会反噬而亡的！”石猛死死的瞪着吴樾。 吴樾轻蔑一笑，“现在你们躺着，而我站着，这就是实力！” 大长老再次吐出一口血，“要是掌门没有闭关，你今日必死！” 听到此话，吴樾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咬牙说道：“那臭女人整天板着张脸耍着掌门威风，一品巅峰怎么样，老夫现在也是！” 他又忽然笑了起来，有些癫狂的笑道：“她现在不在，要是她也在，老夫连她一起杀了！”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淫笑，“不过杀她之前，老夫得尝尝她的滋味，那身段，那脸蛋，啧啧啧。” “你！”大长老怒目圆睁，再次喷出一口血。 “那么老了，还想着这等事情呢？你起得来吗。” 一道轻笑声传来。 吴樾神色一僵，转头望去，只见顾亦正拿着个酒葫芦在喝着酒，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你小子，看来是等不及要去死了！”吴樾脸色阴沉如水。 顾亦晃了晃手中酒葫芦，开口笑道：“怎么？加个特效就有自信打过我了？” “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那么年轻，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吴樾话音未落，就已经向顾亦冲了过来。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对顾亦还是没底的，这家伙同样也没有展现出全部实力，他也不敢托大，所以先下手为强。 看着吴樾如同一只疯狗般向自己扑来，顾亦淡然一笑，“看来着急找死的人是你啊。” “死！” 浑身血气的吴樾冲至顾亦面前，散发着森森血气的手掌猛的向下抓去。 一阵破空声响起。 “嗯？” 吴樾扑了个空，他急忙扭头寻找，却发现顾亦已经站在他身后大约二十丈的位置，正在别回腰间的酒葫。 顾亦慢条斯理的把无尽酒葫系回腰间，掸了掸衣袍，随后抬眼看向吴樾。 “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事实上，我其实并不喜欢打架。” “所以，咱们还是尽快结束吧。” 吴樾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危机感，为了给自己打气，驱散这股莫名的感觉，他大声吼道：“小子狂妄！” 顾亦翻了个白眼，“这样吧，我有一剑，你能接下来，你就能活。” “少在那里装神弄鬼，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吴樾身体紧绷，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他不明白顾亦想耍什么花招。 顾亦随手一招。 “剑来。” 大长老那把掉落在地的长剑极快的飞入顾亦手中。 握着手中这把剑，顾亦自顾自说道：“应该能承受得住吧。” 随即他的目光一凛，看向吴樾。 “你，准备好接剑了吗。” 吴樾顿时浑身汗毛直立，使得他周身的血气都摇摆着减弱了几分，那股危机感直冲心灵。 他有强烈的感觉，自己会死，这一剑，自己接不住。 吴樾远转真气，浑身的血气剧烈的翻腾起来，像是准备要使出什么绝招。 突然，吴樾的身形动了，他朝着后方猛的狂奔而去，运足了轻功不断的疾驰，身如飞鸟，就像一阵黑红色的风不断远去，眨眼间竟也飘出去了老远。 吴樾跑了。 不止场上倒地的四人，就连顾亦也愣了一下。 “跑了？” 看着吴樾渐渐远去缩小的背影，顾亦嘴角一勾，“轻功倒是不错，只是你.....跑得掉吗。” “我有一剑.....千里不留行！” 顾亦握着手中长剑往前猛的一挥。 倒在地上看着顾亦挥剑的四人只觉得眼前突然变黑了。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 他们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漆黑，唯有那道剑光成为了唯一的光明。 剑光犹如一轮明亮的弯月，悬挂在夜空中，散发着冰冷而耀眼的光芒。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顾亦手中的长剑剑身爬满裂纹，随后化成了碎片掉落在地。 顾亦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看向大长老，“呃.....顾某可以赔......” 但此时的大长老已经无心理会顾亦了，剩下的三人也是，他们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剑当中。 “轰”的一声巨响。 众人回过神来，齐齐的看向吴樾逃跑的方向。 一道人影分成两段缓缓的从空中掉落。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远处的一座山，一块巨大的山体正在斜着滑落，切口平滑如镜。 众人瞳孔猛的缩紧，身体都有些在颤栗。 林语声磕磕绊绊的说道：“这，这是，那一剑，砍的吧？” 没有人回应他。 不是他刚刚那一剑还能是谁？ 林语声有些后怕的悄悄瞄了一眼顾亦，有点后悔之前骂他是不是骂得有点多了。 顾亦向着那边远眺，眉头微微皱起，喃喃自语道：“这一剑应该是活不成了，破坏环境了，罪过罪过。” “不过比起砍人，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刀一点，剑有些不顺手。” 第17章 我是一个...江湖中人 “喂，几位，还能动吗。”顾亦朝着躺在地上的四人说道。 四人深呼了几口气，艰难的站起身走到顾亦的面前。 大长老弯腰拱手道：“阁....多谢前辈帮我们碧波岛清理门户。” 顾亦笑道：“不去确认一下尸体？” “不用不用，前辈这一剑之下，那恶贼定是活不下来的。”大长老摇头。 顾亦点点头，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什么叫做千里不留行，千里之外，我也只需一剑！ 顾亦看着大长老支支吾吾的样子，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他开口道：“什么事，是不是你的剑的事情，放心，顾某会赔的。” 大长老连忙摆手，“不不不，前辈您误会了，一把剑而已，能在前辈手中效力也是它的荣幸了。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大长老终于还是咬牙问道：“这等手笔恐怕只有大宗师能办到，老朽只是想知道，前辈您是否是大宗师？” 听到这个问题，顾亦也是皱了皱眉。 他确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强，大宗师应该有吧。 不过也没和谁打过，以前皇宫里那个老太监也没见过他真正出手，不好对比。 只是他觉得自己的一身气机有点奇怪，不似后天的内劲和先天的内力，也和宗师的真气不一样。 大宗师的真元嘛.....他在皇宫的时候倒是悄悄观察过老太监一次，也不像是真元。 所以他自己取了个称呼，炁。 于是他就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闻听此言，大长老眼中放光，身体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大宗师啊！顶尖势力都缺的大宗师啊，江湖上最顶尖的寥寥几人啊，如若能好好结交，我碧波岛定能飞黄腾达！ 不过，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竟已是大宗师之境，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这所谓的教主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血月教还是有着不少教众的。包括这座岛上肯定存在着他修炼血魔功的隐秘地方，这些还需要你们去善后一下，不管怎么说，这始终是你们门派的人弄出来的事情。” 顾亦开口说话，打断了大长老的诸多想法。 大长老回过神来，忙点头道：“这是自然，前辈尽管放心，这些余孽我们定会一个都不放过。” “嗯，那就好。” 顾亦点头，“那顾某这次就真的走了。” 说着，顾亦迈步朝着岛外走去。 “前辈！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呢。”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 顾亦转头看去，是玲珑，此刻她正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崇拜。 顾亦微微一笑。 “我叫顾亦，是一个.....江湖中人。” 顿了顿，他又道：“不要叫我前辈，显老。” “我之前说的话都作数。” “走了。” 顾亦转身长袖一甩，衣袍翻飞，消失在了原地。 玲珑眼里满是小星星。 “当真是....大宗师风范呐.....”大长老喃喃念道，眼睛望向玲珑，“这丫头，倒是问出了这位前辈的姓名。” ........ 顾亦出现在远处的山巅，身形没有多做停留再次一闪而逝，出现在了碧波岛的岛外。 站在岸边望着几乎要完全下落的夕阳，顾亦轻声念道：“但愿此后的江湖，能少些肮脏事吧。” 随即他整个人拔地而起，掠向高空，施展游龙步朝着云梦泽外围飞去。 碧波岛外围，一艘小舟刚刚靠岸，船上的孩子连忙拍着正要放下船桨的汉子后背，指着天上说道：“爹！天上！天上！又飞了！” 汉子闻言一巴掌拍在孩子脑袋上，“叫你别说胡.....” 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的卡住了，因为他抬头也看到了天上飞着一个人，整个人呆若木鸡。 “我的老天爷，真的有神仙呐......”任凭身边的孩子在嗷嗷大哭，他喃喃失声。 ....... 又花了些许时辰，顾亦回到永平镇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客栈已经关了门，顾亦只得从窗户蹿了进去。 一夜无事。 第二日早晨顾亦起了个大早，他肚子有些饿了，便走下楼去吃早点。 “小二，来两屉肉包，再来碗豆浆。”顾亦走下楼喊道，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含笑应声。 大早上的客栈里人没有太多，就有个几桌人在吃着早点。 大街上的摊子倒是支起来了，不过这个点也还没什么人影光顾。 “客官您的包子，小心烫。”店小二把两屉肉包和豆浆端上了座，顾亦微笑还礼，店小二嘿嘿一笑就接着忙活去了。 顾亦喝了口豆浆，就拿起筷子吃起包子来。 吃完第一屉包子准备吃第二屉的时候，他目光瞟向窗外，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正趴在窗边朝着里面看，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脸，顾亦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桌上的包子，正不断的咽着口水。 “是你？”顾亦出声叫道。 小乞丐听到声音抬起头望去，看见顾亦的那张脸，呆了一下，转身就要跑开。 “站住。”顾亦喊道。 小乞丐脚步一顿，老实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转过身来。”顾亦起身走到窗边说道。 小乞丐慢吞吞的转过身，头垂得低低的。 顾亦开口问道：“想吃？” 小乞丐摇了摇头，这时他的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声。 顾亦轻笑着摇头，转身回到桌前拿起那笼包子，再次回到窗边，伸出窗沿递了出去。 “想吃便吃吧，我请你。” 小乞丐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顾亦，那凌乱的头发之下看不清的面容似乎在犹豫。 顾亦把手中的那屉包子再次往前递了递。 良久，小乞丐像是下定了决心，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似乎是想把手擦得干净些才不会玷污了那个人手中的包子，只不过，他的衣服同样也是脏兮兮的。 小乞丐那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向包子，把包子握在手里，朝着顾亦鞠了个躬，声若蚊蝇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捂着发烫的包子就飞快的跑开了。 看着小乞丐飞快逃离的背影，光着一双脚丫，顾亦叹了口气，看向手中的那屉包子，四个包子，还剩下三个。 “这孩子.....” 摇了摇头，顾亦拿着包子坐回了座位上。 店小二这时候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客官，要不给您重新换一屉？” 顾亦不解的看向他，问道：“为何？” 店小二笑道：“这不是怕您的包子被那小乞丐弄脏了嘛。” 顾亦了然，摇了摇头，“不用了，无碍的。” 店小二又笑道：“客官您人真好，愿意搭理我们这种小人物，就连那小乞丐您对他也是菩萨心肠。” 顾亦听完店小二这句话摇头失笑，他只是觉得，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应该可以获得他人的尊重。 至少在自己这里是这样。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开口向店小二问道：“对了，永平镇近几十年不是经济改革了吗，按理说镇上的人虽说不是很富足，但也没道理会有沦为乞丐的呀。” 客栈是个什么地方，那就是江湖中的情报交流站，每一位常年混迹酒客之间的店小二那更是江湖中的百晓生。 听到顾亦此言，店小二笑着说道：“客官您是有所不知，咱们永平镇确实是没有本土乞丐，但是却会有外来的。” “就您刚刚看见的那个小乞丐，三年前就出现在了咱们镇子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乞丐嘛，大家多少都觉得有些晦气，所以这小乞丐也没少挨白眼，更别说还有镇上的其他孩子去欺负。” “可能也就只有客官您这等菩萨心肠的人会给予他们一丝善意了。” 店小二说完朝着顾亦嘿嘿一笑。 顾亦听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粒银子递给店小二，“有劳小哥了。” 店小二大惊，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客官您折煞小的了。” 顾亦笑道：“这是给你的辛苦费，你就拿着吧，我还要在镇上待上一段时间，说不定日后还有麻烦你的地方呢。” 店小二犹豫着，十分纠结，但当他看到顾亦那如沐春风的微笑时，他终于伸手接过，笑道：“那小的就谢谢公子了，以后有什么吩咐，随时叫小的。” 顾亦点点头，“好的，你先去忙吧。” “好的，公子您慢用。”店小二微微弯腰点头，转身离开了。 顾亦坐在桌子前，望向窗外开始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目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8章 唯此间江湖少年 “顾兄！” 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顾亦转头看去，是苏无忧。 一袭绫罗白衫的苏无忧朝着顾亦坐的位置走了过来。 “顾兄你昨晚哪去了，我来找你都没见着你人。”苏无忧坐下对着顾亦说道。 “噢～昨晚顾某去寻了些朋友。”顾亦回道。 这时客栈的掌柜急忙跑了出来，小跑到两人的桌前，弯腰对着苏无忧笑道：“少东家，您怎的来了。” 苏无忧随口答道：“来找我朋友的。” 掌柜看向顾亦，连忙说道：“哎呀，原来这位公子是少东家的朋友，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顾亦摇头微笑道：“掌柜的客气了，不必如此。” 掌柜的还想说些什么，苏无忧开口打断道：“行了行了，给少爷我上点吃食，大早上的还没用过早点呢。” “好嘞，少爷您稍等！”掌柜急忙弯腰点头，小跑着去吩咐了。 待掌柜走后，苏无忧继续说道：“对了，月桂楼那边的事情已经交给衙门了，柳如烟也被关了进去，县令把血月教的情况往上报了，后面可能会有玄衣卫来这里设立分司。” “玄衣卫早该扩展到这种规模的城镇了，倒是晚了些。”顾亦听着苏无忧的话心里想着。 “不过嘛.....虽说抓到了月桂楼里隐藏的柳如烟等人，但血月教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呢。”苏无忧皱着眉头说道。 顾亦喝了一口还稍稍温热的豆浆，放下碗说道：“血月教的事情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了，昨日我去寻我的朋友，就是为了此事的。” “哦，真的？”苏无忧眼睛一亮。 顾亦点头。 苏无忧以手击掌，激动的说道：“那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就我两人对付这血月教恐怕还不太行呢，既然顾兄说找了朋友解决此事，那我便放心了。” 这时，掌柜的端着两份早点走了过来。 “少东家，早点来了。” 掌柜的把早点摆上桌后苏无忧朝他摆了摆手，“刘掌柜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是，那小的就去忙了，少爷您慢用。”掌柜稍稍弯了下腰行礼又接着去忙了。 看着面前的早点，苏无忧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呜呜呀呀的说道：“顾兄，继续吃，管够。” 顾亦确实也还没吃饱，看着苏无忧那滑稽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哈哈，那就多谢苏少侠了。” 苏无忧拿起豆浆喝了一口，这才把嘴里的包子顺了下去，他胡乱擦了下嘴，咂吧着说道：“哎，咱俩都同生共死好几次了，以后也别叫我什么苏少侠了，直接叫我无忧吧。” 苏无忧刚开始觉得被叫少侠还挺新奇，但是和顾亦经历了几次战斗历险之后，他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应该升级一下了，一直叫少侠少侠的显得不亲切。 顾亦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开朗，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眼神清澈似水，透着一股期待。 “好，无忧。”顾亦欣然叫道。 “哈哈哈，好，那我就叫你顾亦了。” “来，干一杯。” 苏无忧开怀大笑，端起桌上的豆浆和顾亦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尽显豪迈。 一袭青衫和白衣少年就这样坐在永平镇的客栈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他们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容。 唯此间江湖少年，年少。 两人边吃边聊了一会，苏无忧开口问道：“对了，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还待在永平镇吗。” 顾亦想到过段时间玄衣卫的人才会进驻永平镇，等他们来了自己再走吧，也好看看自己一手建立的机构在这些小地方是些什么光景。 他回道：“嗯....暂时先不走吧，先待上一段时间。” 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了，说到这事还想请你帮个忙呢。” 苏无忧摆摆手，“咱俩这关系说什么请，什么事你尽管说。” 顾亦开口道：“一直住客栈不太方便，我想在镇上租个屋子，能带小院的最好。” 昨晚顾亦回来得晚了，客栈关门打烊早了，没有留门，他翻窗子进去的，觉得还是有个自己的房子比较方便。 “这算什么事，我家里房产多得是，直接送你一座院子。”苏无忧豪气冲天。 顾亦嘴角一抽，“这倒霉孩子.....” 他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平白接受你的馈赠。” “这有什么嘛，一座屋子而已。”苏无忧无所谓道。 顾亦摇头，“不行，一码归一码。” 苏无忧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顾亦的脸渐渐的板了起来，他只能妥协，小声说道：“那行吧，我给你找一座环境好的。” 闻言顾亦才重新笑了起来，“价钱高点无所谓的，我付得起。” 随后两人草草的吃完早点，苏无忧就先行离开了，说去给顾亦看房子。 苏无忧走后，顾亦也出了客栈，前天天到的永平镇，然后就听到血月教的事情，这两天都在忙着处理这件事，都没好好的感受过镇上的风土人情。 今日无事，逛街。 “老板，来碗卷粉。” “要一碗素面。” “记得加两个鸡蛋。” “好嘞，两位稍等，马上就来。” ....... “你奶奶的，你这摊子是不是不想开了！敢这样说本大爷，信不信我把你摊子掀了！” “小道确实是算出来你有大凶之兆嘛，这位施主怎的如此不讲道理。” “你还说！” ....... “他娘的，昨天晚上我想去月桂楼消遣来着，竟然关门歇业了。” “你没听说吗，衙门的人都去了，抓了老多人了，然后就强制关店了，好像说是要停业整顿。” ....... .“小兔崽子别跑，你他娘的把尿撒老子酒坛里，看我不打死你！” “略略略，你来打我呀，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 “杀人了！杀人了！” “他娘的张二狗你给老子站住，调戏我媳妇，看老子不砍死你！” ....... 顾亦走在永平镇的街巷上，听着四周传来的各种吵闹声叫骂声，不得不感慨一句。 “民风淳朴啊。” 第19章 今日无事 顾亦一路走走停停，偶尔驻足听听街边的叫卖声或争吵声。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条较为清静的小巷。 巷口有一家名为“墨香斋”的小店，门口挂着一幅淡雅的山水画。 被那幅画吸引，顾亦走进店里。店铺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画作品。店主是一位老者，正在案前挥毫泼墨。 老者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顾亦，微笑着问道：“小伙子，对字画感兴趣？” 顾亦点点头，目光落在一幅书法作品上，上面写着“静心得意”四个大字，笔力苍劲有力。 “这字倒写得不错。”顾亦赞叹道。 老者呵呵一笑，“倒是有些眼光。若是有心，不妨自己试试。”说着，他递给顾亦一支毛笔。 顾亦接过毛笔，略一思索，在纸上写下了“江湖”二字。 老者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有股子侠气。” 顾亦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毛笔，“不过随手写写罢了。” 老者说道：“可是来买字画的？” 顾亦在店面踱步，四处观察起摆放的字画，“进来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若是有的话买点回家挂着也是不错的。” 老者走到他身边哈哈大笑道：“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整个镇子上就我墨香斋里的字画最全，最好！” 顾亦点点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转悠起来。 “这幅画倒是不错，可惜缺少了意境。” “这幅字帖倒还算工整......只是笔力有些许不足。” “这幅字神意上佳，不错....但却是太过专注于卖弄字体了。” 老者亦步亦趋的跟在顾亦身后，听他不断点评着自己店里的字画，这些都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还有些都是他自己辛苦收集来的珍藏，听到被顾亦这般贬低，他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老者开口沉声道：“这位公子当真是来买字画的，不是来消遣老夫的？” “啊？”顾亦回过神来，看见店主老者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他意识到是自己不对了，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店里的东西不行，人肯定会生气，不直接开口骂自己就算好的了。 看来有些习惯还是没有改过来，顾亦笑道：“在下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些字画于我而言，终究是差了点眼缘。” “那就不叨扰了，告辞。”顾亦拱手就要离去。 顾亦快走到门口时，老者终于是按耐不住了，他决定给这小子看看他的镇店之宝，免得这小子还以为自己刚刚在吹牛呢。 “等等。”老者开口喊道。 顾亦转过身看向他，“还有事？” “你随我过来，老夫今日定要让你开开眼界，免得你小子以为老夫刚刚在夸大其词呢。” 说着，老者走向了他的柜台后面，从底下拎出一个檀木盒子，顾亦走了过来。 老者打开了盒子，里面摆放着一幅卷轴，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然后解下绑着的绳子，“只给你看啊，这个老夫可不卖。” 他动作轻柔的将那幅卷轴缓缓展开，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紫气东来。” 他观察着顾亦的表情，只见顾亦此刻盯着这四个大字，明显愣住了。 老者嘴角上扬，“怎么样，可还入得了你的眼，老夫没有吹牛吧。” 顾亦有些失神，因为他见过这幅字，或者说，这幅字是他写的..... 片刻后顾亦回过神来，开口说道：“确实是极好的字。” “那是当然，这可是咱们大安王朝国师大人早年的真迹！老夫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得到的这幅字，你小子今日能看到，也是一桩幸事了。”老者又轻柔的把字卷好收了起来，语气中带着骄傲。 顾亦有些哭笑不得，“国师大人的字，那当然是顶好的。” 老者把木盒重新放好后，神色莫名变得有些伤感，“国师大人从五十年前就没有了消息，想必应该已经仙逝了。” “也对，一百多年了，谁能活得那么久，可惜了，恐怕以后没能见到那么好看的字咯。” 顾亦听到老者的话，尽管眼中波澜不惊，但是心底深处还是有些开心的，毕竟，他这个国师大人过去了一百多年，在人民群众的心里还是被挂念着的，还是那种好的方向。 顾亦心中感慨万千，他轻声说道：“是啊，国师大人的风采令人难忘。不过，也许还有人继承了国师的笔法呢。” 老者眼神一亮：“你是说还有人能写出如此精妙的字？” 顾亦微微一笑：“世间人才辈出，或许在某个角落，正有年轻俊杰默默磨砺，等待着展露锋芒的时刻。” 老者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传闻国师的一笔一画，犹如仙人指路。而诗词一道更是了不得，可称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呐。” 顾亦没有搭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随后两人浅浅的交流了几句，顾亦便告别了老者，离开了墨香斋。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顾亦的相貌和出尘的气质再次引来路人的目光和议论声，只是他早已习惯了，对此浑然不在意。 看着逐渐“活”过来的镇子，一派人间烟火的气象，顾亦十分的感慨。 “果然呐，还是融入民间才能真切的感觉在活着，人间烟火气皇宫那冷清的地方完全是不能比哟，这百来年活得是真没滋味。” “不过还好，天下已定，接下来我可以为自己而活了，游山玩水闲情野鹤，看看江湖里的风景，人生大美呐。” 想着，顾亦取下腰间的酒葫往嘴里灌了口酒。 就这样漫步在街上闲逛着，经过一条巷子口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打骂声。 “你这贱种，敢偷老子的包子，今天我非打断你手脚不可。”一个男子正用脚狠狠的踹着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是个小孩。 那小小的孩子被踹中肚子，整个人躺在地面蜷缩着。 “反正是没爹没娘的野货，活着也是贱命一条，死了都没人收尸！” 男子说着，举起手中的木棍就狠狠的朝着那孩子的头上砸去。 第20章 院子 “嗯？” 男子挥出去的木棍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他用力抽动了一下，木棍纹丝不动。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怒视着顾亦，“你是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而已。”顾亦淡淡的说道。“这孩子犯了什么错，你至于下手这么狠。” 男子听到顾亦这话，不屑的说道：“他偷了老子的包子，我没打死他就算好的了。” “就为了一个包子，你就要打断他的手脚，甚至还动了杀心？”顾亦看着他，眼神渐冷。 男子被顾亦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打，打了又怎么样，反正他偷我东西，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偷东西赔钱就是，你下手那么重，何况他还是个孩子。”顾亦语气冰冷。 男子嗤笑出声，“好啊，你叫他赔钱啊，他能拿的出钱，我立马磕头认错。” 末了他呸了一声，“一个没爹没娘的野货.....” 看着眼前男子嚣张的样子，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的孩子，顾亦说道：“一个包子，我帮他赔了，多少钱。” 听到顾亦说要主动给钱，男子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两银子。” 顾亦声音一冷，“一个包子顶多三文钱，一两银子，你的包子镶金了不成？” “镶金的又怎样，反正我说一两就是一两！”男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道。 顾亦用力一捏手中木棍，“咔嚓”一声响起，整个木棍化为齑粉散落在地。 “你是在抢钱？”顾亦目光凌厉的看着他。 男子被顾亦这一手吓了一跳，对上他那凌厉的眼神，不由得倒退了几步，结结巴巴的说道：“三，三文，三文就三文，给，给我三文，既，既往不咎。” 顾亦掏出三文铜钱扔向他，“滚。” 男子捡起三文钱，再次看了眼顾亦，随后落荒而逃。 顾亦转身看向地上的孩子，正是那个小乞丐。 他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小乞丐忍着痛，发不出声音，只能摇摇头。 “还疼不疼？”顾亦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然后往他身上渡去一丝气机温养他的身体，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一些， “不，不疼了。”感受到身体传来一阵温热，疼痛慢慢减轻了，小乞丐小声说道。 顾亦微微皱眉，“偷个包子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孩子低头沉默不语。 见状，顾亦也不再多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好了，不疼了就好。以后不要再做偷窃的事情了，知道了吗？” 小乞丐没有答话，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旁边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的半个包子，似有不舍。然后转身就朝着另一边巷口一瘸一拐的走去。 顾亦站起身，看着小乞丐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转身也出了巷子。 即使天下已经安定，但要实现一个人人为公、天下大同的理想社会仍然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在这个世界上，人命依然如同草芥一般被轻视和践踏，这是事实，不是一朝一夕，一两百年就能改变得了的。 “天下苍生，何求太平？”顾亦抬头望着高悬于天空的烈日，低声喃喃。 顾亦没有再继续逛街，而是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走到客栈所在的街市，顾亦大老远就看到了在门口晃悠的苏无忧。 “无忧啊，你在这晃什么呢。”顾亦走了过去。 “欸，顾亦你回来了，我帮你找好房子，来找你又没见着你人。”苏无忧看见顾亦回来了，开口说道。 顾亦说道：“刚去逛了一下小镇，你这么快就找好了？” 苏无忧挺起胸膛，“那可不，本少爷回去一问管家就知道了哪处地方合适，契约都帮你弄好了。” “不过你去逛小镇怎么不带上我啊，我本地人，特熟！”苏无忧有些埋怨的看着顾亦。 顾亦笑道：“下次，对了，要不先带我去看看？” 苏无忧恢复活力，一把拉住顾亦的手，“走走走，我带你去。” 就这样，顾亦被风风火火的苏无忧半拉半扯的带到了一处院落前。 推开那扇已经有些斑驳的木质院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不大，但却布置得井井有条。院子中央有一口古老的水井，井水清澈见底，仿佛能倒映出岁月的痕迹。 院墙是用黄泥和石块砌成的，旁边种着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此时正值花期，满树金黄的桂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让人陶醉其中。 院子里，有一幢二层高的木质房屋，一楼是镂空的厅堂，二楼则是居住的阁楼，屋顶上覆盖着一片灰瓦，显得古朴而自然。 “怎么样，满不满意，我特意为你选的！”苏无忧站在院子中央，张开双手呼喊道。 顾亦到处打量着，不住的点头，虽然比不得皇城里的环境，但是这里却是更有烟火味。 “不错，我很喜欢。” “多少钱。”顾亦说道。 “嘿嘿，我就知道你喜欢，不贵，一年二十两。”苏无忧咧嘴笑道，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两一年租这个院子肯定是不太够的，顾亦不用猜都知道苏无忧给他行了方便，但是他也没有矫情，点头笑道：“行，那谢谢无忧少爷咯。” “欸，小事小事。”苏无忧佯装客气的摆手道。 顾亦走进屋子里，却看到屋子里竟一尘不染，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不是空置的院子吗，怎么会如此干净。” 苏无忧走了过来，“哦，这都是我叫人打扫的，总不能让你来了还要亲自动手打扫嘛。” 顾亦看向他，眼神有些慈祥，“有心了。” 苏无忧踮起脚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这有什么，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当然是要对朋友好的了。” “朋友吗.....” 顾亦怔了一下，看着少年那笑容灿烂的脸略微有些失神。 苏无忧在屋子里转悠起来，一会指指这里，一会儿又指指那里。 “这是大堂了，都是两边对开门的，我估摸着你应该喜欢在这里喝茶。” “一楼这边还有个小房间。” “这里是厨房了，你会不会做饭，要不要给你安排两个厨子。” “楼上还有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格局还蛮宽的。” “后边有个马厩......” “还有这里.......” 看着少年跑前跑后的身影，那详细的介绍声不时传来。 顾亦站在原地，突然有些想喝酒了。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江湖....才算是有趣.....” 第21章 少年郎要喝酒 在顾亦找到落脚之地的时候，此刻大安皇宫内..... “还没有消息吗？”大安皇帝半躺在御书房的龙榻上，手中翻看着一本书，语气不咸不淡。 “禀陛下，玄衣卫已经秘密派出大量人手去寻找国师大人，只是苦于很少有人见过国师，画像又不好公之于众，实在是如同大海捞针.....”一个老太监跪在地上，头死死的贴着地板。 “唉～” 大安皇帝合上手中的书，坐起身来说道：“继续找吧，能找到最好，但是国师离开皇宫这件事千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 他的声音一冷，老太监浑身一个哆嗦，忙道：“是，奴婢定会妥善布置的。” “去吧。” 老太监慢慢站起身，低着头退了出去。 大安皇帝起身走到一面墙壁前，墙上挂着四幅画像，都是他大安王朝姜氏的历代皇帝，而他正是第五任皇帝，姜羽。 姜羽如今已七十来岁了，他是大安王朝建国那么久以来活得最长的一任皇帝。 他看着墙上的四幅画，低声喃喃道：“天下太平了，你怎么就走了呢，是朕做错了什么吗，先生何故如此待我.......” 姜羽回想起幼年第一次见到那袭白衣，那是父皇带自己去芝兰楼，那时的白衣还不是国师。 那袭白衣坐在最高处的栏杆上，手中拿着一壶酒在饮着，他就这样看着脚下的皇城，风吹得他的衣袍翻飞。 父皇拉着自己走了过去，“不知此子可入先生法眼？” 那人转过头来，俊美得不像人间之人，更像是天上的仙，一个落入凡间的谪仙人。 他看着自己良久，然后笑着说出一句话。 当时的姜羽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因为那人的一句话突然开怀大笑，但从那天起，他就成了大安王朝的太子，未来的大安皇帝。 “你好，我叫顾玄。你以后可以叫我......” “先生。” ....... “顾亦！顾亦！做饭了没啊！” 苏无忧推开院门就张嘴嚷嚷。 顾亦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推门而入的苏无忧，他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一个大少爷，干嘛整天掐着饭点来我这里蹭饭。” 苏无忧快步上前接过顾亦手里的两盘炒菜，嘿嘿笑道：“谁叫你做饭那么好吃呢。” 顾亦再次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厨房端出最后一个菜，苏无忧把菜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后，一溜烟的又跑进厨房盛起了饭，看得顾亦直摇头。 他已经搬过来三天了，从第一天搬家顾亦为了答谢苏无忧，也顺便给自己搞一个小小的乔迁庆祝仪式，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饭。 没成想这第一顿饭吃完苏无忧对他的厨艺是赞不绝口，感叹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菜，家里的大厨完全比不了。 从那以后这两天每次一到饭点苏无忧就会准时出现。 顾亦虽然嘴上说说他，但是也乐得两个人热闹一点，所以每次都会多做一两盘菜，怕他不够吃，还会多煮一些米饭，毕竟孩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嗯嗯，好吃好吃，这个也好吃。”苏无忧嘴里嚼着饭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手中的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看着这家伙狼吞虎咽的样子，顾亦一脸无奈，“慢点，没人和你抢。” 一顿饭被苏无忧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顾亦拿着酒葫芦在喝着酒。 苏无忧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啊～舒服。” 看着顾亦自顾自的喝着酒，他说道：“看你老是随身带着这个酒葫芦，酒那么好喝吗？” “你没喝过酒？”顾亦挑眉。 苏无忧摇头道：“没有，我都是只喝茶的。” 顾亦当即把无尽酒葫递到他面前摇了摇，笑道：“想出去混江湖，不能喝酒怎么行，来点？” 看着顾亦递过来的酒葫芦，苏无忧犹豫着接过，看着手里散发出酒香的酒葫芦，他皱眉说道：“要闯荡江湖，就得先喝酒吗？” 顾亦道：“那当然，江湖上鲜衣怒马，携美同游饮烈酒，腰间仗剑消恩仇，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听到这话，苏无忧感觉全身热血沸腾，“好！那就先喝酒！” 说着他拿起酒葫芦就对着嘴里灌了一大口。 “噗！” 刚刚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咳咳咳！”苏无忧剧烈的咳嗽，脸色涨红。 “哈哈哈哈。”看到他这样子，顾亦开心的大笑起来。 “不好喝不好喝。”缓了好一阵，苏无忧把酒葫芦递给顾亦。 顾亦接过对着他笑道：“第一次喝酒没有这样喝的，得慢慢来。” 苏无忧悄悄的哈了口气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酒真难喝......”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举起酒葫芦喝了口酒。 抬头看向院子里的桂花树，太阳从金黄色的桂花缝隙中漏了下来，斑驳的光影照在两人的身上，一阵清风吹过，树枝摇晃，洒落浓郁的花香。 “少年郎，要喝酒啊.....”他喃喃自语。 两人吃过午饭，苏无忧提议要带着顾亦去街上转转，给他介绍一下风土人情，顾亦也是欣然应允了。 毕竟接下来要在这生活一段时间，多了解一下也是不错的。 两人走在街道上，苏无忧热情的为顾亦介绍着各种新奇的事物。 “咱们这呀民风特别淳朴，好吃的好玩的也不少，有时间你多出来走走，别老整天闷在家里。” 苏无忧叽叽喳喳的在顾亦身边说着，顾亦只是微笑着跟着他走。 “快看，那边有杂耍表演！”苏无忧突然兴奋的指着前方。 顾亦跟着他来到杂耍摊前，观看表演。 人群中有几个人在做着胸口碎大石，银枪绕脖子的杂耍，苏无忧看得起劲，顾亦倒是觉得没啥意思。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叫喊，“我的钱袋！” 一个小小的人影飞快的跑出了人群。 “大胆小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窃！”苏无忧大喝一声，迅速追了上去。 小偷见状，拼命逃跑，但苏无忧身手敏捷，那小偷又是个孩子，很快便将其制服。 “你这小子，干啥不好非要偷东西。”苏无忧抓着小孩的一只胳膊，把钱袋夺了过来，顺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哎哟！”孩子抱着头，惨叫一声，“他娘的你放开我，小爷我打你信不信。” 苏无忧哟呵一声，“你小子脾气还挺爆啊，竟敢骂本少爷。” 说着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这次加重了些力道。 孩子直接被弹哭了，脑门迅速鼓起了一个包，他哭着说道：“呜呜呜，这位大哥放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苏无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的声音：“我的钱袋，多谢这位公子。” 苏无忧转头看去，见一个姑娘焦急的跑了过来，他愣了一下，“鸢儿？” 这个姑娘正是他的朋友，林鸢儿。 “无忧哥？”林鸢儿也是一愣，没想到抓到小偷的人竟然是苏无忧。 在两人愣神之际，那小孩抓住机会用力的挣脱了苏无忧的手，飞快的逃离此处。 “哎，你！”苏无忧回头，看着孩子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但是钱袋已经拿回来了，他也就懒得追上去了。 他拿着钱袋走到林鸢儿的面前递给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偷钱袋了。” 林鸢儿道了声谢接过钱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今日出来游玩，刚好看到有杂耍，一时间看入神了，没注意......” 苏无忧笑道：“那下次得注意了，钱袋还是要保管好的。” 林鸢儿点了点头。 “哦对了，给你介绍我的新朋友。”苏无忧一拍脑门。 说着，苏无忧看向早已出了人群外的顾亦，带着林鸢儿走了过去。 第22章 再见小乞丐 林鸢儿顺着苏无忧的眼神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正负手而立。他身姿挺拔，眉目如画，面容十分俊美，气质温润如玉。 苏无忧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顾亦。”接着，他又转向顾亦，“这是我好友，林鸢儿。” 顾亦微微颔首，微笑着打招呼：“林姑娘，幸会。” 林鸢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声回应：“见过顾公子。” 苏无忧见状，笑道：“哎呀，你们两个别这么客气啦，都是我的朋友，以后可以一起玩啊！” 林鸢儿瞪了苏无忧一眼，面色微红，娇嗔道：“无忧哥哥就会取笑人家。” 顾亦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扬，心中暗叹：这小子。 “对了鸢儿，你是一个人出门吗，怎么不带几个仆从。”苏无忧问道。 林鸢儿轻轻点头，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轻声说道：“嗯，小翠今日回家省亲去了，我一人出的门。” 小翠是她的侍女。 苏无忧恍然道：“噢，这样啊，那正好，我正好要带顾亦游览我们镇子呢，要不要一起。” 林鸢儿悄悄抬眼看了下顾亦，随后立马低下头，脸上的红晕已经扩展到耳尖了。 还是第一次和外乡男子接触，长得还如此俊俏。 她轻轻点了点头，细若蚊蝇的回了句，“嗯。” “那好，我们三人一同走吧，怎么样顾亦。”苏无忧朗声对顾亦说道。 顾亦微笑点头，嗓音温润。 “行。” 三人便一同在镇上闲逛起来。 苏无忧一边走，一边给顾亦介绍着镇上的各种景点和特色小吃。 林鸢儿则静静的跟在旁边，偶尔附和几句。 走了小段路程，他们来到了一家卖糕点的铺子前。 苏无忧兴奋的指着橱柜里的点心，对顾亦说：“这家的糕点特别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顾亦笑着点点头，随即走进店里买了一些糕点。 他将糕点递给林鸢儿和苏无忧，两人接过糕点，道了声谢吃了起来。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气氛融洽。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苏无忧提议道：“不如我们买点食材去你那里做饭吃吧？” 林鸢儿惊讶的看向顾亦，小嘴轻启：“顾大哥还会做饭呢？” 顾亦点头一笑，“会一点点。” “哎呀，你就别谦虚了。”苏无忧推了下顾亦，对着林鸢儿说道：“鸢儿你是不知道，这家伙的厨艺简直是一绝。” 林鸢儿有些犹豫，“可是....我怕回家晚了爹爹会担心的。” 苏无忧摆摆手，“没事，等下我送你回家。” 林鸢儿想了想，她觉得和两人待在一起很放松，心里也想和顾亦多待一会，而且对顾亦的厨艺也着实有些好奇。 而且苏林两家是世交，既然苏无忧说会送她回家，想必爹爹也不会说什么。 她点点头应了下来。 三人去了菜市场，买了一些苏无忧二人喜欢吃的食材，拎着就往顾亦的住处走去了。 一路上苏无忧都在活跃气氛，三人也是有说有笑的来到了顾亦住处附近的一条河堤旁。 “顾大哥这里虽然偏了些，倒是不吵闹，而且门前还有条河堤，风景也很好呢。”走在两人身旁的林鸢儿说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选的。”苏无忧手中提着食材，脑袋高高扬起。 顾亦笑着说道：“嗯，无忧倒是会选的，环境我很喜欢。” 林鸢儿捂嘴轻笑，“你俩看起来感情很好呢。” 就在这时，苏无忧突然飞快向前方跑去，大喝道：“干什么呢！住手！” 两人抬眼往前方看去。 只见四五个小孩正在河堤旁的一棵树下，围着一个孩子不停的用脚踹，其中一个好像还是今早偷钱袋的小男孩 几个孩子被苏无忧这吼声吓了一跳，那个小男孩看着跑过来的熟悉的白衣少年，吓了一大跳，尖叫道：“快跑！” 随后当即撒腿就跑。 剩下几个孩子看到领头的都跑了，也纷纷追着他离去。 苏无忧来到倒在地上的孩子身前，看着一群小孩跑远的身影，骂骂咧咧，“你们这群小鬼，下次别让我逮到你们！” 接着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查看起地上孩子的情况。 “小孩，小孩。”苏无忧叫了两声，孩子没有反应。 顾亦两人也走了过来，林鸢儿皱眉问道：“这些孩子怎么回事，为何会打人。” “就是看人家是个小乞丐，欺负人家咯。”苏无忧回道，随后又对着顾亦说道：“他不会死了吧？我叫他都没反应。” 顾亦看着地上的孩子，眉头微皱，又是那个小乞丐。 他蹲下身检查了下小乞丐的情况，“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苏无忧问道。 顾亦把小乞丐抱了起来，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脏污和浑身的酸臭味，“先带回我那里去吧，我会一点点医术。” 苏无忧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看着抱着小乞丐的顾亦，林鸢儿满眼都是小星星，心中暗道：“顾大哥好善良呀，他还会医术。” “还长得那么好看～” 她的脸更红了。 顾亦抱着小乞丐回到家中，将他放在床上。然后简单的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他骨瘦嶙峋的身体上有着不少的伤势。 顾亦给他身上渡过去一丝气机温养着他的身体。 “这孩子.....”顾亦收回手，摇了摇头。 “你认识他？”苏无忧看着顾亦。 顾亦从床上站起身，点了点头，“嗯，我们第一次救的那群孩子中就有她。” 苏无忧摸了摸下巴思考着，“嗯....不太有印象。” 顾亦没有在搭他的话，转头看向林鸢儿问道：“鸢儿姑娘，能麻烦你件事吗？” 林鸢儿认真的看向他，点了点头。 “麻烦你帮我把这孩子身体擦拭一下吧，顺便换身衣服，嗯....我可能不太方便。”顾亦说道。 林鸢儿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看向床上躺着的小乞丐。 顾亦当然清楚她在犹豫着什么，毕竟也才十六七岁，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他开口说道：“是个小姑娘。” 刚刚顾亦给她检查伤势的时候才发现这小乞丐是个小姑娘。 平常都是长发覆面的，脸也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再说这个年纪的小孩男女声音都差不多，所以之前没有分辨出来。 听到顾亦说是女孩子，林鸢儿这才松了口气，她笑道：“交给我吧顾大哥。”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你这里有小孩子穿的衣服吗？” “我我我！”一旁的苏无忧忙站了出来，“我去买！” 顾亦看着他，点点头，“好，大概比着尺寸买，别买太华丽的。” 苏无忧点头表示知道。 顾亦拍了拍手，“好了，那我去做饭，大家行动起来吧。” 几人开始分头行动，林鸢儿给小乞丐擦洗身体，苏无忧出去买衣服，顾亦则是在厨房里做饭。 苏无忧很快便回来了，把衣服交给林鸢儿后就去了厨房帮顾亦打下手。 忙活了一阵，苏无忧端着两盘菜走到了院子中的石桌上摆好，扯开嗓子喊道。 “开饭咯！” 第23章 是个小姑娘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院子里被照得金灿灿的。 顾亦把最后的饭菜摆上桌，对苏无忧说道：“鸢儿姑娘那怎么样了。” 苏无忧坐在凳子上，盯着桌上的六个菜直流口水，“快好了，那孩子也已经醒了。” 顾亦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也坐下来等着林鸢儿她们出来。 没多久，林鸢儿就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浅绿色衣服的孩子，一直低着头。 走到桌前，林鸢儿笑道：“久等啦。” 顾亦轻笑，“坐吧。” 林鸢儿坐了下来，但是那孩子却站着没有动，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 “你也坐吧。”顾亦对她说道，声音很温柔。 小女孩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顾亦，脸已经被洗得干净了，头发也洗好绑成了丸子头，身上的衣服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之前小乞丐的样子。 只是她的脸非常的蜡黄，应该是常年乞讨流浪的生活吃不饱导致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 顾亦记得没错的话她之前说过自己十岁了，身材却是非常的瘦小，只有七八岁孩童的身高体型。 小姑娘已经从醒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但是从林鸢儿的口中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是谁救了她。 看着眼前的顾亦，这是她见到他的第四次了，第一次在山洞，第二次给她包子吃，第三次在巷子救了她..... 小姑娘尽管身材瘦小面黄肌瘦，但是她的那一双大眼睛却是乌黑发亮的，只是此刻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爹娘死后自己一直在流浪，刚开始自己常常会哭，但是流浪了很久后，发现哭没有用，没有人会可怜自己，就没有再轻易的哭过了。 快饿死的时候要不到饭自己没哭，被人打的时候自己也没哭，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自己也没哭，睡在路边的时候自己没哭，被野狗追着跑的时候自己也没哭..... 流浪了很久不曾哭过的小姑娘，此刻眼中的泪水决堤般的流了下来。 她声音有些哽咽，“我没有偷包子，我也没有偷过东西。” 顾亦一怔。 小姑娘又继续说道：“那天的包子是其他小孩偷的，那个老板看到我拿着半个包子就上来打我，说我偷了他的包子。” “那半个包子是你早上给我的，我怕晚上饿要不到饭，只吃了一半，留着另一半等着晚上吃。” “我没有偷东西......”小姑娘声音十分委屈，但是却没有放声哭喊，只是带着些许哭腔。 “原来.....是这样吗....” 顾亦看着眼前伤心的小姑娘，想到那天在巷子里她被暴打的情景，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包子，心里一阵愧疚。 他伸出手擦掉小姑娘脸上的眼泪，柔声说道：“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错，我错怪你了。” 他拉着小姑娘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吧，先吃饭。” 小姑娘坐在凳子上，闻到阵阵菜香，肚子如打鼓般咕咕叫，也渐渐止住了抽泣。 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菜，也很久没有吃到完整的饭菜了，更是饿了很多天。 她不停的分泌着口水，顾亦把一碗米粥放到她面前，笑着说道：“饿了很久吧，不能立即吃太多食物，先喝完粥垫垫肚子。” 小姑娘抬起头来看向顾亦，他朝着她笑着点点头。 小姑娘拿着粥碗就放到嘴边。 “小心......”顾亦张口提醒。 “烫......”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囫囵的把一碗粥全吞进了肚子里。 似乎比起烫，她更害怕等下这碗粥会消失，自己又要饿肚子了。 看着她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粥，顾亦无奈的摇了摇头，柔声笑道：“行了，吃饭吧。” 众人开始动起筷子来，只是好像有了小姑娘的加入，气氛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更显得有些沉闷。 小姑娘闷头扒着米饭，没有去夹桌上的菜，顾亦就给她夹到碗里，林鸢儿也是，就连平时风卷残云的苏无忧此刻也文雅了许多，也不住的往小姑娘碗里夹着菜。 一顿饭吃得很慢，众人没有说话，只有小姑娘不停扒饭的碗筷声在响着。 月上枝头，顾亦掌起了灯，驱散了院中的黑暗。 小姑娘终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干干净净的碗放在桌面上，肚子圆滚滚的，露出吃饱后满足的表情。 顾亦三人早就已经吃过了，只是在看着她吃饭，现在她吃完了，顾亦开口问道：“吃饱了？” 小姑娘坐直身体，点头说道：“嗯。” “很久没有吃饱了吧。” 小姑娘又点了点头。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顾亦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变成小乞丐，你的家人呢？”顾亦轻声开口问道。 苏无忧和林鸢儿两人也是非常好奇，之所以吃过饭还没有走就是也想弄清楚小女孩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顾亦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想说就不说吧，不必勉强。” 感受着头顶上那只大手传来的温度，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顾亦说道：“我姓田，爹娘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名，说是以后遇到教书先生了再给我取个名字，只是叫我丫头......” 小丫头家住在哪里她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年纪太小。 她的爹娘都是村里面的农户，一家三口虽然生活艰辛了一些，但是日子却过得温馨幸福。 但是某一天，一场山洪的到来彻底摧毁了这一切，也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整个村子都被水淹了，只有少部分的村民逃了出来，田丫头一家就在其中。 家园没有了，死了很多人，幸存下来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谁提议，说可以去下一个城镇找找当地的官老爷。 然后他们就出发了，田丫头只记得爹娘带着她爬过很多座山，路上不断的有人在减少。 直到来到一处山脚的时候，他们远远看见了一队人马。 本以为那是活下去的希望，没成想那竟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鬼。 那是一群匪寇，当众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田丫头的娘把身体娇小的她藏进了一个树洞里，流着泪笑着跟她说道：“丫头呀，娘跟你玩躲猫猫好不好。” 小小的她高兴的笑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欢玩躲猫猫了。” “那你要藏好了哦，捂着耳朵，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娘来找你你才能出来，好吗？” “好呀，我就在这里等着娘亲来找我，不出去。” 田丫头的娘亲深深的亲了一口她的额头，“乖孩子。” 最后不舍的看了她一眼，“一定不要出来哦。” “娘走了。” 第24章 田野 田丫头很听话的捂住耳朵没有出来，她就在树洞里等呀等，等着娘亲来找她，等着等着她就睡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她开始感到害怕，因为娘亲还没有来找她。 她哭了起来，哭着跑出了树洞，可是外面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方向，也不敢到处乱走，她怕娘亲万一回来就找不到她了。 她再次回了树洞，等着娘亲来找自己，流着眼泪再次睡了过去。 天亮了，田丫头钻出了树洞，这次她看清楚了方向，她顺着小土坡爬了上去，却看见了一群睡在地上的人。 “赵伯伯，你怎么睡在地上了呀。” “王爷爷，你衣服都脏了....” 田丫头在一群人中间走着，推推这个叫叫那个，终于，她看见了自己的爹娘。 “爹！娘！”她跑了过去，发现自己的爹娘好像睡着了。 “娘亲，你骗人，你都不来找我。”田丫头走到娘亲面前说道。 但是娘亲没有理她，还在地上睡着。 田丫头有些生气娘亲不理自己，蹲下身扯了扯娘亲的衣角，却发现娘亲的胸口上有一片红红的血迹，她被吓哭了，大声喊道：“娘亲，你流血了。” 娘亲没有出声，她又跑到爹爹的身边摇晃着他，“爹爹，娘亲出血了，出了好多好多血。” 爹爹也没有理会她，她也看到了爹爹的脖子上也有一道恐怖的伤疤，血已经干涸了。 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后来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饿晕了，她就躺在爹娘的身边睡着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是在一个宅子里，她很害怕，哭着要找爹娘。 一个老爷爷告诉她，这里是梧桐县，他们是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发现她的，她的爹娘都已经死了，是被匪寇杀死的，她自己也昏迷了三天。 田丫头不知道什么梧桐县，她只想要自己的爹娘。 于是就哭着闹着，后来老爷爷没有耐心了，就狠狠的打了她一顿，关了她很久。 那之后她就没有再闹了，渐渐接受了爹娘已经死了，自己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老爷爷经常骂她，再后来就把她卖给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把她带到了永平镇也准备卖掉。 有一天她偷偷听到那男人说过几天会把她卖到窑子，她知道窑子是什么地方，以前村里的大人说过，那里面经常打人的，还会把人打死。 田丫头很害怕，有一天她抓住男人外出的机会偷偷的跑走了。 但永平镇很大，她不知道去哪里，又怕被那个男人抓到，就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渐渐的，真的成了一个小乞丐。 那一年，她七岁。 “刚开始很想爹娘，一想到就会哭，后来就只想着怎么能够吃饱，就很少再想过了。” 田丫头说完，一旁的林鸢儿已经是泣不成声，拿着手帕在不停的抹着眼泪。 苏无忧狠狠的捶着石桌，“这些匪寇真是该死！还有后面这两人，也该死！” 顾亦听完也是一阵唏嘘，再次伸头揉了揉田丫头的脑袋。 他看着苏无忧两人说道：“天色很晚了，无忧，你送鸢儿姑娘回去吧。” 苏无忧看了眼天色，确实是已经太晚了，他站起身，“行，那我就先送鸢儿回去了。” 林鸢儿也站了起来，她红红的眼睛看着田丫头，又看向顾亦，欲言又止。 田丫头也站了起来，低着脑袋，也准备跟着两人一同离开。 顾亦握着她的小手。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田丫头睁大眼睛呆呆的看向顾亦，月色下，顾亦一脸慈祥的看着他，眼中尽是温柔。 流浪乞讨的这三年她练出了分辨人是非好坏的能力，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坏人，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眼前这个好看得像神仙的男人，确确实实是她见过最好看也是对自己抱有最大善意的人。 她嚅嗫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可以吗？” 顾亦点头笑着，“我很欢迎哦。” 顾亦决定收留田丫头，或许是因为同情，也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 自己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前期也是靠着跟野狗抢食才活下来的。 苏无忧大喜，“那可太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再去乞讨了，以后也不会受别人欺负了。” 林鸢儿眼中也是发出亮光，惊喜的看着顾亦。 田丫头呆呆的看着顾亦，良久，她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眼泪却是无声滑落。 “嗯！” 把苏无忧两人送出门外，顾亦说道：“路上小心，一定把人送到家啊。” 苏无忧摆了摆手，“放心了放心了，明天再来看你们，再见了。” 林鸢儿也打了个招呼道别，随后两人一同离开。 关上院门，顾亦走回院子，发现桌子都被田丫头收拾好了，厨房里传来洗碗的动静。 他摇头失笑，“这丫头。” 顾亦坐在桌子上，看着高悬夜空的月亮，饮了口酒。 田丫头把碗洗好了，走了出来，有些拘谨的站在顾亦的身后。 顾亦没有回头，“以后这里就你我两人生活，不用那么拘谨的，还有这些家务，嗯.....算了，你想做就做吧。” 他知道，这孩子肯定会想着做点什么来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或者发挥自己的作用，她才能心安一些，顾亦也随意她去做。 “嗯....”田丫头答道。 忽然，她“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捂着肚子。 顾亦转过头看向她，有些无奈的笑道：“你看吧，我就说不能吃得太多吧，肚子消化不过来了嘛。” 走到田丫头的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肚皮，渡过去一丝气机。 田丫头只觉得肚子暖洋洋的，刚刚胀痛的感觉消失了。 “怎么样，舒服点了没。” “不痛了。” 顾亦收回手，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他开口说道：“我想了一下，以后别人也不能老是叫你田丫头，总得有个名字，我刚好呢读过一点书，要不我给你取一个？” 田丫头一愣，走到顾亦面前，在顾亦的示意下，坐在凳子上。 顾亦看着天上的月亮，“人生已经那么难过了，我希望你以后能自由，健康茁壮的长大，去看更加广阔的世界。” “所以，我给你单取了一个野字，寓意着广阔，旷野，自由。” “怎么样，喜欢吗。”顾亦看向她。 田丫头怔怔失神。 “野.....田野......” “田野。” “我有名字了。” 田丫头喃喃自语着，眼眶突然泛红，扑通一声朝着顾亦跪下。 顾亦饮了口酒，坦然受之。 他笑道：“既然你都给我行礼了，总得给我一个称呼吧。” 刚有了名字的田野想了想说道：“世界上对我这么好的人只有娘亲和爹爹.....” “那我叫......爹？”她试探性的说道。 “咳咳咳”顾亦呛了口酒，剧烈的咳嗽起来。 平息了一会儿，他拍了拍胸口，内心吐槽，“喜当爹喜当爹，差点喜当爹了。” “咳。” 顾亦清了下嗓子，对着田野笑道：“爹就算了。” “我叫顾亦，你可以叫我.....” “先生。” 夜风拂过，掀起田野的发梢，也吹动顾亦的青衫，一大一小就这样对视着。 从今夜起，小丫头就算是有了依靠，有了一个......家。 她喃喃自语。 “先生......” 第25章 今日又无事 翌日清晨。 “啊～”顾亦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 “起那么早啊丫头。”他看到院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清扫着落叶。 田野拿着扫帚小跑到顾亦身前鞠躬行礼，“先生早上好。” 可能是由于顾亦留在她体内的气机在温养着她的身体，小丫头精神头十分的好，只是还是面黄肌瘦的，毕竟营养不良了那么多年，不是短时间就能补得回来的。 “早上好。”顾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昨夜睡得好不好呀，有没有不习惯。” 田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睡得很好，没有不习惯。” 对她来说，昨天的一切就像是梦一样，睡在软软的床上，不用担心着半夜被野狗袭击，也不用担心被冻到。 刚开始她都不敢睡，就怕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自己还是睡在某个角落。 还好，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实的，自己真的有家了。 顾亦笑道：“那就好，以后可以晚点起，院子也不要打扫得那么勤快，自然一点嘛。” “还有以后也不用鞠躬，自在一些，不需要那么拘束。” 田野紧紧的握着扫帚，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饿了吧？”他动身走到厨房，翻了翻现有的食材，看看有哪些能做个早点。 翻了半天全是硬菜，没有适合做早点的，他走出厨房，“算了，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吧，顺便再添购一点米面。” 说完正要向着院门走去，院门就被敲响了。 “顾亦顾亦，开门，我来了。” 门外响起苏无忧的声音。 顾亦有些无奈，还没到饭点呢，这小子大清早就来了。 田野抬起头看向顾亦，顾亦朝她点点头，随后她拿着扫帚小跑到了院门前。 还好院门不是那种很高很大的，她踮起脚也勉强能够到门栓。 “咦，是你呀小丫头。” 门开了，看着开门的是田野，苏无忧愣了一下。 随后他挤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堆东西，边走边笑着说道：“正好，都饿了吧，我猜你们就才刚起床。” “我买了早点，一起来吃吧，我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买的，这可是永平镇最最好吃的一家早点铺子了。” 提着一堆早点的苏无忧絮絮叨叨的走到了石桌前将东西放下。 “话说你天天往外跑你爹不管你吗。”顾亦走了过来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吃了一口。 “嗯，多谢了。” “哈哈哈，跟我还客气啥。”苏无忧摆了摆手，随后又说道：“我爹这段时间没有在家，可能也快回来了吧。。” 原来这小子的爹不在家，难怪天天往外跑，顾亦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朝着田野招了招手，“丫头，过来吃早点了，这包子还挺好吃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买的。”苏无忧一脸得意。 田野把扫帚放好，小跑过去，坐在了凳子上。 “对了，顾亦，你今天准备干什么？”苏无忧两口吃完一个包子，灌了口茶水问道。 “我打算待会儿去买些米面，以后也可以自己做早点。”顾亦一边给田野分早点，一边说着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刚好我也闲得慌。”苏无忧说完，转头看向田野，“小丫头，你要不要一起去？” 田野眼睛亮了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还是留下来看家吧。” 顾亦摸着她的头，“没事，一起去吧。” 田野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三人吃完早餐，就溜达着出门了。 街上正值早市，十分的热闹，顾亦和苏无忧并排走着，田野跟在顾亦身后，低着头走着，一只小手紧紧的捏着顾亦的衣服下摆。 拉着顾亦，她会有安全感。 对她而言，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只不过她从前一直是贴着墙根走在最边缘，现在却是走到了大街中央。 “来来来，糖葫芦嘞，新鲜的糖葫芦。” 前方有着卖糖葫芦的小贩在吆喝着，苏无忧指道：“有糖葫芦，要不要吃。” 顾亦摇头，“那是小孩.....” 他本来想说那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但是一想到自己身边不就有两个孩子嘛，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行啊。” 他带着二人朝着糖葫芦摊走去，小贩见状笑道：“客官，要几串呀？” “来两串吧。”顾亦掏出几文钱。 “好嘞，您拿好了。”小贩取下两串糖葫芦递给顾亦。 “多谢。”顾亦接过道了声谢。 他把两串糖葫芦分别递给了苏无忧和田野，“吃吧两个小孩子。” 苏无忧接过，毫不客气的当即就吃了起来。 田野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不喜欢？”顾亦柔声道。 田野抹了把脸，摇摇头，撕掉缠在外面的包装，把糖葫芦举到了顾亦面前，抬着头看着他。 “喂我吃？”顾亦疑惑道。 田野点点头，顾亦摇头笑道：“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 小丫头还是没有放下糖葫芦，小脸紧紧的皱起，眼泪汪汪的看着顾亦，大有一副你不吃我就不吃的架势。 顾亦无奈一笑，“好吧好吧，真是的。” 他轻轻的弹了一下小丫头的头，俯下身去咬了最顶端的那颗糖葫芦。 “好了，我已经吃了，你要吃完哦。”顾亦嚼着糖葫芦说道。 小姑娘这才眯起眼睛，抬着的手放了下来，把糖葫芦放到嘴边轻轻的舔着上面的糖浆。 “嗯....果然我不爱吃这些甜的，粘牙。”顾亦嘴里嚼着糖葫芦，心里想着。 三人继续往前逛着，就这样漫步在街上。 “你给小丫头取名了？” 在逛街的过程中苏无忧听到小丫头有了名字，向顾亦问道。 顾亦点头，苏无忧追问：“叫啥叫啥，好听不。” “田野，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能够广阔而自由。” “田野.....嗯....还行吧...我觉得叫田甜好些，以后和糖葫芦一样甜甜美美的。”苏无忧摩挲着下巴。 他低头对田野说道，眼中充满着期待的光芒。 “丫头，叫田甜怎么样？” 田野果断的摇头，小声说道：“我喜欢先生起的名字。” 苏无忧眼中期待的光芒消失不见，有些丧气的说道：“好吧.....田野就田野吧，虽然我觉得我起的名也挺好。” 顾亦轻笑不语，低头看向田野。 不止代表着广阔自由，更想你以后如同野草般顽强的活着，野蛮生长，在逆境中也能发出芽来，随风摇曳。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第26章 以后要多笑笑 在米面铺子买好了米面后三人又去了衣服铺子给小姑娘买衣服。 “这件可以，好看。” “太花了。” “这个呢，这个也不错。” “太鲜艳了。” “这件总成了吧。” “太老气了。” 苏无忧一挑着成衣一边问道，顾亦则给出他的意见。 苏无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顾亦则一脸无辜，“我觉得小孩子就应该穿点素雅的。” “小孩子就应该穿得活泼一点。” 最终，在苏无忧的强势决定下，选了一两套鲜艳的和几套颜色素淡的衣裙。 付完钱后，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路过一个小摊时，苏无忧看到了一支玉簪子，样式很简单却很精致。 他拿起簪子看了看，然后转头对顾亦说：“你付钱。” 顾亦则笑了笑，拿出银子付了账。 苏无忧将簪子插在小姑娘的丸子头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好看。” 从买衣服开始自始至终没说过话的小姑娘脸色没来由得一红，头垂得更低了。 苏无忧揉了揉她的脑袋，咧嘴笑道：“小姑娘不要老是低着头哦，小心以后会长不高的。” 田野把头抬了起来，扬起脸看向顾亦，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是在问“是真的吗？” 顾亦点头笑道：“嗯，无忧说的对，小孩子就是要抬头挺胸的，以后不能低着头了哦。” 田野点了点头，看着涌动的人流，眼神中虽然有着害怕，但是并没有再把头低下去。 顾亦见状看向苏无忧，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都知道小丫头现在是有点怕人的，可能是由于多年的流浪乞讨生活导致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不太敢抬起头来正视这个世界。 但是没关系，现在有了他们，日子总会是越过越好的...... 回到院子，顾亦和苏无忧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厨房。 田野则是把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连同着衣物一起放到了自己住的房间里收好。 顾亦来到院子后面的马厩，白马正在躺着打盹。 “小白吃饭了。”顾亦从一旁拿着上好的草料放在槽里。 白马睁开眼睛看了眼顾亦，打了个响鼻又继续闭上眼睛。 “哎呀生什么气嘛，不是已经跑了那么远的路吗，还没有跑够啊。”顾亦看着不搭理自己的白马，有些无奈。 从搬来这院子的时候他也把白马带过来了，这家伙知道又要被拴住了，这几天就是吃吃睡睡，根本不搭理顾亦。 “好了好了，你自己睡吧。”顾亦转身就走了，“这家伙，老是想着往外跑。” 来到院子里，苏无忧和田野正在石桌前。 “叫你小野好呢还是叫丫头好呢？” “嗯.....还是叫丫头吧，亲切一点。” “你可以叫我苏大哥或者无忧哥哥，算了，还是叫无忧哥哥吧....亲切点。” “你怎么不说话呢？” “刚买的簪子为什么不带呢？” “你晚上睡得还习惯吗？” “你.....” 苏无忧在小姑娘的面前叽叽喳喳的说着，小姑娘没搭话他也自己在那里回着自己。 “咳。”顾亦来到他身后咳嗽一声。 “喂完马了？”苏无忧转过头来问道。 顾亦走到凳子前坐下，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喂完了。” 苏无忧皱眉，“怎么大早上的就喝酒，喝点茶不好吗。” 说着，提起桌面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田野，“丫头啊，你以后可不能学他，成天跟个酒鬼一样。” 田野接过茶杯，听着苏无忧的话，看着顾亦喝酒，她眼睛眯了起来，微微一笑。 “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嘛，以后要多笑笑。”苏无忧看着田野第一次露出笑容，笑着夸赞道。 田野脸一红，赶紧把头埋了下去。 顾亦看着低着头的小姑娘，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这小丫头不像初见时那么麻木了，情绪也多了些。” 他放下酒杯，轻声说道：“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我要吃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红烧狮子头，荷叶鸡，水煮肉片.....” “停停停，打住，你在这报菜名呢。”顾亦抬手打断苏无忧，看向田野问道：“丫头，你想吃什么。” 田野抬头又低头，沉默了一下，再次抬头看向顾亦说道：“先生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亦摇摇头说道：“不行，人要学会做选择。” 田野一滞，思考了一下，小声说道：“那就吃......红烧狮子头？” 顾亦点头表示满意，他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的，那咱们中午就吃红烧狮子头和水煮肉片。” “就两道菜啊.....”苏无忧小声嘀咕。 顾亦路过他面前朝着他额头屈指一弹。 “哎哟，你弹我干嘛。”苏无忧捂着额头叫道。 顾亦向着厨房走去，声音传来，“大中午吃太多，不好消化.....” 看着苏无忧吸着冷气揉着脑门，“多大的人了还弹脑门，嘶～下手真重。” 田野捂嘴轻笑。 厨房里的顾亦卷起袖子在忙活着，田野想去帮忙，被苏无忧以你这小身板都够不到灶台为由给拉住了。 田野下定决心，要多多吃饭快快长高，才能帮到先生。 忙活了一阵，也是到了饭点，顾亦端着两盘菜出来了，“开饭咯。” 田野站起身，迈着小腿朝厨房跑去，做饭帮不了忙，端菜总行的吧。 很快饭菜被三人摆好，三人各自落座。 “还炒了盘青菜呀。”看着桌面上的三盘菜，苏无忧流着口水。 顾亦夹了根青菜到田野的碗里，“多吃青菜，补充维生素。” “维生素？维生素是素菜吗？”苏无忧第一次听到这陌生的字眼。 “嗯....你就当是吃了对身体好的吧。”顾亦回道。 “好吧。”苏无忧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田野没有立即动筷，顾亦疑惑道：“怎么不吃呀，挑食可不好。” 田野看向他，摇头道：“先生先吃。” 顾亦失笑，伸手刮了她的小鼻子，“小丫头。” 看着已经吃起来的苏无忧，顾亦嘴角含笑，开始吃饭。 看到顾亦已经开始吃饭了，小姑娘傻傻一笑，这才动筷，吃了起来..... 第27章 苏山 饭后，三人在院中靠在竹制躺椅上晒着太阳。 “你这椅子当真是舒服，哪里弄的？”苏无忧靠在躺椅上慵懒的开口说道。 “自己做的。”顾亦闭着眼睛。 躺椅当然不是他做的，而是早些年系统奖励的，刚才偷偷的从无尽酒葫里的系统空间取了出来。 “你手还挺巧的。”苏无忧挪了挪身子。 田野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饱了难免觉多。 三个人躺在院子中的椅子上，享受着这惬意的午休时光，微风轻拂着院子，带来了淡淡的桂花香。 阳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三人闭上了眼睛，脸上洋溢着安详与满足。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庞，带来了一丝凉爽，也撩拨着他们的发丝。 苏无忧轻轻的打着鼾，似乎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田野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梦中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而顾亦则静静的躺着，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桂花树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微风中，桂花花瓣轻轻飘落，如同蝴蝶翩翩起舞，给这个院子增添了一份温馨的气息。 三张躺椅上的三个人，与微风、暖阳和桂花树为伴，时光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不再流动，顾亦半眯着的眼睛缓缓闭上，也悠然的睡了过去...... “咚咚咚。” “少爷，少爷！” 一道急切的敲门声和嗓音响起。 顾亦睁开眼睛，听着院外传来的大嗓门，又看了看被敲得砰砰作响的院门，眉头皱了起来。 “谁呀。”他起身走到院门处打开木门。 只见一个满脸胡茬的粗犷汉子站在门口一脸焦急之色。 “阿四？”顾亦一愣。 来人正是顾亦和苏无忧第一次见面时他身旁的那个护卫阿四。 阿四看到顾亦开了门，有些急切的说道：“顾公子，我家少爷在里面吗？” 顾亦点头，“在啊，刚吃完饭在睡午觉呢。” 他侧过身，指了指里面院子中躺着睡觉的苏无忧。 阿四伸头看到苏无忧果然在这，向顾亦抱了抱拳，闪身走了进去。 “少爷，少爷。”阿四摇着苏无忧的肩膀。 苏无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阿四，你怎么来了......” “哎哟我的少爷欸！你可别睡了，老爷回来！”阿四急道。 “回来就回来嘛.....” 苏无忧打了个哈欠，突然顿住了，他腾的站起身，“什么！我爹回来了！” “可不是，一回来就到处找你，我就说你在书斋里面读书呢，然后就马上跑来顾公子这叫你了。”阿四道。 “读书，读书，对！我在读书，回去一定说我在读书！”苏无忧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转头对顾亦道：“我先走了顾亦，有空再来找你啊！” 说完他拉着阿四急匆匆的走了，一边走还在胡乱的擦着脸。 “阿四，我衣服没乱吧。” “头发呢，头发乱不乱。” “遭了，我没有带书啊！” ...... 看着苏无忧急匆匆的走了，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顾亦摇头一笑。 好嘛，这小子，他爹一回来就变乖了。 关上院门，又重新坐回躺椅上，侧头看着还在熟睡的小姑娘，顾亦也思考起来一个事情。 似乎......也可以教小丫头读读书认认字了。 “爹！爹！” 走进家门，苏无忧咧嘴笑着喊道。 “忧儿啊，来，让爹看看，你都瘦了。” 一个身着紫色绫罗绸缎，大肚便便的中年人快步迎了上去，绕着苏无忧转了转，然后捏着他的脸说道，满眼都是溺爱之色。 这便是苏无忧的父亲，永平镇首富，苏山。 苏无忧咧嘴笑着，“没瘦，这段时间都好好吃饭呢。” 十七岁的苏无忧已经比父亲高了半个头，看着满脸疲惫的父亲，苏无忧拉着他到大堂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爹，您这次外出一切还顺利吧？” 苏山端起茶杯喝了口，点点头，“嗯，挺顺利的。只是在外这么多天，还是惦记着你啊。” 苏无忧心中一暖，“我也想爹了。对了，爹，您这次出去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啊？” 苏山笑了笑，“当然有了，等会儿让下人送到你房间去。” “谢谢爹！”苏无忧高兴的说。 “不过，忧儿啊，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呢？”苏山转而问道。 苏无忧心里一紧，想起之前阿四说的谎，连忙回答道，“我一直在书斋读书呢，爹。” 苏山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读书是好事，多学点知识将来才能接管咱家的生意。” 苏无忧连连应是，暗自松了口气。幸好父亲没有再追问下去，不然可就露馅了。 苏山站起身来，“好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也去忙你的吧。” “好的，爹，那您早点休息。”苏无忧起身离开。 看着苏无忧离开，苏山叹了口气，苏无忧是他一手带大的，什么样的性子他能不知道？读书？这小子拿到书就嚷着脑壳疼。 “孩他娘啊，忧儿当真是越来越像你了。” 苏无忧的娘亲在她生出苏无忧没多久后就去世了，她本是一个江湖门派的女侠，偶然间与苏山相遇，两人渐生情愫，然后成婚成家。 在这期间苏山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后来两人生下了苏无忧，本想着以后的日子能相夫教子好好生活，没成想苏无忧生下后没多久她娘就因为身上的旧伤复发，撒手人寰了。 苏无忧的娘亲临走时拉住苏山的手，让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要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能考取个功名。 最不济也能好好的当个富家翁过一辈子，万万不要让他，接触武功接触江湖....... 苏山自苏无忧娘亲走后一直没有再娶，十分溺爱着她留在这世间的，他们唯一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他母亲，苏无忧从小不喜欢读书，一拿到书就喊脑壳疼，反倒是对那些刀枪棍棒特别感兴趣。 后来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整天往家外面跑，每次回来都一身伤，这可给苏山心疼得够呛。 有次他偷偷的跟着苏无忧出去，发现他老往一个院子里钻。 终于有一天，他坐不住了，趁着苏无忧在家读书的时候去了那个院子。 那个院子里住着一个老头，苏山向他表明了身份，质问他为何要教他儿子习武。 那老头只是笑笑，“这孩子骨骼惊奇，是天生的武道胚子。” 苏山闻言大怒，“我不管他是什么奇才，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老头笑着回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他的天赋不该被埋没。” 苏山正欲发怒，老头突然叹了口气，“这孩子，和婉清长得很像。” 苏山一滞，陈婉清，正是他的亡妻，苏无忧母亲的的名字。 “你....你是谁。”苏山问道。 “我叫陈重，婉清的父亲。”老头开口说道。 第28章 苏无忧 “婉清不是说她是孤儿吗？”苏山狐疑的说道。 陈重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婉清是我的独女，她娘又走得早，早些年我沉迷武道对她关爱甚少，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性子。” “但她却有一副热心肠，喜欢行侠仗义，也因此招了不少的仇家。再后来我就开始闭关，对她更加不闻不问，终于有一天，她离家出走了。” “当我出关的时候，却是听到她嫁作人妇，本想着来看看我这女儿嫁的是什么英雄豪杰，但是有个老家伙非要约着我打一架，又是耽误了一两年。” “最后我赶来的时候，婉清却已经不在了。” 听着老人缓缓的说出自己妻子的故事，苏山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似乎看到了第一次见到那女子时的场景。 那时自己正被山匪打劫，她拿着一把长剑如同砍瓜切菜般打跑了一群山匪。 她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裳，身姿挺拔而优雅，宛如仙子下凡。她的长发随风飘动，眼神灵动而锐利，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英气十足的说道：“本女侠在此，小胖子你没事吧。” 苏山渐渐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坐着的陈重，他放下了心理防备，但眼神却是很冰冷的看着他。 “所以，你现在想带走我们的孩子吗！” 陈重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再次变成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开口说道：“并无此意。” “无忧这孩子骨骼惊奇，是天生的练武奇才，老头子已经对不起婉清了，只是，只是想把自己的一身本事交给他。” “婉清离世前交代过我，不要让无忧接触武道，接触江湖。”苏山语气依然冰冷。 “这孩子的性子你不是不清楚，他，很喜欢武道。”陈重目光如炬的看着苏山。 苏山沉默了，他一方面不想苏无忧接触武道，一方面又不想让苏无忧不快乐。 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他很爱他。 “我只在此处教他五年，五年后我就离开。” 这时陈重开口说道。 苏山看向他，有些狐疑，“当真？你不会带忧儿离开？” 陈重笑道：“五年，五年就够了，我只负责教会他我的本事，他还是会留在你的身边的。” “毕竟.....江湖也没什么好的。”陈重喃喃着。 苏山在思考着，如果苏无忧不曾离家只是单纯在此学武的话，他是能接受的。 毕竟他也不喜欢读书，习武也能强身健体，只要以后看顾好他，不要让他出去瞎闯荡的话，也算是对他娘有个交代了。 念及此处，苏山点头道：“好，就五年，你不得带他私自离开。” 随后，苏山的眼神一凛。“如果我发现你有害他的心思，就算你是武林高手，我拼尽所有的一切，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陈重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泪，好半晌，他缓了过来，眼神浑浊。 “害他？他可是老头子的外孙呐。” “我女儿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就这样，苏无忧十岁那年开始和他的外公师傅学起了武，一学就是五年。 苏无忧十五岁的时候，某一天他向往常一样登门，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只看到了一封信和一块玉佩。 “无忧啊，外公走了，你现在已经半步先天了，要打好根基，不要急于突破。 你这孩子，天分很高，就是性子跳脱了些，以后要是行走江湖了很容易吃亏的。 你爹很疼你，你要好好孝顺他。替外公转告他，外公......外公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们一家。 这玉佩是我们陈家祖传的，没能交给你娘，我就传给你了，好生保管着。 我走了。” 看着手上的信和玉佩，苏无忧有些摸不着头脑，“外公？” 他拿着这封信找到了苏山，苏山看着身材结实高挑了不少的少年，眼神似有些欣慰又似有着落寞。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便把陈重的事情和他娘的身世说给了他听。 “那个师傅是我外公？” 他小时候和小伙伴玩，他们都有娘亲，苏无忧就问娘亲是什么。 长大了一些别人就嘲笑他，说他是没娘的孩子，他就打回去，尽管他不太清楚娘亲是什么。 上私塾后他再问父亲，娘亲是什么，父亲每每就摸着他的脑袋，说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们的人。 “那娘亲在哪里？”小小的苏无忧流着眼泪哭着问父亲。 “你娘亲呀......她睡着了。” 苏山摸着他的头，眼眶泛红。 再后来，长大后已经动身的苏无忧知道了娘亲是什么，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父亲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他知道每次说到娘亲的时候，父亲就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发呆。 知道了教自己武功的这老头竟然是娘亲的父亲，自己的外公，苏无忧有些惊讶和无措。 苏山点点头，“嗯。” 苏无忧捏着手中的玉佩久久不语。 “忧儿啊。”苏山开口喊道。 苏无忧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眼中无神。 “你以后.....想过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犹豫了一下，苏山还是说道。 苏无忧一愣，眼神恢复清明，他眸子一闪，开口说道：“好好的读书认字，以后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说完，他还偷偷的瞥了一眼苏山。 苏山内心一叹，但是脸上却挂着笑容，“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有志气。” 此刻坐在堂中主位上的苏山晃过神来，苏无忧早已离去了。 “来人。”他恢复了一家之主的威严，张口喊道。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走了进来，弯腰行礼道：“老爷。” “去查查少爷最近在做什么。” “是。” 管家领命出去。 苏山独自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木桌发出不规则的咚咚咚声，眼神晦暗不明...... 第29章 江湖 “先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什么意思？” 院中，小姑娘田野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疑惑的向坐在躺椅上喝着酒的顾亦问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的运动刚强劲健，相应于此，君子处世，也应像天一样，自我力求进步，刚毅坚卓，发奋图强，永不停息。” 顾亦半眯着眼睛说道。 “那君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顾亦抿了口酒，“君子呀.....君子指的是德才兼备，文质彬彬，有内涵，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 “噢～” 小丫头懵懵懂懂的点着头，再次把书捧了起来，嘴里嘀咕着念道：“君子说的就是先生。” 这几日顾亦已经开始教小丫头读书认字了，她很聪明，认字极快，又比较勤奋，遇上不懂的知识也会询问顾亦，所以进步相当快。 一大一小就这样晒着午时的太阳，听着小丫头比较顺畅了不少的读书声和翻书声，顾亦眯着眼睛，享受着这惬意的午后阳光。 “这才是生活啊～” 他悠悠的感慨着。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 “请问顾公子在家吗？” 一道声音响起。 顾亦眉头一皱，“这声音不曾听过。”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我是苏无忧的父亲，特来登门拜会。” “苏无忧的父亲？”顾亦眉头拧得更深。 他一挥手，门栓打开了。 “请进。” 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威猛汉子，看样子应该是贴身护卫。 顾亦站起身，开口道：“苏老爷？” 苏山此刻看见顾亦，心里一阵惊讶，“想不到这顾公子模样竟如此俊俏。” 他笑呵呵的走到顾亦面前，“顾公子啊，老夫叫苏山，正是无忧的父亲。” “在外地出差多日，回家后听闻无忧多受你的照顾，特此来感谢一二。今日一见，顾公子真真是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啊，书上所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过如此了。” 听着苏山这一大堆张嘴就来的夸赞的话，顾亦摇头失笑，“哪里哪里，当不得苏老爷夸赞。”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苏老爷坐下聊吧，喝喝茶水。” 说着他走向石桌，小姑娘田野还坐在凳子上，正捧着书看向刚进来的苏山二人。 顾亦开口道：“丫头，先回房去读书。” 田野乖巧的点了点头，收起书就迈着小腿走向屋子里了。 顾亦邀请苏山坐下，那护卫却是如铁塔一般在站苏山身后，一动不动的盯着顾亦。 二人坐下后，顾亦给苏山倒了杯茶，苏山开口笑道：“顾公子的闺女真是乖巧得紧。” 顾亦笑着摇头，“那是我的学生。” “学生？莫非顾公子还是个教书先生？”苏山好奇道。 顾亦想了想，自己确实是教过几个学生的，应该也称得上是教书先生吧。 他点了点头，“算是吧，顾某确实教过一段时间的书。” 苏山哈哈笑道，举起茶杯，“老夫平生最是敬重教书育人的先生，顾公子，不，顾先生，以茶代酒，老夫敬你一杯。” 说完，苏山一口把杯中的茶干了，喝出了喝酒的豪爽。 顾亦说道：“苏老爷不必客气，我和无忧是朋友，叫我顾亦就好了。” 苏山却是摇头摆手道：“哎，一码归一码，先生是读书人，读书人自该有读书人的风骨。” 顾亦嘴角微动，这苏山对待读书人当真是感观极好啊，他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客气了。” 两人相顾无言，苏山看着面前沉稳淡然的顾亦有些好奇，他是个商人，识过不少的人，他总感觉面前这年轻人举手投足散发出来的气质不似这个年纪的，反倒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苏山嘴角嚅嗫了还一会儿，终于是开口问道：“我看顾先生年岁也不大，不知今年岁数....” 顾亦听到这话，想着要是说自己一百七十多岁了，人家听了八成是觉得自己在消遣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开口说道：“比无忧大一些。” 苏山点点头，和他猜的没错，应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再次开口：“那先生可是会武功？” 顾亦又给他倒了杯茶，“一点点。” 苏山心脏猛的一缩，“那....那你，可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吗......”顾亦眸光一闪，他看向苏山，看到他那一脸紧张的表情，顾亦轻笑，“江湖，苏老爷以为，什么是江湖？” 苏山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哀伤，随后又变得有些狰狞，他眼眶有些泛红。 “江湖，江湖就是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为了一己私利，罔顾王法，杀人放火，劫财劫色，无恶不作所编制出来的一个谎言，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看着苏山这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顾亦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苏老爷说的没错。” 紧接着，他话音一转，“但是太狭隘了。” 苏山鼓着眼睛看向顾亦，气急说道：“狭隘？难道江湖还是美好的吗！你打我我打你，今天你杀我妻儿，明天我就灭你全家。 为什么都想着入江湖，江湖究竟有什么好的！” 说到最后，他竟咆哮了起来。 顾亦仍旧是一副淡然模样，看着在杯中浮沉的茶叶，他开口说道：“不是想入江湖，而是所有人都身在江湖里。” “不只快意恩仇才是江湖，朝堂之争是江湖，市井巷弄是江湖，经商买卖是江湖，家族纠纷亦是江湖，人间烟火皆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苏山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那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喃喃的重复念叨着这句话，两眼无神。 顾亦自顾自的喝着茶水，也不去理会他。 苏山妻子的死一直影响着他，他偏执的以为江湖就是打打杀杀，充满仇怨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武林人士为了方便自己一己私利所编制出来的美好童话。 可如今，顾亦的一番话点醒了他，原来哪里都是江湖。 自己苦心经商到处打好关系，这里人脉需要打点，那里的生意又得请人照顾一二，如履薄冰，生怕哪处一疏忽，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原来.....我也早已身在江湖之中了....” 苏山回过神，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这气质淡然的一袭青衫，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一个年轻人活得通透。 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弯腰作揖。 “苏山，多谢先生教诲。” 顾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愧是生意人，一点就通。” 他看出来苏山似乎是有些心结，对江湖这个地方有着抵触，但是他却只固执的以为他认为的那种江湖才是江湖，却不知世间所行所见，皆是江湖。 现在心结已解，恐怕他日后做事会更加的多思多想了。 顾亦摆了摆手，“客气了，我与无忧是朋友。” 苏山明显是轻松了许多，他又接着坐下，开口笑道：“无忧能有顾先生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往后我会让无忧多来找先生学学问，这孩子不喜读书，就多多麻烦先生了。” 顾亦含笑点头。 接下来两人的聊天就轻松了许多，基本都是苏山问顾亦答，什么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民计民生，甚至是经商之法顾亦都说得头头是道，苏山像个孩子一样仔细的听着，不敢错漏。 每每听到精彩之处他都惊呼连连，直呼顾亦大才。 两人聊得嘴有些干了，苏山为顾亦倒上茶水，好奇的问道：“先生如此学问，不想着去求个功名？” 顾亦一愣，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头失笑道：“顾某觉得那地方，没什么意思。” 苏山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他也知道，人各有志，像顾亦这种大才可能就不喜朝堂的那种风气吧。 苏山看了眼天色，然后站起身说道：“和先生聊得尽兴了，没发觉天色都已晚了，真是打扰先生了。” 顾亦说道：“无妨的，和苏老爷聊天，顾某也是极为尽兴的。” 苏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今日就先告辞了，明日我携无忧来，再好好的拜会先生。” 顾亦也站起身相送，“苏老爷不必如此客气。” “那不行，先生点拨我商贾之术，我怎么也算是半个学生了，得正式一些。” 走到门口，苏山说道：“先生留步，不必相送了。” 苏山带着身材魁梧的护卫走了。 夕阳下，他的脚步有些轻快。 第30章 登门拜访 回到苏府，苏山坐在大堂上，端起一旁的茶杯，他开口说道：“王虎，你看得出顾先生的实力吗？” 一直跟在他一旁没有出声过的护卫王虎沉声说道：“这位顾先生气质淡然出尘，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内力的波动。” 苏山眉头一蹙，“难道真的只是个会点拳脚的普通教书先生？” 王虎摇摇头，“要么他就只是个后天境界武者，没有修成内力。要么他的境界比我高，我窥探不出。” “连你先天八境的实力都看不出.....顾先生那么年轻，他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苏山思索着，王虎是他早年救下的一个武林中人，后来为了报恩，甘愿在他身边当起了护卫。 如今三十好几了一身实力才是先天八境，他想不出顾亦那么年轻实力能有多高。 不过他可不认为顾亦真的是那种境界低的普通武者，就凭那一身处事不惊淡然出尘的气质和那经天纬地的才学。 说他是普通人，苏山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经商识人的本事怕是学到狗身上了。 王虎说道：“天下间惊才绝艳的奇才不少，就说无忧少爷，才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迈入先天了。” 听闻王虎这番话，苏山有些骄傲的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随后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面容有些忧愁，他叹了口气，“唉，本事越大.....越难管了哟。” “爹！” 这时，苏无忧跑了进来。 苏山打起精神，笑道：“忧儿啊，这两天读书认不认真啊。” 苏无忧满头大汗，笑着说道：“当然认真了，刚放下书呢这就过来向您问安了。” 苏山看着苏无忧那满头大汗，脸上的红晕都还未褪去，一看就知道刚刚是在练武，还刚放下书？刚放下剑还差不多。 苏山没有拆穿，只是觉得有些心累，他点点头，“好，读书就好。” 苏无忧这两天确实是一直待在家里，他爹回来了他也不好整日往顾亦那里跑，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一看到书本就头疼，还是剑好耍。 苏无忧怕父亲再追问下去，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对了爹，您去哪里来呀。” 苏山回道：“我去见顾先生了。” “顾先生，哪个顾先生？”苏无忧有些疑惑。 “就是你那朋友，顾亦。” “你怎么知道顾亦的？”苏无忧惊讶说道。 苏山抿了口茶水，“在这永平镇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刚交的朋友，我肯定得去看一下人品怎么样。” 苏无忧挠挠头，确实，这永平镇他家的产业遍地，他爹要是想打听点事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嘿嘿笑道：“嘿嘿，那您觉得我这朋友咋样。” 苏山看着苏无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傻小子心真大，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查他。” 他开口说道：“你这朋友，我很满意。” 苏无忧闻言，心中一喜，“我就说嘛，顾亦人那么好，爹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山点了点头，“不过，爹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苏无忧好奇问道：“什么事情？” “明天我打算带你一起登门拜访顾先生。” “登门拜访顾亦？” “嗯。” “等等。”苏无忧反应过来，“爹您为什么喊顾亦叫顾先生？” 苏山神色一滞，有些尴尬，总不能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说认了他朋友当了半个先生吧。 他咳了一声，“咳，这个啊，我今天看到他在教一孩子读书认字，方才知道他以前是个教书先生。” 苏无忧恍然，孩子想必就是田野那小丫头了，顾亦以前竟然还是个教书先生。 他有些诧异，但是又想到他俩在青楼的时候顾亦写的那首诗，他又释然了。 “行了行了，赶紧去沐浴更衣准备吃晚饭吧，一身汗像什么样子。”苏山朝苏无忧挥了挥手。 “那行，爹我先去沐浴了。”苏无忧转身告退。 翌日。 苏山和苏无忧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敲响了顾亦的院门。 “顾亦，开门，我和我爹来看你了。”苏无忧双手提着礼物，只能用手肘撞击着木门。 “礼貌点，怎么跟先生说话的。”苏山轻声责怪道。 苏无忧一阵无语，一路上他爹都在先生长先生短的。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了。 “小丫头，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看着开门的是田野，苏无忧咧嘴一笑。 小姑娘叫道：“无忧哥哥好。” “顾亦呢，那家伙今天怎么没在院子里喝酒了。”苏无忧率先走进院子，看着空荡的石桌他开口问道。 田野关好门走在最后面，“先生在练字呢。” “练字？那东西有啥好练的。”苏无忧一屁股靠在躺椅上，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指了指旁边的躺椅说道：“爹您坐，顾亦造的这玩意儿老舒服了。” 苏山看着自家这自来熟的傻儿子，一脑袋黑线，他咬着腮帮子敲了一下苏无忧的脑袋，“你小子没大没小的，能不能懂点礼数。” 苏无忧哎哟一声，再躺椅上抱着头委屈道：“懂啥礼数啊，来看朋友的。” 苏山正欲开口说什么，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无忧说的对，朋友之间不必讲什么礼数。” 顾亦从屋内走了出来，“苏老爷不必如此客气的。” 苏山见顾亦出来了，连忙行了个学生礼，“先生。” 顾亦摆摆手，指指石凳。 “坐。” 苏无忧躺在躺椅上，看着两人坐下，他开口说道：“顾亦，这是我爹，你们见过了哈？” 顾亦点点头，“昨日已经见过了。” 苏山报赧道：“让先生笑话了，这小子就是这性子。” 顾亦招手把田野叫到了凳子上坐下，然后开口说道：“少年郎嘛，有些少年气才好。” 苏无忧暗自翻了个白眼，“说得你很老似的，咋跟我爹说话就一套一套的。” 顾亦和苏山在聊着天，苏无忧也没心思听他们聊啥，靠在躺椅上悄悄的朝着田野做着鬼脸逗她玩。 喝了口茶，苏山说道：“以后就让无忧多来先生这里学习，会不会叨扰到先生。” “不叨扰的，此处院落都还是无忧为我寻的，我应该得感谢他才是。”顾亦回道。 “这样子啊。”苏山眸光闪烁。 苏无忧听到的是自己以后可以经常来找顾亦玩，他眼睛一亮，朝着顾亦挤眉弄眼的。 顾亦自顾自的喝着茶没有搭理他，反倒是苏山又有了一大堆问题想要向顾亦请教，两人又开始交流起来。 正午时分，苏山感慨收益良多，他起身向顾亦告辞，“快到午饭时间了，先生要不和我回府吃饭？” 顾亦婉言谢绝，“多谢了，顾某中午和丫头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苏山再次邀请，顾亦再次拒绝，看着顾亦坚决的态度，他只能作罢，拱了拱手，“那我先告辞了。” 顾亦起身相送。 “无忧，回家了。”苏山对着苏无忧喊道。 苏无忧和田野正在角落里研究着拳法呢，当然，是他在演示，田野在观摩。 刚刚听着两人聊天太无聊了，他就拉着小丫头来看他练拳了，剑没带，有剑就练剑了。 听到父亲喊自己，苏无忧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天色，他说道：“都快吃饭了，爹您回去干嘛。” “你这孩子，当然是回家吃饭啊。”苏山瞪了他一眼。 “咱们就在顾亦这吃呗，他做菜特别好吃。” “说什么话呢，回家。” “不回，要回你自己回。”苏无忧打定主意，今天就在这里蹭饭了。 “你....”苏山一口气憋住了，他转头看向顾亦，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顾亦笑道：“没事，他经常在这里吃饭的，苏老爷不必担心。” 听到这话，苏山叹了口气，他当然不是担心苏无忧，他是担心顾亦会不高兴。 但看他这样子，好像也是习以为常了，两人关系确实应该还是不错的。 他再次拱了拱手，“那苏某就先走了，无忧他.....就麻烦先生了。” 一阵秋风刮过，顾亦微微颔首。 待苏山走后，苏无忧走到了顾亦面前，他挠了挠头说道：“那个，抱歉了，我爹擅自调查你，希望你别太怪他，毕竟他也是为了我着想。” 苏无忧不傻，他爹去找了顾亦说明在背地里就暗自调查自己这段时间接触的人和事了，不过他相信他爹不会害他的，所以之前在家里面他也没有问。 顾亦微微一笑，“没事，你爹把你保护得很好。” 苏无忧还是有点不安，怕顾亦觉得他这个朋友当得没有一丁点的信任，他开口确认道：“真，真没事？” 顾亦转过身走向厨房，边走边说道：“哎呀，今天中午吃什么呢，好苦恼哦～” 苏无忧面色一喜也偷偷的松了口气，他知道顾亦是真的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张嘴嚷道：“土豆焖排骨！” 第31章 年关已至 几个月一晃而过，院中桂花树的桂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枝叶上覆着的薄薄积雪。 转眼，已入冬。 “丫头，明天就是除夕了，咱们好像还没去买年货呢。 ” 在院中一楼大堂书案前坐着的顾亦烤着炭炉里的火，向着一旁同样在烤火写字的田野问道。 入冬的时候顾亦给两人又添置了几套棉服，此刻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的棉服，扎着丸子头，小脸红扑扑的。 她仰起脸笑道：“嗯呐，先生我们现在要出去买吗？” 顾亦点头，“嗯，过年总还是要有些仪式感的。先不学了，咱们出去逛逛吧。” 顾亦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褶皱的白色狐裘，他看着院中如柳絮般飘落的雪花，嘴里喃喃念道：“又是一年了呀......” ........ 皇宫，御书房内。 “咳咳咳。” 姜羽坐在案前翻看着奏折，桌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又苍老了许多，此刻的他头发胡须全白了，脸颊凹陷，整个人形如枯槁。 他咳着嗽批阅完手中的这份奏折，然后端起一旁的汤药喝了起来。 “呼～” 放下碗后，姜羽长舒一口气，他开口问道：“还是没有先生的消息吗。” 角落里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启禀陛下，还不曾有国师大人的消息传来。” “唉。”姜羽闭上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太老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不过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毕竟大安建国以来，他是活得最久的一位皇帝。 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好了，只是，只是想在走之前最后见一见那个从小教育着他，传授他治国平天下本事的先生。 他想问问他，学生做得够好了吗？ 先生还满意吗？ 先生为何悄然离开？ 如若先生想走，只与我说一声便可呀...... “先生呐......” 老人低下头，却看不清桌上的奏折。 .......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材质极好的红灯笼嘞。” “名家对联，大家过来瞧一瞧。” “新鲜出炉的馄饨....” “冰糖葫芦咯.....” 身着白色狐裘的顾亦拉着穿着白色棉服披着红色披风的田野走在集市上，周边全是小贩的叫卖声，人挤人，好不热闹。 田野左看右看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经过顾亦几个月的悉心照顾和不时用自身的炁温养，小姑娘的性子已经开朗了很多，也有了这个年岁小孩子的童真和烂漫。 身高长高了不少，脸变白了也有了肉，极为可爱，与刚见面时那一副骨瘦如柴的面容判若两人。 小姑娘当乞丐的那段时间别说是买年货了，就是寻常时日也只是在思考着如何吃上饭。 其实从小生活在村里面的小姑娘也和爹娘去小镇上买过年货，但是没有那么热闹过。 也没有和先生那么的闲庭信步，多数只是等着人少的时候，爹娘带着自己去买些必要的东西然后就回家了。 顾亦看到田野如此高兴，便笑着问道：“热闹吗？” 田野用力的点点头，“热闹！” 顾亦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每年都会热热闹闹的。” 听到这话，田野抬头看向他，笑得更开心了，“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顾亦买了些小孩子喜欢吃的蜜饯零嘴和一些年货，两人大包小包的就回到了院子里。 回到家把东西都安置好后，苏无忧来了。 “顾亦，明天除夕了，要不要去我家吃年夜饭？” 苏无忧开口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顾亦叫小姑娘去看书学习了，与苏无忧走到院中赏雪。 他说道：“多谢邀请，不过不用了，我们在家吃就行了。” 苏无忧道：“就一起去嘛，人多热闹，我爹也有邀请你。” 顾亦还是摇头道：“我和丫头就在家里吧。” 他转头望向正在屋内案几上读书写字的小姑娘，柔声说道：“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 看着顾亦那么执着苏无忧也只好作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说道：“哦对了，我听说过完年后玄衣卫的人就要进驻镇子里了。” 顾亦闻言轻轻点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 苏无忧抬头看向空中如柳絮般飘落的雪花，咂吧着嘴叹道：“哎呀，这下可就好了，这样一来小镇的安全就不用太过担心咯。”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小半年年前血月教的事情，似乎从那以后就没听顾亦提起过了，他问道：“那个血月教的事情你朋友处理得怎么样了？” 顾亦一愣，自己从那天后就没有和碧波岛的人联系过，而且，好像也忘了跟他们说联系方式...... 他沉默了一下后开口说道：“嗯.....应该是处理完了吧。” 他相信碧波岛的那群人不敢诓自己的，如果真是搞背地里一套的话，他不介意给整个岛再来上一刀。 苏无忧点头，“那就好，这种邪恶组织就应该通通除掉。” 两人走在雪地上，地上的积雪被踩踩得沙沙作响。 顾亦停下脚步，望着那株被积雪覆盖着的桂花树，他轻声开口：“过完年，开春....我可能就要离开镇子了。” 苏无忧一愣，“离开？去哪？” 顾亦摇头，“不知道，天下那么大，总得到处走走。” 苏无忧急了，他赶忙说道：“那你走了要带我啊，我也想一起去，咱们俩可是搭档！” 顾亦看向他，“你爹不让你闯荡江湖，你还是好好的在家里面待着吧，好好孝顺你爹，以后找个喜欢的姑娘娶妻生子养儿育女，享受着天伦之乐颐养天年。” 谁知苏无忧闻言竟然勃然大怒，永远一副乐观阳光开朗的少年此刻双目泛红。 他表情说是愤怒，但却夹带着极大的委屈。 “够了！我以为你很懂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想闯荡江湖！凭什么你可以随心所欲，想走就走！”苏无忧红着眼眶，压低着声音吼道。 顾亦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笑了笑：“你和我不一样，苏家就你一根独苗，你有父亲需要赡养。” “那你呢？你难道就没有家人了吗！”苏无忧不依不饶。 顾亦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的家人……在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苏无忧愣住了，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亦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没事，你不必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两人静静的站在雪中，一时间相立无言。 半晌后，苏无忧率先开口，他低声说道：“我一定会走出去的，去看看外面的万重青山，去感受那广阔无垠的天地。” “总之，我不想一辈子老死在这座小镇里。” 说完这番话，苏无忧低着头沉默着走出了院子，踩着积雪沙沙离去。 第32章 除夕 看着苏无忧离去时落寞的背影，顾亦轻轻叹了口气。 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赤子之心吧。”他喃喃自语。 顾亦不担心苏无忧从此会变得颓废，毕竟，人也终会因一时一景解开一生困惑。 而且，他现在也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呀。 把所有思绪全都甩出脑后，顾亦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雪花，走进了屋内。 看着顾亦走了进来，田野在假装看着书，只是她那并不专心时不时还往顾亦身上瞟的眼神出卖了她。 顾亦坐下喝了口酒，开口说道：“别装了，书都拿倒了，刚刚的话都听到了？” 见被识破，田野小脸一红，干脆也就放下书，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刚刚先生和无忧哥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顾亦闭眼点头，“嗯。” 小姑娘又好奇的问道：“不过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呢？” 顾亦睁开眼睛看向她，他很满意现在小丫头的状态，懂事乖巧中又不缺孩子的天真可爱。 “不是我们，是我。”他说道。 田野的表情一僵，愣住了。 顾亦继续说道：“以后呀，你就留在这里吧，这院子的房契苏老爷早先时候已经送给我了，我把它留给你，还给你留着足够你生活得很好的一笔银子。” “另外呢，我也会托苏老爷或是苏无忧照顾你的，他们在这家大业大的，等你大一些，也可以去他们家谋个差事。” “不想去也没事，留给你的银子不说能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还有要记得多读书，不能懈怠了，我不在身边要更加的勤奋才行。” “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顾亦自顾自的说着交代给田野的话，当她说完后发现小姑娘没有回应，转头向她看去。 听着顾亦的一番话，小姑娘只觉得心都快碎掉了。 她泪流满面傻傻的看着顾亦，哽咽着说道：“先生这是不要我了吗？呜呜呜……” 顾亦揉着她的脑袋，轻声安抚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好好待在家里，好好的活下去。” 田野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顾亦，摇着头哭道：“不要，我不要。” “没有先生在的地方不是家，先生去哪里，家就在哪里。” 说完，小姑娘一头扎进顾亦的怀里。 顾亦无奈的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跟着先生走会很辛苦的，会吃很多的苦头。” 小姑娘拼命的摇着脑袋，“我不怕吃苦，我就怕先生不要我了。” 顾亦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小丫头已经把他当作家人当作依靠了，自己若是现在真的狠心离开她岂不是又要回到之前无依无靠的生活了？ 她还那么小，自己真的放心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吗？ “既然如此，开春后，我们一起走吧。”他温和的说。 小姑娘抬头看向他，眼泪汪汪的说道：“真的？先生没有骗我？” 顾亦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不骗你。” 小姑娘伸出小拇指，嘟着嘴巴说道：“先生要拉钩，不许骗人，不许趁我睡着悄悄的走掉。” 看着一脸坚决的小丫头，顾亦只能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钩，“好好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 “先生最好了。” ........ 除夕清晨。 “怎么样，先生写的字好看吧。” 屋内，顾亦收起笔对着一旁的小丫头说道。 他们昨天买了些空白的红底对联纸，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写对联贴春联了。 田野自是鼓掌笑道：“先生写的字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 “不过，先生这对联是什么意思呢？” 桌子上摆着三张红纸。 上联：海阔凭鱼跃。 下联：天高任鸟飞。 横批：志在四方。 顾亦微微一笑，“这个呀......” “是自由。” 随后他卷起对联，招呼着小丫头一起来到院门外，“贴春联咯，来帮先生看看贴得歪不歪。” 一大一小便在门口贴起了对联。 “先生，往左边一点。” “右边，再右边一点。” “过了，在往上挪一下。” “好了，很对齐了。” 顾亦擦了一下脑门的汗，“这东西，还挺难的。” 贴完对联后就开始做早饭，长高了不少的小姑娘也能在厨房里帮顾亦的忙，两人其乐融融的做着饭，欢声笑语不断从厨房里传出来。 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更洋溢着亲情的温暖。 顾亦看着小丫头逐渐长大，心中充满了欣慰和自豪。 而小丫头则在顾亦的关爱下，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异乡人和小孤儿，两个没了家的人，此刻就是彼此的家人。 夜幕降临..... “今晚要守岁的哦，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烛光摇曳，顾亦靠着火炉坐在案几前看着书。 田野也捧着本书坐在一旁。 她摇摇头，“我还不困，陪着先生一起守。” 顾亦揉了揉她的头，“过完年又长了一岁咯。” 小姑娘只是傻傻的笑。 两人就这样在烛光里看着书，夜很静，只有翻书声作响。 蜡烛不断的消融，时间也在不断的流逝。 小姑娘睡意袭来，不断的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顾亦看得好笑，却没有出声。 终于，小姑娘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顾亦怕她着凉，释放出自身的气机护着她，即便没有火炉也同样会暖洋洋的。 顾亦独自一人静坐，他放下书，转头望向窗外黑夜里飘着的毛毛细雪，思绪卷入了从前。 上一次身边有人陪着过年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七十多年前吧，那时候陛下还是个小孩子，被上一任安帝给送到了芝兰楼陪着自己过除夕。 那时的顾亦带着小小的还是太子的他站在芝兰楼的最高处，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皇城，他问他：“殿下，看这皇城的万家灯火美吗？” 那时候年纪尚小的殿下毫不犹豫的点头。 顾亦又问：“那殿下可见过北境的万家灯火？” 太子殿下摇摇头，开口问道：“先生见过吗？” 顾亦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曾见过。” 犹豫了一下，太子殿下开口说道：“我听王将军说过，北境，北境常年打仗，百姓困苦，最常见的就是十室九空的人家和漫天的黄沙......” “兴许.....兴许不曾有这样的万家灯火。” 顾亦没有接话，反而问道：“那殿下可曾想过让北境不再十室九空不在家家缟素，让北境的百姓也能点亮这万家灯火？” 年纪尚小的太子眼中映照着无尽的璀璨，他抬头看向顾亦。 “当然想，学生要让北境，不，不只北境，要让我大安的所有百姓，要让天下的所有百姓，不再受冻挨饿，不必再受战火摧残。” “所有老幼妇孺皆有所依，孩童不再失去父亲，妻子不再失去丈夫，老人不必失去儿子。” “要人人安居乐业，所有孩童都有书可念，所有百姓都有国可依！” “要让这天下，万世太平！” 看着这个小小年纪却能说出此番志向的太子殿下，顾亦突然想喝酒了。 他拿出腰间的葫芦灌了口酒，望着满城的万家灯火，他轻声开口：“开万世太平.....可是很难的哟。” 太子殿下充满着激动和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先生会帮我吗！？” 顾亦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脚下的皇城默默的喝着酒。 良久，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这位太子殿下，嘴角含笑，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殿下。” “新年快乐。” ..... 窗外细雪还在飘着，顾亦收回思绪，转头看着已经熟睡了的小丫头，他轻轻一笑。 “新年快乐，丫头。” 第33章 玄衣卫 春光作序，万物和鸣。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 积雪消融，春回大地，一转眼，已经到了开春。 苏无忧自年前从顾亦那里离开之后就没有再来过。 今天，他再次上门了，只不过脸上没了往日的阳光。 苏无忧敲开顾亦的院门，来开门的依旧是小姑娘田野。 田野看到苏无忧，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很快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关心的问道：“无忧哥哥，你怎么了？” 苏无忧勉强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事，我找顾亦有点事。” 说着，他看向院内。 苏无忧走进院子里，顾亦依旧是坐在院中的躺椅上。 看见苏无忧顾亦也有点意外，这小子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着苏无忧那没了活泼笑容的状态，顾亦开口问道。 苏无忧也没坐，就站在顾亦面前，眼神平淡。 “没什么，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今早玄衣卫的人已经进了小镇了，准备开设玄衣卫府司。” 顾亦恍然，“来了多少人？” “目前只有十位，由一位四印捕头统领。”苏无忧回答。 顾亦点点头，玄衣卫的职位从高到低依次是玄衣卫总督主，旗下直隶四大捕头。 四大捕头下又分有八位玄衣使。 玄衣使的职责和掌管的区域各有不同，但由于都是朝廷机构的特性，基本上也都是大同小异。 每一位玄衣使又各自拢列着手下，称为总旗官，负责镇守各地。 总旗官旗下就是授印捕头了，依次到最，分为一到六印。 “看来现在玄衣卫对江湖上这种邪教的重视度还是蛮高的，在这偏远的镇子上也派出了四印级别的捕头。” 顾亦暗自思量着。 苏无忧看见顾亦没有说话在那里想着什么，他开口说道：“那我走了。” 说完转身便走。 顾亦回过神，站起身来说道：“这么快就走了？不留下来吃个饭？” 苏无忧脚步一顿，随即头也不回的继续往门口走去。 “不了，回家孝顺我爹去。” 田野看着两人这怪怪的气氛，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只能看着苏无忧直直的走出门，直至消失不见。 田野有些担心的向顾亦问道：“先生，无忧哥哥这是怎么了，都不像他了.....。” 顾亦有些头疼，“这小子，上次说了他，到现在还在跟我怄气呢。”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他会想通的，我们吃饭吧。” 此时的镇子上，一名身材健硕面容刚毅，看着大概三十出头的一位身着玄衣卫黑色制服的汉子，他腰间挎着制式长刀，身后跟着九人，清一色的玄衣卫制服，只是相比前面领头那位，衣领上少了四条缝制的红印小杠。 领头的这个汉子叫做章丘，正是此次受命调配来永平镇开设分司的四印捕快。 章丘等人站在一座空荡的府衙前，他抬头看去，牌匾上写着“玄衣卫”三个大字。 章丘开口说道：“这里就是县令布置好的玄衣卫府司吧，牌匾都挂上了。” 随即他手一挥，“兄弟们，进去看看咱们的新窝！” “是！” 身后九人齐声喊道，随即率先涌了进去。 待到九人全部进去之后，章丘这才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嘴里嘟囔着。 “想不到一个镇子竟然也是个小县城的规模，本以为被发配到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呢，现在看来，貌似还不错。” 章丘走进衙署，环顾四周一圈，看着衙署中的环境，心中暗喜。 他看到庭院中有一棵大树，便走向树下，伸手抚摸着树干。 “这棵树倒是有些年头了，等有空了可以在这里摆张桌子，喝喝茶。”章丘自言自语道。 这时，一名下属跑来报告：“头儿，里面都收拾好了，该有的陈设一样不少，就等您分配任务了。” 章丘点点头，带着众人来到大堂。 他坐上高堂的主位，拍了拍扶手，满意的说：“从今儿起，这儿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大家都给我精神点儿，好好办事！”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虽然是个镇子，但发展也不差，油水肯定是有的，但是规矩还是老规矩，谁要是坏了，下场自己知道。” 堂下的九人喜笑颜开，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吧头儿，你还不放心兄弟们吗。” 章丘见状也是好爽的笑道：“哈哈哈哈，好！都是自家兄弟，死人堆里打滚过来的，好好干，这里就是咱们兄弟翻身的第一站！” “是！” 众人抱拳。 章丘看着充满干劲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这一群都是自己的心腹，过命的兄弟。 他开口说道：“好，接下来分配任务。” “咱们人手不够，得先招聘一点编外人员。” “黄升！” 一位身材高挑的汉子出列抱拳，“在！” 章丘继续开口，“你暗中走访小镇，摸清楚这里的民情以及一些地方势力。” “是！” 黄升领命而退。 “庄燃！” “在。” “你负责收编一些镇上的青年，一定要身体强壮的，地痞流氓无所谓，但是一定得够机灵！” “属下领命！” “张焕书！你负责查看镇上的县志和卷宗，有什么发现和特别事件向我汇报！” “领命！” ....... 随着章丘一条条命令发出，堂下众人也都各自领了自己的任务开始行动。 看着堂下还站着的一人，确保周围已没有任何人后，章丘走到他的身边，开口说道：“张漾，最后一个任务我交给你。” 张漾抬起头看向他，“头儿，你说。” 章丘示意他附耳过来，开口说道：“上面下发的一道绝密任务。” “找到国师大人！” 张漾满脸震惊，匪夷所思的开口说道：“国，国师大人？” 张漾环顾四周，再次压低着声音说道：“国师大人，真的还活着？” 章丘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上面的任务，只管执行就是。” “可是，头儿，你见过国师大人吗？”张漾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章丘白了他一眼，“那么顶天的人物我上哪见去。” “那有没有画像什么的？”张漾又问道。 “没有。” “见也没见过，画像也没有，你叫我怎么找啊。”张漾苦着一张脸。 章丘说道：“虽然没流传过国师的真容，但是可以从上面说的几条线索入手。” “什么线索？” “国师大人俊美非凡，喜着白衣，腰间经常挂着一只白玉酒葫芦。” “俊美非凡？头儿，我没记错的话国师大人应该也一百多快两百岁了吧，要真还活着的话，不应该是仙风道骨的老头形象吗？” “哎呀，上面是这样说的嘛。”章丘拍了拍张漾的肩膀，“反正你就按着这个线索来找，年轻人或是老头也好，只要你觉得符合的人你就记下来报给我。” 看着章丘看着自己一脸器重的表情，张漾郑重的点点头，“知道了头儿！” 章丘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 张漾领命告退。 章丘来到院中，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第34章 日月如磨蚁 顾亦吃过饭后让田野自己在家里面读书，他出门去逛逛。 想着刚刚苏无忧带来的消息，他决定去看看玄衣卫那边。 “十个人？看来是想在这边招募临时工啊。”顾亦走出门喃喃自语着。 来到玄衣卫刚设立的衙署附近，他躲在暗处观察着，一片冷清的气象。 “都去出任务了？看来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 感受到里面只有一人的气息，顾亦嘴角微扬。 玄衣卫，一个自他掌握朝堂大权后一手建立起来的机构，迄今为止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而他顾亦，不但是玄衣卫的缔造者，也是玄衣卫的第一任总督主。 现在看到玄衣卫的人刚到镇子上落脚就开始行动，效率之高他还是极其欣慰的。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名身穿制式服的捕快抱着一个大书箱走进了玄衣卫府司。 顾亦眸光一闪，几个纵身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玄衣卫府司公堂的屋顶上。 他轻轻的揭开一处瓦片，透过缝隙向里面望去。 抱着一个大书箱的张焕书来到章丘坐着的桌前把书箱放下，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书籍。 张焕书开口说道：“头儿，县衙那边的县志和案卷卷宗咱们这边肯定也是要有一套的，我去那边拿了副本，不过太多了，后续县令会差人送过来，我先拿着一些较为特殊的过来了。” 章丘看着桌上的大书箱点点头，“行，把县志给我，其他的先存入库房。” 张焕书在书箱里翻翻找找，找到了永平镇县志交给章丘后就抱着书箱的书走入了库房。 张焕书离开没多久又走进来一人，正是一身便服的张漾。 张漾抱拳道：“头儿。” 章丘点点头，“怎么样，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张漾走近，“问了镇上的很多乡亲，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外乡人出现。” 仿佛是意料之中，章丘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嗯，多注意就行。” 张漾挠了挠头，十分不解的问道：“头儿，你说这种小地方能找到国师.....” “噤声！” 张漾话没说完章丘低声喝道。 他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压低嗓音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张漾回过神来紧紧抿住嘴唇点头。 章丘看到他这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对手底下的人都太娇惯了，以至于大家在他面前基本都没什么防备意识。 章丘拍了拍张漾的肩膀，“不管能不能找到，咱们尽力就行。” 张漾点点头。 房顶上的顾亦从听到国师二字的时候就愣了一下，尽管章丘两人的交谈声很小，但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找我？看来陛下早已经派人寻我的下落了......” 顾亦内心暗道，随后他又苦笑起来，“这小子.....还想让我回去继续打工啊。” 屋内章丘二人交谈声再次响起，章丘踱步到案桌后坐下，开口说道：“对了，算算日子，那个五年一次的武道大会是不是就要举办了。” 张漾点头道：“没错，还有半月的时间。” “上次的地点在东海，这次举办地点是在哪？”章丘问道。 张漾回道：“这次举办地点在中原道，剑神山脚。” 章丘摸着下巴的胡茬，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武道大会呀，整座天下的武林人士齐聚一处，哼，真是盛会！” “这些江湖人，表面上是举办大会以武会友评出所谓江湖榜的高手，背地里的蝇营狗苟真当我玄衣卫不知道？” 随后章丘又开口问道：“这次派去维护秩序的是哪一位玄衣使。” 张漾思索了片刻，“好像这次直接由战鹰总捕头带队前往的。” 章丘一惊，“什么！四大捕头里的战鹰捕头？” 张漾点点头，“其他同僚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章丘闭眼沉思，手指敲击着桌面，半晌他睁开眼睛，低声开口：“看来此次大会应该不简单呐，有意思.....” 顾亦听到武道大会觉得有些熟悉，随后听着他们聊着这才想起来。 百年前江湖混乱，武林中人相互厮杀，侠以武犯禁，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还专门创办了一个三年一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用来评选出每一代的天下第一以及江湖风云榜中的高手。 但背地里却是各自抱团勾结划分利益，甚至有些还准备对付朝廷，妄图以江湖之势倾轧朝廷。 后来顾亦创办了玄衣卫，策划起以玄衣卫和朝廷军队血洗了一遍江湖，最终整个江湖被大清洗，而玄衣卫也从那时扎根于江湖镇压着所有武人。 当时他身边的四大总捕被所有江湖人称为四大杀神。 而他这位初代督主不以武着称，以计策划整个江湖，却也被叫作玉面阎罗。 那三年一次的武道大会也被当时的顾亦改为了五年一次。 当时的四人中有一个性子极为跳脱的女子。 她穿着初代玄衣卫的制服，脑后飘着一根长长的马尾辫，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问他：“坊主，啷个不直接取消这啥子大会嘞？” 坐在马背上的顾亦看着远处即将要落下的夕阳，轻笑回道：“江湖嘛，总归是要有些活力和盼头的。” 那女子皱着眉，不解的说道：“有啥子好盼的嘛，小孩子过家家。换作是我，全给他们杀光咯，不许再搞啥子大会！” 顾亦只是轻笑没有说话，另外三人却是哈哈笑道：“云罗刹，杀性那么大，坊主可不会喜欢你的哟。” 那女子咬牙骂道：“你们几个龟儿子给我站到！老娘要把你们嘴巴给缝到起！” 看着四人纵马狂奔，欢笑声不绝于耳，驱马走在最后面的顾亦也大笑出声，夹紧马腹提速向前奔去。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消灭江湖，而是想让江湖变得更好，朝着他心中的江湖变好。 回过神来，顾亦有些感慨，“已经也过去了那么久了呀.....” 从玄衣卫衙署离开后，顾亦来到集市买了点零嘴和食材就拎着往家里走去。 陌上花开，故人不在，一袭白衣变成了青衫，困在了时间门外。 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 第35章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江湖 苏府内，苏无忧正坐在自己院中，呆呆的看着庭中水池里面的锦鲤。 看着在水里时不时摆动一下尾巴的游鱼，他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小鱼啊，你也向往着外面的江湖吗？” “可是，我们都被圈养在池子里，不得出口，没有自由......” 躲在暗处的苏山看着自己儿子这消沉的模样，眼中尽是疼惜。 自年前和顾亦交谈后苏无忧变了很多，整个人郁郁寡欢，没有了之前的活泼开朗，变得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望着天空树叶水池发呆。 书没有读，剑也没有练了，整天就是吃完饭后就回自己院子里坐着发呆，苏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苏山深深的叹了口气，迈步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苏无忧听到动静扭过头看去，“爹？” 苏山嘴角撑着一抹微笑，压了压手，示意苏无忧不用站起来。 他走到苏无忧旁边坐下，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都静静的看着池中的鱼儿。 良久，苏山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忧儿，你.....真的很想去闯荡江湖吗。” 苏无忧耷拉着脑袋，焉巴巴的开口说道：“想啊，可是爹你又不让我去.....” 这个时候他很心烦，平时他肯定狡辩着自己想读书想留在爹的身边云云，但是现在心态有些杂乱，就破罐子破摔了。 苏山点点头，平静的开口道：“那你有没有个目标？或者说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苏无忧看着水中的鱼儿，目光闪烁，他开口道：“我想游历整个天下，我想去访名山大川，我想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我想让我的名字也传遍整个江湖！” “总之，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小小的池塘里。” “可是，顾亦说了，爹就我一个孩子，我走了，以后就没人孝顺爹了.....” 听到苏无忧最后一句话，苏山心里一暖，“这小子，还是念着爹的。” 苏山故作轻松的站起身，一巴掌拍在苏无忧的脑袋上，“爹有那么多的下人在，还用得着你照顾？” 苏无忧挠挠头，没有说话。 苏山负着手站在水池边，沉默了半晌，他沉声道：“想去，便去吧。” 苏无忧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焉巴巴的说道：“去哪？” 苏山眼眶微红，轻轻闭上眼睛，嘴唇蠕动了半天，这才挤出两个字。 “江湖。” 苏无忧一愣，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山的背影，“爹，你说什么？” 苏山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睁开眼睛，眼中似乎多了一抹释然。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苏无忧，勉强的撑起嘴角笑道：“去闯荡江湖吧，爹.....不拦着你了。” 苏无忧眼中放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急得在原地手舞足蹈。 苏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眼角含泪。 待到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后，苏无忧站起身走到苏山面前，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他突然变得犹豫起来。 看着苏山疲态的面容以及两鬓开始发白的发丝，他突然意识到父亲已经老了，自己还比他高了半个头。 他看到父亲的眼眶发红，却还是那样慈爱的看着他，苏无忧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他低下头，眼眶瞬间模糊，瓮声说道：“爹，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走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苏山抬头望天，眨巴着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扯出一抹笑容，伸出厚实的手掌拍在苏无忧的肩上。 “忧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理想，这是好事。爹想通了，爹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雏鹰长大了总归要翱翔的。” “你不用担心爹，爹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再活个几十年还是没问题的，说不得还能看到我儿子名震天下呢。” 苏无忧抬起头，伸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珠，哽咽着声音说道：“爹，要不您再找一个吧，你身子还硬朗，还能再生几个。” 苏山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说什么胡话呢，你爹我这辈子就只有你娘一个女人，只有你苏无忧一个儿子。” 苏无忧挨了一巴掌，却是笑了。 父子两人对视着，都双双大笑起来，笑中带泪，笑得很开心，笑得很释然。 重新坐在水池边，苏无忧一扫前日的低沉，又恢复了开朗大男孩的作派，他开口问道：“爹，你为什么突然会放我去闯荡江湖了？” 苏山微笑着，看着水中不停游动的鱼儿，他开口解释道：“因为顾先生解了我多年的心结。” “顾亦？”苏无忧皱起眉头疑惑道。 苏山点头，“嗯，第一次见顾先生的时候我们两人交谈，我发现他除了气质出尘，竟然还颇有学问。” “那跟您解开心结有什么关系？”苏无忧还是不解。 苏山再次开口说道：“他说天下哪里都是江湖。 就好比这水中的鱼儿，他在池中也好，去到江河大海也罢，依然都身处江湖之中。” “我们人也一样，当官的江湖在庙堂，小贩的江湖在市井，学生的江湖在学堂，爹的江湖在商场，那你的江湖，就在你今后的人生里。” “我们都身处江湖，逃不出，也躲不掉。” 听完父亲的话，苏无忧陷入沉思，嘴里喃喃念着：“我的江湖，在今后的人生里......” 苏山拍着大腿站起身说道：“所以呀，爹释然了，你想去闯荡就去吧，去寻你的江湖，去选择你自己的人生。” 苏无忧觉得此刻老爹的背影格外的高大，格外的充满着力量。 他同样站起身，走到苏山的身边，认真的说道：“我会的爹！我一定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一定会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苏无忧的名字，一定会让他们知道苏无忧是你苏山的儿子！” 苏山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毕竟你可是老子的种！” 父子俩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后苏山收起了表情，有些严肃的说道：“不过，爹还有两个条件，你一定要答应。” 苏无忧点头道：“爹您说。” 苏山开口道：“你不是说顾先生也要离开吗，这第一个条件，你得跟着他一起，毕竟有他照顾着你，爹放心。” 苏无忧一愣，“跟着顾亦？” 苏山眼睛一斜，“怎么，不愿意？” 苏无忧急忙摆手，“愿意愿意，我和顾亦可是好搭档呢。” 苏山这才点点头，随后又开口道：“这第二个嘛，就是不管你混成什么样，每两年都必须回家一次！” 苏无忧欣然点头同意，还以为是什么呢，“好，我答应了。” 苏山这才满意，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挥了挥手，“走吧，陪爹一起吃饭，咱们爷俩，喝一杯。” 苏无忧瘪嘴道：“爹，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闯荡什么江湖。” “顾亦也是这样说的。” “顾先生.....哈哈哈，当真是个妙人。” 第36章 少年骑马入江湖 饭桌上，苏山开口问苏无忧：“准备何时动身呀。” 苏无忧刚喝了一杯酒，脸红脖子粗的正在哈气，他大着舌头开口道：“应该快了，明天我去问问顾亦吧。” 苏山灌了口酒，“嗯，我叫管家帮你收拾行李。” 苏无忧摇头道：“不需要收拾什么，我自己带两件衣物就好了，其他的跟着顾亦就行。” 苏山却是反驳道：“钱得带上，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难倒一路上都指望顾先生不成？” 苏无忧想想也是，顾亦看着好像也没自己有钱。 父子俩吃着饭，聊着苏无忧小时候的趣事，说着父子间的知心话，苏山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酩酊大醉。 苏无忧倒是没喝多少，因为他实在是喝不来，太辣了。 苏山拉着苏无忧的手，醉醺醺的说道：“忧儿啊，在外面要是混，混得不好，随时回家，爹，爹在家里等着你。” 苏无忧内心感动，“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混出头的，要是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 “你小子说什么屁话呢！找打！”苏山闻言气急，抄起桌上的筷子就要往苏无忧脑袋敲去。 苏无忧笑道：“嘿嘿，爹，跟您开玩笑呢，放心吧，我会经常回家的。” 苏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样就好。” “不过......”苏无忧再次开口，“您真的可以再生一个，我不介意的。” 苏山丢掉手中的筷子，瘫坐在椅子上，摇着头嘟囔道：“不生了，不生了，好儿子有一个就够了，谁也比不上我的忧儿。” 看着父亲即便是喝醉了都还在念着他，苏无忧又是泪眼朦胧。 他轻轻的扶起苏山，“爹，我背您回房休息。” 苏山笑道：“好！儿子长大了，背的动老子了！” 苏无忧把父亲背在背上，以他现在的实力背起一个人是轻轻松松的，但此刻他只觉得父亲很重。 似乎他背起的不单单只是父亲，更是一个家的。 “忧儿，忧儿哟。”苏山躺在苏无忧的背上，喃喃叫着苏无忧。 苏无忧出声回道：“爹，我在呢。” 没有回应，苏无忧侧头看去，苏山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苏无忧摇摇头，“爹真的醉了。” 出了厅堂走到廊坊中央，皎洁的月光照在父子二人身上。 苏山的呢喃声细若蚊蝇的响起。 “要好好活着呀......” “爹在家等你......” ......... 翌日清晨。 “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呀。” 坐在马背上的田野开口向顾亦问道。 顾亦牵着白马走在路上，他开口回道：“去中原瞧瞧。” “中原？中原是什么地方？”小丫头不解。 “中原呀，是很大很大的地方呢。”顾亦微笑着。 “哦。” 田野不再询问，不管去哪里，有先生在就行了，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身着便衣的张漾蹲在城门边不断的打量进出的人，他想着城门处这边人流量大，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符合线索的人。 张漾打着哈欠蹲在地上，眼睛不住的往进出的人身上瞟，那样子活脱脱的像极正在寻找目标下手的扒手。 “这位小哥，你知道中原道往哪边走吗？” 正在观察人群的张漾听到耳边出来一道声音，他扭头看去。 “好俊的公子啊。” 张漾第一反应就是这人长得真好看，随后眼睛就在顾亦的身上四处转了起来。 “有酒葫！不对，青绿色的，线索对不上，穿的是青衫也不是白衣，还带着孩子，嗯，不是。” 顾亦看着张漾眼睛不住的往自己身上乱瞟，他再次出声道：“请问小哥，中原道怎么走。” “啊？”张漾回过神来，“哦，出了城门沿着右边的官道走就行，到下个城池可以再问问路。” “多谢。”顾亦微笑抱拳，随后牵着马就走出了城门。 看着顾亦离去的背影，张漾咂吧着嘴，“乖乖，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真是第一次见，要是我也长得那么俊俏就好了。” “唉，分心了，任务任务，还有任务呢。”张漾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继续观察起来。 顾亦认出了张漾，那天趴屋顶看见过他的样子，之所以主动过来询问，就是想试探一下六扇门有没有放出自己的画像什么的让人寻找。 结果很明显，没人认识自己。 “也是，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们在六扇门遗留的东西都怕早已化成灰了。”顾亦内心感慨万分。 出了镇子顾亦也不再牵马，坐在小丫头的身后拉着马绳慢悠悠的骑行。 田野是第一次坐在马上出行，眼中异彩连连，时不时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伸出手摸一下马头。 她开口笑道：“先生，小白可真乖呀。” 顾亦拍了拍白马的马背笑道：“听到没小白，丫头夸你呢。” 白马打了个响鼻，头抬得高高的，惹得田野一阵咯咯直笑。 之前在院子里顾亦带她去给小白喂过饭梳过毛，所以她对小白也不陌生。 顾亦跟她说小白能听懂人话她很相信，反正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 走了一小段路田野开口问道：“先生，我们真的不跟无忧哥哥道别吗？” 顾亦先是沉默，随后才开口说道：“分别总是充满悲伤的，咱们还是悄悄的走掉比较好吧，要是和他当面说再见，说不定他会掉眼泪呢。” 田野皱着两条小眉毛，思考了一下她认真的点头道：“先生说的对，换作是我，我也会哭的。” 顾亦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但小丫头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她再次开口说道：“那为什么无忧哥哥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顾亦回道：“因为我们的路不同呀。” “可是我觉得无忧哥哥就是想和我们一起走嘞。” “但是他有牵挂呀，可能就不那么容易想走就走呢？” “先生，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离别呀。” “因为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逢呀。” “哦，但是我不想和先生离别。” 两人坐在马上交流着，小丫头说着问不完的问题，顾亦也耐心一一回答着。 忽然两人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一匹马立在前方的道路上，马上还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田野指着前面那一人一马说道：“那个人好像无忧哥哥呀。” 顾亦眼力好，隔着很远他看清了前面马上那人，正是苏无忧。 他策马前进，待来到近处，田野叫道：“真是无忧哥哥！” 她朝着苏无忧挥手，“无忧哥哥！” 苏无忧看向她咧嘴一笑，“你好呀丫头。” 随后苏无忧环手挺胸看着顾亦，“不仗义啊，悄悄的跑了不叫我，还留封信说什么山水有相逢。 要不是我抄近路赶上了，你们是不是就丢下我了。” 顾亦无奈一笑，“你怎么跑出来了。” 苏无忧拍了拍马背上的挎包和佩剑，“这不明显吗？闯荡江湖啊！” “你爹.....”顾亦开口道。 苏无忧点点头，朗声道：“没错，我爹放我出来了，本少爷从今天起，要跟着你闯荡江湖了！” 他摩挲着下巴看向顾亦，“说起来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嘞，嘿嘿嘿，是不是想让我陪你一起闯荡江湖又不好意思明说，才从我爹那里暗示他呀。” “我懂，我不会笑你的，毕竟咱俩也是破获过大案的搭档嘛，你没我怎么行呢。” 听着苏无忧的话，顾亦恍然了。 应该是苏山把自己那一番话听进去了，这才愿意放苏无忧入世。 顾亦点点头，“对对对，没你苏少侠不行，走吧，别拦在路中间了，还要赶路呢。” 苏无忧哈哈一笑，“果然我就知道你没我不行。” 他调转马头与顾亦并驾齐驱，开心的笑道：“咱们第一站去哪里呀！” 顾亦慢悠悠的回他，“中原道剑神山，听说那里准备举办武道大会了，去涨涨见识。” “武道大会！这可是江湖上最盛大的武林大会了，那岂不是能看到众多的武林高手！”苏无忧眼睛放光。 “没错没错，很多武林高手，苏少侠要不要去参加呀。”顾亦懒洋洋的说道。 “参加，必须参加！我征服江湖的第一站就是那里了！”苏无忧以拳击掌，英姿勃发的说道。 “加油！” 田野也是开心的喊道，惹得苏无忧哈哈大笑。 出了镇子离了父亲，苏无忧也算是入了他心心念念的江湖，这让他的情绪特别的高涨，又开始话痨起来。 “我怎么看到你们啥都不带啊，两手空空的。” “不过没事，本少爷带了，茫茫多的钱呢。” “对了顾亦，一直忘记问你了。” “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啊？有我厉害吗？” “嗯.....应该比你厉害一点点吧。” “那我们切磋切磋？” “那还是算了吧，你厉害。” “别这样嘛，我不会伤到你的，点到即止，点到即止行不行。” “哎呦，昨夜练功行岔气了，胸闷头疼。” “哎呀算了算了，不比行了吧，你不用怕，以后我罩着你。” “那就多谢苏少侠了。” 少年骑马入江湖，仗剑红尘走天涯，想着终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谱写出新的传奇。 第37章 剑神山 大安王朝自一统江山后把整个天下划分为了九道十四洲。 中原道是其中所辖面积最大的，也是粮食产量最高的一道之地，正所谓所谓富不过江南道，吃不完中原道说的就是江南和中原两道富饶之地。 中原道天云洲凌云城外，几座云雾缭绕连绵成群的青山上坐落着各式各样的建筑，中间那座体型最大最高的山，远处看去如同一把从天而降直直插入大地之中的一柄利剑，山顶上矗立着一座最为雄伟的楼宇大殿更像是剑柄一般直指天际。 这便是天下十大顶尖势力之一的剑神山。 “如今聚集在山下凌云城的江湖豪侠越来越多了。” “是啊，还有源源不断的武林人士正在赶来呢。” “哈哈哈，毕竟是五年一次的天下第一盛会，终于到了我剑神山主持了，上一次在归海阁那鬼地方，吃的全是劳什子海鲜，搞得老子那段时间身上一直腥臭。” “唉，掌门师兄已经云游多年，不知大会的时候会不会出现。” 剑神山主峰上那种雄伟庄重的楼宇里，主殿上摆着十一把交椅，但此刻却空着六把，其余五把交椅上五位老者正在商谈着事情。 这便是剑神山十位长老中的其中五位长老，最中间空着的那把交椅则是剑神山掌门的位置。 此时大殿中交谈的则是二，三，四，五，七，五位长老。 听到七长老洪宇山问道掌门会不会出现，最先开口的二长老肖笠叹息一声：“掌门师兄自出关后便云游去了，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长得有些圆滚的五长老雷如烈重重的哼道：“哼！那老家伙这些年也不知道给个信，八成是死外边了！” 有些儒雅随和的三长老楚云笙抚着下巴花白的胡须轻笑道：“五师弟慎言，小心有人告黑状哦～” “谁敢！” 雷如烈眼睛一鼓，瞪着两个眼珠子看向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四长老王溪枫。 这个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精瘦老者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肖笠开口说道：“好了不要闹了，掌门师兄不在，其余几位师兄弟云游的云游，闭关的闭关，就剩咱们几个老家伙能商议大会的布置了。” 雷如烈摆摆手，“有什么好商议的，咱们剑神山又不是没有主持过，翻翻门内卷宗照搬不就行了。” 肖笠眼睛一眯，嘴角翘起，他看着雷如烈说道：“那五师弟，这事全权交于你负责了？” 雷如烈一愣，眼神有些躲闪，讪讪开口笑道：“这，哈哈哈，师弟哪会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再说，这么大的事又不是一人之事，我看呐，还是大家一起商议商议吧。” “得选个稳重的人出来，我看四师兄就挺不错的！很符合这个要求！” 说完，雷如烈手一指坐着的王溪枫。 看到雷如烈那躲闪的样子三长老哈哈笑道：“怎么？你老五不是号称剑神山的万事通吗，这点小事也不敢接？” 雷如烈眼珠一瞪，嚷着嗓门叫道：“哪个王八蛋乱传的谣言！我雷如烈只会打架，其他的一概不懂！” 随后他嘿嘿的看向几人说道：“这事我是真办不了，叫我打架还行，让我去搞这些，实在不妥，不妥，哈哈哈....” 肖笠摇头笑道：“好了，我已有决断。” 他看向王溪枫说道：“四师弟，你性子稳重，此事就由你与老七一起去办吧。” 王溪枫点头应下，随后开口问道：“擂台确定是设在山脚下吗？” 肖笠点头，“嗯，山上多有不便，就山脚吧。” 王溪枫点头表示知道了。 环顾一圈，确定没人有事要议后，肖笠起身说道：“行了，暂且这样，各自忙去吧。” 其余四人站起身抱拳告辞，雷如烈更是脚底抹油跑得飞快，生怕有什么事情再找到他。 ....... “话说这剑神山呐，乃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剑仙飞升时遗留下来的佩剑所化，那一柄仙剑划破天穹后直直的刺入大地，然后就化作了那座高耸入云的神剑峰。” “那为什么不叫剑仙山呢？” “这个嘛，听说后来自剑仙飞升之后江湖出现了一位剑道天才，那真是绝代天骄惊才绝艳，一人一剑压的那一代的整个江湖抬不起头来，江湖敬为剑神。 后来那位剑神前辈来到了那座仙剑化成的山头开宗立派，这才有了剑神山的由来。” “哦～原来剑神山是这样来的。” “嗯呐！看着吧！以后我也一定会名震江湖，成为下一个剑神，当一当那天下第一！” “无忧哥哥加油！不过......我想让先生也当天下第一.....” “什么！？丫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心好痛.....” “嘿嘿，无忧哥哥也很厉害，无忧哥哥最好了！” “好吧好吧，看在你夸我的份上，那就让顾亦当天下第一吧，我当天下第二也行。” “好耶！无忧哥哥最最最好了！” 说话的正是苏无忧和田野二人，顾亦驾着马坐在田野身后，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听着两人天真的话语，嘴角微微勾起。 他们三人赶了十多天的路终于是进入了中原道剑神山的范围，这一路上遇见不少各种各样的江湖人，都忙着快马加鞭的赶往剑神山。 “顾亦，咱们都赶了十来天的路了，会不会已经结束了呀？” 苏无忧扭头对顾亦问道。 顾亦道：“不会，大会开启应该是三日后吧，来得及。” 在永平镇的时候他听章丘说是半个月后举办，他们紧赶慢赶走了十二天的路，想来不至于会提前开始举办的。 苏无忧再次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啊，骑马骑得我屁股都痛了。” 顾亦笑道：“赶这点小小的路就受不了了？江湖可还大着，以后遭的罪还多着呢。” 苏无忧伸了伸懒腰，“哎呀，我就是嘟囔两句嘛，这点小苦算什么，毛毛雨了。是吧丫头？” 与顾亦同乘一匹马的田野点头道：“嗯嗯，毛毛雨！” 比起小姑娘当乞丐流浪的那段日子，现在的生活吃穿不愁，还有马骑，顶多就是屁股蛋痛一些，这可不是毛毛雨嘛！ 顾亦笑着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看向远处一座凸起的山峰，他开口道：“前面那就是剑神山了。” “哪里哪里？” 苏无忧二人连忙伸头朝前望去，不禁有些失望。 “啊....那不是一个小山包吗.....这个也叫剑神山呐，书上不是说挺大的嘛。”苏无忧有些失落。 田野仰起头看向顾亦，“先生，那就是剑神山吗，可是他看着就高一点点呀，没无忧哥哥说的那么好看嘞。” 顾亦先是白了一眼苏无忧，然后屈指在田野脑袋上敲了个板栗。 “让你们平时不好好读书，望山跑死马不知道吗。” “你离着那么远的看当然小了，但是话又说回来，离着那么远你都能看到，那到近处你觉得它会有多大？” 田野皱着眉毛，不知道是在思考这句话还是疼的。 一旁的苏无忧却是惊叫出声，“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是这个理！” “哈哈哈哈！剑神山！天下第二！本少爷来了！” “驾！” 说着他一抽马鞭，胯下汗血宝马瞬间飞驰出去，一骑绝尘，唯有一串大笑声传来。 顾亦无奈扶额，“这傻孩子.....” 田野揉了揉脑袋，看着苏无忧骑着马远去的身影，嘴里低低呢喃道：“望山跑死马......” 第38章 要睡大街咯 “明明看着不远啊，怎么跑了那么久。”苏无忧坐在马背上唉声叹气。 “无忧哥哥，这叫望山跑死马咧。”田野笑道。 苏无忧朝她做了个鬼脸，随即擦了擦脑门的汗说道：“不过好在是到了。” “剑神山呐，和说书先生说的简直是一模一样，真高，真大！” 他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剑神山，此刻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小小的蚂蚁，仰视着这座擎天之柱。 “进城吧，这凌云城如今人应该爆满了。”顾亦看着前方高大的城门，此时城门口正排着长龙，都是各地赶来的江湖人士。 由于武道大会举办在即，而且剑神山脚下就这一座凌云城，赶来的人基本都是在此地落脚，静等着三日后的大会。 人一但聚集得多了，难免会发生一些骚乱，所以该有的治安还是要搞好的。 顾亦三人也下马，老老实实的牵着马去排队。 或许是因为此处是剑神山的地界，纵使人多了些，但除了人声嘈杂外也并没有发生什么骚乱。 顾亦苏无忧外貌出众，进入人群后引得一阵窃窃私语，但很快这声音也就过去了。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看脸有个屁用，手上的功夫才是本钱。 “呼，终于是挤进来了。” 排了半天队顾亦三人进入了城内，苏无忧长呼一口气。 城里全是涌动的人头，好不热闹。 苏无忧眼中尽是兴奋之色，“这可比永平镇大多了，我的天呐，全是人！” 田野坐在马背上好奇的东张西望，但看到的也基本全是人头。 顾亦牵着马说道：“先离开城门处吧，这太挤了，咱们先找家客栈落脚。” 三人就拨开人群，一边问着路一边朝着有客栈的地方走去。 “小二还有房没。”苏无忧站在一家客栈门前有气无力的喊道。 门口的店小二笑着迎了上来，“哎哟客官，本店房都已经住满了。” 苏无忧一听，随后便苦着一张脸说道：“怎么又是满的呀.....” 他们已经找了不下十家客栈了，都已经是客满的。 店小二笑道：“几位也是来参加武道大会的吧。” 苏无忧点头，“没错。” 店小二接着说道：“嘿嘿，这阵子来这凌云城里的人全是奔着武道大会来的，城里的所有客栈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有人定了，几位来得那么晚，估摸着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听店小二说一个月前就开始有人订客栈了，苏无忧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看向顾亦嚎道：“顾亦！没地方住了，咱们要睡大街了！” 顾亦摇摇头，“没办法，咱们确实是来得太晚了。” 田野道：“没事的无忧哥哥，我睡大街有经验的，知道睡哪里安全。” 店小二赔笑道：“对不住各位了，实在对不住。” 苏无忧干嚎了一阵后突然一停，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顾亦问道：“也不知道这外面的物价高不高？” “你想干嘛？”顾亦疑惑道。 苏无忧转头对店小二说道：“那个，小二哥，你们这店卖吗？” 店小二：“？” 顾亦：“？？” 田野：“！！！” ........ “唉，真的是，出那么高的价掌柜的都不卖，有买卖都不会做！” 苏无忧双手枕着脑袋走在路上，嘴里不停念叨着。 刚刚他想出价买下这座客栈的，奈何掌柜的不肯卖，好说歹说了都不卖，这让苏无忧感到有些挫败。 他说道：“这个世界上真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顾亦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这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顾亦说道。 苏无忧唉声叹气，“那现在咱去哪里呀，不会真要去睡大街了吧。” 顾亦道：“睡大街倒不至于，我们可以去睡破庙。” 苏无忧对他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马背上的田野拍手道：“好耶，我还没有睡过寺庙呢！” 苏无忧扭头对着田野呲牙道：“好什么好，丫头，咱们现在可是有钱人，睡破庙，多不符合身份！” 田野却是回道：“可是，无忧哥哥给我看的游侠小说里面的侠客不也是露宿荒村，夜宿破庙，天为床，地为被的吗？” 苏无忧一滞，突然有些无话可说。 苏无忧无奈道：“那能一样吗？人家那是迫于无奈，我们又不是。” 田野笑嘻嘻的说：“那我们就当体验生活啦。” 顾亦笑着附和：“就是，而且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些有趣的事呢。” 苏无忧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同意了。 于是三人就打听着朝城内的一座破庙走去，一路上，苏无忧还是不停的抱怨着。 “这庙也太破了吧......” “一看就年久失修的，说不定还漏雨，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吧......” 三人把马拴好走进破庙后，突然愣住了。 “哇，好干净呀！”田野开口惊叹道。 “咦？破庙都是这么干净的吗？难怪小说里的大侠都喜欢往这里钻。”苏无忧也是有点疑惑。 顾亦环视了一圈，说道：“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人打扫过。” 一般的破庙确实是破，脏，屋顶说不定还漏雨。但这个破庙里虽然简陋，但却异常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人打扫过。 田野道：“那....这里是不是有人住呀，先生，要不我们走吧？” 苏无忧却是摆摆手，昂首阔步的在里面转了起来，“哎，走什么走，出去睡大街吗？” “要是人家的住所大不了给他一点钱让咱们暂住一段时间，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田野开口叫道：“无忧哥哥，你刚才还说不想住破庙呢！” 苏无忧忙四处观察着，眼中透着一股子兴奋，“那不是没想到那么干净嘛，嘿嘿嘿，我还没睡过破庙呢，小说里大侠都睡过的！” 田野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别晃悠了，这里面就那么丁点大有啥好看的，天色也不早了，赶紧收拾一下睡的地方。”顾亦开口道。 苏无忧一扭头，看着顾亦，不停的眨巴眼睛。 顾亦皱眉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苏无忧双手一摊，“没睡过，我不会呀。” 顾亦：“......” “我会，我会！”一旁的田野兴奋的举着手。 这野外露宿的经验她可足了，这么多年在外面摸爬滚打练就的可都是这一身好本领。 顾亦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去吧，教教无忧哥哥。” 田野重重的点着头，“无忧哥哥，我来帮你！” “那你呢顾亦？”苏无忧看向顾亦。 顾亦转身出门，嘴里说道：“我去拿点被褥什么的。” 由着两人在里面捣鼓着，顾亦来到外面，看着天色不早了，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了，手掌划过腰间的酒葫芦。 瞬间，几床被褥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唉，这种悄摸摸的感觉可真不好。”顾亦默默的叹了一声。 毕竟这种凭空取物的手段太过惊世骇俗了，顾亦只能背着他们做。 抱着几床被褥，顾亦又走回了破庙里。 苏无忧田野两人已经找了个角落铺好了稻草，也把四周再度清理了一遍。 “你那么快啊？”看到顾亦回来，苏无忧有点疑惑，去买也用不了那么快吧。 顾亦抱着被褥走到两人面前，往铺满地的稻草上一扔，说道：“就在马背上取的。” 苏无忧点点头，“奥奥，之前都没注意你们马上挂没挂包袱呢。” 顾亦蹲下身子整理着被褥说道：“快点的吧，整理一下。” 苏无忧也连忙蹲下身帮起忙来。 站在一边的田野却是皱着眉头，挠着脑袋在那里想着，“小白的身上有载着包袱吗？” 顾亦回过头来，看着还在发愣的小丫头，他微微一笑，开口喊道：“丫头，还不来帮忙？我们两个可弄不好哦。” 听到顾亦的话田野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忙点头道：“来了，先生。” 第39章 烤鸡翅，我喜欢吃 三人忙活一会终于把睡觉的地方收拾好，苏无忧直接往被褥上一躺，呈大字型面朝着天花板，嘴里说道：“终于能躺下了，本少爷也是当大侠睡破庙了。” 顾亦站着，看向苏无忧，嘴角带着一些笑意说道：“野外的破庙经常有鬼魅精怪吸取过路歇脚的书生游人精气，苏大侠怕不怕。” 闻言苏无忧嗤笑一声：“呵，本大侠会怕那种小小的妖怪？” 随后他坐起身子，环顾一圈破庙的各个角落，嘴里又说道：“再说了，那都是小说里面的故事，当不得真。” 顾亦笑道：“嗯，看来苏大侠胆量远超常人呐，在下佩服。” 苏无忧站起身，在庙里面走来走去的，田野出声道：“无忧哥哥，你在找妖怪吗？” 苏无忧走到她面前，轻轻掐了一下田野的脸，“你这小丫头也取笑我啊。” 田野眯着眼睛咯咯直笑。 收回手，苏无忧说道：“我在想在这破庙，该去哪里方便。” 田野说道：“都是在外面解决的，没有人的地方。” 苏无忧点点头，“好吧，那本大侠就去斩妖除魔去了，你们等着我啊。” 说完，苏无忧就迈步走出了破庙。 顾亦摇头失笑，“这小子，没个正行。” 苏无忧走出破庙后看了看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他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撒了泡尿，反正这鬼地方也不会有人来。 方便完后苏无忧摸着肚子，嘴里嘀咕道：“都饿了，今天又得啃干粮了，早知道在客栈那里就打包点饭菜回来好了。” 溜溜达达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苏无忧左顾右盼，嘴里时不时喃喃着：“哪里有什么鬼怪，骗小孩子呢。” 走到庙门外，苏无忧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进去，嘴里嚷道：“什么东西那么香！” 只见庙里中间生了一堆火，上面架着一只烤鸡，正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哇，好香啊！”苏无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冲过去，伸手就要抓那只烤鸡。 “慢着！”顾亦忽然出手，挡住了苏无忧，“洗手了没？” 苏无忧嘿嘿一笑，走到一旁拿起水囊随便冲了一下手，再次走到烤鸡前蹲下，“可以吃了吧。” 顾亦摇头道：“还没熟呢，还得烤一会。” 一旁的田野也盯着烤鸡在流着口水。 苏无忧就蹲着，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火架上的烤鸡，生怕它长翅膀飞走了。 盯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开口问道：“这鸡哪里来的。” 顾亦一边翻动着烤鸡刷着烤料，一边回道：“刚在外面打的野鸡。” “这地方还有野鸡？”苏无忧道。 顾亦点头：“说来也巧，刚出去方便，遇上了。” 这只鸡是顾亦早已买好的，他的无尽酒葫里面短暂的放些食材是没问题的，只是凭空变物这种事情是没必要拿出来说的。 苏无忧笑道：“那咱们运气还真好，今晚有口福咯。” 田野也在点着小脑袋，虽然过惯了苦日子，但有肉吃谁会不高兴呢。 两人就眼巴巴的看着顾亦烤着鸡，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烤了一阵子，顾亦停下手上的动作，满意的点点头，“熟了，吃吧。” 一双手迅捷无比的落在鸡腿上，“哎哟”一声，苏无忧收回手。 “烫啊，你小子急什么。”顾亦在一旁看着苏无忧这猴急的模样，责了他一声。 苏无忧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运起内力覆盖在双手掌上。 “这就不怕烫了。” 随即罪恶的双手伸向烤鸡的大腿，微微用力一扯。 一只油光金黄发亮的鸡腿就被他撕了下来。 顾亦嘴角一抽，“你......真是个天才。” 苏无忧把撕下来的鸡腿递给田野，“丫头，吃。” 田野吞着口水接过了这只喷香的鸡腿，即便被烫得斯哈斯哈的双手交换着拿也不舍得放下。 又撕下另一只鸡腿，苏无忧转头眨巴着眼睛说道：“顾亦，你不喜欢吃鸡腿对吧？” 看着苏无忧那一脸你快说你不喜欢吃的表情，顾亦脑门一黑，咬着腮帮说道：“不喜欢，你吃吧。” “好嘞，那行，鸡屁股留给你哈。”苏无忧说完就连忙把鸡腿塞进了嘴里。 他闭着眼睛，满脸的陶醉，一边咀嚼着一边模糊不清的说着。 “真香啊，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 顾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香就多吃点，待会鸡屁股也吃掉。” 苏无忧都快把手里的鸡腿干没了，田野手上的鸡腿才刚放凉了一点，她握着手上的鸡腿，感觉没那么烫了，然后递到顾亦面前，“先生吃。” 看着田野那一闪一闪清澈见底的眼眸望着自己，顾亦心又一暖，他笑着说道：“你赶快吃吧，先生不喜欢吃鸡腿，我更喜欢吃鸡翅。” 说着顾亦就扯下了一边鸡翅膀，丝毫不怕烫到。 “烤鸡翅～我最爱吃～烤鸡翅～我喜欢吃。” 听着顾亦唱的奇怪的歌调，田野好奇问道：“先生先生，您唱的是什么呀？” 顾亦手拿着鸡翅膀边吃边道：“这个呀，这是我家乡那边我很敬重的一个，嗯.....先生唱的歌。” “先生敬重的人那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 “我们一样，都是孤独的。” “吧唧吧唧～想不到，顾亦你看着那么正经，吧唧吧唧～还会唱那么奇怪的歌。”已经啃完鸡腿的苏无忧正在嚼着嘴里的肉，嗦着手指头说道。 顾亦斜眼看向他，“吃饱没，没吃饱还有鸡屁股。” “你不吃啊？”苏无忧问道。 “不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苏无忧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把鸡屁股割了下来。 他再次向顾亦确认道：“你真不吃？” 顾亦还是摇头。 苏无忧嘟囔道：“那我真吃了啊，那么肥的肉不吃，非要去吃那没啥肉的鸡翅，真是搞不懂你。” 说完苏无忧一口咬在了鸡屁股上，只觉得喷香四溢，满嘴流油。 享受！ “先生先生，您可以教我唱刚刚那个歌吗？”刚刚啃完鸡腿的田野望着顾亦说道，眼中满是殷切。 “当然可以。”顾亦柔声一笑。 银白色的月光下，一间亮着淡淡光芒的破庙中传来了一大一小的歌声。 清脆和温醇的歌声直飘向高空的明月，似乎是远在异乡的游子想借着明月寄托着自己的相思。 “烤鸡翅～我最爱吃～” “烤鸡翅～我最爱吃。” “烤鸡翅～我喜欢吃～” “烤鸡翅～我喜欢吃。” “哈哈哈哈，丫头你跑调了！” “无忧哥哥你别说话！” ....... 第40章 江湖风云榜 吃完烤鸡后三人灭了火烛躺上褥子休息。 年纪最小的田野睡在里面靠着墙壁，苏无忧睡中间，顾亦则在最外面。 兴许是赶路累了小丫头盖着被子早早的睡了过去。 顾亦闭着眼睛假寐。 唯有苏无忧睁着大眼睛左看右看。 借助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能依稀的看到破庙内建筑房梁的轮廓。 苏无忧有些兴奋，本来赶了那么几天的路是有些累的，但此刻睡在破庙中的草席褥子上他却是毫无睡意。 “大侠睡破庙，我也睡破庙，不就相当于我也是大侠嘛。”苏无忧眼睛滴溜溜的转，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不知道三天后的比武大会有哪些江湖高手会来，真想亲眼见见江湖风云榜上的高手啊。” “要是天下第一玉剑仙也来就好了，最好还有天下第二第三。嘿嘿嘿，都是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啊。” 苏无忧在脑袋里幻想着自己在参加比武，凭借出色的身手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脱颖而出。 然后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然后握住他的手激动的对他说：“这位少侠，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我求你做我徒弟吧！做我天下第一的徒弟！” 然后天下第二第三接连冒了出来扯着他的衣服喊道：“不！做我的徒弟！” “做我的徒弟！” “是我先抢到的！” “是我的徒弟！” 场中的苏无忧被几人拉拉扯扯，却抬着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毛啊。” 就在苏无忧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苏无忧声音一止，转头看去，顾亦一双眼睛像看傻子一样正在看着他。 “呃.....那个，我做噩梦了。”苏无忧当即就尴尬了。 “听到笑声我还以为有吸人精气的狐狸精来了呢。”顾亦翻身打了个哈欠。 “吵醒你了？”苏无忧抱歉问道。 “那到没有，我还没睡着，别吵醒丫头就行。”顾亦回道。 苏无忧转头又看了看田野，小丫头睡得还蛮香的。 见没有吵醒她苏无忧就放心了，他转过身面朝着天花板躺着。 思考了一下他开口叫道：“顾亦。” “嗯。”顾亦闭着眼睛闷闷的回了一声。 “你说我去比武的话能不能拿第一呢。”苏无忧接着说道。 “苏少侠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岂不是手到擒来。”顾亦又打了个哈欠。 “跟你说正经的呢。”苏无忧用手肘戳了下顾亦。 反正也睡不着，聊点天解解闷吧就。 顾亦说道：“你了不了解武道大会。” 苏无忧点点头：“知道啊，各境五年一比嘛，而且为了各派弟子和江湖武人都能扬名，武道大会还设立了三个实力榜，而且最低先天境界才能入榜。 先天境前五十人可入江湖风云榜人榜。 宗师境前二十者入地榜。 最后一个就是大宗师了，前十者入天榜。 天下第一说的就是天榜第一人了。 不过大宗师何其稀少，一般武道大会也不会出现的。” 听完苏无忧所说顾亦点点头：“不错，看来你知道的还蛮多的。” “嘿嘿嘿，都是听说书先生说的。” “天下英才何其多，似你这般年纪的先天也不是没有，或许更有甚者，想赢的话，得努力咯。” 苏无忧咧嘴笑道：“本少爷一定不会丢人的！” 看着这小子信心十足的样子顾亦嘴角微扬。 真真是少年须知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啊。 笑了一会苏无忧又问道：“你会不会参加啊？” 顾亦摇头，说他不会参加的。 苏无忧疑惑道：“不参加？你不想名扬天下吗，你难道不想受万众瞩目吗！？” 苏无忧追问顾亦为何不参加，难道真的不想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有自己这一号人物，走到哪里报出自己名号都能获得别人一句大侠的尊称？ 顾亦只是回道，不想，没意思。 早一百来年的话顾亦是有这个想法的，想着自己如何牛逼哄哄的称霸武林名扬天下，当一当那江湖中的天下第一，坐一坐那武林里的头把交椅。 可百来年过去了，一些幼稚热血的想法也随着时间的车轮渐渐远去，只剩下了一颗淡然的心。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见顾亦铁了心不愿参加，苏无忧也只好放弃忽悠，他半开心半遗憾的说道：“不参加也好，万一咱俩在擂台上遇见了，我是和你打呢还是让你晋级呢，也很纠结是吧。” 在苏无忧的心里顾亦和他实力差不多，说不得还低他一点点。 要是真遇上了自己是放弃呢还是继续追逐梦想呢，很难选。 顾亦嘴角抽了抽。 “你小子.....还挺仗义哈。” “对了，我听说江湖风云榜是朝廷弄出来的？”苏无忧忽然问道。 “你又是从哪听到的？”顾亦好奇道。 “说书先生说的啊。” “.....”顾亦无言以对。 “没错，确实是朝廷弄出来的。” “为啥？” “说书先生没和你说？” “没有，他说啥天机不可泄露。” 顾亦暗暗点头，“这说书先生大嘴巴了些，但还是有些分寸的。” 他解释道：“早些年武道大会确实只是单纯的比武。后来为了让这些江湖人不至于那么团结一气，朝廷就弄出了所谓的江湖风云天地人三榜。 意在于让一些想要争名夺利的江湖武人相互厮杀，从而让江湖势力不断从内部产生间隙，朝廷好坐山观虎斗，不至于费心费力的时刻防备某些势力闹出乱子。 虽说比武大会是为了决出江湖排名，但这也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官方渠道而已。 毕竟榜单排名不是固定的，也不一定要等到比武大会，你胜过了榜上之人，你自然会接替他的位置。他挤掉了其他人，其他人不服，自然会找排他前面之人比试。 比来比去，杀来杀去的，那江湖里的精锐力量不就少了很多吗。” 听完顾亦的解释，苏无忧琢磨了半天，随后恍然大悟。 “哦～想出这主意的人心真黑啊。” 顾亦：...... “咳。” 顾亦清了下嗓子开口说道：“对了，现在天榜上的是哪些人啊。” 他芝兰楼里闭关了五十年，榜上的高手应该也换了八九茬了。 苏无忧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近几十年的天下第一一直都是飘雪城城主玉求仙。第二第三是谁来着，我忘了。” “玉求仙？” 姓玉的他以前倒是知道几个挺厉害的，但这名字顾亦第一次听到，不认识。 或者说，现在整个天下他认识的人应该不超过两只手了。 就在两人聊天之时，顾亦察觉到门外不远处正有人在靠近。 随后苏无忧也察觉到了，他看向顾亦。 “有人？” 顾亦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萌生了想要逗逗他的想法。 “这荒郊野外的，还是大晚上，不会真是什么妖精来了吧？”顾亦装作一脸害怕的样子说道。 “少来了，哪有什么妖精鬼魅，指不定是什么强盗匪徒。你顾好小丫头，待本大侠去看看。” 苏无忧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的说道。 随后他握着自己的灵均长剑起身悄悄的走到门后躲着。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苏无忧握着剑鞘的指节逐渐发白，头上渐渐多了许多汗珠。 “不会真的是小说里写的那种荒村破庙里掏心掏肺，采阳补阴的山野精魅吧。”此刻他想到了小说里描写的那些妖精的可怕之处。 随着“吱呀”的推门声响起，苏无忧手中长剑出鞘，大声喝道。 “谁！” 第41章 你们是哪个 随着苏无忧一声大喝，紧接着就是一道破风声响起。 黑夜里亮起一抹寒光，直刺苏无忧。 那抹寒光在苏无忧瞳孔中骤然放大，他下意识抬剑格挡。 “当”的一声，寒光刺在长剑身上，火花四溅。 借着月色，苏无忧看清了那是把短刀，月光照在刀面上，散发出森森寒意。 还不等他细看，对面持刀那人蓦然收刀回身，挽出一道漂亮的刀花，狠狠的又朝着苏无忧劈下。 苏无忧侧身躲过一击，探出左手钳住来人手腕，想顺势卸掉对方的武器。 谁料那人脚尖一点身体翻转至半空，苏无忧手还没来得及发力便被他挣脱出去。 二人拉出一段距离，苏无忧模糊的看到那人持刀平握至胸口，摆出了防备架势。 苏无忧长剑一指，嘴里大声叫道：“你这贼人，竟敢偷袭本大侠！看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他脚踩剑步，握紧长剑攻向对面那人。 一剑刺出，那人早有防备，手中短刀往外一荡，长剑弹开，他顺势躬身双手握刀刺向苏无忧腹部。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苏无忧亡魂大冒，连忙强行扭转身体避开这一刀。 “刺啦”一声。 短刀划破苏无忧腰上的衣衫撕出一道口子。 躲过这一刀的苏无忧连忙往后退再次与那人拉开距离。 低头看向衣衫上的那道口子，苏无忧只觉得背后发凉，已是满头的冷汗。 他吞了吞口水，“还好本少爷躲过去了。” 随即他抬头看向对面那人，愤怒的说道：“你竟然下死手！” “哼！”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苏无忧一愣，“哎？怎么好像是个女人？” 苏无忧愣神之际那道身影再次冲了过来。 “生死搏杀还敢走神！” 眼看泛着寒光的短刀再次刺了过来，苏无忧赶忙回过神来。 “本少爷不会手下留情了！” 他长剑一抬，体内内力激荡，随后长剑一挥，一道剑光向那人斩去。 看着一道耀眼的剑光朝着自己斩来，那道人影眼中瞳孔一缩。 “先天内力！” 随后身体急停，赶忙运转体内气体用短刀护住身前。 “砰”的一声。 剑光砍在那道人影身上，直接给她击飞倒在地上。 苏无忧趁势而上，长剑直指那人面门。 倒在地上的人影反应极快，一个翻身躲过一击。 待脚跟落稳后，她如同一只猎豹向着苏无忧扑去。 身在半空时她周身旋转一圈，带着身体加持的惯性一刀向着苏无忧横砍而去。 长剑格挡，苏无忧倒退几步，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手臂，他惊讶出声道：“你也是先天？！” 那人看一击取不得什么战果，再次持刀而上。 “就准你是先天嘛？！” 苏无忧这次听得真切了，确实是个女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女人已经攻到他面前了，苏无忧只好拆招抵挡。 在黑夜里，剑影闪烁，刀光四溢，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你为何要杀我！”再次逼退女子，苏无忧得以喘口气。 谁知那女子不依不饶，如同一条灵活的毒蛇再次缠了上来，处处下着死手。 “我杀你？！分明是你占了人家住处，还先对我出手！” 苏无忧举剑四处格挡，渐渐的适应了这个攻击节奏，偶尔还能出个两拳踢个两脚。 “姑娘我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会。” 苏无忧听出来了，她说的意思是自己抢了她的住处，还先对她出手，她这才反击的。 “是我先出的手吗？” 苏无忧在想着，突然他就回忆起来了，好像是自己刚刚拔剑吼了一声，她俩这才打起来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叫道：“姑娘姑娘，你听我解释，有误会！” 那名女子此刻已经上头了，任凭苏无忧说什么她也不停手，只想砍死眼前这个王八蛋。 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从家里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客栈住就算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荒郊野外的破庙，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就出去买会东西的功夫就被人占了。 而且这人还拿剑砍自己，先天了不起啊，谁还不是个先天了！ “我不听我不听，砍死你个龟儿子！” 她越想越气，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那把短刀都被她挥出残影了。 当当当的声音响起，火花四溅，苏无忧越打越觉得没理。 “好了，我向你道歉，你先停手好不好。” 苏无忧架住势大力沉的一刀后开口说道。 回应他的又是一刀，“去死吧，王八蛋！” 听着破风声，苏无忧无奈再次挥剑抵挡。 就在这时，一道烛光亮起。 黑夜里突然看到亮光会使人的眼睛一瞬间感到不适应，眼花，造成暂时性的致盲。 而恰巧这个女子正对着光源，所以产生了一瞬间的失明。 眼前失去了目标，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也偏离了要挥向的方向。 而苏无忧背对着光源，所受的影响要小得多。 看着那把刀挥向了别处，而自己的剑却要直直的刺向对方的心口。 “遭了！” 苏无忧手臂连忙一挪，使剑身偏离，抬高了几尺，直直的向着那女子的肩头上擦过去。 “唰”的一声，像是割断了什么东西。 苏无忧没有去看，他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名女子。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在昏暗的烛光下，她的头发在空中如瀑散开，随风摆动。 每根发丝都染上了金色的烛光，显得熠熠生辉。 她两条纤细的柳眉高高抬起，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充满了震惊。樱桃般的小嘴微张，透露着不可置信，整个人的表情似震惊又愤怒。 苏无忧觉得这是自己见过的最特别的一张脸，她有着少女的清纯，但又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还带着一股特别的野性。 苏无忧看呆了。 “啪”的一声脆响。 苏无忧缓缓的用手捂住左脸，感受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才回过神来。 他被扇了一巴掌。 “姑，姑娘。” 他有些磕巴的喊道。 那女子目光冰冷的看向苏无忧，手中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龟儿子，王八蛋。” 即使被刀架着，脖子上传来丝丝寒意，苏无忧却浑然不觉，他再次开口道：“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那女子没有理会他，目光越过他看向刚刚亮起的烛光处开口说道。 “你们是哪个！” 第42章 苗疆少女 “所以你回来那么晚是迷路了？” 苏无忧席地而坐，望着篝火对面正在啃着干粮的少女，听完她的解释后开口说道。 少女身着一身紫色无袖劲装，脖颈处挂着一串银制饰品，除了放在地面上的包袱和一把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华丽短刀，腰间还别着一支白玉短笛和一只竹筒。 此刻露着洁白如藕的两条手臂正坐在地上大口的啃着手里的干粮，吃相极其豪迈。 少女名叫桑璃，正是刚刚和苏无忧交手之人，被顾亦点亮的蜡烛打断两人交手后，也就熄灭了继续动手的心思。 毕竟也不是什么生死仇恨，在听过二人的解释后也就清楚这是个误会了，所以就暂且原谅他们了。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同是天涯落魄人，江湖儿女，不打不相识。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几人在篝火旁席地而坐的和谐场景。 桑璃嘴里嚼着干粮，点着头含糊不清的回答：“对头。” “对头？”苏无忧挠了挠头，然后摆手说道：“咱们不是对头，不都已经说开了嘛，误会，这是个误会。” 听到苏无忧的回答，正在嚼着干粮的桑璃噎了一下，连忙拿出包袱里的水囊灌了一大口水，拍着胸脯顺了下去。 她对着苏无忧翻了个白眼，吐出两个字。 “憨包。” 这下更让苏无忧摸不着头脑了，但他觉得指定不是什么好话。 这时一旁坐着的顾亦笑道：“对头就是对的意思。” “对头对头！就是这样。”桑璃点头道。 顾亦看向她说道：“听桑姑娘的口音，是南疆苗人吧。” 桑璃点头惊喜道：“不错，这个小锅锅不但长得好看，还晓得那么多的事情，这个叫啥子来着。” 想了半天，她一拍脑门：“见广识多！” “是见多识广才对吧....”一旁的苏无忧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桑璃眼睛一撇，对着苏无忧嘲弄道：“反正不像你这个胆小鬼，那么大的人了还怕妖怪～” 苏无忧“噌”的一下脸就红了，张口叫道：“谁怕妖怪了！我那是怕有歹人！” 桑璃也不说话，就斜着眼看他，嘴巴一歪，嘴巴蠕动着，无声胜有声。 嘲弄之色溢于言表。 苏无忧还想再说些什么，顾亦开口道：“桑璃姑娘从南疆那么远的地方而来，赶了上千里路，就只是为了参加武道大会吗？” “嗯....武道大会是要参加的，就想来看看中原武林是个啥子样子。 然后就是出来闯荡一哈江湖，天天憋在山里头要闷死人咯。”桑璃回道。 “就你一人吗？没有家族长辈陪同？”苏无忧疑惑道。 若是江湖老油子听到此话必定会警惕万分，充满防备。 但桑璃大概是初入江湖，不懂得江湖上的人心险恶，听到苏无忧问话不仅没有表露出什么警惕之色，反而是骄傲的仰起头道：“那当然，老娘我可是瞒着家里面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厉害吧。” 听着桑璃描述着自己是如何偷偷跑出来的，苏无忧双眼渐渐发亮，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想他也是想闯荡江湖，奈何多年都过不去家里那关，听着少女描述自己的事迹，他一边佩服着，一边又感叹自己。 和人家相比，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啊。 倒是顾亦听得嘴角微扬，他不露声色的瞟了一眼房顶，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苏无忧击掌叹道。 桑璃鄙夷的看向苏无忧，“你也是溜出来参加武道大会的？” 苏无忧笑道：“没错，我也是！” 桑璃收起了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无忧方才点头道：“看你年纪轻轻的实力倒是不俗，不过就是胆子小了些。” “我不胆小！”苏无忧“噌”的一下站起身，一副要跟谁拼命的架势。 说到年龄，顾亦看向桑璃，见她年纪轻轻，内力却已浑然天成了，他开口道：“桑璃姑娘看着尚小，一身实力估摸着已入先天四境，不知芳龄几何？” “17！”桑璃傲娇的说道。 像她这个年纪入先天而且还走了挺远的人少之又少，称为天骄也不为过，所以自然是有些小傲娇的。 “果真是天骄啊。”顾亦赞道。 苏无忧却突然神色变得深沉起来，他环手抱胸，抬头四十五度望着天花板。 “鄙人不才，十八岁才堪堪先天五境。唉～” 苏无忧虽是叹息着说出这句话，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桑璃看得火大，想反驳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撇嘴道：“有啥子了不起的嘛，不就比我大一岁高一境撒，等我到年纪咯，肯定比你厉害。” 从最初交手的时候她就感受到苏无忧的境界比她高一点，好在对方是没有下死手的，要不然自己肯定得负点伤。 不过要是真的拼命，自己也不见得会输，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竹筒。 沉默了一会，桑璃看向对面从头到尾都坐在顾亦旁边的田野。 小丫头坐着脑袋不住的小鸡啄米，显然是极困了。 刚刚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打斗声吵醒了，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再然后就坐在这里听着他们聊天，听着听着就快睡着了。 桑璃问道：“小锅锅，这是你的娃嘛，好可爱哦。” 顾亦侧过头去，看着小丫头昏昏欲睡的样子，淡淡一笑。 “不是，这是我的学生。”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正在打盹的小丫头眼神朦胧的抬头看向他。 顾亦轻声说道：“困了就先去睡吧。” 本来还想坐着陪先生坐一会的田野开口想拒绝，但是却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了。 她点点头，慢慢的站起身朝着桑璃抱歉的笑了笑就走回角落里睡去了。 桑璃也还以一个微笑，看着小姑娘去睡了，她望向顾亦，眼睛亮晶晶的。 “你还是个教书先生？” “算是吧。” “真厉害唉，怪不得见广识多。” 顾亦摇头笑道：“哪里，只是我曾经有个朋友也是苗疆人。” 桑璃惊喜道：“真的？！他叫啥子名字？说出来看看我认识不？” “她..已经不在了。” 桑璃神色一滞，半晌才讷讷道。 “不好意思....” 盯着眼前的篝火，火光印在顾亦的眼眸中，她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同样操着南疆口音的女子。 “无妨的。” 见气氛有些沉默，苏无忧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他撞了撞顾亦的肩膀笑道：“想不到你人脉还挺广，南疆那么远的地方都有朋友。” 顾亦白了他一眼，看了看对面的桑璃，又看了看苏无忧，他挑眉对苏无忧笑道：“你好好把握一下，说不定你南疆也会有人脉。” 看到顾亦这不怀好意的笑，苏无忧看了看对面还在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低头自责的桑璃。 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有些发烫。 他张嘴想说什么，顾亦却已经站起来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报名呢。”顾亦伸了个懒腰。 桑璃也回过神来了，站起身应道：“行。” 随后就走向另一边角落准备收拾一下睡的地方。 “桑璃姑娘。” 顾亦突然开口喊道。 桑璃回过头来看着他，有些疑惑。 “做啥子？” 顾亦指了指苏无忧，咧嘴笑道：“无忧说可以帮你铺床。” 苏无忧一脸懵逼，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顾亦，他想伸手去捂顾亦的嘴，又想着向桑璃解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闭嘴，不，我不是，他瞎说的。” 桑璃朝苏无忧翻了个大白眼，随后继续转身收拾起来。 “老娘自己会铺。” 苏无忧狠狠戳了一下顾亦，又转头看向背着身默默铺着铺盖的桑璃。 他嘴唇嚅嗫道：“谁，谁要帮你啊。” 只是声音不大，唯有他一人能听见而已。 第43章 不惹事，也不怕事 一夜无话，各自休息。 翌日早晨。 苏无忧睁开眼睛，顾亦不见了，就连小丫头田野也没了踪影。 他赶忙坐起身往另一个角落看去。 桑璃那里也是空无一人，只剩下卷好的铺盖堆在角落里。 “人呢？” 苏无忧揉着惺忪的睡眼。 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会丢下我自己先去了吧，真是不讲道义啊！” 苏无忧急忙爬起身，一溜烟的跑向破庙门口，打开了木质大门。 “哟，睡醒了啊。” 苏无忧撑着两扇木门，眨了眨巴眼睛。 破庙前的黄土泥地上，顾亦，田野，还有桑璃三人正围着一个锅炉坐着。 顾亦手里正端着一碗粥要往嘴里送，看到苏无忧出来了开口说道。 旁边小口吸溜着肉粥的田野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苏无忧。 “苏无忧哥哥早上好呀。” 随后又把头低下去继续喝粥了。 一旁的桑璃却是头也不抬，只埋头大口吸溜着碗里的肉粥，即使被烫得龇牙咧嘴也不舍得放慢进食速度。 苏无忧缓缓走下台阶，看着众人已经吃上了，他不满的说道：“什么嘛，大早上悄悄的起来弄吃的，也不知道喊我一声。” 顾亦说道：“这不是看你睡得香，不忍心打扰你嘛。” 苏无忧走近后一吸鼻子，眼睛顿时就亮了。 “真香啊，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碗。” 他流着口水跑到锅炉前，已经被粥的香味迷得神魂颠倒，刚刚的那一点不满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亦递给他一个瓷碗。 “自己盛。” 苏无忧接过后就拿起锅中的勺子满满的舀了一大碗。 一口下去，烫得他龇牙咧嘴不住的哈气。 “真香～” 听着耳边三道吸溜吸溜的声音，顾亦无奈的摇摇头。 “年轻人牙口真好，都不怕烫。” 没一会功夫，满满一大锅青菜瘦肉粥就见底了。 坐在随意找来充当凳子的木桩上，苏无忧摸着圆滚的肚子说道：“顾亦，你这肉啊这些哪来的啊。” “我一大早去买的啊。”顾亦理所当然的回道。 “噢噢，辛苦了。”苏无忧朝他嘿嘿一笑。 他觉得跟着顾亦出来行走江湖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了，人不仅长得帅，又勤劳，做饭还那么好吃。 就算他没什么钱，打架可能也不是很厉害，但这不还有自己呢嘛，顾亦负责买菜持家带娃，他苏无忧就打架罩他给钱花。 多棒不是？ 同样吃得肚子圆滚的桑璃打了一个饱嗝，表情陶醉的说道：“小锅锅，你这个青菜瘦肉粥真是太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嘞粥了。” 见桑璃夸起了顾亦，苏无忧感觉就像是夸了自己一样，表情骄傲的说道：“那当然了，顾亦的厨艺简直就是天下第一！” 田野疯狂的点着小脑袋，“先生做的饭最好吃了！” 听到几人的夸奖，顾亦内心也充满了成就感，毕竟天底下哪个做饭的人不希望得到别人夸自己的厨艺呢。 他笑道：“皮蛋瘦肉粥更好吃呢，有机会做皮蛋的话，我再做给你们吃。” “皮蛋是什么蛋？”苏无忧好奇的问道。 “皮蛋嘛就是用鸭蛋腌制后...” 顾亦刚想给他们解释一下皮蛋的做法，但是又觉得有些麻烦，说了几个人也听不懂，他停了一下摇头道：“反正很好吃就行了。” 几人虽然不知道皮蛋为何物，但顾亦说好吃，那应该就是好吃的，所以就不再继续追问，坐着消起食来。 小丫头主动请缨去收拾碗筷的重任，捧着碗去了一旁老旧的水槽，虽是老旧，但水还是能用的。 剩下苏无忧桑璃两人也不好意思光吃不做，也主动的收拾起锅炉和剩余的柴火。 顾亦坐在木桩上拿着酒葫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看着三人忙碌的身影，眼里充满了笑意。 “不错，都是懂事的孩子。” 老怀甚慰。 看着收拾完的几人，顾亦站起身把酒葫往腰间一别，开口道：“好了，收拾一下，咱们该出发了。” 几人又进了破庙拿上自己的武器和一些比较贵重的物品，顾亦则把拴在外面的白马哄好后就出发向城中心走去。 破庙的位置处于凌云城西南角，这边近山，到处都是农田，以前这里是处于城外的，只不过后来城里面扩建，城墙又往外移了，所以就把破庙这块暂且荒废了的区域包在了城内。 四人走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才算是进了闹市区。 “今天的人好像更多了。” 看着到处都人满为患，满大街都是涌动的人头，苏无忧说道。 “这些人几乎都是江湖人，你看每人或多或少都带着兵器。” 顾亦朝四周的人群打量着说道。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男女老少，瘦小的，魁梧的，苗条的丰润的，走在大街上嘈杂声不断。 这些人身上都有一个极其明显的特点，每人身上基本都带着一把兵器，一身的江湖气极为的浓重。 桑璃双眼亮亮的，满脸激动的左看右看，嘴里兴奋道：“这比我昨天见到的人还多哎！” “哇！你看那个人，长得好高好壮哦，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小孩，那是他孩子嘛！” 桑璃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满脸横肉又高又壮肩上还蹲着一个小身板的人说道。 那两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几乎是同时扭过头来，狠狠瞪了桑璃一眼。 桑璃小手一缩，看到两人朝自己瞪来后，小声的嘀咕道：“鼓啥子眼睛嘛，人家好奇一下都不得行。” 顾亦拉了拉她，随后朝那两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后，那两人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过头去。 顾亦对桑璃说道：“江湖上遇到人莫要指指点点，要不然人家会以为你是在挑衅。” 桑璃听后撇了撇嘴：“真小气，人家只是好奇嘛。” 苏无忧也插话道：“就是，指一下就不行啊，我又不怕他。” 顾亦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多生事端总是不好的，你这性子走江湖是要吃亏的。” 苏无忧摸了摸脑门，翻了个白眼。 “哎哟。”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是另一道粗狂的声音吼道：“哪里来的黄毛小丫头，走路不长眼睛啊。” 几人转头望去，就见三个威猛粗犷的大汉站在身边，一个大汉对着身前的田野吼道。 小丫头似乎是撞到了那人身上配刀的刀柄，此刻正在揉着微痛的脑门。 听到那大汉的吼声后立马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娘的，不长眼的小杂种，滚一边去。”随后大汉大手一推田野的脑袋，小丫头立马失去了平衡向后退去，好在桑璃及时扶住了小丫头才没让她摔倒。 小丫头眼眶红红的，即使被推了一下还在不停的道歉。 “你这人怎么欺负小孩呢！分明是你硬往这边挤的！”桑璃张口喊道。 “哟，这娘们长得真水灵。”为首大汉看到桑璃后眼睛一亮，露出猥琐的笑容说道。 桑璃眼里满是怒火，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张口骂道：“你个傻王八，给老娘道歉！” 听到桑璃的话，为首的大汉不怒反笑，“嘿嘿嘿，妹妹说的是哪里的话呀，哥哥听不懂呀，要不跟哥哥回家，好好教教哥哥？” 说着就要把手伸向桑璃。 突然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捏住了那大汉的手腕。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还有啊，出门在外，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第44章 想好要道歉了吗 顾亦一只手捏住了为首大汉的手腕，眼神渐渐冰冷。 江湖人脾气暴躁他能理解，但这不是欺负人的理由。 顾亦看着为首大汉说道：“我们家孩子已经道过歉了，阁下为何还要推搡辱骂。” 眼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被一个小白脸给抓住，为首大汉一阵恼火，开口骂道：“你他娘的又是谁。” 顾亦一把甩开他的手护到了田野桑璃二人面前，大汉一个趔趄向一旁晃去。 待他站稳脚跟后重新打量了一下顾亦，嘴里说道：“看你细皮嫩肉的，想不到还有两把子气力，是个练家子吧。” 顾亦没有回他，只是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我家孩子已经道过歉了，你为何还要推搡辱骂。” 见顾亦无视自己的问题，为首大汉气笑，他说道：“这是你家孩子啊，怎么不牵绳就带出来溜了。” “哈哈哈哈。” 为首大汉的话引得跟他同行的两个大汉哈哈大笑，其中一个猥琐的笑道：“嘿嘿嘿王哥，你看那小妞儿皮肤嫩滑嫩滑的，估计都能掐出水来。”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桑璃听得银牙紧咬，当即就要拔刀砍了这三个王八蛋。 “啪”的一声脆响。 刚刚说话的那个大汉哎哟一声痛呼，捂住了嘴巴。 待那大汉拿开手掌，已经是满嘴鲜血，手里还攥着两颗黄牙。 “你嘴巴太臭，熏到我了。” 收回剑鞘的苏无忧淡淡的开口说道。 刚刚他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但在听到顾亦说完话和那几人调戏桑璃过后，他怒火中烧，欺负小丫头不说还调戏自己的朋友，该打。 所以几人在笑的时候他一剑鞘朝着嘴臭的那人嘴巴拍了过去。 “你小子，敢动手打我？！” 看着手里的两颗牙齿，大汉抬起头瞪着苏无忧吼道。 “我就打了，怎么滴。”苏无忧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 “你找死！” 掉牙大汉蹭的拔出腰间的大刀，另外两人也是拔出自己的兵器。 叫王哥的大汉骂道：“他娘的打我兄弟，你们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 周围的人群看到这要动手的动静都识趣的往后退，但是没人跑掉，都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正围在外边看着热闹。 “要动手了动手了！” “来了那么多天，终于有热闹可以看了！” “这可是剑神山的地盘啊，难不成他们真敢在这动手吗？” “嗐，江湖矛盾，只要不死人，剑神山想必也不会说什么的。”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中心的两拨人剑拔弩张。 顾亦几人丝毫不惧，刚刚就看出了，这三人身上没有一点内力波动，区区后天武者罢了。 看着拔刀出鞘的三人，顾亦眼神毫无波澜，他淡淡的开口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撞人道歉了，阁下骂人是不是也要给我们道个歉。” “我道你娘的歉！” 为首大汉手握刀柄狠狠的砸了下来，另外两人也紧随其后。 顾亦没有动，嘴里吐出三个字：“别打死。” 话音一落，苏无忧如同一阵风从他身旁掠出，直冲三人。 揍这三个家伙都不需要拔剑，只见苏无忧欺身而上一个顶肩撞在为首大汉胸口，那个叫王哥的大汉顿时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猛牛撞了一般，狠狠的倒飞出去，嘴吐鲜血。 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然后就失去手的只觉瘫倒在地，手中兵器也是当啷的掉在地上。 一下放倒三人，苏无忧站在原地拍了拍巴掌，撇嘴道：“那么不经打，我身体都没热起来。” 三息！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苏无忧出去，苏无忧出手，三人倒地。 “这小伙子可以啊，一下就打倒了三个！” “速度简直太快了！我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结束了！” “此子年纪轻轻，实力竟如此了得！” “这位少侠不仅厉害，长得也是俊俏哩。” 临街的茶楼上，一个面如冠玉俊美非凡，一身气质看上去恬静淡雅的黑衣年轻公子也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摇着折扇轻声呢喃道：“先天，有意思.....” 站在他旁边头发花白的老者皱着眉头说道：“公子，此子年纪轻轻却已入先天，怕也是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啊。” 年轻公子丝毫不以为意，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轻笑道：“这是好事啊，年轻的天才俊杰越多，对咱们不就越有利嘛。再说了，我也从来没把这些人当做是对手。” 听到年轻公子的话，白发老者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笑着点头回道：“是了，同龄人里能被公子视为对手的，也只有那几个了。” 不只是这方茶楼，其余酒馆，客栈里都有人在关注着这条街上的事态。 听着周围人的夸赞之语，苏无忧高傲的扬起头颅走回到了顾亦的身边。 “没下死手。”苏无忧开口说道。 顾亦点点头朝他微微一笑，也没理会周围的声音，踱步来到倒地不起的为首汉子面前。 顾亦缓缓的开口道：“阁下想好了吗，要不要道歉呢。” 看着顾亦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脸上那淡漠的神色犹如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为首大汉心里直打着颤。 自己一个照面就被击飞了，肋骨都断了三根，说不得还受了内伤，更别说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另外两人了，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楚就栽了，这些人，自己惹不起！ 他忍着胸口的剧痛缓缓坐起身，喘着粗气说道：“我，我道歉，对不起。” 顾亦摇摇头：“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该道歉的对象是她们。” 说着手往田野二人那里一指。 大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朝着田野和桑璃二人跪着爬了过去。 小丫头躲在桑璃的身后，眼睛红红的，小脸吓得煞白。 桑璃双手叉腰，拽拽的看着正在爬过来的大汉。 “对，对不起。” 大汉跪在两人面前，小声的说道。 桑璃冷哼一声：“哼！听不见。” “对不起。” 大汉又加大了些音量。 “还是听不见。” 桑璃掏了掏耳朵。 闻言，大汉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死死的捏住自己的大腿，忍着胸中疼痛，低着头大声喊道：“对不起！” “咳，咳！” 喊完后大汉咳出两口血洒在地面，桑璃眉头一皱，带着田野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看着他。 第45章 强者愤怒，应向更强者挥刀 “说说你错哪了。” 桑璃说道。 “我，我不该欺负孩子，不该，不该调戏女侠，是我嘴贱，对不起，对不起！” 大汉双手依旧死死的抓着大腿裤子，跪在地上低着头陈述着自己的罪行。 桑璃看样子也感觉差不多了，她轻哼了一声开口道：“行吧，姑奶奶我原谅你了。” 她低头看向躲在身后的田野，小丫头脸已经没那么白了，红红的眼眶也淡了下去，嘴唇抿的紧紧的。 桑璃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丫头，你嘞。” 田野没有说话，抬眼望向了顾亦。 顾亦看到这一幕后也走了过来，站在汉子身边对田野笑道：“丫头，你怎么说。” 似乎是因为先生在旁边，小丫头得到了充足的安全感，她终于敢站了出来，面对着光是跪着就和她站着一样高的汉子，轻声说道：“对不起叔叔，是我先不小心撞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说着她弯腰朝着汉子微微鞠躬，随后又开口说道：“叔叔的道歉我收下了，我的道歉也请叔叔收下好吗？” 一直低着头的汉子听完小丫头的话后猛的抬起头看着她，用力抓着裤腿的双手也是缓缓松开，原来粗犷的脸上却早已经满是泪痕。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真诚纯真，似乎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容纳在了她的眼睛里面。 一股夹杂着悔恨愧疚的复杂之情涌上心头，汉子想抬手给自己两巴掌。 “自己，自己竟然伤害了一个那么美好的小姑娘，真是该死啊。” 汉子如鲠在喉，嘴唇嚅嗫着发声，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看你看，多么美好的一个小姑娘啊，你竟然忍心伤害她。”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苏无忧在一旁瘪着嘴说道。 汉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咧嘴笑道：“是叔叔不对，叔叔不该走路不看路的，叔叔也不该推你，请你一定要原谅叔叔，好吗？” 此刻汉子这番话说的非常的真诚，但是他这副模样属实是有点吓到田野了。 本就长得凶，嘴边还挂着血，这一笑，一张大口里面露出满是血迹的牙齿，极其的渗人。 田野溜的一下跑到了顾亦的身后，只是探出个小脑袋点着头。 见状汉子笑得更大声了，一扫方才跪着道歉的屈辱，笑得极其豪迈与释怀。 顾亦见状也差不多了，他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对着汉子开口道：“强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愤怒，却抽刀向更弱者。” “如果以后你不再欺负弱者，而敢于抽刀向更强者，那么即使你是跪着的，那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汉子一愣，脑中不断响起顾亦说的话，他缓缓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念叨着：“强者愤怒，敢于抽刀向更强者.....” 心灵一震，念头通达。 一股内力自汉子身上澎湃而出，先天一境！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高手们无一不感到震惊。 “这是先天内力？突破了！？” 茶楼上的年轻公子无法保持淡定，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旁边的白发老者也是惊叹道：“还是从后天九重跃过半步先天直达一境。” 年轻公子隔着茶楼二层的窗户向下望去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袭青衫的顾亦，薄唇轻启。 “似乎，这个人，更有意思....” 旁边一间酒馆二楼，一位青丝如瀑披在身后，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身材却是极好的白衣女子轻声呢喃着：“一句话就让人从后天九重突破至先天一境，这人究竟是谁？” 她开口道：“曼曼，你可有听说过江湖上又出了哪位年轻天骄吗。” 半晌，蒙面女子没得到回应，转身看去。 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身穿鹅黄长裙的少女正在桌前下筷如飞，两边腮帮鼓鼓的，明显是塞满了食物。 看到蒙面女子看来，手中筷子一顿，眨巴着眼睛，嘴里呜呜啊啊的说道：“唔....师姐，你说啥。” 蒙面女子脸一黑，这丫头眼睛里只有吃的，此次带她出门嘴巴就没有停过。 蒙面女子没有再说，又转身看向窗外。 黄裙女子见师姐又转过了身，疑惑的挠了挠脸颊，看向桌上的饭菜，又继续吃了起来。 没耗费多久的时间，汉子稳固了境界后艰难的站起身，向着顾亦抱拳鞠躬。 “多谢先生教诲，王莽记住了。” 王莽的脸上没有突破境界后的喜悦和兴奋，而是透出一股坚毅和稳重。 “王莽？”顾亦一愣。 他双手负后，点头淡然道：“倒是个好名字，记住了就好，不想你日后积德行善，别再干这种欺凌弱小的事就行了。” 王莽羞愧一笑，尴尬的想去挠后脑勺，但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 围在外面一圈看不出门道的人一头雾水。 “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又是抱拳又是行礼的。” “不知道，可能是感化了他？” “感化？那人瞅着也不像和尚啊，倒像是个读书人。” “你还别说，刚刚他说的那句话还挺有风范的，强者挥刀向更强者，像是有文化的读书人。”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阵急促但却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干什么干什么！一群人围在这里干嘛呢！” 一道声音喝道。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衣制服，头戴官帽腰配长刀的汉子有序的小跑了过来。 “是玄衣卫！” “快散了散了，说不得等下要抓聚众闹事的。” 看到来人是玄衣卫，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脚底抹油，一哄而散。 “你们几个，在这干嘛呢！”一个玄衣卫上前质问顾亦几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几人都没想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在这里打架吧，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看到没人回答，地上还躺着两人，兵器都还掉在一边，这名玄衣卫厉声喝道：“是不是在这里打架斗殴了！” 苏无忧跳了出来，连忙摆手道：“不是，这位大哥，我们就是走在路上不小心撞了一下，然后这二位可能身体不好就倒地了。” “是啊是啊，我这两个兄弟身体不太好，撞一下就倒地了。” 王莽也连忙说道。 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被玄衣卫抓进去蹲几天，自己参加不了无所谓，可不能连累先生一行人。 这名玄衣卫眉头一皱，他觉得这群人在侮辱他的智商，正欲开口骂道，后面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啥事啊袁杰。” 玄衣卫袁杰往后看去，一个手拿着一张大饼边走边啃，同样穿着玄衣卫制服的年轻男子正悠哉悠哉的走过来，只是不同的是，他制服的领子上有着六道红印。 这是一个六印捕头。 袁杰小跑着向男子而去。 “头儿，这几人说是不小心撞到了，但我看肯定是打架斗殴，要不要抓起来。” 年轻男子咬着大饼摆手道：“放他们走吧。” “打架斗殴啊头儿！”袁杰道。 年轻男子闻言翻了个白眼，摆手道：“这段时间还嫌不够忙啊，净盯着这些小事，放了，本捕头忙着呢。” 得到命令袁杰也没办法，自己这位老大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这也不管，那也不想管。 袁杰大声朝顾亦几人说道：“行了，你们走吧。” 王莽松了口气，抱拳还礼。 顾亦却是看向那位六印捕头。 “挺年轻的啊，先天八境，不错。”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年轻男子嚼着大饼望过去，只见对面那青衫男子正盯着自己看，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满意？ 他开口道：“阁下还有事？” 顾亦笑道：“就是想问问大人，比武大会报名该去何处。” 年轻男子说道：“不在城内，城外剑神山脚。” “多谢。” 顾亦转身离开，带着苏无忧三人朝着城外走去。 第46章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 剑神山位于凌云城的东边，所以要走东城门出去。 一路上的人影络绎不绝，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也不绝于耳。 如若不是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是身负刀剑的江湖人，气势看着吓人了些，说不得这番景象就如同过年节赶庙会般喜庆了。 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城门了，但人也是极多的，出城还要排队。 好在城门四周有着玄衣卫和身着统一白色劲装背负长剑的一伙人维持着秩序，虽吵闹了些但人群还是有条不紊的排队进出城，也不算太慢。 “那些穿白衣服的是什么人？” 队伍中苏无忧看着那群和玄衣卫一起维护着秩序的白衣人问道。 “都是剑神山的弟子。” 顾亦开口解释。 “他们竟然能和玄衣卫一同维持城中秩序？” 苏无忧咂了咂嘴，有些惊奇的问道。 现在的江湖和朝廷不说是水火不容，但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像这种互相帮助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顾亦淡淡开口：“毕竟这里是剑神山的地盘，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面子上肯定说不过去，所以自然会派门下弟子出来维护现场了。” 苏无忧闻言点头道：“不愧是江湖上的顶尖门派，是有些大家风范的。”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多久就排完队出了城。 出城后许是忙着去报名参赛的人都急着赶路，所以路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 出了城离剑神山也还有着半炷香的脚程，顾亦几人倒是不太着急，正常的走着，时不时看看路边的野花野草，指指点点一下远处的高山。 苏无忧和桑璃为了争辩刚刚看到的是什么树吵了一路。 “那肯定是枫树，你看叶子都还有些黄黄的！” 苏无忧扯着嗓子叫道。 “你放屁，枫树的叶子哪有那么小，那明明就是水杉！” 桑璃也不甘示弱。 顾亦听着他俩吵了一路，脑仁有点疼，无奈的开口说道：“那是银杏。” ...... 寂静。 出于对顾亦这个文化人的肯定，两人倒也没有反驳和追问，双双都没有说话，只是翻着白眼互相鄙视着对方。 “真是两个活宝。”顾亦揉了揉眉心。 俩人终于是消停了，这才得以让顾亦看向身旁一路上默不作声的田野。 看着身边低着头走路的小姑娘，顾亦开口问道：“还在害怕刚才的事吗？” 田野摇摇头，没有说话。 顾亦看出来小姑娘的情绪并不太好，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不知道怎么宽慰小姑娘，这事情说大可大，说小也小，总不能因为起了言语争纷和肢体冲突就打生打死的吧。 苏无忧凑了上来，试探着开口说道：“要不，我再去把他们打一顿？” 顾亦瞥了他一眼，没看出来，这小子出了门就那么暴力的吗。 田野小脑袋摇成拨浪鼓，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表情闷闷，眼里雾蒙蒙的说道：“不是，我是觉得第一次出远门就闯祸，给先生惹了麻烦。” 顾亦一怔，是这样吗？即使是自己被欺负了，不怨别人，只是在归咎于自己的错误，还替他人着想着？ 这丫头。 “对不起先生，以后我一定不闯祸了，不会再给先生惹麻烦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嘴巴一瘪，泫然欲泣。 顾亦蹲下身，轻轻的抹掉小姑娘眼里的泪水，轻轻一笑柔声的说道：“这点小事怎么会给先生惹麻烦呢？我是天下第一的先生啊，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顾亦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挤出一个鬼脸。 看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先生竟然也会做鬼脸，小姑娘破涕为笑。 “先生这样子好丑啊。” 顾亦轻轻一笑，抬起手轻轻弹了小姑娘的脑门。 看着小姑娘的情绪好了不少，他站起身说道：“此事虽是你撞人在先，但是你道歉了，不管他们接不接受都好，但是骂人动手之后，错的就已经不是你了。” “咱们犯错道歉是出于自己的本身道德，但这并不代表可以任由人欺凌。就像我之前说的，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明白吗？” 田野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 听顾亦说完后她挠挠头道：“好像是听懂了，但又没太懂。” 看着她认真思考的神情，顾亦嘴角微扬，大手又按在她的脑袋上，笑着说道：“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能听进去了就行。” 田野重重的点头，神色认真。 “可是为什么你要叫我手下留情啊？”一旁的苏无忧疑惑不解。 那三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嘴巴又臭，他非常不解刚刚顾亦为什么叫他手下留情，按他的想法，怎么也得要打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 “对头，我都想把他舌头割下来咯，要是在我们家乡那边，直接打断手脚扔山里喂野兽。” 一说起这个桑璃也是有些愤懑，她也想不通顾亦为什么那么心慈手软，难道他不晓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嘛。 顾亦摆手道：“年轻人戾气不要那么大嘛，人家就是行为上恶劣了点，但总归是没有起杀心的。” 至于顾亦为什么要对王莽三人手下留情，而且最后还点拨他的心境。 原因有两点，其一，自然是他看到王莽还有救，虽是先动的手，但是刀都拔出来了却也只用刀柄攻击，说明他也并不想置人于死地，因为这一点，顾亦决定留他一命。 其二，一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跪着向两位女子道歉，不管是不是无奈，这种莫大的屈辱，他忍受住了，未必不是能屈能伸之人。 其三，面对田野最后的真诚，他有了愧疚之心。 杀一人只是杀一人，渡一人万一可救更多人呢？ 渡不了，再杀不迟。 听到顾亦说的话苏无忧不以为意，他反驳道：“他遇上的是我们，要是遇上的是其他弱小的人呢？那岂不是白被揍一顿，说不得还会被当街抢了去。” 顾亦沉默，苏无忧说的也并无道理，强者自有手段制衡，那要是弱者呢？只能自认倒霉吗？ 他叹了口气说道：“天下很大，江湖太广，许多事情我们管不过来，遇不上的没办法，但是遇上了的，总要做些改变。” “我有些道理，对或错先不论，你们且听着。” “强者的自由应当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真正的强者，他的对手不在下，而在上。” “是这天地间无形的规矩，是世俗力量的惯性，是对自身极高的追求，是那些看不见的存在。从来没有一个强者是因为践踏弱小而强大，必然是遇强则强，越挫越勇。”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草蝇。” 第47章 报名参赛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我不会把我的思想强加于你们，你们听过就算。” 说完后，顾亦转身不再去看两人，拉着田野继续朝着前路走去。 苏无忧和桑璃在原地大眼对小眼，愣愣的看着对方。 “我好像破镜了。”苏无忧呆呆的说道。 桑璃眨巴着眼睛，“我也一样。” 两人表情都有些发懵，只是听顾亦讲了一堆道理，就突破了？ 刚开始顾亦说话两人都没啥心思去听，甚至都有些不以为意，大家都是同龄人，我凭啥要听你的道理嘛。 随着顾亦开口后，两人听着听着，心思渐渐的就沉浸进去了，进入了心无杂念灵台清明的玄妙状态，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顾亦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等到睁开眼睛，竟是各自突破了一境。 两人转过头，顾亦已然是走出了一些距离，苏无忧拔腿就追了上去。 “顾亦！等等我，本少爷突破了！” “我也是！我也是！” 桑璃也一同追了上去，扯着嗓子喊道。 听到两人夹带着兴奋激动的声音，顾亦嘴角翘起。 “看来是听进去了。” 舌灿莲花，当初系统奖励的特殊技能，算是精神类的，说不好听就是言语蛊惑，顾亦一直当成魅惑技能来用。 对指定对象说的话有几率让他产生认同感，认同感越高，就能获得某些层面的加强，比如心境，武道或者其他道德品质方面的进步，最不济也能鼓励或扰乱人心。 “自位极人臣以后已经许久没用过这些小伎俩了，想不到今天就用了两次。” 顾亦摇头失笑。 剑神山脚下，铺满青石地砖的巨大广场上人头攒动，若是从高空看去，地上的人群就如同撒在地面的黑芝麻，密密麻麻的一片。 广场的西北角堆砌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擂台，看上去无比的夺目。 在擂台的正东方有着一个用石块堆砌起来的半圆弧观众高台，上面摆着数十张交椅，想来是给各个门派的代表人物坐的。 擂台下面有一堆人在围着一排桌子，后面还排起了长队，但是却不是很嘈杂，算是井然有序。 而另一边的人堆却不一样了，闹哄哄的，根本看不清里面是在干什么，只是听到吆喝声传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庆余堂一赔十咯，想下注的各位大侠可以提前预定了。” “这位大哥，这是干嘛的啊？” 苏无忧在人群外拍了拍一个正围在外面使劲往里看的汉子。 那大汉转过头来，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干哈！” 苏无忧抱拳笑道：“请问一下参加比武大会是在这里报名吗？” 那大汉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说道：“你瞎啊！不识字啊，那不写着呢嘛！” 大汉说完手往旁边一指。 苏无忧伸长脖子望过去，只见一张挂着幌子的杆子被人推挤得歪斜，已经拖地了。 上面写着“诚信经营，买定离手”八个字。 “感情这是开盘下注的地啊。”苏无忧嘴角抽搐。 “那报名去何处？”苏无忧继续问道。 “那边那边。”大汉不耐烦的指了一个方向挥手道，随后扭头就又往人堆里扎去，“别挤我啊！他大爷的，谁踩老子脚了！” 看得苏无忧是满头黑线。 他看向大汉指着的另一个方向看去，果然那边有人在排着队，还竖了一个招牌，写着“报名处”。 苏无忧离开人堆往外走去，顾亦三人正站在原地打量着此处广场。 桑璃抬脚使劲踩了两下地面，嘴里啧啧道：“嚯哟，全是青石地砖，铺满辣么大一块地皮，怕是要着好多钱哦。” 顾亦也咂巴着嘴点头表示肯定。 一晃百来年，这剑神山倒是阔绰了不少嘛，上次来这山脚都还没那么宽，地面也全是坑坑洼洼的黄泥地。 再抬头往山上望去，好嘛，山里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有些山道外还加着护栏，连着几片山头。 哪还有当初那野草疯长，烂泥遍地的样子。 “看来是没少挣到钱啊。”顾亦暗自腹诽。 这时苏无忧走到了三人面前开口说道：“报名处在那边呢，咱们快点过去吧。” 顾亦收回目光，点头道：“你们去吧，我和丫头转悠一圈，待会再见。” 苏无忧点头：“行，那我们先过去了。”随后他看向桑璃道：“走吧，咱俩去报名。” 桑璃疑惑的看向顾亦问道：“小锅锅，你不去嘛？” 顾亦朝她微笑道：“学艺不精，就会点三脚猫功夫，我就不参加了。” 桑璃还想开口说啥，苏无忧拉着她的手腕就给她拽走了，“顾亦不参加，快点吧，那么多人，排队也很费时间的。” 桑璃被苏无忧拽着两步并三步的走，她嚷道：“胆小鬼！你不要扯我，老娘自己会走。哎哎哎，慢点，要摔到起咯。” 苏无忧一头黑线没有理会她，自从昨晚她听顾亦说自己怕妖怪后，就一直叫自己胆小鬼，辩解多次后无果，自己也就随她叫了。 反正公道自在人心！苏无忧这样想着。 看着两个小家伙加入了排队的长龙中，顾亦就领着剩下的这个小家伙在广场上闲逛起来。 他随意的扫视了一圈人群，除了排队报名那边的先天比较多以外，剩下的基本都是后天武者过来凑热闹打酱油的，宗师境界的目前还没看到。 “先生先生，这里有好多人啊！”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田野眼睛亮晶晶的，四处打量着这些江湖武人，这绝对是她长那么大以来见过人最多的一次，比之前在城里面的人还多。 顾亦笑道：“那是自然了，岂码半个大安江湖里的人都在这里了。” 田野指着场上那座高兴道：“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在那上面看到无忧哥哥和桑璃姐姐他们呀！” 顾亦依旧笑着点头：“嗯嗯～” “姓名。” “苏无忧。” “年龄。” “18。” “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 “嗯？” 正在名单上记录的中年男子一顿，抬起头看向苏无忧。 苏无忧疑惑的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男子摇头道：“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确定是无门无派吗。” 苏无忧点头答道：“确定。” 中年男子又问道：“你可知道参加限制？” “知道啊，先天嘛。”苏无忧再次点头。 中年男子不再询问，低下头去记录起来，一边写着一边说道：“虽说比武大会以切磋为名，但刀剑无眼，自然是避免不了一些流血事件，这有份生死状，签过名盖上手印便算报名成功了。” 说完他拿出一份生死状放在桌子上，苏无忧大概扫了一眼，然后极其潇洒的写上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 中年男子点头收了起来，“可以了，两天后来此处集合，下一位。” 接下来的桑璃也被问了同样的问题，也是极其洒脱的签了生死状。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中年男子喃喃道：“又是两个年轻的天才啊。”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抛出这些杂念继续记录起来。 年轻的天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倒在这片擂台上的也不算少。 第48章 借钱的道士 顾亦带着田野来到“诚信经营，买定离手”的摊子外围，人群挤得密不透风，只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吆喝声。 “先生，这是做什么的呀？”田野看着人堆好奇的问道。 “这些都是下注押宝的，在比武开始前押谁赢，要是押中了就会翻利，押得越多，就赚得越多。”顾亦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这种赌博方式并不少见，一般在赌馆里通常用的都是骰子猜大小来决定输赢，只是在这武道大会上骰子换成了比武的人罢了。 在比武大会上设赌局算得上是一个传统，历届武道大会上都有这些人的身影。毕竟人多的地方最好赚钱了。 早些年开设赌局的人非常多且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也被叫做野局。 由于都是些手里有些钱但不多或者是一伙人凑钱张罗起来的局，为了抢生意，赔率高得吓人，最后赔的多了给不起钱，就挪屁股跑路或者被人家找上麻烦，以至于口碑越来越差，几乎就没有人去野局上下注了。 赌客们宁愿去庆余堂办的赌局上下注，虽说赔率是低了些，但好歹人家庆余堂是一家钱庄不是，而且背后还有皇家撑腰，自然是不会赖这三瓜两枣的，渐渐的野局慢慢消失，就只有庆余堂一家独大了。 “原来是在赌钱啊。”听顾亦说完，田野瞬间明白了，她拉了拉顾亦的袖摆说道：“那我们快些走吧先生，不看了。” 她可是知道人要是沾上赌博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以前要饭的时候见过一个大叔，本来和媳妇经营着一个豆腐摊，有时候剩下了些豆腐渣还会送给自己吃，但后来好像就是喜欢上了赌钱后，整个人就变了，经常不去摊子上帮忙，每次来就是来要钱，他媳妇不给，他就骂人，有时候还动手。 自己好几次都看到那个漂亮的老板娘一个人的时候在悄悄的擦眼泪，后来老板娘也不来了，豆腐摊也关了，自己也再没有豆腐渣吃了。 虽然小姑娘相信先生肯定不会沾染上赌钱的，但是她就是想拉着先生离开。 “好的，咱们不赌这个。”顾亦看向拉着他袖摆嘴唇紧抿着的小姑娘，柔声笑道。 小姑娘嘿嘿一笑，神情雀跃，她就知道，先生是最好的先生啦。 顾亦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这位公子请等一等。” 脚步一顿，顾亦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挎着一个布包，身穿一身洗得快发白的藏青色道袍的道士模样的人在喊自己。 顾亦左右望了一下，确定自己周围没别人，他开口向那人确认道：“你在叫我？” 那道士看到终于有人搭理自己了，面色一喜，急步走上前行礼道：“小道青玄，见过公子。” 顾亦看着眼前这邋遢道士，不禁挑眉道：“何事？” 道士青玄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不好意思的讪笑道：“实不相瞒，小道奉尊师之命前来参加这武道大会，只是，只是不曾想这半路上不小心被人骗去了盘缠，徒步走了百里路这才堪堪走到了此处。” “所以？” 青玄低下头，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又抬起头说道：“小道，小道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所以想向公子借些银钱买些吃食果腹。” “借钱？” “就借几文钱，不要多，能买两个素包子就行，等安顿下来了，小道一定会还的！”青玄生怕顾亦认为他是骗子，连连手忙脚乱的比划着。 一路上他也问过许多人了，要么不搭理自己，要么就是认为他是个骗取钱财的骗子。 顾亦看他神色疲惫，说的话也不似作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到他脚上穿着的一双黑色十方鞋早已是沾满了泥泞，身上的道袍虽老旧且沾了些许风尘但却依然算大方得体没有脏乱。 顾亦开口问道：“不知道长在哪方道观修行？” “三清山。” “三清山？” “下....的灵虚观....” 说出自己道观的名字，青玄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世人只知三清山，谁又会知道山脚下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道观。 果然，顾亦眉头微蹙，“灵虚观.....没听说过。” 三清山上虽有道观众多，但却都统筹在三清山一门之地，即便分有三个教派，但拜的都是同个祖师，同气连枝，对外从来没听说过有称呼单独道观的叫法。 更别说还是三清山脚下的道观，三清山山脚下面有道观吗？ 顾亦正蹙着眉思考着，忽觉得有人扯了扯他衣袖，他低头看去，田野正在看着他。 “怎么了？”顾亦不明就里开口道。 田野说道：“先生，您就给道长一些钱财吧，他好可怜呀。” 顾亦这才回过神来，光顾着想事情去了，他看向青玄，只见他局促的站在原地，想开口不是，想走也不是。 顾亦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四两银子递了过去，“顾某失礼了，这就借给道长。” 看着顾亦手中那闪着光的一锭银子，青玄连忙摆手，“要不了那么多，七八文就够了。” 顾亦笑道：“七八文才够买几个包子，道长可是还要在此处待上许久的。” 看着那枚银子，青玄目光犹豫不决。 顾亦再次说道：“再说了，武道大会期间顾某会一直在此处的，届时道长想还钱找我也不是难事。” 听得顾亦那么说，青玄眉头一松，他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打了个道门稽首，“如此，便谢过顾公子了。” 青玄伸手接过银锭，十分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再次朝顾亦施礼道：“无量天尊，顾公子和小姑娘是好人，祖师保佑好人会一生平安的。” 顾亦点头报以微笑，小姑娘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小道先不打扰了，还没来得及去报名呢，这钱我一定会还的。” 青玄向二人拱手道别后，就风风火火的朝着报名参赛的队伍走去了。 顾亦二人继续朝着其他方向逛去，一路上小姑娘都在哼着歌，明显是心情不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顾亦忍不住笑道：“怎么那么高兴呀。” 小姑娘抬起头笑道：“嘿嘿，先生，道长说你是好人欸，我觉得道长说的对，先生是顶好顶好的好人，一定会一生平安的！” 顾亦笑着揉向小姑娘的脑袋，“你也是好人哦，说不得他回去会请神仙保佑你呢。” 小姑娘晃着脑袋说道：“那就请神仙都来保佑先生吧，不用保佑我了。” 顾亦好奇道：“为什么不用保佑你呢？” 小姑娘笑眯着眼看向前方。 “因为我有先生了。” 第49章 哦～你担心她 苏无忧和桑璃二人报完名后在广场上找到了正在闲逛的顾亦二人，广场上目前总的就这几处设施，剩下的都是人，办完事后几人也没什么好逗留的就决定离去。 再次回到凌云城内几人找了家酒楼吃过午饭，桑璃想要在城内逛一逛，但苏无忧觉得这地方全是人没什么好逛的。 桑璃执意要去逛，苏无忧坚决不想去，两人就在街头争辩起来。 “这满大街都是人有什么好逛的嘛，人挤人的。”苏无忧环胸不屑的说道。 “老娘就要去，你爱去不去！”桑璃叉着腰道。 “哼，买个东西都能迷路的人，等下能找得到路回去吗。”苏无轻哼道。 桑璃听罢火冒三丈，气鼓鼓的道：“那也不要你管，胆小鬼！” 这时在一旁摊位观察了两人许久的一个老大爷走到苏无忧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小伙子，对媳妇要好一点啊，不要和媳妇吵架，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解决的嘛。” 苏无忧一愣，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是，她不是我媳妇！” 老大爷脸一板，“我说你这个小伙子，吵架归吵架，怎么还能不认自己媳妇呢！” 苏无忧刚想开口解释，一旁的桑璃却抢先出声了，她嘴巴一瘪，幽怨的眼神看向苏无忧，“你这个负心汉，竟然说出这种话，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 说完她假模假式的抹了下眼角，故作伤心的走到顾亦身边的田野面前拉住她的手说道：“丫头，你爹不要我们了，我们娘俩自己走吧。” 说着就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田野走了，苏无忧呆住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我说你这小子！长得倒是一副好皮囊，怎么就！怎么！哎！”一旁的老大爷怎么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简直枉为人夫人父啊，可怜人家小女娃咯， 遇人不淑。” 声音不大，但苏无忧却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他脸色当即就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顾亦觉得有些好笑，但又觉得两人倒还真是蛮般配的，刚好又是同龄人。 正笑着呢他眼睛一撇，看到苏无忧气鼓鼓的在瞪着他。 “嗯....哼？”顾亦当即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苏无忧白了他一眼，朝着桑璃二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走吧，等下人别真迷路了。” 顾亦故作醒悟的样子开口说道：“哦～你担心她。”哦字尾音拖得极长。 正朝前走着的苏无忧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随即加快了脚步快步向前奔去，没承认，也没否认。 爱逛街而且还逛不累可能是所有女性的超能力，不分年龄，不分时代。 桑璃带着田野一人一串糖葫芦在前面逛着，顾亦和苏无忧则跟在身后。 苏无忧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零嘴，点心，以及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就连顾亦手上都提着一袋拇指长的小木剑，听老板号称是剑神山制造发行的纪念品。 男人也一样，都逃不出拎包的下场，不分年龄，不分时代。 在城中逛到日近西山，桑璃原本打算说去酒楼里吃晚饭的，但是这次苏无忧强烈的拒绝了，他一心就想吃顾亦做的菜，别的饭菜在他看来已经是难以下咽了，顾亦做的才是人间美味。 有着今早喝粥的经历，又看着苏无忧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的样子，桑璃不免也有些期待起来。 一行人就去买了食材，赶着夕阳回到了破庙里。 顾亦让他们先进去放东西，自己先去找点草料喂马。 栓在原地打盹了一天的白马看到顾亦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打了个响鼻继续眯着，另一匹马倒是撑着腿站了起来。 顾亦从无尽酒葫里拿出草料先喂了苏无忧的马，又把草料放在白马面前，它却无动于衷。 顾亦微微叹了口气，一翻手在掌中变出一只瓷碗，而后从酒葫中倒了一碗酒出来。 酒香四溢飘进了白马的鼻子里，它眼睛一亮，忽的站起身来，大舌头一卷，半碗酒就已经下了肚。 看着酒碗空了它看向顾亦，尾巴一抽一抽。 顾亦收回瓷碗，“没了，只能喝一碗。” “咴儿～”白马不满的发出声音。 顾亦又安抚了一阵它才消停下来，转身离开抻了个懒腰，“好了，做饭！” 野外架锅做饭没那么多讲究，但顾亦却也还是做得色香味俱全。 月上枝头，顾亦在自称是破庙角落里找到的一张桌子上摆上四菜一汤，主食是一大锅米饭。 没有那么多客气，几人捧起饭碗就是下筷如飞，特别是第一次吃到顾亦做菜的桑璃，从第一筷子下去后就收不住了，眼睛越吃越亮，为了一块肉都和苏无忧比上筷子剑法了。 “咳咳，请问里面有人吗？” 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 正在吃饭的几人同时一顿，纷纷停下了手中筷子。 “谁啊？”苏无忧嘴里嚼着饭问道。 “唔....你去看看。”桑璃也是嚼着饭含糊不清道。 “不去，我怕你抢我肉吃。”趁桑璃不注意苏无忧眼疾手快又夹了一块肉。 桑璃哪肯放过赶忙伸出筷子去拦截，可惜晚了一步，被苏无忧抢先进口了。 看着眼前这对活宝，顾亦无奈的摇摇头，他放下碗筷自己向庙门走去，刚刚他就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 “这位侠士，小道.....顾公子？”正在说话之人看清开门之人后，愣了一下。 顾亦看到门外之人这才想起这声音在哪听过，这不就是白天找自己借钱的青玄道长嘛。 “道长这是？”顾亦好奇问道。 青玄尴尬的挠头，讪笑出声：“借宿。” ...... “道长慢点吃，不够的话在下可以再生火做一份。” 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青玄，顾亦有些担忧的劝道，看这样子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了一样，顾亦真怕他噎死了。 “唔.....不用....唔”青玄脸埋在碗里面，摇着头含糊不清的答道。 “他比你还能吃啊。”苏无忧用肩膀撞了一下桑璃悄声说道。 桑璃伸出玉手往苏无忧腰上一掐，顿时疼得他抽了一口凉气。 在一阵疯狂的暴风吸入之后，青玄放下碗用手背擦了下嘴巴后说道：“舒坦了。” 他望向众人，见他们都用震惊的目光看向自己后，有些害羞道：“不好意思，小道已是多日不曾吃过米饭了，让诸位见笑了。” 自从盘缠被骗之后别说是米饭了，就连米汤他都未曾吃过，今日虽是用着顾亦借给他的钱买了包子，他也是只舍得买了两个素包，想着不知道还要待上多久，能省则省。 现在看到这白花花的大米饭，加上顾亦的厨艺，就算是剩的汤汁拌饭他也是吃得极为满足。 见青玄终于是吃饱，顾亦开口问道：“青玄道长为何又到了此处？” 第50章 敢露头就杀 青玄挠了挠头赧颜道：“小道本想找这附近的道观暂时歇脚，但问过城中百姓后方得知这凌云城周遭并无道观。城内大大小小遮风避雨的地方也都被挤满了，眼看着天黑了还没有个歇脚的地，就花了两文钱向个老伯打听到了这里。偏是偏了点，但想着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总是不错的。” 想到问路还花了自己两文钱，青玄就是一阵心疼。 “来到此处后看见庙内有烛火点亮，就想着应是有人也同样在此落脚，没曾想是顾公子。”解释完前因后果青玄开口道：“你也没钱住客栈了吗？” 顾亦摇头笑道：“在下等人在此处也是因为城内客栈都满了。” “原来如此。”青玄点头道，他还真怕就因为自己借了顾亦二两银子才导致他没钱去客栈住，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罪过就大了。 苏无忧桑璃二人看着顾亦这两人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苏无忧朝顾亦挑眉问道：“这道士是谁啊，不打算和我们解释一下吗。” 看着苏无忧一脸你有事瞒着我的表情，顾亦就把白天自己是如何和青玄相识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亦说完话苏无忧这次恍然的点了点头，悄悄对顾亦鼓了下眼睛，他转头对青玄抱拳笑道：“原来是青玄道长啊，失敬失敬，在下苏无忧。”说着他又朝桑璃指了指，“她叫桑璃。” 桑璃颇为豪气的抱了抱拳。 “苏公子，桑女侠。”青玄微微拱手。 “不对啊，你为啥叫她女侠，叫我公子？”苏无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脸写着不服。 桑璃斜了他一眼不屑道：“一看你就是个富家公子，没个侠气。” “你说我没侠气？！”苏无忧大叫道。 “没有。”桑璃翻了个白眼。 苏无忧撸起袖子，“走，出去单挑！” 桑璃眼睛在苏无忧身上打量了一圈，半晌，不屑的笑出声，引得苏无忧一阵无能狂怒。 这小子一身白色绸服，腰间还系着一条金丝玉带，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位公子爷。 “呃....这。”青玄看着这两人莫名其妙的拌起嘴来，一时间有些懵。 顾亦拿出葫芦淡定的抿了口酒，“别见怪，日常操作。” 见奈何不了桑璃，苏无忧只能偃旗息鼓了，坐在木桩上如同斗败的公鸡，闷闷无言。 还是顾亦打破了沉默，说着众人今天跑了一天也累了，是该休息了。 众人收拾好碗筷，又重新打起了地铺，看着青玄在角落薅了一堆稻香就准备睡下，顾亦问他为何没带褥子，青玄尴尬的说是因为买褥子又要花钱，自己不舍得。 见状苏无忧就要把自己的褥子给他垫，自己和顾亦挤一挤就行。 用他的话说就是人在江湖要互帮互助，这叫侠义之心。 顾亦当即就拒绝了，青玄也表示不用。 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小丫头田野暂时和桑璃睡一晚，青玄道长就睡小丫头那里。最终拗不过几人，青玄行了一礼道谢。 各自入睡，唯有苏无忧感到些许失落，他是觉得顾亦被子香香的，睡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月明星稀，剑神山上。 主殿内，肖笠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手指不住的敲击着扶手，眉头微皱。 “哈哈哈哈，师兄，那么晚了找我们何事，是不是有宵夜吃啊，先说好了，我可是要喝酒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雷如烈还没进门那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 雷如烈和三位长老一同入了大殿，待四人坐下后，肖笠没有说话，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咋回事，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看着没人开口，雷如烈打破沉闷的气氛率先出声道：“你个老头，什么事你就说啊，大晚上叫咱过来总不成是真想吃宵夜吧！” 肖笠手指一停，扫了四人一眼缓缓开口道：“四位师弟，武道大会比武在即，为兄却是收到一封密报。” “密报？”一向儒雅随和的楚云笙皱眉问道，从大半夜的通知他们来议事到目前进门坐下他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见众人疑惑的看着自己，肖笠开口吐出两个字，他的声音冷冽而低沉：“魔教。” “魔教？！”几位长老身心巨震。 距上一次正魔大战过去已经三十余年，那场大战日月教教主身陨后魔教在江湖上已经几乎算是销声匿迹，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又出现了？ 王溪枫问道：“可知是哪一教？圣火教还是日月教？” 在上一个波澜壮阔风起云涌的时代，圣火教和日月教都是江湖上十大顶级势力之一，由于两教教义和行事风格与正道门派背道而驰所被正道不容，所以江湖上统称他们为魔教。 日月教行事极为惨无人道，滥杀无辜，强行以生灵之血来修炼邪功，最后被江湖上所有正道人士群起而攻之。圣火教行事作风相比日月教来说要收敛一点，主张随心自由无拘，没有那么大恶，但却也不无辜。 日月教被群起攻之之时圣火教也卷入了这场正魔之争，随着大战结束之后一并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管他是哪一教，只要这些妖人敢露头那就杀，三十年前咱哥几个又不是没杀过！”雷如烈把椅子扶手拍得砰砰作响。 王溪枫和雷如烈向来是有些针尖对麦芒的，他斜眼看向这傻胖子，这厮脾气最是暴躁，脑子也简单，听到是关于这些魔教妖人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喊打喊杀，完全不考虑人家是不是有什么陷阱谋划。 不过他也不得不赞同，在对魔教这件事上他们师兄弟几个还是观点一致的。 杀就是了，三十年前没杀完，三十年后不介意再杀一次！ “只是魔教余孽还是魔教卷土重来了？”向来沉默的洪宇山开口问道。 这个关键问题一出口其余三人也是反应了过来，对呀，都没弄清楚是啥情况呢，魔教余孽作乱和魔教卷土重来这两种可是天差地别，一时间所有人又朝着肖笠望去，目光充满了询问。 看到四人望来，肖笠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掌门师兄没说。” “掌门师兄？” “那老家伙回来了！？” 四人震惊开口，有高兴的，也有苦着脸的。 肖笠摇头，“没有，他传了一封密信回来。”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但想必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八年了！掌门师兄终于要回来了！”王溪枫显得有些激动，完全没了往日稳重的样子。 “那老家伙回来要是知道我把他的那棵百年桃树劈了拿来烤鸡，那我不是要完蛋了，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雷如烈苦着一张脸，嘴里嘟嘟囔囔。 楚云笙抚须笑道：“掌门师兄回来就好，就算魔教之人在武道大会弄出什么乱子也不用太担心了。” 肖笠嘴角翘起，悄然的松了一气，天知道他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自从大长老死后，掌门师兄不在家，其余师兄弟云游的云游闭关的闭关，剑神山的大小事都扛在他的肩上，压力好大的。 第51章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开始 “咳。”肖笠咳嗽一声，而后又一脸愁容的说道：“其他事先暂且不谈，就这届武道大会，先天境界中有哪个年轻弟子能打出咱们剑神山的威名啊。” 此话一出，其余四人如同被点了哑穴，全都没了声音，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看着四人那副样子，就连平日里最咋咋呼呼的雷如烈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肖笠开口道：“老五，你门下弟子....” 话还没说完，雷如烈连忙摆手，“不成不成，那群小兔崽子个个不成器，老子不丢这个脸。” 肖笠又转头看向其他人，另外三个要么低头要么就是把头别过一边，直接不跟他有眼神接触，引得肖笠一阵无语。 他叹了口气摆手道：“行了，散了吧。” 四人起身打了个招呼连忙脚底抹油就溜了，生怕跑得慢了再被叫住。 看着四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肖笠苦着张脸皱眉叹道：“唉，想我剑神山威名赫赫，怎么到了这一代就，就.....唉。” 就不出个所以然来，肖笠空洞的目光望着大殿，他想不通为什么剑神山如今竟然有些青黄不接，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一代年轻弟子中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比肩其他门派的少年天才，如今的三清山有传人名声在外，书院也有贤才出世，藏花谷年轻一代的大师姐，悬空寺的佛子，就连那群只会拿刀砍人的家伙里面都出了个武道天才，咱剑神山的剑道天才在哪里啊..... 这是他的烦恼，也是整座剑神山的叹息。 武道大会的举行仪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不同于肖笠的忧愁，顾亦几人过了十分放松的一天，由于第二天比武就要开始，顾亦给即将参加比武的三人做了一顿美味且丰盛的大餐。 第二日一早，几人如约来到剑神山比武场。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开始！ 比武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各大门派和其他江湖人士，还有些特地赶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把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垒起的观看台上早已坐满了各派的代表人物，位于最上面一排中间位置的正是剑神山二长老肖笠，他两边一字排开的还有七人，分别都是来自其余顶尖势力的代表人物。 再往下阶梯坐着的都是江湖一二流的门派了。 各自势力的代表人物都在客气的打着招呼，相熟的在叙着旧，看不顺眼的则在互怼着，口沫横飞，好不热闹。 等到主持这场比武大会的洪宇山上台后人声鼎沸的现场这才安静了下来，他运转真气加持，声如洪钟的宣布比赛规则：“本次武道大会为先天武者比试，采用抽签上场淘汰制，胜者晋级下一轮。 由于比武人数众多，为能更快的加速比武进程，比武大会前五十名的决出将采用团体战。 意思就是三人为一组，直到最后剩下五十人后才会转为个人战。 为了保证公平，每一次胜出的三人下场比试还需再次抽签，会再随机更换搭档。 不许使用暗器和毒药，一旦发现违规，立即取消比武资格。比武以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致死。” 他环视台下一圈，见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听着，继续开口道：“话不多说，开始抽签，比武开始！” 话音刚落现场就是一阵沸腾。 听着耳边全是欢呼声，苏无忧只觉得热血沸腾，他握紧拳头傲然挺立，“真让人兴奋，我感觉我要燃起来了！” 青玄双手拢袖含笑不语，桑璃则撇了撇嘴，她搞不懂这家伙怎么老是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 顾亦朝着三人笑道：“刀剑无眼，多加小心。” 青玄拱手道谢，桑璃朝顾亦甜甜一笑，随后一把扯住苏无忧的胳膊就往前拖，“走了，该去抽签了。” “哎哎哎你放开我，太影响我形象了。”被桑璃拽着的苏无忧嚷道。 “无忧哥哥加油！桑璃姐姐加油！青玄道长加油！”拉着顾亦袖摆的田野高举着小手大声叫道。 三人听见喊声回头朝她笑着点头，苏无忧大声回道：“就等着看我大显身手吧！”随后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是他们？那青衫男子为何不去？”不远处摇着折扇的年轻公子看着几人，皱眉疑惑道。 一旁的老者说道：“公子先莫管他们了，先赶紧去抽签吧。” 年轻公子闻言折扇一收，点头道：“也是，总会有时间去结交一番的，若是能在擂台上遇见那小子就有趣了。”他把折扇往腰后一插，接过老者递出的长剑消失在了人群中。 “曼曼，师姐去了，你好生待着别乱跑啊。”人群外，白衣蒙面女子对着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师妹说道。 叫曼曼的姑娘拿着一包零嘴正吃着，她点头道：“师姐你放心吧，我就在这等着你，哪也不去。” 蒙面女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无奈的摇摇头走了。她这师妹哪都好，就是贪吃了些，以后怎么该嫁人哦。 苏无忧三人跟着其他人一同来到抽签处，桌子上是几个巨大的木箱，四周全是封住的，只有最顶上那块木板留了个小洞，刚好可以伸进去一只手。 “里面字条上写着数，抽到相同颜色数的人为一组，相同数但不同颜色的即为对手，登场顺序从壹开始，以此类推。大家抽到什么了来我们这里报上姓名记录。” 负责此处的几位剑神山弟子正忙着给抽到签的人记录着。 “你们抽到的啥？”登记完的苏无忧一脸紧张的找到桑璃和青玄二人。 “小道抽到的是黑色贰拾叁。”青玄把抽到的字条展示出来。 “我是红拾捌。”桑璃也把手里的字条亮了出来。 苏无忧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咱们不会遇到。”他把字条亮了出来，“我是红壹。” 桑璃一愣，小嘴张得大大的，“那你岂不是要第一个上场？” “苏公.....少侠你这运气，真是.....极好。”青玄嘴角也是微微抽搐，人的运气怎么能好成这个样子，上百个人中就抽到了第一个。 苏无忧挠头刚想感慨一下，就听到擂台上有人喊了。 “抽到壹的侠士请登台！” 他连忙说道：“我先上去了啊，看本少侠给你们先探探路！” “苏少侠加油。” “加油胆小鬼，莫输了哈。” 苏无忧回头灿然一笑：“就等着本少侠旗开得胜吧！” 第52章 劈在身上怕是有点痛 场上，除苏无忧外，他身边还有两个汉子，年纪看着三十出头，一人手持铁棍，一人腰间挎刀。 持棍汉子留着寸发，抱拳笑着打招呼，“两位，在下悬空寺俗家弟子，吴二帆。” 苏无忧也笑着抱拳回礼，“在下苏无忧。” 胡子拉碴头发披散凌乱的挎刀男子瞥了两人一眼，淡淡开口：“杨琛。” 吴二帆笑道：“此次武道大会能与二位首次出席，实乃是缘分。不知二位来自何派啊。” 苏无忧道：“在下江湖游侠，无门无派。” 吴二帆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过很快就笑道：“苏少侠真是年轻有为，这位杨兄弟呢？” 杨琛没有搭理他，目视前方缓缓抽出腰间长刀，“废话真多，先赢过再说。” 擂台的另一边也上来了三人，分别手持金环大刀，一对铜锤和一把精铁大斧，个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 吴二帆顺着视线向前望去，眼中瞳孔一缩，“这三个家伙，都是用重武器的？” 苏无忧也咂着嘴道：“看起来力气都蛮大的。” “看着唬人罢了。”杨琛右手持刀。 吴二帆紧了紧手中铁棍，眯起眼睛打量起对面三人，“这三人长得健硕魁梧又都手持重兵器，想必气力是比咱们大上一些，但是行动上应该没有那么敏捷，咱们只要灵活一点，耗光他们的气力后自然会好应对得多。” 苏无忧三人在分析着对面三个壮汉，台下的人也在窃窃交流着。 “这三个大家伙一看就很厉害啊，那三个细胳膊细腿的有难咯。” “光看着唬人有什么用，还得看手里有没有真本事。” 听着周围人的交流声，田野看着台上的苏无忧担心的问道：“先生，无忧哥哥能打得过吗？” 顾亦目光也一直在看着台上的众人，他有些诧异苏无忧会第一个上场，闻言笑道：“要相信他。” 从几人身上的气息顾亦可以感受到，对面那三人虽然模样看着吓人些，但内力却不是很深厚，只要不是傻傻的去硬刚，问题不大。 看着顾亦那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小姑娘也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免在心里暗自紧张。 擂台下等候区的桑璃对旁边的青玄说道：“道长，你觉得要打多久。” 青玄思忖了一会开口道：“应该有半炷香吧。” 桑璃撅着嘴环手昂头道：“我猜是一刻钟！” 青玄皱着眉，伸手抠了抠脑门，“这不是一样的吗？” 两人都没说哪方会赢，但都知道对方说的是哪方。 “喂！你们三个唧唧歪歪聊个啥呢，还打不打啊！”手持巨斧的大汉手中巨斧重重的砸在地面，砸出一丝裂缝。 苏无忧三人齐齐望去，只见对面三人似乎快忍耐不住了。 “急性子，很好。”杨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噌”的一声，长剑出鞘，苏无忧高声笑道：“好！那就来战吧！”随后便率先冲了上去。 看着苏无忧率先出击的背影，吴二帆眼底掠过一丝不满，“乳臭未干的小子，抢我风头。”便也往前奔去。 杨琛手握长刀，一双眼盯着那手持金环大刀的汉子，双腿发力，身影也猛的窜了出去。 一阵金戈碰撞之声响起，比武就此开始。 苏无忧对上了手持巨斧之人，他没有选择攻正面，而是靠着灵活的身法绕着巨斧汉子不断出剑。 吴二帆和杨琛都各自与铜锤汉子和金环刀客对了一招，纷纷被震得手臂发麻，却也是摸到了对方的气力，确实大。 一触即分之后六人再次战成一团，六道身影纠缠一起，互换着招式，一时间台下观看之人看得眼花缭乱。 “散！” 一刀格开巨斧大汉的攻击后，杨琛出声道。 三人一同后撤与对方拉开距离。 “两位，此三人空有蛮力行动不快，咱们一人一个，速战速决。” 杨琛说完，几人对视点头再次朝着自己的目标攻了上去。 苏无忧身形如电，再次与巨斧大汉缠斗至一起，他身法灵活，长剑基本都往巨斧大汉下盘攻去。 巨斧大汉挥舞巨斧不断劈出，但每一次似乎都慢了一步，都被苏无忧躲了过去，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急得巨斧大汉哇哇乱叫。 苏无忧脸不红气不喘似还留有余力，他嘴角翘起，瞅准巨斧汉子慌乱中露出的一丝破绽，剑尖直刺其右臂。 巨斧大汉一惊，急忙侧身躲避，却不想苏无忧剑法突变，改刺为扫，一招横扫千军，划中他的左腿，巨斧大汉吃痛，怒吼一声，巨斧舞得更加虎虎生风，逼得苏无忧只能暂且后退。 那边杨琛与金环刀客也激战正酣，杨琛长刀似雪，每一刀都蕴藏着强大的力量，金环刀客虽力大无穷，可奈何身体有些迟钝再加上挥舞手中沉重的大刀也消耗了不少气力，面对杨琛巧妙的刀法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吴二帆同样以灵巧应对铜锤汉子的刚猛，利用自身敏捷的身手，不时的给予反击。 此时，巨斧汉子一斧劈了个空，苏无忧看准时机，高高跃起，只见剑光一闪，一道剑气朝着巨斧汉子劈去。 巨斧汉子躲闪不及，被剑气划伤胸口，鲜血直流。 “他奶奶的！”他双眼通红，不顾一切地冲向苏无忧。“有本事别只知道躲！” “你当我傻啊，你这一斧头劈在我身上怕是会有点痛哦。” 苏无忧不慌不忙的回了一句，脚下步伐变幻莫测，再次躲开攻击，并反手一剑刺向巨斧汉子的手腕，巨斧“哐当”落地。 “嘿嘿，你输了。”苏无忧一剑顶在巨斧汉子的咽喉前，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道。 另一边杨琛的战斗也快接近尾声，就在苏无忧长剑指着巨斧汉子的同时，金环刀客往那边瞄了一眼，被杨琛抓住机会，一个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咔嚓”一声折掉了他的手腕，金环大刀落地，紧接着一脚给他踹了出去跌在地上。 “分心。”杨琛淡淡开口，挽了个漂亮刀花收刀入鞘。 正和吴二帆僵持的铜锤大汉看到自己两位搭档都已被击败，心头火起，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他大叫一声，一只铜锤猛然朝着吴二帆砸下。 吴二帆和他僵持了太久，不仅消耗着铜锤大汉的气力，也同样消耗着自己的气力，此时他气喘吁吁还没有缓过劲来，眼看着硕大的铜锤砸下，他来不及躲闪，几乎是本能的举起手中铁棍格挡。 “噗！” 一阵金戈交鸣之声响起，吴二帆被狠狠砸得半跪在地面，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手中铁棍虽被铜锤砸得凹了进去，但他横举着挡在头顶，这才没有被砸到脑袋，只是刚刚吐出一口鲜血明显是被震出了内伤。 铜锤大汉看着自己一击没能把人砸倒，狰狞着脸又加重了力道，吴二帆看着离自己脑袋越来越近的铜锤紧咬牙关，他双手不住的开始发颤，他快顶不住了。 “哇呀呀呀！” 铜锤大汉眼见还拿他不得，怪叫一通，另一只手握着的铜锤也抬起砸了下去。 看着那只铜锤在眼中不断放大，吴二帆脑海只剩一个念头。 “我命休矣。” 就在另一只铜锤快要砸到吴二帆脑袋之时，一抹白色光影极速飞过狠狠打在铜锤大汉的手上。 被击中手臂的铜锤大汉吃痛打了个趔趄，握着铜锤的手一松，铜锤脱手而出飞了出去砸在远处的地面上。 一道身影极速奔来一脚踢在大汉另一只握着铜锤的手上，使得他身体偏离放开了那只铜锤。 随后铜锤大汉只觉眼前一花，一柄雪白长剑的剑尖就已经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他喉头滚动了几下，看着面前这正举着长剑指着自己的白衣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闷闷开口：“我们输了。” 苏无忧微微一笑，收剑回身，看着躺在地上的吴二帆问道：“你还好吧。” 劫后余生的吴二帆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闻言点了点头。 苏无忧看着他似乎伤得不算重也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他手边被砸得凹陷的铁棍笑道：“你这棍子也太细了，跟根签子似的，以后得换个粗的了。” 不再理会他，苏无忧捡起自己刚刚扔过来的剑鞘看了看，“还好，没被砸坏。” 归剑入鞘，他看向杨琛，后者也朝他微微点头。 苏无忧展颜一笑，猛的高举手中长剑。 “赢了！” 第53章 人怎么会发光呢 观看台上，各大门派代表望着擂台上那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都在讨论着这是哪派的少年天骄。 “肖长老，这少年莫不是你剑神山的弟子？” 一位雍容华贵的端庄女子开口问道，她美眸盯着场上傲然而立的苏无忧，眼波流转。 肖笠也同样在看着苏无忧，这少年的表现他看到了，看着年纪不大，一身实力却是不低，而且还没使出全力，似乎是有意藏拙。 “也不知道是哪家弟子。”肖笠微微叹息。 听到女子问话，肖笠苦着嘴说道：“老夫倒真希望他是我剑神山弟子。” 赵婉仪闻言内心微微松了口气，她此次是代表藏花谷前来出席这届武道大会，自然也是来支持自家弟子的，方才看到这少年的表现，让她产生了一丝危机感，虽说这少年实力现在不是很高，但胜在年轻啊，看着没二十出头，等再过几年就会不一样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赵婉仪嘴上那么说，但其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不是剑神山就好。” 虽说江湖上仅剩的八家顶尖势力不分前后，但也没人想自己被压一头不是，况且剑神山已风光百年了，这一代没有出色的人才，也让其余各门派压力小了一些。 “要我说啊，这小子就应该来我归海阁学刀，练剑有个什么出息。” 一身黑衣长着一脸络腮胡的老头中气十足的说道，他是归海阁此次来的代表，名叫李开山。 肖笠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莽夫。” 李开山顿时火冒三丈，“肖老头你说谁是莽夫！太久没练皮痒了是不！” 肖笠不屑的看了李开山一眼，摇头不再理他。 就他李开山？老子年轻那会能把他揍哭好吧，只是现在老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了。 剑神山和归海阁一个用剑一个使刀，按道理不说水火不容吧，但也应该井水不犯河水，但由于两家掌门的关系，这两派之间的关系却也是很微妙，时常都是该骂骂，打完架后还约着去喝酒的那种。 回到比武场中，苏无忧等人已经走下了擂台。 “恭喜苏少侠旗开得胜了。”青玄笑道。 桑璃也是叉着腰，一脸牛气的说道：“我算得准吧，说一刻钟就一刻钟。” “哈哈哈，那是，本少爷是谁啊。”苏无忧大拇指擦过鼻尖，又露出两排大白牙，抱着剑，他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接下来到你们了，要加油啊，不要折了本少爷的面子。” 青玄皱眉不解，“为何会折你的面子？” 苏无忧仰天哈哈大笑：“因为你们是我苏无忧的朋友啊，要是输了我可是很没面子的。” “你给老娘滚！”桑璃一脚踹了出去。 苏无忧屁股一扭灵巧的躲开了这一脚，只留下一个背影挥着手，“我先去找顾亦了，你们慢慢等着吧。” 场下较为人少的区域顾亦和田野正站立着。 “先生，无忧哥哥看着好威风啊！”田野想起刚刚苏无忧持剑高举的身影，一脸欣喜的说道。 刚刚那一幕给小姑娘帅翻了，少年站在台上傲然而立，意气风发，台下满是鼓掌声叫好声，少年一袭白衣随风鼓动，仿佛全身都在发着光。 顾亦环抱双手点了点头，“嗯，这小子倒是蛮会摆造型的。” “顾亦，丫头！” 人群中传来苏无忧的喊声，由于刚比试完，大家都认识苏无忧，看他似乎是在找人，都纷纷为他让道。 “这里，这里！”田野蹦起来挥舞着双手，但可惜身高不够，跳起来也没能看到她。 苏无忧倒是听到了声音顺着找了过来，见面就咧着嘴笑道：“嘿嘿嘿，怎么样，帅不帅，这可是我想了好久的庆祝动作呢。” “嗯嗯，帅得很。”顾亦嘴角含笑着点头，眼神无比慈祥，像看着自家的崽一样。 田野眼睛里仿佛散发着小星星，她崇拜的看着苏无忧说道：“无忧哥哥，刚刚你在发光欸！” “发光？人怎么会发光呢。”苏无忧一愣，只当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在夸他，他笑道：“哈哈哈，我厉害吧。” “嗯嗯，顶呱呱。”田野不住的点头。 “好了，别臭美了。”顾亦敲了下苏无忧的脑袋，“桑璃姑娘和青玄道长呢？” 苏无忧甩了甩脑后的马尾，“他俩排后面呢，桑璃抽到第十八，青玄二十三。” “那就是说你抽到第一咯。”顾亦说道。 “没办法，毕竟本少侠是要当天下第一的男人。”苏无忧摊了摊手，表情有些得意。 顾亦看向擂台上，已经又有人上台准备比武了，他看了看天色后说道：“他们还得有一段时间，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后给他们带一份，时间应该刚好。” “行，刚好肚子也有些饿了。”苏无忧欣然答应。 三人走回城里吃了个早饭，顺带着给桑璃二人打包了一份饭菜回来，都是硬菜，用顾亦的话来说就是剧烈运动过后要补充体力。 回到比武场上，擂台上的人又换了一拨。 “也不知道到第几组了。”手拿着食盒的苏无忧嘟囔一句，随后拍了拍正在观看比武汉子的肩膀，“兄台，这是到第几组了。” 正专心观看比赛的汉子冷不丁的被拍得吓了一跳，一脸怒气的转过头来正要开骂，待看清苏无忧的模样后，立马挂上了笑容。 “奥，是少侠啊，现在已经是第十七组了。” 眼前这第一场比武获胜的少年他印象可是极深呢，不仅长得英俊潇洒，还他娘的贼能打，那么凶的一个大高个都被他撂倒了。 “多谢。” 苏无忧朝他点头道谢，回到顾亦身旁道：“下一组就是桑璃了。” 顾亦点头表示知道了，三人继续找了个视野相对好点的地方观看起比赛来，苏无忧还时不时的点评着擂台上的比斗。 “这一剑准头也太差了。” “不行不行，这一刀的角度不对，换我我肯定斜着劈。” “哎呀，真是可惜，就差一点就踢到了。” 他嘴巴像租来马上要还似的，一直说个不停，给顾亦的感觉就像上辈子看演唱会时旁边有人在跟唱，还唱得老难听那种。 终于在苏无忧一顿口沫横飞的犀利点评中，比武结束了。 第54章 人真的会发光啊 一袭紫色无袖衣衫的桑璃登台，她今天也绑了个高马尾，看上去十分的英姿飒爽，引得台下一阵骚动。 “这女娃长得真不赖啊！” “真俊啊，要是能抱回家当媳妇就好了。” “看着年纪不大，竟然也是个先天高手！” “乖乖，现在的小娃都那么厉害吗，老子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现在还是个后天呢。” 与桑璃同台的也是两个汉子，三人没有互相报上名号，只是简单的点头示意了一下后，桑璃便扭头望向了人群，寻找苏无忧几人的身影。 她想让那个傻子看一看，老娘自己也是很厉害的，目光一停，她朝着那里微微一笑，也用拇指擦过鼻尖傲娇的扭头。 “哎哎哎，她在看我了，还朝我笑了！” “那他娘的是对我笑的！” “是我！” “我！” 苏无忧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体型快接近两百斤的胖子都快打起来了，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默默的收起自己刚刚伸出去的大拇指。 比武开始，桑璃这边没有率先动手，对面三人先冲了过来，他们目标一致，都是场上唯一的一名女子。 桑璃嘴角翘起，看着朝自己攻来的三人，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只见她身形一闪，瞬间侧身避开正面攻击，同时右手迅速探出，一把抓住最左边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转了半圈，随后桑璃顺势借力，一脚踢向中间之人，正中其腹部，将他踢得向后飞去。 右边那人见状，挥舞着拳头砸向桑璃头部，桑璃似早有预判，矮身躲过，附着内力的一掌击在那人胸口，直接把他震退数步。 “三打一，老娘也不怕。”桑璃站起身活动着手腕。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苏无忧则暗暗松了口气，目光不善的盯着那三人。 “三个男人竟然打一个女人！” 被桑璃击中的三人恼羞成怒，“这女人有点功夫，不能大意了！” “原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拳头还挺硬。” 三人迅速调整状态，再次出手，只是这次不再只针对桑璃了。 桑璃这边的两个搭档也回过神来，刚刚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下看清了桑璃的实力后两人也是信心大增，迅速融入战局。 其中一人冲向左边那人，拳风呼啸，每一拳都带着强劲的力道，另一个搭档则与右边那人缠斗在一起，刀剑相撞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桑璃面对着剩下的敌人，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她运起内力施展出一套精妙的身法，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对手周围，时不时出拳或踢出一脚，打得对手连忙持剑乱挥。 “在这里哦，你看哪里噻。” 桑璃声音从那人身后响起，瞬间惊出他一身冷汗，下意识的转身持剑横扫。 桑璃早有准备，后仰躲过横扫而来的一剑，随即一脚从下往上蹬出，正中那人下巴。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那人也狠狠倒在地面，晕了过去。 “嘶～” 台下响起一片道吸凉气的声音，有人小声嘀咕道：“这女娃俊是俊，但下手着实是狠了些。” 苏无忧也觉得自己下巴隐隐作痛，要是这一脚踢在自己身上，应该也是会有点痛哦。 刚解决完一人的桑璃看向一旁的两个搭档，都还在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的，她翻了个白眼，“真没用。” 她向着对面持剑汉子奔去的同时右手抽出腰后短刀猛的往前一甩，精致漂亮的短刀带着破风声旋转着朝前掠去。 正在刀剑相搏的汉子听得身后传来破风声，扭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亡魂大冒，顾不得被挨上一刀的风险，强行中断剑招提剑格挡。 短刀撞在长剑剑身发出一声清响，同时也震得持剑汉子手臂发麻。 短刀并没有停下，反而飞回了正跃在半空中的桑璃手里，桑璃双手反握住刀柄，狠狠的就要向持剑汉子头上扎去。 那汉子看着空中那柄要扎向自己的短刀，侧面还有一把刀正要砍过来，连忙丢掉手中长剑急声喊道：“我认输！” 即将刺到胸前的的长刀停了下来，桑璃也在要刺到汉子时转了个身子，一脚踩在他肩膀上，借力换了个方向飞向另一个正在激情出拳的汉子。 那汉子只感觉脖颈处一凉，低头看去，一把精致的短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他收回拳架，讪讪开口：“我认输。” 桑璃收刀入鞘，走向昏晕倒让在地上的汉子，蹲下身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喂，没死就比躺着了。” 被扇了一巴掌的汉子悠悠转醒，摸了摸还有些发疼的下巴，看到桑璃后他连忙爬起身拱手道：“多谢女侠手.....脚下留情。” 桑璃那一脚收了力不算太重，力道刚好可以致人昏迷，也算是脚下留情了，要不然一个重脚下去，下巴都能干废。 桑璃轻哼一声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走向擂台边。 场上几个男人看着桑璃的背影，眼神都有些复杂，脑海里都有一个共识。 “这女娃，真凶啊。” 来到擂台边的桑璃傲娇的扬起头，朝着苏无忧挑了挑眉，似乎像在无声的宣告着，“看到没，老娘比你快。” 苏无忧怔怔的望着擂台上双手叉腰挑眉的桑璃，人群响起的喝彩声他没有听见，或者说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心跳声和那道明媚的身影。 他也终于明白了刚刚田野说他在发光是什么意思，因为此刻在他的眼里，桑璃就是在发着光的。 “原来，人真的会发光啊。”苏无忧喃喃自语。 “怎么样胆小鬼，我厉害吧。” 和青玄打完招呼后桑璃来到顾亦等人身边，双手环胸朝苏无忧扬头说道。 看着少女一脸肆意张扬的模样，苏无忧感觉脸上没来由的有些发烫，他赞扬的话都到了嘴边，但又被吞了回去。 “还好还好了，没有折了本少爷的面子。”苏无忧故作不在乎的样子摆手说道。 “切～懒得理你。”桑璃翻了个白眼，看向顾亦笑道：“嘿嘿，顾大锅，我凶吧。” “嗯嗯～桑璃姑娘真了不起。”顾亦笑着点头伸出一个大拇指。 “桑璃姐姐刚刚好酷啊！”田野抬起头满脸崇拜的说道。 “嘿嘿，小嘴真甜，等回去姐姐给你买好吃滴。”桑璃笑得眼睛眯起，伸手揉乱小姑娘的头发。 “诺，给你带的。”苏无忧把饭盒举到桑璃身前。 看着递过来的饭盒，桑璃看向苏无忧，“这是啥子。” “饭盒里装的当然是饭啊。”苏无忧有些无语。 桑璃眼睛一亮，连忙接过饭盒，打开后看见里面都是肉，顿时就开心起来了，“全是肉！” 苏无忧点头道：“赶紧吃吧，虽说没顾亦做的好吃，但味道也不算差，记得留一份给青玄道长。” 桑璃早就饿坏了，拿起碗筷就蹲在地上吃了起来，早上来就吃了几个包子，然后一直等到了大中午，难怪觉得刚刚比武的时候手脚有些无力呢。 擂台上还在继续比斗着，几人或认真或百无聊赖的在台下观看，也记住了几个出色的武者，其中印象最深的当属一黑衣公子，一个白衣蒙面女子和一个身红衣手持双刀的少年。 白云从头顶流过，太阳也换了位置，几场比斗结束后，众人终于看到穿着那一身掉色发白道袍的青玄登台了。 第55章 道士 和尚 书生 “来了来了，青玄道长来了。” 苏无忧用脚踢了踢坐在地上打盹的桑璃说道。 桑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啊～终于来了，都给我看困咯。”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向台上看去，“咦？那是啥子，怎么那么亮。” 苏无忧扶着下巴皱眉索着，“嗯.....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个和尚。” 两人的对话都给顾亦整无语了，他内心腹诽：“呵呵，还以为你会说是个灯泡.....” 场上，青玄朝着自己的两个搭档施礼道：“二位好，小道青玄。” 顶着个明晃晃大光头身着月白僧袍的年轻和尚也施了个佛礼，“小僧不戒。” “小生楚清川。”身穿儒袍的年轻男子拱手回道。 “有礼。”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在三人互相道礼时，看台上已经炸开锅了。 “这是悬空寺的佛子！？” “那，那个是书院的贤才！？” “还有那个，那个莫不是三清山的传人？！” “我滴个乖乖，这三人怎么一同上台了，这叫对面怎么打嘛。” 一二流门派的代表们纷纷讨论起来，对着擂台上的众人喷着口水，最上面一排地位最高的几个顶尖门派代表也有些讶异。 “妙空大师，那位真是你悬空寺的佛子？”肖笠听到讨论，探出身子向坐在隔他几个位置的老和尚问道。 老和尚双手合十，点头应道：“阿弥陀佛，正是佛子。” “想不到啊，这佛子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做和尚可惜了。” 李开山摇着头，言语中满是叹息。 突然他感觉自己身上凉飕飕的，一转头就看到妙空和尚在盯着自己，嘴角挂笑。 “那这个应该也是书院里名声在外的贤才了吧。”赵婉仪指向场中的儒衫年轻男子轻笑道。 “什么贤才啊，都是外人传的罢了。”他旁边的中年儒生点头笑道。 “行啊王怀风，有那么出色的弟子还那么低调。”赵婉仪朝他抛了个媚眼。 中年儒生连忙转过头不去看她，他嘴角扯了扯，内心腹诽不已。 “这小子什么情况老子难道不知道吗！贤才？我呸，闲才还差不多！” 看到台上的楚清川在那装得一本正经的行礼，他刚刚都想笑出来了。 “那这位小道长应该就是三清山的传人了吧？” 肖笠开口，众人向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山羊胡老道士看去。 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睁开眼，看向擂台上的青玄，眼中目光十分复杂，他摇头道：“非我三清山传人，乃是三清山山下灵虚观观主的弟子。” 众人收回头皆是保持沉默，没有人再问下去，因为他们都知晓十几年前三清山发生了一件事，具体原因是什么不清楚，反正后来三清山脚下多了一座道观。 此时擂台上的比武开始，俊逸非凡眉心一点红痣的不戒和尚口宣一声佛号往前踏出一步，宝相庄严。风流倜傥的楚清川看似漫不经心的也往前迈出一步，大袖飘摇。立入芝兰玉树的青玄随着两人走出一步，目若朗星。 三人并排站在一起，道士，和尚，书生，这个奇怪的组合引得台下异彩连连。 对面三个汉子看着有所动作的三人瞬间就紧张起来，赶紧拉开防御架势。 “感觉有些.....不对劲啊。”其中一个大汉盯着对面那颗光头，皱着眉说道。 “怎么了这位兄弟，有何不对劲。”他左边大汉问道。 大汉眉头越皱越深，“江湖上近些年有流传各大顶尖门派的天之骄子，不知两位有听说过没。” “那自然是听说过，怎么，你怀疑对面那几人是啊？”另一个大汉接话道。 大汉沉声道：“我看那个光头和尚有点符合悬空寺佛子的形象，月白僧袍，眉心一点红痣。”他目光又看向青玄二人，“至于其他两个，一个道士，一个书生，我拿不准.....” “不是吧，这儒释道三家的传人不会都让我们遇上了吧？？”左边大汉惊讶出声。 “问一问就知道了。”中间的大汉往前走出一步，拱手喊道：“不知三位可是那悬空寺的佛子，书院的贤才，三清山的传人？” 青玄一愣，什么佛子传人的，啥意思？不戒和尚二人也愣了一下，动手之前还需要报名号吗？刚刚看别人都是直接开打的呀。 不过礼貌还是要有的，不戒双手合十说道：“小僧悬空寺不戒，佛子只是大家谣传罢了，当不得真。” 楚清川拱手朗声道：“楚清川，想必阁下口中的贤才应该就是在下了。” 青玄有点懵的看着二人，内心充满了茫然，“不是你们说啥呢，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啊？” “真是！”大汉心头一震，后撤一步退回原位，和其他两个商议起来，“是真人当面啊，怎么办？” “传言此三人惊才绝艳，年少时便早已步入先天，现在实力恐怕更加不俗，我们恐怕打不过啊。” “要不....认输？” 三人一阵商议过后决定认输，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没有传言那般厉害但总归是不差的，反正肯定是打不过了，倒不如干脆认输，还能免去一顿打。 中间大汉再次拱手笑道：“哈哈哈哈，今日有幸能和三位传人同台，实在是某家之幸事，为了让三位能节省些体力以便保留最好的状态进入那人榜前列，某家认输。” 他这话说得极为聪明，本来是认怂的局面，经过他这样一说倒是让人显得格局打开了，不是自己怕了才认输的，而是想让你们能更好的进行比斗，这样还能卖对方一个人情。 “俺也一样！”另外两人同样说道。 “这......”看着直接认输的三个汉子，青玄三人面面相觑。 不戒率先反应过来，“如此，便多谢三位施主了。” 三人笑了笑拱手走下了擂台，心里想着的却是以后在酒桌上可以吹牛了，老子比武大会让了佛家佛子，书院贤才和道门传人，你有吗！ 台上的对话台下之人自然也是听到了，人群不由得再次喧闹起来。 “这竟然是三家的传人！” “传言佛子长得极为俊俏，不知勾了多少姑娘的魂，据说不少女人等着他还俗呢！” “这书院贤人就是不一样，明明都是读书人，我看他身上的书卷气就比别人浓厚。” “这三清山的传人也不赖啊，剑眉星目英俊温雅的，当真有些仙风道骨。” 台下说什么话的都有，夸大的往夸张了说，不相识的往喝过酒的吹，主打一个戏自己加，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第56章 你有多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 就这么莫名奇妙的赢了，青玄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时间呆呆的看着两人。 “没想到佛子当面啊，久仰大名。”楚清川朝不戒拱手笑道，他笑起来嘴角两边泛起梨涡，极为好看。 “没想到楚施主竟是那书院贤才，有礼了。”不戒朝他单掌作揖。 “嗐，虚名，都是虚名。”楚清川摆手笑道，转头看向还在发着呆的青玄，“在下也是听说三清山传人一表人才，今日一见青玄道长方知传言诚不欺我啊。” 听到叫自己，青玄回过神来，急忙摆手道：“我想诸位是误会了，小道不是什么三清山传人，只是一个道观的小道士。” “哦？”楚清川一愣，看着青玄脸上的否认之色又不似作假，他问道：“青玄道长不是三清山传人，那道长出自何派？” 青玄有些尴尬，这种被误认的感觉真不好啊，他笑道：“小道来自三清山脚下的灵虚观，一直在观中修行，此番还是第一次出门远游，并不知诸位口中的传人是何人。” 听完青玄的解释楚清川恍然大悟，怪不得看这道士一身气质出尘，原来是刚入世。他爽朗一笑：“无妨的，看道长器宇轩昂的模样，将来必定也会有一番作为。” 不戒也是双手合十赞道：“楚施主说的没错，青玄道长是个福缘深厚之人。” 青玄对此都是报以微笑，他拱手道：“既然比斗已结束，那小道告辞了，我朋友们应该等久了。” 三人走下擂台，各自拱手道别融入了人群。 “道长慢些吃，小心噎住了。”田野拍着正狼吞虎咽吃着饭的青玄后背说道。 青玄只是哼哼唧唧的点头，但吃东西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没办法，饿怕了。 今天三人的场次已经比完了，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接下来的比赛几人没有再看，选择提前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青玄向几人问起那佛子传人是什么意思，其他人都摇头表示不知，唯有苏无忧知道一点。 “我听说书先生说过，现在江湖上年轻一代中名声最高的分别是三清山的传人，悬空寺的佛子，灵麓书院的贤人，藏花谷年轻一代的大师姐，归海阁的少年天才，玄衣卫里的冷面捕头。” 顿了顿，苏无忧继续道：“还有关外飘雪城的少城主，也就是那个人称人间剑道最高，天一第一玉求仙的孙子，不过飘雪城不归大安管，所以和关内基本没什么联系。” 听完苏无忧的解释，青玄默默的消化着，桑璃眼中也是异彩连连，原来中原江湖那么精彩，天才也是如此之多。 倒是顾亦听到飘雪城三字有所明悟，飘雪城位于大安西北处玉门关外，因常年覆雪被称为飘雪城，飘雪城为玉家掌权，一城即一国。 百余年前顾亦也曾试图将飘雪城纳入大安板块，但最终由于种种原因选择放弃，只得把它当做钉在北满身上的一颗钉子，飘雪城一日不破，北满就不会全线兵临大安边境。 “玉求仙，真的没听过这名字啊。”顾亦皱眉思索，按苏无忧的话来算，这玉求仙应该也八十好几了，但自己不记得玉家有这号人物啊。 几人一路走到城内，刚刚自封为江湖包打听的苏无忧还在为众人说着江湖上的局势以及一些趣事，一个没注意，便撞到一人。 “哎哟，抱歉抱歉，你没事吧？”苏无忧赶忙转头道歉。 待看清那人长相后微微愣了一下，他对这人印象还是挺深的。 被撞的少年两边眼角下都有一颗泪痣，黑带束发，身穿一袭红衣，一边腰侧同悬两把狭长横刀，一把漆黑如墨，一把润白如玉。 少年漠然的眼神看向苏无忧，苏无忧也同样看向他，直直的对视了半晌，少年便继续朝前走去。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苏无忧凝了凝眉，“好怪的人。” “这个不就是用刀的那个人嘛，我记得他好像还蛮厉害嘞。”桑璃说道。 “嗯，就是之前比武时的那家伙，打起架来是挺猛的。”苏无忧点头道，随后话锋一转，“就是性子看着怪怪的。” “不要背后非议他人。”顾亦轻声说道。 “哦，知道了。”苏无忧挠挠头，闭上了嘴巴。 几人如旧在集市买好食材，又走回破庙里休息，如今这个小破庙已成了他们几人的根据地了。 说得也奇怪，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人再过来，苏无忧略有些不解，他可是知道大侠都喜欢住破庙的，这么好的破庙怎么就没人来了呢？ 对此顾亦给出的解释是，想必如今的大侠们兜里都有了底气。 参加比武的三人坐在庙门口的阶梯上，在讨论着今天见过的哪些人实力比较厉害，下次要是遇见该怎么取胜，还不时的交流着一些武道心得。 田野在喂着马，顾亦在空地上烧火做饭，炊烟飘向被夕阳染得金黄的天际，山林里也不时的传出清脆的鸟鸣，从远处看去，活脱脱的一幅田园风光画卷。 一阵清风拂面，掀起鬓角发丝，抬头看向远处的飞鸟，顾亦恍然发觉，自己似乎好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 夜有些静，顾亦半躺在破庙的屋顶上，手里拿着酒葫在小口的喝着。 “顾先生有心事？”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顾亦没有回头，自饮自酌的望着远处夜空，“无事，看星星而已，青玄道长还没睡？” 来人正是青玄，跟在众人身边两天了，听见田野叫顾亦先生后得知他曾是个教书先生，他也就跟着叫了，毕竟传道授业解惑之人应受尊敬。 青玄来到顾亦身边坐下长长舒了口气，“哎呀～本来是快睡着了，忽然心有所感，但是又说不上来。” 顾亦轻轻一笑，“可会喝酒？喝过后说不定就悟了。” 青玄点头道：“会喝，但酒量不好。” 顾亦扭过身从无尽酒葫中取出一只瓷碗递给青玄，当然，是悄悄的，不会让他看到。 往碗中倒满酒顾亦递到青玄面前，“苏无忧家乡的桂花酿，尝尝。” 青玄也没有好奇哪来的酒碗，只当是顾亦早放在身边的，他接过酒碗闻了一下，“确实是有些桂花的香气。”用嘴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味道微甜，酒味不冲，适合小道。” 顾亦哈哈一笑，伸出酒葫，“有品，干了！” 两人碰了一杯，拿着酒碗的青玄一饮而尽。 “好酒！” 看着道士一碗酒下肚脸就染上了一层薄红，顾亦再次大笑，又给他倒了一碗。 “哈哈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再干！” “好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干！” 两人就坐在破庙的屋顶上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顾亦喝得很高兴，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人能陪他放肆的喝酒了。 青玄也很高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高兴，只是一个劲的在笑着，兴许是喝醉了。 第57章 轮空 “顾，顾先生，你说，天上为何有那么多星辰。” 喝醉的青玄躺在瓦面上，伸出手抓向漫天的繁星。 顾亦枕着脑袋，看着星罗密布的夜空，他轻声说道：“那些叫恒星，也有的叫行星，恒星自主发光，行星受到折射后也会发出亮光，自然就成了我们看到的星辰。” “恒星？”青玄咽下一个酒嗝，不解道。 “嗯。每一颗恒星都是一颗星球，有的星球有人生存，有的星球没人存在，他们都离着我们很远。”顾亦轻轻点头，映着满天星辰的一双眸子中流淌着无尽思念，“我的家，也在那里。” 青玄不知道恒星是什么，也听不懂什么是星球，但他听懂了家，“顾先生的家也在那些星辰里面？” “嗯。” “这么说顾先生是天上下来的仙人？” 顾亦摇头失笑，“酒喝多了，都有些胡言乱语了。” 青玄又打了个酒嗝，“顾先生是想家了吗？” “回不去了。”顾亦微微叹息，语气中充满遗憾。 “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傅带回了道观，于我而言，灵虚观就是我的家，师傅就是我的家人。” 青玄挠了挠脸继续说道：“此次入世师傅让我来参加武道大会，说是此处会有我的机缘，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可能会是一本绝世功法，又或者是一把绝世神兵？哈哈，我也不知道。” 顾亦微微颔首，“或许都有呢。” 青玄支起身子，嘴角带笑，“不过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顾亦转过头看向他问道：“为何这样说？” 青玄转过脸朝他笑眯起眼睛，“因为我遇上了你们，顾先生，苏少侠，桑姑娘，还有田小姑娘，都是我在这个江湖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顾亦看着笑起来很温柔的年轻道士，一时间怔怔无言。 年轻道士摇晃着站起身，夜风吹得他的道袍微微摆动，“或许以后我还会结交许多朋友，但是永远会记得初次见面就借给我四两银子的顾先生。” 顾亦灌了口酒笑道：“哈哈哈哈，你别以为你这样说，那四两银子就不用还了。” “哈哈哈哈，还，必须要还，等小道比过这武道大会，就....”说着，青玄脸色忽的一变。 “怎么了？”顾亦察觉他的异样开口问道。 青玄急忙捂住嘴巴，“失陪。” 随后急急忙忙的跳下屋顶融入夜色中，不多时顾亦便听到一阵咆哮声。 他嘴角勾起，晃着酒葫再次悠哉的喝了口酒。 “年轻人呐，还得练。” 接下来的两天，苏无忧三人分别都各自比了几场，其中有一场苏无忧抽到了对战桑璃，急得他找到桑璃阵容里的一名汉子互换。 人家不愿意，他就疯狂的砸钱，最后钞能力战胜了命运，苏无忧成功站在了桑璃的身边。 他们二人联手自是苦了对面的三人，两个少年少女仿佛是要和对方比看谁更厉害，你打一拳我便踹一脚，下手一个比一个重，最后那三人鼻青脸肿的下台了，倒是便宜了他们队友，全程没出手就这样躺赢了。 时间再过去了几日，剩下的五十人也已经筛选了出来，皆入当代江湖风云榜人榜，接着便开启了个人排名争夺战。 角逐出来的五十人都已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实力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参差不齐，比斗起来也不再那么轻松。 苏无忧以三招优势淘汰一位来自某一流门派的弟子。 桑璃则险胜一个江湖散人。 青玄也顺利晋级，台下观看之人自从得知他不是道门传人后热情都少了许多，再加上他这一路来打得都中规中矩，着实也没什么出彩的，台下反应就更平淡了。 “诸位，接下来还剩二十五位侠士，比斗抽签将分为十二组进行，没有抽到数的剩下一人则轮空，可以直接入围！” 洪宇山在擂台上大声宣布着规则，听闻消息后整个比武场瞬间沸腾。 “什么！还有这种说法！” “那要是谁轮空了岂不是都不用动手直接进入前二十吗！”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公平啊？” “你瞎操什么心呢，人家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咱好好看戏就行了！” “说得也是。” 即将参与比斗的二十五人闻言反应各自不一。 腰悬双刀的红衣少年没有什么表情，仍然是一副冷淡漠然的面孔。 蒙面白衣女子暗暗皱眉，“这未免有些有失公正。” 不戒和尚低眉垂目，没有表情。 楚清川站在原地哈欠连天，“快开始吧，困了都。” “有意思。”年轻公子摇着折扇，目光在思索着什么。 其余人或皱眉或不满，他们不能接受有人不经过比斗而直接晋级，即便这是你剑神山的地盘，也不能如此作为吧。 当即就有人开口道：“前辈，如此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洪宇山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瞟去，他淡淡开口道：“这非我一人决定，乃是众门派商议出来的，既定不改，不服退出。” 那人犹如被掐住了脖子，哑然失声，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保持沉默，得，胳膊拗不过大腿。 “哎，听到没有，有一人会轮空哎。”苏无忧用手撞了撞桑璃。 桑璃朝他翻了个白眼，“有这种好事也轮不到你。” “万一呢，万一那个天选之人就是我呢，你说是吧。”他又拍着青玄肩膀说道。 “嗯，很有可能。”青玄煞有其事的点头。 苏无忧眼珠一转，凑近青玄耳边说道：“要不你给我们算一卦，看看谁会轮空。” “这个.....”青玄有些迟疑。 苏无忧看他迟疑的样子，蹙眉道：“你不会是个假道士吧，算命都不会？” 青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小声说道：“其实算卦看相都是骗人的，都是江湖把戏。” “什么！”苏无忧跳脚，随后一脸愤恨道：“怪不得以前算命的说我近些年会遇上高人呢，三年过去了也没见到过什么高人，原来是骗我的！” 青玄讪讪道：“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得有钱吃饭嘛。” 桑璃推了苏无忧一把，“你别做梦了，已经开始叫抽签了，咱们快些过去。” 苏无忧闷闷不乐的跟在二人身后走向抽签处，负责抽签的弟子让众人全抽完后再一起打开。 “各位，请打开手中的字条。”负责弟子喊道。 “我就不信了，本少爷一定能抽中轮空！” 苏无忧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字条，待完全打开后，他的双眼陡然睁得溜圆。 第58章 这位姑娘曾在梦里见过 “没有！没有字！我中了！” 苏无忧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年轻人拿着手中字条，激动的大叫。 “可恶，竟然不是本少爷！”苏无忧捶胸顿足，把手里的字条捏作一团。 桑璃走了过来，“那家伙运气还挺好的嘞。” “确实如此。”青玄也站到了身旁。 其他未抽到轮空签的人也纷纷感叹那家伙运气好得出奇，直接稳进前十五了。 稍微抱怨了一下苏无忧很快又收拾好心态，他开口问道：“你们俩抽到的是什么？” 桑璃青玄二人都把纸条亮了出来，分别是叁和玖。 苏无忧把刚刚被自己捏作一团的纸条打开，上面写着一个皱皱巴巴的拾贰。 “十二，你是最后一个出场啊？”桑璃出声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苏无忧撇撇嘴。 既然没有抽到轮空签，三人对出场顺序都没有什么异议，等登记好各自的号码后在候场区等着比赛开始。 洪宇山站在擂台上，环顾了一圈演武场的人群后，他开口道：“诸位既已抽到各自的签数，那就按顺序出场，还是那句话，不准使用暗器毒药，违者立即取消比武资格，不准恶意伤人致死。” “那么，比斗开始！” 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各自叫着自己支持之人的名字，一时间声音响彻云霄。 顾亦带着田野站在人群外，这次他们没有挤在人群中，人实在是太多了，挤在一起不但观看感不佳，还有一股味。 “先生，您在找谁吗？”田野看着顾亦左顾右盼的样子开口问道。 “看看有没有熟人罢了，比武快开始了，别分心了。”顾亦转过头来说道。 “嗯嗯。”小姑娘点点头，有些期待的等着苏无忧他们再次拿下胜利。 顾亦面露思索之色，刚刚他看到外围多了蛮多玄衣卫和剑神山的弟子，好似在巡逻戒备一般，之前比斗的时候是没有这种情况的。 而且他还发现观看的人群中明显也多了很多先天武者，甚至还有着数位宗师，虽然这些人气息掩藏的极好，但还是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这些人三两个的分布在人群中，虽极力的在融入现场的气氛，但脸上那没什么波动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们。 “有点不对劲啊。”顾亦暗暗皱眉。 擂鼓声响起，第一局比斗之人出场了。 “是书院贤才楚清川！” “楚公子！楚公子！” 现场一片沸腾，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除了男性支持者，现场也不乏喊得更大声的江湖侠女。 “灵麓书院，楚清川。” 一身儒衫腰配长剑，潇洒姿意的楚清川抱拳道。 “碧波岛，薛洛瑶。”穿着浅蓝色水仙裙，朱唇皓齿的漂亮女子抱剑还礼。 楚清川笑道：“亭亭明轩照，洛洛清瑶流，姑娘的名字真好听。” 观看台上的王怀风脸一黑，他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什么货色。 赵婉仪扭头看向王怀风咯咯笑道：“你这弟子倒是比你厉害多了，肯定骗了不少姑娘吧。” 王怀风没有看她，只是一个劲在尴尬的笑着。 没有得到回复的赵婉怡轻哼一声，微微瞪了王怀风一眼，风情万种。 擂台上，没想到楚清川会出口成诗的薛洛瑶微微一愣，晃过神来她回道：“楚公子不愧是书院贤才，才华横溢出口成章。” 楚清川伸手往后腰一摸，结果摸了个空，什么都没摸到，就顺势把另一只手负后以此缓解尴尬。 “倒是忘了，比斗前已经把扇子收起来了。”他刚刚想摸出折扇来装一下的，结果忘记带了。 “楚公子，此剑名为水云，乃是我师傅所赠。”薛洛瑶拔出手中长剑，开口说道。 看着女子一副马上要开打的架势，楚清川摆手道：“薛姑娘何必如此心急，江湖之大，你我能在此处相见，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话音顿了顿，他直视薛洛瑶的双眸，眼中笑意盈盈，“你相信缘分吗？” “缘分？”薛洛瑶眨巴着双眸，有些不解。 “实不相瞒，小生初见姑娘就觉得眼熟得紧，似乎曾在梦里见过。” 台下的桑璃眼睛发亮，一脸羡慕的说道：“哇～才子佳人的故事。” 苏无忧眼珠子都看直了，嘴角略微抽搐，“他.....是在调戏人家吧。” 一旁站着的年轻侠客闻言，深以为然的点头，“嗯，他就是。” 果然，男人最懂男人。 “薛姑娘不介意的话可愿与小生吃吃酒，赏赏花，一起花前月下，看遍人.....” 楚清川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此时的薛洛瑶人已到了他面前，一剑刺出，楚清川侧身躲过。 “登徒子！”薛洛瑶银牙紧咬，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在调戏她！ 薛洛瑶手握长剑不断劈砍，楚清川一边躲着长剑一边说道：“哎哎哎，小生话还没说完呢，薛姑娘这是作甚。” “你厚颜无耻！”薛洛瑶一剑斩下，楚清川后退拉出距离。 “小生所言句句属实，此心昭昭，日月可鉴！ ”楚清川神色肃穆，腰板挺得笔直。 薛洛瑶冷哼一声再次提剑攻去，“哼！花言巧语，不知骗了多少良家女子！” 楚清川只能再次躲闪，没有动手的意思。 左右看怎么都碰不到楚清川，薛洛瑶干脆不追着打了，她站在原地拧眉道：“你为何不出剑！” 楚清川拍了拍腰间长剑笑道：“此剑名为君子，只斩小人，拔出来怕伤了姑娘。” 薛洛瑶眼中怒火更甚，她叱声道：“你瞧不起我！？” “绝无此意。”楚清川神色一正。 “那你就抱着你的剑一起躺下吧！”薛洛瑶握剑的芊芊细手青筋猛然暴起。 她全身内力运转，手中长剑好似变的绵软起来，如水波一般开始泛起涟漪，随后层层荡漾。 “这女娃使的是碧波岛的碧波流水剑吧。” 看台上有人出声道。 “没错，正是我碧波岛碧波流水剑中的云水谣。”一道魅惑的声音响起，如果顾亦在这的话就能认出此人，正是碧波岛的四位长老之一，玲珑。 某门派长老抚须笑道：“这女娃如此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将碧波流水剑修炼到这个境界，日后必定也是一名绝世高手。” 第59章 桑璃上场 “早就听说碧波岛有绝学名为碧波流水剑，今日小生也算是有幸体会了。” 楚清川依然是面带笑容，可眼神中却是多了一抹凝重。 “楚公子还不拔剑？”薛洛瑶冷声道。 楚清川摸了摸冰凉的剑鞘，摇头笑道：“还是那句话，君子剑只斩小人，不伤姑娘。” 薛洛瑶摇摇头不再回话，手中长剑随着身形一动，“楚公子小心了！” 刹那间，薛洛瑶的身形仿佛水面中的幻影一样，泛起涟漪，随后消失不见。 楚清川瞳孔猛缩，“镜花水月！” 来不及细想，他耳边忽然响起淡淡的歌谣声，感觉到心神逐渐被歌谣声吸引，楚清川暗道一声不好，当即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将内力汇聚于双耳之中，试图屏蔽掉这能迷惑心神的歌谣声。 就在他试图驱散这歌谣声之时，心里突的警铃大作，他猛的睁开眼看去，只见四周不知何时布满了剑光，薛洛瑶的身影从后方杀出，周身还泛着涟漪。 一剑刺出，剑法如云水般飘忽不定，四周剑光几乎同时闪烁，朝他射了过来，带着歌谣般的悠扬。 “云水谣！”楚清川惊讶出声。 面对着薛洛瑶挥过来的长剑和四周不时飞过来的剑光，楚清川就算再自大也没有把握赤手空拳躲过去的。 他腰身一扭躲过一剑，回过身时手中已多了一把古朴长剑。 剑光从四面飞来，楚清川抡起长剑格挡，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一时间剑光四射，金属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薛洛瑶的攻击如潮水一般连绵不断，手中长剑飘忽不定以各种诡异的角度攻向他。 “薛姑娘可要小心了！” 突然，楚清川大喝一声，脚下步法突变，长剑带鞘在四周比划着什么，一股强大的内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薛洛瑶的剑光受到内力冲击，微微一顿后缓缓消散。 楚清川趁机欺身而上，一拳直逼薛洛瑶面门，薛洛瑶心中一惊，没想到楚清川竟然赤手挥了过来，赶忙侧身躲避。 然而楚清川这一招乃是虚招，在她躲避之际，楚清川反手用剑鞘敲在薛洛瑶持剑的手腕上。 薛洛瑶吃痛，长剑脱手飞出，楚清川脚下步法一变，快速移至薛洛瑶身后，剑鞘架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鼻尖萦绕着女子的淡淡体香，楚清川微笑着看向薛洛瑶：“薛姑娘剑术高超，小生佩服，不如这场比试就到此为止吧。” 薛洛瑶咬咬牙，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再战下去自己并无胜算，刚刚使出云水谣也几乎耗尽了全身内力。 “我输了，把它从我脖子上移开。”薛洛瑶认输。 “薛姑娘还未曾答应是否要和小生一起去吃酒赏花，吟诗作....哎哟！” 感受着楚清川的气息在耳边吹过，再加上他嘴里说出的言语，薛洛瑶白玉般的面庞晕染出两团红霞，她抬起脚后跟狠狠跺在楚清川的脚面上，使得他痛呼出声。 捡起长剑收入鞘中，薛洛瑶轻轻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径直朝着擂台下走去，她嘴角挂着一丝俏皮的微笑，只留给楚清川一个婀娜的背影。 走到擂台边薛洛瑶忽然停步，只听她轻声说道：“如果最后你赢了，我就答应你。”随后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了擂台，脸上不见失败后的沮丧。 正抱着脚痛呼的楚清川慢慢的把脚放了下来，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他低头又看了看身上被划出几道口子的儒衫，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也转身走下了擂台。 其实一点都不疼。 比武已经结束了，台下却是寂静无声，众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站着，不知道该欢呼还是该干嘛，按理说支持楚清川的看到他赢了应该欢呼啊，可是众人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甚至心里头还有些莫名酸酸的。 “可恶，被他得手了！”一黑衣年轻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楚清川这一套下来，试问天下间有哪个女子抵挡得住，没看到刚刚那位薛姑娘都是笑脸含春的走下来的吗。 第一场比试结束，紧接着就是第二场上场的人了。 两人没有什么名气，长相也平平无奇，都身着黑色麻衣，手持的武器也是罕见，一人手持流星锤，一人手持狼牙棒。 第二场比斗双方好似都没有太想赢，就像是走个过场，简单的切磋一下后手持狼牙棒的男子便认输了，看得台下之人索然无味。 “好了，该我上场了。”桑璃从凳子上坐起来拍了拍手道。 青玄朝她点了点头，“桑姑娘小心。” “放心了，我也是很厉害的。”桑璃挥手笑道。 苏无忧没有出声，但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就在桑璃快要走上擂台的时候，苏无忧终于按耐不住大声喊道：“喂！要小心啊，打不过也别太勉强！” 桑璃走上最后一个台阶停步，转头看向苏无忧，她挤了挤自己的肌肉，随后展颜一笑，转身进入擂台。 “桑璃。” 桑璃抱拳行礼。 “凌迟。” 对面身穿宽大黑色麻衣，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淡淡开口，语气森然。 凌迟眼神冰冷，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死死盯着桑璃，桑璃眉头微皱，直觉告诉她这人很危险。 两人隔空对峙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动手，擂台上气氛逐渐紧张起来，突然，凌迟身形一闪，速度快若鬼魅，直冲向桑璃。 而桑璃也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同时手快速摸过腰间，精致短刀已然紧握在手。 凌迟一击未中，迅速调整身姿再次袭来，他双手成爪，带着凛冽破风声抓向桑璃面门。 桑璃矮身避过，顺势用短刀横削过去，凌迟向后一跃，双脚在擂台边缘轻点，又猛然间如箭矢一般射回。 桑璃深知不能落入被动，于是主动出击迎了上去，脚下步法变幻莫测，瞬间欺近凌迟。 凌迟冷哼一声，内力汇于双爪之中狠狠挥出，两道黑色爪印扑向桑璃。 桑璃一惊，想躲避却是已来不及，她灌注内力挥出一刀向着爪印斩去，爪印与刀光碰撞，桑璃被震得倒退数步。 “他的内力竟然那么深厚！”桑璃脸色微白，强忍着发麻的手臂不让对方看出异样。 一击得手，凌迟嘴角咧了咧，露一抹残忍的微笑。 趁着桑璃还未站稳身形，他再次冲了上去，这次明显更加快速。 他的双爪好似不惧刀剑般抓向桑璃，桑璃只得把短刀舞得密不透风才能堪堪挡住攻势。 台下的苏无忧神色凝重，担忧道：“这家伙很强，桑璃好像快撑不住了。” 第60章 这是....苗疆蛊术? “啧啧啧，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凌迟不断变化方位攻向桑璃，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听到嘲讽的桑璃没有回话，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力气去分心说话了，凌迟如暴雨般的攻势压得她有些快喘不过气来。 桑璃心里暗自着急，她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光是全力抵挡着这家伙的攻击就已经让她消耗了许多体力，而他却还有心思出言嘲讽。 就在桑璃气息逐渐紊乱之时，凌迟的步伐稍稍慢了一步，而这一破绽被桑璃精准的捕捉到了。 “好机会！” 桑璃当下心中一喜，立马作出反应，她右脚往前跨出，身体骤然紧绷，紧握着短刀的右手用力往前挥出。 短刀拉出一道银白色的圆弧，亮如白昼，下一秒，桑璃便瞪大了眼睛。 凌迟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刚刚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就是为了打乱桑璃的节奏。 “上当了。” 只见凌迟突然收腹，短刀划破了他胸前的黑色麻衣，却未伤到他分毫。 他一个扭身来到桑璃侧边，一掌击向她持刀的右手，短刀瞬间脱手而出激射出去插入地面。 还不等桑璃反应过来，几乎在短刀飞出去的瞬间凌迟五指如钩狠狠抓向桑璃左臂，留下五道血痕。 桑璃顾不得疼痛，一个肘击砸向凌迟面门，但是却被他轻松抓住。 把带血的手指放在嘴边舔了舔，凌迟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他目光带着些许疯狂之色，轻声说道：“多么鲜美的血液啊。” 桑璃眉头拧作一团，想把手抽出来，但却被凌迟的手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凌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癫狂，“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我会一点一点的把你的血放干，一点点的品尝。”说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桑璃紧咬着牙关没要搭话，忽然她灵机一动，一只脚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踢向凌迟的裆部。 凌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白了，他吃痛松开了手，桑璃得以抓住机会与他拉开距离。 感受着下体传来的剧烈疼痛，凌迟面目狰狞的看向桑璃，“好好好，臭女人，你死定了！” 他右手一抖，手上就多了一把冒着森森寒光的匕首。 桑璃眼珠一凝，见对方有了武器，随后瞥向自己插在一旁的短刀，连忙俯冲去捡，可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手离短刀只有咫尺之间的距离时，一道劲风扑面，凌迟已到近前。 桑璃无奈只得收手躲避，可凌迟速度太快，桑璃只见一抹寒光闪过，紧接着一只脚侧踢而来，她下意识的抬手格挡，一阵巨力传来，随后她便飞了出去跌落在地。 “很好，我就喜欢反抗的人。”凌迟望着倒地的桑璃，嘴角再次扯出一抹阴冷。 “桑璃！”苏无忧急得大叫，就要冲上台去。 青玄及时拦住他，“苏少侠冷静！” “冷静什么！你没看到桑璃都倒地了吗！”苏无忧怒气冲冲。 青玄还是紧紧的拉住他，“你现在上去的话桑姑娘就输了！”他的目光望向台上，眼里流露出一抹敬佩，“她还没有认输。” 苏无忧不再动弹，握紧拳头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瞪着台上的凌迟。 桑璃缓缓的爬起身，甩了甩被踢得肿胀发麻的手臂，她低头往腹部看去，衣衫被划出一道口子，露出的一丝白皙肌肤上赫然有着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往外渗出血迹。 “你竟敢坏老娘的衣裳。”桑璃抬头直视凌迟，表情平静，语气却极其森然。 闻言凌迟嗤笑一声，“我不仅要割你的衣裳，我还要割你的脸蛋。” 在他看来桑璃一个小小的先天四境怎么会是他先天七境的对手，之所以跟她说那么多完全只是想享受一下挑弄猎物的感觉。 他双目在桑璃的全身游离着，在脑子里早已经想好要在何处下刀才不会让她立即死亡，他要一刀一刀的把她的肉割下来，慢慢的看着她的血流干。 至于比武规则和排名，他才不会在乎。 桑璃深呼出一口气，缓缓的拧开一直挂在腰间的小竹筒，她用一只纤细染血的手指伸了进去，随后便又抽了出来盖上盖子。 凌迟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女人在干什么，正当他还在思索之时，突的看见桑璃那染着血的纤细手指上有一只苍蝇大小的黑色小虫在快速爬动。 随后便听见桑璃口中念念有词，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她手上那只小虫子突然间就跳到了她的额头上趴着不动，然后像是咬了她一口，随后便僵硬的向下坠去。 凌迟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但是内心的好奇又驱使着他看下去，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桑璃的一双眼眸逐渐被墨色浸染，变得漆黑无比，皮肤也从白皙变成了灰白色，整个人看上去诡异至极。 “什么鬼东西！”看着身体突然发生变化的桑璃，凌迟眉头拧紧。 “这是！莫非是....”看台上，一门派长老惊呼出声。 “苗疆蛊术。”最高一阶的看台上，位于中央的肖笠出言道，“没想到这女娃娃竟是苗疆之人，怪不得口音有些怪异。” 李开山摸了摸胡子，“有趣，中原武林已经许久没见过苗疆之人了，就是不知这女娃是十万大山里哪方势力的，十二峒，还是万毒窟？” 此时的桑璃身上没有半点生机的气息，漆黑的双眸定定看向凌迟，下一秒，她猛然朝他冲去，速度之快拖拽出一串残影。 “好快！”凌迟瞳孔猛缩，伸手格挡，怎料这一击势大力沉，他竟被打得倒退出去。 桑璃紧随而至，拳头如狂风骤雨般砸向凌迟，凌迟不断拆招，可攻击实在是太密集，他脸上被挥中一拳，头一歪一颗带着血的牙齿便飞了出去。 凌迟惊叹于这一拳力道之大，深知再这么被动挨打不是办法，他看准时机，在桑璃再次砸拳时，他矮身避过，同时一脚扫向桑璃的腿。 桑璃身子一歪，凌迟顺势借力将她甩了出去，岂料桑璃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地后，又立刻扑了过来。 “打不动？”凌迟心头一惊，刚刚他一脚踢在对方的腿上只觉得坚硬如铁，只能造成她一瞬间的停滞。 看着再次扑上来的桑璃，凌迟也发了狠，“就不信你的身体比铁还硬！” 他手持匕首迎了上去，身形如鬼魅般变幻不定，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桑璃几乎捕捉不到他的人影，每一次击向对方时都只碰到了留下的一道道残影。 一朵朵鲜红的血花在桑璃身上绽放，她双手置于胸前想要挡住对方的攻势，可却是徒劳，每一次破风声响起她的身上就会新添一道血痕。 几乎是顷刻之间，她全身便被鲜血染红，活脱脱成了一个血人。 第61章 我厉害吧 凌迟心里闪过一阵得意，他这一招突影刺以速度见长，发挥到极致可杀人于无形。 “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赵婉怡看着场上已如血人的桑璃，眉头深深皱起。 “对方是在故意折磨那女娃，没有下杀招，在她认输之前，我们没有干涉的权利。”王怀风一直在盯着凌迟，虽然他的速度极快，但在他的眼里却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我看他的招式有些不对劲啊。” 肖笠眼睛微眯，从刚刚凌迟用的那套爪法开始他就一直在关注着他，他神色莫名，手指节不住敲击着。 苏无忧在台下暗自焦急，若不是青玄一直在拉着他，他早就冲了上去。 青玄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也在极力的忍着自己的愤怒，“若是桑姑娘真出了事，小道会渡了他。” 田野的双手紧握，小脸紧绷，眼里有泪花闪动。 顾亦微微叹了口气，“傻丫头。” 他看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他刚刚一直在等，他不确定桑璃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害那人才会出手，或者说他只是来收尸的。 顾亦等不了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死在这毫无意义的擂台上。 准备出手的顾亦突然顿了一下，抬起的手又缓缓收了回去。 擂台上正在享受着这种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快感的凌迟猛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住了。 因为他持着匕首的手被一只鲜红的手掌给死死捏住，那把匕首穿透了鲜红手掌，可手掌的主人仿若没有知觉般，手掌猛的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凌迟的手腕被硬生生掰断，疼得他闷哼出声。 “怎么会！”他心里大惊，自己引以为傲的手段，竟然被一只他当做待宰羔羊的人给看破了，他想抽出手掌，可对方的手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 一道破风声响起，一只拳头在他眼里无限放大，当即就砸在了他脸上，血水直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拳又一拳的接了上来，打得他眼冒金星。 桑璃被匕首贯穿的手掌死死捏住凌迟那只手，另一只手不断挥拳朝他面门砸去。 重重一脚踹在凌迟的左腿弯处，又是一声清响，骨头应声而断，凌迟痛呼出声。 凌迟半跪在地，一只手被桑璃高高托着，桑璃仿佛不知疲惫般一拳接着一拳不断朝他脸上砸去。 众人皆惊，谁也没想到局势会如此反转，桑璃双眼漆黑，没有一丝波动，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力量。 凌迟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很快就瘫软下来，陷入昏迷。 又是一脚踹出正中凌迟胸口，他被踢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正巧落在苏无忧两人身前的擂台边上。 此时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桑璃的狠厉所震慑。 桑璃一步一步走到凌迟身边，抬起脚猛的踩在他的胸口上，昏迷中的凌迟被疼醒。 看着全身染血的桑璃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我，我认.....” “砰”的一拳落在他脸上，凌迟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次昏迷过去。 桑璃弯下腰，机械式的一拳接一拳的砸下，但力道已越来越弱，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够了，他已经输了。”洪宇山跃上擂台止住了桑璃的攻击，他望向少女的眼中闪烁着复杂之色。 他感叹于桑璃的倔强，从刚开场两人的实力差距只能被动防御，到后来一直处于下风直至以伤换伤或以命换伤，这女娃从来都没有动过认输的念头。 洪宇山知道她是用了蛊术才挽回的败局，但不知道用的是哪种蛊，毕竟中原对于苗疆知之甚少，况且她本是苗疆人，蛊术也是自身的实力。 “你赢了。”洪宇山开口道。 桑璃闻言缓缓直起了身体，眼中的黑色渐渐褪去，露出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眸中满是血丝。 “桑璃！”就在台下，几乎近在咫尺的苏无忧出声喊道，声音充满着关切。 桑璃摇晃着站稳身子，眼中逐渐恢复聚焦，她看向台下的苏无忧，鼻血顺着她的嘴流了下来，她轻声说道：“我·····很厉害吧。” 苏无忧眼眶发红，挤出了个很难看的微笑，朝着她伸出大拇指。 得到回应的桑璃展颜一笑，突然猛的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朝台下跌落而去。 在意识消失之前，她模模糊糊的听到苏无忧叫着她的名字，随后落在一个温热的怀里晕了过去。 ....... “阿娘，为啥子阿姐可以去，我不可以去嘛，我也想去。” “小璃乖，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咯。” 年幼的小姑娘趴在娘亲的怀里撒着娇，温柔的女子怜爱的摸着小姑娘的秀发。 “哼，我不高兴了。”小姑娘嘟着嘴。 女子捧起小姑娘的小脸，温柔的笑着，“哎哟，我的小璃听话嘛，等你长大咯阿娘亲自带你去好不好。” 小姑娘嘟着嘴把头扭过一边，“那阿娘要是骗我呢。” “那就罚阿娘永远都见不到我的小璃。” “阿娘不准骗人，小璃不想见不到阿娘。” “好，阿娘不骗人。” ....... “小璃乖，你先回去找你阿爹。” 女子心疼的抱住小姑娘，眼眶泛红。 “阿娘不跟我一起走吗，我们一起回去。” “傻孩子，你先走，阿娘晚点就回来。” 小姑娘张嘴还想说什么，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女子脸色一变，忙把小姑娘抱出山洞。 “快些走，阿娘等会就回来了。” 女子神色焦急的催促。 “阿娘.....” 小姑娘张嘴，有些不情愿。 “在这里，抓住她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群人影从山洞内跑了过来。 女子回过头看了一眼，转头来对着小姑娘大声说道：“快跑！回去找你阿爹！” “阿娘！”小姑娘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找到你阿爹！告诉他，马上离开十万大山！”女子声嘶力竭，看着小姑娘，她扯出个温柔的笑容，眼泪从两腮滑落 。 “娘很快就回来。” 她转身走进洞口。 “轰隆”一声巨响，洞口坍塌扬起一阵烟尘，不见了女子的身影。 第62章 大傻子 “阿娘！” 桑璃睁开双眼，满头大汗。 “醒了。” 温润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桑璃转头看去，顾亦正靠在窗前喝着酒。 “顾大锅。”桑璃喊了一句，声音有些干涩，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这是哪里？” “新家。” “新家？” 顾亦把酒葫别回腰间，“你那天比试结束后，无忧把你送往医馆，随后便花了大半身家在城里购置了这处院子。” 那天苏无忧抱着浑身是血的桑璃，发了疯般的在凌云城里求医问药，找到一家医馆时医师都吓了一跳。 检查一番后发现桑璃全身上下有不下一百道伤口，左手手掌更是有一道贯穿伤。 一百多道伤口虽然看着恐怖，但基本都是没有伤筋动骨的皮外伤，这个倒是好医治，让医师犯难的是他看不懂的内伤，无从下手。 桑璃一直处在昏迷中，总不能一直把她留在医馆里躺着，苏无忧便找了伢子花重金买下了这处房产以供桑璃静养。 期间不断找各种医师来诊治，但来的都束手无策 。 后来还是顾亦出马，他探查了桑璃的情况发现她是受了某种反噬，导致气机紊乱冲了五脏才昏迷不醒。 随后这几天便一直用自身的炁给她疏导气机和温养身体。 顾亦走到桌前倒了碗水朝着桑璃走去，轻轻给她沾了一点在唇边，“沾点水便好了，你刚醒，不宜直接喝水。” 干涩的嘴里渗入了一丝清甜，桑璃觉得舒服多了，她问道：“我睡了多久。” “刚好是第三天。” “三天吗.....”桑璃喃喃自语，“苏无忧呢？”想起了苏无忧，她开口问道。 “他照顾了你三天，今天是他比试的日子，这会估摸已经在台上了。”顾亦道，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好笑的说道：“你是没看见那小子这几天像丢了魂一样，整天就坐床边守着你，连饭都吃不下。” 桑璃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嘴角微翘，“大傻子。” 她正要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这是怎么回事？” 顾亦笑道：“我弄了点草药，找了个女大夫给你的伤口全敷上了，伤口太多，就给你全部缠起来了。” 桑璃闻言道了声谢，眼光黯淡了下来，“一定.....很丑吧。” 顾亦想要逗一逗她，故作叹息的说道：“你那天的伤势简直是太可怕了，一百多道伤口，皮肉全都翻了过来，估计再晚一点止血的话都会失血过多而死。” 桑璃都不敢听下去了，一想到自己以后会全身都是伤疤，眼泪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怎么办嘛，以后我就变丑了，一定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看着床上包成了粽子且在放声大哭的少女，顾亦轻叹一声，“唉，以后不好嫁人咯。” 少女闻言更加伤心。 顾亦问道：“既然当时被伤成了这样，为何不认输？” “不想认输嘛，阿爹说过，认输一次就会输一辈子，哪怕会死掉，也不要轻易认输。”桑璃抽咽着说道。 顾亦沉默，灌了口酒，这是个要强的孩子，他爹也是。 两两无言。 桑璃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兴许是接受了自己会变成丑八怪的事实。 “你之前用的，是僵蛊吧？”顾亦打破沉默。 桑璃吸溜了一下鼻涕回道：“嗯，苗疆蛊中的僵蛊。” 顾亦点头没有言语，望向窗外的云彩。 看着神色怅然的顾亦，桑璃小声开口：“顾大锅了解苗疆蛊术？” “我朋友用过。” “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个朋友吗？” “嗯。” 少女眨着明亮的双眸看着站在窗前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此刻的年轻男人身上多了一层厚重的暮气。 “她.....是顾大锅很要好的朋友吧？”桑璃小声开口道。 “嗯，她叫云彩。”顾亦转过头来看着桑璃笑道：“和你一样，是个顶好看的姑娘。” “云彩.....”窗外的白云轻轻飘过，桑璃低声呢喃。 “先生先生，无忧哥哥回来了，他身上有好多血！”田野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小姑娘跑进房间，看到桑璃睁着眼睛，她惊喜道：“桑璃姐姐你醒了！” 桑璃却是没有回答她的话，面色有些焦急，她急声道：“苏无忧怎么了？” “无忧哥哥他.....”田野正欲开口，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苏无忧的声音响起。 “桑璃你醒了？！” 白衣染血的苏无忧急冲冲的走了进来，看着床上醒了的桑璃面露喜色。 “你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血？”桑璃秀眉紧锁。 苏无忧走到床前，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璃皱着两条好看的眉毛，“你到底怎么回事？” 苏无忧傻笑道：“嘿嘿嘿，没事，都是别人的血。” “真的？” “真的，不信你看，完全没有问题，嘶～”苏无忧伸手想证明一下自己没有受伤，但还是不小心扯到了一下伤口，疼得脸色发白。 桑璃瞪着眼睛看向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 “嘿嘿嘿，真没事。”苏无忧笑道。 “苏少侠你跑的可真快。”青玄也走了进来。 “顾先生。”他先是向站在一旁的顾亦打了个招呼，再看向桑璃笑道：“桑姑娘醒了啊。” “青玄道长，这家伙怎么回事啊，一身血。”桑璃看向青玄问道 。 青玄看向苏无忧，发现他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使着脸色，那表情好像在说你别乱说话。 青玄认真道：“苏少侠方才比斗时有些心不在焉，不慎被对方刺伤，不过好在最后胜了，比斗结束后简单止了一下血便直接赶了过来，小道都没有追上。” “你就嘴硬吧。”桑璃瞪了他一眼，随后扭过头去。 “小伤而已，但是我胜了呀。”苏无忧瞪了一眼青玄，看着桑璃笑道。 “哼，关我什么事。”桑璃声音淡淡响起。 “呃.....”苏无忧一时间站在床前有些手足无措。 他皱着眉有些不解，自己第一时间就赶回来看她，她不应该感动吗？而且自己比武也赢了，她不应该替我高兴吗？ 顾亦看着傻站着的苏无忧，他开口道：“行了，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势吧，顺便换身衣服。” 在顾亦劝说下苏无忧下去处理身上的伤势，田野青玄也跟着他出去帮着上药，就是出门时青玄的表情有些不解，自己刚刚没说错啊，苏少侠瞪自己干嘛。 待三人都走后，顾亦道：“他还是很担心你的。” “我知道，可是他若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桑璃没有再说下去，声音有些哽咽。 顾亦内心有些无奈，这段时间以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两个孩子从相识到现在，都是一副欢喜冤家的样子，或许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彼此已经走进了对方的世界里，又或许是已经意识到了，但谁都没敢先跨出去。 他摇摇头，把酒葫别好向门外走去，“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下叫丫头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桑璃缓缓的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臂，她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虽然勉强接受了自己以后会变成满身伤疤的丑八怪，但是想到还是会有些伤心，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呢。 “唉。” 轻轻叹了口气，桑璃闭上眼睛，一滴泪珠悄然滑落。 “对了。” 顾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又折返了回来，“先前有些事忘了跟你说了，我的草药敷上去，不会留疤。” “大骗子！！！” 顾亦微笑着离开了，只留下身后一道刺耳的声音。 顾亦离开后桑璃心情好了不少，她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听着虫鸣鸟叫，又想了刚刚少年的那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大傻子。” 第63章 入围十二强 “所以说我入围了，目前排名十二？” 桑璃窝在小院中的躺椅，身上还缠着白色绷带，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此处宅子位置比较偏僻，但也安静，和顾亦在永平镇那个小院的格局差不多，但是大不少，是以前的客栈改建来的，也自带一个超大的庭院。 “是啊，我们都入围了，我目前排第十，青玄排名第五。”苏无忧坐在秋千上嗑着瓜子，他吐出一瓣瓜子壳继续说道：“你伤还没好，后续的比试你就别参加了吧。” 桑璃皱眉道：“凭什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要参加。” “都躺了三天呢还小伤。”苏无忧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桑璃咬着腮帮子。 两人又斗起嘴来，角落里正在煎药的顾亦无奈摇头，这两个家伙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担心对方又担心得要死，等好了吧又喜欢斗嘴，果真是欢喜冤家。 “小心烫。”把药递给桑璃顾亦提醒道。 “谢谢顾大锅。”桑璃接过药小心吹着气。 皱着脸把药喝完后桑璃吐了吐舌头，“好苦。” “先苦后甜嘛。”顾亦伸出手，“给。” 他手心里赫然放着一颗糖，桑璃眼睛一亮，忙着接过吃了起来，“嘿嘿，甜。” 顾亦找了个凳子坐下又拿出了酒葫，这次装的是凌云城里的烧酒，口感极烈，深受江湖武人喜爱。 他喝了口酒说道：“无忧说的对，你伤没好，接下来的比武就别参加了。” “可是.....”桑璃张口想反驳。 没等她说完，顾亦道：“你已经证明自己了，我们都看到了，现在江湖上都知道了有一位来自南疆的姑娘，很厉害。” 桑璃低下头鼓着嘴没说话，但是眼神中却藏着笑意，半晌后她才抬起头，哼声道：“那可不是我不厉害哈，是我不想参加了而已。” “桑女侠女中豪杰，乃是当代年轻人中的翘楚。”顾亦竖起大拇指。 ....... “护法，计划有些偏差，凌迟那小子被淘汰了。”浑身裹着黑色麻衣的人躬腰禀报。 昏暗的大殿内，一人坐于高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看不清面容。 “无妨，少了他一个而已，计划继续。”黑袍人沉声开口。 “是！”黑衣人弯腰行礼转身欲走。 走至大门处，身后传来黑袍人淡淡的声音，“既然是废物，养着也没用了，凌迟处死吧。” 黑衣人脚步一顿，“属下知道了。”随后开门离去。 黑袍人独自坐在大殿中，眼神晦暗不明，大殿里只有烛火在跳动，沉默得可怕。 “此次行动我圣教教众都已潜伏至城中，何时动手。”凭空响起一道声音。 “等最后一场比完，庆典之日，就是我们动手之时。”黑袍人沉声回道。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到时候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如数奉还。” 等了一会，声音没有再响起，黑袍人袖袍一挥，大殿里的烛火逐一熄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江湖，我日月教，回来了......” ....... “今日是十三强比试，十二强继续抽签决定对手，抽签结束后，上局轮空的第十三位将会受到其他人的挑战，谁打败他且守擂成功后，将获得继续比试资格。” 台上的洪宇山环顾台下，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俗称复活赛！” 轮空签他们这些门派代表早就商量好了，不能让同一人一路靠着运气上升，既然单出了一位，那就可以给想进步的年轻人一些机会，能者可居之。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沸腾了起来，上局抽到轮空签的那位幸运儿脸色发苦，他不求能入围顶尖，想着能在榜单十三名待着就好，谁曾想来了这么一出。 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自信，但是也清楚的知道有些人淘汰不一定是他不行，而是对手太强。打不过人家不一定打不过自己啊。 “唉，原以为走大运了呢，谁知道是个坑啊。”年轻人坐在阶梯上有些生无可恋。 再次抽签，十二进六，剩下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这个时代里年轻人中的翘楚，用天才来称呼毫不为过。 “七长老，少了一人。”年轻弟子来到洪宇山身边禀报。 洪宇山眉头一皱，“谁？” 年轻弟子把名单递到他面前，“桑璃，说是负伤退出了。” 洪宇山思索了一下说道：“是那个苗疆的女娃吧。” “正是。” “难怪，受了如此重的伤，说不定还有蛊虫的反噬，不来参加也是情理之中。”洪宇山点了点头，“也罢，既然又空出一人，那就不轮空了，刚好两人空出来的可以对上 。” 洪宇山再次上台宣布了桑璃退出的消息，把之前轮空签的那人也拉去抽签了，台下原打算踊跃打擂的人纷纷为之惋惜，摇头叹气跳脚骂人的也不少。 “嘿嘿，看来我陆远的运气还不错。”年轻男子咧着嘴屁颠屁颠的跑去抽签了。 桑璃退出，比过后不管输赢他也会往上排一名，本来以为十三都要不保，现在看来说不定还能争取往上爬一爬。 抽签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青玄抽到第一，苏无忧抽到第二，两人凑在一起讨论起来。 “不错嘛，咱俩都挺靠前出场的。”苏无忧看着青玄手里的字条说道。 青玄把字条收好，笑着说道：“嗯，一二出场，看来今天能早点回去。” 苏无忧点点头，“也就六场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比完，想吃顾亦做的饭了，这几天忙着照顾桑璃，都没有什么胃口吃饭。” 看着少年虽然嘴上在抱怨着，但嘴角却是笑着的，青玄笑道：“看来苏少侠很喜欢桑姑娘。” 苏无忧一愣，连忙反驳道：“不喜欢，谁喜欢她啊，脾气又臭又凶的，时不时还动手打人，不喜欢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 少年别过头去极力否认，但脸上泛起的淡淡红霞却是出卖了他。 青玄没有揭穿，只是在笑着，没听到追问的苏无忧停止了反驳，凑过头来小声的问道：“有那么明显吗？” 青玄皱眉想了一下，开口道：“应该.....有？” 苏无忧老脸一红。 “请第一场比武之人上台。” 台上主持开口叫人。 青玄笑了笑，“男女情爱之事小道不懂，但看得出来，桑姑娘也是对你有着好感的。苏少侠好好把握吧，我上去了。” 看着青玄离去的背影，苏无忧低声嘀咕一句，“你个道士懂什么男女情爱。” 他大声喊道：“加油啊！第一场旗开得胜！” 第64章 老子要，燃起来了!! “在下陆远。”陆远抱拳行礼。 “小道青玄。”青玄微笑还礼。 暗暗打量着对面一脸和煦的青玄，陆远心思活泛起来。 “这个道长之前比斗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都是中规中矩稳扎稳打的，不过能打到现在还没受什么伤，实力应该是不俗的，还是得小心一点为好。” 陆远开口笑道：“之前的比试我都要看，青玄道长实力很强啊。” 所谓见面先夸人，就算最后挨打对面也肯定不会下手太重，作为一个行走在江湖中的老油条，陆远深知人情世故。 青玄笑道：“阁下过誉了，都是侥幸，侥幸。” “哎，道长莫要如此谦虚，你的实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已经颇有得道高人的风范了，不久肯定会成为一代宗师。”陆远摆摆手。 “啊，哈哈，哈哈。”青玄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的干笑。 没遇到这种开局啊，一来不是打完招呼就开打的吗，怎么今天不一样啊，没人教过他怎么应付这种局面啊。 “阁下，要不我们.....”青玄一张口，就被陆远打断。 “道长是哪里人啊？吃了没？喜欢喝酒吗？有没有心仪的女子......”陆远巴巴的张嘴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青玄站在台上，额头渗出了些许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打不打啊！” “磨磨唧唧的！都快吃中午饭了！” “不打就下来！我们还要看其他人呢！” 在青玄快承受不住这份尴尬时，台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了，连喊着两人快些动手。 “要不，要不我们开始吧？”青玄问道。 陆远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向青玄，清了清嗓子，“咳，好吧，那咱们就开始吧。” 一阵微风拂过，两人各自站在两边，大眼对小眼。 “你怎么不动手？”陆远眨巴着眼睛。 “呃......”青玄也眨着眼睛，一时间倒忘了如何开始，他出声问道：“那我开始了？” “来吧！”陆远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青玄又是一愣。 “他娘的！你们两个在搞什么！来搞笑的吗！” “我真是，我忍不了了！我要上去揍他！” 台下又开始嚷了起来。 其他在准备着比试的选手也各自一头雾水。 “不是，这两人在搞什么？”楚清川皱眉道。 “依小僧看来，他们应该是在交流感情。”不戒说道。 “浪费时间。”红衣少年抱手而立。 “你们两个，再不开始就都取消比武资格！”洪宇山也看不下去了，出声喊道。 闻言陆远睁开眼睛，无奈耸肩道：“真是没办法，到底是比武呀，还是得打，唉。” 他看向青玄，“那么咱们就开始吧青玄道长。”他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你准备好了吗。” 青玄才刚一点头，路远的人影就已至他面前。 “好快！”青玄微惊，抬手挡住迎面而来的一拳。 陆远身体一转，一脚从侧边踢来，青玄伸手格挡，被震退两步。 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臂，青玄说道：“陆少侠才是深藏不露啊。” 陆远笑道：“道长说笑，在下也就只有这点三脚猫的拳脚了。” “不必自谦，在我看来，陆少侠很厉害了。”青玄回道。 “哈哈哈哈，就喜欢和道长说话，那道长可要小心了！” 陆远浑身内力运转，体外腾起一阵薄薄的雾气，青玄只觉得一阵热浪袭来。 “先天七境？”青玄暗道一声。 陆远突至青玄面前一拳挥出，拳头上附着的灼热内力好似要把空气融化。 他不断出拳，青玄不断腾挪，没有去硬接陆远的拳头。 一连出了十几拳都没有碰到青玄，陆远停了下来，“道长真是好身法。” 青玄后撤拉出距离，“陆少侠的拳头太重，小道不敢硬接。” 陆远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古老的拳架，内力再度暴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扭曲起来。 “那现在呢！”他大喝一声，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向青玄。 青玄面色凝重，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待陆远冲至近前，他后退微微后撤，身子一偏，一只手抓住陆远的手臂，另一只则抓向他的肩膀，运力一甩，陆远就被抛了出去。 踉跄站好的陆远有些懵，他看了看自己的位置，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离青玄那么远了。 远处观战的顾亦有些吃惊，“太极？”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还不完全，但已经有了雏形。”他看向台上不断甩着陆远的青玄，嘴角翘起，“这小道士悟性挺高啊。” 前段时日顾亦做饭的时候青玄也在帮着打下手，有一次顾亦正在和面，青玄看着他揉面有些好奇。 “顾先生还会揉面？” 顾亦边揉面边说道：“这揉面可有讲究了，揉不好面不会成型，揉太过了面又太软，所以得讲究一个刚柔并济。” “刚柔并济？” 兴许是说话的劲上来了，顾亦继续说道：“刚柔并济，动静皆宜，想揉出劲道的面得静下心来，慢慢的你就会发现心由身动，无形变有形，揉着揉着就会揉出好面团了。” 青玄听得大感神奇，毛遂自荐要学一学揉面，顾亦索性就让他自己揉，自己在一旁指导。 “力道要讲究一个柔字，不是要你用劲小，而是要柔，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以柔克刚，就像水一样。 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 台上的陆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沾不到青玄的身体，他喘着粗气问道：“道，道长，你这是什么古怪的招式。” 青玄气定神闲的站着，听到问话他道：“小道也说不上来，之前听顾先生揉面时说的话有些感悟而已。” “顾先生？”陆远满头问号。 “嗯，我朋友。”青玄笑道。 陆远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本来想混着过去的，现在看来得拿出点真实力了，不然别人真以为我是混上来的呢。” 他抬眸看向青玄，忽然笑道：“青玄，接下来这一招我没有把握控制得住，你真的得小心了。” 青玄神色肃穆，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好。” 陆远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天，阳光刺得他眯起眼睛，“今天，是个阴天呢。” 一股澎湃的内力席卷而出，青玄眼睛微眯，“八境？” “看好了！！老子要，燃起来了！！！” 陆远大喝一声，浑身内力犹如实质火焰般开始燃烧起来，他的身后凭空浮现一条淡淡的火龙虚影，正仰天长啸，怒吼苍穹。 “功法异象？此子竟能使出宗师手段！！”看台上的各大门派代表们惊呼出声。 “又是一个妖孽啊！” “此子究竟何门何派，为何江湖上从没听过此人名号？” 肖笠眼神又黯淡了几分，他有点想哭，为什么优秀的年轻小辈都是别人家的啊，自家山头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身后的火龙裹挟着陆远朝青玄激射而去，火龙张开巨口猛的咬向青玄。 青玄深吸一口气，双手结掌推于胸前，同样是一阵澎湃的内力倾泻而出，只是相比起陆远内力的狂躁，显得异常柔和。 只见他身前泛起一层如水波般的光幕，在极速的旋转着，火龙撞在光幕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陆远心中暗惊：“他竟然能挡住我的全力一击？” 他咬着牙，双手猛的向前一挥，火龙身形暴涨，更加凶猛的冲击着光幕。 第65章 少年对少年，双刀对长剑 青玄缓缓闭上眼睛，放松身心，此刻他似乎有些理解了顾亦的话，身形合一，身心合一。 他慢慢的抬起手，汩汩内力在周身游走，如同水流一般，缓慢而又柔和的随他身形变化。 随着内力的流转，青玄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滋生，他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仿佛随时能够乘风而去。 他缓缓的睁开眼，感觉一切流速都在眼前放慢了，陆远依旧挥拳在他眼前，那条火龙依旧想要吞噬他，但这一切都变得极慢，慢得就像没有在动，时间仿佛定格了。 “平，衡。”青玄低喃。 他两只手盘上陆远挥拳的手臂，一只腿顶向路远的另一只腿。 “拨。” 青玄周身内力涌动，身体一发力，陆远又被甩了出去，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异象消失不见，但上衣却是被烧成了灰烬，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嘴鼻不断的冒出鲜血。 陆远大口扯着气问道：“我，我，我输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用出了自己的底牌都还是赢不了青玄，刚刚强行使出那火龙功法已经把自己榨干，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了。 “承让。” 青玄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去想拉他起来。 陆远躺着摇头道：“别，别管我，太累了，躺，躺一下。” 青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他低头看向自己也被灼伤了的旧道袍，眼里闪过一抹心痛，自己总共就带了两套道袍，现在还坏了一件。 看着一时半会还起不来的陆远，青玄再次告了一声歉便打算先行离开，陆远叫住了他。 “这到底是，什么招式。” 青玄停步，他皱眉道：“具体来说我确实是还没完全抓到，只是刚刚有些转瞬即逝的明悟。” “不过.....”他顿了一下，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陆远笑道：“这一招的话，我暂且叫做.....” “四两拨千斤。” “四两拨千斤......”陆远喃喃自语，“什么怪名字.....” 看台上，一众门派代表议论纷纷，这来自三清山山脚的小道士竟也如此妖孽，怕是比那三清山的传人也不遑多让。 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看着台上得胜的青玄，眼中复杂之色更加浓郁，似有欣赏，又有着惋惜。 十二入围之争第一场，青玄旗开得胜，苏无忧轻捶了一下青玄胸口，“不错啊，挺厉害的。” 青玄腼腆一笑，“还行，略懂些拳脚。” 苏无忧凑近低声说道：“说实话，你到底还藏着多少？” 他着实是有些好奇，青玄一路上都是稳扎稳打的，基本没有见他用过什么内力功法，但就是赢了，而且都还似留有余力。 青玄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害羞的说道：“小道这点实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苏无忧撇撇嘴，“小气，不说算了，该本少爷上场了。” “苏少侠要当心，现在的对手实力都很强横的。”青玄提醒道。 苏无忧摆摆手朝着擂台上走去，“知道了知道了。” 擂台上早已站着一人，环胸而立，一袭红衣，腰悬双刀。 “是你？”苏无忧一愣，他没想到这次的对手竟是那日在街上他撞到的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依旧冷着一张脸，淡漠的注视着苏无忧 “归海阁，何苦。” 何苦报上名号，苏无忧撇了撇嘴，他觉得这家伙脸是真的臭，自己又没有欠他钱，老是板着一张脸。 他索性也懒得讲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持着剑随意晃了两下，“苏无忧。” 话音刚落，只听“蹭”的一声，长刀出鞘，一抹红影已至苏无忧身侧，一柄雪白长刀横扫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苏无忧抬手格挡，势大力沉的一刀砍在剑鞘上，火花四溅。 一击没有得手，何苦刀锋一转，自下往上一刀撩起，苏无忧一惊，施展身法向后连翻退去。 “你偷袭！”还未站稳身形，苏无忧大声叫道，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道破风声，何苦再次提刀砍来。 苏无忧暗骂一声，长剑出鞘，“剑一，风起！” 一瞬间剑光大涨，何苦见状，脚步一错，身子向左腾挪，避开了这凌厉的剑光。 苏无忧乘势追击，剑法裹挟着阵阵狂风，层层叠叠的向何苦攻去。 何苦单刀画圆，长刀被他转得极快，如同一面盾牌挡住攻来的剑势。 “这剑法，有点眼熟啊？”肖笠眉头紧蹙，一时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剑法如秋风扫落叶让人应接不暇，何苦眼中泛起一丝凝重，他抓住一个空隙，刀锋向上斜撩格开了刺过来的一剑，身形迅速后退。 “之前未曾见你使过这套剑法。”挽了一个刀花，何苦淡淡开口。 看着对方暂时被自己逼退，苏无忧也收起挽剑站立，他开口道：“之前都算小打小闹，现在可不一样了。” “毕竟·····我可不想输。” 何苦点点头，伸手摸向腰间另一把漆黑长刀。 “锵——” 通体漆黑的长刀出鞘，何苦两手各持一把，一黑一白，漆黑如墨，润白如玉。 “我也要认真了。” 苏无忧面色凝重，握着剑柄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何苦用上双刀。 突然一抹黑芒朝苏无忧激射而去，他瞳孔一缩，正是那把黑色长刀！ 苏无忧连忙侧身躲避，黑刀擦着他的衣衫划过，又一道破风声响起，苏无忧转头一看，何苦也至近前，白刀当头劈下！ 苏无忧大骇，连忙举剑格挡，却是没有动静传来。 “虚招！”苏无忧猛的一惊。 黑刀甩出之时何苦也激射向苏无忧，速度也是极快，在黑刀划过苏无忧之时他也到了苏无忧身前，刚刚白刀做势欲劈也只是耍了虚招。 他握住半空的黑刀刀柄，掌心一转，黑刀被他反握在手里，矮身一转，黑刀横扫向苏无忧大腿。 苏无忧虽反应及时，但对方速度实在是太快，黑刀划破了他的下摆，豁出一道口子。 一击没有得手，何苦并不意外，他借着旋转的余力跃至半空，双刀裹挟着身体向下的惯性狠狠劈下！ “当——” 苏无忧再次举剑格挡，双刀砍在长剑剑身，火花四溅。 苏无忧死死咬着牙抵住不断向下压的力道，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双刀按住长剑，不断的往下压去，已经到了苏无忧肩膀的位置，白色长刀嵌入肉中，压出淡淡血痕。 何苦眼神一凌，手腕一转，黑刀刀锋朝向苏无忧，刀身紧贴剑身，朝着苏无忧脑袋滑去！ 第66章 海上生明月 刀剑摩擦响起刺耳的声音，苏无忧浑身汗毛直立。 他迅速躬身躲过即将擦掉脑袋的一刀，持剑的手一松，长剑也往下掉落。 头低至半空，迎面撞上了何苦的一击膝踢，忍着脑门传来的剧痛，苏无忧快速接住掉落的长剑，横扫而出。 长剑扫了个空，何苦一膝得手早已往后退去。 站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脑门，苏无忧龇着牙说道：“你下手够黑啊，往人脸上招呼。” 何苦淡淡开口，“抱歉，下意识。” “打本少爷的脸，那我也不客气了。”苏无忧抬头看向何苦，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他的脸，似乎在想着打哪里。 何苦振臂一抖，黑刀再次激射而出！ “还来！？”看着直飞过来的黑色长刀，苏无忧大叫一声，“小爷我可不会吃同样的亏了！” 黑刀转眼已至，苏无忧后仰躲过，果不其然，何苦出现在他身后接住了黑刀。 苏无忧顺势一个倒立，双腿朝着何苦踢去，何苦及时抬臂格挡却也被踢得连连倒退。 单掌猛拍地面，内力迸涌而出，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苏无忧如弹簧离地而起，跃至何苦头顶。 “剑三，穿林打叶！” 苏无忧倒挂于半空，长剑不断往下刺出，剑气密集如绵绵雨点般洒落，避无可避。 何苦双刀快速挥舞，不断的挡住这连绵不绝的剑气，虽然挡住了大部分剑气，可难免有些剑气如见缝插针落到了何苦的身上，一袭红衣不多时已破破烂烂。 一口气用完，苏无忧腾挪至地面，剑尖直指何苦。 “剑二，云涌！” 苏无忧灌注内力，手中长剑剑光再次大涨，一时间有些晃眼。 苏无忧持剑而上，手中长剑变得十分飘逸，看上去如同天上那软绵绵的白云一般，仿佛一触即散。 虽然看似没什么危险，但何苦不敢大意，他眼神一凛，不退反进，两把长刀舞得虎虎生风，生生架住了苏无忧攻来的如云般的剑势。 苏无忧眉头微皱，没想到何苦竟想到以进为退来破解剑招。 他迅速变招，口中轻喝：“风起！” 长剑剑身光芒大盛，随着他向前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仿若实质化的风刃，呼啸着朝何苦席卷而去。 何苦见状，双刀迅速交叉于胸前，剑气击在双刀刀身，带着何苦不断往后倒退而去。 “散！” 快要退出擂台边时，何苦后脚用力跺在地面，生生止住了倒退的步子，他低喝一声，双手青筋暴起，两把刀硬生生把剑气割开了。 他没有停留片刻，身形极快的扑向苏无忧，黑白双刀刀芒大涨，他整个人突然旋转起来，两把刀不断的朝着苏无忧砍去。 面对何苦这突然发了疯一般的猛攻，苏无忧不断提剑格挡，擂台上两人的身影难舍难分，刀剑碰撞，火花四溢。 “这两个少年，都很不错啊。”王怀风咂吧着嘴感叹一句。 “哈哈哈，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家小何苦是何等的少年天才，年仅十八就已至先天七境。”李开山老怀畅慰，摸着一脸的络腮胡笑道。 他瞥了旁边的肖笠一眼，“想我归海阁啊，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像某些人家，估计是要黄咯。” 其他人都没有搭腔，他们都知道李开山嘴里说的某些人家指的是谁。 肖笠没有理他，皱着眉还在思索着苏无忧刚刚用的剑法，“真他娘的老了，这剑法到底在哪里见过啊！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场上苏无忧两人打得有来有回，胶灼了不下百招，虽都各自挂了彩，但谁都没能真正压倒谁。 刀剑再次碰撞，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往后退去。 苏无忧身上的白衣也全是口子，微微躬着身子，他喘着粗气，抬手擦掉流出的鼻血，咽了口唾沫说道：“不，不行，破不了招啊。” 何苦也在喘着气，他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红衣破破烂烂，右眼角还泛着淤青，这是刚刚苏无忧为了报仇捶的。 苏无忧提议道：“要不咱俩都用一招来一决胜负吧，再耗下去，恐怕天还没黑，你我都要脱力了。” 何苦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苏无忧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与其双双脱力战个平手，还不如一招定胜负。 他点头道：“好。” 两人就此暂且收手，各自闭目调息起来。 “这两人搞什么啊，刚刚打得那么精彩，怎么不打了？” “没听到人家说准备要一决胜负了吗，现在应该在调息内力吧。” “刚刚打得真是太激烈了，我觉得是这么多天来看得最刺激的一场了。” “可不是嘛，刀剑相拼近身肉搏，这两个少年不分伯仲啊。” 台下之人议论纷纷，站得远的搞不清楚两人为何突然停手不打了。 “顾大锅，你说苏无忧能赢吗。”桑璃嘴里吃着点心向顾亦问道。 在顾亦的气机蕴养下她的伤势其实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没缓过来，还有些虚弱，身上的绷带也拆了，在看到自己身上果真没有留有伤疤时，桑科还激动的给了顾亦一个大大的熊抱。 三人站在远处观看，桑璃问话时又给田野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小姑娘两边腮帮被撑得鼓鼓的，就差被噎得翻白眼了。 顾亦回道：“很难说，两人实力都相差不大，那少年七境，无忧估计也快破境了。” 桑璃闻言嘟起嘴道：“苏无忧怎么又要破境了嘛。” “战斗最能磨砺境界了，你刚经历一场恶战，等伤好了估计也快了。”顾亦笑道。 擂台上，何苦站起身，“我好了。” 苏无忧睁开眼也站了起来，“来。” 没有过多的废话，何苦全身的内力倾泻而出，一阵接着一阵层层叠加，如同浪潮一般。 感受着何苦身上散发的内力气机，李开山喃喃自语：“小何苦·····你要强行使出招吗？” 何苦黑刀入鞘，单手持润白长刀，浑身刀意宛如实质冲天而起。 他双手握住白刀，浪潮般的内力层层叠叠不断激荡，隐约有着海浪声传来。 在他的身后，一轮淡淡的圆月正在缓缓升起，虽然极其淡薄，但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一招乃我归海阁镇派刀法，需配合共潮生心法方能使出来，名曰——” “海上生明月。” 异象，又是功法异象！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妖孽吗，先天境界都能够练出功法异象了！ 这几乎是所有观赛之人的心声，他们不平静啊，换作他们同样的年纪，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你可准备好了？”何苦眼神淡漠，出言提醒道。 性格使然，平日里他都是寡言少语，可不知为何今日面对这少年会说那么多的话。 苏无忧眼里闪过一抹凝重，但还是提起剑尖直面那轮明月，他笑道：“名字很好听，却不知杀力如何。” 何苦点点头，看对方那样子似乎能应对他也就放心了，不然他有点担心一不小心把苏无忧给弄死。 “来了。” 何苦体内气血翻涌，周身内力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疯狂涌动起来。 与此同时，他身后高悬在空中的那轮圆月突然大放光芒，散发出一阵阵令人目眩神迷的银色月华。 何苦双手紧握住手中白刀，猛的向前一挥，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狠狠劈砍而下！ 一刀挥出，一道长达数丈、犹如实质般的恐怖刀芒骤然闪现而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呼啸着朝苏无忧疾驰而去。 刀芒携带着银色月华，所过之处，仿佛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尖锐刺耳的爆鸣声。 看着迎面直冲而来的刀芒，苏无忧眼中毫无畏惧之色，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呢喃：“我有一剑。” 一股无匹的气势自他体内猛然爆发开来，原本停滞在六境的内力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起来，疯狂的向高处冲击。 眨眼之间，苏无忧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一举突破到了七境！这突如其来的破境让周围众人皆是感到吃惊，露出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一身内力倾泻而出，没有散至全身，而是集于一点全部涌入长剑之中，往前斩去！ “可开天——！！！” 第67章 我要带他走，你拦不住 一把巨大的长剑虚影凝现而出，朝着那片刀芒狠狠撞去！ 肖笠豁然起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把巨剑，“这，这是，剑神山的祖传剑法！” “那小子怎么会.....”肖笠愣愣出神，忽然他猛的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之前的剑法，是师兄的太初六剑！” “这小子，到底是谁？！”肖笠喃喃自语。 场上刀芒剑气相撞发出一声巨响，一股气浪炸开瞬间席卷起满地烟尘，两人的身影淹没其中。 “不是，这么猛的吗！” “我眼睛要瞎了！” “我感觉胸口有些难受。” “你怎么流鼻血了？耳朵也有血！” 台下站着靠前观看的人，有实力不济者当场被刀气剑气的余波震伤，耳鼻涌血。 “也不知道谁赢了，这灰太大了看不清啊。”远处没有受到波及之人，纷纷踮起脚伸着头往台上看去，都在猜测到底是拿刀的赢了还是用剑的赢了。 “这他娘的有些像你剑神山的剑法啊！”李开山朝肖笠吼道。 “是。”肖笠点头，还是紧锁着眉头，他实在想不通这少年何处习得的剑神山祖传剑法，还有他师兄的太初六剑。 “师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肖笠眼前一亮，“师兄下山已有八年，说不得此子是他在外收的传人？” “如若真是他在外收的传人，那也是我剑神山的传人了，岂不是说，我剑神山后继有人了？！” 越想越兴奋，肖笠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脸上没有了那种强颜欢笑的神色，天知道他听到周围那些各大门派代表一直夸自家晚辈的声音时，那种感觉是多难受！就像一群人争着往他嘴里喂屎一般，而且他还不能发火。 “不过，还是得找机会去问一下那少年。”肖笠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神色轻松，在他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听着李开山一直在旁边说个没完没了，他缓缓坐下，瞥了他一眼，“怎么？你真的想练练？” 李开山一滞，说实话他还真不是肖笠的对手，年轻时打不过，老了也还是打不过，他娘的！ 李开山嘲弄道：“都老胳膊老腿了还想着动手，让年轻小辈多交流一下吧，比武结束后我让我们小何苦来你们剑神山交流学习学习。” 肖笠满头黑线，置若罔闻。 “快看，散了散了，人露出来！”有眼尖之人指着台上叫道。 众人目光朝台上看去，烟尘逐渐消散，露出里面的身影。 何苦手杵着长刀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胸口，气喘如牛。 苏无忧躬身站立，手臂耷拉下来，手中长剑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 “还没分出胜负？” 猜测声四起，众说纷纭。 “这一剑，叫什么·····” 何苦呼哧气喘。 “剑开天门。”苏无忧轻声回道。 “很不错。”何苦缓缓站起身，双眸直视苏无忧。 苏无忧连呼了几口气，扯了扯嘴角笑道：“你也不错。” 清风拂过发丝，两人四目相对。 “噗——！！！”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口中喷出鲜血，刀剑落地，眼前一黑各自朝着身后直直倒去。 强行摧动功法遭到反噬，内力耗尽，皆陷入昏迷。 “小何苦！” “苏无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开山率先跃上擂台，扶起躺在地上的何苦，他探了探脉络，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伤的不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桑璃看到苏无忧倒地就欲往擂台上冲去，顾亦及时拉住她。 “顾大锅你拦我做什么，苏无忧受伤了，我得去接他。”桑璃回头急声说道。 顾亦摇摇头，“你有伤，我去吧。” 说着自顾的往人堆里走去，“让一让，谢谢。” “借过。” “不好意思，我要去带我朋友回家，请让一让。” 顾亦扒拉着人堆往前挤去，极有礼貌，正在看热闹的人回头看见是那么俊美的一个公子，还蛮有礼貌，索性也就让开一条路。 何苦已经被李开山带走了，只剩苏无忧一人孤零零的躺在擂台上。 肖笠来到苏无忧身边，好奇的打量着他，“这小子还怪俊俏的，且带回山等他醒了再问吧。” 肖笠正要把苏无忧抱起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要做什么？” 肖笠一惊，他竟没有察觉到有人出现在身后，“真是老了，警惕性都松懈了。” 肖笠摇摇头，归咎于自己只顾着去看苏无忧了，他回过头，见一袭青衫的顾亦站在自己身后。 他皱眉问道：“后生，你是谁，上来作甚？” 顾亦说道：“我来带我朋友回家。” “朋友？”肖笠一愣，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苏无忧，回头向顾亦说道：“你说这个少年？” “嗯。” 顾亦自顾的走上前越过肖笠，捡起苏无忧的配剑归剑入鞘，他抱起苏无忧就要往台下走去。 “等等。” 肖笠开口叫道。 “你还有事？”顾亦没有回头。 肖笠沉声说道：“我还有些事想问问这少年，你暂时不能带走他。” “哦？”顾亦转过身。 肖笠眯着眼，凌厉的眼神看向顾亦，“他得跟我回山。” 顾亦皱眉道：“有什么事不能醒来再说，他还受着伤呢。” “不行，此事很急，回山我们自会照顾他。”肖笠摇头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顾亦淡淡开口。 “那老夫，只能得罪了。”肖笠眼中神光一闪，正欲出手带走苏无忧。 “我今天要带他走·····”顾亦看着肖笠，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闪烁着寒芒。 “你，拦不住！” 肖笠一瞬间只觉汗毛直立，浑身变得冰冷，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一时间愣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直到顾亦带着苏无忧远去，肖笠才终于回过神来，他额头渗出冷汗，后知后觉背部已经是一片冰凉。 缓了几口气，肖笠喃喃自语：“如此年轻，为何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刚刚那一瞬间，肖笠感受到了曾只有师傅带给他的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和一阵寒意。 那股寒意不是杀意，但却胜似杀意，仿佛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下一刻就会身死道消。 “江湖······还是太深了啊。” 第68章 我把你当朋友! “水....我要喝水.....” 苏无忧嘴巴轻轻蠕动。 一丝甘甜的冰凉浸湿嘴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如饮甘霖。 苏无忧悠悠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好看的脸。 “你醒了呀。”桑璃说道。 苏无忧轻轻的点了点头，又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沙哑的问道：“我躺了多久？” 那一天强行催动剑开天门，内力枯竭还受了反噬，本想硬撑着不倒的，没想到帅不过三秒，还是昏死过去。 “两天了已经。”桑璃回道。 苏无忧又问道：“我应该.....是输了吧。” 当时直接失去了意识，他没有看到何苦也倒下了，自以为是自己已经输了。 “当时你们两个一起倒的，打了个平手，虽然不算输，但是缺席了比武，已经算作弃权了。” 桑璃观察着苏无忧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他知道苏无忧一直以来的追求，就是拿第一，成为第一。 苏无忧闻言神色并无异样，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不难过？”桑璃试探着问道。 苏无忧睁开眼睛，哂然一笑，“有什么可难过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次拿不了第一，还有下次嘛，总不能因为输了一次就哭鼻子吧。” 看到苏无忧想得那么透彻，桑璃开心的拍着他肩膀笑道：“对嘛！咱们下次当第一一定是天下第一，不去争这个啥人榜第一了。亏我还担心你会想不开嘞。” 苏无忧被拍得龇牙咧嘴，忙声喊道：“停停停！别拍了，我还有伤呢！你要拍死我啊！” “啊抱歉抱歉。”桑璃收回手，悻悻然笑道。 连吸了几口冷气，苏无忧好奇问道：“现在比武结束了吗，第一是谁啊。” 桑璃神秘一笑，嘿嘿说道：“还有最后一场一二名之争，你绝对猜不出是谁和谁。” 苏无忧皱眉思索，“应该是那什么佛子贤才传人吧？” 这三个顶尖势力的传人，同时也还都是儒释道三教在年轻一代的代言人，在江湖的呼声还是蛮高的，实力也是不俗，可以说是冠绝同辈了。 桑璃站起身，走到房屋中间站定，她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的说道：“你昏迷之后的两天又接连打了好多场，排名也不断的在刷新。” “由于你和那个谁一起昏迷退出，你们两个并排十一，我排十二。前十人除了一二名还没有定下，剩下的八人基本已经定下了。” “排名第十的叫陆远，就是之前输给青玄道长的那个，他被排名第九的.....好像是叫许见山的打败了。” “其他的往上的好像是藏花谷的大师姐，一个不知是何门派的年轻公子，还有一个漂亮姐姐。” “三清山的传人排第五，悬空寺的不戒排第四。” “然后就是一个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大侠，大破不戒和尚的金刚伏魔功，夺得第三。” 听着桑璃口若悬河的说着台上的精彩对决，苏无忧眉头渐渐皱起。 “怎么没听到青玄，他难道也淘汰了？我们几个没一个进入前十的啊？” 桑璃话音一顿，朝着苏无忧呲了个鬼脸，“你莫不是睡糊涂了不成，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了，再怎么淘汰也会是前十啊。” “难道......不会吧，他难道？”苏无忧瞪大眼睛。 “嘿嘿，没错！一天后的一二之争正是青玄道长战灵麓书院楚清川！”桑璃嘿嘿一笑。 苏无忧“腾”的一下坐起身，满脸不可置信。“不是，他，他还真混上去了？！” 桑璃急道：“你起来做啥子，还有着伤呢，快躺下。” 苏无忧摆手说自己没事了，只是问道：“他到底是怎么赢的啊，快给我说说。” 桑璃让他乖乖躺好，要不然自己就不说了，无奈的苏无忧只好听话乖乖躺下。 桑璃满意的点点头，她清咳一声开口说道：“话说青玄道长他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在关键的一场遇上了来自三清山的真正传人，景衍。” “那人一路上来也一直低调，在听到青玄道长也是同出三清山一界之地后，生起了比较之心，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 “青玄道长本无意起争执，但那人实在是咄咄逼人，这也才揭晓了青玄道长竟已是先天九境的高手！” “那一战看得人好生痛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青玄道长认真的样子呢。” 桑璃说到兴奋之处，学起当日青玄的样子说道：“既然你想看，那我就给你看看，你我道法有何不同！” 桑璃露出满脸崇拜的神情，“你是没看到哇，他手心都冒着雷光的！” 苏无忧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传人比道法，手心冒雷光又是什么鬼？ 他直接翻身下床，待桑璃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出门口了，桑璃连忙喊道：“你干嘛去！” “我去问问青玄，还有多少是瞒着我的！” 苏无忧的声音传来。 “这烧刀子太烈了，我喝不下了。” 院子里，青玄和顾亦在喝着酒，一旁的田野在练着字，看着顾亦推过来的酒，青玄连连摆手拒绝。 “烈酒才香嘛，再来一碗。”顾亦说道。 青玄苦笑求饶，闭着嘴巴瓮声道：“真喝不下了。” 看着青玄紧闭着嘴的样子，顾亦耸了耸肩，也不再为难他，“行吧，那我就一个人独享咯。” “青玄，青玄！” 苏无忧的声音响起，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他一脸杀气腾腾的走了出来。 青玄挥手笑道：“苏公子醒了呀，伤好点了没。” 苏无忧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他面前，神色严肃的说道：“说！你是九境为什么瞒着我！还有那什么掌心雷光是怎么回事！？我把你当朋友，你就是这样骗我的？！” “啊？”青玄一愣，表情有些懵。 “你还装！桑璃都跟我说了你比武的事情了，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瞒着我那么多！” 苏无忧气急，他虽然知道这道士可能有点本事，但是没往那么高去想啊，他一直觉得青玄可能也就比他和顾亦厉害一点，但是他竟是九境高手，差一步就能成为宗师的人！ 苏无忧不是嫉妒他实力比自己强，他就是觉得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有那么多事情骗我，还说你是什么实力差不值一提，我跟你心比心，你跟我玩脑筋呢！ 听着苏无忧把事情说明白，青玄这才反应过来，他悻悻的说道：“苏少侠，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你听我解释。” 苏无忧往凳子上一坐，双手环胸气鼓鼓的看着他道：“你说。” 第69章 少年年少相思，无邪无忧 “师傅说江湖人心鬼蜮，下山后让我低调行事，不得随意透露自己的境界，这我真不是有意瞒着的。”青玄说道。 苏无忧闭眼点着头，“嗯，这我能理解。” “但是！”苏无忧睁开眼，大声说道：“我们感情都那么好了，这个房子甚至都有你的一个房间，你还是信不过我吗！” 青玄闻言有些羞愧，愧疚的低下头，他没想到苏无忧对自己的感情有那么重。 “对.....对不起.....”青玄小声说道。 “得了得了，别咋咋呼呼的了，他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他也没跟我说啊。” 顾亦喝着酒笑道，虽然青玄什么都没透露，但是他看他就跟看透明人似的，丹田内力充盈饱满，隐隐有要化真气之势，估计一只脚已经入半步宗师了。 苏无忧眼睛一眯，打量着顾亦，他认真的开口道：“我现在怀疑，你也有事瞒着我，说！你是不是也是个九境高手？！” 顾亦呛了口酒，疯狂咳嗽，“咳咳咳，不不不，我真不是。”他摆手说道。 “真的？”苏无忧不信。 “真的！没骗你。”顾亦神色认真。 苏无忧仔细端详了顾亦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他点头道：“暂且相信你。” 苏无忧呼出口气，搓了搓脸说道：“行吧，那这事就算了。” 青玄松了口气，点点头应道：“嗯，此事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转而他开口笑道：“不过小道也只是年长几岁，你如此年轻，将来必定会比我走得更远的。” 他从小到大都在观中修行，没有什么朋友，观里除了师傅和一个负责扫地的老头，就再无他人。 由于是在三清山脚下，三清山道观享誉天下，小小一个灵虚观自然是没什么名气的，所以香客也少得可怜，几乎是没什么人上门，平常也接触不到太多人。 所以青玄很珍惜他在江湖上遇到的这几个朋友。 苏无忧点头，“嗯，这话我爱听，不许有下次了哈。”他话音一顿，清了清嗓子，“咳咳，不过，那个手心冒雷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无忧好奇得紧，手心冒雷光啊，听着就觉得匪夷所思，简直是神仙手段，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过来，就是想找青玄问问。 “这个嘛......”青玄挠挠头，“那就是一部功法来着，师傅交给我的，叫做掌心雷。” “掌心雷？我能学吗？！”苏无忧眼睛放光，这一听就很强啊！ 青玄摇摇头笑道：“不行，这法门需要配合道门心法才能使出来。” 苏无忧眼光黯淡了下去，“这样啊。” “不过......”青玄继续开口道。 “不过什么？”苏无忧听到有转折又连忙抬头。 “不过你若是想入道门，可入我灵虚观当我小师弟，师傅应该会传授你的。” “当道士啊......”苏无忧皱眉思索，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青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也身穿老旧道袍，拿着一把拂尘上街给人家算命的样子。 苏无忧打了个寒颤，脑袋晃成拨浪鼓，“算了吧算了吧，不能就不学了。” 青玄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说实话如果苏无忧当他小师弟的话他还真挺高兴的。 “那什么，给我看看总行吧？”苏无忧小声说道。 青玄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此招极耗内力，我现在的境界也不过只能强行摧动而已。” “这样啊.....”苏无忧恍然点头，想来也是，如此厉害的功法怎么能轻松使出来，想必也是和他的剑开天门一样，到宗师境才能有所掌握。 “行吧，那就不勉强你了。” 青玄轻轻笑道：“如果下场比试用到的话，你会看见的。”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苏无忧咧嘴。 “哎哟！你拍我头干嘛！”苏无忧回头瞪着顾亦。 “你小子伤好了？话那么多。”顾亦笑道。 苏无忧一愣，起身朝屋内走去，嗷嗷叫道：“我又开始疼了，哎哟哟，哎哟哟～桑璃，桑璃呀！我要喝药～” 看着苏无忧如此模样，顾亦和青玄相视一笑。 翩翩少年年少相思，无邪无忧。 ...... “今日乃是最后一场比斗，将决出此代先天人榜第一人！” 洪宇山站在擂台上大声宣读着，“还是老规矩，我就不多说了，两位侠士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上台了。” 他走下擂台，朝着自己的一众师兄弟走去，今天是决赛，人比以往更加的多，也更加的乱，所以剑神山这方面加强了人手，连其他几位长老都亲自出场坐镇。 “终于是要结束了。”洪宇山感叹道。 “是啊，这段日子还好没出什么差错。”王溪枫点头称是。 雷如烈嚷嚷道：“不是说会有魔教妖人捣乱吗，这段时间我一直等着杀个痛快，怎么到现在连根毛都没有见着。” 楚云笙摇摇头提醒道：“不可放松警惕，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提高防备。” “现如今人越来越多，其中鱼龙混杂的，说不准魔教妖人就混在其中，还是小心为好。”王溪枫点头道，“有没有告知玄衣卫那边要加强戒备了？” “和战鹰那小子说了，他加派了人手在各处巡查着。”雷如烈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这小子倒是稳的很，一直猫着不出面，就知道指使手底下人干活。” “这小子还是醒目的，应该是有什么计划不与我们说罢。”楚云笙回道。 王溪枫点点头，“知会他了就行，他有什么计划与我们无关，只是不知道师兄何时会来，这比武都要结束了还没消息。” “管他作甚，有他没他都一样，区区小虾米，我等抬手便能覆灭。”雷如烈五指握拳，狰狞一笑。 王溪枫看着广场上呜呜泱泱的人群，目光悠悠，“但愿......只是些跳梁小丑吧。” “楚公子，又见面了。” “是啊道长，想不到咱俩又同台了。” 青玄和楚清川二人相互打着招呼，一点都不像是来打架的，反倒是过来叙旧的。 “只不过这次倒是变成了对手。”青玄笑道。 楚清川依旧是那副潇洒恣意的风流模样，他哈哈笑道：“台上是对手，台下可以做朋友嘛。” “楚公子言之有理。”青玄微微一笑。 楚清川往台下某处看去，那里正站着一抹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婀娜身影，他回过头笑道：“那么，咱们就早些结束？” “正有此意。” 青玄微微一笑，在他的身后，也有着为他驻足的身影。 第70章 我真的好想揍你啊 楚清川拔出腰中古朴长剑洒脱笑道：“对青玄道长我必须得认真。” 青玄也亮出手中的武器，是一把三尺雪白长剑，他同样点头笑道：“楚公子实力之强，小道也不敢托大，所以向朋友借了一把剑，此剑名为灵均。” 灵均是上台前苏无忧借给青玄的，他看这道士手上也没点趁手的武器，怕他吃亏，所以便暂时借给他了。 “如此我也不算逞兵器之力了。”楚清川点头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同时动了。 楚清川剑法凌厉，如蛟龙出海，每一剑都带着呼啸风声直刺青玄，面对这个道士，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直觉告诉他，青玄还未曾显露过全部实力。 看着楚清川手中长剑向自己刺来，青玄却也不慌，他脚尖轻点挪移，身姿灵活似鹤，借助灵均剑巧妙的格挡着楚清川刺来的攻击。 一时间，台上只见剑影交错，寒光闪烁，两人打得有来有回。 “昨夜星辰！”就在此时，楚清川剑势一变，化作无数剑花，仿若繁星坠落般罩向青玄。 青玄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击中，千钧一发之际，他抽剑回身，手中长剑突然慢了下来。 一道似有若无的柔和气势在他身上显现，他手中长剑缓慢游动，另一只手抱圆，整个人就这样放慢了动作。 无数剑花笼罩而来，却在靠近他三尺之内纷纷溶于无形，消失不见。 眼看着自己的攻势被这样无形化解，楚清川眼睛微眯，十分不解，“道法？” 青玄收起剑势，但那股浑圆的柔和气势却不减，如涟漪一般游走在他的周身。 他笑道：“这只是小道近些时日有所悟的小法门而已，还未完善，称不得道法。” 楚清川咂吧着嘴啧啧称奇：“你未免也太过谦虚了吧，这是小法门吗，你这要是修得圆满，那可是不得了的东西啊。” 青玄面带微笑不置可否，但又没直接承认，自从他在顾亦那里听到那些理念后，便一直琢磨着如何无形变有形，心随身动以柔克刚。 越琢磨他越觉得其中充满着玄妙，只是自己还未真正理解透彻，但如若真有了成功的那么一天，这一套法门必定会流芳百世，开宗立派也不在话下。 见青玄微笑不语，楚清川无奈摇头笑道：“好吧好吧，真是个怪道士。” “既如此，那我就全力以赴了。”楚清川把君子剑收入鞘中，从怀中摸出一把黑色古朴的细长毛笔，若是细细看去，可见其笔身绘制有淡淡的金色纹路。 细细抚摸着这只毛笔，楚清川开口说道：“这只毛笔名为苍衍笔，是我迈入先天时院长送我的，乃是昔年我儒家圣人的随身笔之一。” 他抬眸看向青玄，“只需胸中一点浩然气，便能挥斥方遒，你有道家神通，我用点儒家手段，不过分吧？” 青玄盯着楚清川手上那只笔，皱着眉头，“什么儒家圣人，笔的，没听过啊。” 但听到楚清川所言，他摇头道：“不过分，比武本就讲究公平，楚公子有何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 楚清川闻言满头黑线，青玄这话他怎么听着都不舒服，像是长者对小孩说，你还要什么好玩的呀，尽管拿出来玩吧似的。 “他娘的，好想揍死他啊。”楚清川暗骂一声。 他深吸一口气，捋了捋头发，大声说道：“那么我！要开始作诗了！” 只见他全身真气沸腾，其中还夹着丝丝浩然之气，一身气机涌入手中苍衍笔之中，笔身上的淡金色纹路瞬间迸发出耀眼的金色。 楚清川咬紧牙关，仿佛承载着千钧重力一般，手持毛笔在空中不断挥斥着。 只见每次毛笔划过，虚空之中都凭空出现一个如墨般黑的字体。 每出现一个字体，楚清川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虽然如此，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八个字。 “我真的好想揍你啊！” 八个字跃然于虚空之中，如同水波一样轻轻荡漾，楚清川持笔的手臂耷拉了下来，已经脱力了，他浑身已被汗水浸透，八个字是他目前的极限。 他看着身前的八字，有气无力的说道：“去，给我揍他。” 八个如墨的小字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开始舞动起来，如同一个个手持兵器的小人杀气腾腾的向青玄攻去。 青玄看着乱七八糟飞过来的八字，有些疑惑，“你真的好想揍我啊？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七歪八扭飞出去的八字，楚清川肺都快气炸了，开口骂道：“他娘的！你们排错了！” 八个墨色小字已杀入青玄周身范围，只是被他身上那股气势所扰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朝着他攻去！ 不等青玄还在疑惑什么排错了的问题，那八字已来到他身边，带着丝丝怒意，直直的刺向他！ 青玄心中警觉，脚下步步生连忙躲过，但那八字却紧咬不放，没打到他就誓不罢休。 “我”字如一柄利剑激射而出，青玄侧身躲过，袖袍被拉出一道口子，还不待他站稳身形，“揍”字仿若一只拳头捶向他。 青玄抬手格挡，却被震退一步，他暗自吃惊，“好古怪的招式，每个字都仿佛如一个人一般。” 八个小字就如同八个人一般不断向青玄发起攻击，有的似剑，有的似拳，有的似刀，飞来窜去，看得人应接不暇。 “这是什么奇怪的招数，怎地如此神奇？”苏无忧不禁开口问道。 桑璃和田野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那在空中飞舞的八个小字，简直是神仙手段。 顾亦回道：“胸中一点浩然气，可驭世间百万字，那些都是儒家浩然气经由那支笔凝现而成的字体，虽实却虚，虽虚却实。” “哦，不懂。”苏无忧点头道。 顾亦嘴角一抽，索性也不解释了，“你就当做是功法异象就行了。” “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嘛。”苏无忧点头，随即开口说道：“那青玄能赢吗？” 顾亦目光如炬，轻声笑道：“他若是能撑到这几个字消散的话，就稳赢。” “若是撑不到就输了？” “嗯。”顾亦点点头，“若是撑不到嘛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苏无忧追问道。 “什么办法？”顾亦嘴角翘起。 “自然是......砸烂它。” 第71章 这一剑，名为相思意 面对着这不知疲倦且防不胜防的八字，青玄有些烦不胜烦了。 身上道袍已被划拉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脸上也多了一道细小的血痕，发簪被斩断，一头黑发披散了下来，看上去狼狈至极。 又再次逼退一字后，他轻叹了口气，“楚公子，如此神通，小道真是开眼了。” 楚清川坐在地上歇息着，一口气写出这几个字已经快耗光了他的内力，现在身上只觉得累得慌，他坐在地上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认输啊，认输的话我可以解除术式。” 八字再次攻来，青玄一边抵挡一边回道：“至少在还有力气之前，小道还不想认输。” “哦，那你加油。”楚清川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继续歇息着，默默运功恢复内力。 “看来想撑到字体消散是不可能了，既如此，便只能摧毁了！” 青玄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这八个小字，原打算想撑到它们自行消散的，但过了有一小段时间了，字体身上的光华只黯淡了一半，说明这些字体还有余力。 此刻青玄心觉已经等不到了，再撑下去的话，字还没有散，自己就要被耗死了，而且一旁的楚清川已经在恢复内力了。 “那么，就从你开始吧！”他眼中神光乍现，面对着再次激射过来的“我”字，猛的往前伸出左手，一道蓝色的雷光于掌心乍现，轰向“我”字。 一瞬间，无数道细丝般的雷蛇遍布“我”字全身，随着青玄五指虚握，雷蛇骤然缩紧，遍布雷痕的“我”字被电的滋啦作响，随后消散不见。 “一个。”青玄脸色微不可察的白了一些，他目光再次扫向其他字体。 “出现了出现了，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掌心冒雷光，没骗你吧。”桑璃指着青玄，激动的拍着苏无忧。 “看见了，这就是掌心雷吗。”苏无忧有些羡慕的看着青玄手中的那道雷电。 “没想到他雷法已经能运用自如了......”一个年轻道士看着青玄如此使出掌心雷，嘴中喃喃。 一字被轰散，其余七个小字攻势不减，青玄深呼出口气，目光坚定。 他身形如电，在七字之中辗转腾挪来回穿梭，手中长剑挽出道道剑花，不断砍在字体身上，但却也只能砍得黯淡几分，没能彻底消灭。 青玄左手催动掌心雷，直抹过长剑剑身，霎时间，剑身雷光大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蓝色电弧。 青玄左手掌心雷，右手持附加电芒的灵均，主动迎向剩余七字。 他仿若雷神降世，每次出手雷光划过虚空，都带起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之声。 一剑劈开一字，青玄转身探出左手，雷光化作雷网罩住一字，随着他五指再次虚握，雷网收紧，又有一字被电得消散。 此时青玄已灭掉三字，但其消耗却也是不小，气息也微微变得紊乱起来，那剩下五字似察觉到青玄快力竭了一般，攻击愈发猛烈。 看着从不同方向齐齐飞攻而来的剩余五字，青玄提起一口气，体内丹田疯狂爆发出强烈内力。 “该结束了！” 他高举左手，掌心朝天，一团耀眼的雷芒剧烈的翻腾起来，其中酝酿着仿佛能摧毁万物的危险气息。 “你跟我说这他娘的是先天？这分明是神仙啊！” “那可是雷啊！”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台下观众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场上雷光大作，密密麻麻的电弧以青玄为中心，漫步在他三尺周身之内。 只听青玄大喝一声，“给我，散！” 他左手猛的往下一压，道道雷蛇四散炸开，他的周身满是细长的雷光，这些雷光摧毁着周身内能触碰的一切，那飞攻而来的五字，瞬间被淹没其中。 密密麻麻的蓝色电弧攀附上五个墨黑小字，五个小字被生生拦在青玄三寸之外，雷光劈得他们滋滋作响，不消片刻功夫，颤颤巍巍的五字便被彻底湮灭其中。 青玄躬起腰身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已是苍白无比。 “道长真是好手段，道家雷法，楚某算是长见识了。”楚清川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鼓着掌笑道。 “拙劣技法，让楚公子见笑了。”青玄连吸了几口大气开口回道。 楚清川摇摇头不与他辩驳，这道士不知道是真谦虚还是故意气人，老是说这种听着就想让人揍他的话。 “我方才借机恢复了些内力，你可还有余力？”楚清川说道。 闻言青玄抹过额头上细小的汗珠，直起了腰板，“来战便是。” “好好好。”楚清川不住点头，“我有一剑，若是你还能接下，便算我输，如何？” 青玄不语，只是紧了紧身，摆出个防备的身姿。 楚清川拔剑出鞘，自顾自的念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一剑，名为相思意。” “你且......接好了！” 楚清川运剑起势，铮铮剑鸣惊空，刺目的剑光闪烁，一瞬间台上剑气纵横。 他足尖轻点凌于半空，手腕翻腾舞出道道剑花，招式蕴含剑意如同万里群山候春，而我思君朝与暮，只有绵绵柔意，不见分毫锋利。 剑势起，剑招落—— 柔和剑意蕴于剑身携无穷相思之苦破空直逼青玄。 汹涌剑气朝青玄直逼而来，已是脸色苍白的年轻道士避无可避，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股剑意好生奇怪，似乎有些让我心中有些堵塞。”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了年少时遇见的那个她。” “我也想起了家乡还有人在等我，等武道大会结束，我想回家了。” 靠与前端观战的部分人神色莫名变得哀愁起来，更有甚者潸然泪下，心中都各自浮现一道身影，那是他们一直惦念着的人。 公子最多情，一剑寄相思。 “心静身正，意气运行，开合虚实，内外合一，运柔成刚，刚柔并济，有柔有刚，劲发自如。”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那股柔和剑气，青玄心中似有所明悟，他闭着双眸，心随身动，沉肩坠肘，收脚抱球。 剑气已至近前，但随着青玄有所动作，那股剑气似乎变得不受控制，不自主的随着青玄的动作而动了起来。 一股刚劲却柔和的气势自青玄周身萦绕而出，牵引着那股剑气无法近身。 “揽。” 随着青玄脚步变换，他的双手虚托着剑气翩然转身，那股本来直逼他的剑气，跟着青玄一个打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朝着楚清川直逼而去！ 见此一幕的楚清川瞳孔猛缩，还不等他如何思考剑气怎的会突然变了方向，那股剑气却已至身前了。 来不及躲避，楚清川只得提剑硬接，剑气撞在长剑身上，逼得他不断往后退去。 楚清川紧咬牙关，双眼瞪大如牛，额头青筋暴起。 “给老子，滚开！” 眼看着要被轰出擂台，他使出全身气力，双手握紧剑柄狠狠一劈而下，那股剑气被一分为二，从他两侧划过，直直朝着看台上的诸位门派长老而去。 看台上的王怀风袖袍一挥，不等靠近，那股剑气便消散得无形，这可是他的弟子，擦屁股当然得是他这个做先生的来。 楚清川一屁股坐在擂台边上，君子剑被他落在一边，他喘着粗气摆着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输了，你简直是太变态了。” 青玄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眼，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弯着腰，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楚公子，承，承让了。” 楚清川翻了个白眼，呼哧喘了几口气，捡起地上的长剑站起身来，收剑入鞘，他说道：“我说话算话，你既已接住了，便算我输，恭喜你赢了。” 青玄抱拳还了一礼，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时候只要楚清川随手一剑，他就得趴下。 “唉，输了呀。”楚清川面色有些惆怅，但却并没有不甘的神色。 他转身朝着站在台下远处的一道倩影喊道：“薛姑娘，小生技不如人，未能夺得第一，怕是无缘与你吃酒赏花，吟诗作赋了！” 漂亮女子闻言脸色一红，他未曾想这人竟如此胆大，那么多人在看着，他竟然就在台上大声的说出来了。 薛洛瑶连忙把头低下，让人看不到她脸颊上的羞意，只能瞧见那微微发红的耳尖。 她细如蚊蝇的喃声道：“若你唤我，我还是会去的。” 第72章 年轻人的聚首 “恭喜你夺得第一，位居人榜榜首。” “还要多谢你的剑。”青玄轻轻一笑，把剑还给苏无忧。 苏无忧接过后笑着说道：“嗐，都没帮上什么大忙。” “青玄道长，你那一招简直太帅了！就跟神仙似的。”桑璃激动的说道，刚刚那雷光闪烁的一幕她现在都还忘不掉。 田野也附声道：“是呀是呀，就和雷公一样。” “嗯嗯，帅，太帅了。”苏无忧酸溜溜的开口。 青玄摇头失笑，“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寻常雷法而已。” “得了，别谦虚了。”顾亦笑道：“恭喜了。” 青玄点点头，朝着顾亦一笑。 “武道大会比武结束，现在公布人榜前十！” 洪宇山手持一份名单走上擂台，大声宣告。 “人榜榜首，灵虚观青玄！” “第二名，灵麓书院楚清川。” “第三名，独孤生。” “第四，悬空寺不戒。” “第五，三清山景衍。” “第六，缥缈阁魏心。” “第七，杨页。” “第八，藏花谷李云舒。” “第九，许见山。” “第十，陆远。” 或许在这之前，在场之人只知道那几大顶尖势力的天骄，但从此刻开始，这些人的名字将响彻整个江湖！ 宣读完前十人的洪宇山把名单收好，继续说道：“其余上榜之人已经拟好，不日将由听风阁发放于江湖上，各位未上榜的侠士也不要气馁，没能上榜并非单是实力不行，或许是运气不济，刚好遇到了克制自己的对手，大家还是要心存斗志，向着那武道顶峰砥砺前行。” “那么此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比武就此结束，我剑神山作为此次举办方，将在下午开启庆典，望诸位都能赏脸，到时来捧个场。” 说完，洪宇山抱拳致谢。 在场有参加但都落选的人并无什么不满情绪，他们觉得洪宇山说得对，并非自己实力不济，而是运气确实不好。 还有一个真正的原因，榜上的人又不是一成不变的，总有会死的对吧？那死了总会有人顶替他的位置，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这种事是整个江湖都心照不宣的，但是没人会摆在台面上说出来。 “下午就要参加庆典了，终于要结束了。”苏无忧伸了个懒腰。 “是啊，时间一晃，已经过去半月了。”桑璃也有些感叹。 “下午参加庆典，我和丫头就不来了。”顾亦说道。 “为什么？”几人都看向顾亦，包括被通知不来的田野。 “下午我要督促她练字，你们来就行了，我在家做好饭菜等着你们。” 几人点头，那还是读书重要，这江湖上的事小姑娘还是少沾染一些为好。 苏无忧有些同情的看向田野，这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真惨呐，被关在家里写字，都不能出门玩，还好现在自己已经脱离苦海了。 下午时分，顾亦和田野留在了城内，三人则来到剑神山广场参加庆典。 “现在比武结束后，好像更热闹了。”走在广场上苏无忧咂吧着嘴道。 “可不是，连城内百姓都来凑热闹了。”桑璃回道。 广场上除了携刀配剑的江湖人，还有着不少身着布衣的百姓，都是来凑一凑这江湖大事的热闹的。 “那些人好像都在那边，咱们也过去吧。”苏无忧指着一个地方出声道，带着两人朝那边走去。 基本上在台上有过见面交手的人全都聚集于此，三人一走过去，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哟，这不是榜首嘛，现在才来啊？”正在和一旁薛洛瑶聊天打趣的楚清川听见动静，转头对青玄揶揄道。 青玄讪笑道：“楚公子就别打趣小道了。” 楚清川走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我说你这副性子得改改了，真的很讨厌。” “楚公子这是？”青玄看了看薛洛瑶，又看了看楚清川。 楚清川嘿嘿一笑，悄声说道：“薛姑娘已经答应与我吃酒赏花，吟诗作赋了。” 青玄恍然，连忙点头恭喜。 “这两位便是你朋友吧，我有印象，苏无忧，桑璃是吧。”楚清川看向苏无忧二人说道。 “见过楚公子。”二人抱拳。 楚清川轻轻捶了苏无忧胸口一拳，“可以嘛你小子，英雄出少年呀。” 他又看向桑璃笑道：“桑璃姑娘也是位女中豪杰，不比男子逊色半分。” 三人基本都是自来熟的性格，很快就聊到了一起，虽然楚清川等人都大他俩几岁，但大家都是年轻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 一道红色身影走到苏无忧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你干嘛？”苏无忧有些懵。 “我们还未分出胜负，再打一场。”何苦说道。 苏无忧环顾四周，不确定的开口道：“现在？” “嗯。”何苦点头，神色认真。 苏无忧惊道：“你疯了吧，打架也要看时候的吧。” 何苦皱眉，“那什么时候比。” 苏无忧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估计是脑子坏掉了，“下次吧，等什么时候养好伤再说。” “好。”何苦点头转身离去，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苏少侠。”一道温雅的声音响起，苏无忧回头望去，却见一个面如凝脂的年轻公子哥笑着看向他。 “你谁啊？”苏无忧皱眉问道。 年轻公子一收手中折扇，抱拳笑道：“在下杨页。” 苏无忧回忆着杨页这个名字，似乎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啊。 桑璃说道：“这个就是排第七的那个公子。”她话音一顿，“长得还真好看。” 苏无忧脸色一黑，没好气的说道：“哦，杨公子，你找我干什么，我们似乎并不相识。” 杨页笑道：“多日前在城里见过苏少侠出手除恶，本想着要结识一番，奈何后来却是忙着比斗，以至于没有时间拜访苏少侠。” 苏无忧回忆半晌，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进城报名那天的事，苏无忧摆手道：“嗐，都是小事，略微出手而已。” 看着少年一脸臭屁的模样，杨页哑然失笑，他问道：“在下怎么没看见你那位朋友？” 从苏无忧等人走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看见了，但是就是没有看见之前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个青衫年轻人。 “哪个朋友？” “就是此前在你们身边的那个青衫男子。” “哦，你说顾亦啊，他在家带孩子呢。”苏无忧恍然，撇撇嘴说道。 这么热闹的日子，顾亦竟然没有在身边，苏无忧着实替他可惜。 “他叫顾亦吗......”杨页眼眸闪烁。 “哇，你这和尚！怎地还在这里偷喝酒水！”一道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寻声望去。 陆远正指着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眉心一点红痣的光头和尚叫道。 不戒迅速把酒放在桌前，抹了一把嘴说道：“这位施主，你看错了，小僧喝的是水。” 陆远拿起酒碗闻了闻，“你这分明是酒，你个出家人怎地还打诳语。” 旁边身材结实的年轻男子开口说道：“喝点酒怎么了，谁说和尚就不能喝酒的。” 他举起自己的酒葫，“来，碰一个。” 不戒看着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当即就换了一副面孔，“许施主说得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小僧不觉得它是酒，它就不是酒。” 他举起酒碗，和年轻男子碰了碰，牛饮一口，咂吧着嘴道：“啊～许施主，你这水，有点辣啊。” 年轻男子哈哈大笑，“那你可还要再来一碗？” “满上。” 看着两人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陆远目瞪口呆，他赶紧跑近在桌前坐下，开口道：“我也没说和尚不能喝酒啊，我只想问这酒哪来的，我也想喝。” “咳咳。”正在喝酒的两人闻言呛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想喝酒不早说，我许见山难不成还不分给你不成。”年轻男子哈哈笑道，也给陆远倒了一碗。 陆远端起碗迫不及待的喝了大半碗，闭着眼咂巴着嘴说道：“我说，你莫不是买到假酒了吧。” “什么？！”许见山一愣，“不应该啊，我喝着没觉得有啥问题啊。” 陆远把碗推了过去，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再倒一点给我尝尝，兴许是我品错了。” 许见山看着陆远这模样也是反应过来了，再次给陆远碗中满上一碗，他笑骂道：“你小子，还想喝就直说嘛，搞这些弯弯绕绕。” 整个大安江湖名列前茅的年轻人都聚首于此，各自打趣着，说笑着。有的约好下次喝酒，有的约好下次切磋。有的讨论着天下武学哪种最强，有的讨论着天下何处女子皮肤最滑。 一群已然成为江湖未来的年轻人在此刻相聚，全然没有擂台上的剑拔弩张，反倒是一片其乐融融，热热闹闹的景象。 正如楚清川说的那句话，台上是对手，下了台可以做朋友。 第73章 异变突起 “诸位，庆典即将举行，请上榜的前十名少侠上台，在这江湖风云榜上提上各自的名字。” 洪宇山身后坐落着一块高大的无字石碑，这是武道大会历来的规矩，哪一届十人选出，就可在碑上提上自己的名字。 这也是江湖风云榜的底碑，哪怕某天你在江湖中被人挑战不慎失败了，江湖上流传的排名会变，但是这底碑永远不变，随着代代继续流传下去。 十人陆续走上了擂台，站于碑前，楚清川问道：“如何写？用笔还是用剑？” 洪宇山笑道：“都行。” 楚清川耸了耸肩，对着青玄颔首道：“那你先来吧榜首。” 青玄点点头，走到石碑前双指并拢作剑，以内力在最上方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字体稳重自然。 “可以了吧？”青玄看向洪宇山说道。 洪宇山看着青玄，眼中满是欣赏之意，他抚须笑道：“若是有想说的话，也可以写上一句。” “写吧写吧，多好的留名机会啊。”楚清川用手顶了顶青玄。 青玄想着也是，他皱眉思索，“写什么呢......”忽而他眼前一亮，“有了。” 贴着名字下方，他写下一串小字。 “江湖似乎还不错，就是烈酒不好喝。” “到我了到我了，你写的什么鬼。”楚清川挤开青玄，看着他写的字吐槽了一下，便拿出苍衍笔在碑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写完他得意的观摩了一下，随后让开身位，“下一位。” 身着黑袍的年轻人走上前，用手随意在石碑上写下杀气腾腾的三字后退至一旁。 独孤生。 “你不写点啥话？”楚清川问道。 独孤生摇摇头，冷峻的面容面无表情，“没什么好写的。” “又一个怪人。”楚清川嘟囔一句。 接下来是不戒，他写的是，“小僧法号不戒，字面意思。” 三清山的传人看了眼青玄，青玄没有看他，他又把目光看向石碑，而后写下。 “我也想喝酒。” 楚清川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不，不是，你们都那么随便吗？” 他原以为他够不正经了，但没想到这一个个看起来都深藏不露啊。 第六个提字的是一个身穿粉色轻纱羽衣，极为漂亮的女子，缥缈阁少阁主魏心。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嗯，姑娘写的字漂亮，人更是漂亮。”楚清川看着魏心写的一行字，点着头夸赞道。 魏心嫣然一笑，极尽妩媚。“楚公子的嘴可真甜呢～” “愿我大安，万世太平。” 看着杨页留的字，楚清川伸了个大拇指，“公子心怀天下，楚某佩服。” 洪宇山此刻脸色黑如锅底，这小子完全把他晾在一边，来一个人写一句话他就要说上一句，自个儿在那充当起点评人来，台下那么多人在看着，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这小子在那叽叽喳喳。 “这他娘的灵麓书院贤才该叫闲才吧，简直是闲得蛋疼！” “李云舒愿为藏花谷，鞠躬尽瘁。”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记好了，我叫许见山。” “我陆远的运气一向很好。” 台上十人都已留下各自的名字及话语，也就此表示着这个天下年轻的先天十人已经诞生，武道大会也彻底落幕。 “各位，此次武道大会已经圆满结束，感谢各位的参加，接下来我剑神山已备好薄酒，诸位且畅饮！” 洪宇山面对着广场上乌乌泱泱的人群抱拳笑道。 台下响起一片鼓掌叫好之音，欢笑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哈，如此武林盛世，我可否来讨杯酒喝！”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之声突然响彻整个广场。 场上的一众宗师境的门派长老察觉到一股强横的气息，纷纷看向某处。 只见一个黑袍罩着全身之人自远处飞掠而来，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气息， 黑袍人落在广场外围负手而立，他声音低沉而沙哑，“诸位，这酒可否请我喝一杯？” 洪宇山眉头微皱，开口问道：“阁下是何人？若是嘴馋来讨杯酒水自然是有的。” “哈哈哈哈，这酒自然是要喝的，毕竟这么热闹的大事，我日月教当然要来好好祝贺祝贺。” “日月教！”洪宇山瞳孔猛缩，飞身跃至黑袍人面前五丈之地，沉声开口道：“你是谁！” 黑袍人缓缓揭下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他右眼睁开，左眼却是紧闭，在眼皮上有着一道狰狞恐怖的伤疤。 他呵呵笑道，“怎地，才过了三十一年就不认识我这个老朋友了吗。” 洪宇山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翁无休！你还没死？！” 翁无休狰狞笑道：“嘿嘿嘿，老子死过了，但是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三十一年前正魔大战，你被我师兄所伤，想不到竟让你逃过一劫！” 洪宇山面沉入水，他想到了师兄传来的密信，魔教，恐怕今日就要来了吧，怪不得之前一直没动静，原来是等到今日庆典，人最多之时。 翁无休仅剩的一只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恨意，他愤怒道：“我恨了三十一年！老子从地狱里爬了回来，就是为了把你们一个个拖进去！” 洪宇山突然真气鼓荡，一掌向翁无休拍去，“三十一年前你没死成，今日那就再死一次！” 面对着洪宇山突然暴起的一掌，翁无休目露讥讽，他抬手一挥，一股更加狂暴阴冷的真气自他倾泻而出，仅一个照面，洪宇山便被击飞出去。 翁无休嘴角翘起，轻蔑的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叫陈重出来吧，我翁无休来讨债了！” 看着场上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广场上的人顿时陷入一片骚乱，听见他们对话的一些年轻人根本没听说过什么日月教，而一些上了年纪，甚至还有些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顿时陷入一片恐慌。 “魔教！魔教之人回来了！” 唰唰唰—— 几道身影掠至倒地的洪宇山身前，王溪枫给他点穴止血，这才发现他受了内伤，眉头不禁皱起，“仅仅一击便有如此伤势。” 肖笠站于众师兄弟面前，双眼微眯紧盯着翁无休，“一别三十余载，翁护法武学精进了不少啊。” “肖笠？你还没死啊。”翁无休咧嘴说道。 肖笠面无表情说道：“你这种祸害都还没死，我怎么会先死呢。” “哈哈哈哈。”翁无休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很畅快，仿佛是遇见了多年未曾谋面的故友一般，忽而他笑声一停，抬眸与肖笠对视着，嘴角慢慢张开。 “那你今天可以死了。” “都给我.......” “杀！！！” 第74章 还给这狗娘养的江湖! 随着翁无休一声大喝，广场上的人群里突然响起阵阵惨叫声。 “啊！！” “坤兄，你为何砍我！” “不要啊！” “杀人了！” 场中四分之一的人突然动起手来，拔出刀剑向周围人砍去，人群顿时乱作一团，血流如注哀鸿遍野。 肖笠猛然回身望去，只见场中动手之人有江湖武人，也有布衣百姓，其中不少人还是参加过比武的，甚至还有着上榜之人。 “这都是你日月教的余孽！”肖笠目眦欲裂，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防不住内部，他原以为警戒好剑神山周边范围，加强防备，不给这些宵小可乘之机就行了，没想到就连参赛之人也有他们的人。 “嘿嘿嘿，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今日就让你们剑神山，染一染血！”翁无休猛然向肖笠猛扑而去。 肖笠大声喊道：“诸位师弟，组织门中弟子，杀敌！” 肖笠说完便朝着翁无休迎了上去。 “是！！” 其余剑神山五位长老愤恨交加，各自散去组织人手御敌。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苏无忧大声说道，刚刚正羡慕的看着青玄他们十人在提字呢，突然就听到有人说什么魔教之人，然后人群里突然好几个人都持刀向他砍来，好在他反应快，才免了刀剑之苦。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桑璃一脚踢退一人，大声回道。 两人在混乱的人群里背对背靠在一起，不时的防备抵御周围袭来的刀剑。 乱了，全乱了，被突然袭击的人反应过来后也向着周围人胡乱挥刀，没人知道下一刻谁会突然拔剑刺向自己，所有人都可能是个危险。 这也就导致了两人在对砍着，背后被人捅了一剑，那人刚拔出剑，又被人一刀封喉的局面。 “魔教？！快，快去帮忙！”看着下面混乱的局面，楚清川第一时间吼道。 他刚准备要跃下擂台，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吃惊的回头望去，只见一身黑袍的独孤生手还举在半空。 “你这是做什么？！”许见山怒吼道。 楚清川擦拭着嘴角鲜血转过身来，看着独孤生那一成不变如千年寒冰的冷脸，他嗤笑道：“不用想，应该也是魔教之人吧。” 独孤生漠然的摇头，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日月教。” 忽而他手臂一抖，一把像鞭子造型的软刀从他宽大袖袍滑落至手里，他振臂一挥，那把刀忽然变长如同一条长鞭扫向众人。 “姑娘小心！！” 无戒大喝一声，护至处于最前端的魏心身前，他运转内力，施展出佛门武学金刚咒，一股内力凝结于体外，汇成一口金黄色的虚幻佛钟。 “当”的一声，软刀一触即分，随着独孤生的手势一扯，迅速往回缩，“咔咔咔”的清脆声响起，软刀组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刀，那竟是一把可伸缩的链刀，而不戒就是输在这把链刀之上！ 一击未得手独孤生也不恼，在链刀组成长刀的瞬间，他身形闪现朝着受伤的楚清川击射而去，双手握住刀柄直直的朝着楚清川面门一刺！ 楚清川受了伤行动有些迟缓来不及躲避，长刀正要刺到他面门之时，青玄猛的推了他一把。 血花飞溅，长刀划破青玄的胳膊，他迅速抬起脚向着冲过来的独孤生一踹。 正中胸口，独孤生被踹得倒退数步，却借此机会跃下擂台融入人群之中，长刀挥舞之处，人头滚滚。 “多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等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独孤生就已离去了。 魏心朝着不戒施了一礼柔声道谢，楚清川咳嗽了两声拍了拍青玄后背，“你这伤没事吧？” 青玄摇头回道：“不碍事，你怎么样？” 楚清川抬起手迅速在身上点了几道穴位，呼出一口气他说道：“内力还未完全恢复又被偷袭受了内伤，不过死不了。” 他转头看向已经血流成河的广场，剑神山弟子和玄衣卫已介入其中，他看向众人说道：“诸位，除魔卫道，就在今日！” 说完他率先跃入人群中，余下几人也加入战场。 魏心站在台上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也跃了下去。 另一边各门派长老处也乱了起来，各门派竟有不少长老也突然反水。 “你飞鹰门莫非要助纣为虐不成！”雷如烈一拳轰退一精瘦老者勃然大怒。 “嘿嘿嘿，何来的助纣为虐，我飞鹰门一直都是属于日月教的。”精瘦老者尖声笑道。 “妖人！受死！”雷如烈牛眼一瞪，拳头带着阵阵雄厚罡风向前砸去。 “怎么办玲珑长老！魔教妖人有些多了！”满身是血的薛洛瑶来到玲珑身边急声道。 玲珑面沉似水，不复一如既往的魅态，她沉声说道：“门下弟子都聚集好了吗。” “第一时间都聚在一起了！” “做的好。”玲珑点头道，她声音清冷，寒声说道：“那就随本长老，一起杀敌。那什么血月教的事，也该算上一算了！” 此前顾亦因为血月教一事大闹碧波岛，就是因为长老吴樾练了那日月教该死的血魔攻，派遣弟子去收拾这事的烂摊子时还折损了几名，所以碧波岛把账都算在了日月教头上。 要是三十余年前覆灭了就罢，既然现在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冤有头债有主，新账旧账一起算。 “嘿嘿嘿嘿，怎么，三十年不见，你就这点长进？”翁无休对着躬身喘气的肖笠笑道。 “你竟然已经入了半步大宗师。”肖笠强压着一口气，不让已涌入喉中的那口血喷出来。 他几乎是被翁无休猫戏老鼠般压着打，毫无反抗之力。 翁无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他摇头笑道：“是你们过得太安逸了。” “什么意思？”肖笠眼睛一眯。 翁无休指着他身后的广场说道：“过得太安逸的人都会不思进取，堕于懈怠，因为你们的心中没了目标，自然也就没有了进步的动力。” “而我不一样，我有，我心中有滔天的恨意！有毁灭整个天下的怒火！所以我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我发誓！要把我所遭受的一切！加倍的奉还给你们！奉还给整个天下！奉还给这狗娘养的江湖！” 第75章 战鹰的支援 肖笠回头怔怔的看着这如绞肉机一般的修罗场，几乎每一刻都有人死去。 江湖人士，百姓，各门派弟子，玄衣卫。 不少门派宗师长老相互厮杀，先天武者以命换命。 整个剑神山脚下的广场已是血流成河，无数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体残缺不全，场面惨不忍睹。 而还活着的人则在这片血海之中继续拼杀着，他们的身影就像是这血河中一朵朵不断跳动的红色浪花，浓重的血腥味直冲云霄。 肖笠颤抖着身子咬着牙道：“你这疯子，疯子！” “疯吗？是不是和三十一年前我日月教的总坛很像？哦不，比起三十一年前，这点算不了什么。”翁无休说道。 肖笠回身大骂道：“那本就怪不得他人，是你们咎由自取！” 翁无休仰天大笑：“怪不得他人？若不是你们这群所谓正道之人的排挤打压，我们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那也不该把无辜百姓牵扯进来！” “无辜？”翁无休闻言轻蔑一笑，“呵呵呵，谁叫我们是.......魔教妖人呢。” “魔教，就该有魔教的样子，不是吗？” “罪该万死！”肖笠眼中布满血丝，他真气鼓荡，双手往虚空一抓，一把染血的长剑飞入手中，提剑朝着翁无休刺去。 翁无休也不躲避，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缓缓抬起手往前一探，肖笠手中的长剑便不得寸进。 “区区宗师一品，蝼蚁尔。” 翁无休双指夹住刺来的长剑，猛的一发力，长剑顷刻间便被震碎成几截，肖笠也被震得倒飞出去，压在喉间的那口血终究是喷了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你也可以死了。” 用手把玩着手里的剑尖碎片，翁无休玩味的看着倒地的肖笠。 “杀了你我也该走了，可惜了，陈重那老家伙不在，没能亲自摘下他的脑袋当夜壶，真是遗憾。” 翁无休摇摇头故作惋惜，手臂突然猛的一抖，那截剑尖碎片闪着寒芒如一道流星直直朝着肖笠心口射去！ 就在快触及肖笠之时，“当”的一声清脆声响起，另一道寒芒直直的击在半截剑尖碎片身上，撞得它飞了出去。 翁无休眉头一挑，转头看去。 一抹黑色身影飞掠而来，片刻功夫便落到了肖笠身边。 “抱歉肖长老，我来晚了。”身着一袭黑色金边制服腰配长刀的魁梧男子轻声说道。 “咳咳咳，是有点晚了。”肖笠咳着血挣扎着站起身。 男子伸手搀扶着他，开口说道：“外围遇到点小麻烦，不过好在解决了。” 男子话音刚落，远处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有人转头看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影往这边冲来。 “我们的支援来了！”一玄衣卫捕头举刀高声喝道。 “是玄衣卫！”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身着六印捕头制服的年轻男子一马当先，如虎入羊群般冲入人堆，一刀砍翻一人后冷声喝道：“大安玄衣卫在此，尔等速速放下武器，拒不缴械者皆视为魔教贼人，杀无赦！” 有人闻言迅速放下了武器大喊道：“我不是！我放下了！别杀我！” 但是他刚放下武器，便被周围人一刀削掉了脑袋，众人见这一幕，放不是，不放也不是，又乱了起来。 “他娘的。”徐今安看着眼前乱象骂了声娘。 “头儿！怎么办？”一小捕快上前问道。 徐今安骂道：“什么怎么办，上去干他娘的！谁顽强抵抗就杀无赦，投降的暂且先分割开来。” “是！”小捕快点头应道，随后向后面招手喊道：“弟兄们都给我上！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一众玄衣卫涌入人群中，瞬息间就把整个如人间炼狱的修罗场分割开来。 “战鹰？”翁无休看着肖笠身边的魁梧男子挑眉问道。 “不错。”魁梧男子点点头，他正是大安玄衣卫四大捕头之一的战鹰。 翁无休点点头，“这么说来，去牵制你的那群人已经失败了？” “尽数伏诛。” “真是群废物。”翁无休啧了一声。 派去伏击牵制的是圣火教的人，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被人家杀光，还打到自己面前来了。 翁无休啧啧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就是不知道......” 他突然暴动，直扑向两人。 “能不能接住我的老拳！！” “小心！”战鹰护至肖笠身前，双手相叠挡翁无休挥来的拳头。 砰—— 一声闷响，一股无形真气炸开，战鹰连带着肖笠倒飞出去。 半空中他强行转换身姿，双脚落地向后滑去。 肖笠却没那么多余力了，本身就受了伤，再次倒飞只能重重的跌落在地。 “他娘的......”肖笠又吐出一口血。 战鹰稳住身形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臂，眉头紧皱，“半步大宗师？” “既然如此有眼力，那么老夫再赏你一拳！”翁无休狞笑着朝战鹰攻去。 战鹰一拍刀鞘，手中长刀脱鞘而出被他稳稳攥住，刀气四溢，同样朝着翁无休劈去。 苏无忧等人一边打一边相互聚拢靠在一起，聚在一起的众人基本都是榜上的前二十名，刚刚还在一起喝过酒，相对来说信得过一些。 “如今局面已渐渐稳稳住了，我们是杀出去还是抱团防守。”陆远喘着气说道，防不胜防的攻击和仿佛杀不完的人都无时不在消耗着众人的气力。 “当然是杀出去了！这些魔教妖人简直是该死，通通杀光！”许见山赤红着双目怒道，成片成片的人倒在他面前，其中还有着不少和他喝过酒的人，这让他感到十分愤怒。 “咱们之中有不少人都负伤了，先撤到外围吧，那里相比这人堆中间要安全得多。”苏无忧提议道。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与其在中间被人流裹挟着，还要时刻提防周围的袭击，不如退到外围人少的地方静观其变。 众人当即就互相照应着往外围挪去。 这时，魏心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惊道：“不好，有宗师高手向咱们杀过来了！” 此次日月教的主要目标就是把这场武道大会里的天骄通通都扼杀在摇篮里，直接从根本上解决这些正道人士的新生力量，所以一群人聚在一起极其扎眼不说，更方便了他们一网打尽。 “死来！！！” 一道人影猛的窜至他们上空，一股烈烈的真气罡风强压而下。 不戒双手合十，体内金光大放，一道虚幻佛钟瞬间覆盖住所有人。 但在罡风的触碰下却如纸糊的一般，一触即溃，众人纷纷被震得四散而飞。 第76章 围杀宗师武者 哇—— 众人跌落在地口中喷出红色液体。 “他娘的，宗师高手恐怖如斯啊。”再次遭到重创的楚清川暗暗骂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小心！！”桑璃大叫一声，手中短刀脱手，向着倒在地上的楚清川直飞而去。 火花四溅，一把砍向楚清川的长刀被逼退，他趁机打了个滚翻起身。 一剑削掉那人脑袋，楚清川朗声答谢，下一秒他一脚踢起落在地上的长刀直直的射向杨页。 刀剑入肉身响起，杨页猛的回头，看到自己身后正举着长刀的一人缓缓倒下。 “多谢了！！” 他看向楚清川喊道。 众人被打乱，各自奋战应对起周身的敌人。 “嘿嘿嘿，小辈们，让老夫来会会你们！” 之前袭向他们的宗师杀入人群，瞬息就有几个年轻先天的人头飞了起来。 他五指如爪朝着青玄抓去，面上满是狰狞之色。 “就从你这榜首开始吧！！” 青玄刚击退一人，看见迎面冲来的宗师敌人，他瞳孔猛震，当即全力催起掌心雷朝前轰去。 雷光所过之处响起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也顺带攀附上周围人的身体，境界低下的人当场倒地不起。 那宗师老者看着轰向自己的掌心雷，嘴角轻蔑翘起，“老夫倒要试试看你这道门雷法，有何奇异之处！” 他双手直接探入雷电之中，雷蛇瞬间就附着在他手臂之上，感受着手臂传来的刺痛酥麻之感，他不屑道：“如果是真气引入天地之力凝结而成的雷法，或许老夫会退让三分。” “但你这内力之气嘛，不痛不痒！” 他猛一握拳，附着在他手臂之上的雷蛇被震得消散，一个箭步他便近到青玄面前，狠狠一拳挥出正中胸口。 噗—— 青玄口吐鲜血，被一拳砸得倒飞出人群，生死不知。 “小师叔！！！”景衍眼见这一幕，目眦欲裂。 年轻小道士当即格开一人，手握三尺凌虚剑，脚踏天罡北斗步贴近宗师老者，“去死！！！” 老者轻蔑回头，“道门传人？哼，别急，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他侧躲过刺来的长剑，枯瘦的手掌抓住景衍的手腕，一只拳头砸向他的面门，一拳下去景衍直接晕了过去，他抬腿一脚，景衍被踢入人堆之中。 “天才？那也得能活着才叫天才。” “哈哈哈哈哈，都给老夫去死吧！！！”他突然仰天大笑，发了疯般的朝着其余榜上之人杀去。 “他娘的！怎地放了个宗师进来！其他门派长老死了不成！”许见山看着如疯魔般的宗师老者大骂出声。 “想必都被牵制住了，脱不开身！”楚清川大声回道。 陆远躲过一剑，回身一拳砸烂一人脑袋，“他们不会来的，咱们死了，受益的可不止有魔教。” 陆远算是老江湖了，那些个什么江湖门派勾心斗角的他可是门清。 众人闻言便不再言语，心下已经了然，只是默默的抵御着突来的袭击。 是啊，自己又不是那些人的门中弟子，虽同为江湖正道，可也分高低强弱不是，若自己等人死了，他们日后也少了一个会成长起来的威胁。 虽然这么想难免会有些度君子之腹，但没办法，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跟他拼了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拼，他真气耗尽前也不一定能杀光咱们！！况且他身上还有伤！”浑身染血的苏无忧彻底被激发了凶性。 “好！！既然想要我死，老子也要给他咬下一口肉，诸位，我老许先上了！” 许见山怒吼一声，双脚重重踏地，朝着宗师老者拼杀而去。 刚击毙一人的宗师老者转头看向他，咧嘴一笑，“来得好！” “唯见青山！”许见山浑身内力翻腾，一股厚如山势的拳意倾轧而出。 “拳意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力道几何。”宗师老者一只手稳稳接住许见山挥来的拳头，那厚重如山岳般的拳势便不得寸进。 “力道差了些。”他摇摇头一股真气自掌心喷薄而出，许见山身上那股拳意被震得支离破碎，七窍流血。 “看剑！”一声大喝，苏无忧凌空一剑竖劈而下！ 宗师老者眼皮都不抬一下，如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滚。” 苏无忧被无形真气撞开，飞出去老远。 又一道身影至，李云舒剑随风起，剑招放出，一片片樱花凭空落下。 “藏花谷落樱仙子吗，可惜，你这些花瓣，也太绵软了些！” 宗师老者袖袍一卷，漫天花瓣被卷得飞舞，随着他手臂一挥，直直向李云舒席卷而去。 片片花瓣如刀片般划破李云舒染血的白衣，一直蒙在脸上的面纱也落了下来，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面庞。 “金刚不坏！”眉心一点红痣的不戒和尚冲入漫天花雨之中，他全身泛起金光，一口金黄大钟护住二人。 本就受了伤的不戒和尚咬着牙苦苦支撑，口鼻不断涌出血沫。 “佛家的乌龟壳。”宗师老者低语一句，“看你能撑到几时！”他灌输真气，卷起一地血水，混杂着花瓣激射而去。” “杨公子接剑！”桑璃大喝一声，捡起手边的一把长剑甩向杨页，杨页稳稳接住，两人同时朝着宗师老者身后砍去。 “不自量力！”他回过身双手同时探出接住两把长剑，冷哼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娃娃，也想战宗师？痴人说梦！” 杨页冷声道：“这梦，我们偏要做一做！” 他大喝一声：“动手！” 宗师老者眼睛一眯，忙往四周望去，却见四下并无人影。 你冷笑道：“你诈我？” 忽然他感觉到不太对劲，头顶传来一片炽热，忙抬头往天看去，只见一人正全身冒着火焰直直的朝他挥拳而来。 “幼稚。”他刚想躲避，却发现自己挪不开身了，低头脚下一看，不知何时自己双脚已被八个墨黑缚字圈住了。 楚清川脸色惨白的坐在地面，挥着手中苍衍笔笑道：“别看了，就是我干的。” 宗师老者面沉似水，“你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吧。” “当然不会，所以，都得做一遍。”杨页和桑璃两人死死摁住他手腕上的脉门，迫使他双手无法抽离。 “放开！”宗师老者浑身真气鼓荡，欲把两人震飞，怎料两人被震得不断喷出血也没有松手！ “该死！”头顶越来越热，那道火拳已经快砸到他的头顶了，他有些慌了起来。 虽然不怕这几个先天小鬼能弄死他，但是受伤了还得要面对其他宗师啊。 一道刺眼的电芒划过，宗师老者只觉得眼前一亮，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突然他只觉得肩膀一麻，睁开眼看去，披头散发的青玄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记掌心雷直直轰在他的后肩之处。 又有两道破风声袭来，苏无忧和何苦一左一右，一剑一刀飞掠而出，刀剑直直刺进他的胸口。 利刃入肉，宗师老者不由得闷哼一声。 “散！” 苏无忧一声大喝，几人迅速脱离宗师老者向后撤去，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轰—— 一声巨响，没等那宗师老者回过神来，陆远一拳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火焰朝下掠去，瞬间燃起淹没住他，熊熊燃烧。 “啊！！！”蒙面老者终于惨叫出声，不断的扑腾着，可双脚却怎么也离不开脚下那圈墨色小字，陆远则借机一蹬向后退去。 做完一切的众人纷纷瘫在赶来的玄衣卫身边，瞳孔中倒映着那道不断扑腾着的，还冒着淡淡雷光的人形火焰。 就在众人松口气之时，那熊熊火焰中的宗师老者竟发出一阵狂笑。 笑声中，他的身形猛然膨胀，火焰被震得四散开来。 原来他竟是施展了一种极为霸道的保命邪功，以自身重伤为代价突破众人的困局。 只见他双眼通红，充满杀意地扫视着众人。“你们竟敢如此折辱于我，今日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说着便不顾一切的冲向众人。 一把漆黑长刀疾驰而过，刚身受重伤毫无防备的老者怔怔低头，只见心口上插着一把漆黑长刀。 “大安玄衣使方厉在此，贼子授首。”一个身着黑色红边制服的男子瞬息而至，猛然抽出还插在宗师老者心口的长刀，刀锋闪过，人头落地。 那颗落地的人头嘴里还藏着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嘴型看上去乃是“宗师”二字。 第77章 出门杀只鸡 “你们......” 跟在玄衣使身后赶来的徐今安看着躺在地上那一动不动人头分离的焦尸，一时间怔怔无言。 一群先天重伤了一位宗师武者，这是在做梦吧？！即便那再怎么不厉害，也是位宗师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哇——”几人纷纷吐出一大口血，受伤较为严重的如青玄许见山等直接晕了过去。 他们前几人都是干扰了那名宗师的节奏，一方面消耗他的真气，一方面让他放松警惕掉以轻心，才得以布下最后的杀局，没曾想还是杀不死一位宗师。 “快，救人，疗伤。”方厉转头对手下喊道。 几名玄衣卫便上前把晕过去的几人抬走带去疗伤了。 “这位官爷，现情况如何了。”听着四周厮杀声渐弱，楚清川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身向方厉问道。 方厉闻言摇摇头，面色很不好看，“局面暂时是控制住了，死了很多人。” 楚清川眼神黯淡。 他眼神看着这些年轻人，透露着欣赏，以先天搏杀宗师，有胆色也有气魄，若不是都是各大势力传人，真想挖进玄衣卫。 远处的宗师长老们还在交手，互有死伤，雷如烈一人打杀了两名魔教宗师高手，广场里的江湖武人已经被控制了不少。 “看看吧，这场我日月教准备的盛宴，精不精彩！”翁无休一掌逼退战鹰，傲然笑道。 战鹰此时嘴角挂着血，脸色不太好看。 半步大宗师虽还未曾真正步入大宗师，但真气却有了些真元的气象，远非是宗师能够抗衡的，这个老头，着实有些棘手。 “这些人真是废物，杀几个人乳臭未干的先天娃娃都杀不成，也罢，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翁无休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此次行动也不过只是想扰乱一下这个武道大会宣告他日月教重新归来而已，顺带着干掉几个少年天才。 肖笠闻言朝着场中看去，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得满地都是，他不禁心底有些突突起来，不知道那孩子是生是死。 自己还没问那小子是从何处习来的剑神山剑法呢，如若就这样死在自己剑神山下......他不敢再往下想，拔腿就摇摇晃晃的往场中奔去。 “嗯？”翁无休眉头一皱，“他在干什么，找人？” 战鹰不动声色的挡住肖笠往前奔的身影，刀尖直指翁无休，不发一言。 翁无休突然笑道：“我知道了，这是去看看自家后生晚辈还活着没有吧。” 他脸色一变，阴恻恻的说道：“既然他那么在乎，不知道当着他的面杀了，他会怎么样呢，你说是吧，战鹰捕头？” 战鹰全身骤然紧绷起来，长刀往前挥去！ 翁无休已冲了过来，他一掌把战鹰手中的长刀拍断，“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玩够了，你可以滚了！” 袖袍一挥，强横的真气鼓荡，一瞬间就把战鹰拍飞。 他没有下死手，因为这个没必要，目前来说针对江湖势力就够了，战鹰毕竟是玄衣卫的总捕头之一，玄衣卫又是大安朝廷的手中刀掌中剑，眼线遍布天下，现在就惹怒大安朝廷，不明智。 肖笠很快就看到了坐在人堆里全身染着血的少年，他心中大石落定，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来你在找他啊。”翁无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肖笠更快的速度朝着前面一群人冲杀而去。 “住手！！！”肖笠眼眶暴瞪，大喝一声，拼命压榨着生机朝前追去。 “桀桀桀，正好，顺带着全杀了。”翁无休很快冲至近前。 苏无忧等人没喘息多久，又闻危机而至。 “小心！”方厉看到翁无休冲过来的身影，横跨数步挡在众人身前，一道璀璨刀光骤然乍现往前劈去。 翁无休只是随手一拍，刀光炸碎，方厉整条胳膊手骨直接碎裂，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身后激射而飞。 翁无休攻势不减，一股黑气自体内升腾而出，凝成一条如碗口粗壮的黑气光柱直直轰向苏无忧。 一股威压迎面扑来，苏无忧无法动弹半分，一股死亡之机涌入心头遍布全身，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死了吗？” 轰—— 一声惊天巨响响彻整个广场，所有人纷纷停手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不知发生了何事。 苏无忧呆呆的看着立于自己身前的瘦削背影，怔怔无神。 “还好......赶上了。”肖笠嘴中淌出一大口血，轻声喃道。 苏无忧愣愣开口，“你是......谁？” 翁无休负手狂笑道：“肖笠啊肖笠，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不成，为了救一个不认识你的人去死。” 肖笠身形一晃，后仰倒去，苏无忧伸手接住他，不至于直接跌倒在地。 这时苏无忧才看见他的胸前已经血肉模糊，有着一个碗口粗的大洞。 肖笠口中不断涌出黑血，他张嘴说道：“娃娃，你....你到底是....是....何处习得...我...剑....剑神....山的剑法。” 苏无忧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这即将濒死的老者，“前辈......” 他不明白，为何此人会救他，他们之间明明非亲非故。 “剑法......太初六剑...剑开...天门。”肖笠嘴里只是喃喃的念叨着。 “剑开天门？”苏无忧一愣，“那是我师......我外公教我的。” “外公？”肖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外公好啊，外公......原来你竟是他的外孙。” 苏无忧看着老者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忙说道：“前辈您快别说话了，我给您止血！” 肖笠摇摇头，半睁的眼神看着苏无忧，他嘴角挂笑，面容极其慈祥。 “别瞎折腾了，没用的。” 他嘴唇轻轻嚅嗫，“婉清她......有个好儿子啊。” “好了好了，留给你们叙旧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既然那么舍不得，老夫就送你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翁无休看着两人那生离死别的作态，不由得哈哈大笑。 苏无忧眼眶发红，怒目而视。 “瞪我作甚？”翁无休笑道，随即他脸色一变，悍然出手！ “眼神可杀不死人！” 一股黑气强烈翻涌，一只巨大的漆黑手掌猛的朝着两人抓去。 “师兄！！！” 远处雷如烈等长老看清这边状况，大喝出声狂掠而来，可已赶不上那只漆黑手掌向前抓去。 就在漆黑手掌要抓到两人之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剑鸣声。 只见一道绚烂剑光从天而降，仿若银河倾泻，将那只漆黑手掌狠狠钉在地面散于无形，烟尘四起。 凌云城内，正在做饭的顾亦忽有所感，他手提着把菜刀走出厨房，朝着剑神山方向看了看，微微蹙眉。 “丫头，你好生练字，我出去一趟。”顾亦对着正在院长练字的田野说道。 田野看着走出门的顾亦开口问道：“先生你去做什么呀？” 顾亦已然走远，声音缓缓传来。 “出门杀只鸡。” 第78章 师兄啊...... 烟尘渐渐散去，一道身着灰袍同样瘦削的人影逐渐显现。 翁无休眯着眼看着来人，“陈重？” 来人头发胡须皆白但却精神奕奕，他长身立于长剑之上，眼中有神光内敛，不怒自威，正是苏无忧的外公，陈重。 “是......师兄吗？”肖笠咳着血，奄奄一息。 陈重不理会翁无休，轻轻飘下长剑向着肖笠而去。 “师弟......”他眼中透着一股哀伤。“师兄，来晚了。” 肖笠咧嘴笑着，鲜血已经把他的整个口腔染红。 “师兄，我剑神山，后继有人了，到了那边，我也不算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陈重抬起手掌，一股柔和的气机缓缓渡向肖笠体内。 “先别说话，师兄给你疗伤。”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旁边的苏无忧一眼。 苏无忧怔怔的看着陈重，看着这个教导自己武学五年的师傅，看着这个八年未曾再见过面的外公。 感受着身体渐渐有了些暖意，肖笠也不拒绝，他摇摇头笑道：“你有一个好外孙啊。” “那当然，也不看看他外公是谁。”陈重收回手掌，轻轻笑道，只是眉间却再次挂上了一抹难以消却的哀伤。 “外.....外公。”一直抱着肖笠的苏无忧怔怔出声。 陈重终是抬起眼眸看向苏无忧，他目光有些复杂，似有高兴，欣慰，又有愧疚和痛苦。 “无忧啊，你长大了。”陈重嘴唇嚅嗫半晌，才缓缓挤出几字。 不知是不是记忆太过久远了，苏无忧觉得怎么都看不清外公的样子，迷糊一片。 “师兄！”楚云笙，雷如烈，王溪枫，洪宇山等人跑到了近前，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肖笠，眼眶发红。 “你这死老头！你怎地才来啊！”脾气最为火爆的雷如烈出声朝着陈重吼道。 陈重低下头，没有出声。 “大，大师兄。”王溪枫看向多年未见的陈重，开口叫道。他又看了看肖笠，“二师兄他......” “够了！”此时的翁无休勃然大怒。 众人像把他当空气一般晾在一旁，自顾自在那里上演阖家团圆生离死别的戏码，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吼道：“既然你们那么在乎他，就一起跟他作伴去吧！” 翁无休运转浑身内力，刚准备出手。 “滚！！！” 一声如虎啸龙吟般的怒吼响彻云霄，陈重全身的真元不复柔和，一股狂暴而凌厉的剑意至他体外炸开，疯狂的向着翁无休席卷而去！ 翁无休瞳孔顿时缩如针尖，他不敢置信的叫道：“你竟已入了大宗师！！！” 陈重缓缓起身，抬手往虚空一招，插在地面的那把碧绿长剑瞬间飞入他的手中，剑气萦绕于剑身。 只见陈重手中长剑一挥，一道仿若实质的剑气汹涌而出，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冲向翁无休。 翁无休仓促之间运起真力抵挡，却被剑气冲击得连连后退，那股强横剑气直直的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咬着牙苦苦支撑。 他的衣袍被剑气撕裂，身上一道道口子开始浮现，皮肤一点点的变得支离破碎。 “该死！该死该死！”翁无休怒吼出声。 境界差距太大，根本挡不住，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都会直接裂开。 他心下一狠，全身真气汇于左臂，运转功法挡住那还在不断冲刷着身体的剑气。 翁无休咬牙，一个侧身，剑气擦身而过，血涌入注，那条左臂与他的身体分离了开来。 他竟以拼断一臂为代价，强行躲过了这道剑气。 翁无休不敢多做停留，直接施展诡异身法化作一阵黑气向后方狂掠而去。 陈重眼含杀机面若冰霜，刚提剑想追上去，却被一道虚弱的声音喊住。 “师兄.....” 陈重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回过身去。 “不追了。”肖笠轻轻的摇摇头道，“让师弟好好的看看你，咱们师兄弟，好久没凑在一起了。” 陈重神色柔和下来，他蹲下身轻轻笑道：“师兄听你的，不追了，暂且先让他跑一会儿。” 他是不追了，但是有一道黑色身影却极速的跟了上去，翁无休已经被陈重一剑重创，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肖笠缓缓抬头望向其余几位师弟，“哭丧个脸给谁看呢，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嘛。” 众人沉默不语，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他们十个师兄弟是一同拜入师门的，从小基本就一直黏在一起，关系极好。 雷如烈最先哽咽出声，“你说你，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魔教总坛都闯过来，怎么如今，如今......” 雷如烈没有再说下去，自己师兄弟几人年少结伴游历江湖，行侠仗义，龙潭虎穴闯过，虎口脱险也有过，更是到了魔教总坛杀了个翻天覆地，怎如今，就倒在了自家山门口呢。 肖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生死有命，何必强求。” “无忧啊。”他轻声喊道。 “前辈。”苏无忧哽咽答道，他已经清楚了救下自己的人是谁。 “剑神山的未来，就靠你了。” 苏无忧不明所以，但还是疯狂点头。 肖笠欣慰的点了点头，又轻声叫道：“师兄啊。” “我在。”陈重轻声应道。 “山上事务繁重，近些年我压力很大......” “以后你就好生休息着，师兄回来了。” “师兄啊。” “我在。” “以后师弟们就交给你照顾了，不要那么快下来找老头子。” 陈重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师兄答应你。” 肖笠嘴里喃喃念叨着，说的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只是想和他们多说会话。 “山上桃花又该开了......” “我酿了一壶桃花酒，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尝尝......” “洗剑池那边得加固一下了......” “门中多处房屋都有些漏水......” “今年账单又厚了些许啊......” “师兄......怎么还没回山......” “老头子有些累了呀......” “师兄啊......” “我想......先....歇息了......” 寂静无声，肖笠不在自说自话，远处如血般的残阳，也渐渐藏进了山的后面。 第79章 国师马甲掉了 “他娘的！那家伙怎的何时入了大宗师！” 另一边，翁无休在疯狂的逃窜着，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生怕陈重追上来，刚刚若不是用了些秘法，恐怕丢的就不只有一条手臂了。 他在山林间疯狂窜走朝着城内奔去，如今这片地界也只有陈重一人能杀他，进了城后想必就算他追了上来也不敢直接出手，毕竟城内还有众多百姓，他要是伤到了百姓，大安朝廷可不是吃素的。 江湖上一直有流传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朝廷针对江湖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若一但涉及到普通百姓，那不管你是谁，可得要掂量掂量玄衣卫和军队铁蹄够不够硬了。 所以这也是翁无休往城内跑的原因。 行至山道上，他忽得看见有一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把菜刀站在前面，他也不在乎，只是继续朝前奔走，与之擦肩而过。 “好浓的血腥味。”顾亦眉头一皱，出声喊道：“等等。” 翁无休猛的停下脚步，回头凝声喝道：“你做甚！” 顾亦挑了挑眉，这人断了一臂，还在往外渗着血呢，他说道：“你是何人？前面发生了什么？” 刚刚正在做菜呢，忽然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机出现在剑神山的方位这边，他怕苏无忧等人有事，这才打算出城看看。 “关你何事！”翁无休厉声喝道，突然胸中一闷，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顾亦看着他那模样，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娘的，就一剑把我弄成了这个鬼样子。”翁无休擦过嘴角鲜血暗暗恨道。 “若是此时有充盈的气血供我吸收，伤势恐怕才会得以延缓。” 想到此处，他突然看向顾亦，不禁面色一喜，此人看起来虽然丝毫没有内力波动，但浑身气血却是雄厚无比，体格看来想必是极好，若能吸干他的血，对伤势恢复肯定会有大益处。 一念至此，他全身黑气翻腾，仅剩的右手闪电般抓向顾亦。 “魔功？”顾亦皱眉。 一瞬间他联想到了许多事情，只有魔教之人才会使用这种浑身冒着黑气等乱七八糟的武学，现在又恰逢武道大会庆典，剑神山那边人又多，如果魔教这个时候来捣乱，想必也是没有可能。 又想到之前感应到的那股气息，顾亦想到苏无忧桑璃和青玄三人还在剑神山那，心下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这三个孩子别出什么事才好。” 虽然除了苏无忧外，和其他两人相处时日不是很多，但孤单了那么多年，孤寡老人身边突然有了人陪伴，这种情分还是在的。 他眼眸渐冷，看着扑过来的翁无休，当下只想快些往剑神山那边去。 顾亦拿起手中的菜刀随意一挥，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一刀，没有任何刀光璀璨刀气四溢，就跟杀鸡一样，朴实无华的一刀挥出，翁无休的脑袋便飞了起来。 翁无休只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不断变换，他明明是朝着顾亦扑去的，怎么就突然看到了天，看到了云，看到了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无头尸体。 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那个青衫年轻人说的，“现在的小喽啰也用特效了吗？” 特效是什么？翁无休没法去问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脑袋掉在地上，死不瞑目。 恐怕他到死都没有想过，他，翁无休，日月教的末席护法，有一天竟然会死在一个山间小道上，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手里 ，死在一把平平无奇的菜刀上面，甚至那把菜刀上还沾着几片菜叶子。 看着死得透透的翁无休，顾亦摇了摇头，正要继续往前走。 一道人影突然又至，战鹰急冲冲的赶来，看着已经身首异处的翁无休，他愣了一下，“死了？” 他对着站在一旁的顾亦说道：“你杀的？” 顾亦点点头。 “当真？用什么杀的？”战鹰皱眉问道，他有些不相信，怎么山路上随便出现的一人就能杀掉魔教的一位护法吗？虽然他受了重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顾亦扬了扬手中的菜刀，“就它。” “休要胡.....”战鹰话音一顿，借着丝丝残阳，他这才注意到顾亦的长相。 他身体不由得有些发颤起来，因为这张脸，他见过！ 去年陛下颁发了一道密令，整个玄衣卫都在找一个人，最下面的只知道根据线索找人，具体什么人不知道。消息灵通一些的知道找的是什么人，但却没见过。 而战鹰作为四大总捕头之一，自然知道要找到是什么人，而且那人他曾经还见过。 那是自己四人刚当上总捕头不久，总坊主带他们去了一间密室，那里存放着各种机密要文，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总坊主带他们参拜的画像。 画像上都是历任玄衣卫总坊主，每一代玄衣卫总坊主的心腹都要来拜见一二，其中一张最特殊，高高挂起的画像，就是玄衣卫的缔造者，玄衣卫的第一任坊主，也是大安国师顾玄的画像。 画像之人和和眼前之人渐渐重合，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真人的气质更加的出尘。 战鹰颤抖着声音问道：“可，可是，可是国师大人？” 顾亦一愣，立马摇着手说道：“不是不是，你说什么呢这位捕头大人，我怎么听不懂。” 战鹰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重重的呼出口气，恭恭敬敬的抱拳道：“第七代玄衣卫总捕头战鹰，见过初代坊主大人！” 正在摇着手的顾亦脸色一僵，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静默了半晌，他不由的叹了口气，“起身吧。真是的，怎么还有人识得自己。” 战鹰闻言站直身体，眼睛亮晶晶的，兴奋无比，真的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果真还活着，真如传闻那般一样，简直就是仙人！ “说吧，怎么认出来的。”顾亦无奈的开口道。 “小的在坊主密室里见过国师大人的画像！”战鹰激动道。 顾亦嘀咕一声，“怎么还把画像挂墙上，我又没死，老是拿给人拜。” “知道了知道了，这规矩以后得改改了，改天你回去叫人把我画像撤下来。”顾亦说道。 战鹰讷讷无言，他可不敢接这茬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有魔教之人出现。”顾亦问道。 战鹰一时间有些语塞，便把剑神山前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玄衣卫如今这么堕落了吗？”顾亦眯着眼睛看向战鹰，声音极冷。 战鹰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低下头说道：“实在是没想到，会有半步大宗师强者出现。” “半步大宗师？”顾亦当下联想到那股气息。 “呃......不过已经死了。”战鹰指着躺在地上的翁无休回道。 “什么？”顾亦一愣，看着躺在地上脑袋都分家了的翁无休说道：“你说他是半步大宗师？” 战鹰点点头，佩服不已，“国师大人果真是仙人也，半步大宗师都不是一合之敌。” 顾亦深深叹了口气，想不到啊，本以为是小喽啰来着，没想到还是条大鱼，杀了怪可惜的。 他摇摇头道：“算了，先去剑神山那边看看吧。”他对战鹰说道：“此地你处理好，别吓到过往的百姓了。” 战鹰抱拳领命。 顾亦正准备离开，战鹰突然开口叫道。 “国师大人。” “还有何事？”顾亦脚步一顿。 战鹰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开口说道：“陛下一直在找您，似乎.......”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似乎是近年身体愈发不行了。” 顾亦身形微微晃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传来声音。 “我知道了。” “对了，已经没有大安国师顾玄了，现在江湖上只有一个顾亦，以后莫要再唤我国师，还有，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消息。” 话毕，顾亦身形一闪而逝。 望着已空无一人的前方，战鹰目光闪烁，久久不语。 第80章 落幕 随着陈重到来，翁无休断臂逃窜，剩余的魔教之人也士气消退，除了七八个拼着重伤逃遁的宗师，余下的宗师高手和先天后天武者皆命陨当场，各门派长老也死伤不少。 满地的鲜红上面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顾亦来到场外，看到这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眉头深深拧紧。 “遍地哀鸿遍地血啊。” 身着黑色制服的玄衣卫和各门派弟子正在维持着秩序，把受伤的人带出场外。 顾亦看向场中间，一群人围在那里，其中有着不少比斗时见过的人，就是没有看见苏无忧青玄等人。 他抬脚缓缓向里面走去。 “你是干什么的！” 一玄衣卫看见提着菜刀缓缓走来的顾亦，立马戒备大声喝道。 顾亦未搭理他，自顾自的走着，那名玄衣卫就要走上去前拦住顾亦，忽得有人拉住了他。 “头儿。”他回头看去，徐今安正拉着他的胳膊。 徐今安摇头道：“那人我见过，是那些门派天才的朋友，不必理会，你自己去忙吧。” 既然自己上司都这么说了，这名玄衣卫自然领命自去忙了。 徐今安扶着腰间长刀朝着顾亦走去，“这位朋友，现在此地可还算不得安全。” 顾亦回头，发现此人正是多日前在凌云城街上遇到的那个玄衣卫小头领，他说道：“我来找我朋友，你看见他了吗。” 徐今安知道他口中说的朋友是那个白衣少年，他手往围着的一群人那里指去，“里面。” 顾亦淡淡点头，“多谢。”继续抬脚朝前走去。 “苏无忧？” 顾亦走到人群外喊了一声。 众人听闻动静朝着身后看去，只见一青衫客正手持一把菜刀站在后面。 蹭蹭蹭—— 霎时间，刀剑出鞘声四起，一群人紧紧盯住顾亦。 顾亦眉头一皱，“诸位，在下并无恶意。” 他见众人都盯着他手里的菜刀，于是掂了掂，“出门太急了，没来得及放。” 接着他又补充了句，“钱买的，不能丢。” 苏无忧听见熟悉的声音，大声回应道：“顾亦？！我在这里。” 顾亦朝着众人耸了耸肩，“我朋友。”径直走了进去。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顾亦看见了坐在地上怀里还躺着一个人的少年。 “这是？”他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这人不是那什么长老吗，怎的这副模样了。 苏无忧看见顾亦的到来，眼中充满希冀，急声道：“顾亦！你不是会医术吗！你救救他吧！” 顾亦走近，看着含笑闭目仿若睡着了的肖笠，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死了” 苏无忧听到顾亦的话，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抱着肖笠的手臂却更紧了几分。 少年早已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他更愿意相信老人只是睡着了，在做着一个惬意的梦，顾亦的话，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他为了保护我，替我挡了致命一击。”苏无忧的声音带着悲伤与内疚。 顾亦没有说什么，生死离别，他早已习惯。 “其他人呢？”顾亦问道。 “受伤了，都送去救治了。”苏无忧幽幽开口。 顾亦微微点头，没有死。 “忧儿，起来吧，该把你肖师公带回山了。”陈重说道。 苏无忧深呼出口气，重重的抹了把脸，抱着肖笠站了起来。 “今日之事，我陈重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必让魔教中人.......” 陈重沉声说道，一身杀气直冲云霄。 “血债血偿！！！” 苏无忧亲自背着肖笠登上剑神山山门，陈重陪在侧边，一众长老紧随其后，余下的剑神山弟子留下来打扫战场。 “顾大锅！”桑璃的声音响起。 站在原地的顾亦回头望去，只见身上染着血的桑璃朝他跑了过来。 看着眼前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小姑娘顾亦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没受伤吧。”他柔声说道。 桑璃摇摇头，看向剑神山登山道上的苏无忧，表情有些担忧，“我没受伤，苏无忧他......” 她是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的，她能感觉得到，少年很伤心，这种伤心，像极了当初她失去母亲的那种悲伤难过。 天色渐黑，天空黯淡无月，顾亦悠悠的叹出口气，“成长的代价，总是从失去先开始。” 他问道：“青玄道长呢？” “被送去疗伤了，他伤得很重。” 顾亦点头，轻轻说道：“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距离魔教于剑神山大闹武道大会庆典已过去了七日，凌云城内，顾亦等人所住的院子里气氛有些沉闷，没了苏无忧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倒显得有些不习惯。 桑璃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晃来晃去，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青玄身上缠着绷带靠在躺椅上翻着书籍，田野在石桌上练着字。 顾亦坐在屋顶上小口的抿着酒，眼神望向远处的群山。 院子的门被敲响，院内的三人都停下了动作，田野期待的朝着院门望去，青玄也放下了拿倒的书籍，桑璃“腾”的从秋千上起身，快步往前走打开了院门。 看清院外来人，眼神黯淡了下去，原来不是他。 面容有些憔悴的王溪枫站在院门外拱手道：“王溪枫应少山主之令，前来邀请几位前往剑神山参加二长老的丧礼。” 青玄走了过来回了一礼，他回头看向屋顶上的顾亦，对着王溪枫说道：“有劳王长老了，我们会去的。” 王溪枫点点头，多看了众人几眼便转身离去了。 王溪枫离开后，青玄走到屋顶下面对顾亦问道：“顾先生，我们.......” 顾亦把酒葫别回腰间，翻身落了下来，“现在就去。” ...... 剑神山下，广场被清理得很干净，只是那渗透在地面上冲刷不去的红色血迹，都在向所有人诉说着那一日的景象不是梦。 来的不止有顾亦四人，还活着的其他门派长老也带着各自门下弟子前来吊唁。 那一日参与围杀宗师的几人远远看见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出声。 战鹰带着玄衣使方厉和徐今安也来了，他看向顾亦，刚想出声，但是又及时停了下来，移过头去不再看他。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开始登山，气氛凝重压抑。 第81章 老夫想请诸位帮个忙 幽暗的大殿里，只有昏黄的火光在跳动着，五个全身罩着黑袍之人正坐于桌前。 “翁无休那个废物死了。”一道声音响起。 “呵呵呵呵，死就死了吧，那老不死的总仗着自己是个老人对我们爱搭不理的，死了也好，省得清净。”一道极其妩媚的声音说道。 “不错，反正宣告我日月教重回江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活不活着已经不重要了。” “这段时间先暂且安稳些，正道那边很可能会疯狂报复，有必要的话，可以牺牲一些人。若是谁打搅了教主的大计......自己掂量掂量。” “明白。” ........ “感谢诸位前来参加我剑神山二长老的吊唁仪式。” 洪宇山向着一群人深鞠一躬。 抬起头来，他眼眶有些发红，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我师兄这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操心的命，现在好了，终于能休息了，也是遂了他的意愿了........” 仪式并不复杂，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又告慰了各门派长老一番，便让众人去用膳了。 “诸位少侠请留步。”洪宇山向顾亦几人叫道，其中还有几位年轻先天，都是和苏无忧有过交集的楚清川等人。 “苏无忧呢，怎么没看到他。”桑璃对洪宇山问道，上山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见苏无忧的身影。 “诸位，掌门师兄有请。”洪宇山拱了拱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人看向顾亦，只见他神色如常并无什么异样之色，抬脚便跟着洪宇山走去，三人也跟在其身后，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鸟语花香的山崖畔，这有一座小木屋，陈重正背着手望着远处云海。 “师兄，人来了。”洪宇山说道。 陈重转过身，细细打量着众人，眼中闪过欣赏之色，唯独看向顾亦时，他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什么。 “你们这些娃娃都是年轻一代里最出色的，也是无忧的好友，今日老夫叫你们前来，是有事找你们帮忙。” 楚清川嘴皮子灵活一点，他当即站出来出声道：“前辈有事请说，晚辈们必定倾力相帮。” 和苏无忧虽然只见过见面，谈不上是至交好友，但楚清川自认为大家好歹一起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这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吧，怎么不能算是好友？ 其他人虽没有出声，但或多或少都抱有此类想法。 陈重向楚清川投去赞赏的眼光，“不错，看来那群酸儒没有把你教成书呆子，是个讲义气的。” 楚清川挠挠头嘿嘿笑道：“前辈过誉，晚辈自然是比不得书院的先生们。” 陈重摇摇头说回正事，“我希望你们......劝一劝无忧，那孩子似乎，还没有缓过来。” “在哪里！苏无忧在哪里！”桑璃出声高喊道。 看着桑璃脸上那担忧的神色，陈重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跟我来吧。” 众人随着陈重来到一片荒凉的山坡，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剑，有完整的，也有残缺的。 “这就是剑神山的剑冢吗？”陆远喃喃说道。 江湖传闻剑神山有一剑冢，那里有数以万计的先人佩剑，每一把剑里面都蕴有剑主生前剑意，若能得一把认主，将是莫大的机缘。 “这里是我剑神山的剑冢，历代先贤死后配剑都会插在这里，而那些死在外面的，没能寻回来的剑，也会打造一把仿品留于此地，以做祭奠。”陈重开口说道。 剑神山自立派以来都有一个传统，凡是入了蒲牒之人，身死后佩剑都会被送往剑冢，没有寻回来的剑也会打制一把仿品插在这里，类似和衣冠冢一样的道理。 只不过剑神山历经了几百年，插在此处的何止只有这上万把剑，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的剑都消失在了岁月长河中。 众人往远处看去，一棵遒劲沧桑的大树下正蹲坐着一道白衣素缟的身影，显得极尽黯然。 陈重说道：“肖师弟的佩剑被插在此处之后，无忧就一直窝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愿出来。” “老夫想让诸位帮忙劝一劝他，肖师弟之死，不怪他。” 苏无忧一直蹲在树下，远远的看着地上插着的那把剑，身形憔悴眼神空洞布满血丝。 “劝人我擅长，看我的。”楚清川轻咳一声，信心满满的走了过去，无戒宣了声佛号也跟着走了过去。 “无忧啊，肖长老之死怪不得你，不必如此内疚，正所谓人固有一死，早死晚.....” 楚清川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戒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有这么劝人的吗！ “阿弥陀佛。”无戒白了一眼楚清川，“苏施主，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想必肖长老也不愿看见你如此模样。” 苏无忧只是呆呆的望着那把佩剑，没有搭话。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摇摇头，又走了回去。 “不理人啊。”楚清川摊了摊手。 众人依次上前去安慰苏无忧，但无奈都没有任何的效果，都退了回来。 陈重微微叹息一声，肖笠的死剑神山上下都很难过，但是谁都没有怪在苏无忧的身上，只是那孩子走不出来，心里十分内疚。 顾亦走出人群径直朝着苏无忧走去，众人看着这个眼生的人有些疑惑，比武和那场乱斗中似乎都没有见过此人，桑璃也跟着顾亦小跑了上去。 “正是世事变迁呐，苏少侠如今却已然是剑神山的少山主了。”顾亦开口第一句话没有安慰，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苏无忧未有什么动静。 “苏无忧你咋个成这样了，你得振作起来啊，你不是还要成为天下第一吗！”桑璃有些焦急的说道。 她看不得苏无忧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与自己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一点都不一样，一点都不像苏无忧。 或许是因为两人是陪伴着自己久的人，苏无忧终于有了点动静。 他低声喃喃道：“什么天下第一......那就是个笑话。” 桑璃一滞，讷讷无言。 少年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目光，“爹说的对，我就不该出来。” “他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却为了我这面都不曾见过的人去死......”少年眼角滑落两行清泪，这是不断喃喃着，“他明明不用死的......” 顾亦喝了口酒，轻轻说道：“很内疚？” 苏无忧不答。 顾亦自顾自的说道：“怨自己没有本事出来走什么江湖，怨自己实力不济害死了他人，怨自己空有一腔热血但屁都不是？” “是该内疚，毕竟也算是为你而死的。”顾亦点头道。 苏无忧紧紧闭上双眼，埋头于双膝之间，隐隐传来啜泣之声。 听得少年终于有了些情绪上的反应，顾亦转而说道：“内疚有什么用？内疚就能让人活过来吗？天底下没这样的事情。” 苏无忧抬起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痛哭出声，“那我能怎么办！我原谅不了自己，我也想去报仇！可那是半步大宗师，一巴掌都能拍死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就打算在这里一直坐着？”顾亦挑眉。 苏无忧没有回答，只是在流着眼泪。 “我知道了。”顾亦点头，转身离去，“桑璃，我们走。” 桑璃一愣，看向已经开始走着回去的顾亦问道：“去哪里？” 顾亦脚步不停，“下山，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要再待在这个只会掉着眼泪的胆小鬼身边就行。” 第82章 满山剑颤动 苏无忧豁然站起身，他大声叫道：“顾亦！” “怎么？想揍我？”顾亦回过头挑眉撇嘴道。 苏无忧涕泪泗流，狠狠的抹了把脸，“我不是胆小鬼，我也不怕死！” 他颤声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我还没能报得了仇，我就死了。我怕去到下边，肖师公见到我没能帮他报得了仇，会怪我......”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报不了仇.....” 苏无忧仍然记得那天翁无休带给他的压迫感，那是一种让人全身血液冰凉，直面死亡的无力。 顾亦缓缓走近苏无忧，高半个头的身高看着他，“那你就更不应该在这里哭鼻子浪费时间。” 苏无忧抬头愣愣的说道：“那我要怎么做，我才只是先天......” “怎么做？”顾亦偏过身望向满山的长剑，“你该问问他们。” “他们？”苏无忧顺着顾亦的视线转过身。 “据说这里是剑神山的英灵栖身之地，每一把长剑的主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豪杰，肖长老的佩剑也在此处。” “什么意思？”苏无忧怔怔出声。 顾亦往前走几步，随手拔出一柄插在地面的长剑，轻轻拂过这把已锈迹斑斑的长剑，顾亦回身对苏无忧说道：“还记得吗，我之前说过的，” “强者愤怒，应抽刀向强者。” “而弱者愤怒......”顾亦屈指轻轻一弹剑身，仿佛间整个天地都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剑鸣声。 “更应该敢于拔剑直面更强者！” 顾亦长剑直指苏无忧，随着他话音落下，整座剑神山似乎都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楚清川等人一脸惊讶。 陈重脸色一变，惊疑的看着满山的残剑。 “快看，那些剑好像在动！”陆远惊讶的指着遍地的长剑说道。 只见插满这一片山头的长剑剑身都微微的颤动起来，似乎都在回应着顾亦的这一句话，一时间，整个天地全是铮铮剑鸣之声。 苏无忧瞪大了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冥冥之中他感受到这些长剑仿佛在传达着某种信念。 一种不屈，不惧，勇往直前，山拦我我必开山，海阻我我必倒海，天压我我必开天的无畏信念！ 就在此时，肖笠的佩剑忽然脱离地面，极速的飞到苏无忧的面前。 苏无忧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剑柄，一股剑意自长剑身上缓缓涌入他的体内，。 “这是......”苏无忧闭目凝神细细感受。 顾亦见状把手中已然只剩下剑柄的“剑”放下，所有长剑也在此时停止了颤动。 “老化得太严重了，轻轻一弹就碎了。” 他打开酒葫站在苏无忧身边静静喝酒，也不说话，也不着急。 “顾大锅，他.......”桑璃看着突然闭上眼睛的苏无忧，朝顾亦开口问道。 顾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一笑，“别说话。” 桑璃不明所以，也只得挠挠头在一旁静静的等了起来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难道不是地龙翻身？”楚清川拧眉疑惑道。 李云舒看向那边喝着酒的顾亦，摇头道：“应该不是地龙翻身，倒像是那位公子的手笔。” “妾身方才也是看到那位公子好像是做了什么。”魏心看着顾亦，眼中满是好奇，这人到底是何人，为何能让剑神山剑冢里的剑意产生共鸣。 “小僧也是同样的看法。” 他们刚刚可是都看到顾亦在那里说了什么，长剑一指，然后整座剑冢里的剑都颤动了起来。 陆远拍着青玄的肩膀说道：“哎，道长，这人是跟你一起来的，他是谁啊？之前没见过啊。” 陈重也悄悄的竖起耳朵，他也着实是好奇的紧，那小子为何能让剑冢里所有的剑都产生共鸣，这种情况剑神山立派几百年来都未曾有过。 青玄挠头说道：“对于顾先生我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和苏少侠早已相识许久，其他的小道就不清楚了。” 青玄并没有说谎，他认识顾亦的时间比苏无忧桑璃都短，大家日常相处的时候也没有聊什么跟脚，所以对于对方是什么来历自然也不是很清楚。 也许是怕众人误会，青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顾先生是个好人。” “顾先生？你为何叫他先生？”众人不解的问道。 青玄摆了摆手羞赧道：“随他的弟子一起叫的。” 说着他拉了拉身旁的田野，众人又一致朝着小姑娘看去。 这小姑娘杨页之前也是见过的，想起苏无忧之前说的顾亦在家带娃，原来指的是他的这个学生。 杨页蹲下身温柔小道：“小丫头，能说说你先生是哪里人士吗？哥哥姐姐们想和他交个朋友。” 看着这么好看的一个哥哥问起先生的事情，田野咻的一下藏到了青玄的身后，只露出个小脑袋。 “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田野怯怯的说道，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她又补充了一句，“最好的，顶好顶好。” 至于其他的，小姑娘死死的闭着嘴巴没有再出声。 青玄抱拳向众人抱以歉意，让众人别再为难一个小孩子了，不愿说就莫要再问了，众人也只能就此作罢。 “看来到时候得问问忧儿了。”听着众人的话语，陈重暗暗思索，眼里闪过一丝寒芒，“这小子最好别有什么图谋！” 之前第一次看见众人时他就发现这个年轻人有些与众不同，相貌年轻但却有这个年纪没有的出尘淡然，而且全身没有一丝气机的波动，说他是后天武者，陈重还没觉得自己老糊涂到那个地步。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别对苏无忧有歹心，他陈重自然是欢迎的，至于剑冢的动静，他虽心存疑虑，但并没有急着一探究竟。 众人在纷纷猜忌着顾亦是什么人，他那边却是有了动静。 苏无忧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手指轻轻的拂过淡青色长剑的剑身。 “谢谢师公，无忧知道了。”苏无忧无声念叨着，刚刚那股剑意是长剑身上的剑意，也是肖笠的意志，苏无忧握住剑的那一刻，既是传承，也是新生。 第83章 少年郎已喝酒 “酒还有吗？” 苏无忧收起长剑，走到顾亦身侧站定。 “酒管够。” 顾亦把酒葫朝他递了过去。 苏无忧接过酒葫，仰头猛灌了一口，虽然依旧难喝，依旧被呛出泪来，但他这次却并没有吐出来。 “啧。”苏无忧咽下烈酒，抹了抹嘴巴，“这酒好像也并不是那么苦了。” 顾亦轻声笑道：“想通了？” 苏无忧点头，又摇头，“喝过酒后就会想通了。” 他再次喝了一口，只是这次没有猛灌，只是轻啄。 顾亦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满山剑影遍立，少年已会喝酒，喝过酒，再去谈论功过是非。喝过酒，再去纵马快意恩仇。喝过酒，再去剑指整座江湖。 喝过酒再去，喝过酒，不迟。 “好了，莫要再喝了，有人还在等你。”顾亦夺回苏无忧手中的酒葫说道。 苏无忧向着站在一旁的桑璃一笑，“谢谢。” “谢我作甚，我又......” 桑璃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无忧一把抱住，苏无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天下第一，我还是要成为的。” 待桑璃回过神来，苏无忧已向着那边众人走起去，桑璃耳尖泛红，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可恶！怎么被他抢先了！” 顾亦正一脸欣慰的表情看着，桑璃突然扭过脸来，顾亦忙抬手擦了下眼睛，“哎呀，怎的沙子进眼里去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各位朋友，无忧谢过大家。”来到众人面前，苏无忧抱拳行礼道。 毕竟众人也是出于情义这才来开解他的，自然是要好好道谢。 “哈哈哈哈，苏老弟你无事便好了。”许见山豪声笑道。 “如此，苏施主也算涅盘了。”不戒笑道。 “心结得解，心境更甚，恭喜。”李云舒淡淡道。 “苏少侠剑意好似更胜一筹了呢。”魏心也柔声笑道。 青玄只是笑着和他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言语。 苏无忧一一报以谢意。 何苦依旧是那张淡漠的脸，似乎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有表情变化，“什么时候再和我打一场。” 楚清川走上前揽住苏无忧的肩膀笑道：“无忧啊，别理他，就一莽夫而已，整天都是想着打打杀杀的，一点都不风花雪月。” 蹭—— 长刀出鞘直指楚清川面门，“你来？”何苦冷声道。 楚清川也不恼，笑嘻嘻的用手指挪开刀尖，“哎呀何少侠，开个玩笑而已嘛。” 何苦收刀入鞘，没有再说话。 苏无忧向几人道完谢走到陈重面前，“外公......”他张了张嘴。 陈重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有几分剑的味道了。” 看向苏无忧手中的淡青色长剑，陈重眼里露出一丝哀伤，但很快就消散过去，他笑道：“这把清风，和你很配。” 苏无忧望向手中的长剑，轻声喃喃，“它叫清风吗.......” “我们会一起手刃仇敌的。”苏无忧握紧长剑，眼神坚定。 已经走了过来的顾亦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挠了挠鼻尖，好像，没机会了？ 不过他不打算说出来，仇恨能让人变得强大，就让这孩子有一个目标吧。 见到众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顾亦微微一笑，无事人般的走到青玄身边。 “顾先生真有本事。”青玄夸道。 顾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搭话。 和苏无忧聊了一会，陈重面向众人说道：“多谢诸位今日能来帮我开导无忧，老夫再次谢过。” “前辈无需客气，晚辈们并没有帮到什么忙。”众人连连摆手摇头。 陈重淡淡笑道：“你们来就说明你们是认无忧这个朋友的，与帮没帮上忙没关系。” 众人无言以对。 陈重继续说道：“你们是无忧的朋友，自然也都是我的晚辈，作为长辈，我自然是要送你们一份见面礼的。” “想必都听说过我剑神山剑冢的传闻，今日你们若是有缘，能唤得哪柄剑，就可以将之取走！” 陈重的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礼，太重了！ 剑冢里的剑不说所有，但绝大多都是每一个时代的当世名剑，更不必说其中还蕴藏着的剑意，若能得一把，必是天大的机缘。 虽说如今这上万柄剑中有大部分都是残剑，可还完好无损的怎么也还有上千柄啊。 “前辈，这礼太重了，晚辈受之有愧。”众人纷纷抱歉摇头谢绝。 陈重眼中闪过满意之色，都是有分寸的好孩子。 不过他还是开口轻笑着说道：“长者赐？”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最终还是缓缓抱拳谢道：“不敢辞。” 陈重豪迈一笑，“哈哈哈哈，好，去吧，万千剑，有缘取之！” 众人再次抱拳谢过，向着剑冢中走去。 但也有数人留在原地没有动身。 陈重微微皱眉：“你等为何不去？” 楚清川一拍腰中长剑笑嘻嘻的说道：“前辈，在下是儒生，且已有佩剑，就不需要了。” 不戒双手合十：“小僧是出家人，不练剑。” 李云舒抱拳道：“小女子已有恩师所赠佩剑，谢过前辈好意。” 许见山咧嘴笑道：“小子练得乃是拳法。” 何苦：“我用刀。” 桑璃也是摇头，“我不会用剑。” 陈重闻言一一点头，这些理由都说的过去，不过...... 他看向顾亦，“他们都有理由，你呢？” 他见顾亦两手空空，而刚才握剑的样子也不似不会用剑的，怎的就不去寻剑。 顾亦摇头笑道：“多谢陈山主好意，我就不用了。” 陈重眉头皱了起来，不给面子？ 苏无忧走出来说道：“顾亦你就去找一把吧，这一年多以来你对我那么好，还帮了我不少忙。” 他走近顾亦身前，小声说道：“不要白不要嘛。” “是啊顾大锅，你看你都没有把刀剑什么的，以后行走江湖是要吃亏滴。”桑璃也在旁劝道。 兴许是实在受不了两人唠叨了，顾亦只得点头同意，“好吧好吧，那等他们取完我在看看。” 两人欣然点头。 一道剑鸣声响起，一柄全身赤红的剑从深处激射而出，被陆远稳稳握在手里。 “我寻到了！” 陆远有些激动，只是刚闭上眼感悟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能得到一把剑神山的古剑。 “赤霄，不错，契合那小子的功法。” 又一道剑意传来，杨页正手持着一把精致的长剑，剑柄上雕刻着一柄栩栩如生的凤凰图腾，沿至剑身。 “怎会是这一把凤鸣？” 一柄短剑破空而来，直直落在魏心身前，魏心伸手握住，极其契合。 “鱼肠。” 青玄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只不过手里已经握着一把长剑，看上去平平无奇。 “纯均吗。” 看着几人都各自有收获，陈重倒也不心疼，真说送就送，他看向没去取剑的几人说道：“既然你们没取剑，那老夫就送你们一桩机缘。” 他手指朝着众人各自点去，“这一缕剑气我已融入你们丹田之中，可用来防身，也可用来细细参悟，对武道有大益处。” 几人闻言心下一喜，连忙弯腰搭谢，大宗师的剑气，可贵重得很。 “到你了小子。”陈重看向顾亦说道，由于有之前那一幕，他竟然有些期待顾亦会寻到一柄什么样的剑。 见众人都朝着自己望来，顾亦轻轻点头，往前走去。 说实话，他并不缺武器，葫芦里可还有好多，只是他并不喜欢拿出来用，而且他也不太喜欢用剑。 顾亦没有走进去，就站在外围，抱着手摩挲着下巴，看着满山的剑，有些难以抉择。 “算了，随缘吧。”顾亦摇头打消杂念。 放开自己的意念，轻声开口。 “剑来。” 第84章 万剑悬空 随着顾亦一声剑来，整座剑神山再次摇晃起来，比之前的幅度更加猛烈。 刹那间，剑冢内无数把剑开始剧烈摇晃，嗡嗡的剑鸣声响彻天地，数以万计各式不一的剑意直冲云霄！ “咋了这是！”陆远大喊一声，死死的握住手中的赤霄，他明显的感觉到手里的剑正在颤动，似乎不受控制般的想往前飞去。 “什么情况啊！我的剑有些不受控制了！”楚清川也是有些懵， 手中握着剑的众人都是一样的反应，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剑，仿佛他们随时都会飞出去。 陈重心有所感，自己留在木屋里的佩剑也在颤动，似乎很是兴奋，想要冲出来，直到他回头朝那方瞥了一眼，那把佩剑这才安静下来。 “剑道共鸣吗.......”他看着顾亦的背影，嘴中喃喃喃。 下一瞬间，除了众人手里死死握住的配剑，剑冢里所有的剑全部拔地而起。 完整的，残缺的，崭新的，古老的，各种不同样式不同年代的剑全部飞掠至空中，剑神山里各个角落也不断有长剑飞出。 成千上万把密密麻麻的长剑凌于剑神山的上空，悬于所有人的头顶。 “我的剑跑了！” “谁他娘的把老子的剑偷了！” “快看！天上！有好多剑！” “我嘞个亲娘！” 整座剑神山喊声四起，所有人惊恐的抬头看着如乌云般笼罩于自己头顶的数万把长剑，一时间陷入呆滞，瞠目结舌。 数万把长剑逐渐排列整齐，缓缓的悬于顾亦身前的上空，剑尖斜低，剑鸣声不绝，仿佛是在等待着他们君王的征召。 “这.....这是，我在做梦吧？”楚清川不可置信的咽了口唾沫，站在顾亦身后的众人表情都有些呆滞。 “这.....”苏无忧大脑一片空白，“是顾亦吗？” 陈重也是不敢置信，他剑神山所有的剑不会都在这里了吧？！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看着天上密密麻麻冒着森森寒光的剑，顾亦也有些懵，他只是随便喊了一声而已，怎么搞出那么大动静啊！？ 而且那一把把长剑似乎都在向他发出快来宠幸我的信号，顾亦觉得有些心累，不是，你们这样子我还怎么和别人愉快的相处。 他有些无奈，“太多了，我要不了那么多，哪来的回哪去吧。” 众剑轻微颤抖，似有不舍不愿离去。 “唉。”顾亦轻叹一声。 看着漫天长剑，其中还有不少品质极佳的，顾亦眼光来回转悠，“要不......随便拿一把？” 就在他准备抬手召一把长剑过来之时，眉头突然一皱，“似乎还有一把？” 几乎是同一时间，漫天的长剑忽然不安分的再次颤动，所有的剑不断往两边退去，一股极强的剑气突然自地底破土而出。 剑冢中间那株古老遒劲的大树自下往上分成两半，一道耀眼的白虹裹挟着无尽剑气以极快的速度一飞冲天！ 这道白虹冲破天际后于万剑之上悬停，周身剑意澎湃压得万剑都皆低了一头。 白虹剑意缓缓收敛，顷刻间化作一把散发着凌厉光芒的长剑，剑身晶莹剔透犹如白玉所铸，剑柄处刻着神秘古朴的纹路。 此剑一出，众剑臣服，万物黯然失色。 “传说......是真的......”陈重眼神迷离的看着那把如白玉般仙气飘飘的长剑，嘴中喃喃。 江湖传说剑神山乃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剑仙飞升时遗留下来的佩剑所化，那一柄仙剑划破天穹后直直的刺入大地，化作了那座高耸入云的神剑峰。 陈重作为剑神山的弟子，如今更是剑神山当代掌门，这样的传说自然是听过的，甚至年少时还问过自己师父，也曾主动的去寻找求证过。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事情变多，偶尔想起这个传闻时也只是笑一笑年少的自己，痴人寻梦。 但是今日，在几十来年后的今天，就在这神剑锋之上，这万剑枯冢之中，陈重见到了，他见到了那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剑，也见到了那个年轻鲜活的自己。 “师傅，我觉得我肯定能找到那把剑的。” 跪着接受处罚的少年满脸不服。 白须老者重重赏了一个板栗，“你都把神剑锋挖成马蜂窝了，剑呢？” 少年仰起头，满脸倔强的说道：“快找到了，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徒儿是如何手持先剑镇压......哎哟。” 少年又挨了一板栗。 “师傅，我......看见了。”陈重眼里似有泪光闪烁，讷讷无声。 “这把剑似乎......”顾亦看着那把独悬于最高处的剑，一眼看去就不同寻常，他心下好奇为何所有剑都怕它，于是试探着伸出手去。 “来？” 咻—— 下一刻，那把白玉般的长剑在空中打了个转，旋了一个弯直直的飞入顾亦手中。 入手的瞬间顾亦只觉得手中一片温润，连带着灵台都清明了不少。 长剑散去光芒，剑气剑意消于无形，安安静静的躺在顾亦手中，与方才凌厉的模样判若两剑。 顾亦握了握，掂了掂，又挥了挥，随即点头道：“不错，手感还行，那就你了吧。” 他抬起头看向还悬在天上的众剑说道：“顾某多谢诸位如此垂青，现在我已有了选择，诸位还是散了吧。” 顾亦话音一落，漫天长剑皆是一抖，如蒙大赦般的迅速逃离此处天地，原本插在剑冢里的继续插回原位，其余不是剑冢里的也各自向四处飞去，归剑入鞘。 看着头顶上空没有了那万把长剑，剑神山上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种随时会被万箭穿心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只是从这一天起，流言像风似的传遍整个剑神山，而后吹向江湖。 所有人都在讨论那一日剑神山上有仙人降世，万剑迎接。还有的人说是神兵出世，万剑臣服，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顾亦随手握着那柄白玉长剑走了回来，却见得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看向他。 “嗯.....我选好了。”顾亦眨了眨眼睛说道。 苏无忧上前围着顾亦转了一圈，他皱着眉说道：“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法，还是说你被人夺舍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顾亦了？” 他着实好奇也想不通啊，这等手笔顾亦是如何做到的，这家伙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天天的也只会做饭喝酒，看着就不像是那种厉害的人啊，但不成真是个隐藏实力的高人？ “哪里有什么妖术，我只不过是感悟了一下剑意，然后就这样了。”顾亦也表示很无辜。 “可以啊兄台，你不会是剑仙转世吧？”楚清川一惊一乍的走了上来说道，“那场面，天呐，要是是我弄出来的，高低得吟诗两首，我刚刚诗都想好了，你们听听哈。” “我自人中微抬眸，万千剑影皆俯首。” 得意的念完后他激动的说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过我才做了半首，再等我细细构思一下哈。” 看着陶醉在自己世界里的楚清川，众人皆是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而后又细细打量起顾亦手中的长剑来。 虽然刚刚的场面是极其壮观的，但是那明眼人一看就觉得是最好的一把剑都在这里了，不得多看两眼？ 第85章 剑仙 众人只是用眼睛看着议论着，没有上手去摸，一是出于对顾亦的尊重，二是觉得摸上去好像会有些亵渎这把貌似有着仙气的长剑。 “这把剑真好看。”魏心眼中异彩连连。 “是啊，就跟仙剑一样。”桑璃也不住的点头，有些羡慕。 陆远手里已经有了一把了，他也不会拿来做什么比较，毕竟剑这种东西说不好是要陪着自己一生的，就是自己的手足伙伴，自然不会与人比高低。 他好奇道：“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们手上的长剑陈重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他毕竟是剑神山的掌门，不说对剑冢里所有的剑都有了解，但几人手里的都是名剑，自然是认得出来的。 顾亦也摇头表示不知。 “剑仙。” 陈重的声音响起。 “是吧前辈，我就说他是剑仙转世吧。” 楚清川昂起头看向众人，满脸写着快来佩服我几个字。 “剑名叫做剑仙。” 楚清川脸色一滞，默默的别过头去，陈重没有理会他，走了过来看着顾亦说道。 “这把剑，叫剑仙。”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顾亦手中的长剑，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今日得见却在他人怀里，他也不清楚自己内心是啥滋味。 顾亦抬起手中长剑低头看去，确实好看，他轻轻弹了一下剑身。 “原来你叫剑仙。” 剑仙长剑嗡嗡作响，似在回应顾亦。 器本无灵，有了名字就有了羁绊，以自身剑意长久养之，未必不能有灵。 陈重对苏无忧说道：“忧儿，你带他们先下去歇息，我有些话要和这位小友说。” 陈重看向顾亦，“不介意陪我这老头子聊聊吧。” 顾亦笑道：“自然。” 苏无忧有些担忧的看向顾亦，他有些担心自己外公反悔不给顾亦剑了，毕竟谁都看出来了这把剑不同寻常。 顾亦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示意他不用担心，便跟在陈重的身后一同离开。 “走吧苏少侠，别愣着了，咱们可都还空着肚子的。”楚清川一把揽住苏无忧说道。 苏无忧看着顾亦和自己外公离去的背影悄悄叹了口气，祈祷着两人千万别发生什么争执让他难做。 苏无忧就带着众人出了神剑锋剑冢。 “不是这边，也好像不是这边，奇怪，是哪里来着？” “什么？！不会吧，在自己山头你还会迷路？！” “呃.....我也才刚来几天，还没记清楚路线.......” ....... 风景极好的山崖畔，坐落于崖边木屋的石桌前，陈重倒了两杯茶，递给顾亦一杯。 “多谢。”顾亦接过，抿了一口，看向崖外边的风景，他突然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住下来，养养花喝喝酒，日子悠哉的过着，坐看云卷云舒。 “你是谁。”陈重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嘴。 “我？”顾亦回过头来，看着陈重笑道：“我是顾亦啊。” 陈重眉头一皱，眼睛眯了起来，“你到底是何人，接近苏无忧有何目的。” 顾亦老神在在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没有目的，碰巧结识。” 陈重身上猛的爆发出一股威压，一阵罡风呼啸着向顾亦挤去，他神色严肃，“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顾亦似乎并不为这股威压所动，如没事人一般自顾自的抿着茶，嘴里点评道：“这茶略微有些苦啊。” 看着顾亦那气人的模样，陈重神色难看，真元鼓动欲要再次发难。 顾亦突然抬手扇了扇，“别吹了，风那么大，茶凉得快。” 陈重神色一滞，因为顾亦随手像扇苍蝇般的扇了扇，他的那股威压就荡然无存了。 陈重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他抬手一招，一把古朴长剑自木屋内飞出被他攥在手心，长剑指向顾亦。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大宗师的威压竟被此人随手挥散，说明此人绝不简单，甚至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剑神山悄无声息混进了这么一个人，而这人还一直跟在自己外孙身边，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 “唉，说实话你又不相信。”顾亦无奈的放下茶杯，茶已经凉了。 他抬眸看向陈重，“都说了我与苏无忧是碰巧相识的，这小子非要缠着我出来闯荡江湖。” 毕竟是拿了人家好处的，顾亦也耐心的和陈重说着苏无忧两人相识结伴游历的过程。 顾亦说话时陈重也在观察他的神色，从他脸上找不出一丝异样的神情，见他似乎并没有说谎，陈重也渐渐把剑收了起来。 他哼声道：“你最好别有什么歪心思，否则老夫定不饶你。” 顾亦满脸无奈，他想不通这些年轻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大的气性，活那么大年纪难道就没点修身养性的功夫吗？ 确认顾亦并没有什么恶意后，陈重收敛了气息，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 看向被自己横放在桌面上的剑仙，顾亦拿出酒葫，微微点头。 “略有耳闻。” 陈重抿了口茶说道：“此剑乃我剑神山根气所在，你若是取走了恐怕......” “怎么？想反悔啊？”顾亦眉头一挑，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真不给吧。 陈重瞪眼道：“当老夫是什么人了！给便给了岂有反悔的道理！” “不过......”他话音一转，继续说道：“虽然没什么太大影响，但我剑神山却是吃亏的，身为剑神山掌门，我得负起这个责任。” “所以我想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一听到有条件，顾亦立即说道：“那还你，我不要了。” 开玩笑，自己好不容易想着清闲下来，现在又想给自己找事？一把破剑而已，自己有的是兵器，谁爱要谁要吧。 “哎哎哎，先听我说完嘛，这有灵之剑难道还不能换两个条件吗。”看到顾亦这死样，陈重连忙开口。开玩笑，这有灵之剑既已认主，还回来给谁用啊，难不成又埋起来吃土啊？ 顾亦喝了口酒，想着不算过分的话倒是能接受，他颔首道：“你说。” 陈重看向他，目光灼灼的开口问道：“你是太初，铸神，还是悟道？” 顾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大宗师分为三阶，一阶太初，二阶铸神，三阶悟道，到大宗师后真气会转换为真元，可短游御风，移山镇海，方使神仙手段。 顾亦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个啥实力，他淡淡开口道：“与你该是差不多的。” 陈重瞳孔微缩，心头一跳，他猜的果然没错，对方也是位大宗师，只是如此年轻，便有这等修为了吗，想自己如今却已垂垂老矣......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亦说道：“真不明白你是如何修行的，老夫如今快八十了也才堪堪到了二阶.......” “若是还未能触到那个境界，想来不久也将羽化了.....” 第86章 是客非仙 “不过在此之前，有些债老夫还是要亲自去讨完才行！” 陈重眼中目露杀气。 “之后我会下山一趟，去找找魔教之人的老鼠窝，看能不能除掉几只恶心人的大老鼠，到时候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所以老夫的两个条件是，其一，无忧现在还小，有些孩子气，心性不够沉稳，我欲将他留在山上修行，你得帮我劝劝。” 陈重说到苏无忧，眼中充满慈祥。 顾亦点点头，这个条件不难，可以接受。 “还有一个呢。” “其二，我希望如若以后我真的不在了，你能帮我照拂剑神山一二。” 顾亦看着陈重，似笑非笑， “这是把我当打手了？” 陈重摇头道：“我已经立无忧为少山主，以后剑神山也会是他当家，你帮剑神山也算是帮他了，如果你真的当他是朋友的话。” 顾亦眉头皱起，这话听着就有些道德绑架了，不过对方说的也没什么错，我帮朋友而已。 他点头说道：“行，不过我只帮有苏无忧的剑神山。” 至于没有苏无忧的剑神山，关我屁事。 “好，一言为定。”陈重点头笑道。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借着照拂苏无忧的名义也顺道着让对方照拂剑神山。 “没有其他事了吧？”顾亦打了个哈欠说道。 “没了。”陈重说道。 顾亦拿起剑仙随便提溜着站起身说道：“那没事我就先走了，今日还未抓小姑娘背书呢。” “慢走，我就不送了。”陈重端起茶杯，心情还不错，用一把死物拉来了个大宗师当助力，这个买卖值。 顾亦自己往出处走去，嘴里感叹道：“还说是练剑的呢，赵昊那小子怎么教的徒弟，尽会使些花花肠子，一点也不爽利。” 咔嚓—— 陈重手不小心一抖，手中茶杯落地碎成几瓣，他望向顾亦的背影震惊出声：“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晓我师父的名讳？！” “满山清风从此去，本是江湖寂寞人。” “赵日天那憨子能教出来你这徒弟，恐怕泉下也会跟人四处嘚瑟吧。” 顾亦已经走远，声音悠悠传来。 陈重已经愣在了原地，看着顾亦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原来......你是他。” 很多年以前，当时还没有老的少年找到还没有死的师父诉苦。 “师父！师弟们在背地里给我起外号！” 少年一脸委屈的说道。 师父总是和蔼的摸摸他的头，然后笑着说道：“起什么外号了？” 少年委屈巴巴的说：“他们叫我陈轻！还有谐音呢，成亲的成亲！” 说着少年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发须皆白的师父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起个外号而已嘛，而且也不算难听呀。” 少年大声哭诉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嘛，师叔说，以后叫得多了，我就成不了亲了！我还想娶媳妇呢！呜呜呜呜。” 老者手忙脚乱的给少年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说着安慰的话，说什么他们都是骗你的呀，师父会收拾他们的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师父以前也被一个人叫过外号。 少年听到师父也有过同样殊荣，立马就止住了眼泪，好奇的问了起来，是谁叫的，能不能说给他听。 这时老者就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起来，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小声说道：“那师父说了你以后就不许因为这事哭了啊。也不准和任何人说，更不准笑。” 少年擦掉眼泪，欣然点头应允。 后来少年还是哭了，因为他笑得太大声了，又被重重赏了几个板栗。 实在是老者的外号太好笑了，少年忍不住啊。 赵日天。 后来少年追问是谁这样叫他的，长大之后一定会给他把场子找回来。 老者就轻轻的摸着他的脑袋，有些出神的望向远方。 “他呀，是一个怪人，为师年少时曾与他有过交集，明明身居高位却向往江湖，明明一身武功却不喜动武，那时的他在所有人看来大权在握意气风发，可为师知道，他其实是个可怜人罢了。” 少年好奇道：“那人究竟是谁呀师父，听你说的那么厉害，我觉得找回场子好像有点难。” 老者微微一笑，“朋友之间，玩笑话嘛，无伤大雅。” “他很多年前执掌着玄衣卫，如今嘛，已经是大安国师了。” 少年依稀记得师父说起那人的眼神，有敬仰，有温暖，有怀念，还有同情。 ...... 各门派长老带着这些弟子在山上多住了几日，一来是为了商议魔教卷土重来的事情，这二来嘛也是趁此机会让门下弟子多交流交流。 自那日和陈重谈过话后这几天顾亦两人也没有见过面，倒是陈重放出话来，让剑神山上下好生招待顾亦，不许怠慢了。 都是一群小子整天在那里切磋武道讨论江湖，左右也闲来无事，顾亦就整天背着个手在剑神山上溜达起来。 心血来潮时就跑去看看日出破晓时的云海，天气不错时就去山崖边赏月吹风，观洗剑池，逛藏书阁，看众弟子练剑，盯小姑娘背书，日子好不悠哉。 “国......顾先生近日在我剑神山可还待得习惯？” 山崖畔，顾亦一人在对月饮酒，身后传来脚步声。 “嗯，风景极好。”顾亦没有回头，自顾自的饮酒。 陈重走到顾亦身边，学着他也席地而坐，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皎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陈重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你在说我老？”顾亦眉头一挑，轻笑道。 “哈哈哈哈。”陈重抚须而笑，“不敢。” 顾亦喝了口酒，望月出声。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吾与子之所共适。” 陈重点头道：“顾先生当真是好文采，学富五车，饱经诗书。” “有事就说，没事就起开。”顾亦斜了他一眼。 陈重嘿嘿羞赧一笑，显得极为滑稽，若是让人看到几乎算是天下武道顶峰的大宗师有这样一面，估计得惊掉下巴。 他说道：“就是想问问顾先生究竟年岁几何。” “十八。”顾亦干脆利落。 陈重白了他一眼，一脸你看我信吗的样子。 “先生莫要说笑，老朽是认真的。” 他很想知道顾亦到底是多大了，虽天下有传闻，但他确是不怎么信的，人怎么会活那么长久，即使是有养生之术，最多也不过百年光阴尔，且还是会人老体衰行将就木，更无顾亦这般年轻景象。 但如今得知他见过自己师傅，且两人相识时师傅年岁不大，他却已存世多年，这不得不让陈重好奇，莫不是他真是仙人？ 顾亦撇了撇嘴，“具体多少岁我也忘了，过了太久了懒得去记，大概有个一百七八吧。” 听到顾亦亲口承认，陈重当下心头巨震。 “仙？” 若不是仙，怎的活了那么久，还如弱冠之年一般年轻。 身若净琉璃，容颜未变改，观君出尘意，谪仙落凡间？ 顾亦望着独悬夜空的明月，目光悠悠，他摇头道：“不是什么仙，如果非要确切的说，我觉得更是一个看客。” “看客？”陈重皱眉不解。 顾亦也没有解释，只是喝酒。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仙人，有这现在这副样子还是当初系统给的。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来了，又不遗余力的活着而已。 如果非要他说一个身份的话，他觉得对这个江湖，这个人间来说，他只是个翻书人，是个客人，不是什么仙人。 只是活了那么久，也活成了书中人罢了。 第87章 分别 见顾亦不愿再说，陈重也不再继续追问。 他稍稍换了个话题说道：“那顾先生之前定是骗老朽的了。” “骗你？”顾亦皱眉。 陈重点头道：“老朽不才，于六十入大宗师，如今已将近过去二十载，却也才堪堪踏入铸神，虽身体还是硬朗，但相貌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的变老。” “若先生与老夫同境，那么先生怎的会如此年轻，老朽可未曾听说过大宗师之境会增加寿元，永葆青春。” 顾亦说完，沉默着没有说话，这老了些的小子说的对，大宗师是不会增加寿元长生不老的。 顾亦轻叹一声，撑着站起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望着夜色里崖外漆黑一片的群山，他双手负后，背对着陈重开口。 “如果是更高处呢.......” “更高处？”陈重先是一愣，随即猛然的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传说中的陆......” 顾亦回过头，嘴角微翘，“传说？只是没有见过而已，那就是传说吗？” “那它怎么解释？” 顾亦抬手一招，不远处躺在某个角落的剑仙嗖的一声飞入他的手中。 传说大宗师往上还有一个境界，乃是武道之极境，被世人称作陆地神仙。 自最后一位陆地神仙飞升之后，几百年过去了，天下都没有再出现过陆地神仙，所以现如今的江湖都说那是传说，不可信。 但近日顾亦算是想明白了，如果那传说是假的，自己手中这把剑也是传说中剑仙飞升后所遗留下来的佩剑，这难道也是假的吗？ 可是这剑已经握在手，它里面蕴藏着的剑意也是真的，那这如何解释？所以顾亦觉得那地仙之说乃是真的，要不然自己这一身不同于现在天下武道的气机又如何解释？ 真是你们练武我修仙吗？想必也是另一个境界的气机转换罢。 陈重已然是大脑一片茫然了，武道之人的毕生追求一直是登上那武道之巅。 陈重活了快八十载，年少时也曾想过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现如今才堪堪入了大宗师都觉得是举步维艰，原以为这辈子还能不能到那悟道之境都两说，更别说那更虚无缥缈甚至可能都不存在的陆地神仙了。 可是如今有人告诉他，大宗师之上确实还有一山，而那人，现在就站在那里，他怎能不震惊，他怎能不激动！ 陈重面色涨红，心口起伏不定，他张大了嘴想发出声音，但却仿佛忘了怎么说话，只是一片吱吱呀呀声。 清风拂过山岗，月光下的一袭青衫随风舞动，飘然欲仙。 顾亦看着陈重那一脸呆傻的模样，反问道：“武道已绝巅？” 他摇摇头轻笑一声，随手把剑仙插在脚边，负手向远处望去。 “大道就在脚下。” “行则将至。” ......... 翌日上午，在神剑峰的练武广场上，一群人今日准备下山。 楚清川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哎哟，这两天可算是累死我了。” 桑璃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我看你是嘴累吧，青玄道长才是最累的好不好。” 这几日他们一起相互切磋武学，作为比武大会的第一和第二，自然是众人讨教的对象。 楚清川这个惫懒货只比了一场就不来了，不是胳膊疼就是腿疼，今日感了风寒明日犯了脚气，就让青玄一人和众人切磋。 关键是这厮不比也就算了，人家切磋时他就搬出小马扎坐在一旁，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那点评，不亦乐乎。 “什么话嘛，我也是作出牺牲了好不好，为了你们，我都放弃了和洛瑶姑娘吟诗作赋了。”楚清川捂住心口大感受伤。 他们上山的第一日，除了他们各自的长辈还在山上，其余各门派的长老弟子等用过膳当日就下山去了。 今日他们几人的师长也先行下山了，正在城内等着他们。 众人纷纷向楚清川投去鄙视的眼神。 “今日就要下山了，能与诸位相识，在下三生有幸，只是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杨页看向众人，目光真挚的说道。 “嗐！我就在灵麓书院，杨公子，还有诸位，可以随时来找我玩啊！”楚清川满不在乎的说道，在他看来，自己等人都在同一片天空下活着，想见就去见。 许见山也是豪爽的笑道：“对，楚公子说的没错，我老许就在江湖上，说不定哪天就又能遇上了呢。” 陆远用手肘顶了顶许见山，开口道：“喂，老许，你要同伴不要，刚好我闲来无事，咱俩搭个伴游历一番？” “那感情好，就这么说定了！”许见山一拳捶向陆远胸口笑道。 他看向众人，“诸位有没有一起的呀？” 众人也说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楚清川摇头，“我也想去啊，可是得回书院咯。”他仰头吼道：“天杀的！我不想读书啊！” 不戒也是摇头道：“小僧也要回寺里了，唉，不能喝酒吃肉咯。” 众人嘴角微微微微抽搐，这俩一个读书人不喜读书，一个和尚却吃肉喝酒，真真是奇哉怪哉。 李云舒眸子闪过一丝羡慕，她开口说道：“我得回藏花谷，师门内还有众多事务繁忙。” 魏心柔柔一笑，“我也得回缥缈阁了，诸位有缘再见了。” 两道人影自台阶下走来，“那么快就准备好了？” 顾亦拉着田野走了下来，看着聚集在广场上的众人笑道。 一群人看到顾亦来了，目光也是盯着他看，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这人这几天一直都在山上瞎晃悠，也没有跟他们比武切磋，甚至都很少有交流，众人想跟他搭话都没有机会。 “是顾兄啊，我们准备下山了，一起？”许见山笑着打招呼。 “嗯，我也准备下山了，那等会就一起走吧。”顾亦点头笑道。 桑璃伸着个脑袋看向顾亦身后，“怎么没有看见苏无忧嘞？” 顾亦说道：“应该是还没睡醒吧。” “顾先生，小道下山后就要回灵虚观了，师尊说的机缘，我想我应该是寻到了。”青玄看着顾亦，目光中充满敬意。 他愈发觉得顾亦深不可测了，自那天剑冢万剑朝拜后，他回去后又想了顾亦和他说过的许多，就比如那套他有些明悟了一丝的法门。 顾亦看向青玄，眼中也充满着欣赏，这小道士不仅实力不差，悟性也高，而且还很有礼貌，像自己。 他笑道：“欲速则不达。” 青玄认真的点点头，记在心里。 “顾大锅，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嘞。” 桑璃搓了一会田野的小脸，向顾亦问道。 “你要跟我一起走吗？”顾亦愣了一下。 桑璃理所当然道：“对啊，不跟你们一起走那我去哪里。” 她想法很简单，既然我们都是那么好那么好的朋友了，我一个人又不熟路，那我们就一起玩啊。 顾亦看了她好一会，这才点了点头。 “我接下来要去江南道见一见朋友，你要一起吗？” 桑璃点头，表示没问题。 只是听到顾亦说完这话，本就有些低落的田野脑袋更加低了一些。 “江南道？”杨页说道：“我刚好也往那边去，顺路，要不一起走？” 顾亦看了杨页一会，目光闪烁，他开口拒绝道：“杨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还有其他打算。” 顾亦自然是没什么其他打算了，一方面是觉得和此人不太熟，不想与之同路，二嘛，这人不够真诚，顾亦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杨页被拒绝后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既然对方不愿，他也不强求。 “哎哎哎！你们怎么不等等我啊。”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苏无忧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第88章 我在江湖等你 待跑到众人面前，苏无忧喘着气道：“怎么走了都不和我打一声招呼，差点没赶上。” “谁让你睡懒觉。”桑璃轻哼道。 “这不来了嘛，走吧走吧。”苏无忧擦了一把汗说道。 走了两步他回过头看顾亦没动，出声叫道：“走了顾亦，愣着干嘛呢。” 顾亦依旧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众人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着顾亦，有些不解。 苏无忧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因为这眼神，他之前见过。 那是还在永平镇的时候，那是那天顾亦让他待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苏无忧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怎，怎么了，快点走了。” 顾亦终于开口，“无忧啊，你留在山上吧。” 苏无忧脸色一白，他挤出一丝笑容，“你说什么呢，整天就尽说些胡话。” 顾亦缓缓说道：“这次你真的不该走了。” “你不是还要报仇吗，你就留在山上好好练剑吧。” 苏无忧低头默然不语。 顾亦走到他的身侧站立。 “听话。” “你又要丢下我吗。” 苏无忧的声音闷闷响起。 顾亦伸手拍着他的肩膀。 “抬头看。” 苏无忧抬起头，不远处出现了数十道人影。 顾亦悠悠开口，“看看他们，他们都是你的师公，叔伯，师兄，师弟。剑神山终于有了一个能挑得起未来的年轻人，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了。” “他们都对你给予着厚望，不只是他们，还有肖长老。” 苏无忧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顾亦继续说道：“你不是还要报仇吗，留在山上才是你最好的选择，等那天实力够了再下山也不迟。” “如今魔教又卷土重来了，这个江湖势必会变得腥风血雨，你留在山上可以保证安全，又能安心练剑，总比现在去江湖上瞎晃荡，哪天被人给杀了强。” “我......”苏无忧出声，却无法反驳。 “你不是说害怕报不了仇，怕死了下去没脸见肖长老吗？那就往前走，留在山上，练剑，练杀人的剑，想想杀的人。” 顾亦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说了，他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能不能劝住，就不关他的事了。 苏无忧没有说话，看着前方数十道在望着他的期待目光，半晌，他重重的呼出口气。 他拿开了顾亦搭在肩膀的手，故作轻松的道：“知道了。” 苏无忧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前方走去，走出去不远，他脚步一停，突然开口笑道：“哈哈哈哈，本少爷这次就不陪你们闯荡江湖了！” “没了本少爷，你们可不要没钱再去住破庙了！” “没了本少爷，就再也没人给你们花钱买东西了！” “没了本少爷，就再也没人说故事给你们听了！” “没了本少爷.......” 少年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他重重的抹了把脸。 “总之......总之，本少爷这次就不走了，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那么久以来我装得像吧，哈哈哈哈，就说本少爷是最厉害的吧，连骗人都骗得那么像！” “你们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了！我要自己练剑了！你们等着看吧，本少爷.....本少爷.......” 少年突然呜的一声哭了出来，仰头嚎道：“本少爷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 “他为什么那么伤心？”何苦抱着手，眉头紧蹙，很是不解。 他不理解苏无忧为何会如此伤心，不过只是短暂一别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吗？ 楚清川环手斜眼看向何苦，幽幽叹了口气，“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向前奔去。 正在伤心的苏无忧身体猛然一颤，一个柔软的身体从背后抱住了他。 桑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好练剑，一定要来找我们。” “我在江湖等你。” ....... “走了？”陈重来到苏无忧身边，此处广场上只剩他一人站立。 “嗯。” 苏无忧点头，声音还有些颤抖。 陈重从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他，“这是昨晚顾....亦熬了一晚上写的，他叫我转交于你。” 苏无忧一愣，伸手接过，打开了封面看去。 只见第一页写着苍劲凌厉的几个大字。 斩天·拔剑术！ “他对你这朋友是真好啊，比我这个当外公的还强。”陈重悄悄的瞄了一眼，不由得感叹。 他事先没有看过，但此刻看见这几个字傻子都知道是本剑法秘籍，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顾亦的实力的，地仙所赐武学，绝世功法啊！ 苏无忧猛的合上册子，拔腿就跑。 “忧儿，你干嘛去！”陈重吓了一跳，生怕苏无忧跑了。 苏无忧没有作声，埋头朝山边狂奔，他脚步急促，身法都用上了。 “还没走远！还能赶上！” 终于，在一处能看到山腰，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苏无忧看到了正在缓缓下山的一群人。 顾亦一群人正走在下山的山道上，桑璃有些无精打采。 看着少女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顾亦柔声说道：“舍不得？” 桑璃蔫巴巴的没有说话，眉间尽是愁绪。 “要不你就留下来陪他一段时日？”顾亦笑道。 桑璃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认真。 “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事要去做。” 她望向远处一行飞过群山的白鹭，眼中似有秋水涌动，怅然笑道：“只愿他能早日大仇得报，不再受梦魇煎熬吧。” 她转头看向顾亦，嫣然一笑，“我们都会心想事成的，对吧，顾大锅？” 听着少女最后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顾亦看着她，眉头轻微耸动了一下，而后点头笑道：“会的。” “喂！！！” 洪亮的声音自山上响起。 众人闻言回头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少年站在山间挥着手。 “我会努力练剑的！” “你们要等我啊！！！” “咱们江湖再见！！！” 苏无忧泪眼模糊，朝着下山的众人喊道。 众人也向着他挥手示意。 顾亦回头望了一眼，随后转过身，嘴角翘起。 “走咯～” 春山鸟鸣，陌上花开，有些人之间，注定只要相逢，就是对的。如果还能重逢，就是最好的。 第89章 众人各自归去，江湖风波再起? 下了剑神山，此时凌云城内众人都一一挥手作别。 “诸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许见山陆远没有师门长辈，并不打算在城内停留，打过了招呼便与众人告辞了。 “小僧等下也要和长老回去了，诸位有缘再见。”无戒也挥手告别。 何苦，魏心，李云舒也一一作别。 “唉，就剩咱们几个了。”楚清川轻叹一声，看向余下几人说道：“几位何时离开啊？” 杨页笑道：“我回客栈收拾些东西，待会也要走了。” 楚清川点点头，看向顾亦几人，“青玄，桑璃姑娘，顾兄，你们几位呢？” 青玄看向顾亦，用眼神询问他何时走。 顾亦说道：“回去把屋子收拾一番，估计明日动身吧。” 青玄点头说道：“那我也明日动身，也回去帮着收拾一下屋子。” 屋子是苏无忧买的，众人也都在里面住过，都有各自的房间，就算走了，也是要把屋子捯饬好，留下个干干净净的回忆。 “行，我估摸着先生已经在等我了。”楚清川点头。 他看向环顾众人，忽然咧嘴抱拳笑道：“那，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杨页抱拳。 顾亦微微拱手。 “浮萍本无根，山水有相逢。” 几人相互告辞，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回到苏无忧购置的这方住宅，众人只感觉时过境迁，分明才离开了几日，但却仿佛有许久未曾来过了。 走近院子，顾亦开口说道：“好了，咱们先稍微收拾一下吧，晚点再做饭。” 青玄几人点头，纷纷开始动起手来，既然要走，也得干干净净的走。 顾亦回到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而后放进无尽酒葫中。 他看了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剑仙，这把剑没有剑鞘，他就在剑神山上随便砍了棵竹子，简单做了一个剑鞘。 顾亦的手工活还是不错的，虽然材料差了些，但是做得却还是很精美的，只是润白如玉的剑柄配上绿油油的剑鞘，怎么看怎么怪异。 “要不要放进葫芦里呢？”顾亦看着它说道。 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这把剑收起来，自己平常又不用武器，带在身边似乎用处也不大。 不过要是收起来了，桑璃等人问起剑去哪里了自己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扔了吧。 顾亦摇摇头，“算了，就随身带着吧，就当是个装饰品了。” 打扫了半天的卫生，顾亦中午简单做了几个菜，吃过午饭后他让几人去收拾收拾自己的物品，若是有什么需要买的，找自己拿钱即可。 桑璃等人表示不用，没什么想买的，随后各自回屋里去了。 顾亦一人正躺在院中晒着太阳，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亦起身去打开门一看，貌似还是个熟人。 “前辈。” 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玲珑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外。 “你是？” 顾亦觉得眼熟，但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眼前之人是谁。 玲珑抛了个媚眼给顾亦，娇嗔道：“前辈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碧波岛的玲珑啊。” 说到碧波岛，顾亦记起来，那还是一年前他刚出关，真正一人独自踏足江湖时遇到的第一个门派。 一想到这件事顾亦就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当初没去深思这件事，头脑一热就上门去砸人家场子了，结果闹了个大乌龙，他这张老脸算是给自己丢尽了。 后来顾亦总结得出，一定是自己与世隔绝太多年了，刚出来脑子还不太好使，仅仅凭着一腔意气去做事。不过，好像那时的自己当真是有些武林豪侠的豪气云干？ 顾亦回过神来，看着玲珑笑道：“玲珑长老啊，不好意思，顾某估计是上年纪了，记性有些不太好了。” 玲珑捂嘴咯咯笑道：“前辈真是风趣。” 顾亦把玲珑请进院子里坐，玲珑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落坐。 她开口说道：“私下打听了一下前辈的住所，不请自来还请前辈莫怪。” “都说了不要叫我前辈了，叫我顾先生也行。”顾亦摆了摆手，他又问道：“你如何知晓我在此处的？” 玲珑说道：“在剑神山上远远看到过前.....顾先生，只是不太方便去打招呼，但有些事情要和前辈说，便一直在城内等着。” 顾亦听完点点头，是了，此次武道大会江湖上几乎各门派都有人来，碧波岛也其中，只是自己没太关注罢了。 “顾先生。”观察着顾亦的神色并无不悦，玲珑继续说道：“血月教的事情我们已经处理完了，都是些乌合之众，吴长老...吴樾那贼首死后便群龙无首，被我们碧波岛连根铲出了。” 顾亦点头，“很好。” 他笑道：“说到这件事，顾某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希望贵派掌门不会见怪。” 玲珑摆手笑道：“掌门已出关，得知前因后果并未有任何埋怨，反倒是感谢顾先生为碧波岛铲除奸佞，还想着邀请顾先生再去碧波岛做客呢。” 顾亦笑着回道：“有机会顾某会去的。” 说完此事后，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倒是顾亦先开口：“玲珑姑娘好像还有事？” 被看穿心思玲珑有些羞赧，她小声的问道：“剑神山上那万剑.......” “嗯。”顾亦直接点头，不用猜都知道她想问什么。 玲珑之前就有猜测，此刻确定后心下巨震，看向顾亦的眼神更加仰慕。 她起身向顾亦抱拳笑道：“那晚辈就不叨扰了，顾先生有空来碧波岛做客，玲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顾亦回话，脚步轻快的向门外走去，活脱脱的一副小姑娘的模样。 顾亦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 玲珑刚走没多久，顾亦喝了口酒淡淡开口道：“听了那么久，该出来了吧。” 一道黑影自屋顶上掠下，站在顾亦身前恭敬拱手。 “见过大人，小的不是有意偷听，只是碰巧遇上了。” 顾亦挥了挥手，“别叫大人，有事快说。” 现在顾亦对于这些有官职的人，实在是觉得有些碍眼的很，看到就烦。 战鹰有些尴尬，“大人，小的，小的......” 顾亦白眼一翻，你看吧，还特轴。 “有什么事快说，说了赶快走。” 战鹰正色道：“还是因为陛下之事，小的还是想来劝劝大人，回......” 顾亦开口打断道：“本座做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该怎么样我自有打算。” 一股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战鹰瞬间抖如筛糠，汗如雨下。 “小的，小的知道了。”战鹰滚了滚咽喉，拱手回道。 顾亦收回气势，点头道：“走吧。” 战鹰只觉得浑身一松，差点就要瘫软在地，他呼出几口大气，低眉看了眼顾亦，随后便准备跃上屋顶。 “走门口。”顾亦声音淡淡的响起。 战鹰浑身一僵，只得老老实实的从门口走出去。 “什么坏习惯，老是喜欢翻墙。” 顾亦自顾自嘀咕道。 夜晚顾亦做了一大桌的散伙饭，几人便赏月吃着，似乎是苏无忧不在，那种活跃的氛围都没有了，一顿饭吃得干巴巴的。 吃过饭后青玄在和顾亦请教着各种问题，桑璃和田野两个女孩子都愁眉苦脸的，早早就回房休息了。 翌日清晨，顾亦几人收拾好行李，锁好院门，去客栈牵回了寄养的马匹，又另外给青玄购置了一匹马，终于是出城而去。 在他们出城时，江湖邸报上也同时宣布了几件大事。 剑神山已立少山主，将成为下一代剑神山掌门！ 魔教卷土重来，正道人士经过商议，又将开启灭魔行动！ 剑神山山主陈重不日将持剑下山，除魔卫道，剑指魔教！ 一个腥风血雨的时代，似乎又要来了。 第90章 坐船往江南 “就到这里吧。” 城门处，青玄勒马而停，看向顾亦几人说道。 “一路顺风，莫要再被人骗去盘缠了。” 顾亦看着他轻声笑道。 青玄闻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由得想起两人刚见面时自己那番糟糕模样，他点头笑道：“有过教训这次就不会了。” “只不过那四两银子还没还上，又欠了顾先生那么多。”青玄摸了摸座下马匹的头，又紧了紧鼓囊囊的布包。 顾亦摇头柔声道：“不说这些，回去后记得我和你说的，欲速，则不达。” 青玄郑重点头。 “去吧，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三清山那边看你的。”顾亦点头笑道。 青玄闻言面色一喜，“好！一言为定，顾先生到时候可要来啊！” 顾亦点头含笑。 青玄走了，三清山虽然也同属中原道，但却在相隔几百里外的平州，此去路途遥远，青玄还是要急着赶路的。 “那好，我们也走吧。” 目送青玄策马离去后，顾亦朝桑璃两人说道。 大概是出了城离剑神山和那些熟悉的环境远了一些的原因，桑璃的心情似乎也没有昨日那么低迷了，她问道：“我们怎么走嘞？骑马去嘛？” 顾亦回道：“姑苏离此地太过遥远，虽路途平坦，但一路骑马走的话还是有些劳累的，我们寻个最近的渡口坐船去。” 反正桑璃田野两人人生地不熟的，顾亦怎么说她们就跟着怎么做就是了。 顾亦一人一骑，骑的还是那匹白马，只是多日未曾见过它，白马有些闹脾气。 “哎哎哎，往左走，你往右作甚。” “走啊，怎么走两步就停下了。” “跟我闹脾气是吧，以后不给你酒喝了。” “好了好了，以后不丢下你就是了，乖，到时候给你找个媳妇。” 顾亦一边拽着缰绳一边哄道，当然有些话是悄悄的说的，这可不要让两个孩子听见。 桑璃和田野两人同乘一骑，看着顾亦自言自语的和马说话，桑璃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顾亦也有那么有趣的一面。 三人朝着最近有渡口的城池出发，行了半天时间，进了城买了些生活物品后就直奔码头走去。 “船家，去姑苏价钱怎么算？” 一艘中等运船前，顾亦牵马问道。 “一人二两银子，带马匹一两，包吃包住。” 船家是个看着蛮机灵的年轻小厮，见有人来询问后连忙介绍道。 “那么贵？”顾亦眉头微蹙，三两银子都够在一般的酒楼住上十天半月了。 这年轻小厮也是个有眼色的，见顾亦一身气质极佳，不像是那种出不起钱的人，他笑道：“客人您有所不知，现在刚开春，沿江去往江南游玩的人真不少，人多了消耗也就大，所以这价钱嘛自然是往上提了一提，若是平常时节，价钱自是没有那么高的。” 顾亦点点头，原来是旅游旺季。 “行，三个人两匹马，马要喂好料。”顾亦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 出门在外，该省省该花花，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能当冤大头上赶着给人送钱不是，所以顾亦觉得有些方面还是要多留意一下的。 小厮看到顾亦出手那么阔绰，当即笑容满面的接过，他看到顾亦身边还跟着两个女眷，又多问了一嘴，“客官是要两间房啊还是一间，一间房的套房我们也是有的。” “两间。” 顾亦回道，男女有别，住一间房终究有些不妥，而且有些事情也不好在别人面前展露出来。 “好嘞，客官这边请上船，上等厢房两间！” 小厮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接着便有人牵过他们手中马匹，带顾亦三人上船。 船身不是很大，中小型的客船，大概也就能容纳三十来人的样子，顾亦等人上船后都去了最顶层的厢房，那儿风景最好，也少吵闹一些。 顾亦打量了一下房间设施，还不错，岂码看起来也舒舒服服的。 从房间里出来后顾亦站在最上层的围栏边眺望这条宽大的江河。 安澜江，西起雪域雪山，东入东海的一条几乎横跨整个大安版图的主流江脉，沿着这条江脉的主流，分支河流都养活了不少人口，也使得大安朝廷根据这条江水脉络兴建了不少重要的商业码头和交通设施。 顾亦正在观赏着风景呢，忽然听得楼下甲板处传来喧闹声，不禁皱眉往下看去。 “我不管你们，今天老子就要住上等厢房。” “要不是来得晚了没有赶上那大船，你以为老子会坐你这破船吗！” “老子不管，那你就把人赶出来，老子就要住上等房！” 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正在甲板上对着一个中年人大呼小叫，而中年人只是一个劲的点头陪着笑。 船上房间的人几乎都被吵闹声所吸引，纷纷走出房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桑璃和田野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桑璃问道：“怎么了顾大锅，下面怎么那么吵？” 顾亦说道：“估计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二世祖在耍泼皮吧。” 顾亦觉得这种人是最难以理解的，明明家庭条件优渥，这辈子不愁吃喝，但总就是不安分，喜欢搞点事情，你说他蠢吧，他又知道不能惹惹不起的人，你说他不蠢吧，他偏偏大多数惹的都是惹不起的人。 总结来说就是欺软怕硬的腌臜玩意，看着就碍眼。 估摸着是顾亦一语成谶，那年轻嚎了几嗓子后发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他抬头吼道：“看什么看！他娘的，都想死是不是！” 其他人闻言都缩回脑袋，不敢再往下看去，都怕惹祸上身。 顾亦本也不想多惹一身腥，但奈何缩得有些慢了。 “你！”那年轻人叫道。 顾亦一顿，向下望去，只见那年轻人正指着自己。 见顾亦望了过来，年轻人大声说道：“对，别看了，就你！” “有事？”顾亦眉头一挑。 “你住的是上等厢房吧，滚下来，给大爷我住！” 顾亦没有说话，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他娘的！我和你说话呢听见没！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信不信老子弄死你都不用吃半点官司！” 见顾亦无视自己的话，年轻人当即有些跳脚。 第91章 家里有点实力 顾亦眼睛微眯，这人如此嚣张跋扈，半点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想来平日也是作恶多端。 他刚想把这年轻人扇去江里冷静冷静，一间房门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吵吵什么呢，打扰小爷睡觉。” 楚清川一脸不悦的走出房门。 “嗯？顾兄，桑璃姑娘？” 刚走出房门的楚清川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栏杆边上的顾亦桑璃等人。 “楚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桑璃看见楚清川也是一愣。 看见楚清川，顾亦点头道：“楚公子，好巧啊。” 楚清川愣了一下随即走了过来笑道：“真是山水有相逢啊，昨天刚一别，今天又再见了。” 桑璃说道：“你不是和你先生回去了吗？” 说起这个，楚清川当即就一脸愤懑，“那家伙昨天说有事得先回去了，叫我一个人自己赶回去，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和那谁搞到一起去了！真是见色忘徒啊，回到书院我一定要在院长面前参他一本，公费泡妞！” 昨日楚清川回到客栈时，王怀风正好在和一个女子交谈，楚清川对那人有点印象，好像是藏花谷的长老，见楚清川刚好回来，王怀风就扔给他一叠银票，随后就跟着那女子一起走了。 发泄完一通的楚清川继续说道：“然后我就想着反正也不是那么着急了，就在城里玩了一天，今一大早就到这边渡口坐船来了。没想到又遇到了你们，还真是有缘。” 听完楚清川解释，桑璃恍然，她问道：“你也去姑苏？” 顾亦对桑璃说道：“灵麓书院就在姑苏。” “没错，你们也去姑苏？”楚清川点头，随后又反问道，他只以为几人去往江南的其他州呢，没成想还是同路？ “嗯，顾大锅说去姑苏。”桑璃说道。 “那敢情好啊，咱们顺路！”楚清川笑道：“等到了地方我做东，请你们游遍整个姑苏城。” 从此地前往姑苏，就算是水路也要坐上八九天的路程，如今遇到熟人顺路，楚清川觉得最起码不是那么无聊了。 几人在有说有笑的聊着，一个年轻的小厮跑了上来走到他们身边弯腰陪笑道：“几位客官，叨扰一下。” 几人闻声望去，正是之前招呼顾亦他们上船的那个小厮。 顾亦问道：“小哥有何事？” 那小厮有些尴尬的笑道：“客，客官，下面那位公子想住上等厢房，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与那位公子......” 他观察着顾亦的神色，见他逐渐皱起眉头，连忙继续说道：“掌柜的说了，不白让，银子全退给客官，再给客官安排个最好的中等房，一切开销全部免费” “做生意哪有买卖既定，事后反悔这样的道理，你们就不怕砸了招牌？”顾亦没急着回答，开口反问道。 “让什么让，不让！你看我们像差那三瓜两枣的人吗！”一旁的楚清川开口道，他是听清楚了是咋回事了，原来是楼下那小子想强占顾亦的房间啊。 小厮闻言嘴角有些发苦，他苦着脸说道：“几位有所不知，那位乃是江南道布政使大人的公子，平日里在这两江之地极其的嚣张跋扈，恶名远扬，奈何有他父亲这层身份，无人敢惹他。” “掌柜的也是惧怕他，所以才命小的上来与公子说道说道，望公子能够通融一二。” “江南布政使.......”顾亦目光闪烁。 作为一地的布政使竟纵容自己儿子欺压百姓鱼肉乡里..... “哼！区区从二品的布政使，真是好大的官威。”楚清川听完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去告诉他，灵麓书院学子楚清川在此，想让我朋友让出房来，让他亲自上来磕三个响头！” 小厮一愣，“灵麓书院学子？”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楚清川见小厮迟迟没有动静，出声喝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小厮连忙拱手，慌忙的跑去找掌柜的。 桑璃都看呆了，“你那么嚣张啊？” 楚清川嘿嘿笑道：“书院有点背景，家里也算有点实力吧，马马虎虎，马马虎虎而已。” 顾亦没有出声，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小厮走到在发着怨气的年轻公子旁，他自然是不敢完完全全的把楚清川的话说出来的，只得重新修饰了一遍告诉两人。 王行简等了半天等来了小厮的这一通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掌柜的听完后，不免也有些觉得难做，一个是朝廷大官的公子，一个是极负盛名且被朝廷看重的灵麓书院，他两边都不敢得罪。 掌柜的只能陪着笑说道：“王公子，这灵麓书院的楚公子如此说了，您看......” 看着王行简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继续说道：“公子若是不屑与之产生矛盾的话，小的可以安排别的客人腾出房间来。” 船掌柜行走商场多年，学得一身长袖善舞的本领，更是靠着多年来习得的生意经，能在这被世家大族把管的漕运上吃上一口饭。 此时两边自己都得罪不起的情况下，先问发难的主，如若他执意得罪，那说明背后关系比对面硬，那自己也无甚后顾之忧。 如若不愿得罪，自己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两头都不得罪。 “公子，灵麓书院深受皇帝陛下看重，其院长更是为当朝太子太师，而且那楚公子，似乎是出自姑苏楚氏。” 此时站在王行简身旁一个护卫打扮的人低声说道。 一般人可能不了解，但作为这些大官的家臣扈从，这些个护卫都要清楚朝廷和江湖上的一些大小事，以提醒自己主子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王行简听闻此言，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他虽骄纵惯了，但却也不是傻子，跟随父亲来到江南道已有一年，自然是知晓灵麓书院和姑苏楚氏的分量。 犹豫片刻后，他咬咬牙说：“本公子今日不想生事，便不与他计较了。” 掌柜的长舒一口气，忙不迭的去安排其他上等客房。 对那些没有硬背景的人来说，与其得罪一方大官，不如退而求其次的接受些好处，而且船掌柜给出的条件也不亏，住哪不是住。 第92章 这人怎么傻傻的 坐船到姑苏城大概要八天左右时间，刚开始第一次坐船的桑璃还无比兴奋，但到第三天的时候就感觉有些无聊了。 “唉，除了江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了。” 栏杆上桑璃撑着个脑袋幽幽叹气。 “桑璃姐姐，吃糖不？” 田野站在他身边，拿着包零嘴递给她。 “顾大锅说了，糖吃多了牙会坏掉的。”桑璃接过田野手里的糖吃了起来。 “我很少吃的，倒是桑璃姐姐小心要坏牙哦。”田野笑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坏牙的。”嘴里咀嚼着甜滋滋的糖果，桑璃看向远处的平川。 她家乡的风景也是一望无际的，只不过这里是平地，家乡那边都是大山，少女眉头爬上淡淡的愁绪，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离家两个月了。 “想家了？” 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顾亦走了过来并排站立，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同样望向远处的风景，开口说道：“这里比之南疆如何？” “顾大锅去过苗疆吗？” “不曾。” 桑璃开口说道：“这里很宽，苗疆没有那么宽，到处都是山，不过也很好看。” 说起家乡，她的眼神焕发起神采，脸上不觉的浮现出笑容来，“早上的时候山里都会起雾，当太阳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会穿透大雾照进来，整个山里面全都是金色的，很好看的！” “山里面还有许多野果，若是在山林里迷了路也不用担心被饿到，到处都是吃的，不过有的也不能吃，是有毒的。” “小时候我贪吃，在林里采了朵非常漂亮的蘑菇，吃完后阿娘和我说话我都能看到有字嘞，好神奇！” “还有山上的动物也是有好多好多.........” 一说起家乡和阿娘，少女的话就变多了，话匣子打开完全停不下来。 顾亦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回应，他眼神柔和的看向少女，少女的脸上明明是洋溢着笑容的，但顾亦看得出来，她其实很伤心。 说到最后，少女渐渐的不再言语，她下巴抵在栏杆上，脚下滚滚的江水映在眼眸之中，她轻声开口。 “有些想阿爹阿娘了。” 顾亦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陪着两人一同吹着江风。 两大一小，所观的景一样，所思的各不同。 王行简自住进厢房后极少出来，似乎是在房间里待得久了，今日想出来吹吹风透透气，在栏杆边望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回房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清脆嗓音。 他寻着声音绕了一圈，出了转角就看见了在栏杆边站着的顾亦三人。 “是这家伙？” 看见顾亦，王行简偷偷的往两边看去，并没有看见楚清川的身影，这让他放心了不少，说实话，如果没有必要他还是不想和楚清川产生什么矛盾的。 “既然那姓楚的不在......”他看向顾亦，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的目光。 王行简向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哎呀，这江上的空气本来还是蛮好的，怎么一出门就闻到了一股馊味。” 顾亦三人转头望去，顾亦只是瞟了一眼就回过头，没有搭理他。 桑璃和田野的眉头微蹙，他们单纯的觉得这个人很讨厌。 见没人搭理自己，王行简又靠近了些，在隔着三人几步的栏杆边上站定。 “走近了些那股味似乎更重了。”他自顾自的说道，而后转过头看向顾亦，“难道是兄台你身上的穷酸味太大，熏到我了？” 顾亦依旧没有理他，独自赏景。 见顾亦不搭理自己，王行简重重的哼道：“什么身份，敢和大爷我住一样的上等房。” “你这龟儿子说谁呢！信不信老娘把你丢江里面！” 桑璃终于是忍不了了，开口怒道。 见那青衫人没说话，反倒是一个女子开口，王行简眼中尽是鄙夷。 “你还是男人吗，竟然不如一个女子，话都不敢说，我看呐.....你”他转过头来想嘲讽顾亦一番，“....好漂亮......” 本想着嘲讽一番顾亦，但回头后他这才看清开口说话的那女子容貌。 少女清纯又带着野性的长相，一袭紫色无袖劲装衬得腰肢纤细，肤如藕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扎成马尾，在江风里随风摇曳。 特别是身上散发的那股子野性，完全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温婉，但却别有一番滋味，让人眼前一亮。 王行简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桑璃，忘了自己原本是想过来找茬的。 “喂！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见那人傻啦吧唧的痴傻模样，桑璃皱眉喝道。 “啊？”王行简终于回过神来，“姑，姑娘。” 他拱手行礼道。 桑璃喝道：“姑什么娘！叫姑奶奶都没用，给我道歉，要不然把你扔下去喂鱼！” 王行简立马弯腰道：“对不起，我......” 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来找茬的，怎么就道起歉来了。 他直起腰，捂嘴轻咳了一声以缓解尴尬，“那个，嗯，今儿个天气有些冷，大爷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看。”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只是在走之前还偷偷多打量了桑璃几眼。 桑璃也是一愣，见王行简就这么干脆的走了，她嘀咕道：“这人怎么傻傻的。” 顾亦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心里暗自念叨着，“苏无忧，有人看上你媳妇咯。” 只是他心里有些疑问，这年轻人刚才的作态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虽然是直勾勾的盯着桑璃看，但眼神里却并没有什么邪念，就像是孩童看见心爱的玩具一样，眼里只有喜欢，而且是那种干干净净的喜欢。 “似乎并不像船家说的那么坏？” 顾亦暗暗思索，随即又打散这些念头，单从这一点来说证明不了一个人的好坏，人心难测，只要别惹到自己等人头上顾亦也不想搭理他。 匆匆回到自己房间的王行简还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都是桑璃的模样。 他闭上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睁开眼缓缓的吐出口气，目光黯淡，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唉～” 第93章 江湖不该如此 船行在江上的第五天，天光破晓，水面上满是升腾的雾气。 桑璃和田野两人窝在房间里，她们早已起床，只是不想出去，江面上的风景早已经看腻了。 两人百无聊赖的聊着，桑璃忽然就问起田野来。 “小野，你前几天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 前几日她看见小姑娘老是苦着一张脸，自己那时候心情不是很好，就没有太在意，如今想到了便开口问了出来。 听到问话的小姑娘眉头抖了一下，随即闷闷说道：“先生此行要把我送到灵麓书院求学了。” 在剑神山上要下山的前一晚，顾亦找到田野，说下山以后就会往江南走，那里有他的朋友，到时会把她交给自己的朋友教导。 小姑娘听顾亦要丢下自己，当即就紧绷着小脸，眼泪打转，既不说话也不摇头。 顾亦笑着说道：“先生这又不是要丢下你，只是你还小，先生又是个懒货，不能时时教你读书的。” 小姑娘抽着鼻子哽咽回答：“那就不读书了，我跟着先生就行，去哪都好。” 顾亦闻言轻轻照着她的脑袋敲了个板栗，微微板起脸说道：“不读书怎么行呢，都是要读书识字的。” 小姑娘默不作声。 顾亦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先生当然喜欢身边有人陪着呀，但你现在还小，总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个事，有些东西我能教给你，但更多的东西是我无法教的，你总会长大的。” “我那个朋友啊就在灵麓书院，就是那个姓楚的公子求学的书院，你看楚公子他厉害吧？” “厉害。”小姑娘抹着泪点头道。 “对嘛。”顾亦笑道：“我那朋友啊在灵麓书院是当先生的，到时你去了，也会变得像楚公子那样厉害的。” “可是，可是我不想变得那么厉害嘛。”小姑娘委屈，“变得厉害了先生就不会管我了......” 顾亦轻轻一笑，拉着小姑娘坐下，他正了正神色，开口问道：“先生问，你只管回答，不用担心先生生气。” 田野小手紧紧的攥着衣角，点头坐直。 “为什么跟着先生？”顾亦的第一句话。 “因为先生救了我，娘说过，得人恩果千年记，我想跟在先生身边伺候先生。” 顾亦点点头，又问出第二句。 “你现在跟在我身边能做什么？” “帮先生洗衣做饭，刷碗，跑腿......” 小姑娘用力攥着衣角的小手指节都有些发白，她越说声音越小，直到眼泪流了满脸。 “先生，我真没用，只能干些先生不需要的活.....” 小姑娘抹着眼泪，伤心的哭着。 顾亦没有安慰她，只是又说出了自己的第三句话。 “你以后想做什么，或者说有想过成为什么样的人？” “没有想过.....” 若是以往，小姑娘只是想每天都能吃饱饭的活着就行了，可是遇见先生以后，就只想跟在先生身边就行，至于更远的，没有想过。 顾亦摇摇头说道：“人应该有目标，既然不知道以后想干嘛，那就先从好好读书开始，明理，知事。” “你现在跟在我身边，也做不了什么，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照顾着你。” “要不这样。”顾亦笑道：“咱们来做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田野抬起头。 顾亦笑眯起眼睛，“先生可是很想见一见这天下出现一位女夫子呢。” 如今天下，即使顾亦身为大安国师，可还有太多事情力不从心，天下并不是他的一言堂，还有皇帝，百官，世家大族，若想变成家乡后世那般景象，并不是一百年或几百年就能做到的。 世俗还是那个世俗，并没有改变多少，若是让他再继续下去几百年，他有信心能做到，只是他累了，也想为自己活一活。 “女夫子.......”小姑娘嘴里喃喃着，怔怔出神。 听田野说完，桑璃摸了摸她的脑袋，“要去读书了啊。” 读书在桑璃看起来是非常无聊的，一想到自己小时候被拉着读书认字的凄惨模样，她看向田野的眼神愈发的可怜起来。 “不过我现在已经想通了。”田野仰起头笑道：“我一定要完成和先生的约定！” 就在两人聊着的时候，房间外响起一阵骚动之声。 “好像有动静，出去看看。” 听到动静，桑璃拉着田野就忙着跑去看热闹了，在船上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现在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想去凑凑热闹。 一出门就看见栏杆上站了不少人，顾亦和楚清川也在其中。 “怎么回事啊顾大锅。” 桑璃挤了个脑袋过来问道。 顾亦回头说道：“怎么出来了。” “太无聊，听到动静想来看看有什么热闹，到底是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水匪而已。”楚清川笑道。 “哦，原来是水匪啊。”桑璃有些失望，随后猛的尖叫出声，“水匪？！” 突然的声音吓了周围人一跳，纷纷与她拉开了距离，走远了一些。 “哪里有水匪，本女侠要去行侠仗义！”桑璃兴致勃勃的说道，颇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哎哎哎，别冲动。”楚清川赶忙摆手，向着江面上指去。 那里有一艘小船正靠在一边，船上有手持刀剑的数人，领头的一个大汉正在和船掌柜交谈着，两方都笑容满面，其乐融融的样子并不像是抢劫和被抢的。 楚清川解释道：“这片芦苇荡是中原道和江南道的交界处，过了这片芦苇荡就算是进了江南了。” “你现在看到的那些人就是盘踞于这个交界处的水匪，专门向过往的船只索要钱财，给钱才能过。” 桑璃瞪大眼睛，“人家是来打劫的，那为什么那掌柜的看上去还那么高兴。” “那也没办法呀，想吃这碗饭的，这些水匪就不能得罪，失财事小，丢命就不划算了。”楚清川也有些无奈，随即又有些好笑的说道：“不过这些人还是蛮有原则的，只是收取一个月的保费，收了保费，一个月内保你在这条江上畅通无阻，若是船坏了，还帮忙修呢。” “那这些官府不管吗？” “管过啊，但是没用，官府一来，这些水匪就往芦苇荡里钻，这里地形复杂，藏身之地天知道有多少，官府来了几次没有效果，渐渐的也就不来了。” 楚清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尽是鄙夷。 “真是太嚣张了！我要去教训教训他们。”桑璃闻言怒极，就要往下走去。 楚清川拦住了他，“可别乱来啊，你要是惹出了事，吃亏的可是这些商人百姓。” 桑璃怒道：“那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 “你这次解决了自己就抽身走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楚清川无奈叹道：“惩奸除恶自己是爽快了，可日后过往之人要如何自处？世道如此啊。” 桑璃讷讷无言，楚清川说的确实有道理，只要结下了仇，日后的报复却是不死不休的。 少女有些难过，无关什么世道，她只是觉得，江湖不该如此。 第94章 杀手? 沉默了半天的顾亦终于开口说道：“这背后，有那些世族的影子吧。” “嘿嘿，顾兄高见。”楚清川听顾亦所言，嘿嘿一笑。 他小声说道：“若说这背后没有那些世家操手，我是半点不信的。要不然为何每次官府来人，这些水匪都像事先得知消息一样提前躲了起来，甚至到后来官府的人也只是草草的来走个过场，最后干脆就自己不来了。” “这条江上的油水可不少，那些吸人血的世家会容忍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食吗？这些好处最后会流进谁的口袋，懂的都懂。” 顾亦点头，一条江的商业价值是何等的恐怖，这其中肯定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藏在这江水下面没有浮出来而已。 顾亦对此也没什么办法，以前在位时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头滚滚，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不还是老样子，更别说他已经不问世事五十年了。 官官相护，阳奉阴违，与民争利，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存在着，总不能把所有人都砍了吧？虽说也不是不行，但那就得做好迎接天下大乱的准备。 水匪拿到保费划着小船悠哉离去，船掌柜目送着挥手告别，待水匪走远后，他这才转过身，恨恨道了声“直娘贼。” 船继续行驶着，越过这一片芦苇荡后，眼前豁然出现一片春色。 万重青山雾气氤氲 ，花香鸟鸣之中，船只行在碧波荡漾的水面，鹭鸟盘旋于山间，又飞掠过船弦。 “哇～”桑璃田野已被眼前景色看呆了。 楚清川在栏杆处回身展臂，笑容满面。 “各位，欢迎来到江南。” 顾亦眸中也流露出笑意，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此时此景，在下又忍不住要作诗一首。”楚清川清了清嗓子念道：“山青水绿游船间，一行白鹭掠船弦。人人都道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怎么样怎么样，还不错吧。”楚清川扬起头，闭着眼一脸喜意的等着被夸。 “桑璃姐姐你看，那座山好漂亮啊！” 等了半天没听见夸赞的楚清川睁开眼，却见桑璃和田野早跑到一边去看风景，小姑娘指着远处一座青山高兴道。 “嗯，和我家乡的山不一样欸，这里的山就好像是画里面的一样。” 桑璃点着头回道，南疆十万大山最不缺的就是山，但和江南的山比起来，却没有那么的诗情画意，更多的是庄重威严。 “什么嘛，都没人夸我。”楚清川撇了撇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顾亦，笑问道：“顾兄以前可来过江南？” “多年前来过，只是没如今这般惬意自在。”顾亦轻轻点头。 楚清川后仰靠在栏杆上笑道：“我是江南人士，自小就长在这片地方。这里好是好，只是看了那么多年也看腻了，总想着也要去别处走走。” 顾亦转头看向他笑道：“你向往的风景也是别人待腻的地方？” “哈哈哈哈，顾兄清醒。”楚清川抚掌大笑。 船行晓山之间，艳阳渐垂，照得整片江水红彤彤的，犹如火烧，月亮高挂，夜色袭来。 “大概还有三天就到姑苏了。” 顾亦的房内，楚清川等人聚在一起吃饭，楚清川喝了杯酒开口说道。 桑璃喝了口果酒说道：“终于快到了，这几天简直是太无聊。” “现在还算好了，我听以前老一辈人说过，以前更慢，但是自朝廷改良了很多技术后，现在的船速度快了许多。” 楚清川一口肉一口酒的吃着，虽然他给人的印象是那种潇洒不羁的人，但吃相却是很文雅，颇有贵气。 “到了江南，可以让楚公子当向导，带我们去游览一番。”顾亦轻笑道。 “必须的，到时候跟着我，吃香喝辣。”楚清川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顾亦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顾兄？”看见顾亦神色有异，楚清川开口问道。 “杀人了！杀人了！！” 下一刻，门外响起一阵惊恐的喊叫声。 除顾亦外的几人一惊，脸色大变。 楚清川连忙站起身，“出事了？！” 桑璃说道：“谁喊杀人了。” 顾亦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打开门，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江风就灌了进来。 “好重的血腥味！”楚清川夺门而出。 “杀人了，杀人了！” 一个黑影从走廊处狂奔而来，走到近处众人才看清是那个年轻小厮。 “救命啊！杀人了！” 年轻小厮看见顾亦几人站在门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脚步不由得又快了七分。 跑至几人近前，他的腿一软，一下子就扑倒在楚清川的脚边，楚清川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从暗处几抹寒光带着破空声朝着他们激射而来！ “小心！” 楚清川大喝一声，手摸向腰间欲拔出佩剑，可伸手摸了个空。 “该死！” 望着激射而来的几道寒光，他暗暗恨道，刚刚在顾亦房间喝酒没有带剑。 叮叮叮—— 几道清脆之声响起，桑璃已站在身前挥着短刀把射来的几道飞镖打飞。 “客官，不，大侠，救命啊！” 年轻小厮终于是回过神来，死死的抱住楚清川的大腿。 “怎么回事？”楚清川皱眉问道。 “杀，杀人了！水匪来杀人了！” 小厮惊魂未定，手指哆嗦的指着前方。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自暗处走出。 他全身黑衣，脸上戴着一张只露出眼睛的纯白面具，手持一把长刀正缓缓朝几人走来。 “想不到这船上还有高手。” 面具人的声音响起。 楚清川瞳孔猛缩，“不是水匪，是无相！” “见识挺广。” 面具人的声音响起，随后陡然一花，顷刻间出现在桑璃身前，闪着寒光的长刀直斩而下！ 桑璃反应迅速，瞬间抬起短刀格挡，刀与刀碰撞出火花，桑璃被震得后退。 还没等桑璃站稳身形，那面具人再次欺身而上，反手握住长刀向上一撩，顾亦眼疾手快的抓住桑璃后衣领，把她往后一拉，这才避过了这一刀。 楚清川顺势一脚踢向面具人持长刀的右手，长刀偏离扎进了船板，楚清川一拳朝着他面门挥出，那面具人只得放弃长刀抬手格挡。 一拳击在他手臂上，面具人往后倒退几步，他甩了甩手腕，面具下发出声音，“先天八境？” 楚清川没有回答，拧眉问道：“你们这群杀手来此作甚，莫不是来杀小爷的？” 面具男子打量着楚清川，见他身穿一袭白色儒袍，气质不凡，他随后开口道：“灵麓书院的读书人？” “怎的？杀人都搞不清目标？”楚清川嗤笑一声。 面具人没有理会其中的嘲讽之意，只是说道：“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你。” “哦？” 楚清川眉头一皱，不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谁来的？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道门板破裂的的声音，一个沉闷的落地声响起。 “我们的目标另有其人。” 第95章 夜船风波 “你们是何人！” 摔出房外重重跌倒在地的王行简惊恐的说道。 他原本在房间里好好写着字的，突然被一黑衣面具人闯了进来，提刀就砍向自己，好在他住的是套房，他的护卫听闻动静后及时赶来把他救下。 刚刚两人缠斗了一会，此刻那名护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这边的黑衣面具人手持染血的长刀，缓缓的向着他走来，自顾自的摇头说道：“原本极为容易的单子，怎么亥就被人给发现了，真的是头猪。” 他不断的往前逼近，王行简不断的往后退去，待退到背靠栏杆，王行简退无可退。 他惊怒出声，“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面具人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染血的长刀刀尖直指他的面门，还温热的鲜血滴在王行简的脑门上，让他遍体生寒。 “自我介绍一下，无相，戌。” 面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 “无相？！”王行简瞳孔猛缩，“你们是杀手组织的人！” “看不出来吗？”戌摇摇头，“那你就去死吧。” 下一刻他手中长刀猛然斩下。 当—— 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而下，王行简大气都不敢出，在那把长刀要扎进自己脑袋的前一刻，一抹寒光直直的击在长刀身上救了他一命。 “啧，怎么今晚如此不顺利啊。” 戌缓缓扭过头，看向那把飞镖射来的方向。 桑璃刚刚赶来，救下了正躺在地面倚靠着围栏的王行简。 王行简才从后怕中回过神来，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桑璃，他大喊道：“姑娘快跑！他们是杀手！” 桑璃看清地上躺着的王行简，皱眉说道：“怎么是你？” 早知道是这个家伙她刚刚就不救了，任由他被一刀劈死。 王行简像没听到桑璃说话一般，再次出声喊道：“快点跑啊姑娘，这些家伙是冲我来的，真的会杀人的！” “闭嘴吧你，吵死了。”戌长刀一甩，刀身狠狠的拍在王行简的脸上，把他拍得晕死过去。 桑璃见状心情大感畅快，她早就想那么做了。 “咳。”桑璃咳嗽一声，然后开口说道：“那什么大白面，乱杀人是不对滴，你晓不晓得。” 戌收回架在王行简脖子上的长刀，雇主是要活的，刚刚那一通也只是吓唬王行简一番而已，反正在这船上他也跑不了，其他两个同伴也还没完事，他现在倒是对眼前这姑娘有点兴趣了。 “你是何人，知不知道见过我的人都得死。”戌笑道。 “我是你姑奶奶。”桑璃掐着腰回道。 “啧啧啧，你这小嘴......”戌咂舌道：“想必一定很甜！” 他身形一闪，长刀直直的朝桑璃刺来。 ...... “小子，你两位朋友都去寻我的人了，你就不担心他们？” 和楚清川交手了数个回合，面具人拉开距离开口说道。 他叫卯，和另外三人同属杀手组织无相，此次接到的任务是在这艘船上绑一人，本来潜入时是蛮顺利的，可无奈三人中有一个猪队友。 每次出任务时那家伙都喜欢把出现在目标现场的人都杀掉，分明是个杀手，卯也不知道他为何有这种癖好。 这次在动手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一小厮撞见了，这才闹出了现在的动静。 “我倒是不担心我的朋友，倒是你们，想怎么死啊，是想让我戳几个窟窿呢，还是把你们沉江了。”楚清川轻蔑笑道。 对于桑璃他可能有点担心，但顾亦嘛.....那家伙虽然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实力，但剑神山上那风采他可是历历在目的，能弄出那般景象之人，能是普通人？ 所以顾亦在这里，他基本都没什么可担心的。 卯只当楚清川在虚张声势，他摇头道：“我们并无意与各位结怨，我们就此罢手可好？” 他说的是实在话，若是没有必要他真的不想和楚清川几人动手，对方境界不低，谁输谁赢也不好说，杀了对方倒还好，若是让他逃了.....灵麓书院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杀了人拍拍屁股就想走？”楚清川嗤笑一声，随后猛然怒喝道：“你当我读书人的身份是摆设不成！置我灵麓书院的名声于何地！让老子如何自处！” 楚清川悍然出手，掌法裹挟着澎湃内力向卯攻去。 “如此，那就看谁死吧！”卯运转内力也迎了上去。 ...... “嘿嘿，血啊，多么漂亮血啊。” 亥手持长刀站在底层的一间房内，正在迷恋的看着自己手上沾的鲜血。 他已经杀了两间房的人了，就像杀鸡一般，提起脑袋，一刀割下去，那鲜红的鲜血就会从脖子上喷涌出来，甚是美丽。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是有些病态的迷恋，刀尖划破皮肤的触感，鲜血喷溅的声音，以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全身都感到无比的畅快与兴奋。 只是他觉得美中不足的是，每次放血的时候声音都不太好听，太卡顿了。 突然他眼神一凝，猛的挥刀向后斩去，长刀如同嵌进了石缝里，止步不前，他抽了一下刀柄，纹丝不动。 “你是谁？！” 亥转过身，看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衫人，警惕叫道。 此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自己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 顾亦打量着房间内的惨状，一男一女倒在地面上，脖子处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脸上的表情很是惊恐，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乘船往江南的农人百姓。 最底层的票价并不是很贵，五百文钱，可这五百文钱或许是他们多久才能攒到的？ 顾亦看向亥的眼神古井无波，他双指一发力，长刀硬声而断，随着手指一抹，亥听见了他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片刻后，那鲜红的鲜血绽放在他的眼前，那是属于，他自己的血。 原来，放血的声音还能那么的动听啊。这是亥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顾亦丢掉手中的半截刀片，抓起亥的一只脚，如同拖着死狗一般往外走去。 第96章 你才是真的狗 另一边，桑璃与戌还在不断的交手，只是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嘿嘿，好歹我也是个七境的高手嘛，姑娘何必看不起我。” 戌长刀用力往下一压，持着短刀的桑璃咬着牙顶住。 “想来他们也差不多结束了，我就不陪你玩了。” 戌一脚踹在桑璃腹部，桑璃被踢得倒退，浑身已是没有多少气力了。 她咬着牙眼睛死死的盯着戌，这人很强，刚刚的交手就跟他说的一样，完全就是在逗她玩，如果自己想要赢过他，恐怕又得用上蛊虫，只是.....去救那样一个家伙，值得吗。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手往腰间的竹筒摸去，行侠仗义嘛，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也是一回事。 就在她即将打开竹筒时，楚清川的声音响起。 “喂，我说你的同伙都栽了，你要不要跪下求我饶你一命啊。” 楚清川手持长刀架着卯的脖子缓缓走了过来。 戌眼睛一瞪，叫道：“你怎么还失手了！” 卯干巴巴的回道：“这小子也是八境，我打不过。” “八境？！”戌闻言一惊，赶紧拿起长刀架在还在昏迷的王行简身上。 “你不要过来啊，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楚清川笑道：“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他爹。” “你！”戌闻言一滞，好像威胁这招没用啊。 虽被长刀架在脖子，卯并没有任何慌乱，他淡淡说道：“他内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 “那也是八境啊老兄！”戌叫道，人家再怎么消耗也还是八境啊，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 “亥还没有来吗？”卯并没有看到另一个同伴的身影。 “那头蠢猪估计是杀得兴起了吧。”戌面具之下的面容皱起眉头，按他们约定会合的时辰已经到了，却还没有看见亥出现。 他看向楚清川说道：“小子，我们还有一人，凭你们二人是敌不过我们的，大爷今日心情不错，放你们一马，你们只管离开如何。” 楚清川正要出言回讽，顾亦的声音却响起了。 “你们是在等他吗。” “砰”的一声闷响，一坨黑影被摔在了众人身前。 亥的尸体被顾亦扔在地上，那脖子上的鲜红伤口极为的刺眼。 “死了！？” 两人看向亥的尸体皆是一惊，一个先天七境就这么死了？从尸体上看去并没有看见其他伤口，唯有脖子那道血痕触目惊心，一剑封喉！ 顾亦走了出来，站在桑璃的身边，看向场中的两名杀手，“嗯，马上到你们了。” 戌和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惧意，但他们毕竟是杀手，很快镇定下来。 戌说道：“这位朋友，我们就此收手，两不相干可好。” “可以。”顾亦淡然点头。 “顾兄！”楚清川面色一变看向顾亦，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就这么放他们走？ “但是你们得先做一件事。”顾亦再次开口说道。 “什么事？”戌问道。 顾亦平静开口：“人死债消，你们得先去死。” 戌闻言瞳孔一缩，“真当老子怕你不成！” 他伸手拽起倒在地上的王行简，猛的朝楚清川扔了过去，楚清川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接，突然，被挟持的卯扬起后脑，一个头锤向后砸去，楚清川鼻头一痛，收手掩鼻。 几乎是一瞬间，卯顺势接过被扔过来的王行简，施展身法飞掠出船外。 戌早已站在栏杆上面，看着卯已经脱困得手，他朝几人笑道：“再见！” 他正欲施展轻功跑走，谁知道掠过他身边的卯一掌打向他的胸口，他根本没有想到卯会突然出手，被一掌拍回船上。 “我会上报你的功劳的。” 卯已经遁入夜色，声音悠悠传来。 “干你娘！！你才是真的狗！” 戌捂着胸口跌坐在地面破口大骂，毫无防备接了一掌受了内伤不说，更是错过了逃跑时机。 “去。” 顾亦张嘴轻吐一字，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脸色始终古井无波。 听到顾亦说话，楚清川以为是叫他去追呢，刚准备飞掠下船，一抹虹光穿破层层船板，极速的向前飞掠而去。 “啊！！！” 远处的黑暗中响起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顾亦转头对楚清川说道：“他已经死了，楚公子麻烦去把人救回来吧。” 楚清川震惊的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什么什么就死了？ 顾亦再次说道：“若是那人不会水性的话，你去晚了他应该也死了。” 楚清川只得先暂时放下疑惑，救人要紧，他施展身法飞掠下水面，往刚刚声音响起之处找去。 “桑璃。”顾亦又回头和桑璃说道：“你回去照看一下丫头，我有点事问问这人。” 桑璃说道：“好，你小心。” 随后便向着顾亦的房间走去。 待人全部离开后，顾亦看向跌坐在地的戌，眼神依旧平淡如水。 “大侠，您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戌讨好的笑道，目前形势对自己不利，该怂还得怂。 顾亦没有答话，他向着戌走去，伸手扯住他的后衣领，随后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戌只感觉眼前一花，突然就变得黑漆漆的了，他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看清眼前景象。 地上湿哒哒的，耳旁传来涌动的水声，身旁全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这是一片芦苇地！ “这，这！”戌看向顾亦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上一刻他还是坐在船板之上的啊！ “无相？”顾亦轻声开口。 戌一骨碌的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大侠！不！神仙！别杀我！我只是接了个任务而已，别杀我啊！” 顾亦摇头，“你要杀谁不关我的事，我只问你，无相是什么？” 顾亦有些好奇，这五十年里，现在的江湖变成了个什么样的光景，又从哪里冒出来了个无相。 第97章 无相 似乎是被吓傻了，戌并没有听到顾亦的问话，只是一个劲的在磕头求饶，脸上戴着的白色面具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略微有些猥琐的面庞。 看着戌还在不断的磕头，顾亦右脚往地面一跺，沉闷的“咚”声响起，跪在地上的戌被震翻在地。 “现在能好好听话了吗。”顾亦说道。 被震翻在地的戌终于是回过神来，但眼神依旧是惊恐的望着顾亦，他咽了口唾沫说道：“神，神仙，您说，您说。” “无相是个什么东西。” “无相，无相是个杀，杀手组织.....”观察着顾亦的脸色，戌小声翼翼的说道。 “继续。”顾亦点头。 看顾亦并没有什么异样之色，戌继续说道。 “小的本名叫徐坤，本是一个小帮派的帮主，但小的不太会经营帮派，兄弟们老跟着我饿肚子，就想着出来赚点外快好养活帮派......” 说到这徐坤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重点。”顾亦声音微微加重。 “是！”徐坤神色一正，跪直身体继续说道：“机缘巧合之下，我加入了无相，这是一个人手遍布天下的杀手组织，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谁长什么样，都用代号来称呼。” “在无相内部都用天干地支来划分杀手等级，小的只是地支杀手，代号叫戌。” “天干地支？这点人数？”顾亦皱眉。 徐坤解释道：“天干地支是精英杀手的级别，代号的话是自己取的，我是地支戌级，代号叫天狗，只是这次我们几个人行动，为了方便直接叫级别。” “无相内部有三张面具，天干为红色，地支为白色，其他非精英杀手都是黑色。” 顾亦点头，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他开口道：“这个组织创建多久了，可知道首领是何人？” 徐坤答道：“具体不清楚创建多少年，小的今年三十有五，也才是前几年刚知道有这个势力的。” “至于首领，小的级别不够，没有见过，只知道首领叫做相主。” “你们如何接取任务？” 徐坤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每一处有据点的城镇都会有一个联络点，会有人在上面留有暗号，找到暗号的人会根据留下的线索去和接头人碰头，只是大家都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谁是谁，而且据说每次接头的地方都不一样。” “据说？”顾亦听到一个关键词，开口问道。 徐坤挠了挠头，“小的这是第一次接任务，据说是这样的。” 顾亦打量着他，有些不信的说道：“第一次接任务？我怎么那么不信。” 徐坤忙摆手说道：“您别看我长得不像好人，但是我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之前在帮派也只是收收保护费，调解邻里矛盾，解救失足寡妇，要不是没有资金维持帮派了，我才不会来当这劳什子杀手。” 说着，徐坤的眼眶竟有些红了起来，他自顾自的骂道：“娘的，这第一单就失手了，出师不利啊。” 顾亦沉默了良久方才出声说道：“今晚手上有没有沾血。” “没有！小的今晚任务只是绑.......” 徐坤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一僵，自己好像......有杀了一个护卫？ “呃.....是杀了一个护卫，不过，不过.....”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顾亦，想找些借口开脱一下，但却半天没放出个屁来，因为自己没占理啊。 “走吧，以后别在干这行了，下次若遇到你行凶，就不会和你说那么多了。” 顾亦转身说道，下一刻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也不把自己当成什么正义之士看待，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所有的事情他都随心情而做。之所以不杀徐坤，也是因为他没踩到的顾亦的底线。 顾亦就这么凭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徐坤又是一惊。 “我的个乖乖，真的是神仙啊。”徐坤嘴里喃喃。 他站起身，看着地上的白色面具，随即抬起脚狠狠的踩了上去，面具被踩的稀碎，徐坤似乎还不解恨，又用脚尖使劲的碾了一遍。 “他娘的！当什么杀手，老子今晚差点死在这！呸！” 他恨恨骂道，朝着面具吐了口唾沫，“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经营帮派吧，得另外想一个生财之道了，几天不在家，也不知道王寡妇想我了没有。” 徐坤朝着暗处走去，嘴里嘀咕念叨着，随后一脚踩空，落进了水里。 “他娘的，这到底是哪里！” ———— 顾亦回到船上，见楚清川已经回来了，船上还有不少人在收拾着凌乱的局面。 “顾兄你去哪了。”楚清川看见顾亦回来了，走上前来说道。 顾亦开口道：“刚刚去追那名杀手了，不过好在解决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楚清川说道：“那人我救回来了，呛了几口水，不过没事。这里我刚回来看了一下 一共就死了底层的三人，其余人受到了惊吓，都在屋内躲着没有出门。” “我找到掌柜的让他命人打扫一下船上，等到了姑苏我再去官府通报一声。” 楚清川解释了一番自己回来后所做之事，顾亦直点头夸他做得不错，不愧是灵麓书院的贤人。 楚清川并不是似往常那般高兴，他把手里的长剑递给顾亦，“你的剑，我帮你拿回来了，不愧是剑仙，一剑就穿透了那杀手心口。” 顾亦伸手接过道了声谢，简单看了一眼剑仙，润白如玉的剑身上连滴血都未曾染上。 二人走回顾亦住处，那名小厮早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得知没有了危险后就跟着掌柜去帮忙了。 桑璃和田野正待在房内，桑璃正在安慰着小姑娘，让她不要害怕，坏人都被赶跑了云云。 其实小姑娘也没多害怕，她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再说了，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出过这间房门，自然也没见过那些凄惨景象。 “顾大锅，你回来了。”见顾亦二人回来了，桑璃喊道。 “嗯，怎么样，没有受伤吧。”顾亦点头笑道。 “没事，毛毛雨。”桑璃扬了扬肌肉。 顾亦又看向田野，“丫头没吓到吧。” 田野摇头，“没有吓到，先生有受伤吗？” “我也没事哦。” 几人相互问候了几句，已是深夜，顾亦叫他们各自回房休息，但却留下了楚清川问些话。 “楚公子对无相这个组织了解得多吗？”顾亦问道。 楚清川皱眉回忆道：“也不是很多，只是听说好像是三十年前正魔大战后没几年就出现了，直到近十年才渐渐名声大噪。” “说什么众生无相，皆是虚妄，听着倒是蛮有禅意的，但偏偏又是个杀手组织，只要钱给得够，他们谁都敢杀。” “三十年吗.....” 顾亦暗暗思索，那就是自己闭关这五十年内出现的，如今魔教活跃了起来，现在又多了个杀手组织，这江湖上还有什么是自己还没遇见的？ “这趟江湖，越来越热闹了......” 第98章 满楼红袖招 三天后，船行驶进了姑苏码头。 河道两旁尽是嘈杂之音，小贩叫卖声，勾栏乐曲声，茶楼说书声，行人喧闹声，一片繁华之景。 顾亦等人站在甲板之上，英姿吸引了不少目光驻足，那河岸两旁的勾栏之上，不少身穿轻纱薄裙，慷慨露出雪白的姑娘们不断的朝着船上之人招手，言语中尽是魅惑。 “这里就是姑苏了，怎么样顾兄，风景十分迷人吧？” 楚清川一只手斜搭在顾亦肩头，朝他挤眉笑道。 顾亦点头笑道：“风景是十分壮观的，就是脂粉味浓了些。” “哈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江南好风景啊！”楚清川大笑。 桑璃抬头看了看慷慨的一众女子，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皱眉轻轻哼了一声。 船穿过一片勾栏茶馆，缓缓停靠在码头。 楚清川率先下船，伸了个大懒腰，“还是地面踩着踏实。” 桑璃和田野两人刚踩在地面，身形突然晃了一下就要摔倒，走在最后的顾亦及时伸手扶住两人。 “在水上待了太久了，适应一会就好了。”顾亦笑道。 桑璃站稳身形，嘿嘿笑道：“总感觉地面是晃的嘞。” 楚清川转过身来笑道：“多坐几次就习惯了。” 他看向几人，“诸位，我得先去趟衙门帮着报备一下，然后再回趟家，你们怎么安排。” 楚清川得先帮着船掌柜去官府解释一番，免得因为之前那事牵连船上的众人，他有灵麓书院的身份在是方便些。 顾亦说道：“先游玩几天，好好赏一赏这江南的美景。” 楚清川点头回道：“行，那等我忙完了就来寻你们。”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桑璃问道。 “姑苏，我的地盘，熟人遍地。”楚清川嘿嘿笑道。 几人在码头边上闲聊了一会，等掌柜的和伙计牵马走过来后，楚清川和几人告辞便带着掌柜离开了。 “走吧，咱们找家客栈先住下，接着再好好逛一逛这江南第一洲。” 楚清川离开后，顾亦带着桑璃二人牵着两匹高头大马走进了姑苏城街道上。大安律法，坊间街市上非军情机要之事不得纵马，所以几人也只是牵着走。 三人沿着街道前行，只见两旁店铺林立，各种新奇玩意儿让人目不暇接，摆摊的商贩叫卖着招手，路过的担夫寻着生意，桑璃像只欢快的小鸟，左看看右瞧瞧。 她拉着田野上一刻逛着这个摊位上的首饰，下一刻又到了卖着糖人的摊子，乐此不疲。 顾亦牵着两匹马走在她们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个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肩头上挑的都是清风明月，杨柳依依，草长莺飞，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穿过了街道，走上一座横跨城中运渠的木质拱桥，一阵香风自运渠上游吹来，顾亦在桥中间牵马而停。 他回眸往运渠上游看去，两旁林立的勾栏之上，慷慨的姑娘们不断的朝着这边挥着手上的绢帕，白花花的雪景晃得人头晕目眩。 顾亦脑海里突然记起一句诗来，此时此刻，想来是非常应景的。 如今却忆江南乐， 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 “顾大锅，走啊！” 走在前方的桑璃手边拉着田野，另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芦，朝顾亦挥手高喊。 顾亦收回目光，看着少女轻声回道：“来了。” 三人在极为热闹的街市附近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上房，伙计的牵走马匹后，三人就各回房沐浴。 顾亦洗完澡后就先下楼点菜，在船上飘了那几天，基本上是顿顿吃鱼，都快把几人吃吐了，如今进城上岸了可不得尝尝这当地的特色美食嘛。 “小哥，你们客栈可有些特色吃食？” 寻了一方桌子落座，顾亦开口向店小二问道。 店小二招呼完其他客人，转过来向顾亦笑道：“姑苏的特色美食咱店里都有。” “但要说做得最绝的啊，当属是松鼠桂鱼，红烧河豚，砂锅鱼头，软兜长鱼......” 店小二如数家珍般报着菜名，顾亦的嘴角抽了抽，开口打断道：“除了鱼，其他的挑几个上吧，再来壶好酒。” “得嘞客官。”店小二记下后小跑向前台。 坐了一会儿，桑璃田野两人也走下了楼，看见顾亦后走过去一起坐了下来。 “顾大锅点了些啥菜。” 桑璃坐下开口说道。 “一些江南的特色美食。”顾亦回道。 桑璃笑道：“只要不是鱼就好。” 片刻后，店小二端了几盘菜和一坛子酒上桌。 “主菜叫花鸡，碧螺虾仁，卤鸭，东坡肉，另外还给几位客官配了些特色小菜。” “这酒名叫江南醉。”把酒放在桌上，店小二接着笑道：“姑苏城里两股风，一股胭脂风飘了半城，还有一股就是这酒香醉了半城。” “所以江南醉也得名倾半城。” “风吹酒香倾半城，那我倒是要尝尝了。”顾亦倒了满满一碗，随后拿起喝了一口。 咂吧着嘴，顾亦有些微微皱眉，怎么这酒，味道如此熟悉？ “怎么样客官，可还入得了口？”店小二笑道。 顾亦点点头，“不错，是好酒。” “那当然了，咱们姑苏的这酒还有另一款，虽然味道上差不了太多，但那可是专门上供给皇家的贡酒。”店小二傲然道。 “贡酒？”顾亦这才恍然，怪不得有些味熟呢，原来自己喝过。 皇宫内的贡酒来自大安各地，有不下十种，顾亦也不知道什么酒叫什么名字，反正每次有酒运进皇宫时，皇帝都会第一时间差人送到芝兰楼。 无他，国师好酒。 “那就不打扰客官了，您几位慢用。”店小二介绍完后就告辞离去。 “来一碗？”顾亦看着桑璃笑道。 少女拿起空碗放在面前，豪气云干的拍着桌子喊道：“满上！” ps:今天请假了一天，但是还是发一章吧，最近状态不太好，写文越来越没感觉了。刚开始写这本书只是想着写着玩的，但没想到也会有那么多人看，也是谢谢大家，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不知不觉快写到一百章了，大家的一些评论我也看到了，怎么说呢，这是我第一次写，肯定是没那么完美的我自己也知道，最开始写都是头脑一热就随便写了，谁知道能坚持那么久呢。 很多东西我都没有怎么构思好，实在是白天要上十个小时的班，晚上只有四个小时来想来写，精力确实是不太够用，只能尽量不辜负大家的期待吧，感谢诸位看官大侠，咱们大道就在脚下，行则将至。 第99章 烟雨江南 江南多雨，三百里的诗伞，遮不住春三月漏雨的青石砖。 顾亦等人已在姑苏城内了住三日，除了刚到的那天，接下来的几天基本都是在下雨。 雨也不大，淅淅蒙蒙的，和这江南水乡一样的温婉，除了待在客栈，顾亦有时候还跑去茶馆喝喝茶，听一听说书先生说一说那书中故事，听那故事中的江湖，听那故事里的故人。 坐在茶馆二楼，从四四方方的窗外望去，雾气弥漫的街道上飘着蒙蒙细雨，青砖白墙在雨中模糊不清，远远望去，如同山水墨画。 “烟雨江南，名不虚传。” 望着窗外，顾亦抿了口茶笑道。 “你说这雨到底啥时候停嘞，烦都烦死咯，尽是下雨天。”桑璃嘴里嚼着干果，一只手撑着腮帮子说道。 田野在桌上剥了一大把瓜子，也不吃，就在那里堆着。 “江南多雨，可能等会就停了，也可能明天也不会停，谁知道呢。”从田野面前抓了一把剥好的瓜子放进嘴里，顾亦说道。 “唉～”桑璃把下巴搭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楚公子也没来找我们玩，他是不是找不到我们啊。” 当时楚清川离开时拍着胸脯说姑苏是他的地盘，想找到几人轻轻松松，可这接连几日下来都还没半点动静，桑璃不由得怀疑起那货是不是真有这本事。 “桑璃姐姐别愁了，吃瓜子。”田野把自己剥好的另一半瓜子推到桑璃面前。 桑璃不客气的一口全吞进嘴里。 “嗯，楚公子他......这不是来了嘛。” 顾亦正要说楚清川可能有事要忙呢，往窗下望去时就看见他熟悉的身影。 “楚公子。”顾亦朝街上招手喊道。 下雨街上人影稀少，楚清川今日没有穿儒袍，穿了一套淡紫色的锦衣华服，打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走在街面，听见喊声，他抬头向上看去，见是顾亦，他笑意盈盈，加快脚步向着茶馆走来。 “顾兄，桑璃姑娘，小丫头。”走上二楼的楚清川向三人逐一打着招呼，没有身着儒袍的楚清川倒是少了些以往的不羁，多了些贵气公子哥的风华知性。 “几日不见，楚公子大变样了啊。”看着楚清川一板一眼的打着招呼，顾亦调笑道。 “嗯，确实不像是楚公子的性子，说，你是哪个，为什么冒充楚公子！”桑璃也皱着眉头眯眼打量着楚清川。 楚清川见两人这样揶揄自己也不生气，他拉开条凳子自己坐了下来，随后松了松腰间玉带，开口叹道：“唉，你们是不知道，这一回趟家，什么诗词歌赋要考，礼仪体态要抓，天天就给我堵在家里是一顿折磨啊！早知道就不回去了，直接去书院还好过些。” 楚清川愁眉苦脸的接过顾亦倒的茶。 “楚公子是姑苏楚氏的公子吧？”顾亦开口说道。 他这几天也不是常混迹于酒馆茶楼，听着听着就把现在姑苏的大致情况摸出来了。 江南是大安王朝最富有的一道，且世家大族也是最多，文风也是最盛的，而作为江南最大州府的姑苏，这里的世家不多，但影响和实力最为之大。 姑苏有三个大族，其中楚氏影响力最大，家中曾出过好几任大官，曾官拜一品尚书，门生遍地，更别说在这姑苏之地产业生意林立。 而现在楚氏中名气最大的则当属年轻一代的楚清川，不仅是现任家主之长孙，更是那灵麓书院的公子贤人。 听到顾亦所言，楚清川往桌子上一趴，幽幽叹气，“什么公子啊，大家族里养的金丝雀罢了。” “逃不出这无形的牢笼咯，一切都被安排好了，终其一生也只能在这樊笼里打转。” 说罢，楚清川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咧嘴笑道：“不说这些，今日我陪你们好好逛一逛姑苏城。” 看着楚清川打起精神的笑容，桑璃望了望窗外的细雨，撇撇嘴说道：“出去淋雨吗。” “哎，下雨有下雨的玩法嘛，带你们去看看姑苏的一大绝景。”楚清川神秘兮兮的说道。 “绝景？”桑璃目露兴奋。 楚清川嘿嘿点头，“保证一绝，不过得到了夜晚才好看。” 桑璃一拍桌子，“好！那咱们晚上就去！” 一旁的顾亦看着楚清川在那里嘿嘿直笑，还时不时露出丝丝的猥琐，他眉头微皱，这小子不会带去那种地方吧？ 茶馆听了一下午的书，嗑了一下午的瓜子，嘴皮都磕出泡来了，夜晚终于来临。 雨还在下着，依旧是淅淅沥沥，姑苏这个季节到了夜晚还是有些冷的，打着伞，楚清川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处湖边。 “大晚上游湖？”顾亦望着黑压压的湖面对楚清川说道。 桑璃和田野也左顾右盼，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啊，黑漆麻乌的。 楚清川没有理会几人，自顾自的撑伞朝着湖面看着。 “一，二，三。” 他蓦然开口念道。 随着他三声数数完毕，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泛起星星点点的光芒，似有万千明珠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湖面。 眼里倒映着湖上的光芒，桑璃好奇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楚清川嘿嘿一笑：“姑苏夜景，游湖画舫。” “画舫？”桑璃不解。 “就是在湖面上供人宴饮，欢歌载舞的地方，听着小曲，喝着小酒，摸着小......咳咳。”楚清川轻咳了两声，“总之嘛，是个极其好的去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蛮好玩的嘞。” 桑璃兴奋道。 顾亦扯了扯楚清川袖子，小声说道：“楚公子，带姑娘来这种地方不太妥吧，何况还有小孩子。” “哎，顾兄莫慌，都是正规场所，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楚清川向顾亦抛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说话间，一艘精致华丽的画舫缓缓驶来，画舫灯火通明，雕梁画栋，在灯光与湖光的映照下美轮美奂，船舷边站着几位手持灯笼的侍女，笑脸相迎。 “画舫来了，登船吧。”楚清川笑道，率先走了上去。 待看到桑璃田野两个姑娘也上了船，手持灯笼的侍女也是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很快恢复如常。 也不是没有姑娘来过这种地方，但小姑娘还是头一次见。 第100章 姑苏夜景，来人奏乐，舞! 众人登上画舫后，里面布置得极为雅致，桌椅皆为上等红木所制，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精致酒壶。 这艘画舫并不算大，但也能容下十来人，由于画舫刚刚开始营业，这艘画舫上并没有多少人，顾亦他们是第一批客人。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楚清川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折扇，轻轻摇着扇子，好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来人，奏乐，舞起来。”楚清川随手摘了颗葡萄吃下。 他对着顾亦三人说道：“不要客气啊，随便吃，随便喝。” 田野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桑璃则是兴奋的左看右看，抓起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塞进田野手里，自己拿起另一串葡萄吃了起来。 船已经开起来了，没有人再上船，应该是楚清川把这艘画舫给包圆了，窗外细雨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听得非常舒服，加上画舫在水面上轻轻摇摇的摆动，十分的安逸。 顾亦悠哉的喝了口酒，享受，太享受了，这才叫生活啊。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六七个衣着清凉薄纱的姑娘走了进来，管乐声悠然响起，姑娘们跟着乐曲，随着船的晃动，开始扭动身体。 “怎么样顾兄，姑苏的夜景也是极美的吧！”楚清川大声笑道。 “不错，好听！”顾亦回道，手指跟着乐曲的鼓点不断敲击着。 “哈哈哈哈，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楚清川哈哈大笑，突然拿起筷子，有节奏性的敲击着瓷碗，嘴里大声唱着： 烟雨入江南， 山水如墨染， 宛若丹青未干， 提笔然，点欲穿， 一叶轻船，风中酒酣， 想我年少，义胆侠肝， 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 楚清川跟着乐声敲击着筷子，大声的唱着不着调的词，仿佛这样撕心裂肺的喊出来，他才会觉得畅快。 “喝酒！”楚清川一抹袖子，抬手拿起酒杯就一口饮尽。 桑璃两个姑娘除了嘴里在嚼着水果，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都放在舞姬身上。 顾亦看着楚清川，好像自他从家里出来后，这个年轻人就憋了很多事情在心里，不过他不想说，顾亦也不会问，只是陪着他喝酒。 “顾兄啊！”楚清川似乎是喝多了，刚刚一杯接着一杯的猛灌，现在拉着顾亦的肩膀喊道：“小弟我苦啊！” “我不想读书，不想去那朝廷当劳什子的大官，我只想做我自己。”楚清川拉着顾亦衣袖，眼眶泛红。 “书院贤才，姑苏楚氏，哼，真以为我很喜欢这两个头衔吗，这是枷锁，都是枷锁.....” 楚清川往后躺去，一只手盖于双眼之上，嘴里喃喃：“他娘的，早知道死在剑神山脚算了.......” 顾亦说道：“不想，便不做。”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楚清川摇头苦笑。 砰——— 一道声响伴随着船身剧烈摇晃，正在跳舞的舞姬们毫无防备的摔在地上，痛呼声响彻一片，坐着的几人也被颠了一下。 “什么情况！”楚清川半坐起身。 田野和桑璃捂着脑袋坐了起来，“哎哟，撞到脑壳了。” “怎么了，撞到什么了？” “应该是撞到船了吧。”顾亦淡淡说道。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侍女慌忙的跑了进来，“不好意思几位客人，各位没有受伤吧。” 船身已是平复了下来，楚清川站起身说道：“怎么回事，难不成在这水面上还撞到人了。” 侍女摇手说道：“不是人，是一艘大画舫撞到我们了。” 楚清川一听是被别人撞了，当即就往外走去，嘴里骂骂咧咧，“我倒要看看是多大的船，敢撞小爷，简直是嚣张至极！” 楚清川来到船头，雨已经停了，他看到一艘巨大华丽的画舫横在旁边，那画舫雕梁画栋，比自己乘坐的要气派数倍。 “他娘的！走路不长眼睛啊！那么大的湖偏偏撞上老子的船！”楚清川破口大骂。 对面大船上人员骚动，不一会儿，一个华服青年出现，站在大船船头趾高气昂道：“小小画舫竟敢挡本公子的路，这黑灯瞎火的，只是撞了算是便宜你们了。” “怎么说话呢你！”楚清川闻言气急，纵身跳到船顶。 借着大船画舫的光亮，楚清川这才看清那华服青年的模样，这不是正是那日乘船入江南时遭遇刺杀的布政使大人的公子嘛。 “哟，王公子这是劫后余生，出来享受来了？”楚清川站在船顶上，抬头朝大船船头上的王行简嘲讽道。 王行简看清楚清川后也是一愣，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那日后他知道是楚清川几人救了自己，之后也是得知了楚清川的真实身份，不但是姑苏楚氏之人，更是灵麓书院的贤才。 “楚，楚，楚清川？”王行简有些结巴。 楚清川环手点头，“不错，正是你爹我。” 听到楚清川说话口无遮拦，王行简指着楚清川怒道：“楚清川，就算你救了我一命，也不能如此辱我吧！” 楚清川抠了抠耳朵，撇嘴道：“这湖面上哪里来的狗叫呢？” “你！”王行简气得直哆嗦。 “发生了何事楚公子？”顾亦等人也走了出来，桑璃好像听到有人在吵架，出声问道。 “没事，就是碰到了烦人的苍蝇。”楚清川朝几人笑道。 桑璃看着横在自己等人面前的巨大画舫，她惊讶的张大嘴巴，“哇，这谁的船那么大啊！” 楚清川摇头笑道：“不知道，应该是条狗的吧。” “楚清川！你过分了！”船头上的王行简忍无可忍，朝楚清川开口大喝。 “还有人在啊？”桑璃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往上看去，却见一个熟悉人影站在那里。 “是你？你叫啥来着.....”桑璃看向王行简，皱着眉头思索他叫啥名字。 王行简看到那女子原来是桑璃，顿时也是反应过来，是了，除了那位姑娘，谁还会说着一口南疆口音的话。 他顿时就变得有些气弱起来，“是姑娘啊，我叫王行简，上次多谢姑娘救我，上次没能好好答谢，今日正好有缘遇见，请让我务必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说着说着，他抱拳朝着桑璃一拜。 “哎哎哎，老子不是人呐，顾兄不是人呐，我们难道没有救你吗，你这色胚怎的就只要报答桑璃姑娘？！”楚清川指着王行简鼻子骂道。 王行简却是置若罔闻，只是看着桑璃，心里暗自呢喃，原来她叫桑璃啊。 第101章 又见面了 “怎么了王公子？” 一道人影走到王行简的身边开口问道。 王行简回过神来，对着来人拱手，“杨兄怎么出来了。” “听得外面有些吵闹，就出来看下，没事吧？” “还好，只是撞船了，没有人受伤。”王行简回道。 “几个意思，就这么耗着啊，小爷我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见王行简和谁在那里自顾自的聊起来了，楚清川皱眉嚎道。 “这是？”杨姓公子微微皱眉。 王行简有些尴尬，他说道：“那人叫楚清川，楚氏之人，也是灵麓书院的贤才，之前在回江南的途中出手救过我。” 他脸色郁闷，继续说道：“今日不巧，正好撞上了他所乘之船。” “楚清川！”杨姓公子眼睛一亮，故作怒状，“这人真是太咄咄逼人了，不就一艘小船，怎的如此小气，看我去如何教训他！” 说着便要露头出去与楚清川辩驳一二，王行简赶忙拉住他，“杨公子息怒，此人虽嘴毒了些，但人不坏，息怒息怒啊。” “莫要拦我，今日我定要教训教训他！” 杨姓公子站到船头，用折扇掩住半张脸，对着下面的楚清川开口喊道：“你.....”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一人开口打断了。 “咦，杨公子，你怎么在上面！？”桑璃惊讶出声。 这人站出来的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这衣着装扮体型和杨页极其一致。 杨页拿着扇子的手一抖，他看向桑璃，嘴角扯了扯了，这都能看出来？ “呃，又见面了各位。”他把扇子挪开，尴尬笑道。 刚刚还想捉弄一下楚清川的，谁知道那么快就被识破了。 王行简欲拦住他的手一顿，他们认识？ “哟，这不杨公子嘛。”楚清川一看是个熟人，眉头一挑，嘴上也是毫不客气，“怎么跟这坨搭上了？莫不成你也是这一丘之貉？” 王行简正要开口反唇，杨页拦下了他，看着楚清川笑道：“楚兄好像今日心情不太好啊。” 楚清川环手闭目淡淡开口，“喝酒喝到一半被打断了，不尽兴啊。一不开心，就难免管不住这嘴。” “哈哈哈哈。”杨页大笑，作出个邀请的姿势，“若是给小弟面子，就赏脸上来一叙。” “杨兄邀约自是不会拒绝。”楚清川睁开一只眼睛看向王行简，“不过那坨王公子怕是不欢迎哦。” 在心仪的女子面前被三番两次的挤兑，王行简已是面色涨红，但他看了眼身边的杨页，见他面色平静淡然，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他咬着牙，强颜欢笑拱手道：“楚公子既是杨兄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欢迎，望楚公子能赏脸。” 楚清川闭着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嗯，行，那本公子就应了杨兄邀约。” 他蓦然睁眼，身体向前飞掠，脚尖在大船船身轻点，瞬息间就已站至大船船头。 “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啊杨兄！”楚清川张开双臂就要献上一个大大的熊抱。 杨页满头黑线，拿出折扇顶住了他的胸口，翻着白眼说道：“你这哪有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楚清川也不恼，嘿嘿笑道：“人在江湖，那就是江湖儿女嘛，在意那么多礼节作甚。” 不过他看到站在杨页身旁的王行简，嘴角的笑容就收回了，朝他冷哼一声。 杨页没有理会两人在那相互鼓眼，继续朝着下面拱手道：“桑姑娘，顾兄，烦请上来一叙。” “我还以为杨公子把我忘了呢！”桑璃咧嘴一笑，几个纵身便也跃上船头。 顾亦轻轻点头，拉起一旁的田野，“那我们也去玩玩吧。” 脚下微微发力，衣袍鼓荡，就这样从下往上飘然落到船头。 杨页眼睛一亮，还带着人都能那么飘逸，他不由得鼓掌称赞，“顾兄好轻功啊！” 顾亦淡然一笑，“顾某可能也就这轻功身法拿得出手了。” 看着顾亦谦虚回答，杨页目光灼灼，剑神山上万剑朝如今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更别说他这在场亲眼见过的当事人。 杨页摇头笑道：“顾兄怎和青玄道长似的。” “什么意思？”顾亦回道。 杨页和楚清川对视一眼，随即一起大笑出声。 “谦虚～” 众人进了船内，不得不说，这大船上的配置就是不一样，不但气派比之那小船高了数倍，就连在船上看到的风景都不太一样。 丝竹管乐之声响起，但却没有舞姬起舞，众人只是借着湖面上的夜景下着酒。 “那么大一艘船，你们就不安排点舞曲？莫不是看我们来了，命人藏起来了吧。”楚清川喝下一杯酒，朝着杨页揶揄道。 自众人上来落座后就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王行简开口道：“并非是藏起来了，之前也并无，一直都只是杨公子我二人在谈事。” “哦～”楚清川装作恍然点头，看向王行简，他开口笑道：“杨兄的人品我倒是信得过，不过你王公子的恶名嘛，在这江南几州可是传开了的呀。” 楚清川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王行简的为人，仗着自己父亲是一地布政使，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横行霸道。 据说他有一次路过乡下，看见一寡妇长得极有滋味，随后起了歹心，趁着夜色便命人闯入那寡妇家强行绑人，后来那寡妇就再也没回来过，多半是被玩腻了抛在哪处乱坟岗了。 这种富家子弟的荒唐行径多得很，楚清川也是极为反感这类人，这也是他为何一直针对王行简的原因，他竟然把这种人渣给救了下来？早知道那天就让他淹死了。 被楚清川呛了一句，王行简如鲠在喉，没有再出声。 “杨兄为何会和这种人渣搅在一起？”楚清川开口向杨页不解的问道。 杨页斜眼看了看默默低着头无言的王行简，摇头轻声说道：“家中有往来，让我们这些小辈的多接触。” 楚清川滋溜的又喝了一杯，悠悠叹道：“那真是苦了杨兄咯。” 王行简的腮帮子咬的鼓鼓的，他觉得有些牙疼。 杨页看向王行简的目光中透着些许悲哀，桑璃嘴里塞着东西，一头雾水的看着几人。 顾亦看着神态不一的众人，轻轻抿了口酒。 读书人的嘴就是不一样，呛。 第102章 公子!出事了! 众人一时间只是喝酒，气氛有些尴尬。 杨页先开口打破沉默，他问道：“顾兄和楚兄怎会带桑璃姑娘和小姑娘来这种地方？” “杨兄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这又不是什么龌龊之地，坐船游景，喝酒赏夜此等雅事，女子为何来不得？”楚清川说道。 虽说画舫在世人印象里和青楼没什么不同，都是那等做着皮肉生意的风尘之地，可这其中却还是有着不一样的，就和青楼之中也有女子卖艺不卖身一样，这些个湖中画舫大多都只是单纯的喝酒听乐赏舞。 听得楚清川如此说，杨页摇头失笑道：“这样想来那是我刻板了，自罚一杯。” 楚清川抬手和他碰了一杯，笑道：“所以把人都叫出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那就听楚兄的。”杨页点头含笑，朝着王行简使了个眼色，王行简就起身下去安排了。 这一幕被顾亦看在眼里，一地布政使之子都要看其脸色行事，看来这杨公子身份也不一般呐。 没多时，一群衣着薄纱的舞姬全都走了上来，管乐之声响起，她们也随之翩翩起舞，楚清川大感满意，接连干了好几壶酒。 其他人倒是也在看，但没有楚清川般不羁姿态，杨页只是跟着乐曲声时不时的点着头，王行简基本没有在看舞姬，而是一直用余光偷偷瞄着桑璃。 桑璃正忙着大快朵颐，时不时的看上两眼跳舞，但好似没有她面前的美食吸引人。 顾亦不由得感慨，这些公子哥当真是会享受，想自己年轻那会，哪里来的这些条件嘛，整天都恨不得一个人变成三个人来用，哪有这些时间来寻欢作乐。 后来年纪慢慢的长，国土越来越大，日子也越过越好，但要操心的事也越来越多，就更没时间去寻求享受了。 “生活啊～”顾亦喝了口酒，江风拂过，有些惬意。 就在众人沉醉于舞曲之中时，杨页忽然凑至顾亦耳旁说道：“顾兄这几日在姑苏玩得可开心啊？” 听着杨页突然的问候，顾亦笑着回道：“这几天都有下雨，不曾去到哪里游玩，所以今天这不就跟楚公子出来看夜景了嘛。” “夜景？”杨页皱着眉头颇为不解，这湖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哪来的夜景。 顾亦没有解释，只是嘴角挂着不明意味的笑容。 杨页不再去想，他继续说道：“这姑苏风景是极好的，惬意缥缈，没有京城那般庄重压抑，若是可以，真想就在这边住下了。” 顾亦说道：“杨公子是京城人士？” 杨页点点头，顾亦随后回道：“京城确实压抑。” “顾兄去过京城？” “曾路过。” 听得顾亦曾路过京城，杨页又笑道：“若是哪天顾兄再路过，可以在京城多玩几日，虽然气氛是比不得这边自在，但作为一国之都，却是比任何地方都要繁华的。” “景色也是极好，景点也多，特别是京城里的那座芝兰楼，气象宏伟，直入云霄，乃是我大安国师的修道之地。” 顾亦点头，“嗯，下次再去的话，顾某会去看的。” “顾兄来时我若是在京城的话，可以给你当向导啊，整个京城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随处可去得！”杨页手一挥，一脸豪气干云的说道。 顾亦觉得有些好笑，他不禁出声笑道：“皇宫也能去？” 杨页动作一滞，脸上表情也僵住了，他收回手悻悻说道：“皇宫，皇宫嘛......那自然是去不了的。” 顾亦抿了口酒，看向杨页的眼中目光流转，似笑非笑。 看着顾亦那略带着调笑似的目光，杨页的脸忽的一红，手忙脚乱的拿起一杯酒喝下以此来掩饰尴尬。 咚咚咚咚的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一道如杀猪般的喊声响起。 “公子！公子！” 乐曲声骤然一停，舞姬们也纷纷停下了动作往楼下望去。 楚清川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几人纷纷回过神来，听着那道声音越来越来越近。 “公子！公子啊！出事了！” 一个矮胖的人影跑了上来，呼哧带喘的跑向正坐着喝酒的几人。 “李管事？”王行简看向这人皱眉开口。 李管事是他家中的一个随从头头，专门负责他外出事务的衣食住行，平时自己忙着的时候他一般都不会打扰的，现在怎么如此慌张毛躁。 李管事扑通一声跪在王行简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道：“公子啊！老爷他！老爷他！” 王行简一听到他爹，心里顿时一惊，连忙追问，“我爹他怎么了？！” 但那李管事一抽一抽的哭着，在那里老爷了半天，愣是没有把话完整的说出口。 王行简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怒道：“给老子好好说话！我爹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一巴掌的力度可不小，李管事的脸上当即就浮出了通红的巴掌印，但这也让他冷静了不少。 他哭着说道：“公子啊！老爷被抓了！入了官府的大狱了！” “什么！”王行简豁然站起身，他双目圆瞪，死死的盯着李管事，“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人也不知道啊！只是家中有人前来通禀，说方才老爷在家中被衙门和玄衣卫的人上门缉拿入狱了！”李管事哭着说道。 王行简身体晃了一下，还好被杨页拉住袖子，“别慌，先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行简茫然无措的看着杨页，但见他用坚定稳重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不禁踏实了许多，深吸一口气，王行简朝他拱手道：“在下先回家一趟，杨....兄告辞。” 杨页朝他点点头，王行简轻轻点头，朝顾亦楚清川桑璃几人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待得王行简离开后，这些舞姬乐师也都被一一遣散，场中只剩下了顾亦几人。 “哎呀，看来是贪官落马咯。”楚清川向上抛了颗花生米用嘴接住。 杨页闻言无奈摇头，“楚兄误会啊，王公子他.....也是有苦衷的。” 楚清川耸了耸鼻子，没有理会。 顾亦眼睛微眯，细细思索，一地布政使入狱，可不会只是因为贪污这点事，这其中应该还有重大之事，可能牵扯到了朝堂局势，或者是一方大员。 又一道脚步声响起，一个老者缓缓的自船下走了上来，他走到杨页身边站定，好奇的打量了眼顾亦，随后便对着杨页躬身。 “公....子。”他抬头环视在场众人一圈，对着杨页用眼神询问。 杨页摆摆手，“有什么事就说吧，都是我朋友。” “是。”老者微微躬身，随后直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江南道巡抚孙淼谦，死了。” 第103章 王君尧 “什么！” 杨页脸色一变。 老者说道：“就在方才传来消息，江南道巡抚孙淼谦遇刺身亡，一众有相干的官员都被下狱调查了。” “遇刺身亡？”杨页面色难看，“一个朝廷的钦差大臣，遇刺身亡？！” 楚清川也站起了身，“死了一个朝廷官员而已，杨兄你怎的如此激动？” 杨页闻言一愣，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他重重的呼出口气，“抱歉，这事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我这也是怕于我家里面不利。” 他看向几人继续说道：“今晚招待不周对不住各位了，实在是事发突然，我也得回去看看，先告辞了。” 向顾亦几人告辞后，杨页带着老者匆匆离开了。 “事情看来麻烦喽。”楚清川摸着下巴。 桑璃咽下一颗提子，随后问道：“啥子人死咯，看他们一个个那么慌张。” 楚清川摇摇头，随手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也起身离开。 “要变天喽，我也得回去了，估计这几天又去不了书院了，咱们回见啊顾兄。” 楚清川也走了，只剩下顾亦三人。 “顾大锅，啥子情况哦？”桑璃挠着脑壳，好好的，怎么都走完了。 顾亦站起身叹道：“一入朝堂深似海，我们也走吧。” 凉夜风来袭，青衫袖微摆，画舫已经靠了岸，顾亦望向深空，眸光深邃。 “钦差遇刺，布政使入狱，江南道......” ———— 江南道巡抚在姑苏遇刺身亡已经传开了，现在整个姑苏都已经戒严了起来，每日都有官府巡街之人在各处巡查，身着黑色制服的玄衣卫也在四处奔走。 自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结束后，战鹰回了京城述职，徐今安被调任为江南道姑苏总旗官。 “命苦啊～走到哪都有事情发生，真他娘的扯淡。” 嘴里叼着根野草，徐今安正躺在房顶上面晒太阳。 他来到姑苏已有五天了，来的第一天看到江南如此美景，原以为自己就要开启养老摆烂，插花弄玉的生活了，谁想到第二天江南道巡抚就遇刺身亡，好死不死还是在姑苏。 如今已经过去四天了，徐今安又是刚来此地，对这地方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都还没搞清楚呢，就被上头施压快些找出凶手。 他只能先把那些有接触过的地方官员缉拿入狱后，再慢慢的拷问了。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是出了次大太阳了。”挪了挪身子，徐今安闭着眼嘀咕着。 在他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日光浴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头儿！头儿！” 徐今安闭眼嚷道：“叫魂呢，老子还没死呢。” 常威，一直跟着徐今安的下属，徐今安被调到姑苏时也把他一同带了过来，两人相处得久了，用起来比较顺手。 常威跃上房顶，见徐今安还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连忙凑上前去，“头儿，招了！招了！” 徐今安睁开一只眯着的眼睛看着他，“谁招了？” “都招了！”常威兴奋的笑道。 “都招了？”徐今安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怎么，全是凶手不成？” “不是，他们招的都是指认同一个人为凶手！”常威说道。 徐今安眉头一皱，“全都指认一人为凶手？” “没错！所有大小官员，全部指向一人！” “谁？” “江南道布政使，王君尧！” 徐今安坐起身，眉头紧锁，他不断的摩挲着下巴，“王君尧？” 江南道刚设立巡抚两年，下辖属官就包括布政使，虽是官阶相同，但官职上还是巡抚为上官。 “全都认为是他杀了孙...孙....，那谁？”一时间想不起来那巡抚叫啥，徐今安也不说名字了。 “孙淼谦！”常威点头继续说道：“据姑苏知府及属官和按察使司各官员所说，布政使王君尧和巡抚孙淼谦之间存在很大的政见不合，讨论政务时经常驳逆上官，对于巡抚孙淼谦的一些政令，布政使王君尧常常暗自擅自修改。” “有不少官员还举报，王君尧贪污受贿，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还纵容其子鱼肉百姓，横行霸道乡里。” “所以巡抚孙淼谦准备以贪污不尊王法之罪，欲把王君尧除下马之时，被对方抢先下手了。” 听完常威所说，徐今安眉头皱得更深了，虽说听上去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杀人动机也很明显，听上去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也太明显了吧？对于那些混迹官场的人精来说，会露出这么多的马脚吗？ 所以徐今安觉得，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走！跟我去一趟大牢。” 徐今安翻身下了房顶，朝着玄衣卫大牢走去，如今官府各重要官员都已经被羁押入狱，衙门那边的大牢定是不能关的，防止有人通风报信，所以只能全关入玄衣卫的大牢。 走进昏黄的只用火把照着亮的地牢，一片片含冤的喊叫声四起。 “大人！冤枉啊！下官是冤枉的啊！” 走过一扇扇牢门前，里面不时传来一些官员的喊冤声，不过都是一些沾了点裙带的小官，大鱼在最里面关着。 徐今安没有停步，继续往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吵闹声就越小。 这些上了年纪的大官们都各自卧在自己牢内的席塌上，或坐，或卧，或闭目养神，虽然形象上是邋遢了点，但那身上的为官气势却是丝毫不弱，根本不像是入了大欲之人。 徐今安只是微微瞟了几眼，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着，待他走过后，那些大官们都眯起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徐今安停了下来，他站在用精钢打造的牢门前，看着里面一个身穿白色囚服，头发花白的老头面朝墙壁背对着外面盘腿而坐。 徐今安摆了摆手，一旁的常威拿出一串钥匙打开牢门，徐今安跨步走了进去。 “江南道布政使，王君尧？” 看着那面朝墙壁的中年男子，徐今安悠悠出声。 男子没有反应，闭目不言。 徐今安见怪不怪，在牢房里四处观察起来，“这江南道真不愧是大安最富庶之地啊，就连这牢房都和其他各道的不一样，你看这些床架，地砖，就连墙壁都粉刷上了。” “怪不得会滋生出那么多贪官呢，你说是吧，王大人？” 第104章 偶遇 王君尧依旧闭目不言，任凭徐今安如何在那夸夸其言，他都丝毫没有反应。 徐今安见状也不气恼，他走到王君尧的床架上坐下，轻笑道：“听说王大人还有个公子？仗着王大人的名头在外那是为非作歹，横行无忌啊，就是不知王大人走了之后，令公子该如何自处啊？” “哦！”徐今安突然一拍脑门，摇头笑道：“小子倒是忘了，如若王大人罪证坐实了，谋杀朝廷钦差，这可是连坐之罪，令公子恐怕也得下去陪王大人了。” 王君尧面上无悲无喜，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却终于开口说话。 “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王君尧说话之声中气十足，语气不卑不亢。 见他终于有所动静，徐今安摇头笑道：“怎么算威胁呢，如今所有人都指认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千夫所指啊王大人。” “哼，本官未曾做过，有何惧之！”王君尧冷哼道。 徐今安摇摇头，“你说不是你做的不算，他们说是你做的也不算。此事还得查，但时间恐怕不会太多了。” 他看向王君尧，面上满是认真，“王大人，本官并不清楚你的为人，当然，也不清楚你们姑苏所有官员同僚的为人。虽然很多人都说是你杀了巡抚，但本官却不信，所以我觉得得亲自来走一趟。” 说着，徐今安站起身，“我在玄衣卫任职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看人的本领不说百分百，但也是练出了几分火候。我不知道王大人是不是一个好官，但看起来人应该是不坏的。” 王君尧听到这话，缓缓睁开双眼，他转过身，终于第一次正视起这个年轻的玄衣卫总旗官。 “你来此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 即使身在牢中多日，王君尧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他看着徐今安，淡淡开口。 徐今安双手环胸，直视王君尧的眼睛说道：“自然不止，王大人，我虽觉得你并非凶手，但所有人却都指向了你，若要洗清冤屈，你需将这两年来江南之事细细说来，不得有半分隐瞒。” 王君尧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凶手？”他摇摇头，双眼之中隐隐含泪，“哪有什么凶手，只有输家罢了.....” “输家？”徐今安眉头蹙起，“王大人所说何意，何为没有凶手？” 王君尧盯着徐今安，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之色，他说道：“徐大人，你刚来江南道，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趁现在还牵扯不深，能抽身就赶紧走吧。” “你什么意思？”徐今安问道。 王君尧说完，又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不再言语，任凭徐今安如何追问，都未曾传来半点动静。 徐今安双眼微眯，细细琢磨着王君尧说的话。还牵扯不深？看来此事不简单，恐怕牵扯到了许多人，输家...... 如今在牢房内也不好多想，徐今安打算等会出去立马开展调查，他对着王君尧背影拱手抱拳，“下官先走了，王大人.....好自为之。” 徐今安离开后，王君尧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里饱含着愤怒，无奈，绝望，哀伤，最终都化成了一道沉沉的叹息。 回道衙署，徐今安一脸肃穆的对常威说道：“查！这江南道有大问题！给老子查明白了！” “是！”难得见徐今安那么认真的常威连忙拱手应道。 “这些人也有大问题，暂时不要用他们，带我们自己人去查，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徐今安眼睛眯起，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君尧的话容不得他不小心，这件案子牵扯必定很广，怎么样都小心一些为好。 常威领命离去，徐今安独自在院内来回踱步，嘴里喃喃念叨着一个人名。 “王行简.....” 王君尧之子王行简，自来到江南之后便变得乖张跋扈，欺男霸女，经常伙同一些权贵子弟溜鸡斗狗，鱼肉百姓。 可是据查出来的资料记载，在未曾来到江南之前，王行简声名不显，并未是如此恶劣之人，甚至还有极少的传言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待人谦和。 难道来到江南这繁华富裕之地便被迷失了心智，暴露出了本性？徐今安苦皱着眉头，非常的不解。 “唉，脑壳疼啊，老子本来就懒，现在还让我来动脑子。”徐今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嘟囔着。 他一向秉承着能动手就少动脑的原则，这也让他在玄衣卫中有了一个绰号，冷面修罗，意思是只知道暴力的莽夫。 但是徐今安觉得他只是不想动脑而已，并不代表自己脑子就不好使啊，既然能暴力解决，还费那脑力干啥。 兴许是用脑有些过度了，徐今安觉得应该去喝上两杯提提神，顺便探访一下底层百姓，他出了玄衣卫衙署，朝着城内热闹的酒肆茶馆走去。 “嗯，这空气中的酒香是香了些，但总感觉就是没有那些楼里的姑娘吸引人呢。” 徐今安走在大街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眼睛却瞟向远处的勾栏之中。 他伸手掂了掂自己的钱袋，随后不舍的移开目光，自嘲一笑，“江南销金窟啊，凭老子这点俸禄扔进去，估摸着排号都排不上，怪不得有那么多贪官呢。” 慢慢悠悠的往前走着，似是心有所感，在一家酒肆门前徐今安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只见一袭青衫正坐在窗边喝着酒，眼睛不时看向不远处的勾栏。 “他也在此地？”徐今安一愣，瞧见之人正是顾亦。 精打细算的论起来的话他们也是熟人了，徐今安觉得有必要和顾亦打个招呼。 只是他还没有行动，顾亦却是先一步开口了，“哟，这位大人，那么巧啊。” 他正喝着酒呢，忽然就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锁定自己，往下望去，正好就看见了站在街道上的徐今安在傻愣愣的看着自己。 “好巧啊兄台。”徐今安回过神来，抱拳笑道。 顾亦说道：“相逢即是缘，要不上来喝两杯？” “正有此意，在下刚好嘴馋了出来找酒的，哈哈哈哈。” 徐今安哈哈笑道，在顾亦邀约下走上了酒馆。 “兄台怎会来姑苏了？” 落座后，徐今安开口问道。 “诗人的一句春不晚，我这不就到了真江南嘛。”顾亦给他倒了碗酒，开口笑道：“所以我就想来看看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可以啊兄台，文采斐然啊！”徐今安睁大眼睛，抚掌笑道。 “大人说笑了。”顾亦摆手道。 徐今安举起酒碗说道：“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还不知兄台名讳呢，我叫徐今安，不必叫我大人。” 顾亦也一只手端起酒碗，“顾亦。” 两人酒碗轻轻磕碰，随后一饮而尽。 徐今安抹了抹嘴，随后一脸坏笑的看着顾亦说道：“方才我见顾兄一直在看那边勾栏，莫不成顾兄也想过去大杀四方？” ps:今晚过后就2025了，大家准备去哪里跨年呐，有准备去大杀四方吗。（小声：我说的是去网吧包宿。）( ?° ?? ?°)? 第105章 天下熙攘，为利来往 看着徐今安作出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顾亦难得哈哈笑道：“徐大人也是位性情中人？” 徐今安闻言羞赧道：“就是囊中羞涩，渡不得佳人。” 顾亦笑着摇头，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随后问道：“徐大人何时来的姑苏，不在天云州任职了？” 徐今安放下酒碗，咂吧着嘴道：“别提了，简直是倒霉死了，刚在中原道那边忙完就接到了调令，本想着来姑苏这边当个总旗混混日子，谁知道事情也那么多。” “升迁了是好事啊。”顾亦回道。 “祸福相依啊。”徐今安晃着脑袋。 顾亦把酒碗放下，悠悠开口说道：“徐大人是为了那事烦心吧？” 徐今安顿了一下，眯眼打量起顾亦，“顾兄消息挺灵通啊。” 看着徐今安，顾亦微微一笑，“灵通吗？这不是整个江南道的人都知晓了？” “果然。”徐今安脑袋一垂，随后双手挠头有些抓狂喊道：“烦死了！都快普天皆知了老子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无头绪？”顾亦眉头一抬，巡抚被杀这么大的事情不说官府，玄衣卫竟没有头绪？ 他看着自顾自喝着酒的徐今安说道：“玄衣卫乃朝廷最为出色的精锐，这案子都没能查出头绪吗？” “唉～不瞒顾兄，在下刚刚到这边上任，任命书都还没下来就发生了这档子事，交接都还没来得及，现在能用的人手就手底下四五个弟兄。”徐今安说道。 顾亦听后皱眉，“官府的人没有协助？玄衣卫也不听调令？” 徐今安哂然一笑，“指望衙门这帮人怕是想多了，姑苏这边的玄衣卫，在没见到江南道玄衣使前我还不能信。” “玄衣使不在姑苏？” “不在，正和江南道总督一起在州府呢，说是什么近身保护以防不测。” 说完，徐今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表情透着些许玩味。 顾亦默然不语，暗自思索。 如今出了这等事，江南道玄衣使作为一地总指挥，竟然不急着调查，近身保护？一地总督身边兵力何其多也，用得着一个宗师近身保护吗？ 顾亦开口问道：“那可曾查出什么线索？” 徐今安看向顾亦，见他有些关心此事，眯眼笑道：“顾兄很是关心这事？” 见徐今安有着试探之意，顾亦也不畏缩，老神在在的饮了口酒，“国家大事匹夫有责嘛，再说了这事要是没有解决好，顾某在江南也不好肆意游玩，去哪都要遭到盘问，总是不舒心的。” 徐今安闻言点点头，好像是这个理，他也没有多想，正好也借着有人吐一吐苦水，他叹道：“审是审出来了，不过没什么鸟用，我就奇了怪了，为何所有官员都指认江南道布政使，难不成是这老家伙人缘不好？” 顾亦眼光一闪，又是这江南道布政使？自己来江南这段时日，虽然没见过其人，但却耳闻不少，其子嚣张跋扈，如今他本人被所有人指认为凶手？ 徐今安继续说道：“不过我方才去见过他，他本人似乎也不像那种欺世盗名之辈，反倒是有点嗯.....铁骨铮铮？” 这是徐今安对王君尧的第一印象，那老头给他的感觉确实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欺世盗名之人，甚至还有些凛然正气。 顾亦听后微微一笑，如若徐今安所见所说不假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给徐今安满上一杯，开口笑道：“顾某有些拙见，不知徐大人想不想听？” “哦？顾兄有何高见，直说便是。”徐今安接过酒碗道了声谢，开口回道。 顾亦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开口，“徐大人所说不假的话，这种人要么就是城府极深，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是为心机深沉之辈。” 徐今安点点头，“继续。” 顾亦再次开口，“要么就是此人真是一身正气，为人正直，问心无愧。” “那为何几乎所有官员都指认他？”徐今安皱眉不解。 顾亦喝了口酒，轻轻放下酒碗，“且抛开他为人究竟如何不谈，就说在这官场之上，能被排挤的人始终都有一个共性。” “什么共性？” “利益。” 顾亦看向徐今安，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能被所有人排挤，只能说明这人与其他人不是一个利益群体，或许是不愿同流合污，或许不是一个派系。既然不是一个利益共同体，那就会得罪其获利之人，自然是会遭到打压甚至是清算，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但在此刻，他一定得是凶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么说，徐大人明白吗？” 徐今安眉头紧锁，“你是说，他有可能是被陷害的？可这多人......” “徐大人不也是刚到姑苏不久嘛，风土人情见过了吗？官员架构了解了吗？官员执政如何，作风如何？手底下人办事态度如何？每一块地方的势力都盘根错节，更何苦这世家林立的江南？” 顾亦轻轻嘬酒，清风盈袖。 徐今安恍然惊醒，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想到了在地牢里王君尧和他说的那句话。 “没有凶手，只有输家。” 他有些不敢往下想，如若真是这样的话，这姑苏，甚至是整个江南道，已然是自有一片天了。 徐今安看向顾亦，脸色极其复杂，这人三两语就把整个局势给分析得七七八八了，或许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 看着徐今安一双锐利眼眸闪烁不定的看着自己，顾亦笑道：“顾某闲来无事瞎琢磨的，徐大人不必当真，按自己想法办事就行。” 徐今安摇摇头，神色肃穆，“不，顾兄你说的有道理，这江南道的水，着实有些深了。” 顾亦一挑眉头，“这江南道的水深关你何事？你不是只负责查案的吗，找出凶手就好了，何必要把枝连根拔起。” “枝拔出来了，树就倒了，有多大的气力，扛多粗的树干就行。” 言外之意，一但所有肮脏浮出水面，那就乱了，有多大的腚就穿多大的衩，其余之事，自有其余之人解决。 徐今安起身拱手抱拳，“多谢顾兄点拨。” 顾亦摆摆手，无须客气。 “只是还有一事，不知如何下手。”徐今安继续说道，眼中没有了漫不经心的态度，满是郑重。 “听闻布政使有一子，嚣张跋扈目无王法，结交纨绔子弟欺男霸女，如今他父亲入狱，群狼环伺，虎视眈眈呐。”顾亦没有问何事，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的开口念叨着。 徐今安眼睛一眯，“多谢，徐今安铭记在心。” 徐今安道谢后匆匆离去，顾亦已经提醒他了，他得赶快行动起来，如若这条线索被人下手斩了，一切将尘埃落定。 徐今安走后，顾亦一人独自酌酒，目光又望向了远处的勾栏。 不多时，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在一众女子的拥簇中走了出来，满面春风扶摇摆手。 清风吹过，酒桌上置有几粒碎银，顾亦已没了踪影。 ps:上夜班了，更新可能没那么强了，抱歉，当牛马真的太累了，呜呜呜(*?????) 第106章 好兄弟，讲义气 张任是布政使司的从七品都事，虽说也是一位“大官”，但在整个江南道官僚体系来说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边缘人。 张任本是姑苏张氏的旁系子弟，以往是个地地道道纨绔子弟，后来靠着家族里的蒙荫在这姑苏谋得一官半职，几乎就是当甩手掌柜，平日里最喜欢的还是逛逛勾栏斗斗鸡。 顾亦之所以会盯上他，是因为他是王行简在这江南地界结交的权贵子弟，两日时常相伴勾栏听曲，斗鸡遛狗。 虽说顾亦现在不管朝堂之事了，但如今身在此地，也难免想看看这件事是个什么发展，看看如今的天下变成了怎样一锅粥，而从王行简入手，是最为合适的。 “半点朱红万人尝～哥哥夜夜来当新郎～” 吊儿郎当的走在路上，张任嘴里时不时哼着露骨的小曲，对过往的女子投去调戏的眼神。 “嘿嘿嘿，少爷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跟在他旁边的扈从嘿嘿笑道。 张任白了他一眼，说道：“少爷我憋了两天了，难得出来释放一下，不得高高兴兴的？” 随后他又摇头叹气，“可惜咯，只能来这勾栏尝些庸脂俗粉。” 如今当了官，他收敛许多了，只去逛逛勾栏，放在以往，路上的哪个女子若是被他看上了，当天晚上就会有人去那女子家中请她上门做客。 穿过热闹繁华的街市，张任两人进入人烟稀少的区域，这片都是达官显贵住的地方，外人一般不会进来，因此十分静谧。 “张狗啊，你说少爷我要是不当这劳什子官该有多潇洒啊，以往夜踹寡妇门，那日子才当得上是有滋有味。” “如今披了这身官皮，做点事都要遮遮掩掩的，咱们家里边又不缺钱不缺人的，真不知道那些老头让我当官作甚。” “说起来好久没见到王兄了，还是他懂我，有这么一个有共同喜好的朋友还是不错的，就是他胆子小了些。” “听说最近他爹被抓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时间出来玩，没他陪着倒少了些乐趣，还怪想他的。” 走在前面的张任一摇一晃，嘴里自顾自的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后面走着的张狗。 “张狗，张狗？本少爷跟你说话的，你他娘的聋了？” 唠叨了半晌的张任没有听到张狗的回话，拧着眉头骂骂咧咧。 “不是，我说你.....” 张任还是没有听到回话，骂骂咧咧的扭头往后看去，嘴里的话刚喷到一半，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耳边流水声不断，风刮得衣服猎猎作响，张任悠悠转醒，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什么情况？” 他试图活动身体，却发现全身都毫无知觉，动弹不了半分，眼前漆黑一片，似乎是自己被什么东西套住脑袋了。 “醒了？” 一道男声在一旁响起。 “你是谁！” 张任惊叫出声，试图让身体动起来，却毫无反应，仿佛头以下的身体都消失了一样，只有脑袋能活动。 “别白白费力了。” 那道声音继续说道。 张任虽是纨绔子弟，但也不是草包，短暂的惊慌过后也是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被绑架了。 顾亦正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拿着酒葫在饮着酒，看着被他打晕后绑来的张任。 张任平复了一下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但还是有些颤抖的开口道：“这位兄台，你是谋财还是害命？” “我若谋财如何，害命又如何？你现在在我手上，怎么样不都是我说了算？”顾亦轻笑出声。 本来还有些慌的张任听到顾亦这句话后，莫名的心安了许多，他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兄台想问点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顾亦有些诧异，这家伙不笨呐。 张任继续说道：“在下虽愚钝，但听兄台的话咱们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若谋财应是直接索要赎金，若是害命的话，不会把我绑来的，应是直接动手了。我斗胆猜测，兄台应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或知道什么。” 听完张任的话，顾亦也不禁微微点头，果然，这些大家族里的子弟都不是蠢人。 顾亦说道：“还挺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闻言张任悄悄的松了口气，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放松了，他猜对了，对方只是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他开口道：“兄台有何事，但说无妨。” 顾亦没急着问话，而是说道：“风很大吧？” 虽然不清楚顾亦说的是什么意思，张任还是点了点头，“很大。” 顾亦继续说道：“听见周围的水声了吗。” 张任仍然一头雾水，“听见了。” “你身前是一个断崖，旁边就是断崖流水，若是接下来有半点假话，你就等着从这落下去吧。”顾亦淡淡开口。 脑袋被蒙住的张任心头一跳，感受着周围吹着的风和耳边的水流声，他的脑袋里浮现出自己此刻待着的场景。 一处离地几十甚至百丈高的断崖上，自己就躺在崖边，只要稍微有所动作，就会跌入那万丈深渊，想到此处，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想往后挪去，但却感受不到身体，整个人被莫名的恐惧包裹着。 张任牙齿打颤，有些结巴的开口，“兄，兄台，这，这不至于吧。” “我问，你答。”顾亦的声音压低，骤然变得冰冷。 张任一个激灵，“你说，你说。” 见他老实了，顾亦开口问道：“王行简可认识？” 张任不再耍花花肠子，老老实实的回道：“认识。” “关系如何？” “还，还行。”张任听到问的是王行简，回答过后不由得多问了一嘴，“兄台，你和王兄.....王行简有仇？” “不该问的别问，他为人如何。” “他和我一样，都是个有爱心的人，我们经常一起救济失足少女的。” 顾亦摇摇头，走到张任身边，像拎小鸡似的一把给他提了起来，“你还挺讲义气。” 顾亦提着他的手微微晃动，“不过我看你也是真想下去了。” “别别别！”张任急得大叫，“他就是个人渣，色胚，混账！经常当街强抢民女，夜踹寡妇门，好赌成性！要不是他爹是布政使，早就死八百遍了！” “对了！他还是个不孝子，听说他和他爹关系不好，每次见面就吵架，一吵架他就跑出来和我们一群人喝酒！他奶奶的！每次去勾栏喝酒他都只要清倌人，尽留些残花败柳给我们！” “兄台！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你若是真跟他有仇我可以帮你啊！” 被顾亦提溜在半空，张任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心里已经恨死王行简，都快把他底裤给扒了出来。 你他娘的报仇找他去啊，找我是几个意思啊！？ 第107章 人言我知而已 “不孝子？”顾亦说道。 “是啊！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坏得流油呢！兄台！不，大侠！你是不是要为民除害！我可以帮你！” 张任急得满头大汗，虽然身体没有知觉，但是脑子里已经想象到自己被提在山崖外的场景，只要对方一松手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由不得他不惊慌。 顾亦继续问道：“那布政使又是什么品性？” 张任一愣，怎么还问到王行简他爹了，难不成是想要灭门？ 不过他嘴里还是回道：“他都下狱了，你说能是什么好人。” 顾亦的手稍微一松，感受到脑袋往下坠了一下的张任亡魂大冒，连忙大喊出声，“我不知道啊！我只见过他几次！” 顾亦眼睛微眯，手不断的晃来晃去，“作为他的下官，只见过几次？” 感觉到自己被荡来荡去的张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确实只见过几次，平日里只去点卯，然后就找地方玩乐，关于那个布政使真的没什么交集的！” “不过......” “不过什么。” 张任继续说道：“不过我听家中长辈说起过他，他那人似乎不好对付，仗着和巡抚大人的关系好，处处与我们作对。现在巡抚大人都死了，他估计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顾亦听到关键字眼，问道：“他们关系好？” “反正听家里长辈说是这样的，不过现在巡抚大人死了不也说是他干的嘛，这些个大人物的弯弯肠子我们怎么会了解。” 顾亦听后手松了下来，若有所思。 脑袋磕到地面的张任吃痛，但一颗心却是安定了不少，看来今日自己不用死了。 但他没有瞧见顾亦盯着他那漠然的眼神，继续开口说道：“大侠你要是想找他们家报仇的话我可以帮忙的，我在这姑苏地界虽然不算什么人物，但家里还是有点势力的，暗地里动点手脚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要大侠你开口，我回去立马就安排，你觉得如何？” “大侠，大侠？你在听吗？” 独自言语的张任没有听到顾亦的回话，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 “大侠？大侠？你还在吗？” 张任急得大叫，但始终还是没人回应他，顾亦已经走了。 刚刚顾亦在思考要不要顺手把他杀了，但想想还是先缓一缓，这人虽是一个祸害，但好歹也是姑苏三大世家之一的张氏族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的话难免局势会更加混乱，先暂且留他一命，保不齐接下来还会有用。 等了一会，确认顾亦已经离开了的张任不由得破口大骂，“他娘的！把老子丢在这里，老子怎么回去啊！动又动不了！你他娘的最好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 躺在原地分毫不能动弹的张任潸然泪下，他一想到自己被丢在这个山崖边，万一一不小心就滚下去了，自己这美好的一生就会到此结束。 “他奶奶的，不是人啊，又不是我得罪的你......” 张任流着委屈的泪水，嘴里不断重复呢喃。 认命的躺了一会儿，他似乎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尝试着活动手脚，虽然还不能完全使唤，但确实已经是渐渐感觉到了。 他不禁心头一喜，绝处逢生啊！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身体的控制权逐渐回来了，张任不敢有大幅度动作，只是轻轻的把套在自己脑袋上的头套摘了下去。 眯着眼缓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看清眼前场景时，他一张脸变得阴沉无比，随后破口大骂。 “我淦你姥姥！” 他眼前哪里是什么高悬百丈的山崖，哪有什么飞流直下的断崖水，他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条小河边，河边风大，听到的水流声也只是河里的流水罢了，远远的还能看到姑苏城的城墙轮廓。 这只是城外一条僻静的小河道而已，他被耍了。 顾亦回到客栈，桑璃和田野正在百无聊赖的吃着零嘴，小姑娘还好，一直在姑苏待了那么多天，去书院求学的事情也暂时缓了下来，她还是有些小雀跃的，因为这样就能和先生待得更久一些。 桑璃就比较郁闷了，刚来姑苏那几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雨，现在好了，不下雨了，开始戒严起来了，去哪里玩都不方便。 “唉，无聊啊，无聊啊。”嘴里嚼着零嘴，桑璃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眼里仿佛失去了光。 一旁的田野安慰道：“桑璃姐姐别愁嘛，开心一点。” 桑璃有气无力的回道：“咱们来这里也有十天了吧，天天就窝在客栈里面，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顾大锅也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整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干啥。” 说起顾亦，桑璃不禁有些埋怨，自那次从湖中画舫回来后，他就把自己二人丢在客栈里面，整天的外出。 “先生，先生可能是在找法子出城呢。” 听到桑璃对顾亦有些小抱怨，田野不自觉的就想为自己的先生辩护一二。 “咳，谁在偷偷的说我坏话？” 房门外响起顾亦的声音，他一回来就正好听到桑璃在抱怨，不禁有些好笑，看来这丫头当真是太过无聊了。 “先生！” 听到顾亦的声音，田野赶忙起身，噔噔噔的跑去开门，一身青衫笑容和煦的顾亦正负着手站在门口。 “没有人说先生的坏话，先生听错了。” 看到顾亦，田野也是急忙说道，她也不想让先生误会桑璃姐姐。 顾亦笑着伸手轻轻按了按小姑娘的脑袋，随后轻声开口，“我能进去吗？” 田野没有回答，而是回过头看了一眼桑璃，靠在木椅上的桑璃说道：“顾大锅回来了，进来坐吧。” “先生请进！” 田野回过头，满脸笑意。 顾亦微微一笑，随后跨步走进两人的房间。 他来到窗边站定，看着楼外街市上依旧热闹的景象，虽然巡抚死在了姑苏城，但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却并没有多大影响，顶多就是会时常受到盘查，整个姑苏城只许进不许出。 对百姓来说无非就是治安变严了而已，你若要问他们巡抚是谁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在他们的认知里，天底下最大的就是皇帝，然后就是衙门里的知县大人了。 看了一会，顾亦开口说道：“很无趣吗。” 桑璃还是有气无力的答道：“简直是无聊透顶了，我们什么时候阔以离开嘛。” “不知道，但想必应该快了吧。”顾亦回道，据今天徐今安所说，这江南道发生的事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集团利益而已，只要关键之人死了，这案子也就结了，这些人只是在等一个契机罢了。 桑璃皱着眉头抱怨道：“都怪这巡抚，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这个时候死，害得老娘都没得出去耍。” 顾亦听后无奈一笑，这丫头在那南疆之地长大，那地方对于朝廷和这些官员的概念是极其模糊的，在收拢南疆的几十年里都还曾多次闹出叛乱独立。 顾亦说道：“现在坊间的传言你们都听说了吗，你们觉得是不是那个布政使杀了巡抚？” 桑璃撇撇嘴，一脸无所谓，“这我哪知道，人那么多，每张嘴巴说的都不一样，听听就得了，又不是我杀的。” 顾亦点点头，随后看向田野问道：“你觉得呢？” 田野忽然有些紧张，她觉得这是先生在考教自己，犹豫着开口说道：“嗯.....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桑璃姐姐说的对，众口铄金，我们听到的只是别人说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顾亦点头，双眼移向窗外的人群之中，嘴里喃喃：“是啊，我们知道的，只是别人想要我们知道的.....” 第108章 楚清川的烦心事 看着顾亦好像对这件事挺上心的，桑璃不禁问道：“顾大锅你想这事作甚，再怎么样也不关我们的事。” 顾亦回过头来看着她笑道：“事分好事坏事，人分好人坏人，有时候想得多些，可以让我们更好的去观察这个世道，以解其中之理。” 桑璃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想那么多岂不是很累，还是简简单单的快乐一些，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我觉得这才是这世道上最大的道理。” 一旁的田野小声的接着话，“吃饱是最大的。” 顾亦一愣，随后竖起大拇指点头笑道：“嗯，有些大道至简的味道了。” 三人正聊着，突然从客栈楼下传来喊声，“顾兄，顾兄，顾亦！” “是楚公子的声音。”桑璃侧耳说道。 顾亦点头，随后走出房门，“楚公子，顾某在这。” 听到声音的楚清川走上楼，看见顾亦正站在走廊上。 看着有些低沉的楚清川，顾亦开口道：“楚公子这是心情不好？” 楚清川走过来，蔫巴巴的说道：“别说了，走，陪我喝酒去。” “喝酒？”顾亦说道。 楚清川一把扯住顾亦的袖子，“就问你陪不陪吧。” 顾亦看着楚清川，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几天不见，一见面就拽人喝酒。 顾亦笑道：“喝酒可以，你请。” 楚清川闻言翻了个白眼，拉起顾亦就要走。 “等等。”顾亦打断了他，扭头朝房间喊道：“桑璃，小野，出门吃好吃的了。” “咻”一下，桑璃田野两人就出现在了门口，笑容满面，“好呀好呀！” 这几天待在这里可把桑璃给憋坏了，难得可以出去玩，正两眼放光的盯着楚清川。 楚清川顿时打了个寒颤，桑璃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楚公子你慢点喝，酒全漏了。” 酒楼包间里，桑璃看着哐哐喝酒的楚清川说道。 “酒是好东西啊，喝少了能助眠，喝多了能忘忧。”楚清川一抹嘴，继续往自己酒碗里面倒酒。 桑璃闻言嘴角一抽，“你喝一碗就漏了半碗......” 与楚清川那狂放豪饮的姿态不同，顾亦就显得文雅许多，岂码没有漏掉一滴酒水。 顾亦放下酒碗开口说道：“到底什么事让你拉着我们出来陪你买醉。” 桑璃似是想到了什么，好奇又揶揄着说道：“受情伤了？是不是薛姑娘给你来信了？说你们不合适，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她可是还记得当时楚清川是如何邀请薛洛瑶花前月下吟诗作赋的，后来两人分别时还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楚清川白了桑璃一眼，又猛灌了一口酒。 “真被我说中了？”桑璃见他没有说话再次开口追问。 楚清川打了个酒嗝，拍着胸脯说道：“我楚清川是什么人，岂会为这点小事伤心，再说了，天底下有哪个女子能拒绝得了我，没有的事！” 桑璃嘴巴一撇，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唇无声的在念叨着什么。 “唉。”楚清川叹了口气，有些苦恼，“还不是因为江南道巡抚被杀一事。” “这怎么了，和你有关啊？”桑璃夹了块大棒骨给田野，自己也拿了一块啃了起来。 顾亦闻言也看向他，楚清川是楚氏族人，这事情应当也是波及到了他自家。 楚清川从桌上拿起半截青瓜，边啃边说道：“那晚我回家后，家里就在开家族议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二叔和那下了狱的布政使是好友。” 楚清川就着青瓜下酒，说出了这几日来的烦心事，那晚他回家后，家中所有长辈都聚在一起议事，气氛十分凝重。 见楚清川一身酒气的回来，他爹楚天河皱着眉当头便训斥，“怎的一回家来便是天天喝酒，书院就是这样教你的？” 楚清川一脸无所谓的走了过去，看也不看楚天河一眼，径直走到上首位坐着的，一个老态龙钟，气场肃穆的老人身前弯腰一拜。 “见过爷爷。” 起身后又对着周围一圈的中年男人施礼，“二叔好，三叔好，四叔好，王叔，刘伯.......” 问候完一圈的人，楚清川斜眼看了眼楚天河，随即便扭过头去不再搭理。 楚天河已然是早已习惯自己逆子这副德行，虽咬牙切齿，但并没有发作出来。 坐在庄严靠椅上的老人便是楚家这一代的掌舵人，楚氏家主楚柯。 楚柯看到自己的大孙回来了，露出和煦慈祥的微笑，“川儿回来了，又去哪里玩了呀。” 楚清川嘿嘿笑道：“回爷爷，川儿去找朋友喝酒去了。” “哦？”楚柯笑眯眯的看着楚清川说道：“可是同张、沈那几家的娃娃？” 楚清川不屑的撇嘴道：“就那几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货色，我去书院后就甚少与他们有交集了。” 楚柯嘴里张、沈两家就是这江南道三大世家中的另外两家，年少时楚清川常常与其几家的少爷公子一起玩耍，只是后来去了灵麓书院求学，读书明理之后便与那些狐朋狗友渐渐少了来往。 楚柯老怀畅慰，点头抚须笑道：“嗯，看来我们川儿成了书院贤才，是懂事了不少啊，以后那些撵鸡逗狗的事情可做不得咯。” 楚柯看着楚清川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这孩子不仅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子，模样生的好，人也聪明机灵，更重要的是性格特别对自己的胃口。不像其他儿孙，见了自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楚清川挠头嘿嘿笑了几下，看见其他的叔伯脸色都非常肃穆，特别是他二叔，脸色极为难看。 他便开口问道：“对了爷爷，你们大晚上的这是在作甚？” 楚柯没有回答，楚天河的声音先响起。 “你先回去，这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参与。” 楚清川心下一愣，隐隐觉得是和刚刚在船上听到的巡抚一事有关，他当即嘴巴一瘪，一脸委屈的看向坐于上首的老人。 “这里也还轮不到你做主。”楚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看向楚清川，他又慈祥的笑道：“川儿拿条凳子坐我旁边吧，有些事你也可以听了。” 得到家里最权威之人的首肯，楚清川立即就去搬了条凳子，看向楚天河的眼神充满得意，对其那咬牙切齿的神情视若无睹。 第109章 楚家 搬了条凳子坐在楚柯身边的楚清川老老实实的坐着，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好了，接着说。” 楚柯也恢复了威严的神态，开口向众人说道。 楚清川早就有些按耐不住的二叔楚云飞站了起来，急声说道：“爹，王兄他肯定是被陷害的，我与他深交已久，他断不是那样的人！” 其他人也继续加入了讨论之中，楚家老四楚商言伸手扯了扯楚云飞的袖子，“二哥，别激动。” “是啊二哥，没人说他王君尧就是凶手，还是先论论怎么把咱楚家从里面摘出来吧，这事若处理不好，恐怕会有大灾啊。”楚家老三楚文才轻声开口。 楚云飞一脸怒容，“那就由得王兄含冤入狱吗！你们也不是不清楚他的为人，自他到江南道这两年，这民政如何可是有目共睹的，更别说他为人正直勤勉了！” 他越说就越激动了起来，“一定是他得罪了那些个狗官和其他世家，被他们联手做局了！” 楚云飞和王君尧相识于一场游园会，当时楚家二爷牵鸟遛狗逛花会，碰巧就撞上了刚来姑苏不久微服私访的王君尧。 急脾气的楚二爷当即便嘴炮输出，王君尧也不甘示弱，和他掰扯礼义廉耻，一向有些叛逆的楚二爷当即就和他扭打起来，然后不知怎的，两人竟有些不打不相识起来。 后来多次结交攀谈后楚云飞发现王君尧这人挺对自己胃口的，一来二去，渐渐的这两人就成了至交。 如今王君尧入狱，更有风声传出是他谋杀了江南道巡抚，这让真性情的楚二爷如何能忍。 楚云飞一通发泄完后，楚老太爷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淡淡的开口道：“说完了？说完了就坐下。” “爹！” 楚云飞还想出声，便被楚天河开口喝道：“老二！” 楚云飞捏紧拳头站了半晌，这才面色有些不甘的坐了下来，在楚家，楚天河的几个兄弟对他都是比较信服的。 楚柯抬眸扫视着堂中的众人，缓缓开口：“你们怎么认为？” 一中年男子开口说道，“楚老太爷，我刘家一向为楚家马首是瞻，您发话，我们就怎么做。” 另一中年男子也开口道：“我王家也是。” 楚文才皱眉说道：“虽然二哥人是愣了一些，但说的却也并无道理，那王君尧也并未像是那种谋杀上官之人。” 楚商言点头附和，“而且据说他们关系似乎还不错。” 众人各抒己见，但是大多都保持着中立态度。 楚柯看向一直没有作声的楚天河说道：“天河，你来说。” 楚天河点点头，随后站了起来。 “作壁上观。” 楚天河淡淡的说出几个字。 瞬间，楚云飞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哥，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楚天河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继续说道：“此事不管是不是王布政使所做，还是其他世家所为，我们楚家都得尽量远离这件事。” 看到楚云飞欲要站起来，楚天河眯眼看向他，“虽然楚氏在江南道颇有影响力，但还做不到一手遮天，况且此事太大了，到时陛下追究起来.......” 他话音一顿，望向堂中众人，缓缓开口：“谁碰谁死。” 他转而又看向端坐上首的楚柯说道：“爹，虽然近些年来陛下隐隐有些不问朝政，可此事非同小可，一方钦差大员死了，这可是捅破天的事情。” 话毕，楚天河也不再开口，也没有坐下，静等父亲说话。 楚柯缓缓点头，看向楚云飞，“听到你大哥说的了吧，虽然你与王君尧交好，但咱们毕竟是世家，此事若是有什么把柄被抓到......” 他眼睛一眯，声音冰冷，“将是灭门之灾！” 众人只觉得浑身一凉，不禁打了个哆嗦。 楚柯再次开口，“此事.....你们当真没有参与？”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自从布政使来到江南，我们虽没有全力配合过，但也没有暗中使过绊子。” “是啊，总体来说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听众人如此说，楚柯闭眼点头，“很好，那我就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们。” “还有？” 不止其他人，就连楚天河都有些疑惑。 楚柯睁开眼，浑浊的眼中目光如电，“巡抚孙淼谦，乃自杀身亡。” “什么？！” 众人皆惊，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楚老太爷，消息可否属实？” “爹！你说的可是真的？” 众人也只问消息是否属实，并没去问消息从何处而来，楚老太爷门生遍地，不说手眼通天，但在某些位置上还是有人的。 “属实。” 随着楚柯点头，其余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样一来，这件事牵扯可就大了。 “那为何他们要栽赃王......” 说到一半，楚云飞也反应了过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二哥明白了吧。” 楚文才苦笑摇头。 “党争。”楚天河缓缓开口，一时间，楚云飞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好了，此事暂且先议到这里，你们最好没有参与，如果有，尾巴一定要断干净，若是把我楚家扯进去......” 楚柯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他笑着看向愣愣坐在一旁的楚清川道：“川儿，扶爷爷回房。” 楚清川回过神，反应过来站起身笑道：“好嘞。” 楚清川扶着楚柯回去，留下面色不一的众人待在原地，没一会儿，全都告辞离去了。 “川儿你怎么看？” 回去的路上，楚柯笑眯眯的问道。 楚清川挠了挠头说道：“这事我说不上来，不过这布政使吧我感觉怪怪的。” “哦？为何如此说。” “也不说是这布政使怪吧，毕竟我没见过他，不熟。但是我见过他儿子几次，那家伙看着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啊，要是二叔说的是真的话，那以他这样的为人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儿子。” “哈哈哈哈。”听完楚清川的分析，楚柯抚须大笑。 “你笑啥呢爷爷，孙儿说的不对吗？”楚清川一头雾水。 楚柯笑道：“你小子还说起别人来了，你忘了你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了。” 说起以前，楚清川撇嘴道：“那还不是要和那群公子哥交好，逢场作戏嘛。”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逢场作戏呢？” 楚柯笑眯眯的说道。 楚清川一愣，脚步顿了下来，回想起遇见王行简的种种，那家伙虽然是嚣张了些，但是好像除了动嘴，也没有见他动过手啊。 关于他强抢民女，欺男霸女，夜袭寡妇的事情都是从别人嘴中听到的，这一定是真相吗？ 楚清川开始怀疑起来，这掀起江南道风暴的王家父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摇摇头他不再去想，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等这事处理好，他就回书院待着，不回来了。 楚清川回过神来，楚柯已经背着手走出老远，声音远远传来。 “一个人不能太过完美，特别是身处高位，一不小心就会粉碎的，得留有瑕疵，才显得有人味。” 听着楚柯的话，楚清川心头似有明悟，“自污吗......” 抬头看着楚柯已渐渐融入夜色，他吓了一跳，赶忙拔腿往前追去。 “爷爷等等我啊！别摔着了！” ps:不好意思，夜班起晚了。(?ˉ??ˉ??) 第110章 姓王那小子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清川都在家里面接受着老父亲慈爱的教育，如不要出去惹是生非，不要游手好闲，这段时间要谨言慎行等等。 楚清川他娘看着好不容易能待在家久一点的儿子，也是时不时拉着他的手说着，出门求学那么多年有没有遇见心仪的姑娘呀，何时带回来给娘亲看看，赶紧生个大胖小子给娘亲带带，生个闺女也好，娘亲也是喜欢得紧的。 如上种种搞得楚清川是一个头两个大，正心烦之时他二叔竟不知从何处得知他与王行简有过交集，私下里偷偷找过他。 楚云飞怕有人会对王行简不利，让他帮忙找一找王家那小子，然后悄悄的藏起来。 楚清川他二叔从小就对他不错，膝下又无儿无女，一直把楚清川当亲儿子看待，所以两人关系极其的好。楚清川甚至觉得楚云飞才是自己的亲爹，所以拍拍胸脯就答应了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 把前因后果说完的楚清川又闷闷的喝了口酒。 桑璃嘴里塞的鼓鼓的，皱着两条眉毛含糊不清的说道：“所以你二叔让你去保护那个龟儿子？” 在桑璃的第一印象里，王行简就是个龟儿子，而且还有点傻里傻气的。 “是啊，虽然我也不太喜欢他，但是没办法啊，叔有令，侄不得不从～” 楚清川用手撑着脑袋，悠悠叹道。 桑璃又说道：“去便是了，不至于那么愁眉苦脸的吧？” 楚清川忽然以头抢桌，脑袋磕在桌面上咚咚咚响，桑璃碗中的酒水摇晃四溢，顾亦的却风平浪静。 楚清川一边磕一边哀叹道：“找不到啊，找不到人啊，那小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桑璃终于是把嘴里的食物吞下，拿起桌上只剩半碗的酒水喝了一口，抹嘴说道：“人不见了？不会已经被埋了吧。” 楚清川胡乱揉着脑袋，有些烦躁，“这就是我愁的啊，你说要是那小子真死了，我怎么和我二叔交代嘛。” 桑璃只能端起酒碗向楚清川遥遥一敬，“这姑苏还是你的地盘，你都找不到，我也莫得办法噻。” “唉～” 楚清川哀叹一声，本来只是来找他们喝酒解愁的，也没指望帮什么忙，但这话说出来还是有些扎心的。 顾亦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楚清川，淡然自若的夹了一筷子的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都找了？” “找了，他家，他经常去的勾栏，画舫都找过了，毛都没有一根。” “他的好友呢？” “就现在这情况，姑苏城哪个世家子弟敢收留他，都不用想。” “杨公子也找了？” “哪个杨.....” 楚清川刚想询问，脑中电光一闪，他瞪大眼睛看着顾亦，“你是说，杨页？” 顾亦轻轻抿了口酒点头道：“嗯，他之前说过他是京城人士，来江南办事而已，他既然与王行简相识，那会不会是藏在他那了。” 楚清川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把杨页那厮给忘了，这家伙可是和那姓王的在一条画舫上喝酒来着，肯定交情匪浅，而且他还不是江南人氏，应该没人能想到他。 “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那家伙住哪，我这就去！”楚清川说完就急忙起身欲离开。 “等等。”顾亦开口叫道。 楚清川一顿，回过头来望着顾亦，脸上满是疑惑。 顾亦站起身，“我也陪你一起去，你现在应该也被其他人盯上了，一个人目的性太明显，有人陪着倒是像访友，能降低对方不少警惕。” 楚清川思索了一下，觉得顾亦说的极为有道理，一拍脑门，“这我倒是忘了，真的是急昏头了。” 说着，他看向顾亦，神色认真，“不过顾兄，这里面的水很深，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 如今江南道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已然是暗流涌动了，他怕把顾亦等人扯进来，一不小心就会卷入其中，落得个粉身碎骨。 顾亦脸色依旧淡然，他轻笑道：“顾某水性还是不错的。” 言外之意，我不怕。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楚清川忽然咧嘴笑道：“能结识顾兄，三生有幸，那就一起走。” 楚清川想着顾亦既然不怕，那自己怕个什么，到时候若真有危险，自己搬出楚家，怎么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两人相互点头示意就要走，桑璃忽然举起手开口喊道：“我我我！我也去！” 顾亦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楚清川皱眉道：“你去干嘛，很危险的。” 桑璃昂起脑袋冷哼一声，“哼，咱们也是生死之交了，都算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这点危险算什么。” 主要是桑璃觉得这段时间给她闷坏了，现在眼前就有个热闹，不让她去，这像话吗，至于危险，能有魔教危险吗？ 生死之交这几个字分量确实很重，楚清川一时间竟无法反驳，他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顾亦。 顾亦朝他耸了耸肩，对着桑璃宠溺笑道：“那就一起去吧，带上小野，咱们出去活动活动。” 楚清川目瞪口呆，不是大哥，我是让你劝她啊！怎么还多带了个小姑娘啊！咱们这不是去踏青啊！ 楚清川愣神之际，桑璃已经牵着田野走过他身边了，路过他时还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男子气概。” 楚清川只觉得心好累，便也只能跟着众人下了楼。 “他住哪里啊。” 走在路上，桑璃满脸都是雀跃之色，仿佛今天的空气都是甜的。 “快到了，走过前面那条街再拐个弯再向右转就是他的宅子了。” 楚清川双手搭在脑后懒散的走着，访友就要有访友的样子，事已至此，还想那么多作甚。 “你去过啊？” 桑璃问道。 “没有。” “那你怎么晓得那么清楚。” “他和我说的，让我有空上门做客，后面出事了就没去成。” 几人边聊天边走，时不时看看路上卖的小玩意，又顺道买了点水果，那模样就真像是去访友的。 绕过几条街巷，人影逐渐稀少，在拐过一个转角往前行了几步之后，楚清川停下脚步。 “到了。” 第111章 我能相信你吗? 众人抬眼看去，面前是一处极其庄严的大宅子，门前两个石狮子一左一右端坐在地，朱红色的大门透着扑面而来的沉重感，门头匾额上书“春风”二字。 “这宅子真大气啊，杨公子果然也是个有钱人家。” 桑璃看着门前那两对石狮子有些羡慕。 “一般吧，没我家大门好。”楚清川有些不以为意，看着挂着的匾额他皱眉道：“一般人家匾额都是某某宅，某某府，这春风是几个意思？” 顾亦轻飘飘的说道：“兴许只是一处度假的庭院罢了，办正事，去叩门吧。” 楚清川收回目光，他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管他什么春风秋风的，人住这里就行。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叩响门上的铜环，楚清川出声喊道。 咚咚咚—— 一连敲了几次都没有动静，桑璃开口道：“不会没人吧？” “应该没有那么巧吧......”楚清川摸着下巴，也有些怀疑。 顾亦却是开口说道：“有人，已经来了。” “你怎么知.....” 楚清川话音未落，“嘎吱”一声，沉重的大门露出一条缝，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门后传来。 “几位有事？” 楚清川一愣，还真有人来了。 没想太多，他抱拳道：“这位...大爷，我叫楚清川，是杨公子的朋友，请问他在家吗？” 门后之人正是一直跟在杨页身边的老者，此刻他正眯眼打量着楚清川，又往后瞧了瞧，看见顾亦几人。 见确实只有他们几人后，老者说道：“诸位请稍等，我去禀报公子。” 说完，嘎吱一声又把大门给关上了。 楚清川摸了摸鼻子，嘴里嘀咕道：“架子还挺大啊。” 他回过头冲顾亦几人笑道：“看来是在家的，咱们暂且等一等。”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嘎吱一声大门又被打开了。 “诸位，多日不见啊！” 杨页站在门后，看着顾亦楚清川几人笑道。 “杨兄！几日不见想死兄弟我了！”楚清川爽朗大笑，展开双臂欲要抱上去。 杨页往后退了一步，翻了个白眼，“我说楚兄，怎么老是没个读书人的正行，咱们读书人之间应当作揖行礼的。” 楚清川愣了一下，刚刚杨页翻白眼的样子有些娘们唧唧的，他笑着拱手作揖，“好嘛好嘛，杨兄，小生有礼了。” 杨页也笑着拱手还礼。 站在后面的顾亦笑道：“顾某现在不是读书人了，就不用作揖了吧。” “我也不是读书人。”桑璃也连忙说道，她才不想做那种奇怪的礼仪呢。 “嗯.....见过杨大哥。” 田野犹豫了一下，也学着作揖行礼，先生说过，自己已经开始读书了，那应该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了吧。 杨页朝着小姑娘也回了一礼，随后看着顾亦两人笑道：“哈哈，两位请便就行。” “好了，这次来找你是有要紧的事。”楚清川说道。 “嗯，跟我来，咱们屋内聊。” 杨页点点头，带着众人往堂内走去。 这个宅子很大，设施也是极其豪华，假山水池，花鸟鱼塘应有尽有，但看上去却很是冷清，因为一路走过去，众人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楚清川问道：“你这家中怎么一个下人都没看见？” 杨页笑道：“这里本来就是暂住的，整个院内就只有我和杨伯，用不着什么下人，只是不在此地时会交于人打扫。” “原来如此，那你还真是财大气粗。”楚清川点头道。 杨页笑而不答。 进了堂内众人落座，杨页开口道：“杨伯，帮忙上些茶水点心。” “是，公子。” 门外响起老者杨伯的声音。 楚清川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杨兄，我.....” 杨页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轻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 “我知道。” 杨页看向楚清川，“不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待会我再与你细说。” 楚清川此刻只想上去捶他两拳，这种时候你还给我卖什么关子！ 不多时杨伯端上来茶水点心，一一分给众人后又自觉退下了。 杨页看向桑璃和田野笑道：“两位姑娘，这点心乃是江南一家老字号的特色糕点，极为好吃，尝尝看。” 桑璃自然是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拿起来，递了一块给田野，自己也吃了起来。 “顾兄不尝尝？”见顾亦没动作，杨页询声问道。 “顾某吃甜的牙痛，喝茶就好。”顾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杨页见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说杨兄，说正事啊，我很急啊。” 楚清川又忍不住说道。 杨页吃完了一块糕点，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嘴，这才开口道：“王行简不在我这。” “不在你这？”楚清川皱眉，忽然反应过来，“你知道我在找他？” “我说了，我知道。”杨页神秘一笑。 “你怎么会知道？” “不告诉你。” “砰！” 楚清川一拍椅子站了起来，“你再这样我就要揍你了！” 见楚清川确实是很着急，杨页摆手笑道：“好了，开个玩笑，但我确实不能告诉你，总得让我保留点秘密吧。” 楚清川深呼出一口气，随后坐回椅子，忍了。 顾亦低头吹着茶沫，这两个孩子真是有些好笑。 杨页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缓缓说道：“我和王行简算是有些私交，那晚出了事他父亲入狱后我们也断了联系，直到昨日他联系上我，说他被人追杀了，现在藏在一个暂且安全的地方。” “他在哪？快带我去！” 楚清川站起来急声道，知道了王行简还活着而且已经藏了起来，他有些激动，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二叔的委托。 杨页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直直的看向楚清川，眼神如钢针刺向他，“楚清川，我能相信你吗？” 他叫的是楚清川全名，而非楚兄，称呼不同，其中意味也不一样。 楚清川闻言也平静了下来，他同样神色认真，右手敲击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目光毫不闪躲的看向杨页。 “肝胆相照。” 蓦然，两人都是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杨页起身说道。 顾亦把茶杯放下，抖了抖衣摆站起身笑道：“杨公子不问问顾某值不值得相信？” 杨页一愣，随后看向顾亦笑道：“实不相瞒，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顾兄身上有一种亲切感，让人不自觉的就想靠近，莫名的感觉很可靠。” “是吧！我也觉得，我还以为只是我一个人这样以为呢，搞得我之前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癖好。” 楚清川闻言也是十分认同，他觉得杨页把他的感觉说的分毫不差，怪不得自己老是想去找顾亦喝酒呢，在他面前也把不住话。 “是滴，我也是这样觉得滴，顾大锅你是不是会什么迷人心窍的妖法！”桑璃也附和道。 顾亦嘴角一抽，屈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叫你少看点苏无忧给的小说话本，脑子看傻了吧。” 几人相视一笑，之间的感情似乎更亲近了些。 唯有顾亦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真那么受小孩子喜欢？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人格魅力？ 第112章 王行简藏身之处 杨页嘱咐杨伯在家看着，不用担心他，随后就带着顾亦等人向着王行简的藏身之地走去。 “就是这里了。” 一处有些简陋但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小院前，杨页领着几人驻足。 “这不是蓑衣巷吗？那家伙就躲在这里？”楚清川摸着下巴。 姑苏城很大，有买卖坊市，风月勾栏，有富人区，自然也有平民区，蓑衣巷就是众多平民区中的一条巷子，各种底层百姓都居住于此，白天出门做工，晚上回家歇息。 现在是白天，有的人家已经早早去上工了，所以一路走来，巷子里基本看不见什么人影。 “没错。”杨页点头，走上前敲起院门。 咚咚咚—— 连着敲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谁呀？” 声音的主人走至门口，却没有立马开门。 “怎么是个女的？”楚清川听见声音后一愣，“你确定是这里？” 杨页没有搭理他，开口说道：“幼音姑娘，是我，杨页。” 门被打开，里面探出一个女子的脑袋，杏眼琼鼻，明媚动人。 女子见到果真是杨页，立马笑道：“杨公子你来了。” 她又看到杨页身后的楚清川顾亦等人，神色变得警惕，“杨公子，这几位是？” 杨页笑道：“都是杨某的朋友。”话毕，他又补了一句，“也是王公子的朋友。” 得到答复，女子也不疑有他，把门敞开对众人说道：“诸位请进。” 杨页等人也不讲究什么礼数了，直接就跨步进了院子，等众人全部进了院子后，女子又在门口观察了一番，确定没人跟着，这才关上了院门走回院内。 “见过杨公子和几位。”女子来到杨页等人面前施了一礼。 杨页点头说道：“王公子呢？” 女子说道：“刚刚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有人找上门来了，王公子已经藏了起来，奴家这就去叫他。” 女子说完便扭着纤细腰肢向屋内走去，身上虽然穿着布衣素衫，但也难遮其那苗条的身材和散发出来的气质。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楚清川啧啧道：“想不到这小子大难临头了都还不忘金屋藏娇，简直是我辈楷模啊。” 杨页摇头道：“这姑娘叫李幼音，也是个可怜人。” 众人在院子中静静等待，顾亦却观察起来这处地方。 这处院子位于城内比较偏僻的坊市，也是整条蓑衣巷毫不起眼的一个小院落，这不起眼的巷弄在这偌大的姑苏城，也确实算得上是不错的藏匿处，但对于在此地扎根已久的世家豪族来说，找到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脚步声响起，李幼音走了出来，对众人说道：“诸位进屋吧，外面怕是不太方便。” 众人点头进了屋内，若是在院中可能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王行简已然是站在堂中等候，见到来的竟有几人，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朝着杨页拱手行礼。 “行简见过公.....子，还有诸位。” 杨页摆了摆手，随意往堂中四方桌边上的长凳一坐，也招呼着几人落座。 李幼音给几人端上茶水倒上，“条件简陋，茶水不好，各位多担待。” 几人笑着点头致谢，楚清川朝着王行简揶揄道：“看不出来嘛，在哪里找到那么贤惠的姑娘啊，不会是你拐来的吧？” 李幼音脸色忽的一热，没有作声。 王行简慌忙的瞥了一眼桑璃，见她注意力都在茶水上面，不由松了口气，“姓楚的你别瞎说啊，李姑娘只是我的朋友。” 楚清川嗤笑一声，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信吗？ “好了，莫要吵嘴了。”顾亦轻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心真大。 “咳。”杨页清咳一声说道：“楚公子，跟他说说吧，你来找他的目的。” 王行简看向楚清川，疑惑道：“你找我？” 楚清川悠悠说道：“是啊，托你爹的福，能让小爷在满江南道都在追杀你的情况下还来保护你。” “本来呢想着你若是死了，我就给你收个尸找地方埋了，但你偏偏还活着，啧，这就麻烦了，小爷还得费心费力的来保护你。” 桑璃瞪大眼睛看向他，刚刚你喝酒时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啊？你那种失恋般的郁郁寡欢呢？？ 顾亦轻轻吹着热茶，嘴角嘴翘，这小子，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主。 王行简似是对楚清川言语上的夹枪带棒习惯了，他抓住关键之处。 “我爹让你来保护我的？” 楚清川白了他一眼，“你爹姓楚啊？” “什么意思？” 楚清川觉得和蠢货说话有些心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爹和我二叔是好友，我二叔怕你遭遇不测，便让我来寻你，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你人，没成想你小子躲在这温柔乡里好好的，叫小爷我好找。” 楚清川把楚云飞交代他的一一说给王行简听，王行简听完一阵沉默。 以前就听他爹和他说起过，在这江南道中唯有姑苏楚氏的楚老二和他意气相投，两人也是至交好友。 看来楚清川说的确实是实话。 念及此处，他朝楚清川拱手说道：“行简谢过楚兄。” 楚清川摆摆手说道：“行了，别来这套，我也只是帮我二叔的忙，要谢到时候谢我二叔吧。” 一阵默然，王行简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爹他......怎么样了？” 自那晚听到他爹入狱的消息后他着急忙慌的回到家，发现家里已经被官兵封锁了，他没敢露头，害怕一露面也会被抓进去，那这样他们王家就都完了。 全城已经开始戒严，王行简让李管事想办法逃出姑苏城，回京城去找他爹的同僚寻求帮助。 而他接下来是有家不能回，还得躲避着官兵的追查，为了不暴露行踪，他那几日都乔装混在市井，好在身上还有些银钱，找到些黑店也能暂且落脚。 本以为能安心等着消息，谁知就在第二晚便被几名黑衣人找上了门，好在他够警觉，早早的发现不对劲就跑了。 东躲西藏了大半夜，昨日才找到杨页说了他现在的遭遇，怕把杨页也暴露出来，他只得找到了之前帮助过的一个女子，才得再次藏身。 如今自己也被追杀慌忙逃窜，父亲还在牢中身死未卜，王行简只觉得内心万分煎熬。 第113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老王 听到王行简问起他爹，楚清川想到他爷爷那晚和他说的话，他试探着道：“听说你和你爹关系不好啊，你还念着他呢？” 王行简倒也没有生气，而是悄悄看了杨页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之色，杨页微微点头后他才放心下来。 这一细节被顾亦看在眼里，看着杨页的目光又充满着莫名之色。 王行简苦笑一声，“既然楚兄对我真心相托，行简也实话实说了。” 他神色变得认真，缓缓开口：“家父于两年前来到江南道任职布政使，到此地半年时间，竟发现了一些腌臜勾当，于是便把我从京城叫了过来。” 在王行简的述说下，众人也对这件事有了清晰的认知。 朝廷两年前对江南道开启巡查，时任户部右侍郎的王君尧为江南道布政使，配合巡抚孙淼谦进行民政管理。 自来到江南道后王君尧兢兢业业的开展工作，为人清正廉洁，做事雷厉风行。 没多久他就受到本地世族的拉拢讨好，可他这人刚正不阿，拒绝与这些人同流合污，阻挡了这些世族的利益，也难免会受其针对。 渐渐的有些政令实施下去，下面的人要么拖拖拉拉，要么就是阳奉阴违，这也让王君尧有些烦躁。 随着之后的巡查，让他觉得捅破天的事情出现了，于是他就修书给身在京城的王行简，叫他来江南协助自己。 这父子两人一合计，决定由王行简扮演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借着自己父亲的名头在这江南道作威作福。 这一招还挺有用，很快王行简就与一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完全一副祸害的形象就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接触这些世家纨绔子也让王行简套出不少消息，可是依旧没能起太大的作用，江南道世家已经是一体的了，官官相互勾结，他们就算有了些证据，也根本走不出江南道。 时间一晃而过，就在不久前，江南道巡抚孙淼谦死了，所有重要官员入狱调查，作为直接下官的王君尧被指认为最大嫌犯，命悬一线。 听完王行简的讲述，顾亦脸色平静，毫无意外之色，有些事，知一可窥全貌。 楚清川挑眉说道：“你说你那些恶名都是装的？” 王行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桑璃，笑道：“唯有自污，才能合污。” “夜踹寡妇门掳走寡妇是假的？” 王行简面色坦荡，“真的。” “那你.....” 楚清川刚想开口，王行简继续说道：“那家死了丈夫的妇人被喜好人妇的曹家公子看上，欲要把她抢走，被那家伙看上的人下场基本只有死。” “所以当晚我就派人上门把她给掳走了，给了她一些银票，让她不要再回姑苏，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听完王行简义正言辞的说辞，楚清川心想，“原来之前听到的夜抢寡妇是这样一回事。” 顾亦这时看着王行简，表情有些玩味，他轻笑道：“顾某也听说王公子最喜逛勾栏，而且每次去必要清......” 顾亦还没有说完，王行简猛然出声打断，看着桑璃慌张说道：“这也是有原因的，桑璃姑娘你听我解释！” 顾亦嘴唇轻抿，好玩。 正在吃瓜的桑璃一愣，放下手中的西瓜，她有些懵，“喊我做啥子？” 意识到有些失态了，王行简一滞，“咳咳。”清咳了两声掩饰尴尬，他解释道：“那也是为了和那些世家子打好关系，所以难免会出入那等场所。” “至于那些清倌人，也是在下见过那些公子哥的太多暴行，实在不忍看那些姑娘惨遭摧残，有些能帮能救的我都利用身份，用势或用钱赎了下来。” 身边一直为众人斟茶没有说过话的李幼音忽然开口道：“我可以作证，公子他没有说谎。”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她，李幼音眼眶泛红，看着王行简，她含泪笑道：“我本是姑苏城一商贾之女，爹爹被人坑害，倾家荡产失了性命，我娘承受不住打击也随他去了。” “我被他们卖到了青楼里还债，好在有我父亲生前的朋友照拂，勉强签了卖艺不卖身，但难免会有一些客人动手动脚，但好歹没有很过分，我也曾想过一死了之，但身边时刻都有人监视着，就连去死都做不到。” “后来我就一直麻木的活着，直到有一天，一伙公子哥来了，他们强行把我抱进房间，疯狂的撕扯我的衣裳，无论我怎么求饶喊叫都没有，他们狂笑着，手上也更加用力。” “我想过死，但我不想这样子死去，我怕死后没脸去见爹娘。” 说着，李幼音已是泪流满面，不过她擦了擦眼泪，依旧是笑着，看着王行简的眼神更加闪着光彩。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公子来了，他扒开他们，把我挡在身后，虽然和他们一样，他同样说着污言秽语，但是我想，总比这样死在一群人手里体面些......” 年纪不大家破人亡的姑娘，在那种时候的绝望之下，唯一的希望也只是能死得体面一些。 桑璃猛的一拍桌子，“人渣！那些人在哪里！我要去杀了他们！” 李幼音的遭遇听得她满腔怒火，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然后丢进十万大山里喂狼。 李幼音抹着眼泪，吸了一下鼻子，脸上泪痕未干，嫣然一笑：“比起其他人我已经很好了，公子并没有伤害我，反而安慰我不要害怕，后来更是把我强行赎了出来，又给了我一处容身之所。” 桑璃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把心火压了下去，她环胸抱手，朝着王行简点头道：“行，看来你还真是个好人，那老娘就原谅你在船上骂我们的事了。” 王行简想起他与桑璃等人初次见面，悻悻一笑。 “好吧好吧。”楚清川这时也开口说道：“原来你是这样的老王，我承认之前是看你不爽，是小爷错怪你了，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着，楚清川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王行简也拿起茶杯回敬，“楚兄你们救过我的命，我一直很感激。” 说完也以茶代酒，干了。 两个年轻人在此刻以茶代酒，相视一笑泯恩仇。 第114章 行踪暴露，转移阵地 不同于几人对于王行简的为人看法怎样，顾亦更在乎他刚刚提到的事情。 他说道：“你爹发现的腌臜事是何事？” 王行简放下酒杯，神色凝重，他环视众人一圈，声音有些低沉。 “有人私通北满，贩卖武器粮草。” “什么？！”楚清川一震，“这等卖国之事也有人敢做！” 原来当初君尧发现的捅破天的事情，竟是某些江南世族勾结北满，私底下从江南道往北运送武器粮草获利之事。 “我也是在来此后方才知晓，这些人的行为无异于是叛国，死不足惜！” 杨页声音冰冷。 顾亦眼神冰冷，嘴中喃喃，“私通北满？看来有些人过得太安逸了.....” 王行简继续说道：“可这江南道被他们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我父亲和巡抚大人就算知道，但却并掌握不到实质证据，所以就这样耗了两年。” 世家门阀虽无权，但却有比权更为强力的东西，那就是影响力。 朝中有他们的人，地方上也全是他们的势力，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就是皇帝，一手遮天！ 楚清川说道：“昨夜听我家老爷子说，巡抚是自杀，这事你清楚吗？” 王行简一怔，摇摇头道：“此事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我爹杀的，一定是他们开始动手了，那日在船上来杀我的杀手应该就是他们的手笔。” 他抬头看向楚清川，眼神中满是担忧，“楚兄，你......二叔能救我爹吗？” 楚家也是江南世家，他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楚家的事情，但他相信他爹看人的眼光，也相信楚清川。 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切实际，但他依然问了出来。 楚清川闻言沉默，这件事太大了，和他爹说的一模一样，谁沾谁死，他也不知道他二叔有没有其他想法，他无法回答。 楚清川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只是叫我保护你，其他的他没有说。” “这样啊。”王行简头低了下来，不由苦笑一声，“是我想多了。” 杨页出声道：“此事我来想办法，天底下没有好人含冤而死的道理。” 王行简看向杨页，眼神极其复杂。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活着，还不能被抓住。”顾亦悠悠开口道。 他看向王行简，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你身上应该藏有一些证据吧？” 王行简脸色猛然一变，看见他这副神情，顾亦自顾自点头说道：“那就没错了，其一，他们是想抓你的人，你们父子两一死，那就是凶手认罪伏法，此案了结。” “其二，就是想着能不能找到你带着的某些证据，找到后把人杀了，皆大欢喜，找不到也没事，无非就是要多费上些心力和钱财去打点。” 顾亦把玩着手上的空茶杯，目光游离，“反正最后无论结果怎样，你爹都得死，只是看死于什么罪名而已。” 再次看向王行简，他嘴角勾起：“贪污？谋逆？亦或是.....私通外敌。” “你.....你.....”王行简目光呆滞，说不出话来。 楚清川好奇道：“顾兄你为何如此清楚？” 他不明白了，顾亦才刚来这里坐了一会儿而已，怎么感觉整件事情他都已知晓了，而且还能把结局都预测了出来。 顾亦嗤笑道：“猜的罢了，果真是没点新鲜感，现在都还在玩这套。” 这话让楚清川更加摸不到头脑了，看着顾亦感觉他神经兮兮的。 杨页对顾亦所言也有些惊讶，悄悄的打量着他，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就在这时，顾亦轻声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众人满头问号。 下一秒，房顶破裂，瓦片掉落而下，露出一个大洞，阳光夹带着刀光照射进了屋内。 顾亦早已先行一步把田野拉到了自己身边，其余人皆是一惊。 “果然在这里！动手！” 一群六七个蒙面人从天而降，挥舞着手中长刀砍向众人。 “小心。” 楚清川大喝一声，一把把王行简拉到自己身后，由于没有带武器，他抄起坐着的长凳就迎了上去。 杨页也把离自己近的李幼音推至身后，也加入进了战局。 一瞬间几人在狭小的屋内战成一团，顾亦带着田野默默退到王行简二人身边。 “顾公子也不会武？” 被这突如其来一幕吓了一跳的王行简说道。 顾亦笑道：“小场面，用不着我。” 仿佛就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在他说完后仅片刻功夫，屋内又重归平静。 “都是些后天武者啊，最高才先天二境，我都还没打过瘾呢。” 桑璃皱着小脸，随意的把沾血的短刀在尸体上擦干净。 “怕只是来打探消息的。”杨页皱眉说道。 楚清川皱眉思索了片刻，丢下手中只剩半截的长凳，他对众人说道：“不能在待下去了，此地已经不安全了。” “可我还能去哪.....” 王行简眼神黯淡，现在别说是姑苏城，恐怕整个江南道都在找他，这偌大的江南竟无他的容身之处。 何况他父亲还在牢里，他也不想走。 “我知道有个地方，或许能再躲一阵。”楚清川对他说道。 ———— 玄衣卫地牢，满脸疲惫的徐今安走了进去。 自从和顾亦告别后他立马去了王家，发现已经被衙门的人封锁了，他亮出玄衣卫总旗的腰牌后也才得进入其中。 王家空无一人，下人已经全部遣散，他问把守的官兵有没有发现王行简，对方爱搭不理的表示没有。 尽管徐今安是玄衣卫总旗，可还没在江南道站稳脚跟，这些早已腐化的官兵们丝毫不卖他面子。 一连找了一下午，无半点王行简的消息，徐今安只能先且回来再做打算。 他走过长长的地牢通道，被关押的那些大官在自己的牢房之中饮酒吃肉，大块朵颐，完全不像是来坐牢的，反倒像是来度假的。 走过江南知府的牢房，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徐总旗。” 徐今安闻声望去，一个大肚便便，头发胡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叫住了他。 徐今安认得此人，正是江南道知府沈林。 沈林乐呵呵的说道：“徐总旗这是怎的了，怎会如此疲惫？要不进来和老夫共饮一杯，庆祝一番？” 徐今安停步，皱眉说道：“庆祝？” “是啊。”沈林笑道：“老夫，哦不，本官沉冤得雪，明日就要出去了。” 徐今安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他凑近一步，“明日就要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林惊讶道：“今日玄衣卫的同僚拷打了那姓王的，他对自己谋杀巡抚一事供认不讳，已经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了，徐总旗不知道？” 徐今安闻言心头一紧，暗道一声不好，拔腿便往王君尧的牢房跑去。 看着徐今安走远的背影，刚刚还一脸笑容的沈林脸色慢慢变得不屑起来，他朝着徐今安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牢房内，大快朵颐。 第115章 以身入局 徐今安来到王君尧的牢房外，只见他瘫坐着靠在床边，头发胡乱的披散，神情憔悴，身上穿的白色囚服上有数道血痕。 他的旁边摆着一个餐盘，餐盘上只有一个变了形的脏馒头。 见此一幕，一股无名之火从徐今安胸腔爆发，他怒吼道：“来人！” 声音响彻整个地牢。 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过来。 徐今安脸色难看至极，他直接抽出腰间长刀，刀光划过，绑着牢门的铁链应声而断。 他打开牢门快步走了进去，蹲在王君尧身前喊道：“王大人。” 王君尧悠悠转醒，张开干裂的嘴唇喃喃道：“水.....水.....” 徐今安环顾四周，见牢门墙角处摆着一只水碗，他走了过去，拿起来一看，那碗中的水有不少杂质，而且已经快见底了。 他死死的捏住拳头压抑着怒火，端着水碗走回了王君尧面前，“就这一点水了，你先将就着喝吧。” 王君尧接过水碗，直接往嘴里面灌，碗空了他就伸出舌头去舔，不放过任何一滴湿润，看得徐今安一阵揪心。 待王君尧把碗放下后，徐今安才开口问道：“你.....签字画押了？” 王君尧缓了一会，才缓缓摇头道：“是他们强行用我的手按上去的。” 看着他身上一道道血痕，徐今安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咬牙说道：“这些杂碎，竟然动用私刑！” “呵呵呵呵。”王君尧笑了起来，那声音如同是气管漏了气一般，嘶嘶哑哑。 他抬头看向徐今安，“徐大人，这江南道的玄衣卫，不是陛下的玄衣卫了。” 徐今安自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只玄衣卫，基本上整个江南道的官员，官兵，全都被腐化了，拿着朝廷的俸禄，却都在为江南的世家大族做事。 徐今安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就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此刻身处江南就如同陷入泥沼，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传信出去？不说能不能走出江南道，怕是连姑苏城的城门都还没看到，就身首异处了吧。 “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徐今安轻声道，像是说给王君尧听，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王君尧苦笑，摇头不语。 望着眼前这个备受折磨的男人，徐今安有些不忍的说道：“王行简，不见了。” 王君尧的表情一变，双眼紧盯着徐今安，“死了？” 徐今安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应该是没死的，可能是藏起来了。” 王君尧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叹一声，他抬头望着牢房内的天花板，双眼无神。 “我来江南已经两年，与孙大人一起合力整治民政，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受到的阻力就越大。” “我们都知道触碰到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但民生得发展，不会因为某个人或某些世家的阻碍能停止的。” “可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胆敢向外族私贩武器和粮食，甚至还有人口！” “什么！”徐今安瞪大双眼，额上青筋暴起，“他们怎么敢的！” 王君尧苦笑道：“敢啊，他们有什么不敢，在这江南道，他们就是天，他们就是王法。” “我和孙大人屡次向上面传递消息，但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 说着，他看向满面怒容的徐今安惨笑道：“徐大人，你说，上面为何不作为？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无人来查，就连你们玄衣使都没有半点动静？” 徐今安眯起眼睛，“只怕是......” “哈哈哈哈。”王君尧惨然一笑，双目含泪，“是啊，都是一伙的，他们都是一伙的！江南道总督，江南道玄衣使，多么可笑啊......” 他憔悴的脸颊上滑落两行清泪，颤抖着嘴唇继续说道：“我们是朝廷钦差，他们不敢杀我们，但在这江南道，我们寸步都去不得，如同他们的掌中玩物，时时刻刻都被监视着。” “后来孙大人与我商议，我们必须得以死破局，用死来把事情闹大，最好天下皆知，最好能传入宫里，传入陛下耳中。”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可孙大人却说他死就行了。”王君尧眼眶通红，看着徐今安说道：“你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 徐今安摇头，没有说话。 王君尧却是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说啊，你的官没有我的官大，我死了，影响能更大一些。” “他死了，死了也没能改变什么，这江南还是那个江南，那个世家一手遮天的江南！” “原来输家是这个意思.....”徐今安愣愣失神。 原来轰动整个江南道的巡抚被杀一案，竟是死者和一个阶下囚，为了揭露这些丧心病狂之人的罪行，甘愿赴死，以身入局！ 徐今安回过神来，眼中泛着浓稠的哀伤，他喃喃说道：“王大人，孙大人，你们二位都是好官。” 王君尧擦掉脸颊上的泪痕，吞咽着干涸的喉咙，他抓住徐今安的肩膀说道：“徐大人，若是还能离开你就赶快离开吧。最好能找到我儿，他手上有着我收集的一些证据，虽然不是关键证据，但若能呈到陛下面前，兴许还有一线之机！” 如今徐今安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了，他死了不要紧，哪怕王行简也死了都不要紧，只要消息能传递出去，他也能含笑九泉。 就在这时，一个玄衣卫捕头走了过来，见锁着牢门的锁链被斩断，徐今安已然进了里面。 他眼中闪过不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徐总旗，你怎的把牢房锁链给砍断了，莫不是要劫狱不成？” 王君尧见来人瞬间止住了声音，也顺势收回了手。 那名玄衣卫走了进来，继续笑道：“你这让小的如何交代啊。” “交代？”徐今安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他，“我给你一个交代。” 刀光一闪，那名玄衣卫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头颅却已飞在了半空。 “老子今天的火气很大。”徐今安一甩刀身的血迹，收刀入鞘。 又是一道脚步声响起，又一个玄衣卫跑了过来，徐今安抬眸望去，是他的心腹，常威。 常威一进来就看到地上有一具无头尸体，同样身着制服。 他嫌弃的皱了皱眉，避开那地上的血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站立抱拳道：“头儿，王行简有消息了。” 王君尧身躯一震，又惊又喜，喜的是儿子有消息了，但又怕听到的是他的死讯。 徐今安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常威继续说道：“大概是今日下午，在蓑衣巷一小院内发现几具尸体，且有打斗痕迹，属下调查后得知，这处院落曾是王行简所购。” “可有他的尸首？” “没有。” 徐今安点头表示知道了，既然有消息了，又没发现尸体，那人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又藏去了何处。 他说道：“地上的这具尸体拿出去扔了，另外给王大人换间牢房，让咱们的人过来好生照顾着。” “是！” 常威抱拳回道，他也没问这人是怎么回事，反正听头儿的就对了。 徐今安回过身对王君饶拱手道：“王大人放心，你说的徐今安记下了，令公子我也一定会找到的。” 王君尧无力起身，瘫坐在地上弯了弯腰，算作是行礼了。 徐今安转身离去，在路过常威身边时说道：“一定给我照顾好了，好酒好菜伺候着，若有半点怠慢，老子把你皮给扒下来。” “是！”常威一瞬间身体绷得笔直，别看他们头儿平时平易近人，可背地里大家都叫他冷血修罗。 徐今安走出牢房，看着如墨染的夜空，只觉得今晚格外的凉。 第116章 新的藏身之处 姑苏城游湖边，楚清川带着几人站在岸上，湖中灯光点点，不少花船画舫挂上了灯笼，已经营业。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王行简嘴角抽了抽。 “没错。”楚清川得意的扬着脑袋，“这里夜晚十分热闹，船上船下人来人往，且远离岸上，只要不露面，想必还是能挺一段时日的。” 按照楚清川的想法，这里每天都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酒客瓢虫，大多都是私底下来玩，也都是藏头露尾的。 “嗯，是个好地方。”顾亦点头笑道：“只是你想过没有，若被发现了往哪里逃，这四周全是湖水，又无遮拦之物，一旦被围，插翅难飞。” “是啊楚兄。”杨页也点头表示认同，这地方虽易藏，但不易逃啊。 楚清川挠头道：“那你们说还能去哪嘛，整个姑苏城我能想到安全一点的就这里了。” 见楚清川有些气馁，王行简开口笑道：“这里也挺好，反正在哪都迟早会被发现，大不了我往湖中一跳，一死了之，还能少受些罪。” 楚清川白了他一眼，“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他看向众人，“没其他意见的话那就这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被发现了再想办法吧。” 众人见状也不好说啥了，王行简说的也有道理，反正在哪最终都会被发现。 见众人都无异议，楚清川以嘴含手，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一行人静静等着，不多时一艘亮着灯火的中型画舫由湖中缓缓划了过来。 “这艘画舫我已经买了下来，算是我的私人产业，船上的人我已经全部清空了，现在只有一些船工，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藏着吧。” 楚清川看着王行简说道：“等会船上的船工我也一并清走，毕竟也不能连累其他无辜之人，到时你得独自一人在这条船上。” 王行简朝他拱手，深深一拜，“自是不能牵连无辜之人的，行简谢过楚兄。” 交谈之际，画舫已经近了岸边，楚清川带着众人登上画舫，安排船工们下船后，便开始仔细检查画舫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王行简站在船头，望着平静的湖面，心中五味杂陈。 “你放心，我已经叫人带着手令出了城，会有人来的。” 杨页走到他的身边，同样望着平静的湖面，水波在灯火的照耀下，如梦似幻。 王行简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递给他，“这是我父亲收集到的证据，公子收好，今后可能就靠它给江南道那些无辜的百姓，还有孙大人和我爹讨回公道了。” “你......”杨页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王行简看着他，洒然笑道：“行简有可能是见不到了，就拜托你了。” “殿下。” 杨页深深一叹，神色郑重的收起了册子，认真点头道：“必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好了，这艘画舫我和李姑娘都检查了一遍，没啥遗漏的，船上粮食也存了很多，饿了自己做。” 楚清川带着李幼音从船舱底下走了上来。 杨页两人止住话头，王行简再次拱手道谢。 如今他是整个江南道所有人欲杀之而后快的目标，没曾想这种时刻会有人主动亲近于他。 楚清川也好，顾亦桑璃也罢，他们都只是有几面之缘而已，竟会以身犯险，选择陪着帮助他。 顾亦和桑璃田野从屋子内走了出来，桑璃笑道：“这艘船还蛮可以的嘛，比我们坐来江南的那艘船棒多了。” “那是载人的客船，这是娱乐的游船，当然不一样了。”顾亦笑道。 “顾大锅，你说我们可以住这里不嘞，住在客栈好无聊啊。” “嗯.....那你得问问楚公子了，这船是他的。” “喂！楚清川！”走到甲板上的桑璃对着楚清川喊道：“顾大锅我们三个可以在你船上住下吗！” 楚清川一愣，“啊？” 桑璃以为他听不清楚，走到他面前扯着喉咙说道：“我说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住。” “你们要住这里？”楚清川有些意外。 桑璃点头道：“是啊，住客栈太无聊了，住在这里应该好一些，还能出来吹吹风。” “你不怕危险？” “能有啥子危险嘛，顾大锅都在这里。”桑璃指着顾亦说道。 开玩笑，跟大锅混了那么久，他厉不厉害我还看不出来吗。 楚清川向顾亦望去，只见他双手负后一脸笑意的站在后面，在这让人感觉有些不安的夜色中，看见他仿佛心都平和了不少。 “行！”楚清川点头说道：“那你们就住下吧，刚好可以护着点这家伙。” 桑璃雀跃的欢呼一声，拉着田野就跑去选房间了。 “疯丫头。”顾亦无奈摇头一笑。 “顾兄和桑璃姑娘也要住下来？”王行简走了过来问道。 “她喜欢住那就住吧，这里的风景也是很好的，刚好可以弥补一下没能好好游玩江南的遗憾。”顾亦笑道。 王行简有些急了，他担忧的说道：“可是可能会有危险啊！桑璃姑娘她只是个女子......” 楚清川不屑的撇嘴打断了他，“女子怎么了，你还打不过她呢，忘了之前来江南的时候谁救的你了。” 王行简一滞，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楚清川看出了他的担忧，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 他指着顾亦说道：“看见没有，顾大侠在这里呢，你有看见过成千上万把剑飞在空中的场景吗，有他在，你就放心吧。” 一边说楚清川一边用手在虚空比划着，听得王行简是莫名其妙，只当他是话本看多了。 杨页也放心了不少，虽然不知道顾亦有多厉害，但如果他愿意帮忙的话，岂码他不用分心来保护王行简的安全了。 事已至此王行简也只能接受了，他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幼音，刚想说话，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奴家这条命是公子救的，公子去哪我就去哪，虽没能侍奉公子一二，但死一定要死在公子前边。” 女子眼中噙满泪水，满脸倔强。 眼前的男人于绝望之中救了她，又把她从水深火热里拉了出来，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她那已经漆黑麻木的世界。 他不是整个江南人人唾骂的败类，他是自己的英雄。 王行简终是没有开口，只是满脸愧疚，女子的心思他何尝不知，只是男女情爱一事，终究由心。 “啪！” 楚清川拍了下手，打断了这不合时宜的旖旎氛围，他开口道：“既然如此，就先这样了，我得先回家告知我二叔一声。” “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了。”杨页也说道。 “好，夜黑风高，两位小心。”王行简拱手拜别。 “楚兄，这是湖心，你用轻功飞得过去？” 船边，杨页说道。 楚清川昂首叉腰道：“少看得起人了，以我现在的内力怎么可能撑得到上岸。” “那咱们怎么回去？” “笨啊，当然是划船啊。” 楚清川带着杨页来到船底，随后在众人的目送下，划着小木舟缓缓消失在夜里。 第117章 父子，夫妻 楚清川和杨页走后，顾亦开口说道：“倒是忘了，有些东西还放在客栈呢，我去取一趟。” 王行简道：“顾兄，明日去取不行吗，现在已经挺晚了，怕是不安全。” 顾亦道：“无妨，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去收拾住处吧。” 王行简又多劝了几句，顾亦表示不用担心，见他执意如此，王行简只得作罢，不过还是叮嘱道：“夜晚看路不便，顾兄划船时慢些。” “嗯，知道。”顾亦笑道。 交代了一番，王行简两人便往船房内走去了。 见四周无人了，顾亦一步迈出，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家当都在身上的酒葫里，回客栈也只是去取那把他随意丢在桌上的剑仙，还有两个丫头的行囊。 至于两匹马，还是留在客栈里面暂且喂养着，毕竟带回去也不方便。 东西收拾好，几个瞬息间，顾亦又回到了船上。 刚给李幼音找好房间的王行简从房内退出来，正好看见顾亦走过长廊。 他笑道：“顾兄，你不去了吗？” 顾亦拎着几个包袱走过他身边，“回来了。” “哦，我就说夜晚不安.....”王行简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回来了？！” “嗯。” 顾亦没有解释，拐过转角来到桑璃二人的房间，把包袱给她们后，自己也找了一个房间进去，关门，休息。 独留王行简在寒风中摸不着头脑，“他.....开玩笑的吧？” ———— 楚家。 楚清川回到家后立马就去找了楚云飞。 “二叔，二叔！” 楚云飞的院内，楚清川小声的喊着。 正在书房内议事的楚云飞听见动静，示意坐着的众人别出声，随后自己走了出去。 “大侄，喊那么小声是怕二叔听见吗。”楚云飞哈哈笑道。 楚清川嘿嘿笑道：“这不是怕二叔你睡了，担心吵醒你嘛。” “好小子，大晚上的来找老子有什么事啊。”楚云飞拍着楚清川的肩膀笑道。 楚清川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他凑到楚云飞耳边小声说道：“我找到王行简了。” “真的？”楚云飞牛眼一瞪，失声叫道。 “哎哟。”楚清川被吓了一跳，无奈的说道：“我说二叔，你就不能小声点。” 楚云飞反应过来，拉着楚清川到了漆黑的角落，尴尬的笑道：“是二叔激动了，大侄莫怪啊。” 楚清川也只是吐槽一下，他二叔就是这样，有时候一惊一乍的，是典型的莽夫性格。 “那小子怎么样了？死了没？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楚云飞问道。 楚清川嘴角一抽，得，您也不盼些好。 他开口回道：“不仅没有死他还金屋藏娇呢，不过今天下午被人寻到了，好在我已经把那些人解决，现在给他藏起来了，暂时安全。” “那就好，没死就好。”楚云飞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做这些事情不太方便，所以只能托付给楚清川，现在有回音了，他自然是松了口气。 “我把他藏.....” “别说。” 楚清川正准备把王行简藏在哪的消息说出来，却被出楚云飞打断了。 他疑惑道：“为什么？不是你要我藏起来的吗。” 楚云飞神色认真道：“谁都别说，就连我也别说，保不齐咱身边有眼线，你一个人知道就好。” 闻言，楚清川不语，目光闪烁，他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但看着楚云飞那紧张的神色，他不禁笑道：“我看二叔你那么紧张，他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小兔崽子，敢取笑老子了是吧！” 楚云飞一脚踹了出去，却踹了个空，楚清川早已走到院门口。 “我说二叔，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我找个婶婶了吧。” “滚你娘的蛋！” 楚清川潇洒的离开了，楚云飞站在原地，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转身回到书房，对着房内的几人沉声说道：“现在就只用全力计划一件事了，记住，必须要绝对保密！” 从楚云飞的院子离开后，楚清川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家院子。 正在他要打开自己房门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大晚上又去哪里鬼混来。” 楚清川的手一僵，轻叹一声，回头看着站在院中的人说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书院就是这样教你礼数的？连爹都不叫了？”楚天河冷着脸说道。 楚清川翻了个白眼，“爹，行了吧。”他皱眉道：“你怎么还没睡。” 楚天河依旧冷着脸，“你找你二叔干嘛。” “你管我。” “你.....”楚天河神色一滞，咬牙说道：“你简直是越来越没有教养了。” 楚清川冷哼一声，“那还不是你生的。” “我要睡觉了，别烦我。”说完，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反手锁上了门。 楚天河站在院中看着紧闭的房门咬着腮帮，良久，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眼中透着浓浓的哀伤。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回到自己屋内，楚清川的娘梁柔还没有睡下。 “天河，川儿他回来了？” 楚天河来到床边扶着她坐起身，柔声说道：“你怎么起来了，还生着病呢。” “没事，一直都是这老毛病了。”梁柔浅笑道，“怎么了？又吵架了？” 楚天河帮她裹好被子，坐在床边神情有些低落，“你说我们两父子，怎么就活成了仇人呢。” 看到丈夫神色低落，梁柔用双臂轻轻的环着他，脑袋靠在他的后背。 “川儿他其实不想这样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去相处，毕竟从小你这当爹的都没什么空陪他，极少数见面也大都是在训他。还小些的时候他畏你，如今长大了，却也不知和你如何相处了。” 楚天河是家中老大，从小就是作为家主培养的，世家之间嫁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但他偏偏娶了一个平民女子。 楚家虽没有其他世家的势利刻薄，但有的下人还是会见人下菜碟。 母亲出身不好，父亲又常年在外奔波，所以幼时的楚清川没少受其他人刁难，偶尔回来的父亲也甚少有笑脸，只是一味的考校训斥他，这让年幼的楚清川一度认为父亲不喜欢自己。 长大一些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征服了楚家一众人等，但却和自己父亲的关系渐行渐远，每次见面，两人都如仇人一般，说不过两句话就不欢而散。 梁柔轻轻揉着丈夫的肩，她也知道丈夫这么多年辛苦也是为了让他们娘俩能够好过，她同样心疼他。 “川儿会明白你的，他会知道，他爹是个极好的男人，是个顶好的丈夫，更是个很好的父亲。” 梁柔盈盈笑道。 楚天河转过身看着她，眼前这个女人陪他走过了大半辈子，在那段最难熬的岁月里，不辞辛苦，毫无怨言的为他照顾着身后的小家。 尽管两人都老了，都有了皱纹，长了白发，可在自己眼里，她还是那年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少女，美丽动人。 “柔儿，你真好看。”楚天河抚摸着梁柔的脸颊，轻声说道。 梁柔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丝娇羞，轻轻捶着他的胸口，“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样的话。” 楚天河笑而无声，眼中满是柔情。 永远都像初次见你那样，使我心荡漾。 第118章 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顾兄，钓鱼呢。” 清早，王行简走出房门，看到顾亦正坐在船头，手上拿着一根鱼竿。 “早啊王公子。” 顾亦没回头，打了声招呼。 王行简走近，看见顾亦下边的木桶里已经有了几条白花花的鱼。 “还钓了不少呢。” 顾亦手一抖，一条鳙鱼就被扯出了水面，随着顾亦的动作，稳稳落入了桶里。 “呀，又一条。” 王行简喜道。 再次把鱼线甩入水中，顾亦笑道：“不知道王公子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王行简好奇道。 “天下尽作饵，唯本座执竿。” 王行简皱眉思索，片刻后摇头道：“没听过。” 顾亦轻轻一笑，收起鱼竿，从船头上跃了下来，他把鱼竿交给王行简，“好了，这些够吃了，你钓着玩吧，我去做早饭。” 没等王行简反应过来，他已经提着桶走了。 看着顾亦塞到自己手中的鱼竿，王行简有些懵，他朝着顾亦喊道：“顾兄！你这没有鱼饵我怎么钓啊。” “靠你自己。” 顾亦声音传来。 低头看着手中的鱼竿，就连鱼钩都是直的，王行简嘀咕道：“靠我自己？” 等桑璃几人醒来后，顾亦已经做好早饭了，一大锅鲜美的鱼汤，还有炒的其他几个小菜。 “哇，同样是鱼，顾大锅就弄得好吃嘞。” 桑璃喝下一碗鲜鱼汤，赞不绝口。 其他几人也是一味点头，没空说话。 顾亦笑了笑说道：“待会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在船上待着要小心些。” “顾兄要出去？”王行简说道。 “嗯，去见个朋友，你们好生待着就行。” 王行简没有多问，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见几人也快吃得差不多了，顾亦站起身说道：“我走了，你们自己注意，现在大白天的尽量少在甲板上活动，免得别人起疑。” “知道了，顾兄慢走。” “顾大锅记得带点零嘴回来啊。” 顾亦来到船舱下面，楚清川两人划了一艘小木舟，这里还挂着两艘。 现在是白天，为了不引人注目，顾亦决定乘坐木舟划过去。 放下木舟后，他从无尽酒葫中取出折扇，轻轻的朝后一扇，一股无形气机波动，木舟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缓缓的向前滑动。 远处山峦起起伏伏，云遮雾绕若隐若现，湖面波光粼粼，不时看见有鱼儿在水中嬉戏，真是好一幅身处春江南，不思天宫景的人间四月天。 小舟在湖面上轻轻划过，缓缓挥着扇子，顾亦忽然觉得有些豁达。 “湖面泛舟，人间一乐也。” 小舟靠岸，顾亦随便的找了个地方套好，接着便向玄衣卫衙署走去。 他今天要去找徐今安，探一下他对于江南之事的看法，也顺便打听一下这里的官员腐朽到了哪种程度。 走在街上，顾亦不时的看到有成堆的百姓在各个公告栏前议论纷纷，破口大骂者有，拍手称快者也有。 他有些好奇，便往前凑了过去。 “老乡，这上面贴了什么？” 由于人太多，顾亦挤不进去，他拍着后面的一个百姓说道。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见是个公子哥，虽然觉得有些稀奇这些公子哥也会看这些热闹，但还是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上面贴的是告示。” “我知道贴的是告示，我问的是上面写了什么。”顾亦嘴角一抽。 那人又说道：“你知道咱们江南巡抚被杀一事吗？” 顾亦点头，“知道。”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随后一脸仇恶的说道：“凶手找到了！正是那布政使杀的！我就说嘛，他儿子是个败类，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现在好了，告示上写着他承认了自己是凶手，三日后，衙门将在西城刑场上拿他斩首示众！”那百姓长吁短叹道：“大快人心啊，咱们这江南的毒瘤终于是要除掉了。” 顾亦听完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向对方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那么就要快动手，看来是怕担心夜长梦多啊......” 暗暗思索着，顾亦已经来到了姑苏玄衣卫总衙署。 “这位小哥，请问徐今安徐总旗可在？” 看着门口站岗的玄衣卫捕快，顾亦礼貌问道。 那名玄衣卫打量了顾亦几眼，见他身着一袭普通青衫，全身毫无华丽配饰，身边更无仆从，虽是样貌极好，但一看就不是权贵子弟。 他手按腰间刀柄，往前跨出一步，神色倨傲，“什么徐总旗王总旗的，闲杂人等休要靠近，赶紧滚蛋！” “这么嚣张？”顾亦有些讶然。 “再不走官爷给你好果子吃！” 见顾亦没有动，他瞪着双眼欲拔出腰间佩刀。 顾亦皱着眉头，一个玄衣卫小捕快如此声厉内荏，官威挺大啊。 不过他暂时还不想掀桌子，微微一笑，顾亦说道：“哎呀，刚刚我在那边捡了一袋银子，不知道是不是大人的。” 说着，顾亦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笑盈盈的看着那玄衣卫捕快。 那捕快面色一变，迅速往身后左右两边扫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他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嗯，怪不得我说我钱袋掉哪去了，原来是被你给捡到了。” 他走到顾亦面前伸手就要拿走，顾亦一缩，笑道：“不知徐总旗可在？” 捕快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钱袋，“哪还有什么总旗，那小子被停职了，现在估摸着在家睡大觉呢。” “停职了？”顾亦一愣，“那你可知他住哪里？”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钱袋还我。”捕快不耐烦的说道。 顾亦突然朝着捕快后面开口喊道：“徐总旗！” 那捕快闻言往后望去，空无一人。 “你.....” 意识到被耍了，他正准备教训一下顾亦，一回头，人不见了。 “人呢？！见鬼了！？” ———— 徐今安不在玄衣卫衙署，而且还被停职了，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顾亦暗暗思索。 现在又不知道徐今安的住处，如何寻他是个问题。 站在某个建筑的高处，看着繁华热闹的姑苏城，顾亦喝了口酒。 “早知道之前就该问个地址了，这姑苏城那么大，那小子住哪里呢。” 顾亦有些郁闷，不断的小口灌着酒，突然眼前一亮。 他想到了一处地方，那小子应该会在那里。 第119章 你爹要死了 顾亦在街上晃荡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一家酒馆找到了徐今安。 徐今安没有穿玄衣卫官服，穿了件平常的黑色制衣，这让他看上去少了些肃杀之气。 这路边的小酒馆人不是很多，甚至有些冷清，正在揽客的小厮见有客来忙着上前招呼。 顾亦摆手道：“我自己找地方坐。” 小厮笑道：“那客官请便，小的去拿几壶酒 ” 小厮笑着跑去柜台拿酒，顾亦朝着在喝闷酒的徐今安走去。 “哟，徐大人，好巧啊。”顾亦走至他面前，故作惊讶。 徐今安闻声抬头，见是顾亦，愣了一下，“顾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嘴馋了想喝酒，这不闻着酒香就找到这里了。”顾亦笑着落座。 徐今安翻开桌上一只酒碗给他倒了碗酒，“顾兄只怕不是单单来喝酒的吧？” 顾亦微微一笑，抬手朝着小二喊道：“小二哥，我酒上这边。” “好嘞！”店小二把酒拿了过来，还上了两盘小菜便离开了。 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口，顾亦这才开口说道：“除了来喝酒，我也是来找你的。” “找我作甚？”徐今安迷离着双眼。 顾亦突然笑了起来，“毕竟你是我在官府里面唯一的人脉嘛，有些事想问问你。” 徐今安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有些萧索，片刻后他自嘲道：“人脉？我已经被停职了。” “为何？”顾亦说道。 “顾兄好像早就知道了？”看着顾亦毫无波澜的表情，徐今安问道。 “实不相瞒，今日在街上看到贴的告示，我就去过你了。” 顾亦把方才看到告示，随后去玄衣卫衙署找他的事说了一遍。 徐今安嗤笑出声：“这些人，在沈沉还没来的时候，虽然对我不是毕恭毕敬，但面子还是给一些。如今沈沉来了，一个个鼻孔都是朝天的。” 顾亦问道：“沈沉是谁？” 徐今安看向他，眯眼而道：“江南道玄衣使，也是姑苏沈氏族人。” 顾亦眉头一挑，徐今安继续说道：“人是昨夜来的，一见面他就给我停职了，如今整件事情都是他全权负责。” “为何他这个时候回来，还把你停职了？”顾亦觉得，这其中应该发生了什么，即使是政敌也不会无缘无故直接下手的。 徐今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便把今日其余官员出狱官复原职，和昨夜王君尧是被如何对待，自己如何杀了同僚被刚好回来的沈沉停职查办。 顾亦抿着酒目光闪烁着，难怪玄衣使会回来，王君尧罪行已成，其他官员复职，时机已到，回来散播一下舆论，就等收网了。 至于徐今安停职，应该只是刚好撞了上去，人家正愁找不到理由对付他呢，现在好了，白给。 “估计等王君尧的头一砍，下一个就是我了。”徐今安笑道。 顾亦摇摇头，这么看来的话，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 他说道：“我知道王行简在哪。” 徐今安一愣，迅速扫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当真？” “嗯。”顾亦点头道。 徐今安神色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如若跟王君尧说的一样，那么找到王行简后所有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他在何处？” ———— 姑苏府衙。 穿着一身宽大官袍的沈林正坐在堂后喝着茶，对着一个身穿黑衣银边制服的冷峻中年人哈哈笑道：“沉儿啊，你这次来的真是及时，刚好把那姓徐的小子给办了吧？” 沈沉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摇头说道：“暂时还不能动他，他是战鹰塞过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背景，先边缘化就行。” 沈林抚须道：“行，那沉儿你看着来吧，三叔老了，自然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沈沉放下茶杯说道：“先把巡抚一事解决了吧，再拖下去怕会夜长梦多。先把人杀了，以后若是陛下知晓了，也是死无对证。” “哈哈哈，他们以为死了就能扳倒我们？最后还不是自食其果，我已经下令了，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王君尧的儿子还没找到，要加大追捕人手，行刑日也要多加强戒备。” “你的意思是，会有人来劫法场？” 沈沉盯着桌上散着氤氲的茶杯，轻声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 “他就躲在这里？” 望着湖中那艘画舫，徐今安下巴都掉下来了。 “嗯，就在船上。”顾亦一边解着木舟一边说道。 徐今安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能想到这地方躲起来的也真是个天才，一般人还真不容易想到。 两人乘着木舟划过湖面，到了船边后把船固定好，一个飞掠便上了船。 甲板上，桑璃正懒洋洋的躺着晒太阳，听得动静回过头来，正看到顾亦回来了。 “顾大锅，你回来了！”桑璃起身喜道。 看到一旁的徐今安，她眉头一皱，“欸，这人好像有点眼熟，想不起来是哪个了。” “徐今安。”徐今安抱拳道。 桑璃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她朝着顾亦问道：“有没有买零食啊？” “忘了。”顾亦咧嘴一笑。 “哼。”桑璃扭过头去继续晒着太阳。 “顾兄，人在.....”徐今安看向顾亦问道，也没看到人啊。 顾亦没有说话，示意他跟自己走过来。 两人走到一处房门外停步，顾亦敲门喊道：“王公子。” 门打开，王行简站在门内，“顾兄回来了。” 看见顾亦身边还有一人，他又有些疑惑，顾亦说道：“可否进去说？” 看了看顾亦，又看了看徐今安，王行简让开身位，“里面请。” “顾兄，这位是？” 落座后，王行简看着徐今安朝着顾亦问道。 顾亦没有介绍，徐今安开口说道：“你爹让我来找你，说你身上有他收集的证据。” 王行简猛然色变，十分警惕的说道：“你是谁！” 顾亦说道：“他是玄衣卫总旗。”似乎觉得有些不妥，顾亦补充道：“昨天还是。” “玄衣卫？”王行简眯眼打量着徐今安，“来抓我的？” 徐今安对顾亦皱眉道：“顾兄，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啊。” “估摸着是应激反应，你直接说吧，别绕来绕去的了。”顾亦笑道。 “那行。”徐今安看着王行简，缓缓开口，“你爹要死了。” 第1章 想尝尝江湖里的酒 “不好了陛下！！”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御书房内，一个身穿龙袍的老人正在批阅着奏折，头也不抬的对着跑进来的太监说道。 太监跪在地上，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颤声说道：“陛，陛下，国师大人，他，他不见了！” “什么！”坐在案前的皇帝嚯的一下站起了身。 太监立即以头抢地急声说道：“今儿个陛下差人到芝兰楼里去向国师大人问安，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国师大人的踪影，最后在案几上发现一封信。” 说着太监把一封信高举过头顶。 角落里有个老太监迈着小碎步疾步走了过来，拿上这封信快步走到皇帝面前躬着身子双手递了过去。 皇帝接过信急忙展开，里面只有着几个极为好看的字。 “陛下，顾玄累了。” ....... “话说啊在一百五十年前，咱们大安呐还不是现在的大安王朝，只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国，周边国家虎视眈眈，可谓是危机四伏。就在咱们国祚将亡之时，一个人横空出世，改朝政，兴民生，治边军，才有了现在咱们四海升平的大安王朝！” 某处远离大安京城不知几百里的一家客栈里，一位说书先生正在口若悬河的说着书。 “这故事早就烂大街了，谁不是从小听着长大的，换一个换一个。” “是呀，不就是咱们大安王朝的国师嘛！” “早就听腻了。” 台下的听客拍着桌子不满的道。 说书先生不急不慢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后笑眯眯的说道：“那诸位客官可曾见过国师啊？” “没见过，怎么着，你见过啊。” “国师那可是顶天的人物，咱们平头老百姓哪能有那福缘。” 众人摇摇头说道。 “老朽也不曾见过。”说书先生摇头笑道。 “那你笑个锤子！” “你个老棺材，卖劳什子的关子，找打不成。” 几个暴脾气的客官立马拍桌子站了起来。 说书先生连忙摆手道：“哎哎哎，诸位息怒，息怒。老朽虽不曾亲眼见过，但是那么多年走南闯北，也是听到些关于国师的传闻。” 刚刚那几人这才消了些火气，坐了下去。 “还不快速速说来！” 说书先生又喝茶润了润嗓子，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老朽曾听闻，咱们国师大人姓顾，单名一个玄字，算起来已经辅佐过咱们四朝皇帝陛下了。” “传闻国师生得是极为俊美，比那女子还生得好看，又喜着白衣，当真是天上的谪仙人下凡。早些年国师还不是国师，还是宰执的时候，又被称为白衣宰相。” “国师后来辅助着历代的皇帝陛下，逐渐使大安国强盛起来，不断的平息内乱，扩大版图，修养民生，才有了现在四海升平，蒸蒸日上的大安王朝。” “前任陛下于数十年前册封国师，自此国师就不再上朝，深居于京城的那座芝兰楼里，不再露面。” 说书先生连着说完一大堆话，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照你那么说，国师岂不是活了五十...八十.....一百....一百五....至少两百多岁！”一人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大叫道。 “两百多岁，那不成妖怪了！”又有一人惊讶出声。 说书先生放下茶杯，轻声叹道：“要不怎么说国师是谪仙人呢。传言国师相貌一如既往的未曾变过，一直是个青年人的模样。但也有人说国师已经垂垂老矣，甚至可能已经仙逝咯。” “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此人不应人间有，恰是谪仙落凡尘呐.....” 众人在激烈的讨论着，没人注意到坐在最后排的一个青衫年轻人起身离开了客栈。 年轻人出了客栈后去到集市买了些吃食，随后又走回了客栈牵了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缓缓出了这座城。 年轻人也没骑马，就这样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在乡野小道上。 “哪有什么两百多岁，我才一百七十来岁好不好，不过长得好看倒是真的。”年轻人嘴里嘀咕着。 “不知道那小子现在看到我写的信了没，希望他不会知道我跑了悄悄的哭鼻子吧。”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他叫顾亦，就是说书人口中的大安王朝国师，不是什么所谓的谪仙人。 他是个穿越者，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一百四十多年了，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有点懵，啥都不懂，差点饿死在路边，到处要饭，靠着跟野狗抢食才勉强活了下来。但好在后面觉醒了系统，才能人生逆袭。 后来他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武者能够开山碎石，甚至传说武道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后能移山镇海，他满怀期待的憧憬着这样的江湖，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绝世高手，然后称霸武林。 可无奈系统却给他发布了一条任务..... “统子啊统子，你不在了，留我一人好寂寞啊。”想到系统，顾亦惆怅了起来。 当初刚觉醒系统的时候，他以为马上可以开启装逼打脸的逆袭人生了，没成想系统给他颁布了个“达则兼济天下”的任务，让他入朝为官。 他所在的国家叫做大安，位处于这个世界的中部位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 周围强国环伺，常年征伐不断，使得处在风暴中心的大安国摇摇欲坠。 于是顾亦为了完成任务也顺带着保命，只能放弃了心中的江湖梦，转身投入了水深火热的朝堂之中，苦逼兮兮的为皇家打了一百多年的工。 自登上权利中心后，百年来他屡献奇策，发展民生整治军备，辅佐着历代君王灭东越，吞西楚，收南唐，败北满。 最终一统整个中原大地。 在经历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熬死了他的政敌和几任皇帝后，他终于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在他成为国师的那一刻，任务完成，系统也随着消失了。只留下了他这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寿命和这一百多年来系统颁发的奖励。 随后近来的五十年里他枯坐芝兰楼，一边为大安王朝制定着发展的蓝图，一边研究着系统给的各种奖励，终于，他坐不住了。 “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我有权去过另一种生活。” 顾亦对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留下一封信后毅然决然的跑路了。 他抛弃了国师顾玄的身份，化名为顾亦，重新拾起晚了百来年的江湖梦。 “不过有一说一，就系统给的这个青春永驻的身体，我现在当真也算个老怪物了。话说武道登顶能活多久呢，会不会变老啊.....”顾亦摸着下巴说道。 “不知道给的武学奖励威力怎么样呢，大半辈子都在皇宫里待了，都没机会用过。” “以前都在忙着与那些老家伙勾心斗角了，入了江湖得轻松一点，不能像在朝堂一样死气沉沉的，心态得摆好，人虽然年纪是有点大了，但思想年轻啊。” 顾亦自顾自的嘀咕起来，兴许是压抑了百年，此刻走在青山绿水之间，迎着撩人的和风，他只觉得浑身一阵畅快，那沉寂了百年的少年心性此刻浮了出来。 顾亦翻身上马，拿起腰间的青绿色酒葫芦喝了口酒，随即策马狂奔朗声道。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受够了朝堂里的尔虞我诈，现在我想去尝尝江湖里的酒！” “虽然不知道去哪，但是！” “江湖，我来了！” 第2章 青衫与少年 顾亦一路纵马驰骋，追天边的青山，过无边的旷野，看路边的草木疯长，他只觉得自己此刻如同那大鹏，只待一阵风来便可扶摇直上九万里。 “我是风！高墙是困不住我的！我是自由的！” 顾亦仰天长啸一声，此刻觉得整个天地间唯有他一袭青衫，一匹白马，足矣。 “吁～” 顾亦勒马而停。 “呸，呸呸。”他吐了几口唾沫，抹了把嘴。 “跑急了，什么东西进嘴里了。”说着，顾亦伸出手指进嘴里掏了掏。 “呸！哪来的草渣。”顾亦看了看手上掏出来的东西，随手擦在白马的背上。 白马打了个响鼻，表示它很不满。 顾亦拍了拍白马的脑袋，嘿嘿笑道：“小白啊，在京城待久了，现在出来了可以撒欢的跑咯。” 白马愉快的叫了一声，调整脚步正欲撒腿狂奔。 “等等，前面有人。”顾亦却是拍了拍它说道。 顾亦眯起眼睛，往前路旁边的河岸看去，那里此刻正有一群人在对峙着，他悄悄的催马上前，选了个茂密的草丛藏了起来。 此时的河岸上，一群黑衣人的对面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生得是明眸皓齿，剑眉星目，身着一袭白衣，衣袂飘飘。 他的身后背着一个行囊，囊中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而他手中则握着一把雪白色的三尺长剑。 只见那为首的黑衣人贪婪的看向少年身后的行囊，恶狠狠的道：“小子，将你身后的包袱留下，我等便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就休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少年神色自若，朗声道：“你们这群强盗，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拦路抢劫！我若是将包袱给了你们，岂不助长了你们的气焰？今日，我便是死，也不会将包袱交给你！” 话音未落，少年便提剑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他剑法凌厉，身姿矫健，一时间，竟然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顾亦在草丛中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暗道：“这小子剑耍得挺不错，不过....这几个黑衣人好像有些束手束脚的，似乎怕伤了这小子？” 少年在黑衣人之中翻转腾挪，各种剑招耍得人眼花缭乱，而那群黑衣人却只是在被动防御着，没有出手攻击。 交手了一阵子，忽的，少年停了下来，把手中长剑往地面一插，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说道：“不来了不来了，你们都不认真和我打，没意思。” 闻言，那群黑衣人也停下了动作，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为首的黑衣人收刀入鞘，把脸上的蒙面巾一扯，上前躬着身抱拳笑道：“嘿嘿，少爷的武功天下第一，小的们实在是只能避其锋芒啊。” 少年翻了个白眼，撇嘴说道：“你少来，阿四，这都是第多少次了，好不容易趁我爹不在家，拉着你们来陪我过一下闯荡江湖的瘾，你又这么糊弄我。” 叫做阿四的黑衣人依旧是满脸堆着笑，“少爷，老爷说了，不准您闯荡江湖的，咱们背着老爷陪着您演了那么多场戏，老爷要是知道了兄弟们少不了要挨罚的。” “唉，我的梦想是成为大侠啊！我不想天天窝在家里花着用不完的钱！”少年捂着脸，有些悲愤的说道。 顾亦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嘴角扯了扯。 “本以为是一场江湖厮杀呢，原来是小孩子过家家啊。” 嘀咕了一声，顾亦摇了摇头，拍了拍白马的头说道：“走吧小白。” 白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嘲笑着那群人的表演。 “谁！” 少年听到动静，忽的一转头，随后脚尖往剑身上一点，长剑稳稳飞入手中，手腕猛的一抖，长剑瞬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激射而去。 长剑带着破空声转瞬即至，刷的一声钉在了顾亦身前的一棵树干上，入木一尺有余。 顾亦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举起双手，装作被惊吓到的样子缓缓走了出来。 “少侠别冲动，我只是路过的。” 少年看清楚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后，连忙赶了过去，结果这一靠近，看到顾亦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本来想问你有没有受伤的，话到嘴边，说成了“你长得真漂亮。” 顾亦满脑门的黑线，心中腹诽。 “你说我长得帅，长得俊都行啊，漂亮是几个意思啊，而且你脸红什么啊！” “呃，呵呵，少侠长得也很俊俏。”顾亦不失礼貌的干笑了一声。 看着少年那副痴傻的模样看着自己，顾亦古怪的看着他。 “这小子不会是那个吧？” 兴许是觉得一直盯着人家不太好，少年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道：“不好意思。” 顾亦回了个优雅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哦对了，刚刚吓到你了吧，怎么样，没有受伤吧。”少年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了，连忙问道。 顾亦甩了甩袖子，说道：“是受了点惊吓，但是没有受伤，少侠不必担心。” 少年挠了挠头，愧疚道：“不好意思，怪我太鲁莽了，还好没伤到你，要不然我.....我....” 顾亦看着他一副慌里慌张的表情，连忙摆手道：“少侠不必自责，在下这不是没事嘛，没什么要紧事在下就离开了。” 说完也不等少年回话，顾亦就翻身上马骑着小白走了。 少年看着顾亦一袭青衫催着白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世间竟还有比他还好看的男子。 “而且，他叫我少侠欸...”少年痴痴念道。 “少爷，少爷。”阿四在旁边叫道。 “啊？”少年回过神来。 阿四看着少年那有些发呆发愣的模样说道：“人都走远了少爷，咱们也回去吧。” 少年看着一堆黑衣人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走吧走吧，没得意思。” 随即他又看向前方，忽的说道：“前面那条路不就是回镇上的吗？” 阿四挠了挠头，嘀咕着说道：“咋地少爷都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少年猛的把剑拔出收入剑鞘，随即快步跑向不远处拴着的马匹，潇洒的翻身，驾马而走。 “少爷，少爷！”阿四一干人在原地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快步追去。 “等等我啊，少爷！” 第3章 你的名字 “驾！驾！” 顾亦骑着小白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忽的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兄台！兄台！等等我！” 顾亦回头望去，只见那白衣少年正策马朝他疾驰而来。 待少年来到近处勒马减速后，顾亦开口问道：“少侠可是还有事？” 少年嘿嘿笑道：“没事没事，兄台可是要去往永平镇？” 顾亦闻言蹙眉道：“在下没记错的话，前方的镇子应当是叫做永平镇。” “那就没错了，那咱们顺路，我家就住在镇子上。”少年咧嘴一笑。 顾亦看向他，微微笑道：“原来如此，那真是有缘。” “有缘，有缘得紧。”少年点头道。 顾亦没有回话。 两人就是一阵沉默，只有马蹄声在吧嗒吧嗒的敲击着地面。 少年时不时的瞟向顾亦，见他只是目视着前方，并没有想要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心里有些失落。 他打起精神笑道：“呃...兄台这是第一次到永平镇吧，不知兄台去永平镇做什么？” 顾亦还是那副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他说道：“是第一次来，只是想着游历江湖罢了。” 少年眼睛一亮，激动的说道：“游历江湖！我也想去闯荡江湖，去听一听那东海的滔天大潮，走一走西方的黄沙万里，见一见南疆的巍峨大山，吹一吹北境的凛冽雄风，再去会一会那群雄逐鹿的中原武林！” 顾亦讶异的看了少年一眼，“少侠....的志向蛮大的嘛。” 闻言，少年便立刻犹如霜打的茄子般，低头叹气道：“唉，可是我爹不准我远游，说什么人心不古，江湖险恶。” 顾亦微笑道：“令尊也是为了你好。” 少年神色有些无奈，“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更想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他甩了甩头，随即又笑逐颜开的说道：“兄台进了镇子可是有落脚的地？要是不曾有的话我带兄台去，镇上的酒楼客栈大半都是我们家的产业，不收你的银子。” 顾亦摇头含笑道：“多谢少侠了，不过在下还是有些银钱的。” 少年摆了摆手，一脸豪气的说道：“都是些小事，出门在外靠的就是朋友嘛，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顾亦内心摇头失笑，“这就是朋友了？” 少年看着顾亦没有说话，试探着说道：“真不用？”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 “那好吧，不过到时候你住客栈要是看到苏氏客栈这个招牌，报我名字可以打折。”少年不再继续纠结，咧嘴笑道。 “除此之外啊还有酒楼，一些衣服铺子，反正啊你看到有苏氏的招牌那都是我们家的。” “你知道永平镇的特色美食嘛，我跟你说可好吃了.....” “还有永平镇公认最好喝的桂花酿，那是一绝......” “还有一处坊市到了夜晚可热闹了......” “还有......” 少年一路上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家乡的特色，顾亦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 虽然觉得少年有些话痨，但这样子的少年，才是少年...... 阿四那群人也追了上来，看着自家少爷没有遇到危险，正在和那青衫客聊得火热，就默默的跟在了身后。 没一会儿，一群人就到了一座城门口。 虽说是个镇子，但是规模也不算小，也能称得上是个城池了。 城门口上高高刻着“永平镇”三个字的匾额。 “兄台，这就是永平镇了。”少年指着面前的城墙说道。 “不错嘛，还蛮大的。”顾亦抬着下巴说道。 阿四凑了上来，嘿嘿笑道：“本来咱们这只是个小镇来着，几十年前咱们国师大人实行改革，这才慢慢的发展起来了，我们老爷就是那时候富裕起来的。” 顾亦听到阿四当面夸着他这位事主，嘴角微微翘起，故作好奇的问道：“哦？这个国师大人那么有能耐？” 阿四眼中满是崇敬之情，缓缓说道：“说到国师大人啊，那真的乃神人也！他不仅学识渊博，还精通兵法、算术等诸多领域。” “听说那时咱们国家正面临着一场亡国危机，内忧外患，百姓生活困苦不堪。而这位国师大人却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他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使得咱们国家逐渐繁荣昌盛。” 顾亦继续追问下去：“那这些改革具体是什么呢？” 阿四挠了挠头，想了想后回答道：“嗯……好像包括农业、商业、教育等各个方面。比如在农业上，国师大人推广了新的种植技术和灌溉方法；在商业上，他鼓励贸易，降低税收；在教育上，他支持扩大了学院，培养读书种子，让寒门的子弟也能走进书院求学。” 说到这里，阿四眼睛一亮，重重的拍拳说道：“特别是江湖上，国师大人设立了玄衣卫监察江湖，所以现在侠以武犯禁的情况已经极少了。” “哦～这样啊，那这国师还挺厉害的。”顾亦点了点头。 “欸？你不是大安人吗，怎么连国师大人都没听说过。”阿四狐疑的看向顾亦。 顾亦面色不变，淡然的说道：“在下久居家中读书，不曾知晓那么多事情。” 阿四点点头说道：“也是，看你年纪也不大，家中长辈应该没和你说过这些。” 这时旁边的少年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准备进城吧。” 众人点点头，随即牵马走进城里。 进了城门大道，顾亦对少年说道：“那么在下与少侠，就此别过了。” 少年神色有些失落，他闷闷的开口道：“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顾亦微微一笑。 “再会。” 转身牵着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少年看着顾亦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落寞，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兄台！我叫苏无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顾亦牵着马继续走着，没有转身，只是开口回道：“顾亦。” 看着顾亦牵着马消失在了人群里，少年苏无忧低声嘀咕着：“故意？好怪的名字。” “啧啧啧，青衫白马人间客，这位公子当真是潇洒啊少爷。”阿四在一旁咂吧着嘴说道。 闻言，苏无忧两眼闪着激动的光芒，他低声说道：“等着吧，少爷我一定也会像他那么潇洒的！” 第4章 孩童失踪 与苏无忧等人分开后，顾亦一人牵着马在街上溜达着。 他走的这条街几乎全是客栈酒肆，放眼望去，几乎全挂着苏氏的招牌。 “这小子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 顾亦挑了个不是太热闹的酒楼走了过去，立马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呐。”店小二笑道。 走到近前，店小二看清顾亦的脸也是愣了一下。 “先吃饭吧，给我来两荤一素，上壶好酒，再开间上房。”说着，顾亦手掌不经意的从腰间葫芦一抹而过，一锭银子就出现在了他手上。 店小二看到银锭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的点头。 “对了，我这老伙计单独拴着，上等的草料给我伺候着。”顾亦把钱交到店小二的手里。 店小二喜笑颜开，“放心吧客官，绝对给您照顾好！” “您里边请！” 顾亦把绳子交给门口的小厮，跟着店小二进了店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说完店小二就走开了。 顾亦坐在窗边，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口酒。 “系统送的这无尽酒葫真不错，完全就是一件空间超大的储物法宝，心念一动就能存取。不过还是少在人前使用，实在有点过于惊世骇俗了。” 看着手上的酒葫芦，顾亦有些感叹。 这刻着精致纹路的青绿色酒葫芦也是当初系统送的，不仅能无限装酒，还能装入其他物品，更奇特的是还可以随时变颜色，可以说是出门旅行必备，顾亦给它取名叫无尽酒葫，还挺贴切的。 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顾亦感慨道：“一座小小的城镇，人流量还蛮大的。” 顾亦正望着窗外的行人发着呆，一道喊声让他回过神来。 “客官，您的菜来咯～” 店小二端着个托盘，从里面拿出三盘冒着热气的菜和一壶酒摆在桌面上。 “这些都是咱们镇子的特色，地三鲜，红烧鲫鱼，羊瘪和桂花酿。请您慢用。”店小二指着桌上的菜一一介绍道。 顾亦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店小二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客官您慢用，有事叫我就成。” 顾亦笑着点头，店小二转身快步离开了。 “这就是那孩子说的特色吧。”看着面前的菜肴，顾亦想到了苏无忧一路上的介绍。 他先喝了口桂花酿，“淡淡的桂花香，略微粘稠，味道绵甜而不辛辣，还不错。” 他又拿起筷子尝起了桌上的三样菜，一边吃一边点评。 “地三鲜火候有点大了，没有炒到最嫩的状态；红烧鲫鱼嘛还不错，就是这调料比放得不太精确，盐也重了一点；这个羊瘪确是第一次吃，那孩子说是取自羊肚子里未完全消化的草料制成的汤底，味道微苦回甘，清凉去火，还不错。” 就在顾亦准备专心干饭的时候，大堂里其他桌的人的谈话声吸引到了他。 “镇上这几日又开始丢了几个孩子。”一个汉子说道。 “他娘的，从三年前就开始经常有孩子失踪，官府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到，别让老子逮到是谁干的！”另一个大汉一拳砸在桌面上。 “现在有孩童的人家都不敢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了，整个小镇都人心惶惶的。”一个干瘦汉子叹道。 “还有的啊，现在直接是在家里不见了的。”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汉子又小声的说道：“比一年前更猖獗咯。” 顾亦听得是直皱眉头，“贩卖儿童？自己修的法典可是很严的啊，对于拐卖儿童贩卖人口这种事情一律处以极刑，竟然还会有大规模的拐卖？” “看来不管什么时代，乱世也好，盛世也罢，终究是存在着人性的丑恶。”顾亦眼中寒芒微闪。 “小二。”顾亦喊了一声。 店小二跑了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顾亦把无尽酒葫递给他，“麻烦帮我装一葫酒，另外带我去房间，烧桶热水上来。” 店小二接过酒葫说道：“好嘞，客官您跟我来。” 顾亦随着店小二到了客栈房间，房间在三楼，还是蛮大的，陈设古色古香，不愧是上等房。 站在邻街的窗边，顾亦看着远处的一座高塔，喃喃念叨着：“拐卖....失踪...孩童。” 入夜。 顾亦站在窗边望着已经高悬于夜空的圆月，他打算去查探一下白天听到的孩童失踪案。 顾亦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强，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应该很厉害，至于有多厉害他也不清楚，毕竟这百来年除了跟狗抢过饭之外也没和其他人打过架。 他就知道系统给的奖励应该都很厉害，所以他很有底气的入了江湖。 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的气机，他直接飞了出去。 “我去，这套游龙步没练习过啊，那么逆天的嘛，直接起飞了。”顾亦也惊讶了。 系统给过他太多功法，但他也只是试过一些，毕竟太多了，每一样都试的话也挺累人的。 顾亦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后身形开始下降，但他脚尖往虚空一点，身形再次拔高，踏出的脚不断踩在虚空，他的身形也不断的变换着位置。 只见他在空中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盈灵动，又似那遨游九天的巨龙般威猛霸气。 他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就十多息的时间，顾亦就飞到了今日在客栈看到的那座高塔塔顶，要不是他刚刚在半空玩了一下，只怕速度会更快。 站在塔顶，整个城镇的景观尽收眼底。 “果然这里就是最高的地方了。” 顾亦看着夜幕下的永平镇，夜已深了只有少数人家还亮着光，但有一处却是灯火通明。 “南坊市吗.....那里就是那孩子说的晚上热闹至极的地方吧。” 南边坊市此刻依然是灯火通明，站在高塔上隐约都能听到传来的嘈杂声。 顾亦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漆黑的角落，仔细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确保没有任何异样之处。然后，他全身心的专注于那座灯火通明的南坊市，紧紧的盯着它。 南坊市内有一座名为月桂楼的青楼，其规模相当庞大，占地面积巨大。然而，这座青楼所带来的税收也是惊人的。 事实上，整个南坊市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区域属于月桂楼所有。由于这里并非住宅区，因此每天都会营业至深夜，而那阵嘈杂的人声正是从月桂楼传来的。 \"青楼啊……都一百多岁了的了，却还没踏足过这样的地方呢。\"顾亦自言自语道。 观察了一段时间，顾亦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情况。 正当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目标时，突然之间，他注意到月桂楼的后门出现了一些动静。 第5章 野外激战 “有动静。”顾亦低声说道。 他的目光锁定在月桂楼的后门处，只见那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似乎有人拿着火把在不停地移动。人影攒动，不断地进进出出，似乎正忙碌于某种活动之中。 “看来就是那里，镇子上最大的销金窟。”顾亦喃喃自语道。 他决定靠近一些，弄清楚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顾亦轻轻一跃，运用轻功如鬼魅般向月桂楼飘去。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他到达后门附近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顶，悄然落下，静静地趴在房顶上，仔细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一群身着黑衣打扮的人举着火把进进出出的，但是手上又没有拿什么物件，一副忙着跑腿的样子。 这时，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出来，一个黑衣人上前抱拳行礼道：“上使！” 壮汉点点头，“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黑衣人说道：“那批孩子已经给关起来了，明日便可送出。” “行！你且回去盯着，不能有任何差池，事成之后，教主会重重有赏的！”壮汉说道。 “多谢上使。”黑衣人闻言大喜。 壮汉挥了挥手，“去吧。” “是。” 顾亦一字不落的将对话内容听了进去，待得那黑衣人转身离开，顾亦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他一直跟在黑衣人身后不远的距离，凭他的轻功那黑衣人自然是不可能发现他。 不知不觉跟着那黑衣人出了镇子，来到离镇子十多里处山体旁的一个驿站。 黑衣人走到门口，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后，开口道：“呱呱呱。” 没一会儿，驿站的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里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呱你娘！身后带着条尾巴都不知道！” “什！什么！”黑衣人大惊，慌忙往四处看去。 顾亦此时站在最高的一棵树上，疑惑道：“哦？这老头发现我了？我跟踪技术那么菜的吗？” 正在他在自我怀疑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一个草丛里跳了出来。 是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他手握着一把雪白色剑鞘的长剑，哼声道：“不错嘛，竟然发现本少爷了。” “咦，这不是苏无忧吗，他怎么在这？”树上的顾亦看到跳出来的少年，也有些惊讶。 黑衣人惊怒出声：“小子！你是谁！竟然跟踪我！” 苏无忧撇撇嘴道：“本少爷才不是跟踪你，我早就蹲在这里了，只是你方才说的暗号着实蠢笨，害本少爷笑了一下，这才不小心透露了气机，才被这老头发现的。” “你！”黑衣人震怒。 这时，屋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佝偻老头，他声音沙哑，“雪白色的佩剑.....听说永平镇的首富为自己独子重金求购了一把宝剑，名叫灵钧，便是你手中这把吧。” “你是永平镇首富苏山之子苏无忧吧。” 苏无忧环手抱胸傲然点头道：“没错，正是本少爷。” “呵呵呵，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传言你一直想闯荡江湖，但是你爹不让，你就每每叫上你家的护卫陪你过家家？”佝偻老头头阴恻恻的笑道。 苏无忧闻言大怒，一把拔出手中长剑，厉声道：“你这老贼，要战便战，何须废话！” 黑衣人大笑道：“原来是个小雏鸟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江湖侠士呢。” “小少爷，江湖可不是过家家，江湖可是.......会死人的！”话音刚落，黑衣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猛的冲向苏无忧。 “来得好！”苏无忧反应极快，提剑也对了上去。 苏无忧身形矫健，眼神坚定，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 他步伐灵活，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试图突破黑衣人的防线。 黑衣人则身形鬼魅，手持匕首，动作敏捷而诡异。他不断地躲避着少年的攻击，同时寻找着机会进行反击。 剑与匕首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少年的剑法迅捷有力，黑衣人则以巧取胜，双方一时间难分胜负。 “你就这点本事吗！”苏无忧大喝一声。 突然，他剑法一变，使出了一招剑技。长剑如蛟龙出海，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向黑衣人刺去。黑衣人见状，脸色一变，连忙用匕首抵挡。 然而，这一招威力着实有点大，黑衣人虽然挡住了长剑，但自己也被震退了几步。 “可恶！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黑衣人有些震惊。 苏无忧眼看黑衣人被震退，趁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黑衣人渐渐陷入了劣势。 就在苏无忧一剑准备得手的时候，佝偻老头突然射出一道暗器，一抹寒光向苏无忧的面门飞去。 苏无忧反应迅速，连忙回身用长剑将暗器挡开。 黑衣人却趁机发起了最后的攻击。他身形一闪，来到了苏无忧的身后，用匕首向着他的后背狠狠刺去。 苏无忧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但已经来不及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转了个半身，用长剑挡住了黑衣人的匕首。 两人的武器再次相交，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苏无忧和黑衣人都被震退了几步，各自喘着粗气。 “老贼！你搞偷袭！”苏无忧叱声道。 佝偻老头缓缓的走了出来，沙哑着嗓子笑道：“嘿嘿嘿，这又不是比武，这是在搏命啊。” 躲在树上的顾亦看到这一幕，嘴里嘀咕着：“这老头说的倒是实话，江湖搏杀不是比武。” “不过这小子应该还留手了，那老头估计也就一手暗器耍得好，问题应该不大。” 苏无忧稳住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深吸了一口气。 “本少爷，也是见过血的！” 只见他调整呼吸，体内气机急速运转，四周的气流似乎都受到了牵引。 佝偻老头见状大惊，“内力气机！？这小子竟然是半步先天！” “快！快阻止他！” 佝偻老头朝着黑衣人吼道，两人一同朝着苏无忧攻去。 就在他们接近苏无忧的瞬间，苏无忧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光芒大盛，化作无数剑光朝两人席卷而去。 黑衣人与老头急忙闪避，但还是被剑光所伤。趁此机会，苏无忧欺身而上，剑招如疾风骤雨般接连不断，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黑衣人最先招架不住，匕首被长剑击飞，随后被一剑贯穿了心口。 佝偻老头正欲射出暗器，却见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闪过，五指齐根而断，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一剑封喉。 “呼～” 苏无忧甩掉剑身上的血，收剑入鞘，不断的深呼吸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血，但第一次杀人我竟然不手抖。” 尽管声音有丝丝的颤抖，但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开口说道：“都是些罪大恶极之辈，死了也是应当。” “果然，本少爷我天生就适合闯荡江湖。” “对了对了，正事！” 沉醉了一下后，苏无忧一拍脑门，连忙向驿站内走去。 第6章 山洞营救孩童 顾亦在树上看着苏无忧这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傻孩子。” 他跃下树梢，落地后也朝着驿站走了过去。 正在驿站内四处搜查的苏无忧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瞬间长剑出鞘大喝一声。 “谁！” 顾亦走了进来，看见屋内的苏无忧，故作惊讶道：“苏公子？你怎会在此。” 苏无忧看见来人是顾亦，也是有些疑惑，“顾兄台？” 但又一想到这里是贼人的老巢，他有些戒备的开口问道：“顾兄深夜怎会来此？” “我今日入城便听说镇里最近有许多孩童失踪，我辈江湖中人自当是要行侠仗义，经过暗中调查后我得知了此处窝点，于是就趁着夜色摸过来了，想不到会在此遇见苏公子。” 顾亦边说边看向苏无忧，只见对方听完自己所言后，便收起了长剑。 苏无忧一脸尴尬，“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顾兄了。” “无妨。”顾亦笑着摆了摆手，随后问道：“不过苏公子为何会在此处？听你刚刚的语气，似乎很是警惕。” 苏无忧挠了挠头，“我也是为了小镇的事情来的，我都调查好久了才得知此处，所以今夜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顾亦点了点头，又指向门外说道：“外面那两个.....” “那两个贼人是我杀的，想来是看守此地的护卫。”苏无忧点头道。 “公子好功夫！”顾亦夸赞道。 “嘿嘿，就厉害一点点。”苏无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了，我刚刚看你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苏无忧点了点头，随后皱着眉说道：“我本以为这个假驿站是藏孩子的地方，但是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我一路尾随那黑衣人前来，他说的孩子一定就是在这里。”顾亦心中念道。 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样啊。”随后环视了屋内一圈，“我们一起找找吧，保不齐藏着什么机关呢。” “好！”苏无忧点头应道。 这里就是个简单的歇脚的驿站，不是很大，屋内的陈设也是简单，老旧的桌子柜子木床，看着也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没发现什么啊。”苏无忧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顾亦负着手站在衣柜前，暗自思忖：“这驿站背靠山壁，应该只是看守的地方，真正藏人的......” 他走到柜子旁边，一只手放在柜壁上。 “顾兄你这是在做什么？”苏无忧见状有些不明所以。 顾亦没有搭话，手掌微微发力，往前一推，老旧的木柜就移了位置。 柜子一推开，一个漆黑的洞口就露了出来。 “果然有密道！”苏无忧兴奋的叫道。 顾亦轻笑一声“想必是通往山壁里面的。” 苏无忧走了过来，对顾亦说道：“顾兄你怎知这有密道。” 顾亦报以微笑，“猜的。” “看这驿站紧靠山壁而建，想来是用来遮人眼目的，我猜测可能这面墙会有机关，所以就碰碰运气。” 苏无忧面色大喜，拍了拍顾亦的肩膀说道：“你还蛮聪明的嘛！” 随即他一马当先走进了密道里，回头对顾亦道：“可能会有危险，我在前面探路。” 顾亦点点头，跟在苏无忧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密道很狭窄，刚好只够一人走，高处有火把发出昏黄的火光在照着亮。 苏无忧和顾亦一前一后的走在密道里，没走多久，便看到了前方出现亮光。 两人顺着亮光走到了密道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内空间很大，隐约可以听到孩童的哭泣声。 苏无忧脸色一喜，“看来孩子们就在这里了！” “等等。” 苏无忧正欲冲出去，顾亦一把拉住了他。 苏无忧疑惑的回头，只见顾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 苏无忧侧着头仔细听了起来，果然听到了夹杂在孩子哭声中的叫骂声。 “哭哭哭，吵得老子的脑壳都要炸了！” “要不是上使要你们健全的活着，老子非把你们舌头割下来下酒！” “嘿嘿嘿，你这小女娃倒是长得水灵，反正明天就要走了，不如今晚陪陪叔叔。” 听着那道男子的声音，苏无忧只觉气血上涌，骂了一句“畜生”，提剑就冲了出去。 山洞内坐在一张木桌前喝着酒的大汉，看着面前用木栅栏围起来关在洞里面的十多个孩子。 有男有女，最小的不过五岁，最大的十岁左右，他看中了其中最大的一个小女孩，正邪笑的站起身准备向她走去。 忽得这大汉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向着密道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提着把剑向自己冲了过来。 大汉惊呼道：“你是谁！” “取你狗命之人！”苏无忧疾步抽剑出鞘，猛的跃至空中握着剑朝着大汉当头劈下。 大汉见势不妙连忙抓起桌上的大刀，刀还没来得及出鞘，苏无忧剑已至他头顶上方，他只能连刀带鞘一起抵挡。 只是一瞬间，大汉连人带刀一起被劈飞了出去，刀飞到了一边，他人狠狠的撞在墙壁上。 “噗！” 一口鲜血从那大汉嘴里喷出。 苏无忧飞奔过去举剑就欲往那大汉心口上刺去。 “苏公子且慢！”顾亦大声阻拦道。 苏无忧握剑的手一顿，回头看向顾亦。 “顾兄拦我作什么，这等贼人该杀！” 顾亦忙走了上来，把苏无忧拉退了几步，悄声对他说道：“此人固然该死，但是现在还不能杀，咱们先问问其他情报。” 说着，顾亦向那群已经停止了哭喊，仿佛呆住了的孩童看去，“再说了，当着孩子的面杀人，不好。” 苏无忧闻言也朝着那群孩子看去，收回目光，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用手轻捶了一下顾亦的胸口。 “谢了，你说的对，是我有点冲动了。” 顾亦看着面前的少年渐渐收敛了戾气，会心一笑，随后朝着那名倒在地上的汉子走去。 “喂，死了没，没死吱个声。”顾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大汉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忙求饶道：“大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顾亦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看着他，“这个好说，不想死的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比如.....抓这群孩子做什么。” 第7章 四门三法两教一司 “我说我说！” 大汉急忙开口，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又吐了一口血，然后开口说道：“我们是血月教的人，这些孩子是为了抓回教中培养的。” “等等，血月教是什么？”顾亦打断了他。 “血月教.....就是血月教啊.....”大汉呆呆的咂吧着眼睛。 顾亦说道：“江湖上四门三法两教一司我知道，你这血月教好像不是这两教的其中一教吧？” 顾亦有些疑惑，虽然自己闭关了五十年，但自己以前知道的江湖知识也不少啊，江湖上四门说的是藏花谷，飘雪城，剑神山，归海阁； 三法指的是儒家灵麓书院，道家三清山，佛家悬空寺； 两教一个圣火教，一个日月教； 一司则指的是朝廷设立的玄衣卫。 一旁的苏无忧看见顾亦这疑惑的样子，开口解释道：“四门三法两教一司是江湖上的顶尖势力，那下面的一流二流不入流的势力还茫茫多呢。” “就像咱们的武道一样，有后天先天宗师大宗师。” 顾亦恍然大悟，“哦～就像后天有一重到九重，先天一境到九境，宗师一到四品一样，有着高低划分？” 苏无忧点了点头，“没错。” 顾亦倒是有些尴尬了，“站的地方太高了，都没有注意过那些小鱼小虾。 他轻咳了一声，“咳，你继续说，你这血月教是怎么回事。” 大汉趋于淫威之下，只能再次开口道：“咱们血月教教主听说以前是拜月教某位长老的弟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教了就创建了血月教，教主他雄才大略举世无双......” 苏无忧瞪了他一眼，“说重点，我们对你这教主的故事不感兴趣。” “哦哦。”汉子断了话茬，再次悻悻的开口，“我们一直在这个地界负责拐走年岁不大的孩子，类似于养蛊，能活下来的我们培养为杀手，死了的......” 说到这里，大汉没有再说下去，有些惊慌的看着顾亦二人，后悔自己怎么顺嘴说出来了。 “死了的怎么了。”顾亦轻声开口，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说不说！不说我马上砍死你！”苏无忧作势欲要拔剑！ 大汉被吓了一跳，心想着说都说到这里了，说与不说都一样，当即心一横，快速说道：“死了的就拿去修炼血魔大法，也不算浪费！” 说完大汉就闭上了眼睛。 “我砍死你！”苏无忧大怒，长剑出鞘就要往大汉身上砍去。 顾亦抬手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臂，轻声说道：“苏公子，话还没问完。” 顾亦轻轻压下了苏无忧握剑的手，踢了那大汉一脚，继续发问，“血月教在哪。”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大汉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看向顾亦，“说了....能别杀我吗。” “我保证不杀你。”顾亦点头。 “还有他！保证他也不会杀我！”大汉指向一旁怒气冲冲的苏无忧。 “行，我保证他也不会杀你。” 大汉抹了把汗，吞了口口水说道：“其实我只是个小喽啰，也不知道总坛在哪里。这些隐秘还都是上次和他们喝酒，喝多了跟我说的。” “铮！” 苏无忧长剑出鞘。 “但是我知道我的上头，我上级在哪里，他就在镇子上，他肯定知道总坛的位置！”大汉慌忙说道。 顾亦轻吐了一个字，“说。” “月桂楼！在月桂楼里！不过我没见过他，只知道有个魁梧大汉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大汉慌忙说道。 “魁梧大汉.....那个上使吗。”顾亦想到了月桂楼后门那个被叫做上使的大汉。 “恭喜你，活下来了。”顾亦微笑着说，随即他对着苏无忧道：“苏公子，把他窍穴定住捆起来，我们先带着孩子去报官吧。” “啊？真的不杀他吗？”苏无忧有些不解，焦急的说道。 顾亦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相信我，他会死的。” 顾亦刚刚踢了那大汉一脚，那一脚可是带着内容的，顾亦把自己体内的一道气机打入了那大汉的体内，不出三日，必爆体而亡。 但是顾亦并不打算告诉苏无忧。 “真以为我这曾经的大安国师是个好好先生吗。” 顾亦退了回来，轻轻拍了苏无忧的肩膀，笑得如沐春风。 “好吧，我相信你。”苏无忧看着顾亦的样子，只当他是不敢杀人，要送进官府里面。 顾亦点了点头，随即两人朝着关押那群孩子的监牢走了过去。 孩子们似乎回过神来了，看到这很好看的两人刚刚打败了坏人，就又哭喊起来。 “大哥哥，救救我。” “救命呐，我想回家了。” “呜呜呜，我想娘亲了。” 苏无忧大声说道：“好好好，孩子们别哭了，哥哥就是来救你们的。” 他走了过去，挥剑朝门上拴着的铁链一扫，铁链应声而断掉在了地上。 孩子们见终于得救了，哭得更凶了。 苏无忧有点脑壳疼，向顾亦投去了求助的眼光，顾亦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表示我也没办法。 孩子们哭了半晌，总算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苏无忧指挥道：“接下来大家跟着我们一起走啊，排好队，一个个的走。” 在苏无忧的带领下，孩子们按大小顺序从头到尾排成了长队，他在前面带路，顾亦在最后跟着。 队伍在走着，顾亦看到倒数第三个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个子矮矮的，没有穿鞋，闷着头在走路。 顾亦有些好奇，就走上前问道：“小朋友，年龄大的排后面哦，你太小了等下容易掉队。” 孩子没有抬头，依旧低着头走路，只是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我十岁了，是大孩子。” 顾亦一愣，他再次打量起来这个孩子。 头发乱蓬蓬的，衣服脏兮兮还有些破烂，赤着脚，在这个年纪本该白嫩的小脚丫却满是污垢和老茧，还有着一些新老疤痕。 这个装扮应该是个小乞丐了，难怪十岁了身高才那一点。 同样是孩子，有的光是活着就很艰难了，更别说是吃饱了长身体。 顾亦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纵使他尽力发展着民生，但终究是没能落实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世道如此..... 第8章 逛青楼 出了山洞，众人来到了驿站外面。 看着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孩子们显得有些害怕。 顾亦说道：“苏公子，那咱们先送孩子们回镇上县衙报官吧 。” 苏无忧点了点头，“好。” 两人就赶着夜色，带着这群孩子走回镇上。 苏无忧忽然顿了一下，对顾亦问道：“欸顾兄，你为何称我为苏公子了？” 顾亦愣了一下，开口回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之前，之前......明明都叫我少侠的。”苏无忧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呃.....啊......哦！你说这个啊，这不是进镇了才知道你苏公子真是个富家公子哥嘛。”顾亦大脑稍微宕机了一下。 “不行不行，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重新叫我少侠吧。”苏无忧摇头摆手道。 顾亦看到他这样子内心失笑摇头，嘴里笑着说道：“好好好，少侠，苏少侠。” 苏无忧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哈哈哈，还是这个听着好听。不过..”随即他一顿，“如果我们去报官了，事情不是就公布出来了吗，他们得到消息肯定会有所行动，很可能会悄悄逃走的。” 顾亦笑道：“那苏少侠可以先把孩子送回去，再和官府说自己知道了凶犯藏在何处，届时可以帮忙捉拿嘛。” “如何去说，怎么让官府相信，苏少侠是本地人，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苏无忧眼睛一亮，“对呀，这个办法好！行，就照你说的做。” 带着一群孩子赶夜路是走得慢些，再加上路上还要休息，走走停停的，赶到衙门府前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苏无忧和顾亦约好今天一起去探查月桂楼，然后苏无忧就带着孩子进县衙了。 顾亦站在大街上，此时街道还空无一人，他皱着眉头思索要怎么回去。 “怎么回去呢，会得太多了真难选.....有了，就这个吧。” 只见他的身形突然在原地消失了，蓦的出现在前方二十步的距离。 “缩地成寸.....目之所及，形则必达？这个好像有点......离谱得太超纲了。” “不过.....我喜欢。”他嘴角露出一个弧度，随后身形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县衙里，苏无忧忽然发现少了个孩子，正在纳闷呢，有其他孩子说道：“刚刚那个小乞丐进城后就离开了。” 听罢，苏无忧也没有再执着了，安顿好孩子们就去找府衙的县令了。 顾亦回到客栈里面，一晚上虽然都没干啥，但他觉得自己蛮困的，兴许是年纪大了，也或许是缩地成寸消耗太大，倒头便睡了起来。 ...... “顾兄，顾兄！” 一阵喊声把顾亦叫醒。 他起身去开了门，看到苏无忧正站在门外。 “苏少侠，来得那么早啊。”顾亦伸了个懒腰。 苏无忧满脸笑意，“你竟然不奇怪我知道你在这里。” 顾亦转身走回屋内，“这满大街都是你苏家的产业，想找到我还不简单嘛。” “随便坐。”顾亦说道。 苏无忧激动道：“我已经和县令谈妥了，他会派遣捕快支援我们，虽然咱们这没有六扇门那种好手，但总算是人多力量大嘛！” “嗯，不错。”顾亦点头。 “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咱们去逛青，不对，去抓罪魁祸首吧！”苏无忧看向顾亦，神色依旧很激动。 顾亦揉了揉脑袋，又从腰间把酒葫芦摘下喝了一口，站起身道：“行，走吧。” 一袭青衫和一位白衣少年就这样到了月桂楼的门口。 苏无忧看向顾亦负手摇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开口说道：“你哪来的扇子啊。” “顺的。”顾亦微微一笑，折扇一拍手心，随后走进月桂楼。 一进门，就两人这副容貌，顿时就吸引一众莺莺燕燕。 “哇，公子～” “好生英俊的公子啊～要奴家来服侍你吧～” “公子看我～” 不止是顾亦，苏无忧也是被环绕着，实在是顾亦那里挤不进去了。 顾亦只觉得阵阵香味传来，眼前一片雪白，晃的他有些花了眼。 饶是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不要钱似的贴上来的。 不过活的久的好处就是，心态稳，遇事不惊。 顾亦开口道：“诸位姑娘，给顾某腾块地方，我要呼吸不上来了。” 一个个女子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的看着顾亦说道：“公子你好坏～” 但还是扭着腰肢给顾亦腾开了前面的路，不过还是有两个女子死死的夹着顾亦的两只胳膊，使得他的胳膊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反了，都反了是吧，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一个声音传来。 众女下意识的让开，腾出了一条路。 只见一个极其丰腴的美妇人从楼梯上款款走来，那薄纱裙子使得本来就没穿多少衣服的肌肤若隐若现。 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她的脸上化着浓妆，却没有掩盖住她原本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一份成熟女性的韵味。她的身材丰满而高挑，曲线玲珑有致，让人不禁想起熟透的水蜜桃。 顾亦看着这美妇人，看到众女子都有些惧怕她，他便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 “这应该是月桂楼的老鸨了。” 老鸨来到顾亦两人的身前，看到顾亦的第一眼，眼睛顿时放光，悄悄的咽了口口水，“这位公子好生俊美.....” 她眼波流转，妩媚的看向顾亦，“两位公子面生啊，是第一次来我月桂楼吧。” 顾亦微笑道：“是第一次。” 老鸨理了理头发，轻轻笑道：“那应该是没有相熟的姑娘了，需不需要奴家.....陪陪公子呀～” 她朝着顾亦抛了个媚眼。 顾亦淡然一笑，“自是没有相熟的，姑娘愿意陪顾某喝酒的话，甚好。” 老鸨听得姑娘二字，内心是一阵荡漾，身子仿佛都软了几分，她嗔怪的看了顾亦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公子真是好坏呀～奴家年纪大了，当不得姑娘二字了，当真是....羞死人了～” 顾亦摇头说道：“姑娘切莫妄自菲薄了，在顾某眼里，姑娘当真是位小姑娘。” 顾亦说的是实话，这老鸨虽然可能有三十岁出头了，但是在他眼里确实还是个小姑娘。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走上前贴住顾亦的身体，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那哥哥～咱们去楼上厢房喝喝酒，聊聊天？” “行，还要带上我这位小兄弟，咱们一起去，喝喝酒，聊聊天。”顾亦点头，随后老鸨挽着他往楼上走去。 老鸨心里想着。 “这公子的癖好当真是奇怪。” 随后她扭头看了眼身后还被众女围着的苏无忧，内心暗道：“那位公子也是生得极好。” “两个嘛.....也不是不行.....” 第9章 青楼有点恐怖 到了楼上厢房。 “两位公子且先稍等，奴家去准备一下。” 顾亦点头说道：“姑娘且先去，顾某二人等着便是。” 老鸨又给顾亦抛了个媚眼，扭着风情万种的腰肢就退了出去。 顾亦喝了口茶，看向苏无忧，刚刚从门口进来到现在这小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脸怎么那么红？”顾亦问道。 苏无忧此刻正襟危坐着，但脸上却是一片红晕，他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有点不太习惯。” 顾亦轻笑出声，“顾某倒是忘了，苏少侠还是位少年呢，确实是不该来逛青楼的。” 苏无忧闻言立即反驳道：“我已经十七了！不小了！” 顿了一下，他又嘀嘀咕咕的说道：“再说了，你看着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顾亦失笑摇头，没有说话。 “对了。”苏无忧说道：“咱们可不是真的来逛青楼的，你别忘记咱们的目的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苏无忧闻言才踏实了下来，从一进门就看到顾亦那坦然自若完全一副老手的样子，他还怕顾亦忘了目的真的是来玩了呢。 “青楼真的是太恐怖了。”他咽了口唾沫，想到刚刚被一群女人包围着的场景，低头往身下看去，脸色又是一红。 不一会儿，老鸨推门走了进来，只见她换了一身衣服，更加性感，更加的诱人。 后面还跟着两个捧着酒水的侍女。 老鸨扑到顾亦的身边，魅声说道：“奴家来服侍两位公子可好？还需不需要其他姑娘～” 对面的苏无忧连忙摆手说道：“不，不需要了，你陪着他就行，我不用了。” 老鸨看向苏无忧那如临大敌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这位公子，当真是....有趣呢。” 顾亦笑着说道：“姑娘不要打趣他了。” “跟我说说这月桂楼吧，我是外乡人，难得见一个镇上有那么大一座青楼。” 老鸨从侍女手中拿过酒水给顾亦倒了一杯，笑着说道：“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们月桂楼呀。” “在这镇上可是独一份儿呢！”老鸨颇为自豪地说，“不少豪绅老爷和过路的文人骚客可不少来呢。” 她轻抿杯中酒，眼中闪过得意之色，“不过像您二位这样的俊俏郎君，奴家还是头一次见。” 说罢，她身子贴近顾亦，媚眼如丝，“公子若有空，不如常来。奴家定会好好招待。” 顾亦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推开她，“那就多谢姑娘了。不过……我听说月桂楼有个花魁，不知是否属实？” 来的路上苏无忧和顾亦说了他打听到的月桂楼情况，月桂楼之所以那么火似乎是因为一个花魁。 老鸨娇嗔一声，“原来公子是冲着我们家如烟来的呀~还以为是冲着人家的呢～” 顾亦抿了一口酒，“那不知可否叫如烟姑娘出来喝喝酒，聊聊天？” 老鸨内心酸道：“哼，果然再好看的男人都好色，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不过她还是笑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咱们月桂楼呀这些年来都是靠着如烟才撑着不倒的呢。” 顾亦眉头一挑，“哦？” 老鸨接着说道：“月桂楼最初建立的时候是没有多大名气的，可自从三年前如烟姑娘来到这之后呀，咱们月桂楼的名气是水涨船高，无数风流才子慕名而来。” “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久而久之，如烟也有些疲累了，一年前设了个考题，说谁能写下一首令她满意的诗词，她便可以与之共度良宵。” “消息一放出去呀，更多的文人骚客前来想要一亲芳泽，可一年过去了，也没有谁能成为如烟的入幕之宾。” “所以公子.....想见如烟的话.....还得闯关呢～” 老鸨说完后笑着给顾亦添酒。 顾亦内心暗道：“三年前？当真是巧。” 他捏起酒杯仰头灌了口酒，“闯关？还真是有趣。” 老鸨看着顾亦，故意把胸前遮挡的衣物拉低了一些，大好风光一览无遗，她魅惑的说道：“公子可还要见如烟？奴家～也不差的呢～” 对面的苏无忧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疯狂的咳嗽着。 顾亦和老鸨两人往他看去，老鸨开口道“呀，这位公子是怎的了。” “咳咳咳。”苏无忧一边咳嗽着一边摆手说道：“没事，呛，呛到了。” 顾亦不动声色的斜眼瞟了一眼风景，确实不差。 他清了清嗓子，“嗯，无妨的，来都来了，这花魁能见还是要见的，顾某恰好也会一点点诗词。” 老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低落，她理了理衣服，撅起嘴轻哼道：“公子真是的～” “行吧行吧，那我亲自去给公子拿纸笔，不过，要是公子没能成功，还是归奴家的哦～”她站起身，又对顾亦笑着开口。 在老鸨看来，虽然顾亦长得很好看，可能也有一点才华，但有才华的人她见得多了，那些号称名流才子的文人墨客谁来的时候不都是信心满满，但最后不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顾亦对他颔首微微一笑。 “去吧。”嗓音温润。 老鸨脸色忽的一红，带着两个侍女匆匆的离去了。 “你还会写诗？” 待到老鸨几人离开后，苏无忧看向顾亦问道。 顾亦喝了口酒，“亿点点。” “可以嘛。”苏无忧走到顾亦身边说道，“不过你怎么突然想着要见那个花魁，难道她有问题？” 顾亦点点头道：“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事情的背后应该跟她脱不了关系，毕竟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三年前正是有孩子开始失踪的时候。” “刚刚老鸨也说了，这花魁闭门了一年，刚好这一年的孩子也丢的更加频繁了，这其中若是没有点猫腻....” 苏无忧闻言说道：“是哦，这也太巧了，里面肯定有古怪！” “不管怎么说，先试探一二吧。” “有人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顾亦听到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门便被推开了。 第10章 花魁柳如烟 “公子久等了。” 老鸨推开门走了进来。 顾亦笑着回道：“刚好喝完一壶酒，诗意正浓。” 老鸨捂嘴轻笑，款步走到顾亦面前，把纸张平铺在桌面上，开口说道：“考题是以桃花为题写一首诗词，公子可先想想，奴家为您研墨。” “桃花？”顾亦有些诧异，竟然不是那些文人的情情爱爱，缠缠绵绵为主题。 他笑道：“不用想了，笔来。” 正在磨墨的老鸨愣了一下，开口道：“啊？公子那么快？” 顾亦笑道：“只管拿笔来就是。” 老鸨看着顾亦那一脸自信的样子，也只得招呼着一旁的侍女拿来毛笔递给顾亦。 顾亦接过毛笔，蘸了些许墨水在纸上写了起来。 写下第一个字，老鸨的眼睛就瞪大了，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字。 接着往下看去，她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因为常年在这种场所，接触的文人比较多，再加上自己也有些文化底蕴，所以她大概也能看懂顾亦写的是什么水准。 她情不自禁的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哇，你这诗，好像还蛮好的，每一句字数都一样。”苏无忧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 顾亦落笔，笑着看向老鸨，“不知姑娘，可否为我送去。” 老鸨还在看着纸上的诗发愣，顾亦叫了她两遍她才回过神来。 “啊？”她看向顾亦。 顾亦有些无奈，“不就一首诗吗，怎么还要哭了呢。” 他看着眼里闪烁着泪花的老鸨说道：“烦请姑娘帮我送去闯关吧。” 老鸨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了纸张，再仔细端详了两眼，然后看向顾亦，心里想着，“这么好的看的男子，竟也会为情所困吗？” 她转身把纸张交给了捧盘的侍女，说道：“给如烟的房里送去吧。” “是。” 侍女捧着纸张就离去了。 老鸨看着顾亦，神色有些莫名。 顾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问道：“姑娘这样看着我作甚。” 老鸨的眼神越发的迷离，盯着顾亦喃喃的道：“想不到公子.....竟是个痴情人....” 顾亦听到这话一脑门的黑线，摇摇头没有说话。 就在他们在厢房聊天的时候，刚刚的侍女已经捧着那首诗进了如烟的房间。 楼下喝酒的汉子文人，看着许久没人进去过的如烟房间，如今竟然有人写了诗进去，当即就炸开了锅。 一个大肚便便的汉子说道：“如烟的房间竟然有人送诗进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叫了起来。 “已经四个月没有人送诗了，想不到今日又看见了。” “都是如烟姑娘的眼光太高了，谁的诗都看不上。” “可能也只有传闻中字诗双绝的国师大人才能有此机会吧。” “笑话，先不说国师大人还在不在世，就算是在，岂会来这种烟花之地！” “羞得辱我国师大人！” 楼下众人的吵闹声顾亦听得一清二楚，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看来我在民间的形象还是很高大的嘛。” 就在众人吵起来，准备动手的时候，如烟的房门开了，一个身穿紫色纱裙，美艳动人的女子走了出来。 吵闹声一下子就安静了，众人呆呆的看着楼上的女子，咽口水的声音响个不停。 女子正是月桂楼的花魁，柳如烟。 柳如烟环视了一圈楼下的众人，美眸轻抬，朱唇轻启：“今日这首诗，乃是我月桂楼近年来收到的最好的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夜莺一般婉转。 众人闻言，顿时炸开了锅，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位才子能够得到如烟姑娘如此高的评价。 柳如烟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位公子不仅诗写得好，字更是一绝。”说着，她举起手中的纸张，展示给众人看。 只见那张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令人赏心悦目。 “此人究竟是谁？”有人忍不住问道。 柳如烟一笑，并未回答，只是迈着步子向着顾亦所在的厢房走去。 留下众人各自猜测是哪位才子得了柳如烟的青睐。 此时，厢房内的顾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柳如烟的注意。 “妈妈。”柳如烟来到了门口开口喊道。 老鸨看到柳如烟来了，走到门口把她拉进屋内。 “如烟呐，这位是顾公子，就是他写的诗了。”老鸨指着顾亦说道。 柳如烟行了一礼，“顾公子。” 当她抬头看见顾亦时也是微微一愣，她原本以为写出这样诗的人定是个郁郁寡欢，为情所困的人，没想到却是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公子哥。 顾亦朝她点头一笑，“如烟姑娘，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绝色天香。” 柳如烟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公子过奖了。” 她缓缓走到顾亦面前，为顾亦倒了杯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为了那首佳作，如烟敬公子一杯。”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看到柳如烟这副做派，顾亦淡淡一笑，“想不到如烟姑娘也是位性情中人，顾某也干了。” 顾亦喝完杯中的酒，示意柳如烟坐下，又对着老鸨说道：“姑娘可否先出去，在下二人与如烟姑娘有要事要谈。” 老鸨嘴巴一撇，就要往顾亦身上扑去。 “走。” 顾亦淡淡的吐出一字，老鸨顿时只觉得遍体生寒，额头冷汗直冒。 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非常冰冷的气势向她袭来，那股气势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带着无尽的寒意和杀意。 老鸨的呼吸顿时一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那，那奴家先走了，有，有事公子吩咐。” 说完她留下柳如烟然后匆匆的关上门走了，她不明白那个一直温文尔雅的男人刚刚那一瞬间怎么会让她产生自己会死的感觉。 “好了，只剩下我们了。”顾亦对柳如烟笑道。 第11章 青楼激战 柳如烟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她看着顾亦虽然在笑，但是眼中却是一片漠然。 “公子，是要如烟做些什么吗？”柳如烟有些紧张的说道。 顾亦抿了口酒，淡然的开口，“如烟姑娘不必紧张，顾某来这就是来玩的。” 闻言柳如烟稍稍的松了口气。 “不过嘛。” 顾亦的话音一转，“关于一些事情想向如烟姑娘打听一下。” 柳如烟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公子请说。” 双眼扫过柳如烟，顾亦嘴角依然带着笑意。 “不知你和血月教是什么关系。” 柳如烟瞬间浑身紧绷。 “怎么？姑娘不愿说？”顾亦淡淡开口，自顾自的又抿了口酒。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公子说笑了，如烟只是一个小小的歌姬，不知道公子说的什么血月教。” 顾亦露出一丝微笑，“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姑娘跟血月教关系匪浅呢？” 柳如烟心中一惊，“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如烟不明白。” “哼！别装了！”苏无忧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们既然敢来找你，就肯定有把握！我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如烟脸色变换不定。 良久。 她嗤笑一声，“呵呵，想不到啊，这连玄衣卫都没有的小镇子，也会有人知道我血月教。” “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这的。”柳如烟看着顾亦说道。 顾亦似乎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悠悠的开口道：“好猜，月桂楼那么大的一座销金窟，人多混乱，是最适合藏身的一处地方。” “而且镇上孩童的失踪和你来到镇上的时间基本吻合，再加上你刚刚的那副样子，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 “你刚刚在诈我？！”柳如烟气愤道。 顾亦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径直问道：“所以.....血月教总坛在哪。” “哼！装神弄鬼，先活下来再说吧！”柳如烟面若冰霜，随后拍了拍手掌。 “砰”的一声巨响，窗户瞬间炸开了个口子，一道魁梧的身影撞了进来。 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朝着顾亦的脑袋直劈而下。 “小心！” 苏无忧眼疾手快，剑鞘瞬间飞出击打在钢刀身上，使其偏移了轨迹，一刀斩在了顾亦身前的木桌上，木桌瞬间四分五裂。 苏无忧提剑欺身而上，一剑刺向魁梧汉子，汉子收刀一挡，但也被震退两步。 “半步先天？”汉子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随后舔了舔嘴唇，狞笑道：“有意思！” 说罢手中钢刀向苏无忧狠狠劈去，苏无忧提剑迎击，刀与剑碰撞一起，一时间厢房内刀光剑影。 随后两人一同撞破房门，飞了出去。 “卧槽！怎么打起来了！” “杀人了！快跑啊！” 楼下喝酒的众人看到两道身影从楼上飞了下来，手中刀剑还在不停挥舞着，连忙向着四周逃窜，远离两人拼杀范围。 苏无忧大喊一声：“官府缉拿凶犯，闲杂人等退出去！” 本就惊慌的众人听到苏无忧大喝，顿时作鸟兽散。 两人便在一楼交起手来，刀光剑光四溢，无数桌椅被劈作两半。 楼上的顾亦，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仍坐在那里，右手轻轻摇着酒杯，杯中的酒水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乱动。”顾亦随口说道。 正欲动手的柳如烟动作一顿，眼中神色莫名，“你到底是谁！” 顾亦说道：“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想为那些孩子讨个公道罢了。” “公道？” “我给你公道！”柳如烟低喝一声，早已摸向裙摆里的右手猛然伸向顾亦，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顾亦头都没转，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那刺过来的匕首在靠近他三寸范围内时突然弹飞了出去。 “护体真气！你是宗师？！”柳如烟大惊失色。 “应该是吧。”顾亦淡淡回了一句。 随后左手猛的抓向柳如烟的右手，轻轻发力，“咔嚓”一声，柳如烟的整条胳膊耷拉了下来。 “啊！”柳如烟吃痛尖叫出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顾亦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淡淡的开口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血月教的总坛在哪里了吗。” 柳如烟面色惨白，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她惊恐的盯着顾亦，身体不停的打着摆子。 “听不懂话？”顾亦皱了下眉头，一脚踹在柳如烟的另一只胳膊上。 “咔嚓”一声，另一条胳膊也断了。 柳如烟又是痛呼出声，两只胳膊都软趴趴的耷拉着。 她咬着牙看着顾亦，神色忽然变得疯狂，她笑道：“哈哈哈哈，宗师又怎么样，你敢杀我吗，你杀了我那些孩子被关在哪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顾亦淡然的“哦”了一声，又是一脚猛的踏在柳如烟的左边小腿上。 “咔嚓”一声，柳如烟又是一声惨叫。 柳如烟看着顾亦那平淡如水的面庞，那好看的双眸中毫无一丝情感波动，仿佛是在看着一具尸体。 “不！你不能杀我！我死了就没人告诉你血月教的位置了！”柳如烟急忙说道。 “楼下不还有个傻大个吗。”顾亦淡淡一笑。 “他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教主在哪里！”柳如烟痛得几近昏厥。 顾亦蹲下身子，捏住柳如烟的下巴，逼视着她，“说吧。” 柳如烟颤抖着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不杀我。” 顾亦微微皱眉，“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如果我不说，你永远也找不到血月教总坛的位置！”柳如烟喊道。 顾亦沉默片刻，“好，我答应你。” 柳如烟松了口气，说出了血月教的总坛位置。 顾亦得到答案后，站起身来。 “用你的余生慢慢赎罪吧。”他手轻轻一挥，一股气机激荡而出，柳如烟被震晕了过去。 “顾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苏无忧的声音响起。 顾亦抬眼望去，只见苏无忧握着剑站在门口，头发全部披散而下，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虽然样子看着很狼狈，但是整个人却是精神熠熠。 顾亦回道：“我没事。”他又顿了顿，“你突破先天了？” 苏无忧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是啊，生死之战，他也是半步先天，打着打着我就突破了。” 顾亦笑道：“恭喜恭喜，苏少侠真是练武奇才。” “嘿嘿嘿，还行吧。”苏无忧挠了挠头，对着躺在地上的柳如烟问道：“这女人死了？” “不太老实，废了武功，打晕了。”顾亦回道。 “噢。”苏无忧点了点头，“对了，下面那大傻个已经死了，官府的人也制服了一些小喽啰，开始接手这里了，这女人.....怎么处理？” 顾亦沉吟了一下，“嗯....交给官府吧，反正也废了，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那问出什么情报了嘛。” “嗯，一点点。” “那行，我叫官府的人来处理。”苏无忧点头。 顾亦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开口说道：“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苏少侠了，顾某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苏无忧笑道：“顾兄放心去吧！我晚些时间来寻你。” 顾亦点点头，迈步走向楼下，看见在忙碌着的官兵，随后走出了月桂楼。 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他轻声呢喃着。 “血月教.......” 第12章 云梦泽 云梦泽。 “以前只在奏章上听说过云梦泽，亲眼看见当真是大好风光。” 顾亦站在湖边感叹着。 他从柳如烟口中得知了血月教的总坛就在云梦泽，出了客栈后就用了缩地成寸赶来，永平镇和云梦泽隔着百里，走走歇歇的，他也是花了些许时间才赶到。 望着眼前这广阔的湖泊，大小不一的岛屿分布在湖面，如同星罗密布。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洒在湖面上，使得整个湖面都被染成了一片金黄。 微风拂过，湖水泛起层层涟漪，一片片金黄色的波光荡漾在水面上，仿佛无数金色的鱼鳞在闪烁。 “倒有些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滋味。” 顾亦欣赏了一会云梦泽的风景，随后他又皱起了眉头，摩挲着下巴显得有些纠结。 “位于湖中央最大的一座岛屿，怎么过去呢？一苇渡江？不行，有些慢了。” 顾亦摇了摇头，“飞过去？貌似有点太招摇了吧.....” “缩地成寸倒是可以赶路.....但是不便频繁使用.....” 纠结了半晌后他一拍额头，“算了，正常跑过去吧，再想下去天就要黑了。” 站在湖边，顾亦运转气机，先是试探性的伸出一只脚踩在水面上。 “嗯....没有落下去，鞋子也没湿，可行！” 顾亦咧嘴一笑，整个人便完全站在了湖面上，稳稳当当的，没有丝毫下坠的趋势。 好奇的蹦跶了两下，顾亦抬眼望向前方的众多岛屿，眼神逐渐冰冷。 “那么....血月教，可以覆灭了。”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顾亦的双腿骤然发力，如同一只离弦之箭激射出去，以惊人的速度从湖面上疾驰而过，朝着前方的岛屿奔去。 与此同时，他刚才所站立的那片湖面被掀起一道巨大的水幕，就像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四周猛烈扑去。 当水幕散去时，原地顾亦的身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金色的夕阳余晖下，顾亦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湖面，留下了一串绚丽的涟漪。 他的速度快如疾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水面上的平衡点，使得湖水几乎没有溅起太多水花。 当跑到一座小岛的近前，顾亦双腿微曲发力，整个人直接跃上了高空，化成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稳稳落地。 “上岸。” 当双脚踏上土地后顾亦低语一声，随后转头向身后的湖水望去，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爽～” 顾亦观察起眼前这个小小的岛，与其说是岛，不如叫做小土堆更为贴切，因为真的太小了。 “这里是外围，最大的岛屿应该在中央，还得继续往前跑。” 顾亦嘀咕着，脚下再次发力往前奔去。 他使出游龙步时不时跃上高空，而后下落在湖面上滑行着，如此反复，不亦乐乎。 在云梦泽外围的某个小岛上，有一老一少两人正撑着船行驶在湖面上。 小孩突然指着一处叫道：“爹！有人在水上跑！哇！他还会飞！” 正在摇船的汉子闻言向孩童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碧波荡漾的湖面和交错的群岛。 汉子一巴掌拍在小孩的后脑勺上，骂骂咧咧的，“他娘的！哄你老子，皮痒了是不，你咋不说你看见神仙了呢！” 小孩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刚刚明明都有人，我没骗你！” “等下上岛见了上人千万不要说这些胡话，要不然老子打死你！”汉子骂道，随后又转过身去继续摇着船。 小孩只是望着顾亦消失的地方哭着，他刚刚真的看见有人在湖面上跑。 而这一边的顾亦使用游龙步达到了极快的速度，很快的就靠近了湖中央。 站在一座规模稍大的岛的一座山崖上，顾亦遥望着远处湖中央的那一座巨大岛屿。 岛上矗立着一座直冲云霄的山峰，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剑狠狠的插在地面上。山顶云雾缭绕，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感觉。 山体显露着一颗颗巨大的岩石，它们相互堆叠，形成了一幅壮观的景象。岩石之间，还夹杂着不少的植被，这些绿色点缀使得整座山看起来生机勃勃。 整个岛屿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宛如一块磨盘镶嵌在湖中。岛屿的边缘被山崖所拱卫，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这些山崖险峻异常，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时不时的，有一群群飞禽在岛边盘旋着，发出欢快的鸣叫，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整个岛屿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宛如一片世外桃源，让人心旷神怡。 “这么美的地方，竟是一处邪教的栖身之所，真是可笑。”顾亦喃喃自语。 想起那些丢失的孩子，再联想到他们的下场，他眼神变得愈发的冰冷。 下一瞬，顾亦的身形消失在原地，转而出现在了那巨岛的山崖之上。 站在高处往下俯瞰而去，岛内的环境尽收眼底。 岛屿内植被茂密，古木参天，奇花异草遍地都是，还有各种奇异的生灵穿梭其中，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远处可以看到一些建筑，但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具体情况。 岛屿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宏伟的楼阁。这座楼阁高达数十丈，气势磅礴，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它的外观金碧辉煌，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给人一种震撼心灵的感觉。楼阁的四周云雾缭绕，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看到这幅景象的顾亦不由得愣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血月教派头还挺足的，不过......楼也该塌了.....” 下一瞬，顾亦出现在了楼阁的顶层，来到近处，这里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晰了。 以他脚下的这座阁楼为中心，四周全都是纵横交错的建筑，还有着一些人造的景观，倒像是一片隐世仙家门派的气象。 顾亦漠然的注视着这一切，想到那些无辜的孩子就是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他有点想杀人了。 顾亦深吸一口气，体内气机运转，开口喊道：“你们！被我包围了！” 裹挟着气机的话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岛内，拖拽出来断断续续的回音。 第13章 战五宗师 声音惊起了无数的飞禽，也惊到了岛内的所有人。 “谁的声音？” “包围？什么意思？” “有人来砸场子了？” 众人议论纷纷，不约而同的往天空四处望去，有些摸不着头脑。 楼阁前的广场有着不少人，都是这个门派的弟子。他们听得清楚，声音是从他们的上空传下来的。 “你们看，天上怎么有一个黑点？” 此时，一人抬头指着天空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天上有一个黑点。 “好像在慢慢变大......” “不对！那，那是个人！”有人说道。 只见天空上的那个黑点在慢慢放大，待到近些距离，众人看清楚了，是一个人正在极速的下坠。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那人就快要落到地面了，不少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生怕看到血腥的一幕。 想象中的撞击声没有传来。 睁开眼睛，身着一袭青衫，模样极其俊俏的顾亦，飘逸的落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神色自若的扫过场上的所有人，接触到他目光的人下意识的低头或转移视线。 “你们管事的在哪。” 顾亦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有人指着顾亦说道：“你是何人！” “来咱们门派砸场子的！？” “你这人好生狂妄！”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众多一头雾水的弟子叫喊起来。 听着四周嘈杂的叫骂声，顾亦轻声叹道：“聒噪。” 随后微微一跺脚，一股气机如潮水般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顿时广场上一片人仰马翻，所有人被一股气浪掀飞，纷纷倒在地上。 整个广场上除了顾亦，再无一人站立。 “我在问一遍，你们管事的，在哪。”顾亦再次开口说道。 地上全是哀嚎一片的声音，没有人回应他的问题。 “不说是吧，那我就请他出来吧。” 顾亦冷笑一声，随后抬手一招，倒在地上人群里的某位弟子，他握在手中的佩刀“唰”的一声出鞘，飞入了顾亦的手中。 顾亦握着长刀，转过身面向这座高达数十丈的楼阁，嘴中喃喃道：“什么东西，敢比我的芝兰楼还高。” 随后手中的长刀猛的向下一劈，只见一阵刀光闪过。 长刀碎成了几截，掉落在地面上。 “啊？这么不经用的吗？”顾亦看向手里的刀把，有些懵逼。 他只是拿着这把刀稍微用力的挥了一下，没成想这刀就断了。 倒在地上的众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疑惑。 “这家伙在干嘛啊？” “不知道啊，我怎么躺地下的？” “不知道啊，就挺突然的就飞了起来。” “他在表演刀法吗？怎么还把刀弄断了。” “我的刀！我的刀啊！” 地上响起窃窃私语的交流声，顾亦也在纳闷这把刀不经砍。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响起。 “快看！听潮阁裂开了！” 倒在地上的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他娘的！真的裂开了！” “怎么回事？！” “是那家伙！” “他一刀把楼劈开了？！” 只见那座高耸的楼阁，中间出现了一条极小极小的裂缝，而后慢慢扩大，分离出来的两边楼体朝着不同的方向缓缓倾倒。 一阵怒吼声响起，几道人影飘了过来。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坏我的听潮阁！” 听到声音，顾亦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嘴角微扬，淡淡的说道：“终于肯现身了么？我当你们血月教都是缩头乌龟呢。” 五个人落到顾亦近前，中间一个头发须白，手里握着剑的老者气得浑身发抖，他大喝一声：“小子，你是什么人？是你毁我听潮阁！” 顾亦将手中的刀把扔在地上，冷笑道：“听潮阁？想不到你们一个邪教起的名还挺文雅。” 来的几人此时已经是愤怒至极，根本没有心思去听顾亦说话。 一个颇为儒雅有些像读书人的中年男人骂道：“你他娘的，这可是老祖宗们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啊！” 最右边的一个裸露着胸膛的魁梧大汉说道：“小子，是不是你砍的！” 一个长得极其妩媚，身段妖娆的女人对着顾亦发着愣，“这位公子好生俊俏。” 五人中唯有最左边的一个老者眯着眼打量着顾亦，没有说话。 顾亦轻笑一声，目光从五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中间的白发老者身上，开口说道：“你们就是这里管事的吧，今日顾某来此，是为了讨个公道！。” “你找死！” 顾亦的话音刚落，那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抽出后腰别着的折扇，猛的冲向了他。 “轰隆”的一声巨响，听潮阁坠地掀起一股烟尘。 中年男人也冲到了顾亦身前，手中折扇展开，朝着顾亦的脖子狠狠抹过。 顾亦微微向后一退，躲过了折扇的攻击，中年男人一击不中，手腕翻转，折扇朝着顾亦一扇。 一股剧烈的罡风吹向顾亦，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真气罡风，宗师吗....”顾亦嘴角一勾，一只手猛的向前挥，一股更加剧烈的罡风吹了回去。 中年男人被这股罡风吹得后退了几步，身后的四人也同样如此。 “什么？！”中年男人止住身形，有些惊讶的看向顾亦。 只见他云淡风轻的站在原地，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容。 “这家伙不弱！一起上！”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最右边的老者手摸向腰间部位一扯，一把软软的长剑被他抽了出来，随后他手腕一抖，那柄软剑瞬间蹦得笔直。 那妩媚女子也是扯下了腰间的鞭子，眼神有些病态的看向顾亦，声音娇媚，“哎呀呀，公子可要当心咯，小女子的鞭子要是不小心打到你的脸，我会心疼的～” 白发老者愤怒的抽出手中长剑，“竖子！” 随后几人非常默契的一同攻向顾亦。 眼看着几人冲了过来，顾亦暗自点头。 “五个宗师，倒是可以借此测试一下实力。” 电光火石之间，持扇的中年男子又至近前，这一次顾亦不退反进，脚步一挪，身子一侧避开了划过来的扇子。 他双手十分刁钻的绕上了中年男子持扇的手臂，随后一用力。 “挪。” 顾亦沉声，中年男人整个人就被他提溜着转了起来。 “啪”的一声。 “玲珑，你他娘的看准点啊！”中年男人背后挨了一鞭，吃痛叫道。 “林语声，你敢骂老娘！”叫做玲珑的妩媚女子捏着鞭子喊道。 顾亦松手，林语声就被丢了出去，砸向几人。 林语声被顾亦丢出后，另外四人急忙侧身躲开。但顾亦怎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欺身上前，伸手抓向那名赤裸着胸膛的魁梧大汉。 大汉见状，挥舞着拳头打向顾亦。可他的速度哪有顾亦快，只见顾亦侧身躲开拳头，随后抬脚踹在大汉肚子上。这一脚力道极大，直接将大汉踹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他人见状，心知遇到了强敌，于是纷纷使出看家本领，试图围攻顾亦。 然而，顾亦的身手异常敏捷，在五人的围攻中游刃有余。 像是故意捉弄一般。 他时而躲避攻击，时而出手还击，让对手根本无法近身。 第14章 碧波岛 五人看分散奈何不了顾亦，重新聚在了一起。 魁梧汉子说道：“大长老，这小子有点厉害啊，不是普通的宗师，恐怕得有二品了。” 被叫做大长老的白发老者神色也有些严肃，看着还是一脸轻松的顾亦，他沉声道：“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实力，玲珑，你们听风堂有没有关于此人的情报。” 一旁的玲珑喘着气，胸前波涛起伏，“江湖上实力高超的年轻人倒是不少，但是像此人那么俊俏的，除了几个顶尖势力的天骄，江湖上没听说过。”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仗着有点实力就敢来砸场子的愣头青，我们五人使出看家本领，联手还制服不了他吗！”林语声说道。 顾亦看着几人在那里窃窃的交流起来了，他掏了掏耳朵。 “喂，你们几个就这点实力吗，只是这样的话，今天就都得死咯。” “竖子狂妄！”大长老闻言大怒，“不必留手了，杀了他！” 听着大长老的命令，几人当即运转真气，一股股的气浪向四周荡开。 “风卷残云！”林语声手中折扇一挥，真气化作三道龙卷罡风卷向顾亦。 看着迎面而来的三道龙卷风，顾亦眼睛微眯，嘴角轻挑。 “这才有点意思。” 他脚步变换，闪转腾挪的躲过了几道龙卷冲至众人身前。 抬手正欲拍向林语声，突然一股带着热浪的气息从身侧袭来。 伸在半空的手往旁边一转，挡住了魁梧大汉硕大的拳头，上面附带着灼热的真气。 顾亦侧头说道：“你火气很大啊。” 随后手掌一发力，魁梧汉子的身形被往前一扯，顾亦抬腿一脚踢中他的腹部，顿时汉子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 这时一条鞭子缠在顾亦的一只脚上，玲珑的声音响起。 “公子，被人家缠上，可就走不掉咯。” “秋水·惊蛰！” 一阵剑光如雨点般向顾亦激射而来，是那个用软剑的老者出手了。 顾亦腰身一扭，躲过了袭来的剑光，随后脚下一用力，整条鞭子往这边一拽，玲珑整个人被扯了过来。 顾亦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神冰冷，“姑娘，鞭子可不好玩。” 玲珑看着几乎贴在自己眼前的这张脸，他喷出的温热鼻息吹在自己脸上，但她却只感到浑身冒着一片凉意，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死了。 顾亦面无表情地看着惊恐的玲珑，手上逐渐发力。 “放开她！”林语声怒喝一声，同时一道掌风朝着顾亦呼啸而去。 然而，顾亦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轻易的躲开了这一击。 他冷笑道：“怎么，心疼了？” 说话间，他顺手夺过玲珑手中的鞭子，将其扔到一边。 紧接着，他手一扬，玲珑被甩飞出去。飞起一脚，又将另一名围攻过来的林语声踹飞数丈远。 此刻，场中只剩下大长老和那使软剑的老者。 顾亦目光一寒，身形如鬼魅般冲向两人。 “小子！看老夫斩你！”大长老暴喝一声，手中积蓄好内力的长剑猛的劈向顾亦。 感受到一阵凌厉的剑气向自己劈来，顾亦嘴角微翘，脚步变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人呢？！” 看着面前顾亦一闪而逝的身影，大长老惊呼一声。 “小心！”远处的玲珑出声喊道。 “晚了。” 顾亦的声音从大长老身后传来，大长老猛的转过身，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右肩被顾亦捏住，随后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整条右手软趴趴的耷拉了下去。 “啊！” 大长老惨叫出声，他的右手脱力，长剑掉在了地上。 顾亦又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大长老向前飞扑出去，喷出一口老血。 四人全都倒地，只剩下了用软剑的老者还站着。 顾亦转头向他看去，“就剩你了。” 此时这个老者脸色极其的阴沉，一言不发的盯着顾亦。 顾亦一边说着话，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 “宗师都那么弱的吗，还是你们几个弱啊，我这才刚热身呢。” 长剑握在手里，他屈指弹了弹，“是把好剑。” 随后转头看向那名老者，“你会用剑，我刚好也会一点点，咱俩来比比剑术吧。” 老者闻言如临大敌，浑身紧绷，握着剑的手心都是汗，他开口说道：“阁下为何要针对我碧波岛。” 顾亦轻笑，“当然是.....” 忽然他愣了一下，“等等，什么碧波岛，这不是血月教吗？” “血月教？那是什么东西，这他娘的是老子们的碧波岛！” 已经站起来的几人各自运功疗着伤，听到此话，林语声吼道。 碧波岛？没听说过啊...... 顾亦开口问道：“碧波岛是什么？” “你他娘的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上来就拿刀砍人？！”林语声大骂。 顾亦眼神一凝，眼神如刀看向林语声。 “我不介意先砍死你。” 被顾亦那道冰冷的目光盯着，林语声只觉得像是有刀子在身上刮一样，心脏都漏了一拍。 他脖子一缩，不再出声。 “我们碧波岛是隐居在云梦泽里的一个二流门派，虽说不敢自称什么正派，但绝不是邪魔歪道。” “至于你说的血月教，我们确实不清楚是什么，阁下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玲珑虚弱的声音响起，捂着受伤的部位向顾亦解释道。 顾亦皱起眉头，难道是被骗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血月教的总坛，那女人诓骗自己来难道是想借这里的手除掉自己？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诓骗了，还稀里糊涂的打了一架，顾亦有些惆怅，活了那么大岁数了，官场沉浮多年，怎的现如今还越活越回去了？难道是闭关了五十年脑子坏掉了不成。 不过既然有错在先，还是得认错的，他挠了挠头，说道：“抱歉，各位，我好像搞错了。我要找的是血月教，不是什么碧波岛。” 听到这话，众人松了口气。 听到对方认错，林语声这个暴脾气又忍不了，虽然打不过，但嘴上得硬。 “一句抱歉就完了？！老子的听潮阁怎么算？平白挨了一顿打怎么说！” 顾亦斜眼向他望去，“你想....要什么？” 看着顾亦那淡漠的眼神，想起刚刚被毒打的经历。 林语声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缩了缩脖子，弱弱的回道：“打了就....打了吧，楼....拆就拆了，反正那么高，我看着也不顺眼.....” 没办法，刚刚嘴上爽了就行，打是真打不过，该从心还得从心。 大长老强忍着疼痛，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怒火，说道：“原来如此，误会一场。敢问血月教是什么组织，阁下找血月教所为何事？” 顾亦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血月教的行为和自己目的告诉了几人。 几人听完，还是暴脾气的林语声先开口：“他娘的！竟然会有这样的邪教，简直比魔教还狠毒！” “江湖上也没听说过这血月教，难道是我们情报有纰漏？”玲珑也皱着眉思考着。 大长老皱眉沉声道：“不，应该是个不大的组织，要不然这种行为早被正道起而攻之了。” 裸着胸膛的魁梧汉子此刻眼睛发红，硕大的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他咬牙道怒道：“伤天害理....别让我遇到这血月教的人，要不然.....我石猛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界上！” 五人中，唯有那持软剑老者的面容有些僵硬，他的眼光昏暗不明，不发一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事情了解清楚了，确实是自己找错地方了，闹了一个大乌龙。 顾亦怪不好意思的。 他朝几人抱拳，“诸位，这次是顾某不对，贵派所受的损失顾某......” 话音戛然而止，顾亦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好像没拿那么多银子，赔不起吧.....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顾某财力有限，但是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 林语声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没钱就没钱嘛，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卖人情。 但是大长老是何等精明，从之前的交手他看出了顾亦的实力，很强，一直在吊着自己等人的节奏，自己等人都没机会发挥出全部实力，而顾亦全程都在逗弄着自己等人，根本没有认真。 若是得到这种人物的一个人情......且不说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先应下来再说。 他朗声笑道：“哈哈哈哈，一栋建筑而已，都是身外之物，重建便是了。反倒是能和阁下交个朋友，是咱们碧波岛的幸事。” 顾亦活了那么久也是个人精，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没办法，此事错在他。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15章 变故 “那顾某先就此别过。” 顾亦拱了拱手，转身欲离开。 闻听此言，握着软剑的那位那老者悄然的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顾亦的脚步一顿，蓦然的回头盯着他。 看到顾亦向自己看来，老者猛然的浑身一僵，吞吞吐吐的开口：“这，这位.....阁下为何如此看我....” 顾亦迈步朝他缓步走去，鼻头耸动，轻轻的嗅了嗅，“我嗅觉一向很灵，在岛外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刚才打斗的时候倒是忘记了，这股血腥味正是从你们碧波岛传出来的。” “而现在，我从你的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顾亦的话音渐冷。 “不会是弄错了吧阁下，我碧波岛虽说不是什么名门，但绝不会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再说吴樾二长老一向深居简出，怎么会有你说的血腥味？”头发花白的大长老连忙开口说道。 “深居简出？那你更有问题了.....”顾亦的目光始终没有挪开，就快走到了二长老吴樾的面前。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顾亦，吴樾的身体更加的紧绷，不由得更加握紧了手中软剑。 他僵硬的笑道：“阁下说笑了，在下深居简出只是为了突破武学境界而已。” “是吗？” “倘若问心无愧的话，那就让顾某查探一下吧！”顾亦走到吴樾身前两三丈的位置，话音刚落，猛的朝着他袭去。 只见顾亦身形一闪，便来到吴樾面前，伸手抓向他的肩膀。 吴樾见状，急忙挥动软剑刺向顾亦，试图阻止他的靠近。 然而，顾亦的速度极快，轻松的避开了软剑的攻击，同时出手如电，抓住了吴樾的手腕。 吴樾心中一惊，想要挣脱顾亦的束缚，但却发现对方的手如同铁钳一般，令他无法动弹。 “你！”吴樾怒视着顾亦，眼中透露出一丝惊慌。 顾亦冷冷的看着他，沉声道：“如果你没有做亏心事，为何要如此反抗？” 说罢，他用力一扯，将吴樾的衣袖撕开，一道道狰狞的红色血线盘踞在他的手上，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长老等人惊愕的看着吴樾身上那诡异的血线。 吴樾迅速后撤，远离了顾亦。 “你解释解释，你身上那诡异的血色经络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走火入魔了？”顾亦把扯下来的衣袖扔在地上，看着吴樾冷冷说道。 吴樾脸色阴晴不定。 “呵呵。” “嘿嘿嘿。” “哈哈哈哈。”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声音沙哑低沉，笑得越来越大声。 他抬眼直视顾亦，此时眼眸已是一片血红，“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你小子.....” “你小子多管什么闲事！”吴樾怒吼出声，浑身爆发出一股浓烈血气。 “这，这是.....血魔功？”大长老惊愕出声。 “血魔功？那不是日月教上代右护法的功法吗，几十年前的正魔大战日月教右护法生死，血魔功应该已经失传了才对。” 玲珑也是非常震惊，她掌握着碧波岛的情报机构，很清楚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长老那么多年深居简出，难道一直在修炼这邪功？”林语声也是皱眉说道。 魁梧汉子石猛紧握着双拳，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他咬牙看向吴樾说道：“二长老，难不成.....” “哈哈哈哈，没错！老夫就是那血月教的教主！” “准确来说，没什么血月教，只是我为了笼络一些蠢货帮我做事随便鼓捣出来的名字罢了。” 吴樾神色癫狂。 “为什么！”石猛咆哮道。 吴樾收起了笑声，目光看向众人，阴恻恻的说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更高的武道境界了，那顶上的风景，老夫也想去看一看。” “那你就应该去残害那些孩子吗！你非要修行这邪功吗！”石猛吼道。 吴樾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自十年前我无意间得到这血魔功，武学境界一路突飞猛进。” “石头啊，你说如果我按部就班的修炼，最多能到什么地步呢，我已经老了。”他的话音冰冷，但其中又似乎夹带着一丝无奈。 “不要叫我石头！”石猛紧握的拳头狠狠向前挥去，一个巨大的狮子头凭空浮现，朝着吴樾扑去。 这是石猛真气凝结出来的功法异象。 吴樾阴冷的看着石猛，轻哼一声，运转血魔功，同样凝现出一只血色大手，与石猛的狮子头撞在一起。 两者相碰，发出沉闷的巨响。石猛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不自量力。”吴樾不屑的说道。 此时，他全身血气翻涌，整个人仿佛沐浴在血光之中，甚是骇人。 “既然事已至此，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吴樾张狂的笑着，准备大开杀戒。 “他竟然已经入一品了！”大长老失声喊道。 “这老家伙，之前竟然一直在以三品实力示人！”林语声也叫道。 顾亦看着眼前这同门相残的一幕，脚步后移，嘴里说道：“嗯.....这先算是你们的家事，顾某先等会儿？” 大长老看了眼顾亦，发现他神色自若，并没有什么慌乱的表情，他点头道：“烦请阁下在一旁掠阵，好叫我们处理这个门中异徒！” 顾亦点点头，把手中长剑还给了大长老。 “好说。” 吴樾看着顾亦竟然还有心情在交谈，又想起刚刚被顾亦吊打戏耍的样子，他怒道：“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特别是你小子，老夫要吸干你的血！” 吴樾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语声小心。”嘴角还挂着血的石猛急声喊道。 听到石猛喊声的同时，林语声背后也传来一股劲风，他猛的转身，手中折扇顺势一撩。 折扇直接脱手，林语声只觉眼前一花，随后胸口便是一阵剧痛，他整个人被击飞出去老远，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语声！”石猛睚眦欲裂，他大吼一声，朝着吴樾冲了过去。 此时的吴樾犹如恶魔一般，浑身散发着血腥气息，他嘿嘿冷笑道：“一起上路吧！” 说罢，他抬手一挥，一道血红色的光芒朝着石猛激射而去。 石猛双臂护在胸前，雄浑的真气形成一面护盾。 但是在这血光的冲击下犹如一张薄纸，轻而易举的被穿透，石猛被血光击中，顿时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大长老喝道：“所有弟子离开此地！” 先前倒在地上的众弟子早已经爬起来了，正在不远处看着刚刚的热闹，不成想事情竟是如此转变。 闻言，许多人纷纷离开了广场这是非之地，只剩下少数人还在远处观望着。 大长老挽出一朵剑花，沉声道：“咱们几人一起上，不要给他逐个击破的机会。” 说完，便提剑冲向吴樾。 一旁的顾亦暗暗腹诽。 “你再不说这句话我都要吐槽了。” 第16章 我有一剑 先后被击飞的林语声石猛两人又重新围了上来，与大长老和玲珑一起加入围剿。 四人将吴樾困在中间，不断发起攻击。 林语声趁机从怀中掏出一把玉笛，运功吹响，悠扬的旋律响起，一股强大的声波向吴樾攻去。吴樾连忙运功抵挡，但还是被震得后退几步。 石猛见状，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他的拳法刚猛有力，真气附着在双拳上，每一拳都带着破空之声。 大长老和玲珑也不甘示弱，纷纷施展出自己的绝学。 一时间，场上光芒四射，各种功法相互交织。 吴樾渐渐不敌，身上多处受伤。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四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们，都给我死！” 他大喝一声，一股更加浓郁的血气在他身上爆发，震得四人不住往后退去。 吴樾身上浓郁的黑红色血气幻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猛的拍向四人。 “小心。”石猛喊道，护至众人身前。 他运转真气，在身前幻化出一片真气壁垒试图抵挡住这只巨爪。 只是可惜，面对着吴樾这愤怒一击，终究还是没能挡住。 巨爪轻易撕开石猛的真气壁垒，连同着他和身后三人一起击飞。 “噗！” 四人齐齐喷出一口血，跌落在地。 “嘿嘿嘿，你们太弱了，是打不过我的。”吴樾嘶哑着说道。 “他娘的，这老家伙.....咳咳咳....”林语声躺在地上骂道，想说什么但是一阵剧烈咳嗽，说不出来。 “你修炼邪术，注定会反噬而亡的！”石猛死死的瞪着吴樾。 吴樾轻蔑一笑，“现在你们躺着，而我站着，这就是实力！” 大长老再次吐出一口血，“要是掌门没有闭关，你今日必死！” 听到此话，吴樾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咬牙说道：“那臭女人整天板着张脸耍着掌门威风，一品巅峰怎么样，老夫现在也是！” 他又忽然笑了起来，有些癫狂的笑道：“她现在不在，要是她也在，老夫连她一起杀了！”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淫笑，“不过杀她之前，老夫得尝尝她的滋味，那身段，那脸蛋，啧啧啧。” “你！”大长老怒目圆睁，再次喷出一口血。 “那么老了，还想着这等事情呢？你起得来吗。” 一道轻笑声传来。 吴樾神色一僵，转头望去，只见顾亦正拿着个酒葫芦在喝着酒，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你小子，看来是等不及要去死了！”吴樾脸色阴沉如水。 顾亦晃了晃手中酒葫芦，开口笑道：“怎么？加个特效就有自信打过我了？” “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那么年轻，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吴樾话音未落，就已经向顾亦冲了过来。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对顾亦还是没底的，这家伙同样也没有展现出全部实力，他也不敢托大，所以先下手为强。 看着吴樾如同一只疯狗般向自己扑来，顾亦淡然一笑，“看来着急找死的人是你啊。” “死！” 浑身血气的吴樾冲至顾亦面前，散发着森森血气的手掌猛的向下抓去。 一阵破空声响起。 “嗯？” 吴樾扑了个空，他急忙扭头寻找，却发现顾亦已经站在他身后大约二十丈的位置，正在别回腰间的酒葫。 顾亦慢条斯理的把无尽酒葫系回腰间，掸了掸衣袍，随后抬眼看向吴樾。 “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事实上，我其实并不喜欢打架。” “所以，咱们还是尽快结束吧。” 吴樾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危机感，为了给自己打气，驱散这股莫名的感觉，他大声吼道：“小子狂妄！” 顾亦翻了个白眼，“这样吧，我有一剑，你能接下来，你就能活。” “少在那里装神弄鬼，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吴樾身体紧绷，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他不明白顾亦想耍什么花招。 顾亦随手一招。 “剑来。” 大长老那把掉落在地的长剑极快的飞入顾亦手中。 握着手中这把剑，顾亦自顾自说道：“应该能承受得住吧。” 随即他的目光一凛，看向吴樾。 “你，准备好接剑了吗。” 吴樾顿时浑身汗毛直立，使得他周身的血气都摇摆着减弱了几分，那股危机感直冲心灵。 他有强烈的感觉，自己会死，这一剑，自己接不住。 吴樾远转真气，浑身的血气剧烈的翻腾起来，像是准备要使出什么绝招。 突然，吴樾的身形动了，他朝着后方猛的狂奔而去，运足了轻功不断的疾驰，身如飞鸟，就像一阵黑红色的风不断远去，眨眼间竟也飘出去了老远。 吴樾跑了。 不止场上倒地的四人，就连顾亦也愣了一下。 “跑了？” 看着吴樾渐渐远去缩小的背影，顾亦嘴角一勾，“轻功倒是不错，只是你.....跑得掉吗。” “我有一剑.....千里不留行！” 顾亦握着手中长剑往前猛的一挥。 倒在地上看着顾亦挥剑的四人只觉得眼前突然变黑了。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 他们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漆黑，唯有那道剑光成为了唯一的光明。 剑光犹如一轮明亮的弯月，悬挂在夜空中，散发着冰冷而耀眼的光芒。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顾亦手中的长剑剑身爬满裂纹，随后化成了碎片掉落在地。 顾亦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看向大长老，“呃.....顾某可以赔......” 但此时的大长老已经无心理会顾亦了，剩下的三人也是，他们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剑当中。 “轰”的一声巨响。 众人回过神来，齐齐的看向吴樾逃跑的方向。 一道人影分成两段缓缓的从空中掉落。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远处的一座山，一块巨大的山体正在斜着滑落，切口平滑如镜。 众人瞳孔猛的缩紧，身体都有些在颤栗。 林语声磕磕绊绊的说道：“这，这是，那一剑，砍的吧？” 没有人回应他。 不是他刚刚那一剑还能是谁？ 林语声有些后怕的悄悄瞄了一眼顾亦，有点后悔之前骂他是不是骂得有点多了。 顾亦向着那边远眺，眉头微微皱起，喃喃自语道：“这一剑应该是活不成了，破坏环境了，罪过罪过。” “不过比起砍人，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刀一点，剑有些不顺手。” 第17章 我是一个...江湖中人 “喂，几位，还能动吗。”顾亦朝着躺在地上的四人说道。 四人深呼了几口气，艰难的站起身走到顾亦的面前。 大长老弯腰拱手道：“阁....多谢前辈帮我们碧波岛清理门户。” 顾亦笑道：“不去确认一下尸体？” “不用不用，前辈这一剑之下，那恶贼定是活不下来的。”大长老摇头。 顾亦点点头，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什么叫做千里不留行，千里之外，我也只需一剑！ 顾亦看着大长老支支吾吾的样子，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他开口道：“什么事，是不是你的剑的事情，放心，顾某会赔的。” 大长老连忙摆手，“不不不，前辈您误会了，一把剑而已，能在前辈手中效力也是它的荣幸了。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大长老终于还是咬牙问道：“这等手笔恐怕只有大宗师能办到，老朽只是想知道，前辈您是否是大宗师？” 听到这个问题，顾亦也是皱了皱眉。 他确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强，大宗师应该有吧。 不过也没和谁打过，以前皇宫里那个老太监也没见过他真正出手，不好对比。 只是他觉得自己的一身气机有点奇怪，不似后天的内劲和先天的内力，也和宗师的真气不一样。 大宗师的真元嘛.....他在皇宫的时候倒是悄悄观察过老太监一次，也不像是真元。 所以他自己取了个称呼，炁。 于是他就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闻听此言，大长老眼中放光，身体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大宗师啊！顶尖势力都缺的大宗师啊，江湖上最顶尖的寥寥几人啊，如若能好好结交，我碧波岛定能飞黄腾达！ 不过，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竟已是大宗师之境，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这所谓的教主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血月教还是有着不少教众的。包括这座岛上肯定存在着他修炼血魔功的隐秘地方，这些还需要你们去善后一下，不管怎么说，这始终是你们门派的人弄出来的事情。” 顾亦开口说话，打断了大长老的诸多想法。 大长老回过神来，忙点头道：“这是自然，前辈尽管放心，这些余孽我们定会一个都不放过。” “嗯，那就好。” 顾亦点头，“那顾某这次就真的走了。” 说着，顾亦迈步朝着岛外走去。 “前辈！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呢。”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 顾亦转头看去，是玲珑，此刻她正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崇拜。 顾亦微微一笑。 “我叫顾亦，是一个.....江湖中人。” 顿了顿，他又道：“不要叫我前辈，显老。” “我之前说的话都作数。” “走了。” 顾亦转身长袖一甩，衣袍翻飞，消失在了原地。 玲珑眼里满是小星星。 “当真是....大宗师风范呐.....”大长老喃喃念道，眼睛望向玲珑，“这丫头，倒是问出了这位前辈的姓名。” ........ 顾亦出现在远处的山巅，身形没有多做停留再次一闪而逝，出现在了碧波岛的岛外。 站在岸边望着几乎要完全下落的夕阳，顾亦轻声念道：“但愿此后的江湖，能少些肮脏事吧。” 随即他整个人拔地而起，掠向高空，施展游龙步朝着云梦泽外围飞去。 碧波岛外围，一艘小舟刚刚靠岸，船上的孩子连忙拍着正要放下船桨的汉子后背，指着天上说道：“爹！天上！天上！又飞了！” 汉子闻言一巴掌拍在孩子脑袋上，“叫你别说胡.....” 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的卡住了，因为他抬头也看到了天上飞着一个人，整个人呆若木鸡。 “我的老天爷，真的有神仙呐......”任凭身边的孩子在嗷嗷大哭，他喃喃失声。 ....... 又花了些许时辰，顾亦回到永平镇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客栈已经关了门，顾亦只得从窗户蹿了进去。 一夜无事。 第二日早晨顾亦起了个大早，他肚子有些饿了，便走下楼去吃早点。 “小二，来两屉肉包，再来碗豆浆。”顾亦走下楼喊道，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含笑应声。 大早上的客栈里人没有太多，就有个几桌人在吃着早点。 大街上的摊子倒是支起来了，不过这个点也还没什么人影光顾。 “客官您的包子，小心烫。”店小二把两屉肉包和豆浆端上了座，顾亦微笑还礼，店小二嘿嘿一笑就接着忙活去了。 顾亦喝了口豆浆，就拿起筷子吃起包子来。 吃完第一屉包子准备吃第二屉的时候，他目光瞟向窗外，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正趴在窗边朝着里面看，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脸，顾亦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桌上的包子，正不断的咽着口水。 “是你？”顾亦出声叫道。 小乞丐听到声音抬起头望去，看见顾亦的那张脸，呆了一下，转身就要跑开。 “站住。”顾亦喊道。 小乞丐脚步一顿，老实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转过身来。”顾亦起身走到窗边说道。 小乞丐慢吞吞的转过身，头垂得低低的。 顾亦开口问道：“想吃？” 小乞丐摇了摇头，这时他的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声。 顾亦轻笑着摇头，转身回到桌前拿起那笼包子，再次回到窗边，伸出窗沿递了出去。 “想吃便吃吧，我请你。” 小乞丐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顾亦，那凌乱的头发之下看不清的面容似乎在犹豫。 顾亦把手中的那屉包子再次往前递了递。 良久，小乞丐像是下定了决心，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似乎是想把手擦得干净些才不会玷污了那个人手中的包子，只不过，他的衣服同样也是脏兮兮的。 小乞丐那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向包子，把包子握在手里，朝着顾亦鞠了个躬，声若蚊蝇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捂着发烫的包子就飞快的跑开了。 看着小乞丐飞快逃离的背影，光着一双脚丫，顾亦叹了口气，看向手中的那屉包子，四个包子，还剩下三个。 “这孩子.....” 摇了摇头，顾亦拿着包子坐回了座位上。 店小二这时候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客官，要不给您重新换一屉？” 顾亦不解的看向他，问道：“为何？” 店小二笑道：“这不是怕您的包子被那小乞丐弄脏了嘛。” 顾亦了然，摇了摇头，“不用了，无碍的。” 店小二又笑道：“客官您人真好，愿意搭理我们这种小人物，就连那小乞丐您对他也是菩萨心肠。” 顾亦听完店小二这句话摇头失笑，他只是觉得，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应该可以获得他人的尊重。 至少在自己这里是这样。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开口向店小二问道：“对了，永平镇近几十年不是经济改革了吗，按理说镇上的人虽说不是很富足，但也没道理会有沦为乞丐的呀。” 客栈是个什么地方，那就是江湖中的情报交流站，每一位常年混迹酒客之间的店小二那更是江湖中的百晓生。 听到顾亦此言，店小二笑着说道：“客官您是有所不知，咱们永平镇确实是没有本土乞丐，但是却会有外来的。” “就您刚刚看见的那个小乞丐，三年前就出现在了咱们镇子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乞丐嘛，大家多少都觉得有些晦气，所以这小乞丐也没少挨白眼，更别说还有镇上的其他孩子去欺负。” “可能也就只有客官您这等菩萨心肠的人会给予他们一丝善意了。” 店小二说完朝着顾亦嘿嘿一笑。 顾亦听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粒银子递给店小二，“有劳小哥了。” 店小二大惊，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客官您折煞小的了。” 顾亦笑道：“这是给你的辛苦费，你就拿着吧，我还要在镇上待上一段时间，说不定日后还有麻烦你的地方呢。” 店小二犹豫着，十分纠结，但当他看到顾亦那如沐春风的微笑时，他终于伸手接过，笑道：“那小的就谢谢公子了，以后有什么吩咐，随时叫小的。” 顾亦点点头，“好的，你先去忙吧。” “好的，公子您慢用。”店小二微微弯腰点头，转身离开了。 顾亦坐在桌子前，望向窗外开始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目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8章 唯此间江湖少年 “顾兄！” 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顾亦转头看去，是苏无忧。 一袭绫罗白衫的苏无忧朝着顾亦坐的位置走了过来。 “顾兄你昨晚哪去了，我来找你都没见着你人。”苏无忧坐下对着顾亦说道。 “噢～昨晚顾某去寻了些朋友。”顾亦回道。 这时客栈的掌柜急忙跑了出来，小跑到两人的桌前，弯腰对着苏无忧笑道：“少东家，您怎的来了。” 苏无忧随口答道：“来找我朋友的。” 掌柜看向顾亦，连忙说道：“哎呀，原来这位公子是少东家的朋友，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顾亦摇头微笑道：“掌柜的客气了，不必如此。” 掌柜的还想说些什么，苏无忧开口打断道：“行了行了，给少爷我上点吃食，大早上的还没用过早点呢。” “好嘞，少爷您稍等！”掌柜急忙弯腰点头，小跑着去吩咐了。 待掌柜走后，苏无忧继续说道：“对了，月桂楼那边的事情已经交给衙门了，柳如烟也被关了进去，县令把血月教的情况往上报了，后面可能会有玄衣卫来这里设立分司。” “玄衣卫早该扩展到这种规模的城镇了，倒是晚了些。”顾亦听着苏无忧的话心里想着。 “不过嘛.....虽说抓到了月桂楼里隐藏的柳如烟等人，但血月教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呢。”苏无忧皱着眉头说道。 顾亦喝了一口还稍稍温热的豆浆，放下碗说道：“血月教的事情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了，昨日我去寻我的朋友，就是为了此事的。” “哦，真的？”苏无忧眼睛一亮。 顾亦点头。 苏无忧以手击掌，激动的说道：“那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就我两人对付这血月教恐怕还不太行呢，既然顾兄说找了朋友解决此事，那我便放心了。” 这时，掌柜的端着两份早点走了过来。 “少东家，早点来了。” 掌柜的把早点摆上桌后苏无忧朝他摆了摆手，“刘掌柜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是，那小的就去忙了，少爷您慢用。”掌柜稍稍弯了下腰行礼又接着去忙了。 看着面前的早点，苏无忧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呜呜呀呀的说道：“顾兄，继续吃，管够。” 顾亦确实也还没吃饱，看着苏无忧那滑稽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哈哈，那就多谢苏少侠了。” 苏无忧拿起豆浆喝了一口，这才把嘴里的包子顺了下去，他胡乱擦了下嘴，咂吧着说道：“哎，咱俩都同生共死好几次了，以后也别叫我什么苏少侠了，直接叫我无忧吧。” 苏无忧刚开始觉得被叫少侠还挺新奇，但是和顾亦经历了几次战斗历险之后，他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应该升级一下了，一直叫少侠少侠的显得不亲切。 顾亦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开朗，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眼神清澈似水，透着一股期待。 “好，无忧。”顾亦欣然叫道。 “哈哈哈，好，那我就叫你顾亦了。” “来，干一杯。” 苏无忧开怀大笑，端起桌上的豆浆和顾亦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尽显豪迈。 一袭青衫和白衣少年就这样坐在永平镇的客栈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他们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容。 唯此间江湖少年，年少。 两人边吃边聊了一会，苏无忧开口问道：“对了，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还待在永平镇吗。” 顾亦想到过段时间玄衣卫的人才会进驻永平镇，等他们来了自己再走吧，也好看看自己一手建立的机构在这些小地方是些什么光景。 他回道：“嗯....暂时先不走吧，先待上一段时间。” 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了，说到这事还想请你帮个忙呢。” 苏无忧摆摆手，“咱俩这关系说什么请，什么事你尽管说。” 顾亦开口道：“一直住客栈不太方便，我想在镇上租个屋子，能带小院的最好。” 昨晚顾亦回来得晚了，客栈关门打烊早了，没有留门，他翻窗子进去的，觉得还是有个自己的房子比较方便。 “这算什么事，我家里房产多得是，直接送你一座院子。”苏无忧豪气冲天。 顾亦嘴角一抽，“这倒霉孩子.....” 他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平白接受你的馈赠。” “这有什么嘛，一座屋子而已。”苏无忧无所谓道。 顾亦摇头，“不行，一码归一码。” 苏无忧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顾亦的脸渐渐的板了起来，他只能妥协，小声说道：“那行吧，我给你找一座环境好的。” 闻言顾亦才重新笑了起来，“价钱高点无所谓的，我付得起。” 随后两人草草的吃完早点，苏无忧就先行离开了，说去给顾亦看房子。 苏无忧走后，顾亦也出了客栈，前天天到的永平镇，然后就听到血月教的事情，这两天都在忙着处理这件事，都没好好的感受过镇上的风土人情。 今日无事，逛街。 “老板，来碗卷粉。” “要一碗素面。” “记得加两个鸡蛋。” “好嘞，两位稍等，马上就来。” ....... “你奶奶的，你这摊子是不是不想开了！敢这样说本大爷，信不信我把你摊子掀了！” “小道确实是算出来你有大凶之兆嘛，这位施主怎的如此不讲道理。” “你还说！” ....... “他娘的，昨天晚上我想去月桂楼消遣来着，竟然关门歇业了。” “你没听说吗，衙门的人都去了，抓了老多人了，然后就强制关店了，好像说是要停业整顿。” ....... .“小兔崽子别跑，你他娘的把尿撒老子酒坛里，看我不打死你！” “略略略，你来打我呀，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 “杀人了！杀人了！” “他娘的张二狗你给老子站住，调戏我媳妇，看老子不砍死你！” ....... 顾亦走在永平镇的街巷上，听着四周传来的各种吵闹声叫骂声，不得不感慨一句。 “民风淳朴啊。” 第19章 今日无事 顾亦一路走走停停，偶尔驻足听听街边的叫卖声或争吵声。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条较为清静的小巷。 巷口有一家名为“墨香斋”的小店，门口挂着一幅淡雅的山水画。 被那幅画吸引，顾亦走进店里。店铺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画作品。店主是一位老者，正在案前挥毫泼墨。 老者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顾亦，微笑着问道：“小伙子，对字画感兴趣？” 顾亦点点头，目光落在一幅书法作品上，上面写着“静心得意”四个大字，笔力苍劲有力。 “这字倒写得不错。”顾亦赞叹道。 老者呵呵一笑，“倒是有些眼光。若是有心，不妨自己试试。”说着，他递给顾亦一支毛笔。 顾亦接过毛笔，略一思索，在纸上写下了“江湖”二字。 老者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有股子侠气。” 顾亦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毛笔，“不过随手写写罢了。” 老者说道：“可是来买字画的？” 顾亦在店面踱步，四处观察起摆放的字画，“进来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若是有的话买点回家挂着也是不错的。” 老者走到他身边哈哈大笑道：“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整个镇子上就我墨香斋里的字画最全，最好！” 顾亦点点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转悠起来。 “这幅画倒是不错，可惜缺少了意境。” “这幅字帖倒还算工整......只是笔力有些许不足。” “这幅字神意上佳，不错....但却是太过专注于卖弄字体了。” 老者亦步亦趋的跟在顾亦身后，听他不断点评着自己店里的字画，这些都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还有些都是他自己辛苦收集来的珍藏，听到被顾亦这般贬低，他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老者开口沉声道：“这位公子当真是来买字画的，不是来消遣老夫的？” “啊？”顾亦回过神来，看见店主老者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他意识到是自己不对了，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店里的东西不行，人肯定会生气，不直接开口骂自己就算好的了。 看来有些习惯还是没有改过来，顾亦笑道：“在下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些字画于我而言，终究是差了点眼缘。” “那就不叨扰了，告辞。”顾亦拱手就要离去。 顾亦快走到门口时，老者终于是按耐不住了，他决定给这小子看看他的镇店之宝，免得这小子还以为自己刚刚在吹牛呢。 “等等。”老者开口喊道。 顾亦转过身看向他，“还有事？” “你随我过来，老夫今日定要让你开开眼界，免得你小子以为老夫刚刚在夸大其词呢。” 说着，老者走向了他的柜台后面，从底下拎出一个檀木盒子，顾亦走了过来。 老者打开了盒子，里面摆放着一幅卷轴，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然后解下绑着的绳子，“只给你看啊，这个老夫可不卖。” 他动作轻柔的将那幅卷轴缓缓展开，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紫气东来。” 他观察着顾亦的表情，只见顾亦此刻盯着这四个大字，明显愣住了。 老者嘴角上扬，“怎么样，可还入得了你的眼，老夫没有吹牛吧。” 顾亦有些失神，因为他见过这幅字，或者说，这幅字是他写的..... 片刻后顾亦回过神来，开口说道：“确实是极好的字。” “那是当然，这可是咱们大安王朝国师大人早年的真迹！老夫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得到的这幅字，你小子今日能看到，也是一桩幸事了。”老者又轻柔的把字卷好收了起来，语气中带着骄傲。 顾亦有些哭笑不得，“国师大人的字，那当然是顶好的。” 老者把木盒重新放好后，神色莫名变得有些伤感，“国师大人从五十年前就没有了消息，想必应该已经仙逝了。” “也对，一百多年了，谁能活得那么久，可惜了，恐怕以后没能见到那么好看的字咯。” 顾亦听到老者的话，尽管眼中波澜不惊，但是心底深处还是有些开心的，毕竟，他这个国师大人过去了一百多年，在人民群众的心里还是被挂念着的，还是那种好的方向。 顾亦心中感慨万千，他轻声说道：“是啊，国师大人的风采令人难忘。不过，也许还有人继承了国师的笔法呢。” 老者眼神一亮：“你是说还有人能写出如此精妙的字？” 顾亦微微一笑：“世间人才辈出，或许在某个角落，正有年轻俊杰默默磨砺，等待着展露锋芒的时刻。” 老者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传闻国师的一笔一画，犹如仙人指路。而诗词一道更是了不得，可称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呐。” 顾亦没有搭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随后两人浅浅的交流了几句，顾亦便告别了老者，离开了墨香斋。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顾亦的相貌和出尘的气质再次引来路人的目光和议论声，只是他早已习惯了，对此浑然不在意。 看着逐渐“活”过来的镇子，一派人间烟火的气象，顾亦十分的感慨。 “果然呐，还是融入民间才能真切的感觉在活着，人间烟火气皇宫那冷清的地方完全是不能比哟，这百来年活得是真没滋味。” “不过还好，天下已定，接下来我可以为自己而活了，游山玩水闲情野鹤，看看江湖里的风景，人生大美呐。” 想着，顾亦取下腰间的酒葫往嘴里灌了口酒。 就这样漫步在街上闲逛着，经过一条巷子口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打骂声。 “你这贱种，敢偷老子的包子，今天我非打断你手脚不可。”一个男子正用脚狠狠的踹着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是个小孩。 那小小的孩子被踹中肚子，整个人躺在地面蜷缩着。 “反正是没爹没娘的野货，活着也是贱命一条，死了都没人收尸！” 男子说着，举起手中的木棍就狠狠的朝着那孩子的头上砸去。 第20章 院子 “嗯？” 男子挥出去的木棍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他用力抽动了一下，木棍纹丝不动。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怒视着顾亦，“你是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而已。”顾亦淡淡的说道。“这孩子犯了什么错，你至于下手这么狠。” 男子听到顾亦这话，不屑的说道：“他偷了老子的包子，我没打死他就算好的了。” “就为了一个包子，你就要打断他的手脚，甚至还动了杀心？”顾亦看着他，眼神渐冷。 男子被顾亦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打，打了又怎么样，反正他偷我东西，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偷东西赔钱就是，你下手那么重，何况他还是个孩子。”顾亦语气冰冷。 男子嗤笑出声，“好啊，你叫他赔钱啊，他能拿的出钱，我立马磕头认错。” 末了他呸了一声，“一个没爹没娘的野货.....” 看着眼前男子嚣张的样子，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的孩子，顾亦说道：“一个包子，我帮他赔了，多少钱。” 听到顾亦说要主动给钱，男子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两银子。” 顾亦声音一冷，“一个包子顶多三文钱，一两银子，你的包子镶金了不成？” “镶金的又怎样，反正我说一两就是一两！”男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道。 顾亦用力一捏手中木棍，“咔嚓”一声响起，整个木棍化为齑粉散落在地。 “你是在抢钱？”顾亦目光凌厉的看着他。 男子被顾亦这一手吓了一跳，对上他那凌厉的眼神，不由得倒退了几步，结结巴巴的说道：“三，三文，三文就三文，给，给我三文，既，既往不咎。” 顾亦掏出三文铜钱扔向他，“滚。” 男子捡起三文钱，再次看了眼顾亦，随后落荒而逃。 顾亦转身看向地上的孩子，正是那个小乞丐。 他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小乞丐忍着痛，发不出声音，只能摇摇头。 “还疼不疼？”顾亦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然后往他身上渡去一丝气机温养他的身体，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一些， “不，不疼了。”感受到身体传来一阵温热，疼痛慢慢减轻了，小乞丐小声说道。 顾亦微微皱眉，“偷个包子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孩子低头沉默不语。 见状，顾亦也不再多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好了，不疼了就好。以后不要再做偷窃的事情了，知道了吗？” 小乞丐没有答话，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旁边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的半个包子，似有不舍。然后转身就朝着另一边巷口一瘸一拐的走去。 顾亦站起身，看着小乞丐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转身也出了巷子。 即使天下已经安定，但要实现一个人人为公、天下大同的理想社会仍然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在这个世界上，人命依然如同草芥一般被轻视和践踏，这是事实，不是一朝一夕，一两百年就能改变得了的。 “天下苍生，何求太平？”顾亦抬头望着高悬于天空的烈日，低声喃喃。 顾亦没有再继续逛街，而是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走到客栈所在的街市，顾亦大老远就看到了在门口晃悠的苏无忧。 “无忧啊，你在这晃什么呢。”顾亦走了过去。 “欸，顾亦你回来了，我帮你找好房子，来找你又没见着你人。”苏无忧看见顾亦回来了，开口说道。 顾亦说道：“刚去逛了一下小镇，你这么快就找好了？” 苏无忧挺起胸膛，“那可不，本少爷回去一问管家就知道了哪处地方合适，契约都帮你弄好了。” “不过你去逛小镇怎么不带上我啊，我本地人，特熟！”苏无忧有些埋怨的看着顾亦。 顾亦笑道：“下次，对了，要不先带我去看看？” 苏无忧恢复活力，一把拉住顾亦的手，“走走走，我带你去。” 就这样，顾亦被风风火火的苏无忧半拉半扯的带到了一处院落前。 推开那扇已经有些斑驳的木质院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不大，但却布置得井井有条。院子中央有一口古老的水井，井水清澈见底，仿佛能倒映出岁月的痕迹。 院墙是用黄泥和石块砌成的，旁边种着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此时正值花期，满树金黄的桂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让人陶醉其中。 院子里，有一幢二层高的木质房屋，一楼是镂空的厅堂，二楼则是居住的阁楼，屋顶上覆盖着一片灰瓦，显得古朴而自然。 “怎么样，满不满意，我特意为你选的！”苏无忧站在院子中央，张开双手呼喊道。 顾亦到处打量着，不住的点头，虽然比不得皇城里的环境，但是这里却是更有烟火味。 “不错，我很喜欢。” “多少钱。”顾亦说道。 “嘿嘿，我就知道你喜欢，不贵，一年二十两。”苏无忧咧嘴笑道，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两一年租这个院子肯定是不太够的，顾亦不用猜都知道苏无忧给他行了方便，但是他也没有矫情，点头笑道：“行，那谢谢无忧少爷咯。” “欸，小事小事。”苏无忧佯装客气的摆手道。 顾亦走进屋子里，却看到屋子里竟一尘不染，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不是空置的院子吗，怎么会如此干净。” 苏无忧走了过来，“哦，这都是我叫人打扫的，总不能让你来了还要亲自动手打扫嘛。” 顾亦看向他，眼神有些慈祥，“有心了。” 苏无忧踮起脚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这有什么，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当然是要对朋友好的了。” “朋友吗.....” 顾亦怔了一下，看着少年那笑容灿烂的脸略微有些失神。 苏无忧在屋子里转悠起来，一会指指这里，一会儿又指指那里。 “这是大堂了，都是两边对开门的，我估摸着你应该喜欢在这里喝茶。” “一楼这边还有个小房间。” “这里是厨房了，你会不会做饭，要不要给你安排两个厨子。” “楼上还有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格局还蛮宽的。” “后边有个马厩......” “还有这里.......” 看着少年跑前跑后的身影，那详细的介绍声不时传来。 顾亦站在原地，突然有些想喝酒了。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江湖....才算是有趣.....” 第21章 少年郎要喝酒 在顾亦找到落脚之地的时候，此刻大安皇宫内..... “还没有消息吗？”大安皇帝半躺在御书房的龙榻上，手中翻看着一本书，语气不咸不淡。 “禀陛下，玄衣卫已经秘密派出大量人手去寻找国师大人，只是苦于很少有人见过国师，画像又不好公之于众，实在是如同大海捞针.....”一个老太监跪在地上，头死死的贴着地板。 “唉～” 大安皇帝合上手中的书，坐起身来说道：“继续找吧，能找到最好，但是国师离开皇宫这件事千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 他的声音一冷，老太监浑身一个哆嗦，忙道：“是，奴婢定会妥善布置的。” “去吧。” 老太监慢慢站起身，低着头退了出去。 大安皇帝起身走到一面墙壁前，墙上挂着四幅画像，都是他大安王朝姜氏的历代皇帝，而他正是第五任皇帝，姜羽。 姜羽如今已七十来岁了，他是大安王朝建国那么久以来活得最长的一任皇帝。 他看着墙上的四幅画，低声喃喃道：“天下太平了，你怎么就走了呢，是朕做错了什么吗，先生何故如此待我.......” 姜羽回想起幼年第一次见到那袭白衣，那是父皇带自己去芝兰楼，那时的白衣还不是国师。 那袭白衣坐在最高处的栏杆上，手中拿着一壶酒在饮着，他就这样看着脚下的皇城，风吹得他的衣袍翻飞。 父皇拉着自己走了过去，“不知此子可入先生法眼？” 那人转过头来，俊美得不像人间之人，更像是天上的仙，一个落入凡间的谪仙人。 他看着自己良久，然后笑着说出一句话。 当时的姜羽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因为那人的一句话突然开怀大笑，但从那天起，他就成了大安王朝的太子，未来的大安皇帝。 “你好，我叫顾玄。你以后可以叫我......” “先生。” ....... “顾亦！顾亦！做饭了没啊！” 苏无忧推开院门就张嘴嚷嚷。 顾亦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推门而入的苏无忧，他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一个大少爷，干嘛整天掐着饭点来我这里蹭饭。” 苏无忧快步上前接过顾亦手里的两盘炒菜，嘿嘿笑道：“谁叫你做饭那么好吃呢。” 顾亦再次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厨房端出最后一个菜，苏无忧把菜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后，一溜烟的又跑进厨房盛起了饭，看得顾亦直摇头。 他已经搬过来三天了，从第一天搬家顾亦为了答谢苏无忧，也顺便给自己搞一个小小的乔迁庆祝仪式，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饭。 没成想这第一顿饭吃完苏无忧对他的厨艺是赞不绝口，感叹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菜，家里的大厨完全比不了。 从那以后这两天每次一到饭点苏无忧就会准时出现。 顾亦虽然嘴上说说他，但是也乐得两个人热闹一点，所以每次都会多做一两盘菜，怕他不够吃，还会多煮一些米饭，毕竟孩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嗯嗯，好吃好吃，这个也好吃。”苏无忧嘴里嚼着饭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手中的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看着这家伙狼吞虎咽的样子，顾亦一脸无奈，“慢点，没人和你抢。” 一顿饭被苏无忧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顾亦拿着酒葫芦在喝着酒。 苏无忧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啊～舒服。” 看着顾亦自顾自的喝着酒，他说道：“看你老是随身带着这个酒葫芦，酒那么好喝吗？” “你没喝过酒？”顾亦挑眉。 苏无忧摇头道：“没有，我都是只喝茶的。” 顾亦当即把无尽酒葫递到他面前摇了摇，笑道：“想出去混江湖，不能喝酒怎么行，来点？” 看着顾亦递过来的酒葫芦，苏无忧犹豫着接过，看着手里散发出酒香的酒葫芦，他皱眉说道：“要闯荡江湖，就得先喝酒吗？” 顾亦道：“那当然，江湖上鲜衣怒马，携美同游饮烈酒，腰间仗剑消恩仇，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听到这话，苏无忧感觉全身热血沸腾，“好！那就先喝酒！” 说着他拿起酒葫芦就对着嘴里灌了一大口。 “噗！” 刚刚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咳咳咳！”苏无忧剧烈的咳嗽，脸色涨红。 “哈哈哈哈。”看到他这样子，顾亦开心的大笑起来。 “不好喝不好喝。”缓了好一阵，苏无忧把酒葫芦递给顾亦。 顾亦接过对着他笑道：“第一次喝酒没有这样喝的，得慢慢来。” 苏无忧悄悄的哈了口气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酒真难喝......”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举起酒葫芦喝了口酒。 抬头看向院子里的桂花树，太阳从金黄色的桂花缝隙中漏了下来，斑驳的光影照在两人的身上，一阵清风吹过，树枝摇晃，洒落浓郁的花香。 “少年郎，要喝酒啊.....”他喃喃自语。 两人吃过午饭，苏无忧提议要带着顾亦去街上转转，给他介绍一下风土人情，顾亦也是欣然应允了。 毕竟接下来要在这生活一段时间，多了解一下也是不错的。 两人走在街道上，苏无忧热情的为顾亦介绍着各种新奇的事物。 “咱们这呀民风特别淳朴，好吃的好玩的也不少，有时间你多出来走走，别老整天闷在家里。” 苏无忧叽叽喳喳的在顾亦身边说着，顾亦只是微笑着跟着他走。 “快看，那边有杂耍表演！”苏无忧突然兴奋的指着前方。 顾亦跟着他来到杂耍摊前，观看表演。 人群中有几个人在做着胸口碎大石，银枪绕脖子的杂耍，苏无忧看得起劲，顾亦倒是觉得没啥意思。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叫喊，“我的钱袋！” 一个小小的人影飞快的跑出了人群。 “大胆小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窃！”苏无忧大喝一声，迅速追了上去。 小偷见状，拼命逃跑，但苏无忧身手敏捷，那小偷又是个孩子，很快便将其制服。 “你这小子，干啥不好非要偷东西。”苏无忧抓着小孩的一只胳膊，把钱袋夺了过来，顺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哎哟！”孩子抱着头，惨叫一声，“他娘的你放开我，小爷我打你信不信。” 苏无忧哟呵一声，“你小子脾气还挺爆啊，竟敢骂本少爷。” 说着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这次加重了些力道。 孩子直接被弹哭了，脑门迅速鼓起了一个包，他哭着说道：“呜呜呜，这位大哥放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苏无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的声音：“我的钱袋，多谢这位公子。” 苏无忧转头看去，见一个姑娘焦急的跑了过来，他愣了一下，“鸢儿？” 这个姑娘正是他的朋友，林鸢儿。 “无忧哥？”林鸢儿也是一愣，没想到抓到小偷的人竟然是苏无忧。 在两人愣神之际，那小孩抓住机会用力的挣脱了苏无忧的手，飞快的逃离此处。 “哎，你！”苏无忧回头，看着孩子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但是钱袋已经拿回来了，他也就懒得追上去了。 他拿着钱袋走到林鸢儿的面前递给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偷钱袋了。” 林鸢儿道了声谢接过钱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今日出来游玩，刚好看到有杂耍，一时间看入神了，没注意......” 苏无忧笑道：“那下次得注意了，钱袋还是要保管好的。” 林鸢儿点了点头。 “哦对了，给你介绍我的新朋友。”苏无忧一拍脑门。 说着，苏无忧看向早已出了人群外的顾亦，带着林鸢儿走了过去。 第22章 再见小乞丐 林鸢儿顺着苏无忧的眼神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正负手而立。他身姿挺拔，眉目如画，面容十分俊美，气质温润如玉。 苏无忧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顾亦。”接着，他又转向顾亦，“这是我好友，林鸢儿。” 顾亦微微颔首，微笑着打招呼：“林姑娘，幸会。” 林鸢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声回应：“见过顾公子。” 苏无忧见状，笑道：“哎呀，你们两个别这么客气啦，都是我的朋友，以后可以一起玩啊！” 林鸢儿瞪了苏无忧一眼，面色微红，娇嗔道：“无忧哥哥就会取笑人家。” 顾亦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扬，心中暗叹：这小子。 “对了鸢儿，你是一个人出门吗，怎么不带几个仆从。”苏无忧问道。 林鸢儿轻轻点头，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轻声说道：“嗯，小翠今日回家省亲去了，我一人出的门。” 小翠是她的侍女。 苏无忧恍然道：“噢，这样啊，那正好，我正好要带顾亦游览我们镇子呢，要不要一起。” 林鸢儿悄悄抬眼看了下顾亦，随后立马低下头，脸上的红晕已经扩展到耳尖了。 还是第一次和外乡男子接触，长得还如此俊俏。 她轻轻点了点头，细若蚊蝇的回了句，“嗯。” “那好，我们三人一同走吧，怎么样顾亦。”苏无忧朗声对顾亦说道。 顾亦微笑点头，嗓音温润。 “行。” 三人便一同在镇上闲逛起来。 苏无忧一边走，一边给顾亦介绍着镇上的各种景点和特色小吃。 林鸢儿则静静的跟在旁边，偶尔附和几句。 走了小段路程，他们来到了一家卖糕点的铺子前。 苏无忧兴奋的指着橱柜里的点心，对顾亦说：“这家的糕点特别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顾亦笑着点点头，随即走进店里买了一些糕点。 他将糕点递给林鸢儿和苏无忧，两人接过糕点，道了声谢吃了起来。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气氛融洽。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苏无忧提议道：“不如我们买点食材去你那里做饭吃吧？” 林鸢儿惊讶的看向顾亦，小嘴轻启：“顾大哥还会做饭呢？” 顾亦点头一笑，“会一点点。” “哎呀，你就别谦虚了。”苏无忧推了下顾亦，对着林鸢儿说道：“鸢儿你是不知道，这家伙的厨艺简直是一绝。” 林鸢儿有些犹豫，“可是....我怕回家晚了爹爹会担心的。” 苏无忧摆摆手，“没事，等下我送你回家。” 林鸢儿想了想，她觉得和两人待在一起很放松，心里也想和顾亦多待一会，而且对顾亦的厨艺也着实有些好奇。 而且苏林两家是世交，既然苏无忧说会送她回家，想必爹爹也不会说什么。 她点点头应了下来。 三人去了菜市场，买了一些苏无忧二人喜欢吃的食材，拎着就往顾亦的住处走去了。 一路上苏无忧都在活跃气氛，三人也是有说有笑的来到了顾亦住处附近的一条河堤旁。 “顾大哥这里虽然偏了些，倒是不吵闹，而且门前还有条河堤，风景也很好呢。”走在两人身旁的林鸢儿说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选的。”苏无忧手中提着食材，脑袋高高扬起。 顾亦笑着说道：“嗯，无忧倒是会选的，环境我很喜欢。” 林鸢儿捂嘴轻笑，“你俩看起来感情很好呢。” 就在这时，苏无忧突然飞快向前方跑去，大喝道：“干什么呢！住手！” 两人抬眼往前方看去。 只见四五个小孩正在河堤旁的一棵树下，围着一个孩子不停的用脚踹，其中一个好像还是今早偷钱袋的小男孩 几个孩子被苏无忧这吼声吓了一跳，那个小男孩看着跑过来的熟悉的白衣少年，吓了一大跳，尖叫道：“快跑！” 随后当即撒腿就跑。 剩下几个孩子看到领头的都跑了，也纷纷追着他离去。 苏无忧来到倒在地上的孩子身前，看着一群小孩跑远的身影，骂骂咧咧，“你们这群小鬼，下次别让我逮到你们！” 接着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查看起地上孩子的情况。 “小孩，小孩。”苏无忧叫了两声，孩子没有反应。 顾亦两人也走了过来，林鸢儿皱眉问道：“这些孩子怎么回事，为何会打人。” “就是看人家是个小乞丐，欺负人家咯。”苏无忧回道，随后又对着顾亦说道：“他不会死了吧？我叫他都没反应。” 顾亦看着地上的孩子，眉头微皱，又是那个小乞丐。 他蹲下身检查了下小乞丐的情况，“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苏无忧问道。 顾亦把小乞丐抱了起来，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脏污和浑身的酸臭味，“先带回我那里去吧，我会一点点医术。” 苏无忧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看着抱着小乞丐的顾亦，林鸢儿满眼都是小星星，心中暗道：“顾大哥好善良呀，他还会医术。” “还长得那么好看～” 她的脸更红了。 顾亦抱着小乞丐回到家中，将他放在床上。然后简单的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他骨瘦嶙峋的身体上有着不少的伤势。 顾亦给他身上渡过去一丝气机温养着他的身体。 “这孩子.....”顾亦收回手，摇了摇头。 “你认识他？”苏无忧看着顾亦。 顾亦从床上站起身，点了点头，“嗯，我们第一次救的那群孩子中就有她。” 苏无忧摸了摸下巴思考着，“嗯....不太有印象。” 顾亦没有在搭他的话，转头看向林鸢儿问道：“鸢儿姑娘，能麻烦你件事吗？” 林鸢儿认真的看向他，点了点头。 “麻烦你帮我把这孩子身体擦拭一下吧，顺便换身衣服，嗯....我可能不太方便。”顾亦说道。 林鸢儿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看向床上躺着的小乞丐。 顾亦当然清楚她在犹豫着什么，毕竟也才十六七岁，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他开口说道：“是个小姑娘。” 刚刚顾亦给她检查伤势的时候才发现这小乞丐是个小姑娘。 平常都是长发覆面的，脸也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再说这个年纪的小孩男女声音都差不多，所以之前没有分辨出来。 听到顾亦说是女孩子，林鸢儿这才松了口气，她笑道：“交给我吧顾大哥。”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你这里有小孩子穿的衣服吗？” “我我我！”一旁的苏无忧忙站了出来，“我去买！” 顾亦看着他，点点头，“好，大概比着尺寸买，别买太华丽的。” 苏无忧点头表示知道。 顾亦拍了拍手，“好了，那我去做饭，大家行动起来吧。” 几人开始分头行动，林鸢儿给小乞丐擦洗身体，苏无忧出去买衣服，顾亦则是在厨房里做饭。 苏无忧很快便回来了，把衣服交给林鸢儿后就去了厨房帮顾亦打下手。 忙活了一阵，苏无忧端着两盘菜走到了院子中的石桌上摆好，扯开嗓子喊道。 “开饭咯！” 第23章 是个小姑娘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院子里被照得金灿灿的。 顾亦把最后的饭菜摆上桌，对苏无忧说道：“鸢儿姑娘那怎么样了。” 苏无忧坐在凳子上，盯着桌上的六个菜直流口水，“快好了，那孩子也已经醒了。” 顾亦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也坐下来等着林鸢儿她们出来。 没多久，林鸢儿就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浅绿色衣服的孩子，一直低着头。 走到桌前，林鸢儿笑道：“久等啦。” 顾亦轻笑，“坐吧。” 林鸢儿坐了下来，但是那孩子却站着没有动，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 “你也坐吧。”顾亦对她说道，声音很温柔。 小女孩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顾亦，脸已经被洗得干净了，头发也洗好绑成了丸子头，身上的衣服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之前小乞丐的样子。 只是她的脸非常的蜡黄，应该是常年乞讨流浪的生活吃不饱导致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 顾亦记得没错的话她之前说过自己十岁了，身材却是非常的瘦小，只有七八岁孩童的身高体型。 小姑娘已经从醒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但是从林鸢儿的口中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是谁救了她。 看着眼前的顾亦，这是她见到他的第四次了，第一次在山洞，第二次给她包子吃，第三次在巷子救了她..... 小姑娘尽管身材瘦小面黄肌瘦，但是她的那一双大眼睛却是乌黑发亮的，只是此刻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爹娘死后自己一直在流浪，刚开始自己常常会哭，但是流浪了很久后，发现哭没有用，没有人会可怜自己，就没有再轻易的哭过了。 快饿死的时候要不到饭自己没哭，被人打的时候自己也没哭，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自己也没哭，睡在路边的时候自己没哭，被野狗追着跑的时候自己也没哭..... 流浪了很久不曾哭过的小姑娘，此刻眼中的泪水决堤般的流了下来。 她声音有些哽咽，“我没有偷包子，我也没有偷过东西。” 顾亦一怔。 小姑娘又继续说道：“那天的包子是其他小孩偷的，那个老板看到我拿着半个包子就上来打我，说我偷了他的包子。” “那半个包子是你早上给我的，我怕晚上饿要不到饭，只吃了一半，留着另一半等着晚上吃。” “我没有偷东西......”小姑娘声音十分委屈，但是却没有放声哭喊，只是带着些许哭腔。 “原来.....是这样吗....” 顾亦看着眼前伤心的小姑娘，想到那天在巷子里她被暴打的情景，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包子，心里一阵愧疚。 他伸出手擦掉小姑娘脸上的眼泪，柔声说道：“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错，我错怪你了。” 他拉着小姑娘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吧，先吃饭。” 小姑娘坐在凳子上，闻到阵阵菜香，肚子如打鼓般咕咕叫，也渐渐止住了抽泣。 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菜，也很久没有吃到完整的饭菜了，更是饿了很多天。 她不停的分泌着口水，顾亦把一碗米粥放到她面前，笑着说道：“饿了很久吧，不能立即吃太多食物，先喝完粥垫垫肚子。” 小姑娘抬起头来看向顾亦，他朝着她笑着点点头。 小姑娘拿着粥碗就放到嘴边。 “小心......”顾亦张口提醒。 “烫......”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囫囵的把一碗粥全吞进了肚子里。 似乎比起烫，她更害怕等下这碗粥会消失，自己又要饿肚子了。 看着她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粥，顾亦无奈的摇了摇头，柔声笑道：“行了，吃饭吧。” 众人开始动起筷子来，只是好像有了小姑娘的加入，气氛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更显得有些沉闷。 小姑娘闷头扒着米饭，没有去夹桌上的菜，顾亦就给她夹到碗里，林鸢儿也是，就连平时风卷残云的苏无忧此刻也文雅了许多，也不住的往小姑娘碗里夹着菜。 一顿饭吃得很慢，众人没有说话，只有小姑娘不停扒饭的碗筷声在响着。 月上枝头，顾亦掌起了灯，驱散了院中的黑暗。 小姑娘终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干干净净的碗放在桌面上，肚子圆滚滚的，露出吃饱后满足的表情。 顾亦三人早就已经吃过了，只是在看着她吃饭，现在她吃完了，顾亦开口问道：“吃饱了？” 小姑娘坐直身体，点头说道：“嗯。” “很久没有吃饱了吧。” 小姑娘又点了点头。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顾亦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变成小乞丐，你的家人呢？”顾亦轻声开口问道。 苏无忧和林鸢儿两人也是非常好奇，之所以吃过饭还没有走就是也想弄清楚小女孩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顾亦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想说就不说吧，不必勉强。” 感受着头顶上那只大手传来的温度，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顾亦说道：“我姓田，爹娘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名，说是以后遇到教书先生了再给我取个名字，只是叫我丫头......” 小丫头家住在哪里她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年纪太小。 她的爹娘都是村里面的农户，一家三口虽然生活艰辛了一些，但是日子却过得温馨幸福。 但是某一天，一场山洪的到来彻底摧毁了这一切，也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整个村子都被水淹了，只有少部分的村民逃了出来，田丫头一家就在其中。 家园没有了，死了很多人，幸存下来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谁提议，说可以去下一个城镇找找当地的官老爷。 然后他们就出发了，田丫头只记得爹娘带着她爬过很多座山，路上不断的有人在减少。 直到来到一处山脚的时候，他们远远看见了一队人马。 本以为那是活下去的希望，没成想那竟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鬼。 那是一群匪寇，当众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田丫头的娘把身体娇小的她藏进了一个树洞里，流着泪笑着跟她说道：“丫头呀，娘跟你玩躲猫猫好不好。” 小小的她高兴的笑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欢玩躲猫猫了。” “那你要藏好了哦，捂着耳朵，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娘来找你你才能出来，好吗？” “好呀，我就在这里等着娘亲来找我，不出去。” 田丫头的娘亲深深的亲了一口她的额头，“乖孩子。” 最后不舍的看了她一眼，“一定不要出来哦。” “娘走了。” 第24章 田野 田丫头很听话的捂住耳朵没有出来，她就在树洞里等呀等，等着娘亲来找她，等着等着她就睡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她开始感到害怕，因为娘亲还没有来找她。 她哭了起来，哭着跑出了树洞，可是外面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方向，也不敢到处乱走，她怕娘亲万一回来就找不到她了。 她再次回了树洞，等着娘亲来找自己，流着眼泪再次睡了过去。 天亮了，田丫头钻出了树洞，这次她看清楚了方向，她顺着小土坡爬了上去，却看见了一群睡在地上的人。 “赵伯伯，你怎么睡在地上了呀。” “王爷爷，你衣服都脏了....” 田丫头在一群人中间走着，推推这个叫叫那个，终于，她看见了自己的爹娘。 “爹！娘！”她跑了过去，发现自己的爹娘好像睡着了。 “娘亲，你骗人，你都不来找我。”田丫头走到娘亲面前说道。 但是娘亲没有理她，还在地上睡着。 田丫头有些生气娘亲不理自己，蹲下身扯了扯娘亲的衣角，却发现娘亲的胸口上有一片红红的血迹，她被吓哭了，大声喊道：“娘亲，你流血了。” 娘亲没有出声，她又跑到爹爹的身边摇晃着他，“爹爹，娘亲出血了，出了好多好多血。” 爹爹也没有理会她，她也看到了爹爹的脖子上也有一道恐怖的伤疤，血已经干涸了。 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后来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饿晕了，她就躺在爹娘的身边睡着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是在一个宅子里，她很害怕，哭着要找爹娘。 一个老爷爷告诉她，这里是梧桐县，他们是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发现她的，她的爹娘都已经死了，是被匪寇杀死的，她自己也昏迷了三天。 田丫头不知道什么梧桐县，她只想要自己的爹娘。 于是就哭着闹着，后来老爷爷没有耐心了，就狠狠的打了她一顿，关了她很久。 那之后她就没有再闹了，渐渐接受了爹娘已经死了，自己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老爷爷经常骂她，再后来就把她卖给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把她带到了永平镇也准备卖掉。 有一天她偷偷听到那男人说过几天会把她卖到窑子，她知道窑子是什么地方，以前村里的大人说过，那里面经常打人的，还会把人打死。 田丫头很害怕，有一天她抓住男人外出的机会偷偷的跑走了。 但永平镇很大，她不知道去哪里，又怕被那个男人抓到，就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渐渐的，真的成了一个小乞丐。 那一年，她七岁。 “刚开始很想爹娘，一想到就会哭，后来就只想着怎么能够吃饱，就很少再想过了。” 田丫头说完，一旁的林鸢儿已经是泣不成声，拿着手帕在不停的抹着眼泪。 苏无忧狠狠的捶着石桌，“这些匪寇真是该死！还有后面这两人，也该死！” 顾亦听完也是一阵唏嘘，再次伸头揉了揉田丫头的脑袋。 他看着苏无忧两人说道：“天色很晚了，无忧，你送鸢儿姑娘回去吧。” 苏无忧看了眼天色，确实是已经太晚了，他站起身，“行，那我就先送鸢儿回去了。” 林鸢儿也站了起来，她红红的眼睛看着田丫头，又看向顾亦，欲言又止。 田丫头也站了起来，低着脑袋，也准备跟着两人一同离开。 顾亦握着她的小手。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田丫头睁大眼睛呆呆的看向顾亦，月色下，顾亦一脸慈祥的看着他，眼中尽是温柔。 流浪乞讨的这三年她练出了分辨人是非好坏的能力，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坏人，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眼前这个好看得像神仙的男人，确确实实是她见过最好看也是对自己抱有最大善意的人。 她嚅嗫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可以吗？” 顾亦点头笑着，“我很欢迎哦。” 顾亦决定收留田丫头，或许是因为同情，也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 自己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前期也是靠着跟野狗抢食才活下来的。 苏无忧大喜，“那可太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再去乞讨了，以后也不会受别人欺负了。” 林鸢儿眼中也是发出亮光，惊喜的看着顾亦。 田丫头呆呆的看着顾亦，良久，她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眼泪却是无声滑落。 “嗯！” 把苏无忧两人送出门外，顾亦说道：“路上小心，一定把人送到家啊。” 苏无忧摆了摆手，“放心了放心了，明天再来看你们，再见了。” 林鸢儿也打了个招呼道别，随后两人一同离开。 关上院门，顾亦走回院子，发现桌子都被田丫头收拾好了，厨房里传来洗碗的动静。 他摇头失笑，“这丫头。” 顾亦坐在桌子上，看着高悬夜空的月亮，饮了口酒。 田丫头把碗洗好了，走了出来，有些拘谨的站在顾亦的身后。 顾亦没有回头，“以后这里就你我两人生活，不用那么拘谨的，还有这些家务，嗯.....算了，你想做就做吧。” 他知道，这孩子肯定会想着做点什么来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或者发挥自己的作用，她才能心安一些，顾亦也随意她去做。 “嗯....”田丫头答道。 忽然，她“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捂着肚子。 顾亦转过头看向她，有些无奈的笑道：“你看吧，我就说不能吃得太多吧，肚子消化不过来了嘛。” 走到田丫头的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肚皮，渡过去一丝气机。 田丫头只觉得肚子暖洋洋的，刚刚胀痛的感觉消失了。 “怎么样，舒服点了没。” “不痛了。” 顾亦收回手，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他开口说道：“我想了一下，以后别人也不能老是叫你田丫头，总得有个名字，我刚好呢读过一点书，要不我给你取一个？” 田丫头一愣，走到顾亦面前，在顾亦的示意下，坐在凳子上。 顾亦看着天上的月亮，“人生已经那么难过了，我希望你以后能自由，健康茁壮的长大，去看更加广阔的世界。” “所以，我给你单取了一个野字，寓意着广阔，旷野，自由。” “怎么样，喜欢吗。”顾亦看向她。 田丫头怔怔失神。 “野.....田野......” “田野。” “我有名字了。” 田丫头喃喃自语着，眼眶突然泛红，扑通一声朝着顾亦跪下。 顾亦饮了口酒，坦然受之。 他笑道：“既然你都给我行礼了，总得给我一个称呼吧。” 刚有了名字的田野想了想说道：“世界上对我这么好的人只有娘亲和爹爹.....” “那我叫......爹？”她试探性的说道。 “咳咳咳”顾亦呛了口酒，剧烈的咳嗽起来。 平息了一会儿，他拍了拍胸口，内心吐槽，“喜当爹喜当爹，差点喜当爹了。” “咳。” 顾亦清了下嗓子，对着田野笑道：“爹就算了。” “我叫顾亦，你可以叫我.....” “先生。” 夜风拂过，掀起田野的发梢，也吹动顾亦的青衫，一大一小就这样对视着。 从今夜起，小丫头就算是有了依靠，有了一个......家。 她喃喃自语。 “先生......” 第25章 今日又无事 翌日清晨。 “啊～”顾亦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 “起那么早啊丫头。”他看到院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清扫着落叶。 田野拿着扫帚小跑到顾亦身前鞠躬行礼，“先生早上好。” 可能是由于顾亦留在她体内的气机在温养着她的身体，小丫头精神头十分的好，只是还是面黄肌瘦的，毕竟营养不良了那么多年，不是短时间就能补得回来的。 “早上好。”顾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昨夜睡得好不好呀，有没有不习惯。” 田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睡得很好，没有不习惯。” 对她来说，昨天的一切就像是梦一样，睡在软软的床上，不用担心着半夜被野狗袭击，也不用担心被冻到。 刚开始她都不敢睡，就怕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自己还是睡在某个角落。 还好，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实的，自己真的有家了。 顾亦笑道：“那就好，以后可以晚点起，院子也不要打扫得那么勤快，自然一点嘛。” “还有以后也不用鞠躬，自在一些，不需要那么拘束。” 田野紧紧的握着扫帚，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饿了吧？”他动身走到厨房，翻了翻现有的食材，看看有哪些能做个早点。 翻了半天全是硬菜，没有适合做早点的，他走出厨房，“算了，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吧，顺便再添购一点米面。” 说完正要向着院门走去，院门就被敲响了。 “顾亦顾亦，开门，我来了。” 门外响起苏无忧的声音。 顾亦有些无奈，还没到饭点呢，这小子大清早就来了。 田野抬起头看向顾亦，顾亦朝她点点头，随后她拿着扫帚小跑到了院门前。 还好院门不是那种很高很大的，她踮起脚也勉强能够到门栓。 “咦，是你呀小丫头。” 门开了，看着开门的是田野，苏无忧愣了一下。 随后他挤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堆东西，边走边笑着说道：“正好，都饿了吧，我猜你们就才刚起床。” “我买了早点，一起来吃吧，我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买的，这可是永平镇最最好吃的一家早点铺子了。” 提着一堆早点的苏无忧絮絮叨叨的走到了石桌前将东西放下。 “话说你天天往外跑你爹不管你吗。”顾亦走了过来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吃了一口。 “嗯，多谢了。” “哈哈哈，跟我还客气啥。”苏无忧摆了摆手，随后又说道：“我爹这段时间没有在家，可能也快回来了吧。。” 原来这小子的爹不在家，难怪天天往外跑，顾亦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朝着田野招了招手，“丫头，过来吃早点了，这包子还挺好吃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买的。”苏无忧一脸得意。 田野把扫帚放好，小跑过去，坐在了凳子上。 “对了，顾亦，你今天准备干什么？”苏无忧两口吃完一个包子，灌了口茶水问道。 “我打算待会儿去买些米面，以后也可以自己做早点。”顾亦一边给田野分早点，一边说着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刚好我也闲得慌。”苏无忧说完，转头看向田野，“小丫头，你要不要一起去？” 田野眼睛亮了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还是留下来看家吧。” 顾亦摸着她的头，“没事，一起去吧。” 田野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三人吃完早餐，就溜达着出门了。 街上正值早市，十分的热闹，顾亦和苏无忧并排走着，田野跟在顾亦身后，低着头走着，一只小手紧紧的捏着顾亦的衣服下摆。 拉着顾亦，她会有安全感。 对她而言，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只不过她从前一直是贴着墙根走在最边缘，现在却是走到了大街中央。 “来来来，糖葫芦嘞，新鲜的糖葫芦。” 前方有着卖糖葫芦的小贩在吆喝着，苏无忧指道：“有糖葫芦，要不要吃。” 顾亦摇头，“那是小孩.....” 他本来想说那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但是一想到自己身边不就有两个孩子嘛，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行啊。” 他带着二人朝着糖葫芦摊走去，小贩见状笑道：“客官，要几串呀？” “来两串吧。”顾亦掏出几文钱。 “好嘞，您拿好了。”小贩取下两串糖葫芦递给顾亦。 “多谢。”顾亦接过道了声谢。 他把两串糖葫芦分别递给了苏无忧和田野，“吃吧两个小孩子。” 苏无忧接过，毫不客气的当即就吃了起来。 田野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不喜欢？”顾亦柔声道。 田野抹了把脸，摇摇头，撕掉缠在外面的包装，把糖葫芦举到了顾亦面前，抬着头看着他。 “喂我吃？”顾亦疑惑道。 田野点点头，顾亦摇头笑道：“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 小丫头还是没有放下糖葫芦，小脸紧紧的皱起，眼泪汪汪的看着顾亦，大有一副你不吃我就不吃的架势。 顾亦无奈一笑，“好吧好吧，真是的。” 他轻轻的弹了一下小丫头的头，俯下身去咬了最顶端的那颗糖葫芦。 “好了，我已经吃了，你要吃完哦。”顾亦嚼着糖葫芦说道。 小姑娘这才眯起眼睛，抬着的手放了下来，把糖葫芦放到嘴边轻轻的舔着上面的糖浆。 “嗯....果然我不爱吃这些甜的，粘牙。”顾亦嘴里嚼着糖葫芦，心里想着。 三人继续往前逛着，就这样漫步在街上。 “你给小丫头取名了？” 在逛街的过程中苏无忧听到小丫头有了名字，向顾亦问道。 顾亦点头，苏无忧追问：“叫啥叫啥，好听不。” “田野，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能够广阔而自由。” “田野.....嗯....还行吧...我觉得叫田甜好些，以后和糖葫芦一样甜甜美美的。”苏无忧摩挲着下巴。 他低头对田野说道，眼中充满着期待的光芒。 “丫头，叫田甜怎么样？” 田野果断的摇头，小声说道：“我喜欢先生起的名字。” 苏无忧眼中期待的光芒消失不见，有些丧气的说道：“好吧.....田野就田野吧，虽然我觉得我起的名也挺好。” 顾亦轻笑不语，低头看向田野。 不止代表着广阔自由，更想你以后如同野草般顽强的活着，野蛮生长，在逆境中也能发出芽来，随风摇曳。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第26章 以后要多笑笑 在米面铺子买好了米面后三人又去了衣服铺子给小姑娘买衣服。 “这件可以，好看。” “太花了。” “这个呢，这个也不错。” “太鲜艳了。” “这件总成了吧。” “太老气了。” 苏无忧一挑着成衣一边问道，顾亦则给出他的意见。 苏无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顾亦则一脸无辜，“我觉得小孩子就应该穿点素雅的。” “小孩子就应该穿得活泼一点。” 最终，在苏无忧的强势决定下，选了一两套鲜艳的和几套颜色素淡的衣裙。 付完钱后，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路过一个小摊时，苏无忧看到了一支玉簪子，样式很简单却很精致。 他拿起簪子看了看，然后转头对顾亦说：“你付钱。” 顾亦则笑了笑，拿出银子付了账。 苏无忧将簪子插在小姑娘的丸子头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好看。” 从买衣服开始自始至终没说过话的小姑娘脸色没来由得一红，头垂得更低了。 苏无忧揉了揉她的脑袋，咧嘴笑道：“小姑娘不要老是低着头哦，小心以后会长不高的。” 田野把头抬了起来，扬起脸看向顾亦，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是在问“是真的吗？” 顾亦点头笑道：“嗯，无忧说的对，小孩子就是要抬头挺胸的，以后不能低着头了哦。” 田野点了点头，看着涌动的人流，眼神中虽然有着害怕，但是并没有再把头低下去。 顾亦见状看向苏无忧，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都知道小丫头现在是有点怕人的，可能是由于多年的流浪乞讨生活导致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不太敢抬起头来正视这个世界。 但是没关系，现在有了他们，日子总会是越过越好的...... 回到院子，顾亦和苏无忧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厨房。 田野则是把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连同着衣物一起放到了自己住的房间里收好。 顾亦来到院子后面的马厩，白马正在躺着打盹。 “小白吃饭了。”顾亦从一旁拿着上好的草料放在槽里。 白马睁开眼睛看了眼顾亦，打了个响鼻又继续闭上眼睛。 “哎呀生什么气嘛，不是已经跑了那么远的路吗，还没有跑够啊。”顾亦看着不搭理自己的白马，有些无奈。 从搬来这院子的时候他也把白马带过来了，这家伙知道又要被拴住了，这几天就是吃吃睡睡，根本不搭理顾亦。 “好了好了，你自己睡吧。”顾亦转身就走了，“这家伙，老是想着往外跑。” 来到院子里，苏无忧和田野正在石桌前。 “叫你小野好呢还是叫丫头好呢？” “嗯.....还是叫丫头吧，亲切一点。” “你可以叫我苏大哥或者无忧哥哥，算了，还是叫无忧哥哥吧....亲切点。” “你怎么不说话呢？” “刚买的簪子为什么不带呢？” “你晚上睡得还习惯吗？” “你.....” 苏无忧在小姑娘的面前叽叽喳喳的说着，小姑娘没搭话他也自己在那里回着自己。 “咳。”顾亦来到他身后咳嗽一声。 “喂完马了？”苏无忧转过头来问道。 顾亦走到凳子前坐下，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喂完了。” 苏无忧皱眉，“怎么大早上的就喝酒，喝点茶不好吗。” 说着，提起桌面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田野，“丫头啊，你以后可不能学他，成天跟个酒鬼一样。” 田野接过茶杯，听着苏无忧的话，看着顾亦喝酒，她眼睛眯了起来，微微一笑。 “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嘛，以后要多笑笑。”苏无忧看着田野第一次露出笑容，笑着夸赞道。 田野脸一红，赶紧把头埋了下去。 顾亦看着低着头的小姑娘，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这小丫头不像初见时那么麻木了，情绪也多了些。” 他放下酒杯，轻声说道：“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我要吃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红烧狮子头，荷叶鸡，水煮肉片.....” “停停停，打住，你在这报菜名呢。”顾亦抬手打断苏无忧，看向田野问道：“丫头，你想吃什么。” 田野抬头又低头，沉默了一下，再次抬头看向顾亦说道：“先生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亦摇摇头说道：“不行，人要学会做选择。” 田野一滞，思考了一下，小声说道：“那就吃......红烧狮子头？” 顾亦点头表示满意，他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的，那咱们中午就吃红烧狮子头和水煮肉片。” “就两道菜啊.....”苏无忧小声嘀咕。 顾亦路过他面前朝着他额头屈指一弹。 “哎哟，你弹我干嘛。”苏无忧捂着额头叫道。 顾亦向着厨房走去，声音传来，“大中午吃太多，不好消化.....” 看着苏无忧吸着冷气揉着脑门，“多大的人了还弹脑门，嘶～下手真重。” 田野捂嘴轻笑。 厨房里的顾亦卷起袖子在忙活着，田野想去帮忙，被苏无忧以你这小身板都够不到灶台为由给拉住了。 田野下定决心，要多多吃饭快快长高，才能帮到先生。 忙活了一阵，也是到了饭点，顾亦端着两盘菜出来了，“开饭咯。” 田野站起身，迈着小腿朝厨房跑去，做饭帮不了忙，端菜总行的吧。 很快饭菜被三人摆好，三人各自落座。 “还炒了盘青菜呀。”看着桌面上的三盘菜，苏无忧流着口水。 顾亦夹了根青菜到田野的碗里，“多吃青菜，补充维生素。” “维生素？维生素是素菜吗？”苏无忧第一次听到这陌生的字眼。 “嗯....你就当是吃了对身体好的吧。”顾亦回道。 “好吧。”苏无忧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田野没有立即动筷，顾亦疑惑道：“怎么不吃呀，挑食可不好。” 田野看向他，摇头道：“先生先吃。” 顾亦失笑，伸手刮了她的小鼻子，“小丫头。” 看着已经吃起来的苏无忧，顾亦嘴角含笑，开始吃饭。 看到顾亦已经开始吃饭了，小姑娘傻傻一笑，这才动筷，吃了起来..... 第27章 苏山 饭后，三人在院中靠在竹制躺椅上晒着太阳。 “你这椅子当真是舒服，哪里弄的？”苏无忧靠在躺椅上慵懒的开口说道。 “自己做的。”顾亦闭着眼睛。 躺椅当然不是他做的，而是早些年系统奖励的，刚才偷偷的从无尽酒葫里的系统空间取了出来。 “你手还挺巧的。”苏无忧挪了挪身子。 田野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饱了难免觉多。 三个人躺在院子中的椅子上，享受着这惬意的午休时光，微风轻拂着院子，带来了淡淡的桂花香。 阳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三人闭上了眼睛，脸上洋溢着安详与满足。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庞，带来了一丝凉爽，也撩拨着他们的发丝。 苏无忧轻轻的打着鼾，似乎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田野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梦中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而顾亦则静静的躺着，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桂花树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微风中，桂花花瓣轻轻飘落，如同蝴蝶翩翩起舞，给这个院子增添了一份温馨的气息。 三张躺椅上的三个人，与微风、暖阳和桂花树为伴，时光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不再流动，顾亦半眯着的眼睛缓缓闭上，也悠然的睡了过去...... “咚咚咚。” “少爷，少爷！” 一道急切的敲门声和嗓音响起。 顾亦睁开眼睛，听着院外传来的大嗓门，又看了看被敲得砰砰作响的院门，眉头皱了起来。 “谁呀。”他起身走到院门处打开木门。 只见一个满脸胡茬的粗犷汉子站在门口一脸焦急之色。 “阿四？”顾亦一愣。 来人正是顾亦和苏无忧第一次见面时他身旁的那个护卫阿四。 阿四看到顾亦开了门，有些急切的说道：“顾公子，我家少爷在里面吗？” 顾亦点头，“在啊，刚吃完饭在睡午觉呢。” 他侧过身，指了指里面院子中躺着睡觉的苏无忧。 阿四伸头看到苏无忧果然在这，向顾亦抱了抱拳，闪身走了进去。 “少爷，少爷。”阿四摇着苏无忧的肩膀。 苏无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阿四，你怎么来了......” “哎哟我的少爷欸！你可别睡了，老爷回来！”阿四急道。 “回来就回来嘛.....” 苏无忧打了个哈欠，突然顿住了，他腾的站起身，“什么！我爹回来了！” “可不是，一回来就到处找你，我就说你在书斋里面读书呢，然后就马上跑来顾公子这叫你了。”阿四道。 “读书，读书，对！我在读书，回去一定说我在读书！”苏无忧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转头对顾亦道：“我先走了顾亦，有空再来找你啊！” 说完他拉着阿四急匆匆的走了，一边走还在胡乱的擦着脸。 “阿四，我衣服没乱吧。” “头发呢，头发乱不乱。” “遭了，我没有带书啊！” ...... 看着苏无忧急匆匆的走了，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顾亦摇头一笑。 好嘛，这小子，他爹一回来就变乖了。 关上院门，又重新坐回躺椅上，侧头看着还在熟睡的小姑娘，顾亦也思考起来一个事情。 似乎......也可以教小丫头读读书认认字了。 “爹！爹！” 走进家门，苏无忧咧嘴笑着喊道。 “忧儿啊，来，让爹看看，你都瘦了。” 一个身着紫色绫罗绸缎，大肚便便的中年人快步迎了上去，绕着苏无忧转了转，然后捏着他的脸说道，满眼都是溺爱之色。 这便是苏无忧的父亲，永平镇首富，苏山。 苏无忧咧嘴笑着，“没瘦，这段时间都好好吃饭呢。” 十七岁的苏无忧已经比父亲高了半个头，看着满脸疲惫的父亲，苏无忧拉着他到大堂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爹，您这次外出一切还顺利吧？” 苏山端起茶杯喝了口，点点头，“嗯，挺顺利的。只是在外这么多天，还是惦记着你啊。” 苏无忧心中一暖，“我也想爹了。对了，爹，您这次出去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啊？” 苏山笑了笑，“当然有了，等会儿让下人送到你房间去。” “谢谢爹！”苏无忧高兴的说。 “不过，忧儿啊，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呢？”苏山转而问道。 苏无忧心里一紧，想起之前阿四说的谎，连忙回答道，“我一直在书斋读书呢，爹。” 苏山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读书是好事，多学点知识将来才能接管咱家的生意。” 苏无忧连连应是，暗自松了口气。幸好父亲没有再追问下去，不然可就露馅了。 苏山站起身来，“好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也去忙你的吧。” “好的，爹，那您早点休息。”苏无忧起身离开。 看着苏无忧离开，苏山叹了口气，苏无忧是他一手带大的，什么样的性子他能不知道？读书？这小子拿到书就嚷着脑壳疼。 “孩他娘啊，忧儿当真是越来越像你了。” 苏无忧的娘亲在她生出苏无忧没多久后就去世了，她本是一个江湖门派的女侠，偶然间与苏山相遇，两人渐生情愫，然后成婚成家。 在这期间苏山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后来两人生下了苏无忧，本想着以后的日子能相夫教子好好生活，没成想苏无忧生下后没多久她娘就因为身上的旧伤复发，撒手人寰了。 苏无忧的娘亲临走时拉住苏山的手，让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要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能考取个功名。 最不济也能好好的当个富家翁过一辈子，万万不要让他，接触武功接触江湖....... 苏山自苏无忧娘亲走后一直没有再娶，十分溺爱着她留在这世间的，他们唯一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他母亲，苏无忧从小不喜欢读书，一拿到书就喊脑壳疼，反倒是对那些刀枪棍棒特别感兴趣。 后来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整天往家外面跑，每次回来都一身伤，这可给苏山心疼得够呛。 有次他偷偷的跟着苏无忧出去，发现他老往一个院子里钻。 终于有一天，他坐不住了，趁着苏无忧在家读书的时候去了那个院子。 那个院子里住着一个老头，苏山向他表明了身份，质问他为何要教他儿子习武。 那老头只是笑笑，“这孩子骨骼惊奇，是天生的武道胚子。” 苏山闻言大怒，“我不管他是什么奇才，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老头笑着回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他的天赋不该被埋没。” 苏山正欲发怒，老头突然叹了口气，“这孩子，和婉清长得很像。” 苏山一滞，陈婉清，正是他的亡妻，苏无忧母亲的的名字。 “你....你是谁。”苏山问道。 “我叫陈重，婉清的父亲。”老头开口说道。 第28章 苏无忧 “婉清不是说她是孤儿吗？”苏山狐疑的说道。 陈重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婉清是我的独女，她娘又走得早，早些年我沉迷武道对她关爱甚少，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性子。” “但她却有一副热心肠，喜欢行侠仗义，也因此招了不少的仇家。再后来我就开始闭关，对她更加不闻不问，终于有一天，她离家出走了。” “当我出关的时候，却是听到她嫁作人妇，本想着来看看我这女儿嫁的是什么英雄豪杰，但是有个老家伙非要约着我打一架，又是耽误了一两年。” “最后我赶来的时候，婉清却已经不在了。” 听着老人缓缓的说出自己妻子的故事，苏山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似乎看到了第一次见到那女子时的场景。 那时自己正被山匪打劫，她拿着一把长剑如同砍瓜切菜般打跑了一群山匪。 她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裳，身姿挺拔而优雅，宛如仙子下凡。她的长发随风飘动，眼神灵动而锐利，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英气十足的说道：“本女侠在此，小胖子你没事吧。” 苏山渐渐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坐着的陈重，他放下了心理防备，但眼神却是很冰冷的看着他。 “所以，你现在想带走我们的孩子吗！” 陈重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再次变成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开口说道：“并无此意。” “无忧这孩子骨骼惊奇，是天生的练武奇才，老头子已经对不起婉清了，只是，只是想把自己的一身本事交给他。” “婉清离世前交代过我，不要让无忧接触武道，接触江湖。”苏山语气依然冰冷。 “这孩子的性子你不是不清楚，他，很喜欢武道。”陈重目光如炬的看着苏山。 苏山沉默了，他一方面不想苏无忧接触武道，一方面又不想让苏无忧不快乐。 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他很爱他。 “我只在此处教他五年，五年后我就离开。” 这时陈重开口说道。 苏山看向他，有些狐疑，“当真？你不会带忧儿离开？” 陈重笑道：“五年，五年就够了，我只负责教会他我的本事，他还是会留在你的身边的。” “毕竟.....江湖也没什么好的。”陈重喃喃着。 苏山在思考着，如果苏无忧不曾离家只是单纯在此学武的话，他是能接受的。 毕竟他也不喜欢读书，习武也能强身健体，只要以后看顾好他，不要让他出去瞎闯荡的话，也算是对他娘有个交代了。 念及此处，苏山点头道：“好，就五年，你不得带他私自离开。” 随后，苏山的眼神一凛。“如果我发现你有害他的心思，就算你是武林高手，我拼尽所有的一切，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陈重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泪，好半晌，他缓了过来，眼神浑浊。 “害他？他可是老头子的外孙呐。” “我女儿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就这样，苏无忧十岁那年开始和他的外公师傅学起了武，一学就是五年。 苏无忧十五岁的时候，某一天他向往常一样登门，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只看到了一封信和一块玉佩。 “无忧啊，外公走了，你现在已经半步先天了，要打好根基，不要急于突破。 你这孩子，天分很高，就是性子跳脱了些，以后要是行走江湖了很容易吃亏的。 你爹很疼你，你要好好孝顺他。替外公转告他，外公......外公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们一家。 这玉佩是我们陈家祖传的，没能交给你娘，我就传给你了，好生保管着。 我走了。” 看着手上的信和玉佩，苏无忧有些摸不着头脑，“外公？” 他拿着这封信找到了苏山，苏山看着身材结实高挑了不少的少年，眼神似有些欣慰又似有着落寞。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便把陈重的事情和他娘的身世说给了他听。 “那个师傅是我外公？” 他小时候和小伙伴玩，他们都有娘亲，苏无忧就问娘亲是什么。 长大了一些别人就嘲笑他，说他是没娘的孩子，他就打回去，尽管他不太清楚娘亲是什么。 上私塾后他再问父亲，娘亲是什么，父亲每每就摸着他的脑袋，说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们的人。 “那娘亲在哪里？”小小的苏无忧流着眼泪哭着问父亲。 “你娘亲呀......她睡着了。” 苏山摸着他的头，眼眶泛红。 再后来，长大后已经动身的苏无忧知道了娘亲是什么，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父亲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他知道每次说到娘亲的时候，父亲就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发呆。 知道了教自己武功的这老头竟然是娘亲的父亲，自己的外公，苏无忧有些惊讶和无措。 苏山点点头，“嗯。” 苏无忧捏着手中的玉佩久久不语。 “忧儿啊。”苏山开口喊道。 苏无忧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眼中无神。 “你以后.....想过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犹豫了一下，苏山还是说道。 苏无忧一愣，眼神恢复清明，他眸子一闪，开口说道：“好好的读书认字，以后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说完，他还偷偷的瞥了一眼苏山。 苏山内心一叹，但是脸上却挂着笑容，“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有志气。” 此刻坐在堂中主位上的苏山晃过神来，苏无忧早已离去了。 “来人。”他恢复了一家之主的威严，张口喊道。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走了进来，弯腰行礼道：“老爷。” “去查查少爷最近在做什么。” “是。” 管家领命出去。 苏山独自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木桌发出不规则的咚咚咚声，眼神晦暗不明...... 第29章 江湖 “先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什么意思？” 院中，小姑娘田野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疑惑的向坐在躺椅上喝着酒的顾亦问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的运动刚强劲健，相应于此，君子处世，也应像天一样，自我力求进步，刚毅坚卓，发奋图强，永不停息。” 顾亦半眯着眼睛说道。 “那君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顾亦抿了口酒，“君子呀.....君子指的是德才兼备，文质彬彬，有内涵，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 “噢～” 小丫头懵懵懂懂的点着头，再次把书捧了起来，嘴里嘀咕着念道：“君子说的就是先生。” 这几日顾亦已经开始教小丫头读书认字了，她很聪明，认字极快，又比较勤奋，遇上不懂的知识也会询问顾亦，所以进步相当快。 一大一小就这样晒着午时的太阳，听着小丫头比较顺畅了不少的读书声和翻书声，顾亦眯着眼睛，享受着这惬意的午后阳光。 “这才是生活啊～” 他悠悠的感慨着。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 “请问顾公子在家吗？” 一道声音响起。 顾亦眉头一皱，“这声音不曾听过。”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我是苏无忧的父亲，特来登门拜会。” “苏无忧的父亲？”顾亦眉头拧得更深。 他一挥手，门栓打开了。 “请进。” 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威猛汉子，看样子应该是贴身护卫。 顾亦站起身，开口道：“苏老爷？” 苏山此刻看见顾亦，心里一阵惊讶，“想不到这顾公子模样竟如此俊俏。” 他笑呵呵的走到顾亦面前，“顾公子啊，老夫叫苏山，正是无忧的父亲。” “在外地出差多日，回家后听闻无忧多受你的照顾，特此来感谢一二。今日一见，顾公子真真是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啊，书上所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过如此了。” 听着苏山这一大堆张嘴就来的夸赞的话，顾亦摇头失笑，“哪里哪里，当不得苏老爷夸赞。”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苏老爷坐下聊吧，喝喝茶水。” 说着他走向石桌，小姑娘田野还坐在凳子上，正捧着书看向刚进来的苏山二人。 顾亦开口道：“丫头，先回房去读书。” 田野乖巧的点了点头，收起书就迈着小腿走向屋子里了。 顾亦邀请苏山坐下，那护卫却是如铁塔一般在站苏山身后，一动不动的盯着顾亦。 二人坐下后，顾亦给苏山倒了杯茶，苏山开口笑道：“顾公子的闺女真是乖巧得紧。” 顾亦笑着摇头，“那是我的学生。” “学生？莫非顾公子还是个教书先生？”苏山好奇道。 顾亦想了想，自己确实是教过几个学生的，应该也称得上是教书先生吧。 他点了点头，“算是吧，顾某确实教过一段时间的书。” 苏山哈哈笑道，举起茶杯，“老夫平生最是敬重教书育人的先生，顾公子，不，顾先生，以茶代酒，老夫敬你一杯。” 说完，苏山一口把杯中的茶干了，喝出了喝酒的豪爽。 顾亦说道：“苏老爷不必客气，我和无忧是朋友，叫我顾亦就好了。” 苏山却是摇头摆手道：“哎，一码归一码，先生是读书人，读书人自该有读书人的风骨。” 顾亦嘴角微动，这苏山对待读书人当真是感观极好啊，他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客气了。” 两人相顾无言，苏山看着面前沉稳淡然的顾亦有些好奇，他是个商人，识过不少的人，他总感觉面前这年轻人举手投足散发出来的气质不似这个年纪的，反倒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苏山嘴角嚅嗫了还一会儿，终于是开口问道：“我看顾先生年岁也不大，不知今年岁数....” 顾亦听到这话，想着要是说自己一百七十多岁了，人家听了八成是觉得自己在消遣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开口说道：“比无忧大一些。” 苏山点点头，和他猜的没错，应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再次开口：“那先生可是会武功？” 顾亦又给他倒了杯茶，“一点点。” 苏山心脏猛的一缩，“那....那你，可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吗......”顾亦眸光一闪，他看向苏山，看到他那一脸紧张的表情，顾亦轻笑，“江湖，苏老爷以为，什么是江湖？” 苏山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哀伤，随后又变得有些狰狞，他眼眶有些泛红。 “江湖，江湖就是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为了一己私利，罔顾王法，杀人放火，劫财劫色，无恶不作所编制出来的一个谎言，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看着苏山这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顾亦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苏老爷说的没错。” 紧接着，他话音一转，“但是太狭隘了。” 苏山鼓着眼睛看向顾亦，气急说道：“狭隘？难道江湖还是美好的吗！你打我我打你，今天你杀我妻儿，明天我就灭你全家。 为什么都想着入江湖，江湖究竟有什么好的！” 说到最后，他竟咆哮了起来。 顾亦仍旧是一副淡然模样，看着在杯中浮沉的茶叶，他开口说道：“不是想入江湖，而是所有人都身在江湖里。” “不只快意恩仇才是江湖，朝堂之争是江湖，市井巷弄是江湖，经商买卖是江湖，家族纠纷亦是江湖，人间烟火皆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苏山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那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喃喃的重复念叨着这句话，两眼无神。 顾亦自顾自的喝着茶水，也不去理会他。 苏山妻子的死一直影响着他，他偏执的以为江湖就是打打杀杀，充满仇怨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武林人士为了方便自己一己私利所编制出来的美好童话。 可如今，顾亦的一番话点醒了他，原来哪里都是江湖。 自己苦心经商到处打好关系，这里人脉需要打点，那里的生意又得请人照顾一二，如履薄冰，生怕哪处一疏忽，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原来.....我也早已身在江湖之中了....” 苏山回过神，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这气质淡然的一袭青衫，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一个年轻人活得通透。 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弯腰作揖。 “苏山，多谢先生教诲。” 顾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愧是生意人，一点就通。” 他看出来苏山似乎是有些心结，对江湖这个地方有着抵触，但是他却只固执的以为他认为的那种江湖才是江湖，却不知世间所行所见，皆是江湖。 现在心结已解，恐怕他日后做事会更加的多思多想了。 顾亦摆了摆手，“客气了，我与无忧是朋友。” 苏山明显是轻松了许多，他又接着坐下，开口笑道：“无忧能有顾先生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往后我会让无忧多来找先生学学问，这孩子不喜读书，就多多麻烦先生了。” 顾亦含笑点头。 接下来两人的聊天就轻松了许多，基本都是苏山问顾亦答，什么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民计民生，甚至是经商之法顾亦都说得头头是道，苏山像个孩子一样仔细的听着，不敢错漏。 每每听到精彩之处他都惊呼连连，直呼顾亦大才。 两人聊得嘴有些干了，苏山为顾亦倒上茶水，好奇的问道：“先生如此学问，不想着去求个功名？” 顾亦一愣，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头失笑道：“顾某觉得那地方，没什么意思。” 苏山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他也知道，人各有志，像顾亦这种大才可能就不喜朝堂的那种风气吧。 苏山看了眼天色，然后站起身说道：“和先生聊得尽兴了，没发觉天色都已晚了，真是打扰先生了。” 顾亦说道：“无妨的，和苏老爷聊天，顾某也是极为尽兴的。” 苏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今日就先告辞了，明日我携无忧来，再好好的拜会先生。” 顾亦也站起身相送，“苏老爷不必如此客气。” “那不行，先生点拨我商贾之术，我怎么也算是半个学生了，得正式一些。” 走到门口，苏山说道：“先生留步，不必相送了。” 苏山带着身材魁梧的护卫走了。 夕阳下，他的脚步有些轻快。 第30章 登门拜访 回到苏府，苏山坐在大堂上，端起一旁的茶杯，他开口说道：“王虎，你看得出顾先生的实力吗？” 一直跟在他一旁没有出声过的护卫王虎沉声说道：“这位顾先生气质淡然出尘，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内力的波动。” 苏山眉头一蹙，“难道真的只是个会点拳脚的普通教书先生？” 王虎摇摇头，“要么他就只是个后天境界武者，没有修成内力。要么他的境界比我高，我窥探不出。” “连你先天八境的实力都看不出.....顾先生那么年轻，他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苏山思索着，王虎是他早年救下的一个武林中人，后来为了报恩，甘愿在他身边当起了护卫。 如今三十好几了一身实力才是先天八境，他想不出顾亦那么年轻实力能有多高。 不过他可不认为顾亦真的是那种境界低的普通武者，就凭那一身处事不惊淡然出尘的气质和那经天纬地的才学。 说他是普通人，苏山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经商识人的本事怕是学到狗身上了。 王虎说道：“天下间惊才绝艳的奇才不少，就说无忧少爷，才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迈入先天了。” 听闻王虎这番话，苏山有些骄傲的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随后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面容有些忧愁，他叹了口气，“唉，本事越大.....越难管了哟。” “爹！” 这时，苏无忧跑了进来。 苏山打起精神，笑道：“忧儿啊，这两天读书认不认真啊。” 苏无忧满头大汗，笑着说道：“当然认真了，刚放下书呢这就过来向您问安了。” 苏山看着苏无忧那满头大汗，脸上的红晕都还未褪去，一看就知道刚刚是在练武，还刚放下书？刚放下剑还差不多。 苏山没有拆穿，只是觉得有些心累，他点点头，“好，读书就好。” 苏无忧这两天确实是一直待在家里，他爹回来了他也不好整日往顾亦那里跑，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一看到书本就头疼，还是剑好耍。 苏无忧怕父亲再追问下去，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对了爹，您去哪里来呀。” 苏山回道：“我去见顾先生了。” “顾先生，哪个顾先生？”苏无忧有些疑惑。 “就是你那朋友，顾亦。” “你怎么知道顾亦的？”苏无忧惊讶说道。 苏山抿了口茶水，“在这永平镇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刚交的朋友，我肯定得去看一下人品怎么样。” 苏无忧挠挠头，确实，这永平镇他家的产业遍地，他爹要是想打听点事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嘿嘿笑道：“嘿嘿，那您觉得我这朋友咋样。” 苏山看着苏无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傻小子心真大，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查他。” 他开口说道：“你这朋友，我很满意。” 苏无忧闻言，心中一喜，“我就说嘛，顾亦人那么好，爹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山点了点头，“不过，爹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苏无忧好奇问道：“什么事情？” “明天我打算带你一起登门拜访顾先生。” “登门拜访顾亦？” “嗯。” “等等。”苏无忧反应过来，“爹您为什么喊顾亦叫顾先生？” 苏山神色一滞，有些尴尬，总不能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说认了他朋友当了半个先生吧。 他咳了一声，“咳，这个啊，我今天看到他在教一孩子读书认字，方才知道他以前是个教书先生。” 苏无忧恍然，孩子想必就是田野那小丫头了，顾亦以前竟然还是个教书先生。 他有些诧异，但是又想到他俩在青楼的时候顾亦写的那首诗，他又释然了。 “行了行了，赶紧去沐浴更衣准备吃晚饭吧，一身汗像什么样子。”苏山朝苏无忧挥了挥手。 “那行，爹我先去沐浴了。”苏无忧转身告退。 翌日。 苏山和苏无忧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敲响了顾亦的院门。 “顾亦，开门，我和我爹来看你了。”苏无忧双手提着礼物，只能用手肘撞击着木门。 “礼貌点，怎么跟先生说话的。”苏山轻声责怪道。 苏无忧一阵无语，一路上他爹都在先生长先生短的。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了。 “小丫头，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看着开门的是田野，苏无忧咧嘴一笑。 小姑娘叫道：“无忧哥哥好。” “顾亦呢，那家伙今天怎么没在院子里喝酒了。”苏无忧率先走进院子，看着空荡的石桌他开口问道。 田野关好门走在最后面，“先生在练字呢。” “练字？那东西有啥好练的。”苏无忧一屁股靠在躺椅上，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指了指旁边的躺椅说道：“爹您坐，顾亦造的这玩意儿老舒服了。” 苏山看着自家这自来熟的傻儿子，一脑袋黑线，他咬着腮帮子敲了一下苏无忧的脑袋，“你小子没大没小的，能不能懂点礼数。” 苏无忧哎哟一声，再躺椅上抱着头委屈道：“懂啥礼数啊，来看朋友的。” 苏山正欲开口说什么，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无忧说的对，朋友之间不必讲什么礼数。” 顾亦从屋内走了出来，“苏老爷不必如此客气的。” 苏山见顾亦出来了，连忙行了个学生礼，“先生。” 顾亦摆摆手，指指石凳。 “坐。” 苏无忧躺在躺椅上，看着两人坐下，他开口说道：“顾亦，这是我爹，你们见过了哈？” 顾亦点点头，“昨日已经见过了。” 苏山报赧道：“让先生笑话了，这小子就是这性子。” 顾亦招手把田野叫到了凳子上坐下，然后开口说道：“少年郎嘛，有些少年气才好。” 苏无忧暗自翻了个白眼，“说得你很老似的，咋跟我爹说话就一套一套的。” 顾亦和苏山在聊着天，苏无忧也没心思听他们聊啥，靠在躺椅上悄悄的朝着田野做着鬼脸逗她玩。 喝了口茶，苏山说道：“以后就让无忧多来先生这里学习，会不会叨扰到先生。” “不叨扰的，此处院落都还是无忧为我寻的，我应该得感谢他才是。”顾亦回道。 “这样子啊。”苏山眸光闪烁。 苏无忧听到的是自己以后可以经常来找顾亦玩，他眼睛一亮，朝着顾亦挤眉弄眼的。 顾亦自顾自的喝着茶没有搭理他，反倒是苏山又有了一大堆问题想要向顾亦请教，两人又开始交流起来。 正午时分，苏山感慨收益良多，他起身向顾亦告辞，“快到午饭时间了，先生要不和我回府吃饭？” 顾亦婉言谢绝，“多谢了，顾某中午和丫头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苏山再次邀请，顾亦再次拒绝，看着顾亦坚决的态度，他只能作罢，拱了拱手，“那我先告辞了。” 顾亦起身相送。 “无忧，回家了。”苏山对着苏无忧喊道。 苏无忧和田野正在角落里研究着拳法呢，当然，是他在演示，田野在观摩。 刚刚听着两人聊天太无聊了，他就拉着小丫头来看他练拳了，剑没带，有剑就练剑了。 听到父亲喊自己，苏无忧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天色，他说道：“都快吃饭了，爹您回去干嘛。” “你这孩子，当然是回家吃饭啊。”苏山瞪了他一眼。 “咱们就在顾亦这吃呗，他做菜特别好吃。” “说什么话呢，回家。” “不回，要回你自己回。”苏无忧打定主意，今天就在这里蹭饭了。 “你....”苏山一口气憋住了，他转头看向顾亦，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顾亦笑道：“没事，他经常在这里吃饭的，苏老爷不必担心。” 听到这话，苏山叹了口气，他当然不是担心苏无忧，他是担心顾亦会不高兴。 但看他这样子，好像也是习以为常了，两人关系确实应该还是不错的。 他再次拱了拱手，“那苏某就先走了，无忧他.....就麻烦先生了。” 一阵秋风刮过，顾亦微微颔首。 待苏山走后，苏无忧走到了顾亦面前，他挠了挠头说道：“那个，抱歉了，我爹擅自调查你，希望你别太怪他，毕竟他也是为了我着想。” 苏无忧不傻，他爹去找了顾亦说明在背地里就暗自调查自己这段时间接触的人和事了，不过他相信他爹不会害他的，所以之前在家里面他也没有问。 顾亦微微一笑，“没事，你爹把你保护得很好。” 苏无忧还是有点不安，怕顾亦觉得他这个朋友当得没有一丁点的信任，他开口确认道：“真，真没事？” 顾亦转过身走向厨房，边走边说道：“哎呀，今天中午吃什么呢，好苦恼哦～” 苏无忧面色一喜也偷偷的松了口气，他知道顾亦是真的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张嘴嚷道：“土豆焖排骨！” 第31章 年关已至 几个月一晃而过，院中桂花树的桂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枝叶上覆着的薄薄积雪。 转眼，已入冬。 “丫头，明天就是除夕了，咱们好像还没去买年货呢。 ” 在院中一楼大堂书案前坐着的顾亦烤着炭炉里的火，向着一旁同样在烤火写字的田野问道。 入冬的时候顾亦给两人又添置了几套棉服，此刻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的棉服，扎着丸子头，小脸红扑扑的。 她仰起脸笑道：“嗯呐，先生我们现在要出去买吗？” 顾亦点头，“嗯，过年总还是要有些仪式感的。先不学了，咱们出去逛逛吧。” 顾亦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褶皱的白色狐裘，他看着院中如柳絮般飘落的雪花，嘴里喃喃念道：“又是一年了呀......” ........ 皇宫，御书房内。 “咳咳咳。” 姜羽坐在案前翻看着奏折，桌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又苍老了许多，此刻的他头发胡须全白了，脸颊凹陷，整个人形如枯槁。 他咳着嗽批阅完手中的这份奏折，然后端起一旁的汤药喝了起来。 “呼～” 放下碗后，姜羽长舒一口气，他开口问道：“还是没有先生的消息吗。” 角落里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启禀陛下，还不曾有国师大人的消息传来。” “唉。”姜羽闭上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太老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不过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毕竟大安建国以来，他是活得最久的一位皇帝。 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好了，只是，只是想在走之前最后见一见那个从小教育着他，传授他治国平天下本事的先生。 他想问问他，学生做得够好了吗？ 先生还满意吗？ 先生为何悄然离开？ 如若先生想走，只与我说一声便可呀...... “先生呐......” 老人低下头，却看不清桌上的奏折。 .......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材质极好的红灯笼嘞。” “名家对联，大家过来瞧一瞧。” “新鲜出炉的馄饨....” “冰糖葫芦咯.....” 身着白色狐裘的顾亦拉着穿着白色棉服披着红色披风的田野走在集市上，周边全是小贩的叫卖声，人挤人，好不热闹。 田野左看右看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经过顾亦几个月的悉心照顾和不时用自身的炁温养，小姑娘的性子已经开朗了很多，也有了这个年岁小孩子的童真和烂漫。 身高长高了不少，脸变白了也有了肉，极为可爱，与刚见面时那一副骨瘦如柴的面容判若两人。 小姑娘当乞丐的那段时间别说是买年货了，就是寻常时日也只是在思考着如何吃上饭。 其实从小生活在村里面的小姑娘也和爹娘去小镇上买过年货，但是没有那么热闹过。 也没有和先生那么的闲庭信步，多数只是等着人少的时候，爹娘带着自己去买些必要的东西然后就回家了。 顾亦看到田野如此高兴，便笑着问道：“热闹吗？” 田野用力的点点头，“热闹！” 顾亦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每年都会热热闹闹的。” 听到这话，田野抬头看向他，笑得更开心了，“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顾亦买了些小孩子喜欢吃的蜜饯零嘴和一些年货，两人大包小包的就回到了院子里。 回到家把东西都安置好后，苏无忧来了。 “顾亦，明天除夕了，要不要去我家吃年夜饭？” 苏无忧开口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顾亦叫小姑娘去看书学习了，与苏无忧走到院中赏雪。 他说道：“多谢邀请，不过不用了，我们在家吃就行了。” 苏无忧道：“就一起去嘛，人多热闹，我爹也有邀请你。” 顾亦还是摇头道：“我和丫头就在家里吧。” 他转头望向正在屋内案几上读书写字的小姑娘，柔声说道：“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 看着顾亦那么执着苏无忧也只好作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说道：“哦对了，我听说过完年后玄衣卫的人就要进驻镇子里了。” 顾亦闻言轻轻点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 苏无忧抬头看向空中如柳絮般飘落的雪花，咂吧着嘴叹道：“哎呀，这下可就好了，这样一来小镇的安全就不用太过担心咯。”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小半年年前血月教的事情，似乎从那以后就没听顾亦提起过了，他问道：“那个血月教的事情你朋友处理得怎么样了？” 顾亦一愣，自己从那天后就没有和碧波岛的人联系过，而且，好像也忘了跟他们说联系方式...... 他沉默了一下后开口说道：“嗯.....应该是处理完了吧。” 他相信碧波岛的那群人不敢诓自己的，如果真是搞背地里一套的话，他不介意给整个岛再来上一刀。 苏无忧点头，“那就好，这种邪恶组织就应该通通除掉。” 两人走在雪地上，地上的积雪被踩踩得沙沙作响。 顾亦停下脚步，望着那株被积雪覆盖着的桂花树，他轻声开口：“过完年，开春....我可能就要离开镇子了。” 苏无忧一愣，“离开？去哪？” 顾亦摇头，“不知道，天下那么大，总得到处走走。” 苏无忧急了，他赶忙说道：“那你走了要带我啊，我也想一起去，咱们俩可是搭档！” 顾亦看向他，“你爹不让你闯荡江湖，你还是好好的在家里面待着吧，好好孝顺你爹，以后找个喜欢的姑娘娶妻生子养儿育女，享受着天伦之乐颐养天年。” 谁知苏无忧闻言竟然勃然大怒，永远一副乐观阳光开朗的少年此刻双目泛红。 他表情说是愤怒，但却夹带着极大的委屈。 “够了！我以为你很懂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想闯荡江湖！凭什么你可以随心所欲，想走就走！”苏无忧红着眼眶，压低着声音吼道。 顾亦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笑了笑：“你和我不一样，苏家就你一根独苗，你有父亲需要赡养。” “那你呢？你难道就没有家人了吗！”苏无忧不依不饶。 顾亦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的家人……在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苏无忧愣住了，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亦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没事，你不必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两人静静的站在雪中，一时间相立无言。 半晌后，苏无忧率先开口，他低声说道：“我一定会走出去的，去看看外面的万重青山，去感受那广阔无垠的天地。” “总之，我不想一辈子老死在这座小镇里。” 说完这番话，苏无忧低着头沉默着走出了院子，踩着积雪沙沙离去。 第32章 除夕 看着苏无忧离去时落寞的背影，顾亦轻轻叹了口气。 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赤子之心吧。”他喃喃自语。 顾亦不担心苏无忧从此会变得颓废，毕竟，人也终会因一时一景解开一生困惑。 而且，他现在也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呀。 把所有思绪全都甩出脑后，顾亦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雪花，走进了屋内。 看着顾亦走了进来，田野在假装看着书，只是她那并不专心时不时还往顾亦身上瞟的眼神出卖了她。 顾亦坐下喝了口酒，开口说道：“别装了，书都拿倒了，刚刚的话都听到了？” 见被识破，田野小脸一红，干脆也就放下书，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刚刚先生和无忧哥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顾亦闭眼点头，“嗯。” 小姑娘又好奇的问道：“不过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呢？” 顾亦睁开眼睛看向她，他很满意现在小丫头的状态，懂事乖巧中又不缺孩子的天真可爱。 “不是我们，是我。”他说道。 田野的表情一僵，愣住了。 顾亦继续说道：“以后呀，你就留在这里吧，这院子的房契苏老爷早先时候已经送给我了，我把它留给你，还给你留着足够你生活得很好的一笔银子。” “另外呢，我也会托苏老爷或是苏无忧照顾你的，他们在这家大业大的，等你大一些，也可以去他们家谋个差事。” “不想去也没事，留给你的银子不说能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还有要记得多读书，不能懈怠了，我不在身边要更加的勤奋才行。” “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顾亦自顾自的说着交代给田野的话，当她说完后发现小姑娘没有回应，转头向她看去。 听着顾亦的一番话，小姑娘只觉得心都快碎掉了。 她泪流满面傻傻的看着顾亦，哽咽着说道：“先生这是不要我了吗？呜呜呜……” 顾亦揉着她的脑袋，轻声安抚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好好待在家里，好好的活下去。” 田野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顾亦，摇着头哭道：“不要，我不要。” “没有先生在的地方不是家，先生去哪里，家就在哪里。” 说完，小姑娘一头扎进顾亦的怀里。 顾亦无奈的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跟着先生走会很辛苦的，会吃很多的苦头。” 小姑娘拼命的摇着脑袋，“我不怕吃苦，我就怕先生不要我了。” 顾亦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小丫头已经把他当作家人当作依靠了，自己若是现在真的狠心离开她岂不是又要回到之前无依无靠的生活了？ 她还那么小，自己真的放心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吗？ “既然如此，开春后，我们一起走吧。”他温和的说。 小姑娘抬头看向他，眼泪汪汪的说道：“真的？先生没有骗我？” 顾亦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不骗你。” 小姑娘伸出小拇指，嘟着嘴巴说道：“先生要拉钩，不许骗人，不许趁我睡着悄悄的走掉。” 看着一脸坚决的小丫头，顾亦只能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钩，“好好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 “先生最好了。” ........ 除夕清晨。 “怎么样，先生写的字好看吧。” 屋内，顾亦收起笔对着一旁的小丫头说道。 他们昨天买了些空白的红底对联纸，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写对联贴春联了。 田野自是鼓掌笑道：“先生写的字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 “不过，先生这对联是什么意思呢？” 桌子上摆着三张红纸。 上联：海阔凭鱼跃。 下联：天高任鸟飞。 横批：志在四方。 顾亦微微一笑，“这个呀......” “是自由。” 随后他卷起对联，招呼着小丫头一起来到院门外，“贴春联咯，来帮先生看看贴得歪不歪。” 一大一小便在门口贴起了对联。 “先生，往左边一点。” “右边，再右边一点。” “过了，在往上挪一下。” “好了，很对齐了。” 顾亦擦了一下脑门的汗，“这东西，还挺难的。” 贴完对联后就开始做早饭，长高了不少的小姑娘也能在厨房里帮顾亦的忙，两人其乐融融的做着饭，欢声笑语不断从厨房里传出来。 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更洋溢着亲情的温暖。 顾亦看着小丫头逐渐长大，心中充满了欣慰和自豪。 而小丫头则在顾亦的关爱下，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异乡人和小孤儿，两个没了家的人，此刻就是彼此的家人。 夜幕降临..... “今晚要守岁的哦，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烛光摇曳，顾亦靠着火炉坐在案几前看着书。 田野也捧着本书坐在一旁。 她摇摇头，“我还不困，陪着先生一起守。” 顾亦揉了揉她的头，“过完年又长了一岁咯。” 小姑娘只是傻傻的笑。 两人就这样在烛光里看着书，夜很静，只有翻书声作响。 蜡烛不断的消融，时间也在不断的流逝。 小姑娘睡意袭来，不断的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顾亦看得好笑，却没有出声。 终于，小姑娘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顾亦怕她着凉，释放出自身的气机护着她，即便没有火炉也同样会暖洋洋的。 顾亦独自一人静坐，他放下书，转头望向窗外黑夜里飘着的毛毛细雪，思绪卷入了从前。 上一次身边有人陪着过年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七十多年前吧，那时候陛下还是个小孩子，被上一任安帝给送到了芝兰楼陪着自己过除夕。 那时的顾亦带着小小的还是太子的他站在芝兰楼的最高处，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皇城，他问他：“殿下，看这皇城的万家灯火美吗？” 那时候年纪尚小的殿下毫不犹豫的点头。 顾亦又问：“那殿下可见过北境的万家灯火？” 太子殿下摇摇头，开口问道：“先生见过吗？” 顾亦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曾见过。” 犹豫了一下，太子殿下开口说道：“我听王将军说过，北境，北境常年打仗，百姓困苦，最常见的就是十室九空的人家和漫天的黄沙......” “兴许.....兴许不曾有这样的万家灯火。” 顾亦没有接话，反而问道：“那殿下可曾想过让北境不再十室九空不在家家缟素，让北境的百姓也能点亮这万家灯火？” 年纪尚小的太子眼中映照着无尽的璀璨，他抬头看向顾亦。 “当然想，学生要让北境，不，不只北境，要让我大安的所有百姓，要让天下的所有百姓，不再受冻挨饿，不必再受战火摧残。” “所有老幼妇孺皆有所依，孩童不再失去父亲，妻子不再失去丈夫，老人不必失去儿子。” “要人人安居乐业，所有孩童都有书可念，所有百姓都有国可依！” “要让这天下，万世太平！” 看着这个小小年纪却能说出此番志向的太子殿下，顾亦突然想喝酒了。 他拿出腰间的葫芦灌了口酒，望着满城的万家灯火，他轻声开口：“开万世太平.....可是很难的哟。” 太子殿下充满着激动和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先生会帮我吗！？” 顾亦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脚下的皇城默默的喝着酒。 良久，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这位太子殿下，嘴角含笑，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殿下。” “新年快乐。” ..... 窗外细雪还在飘着，顾亦收回思绪，转头看着已经熟睡了的小丫头，他轻轻一笑。 “新年快乐，丫头。” 第33章 玄衣卫 春光作序，万物和鸣。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 积雪消融，春回大地，一转眼，已经到了开春。 苏无忧自年前从顾亦那里离开之后就没有再来过。 今天，他再次上门了，只不过脸上没了往日的阳光。 苏无忧敲开顾亦的院门，来开门的依旧是小姑娘田野。 田野看到苏无忧，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很快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关心的问道：“无忧哥哥，你怎么了？” 苏无忧勉强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事，我找顾亦有点事。” 说着，他看向院内。 苏无忧走进院子里，顾亦依旧是坐在院中的躺椅上。 看见苏无忧顾亦也有点意外，这小子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着苏无忧那没了活泼笑容的状态，顾亦开口问道。 苏无忧也没坐，就站在顾亦面前，眼神平淡。 “没什么，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今早玄衣卫的人已经进了小镇了，准备开设玄衣卫府司。” 顾亦恍然，“来了多少人？” “目前只有十位，由一位四印捕头统领。”苏无忧回答。 顾亦点点头，玄衣卫的职位从高到低依次是玄衣卫总督主，旗下直隶四大捕头。 四大捕头下又分有八位玄衣使。 玄衣使的职责和掌管的区域各有不同，但由于都是朝廷机构的特性，基本上也都是大同小异。 每一位玄衣使又各自拢列着手下，称为总旗官，负责镇守各地。 总旗官旗下就是授印捕头了，依次到最，分为一到六印。 “看来现在玄衣卫对江湖上这种邪教的重视度还是蛮高的，在这偏远的镇子上也派出了四印级别的捕头。” 顾亦暗自思量着。 苏无忧看见顾亦没有说话在那里想着什么，他开口说道：“那我走了。” 说完转身便走。 顾亦回过神，站起身来说道：“这么快就走了？不留下来吃个饭？” 苏无忧脚步一顿，随即头也不回的继续往门口走去。 “不了，回家孝顺我爹去。” 田野看着两人这怪怪的气氛，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只能看着苏无忧直直的走出门，直至消失不见。 田野有些担心的向顾亦问道：“先生，无忧哥哥这是怎么了，都不像他了.....。” 顾亦有些头疼，“这小子，上次说了他，到现在还在跟我怄气呢。”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他会想通的，我们吃饭吧。” 此时的镇子上，一名身材健硕面容刚毅，看着大概三十出头的一位身着玄衣卫黑色制服的汉子，他腰间挎着制式长刀，身后跟着九人，清一色的玄衣卫制服，只是相比前面领头那位，衣领上少了四条缝制的红印小杠。 领头的这个汉子叫做章丘，正是此次受命调配来永平镇开设分司的四印捕快。 章丘等人站在一座空荡的府衙前，他抬头看去，牌匾上写着“玄衣卫”三个大字。 章丘开口说道：“这里就是县令布置好的玄衣卫府司吧，牌匾都挂上了。” 随即他手一挥，“兄弟们，进去看看咱们的新窝！” “是！” 身后九人齐声喊道，随即率先涌了进去。 待到九人全部进去之后，章丘这才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嘴里嘟囔着。 “想不到一个镇子竟然也是个小县城的规模，本以为被发配到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呢，现在看来，貌似还不错。” 章丘走进衙署，环顾四周一圈，看着衙署中的环境，心中暗喜。 他看到庭院中有一棵大树，便走向树下，伸手抚摸着树干。 “这棵树倒是有些年头了，等有空了可以在这里摆张桌子，喝喝茶。”章丘自言自语道。 这时，一名下属跑来报告：“头儿，里面都收拾好了，该有的陈设一样不少，就等您分配任务了。” 章丘点点头，带着众人来到大堂。 他坐上高堂的主位，拍了拍扶手，满意的说：“从今儿起，这儿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大家都给我精神点儿，好好办事！”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虽然是个镇子，但发展也不差，油水肯定是有的，但是规矩还是老规矩，谁要是坏了，下场自己知道。” 堂下的九人喜笑颜开，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吧头儿，你还不放心兄弟们吗。” 章丘见状也是好爽的笑道：“哈哈哈哈，好！都是自家兄弟，死人堆里打滚过来的，好好干，这里就是咱们兄弟翻身的第一站！” “是！” 众人抱拳。 章丘看着充满干劲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这一群都是自己的心腹，过命的兄弟。 他开口说道：“好，接下来分配任务。” “咱们人手不够，得先招聘一点编外人员。” “黄升！” 一位身材高挑的汉子出列抱拳，“在！” 章丘继续开口，“你暗中走访小镇，摸清楚这里的民情以及一些地方势力。” “是！” 黄升领命而退。 “庄燃！” “在。” “你负责收编一些镇上的青年，一定要身体强壮的，地痞流氓无所谓，但是一定得够机灵！” “属下领命！” “张焕书！你负责查看镇上的县志和卷宗，有什么发现和特别事件向我汇报！” “领命！” ....... 随着章丘一条条命令发出，堂下众人也都各自领了自己的任务开始行动。 看着堂下还站着的一人，确保周围已没有任何人后，章丘走到他的身边，开口说道：“张漾，最后一个任务我交给你。” 张漾抬起头看向他，“头儿，你说。” 章丘示意他附耳过来，开口说道：“上面下发的一道绝密任务。” “找到国师大人！” 张漾满脸震惊，匪夷所思的开口说道：“国，国师大人？” 张漾环顾四周，再次压低着声音说道：“国师大人，真的还活着？” 章丘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上面的任务，只管执行就是。” “可是，头儿，你见过国师大人吗？”张漾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章丘白了他一眼，“那么顶天的人物我上哪见去。” “那有没有画像什么的？”张漾又问道。 “没有。” “见也没见过，画像也没有，你叫我怎么找啊。”张漾苦着一张脸。 章丘说道：“虽然没流传过国师的真容，但是可以从上面说的几条线索入手。” “什么线索？” “国师大人俊美非凡，喜着白衣，腰间经常挂着一只白玉酒葫芦。” “俊美非凡？头儿，我没记错的话国师大人应该也一百多快两百岁了吧，要真还活着的话，不应该是仙风道骨的老头形象吗？” “哎呀，上面是这样说的嘛。”章丘拍了拍张漾的肩膀，“反正你就按着这个线索来找，年轻人或是老头也好，只要你觉得符合的人你就记下来报给我。” 看着章丘看着自己一脸器重的表情，张漾郑重的点点头，“知道了头儿！” 章丘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 张漾领命告退。 章丘来到院中，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第34章 日月如磨蚁 顾亦吃过饭后让田野自己在家里面读书，他出门去逛逛。 想着刚刚苏无忧带来的消息，他决定去看看玄衣卫那边。 “十个人？看来是想在这边招募临时工啊。”顾亦走出门喃喃自语着。 来到玄衣卫刚设立的衙署附近，他躲在暗处观察着，一片冷清的气象。 “都去出任务了？看来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 感受到里面只有一人的气息，顾亦嘴角微扬。 玄衣卫，一个自他掌握朝堂大权后一手建立起来的机构，迄今为止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而他顾亦，不但是玄衣卫的缔造者，也是玄衣卫的第一任总督主。 现在看到玄衣卫的人刚到镇子上落脚就开始行动，效率之高他还是极其欣慰的。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名身穿制式服的捕快抱着一个大书箱走进了玄衣卫府司。 顾亦眸光一闪，几个纵身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玄衣卫府司公堂的屋顶上。 他轻轻的揭开一处瓦片，透过缝隙向里面望去。 抱着一个大书箱的张焕书来到章丘坐着的桌前把书箱放下，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书籍。 张焕书开口说道：“头儿，县衙那边的县志和案卷卷宗咱们这边肯定也是要有一套的，我去那边拿了副本，不过太多了，后续县令会差人送过来，我先拿着一些较为特殊的过来了。” 章丘看着桌上的大书箱点点头，“行，把县志给我，其他的先存入库房。” 张焕书在书箱里翻翻找找，找到了永平镇县志交给章丘后就抱着书箱的书走入了库房。 张焕书离开没多久又走进来一人，正是一身便服的张漾。 张漾抱拳道：“头儿。” 章丘点点头，“怎么样，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张漾走近，“问了镇上的很多乡亲，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外乡人出现。” 仿佛是意料之中，章丘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嗯，多注意就行。” 张漾挠了挠头，十分不解的问道：“头儿，你说这种小地方能找到国师.....” “噤声！” 张漾话没说完章丘低声喝道。 他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压低嗓音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张漾回过神来紧紧抿住嘴唇点头。 章丘看到他这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对手底下的人都太娇惯了，以至于大家在他面前基本都没什么防备意识。 章丘拍了拍张漾的肩膀，“不管能不能找到，咱们尽力就行。” 张漾点点头。 房顶上的顾亦从听到国师二字的时候就愣了一下，尽管章丘两人的交谈声很小，但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找我？看来陛下早已经派人寻我的下落了......” 顾亦内心暗道，随后他又苦笑起来，“这小子.....还想让我回去继续打工啊。” 屋内章丘二人交谈声再次响起，章丘踱步到案桌后坐下，开口说道：“对了，算算日子，那个五年一次的武道大会是不是就要举办了。” 张漾点头道：“没错，还有半月的时间。” “上次的地点在东海，这次举办地点是在哪？”章丘问道。 张漾回道：“这次举办地点在中原道，剑神山脚。” 章丘摸着下巴的胡茬，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武道大会呀，整座天下的武林人士齐聚一处，哼，真是盛会！” “这些江湖人，表面上是举办大会以武会友评出所谓江湖榜的高手，背地里的蝇营狗苟真当我玄衣卫不知道？” 随后章丘又开口问道：“这次派去维护秩序的是哪一位玄衣使。” 张漾思索了片刻，“好像这次直接由战鹰总捕头带队前往的。” 章丘一惊，“什么！四大捕头里的战鹰捕头？” 张漾点点头，“其他同僚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章丘闭眼沉思，手指敲击着桌面，半晌他睁开眼睛，低声开口：“看来此次大会应该不简单呐，有意思.....” 顾亦听到武道大会觉得有些熟悉，随后听着他们聊着这才想起来。 百年前江湖混乱，武林中人相互厮杀，侠以武犯禁，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还专门创办了一个三年一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用来评选出每一代的天下第一以及江湖风云榜中的高手。 但背地里却是各自抱团勾结划分利益，甚至有些还准备对付朝廷，妄图以江湖之势倾轧朝廷。 后来顾亦创办了玄衣卫，策划起以玄衣卫和朝廷军队血洗了一遍江湖，最终整个江湖被大清洗，而玄衣卫也从那时扎根于江湖镇压着所有武人。 当时他身边的四大总捕被所有江湖人称为四大杀神。 而他这位初代督主不以武着称，以计策划整个江湖，却也被叫作玉面阎罗。 那三年一次的武道大会也被当时的顾亦改为了五年一次。 当时的四人中有一个性子极为跳脱的女子。 她穿着初代玄衣卫的制服，脑后飘着一根长长的马尾辫，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问他：“坊主，啷个不直接取消这啥子大会嘞？” 坐在马背上的顾亦看着远处即将要落下的夕阳，轻笑回道：“江湖嘛，总归是要有些活力和盼头的。” 那女子皱着眉，不解的说道：“有啥子好盼的嘛，小孩子过家家。换作是我，全给他们杀光咯，不许再搞啥子大会！” 顾亦只是轻笑没有说话，另外三人却是哈哈笑道：“云罗刹，杀性那么大，坊主可不会喜欢你的哟。” 那女子咬牙骂道：“你们几个龟儿子给我站到！老娘要把你们嘴巴给缝到起！” 看着四人纵马狂奔，欢笑声不绝于耳，驱马走在最后面的顾亦也大笑出声，夹紧马腹提速向前奔去。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消灭江湖，而是想让江湖变得更好，朝着他心中的江湖变好。 回过神来，顾亦有些感慨，“已经也过去了那么久了呀.....” 从玄衣卫衙署离开后，顾亦来到集市买了点零嘴和食材就拎着往家里走去。 陌上花开，故人不在，一袭白衣变成了青衫，困在了时间门外。 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 第35章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江湖 苏府内，苏无忧正坐在自己院中，呆呆的看着庭中水池里面的锦鲤。 看着在水里时不时摆动一下尾巴的游鱼，他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小鱼啊，你也向往着外面的江湖吗？” “可是，我们都被圈养在池子里，不得出口，没有自由......” 躲在暗处的苏山看着自己儿子这消沉的模样，眼中尽是疼惜。 自年前和顾亦交谈后苏无忧变了很多，整个人郁郁寡欢，没有了之前的活泼开朗，变得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望着天空树叶水池发呆。 书没有读，剑也没有练了，整天就是吃完饭后就回自己院子里坐着发呆，苏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苏山深深的叹了口气，迈步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苏无忧听到动静扭过头看去，“爹？” 苏山嘴角撑着一抹微笑，压了压手，示意苏无忧不用站起来。 他走到苏无忧旁边坐下，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都静静的看着池中的鱼儿。 良久，苏山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忧儿，你.....真的很想去闯荡江湖吗。” 苏无忧耷拉着脑袋，焉巴巴的开口说道：“想啊，可是爹你又不让我去.....” 这个时候他很心烦，平时他肯定狡辩着自己想读书想留在爹的身边云云，但是现在心态有些杂乱，就破罐子破摔了。 苏山点点头，平静的开口道：“那你有没有个目标？或者说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苏无忧看着水中的鱼儿，目光闪烁，他开口道：“我想游历整个天下，我想去访名山大川，我想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我想让我的名字也传遍整个江湖！” “总之，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小小的池塘里。” “可是，顾亦说了，爹就我一个孩子，我走了，以后就没人孝顺爹了.....” 听到苏无忧最后一句话，苏山心里一暖，“这小子，还是念着爹的。” 苏山故作轻松的站起身，一巴掌拍在苏无忧的脑袋上，“爹有那么多的下人在，还用得着你照顾？” 苏无忧挠挠头，没有说话。 苏山负着手站在水池边，沉默了半晌，他沉声道：“想去，便去吧。” 苏无忧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焉巴巴的说道：“去哪？” 苏山眼眶微红，轻轻闭上眼睛，嘴唇蠕动了半天，这才挤出两个字。 “江湖。” 苏无忧一愣，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山的背影，“爹，你说什么？” 苏山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睁开眼睛，眼中似乎多了一抹释然。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苏无忧，勉强的撑起嘴角笑道：“去闯荡江湖吧，爹.....不拦着你了。” 苏无忧眼中放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急得在原地手舞足蹈。 苏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眼角含泪。 待到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后，苏无忧站起身走到苏山面前，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他突然变得犹豫起来。 看着苏山疲态的面容以及两鬓开始发白的发丝，他突然意识到父亲已经老了，自己还比他高了半个头。 他看到父亲的眼眶发红，却还是那样慈爱的看着他，苏无忧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他低下头，眼眶瞬间模糊，瓮声说道：“爹，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走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苏山抬头望天，眨巴着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扯出一抹笑容，伸出厚实的手掌拍在苏无忧的肩上。 “忧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理想，这是好事。爹想通了，爹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雏鹰长大了总归要翱翔的。” “你不用担心爹，爹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再活个几十年还是没问题的，说不得还能看到我儿子名震天下呢。” 苏无忧抬起头，伸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珠，哽咽着声音说道：“爹，要不您再找一个吧，你身子还硬朗，还能再生几个。” 苏山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说什么胡话呢，你爹我这辈子就只有你娘一个女人，只有你苏无忧一个儿子。” 苏无忧挨了一巴掌，却是笑了。 父子两人对视着，都双双大笑起来，笑中带泪，笑得很开心，笑得很释然。 重新坐在水池边，苏无忧一扫前日的低沉，又恢复了开朗大男孩的作派，他开口问道：“爹，你为什么突然会放我去闯荡江湖了？” 苏山微笑着，看着水中不停游动的鱼儿，他开口解释道：“因为顾先生解了我多年的心结。” “顾亦？”苏无忧皱起眉头疑惑道。 苏山点头，“嗯，第一次见顾先生的时候我们两人交谈，我发现他除了气质出尘，竟然还颇有学问。” “那跟您解开心结有什么关系？”苏无忧还是不解。 苏山再次开口说道：“他说天下哪里都是江湖。 就好比这水中的鱼儿，他在池中也好，去到江河大海也罢，依然都身处江湖之中。” “我们人也一样，当官的江湖在庙堂，小贩的江湖在市井，学生的江湖在学堂，爹的江湖在商场，那你的江湖，就在你今后的人生里。” “我们都身处江湖，逃不出，也躲不掉。” 听完父亲的话，苏无忧陷入沉思，嘴里喃喃念着：“我的江湖，在今后的人生里......” 苏山拍着大腿站起身说道：“所以呀，爹释然了，你想去闯荡就去吧，去寻你的江湖，去选择你自己的人生。” 苏无忧觉得此刻老爹的背影格外的高大，格外的充满着力量。 他同样站起身，走到苏山的身边，认真的说道：“我会的爹！我一定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一定会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苏无忧的名字，一定会让他们知道苏无忧是你苏山的儿子！” 苏山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毕竟你可是老子的种！” 父子俩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后苏山收起了表情，有些严肃的说道：“不过，爹还有两个条件，你一定要答应。” 苏无忧点头道：“爹您说。” 苏山开口道：“你不是说顾先生也要离开吗，这第一个条件，你得跟着他一起，毕竟有他照顾着你，爹放心。” 苏无忧一愣，“跟着顾亦？” 苏山眼睛一斜，“怎么，不愿意？” 苏无忧急忙摆手，“愿意愿意，我和顾亦可是好搭档呢。” 苏山这才点点头，随后又开口道：“这第二个嘛，就是不管你混成什么样，每两年都必须回家一次！” 苏无忧欣然点头同意，还以为是什么呢，“好，我答应了。” 苏山这才满意，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挥了挥手，“走吧，陪爹一起吃饭，咱们爷俩，喝一杯。” 苏无忧瘪嘴道：“爹，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闯荡什么江湖。” “顾亦也是这样说的。” “顾先生.....哈哈哈，当真是个妙人。” 第36章 少年骑马入江湖 饭桌上，苏山开口问苏无忧：“准备何时动身呀。” 苏无忧刚喝了一杯酒，脸红脖子粗的正在哈气，他大着舌头开口道：“应该快了，明天我去问问顾亦吧。” 苏山灌了口酒，“嗯，我叫管家帮你收拾行李。” 苏无忧摇头道：“不需要收拾什么，我自己带两件衣物就好了，其他的跟着顾亦就行。” 苏山却是反驳道：“钱得带上，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难倒一路上都指望顾先生不成？” 苏无忧想想也是，顾亦看着好像也没自己有钱。 父子俩吃着饭，聊着苏无忧小时候的趣事，说着父子间的知心话，苏山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酩酊大醉。 苏无忧倒是没喝多少，因为他实在是喝不来，太辣了。 苏山拉着苏无忧的手，醉醺醺的说道：“忧儿啊，在外面要是混，混得不好，随时回家，爹，爹在家里等着你。” 苏无忧内心感动，“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混出头的，要是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 “你小子说什么屁话呢！找打！”苏山闻言气急，抄起桌上的筷子就要往苏无忧脑袋敲去。 苏无忧笑道：“嘿嘿，爹，跟您开玩笑呢，放心吧，我会经常回家的。” 苏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样就好。” “不过......”苏无忧再次开口，“您真的可以再生一个，我不介意的。” 苏山丢掉手中的筷子，瘫坐在椅子上，摇着头嘟囔道：“不生了，不生了，好儿子有一个就够了，谁也比不上我的忧儿。” 看着父亲即便是喝醉了都还在念着他，苏无忧又是泪眼朦胧。 他轻轻的扶起苏山，“爹，我背您回房休息。” 苏山笑道：“好！儿子长大了，背的动老子了！” 苏无忧把父亲背在背上，以他现在的实力背起一个人是轻轻松松的，但此刻他只觉得父亲很重。 似乎他背起的不单单只是父亲，更是一个家的。 “忧儿，忧儿哟。”苏山躺在苏无忧的背上，喃喃叫着苏无忧。 苏无忧出声回道：“爹，我在呢。” 没有回应，苏无忧侧头看去，苏山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苏无忧摇摇头，“爹真的醉了。” 出了厅堂走到廊坊中央，皎洁的月光照在父子二人身上。 苏山的呢喃声细若蚊蝇的响起。 “要好好活着呀......” “爹在家等你......” ......... 翌日清晨。 “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呀。” 坐在马背上的田野开口向顾亦问道。 顾亦牵着白马走在路上，他开口回道：“去中原瞧瞧。” “中原？中原是什么地方？”小丫头不解。 “中原呀，是很大很大的地方呢。”顾亦微笑着。 “哦。” 田野不再询问，不管去哪里，有先生在就行了，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身着便衣的张漾蹲在城门边不断的打量进出的人，他想着城门处这边人流量大，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符合线索的人。 张漾打着哈欠蹲在地上，眼睛不住的往进出的人身上瞟，那样子活脱脱的像极正在寻找目标下手的扒手。 “这位小哥，你知道中原道往哪边走吗？” 正在观察人群的张漾听到耳边出来一道声音，他扭头看去。 “好俊的公子啊。” 张漾第一反应就是这人长得真好看，随后眼睛就在顾亦的身上四处转了起来。 “有酒葫！不对，青绿色的，线索对不上，穿的是青衫也不是白衣，还带着孩子，嗯，不是。” 顾亦看着张漾眼睛不住的往自己身上乱瞟，他再次出声道：“请问小哥，中原道怎么走。” “啊？”张漾回过神来，“哦，出了城门沿着右边的官道走就行，到下个城池可以再问问路。” “多谢。”顾亦微笑抱拳，随后牵着马就走出了城门。 看着顾亦离去的背影，张漾咂吧着嘴，“乖乖，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真是第一次见，要是我也长得那么俊俏就好了。” “唉，分心了，任务任务，还有任务呢。”张漾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继续观察起来。 顾亦认出了张漾，那天趴屋顶看见过他的样子，之所以主动过来询问，就是想试探一下六扇门有没有放出自己的画像什么的让人寻找。 结果很明显，没人认识自己。 “也是，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们在六扇门遗留的东西都怕早已化成灰了。”顾亦内心感慨万分。 出了镇子顾亦也不再牵马，坐在小丫头的身后拉着马绳慢悠悠的骑行。 田野是第一次坐在马上出行，眼中异彩连连，时不时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伸出手摸一下马头。 她开口笑道：“先生，小白可真乖呀。” 顾亦拍了拍白马的马背笑道：“听到没小白，丫头夸你呢。” 白马打了个响鼻，头抬得高高的，惹得田野一阵咯咯直笑。 之前在院子里顾亦带她去给小白喂过饭梳过毛，所以她对小白也不陌生。 顾亦跟她说小白能听懂人话她很相信，反正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 走了一小段路田野开口问道：“先生，我们真的不跟无忧哥哥道别吗？” 顾亦先是沉默，随后才开口说道：“分别总是充满悲伤的，咱们还是悄悄的走掉比较好吧，要是和他当面说再见，说不定他会掉眼泪呢。” 田野皱着两条小眉毛，思考了一下她认真的点头道：“先生说的对，换作是我，我也会哭的。” 顾亦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但小丫头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她再次开口说道：“那为什么无忧哥哥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顾亦回道：“因为我们的路不同呀。” “可是我觉得无忧哥哥就是想和我们一起走嘞。” “但是他有牵挂呀，可能就不那么容易想走就走呢？” “先生，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离别呀。” “因为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逢呀。” “哦，但是我不想和先生离别。” 两人坐在马上交流着，小丫头说着问不完的问题，顾亦也耐心一一回答着。 忽然两人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一匹马立在前方的道路上，马上还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田野指着前面那一人一马说道：“那个人好像无忧哥哥呀。” 顾亦眼力好，隔着很远他看清了前面马上那人，正是苏无忧。 他策马前进，待来到近处，田野叫道：“真是无忧哥哥！” 她朝着苏无忧挥手，“无忧哥哥！” 苏无忧看向她咧嘴一笑，“你好呀丫头。” 随后苏无忧环手挺胸看着顾亦，“不仗义啊，悄悄的跑了不叫我，还留封信说什么山水有相逢。 要不是我抄近路赶上了，你们是不是就丢下我了。” 顾亦无奈一笑，“你怎么跑出来了。” 苏无忧拍了拍马背上的挎包和佩剑，“这不明显吗？闯荡江湖啊！” “你爹.....”顾亦开口道。 苏无忧点点头，朗声道：“没错，我爹放我出来了，本少爷从今天起，要跟着你闯荡江湖了！” 他摩挲着下巴看向顾亦，“说起来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嘞，嘿嘿嘿，是不是想让我陪你一起闯荡江湖又不好意思明说，才从我爹那里暗示他呀。” “我懂，我不会笑你的，毕竟咱俩也是破获过大案的搭档嘛，你没我怎么行呢。” 听着苏无忧的话，顾亦恍然了。 应该是苏山把自己那一番话听进去了，这才愿意放苏无忧入世。 顾亦点点头，“对对对，没你苏少侠不行，走吧，别拦在路中间了，还要赶路呢。” 苏无忧哈哈一笑，“果然我就知道你没我不行。” 他调转马头与顾亦并驾齐驱，开心的笑道：“咱们第一站去哪里呀！” 顾亦慢悠悠的回他，“中原道剑神山，听说那里准备举办武道大会了，去涨涨见识。” “武道大会！这可是江湖上最盛大的武林大会了，那岂不是能看到众多的武林高手！”苏无忧眼睛放光。 “没错没错，很多武林高手，苏少侠要不要去参加呀。”顾亦懒洋洋的说道。 “参加，必须参加！我征服江湖的第一站就是那里了！”苏无忧以拳击掌，英姿勃发的说道。 “加油！” 田野也是开心的喊道，惹得苏无忧哈哈大笑。 出了镇子离了父亲，苏无忧也算是入了他心心念念的江湖，这让他的情绪特别的高涨，又开始话痨起来。 “我怎么看到你们啥都不带啊，两手空空的。” “不过没事，本少爷带了，茫茫多的钱呢。” “对了顾亦，一直忘记问你了。” “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啊？有我厉害吗？” “嗯.....应该比你厉害一点点吧。” “那我们切磋切磋？” “那还是算了吧，你厉害。” “别这样嘛，我不会伤到你的，点到即止，点到即止行不行。” “哎呦，昨夜练功行岔气了，胸闷头疼。” “哎呀算了算了，不比行了吧，你不用怕，以后我罩着你。” “那就多谢苏少侠了。” 少年骑马入江湖，仗剑红尘走天涯，想着终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谱写出新的传奇。 第37章 剑神山 大安王朝自一统江山后把整个天下划分为了九道十四洲。 中原道是其中所辖面积最大的，也是粮食产量最高的一道之地，正所谓所谓富不过江南道，吃不完中原道说的就是江南和中原两道富饶之地。 中原道天云洲凌云城外，几座云雾缭绕连绵成群的青山上坐落着各式各样的建筑，中间那座体型最大最高的山，远处看去如同一把从天而降直直插入大地之中的一柄利剑，山顶上矗立着一座最为雄伟的楼宇大殿更像是剑柄一般直指天际。 这便是天下十大顶尖势力之一的剑神山。 “如今聚集在山下凌云城的江湖豪侠越来越多了。” “是啊，还有源源不断的武林人士正在赶来呢。” “哈哈哈，毕竟是五年一次的天下第一盛会，终于到了我剑神山主持了，上一次在归海阁那鬼地方，吃的全是劳什子海鲜，搞得老子那段时间身上一直腥臭。” “唉，掌门师兄已经云游多年，不知大会的时候会不会出现。” 剑神山主峰上那种雄伟庄重的楼宇里，主殿上摆着十一把交椅，但此刻却空着六把，其余五把交椅上五位老者正在商谈着事情。 这便是剑神山十位长老中的其中五位长老，最中间空着的那把交椅则是剑神山掌门的位置。 此时大殿中交谈的则是二，三，四，五，七，五位长老。 听到七长老洪宇山问道掌门会不会出现，最先开口的二长老肖笠叹息一声：“掌门师兄自出关后便云游去了，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长得有些圆滚的五长老雷如烈重重的哼道：“哼！那老家伙这些年也不知道给个信，八成是死外边了！” 有些儒雅随和的三长老楚云笙抚着下巴花白的胡须轻笑道：“五师弟慎言，小心有人告黑状哦～” “谁敢！” 雷如烈眼睛一鼓，瞪着两个眼珠子看向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四长老王溪枫。 这个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精瘦老者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肖笠开口说道：“好了不要闹了，掌门师兄不在，其余几位师兄弟云游的云游，闭关的闭关，就剩咱们几个老家伙能商议大会的布置了。” 雷如烈摆摆手，“有什么好商议的，咱们剑神山又不是没有主持过，翻翻门内卷宗照搬不就行了。” 肖笠眼睛一眯，嘴角翘起，他看着雷如烈说道：“那五师弟，这事全权交于你负责了？” 雷如烈一愣，眼神有些躲闪，讪讪开口笑道：“这，哈哈哈，师弟哪会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再说，这么大的事又不是一人之事，我看呐，还是大家一起商议商议吧。” “得选个稳重的人出来，我看四师兄就挺不错的！很符合这个要求！” 说完，雷如烈手一指坐着的王溪枫。 看到雷如烈那躲闪的样子三长老哈哈笑道：“怎么？你老五不是号称剑神山的万事通吗，这点小事也不敢接？” 雷如烈眼珠一瞪，嚷着嗓门叫道：“哪个王八蛋乱传的谣言！我雷如烈只会打架，其他的一概不懂！” 随后他嘿嘿的看向几人说道：“这事我是真办不了，叫我打架还行，让我去搞这些，实在不妥，不妥，哈哈哈....” 肖笠摇头笑道：“好了，我已有决断。” 他看向王溪枫说道：“四师弟，你性子稳重，此事就由你与老七一起去办吧。” 王溪枫点头应下，随后开口问道：“擂台确定是设在山脚下吗？” 肖笠点头，“嗯，山上多有不便，就山脚吧。” 王溪枫点头表示知道了。 环顾一圈，确定没人有事要议后，肖笠起身说道：“行了，暂且这样，各自忙去吧。” 其余四人站起身抱拳告辞，雷如烈更是脚底抹油跑得飞快，生怕有什么事情再找到他。 ....... “话说这剑神山呐，乃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剑仙飞升时遗留下来的佩剑所化，那一柄仙剑划破天穹后直直的刺入大地，然后就化作了那座高耸入云的神剑峰。” “那为什么不叫剑仙山呢？” “这个嘛，听说后来自剑仙飞升之后江湖出现了一位剑道天才，那真是绝代天骄惊才绝艳，一人一剑压的那一代的整个江湖抬不起头来，江湖敬为剑神。 后来那位剑神前辈来到了那座仙剑化成的山头开宗立派，这才有了剑神山的由来。” “哦～原来剑神山是这样来的。” “嗯呐！看着吧！以后我也一定会名震江湖，成为下一个剑神，当一当那天下第一！” “无忧哥哥加油！不过......我想让先生也当天下第一.....” “什么！？丫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心好痛.....” “嘿嘿，无忧哥哥也很厉害，无忧哥哥最好了！” “好吧好吧，看在你夸我的份上，那就让顾亦当天下第一吧，我当天下第二也行。” “好耶！无忧哥哥最最最好了！” 说话的正是苏无忧和田野二人，顾亦驾着马坐在田野身后，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听着两人天真的话语，嘴角微微勾起。 他们三人赶了十多天的路终于是进入了中原道剑神山的范围，这一路上遇见不少各种各样的江湖人，都忙着快马加鞭的赶往剑神山。 “顾亦，咱们都赶了十来天的路了，会不会已经结束了呀？” 苏无忧扭头对顾亦问道。 顾亦道：“不会，大会开启应该是三日后吧，来得及。” 在永平镇的时候他听章丘说是半个月后举办，他们紧赶慢赶走了十二天的路，想来不至于会提前开始举办的。 苏无忧再次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啊，骑马骑得我屁股都痛了。” 顾亦笑道：“赶这点小小的路就受不了了？江湖可还大着，以后遭的罪还多着呢。” 苏无忧伸了伸懒腰，“哎呀，我就是嘟囔两句嘛，这点小苦算什么，毛毛雨了。是吧丫头？” 与顾亦同乘一匹马的田野点头道：“嗯嗯，毛毛雨！” 比起小姑娘当乞丐流浪的那段日子，现在的生活吃穿不愁，还有马骑，顶多就是屁股蛋痛一些，这可不是毛毛雨嘛！ 顾亦笑着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看向远处一座凸起的山峰，他开口道：“前面那就是剑神山了。” “哪里哪里？” 苏无忧二人连忙伸头朝前望去，不禁有些失望。 “啊....那不是一个小山包吗.....这个也叫剑神山呐，书上不是说挺大的嘛。”苏无忧有些失落。 田野仰起头看向顾亦，“先生，那就是剑神山吗，可是他看着就高一点点呀，没无忧哥哥说的那么好看嘞。” 顾亦先是白了一眼苏无忧，然后屈指在田野脑袋上敲了个板栗。 “让你们平时不好好读书，望山跑死马不知道吗。” “你离着那么远的看当然小了，但是话又说回来，离着那么远你都能看到，那到近处你觉得它会有多大？” 田野皱着眉毛，不知道是在思考这句话还是疼的。 一旁的苏无忧却是惊叫出声，“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是这个理！” “哈哈哈哈！剑神山！天下第二！本少爷来了！” “驾！” 说着他一抽马鞭，胯下汗血宝马瞬间飞驰出去，一骑绝尘，唯有一串大笑声传来。 顾亦无奈扶额，“这傻孩子.....” 田野揉了揉脑袋，看着苏无忧骑着马远去的身影，嘴里低低呢喃道：“望山跑死马......” 第38章 要睡大街咯 “明明看着不远啊，怎么跑了那么久。”苏无忧坐在马背上唉声叹气。 “无忧哥哥，这叫望山跑死马咧。”田野笑道。 苏无忧朝她做了个鬼脸，随即擦了擦脑门的汗说道：“不过好在是到了。” “剑神山呐，和说书先生说的简直是一模一样，真高，真大！” 他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剑神山，此刻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小小的蚂蚁，仰视着这座擎天之柱。 “进城吧，这凌云城如今人应该爆满了。”顾亦看着前方高大的城门，此时城门口正排着长龙，都是各地赶来的江湖人士。 由于武道大会举办在即，而且剑神山脚下就这一座凌云城，赶来的人基本都是在此地落脚，静等着三日后的大会。 人一但聚集得多了，难免会发生一些骚乱，所以该有的治安还是要搞好的。 顾亦三人也下马，老老实实的牵着马去排队。 或许是因为此处是剑神山的地界，纵使人多了些，但除了人声嘈杂外也并没有发生什么骚乱。 顾亦苏无忧外貌出众，进入人群后引得一阵窃窃私语，但很快这声音也就过去了。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看脸有个屁用，手上的功夫才是本钱。 “呼，终于是挤进来了。” 排了半天队顾亦三人进入了城内，苏无忧长呼一口气。 城里全是涌动的人头，好不热闹。 苏无忧眼中尽是兴奋之色，“这可比永平镇大多了，我的天呐，全是人！” 田野坐在马背上好奇的东张西望，但看到的也基本全是人头。 顾亦牵着马说道：“先离开城门处吧，这太挤了，咱们先找家客栈落脚。” 三人就拨开人群，一边问着路一边朝着有客栈的地方走去。 “小二还有房没。”苏无忧站在一家客栈门前有气无力的喊道。 门口的店小二笑着迎了上来，“哎哟客官，本店房都已经住满了。” 苏无忧一听，随后便苦着一张脸说道：“怎么又是满的呀.....” 他们已经找了不下十家客栈了，都已经是客满的。 店小二笑道：“几位也是来参加武道大会的吧。” 苏无忧点头，“没错。” 店小二接着说道：“嘿嘿，这阵子来这凌云城里的人全是奔着武道大会来的，城里的所有客栈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有人定了，几位来得那么晚，估摸着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听店小二说一个月前就开始有人订客栈了，苏无忧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看向顾亦嚎道：“顾亦！没地方住了，咱们要睡大街了！” 顾亦摇摇头，“没办法，咱们确实是来得太晚了。” 田野道：“没事的无忧哥哥，我睡大街有经验的，知道睡哪里安全。” 店小二赔笑道：“对不住各位了，实在对不住。” 苏无忧干嚎了一阵后突然一停，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顾亦问道：“也不知道这外面的物价高不高？” “你想干嘛？”顾亦疑惑道。 苏无忧转头对店小二说道：“那个，小二哥，你们这店卖吗？” 店小二：“？” 顾亦：“？？” 田野：“！！！” ........ “唉，真的是，出那么高的价掌柜的都不卖，有买卖都不会做！” 苏无忧双手枕着脑袋走在路上，嘴里不停念叨着。 刚刚他想出价买下这座客栈的，奈何掌柜的不肯卖，好说歹说了都不卖，这让苏无忧感到有些挫败。 他说道：“这个世界上真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顾亦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这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顾亦说道。 苏无忧唉声叹气，“那现在咱去哪里呀，不会真要去睡大街了吧。” 顾亦道：“睡大街倒不至于，我们可以去睡破庙。” 苏无忧对他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马背上的田野拍手道：“好耶，我还没有睡过寺庙呢！” 苏无忧扭头对着田野呲牙道：“好什么好，丫头，咱们现在可是有钱人，睡破庙，多不符合身份！” 田野却是回道：“可是，无忧哥哥给我看的游侠小说里面的侠客不也是露宿荒村，夜宿破庙，天为床，地为被的吗？” 苏无忧一滞，突然有些无话可说。 苏无忧无奈道：“那能一样吗？人家那是迫于无奈，我们又不是。” 田野笑嘻嘻的说：“那我们就当体验生活啦。” 顾亦笑着附和：“就是，而且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些有趣的事呢。” 苏无忧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同意了。 于是三人就打听着朝城内的一座破庙走去，一路上，苏无忧还是不停的抱怨着。 “这庙也太破了吧......” “一看就年久失修的，说不定还漏雨，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吧......” 三人把马拴好走进破庙后，突然愣住了。 “哇，好干净呀！”田野开口惊叹道。 “咦？破庙都是这么干净的吗？难怪小说里的大侠都喜欢往这里钻。”苏无忧也是有点疑惑。 顾亦环视了一圈，说道：“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人打扫过。” 一般的破庙确实是破，脏，屋顶说不定还漏雨。但这个破庙里虽然简陋，但却异常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人打扫过。 田野道：“那....这里是不是有人住呀，先生，要不我们走吧？” 苏无忧却是摆摆手，昂首阔步的在里面转了起来，“哎，走什么走，出去睡大街吗？” “要是人家的住所大不了给他一点钱让咱们暂住一段时间，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田野开口叫道：“无忧哥哥，你刚才还说不想住破庙呢！” 苏无忧忙四处观察着，眼中透着一股子兴奋，“那不是没想到那么干净嘛，嘿嘿嘿，我还没睡过破庙呢，小说里大侠都睡过的！” 田野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别晃悠了，这里面就那么丁点大有啥好看的，天色也不早了，赶紧收拾一下睡的地方。”顾亦开口道。 苏无忧一扭头，看着顾亦，不停的眨巴眼睛。 顾亦皱眉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苏无忧双手一摊，“没睡过，我不会呀。” 顾亦：“......” “我会，我会！”一旁的田野兴奋的举着手。 这野外露宿的经验她可足了，这么多年在外面摸爬滚打练就的可都是这一身好本领。 顾亦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去吧，教教无忧哥哥。” 田野重重的点着头，“无忧哥哥，我来帮你！” “那你呢顾亦？”苏无忧看向顾亦。 顾亦转身出门，嘴里说道：“我去拿点被褥什么的。” 由着两人在里面捣鼓着，顾亦来到外面，看着天色不早了，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了，手掌划过腰间的酒葫芦。 瞬间，几床被褥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唉，这种悄摸摸的感觉可真不好。”顾亦默默的叹了一声。 毕竟这种凭空取物的手段太过惊世骇俗了，顾亦只能背着他们做。 抱着几床被褥，顾亦又走回了破庙里。 苏无忧田野两人已经找了个角落铺好了稻草，也把四周再度清理了一遍。 “你那么快啊？”看到顾亦回来，苏无忧有点疑惑，去买也用不了那么快吧。 顾亦抱着被褥走到两人面前，往铺满地的稻草上一扔，说道：“就在马背上取的。” 苏无忧点点头，“奥奥，之前都没注意你们马上挂没挂包袱呢。” 顾亦蹲下身子整理着被褥说道：“快点的吧，整理一下。” 苏无忧也连忙蹲下身帮起忙来。 站在一边的田野却是皱着眉头，挠着脑袋在那里想着，“小白的身上有载着包袱吗？” 顾亦回过头来，看着还在发愣的小丫头，他微微一笑，开口喊道：“丫头，还不来帮忙？我们两个可弄不好哦。” 听到顾亦的话田野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忙点头道：“来了，先生。” 第39章 烤鸡翅，我喜欢吃 三人忙活一会终于把睡觉的地方收拾好，苏无忧直接往被褥上一躺，呈大字型面朝着天花板，嘴里说道：“终于能躺下了，本少爷也是当大侠睡破庙了。” 顾亦站着，看向苏无忧，嘴角带着一些笑意说道：“野外的破庙经常有鬼魅精怪吸取过路歇脚的书生游人精气，苏大侠怕不怕。” 闻言苏无忧嗤笑一声：“呵，本大侠会怕那种小小的妖怪？” 随后他坐起身子，环顾一圈破庙的各个角落，嘴里又说道：“再说了，那都是小说里面的故事，当不得真。” 顾亦笑道：“嗯，看来苏大侠胆量远超常人呐，在下佩服。” 苏无忧站起身，在庙里面走来走去的，田野出声道：“无忧哥哥，你在找妖怪吗？” 苏无忧走到她面前，轻轻掐了一下田野的脸，“你这小丫头也取笑我啊。” 田野眯着眼睛咯咯直笑。 收回手，苏无忧说道：“我在想在这破庙，该去哪里方便。” 田野说道：“都是在外面解决的，没有人的地方。” 苏无忧点点头，“好吧，那本大侠就去斩妖除魔去了，你们等着我啊。” 说完，苏无忧就迈步走出了破庙。 顾亦摇头失笑，“这小子，没个正行。” 苏无忧走出破庙后看了看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他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撒了泡尿，反正这鬼地方也不会有人来。 方便完后苏无忧摸着肚子，嘴里嘀咕道：“都饿了，今天又得啃干粮了，早知道在客栈那里就打包点饭菜回来好了。” 溜溜达达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苏无忧左顾右盼，嘴里时不时喃喃着：“哪里有什么鬼怪，骗小孩子呢。” 走到庙门外，苏无忧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进去，嘴里嚷道：“什么东西那么香！” 只见庙里中间生了一堆火，上面架着一只烤鸡，正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哇，好香啊！”苏无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冲过去，伸手就要抓那只烤鸡。 “慢着！”顾亦忽然出手，挡住了苏无忧，“洗手了没？” 苏无忧嘿嘿一笑，走到一旁拿起水囊随便冲了一下手，再次走到烤鸡前蹲下，“可以吃了吧。” 顾亦摇头道：“还没熟呢，还得烤一会。” 一旁的田野也盯着烤鸡在流着口水。 苏无忧就蹲着，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火架上的烤鸡，生怕它长翅膀飞走了。 盯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开口问道：“这鸡哪里来的。” 顾亦一边翻动着烤鸡刷着烤料，一边回道：“刚在外面打的野鸡。” “这地方还有野鸡？”苏无忧道。 顾亦点头：“说来也巧，刚出去方便，遇上了。” 这只鸡是顾亦早已买好的，他的无尽酒葫里面短暂的放些食材是没问题的，只是凭空变物这种事情是没必要拿出来说的。 苏无忧笑道：“那咱们运气还真好，今晚有口福咯。” 田野也在点着小脑袋，虽然过惯了苦日子，但有肉吃谁会不高兴呢。 两人就眼巴巴的看着顾亦烤着鸡，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烤了一阵子，顾亦停下手上的动作，满意的点点头，“熟了，吃吧。” 一双手迅捷无比的落在鸡腿上，“哎哟”一声，苏无忧收回手。 “烫啊，你小子急什么。”顾亦在一旁看着苏无忧这猴急的模样，责了他一声。 苏无忧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运起内力覆盖在双手掌上。 “这就不怕烫了。” 随即罪恶的双手伸向烤鸡的大腿，微微用力一扯。 一只油光金黄发亮的鸡腿就被他撕了下来。 顾亦嘴角一抽，“你......真是个天才。” 苏无忧把撕下来的鸡腿递给田野，“丫头，吃。” 田野吞着口水接过了这只喷香的鸡腿，即便被烫得斯哈斯哈的双手交换着拿也不舍得放下。 又撕下另一只鸡腿，苏无忧转头眨巴着眼睛说道：“顾亦，你不喜欢吃鸡腿对吧？” 看着苏无忧那一脸你快说你不喜欢吃的表情，顾亦脑门一黑，咬着腮帮说道：“不喜欢，你吃吧。” “好嘞，那行，鸡屁股留给你哈。”苏无忧说完就连忙把鸡腿塞进了嘴里。 他闭着眼睛，满脸的陶醉，一边咀嚼着一边模糊不清的说着。 “真香啊，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 顾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香就多吃点，待会鸡屁股也吃掉。” 苏无忧都快把手里的鸡腿干没了，田野手上的鸡腿才刚放凉了一点，她握着手上的鸡腿，感觉没那么烫了，然后递到顾亦面前，“先生吃。” 看着田野那一闪一闪清澈见底的眼眸望着自己，顾亦心又一暖，他笑着说道：“你赶快吃吧，先生不喜欢吃鸡腿，我更喜欢吃鸡翅。” 说着顾亦就扯下了一边鸡翅膀，丝毫不怕烫到。 “烤鸡翅～我最爱吃～烤鸡翅～我喜欢吃。” 听着顾亦唱的奇怪的歌调，田野好奇问道：“先生先生，您唱的是什么呀？” 顾亦手拿着鸡翅膀边吃边道：“这个呀，这是我家乡那边我很敬重的一个，嗯.....先生唱的歌。” “先生敬重的人那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 “我们一样，都是孤独的。” “吧唧吧唧～想不到，顾亦你看着那么正经，吧唧吧唧～还会唱那么奇怪的歌。”已经啃完鸡腿的苏无忧正在嚼着嘴里的肉，嗦着手指头说道。 顾亦斜眼看向他，“吃饱没，没吃饱还有鸡屁股。” “你不吃啊？”苏无忧问道。 “不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苏无忧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把鸡屁股割了下来。 他再次向顾亦确认道：“你真不吃？” 顾亦还是摇头。 苏无忧嘟囔道：“那我真吃了啊，那么肥的肉不吃，非要去吃那没啥肉的鸡翅，真是搞不懂你。” 说完苏无忧一口咬在了鸡屁股上，只觉得喷香四溢，满嘴流油。 享受！ “先生先生，您可以教我唱刚刚那个歌吗？”刚刚啃完鸡腿的田野望着顾亦说道，眼中满是殷切。 “当然可以。”顾亦柔声一笑。 银白色的月光下，一间亮着淡淡光芒的破庙中传来了一大一小的歌声。 清脆和温醇的歌声直飘向高空的明月，似乎是远在异乡的游子想借着明月寄托着自己的相思。 “烤鸡翅～我最爱吃～” “烤鸡翅～我最爱吃。” “烤鸡翅～我喜欢吃～” “烤鸡翅～我喜欢吃。” “哈哈哈哈，丫头你跑调了！” “无忧哥哥你别说话！” ....... 第40章 江湖风云榜 吃完烤鸡后三人灭了火烛躺上褥子休息。 年纪最小的田野睡在里面靠着墙壁，苏无忧睡中间，顾亦则在最外面。 兴许是赶路累了小丫头盖着被子早早的睡了过去。 顾亦闭着眼睛假寐。 唯有苏无忧睁着大眼睛左看右看。 借助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能依稀的看到破庙内建筑房梁的轮廓。 苏无忧有些兴奋，本来赶了那么几天的路是有些累的，但此刻睡在破庙中的草席褥子上他却是毫无睡意。 “大侠睡破庙，我也睡破庙，不就相当于我也是大侠嘛。”苏无忧眼睛滴溜溜的转，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不知道三天后的比武大会有哪些江湖高手会来，真想亲眼见见江湖风云榜上的高手啊。” “要是天下第一玉剑仙也来就好了，最好还有天下第二第三。嘿嘿嘿，都是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啊。” 苏无忧在脑袋里幻想着自己在参加比武，凭借出色的身手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脱颖而出。 然后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然后握住他的手激动的对他说：“这位少侠，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我求你做我徒弟吧！做我天下第一的徒弟！” 然后天下第二第三接连冒了出来扯着他的衣服喊道：“不！做我的徒弟！” “做我的徒弟！” “是我先抢到的！” “是我的徒弟！” 场中的苏无忧被几人拉拉扯扯，却抬着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毛啊。” 就在苏无忧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苏无忧声音一止，转头看去，顾亦一双眼睛像看傻子一样正在看着他。 “呃.....那个，我做噩梦了。”苏无忧当即就尴尬了。 “听到笑声我还以为有吸人精气的狐狸精来了呢。”顾亦翻身打了个哈欠。 “吵醒你了？”苏无忧抱歉问道。 “那到没有，我还没睡着，别吵醒丫头就行。”顾亦回道。 苏无忧转头又看了看田野，小丫头睡得还蛮香的。 见没有吵醒她苏无忧就放心了，他转过身面朝着天花板躺着。 思考了一下他开口叫道：“顾亦。” “嗯。”顾亦闭着眼睛闷闷的回了一声。 “你说我去比武的话能不能拿第一呢。”苏无忧接着说道。 “苏少侠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岂不是手到擒来。”顾亦又打了个哈欠。 “跟你说正经的呢。”苏无忧用手肘戳了下顾亦。 反正也睡不着，聊点天解解闷吧就。 顾亦说道：“你了不了解武道大会。” 苏无忧点点头：“知道啊，各境五年一比嘛，而且为了各派弟子和江湖武人都能扬名，武道大会还设立了三个实力榜，而且最低先天境界才能入榜。 先天境前五十人可入江湖风云榜人榜。 宗师境前二十者入地榜。 最后一个就是大宗师了，前十者入天榜。 天下第一说的就是天榜第一人了。 不过大宗师何其稀少，一般武道大会也不会出现的。” 听完苏无忧所说顾亦点点头：“不错，看来你知道的还蛮多的。” “嘿嘿嘿，都是听说书先生说的。” “天下英才何其多，似你这般年纪的先天也不是没有，或许更有甚者，想赢的话，得努力咯。” 苏无忧咧嘴笑道：“本少爷一定不会丢人的！” 看着这小子信心十足的样子顾亦嘴角微扬。 真真是少年须知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啊。 笑了一会苏无忧又问道：“你会不会参加啊？” 顾亦摇头，说他不会参加的。 苏无忧疑惑道：“不参加？你不想名扬天下吗，你难道不想受万众瞩目吗！？” 苏无忧追问顾亦为何不参加，难道真的不想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有自己这一号人物，走到哪里报出自己名号都能获得别人一句大侠的尊称？ 顾亦只是回道，不想，没意思。 早一百来年的话顾亦是有这个想法的，想着自己如何牛逼哄哄的称霸武林名扬天下，当一当那江湖中的天下第一，坐一坐那武林里的头把交椅。 可百来年过去了，一些幼稚热血的想法也随着时间的车轮渐渐远去，只剩下了一颗淡然的心。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见顾亦铁了心不愿参加，苏无忧也只好放弃忽悠，他半开心半遗憾的说道：“不参加也好，万一咱俩在擂台上遇见了，我是和你打呢还是让你晋级呢，也很纠结是吧。” 在苏无忧的心里顾亦和他实力差不多，说不得还低他一点点。 要是真遇上了自己是放弃呢还是继续追逐梦想呢，很难选。 顾亦嘴角抽了抽。 “你小子.....还挺仗义哈。” “对了，我听说江湖风云榜是朝廷弄出来的？”苏无忧忽然问道。 “你又是从哪听到的？”顾亦好奇道。 “说书先生说的啊。” “.....”顾亦无言以对。 “没错，确实是朝廷弄出来的。” “为啥？” “说书先生没和你说？” “没有，他说啥天机不可泄露。” 顾亦暗暗点头，“这说书先生大嘴巴了些，但还是有些分寸的。” 他解释道：“早些年武道大会确实只是单纯的比武。后来为了让这些江湖人不至于那么团结一气，朝廷就弄出了所谓的江湖风云天地人三榜。 意在于让一些想要争名夺利的江湖武人相互厮杀，从而让江湖势力不断从内部产生间隙，朝廷好坐山观虎斗，不至于费心费力的时刻防备某些势力闹出乱子。 虽说比武大会是为了决出江湖排名，但这也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官方渠道而已。 毕竟榜单排名不是固定的，也不一定要等到比武大会，你胜过了榜上之人，你自然会接替他的位置。他挤掉了其他人，其他人不服，自然会找排他前面之人比试。 比来比去，杀来杀去的，那江湖里的精锐力量不就少了很多吗。” 听完顾亦的解释，苏无忧琢磨了半天，随后恍然大悟。 “哦～想出这主意的人心真黑啊。” 顾亦：...... “咳。” 顾亦清了下嗓子开口说道：“对了，现在天榜上的是哪些人啊。” 他芝兰楼里闭关了五十年，榜上的高手应该也换了八九茬了。 苏无忧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近几十年的天下第一一直都是飘雪城城主玉求仙。第二第三是谁来着，我忘了。” “玉求仙？” 姓玉的他以前倒是知道几个挺厉害的，但这名字顾亦第一次听到，不认识。 或者说，现在整个天下他认识的人应该不超过两只手了。 就在两人聊天之时，顾亦察觉到门外不远处正有人在靠近。 随后苏无忧也察觉到了，他看向顾亦。 “有人？” 顾亦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萌生了想要逗逗他的想法。 “这荒郊野外的，还是大晚上，不会真是什么妖精来了吧？”顾亦装作一脸害怕的样子说道。 “少来了，哪有什么妖精鬼魅，指不定是什么强盗匪徒。你顾好小丫头，待本大侠去看看。” 苏无忧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的说道。 随后他握着自己的灵均长剑起身悄悄的走到门后躲着。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苏无忧握着剑鞘的指节逐渐发白，头上渐渐多了许多汗珠。 “不会真的是小说里写的那种荒村破庙里掏心掏肺，采阳补阴的山野精魅吧。”此刻他想到了小说里描写的那些妖精的可怕之处。 随着“吱呀”的推门声响起，苏无忧手中长剑出鞘，大声喝道。 “谁！” 第41章 你们是哪个 随着苏无忧一声大喝，紧接着就是一道破风声响起。 黑夜里亮起一抹寒光，直刺苏无忧。 那抹寒光在苏无忧瞳孔中骤然放大，他下意识抬剑格挡。 “当”的一声，寒光刺在长剑身上，火花四溅。 借着月色，苏无忧看清了那是把短刀，月光照在刀面上，散发出森森寒意。 还不等他细看，对面持刀那人蓦然收刀回身，挽出一道漂亮的刀花，狠狠的又朝着苏无忧劈下。 苏无忧侧身躲过一击，探出左手钳住来人手腕，想顺势卸掉对方的武器。 谁料那人脚尖一点身体翻转至半空，苏无忧手还没来得及发力便被他挣脱出去。 二人拉出一段距离，苏无忧模糊的看到那人持刀平握至胸口，摆出了防备架势。 苏无忧长剑一指，嘴里大声叫道：“你这贼人，竟敢偷袭本大侠！看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他脚踩剑步，握紧长剑攻向对面那人。 一剑刺出，那人早有防备，手中短刀往外一荡，长剑弹开，他顺势躬身双手握刀刺向苏无忧腹部。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苏无忧亡魂大冒，连忙强行扭转身体避开这一刀。 “刺啦”一声。 短刀划破苏无忧腰上的衣衫撕出一道口子。 躲过这一刀的苏无忧连忙往后退再次与那人拉开距离。 低头看向衣衫上的那道口子，苏无忧只觉得背后发凉，已是满头的冷汗。 他吞了吞口水，“还好本少爷躲过去了。” 随即他抬头看向对面那人，愤怒的说道：“你竟然下死手！” “哼！”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苏无忧一愣，“哎？怎么好像是个女人？” 苏无忧愣神之际那道身影再次冲了过来。 “生死搏杀还敢走神！” 眼看泛着寒光的短刀再次刺了过来，苏无忧赶忙回过神来。 “本少爷不会手下留情了！” 他长剑一抬，体内内力激荡，随后长剑一挥，一道剑光向那人斩去。 看着一道耀眼的剑光朝着自己斩来，那道人影眼中瞳孔一缩。 “先天内力！” 随后身体急停，赶忙运转体内气体用短刀护住身前。 “砰”的一声。 剑光砍在那道人影身上，直接给她击飞倒在地上。 苏无忧趁势而上，长剑直指那人面门。 倒在地上的人影反应极快，一个翻身躲过一击。 待脚跟落稳后，她如同一只猎豹向着苏无忧扑去。 身在半空时她周身旋转一圈，带着身体加持的惯性一刀向着苏无忧横砍而去。 长剑格挡，苏无忧倒退几步，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手臂，他惊讶出声道：“你也是先天？！” 那人看一击取不得什么战果，再次持刀而上。 “就准你是先天嘛？！” 苏无忧这次听得真切了，确实是个女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女人已经攻到他面前了，苏无忧只好拆招抵挡。 在黑夜里，剑影闪烁，刀光四溢，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你为何要杀我！”再次逼退女子，苏无忧得以喘口气。 谁知那女子不依不饶，如同一条灵活的毒蛇再次缠了上来，处处下着死手。 “我杀你？！分明是你占了人家住处，还先对我出手！” 苏无忧举剑四处格挡，渐渐的适应了这个攻击节奏，偶尔还能出个两拳踢个两脚。 “姑娘我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会。” 苏无忧听出来了，她说的意思是自己抢了她的住处，还先对她出手，她这才反击的。 “是我先出的手吗？” 苏无忧在想着，突然他就回忆起来了，好像是自己刚刚拔剑吼了一声，她俩这才打起来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叫道：“姑娘姑娘，你听我解释，有误会！” 那名女子此刻已经上头了，任凭苏无忧说什么她也不停手，只想砍死眼前这个王八蛋。 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从家里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客栈住就算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荒郊野外的破庙，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就出去买会东西的功夫就被人占了。 而且这人还拿剑砍自己，先天了不起啊，谁还不是个先天了！ “我不听我不听，砍死你个龟儿子！” 她越想越气，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那把短刀都被她挥出残影了。 当当当的声音响起，火花四溅，苏无忧越打越觉得没理。 “好了，我向你道歉，你先停手好不好。” 苏无忧架住势大力沉的一刀后开口说道。 回应他的又是一刀，“去死吧，王八蛋！” 听着破风声，苏无忧无奈再次挥剑抵挡。 就在这时，一道烛光亮起。 黑夜里突然看到亮光会使人的眼睛一瞬间感到不适应，眼花，造成暂时性的致盲。 而恰巧这个女子正对着光源，所以产生了一瞬间的失明。 眼前失去了目标，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也偏离了要挥向的方向。 而苏无忧背对着光源，所受的影响要小得多。 看着那把刀挥向了别处，而自己的剑却要直直的刺向对方的心口。 “遭了！” 苏无忧手臂连忙一挪，使剑身偏离，抬高了几尺，直直的向着那女子的肩头上擦过去。 “唰”的一声，像是割断了什么东西。 苏无忧没有去看，他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名女子。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在昏暗的烛光下，她的头发在空中如瀑散开，随风摆动。 每根发丝都染上了金色的烛光，显得熠熠生辉。 她两条纤细的柳眉高高抬起，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充满了震惊。樱桃般的小嘴微张，透露着不可置信，整个人的表情似震惊又愤怒。 苏无忧觉得这是自己见过的最特别的一张脸，她有着少女的清纯，但又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还带着一股特别的野性。 苏无忧看呆了。 “啪”的一声脆响。 苏无忧缓缓的用手捂住左脸，感受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才回过神来。 他被扇了一巴掌。 “姑，姑娘。” 他有些磕巴的喊道。 那女子目光冰冷的看向苏无忧，手中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龟儿子，王八蛋。” 即使被刀架着，脖子上传来丝丝寒意，苏无忧却浑然不觉，他再次开口道：“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那女子没有理会他，目光越过他看向刚刚亮起的烛光处开口说道。 “你们是哪个！” 第42章 苗疆少女 “所以你回来那么晚是迷路了？” 苏无忧席地而坐，望着篝火对面正在啃着干粮的少女，听完她的解释后开口说道。 少女身着一身紫色无袖劲装，脖颈处挂着一串银制饰品，除了放在地面上的包袱和一把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华丽短刀，腰间还别着一支白玉短笛和一只竹筒。 此刻露着洁白如藕的两条手臂正坐在地上大口的啃着手里的干粮，吃相极其豪迈。 少女名叫桑璃，正是刚刚和苏无忧交手之人，被顾亦点亮的蜡烛打断两人交手后，也就熄灭了继续动手的心思。 毕竟也不是什么生死仇恨，在听过二人的解释后也就清楚这是个误会了，所以就暂且原谅他们了。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同是天涯落魄人，江湖儿女，不打不相识。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几人在篝火旁席地而坐的和谐场景。 桑璃嘴里嚼着干粮，点着头含糊不清的回答：“对头。” “对头？”苏无忧挠了挠头，然后摆手说道：“咱们不是对头，不都已经说开了嘛，误会，这是个误会。” 听到苏无忧的回答，正在嚼着干粮的桑璃噎了一下，连忙拿出包袱里的水囊灌了一大口水，拍着胸脯顺了下去。 她对着苏无忧翻了个白眼，吐出两个字。 “憨包。” 这下更让苏无忧摸不着头脑了，但他觉得指定不是什么好话。 这时一旁坐着的顾亦笑道：“对头就是对的意思。” “对头对头！就是这样。”桑璃点头道。 顾亦看向她说道：“听桑姑娘的口音，是南疆苗人吧。” 桑璃点头惊喜道：“不错，这个小锅锅不但长得好看，还晓得那么多的事情，这个叫啥子来着。” 想了半天，她一拍脑门：“见广识多！” “是见多识广才对吧....”一旁的苏无忧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桑璃眼睛一撇，对着苏无忧嘲弄道：“反正不像你这个胆小鬼，那么大的人了还怕妖怪～” 苏无忧“噌”的一下脸就红了，张口叫道：“谁怕妖怪了！我那是怕有歹人！” 桑璃也不说话，就斜着眼看他，嘴巴一歪，嘴巴蠕动着，无声胜有声。 嘲弄之色溢于言表。 苏无忧还想再说些什么，顾亦开口道：“桑璃姑娘从南疆那么远的地方而来，赶了上千里路，就只是为了参加武道大会吗？” “嗯....武道大会是要参加的，就想来看看中原武林是个啥子样子。 然后就是出来闯荡一哈江湖，天天憋在山里头要闷死人咯。”桑璃回道。 “就你一人吗？没有家族长辈陪同？”苏无忧疑惑道。 若是江湖老油子听到此话必定会警惕万分，充满防备。 但桑璃大概是初入江湖，不懂得江湖上的人心险恶，听到苏无忧问话不仅没有表露出什么警惕之色，反而是骄傲的仰起头道：“那当然，老娘我可是瞒着家里面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厉害吧。” 听着桑璃描述着自己是如何偷偷跑出来的，苏无忧双眼渐渐发亮，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想他也是想闯荡江湖，奈何多年都过不去家里那关，听着少女描述自己的事迹，他一边佩服着，一边又感叹自己。 和人家相比，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啊。 倒是顾亦听得嘴角微扬，他不露声色的瞟了一眼房顶，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苏无忧击掌叹道。 桑璃鄙夷的看向苏无忧，“你也是溜出来参加武道大会的？” 苏无忧笑道：“没错，我也是！” 桑璃收起了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无忧方才点头道：“看你年纪轻轻的实力倒是不俗，不过就是胆子小了些。” “我不胆小！”苏无忧“噌”的一下站起身，一副要跟谁拼命的架势。 说到年龄，顾亦看向桑璃，见她年纪轻轻，内力却已浑然天成了，他开口道：“桑璃姑娘看着尚小，一身实力估摸着已入先天四境，不知芳龄几何？” “17！”桑璃傲娇的说道。 像她这个年纪入先天而且还走了挺远的人少之又少，称为天骄也不为过，所以自然是有些小傲娇的。 “果真是天骄啊。”顾亦赞道。 苏无忧却突然神色变得深沉起来，他环手抱胸，抬头四十五度望着天花板。 “鄙人不才，十八岁才堪堪先天五境。唉～” 苏无忧虽是叹息着说出这句话，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桑璃看得火大，想反驳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撇嘴道：“有啥子了不起的嘛，不就比我大一岁高一境撒，等我到年纪咯，肯定比你厉害。” 从最初交手的时候她就感受到苏无忧的境界比她高一点，好在对方是没有下死手的，要不然自己肯定得负点伤。 不过要是真的拼命，自己也不见得会输，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竹筒。 沉默了一会，桑璃看向对面从头到尾都坐在顾亦旁边的田野。 小丫头坐着脑袋不住的小鸡啄米，显然是极困了。 刚刚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打斗声吵醒了，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再然后就坐在这里听着他们聊天，听着听着就快睡着了。 桑璃问道：“小锅锅，这是你的娃嘛，好可爱哦。” 顾亦侧过头去，看着小丫头昏昏欲睡的样子，淡淡一笑。 “不是，这是我的学生。”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正在打盹的小丫头眼神朦胧的抬头看向他。 顾亦轻声说道：“困了就先去睡吧。” 本来还想坐着陪先生坐一会的田野开口想拒绝，但是却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了。 她点点头，慢慢的站起身朝着桑璃抱歉的笑了笑就走回角落里睡去了。 桑璃也还以一个微笑，看着小姑娘去睡了，她望向顾亦，眼睛亮晶晶的。 “你还是个教书先生？” “算是吧。” “真厉害唉，怪不得见广识多。” 顾亦摇头笑道：“哪里，只是我曾经有个朋友也是苗疆人。” 桑璃惊喜道：“真的？！他叫啥子名字？说出来看看我认识不？” “她..已经不在了。” 桑璃神色一滞，半晌才讷讷道。 “不好意思....” 盯着眼前的篝火，火光印在顾亦的眼眸中，她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同样操着南疆口音的女子。 “无妨的。” 见气氛有些沉默，苏无忧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他撞了撞顾亦的肩膀笑道：“想不到你人脉还挺广，南疆那么远的地方都有朋友。” 顾亦白了他一眼，看了看对面的桑璃，又看了看苏无忧，他挑眉对苏无忧笑道：“你好好把握一下，说不定你南疆也会有人脉。” 看到顾亦这不怀好意的笑，苏无忧看了看对面还在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低头自责的桑璃。 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有些发烫。 他张嘴想说什么，顾亦却已经站起来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报名呢。”顾亦伸了个懒腰。 桑璃也回过神来了，站起身应道：“行。” 随后就走向另一边角落准备收拾一下睡的地方。 “桑璃姑娘。” 顾亦突然开口喊道。 桑璃回过头来看着他，有些疑惑。 “做啥子？” 顾亦指了指苏无忧，咧嘴笑道：“无忧说可以帮你铺床。” 苏无忧一脸懵逼，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顾亦，他想伸手去捂顾亦的嘴，又想着向桑璃解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闭嘴，不，我不是，他瞎说的。” 桑璃朝苏无忧翻了个大白眼，随后继续转身收拾起来。 “老娘自己会铺。” 苏无忧狠狠戳了一下顾亦，又转头看向背着身默默铺着铺盖的桑璃。 他嘴唇嚅嗫道：“谁，谁要帮你啊。” 只是声音不大，唯有他一人能听见而已。 第43章 不惹事，也不怕事 一夜无话，各自休息。 翌日早晨。 苏无忧睁开眼睛，顾亦不见了，就连小丫头田野也没了踪影。 他赶忙坐起身往另一个角落看去。 桑璃那里也是空无一人，只剩下卷好的铺盖堆在角落里。 “人呢？” 苏无忧揉着惺忪的睡眼。 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会丢下我自己先去了吧，真是不讲道义啊！” 苏无忧急忙爬起身，一溜烟的跑向破庙门口，打开了木质大门。 “哟，睡醒了啊。” 苏无忧撑着两扇木门，眨了眨巴眼睛。 破庙前的黄土泥地上，顾亦，田野，还有桑璃三人正围着一个锅炉坐着。 顾亦手里正端着一碗粥要往嘴里送，看到苏无忧出来了开口说道。 旁边小口吸溜着肉粥的田野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苏无忧。 “苏无忧哥哥早上好呀。” 随后又把头低下去继续喝粥了。 一旁的桑璃却是头也不抬，只埋头大口吸溜着碗里的肉粥，即使被烫得龇牙咧嘴也不舍得放慢进食速度。 苏无忧缓缓走下台阶，看着众人已经吃上了，他不满的说道：“什么嘛，大早上悄悄的起来弄吃的，也不知道喊我一声。” 顾亦说道：“这不是看你睡得香，不忍心打扰你嘛。” 苏无忧走近后一吸鼻子，眼睛顿时就亮了。 “真香啊，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碗。” 他流着口水跑到锅炉前，已经被粥的香味迷得神魂颠倒，刚刚的那一点不满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亦递给他一个瓷碗。 “自己盛。” 苏无忧接过后就拿起锅中的勺子满满的舀了一大碗。 一口下去，烫得他龇牙咧嘴不住的哈气。 “真香～” 听着耳边三道吸溜吸溜的声音，顾亦无奈的摇摇头。 “年轻人牙口真好，都不怕烫。” 没一会功夫，满满一大锅青菜瘦肉粥就见底了。 坐在随意找来充当凳子的木桩上，苏无忧摸着圆滚的肚子说道：“顾亦，你这肉啊这些哪来的啊。” “我一大早去买的啊。”顾亦理所当然的回道。 “噢噢，辛苦了。”苏无忧朝他嘿嘿一笑。 他觉得跟着顾亦出来行走江湖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了，人不仅长得帅，又勤劳，做饭还那么好吃。 就算他没什么钱，打架可能也不是很厉害，但这不还有自己呢嘛，顾亦负责买菜持家带娃，他苏无忧就打架罩他给钱花。 多棒不是？ 同样吃得肚子圆滚的桑璃打了一个饱嗝，表情陶醉的说道：“小锅锅，你这个青菜瘦肉粥真是太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嘞粥了。” 见桑璃夸起了顾亦，苏无忧感觉就像是夸了自己一样，表情骄傲的说道：“那当然了，顾亦的厨艺简直就是天下第一！” 田野疯狂的点着小脑袋，“先生做的饭最好吃了！” 听到几人的夸奖，顾亦内心也充满了成就感，毕竟天底下哪个做饭的人不希望得到别人夸自己的厨艺呢。 他笑道：“皮蛋瘦肉粥更好吃呢，有机会做皮蛋的话，我再做给你们吃。” “皮蛋是什么蛋？”苏无忧好奇的问道。 “皮蛋嘛就是用鸭蛋腌制后...” 顾亦刚想给他们解释一下皮蛋的做法，但是又觉得有些麻烦，说了几个人也听不懂，他停了一下摇头道：“反正很好吃就行了。” 几人虽然不知道皮蛋为何物，但顾亦说好吃，那应该就是好吃的，所以就不再继续追问，坐着消起食来。 小丫头主动请缨去收拾碗筷的重任，捧着碗去了一旁老旧的水槽，虽是老旧，但水还是能用的。 剩下苏无忧桑璃两人也不好意思光吃不做，也主动的收拾起锅炉和剩余的柴火。 顾亦坐在木桩上拿着酒葫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看着三人忙碌的身影，眼里充满了笑意。 “不错，都是懂事的孩子。” 老怀甚慰。 看着收拾完的几人，顾亦站起身把酒葫往腰间一别，开口道：“好了，收拾一下，咱们该出发了。” 几人又进了破庙拿上自己的武器和一些比较贵重的物品，顾亦则把拴在外面的白马哄好后就出发向城中心走去。 破庙的位置处于凌云城西南角，这边近山，到处都是农田，以前这里是处于城外的，只不过后来城里面扩建，城墙又往外移了，所以就把破庙这块暂且荒废了的区域包在了城内。 四人走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才算是进了闹市区。 “今天的人好像更多了。” 看着到处都人满为患，满大街都是涌动的人头，苏无忧说道。 “这些人几乎都是江湖人，你看每人或多或少都带着兵器。” 顾亦朝四周的人群打量着说道。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男女老少，瘦小的，魁梧的，苗条的丰润的，走在大街上嘈杂声不断。 这些人身上都有一个极其明显的特点，每人身上基本都带着一把兵器，一身的江湖气极为的浓重。 桑璃双眼亮亮的，满脸激动的左看右看，嘴里兴奋道：“这比我昨天见到的人还多哎！” “哇！你看那个人，长得好高好壮哦，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小孩，那是他孩子嘛！” 桑璃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满脸横肉又高又壮肩上还蹲着一个小身板的人说道。 那两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几乎是同时扭过头来，狠狠瞪了桑璃一眼。 桑璃小手一缩，看到两人朝自己瞪来后，小声的嘀咕道：“鼓啥子眼睛嘛，人家好奇一下都不得行。” 顾亦拉了拉她，随后朝那两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后，那两人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过头去。 顾亦对桑璃说道：“江湖上遇到人莫要指指点点，要不然人家会以为你是在挑衅。” 桑璃听后撇了撇嘴：“真小气，人家只是好奇嘛。” 苏无忧也插话道：“就是，指一下就不行啊，我又不怕他。” 顾亦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多生事端总是不好的，你这性子走江湖是要吃亏的。” 苏无忧摸了摸脑门，翻了个白眼。 “哎哟。”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是另一道粗狂的声音吼道：“哪里来的黄毛小丫头，走路不长眼睛啊。” 几人转头望去，就见三个威猛粗犷的大汉站在身边，一个大汉对着身前的田野吼道。 小丫头似乎是撞到了那人身上配刀的刀柄，此刻正在揉着微痛的脑门。 听到那大汉的吼声后立马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娘的，不长眼的小杂种，滚一边去。”随后大汉大手一推田野的脑袋，小丫头立马失去了平衡向后退去，好在桑璃及时扶住了小丫头才没让她摔倒。 小丫头眼眶红红的，即使被推了一下还在不停的道歉。 “你这人怎么欺负小孩呢！分明是你硬往这边挤的！”桑璃张口喊道。 “哟，这娘们长得真水灵。”为首大汉看到桑璃后眼睛一亮，露出猥琐的笑容说道。 桑璃眼里满是怒火，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张口骂道：“你个傻王八，给老娘道歉！” 听到桑璃的话，为首的大汉不怒反笑，“嘿嘿嘿，妹妹说的是哪里的话呀，哥哥听不懂呀，要不跟哥哥回家，好好教教哥哥？” 说着就要把手伸向桑璃。 突然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捏住了那大汉的手腕。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还有啊，出门在外，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第44章 想好要道歉了吗 顾亦一只手捏住了为首大汉的手腕，眼神渐渐冰冷。 江湖人脾气暴躁他能理解，但这不是欺负人的理由。 顾亦看着为首大汉说道：“我们家孩子已经道过歉了，阁下为何还要推搡辱骂。” 眼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被一个小白脸给抓住，为首大汉一阵恼火，开口骂道：“你他娘的又是谁。” 顾亦一把甩开他的手护到了田野桑璃二人面前，大汉一个趔趄向一旁晃去。 待他站稳脚跟后重新打量了一下顾亦，嘴里说道：“看你细皮嫩肉的，想不到还有两把子气力，是个练家子吧。” 顾亦没有回他，只是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我家孩子已经道过歉了，你为何还要推搡辱骂。” 见顾亦无视自己的问题，为首大汉气笑，他说道：“这是你家孩子啊，怎么不牵绳就带出来溜了。” “哈哈哈哈。” 为首大汉的话引得跟他同行的两个大汉哈哈大笑，其中一个猥琐的笑道：“嘿嘿嘿王哥，你看那小妞儿皮肤嫩滑嫩滑的，估计都能掐出水来。”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桑璃听得银牙紧咬，当即就要拔刀砍了这三个王八蛋。 “啪”的一声脆响。 刚刚说话的那个大汉哎哟一声痛呼，捂住了嘴巴。 待那大汉拿开手掌，已经是满嘴鲜血，手里还攥着两颗黄牙。 “你嘴巴太臭，熏到我了。” 收回剑鞘的苏无忧淡淡的开口说道。 刚刚他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但在听到顾亦说完话和那几人调戏桑璃过后，他怒火中烧，欺负小丫头不说还调戏自己的朋友，该打。 所以几人在笑的时候他一剑鞘朝着嘴臭的那人嘴巴拍了过去。 “你小子，敢动手打我？！” 看着手里的两颗牙齿，大汉抬起头瞪着苏无忧吼道。 “我就打了，怎么滴。”苏无忧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 “你找死！” 掉牙大汉蹭的拔出腰间的大刀，另外两人也是拔出自己的兵器。 叫王哥的大汉骂道：“他娘的打我兄弟，你们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 周围的人群看到这要动手的动静都识趣的往后退，但是没人跑掉，都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正围在外边看着热闹。 “要动手了动手了！” “来了那么多天，终于有热闹可以看了！” “这可是剑神山的地盘啊，难不成他们真敢在这动手吗？” “嗐，江湖矛盾，只要不死人，剑神山想必也不会说什么的。”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中心的两拨人剑拔弩张。 顾亦几人丝毫不惧，刚刚就看出了，这三人身上没有一点内力波动，区区后天武者罢了。 看着拔刀出鞘的三人，顾亦眼神毫无波澜，他淡淡的开口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撞人道歉了，阁下骂人是不是也要给我们道个歉。” “我道你娘的歉！” 为首大汉手握刀柄狠狠的砸了下来，另外两人也紧随其后。 顾亦没有动，嘴里吐出三个字：“别打死。” 话音一落，苏无忧如同一阵风从他身旁掠出，直冲三人。 揍这三个家伙都不需要拔剑，只见苏无忧欺身而上一个顶肩撞在为首大汉胸口，那个叫王哥的大汉顿时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猛牛撞了一般，狠狠的倒飞出去，嘴吐鲜血。 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然后就失去手的只觉瘫倒在地，手中兵器也是当啷的掉在地上。 一下放倒三人，苏无忧站在原地拍了拍巴掌，撇嘴道：“那么不经打，我身体都没热起来。” 三息！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苏无忧出去，苏无忧出手，三人倒地。 “这小伙子可以啊，一下就打倒了三个！” “速度简直太快了！我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结束了！” “此子年纪轻轻，实力竟如此了得！” “这位少侠不仅厉害，长得也是俊俏哩。” 临街的茶楼上，一个面如冠玉俊美非凡，一身气质看上去恬静淡雅的黑衣年轻公子也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摇着折扇轻声呢喃道：“先天，有意思.....” 站在他旁边头发花白的老者皱着眉头说道：“公子，此子年纪轻轻却已入先天，怕也是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啊。” 年轻公子丝毫不以为意，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轻笑道：“这是好事啊，年轻的天才俊杰越多，对咱们不就越有利嘛。再说了，我也从来没把这些人当做是对手。” 听到年轻公子的话，白发老者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笑着点头回道：“是了，同龄人里能被公子视为对手的，也只有那几个了。” 不只是这方茶楼，其余酒馆，客栈里都有人在关注着这条街上的事态。 听着周围人的夸赞之语，苏无忧高傲的扬起头颅走回到了顾亦的身边。 “没下死手。”苏无忧开口说道。 顾亦点点头朝他微微一笑，也没理会周围的声音，踱步来到倒地不起的为首汉子面前。 顾亦缓缓的开口道：“阁下想好了吗，要不要道歉呢。” 看着顾亦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脸上那淡漠的神色犹如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为首大汉心里直打着颤。 自己一个照面就被击飞了，肋骨都断了三根，说不得还受了内伤，更别说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另外两人了，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楚就栽了，这些人，自己惹不起！ 他忍着胸口的剧痛缓缓坐起身，喘着粗气说道：“我，我道歉，对不起。” 顾亦摇摇头：“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该道歉的对象是她们。” 说着手往田野二人那里一指。 大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朝着田野和桑璃二人跪着爬了过去。 小丫头躲在桑璃的身后，眼睛红红的，小脸吓得煞白。 桑璃双手叉腰，拽拽的看着正在爬过来的大汉。 “对，对不起。” 大汉跪在两人面前，小声的说道。 桑璃冷哼一声：“哼！听不见。” “对不起。” 大汉又加大了些音量。 “还是听不见。” 桑璃掏了掏耳朵。 闻言，大汉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死死的捏住自己的大腿，忍着胸中疼痛，低着头大声喊道：“对不起！” “咳，咳！” 喊完后大汉咳出两口血洒在地面，桑璃眉头一皱，带着田野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看着他。 第45章 强者愤怒，应向更强者挥刀 “说说你错哪了。” 桑璃说道。 “我，我不该欺负孩子，不该，不该调戏女侠，是我嘴贱，对不起，对不起！” 大汉双手依旧死死的抓着大腿裤子，跪在地上低着头陈述着自己的罪行。 桑璃看样子也感觉差不多了，她轻哼了一声开口道：“行吧，姑奶奶我原谅你了。” 她低头看向躲在身后的田野，小丫头脸已经没那么白了，红红的眼眶也淡了下去，嘴唇抿的紧紧的。 桑璃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丫头，你嘞。” 田野没有说话，抬眼望向了顾亦。 顾亦看到这一幕后也走了过来，站在汉子身边对田野笑道：“丫头，你怎么说。” 似乎是因为先生在旁边，小丫头得到了充足的安全感，她终于敢站了出来，面对着光是跪着就和她站着一样高的汉子，轻声说道：“对不起叔叔，是我先不小心撞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说着她弯腰朝着汉子微微鞠躬，随后又开口说道：“叔叔的道歉我收下了，我的道歉也请叔叔收下好吗？” 一直低着头的汉子听完小丫头的话后猛的抬起头看着她，用力抓着裤腿的双手也是缓缓松开，原来粗犷的脸上却早已经满是泪痕。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真诚纯真，似乎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容纳在了她的眼睛里面。 一股夹杂着悔恨愧疚的复杂之情涌上心头，汉子想抬手给自己两巴掌。 “自己，自己竟然伤害了一个那么美好的小姑娘，真是该死啊。” 汉子如鲠在喉，嘴唇嚅嗫着发声，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看你看，多么美好的一个小姑娘啊，你竟然忍心伤害她。”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苏无忧在一旁瘪着嘴说道。 汉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咧嘴笑道：“是叔叔不对，叔叔不该走路不看路的，叔叔也不该推你，请你一定要原谅叔叔，好吗？” 此刻汉子这番话说的非常的真诚，但是他这副模样属实是有点吓到田野了。 本就长得凶，嘴边还挂着血，这一笑，一张大口里面露出满是血迹的牙齿，极其的渗人。 田野溜的一下跑到了顾亦的身后，只是探出个小脑袋点着头。 见状汉子笑得更大声了，一扫方才跪着道歉的屈辱，笑得极其豪迈与释怀。 顾亦见状也差不多了，他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对着汉子开口道：“强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愤怒，却抽刀向更弱者。” “如果以后你不再欺负弱者，而敢于抽刀向更强者，那么即使你是跪着的，那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汉子一愣，脑中不断响起顾亦说的话，他缓缓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念叨着：“强者愤怒，敢于抽刀向更强者.....” 心灵一震，念头通达。 一股内力自汉子身上澎湃而出，先天一境！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高手们无一不感到震惊。 “这是先天内力？突破了！？” 茶楼上的年轻公子无法保持淡定，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旁边的白发老者也是惊叹道：“还是从后天九重跃过半步先天直达一境。” 年轻公子隔着茶楼二层的窗户向下望去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袭青衫的顾亦，薄唇轻启。 “似乎，这个人，更有意思....” 旁边一间酒馆二楼，一位青丝如瀑披在身后，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身材却是极好的白衣女子轻声呢喃着：“一句话就让人从后天九重突破至先天一境，这人究竟是谁？” 她开口道：“曼曼，你可有听说过江湖上又出了哪位年轻天骄吗。” 半晌，蒙面女子没得到回应，转身看去。 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身穿鹅黄长裙的少女正在桌前下筷如飞，两边腮帮鼓鼓的，明显是塞满了食物。 看到蒙面女子看来，手中筷子一顿，眨巴着眼睛，嘴里呜呜啊啊的说道：“唔....师姐，你说啥。” 蒙面女子脸一黑，这丫头眼睛里只有吃的，此次带她出门嘴巴就没有停过。 蒙面女子没有再说，又转身看向窗外。 黄裙女子见师姐又转过了身，疑惑的挠了挠脸颊，看向桌上的饭菜，又继续吃了起来。 没耗费多久的时间，汉子稳固了境界后艰难的站起身，向着顾亦抱拳鞠躬。 “多谢先生教诲，王莽记住了。” 王莽的脸上没有突破境界后的喜悦和兴奋，而是透出一股坚毅和稳重。 “王莽？”顾亦一愣。 他双手负后，点头淡然道：“倒是个好名字，记住了就好，不想你日后积德行善，别再干这种欺凌弱小的事就行了。” 王莽羞愧一笑，尴尬的想去挠后脑勺，但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 围在外面一圈看不出门道的人一头雾水。 “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又是抱拳又是行礼的。” “不知道，可能是感化了他？” “感化？那人瞅着也不像和尚啊，倒像是个读书人。” “你还别说，刚刚他说的那句话还挺有风范的，强者挥刀向更强者，像是有文化的读书人。”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阵急促但却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干什么干什么！一群人围在这里干嘛呢！” 一道声音喝道。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衣制服，头戴官帽腰配长刀的汉子有序的小跑了过来。 “是玄衣卫！” “快散了散了，说不得等下要抓聚众闹事的。” 看到来人是玄衣卫，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脚底抹油，一哄而散。 “你们几个，在这干嘛呢！”一个玄衣卫上前质问顾亦几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几人都没想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在这里打架吧，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看到没人回答，地上还躺着两人，兵器都还掉在一边，这名玄衣卫厉声喝道：“是不是在这里打架斗殴了！” 苏无忧跳了出来，连忙摆手道：“不是，这位大哥，我们就是走在路上不小心撞了一下，然后这二位可能身体不好就倒地了。” “是啊是啊，我这两个兄弟身体不太好，撞一下就倒地了。” 王莽也连忙说道。 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被玄衣卫抓进去蹲几天，自己参加不了无所谓，可不能连累先生一行人。 这名玄衣卫眉头一皱，他觉得这群人在侮辱他的智商，正欲开口骂道，后面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啥事啊袁杰。” 玄衣卫袁杰往后看去，一个手拿着一张大饼边走边啃，同样穿着玄衣卫制服的年轻男子正悠哉悠哉的走过来，只是不同的是，他制服的领子上有着六道红印。 这是一个六印捕头。 袁杰小跑着向男子而去。 “头儿，这几人说是不小心撞到了，但我看肯定是打架斗殴，要不要抓起来。” 年轻男子咬着大饼摆手道：“放他们走吧。” “打架斗殴啊头儿！”袁杰道。 年轻男子闻言翻了个白眼，摆手道：“这段时间还嫌不够忙啊，净盯着这些小事，放了，本捕头忙着呢。” 得到命令袁杰也没办法，自己这位老大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这也不管，那也不想管。 袁杰大声朝顾亦几人说道：“行了，你们走吧。” 王莽松了口气，抱拳还礼。 顾亦却是看向那位六印捕头。 “挺年轻的啊，先天八境，不错。”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年轻男子嚼着大饼望过去，只见对面那青衫男子正盯着自己看，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满意？ 他开口道：“阁下还有事？” 顾亦笑道：“就是想问问大人，比武大会报名该去何处。” 年轻男子说道：“不在城内，城外剑神山脚。” “多谢。” 顾亦转身离开，带着苏无忧三人朝着城外走去。 第46章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 剑神山位于凌云城的东边，所以要走东城门出去。 一路上的人影络绎不绝，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也不绝于耳。 如若不是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是身负刀剑的江湖人，气势看着吓人了些，说不得这番景象就如同过年节赶庙会般喜庆了。 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城门了，但人也是极多的，出城还要排队。 好在城门四周有着玄衣卫和身着统一白色劲装背负长剑的一伙人维持着秩序，虽吵闹了些但人群还是有条不紊的排队进出城，也不算太慢。 “那些穿白衣服的是什么人？” 队伍中苏无忧看着那群和玄衣卫一起维护着秩序的白衣人问道。 “都是剑神山的弟子。” 顾亦开口解释。 “他们竟然能和玄衣卫一同维持城中秩序？” 苏无忧咂了咂嘴，有些惊奇的问道。 现在的江湖和朝廷不说是水火不容，但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像这种互相帮助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顾亦淡淡开口：“毕竟这里是剑神山的地盘，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面子上肯定说不过去，所以自然会派门下弟子出来维护现场了。” 苏无忧闻言点头道：“不愧是江湖上的顶尖门派，是有些大家风范的。”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多久就排完队出了城。 出城后许是忙着去报名参赛的人都急着赶路，所以路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 出了城离剑神山也还有着半炷香的脚程，顾亦几人倒是不太着急，正常的走着，时不时看看路边的野花野草，指指点点一下远处的高山。 苏无忧和桑璃为了争辩刚刚看到的是什么树吵了一路。 “那肯定是枫树，你看叶子都还有些黄黄的！” 苏无忧扯着嗓子叫道。 “你放屁，枫树的叶子哪有那么小，那明明就是水杉！” 桑璃也不甘示弱。 顾亦听着他俩吵了一路，脑仁有点疼，无奈的开口说道：“那是银杏。” ...... 寂静。 出于对顾亦这个文化人的肯定，两人倒也没有反驳和追问，双双都没有说话，只是翻着白眼互相鄙视着对方。 “真是两个活宝。”顾亦揉了揉眉心。 俩人终于是消停了，这才得以让顾亦看向身旁一路上默不作声的田野。 看着身边低着头走路的小姑娘，顾亦开口问道：“还在害怕刚才的事吗？” 田野摇摇头，没有说话。 顾亦看出来小姑娘的情绪并不太好，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不知道怎么宽慰小姑娘，这事情说大可大，说小也小，总不能因为起了言语争纷和肢体冲突就打生打死的吧。 苏无忧凑了上来，试探着开口说道：“要不，我再去把他们打一顿？” 顾亦瞥了他一眼，没看出来，这小子出了门就那么暴力的吗。 田野小脑袋摇成拨浪鼓，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表情闷闷，眼里雾蒙蒙的说道：“不是，我是觉得第一次出远门就闯祸，给先生惹了麻烦。” 顾亦一怔，是这样吗？即使是自己被欺负了，不怨别人，只是在归咎于自己的错误，还替他人着想着？ 这丫头。 “对不起先生，以后我一定不闯祸了，不会再给先生惹麻烦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嘴巴一瘪，泫然欲泣。 顾亦蹲下身，轻轻的抹掉小姑娘眼里的泪水，轻轻一笑柔声的说道：“这点小事怎么会给先生惹麻烦呢？我是天下第一的先生啊，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顾亦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挤出一个鬼脸。 看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先生竟然也会做鬼脸，小姑娘破涕为笑。 “先生这样子好丑啊。” 顾亦轻轻一笑，抬起手轻轻弹了小姑娘的脑门。 看着小姑娘的情绪好了不少，他站起身说道：“此事虽是你撞人在先，但是你道歉了，不管他们接不接受都好，但是骂人动手之后，错的就已经不是你了。” “咱们犯错道歉是出于自己的本身道德，但这并不代表可以任由人欺凌。就像我之前说的，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明白吗？” 田野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 听顾亦说完后她挠挠头道：“好像是听懂了，但又没太懂。” 看着她认真思考的神情，顾亦嘴角微扬，大手又按在她的脑袋上，笑着说道：“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能听进去了就行。” 田野重重的点头，神色认真。 “可是为什么你要叫我手下留情啊？”一旁的苏无忧疑惑不解。 那三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嘴巴又臭，他非常不解刚刚顾亦为什么叫他手下留情，按他的想法，怎么也得要打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 “对头，我都想把他舌头割下来咯，要是在我们家乡那边，直接打断手脚扔山里喂野兽。” 一说起这个桑璃也是有些愤懑，她也想不通顾亦为什么那么心慈手软，难道他不晓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嘛。 顾亦摆手道：“年轻人戾气不要那么大嘛，人家就是行为上恶劣了点，但总归是没有起杀心的。” 至于顾亦为什么要对王莽三人手下留情，而且最后还点拨他的心境。 原因有两点，其一，自然是他看到王莽还有救，虽是先动的手，但是刀都拔出来了却也只用刀柄攻击，说明他也并不想置人于死地，因为这一点，顾亦决定留他一命。 其二，一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跪着向两位女子道歉，不管是不是无奈，这种莫大的屈辱，他忍受住了，未必不是能屈能伸之人。 其三，面对田野最后的真诚，他有了愧疚之心。 杀一人只是杀一人，渡一人万一可救更多人呢？ 渡不了，再杀不迟。 听到顾亦说的话苏无忧不以为意，他反驳道：“他遇上的是我们，要是遇上的是其他弱小的人呢？那岂不是白被揍一顿，说不得还会被当街抢了去。” 顾亦沉默，苏无忧说的也并无道理，强者自有手段制衡，那要是弱者呢？只能自认倒霉吗？ 他叹了口气说道：“天下很大，江湖太广，许多事情我们管不过来，遇不上的没办法，但是遇上了的，总要做些改变。” “我有些道理，对或错先不论，你们且听着。” “强者的自由应当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真正的强者，他的对手不在下，而在上。” “是这天地间无形的规矩，是世俗力量的惯性，是对自身极高的追求，是那些看不见的存在。从来没有一个强者是因为践踏弱小而强大，必然是遇强则强，越挫越勇。”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草蝇。” 第47章 报名参赛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我不会把我的思想强加于你们，你们听过就算。” 说完后，顾亦转身不再去看两人，拉着田野继续朝着前路走去。 苏无忧和桑璃在原地大眼对小眼，愣愣的看着对方。 “我好像破镜了。”苏无忧呆呆的说道。 桑璃眨巴着眼睛，“我也一样。” 两人表情都有些发懵，只是听顾亦讲了一堆道理，就突破了？ 刚开始顾亦说话两人都没啥心思去听，甚至都有些不以为意，大家都是同龄人，我凭啥要听你的道理嘛。 随着顾亦开口后，两人听着听着，心思渐渐的就沉浸进去了，进入了心无杂念灵台清明的玄妙状态，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顾亦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等到睁开眼睛，竟是各自突破了一境。 两人转过头，顾亦已然是走出了一些距离，苏无忧拔腿就追了上去。 “顾亦！等等我，本少爷突破了！” “我也是！我也是！” 桑璃也一同追了上去，扯着嗓子喊道。 听到两人夹带着兴奋激动的声音，顾亦嘴角翘起。 “看来是听进去了。” 舌灿莲花，当初系统奖励的特殊技能，算是精神类的，说不好听就是言语蛊惑，顾亦一直当成魅惑技能来用。 对指定对象说的话有几率让他产生认同感，认同感越高，就能获得某些层面的加强，比如心境，武道或者其他道德品质方面的进步，最不济也能鼓励或扰乱人心。 “自位极人臣以后已经许久没用过这些小伎俩了，想不到今天就用了两次。” 顾亦摇头失笑。 剑神山脚下，铺满青石地砖的巨大广场上人头攒动，若是从高空看去，地上的人群就如同撒在地面的黑芝麻，密密麻麻的一片。 广场的西北角堆砌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擂台，看上去无比的夺目。 在擂台的正东方有着一个用石块堆砌起来的半圆弧观众高台，上面摆着数十张交椅，想来是给各个门派的代表人物坐的。 擂台下面有一堆人在围着一排桌子，后面还排起了长队，但是却不是很嘈杂，算是井然有序。 而另一边的人堆却不一样了，闹哄哄的，根本看不清里面是在干什么，只是听到吆喝声传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庆余堂一赔十咯，想下注的各位大侠可以提前预定了。” “这位大哥，这是干嘛的啊？” 苏无忧在人群外拍了拍一个正围在外面使劲往里看的汉子。 那大汉转过头来，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干哈！” 苏无忧抱拳笑道：“请问一下参加比武大会是在这里报名吗？” 那大汉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说道：“你瞎啊！不识字啊，那不写着呢嘛！” 大汉说完手往旁边一指。 苏无忧伸长脖子望过去，只见一张挂着幌子的杆子被人推挤得歪斜，已经拖地了。 上面写着“诚信经营，买定离手”八个字。 “感情这是开盘下注的地啊。”苏无忧嘴角抽搐。 “那报名去何处？”苏无忧继续问道。 “那边那边。”大汉不耐烦的指了一个方向挥手道，随后扭头就又往人堆里扎去，“别挤我啊！他大爷的，谁踩老子脚了！” 看得苏无忧是满头黑线。 他看向大汉指着的另一个方向看去，果然那边有人在排着队，还竖了一个招牌，写着“报名处”。 苏无忧离开人堆往外走去，顾亦三人正站在原地打量着此处广场。 桑璃抬脚使劲踩了两下地面，嘴里啧啧道：“嚯哟，全是青石地砖，铺满辣么大一块地皮，怕是要着好多钱哦。” 顾亦也咂巴着嘴点头表示肯定。 一晃百来年，这剑神山倒是阔绰了不少嘛，上次来这山脚都还没那么宽，地面也全是坑坑洼洼的黄泥地。 再抬头往山上望去，好嘛，山里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有些山道外还加着护栏，连着几片山头。 哪还有当初那野草疯长，烂泥遍地的样子。 “看来是没少挣到钱啊。”顾亦暗自腹诽。 这时苏无忧走到了三人面前开口说道：“报名处在那边呢，咱们快点过去吧。” 顾亦收回目光，点头道：“你们去吧，我和丫头转悠一圈，待会再见。” 苏无忧点头：“行，那我们先过去了。”随后他看向桑璃道：“走吧，咱俩去报名。” 桑璃疑惑的看向顾亦问道：“小锅锅，你不去嘛？” 顾亦朝她微笑道：“学艺不精，就会点三脚猫功夫，我就不参加了。” 桑璃还想开口说啥，苏无忧拉着她的手腕就给她拽走了，“顾亦不参加，快点吧，那么多人，排队也很费时间的。” 桑璃被苏无忧拽着两步并三步的走，她嚷道：“胆小鬼！你不要扯我，老娘自己会走。哎哎哎，慢点，要摔到起咯。” 苏无忧一头黑线没有理会她，自从昨晚她听顾亦说自己怕妖怪后，就一直叫自己胆小鬼，辩解多次后无果，自己也就随她叫了。 反正公道自在人心！苏无忧这样想着。 看着两个小家伙加入了排队的长龙中，顾亦就领着剩下的这个小家伙在广场上闲逛起来。 他随意的扫视了一圈人群，除了排队报名那边的先天比较多以外，剩下的基本都是后天武者过来凑热闹打酱油的，宗师境界的目前还没看到。 “先生先生，这里有好多人啊！”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田野眼睛亮晶晶的，四处打量着这些江湖武人，这绝对是她长那么大以来见过人最多的一次，比之前在城里面的人还多。 顾亦笑道：“那是自然了，岂码半个大安江湖里的人都在这里了。” 田野指着场上那座高兴道：“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在那上面看到无忧哥哥和桑璃姐姐他们呀！” 顾亦依旧笑着点头：“嗯嗯～” “姓名。” “苏无忧。” “年龄。” “18。” “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 “嗯？” 正在名单上记录的中年男子一顿，抬起头看向苏无忧。 苏无忧疑惑的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男子摇头道：“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确定是无门无派吗。” 苏无忧点头答道：“确定。” 中年男子又问道：“你可知道参加限制？” “知道啊，先天嘛。”苏无忧再次点头。 中年男子不再询问，低下头去记录起来，一边写着一边说道：“虽说比武大会以切磋为名，但刀剑无眼，自然是避免不了一些流血事件，这有份生死状，签过名盖上手印便算报名成功了。” 说完他拿出一份生死状放在桌子上，苏无忧大概扫了一眼，然后极其潇洒的写上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 中年男子点头收了起来，“可以了，两天后来此处集合，下一位。” 接下来的桑璃也被问了同样的问题，也是极其洒脱的签了生死状。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中年男子喃喃道：“又是两个年轻的天才啊。”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抛出这些杂念继续记录起来。 年轻的天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倒在这片擂台上的也不算少。 第48章 借钱的道士 顾亦带着田野来到“诚信经营，买定离手”的摊子外围，人群挤得密不透风，只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吆喝声。 “先生，这是做什么的呀？”田野看着人堆好奇的问道。 “这些都是下注押宝的，在比武开始前押谁赢，要是押中了就会翻利，押得越多，就赚得越多。”顾亦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这种赌博方式并不少见，一般在赌馆里通常用的都是骰子猜大小来决定输赢，只是在这武道大会上骰子换成了比武的人罢了。 在比武大会上设赌局算得上是一个传统，历届武道大会上都有这些人的身影。毕竟人多的地方最好赚钱了。 早些年开设赌局的人非常多且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也被叫做野局。 由于都是些手里有些钱但不多或者是一伙人凑钱张罗起来的局，为了抢生意，赔率高得吓人，最后赔的多了给不起钱，就挪屁股跑路或者被人家找上麻烦，以至于口碑越来越差，几乎就没有人去野局上下注了。 赌客们宁愿去庆余堂办的赌局上下注，虽说赔率是低了些，但好歹人家庆余堂是一家钱庄不是，而且背后还有皇家撑腰，自然是不会赖这三瓜两枣的，渐渐的野局慢慢消失，就只有庆余堂一家独大了。 “原来是在赌钱啊。”听顾亦说完，田野瞬间明白了，她拉了拉顾亦的袖摆说道：“那我们快些走吧先生，不看了。” 她可是知道人要是沾上赌博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以前要饭的时候见过一个大叔，本来和媳妇经营着一个豆腐摊，有时候剩下了些豆腐渣还会送给自己吃，但后来好像就是喜欢上了赌钱后，整个人就变了，经常不去摊子上帮忙，每次来就是来要钱，他媳妇不给，他就骂人，有时候还动手。 自己好几次都看到那个漂亮的老板娘一个人的时候在悄悄的擦眼泪，后来老板娘也不来了，豆腐摊也关了，自己也再没有豆腐渣吃了。 虽然小姑娘相信先生肯定不会沾染上赌钱的，但是她就是想拉着先生离开。 “好的，咱们不赌这个。”顾亦看向拉着他袖摆嘴唇紧抿着的小姑娘，柔声笑道。 小姑娘嘿嘿一笑，神情雀跃，她就知道，先生是最好的先生啦。 顾亦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这位公子请等一等。” 脚步一顿，顾亦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挎着一个布包，身穿一身洗得快发白的藏青色道袍的道士模样的人在喊自己。 顾亦左右望了一下，确定自己周围没别人，他开口向那人确认道：“你在叫我？” 那道士看到终于有人搭理自己了，面色一喜，急步走上前行礼道：“小道青玄，见过公子。” 顾亦看着眼前这邋遢道士，不禁挑眉道：“何事？” 道士青玄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不好意思的讪笑道：“实不相瞒，小道奉尊师之命前来参加这武道大会，只是，只是不曾想这半路上不小心被人骗去了盘缠，徒步走了百里路这才堪堪走到了此处。” “所以？” 青玄低下头，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又抬起头说道：“小道，小道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所以想向公子借些银钱买些吃食果腹。” “借钱？” “就借几文钱，不要多，能买两个素包子就行，等安顿下来了，小道一定会还的！”青玄生怕顾亦认为他是骗子，连连手忙脚乱的比划着。 一路上他也问过许多人了，要么不搭理自己，要么就是认为他是个骗取钱财的骗子。 顾亦看他神色疲惫，说的话也不似作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到他脚上穿着的一双黑色十方鞋早已是沾满了泥泞，身上的道袍虽老旧且沾了些许风尘但却依然算大方得体没有脏乱。 顾亦开口问道：“不知道长在哪方道观修行？” “三清山。” “三清山？” “下....的灵虚观....” 说出自己道观的名字，青玄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世人只知三清山，谁又会知道山脚下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道观。 果然，顾亦眉头微蹙，“灵虚观.....没听说过。” 三清山上虽有道观众多，但却都统筹在三清山一门之地，即便分有三个教派，但拜的都是同个祖师，同气连枝，对外从来没听说过有称呼单独道观的叫法。 更别说还是三清山脚下的道观，三清山山脚下面有道观吗？ 顾亦正蹙着眉思考着，忽觉得有人扯了扯他衣袖，他低头看去，田野正在看着他。 “怎么了？”顾亦不明就里开口道。 田野说道：“先生，您就给道长一些钱财吧，他好可怜呀。” 顾亦这才回过神来，光顾着想事情去了，他看向青玄，只见他局促的站在原地，想开口不是，想走也不是。 顾亦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四两银子递了过去，“顾某失礼了，这就借给道长。” 看着顾亦手中那闪着光的一锭银子，青玄连忙摆手，“要不了那么多，七八文就够了。” 顾亦笑道：“七八文才够买几个包子，道长可是还要在此处待上许久的。” 看着那枚银子，青玄目光犹豫不决。 顾亦再次说道：“再说了，武道大会期间顾某会一直在此处的，届时道长想还钱找我也不是难事。” 听得顾亦那么说，青玄眉头一松，他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打了个道门稽首，“如此，便谢过顾公子了。” 青玄伸手接过银锭，十分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再次朝顾亦施礼道：“无量天尊，顾公子和小姑娘是好人，祖师保佑好人会一生平安的。” 顾亦点头报以微笑，小姑娘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小道先不打扰了，还没来得及去报名呢，这钱我一定会还的。” 青玄向二人拱手道别后，就风风火火的朝着报名参赛的队伍走去了。 顾亦二人继续朝着其他方向逛去，一路上小姑娘都在哼着歌，明显是心情不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顾亦忍不住笑道：“怎么那么高兴呀。” 小姑娘抬起头笑道：“嘿嘿，先生，道长说你是好人欸，我觉得道长说的对，先生是顶好顶好的好人，一定会一生平安的！” 顾亦笑着揉向小姑娘的脑袋，“你也是好人哦，说不得他回去会请神仙保佑你呢。” 小姑娘晃着脑袋说道：“那就请神仙都来保佑先生吧，不用保佑我了。” 顾亦好奇道：“为什么不用保佑你呢？” 小姑娘笑眯着眼看向前方。 “因为我有先生了。” 第49章 哦～你担心她 苏无忧和桑璃二人报完名后在广场上找到了正在闲逛的顾亦二人，广场上目前总的就这几处设施，剩下的都是人，办完事后几人也没什么好逗留的就决定离去。 再次回到凌云城内几人找了家酒楼吃过午饭，桑璃想要在城内逛一逛，但苏无忧觉得这地方全是人没什么好逛的。 桑璃执意要去逛，苏无忧坚决不想去，两人就在街头争辩起来。 “这满大街都是人有什么好逛的嘛，人挤人的。”苏无忧环胸不屑的说道。 “老娘就要去，你爱去不去！”桑璃叉着腰道。 “哼，买个东西都能迷路的人，等下能找得到路回去吗。”苏无轻哼道。 桑璃听罢火冒三丈，气鼓鼓的道：“那也不要你管，胆小鬼！” 这时在一旁摊位观察了两人许久的一个老大爷走到苏无忧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小伙子，对媳妇要好一点啊，不要和媳妇吵架，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解决的嘛。” 苏无忧一愣，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是，她不是我媳妇！” 老大爷脸一板，“我说你这个小伙子，吵架归吵架，怎么还能不认自己媳妇呢！” 苏无忧刚想开口解释，一旁的桑璃却抢先出声了，她嘴巴一瘪，幽怨的眼神看向苏无忧，“你这个负心汉，竟然说出这种话，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 说完她假模假式的抹了下眼角，故作伤心的走到顾亦身边的田野面前拉住她的手说道：“丫头，你爹不要我们了，我们娘俩自己走吧。” 说着就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田野走了，苏无忧呆住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我说你这小子！长得倒是一副好皮囊，怎么就！怎么！哎！”一旁的老大爷怎么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简直枉为人夫人父啊，可怜人家小女娃咯， 遇人不淑。” 声音不大，但苏无忧却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他脸色当即就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顾亦觉得有些好笑，但又觉得两人倒还真是蛮般配的，刚好又是同龄人。 正笑着呢他眼睛一撇，看到苏无忧气鼓鼓的在瞪着他。 “嗯....哼？”顾亦当即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苏无忧白了他一眼，朝着桑璃二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走吧，等下人别真迷路了。” 顾亦故作醒悟的样子开口说道：“哦～你担心她。”哦字尾音拖得极长。 正朝前走着的苏无忧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随即加快了脚步快步向前奔去，没承认，也没否认。 爱逛街而且还逛不累可能是所有女性的超能力，不分年龄，不分时代。 桑璃带着田野一人一串糖葫芦在前面逛着，顾亦和苏无忧则跟在身后。 苏无忧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零嘴，点心，以及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就连顾亦手上都提着一袋拇指长的小木剑，听老板号称是剑神山制造发行的纪念品。 男人也一样，都逃不出拎包的下场，不分年龄，不分时代。 在城中逛到日近西山，桑璃原本打算说去酒楼里吃晚饭的，但是这次苏无忧强烈的拒绝了，他一心就想吃顾亦做的菜，别的饭菜在他看来已经是难以下咽了，顾亦做的才是人间美味。 有着今早喝粥的经历，又看着苏无忧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的样子，桑璃不免也有些期待起来。 一行人就去买了食材，赶着夕阳回到了破庙里。 顾亦让他们先进去放东西，自己先去找点草料喂马。 栓在原地打盹了一天的白马看到顾亦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打了个响鼻继续眯着，另一匹马倒是撑着腿站了起来。 顾亦从无尽酒葫里拿出草料先喂了苏无忧的马，又把草料放在白马面前，它却无动于衷。 顾亦微微叹了口气，一翻手在掌中变出一只瓷碗，而后从酒葫中倒了一碗酒出来。 酒香四溢飘进了白马的鼻子里，它眼睛一亮，忽的站起身来，大舌头一卷，半碗酒就已经下了肚。 看着酒碗空了它看向顾亦，尾巴一抽一抽。 顾亦收回瓷碗，“没了，只能喝一碗。” “咴儿～”白马不满的发出声音。 顾亦又安抚了一阵它才消停下来，转身离开抻了个懒腰，“好了，做饭！” 野外架锅做饭没那么多讲究，但顾亦却也还是做得色香味俱全。 月上枝头，顾亦在自称是破庙角落里找到的一张桌子上摆上四菜一汤，主食是一大锅米饭。 没有那么多客气，几人捧起饭碗就是下筷如飞，特别是第一次吃到顾亦做菜的桑璃，从第一筷子下去后就收不住了，眼睛越吃越亮，为了一块肉都和苏无忧比上筷子剑法了。 “咳咳，请问里面有人吗？” 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 正在吃饭的几人同时一顿，纷纷停下了手中筷子。 “谁啊？”苏无忧嘴里嚼着饭问道。 “唔....你去看看。”桑璃也是嚼着饭含糊不清道。 “不去，我怕你抢我肉吃。”趁桑璃不注意苏无忧眼疾手快又夹了一块肉。 桑璃哪肯放过赶忙伸出筷子去拦截，可惜晚了一步，被苏无忧抢先进口了。 看着眼前这对活宝，顾亦无奈的摇摇头，他放下碗筷自己向庙门走去，刚刚他就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 “这位侠士，小道.....顾公子？”正在说话之人看清开门之人后，愣了一下。 顾亦看到门外之人这才想起这声音在哪听过，这不就是白天找自己借钱的青玄道长嘛。 “道长这是？”顾亦好奇问道。 青玄尴尬的挠头，讪笑出声：“借宿。” ...... “道长慢点吃，不够的话在下可以再生火做一份。” 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青玄，顾亦有些担忧的劝道，看这样子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了一样，顾亦真怕他噎死了。 “唔.....不用....唔”青玄脸埋在碗里面，摇着头含糊不清的答道。 “他比你还能吃啊。”苏无忧用肩膀撞了一下桑璃悄声说道。 桑璃伸出玉手往苏无忧腰上一掐，顿时疼得他抽了一口凉气。 在一阵疯狂的暴风吸入之后，青玄放下碗用手背擦了下嘴巴后说道：“舒坦了。” 他望向众人，见他们都用震惊的目光看向自己后，有些害羞道：“不好意思，小道已是多日不曾吃过米饭了，让诸位见笑了。” 自从盘缠被骗之后别说是米饭了，就连米汤他都未曾吃过，今日虽是用着顾亦借给他的钱买了包子，他也是只舍得买了两个素包，想着不知道还要待上多久，能省则省。 现在看到这白花花的大米饭，加上顾亦的厨艺，就算是剩的汤汁拌饭他也是吃得极为满足。 见青玄终于是吃饱，顾亦开口问道：“青玄道长为何又到了此处？” 第50章 敢露头就杀 青玄挠了挠头赧颜道：“小道本想找这附近的道观暂时歇脚，但问过城中百姓后方得知这凌云城周遭并无道观。城内大大小小遮风避雨的地方也都被挤满了，眼看着天黑了还没有个歇脚的地，就花了两文钱向个老伯打听到了这里。偏是偏了点，但想着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总是不错的。” 想到问路还花了自己两文钱，青玄就是一阵心疼。 “来到此处后看见庙内有烛火点亮，就想着应是有人也同样在此落脚，没曾想是顾公子。”解释完前因后果青玄开口道：“你也没钱住客栈了吗？” 顾亦摇头笑道：“在下等人在此处也是因为城内客栈都满了。” “原来如此。”青玄点头道，他还真怕就因为自己借了顾亦二两银子才导致他没钱去客栈住，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罪过就大了。 苏无忧桑璃二人看着顾亦这两人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苏无忧朝顾亦挑眉问道：“这道士是谁啊，不打算和我们解释一下吗。” 看着苏无忧一脸你有事瞒着我的表情，顾亦就把白天自己是如何和青玄相识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亦说完话苏无忧这次恍然的点了点头，悄悄对顾亦鼓了下眼睛，他转头对青玄抱拳笑道：“原来是青玄道长啊，失敬失敬，在下苏无忧。”说着他又朝桑璃指了指，“她叫桑璃。” 桑璃颇为豪气的抱了抱拳。 “苏公子，桑女侠。”青玄微微拱手。 “不对啊，你为啥叫她女侠，叫我公子？”苏无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脸写着不服。 桑璃斜了他一眼不屑道：“一看你就是个富家公子，没个侠气。” “你说我没侠气？！”苏无忧大叫道。 “没有。”桑璃翻了个白眼。 苏无忧撸起袖子，“走，出去单挑！” 桑璃眼睛在苏无忧身上打量了一圈，半晌，不屑的笑出声，引得苏无忧一阵无能狂怒。 这小子一身白色绸服，腰间还系着一条金丝玉带，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位公子爷。 “呃....这。”青玄看着这两人莫名其妙的拌起嘴来，一时间有些懵。 顾亦拿出葫芦淡定的抿了口酒，“别见怪，日常操作。” 见奈何不了桑璃，苏无忧只能偃旗息鼓了，坐在木桩上如同斗败的公鸡，闷闷无言。 还是顾亦打破了沉默，说着众人今天跑了一天也累了，是该休息了。 众人收拾好碗筷，又重新打起了地铺，看着青玄在角落薅了一堆稻香就准备睡下，顾亦问他为何没带褥子，青玄尴尬的说是因为买褥子又要花钱，自己不舍得。 见状苏无忧就要把自己的褥子给他垫，自己和顾亦挤一挤就行。 用他的话说就是人在江湖要互帮互助，这叫侠义之心。 顾亦当即就拒绝了，青玄也表示不用。 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小丫头田野暂时和桑璃睡一晚，青玄道长就睡小丫头那里。最终拗不过几人，青玄行了一礼道谢。 各自入睡，唯有苏无忧感到些许失落，他是觉得顾亦被子香香的，睡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月明星稀，剑神山上。 主殿内，肖笠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手指不住的敲击着扶手，眉头微皱。 “哈哈哈哈，师兄，那么晚了找我们何事，是不是有宵夜吃啊，先说好了，我可是要喝酒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雷如烈还没进门那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 雷如烈和三位长老一同入了大殿，待四人坐下后，肖笠没有说话，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咋回事，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看着没人开口，雷如烈打破沉闷的气氛率先出声道：“你个老头，什么事你就说啊，大晚上叫咱过来总不成是真想吃宵夜吧！” 肖笠手指一停，扫了四人一眼缓缓开口道：“四位师弟，武道大会比武在即，为兄却是收到一封密报。” “密报？”一向儒雅随和的楚云笙皱眉问道，从大半夜的通知他们来议事到目前进门坐下他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见众人疑惑的看着自己，肖笠开口吐出两个字，他的声音冷冽而低沉：“魔教。” “魔教？！”几位长老身心巨震。 距上一次正魔大战过去已经三十余年，那场大战日月教教主身陨后魔教在江湖上已经几乎算是销声匿迹，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又出现了？ 王溪枫问道：“可知是哪一教？圣火教还是日月教？” 在上一个波澜壮阔风起云涌的时代，圣火教和日月教都是江湖上十大顶级势力之一，由于两教教义和行事风格与正道门派背道而驰所被正道不容，所以江湖上统称他们为魔教。 日月教行事极为惨无人道，滥杀无辜，强行以生灵之血来修炼邪功，最后被江湖上所有正道人士群起而攻之。圣火教行事作风相比日月教来说要收敛一点，主张随心自由无拘，没有那么大恶，但却也不无辜。 日月教被群起攻之之时圣火教也卷入了这场正魔之争，随着大战结束之后一并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管他是哪一教，只要这些妖人敢露头那就杀，三十年前咱哥几个又不是没杀过！”雷如烈把椅子扶手拍得砰砰作响。 王溪枫和雷如烈向来是有些针尖对麦芒的，他斜眼看向这傻胖子，这厮脾气最是暴躁，脑子也简单，听到是关于这些魔教妖人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喊打喊杀，完全不考虑人家是不是有什么陷阱谋划。 不过他也不得不赞同，在对魔教这件事上他们师兄弟几个还是观点一致的。 杀就是了，三十年前没杀完，三十年后不介意再杀一次！ “只是魔教余孽还是魔教卷土重来了？”向来沉默的洪宇山开口问道。 这个关键问题一出口其余三人也是反应了过来，对呀，都没弄清楚是啥情况呢，魔教余孽作乱和魔教卷土重来这两种可是天差地别，一时间所有人又朝着肖笠望去，目光充满了询问。 看到四人望来，肖笠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掌门师兄没说。” “掌门师兄？” “那老家伙回来了！？” 四人震惊开口，有高兴的，也有苦着脸的。 肖笠摇头，“没有，他传了一封密信回来。”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但想必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八年了！掌门师兄终于要回来了！”王溪枫显得有些激动，完全没了往日稳重的样子。 “那老家伙回来要是知道我把他的那棵百年桃树劈了拿来烤鸡，那我不是要完蛋了，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雷如烈苦着一张脸，嘴里嘟嘟囔囔。 楚云笙抚须笑道：“掌门师兄回来就好，就算魔教之人在武道大会弄出什么乱子也不用太担心了。” 肖笠嘴角翘起，悄然的松了一气，天知道他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自从大长老死后，掌门师兄不在家，其余师兄弟云游的云游闭关的闭关，剑神山的大小事都扛在他的肩上，压力好大的。 第51章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开始 “咳。”肖笠咳嗽一声，而后又一脸愁容的说道：“其他事先暂且不谈，就这届武道大会，先天境界中有哪个年轻弟子能打出咱们剑神山的威名啊。” 此话一出，其余四人如同被点了哑穴，全都没了声音，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看着四人那副样子，就连平日里最咋咋呼呼的雷如烈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肖笠开口道：“老五，你门下弟子....” 话还没说完，雷如烈连忙摆手，“不成不成，那群小兔崽子个个不成器，老子不丢这个脸。” 肖笠又转头看向其他人，另外三个要么低头要么就是把头别过一边，直接不跟他有眼神接触，引得肖笠一阵无语。 他叹了口气摆手道：“行了，散了吧。” 四人起身打了个招呼连忙脚底抹油就溜了，生怕跑得慢了再被叫住。 看着四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肖笠苦着张脸皱眉叹道：“唉，想我剑神山威名赫赫，怎么到了这一代就，就.....唉。” 就不出个所以然来，肖笠空洞的目光望着大殿，他想不通为什么剑神山如今竟然有些青黄不接，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一代年轻弟子中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比肩其他门派的少年天才，如今的三清山有传人名声在外，书院也有贤才出世，藏花谷年轻一代的大师姐，悬空寺的佛子，就连那群只会拿刀砍人的家伙里面都出了个武道天才，咱剑神山的剑道天才在哪里啊..... 这是他的烦恼，也是整座剑神山的叹息。 武道大会的举行仪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不同于肖笠的忧愁，顾亦几人过了十分放松的一天，由于第二天比武就要开始，顾亦给即将参加比武的三人做了一顿美味且丰盛的大餐。 第二日一早，几人如约来到剑神山比武场。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开始！ 比武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各大门派和其他江湖人士，还有些特地赶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把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垒起的观看台上早已坐满了各派的代表人物，位于最上面一排中间位置的正是剑神山二长老肖笠，他两边一字排开的还有七人，分别都是来自其余顶尖势力的代表人物。 再往下阶梯坐着的都是江湖一二流的门派了。 各自势力的代表人物都在客气的打着招呼，相熟的在叙着旧，看不顺眼的则在互怼着，口沫横飞，好不热闹。 等到主持这场比武大会的洪宇山上台后人声鼎沸的现场这才安静了下来，他运转真气加持，声如洪钟的宣布比赛规则：“本次武道大会为先天武者比试，采用抽签上场淘汰制，胜者晋级下一轮。 由于比武人数众多，为能更快的加速比武进程，比武大会前五十名的决出将采用团体战。 意思就是三人为一组，直到最后剩下五十人后才会转为个人战。 为了保证公平，每一次胜出的三人下场比试还需再次抽签，会再随机更换搭档。 不许使用暗器和毒药，一旦发现违规，立即取消比武资格。比武以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致死。” 他环视台下一圈，见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听着，继续开口道：“话不多说，开始抽签，比武开始！” 话音刚落现场就是一阵沸腾。 听着耳边全是欢呼声，苏无忧只觉得热血沸腾，他握紧拳头傲然挺立，“真让人兴奋，我感觉我要燃起来了！” 青玄双手拢袖含笑不语，桑璃则撇了撇嘴，她搞不懂这家伙怎么老是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 顾亦朝着三人笑道：“刀剑无眼，多加小心。” 青玄拱手道谢，桑璃朝顾亦甜甜一笑，随后一把扯住苏无忧的胳膊就往前拖，“走了，该去抽签了。” “哎哎哎你放开我，太影响我形象了。”被桑璃拽着的苏无忧嚷道。 “无忧哥哥加油！桑璃姐姐加油！青玄道长加油！”拉着顾亦袖摆的田野高举着小手大声叫道。 三人听见喊声回头朝她笑着点头，苏无忧大声回道：“就等着看我大显身手吧！”随后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是他们？那青衫男子为何不去？”不远处摇着折扇的年轻公子看着几人，皱眉疑惑道。 一旁的老者说道：“公子先莫管他们了，先赶紧去抽签吧。” 年轻公子闻言折扇一收，点头道：“也是，总会有时间去结交一番的，若是能在擂台上遇见那小子就有趣了。”他把折扇往腰后一插，接过老者递出的长剑消失在了人群中。 “曼曼，师姐去了，你好生待着别乱跑啊。”人群外，白衣蒙面女子对着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师妹说道。 叫曼曼的姑娘拿着一包零嘴正吃着，她点头道：“师姐你放心吧，我就在这等着你，哪也不去。” 蒙面女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无奈的摇摇头走了。她这师妹哪都好，就是贪吃了些，以后怎么该嫁人哦。 苏无忧三人跟着其他人一同来到抽签处，桌子上是几个巨大的木箱，四周全是封住的，只有最顶上那块木板留了个小洞，刚好可以伸进去一只手。 “里面字条上写着数，抽到相同颜色数的人为一组，相同数但不同颜色的即为对手，登场顺序从壹开始，以此类推。大家抽到什么了来我们这里报上姓名记录。” 负责此处的几位剑神山弟子正忙着给抽到签的人记录着。 “你们抽到的啥？”登记完的苏无忧一脸紧张的找到桑璃和青玄二人。 “小道抽到的是黑色贰拾叁。”青玄把抽到的字条展示出来。 “我是红拾捌。”桑璃也把手里的字条亮了出来。 苏无忧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咱们不会遇到。”他把字条亮了出来，“我是红壹。” 桑璃一愣，小嘴张得大大的，“那你岂不是要第一个上场？” “苏公.....少侠你这运气，真是.....极好。”青玄嘴角也是微微抽搐，人的运气怎么能好成这个样子，上百个人中就抽到了第一个。 苏无忧挠头刚想感慨一下，就听到擂台上有人喊了。 “抽到壹的侠士请登台！” 他连忙说道：“我先上去了啊，看本少侠给你们先探探路！” “苏少侠加油。” “加油胆小鬼，莫输了哈。” 苏无忧回头灿然一笑：“就等着本少侠旗开得胜吧！” 第52章 劈在身上怕是有点痛 场上，除苏无忧外，他身边还有两个汉子，年纪看着三十出头，一人手持铁棍，一人腰间挎刀。 持棍汉子留着寸发，抱拳笑着打招呼，“两位，在下悬空寺俗家弟子，吴二帆。” 苏无忧也笑着抱拳回礼，“在下苏无忧。” 胡子拉碴头发披散凌乱的挎刀男子瞥了两人一眼，淡淡开口：“杨琛。” 吴二帆笑道：“此次武道大会能与二位首次出席，实乃是缘分。不知二位来自何派啊。” 苏无忧道：“在下江湖游侠，无门无派。” 吴二帆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过很快就笑道：“苏少侠真是年轻有为，这位杨兄弟呢？” 杨琛没有搭理他，目视前方缓缓抽出腰间长刀，“废话真多，先赢过再说。” 擂台的另一边也上来了三人，分别手持金环大刀，一对铜锤和一把精铁大斧，个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 吴二帆顺着视线向前望去，眼中瞳孔一缩，“这三个家伙，都是用重武器的？” 苏无忧也咂着嘴道：“看起来力气都蛮大的。” “看着唬人罢了。”杨琛右手持刀。 吴二帆紧了紧手中铁棍，眯起眼睛打量起对面三人，“这三人长得健硕魁梧又都手持重兵器，想必气力是比咱们大上一些，但是行动上应该没有那么敏捷，咱们只要灵活一点，耗光他们的气力后自然会好应对得多。” 苏无忧三人在分析着对面三个壮汉，台下的人也在窃窃交流着。 “这三个大家伙一看就很厉害啊，那三个细胳膊细腿的有难咯。” “光看着唬人有什么用，还得看手里有没有真本事。” 听着周围人的交流声，田野看着台上的苏无忧担心的问道：“先生，无忧哥哥能打得过吗？” 顾亦目光也一直在看着台上的众人，他有些诧异苏无忧会第一个上场，闻言笑道：“要相信他。” 从几人身上的气息顾亦可以感受到，对面那三人虽然模样看着吓人些，但内力却不是很深厚，只要不是傻傻的去硬刚，问题不大。 看着顾亦那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小姑娘也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免在心里暗自紧张。 擂台下等候区的桑璃对旁边的青玄说道：“道长，你觉得要打多久。” 青玄思忖了一会开口道：“应该有半炷香吧。” 桑璃撅着嘴环手昂头道：“我猜是一刻钟！” 青玄皱着眉，伸手抠了抠脑门，“这不是一样的吗？” 两人都没说哪方会赢，但都知道对方说的是哪方。 “喂！你们三个唧唧歪歪聊个啥呢，还打不打啊！”手持巨斧的大汉手中巨斧重重的砸在地面，砸出一丝裂缝。 苏无忧三人齐齐望去，只见对面三人似乎快忍耐不住了。 “急性子，很好。”杨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噌”的一声，长剑出鞘，苏无忧高声笑道：“好！那就来战吧！”随后便率先冲了上去。 看着苏无忧率先出击的背影，吴二帆眼底掠过一丝不满，“乳臭未干的小子，抢我风头。”便也往前奔去。 杨琛手握长刀，一双眼盯着那手持金环大刀的汉子，双腿发力，身影也猛的窜了出去。 一阵金戈碰撞之声响起，比武就此开始。 苏无忧对上了手持巨斧之人，他没有选择攻正面，而是靠着灵活的身法绕着巨斧汉子不断出剑。 吴二帆和杨琛都各自与铜锤汉子和金环刀客对了一招，纷纷被震得手臂发麻，却也是摸到了对方的气力，确实大。 一触即分之后六人再次战成一团，六道身影纠缠一起，互换着招式，一时间台下观看之人看得眼花缭乱。 “散！” 一刀格开巨斧大汉的攻击后，杨琛出声道。 三人一同后撤与对方拉开距离。 “两位，此三人空有蛮力行动不快，咱们一人一个，速战速决。” 杨琛说完，几人对视点头再次朝着自己的目标攻了上去。 苏无忧身形如电，再次与巨斧大汉缠斗至一起，他身法灵活，长剑基本都往巨斧大汉下盘攻去。 巨斧大汉挥舞巨斧不断劈出，但每一次似乎都慢了一步，都被苏无忧躲了过去，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急得巨斧大汉哇哇乱叫。 苏无忧脸不红气不喘似还留有余力，他嘴角翘起，瞅准巨斧汉子慌乱中露出的一丝破绽，剑尖直刺其右臂。 巨斧大汉一惊，急忙侧身躲避，却不想苏无忧剑法突变，改刺为扫，一招横扫千军，划中他的左腿，巨斧大汉吃痛，怒吼一声，巨斧舞得更加虎虎生风，逼得苏无忧只能暂且后退。 那边杨琛与金环刀客也激战正酣，杨琛长刀似雪，每一刀都蕴藏着强大的力量，金环刀客虽力大无穷，可奈何身体有些迟钝再加上挥舞手中沉重的大刀也消耗了不少气力，面对杨琛巧妙的刀法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吴二帆同样以灵巧应对铜锤汉子的刚猛，利用自身敏捷的身手，不时的给予反击。 此时，巨斧汉子一斧劈了个空，苏无忧看准时机，高高跃起，只见剑光一闪，一道剑气朝着巨斧汉子劈去。 巨斧汉子躲闪不及，被剑气划伤胸口，鲜血直流。 “他奶奶的！”他双眼通红，不顾一切地冲向苏无忧。“有本事别只知道躲！” “你当我傻啊，你这一斧头劈在我身上怕是会有点痛哦。” 苏无忧不慌不忙的回了一句，脚下步伐变幻莫测，再次躲开攻击，并反手一剑刺向巨斧汉子的手腕，巨斧“哐当”落地。 “嘿嘿，你输了。”苏无忧一剑顶在巨斧汉子的咽喉前，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道。 另一边杨琛的战斗也快接近尾声，就在苏无忧长剑指着巨斧汉子的同时，金环刀客往那边瞄了一眼，被杨琛抓住机会，一个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咔嚓”一声折掉了他的手腕，金环大刀落地，紧接着一脚给他踹了出去跌在地上。 “分心。”杨琛淡淡开口，挽了个漂亮刀花收刀入鞘。 正和吴二帆僵持的铜锤大汉看到自己两位搭档都已被击败，心头火起，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他大叫一声，一只铜锤猛然朝着吴二帆砸下。 吴二帆和他僵持了太久，不仅消耗着铜锤大汉的气力，也同样消耗着自己的气力，此时他气喘吁吁还没有缓过劲来，眼看着硕大的铜锤砸下，他来不及躲闪，几乎是本能的举起手中铁棍格挡。 “噗！” 一阵金戈交鸣之声响起，吴二帆被狠狠砸得半跪在地面，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手中铁棍虽被铜锤砸得凹了进去，但他横举着挡在头顶，这才没有被砸到脑袋，只是刚刚吐出一口鲜血明显是被震出了内伤。 铜锤大汉看着自己一击没能把人砸倒，狰狞着脸又加重了力道，吴二帆看着离自己脑袋越来越近的铜锤紧咬牙关，他双手不住的开始发颤，他快顶不住了。 “哇呀呀呀！” 铜锤大汉眼见还拿他不得，怪叫一通，另一只手握着的铜锤也抬起砸了下去。 看着那只铜锤在眼中不断放大，吴二帆脑海只剩一个念头。 “我命休矣。” 就在另一只铜锤快要砸到吴二帆脑袋之时，一抹白色光影极速飞过狠狠打在铜锤大汉的手上。 被击中手臂的铜锤大汉吃痛打了个趔趄，握着铜锤的手一松，铜锤脱手而出飞了出去砸在远处的地面上。 一道身影极速奔来一脚踢在大汉另一只握着铜锤的手上，使得他身体偏离放开了那只铜锤。 随后铜锤大汉只觉眼前一花，一柄雪白长剑的剑尖就已经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他喉头滚动了几下，看着面前这正举着长剑指着自己的白衣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闷闷开口：“我们输了。” 苏无忧微微一笑，收剑回身，看着躺在地上的吴二帆问道：“你还好吧。” 劫后余生的吴二帆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闻言点了点头。 苏无忧看着他似乎伤得不算重也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他手边被砸得凹陷的铁棍笑道：“你这棍子也太细了，跟根签子似的，以后得换个粗的了。” 不再理会他，苏无忧捡起自己刚刚扔过来的剑鞘看了看，“还好，没被砸坏。” 归剑入鞘，他看向杨琛，后者也朝他微微点头。 苏无忧展颜一笑，猛的高举手中长剑。 “赢了！” 第53章 人怎么会发光呢 观看台上，各大门派代表望着擂台上那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都在讨论着这是哪派的少年天骄。 “肖长老，这少年莫不是你剑神山的弟子？” 一位雍容华贵的端庄女子开口问道，她美眸盯着场上傲然而立的苏无忧，眼波流转。 肖笠也同样在看着苏无忧，这少年的表现他看到了，看着年纪不大，一身实力却是不低，而且还没使出全力，似乎是有意藏拙。 “也不知道是哪家弟子。”肖笠微微叹息。 听到女子问话，肖笠苦着嘴说道：“老夫倒真希望他是我剑神山弟子。” 赵婉仪闻言内心微微松了口气，她此次是代表藏花谷前来出席这届武道大会，自然也是来支持自家弟子的，方才看到这少年的表现，让她产生了一丝危机感，虽说这少年实力现在不是很高，但胜在年轻啊，看着没二十出头，等再过几年就会不一样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赵婉仪嘴上那么说，但其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不是剑神山就好。” 虽说江湖上仅剩的八家顶尖势力不分前后，但也没人想自己被压一头不是，况且剑神山已风光百年了，这一代没有出色的人才，也让其余各门派压力小了一些。 “要我说啊，这小子就应该来我归海阁学刀，练剑有个什么出息。” 一身黑衣长着一脸络腮胡的老头中气十足的说道，他是归海阁此次来的代表，名叫李开山。 肖笠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莽夫。” 李开山顿时火冒三丈，“肖老头你说谁是莽夫！太久没练皮痒了是不！” 肖笠不屑的看了李开山一眼，摇头不再理他。 就他李开山？老子年轻那会能把他揍哭好吧，只是现在老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了。 剑神山和归海阁一个用剑一个使刀，按道理不说水火不容吧，但也应该井水不犯河水，但由于两家掌门的关系，这两派之间的关系却也是很微妙，时常都是该骂骂，打完架后还约着去喝酒的那种。 回到比武场中，苏无忧等人已经走下了擂台。 “恭喜苏少侠旗开得胜了。”青玄笑道。 桑璃也是叉着腰，一脸牛气的说道：“我算得准吧，说一刻钟就一刻钟。” “哈哈哈，那是，本少爷是谁啊。”苏无忧大拇指擦过鼻尖，又露出两排大白牙，抱着剑，他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接下来到你们了，要加油啊，不要折了本少爷的面子。” 青玄皱眉不解，“为何会折你的面子？” 苏无忧仰天哈哈大笑：“因为你们是我苏无忧的朋友啊，要是输了我可是很没面子的。” “你给老娘滚！”桑璃一脚踹了出去。 苏无忧屁股一扭灵巧的躲开了这一脚，只留下一个背影挥着手，“我先去找顾亦了，你们慢慢等着吧。” 场下较为人少的区域顾亦和田野正站立着。 “先生，无忧哥哥看着好威风啊！”田野想起刚刚苏无忧持剑高举的身影，一脸欣喜的说道。 刚刚那一幕给小姑娘帅翻了，少年站在台上傲然而立，意气风发，台下满是鼓掌声叫好声，少年一袭白衣随风鼓动，仿佛全身都在发着光。 顾亦环抱双手点了点头，“嗯，这小子倒是蛮会摆造型的。” “顾亦，丫头！” 人群中传来苏无忧的喊声，由于刚比试完，大家都认识苏无忧，看他似乎是在找人，都纷纷为他让道。 “这里，这里！”田野蹦起来挥舞着双手，但可惜身高不够，跳起来也没能看到她。 苏无忧倒是听到了声音顺着找了过来，见面就咧着嘴笑道：“嘿嘿嘿，怎么样，帅不帅，这可是我想了好久的庆祝动作呢。” “嗯嗯，帅得很。”顾亦嘴角含笑着点头，眼神无比慈祥，像看着自家的崽一样。 田野眼睛里仿佛散发着小星星，她崇拜的看着苏无忧说道：“无忧哥哥，刚刚你在发光欸！” “发光？人怎么会发光呢。”苏无忧一愣，只当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在夸他，他笑道：“哈哈哈，我厉害吧。” “嗯嗯，顶呱呱。”田野不住的点头。 “好了，别臭美了。”顾亦敲了下苏无忧的脑袋，“桑璃姑娘和青玄道长呢？” 苏无忧甩了甩脑后的马尾，“他俩排后面呢，桑璃抽到第十八，青玄二十三。” “那就是说你抽到第一咯。”顾亦说道。 “没办法，毕竟本少侠是要当天下第一的男人。”苏无忧摊了摊手，表情有些得意。 顾亦看向擂台上，已经又有人上台准备比武了，他看了看天色后说道：“他们还得有一段时间，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后给他们带一份，时间应该刚好。” “行，刚好肚子也有些饿了。”苏无忧欣然答应。 三人走回城里吃了个早饭，顺带着给桑璃二人打包了一份饭菜回来，都是硬菜，用顾亦的话来说就是剧烈运动过后要补充体力。 回到比武场上，擂台上的人又换了一拨。 “也不知道到第几组了。”手拿着食盒的苏无忧嘟囔一句，随后拍了拍正在观看比武汉子的肩膀，“兄台，这是到第几组了。” 正专心观看比赛的汉子冷不丁的被拍得吓了一跳，一脸怒气的转过头来正要开骂，待看清苏无忧的模样后，立马挂上了笑容。 “奥，是少侠啊，现在已经是第十七组了。” 眼前这第一场比武获胜的少年他印象可是极深呢，不仅长得英俊潇洒，还他娘的贼能打，那么凶的一个大高个都被他撂倒了。 “多谢。” 苏无忧朝他点头道谢，回到顾亦身旁道：“下一组就是桑璃了。” 顾亦点头表示知道了，三人继续找了个视野相对好点的地方观看起比赛来，苏无忧还时不时的点评着擂台上的比斗。 “这一剑准头也太差了。” “不行不行，这一刀的角度不对，换我我肯定斜着劈。” “哎呀，真是可惜，就差一点就踢到了。” 他嘴巴像租来马上要还似的，一直说个不停，给顾亦的感觉就像上辈子看演唱会时旁边有人在跟唱，还唱得老难听那种。 终于在苏无忧一顿口沫横飞的犀利点评中，比武结束了。 第54章 人真的会发光啊 一袭紫色无袖衣衫的桑璃登台，她今天也绑了个高马尾，看上去十分的英姿飒爽，引得台下一阵骚动。 “这女娃长得真不赖啊！” “真俊啊，要是能抱回家当媳妇就好了。” “看着年纪不大，竟然也是个先天高手！” “乖乖，现在的小娃都那么厉害吗，老子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现在还是个后天呢。” 与桑璃同台的也是两个汉子，三人没有互相报上名号，只是简单的点头示意了一下后，桑璃便扭头望向了人群，寻找苏无忧几人的身影。 她想让那个傻子看一看，老娘自己也是很厉害的，目光一停，她朝着那里微微一笑，也用拇指擦过鼻尖傲娇的扭头。 “哎哎哎，她在看我了，还朝我笑了！” “那他娘的是对我笑的！” “是我！” “我！” 苏无忧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体型快接近两百斤的胖子都快打起来了，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默默的收起自己刚刚伸出去的大拇指。 比武开始，桑璃这边没有率先动手，对面三人先冲了过来，他们目标一致，都是场上唯一的一名女子。 桑璃嘴角翘起，看着朝自己攻来的三人，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只见她身形一闪，瞬间侧身避开正面攻击，同时右手迅速探出，一把抓住最左边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转了半圈，随后桑璃顺势借力，一脚踢向中间之人，正中其腹部，将他踢得向后飞去。 右边那人见状，挥舞着拳头砸向桑璃头部，桑璃似早有预判，矮身躲过，附着内力的一掌击在那人胸口，直接把他震退数步。 “三打一，老娘也不怕。”桑璃站起身活动着手腕。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苏无忧则暗暗松了口气，目光不善的盯着那三人。 “三个男人竟然打一个女人！” 被桑璃击中的三人恼羞成怒，“这女人有点功夫，不能大意了！” “原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拳头还挺硬。” 三人迅速调整状态，再次出手，只是这次不再只针对桑璃了。 桑璃这边的两个搭档也回过神来，刚刚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下看清了桑璃的实力后两人也是信心大增，迅速融入战局。 其中一人冲向左边那人，拳风呼啸，每一拳都带着强劲的力道，另一个搭档则与右边那人缠斗在一起，刀剑相撞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桑璃面对着剩下的敌人，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她运起内力施展出一套精妙的身法，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对手周围，时不时出拳或踢出一脚，打得对手连忙持剑乱挥。 “在这里哦，你看哪里噻。” 桑璃声音从那人身后响起，瞬间惊出他一身冷汗，下意识的转身持剑横扫。 桑璃早有准备，后仰躲过横扫而来的一剑，随即一脚从下往上蹬出，正中那人下巴。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那人也狠狠倒在地面，晕了过去。 “嘶～” 台下响起一片道吸凉气的声音，有人小声嘀咕道：“这女娃俊是俊，但下手着实是狠了些。” 苏无忧也觉得自己下巴隐隐作痛，要是这一脚踢在自己身上，应该也是会有点痛哦。 刚解决完一人的桑璃看向一旁的两个搭档，都还在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的，她翻了个白眼，“真没用。” 她向着对面持剑汉子奔去的同时右手抽出腰后短刀猛的往前一甩，精致漂亮的短刀带着破风声旋转着朝前掠去。 正在刀剑相搏的汉子听得身后传来破风声，扭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亡魂大冒，顾不得被挨上一刀的风险，强行中断剑招提剑格挡。 短刀撞在长剑剑身发出一声清响，同时也震得持剑汉子手臂发麻。 短刀并没有停下，反而飞回了正跃在半空中的桑璃手里，桑璃双手反握住刀柄，狠狠的就要向持剑汉子头上扎去。 那汉子看着空中那柄要扎向自己的短刀，侧面还有一把刀正要砍过来，连忙丢掉手中长剑急声喊道：“我认输！” 即将刺到胸前的的长刀停了下来，桑璃也在要刺到汉子时转了个身子，一脚踩在他肩膀上，借力换了个方向飞向另一个正在激情出拳的汉子。 那汉子只感觉脖颈处一凉，低头看去，一把精致的短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他收回拳架，讪讪开口：“我认输。” 桑璃收刀入鞘，走向昏晕倒让在地上的汉子，蹲下身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喂，没死就比躺着了。” 被扇了一巴掌的汉子悠悠转醒，摸了摸还有些发疼的下巴，看到桑璃后他连忙爬起身拱手道：“多谢女侠手.....脚下留情。” 桑璃那一脚收了力不算太重，力道刚好可以致人昏迷，也算是脚下留情了，要不然一个重脚下去，下巴都能干废。 桑璃轻哼一声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走向擂台边。 场上几个男人看着桑璃的背影，眼神都有些复杂，脑海里都有一个共识。 “这女娃，真凶啊。” 来到擂台边的桑璃傲娇的扬起头，朝着苏无忧挑了挑眉，似乎像在无声的宣告着，“看到没，老娘比你快。” 苏无忧怔怔的望着擂台上双手叉腰挑眉的桑璃，人群响起的喝彩声他没有听见，或者说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心跳声和那道明媚的身影。 他也终于明白了刚刚田野说他在发光是什么意思，因为此刻在他的眼里，桑璃就是在发着光的。 “原来，人真的会发光啊。”苏无忧喃喃自语。 “怎么样胆小鬼，我厉害吧。” 和青玄打完招呼后桑璃来到顾亦等人身边，双手环胸朝苏无忧扬头说道。 看着少女一脸肆意张扬的模样，苏无忧感觉脸上没来由的有些发烫，他赞扬的话都到了嘴边，但又被吞了回去。 “还好还好了，没有折了本少爷的面子。”苏无忧故作不在乎的样子摆手说道。 “切～懒得理你。”桑璃翻了个白眼，看向顾亦笑道：“嘿嘿，顾大锅，我凶吧。” “嗯嗯～桑璃姑娘真了不起。”顾亦笑着点头伸出一个大拇指。 “桑璃姐姐刚刚好酷啊！”田野抬起头满脸崇拜的说道。 “嘿嘿，小嘴真甜，等回去姐姐给你买好吃滴。”桑璃笑得眼睛眯起，伸手揉乱小姑娘的头发。 “诺，给你带的。”苏无忧把饭盒举到桑璃身前。 看着递过来的饭盒，桑璃看向苏无忧，“这是啥子。” “饭盒里装的当然是饭啊。”苏无忧有些无语。 桑璃眼睛一亮，连忙接过饭盒，打开后看见里面都是肉，顿时就开心起来了，“全是肉！” 苏无忧点头道：“赶紧吃吧，虽说没顾亦做的好吃，但味道也不算差，记得留一份给青玄道长。” 桑璃早就饿坏了，拿起碗筷就蹲在地上吃了起来，早上来就吃了几个包子，然后一直等到了大中午，难怪觉得刚刚比武的时候手脚有些无力呢。 擂台上还在继续比斗着，几人或认真或百无聊赖的在台下观看，也记住了几个出色的武者，其中印象最深的当属一黑衣公子，一个白衣蒙面女子和一个身红衣手持双刀的少年。 白云从头顶流过，太阳也换了位置，几场比斗结束后，众人终于看到穿着那一身掉色发白道袍的青玄登台了。 第55章 道士 和尚 书生 “来了来了，青玄道长来了。” 苏无忧用脚踢了踢坐在地上打盹的桑璃说道。 桑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啊～终于来了，都给我看困咯。”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向台上看去，“咦？那是啥子，怎么那么亮。” 苏无忧扶着下巴皱眉索着，“嗯.....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个和尚。” 两人的对话都给顾亦整无语了，他内心腹诽：“呵呵，还以为你会说是个灯泡.....” 场上，青玄朝着自己的两个搭档施礼道：“二位好，小道青玄。” 顶着个明晃晃大光头身着月白僧袍的年轻和尚也施了个佛礼，“小僧不戒。” “小生楚清川。”身穿儒袍的年轻男子拱手回道。 “有礼。”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在三人互相道礼时，看台上已经炸开锅了。 “这是悬空寺的佛子！？” “那，那个是书院的贤才！？” “还有那个，那个莫不是三清山的传人？！” “我滴个乖乖，这三人怎么一同上台了，这叫对面怎么打嘛。” 一二流门派的代表们纷纷讨论起来，对着擂台上的众人喷着口水，最上面一排地位最高的几个顶尖门派代表也有些讶异。 “妙空大师，那位真是你悬空寺的佛子？”肖笠听到讨论，探出身子向坐在隔他几个位置的老和尚问道。 老和尚双手合十，点头应道：“阿弥陀佛，正是佛子。” “想不到啊，这佛子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做和尚可惜了。” 李开山摇着头，言语中满是叹息。 突然他感觉自己身上凉飕飕的，一转头就看到妙空和尚在盯着自己，嘴角挂笑。 “那这个应该也是书院里名声在外的贤才了吧。”赵婉仪指向场中的儒衫年轻男子轻笑道。 “什么贤才啊，都是外人传的罢了。”他旁边的中年儒生点头笑道。 “行啊王怀风，有那么出色的弟子还那么低调。”赵婉仪朝他抛了个媚眼。 中年儒生连忙转过头不去看她，他嘴角扯了扯，内心腹诽不已。 “这小子什么情况老子难道不知道吗！贤才？我呸，闲才还差不多！” 看到台上的楚清川在那装得一本正经的行礼，他刚刚都想笑出来了。 “那这位小道长应该就是三清山的传人了吧？” 肖笠开口，众人向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山羊胡老道士看去。 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睁开眼，看向擂台上的青玄，眼中目光十分复杂，他摇头道：“非我三清山传人，乃是三清山山下灵虚观观主的弟子。” 众人收回头皆是保持沉默，没有人再问下去，因为他们都知晓十几年前三清山发生了一件事，具体原因是什么不清楚，反正后来三清山脚下多了一座道观。 此时擂台上的比武开始，俊逸非凡眉心一点红痣的不戒和尚口宣一声佛号往前踏出一步，宝相庄严。风流倜傥的楚清川看似漫不经心的也往前迈出一步，大袖飘摇。立入芝兰玉树的青玄随着两人走出一步，目若朗星。 三人并排站在一起，道士，和尚，书生，这个奇怪的组合引得台下异彩连连。 对面三个汉子看着有所动作的三人瞬间就紧张起来，赶紧拉开防御架势。 “感觉有些.....不对劲啊。”其中一个大汉盯着对面那颗光头，皱着眉说道。 “怎么了这位兄弟，有何不对劲。”他左边大汉问道。 大汉眉头越皱越深，“江湖上近些年有流传各大顶尖门派的天之骄子，不知两位有听说过没。” “那自然是听说过，怎么，你怀疑对面那几人是啊？”另一个大汉接话道。 大汉沉声道：“我看那个光头和尚有点符合悬空寺佛子的形象，月白僧袍，眉心一点红痣。”他目光又看向青玄二人，“至于其他两个，一个道士，一个书生，我拿不准.....” “不是吧，这儒释道三家的传人不会都让我们遇上了吧？？”左边大汉惊讶出声。 “问一问就知道了。”中间的大汉往前走出一步，拱手喊道：“不知三位可是那悬空寺的佛子，书院的贤才，三清山的传人？” 青玄一愣，什么佛子传人的，啥意思？不戒和尚二人也愣了一下，动手之前还需要报名号吗？刚刚看别人都是直接开打的呀。 不过礼貌还是要有的，不戒双手合十说道：“小僧悬空寺不戒，佛子只是大家谣传罢了，当不得真。” 楚清川拱手朗声道：“楚清川，想必阁下口中的贤才应该就是在下了。” 青玄有点懵的看着二人，内心充满了茫然，“不是你们说啥呢，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啊？” “真是！”大汉心头一震，后撤一步退回原位，和其他两个商议起来，“是真人当面啊，怎么办？” “传言此三人惊才绝艳，年少时便早已步入先天，现在实力恐怕更加不俗，我们恐怕打不过啊。” “要不....认输？” 三人一阵商议过后决定认输，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没有传言那般厉害但总归是不差的，反正肯定是打不过了，倒不如干脆认输，还能免去一顿打。 中间大汉再次拱手笑道：“哈哈哈哈，今日有幸能和三位传人同台，实在是某家之幸事，为了让三位能节省些体力以便保留最好的状态进入那人榜前列，某家认输。” 他这话说得极为聪明，本来是认怂的局面，经过他这样一说倒是让人显得格局打开了，不是自己怕了才认输的，而是想让你们能更好的进行比斗，这样还能卖对方一个人情。 “俺也一样！”另外两人同样说道。 “这......”看着直接认输的三个汉子，青玄三人面面相觑。 不戒率先反应过来，“如此，便多谢三位施主了。” 三人笑了笑拱手走下了擂台，心里想着的却是以后在酒桌上可以吹牛了，老子比武大会让了佛家佛子，书院贤才和道门传人，你有吗！ 台上的对话台下之人自然也是听到了，人群不由得再次喧闹起来。 “这竟然是三家的传人！” “传言佛子长得极为俊俏，不知勾了多少姑娘的魂，据说不少女人等着他还俗呢！” “这书院贤人就是不一样，明明都是读书人，我看他身上的书卷气就比别人浓厚。” “这三清山的传人也不赖啊，剑眉星目英俊温雅的，当真有些仙风道骨。” 台下说什么话的都有，夸大的往夸张了说，不相识的往喝过酒的吹，主打一个戏自己加，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第56章 你有多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 就这么莫名奇妙的赢了，青玄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时间呆呆的看着两人。 “没想到佛子当面啊，久仰大名。”楚清川朝不戒拱手笑道，他笑起来嘴角两边泛起梨涡，极为好看。 “没想到楚施主竟是那书院贤才，有礼了。”不戒朝他单掌作揖。 “嗐，虚名，都是虚名。”楚清川摆手笑道，转头看向还在发着呆的青玄，“在下也是听说三清山传人一表人才，今日一见青玄道长方知传言诚不欺我啊。” 听到叫自己，青玄回过神来，急忙摆手道：“我想诸位是误会了，小道不是什么三清山传人，只是一个道观的小道士。” “哦？”楚清川一愣，看着青玄脸上的否认之色又不似作假，他问道：“青玄道长不是三清山传人，那道长出自何派？” 青玄有些尴尬，这种被误认的感觉真不好啊，他笑道：“小道来自三清山脚下的灵虚观，一直在观中修行，此番还是第一次出门远游，并不知诸位口中的传人是何人。” 听完青玄的解释楚清川恍然大悟，怪不得看这道士一身气质出尘，原来是刚入世。他爽朗一笑：“无妨的，看道长器宇轩昂的模样，将来必定也会有一番作为。” 不戒也是双手合十赞道：“楚施主说的没错，青玄道长是个福缘深厚之人。” 青玄对此都是报以微笑，他拱手道：“既然比斗已结束，那小道告辞了，我朋友们应该等久了。” 三人走下擂台，各自拱手道别融入了人群。 “道长慢些吃，小心噎住了。”田野拍着正狼吞虎咽吃着饭的青玄后背说道。 青玄只是哼哼唧唧的点头，但吃东西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没办法，饿怕了。 今天三人的场次已经比完了，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接下来的比赛几人没有再看，选择提前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青玄向几人问起那佛子传人是什么意思，其他人都摇头表示不知，唯有苏无忧知道一点。 “我听说书先生说过，现在江湖上年轻一代中名声最高的分别是三清山的传人，悬空寺的佛子，灵麓书院的贤人，藏花谷年轻一代的大师姐，归海阁的少年天才，玄衣卫里的冷面捕头。” 顿了顿，苏无忧继续道：“还有关外飘雪城的少城主，也就是那个人称人间剑道最高，天一第一玉求仙的孙子，不过飘雪城不归大安管，所以和关内基本没什么联系。” 听完苏无忧的解释，青玄默默的消化着，桑璃眼中也是异彩连连，原来中原江湖那么精彩，天才也是如此之多。 倒是顾亦听到飘雪城三字有所明悟，飘雪城位于大安西北处玉门关外，因常年覆雪被称为飘雪城，飘雪城为玉家掌权，一城即一国。 百余年前顾亦也曾试图将飘雪城纳入大安板块，但最终由于种种原因选择放弃，只得把它当做钉在北满身上的一颗钉子，飘雪城一日不破，北满就不会全线兵临大安边境。 “玉求仙，真的没听过这名字啊。”顾亦皱眉思索，按苏无忧的话来算，这玉求仙应该也八十好几了，但自己不记得玉家有这号人物啊。 几人一路走到城内，刚刚自封为江湖包打听的苏无忧还在为众人说着江湖上的局势以及一些趣事，一个没注意，便撞到一人。 “哎哟，抱歉抱歉，你没事吧？”苏无忧赶忙转头道歉。 待看清那人长相后微微愣了一下，他对这人印象还是挺深的。 被撞的少年两边眼角下都有一颗泪痣，黑带束发，身穿一袭红衣，一边腰侧同悬两把狭长横刀，一把漆黑如墨，一把润白如玉。 少年漠然的眼神看向苏无忧，苏无忧也同样看向他，直直的对视了半晌，少年便继续朝前走去。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苏无忧凝了凝眉，“好怪的人。” “这个不就是用刀的那个人嘛，我记得他好像还蛮厉害嘞。”桑璃说道。 “嗯，就是之前比武时的那家伙，打起架来是挺猛的。”苏无忧点头道，随后话锋一转，“就是性子看着怪怪的。” “不要背后非议他人。”顾亦轻声说道。 “哦，知道了。”苏无忧挠挠头，闭上了嘴巴。 几人如旧在集市买好食材，又走回破庙里休息，如今这个小破庙已成了他们几人的根据地了。 说得也奇怪，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人再过来，苏无忧略有些不解，他可是知道大侠都喜欢住破庙的，这么好的破庙怎么就没人来了呢？ 对此顾亦给出的解释是，想必如今的大侠们兜里都有了底气。 参加比武的三人坐在庙门口的阶梯上，在讨论着今天见过的哪些人实力比较厉害，下次要是遇见该怎么取胜，还不时的交流着一些武道心得。 田野在喂着马，顾亦在空地上烧火做饭，炊烟飘向被夕阳染得金黄的天际，山林里也不时的传出清脆的鸟鸣，从远处看去，活脱脱的一幅田园风光画卷。 一阵清风拂面，掀起鬓角发丝，抬头看向远处的飞鸟，顾亦恍然发觉，自己似乎好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 夜有些静，顾亦半躺在破庙的屋顶上，手里拿着酒葫在小口的喝着。 “顾先生有心事？”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顾亦没有回头，自饮自酌的望着远处夜空，“无事，看星星而已，青玄道长还没睡？” 来人正是青玄，跟在众人身边两天了，听见田野叫顾亦先生后得知他曾是个教书先生，他也就跟着叫了，毕竟传道授业解惑之人应受尊敬。 青玄来到顾亦身边坐下长长舒了口气，“哎呀～本来是快睡着了，忽然心有所感，但是又说不上来。” 顾亦轻轻一笑，“可会喝酒？喝过后说不定就悟了。” 青玄点头道：“会喝，但酒量不好。” 顾亦扭过身从无尽酒葫中取出一只瓷碗递给青玄，当然，是悄悄的，不会让他看到。 往碗中倒满酒顾亦递到青玄面前，“苏无忧家乡的桂花酿，尝尝。” 青玄也没有好奇哪来的酒碗，只当是顾亦早放在身边的，他接过酒碗闻了一下，“确实是有些桂花的香气。”用嘴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味道微甜，酒味不冲，适合小道。” 顾亦哈哈一笑，伸出酒葫，“有品，干了！” 两人碰了一杯，拿着酒碗的青玄一饮而尽。 “好酒！” 看着道士一碗酒下肚脸就染上了一层薄红，顾亦再次大笑，又给他倒了一碗。 “哈哈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再干！” “好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干！” 两人就坐在破庙的屋顶上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顾亦喝得很高兴，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人能陪他放肆的喝酒了。 青玄也很高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高兴，只是一个劲的在笑着，兴许是喝醉了。 第57章 轮空 “顾，顾先生，你说，天上为何有那么多星辰。” 喝醉的青玄躺在瓦面上，伸出手抓向漫天的繁星。 顾亦枕着脑袋，看着星罗密布的夜空，他轻声说道：“那些叫恒星，也有的叫行星，恒星自主发光，行星受到折射后也会发出亮光，自然就成了我们看到的星辰。” “恒星？”青玄咽下一个酒嗝，不解道。 “嗯。每一颗恒星都是一颗星球，有的星球有人生存，有的星球没人存在，他们都离着我们很远。”顾亦轻轻点头，映着满天星辰的一双眸子中流淌着无尽思念，“我的家，也在那里。” 青玄不知道恒星是什么，也听不懂什么是星球，但他听懂了家，“顾先生的家也在那些星辰里面？” “嗯。” “这么说顾先生是天上下来的仙人？” 顾亦摇头失笑，“酒喝多了，都有些胡言乱语了。” 青玄又打了个酒嗝，“顾先生是想家了吗？” “回不去了。”顾亦微微叹息，语气中充满遗憾。 “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傅带回了道观，于我而言，灵虚观就是我的家，师傅就是我的家人。” 青玄挠了挠脸继续说道：“此次入世师傅让我来参加武道大会，说是此处会有我的机缘，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可能会是一本绝世功法，又或者是一把绝世神兵？哈哈，我也不知道。” 顾亦微微颔首，“或许都有呢。” 青玄支起身子，嘴角带笑，“不过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顾亦转过头看向他问道：“为何这样说？” 青玄转过脸朝他笑眯起眼睛，“因为我遇上了你们，顾先生，苏少侠，桑姑娘，还有田小姑娘，都是我在这个江湖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顾亦看着笑起来很温柔的年轻道士，一时间怔怔无言。 年轻道士摇晃着站起身，夜风吹得他的道袍微微摆动，“或许以后我还会结交许多朋友，但是永远会记得初次见面就借给我四两银子的顾先生。” 顾亦灌了口酒笑道：“哈哈哈哈，你别以为你这样说，那四两银子就不用还了。” “哈哈哈哈，还，必须要还，等小道比过这武道大会，就....”说着，青玄脸色忽的一变。 “怎么了？”顾亦察觉他的异样开口问道。 青玄急忙捂住嘴巴，“失陪。” 随后急急忙忙的跳下屋顶融入夜色中，不多时顾亦便听到一阵咆哮声。 他嘴角勾起，晃着酒葫再次悠哉的喝了口酒。 “年轻人呐，还得练。” 接下来的两天，苏无忧三人分别都各自比了几场，其中有一场苏无忧抽到了对战桑璃，急得他找到桑璃阵容里的一名汉子互换。 人家不愿意，他就疯狂的砸钱，最后钞能力战胜了命运，苏无忧成功站在了桑璃的身边。 他们二人联手自是苦了对面的三人，两个少年少女仿佛是要和对方比看谁更厉害，你打一拳我便踹一脚，下手一个比一个重，最后那三人鼻青脸肿的下台了，倒是便宜了他们队友，全程没出手就这样躺赢了。 时间再过去了几日，剩下的五十人也已经筛选了出来，皆入当代江湖风云榜人榜，接着便开启了个人排名争夺战。 角逐出来的五十人都已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实力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参差不齐，比斗起来也不再那么轻松。 苏无忧以三招优势淘汰一位来自某一流门派的弟子。 桑璃则险胜一个江湖散人。 青玄也顺利晋级，台下观看之人自从得知他不是道门传人后热情都少了许多，再加上他这一路来打得都中规中矩，着实也没什么出彩的，台下反应就更平淡了。 “诸位，接下来还剩二十五位侠士，比斗抽签将分为十二组进行，没有抽到数的剩下一人则轮空，可以直接入围！” 洪宇山在擂台上大声宣布着规则，听闻消息后整个比武场瞬间沸腾。 “什么！还有这种说法！” “那要是谁轮空了岂不是都不用动手直接进入前二十吗！”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公平啊？” “你瞎操什么心呢，人家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咱好好看戏就行了！” “说得也是。” 即将参与比斗的二十五人闻言反应各自不一。 腰悬双刀的红衣少年没有什么表情，仍然是一副冷淡漠然的面孔。 蒙面白衣女子暗暗皱眉，“这未免有些有失公正。” 不戒和尚低眉垂目，没有表情。 楚清川站在原地哈欠连天，“快开始吧，困了都。” “有意思。”年轻公子摇着折扇，目光在思索着什么。 其余人或皱眉或不满，他们不能接受有人不经过比斗而直接晋级，即便这是你剑神山的地盘，也不能如此作为吧。 当即就有人开口道：“前辈，如此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洪宇山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瞟去，他淡淡开口道：“这非我一人决定，乃是众门派商议出来的，既定不改，不服退出。” 那人犹如被掐住了脖子，哑然失声，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保持沉默，得，胳膊拗不过大腿。 “哎，听到没有，有一人会轮空哎。”苏无忧用手撞了撞桑璃。 桑璃朝他翻了个白眼，“有这种好事也轮不到你。” “万一呢，万一那个天选之人就是我呢，你说是吧。”他又拍着青玄肩膀说道。 “嗯，很有可能。”青玄煞有其事的点头。 苏无忧眼珠一转，凑近青玄耳边说道：“要不你给我们算一卦，看看谁会轮空。” “这个.....”青玄有些迟疑。 苏无忧看他迟疑的样子，蹙眉道：“你不会是个假道士吧，算命都不会？” 青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小声说道：“其实算卦看相都是骗人的，都是江湖把戏。” “什么！”苏无忧跳脚，随后一脸愤恨道：“怪不得以前算命的说我近些年会遇上高人呢，三年过去了也没见到过什么高人，原来是骗我的！” 青玄讪讪道：“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得有钱吃饭嘛。” 桑璃推了苏无忧一把，“你别做梦了，已经开始叫抽签了，咱们快些过去。” 苏无忧闷闷不乐的跟在二人身后走向抽签处，负责抽签的弟子让众人全抽完后再一起打开。 “各位，请打开手中的字条。”负责弟子喊道。 “我就不信了，本少爷一定能抽中轮空！” 苏无忧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字条，待完全打开后，他的双眼陡然睁得溜圆。 第58章 这位姑娘曾在梦里见过 “没有！没有字！我中了！” 苏无忧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年轻人拿着手中字条，激动的大叫。 “可恶，竟然不是本少爷！”苏无忧捶胸顿足，把手里的字条捏作一团。 桑璃走了过来，“那家伙运气还挺好的嘞。” “确实如此。”青玄也站到了身旁。 其他未抽到轮空签的人也纷纷感叹那家伙运气好得出奇，直接稳进前十五了。 稍微抱怨了一下苏无忧很快又收拾好心态，他开口问道：“你们俩抽到的是什么？” 桑璃青玄二人都把纸条亮了出来，分别是叁和玖。 苏无忧把刚刚被自己捏作一团的纸条打开，上面写着一个皱皱巴巴的拾贰。 “十二，你是最后一个出场啊？”桑璃出声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苏无忧撇撇嘴。 既然没有抽到轮空签，三人对出场顺序都没有什么异议，等登记好各自的号码后在候场区等着比赛开始。 洪宇山站在擂台上，环顾了一圈演武场的人群后，他开口道：“诸位既已抽到各自的签数，那就按顺序出场，还是那句话，不准使用暗器毒药，违者立即取消比武资格，不准恶意伤人致死。” “那么，比斗开始！” 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各自叫着自己支持之人的名字，一时间声音响彻云霄。 顾亦带着田野站在人群外，这次他们没有挤在人群中，人实在是太多了，挤在一起不但观看感不佳，还有一股味。 “先生，您在找谁吗？”田野看着顾亦左顾右盼的样子开口问道。 “看看有没有熟人罢了，比武快开始了，别分心了。”顾亦转过头来说道。 “嗯嗯。”小姑娘点点头，有些期待的等着苏无忧他们再次拿下胜利。 顾亦面露思索之色，刚刚他看到外围多了蛮多玄衣卫和剑神山的弟子，好似在巡逻戒备一般，之前比斗的时候是没有这种情况的。 而且他还发现观看的人群中明显也多了很多先天武者，甚至还有着数位宗师，虽然这些人气息掩藏的极好，但还是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这些人三两个的分布在人群中，虽极力的在融入现场的气氛，但脸上那没什么波动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们。 “有点不对劲啊。”顾亦暗暗皱眉。 擂鼓声响起，第一局比斗之人出场了。 “是书院贤才楚清川！” “楚公子！楚公子！” 现场一片沸腾，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除了男性支持者，现场也不乏喊得更大声的江湖侠女。 “灵麓书院，楚清川。” 一身儒衫腰配长剑，潇洒姿意的楚清川抱拳道。 “碧波岛，薛洛瑶。”穿着浅蓝色水仙裙，朱唇皓齿的漂亮女子抱剑还礼。 楚清川笑道：“亭亭明轩照，洛洛清瑶流，姑娘的名字真好听。” 观看台上的王怀风脸一黑，他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什么货色。 赵婉仪扭头看向王怀风咯咯笑道：“你这弟子倒是比你厉害多了，肯定骗了不少姑娘吧。” 王怀风没有看她，只是一个劲在尴尬的笑着。 没有得到回复的赵婉怡轻哼一声，微微瞪了王怀风一眼，风情万种。 擂台上，没想到楚清川会出口成诗的薛洛瑶微微一愣，晃过神来她回道：“楚公子不愧是书院贤才，才华横溢出口成章。” 楚清川伸手往后腰一摸，结果摸了个空，什么都没摸到，就顺势把另一只手负后以此缓解尴尬。 “倒是忘了，比斗前已经把扇子收起来了。”他刚刚想摸出折扇来装一下的，结果忘记带了。 “楚公子，此剑名为水云，乃是我师傅所赠。”薛洛瑶拔出手中长剑，开口说道。 看着女子一副马上要开打的架势，楚清川摆手道：“薛姑娘何必如此心急，江湖之大，你我能在此处相见，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话音顿了顿，他直视薛洛瑶的双眸，眼中笑意盈盈，“你相信缘分吗？” “缘分？”薛洛瑶眨巴着双眸，有些不解。 “实不相瞒，小生初见姑娘就觉得眼熟得紧，似乎曾在梦里见过。” 台下的桑璃眼睛发亮，一脸羡慕的说道：“哇～才子佳人的故事。” 苏无忧眼珠子都看直了，嘴角略微抽搐，“他.....是在调戏人家吧。” 一旁站着的年轻侠客闻言，深以为然的点头，“嗯，他就是。” 果然，男人最懂男人。 “薛姑娘不介意的话可愿与小生吃吃酒，赏赏花，一起花前月下，看遍人.....” 楚清川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此时的薛洛瑶人已到了他面前，一剑刺出，楚清川侧身躲过。 “登徒子！”薛洛瑶银牙紧咬，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在调戏她！ 薛洛瑶手握长剑不断劈砍，楚清川一边躲着长剑一边说道：“哎哎哎，小生话还没说完呢，薛姑娘这是作甚。” “你厚颜无耻！”薛洛瑶一剑斩下，楚清川后退拉出距离。 “小生所言句句属实，此心昭昭，日月可鉴！ ”楚清川神色肃穆，腰板挺得笔直。 薛洛瑶冷哼一声再次提剑攻去，“哼！花言巧语，不知骗了多少良家女子！” 楚清川只能再次躲闪，没有动手的意思。 左右看怎么都碰不到楚清川，薛洛瑶干脆不追着打了，她站在原地拧眉道：“你为何不出剑！” 楚清川拍了拍腰间长剑笑道：“此剑名为君子，只斩小人，拔出来怕伤了姑娘。” 薛洛瑶眼中怒火更甚，她叱声道：“你瞧不起我！？” “绝无此意。”楚清川神色一正。 “那你就抱着你的剑一起躺下吧！”薛洛瑶握剑的芊芊细手青筋猛然暴起。 她全身内力运转，手中长剑好似变的绵软起来，如水波一般开始泛起涟漪，随后层层荡漾。 “这女娃使的是碧波岛的碧波流水剑吧。” 看台上有人出声道。 “没错，正是我碧波岛碧波流水剑中的云水谣。”一道魅惑的声音响起，如果顾亦在这的话就能认出此人，正是碧波岛的四位长老之一，玲珑。 某门派长老抚须笑道：“这女娃如此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将碧波流水剑修炼到这个境界，日后必定也是一名绝世高手。” 第59章 桑璃上场 “早就听说碧波岛有绝学名为碧波流水剑，今日小生也算是有幸体会了。” 楚清川依然是面带笑容，可眼神中却是多了一抹凝重。 “楚公子还不拔剑？”薛洛瑶冷声道。 楚清川摸了摸冰凉的剑鞘，摇头笑道：“还是那句话，君子剑只斩小人，不伤姑娘。” 薛洛瑶摇摇头不再回话，手中长剑随着身形一动，“楚公子小心了！” 刹那间，薛洛瑶的身形仿佛水面中的幻影一样，泛起涟漪，随后消失不见。 楚清川瞳孔猛缩，“镜花水月！” 来不及细想，他耳边忽然响起淡淡的歌谣声，感觉到心神逐渐被歌谣声吸引，楚清川暗道一声不好，当即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将内力汇聚于双耳之中，试图屏蔽掉这能迷惑心神的歌谣声。 就在他试图驱散这歌谣声之时，心里突的警铃大作，他猛的睁开眼看去，只见四周不知何时布满了剑光，薛洛瑶的身影从后方杀出，周身还泛着涟漪。 一剑刺出，剑法如云水般飘忽不定，四周剑光几乎同时闪烁，朝他射了过来，带着歌谣般的悠扬。 “云水谣！”楚清川惊讶出声。 面对着薛洛瑶挥过来的长剑和四周不时飞过来的剑光，楚清川就算再自大也没有把握赤手空拳躲过去的。 他腰身一扭躲过一剑，回过身时手中已多了一把古朴长剑。 剑光从四面飞来，楚清川抡起长剑格挡，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一时间剑光四射，金属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薛洛瑶的攻击如潮水一般连绵不断，手中长剑飘忽不定以各种诡异的角度攻向他。 “薛姑娘可要小心了！” 突然，楚清川大喝一声，脚下步法突变，长剑带鞘在四周比划着什么，一股强大的内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薛洛瑶的剑光受到内力冲击，微微一顿后缓缓消散。 楚清川趁机欺身而上，一拳直逼薛洛瑶面门，薛洛瑶心中一惊，没想到楚清川竟然赤手挥了过来，赶忙侧身躲避。 然而楚清川这一招乃是虚招，在她躲避之际，楚清川反手用剑鞘敲在薛洛瑶持剑的手腕上。 薛洛瑶吃痛，长剑脱手飞出，楚清川脚下步法一变，快速移至薛洛瑶身后，剑鞘架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鼻尖萦绕着女子的淡淡体香，楚清川微笑着看向薛洛瑶：“薛姑娘剑术高超，小生佩服，不如这场比试就到此为止吧。” 薛洛瑶咬咬牙，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再战下去自己并无胜算，刚刚使出云水谣也几乎耗尽了全身内力。 “我输了，把它从我脖子上移开。”薛洛瑶认输。 “薛姑娘还未曾答应是否要和小生一起去吃酒赏花，吟诗作....哎哟！” 感受着楚清川的气息在耳边吹过，再加上他嘴里说出的言语，薛洛瑶白玉般的面庞晕染出两团红霞，她抬起脚后跟狠狠跺在楚清川的脚面上，使得他痛呼出声。 捡起长剑收入鞘中，薛洛瑶轻轻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径直朝着擂台下走去，她嘴角挂着一丝俏皮的微笑，只留给楚清川一个婀娜的背影。 走到擂台边薛洛瑶忽然停步，只听她轻声说道：“如果最后你赢了，我就答应你。”随后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了擂台，脸上不见失败后的沮丧。 正抱着脚痛呼的楚清川慢慢的把脚放了下来，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他低头又看了看身上被划出几道口子的儒衫，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也转身走下了擂台。 其实一点都不疼。 比武已经结束了，台下却是寂静无声，众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站着，不知道该欢呼还是该干嘛，按理说支持楚清川的看到他赢了应该欢呼啊，可是众人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甚至心里头还有些莫名酸酸的。 “可恶，被他得手了！”一黑衣年轻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楚清川这一套下来，试问天下间有哪个女子抵挡得住，没看到刚刚那位薛姑娘都是笑脸含春的走下来的吗。 第一场比试结束，紧接着就是第二场上场的人了。 两人没有什么名气，长相也平平无奇，都身着黑色麻衣，手持的武器也是罕见，一人手持流星锤，一人手持狼牙棒。 第二场比斗双方好似都没有太想赢，就像是走个过场，简单的切磋一下后手持狼牙棒的男子便认输了，看得台下之人索然无味。 “好了，该我上场了。”桑璃从凳子上坐起来拍了拍手道。 青玄朝她点了点头，“桑姑娘小心。” “放心了，我也是很厉害的。”桑璃挥手笑道。 苏无忧没有出声，但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就在桑璃快要走上擂台的时候，苏无忧终于按耐不住大声喊道：“喂！要小心啊，打不过也别太勉强！” 桑璃走上最后一个台阶停步，转头看向苏无忧，她挤了挤自己的肌肉，随后展颜一笑，转身进入擂台。 “桑璃。” 桑璃抱拳行礼。 “凌迟。” 对面身穿宽大黑色麻衣，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淡淡开口，语气森然。 凌迟眼神冰冷，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死死盯着桑璃，桑璃眉头微皱，直觉告诉她这人很危险。 两人隔空对峙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动手，擂台上气氛逐渐紧张起来，突然，凌迟身形一闪，速度快若鬼魅，直冲向桑璃。 而桑璃也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同时手快速摸过腰间，精致短刀已然紧握在手。 凌迟一击未中，迅速调整身姿再次袭来，他双手成爪，带着凛冽破风声抓向桑璃面门。 桑璃矮身避过，顺势用短刀横削过去，凌迟向后一跃，双脚在擂台边缘轻点，又猛然间如箭矢一般射回。 桑璃深知不能落入被动，于是主动出击迎了上去，脚下步法变幻莫测，瞬间欺近凌迟。 凌迟冷哼一声，内力汇于双爪之中狠狠挥出，两道黑色爪印扑向桑璃。 桑璃一惊，想躲避却是已来不及，她灌注内力挥出一刀向着爪印斩去，爪印与刀光碰撞，桑璃被震得倒退数步。 “他的内力竟然那么深厚！”桑璃脸色微白，强忍着发麻的手臂不让对方看出异样。 一击得手，凌迟嘴角咧了咧，露一抹残忍的微笑。 趁着桑璃还未站稳身形，他再次冲了上去，这次明显更加快速。 他的双爪好似不惧刀剑般抓向桑璃，桑璃只得把短刀舞得密不透风才能堪堪挡住攻势。 台下的苏无忧神色凝重，担忧道：“这家伙很强，桑璃好像快撑不住了。” 第60章 这是....苗疆蛊术? “啧啧啧，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凌迟不断变化方位攻向桑璃，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听到嘲讽的桑璃没有回话，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力气去分心说话了，凌迟如暴雨般的攻势压得她有些快喘不过气来。 桑璃心里暗自着急，她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光是全力抵挡着这家伙的攻击就已经让她消耗了许多体力，而他却还有心思出言嘲讽。 就在桑璃气息逐渐紊乱之时，凌迟的步伐稍稍慢了一步，而这一破绽被桑璃精准的捕捉到了。 “好机会！” 桑璃当下心中一喜，立马作出反应，她右脚往前跨出，身体骤然紧绷，紧握着短刀的右手用力往前挥出。 短刀拉出一道银白色的圆弧，亮如白昼，下一秒，桑璃便瞪大了眼睛。 凌迟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刚刚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就是为了打乱桑璃的节奏。 “上当了。” 只见凌迟突然收腹，短刀划破了他胸前的黑色麻衣，却未伤到他分毫。 他一个扭身来到桑璃侧边，一掌击向她持刀的右手，短刀瞬间脱手而出激射出去插入地面。 还不等桑璃反应过来，几乎在短刀飞出去的瞬间凌迟五指如钩狠狠抓向桑璃左臂，留下五道血痕。 桑璃顾不得疼痛，一个肘击砸向凌迟面门，但是却被他轻松抓住。 把带血的手指放在嘴边舔了舔，凌迟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他目光带着些许疯狂之色，轻声说道：“多么鲜美的血液啊。” 桑璃眉头拧作一团，想把手抽出来，但却被凌迟的手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凌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癫狂，“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我会一点一点的把你的血放干，一点点的品尝。”说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桑璃紧咬着牙关没要搭话，忽然她灵机一动，一只脚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踢向凌迟的裆部。 凌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白了，他吃痛松开了手，桑璃得以抓住机会与他拉开距离。 感受着下体传来的剧烈疼痛，凌迟面目狰狞的看向桑璃，“好好好，臭女人，你死定了！” 他右手一抖，手上就多了一把冒着森森寒光的匕首。 桑璃眼珠一凝，见对方有了武器，随后瞥向自己插在一旁的短刀，连忙俯冲去捡，可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手离短刀只有咫尺之间的距离时，一道劲风扑面，凌迟已到近前。 桑璃无奈只得收手躲避，可凌迟速度太快，桑璃只见一抹寒光闪过，紧接着一只脚侧踢而来，她下意识的抬手格挡，一阵巨力传来，随后她便飞了出去跌落在地。 “很好，我就喜欢反抗的人。”凌迟望着倒地的桑璃，嘴角再次扯出一抹阴冷。 “桑璃！”苏无忧急得大叫，就要冲上台去。 青玄及时拦住他，“苏少侠冷静！” “冷静什么！你没看到桑璃都倒地了吗！”苏无忧怒气冲冲。 青玄还是紧紧的拉住他，“你现在上去的话桑姑娘就输了！”他的目光望向台上，眼里流露出一抹敬佩，“她还没有认输。” 苏无忧不再动弹，握紧拳头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瞪着台上的凌迟。 桑璃缓缓的爬起身，甩了甩被踢得肿胀发麻的手臂，她低头往腹部看去，衣衫被划出一道口子，露出的一丝白皙肌肤上赫然有着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往外渗出血迹。 “你竟敢坏老娘的衣裳。”桑璃抬头直视凌迟，表情平静，语气却极其森然。 闻言凌迟嗤笑一声，“我不仅要割你的衣裳，我还要割你的脸蛋。” 在他看来桑璃一个小小的先天四境怎么会是他先天七境的对手，之所以跟她说那么多完全只是想享受一下挑弄猎物的感觉。 他双目在桑璃的全身游离着，在脑子里早已经想好要在何处下刀才不会让她立即死亡，他要一刀一刀的把她的肉割下来，慢慢的看着她的血流干。 至于比武规则和排名，他才不会在乎。 桑璃深呼出一口气，缓缓的拧开一直挂在腰间的小竹筒，她用一只纤细染血的手指伸了进去，随后便又抽了出来盖上盖子。 凌迟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女人在干什么，正当他还在思索之时，突的看见桑璃那染着血的纤细手指上有一只苍蝇大小的黑色小虫在快速爬动。 随后便听见桑璃口中念念有词，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她手上那只小虫子突然间就跳到了她的额头上趴着不动，然后像是咬了她一口，随后便僵硬的向下坠去。 凌迟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但是内心的好奇又驱使着他看下去，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桑璃的一双眼眸逐渐被墨色浸染，变得漆黑无比，皮肤也从白皙变成了灰白色，整个人看上去诡异至极。 “什么鬼东西！”看着身体突然发生变化的桑璃，凌迟眉头拧紧。 “这是！莫非是....”看台上，一门派长老惊呼出声。 “苗疆蛊术。”最高一阶的看台上，位于中央的肖笠出言道，“没想到这女娃娃竟是苗疆之人，怪不得口音有些怪异。” 李开山摸了摸胡子，“有趣，中原武林已经许久没见过苗疆之人了，就是不知这女娃是十万大山里哪方势力的，十二峒，还是万毒窟？” 此时的桑璃身上没有半点生机的气息，漆黑的双眸定定看向凌迟，下一秒，她猛然朝他冲去，速度之快拖拽出一串残影。 “好快！”凌迟瞳孔猛缩，伸手格挡，怎料这一击势大力沉，他竟被打得倒退出去。 桑璃紧随而至，拳头如狂风骤雨般砸向凌迟，凌迟不断拆招，可攻击实在是太密集，他脸上被挥中一拳，头一歪一颗带着血的牙齿便飞了出去。 凌迟惊叹于这一拳力道之大，深知再这么被动挨打不是办法，他看准时机，在桑璃再次砸拳时，他矮身避过，同时一脚扫向桑璃的腿。 桑璃身子一歪，凌迟顺势借力将她甩了出去，岂料桑璃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地后，又立刻扑了过来。 “打不动？”凌迟心头一惊，刚刚他一脚踢在对方的腿上只觉得坚硬如铁，只能造成她一瞬间的停滞。 看着再次扑上来的桑璃，凌迟也发了狠，“就不信你的身体比铁还硬！” 他手持匕首迎了上去，身形如鬼魅般变幻不定，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桑璃几乎捕捉不到他的人影，每一次击向对方时都只碰到了留下的一道道残影。 一朵朵鲜红的血花在桑璃身上绽放，她双手置于胸前想要挡住对方的攻势，可却是徒劳，每一次破风声响起她的身上就会新添一道血痕。 几乎是顷刻之间，她全身便被鲜血染红，活脱脱成了一个血人。 第61章 我厉害吧 凌迟心里闪过一阵得意，他这一招突影刺以速度见长，发挥到极致可杀人于无形。 “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赵婉怡看着场上已如血人的桑璃，眉头深深皱起。 “对方是在故意折磨那女娃，没有下杀招，在她认输之前，我们没有干涉的权利。”王怀风一直在盯着凌迟，虽然他的速度极快，但在他的眼里却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我看他的招式有些不对劲啊。” 肖笠眼睛微眯，从刚刚凌迟用的那套爪法开始他就一直在关注着他，他神色莫名，手指节不住敲击着。 苏无忧在台下暗自焦急，若不是青玄一直在拉着他，他早就冲了上去。 青玄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也在极力的忍着自己的愤怒，“若是桑姑娘真出了事，小道会渡了他。” 田野的双手紧握，小脸紧绷，眼里有泪花闪动。 顾亦微微叹了口气，“傻丫头。” 他看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他刚刚一直在等，他不确定桑璃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害那人才会出手，或者说他只是来收尸的。 顾亦等不了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死在这毫无意义的擂台上。 准备出手的顾亦突然顿了一下，抬起的手又缓缓收了回去。 擂台上正在享受着这种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快感的凌迟猛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住了。 因为他持着匕首的手被一只鲜红的手掌给死死捏住，那把匕首穿透了鲜红手掌，可手掌的主人仿若没有知觉般，手掌猛的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凌迟的手腕被硬生生掰断，疼得他闷哼出声。 “怎么会！”他心里大惊，自己引以为傲的手段，竟然被一只他当做待宰羔羊的人给看破了，他想抽出手掌，可对方的手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 一道破风声响起，一只拳头在他眼里无限放大，当即就砸在了他脸上，血水直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拳又一拳的接了上来，打得他眼冒金星。 桑璃被匕首贯穿的手掌死死捏住凌迟那只手，另一只手不断挥拳朝他面门砸去。 重重一脚踹在凌迟的左腿弯处，又是一声清响，骨头应声而断，凌迟痛呼出声。 凌迟半跪在地，一只手被桑璃高高托着，桑璃仿佛不知疲惫般一拳接着一拳不断朝他脸上砸去。 众人皆惊，谁也没想到局势会如此反转，桑璃双眼漆黑，没有一丝波动，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力量。 凌迟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很快就瘫软下来，陷入昏迷。 又是一脚踹出正中凌迟胸口，他被踢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正巧落在苏无忧两人身前的擂台边上。 此时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桑璃的狠厉所震慑。 桑璃一步一步走到凌迟身边，抬起脚猛的踩在他的胸口上，昏迷中的凌迟被疼醒。 看着全身染血的桑璃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我，我认.....” “砰”的一拳落在他脸上，凌迟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次昏迷过去。 桑璃弯下腰，机械式的一拳接一拳的砸下，但力道已越来越弱，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够了，他已经输了。”洪宇山跃上擂台止住了桑璃的攻击，他望向少女的眼中闪烁着复杂之色。 他感叹于桑璃的倔强，从刚开场两人的实力差距只能被动防御，到后来一直处于下风直至以伤换伤或以命换伤，这女娃从来都没有动过认输的念头。 洪宇山知道她是用了蛊术才挽回的败局，但不知道用的是哪种蛊，毕竟中原对于苗疆知之甚少，况且她本是苗疆人，蛊术也是自身的实力。 “你赢了。”洪宇山开口道。 桑璃闻言缓缓直起了身体，眼中的黑色渐渐褪去，露出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眸中满是血丝。 “桑璃！”就在台下，几乎近在咫尺的苏无忧出声喊道，声音充满着关切。 桑璃摇晃着站稳身子，眼中逐渐恢复聚焦，她看向台下的苏无忧，鼻血顺着她的嘴流了下来，她轻声说道：“我·····很厉害吧。” 苏无忧眼眶发红，挤出了个很难看的微笑，朝着她伸出大拇指。 得到回应的桑璃展颜一笑，突然猛的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朝台下跌落而去。 在意识消失之前，她模模糊糊的听到苏无忧叫着她的名字，随后落在一个温热的怀里晕了过去。 ....... “阿娘，为啥子阿姐可以去，我不可以去嘛，我也想去。” “小璃乖，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咯。” 年幼的小姑娘趴在娘亲的怀里撒着娇，温柔的女子怜爱的摸着小姑娘的秀发。 “哼，我不高兴了。”小姑娘嘟着嘴。 女子捧起小姑娘的小脸，温柔的笑着，“哎哟，我的小璃听话嘛，等你长大咯阿娘亲自带你去好不好。” 小姑娘嘟着嘴把头扭过一边，“那阿娘要是骗我呢。” “那就罚阿娘永远都见不到我的小璃。” “阿娘不准骗人，小璃不想见不到阿娘。” “好，阿娘不骗人。” ....... “小璃乖，你先回去找你阿爹。” 女子心疼的抱住小姑娘，眼眶泛红。 “阿娘不跟我一起走吗，我们一起回去。” “傻孩子，你先走，阿娘晚点就回来。” 小姑娘张嘴还想说什么，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女子脸色一变，忙把小姑娘抱出山洞。 “快些走，阿娘等会就回来了。” 女子神色焦急的催促。 “阿娘.....” 小姑娘张嘴，有些不情愿。 “在这里，抓住她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群人影从山洞内跑了过来。 女子回过头看了一眼，转头来对着小姑娘大声说道：“快跑！回去找你阿爹！” “阿娘！”小姑娘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找到你阿爹！告诉他，马上离开十万大山！”女子声嘶力竭，看着小姑娘，她扯出个温柔的笑容，眼泪从两腮滑落 。 “娘很快就回来。” 她转身走进洞口。 “轰隆”一声巨响，洞口坍塌扬起一阵烟尘，不见了女子的身影。 第62章 大傻子 “阿娘！” 桑璃睁开双眼，满头大汗。 “醒了。” 温润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桑璃转头看去，顾亦正靠在窗前喝着酒。 “顾大锅。”桑璃喊了一句，声音有些干涩，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这是哪里？” “新家。” “新家？” 顾亦把酒葫别回腰间，“你那天比试结束后，无忧把你送往医馆，随后便花了大半身家在城里购置了这处院子。” 那天苏无忧抱着浑身是血的桑璃，发了疯般的在凌云城里求医问药，找到一家医馆时医师都吓了一跳。 检查一番后发现桑璃全身上下有不下一百道伤口，左手手掌更是有一道贯穿伤。 一百多道伤口虽然看着恐怖，但基本都是没有伤筋动骨的皮外伤，这个倒是好医治，让医师犯难的是他看不懂的内伤，无从下手。 桑璃一直处在昏迷中，总不能一直把她留在医馆里躺着，苏无忧便找了伢子花重金买下了这处房产以供桑璃静养。 期间不断找各种医师来诊治，但来的都束手无策 。 后来还是顾亦出马，他探查了桑璃的情况发现她是受了某种反噬，导致气机紊乱冲了五脏才昏迷不醒。 随后这几天便一直用自身的炁给她疏导气机和温养身体。 顾亦走到桌前倒了碗水朝着桑璃走去，轻轻给她沾了一点在唇边，“沾点水便好了，你刚醒，不宜直接喝水。” 干涩的嘴里渗入了一丝清甜，桑璃觉得舒服多了，她问道：“我睡了多久。” “刚好是第三天。” “三天吗.....”桑璃喃喃自语，“苏无忧呢？”想起了苏无忧，她开口问道。 “他照顾了你三天，今天是他比试的日子，这会估摸已经在台上了。”顾亦道，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好笑的说道：“你是没看见那小子这几天像丢了魂一样，整天就坐床边守着你，连饭都吃不下。” 桑璃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嘴角微翘，“大傻子。” 她正要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这是怎么回事？” 顾亦笑道：“我弄了点草药，找了个女大夫给你的伤口全敷上了，伤口太多，就给你全部缠起来了。” 桑璃闻言道了声谢，眼光黯淡了下来，“一定.....很丑吧。” 顾亦想要逗一逗她，故作叹息的说道：“你那天的伤势简直是太可怕了，一百多道伤口，皮肉全都翻了过来，估计再晚一点止血的话都会失血过多而死。” 桑璃都不敢听下去了，一想到自己以后会全身都是伤疤，眼泪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怎么办嘛，以后我就变丑了，一定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看着床上包成了粽子且在放声大哭的少女，顾亦轻叹一声，“唉，以后不好嫁人咯。” 少女闻言更加伤心。 顾亦问道：“既然当时被伤成了这样，为何不认输？” “不想认输嘛，阿爹说过，认输一次就会输一辈子，哪怕会死掉，也不要轻易认输。”桑璃抽咽着说道。 顾亦沉默，灌了口酒，这是个要强的孩子，他爹也是。 两两无言。 桑璃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兴许是接受了自己会变成丑八怪的事实。 “你之前用的，是僵蛊吧？”顾亦打破沉默。 桑璃吸溜了一下鼻涕回道：“嗯，苗疆蛊中的僵蛊。” 顾亦点头没有言语，望向窗外的云彩。 看着神色怅然的顾亦，桑璃小声开口：“顾大锅了解苗疆蛊术？” “我朋友用过。” “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个朋友吗？” “嗯。” 少女眨着明亮的双眸看着站在窗前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此刻的年轻男人身上多了一层厚重的暮气。 “她.....是顾大锅很要好的朋友吧？”桑璃小声开口道。 “嗯，她叫云彩。”顾亦转过头来看着桑璃笑道：“和你一样，是个顶好看的姑娘。” “云彩.....”窗外的白云轻轻飘过，桑璃低声呢喃。 “先生先生，无忧哥哥回来了，他身上有好多血！”田野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小姑娘跑进房间，看到桑璃睁着眼睛，她惊喜道：“桑璃姐姐你醒了！” 桑璃却是没有回答她的话，面色有些焦急，她急声道：“苏无忧怎么了？” “无忧哥哥他.....”田野正欲开口，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苏无忧的声音响起。 “桑璃你醒了？！” 白衣染血的苏无忧急冲冲的走了进来，看着床上醒了的桑璃面露喜色。 “你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血？”桑璃秀眉紧锁。 苏无忧走到床前，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璃皱着两条好看的眉毛，“你到底怎么回事？” 苏无忧傻笑道：“嘿嘿嘿，没事，都是别人的血。” “真的？” “真的，不信你看，完全没有问题，嘶～”苏无忧伸手想证明一下自己没有受伤，但还是不小心扯到了一下伤口，疼得脸色发白。 桑璃瞪着眼睛看向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 “嘿嘿嘿，真没事。”苏无忧笑道。 “苏少侠你跑的可真快。”青玄也走了进来。 “顾先生。”他先是向站在一旁的顾亦打了个招呼，再看向桑璃笑道：“桑姑娘醒了啊。” “青玄道长，这家伙怎么回事啊，一身血。”桑璃看向青玄问道 。 青玄看向苏无忧，发现他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使着脸色，那表情好像在说你别乱说话。 青玄认真道：“苏少侠方才比斗时有些心不在焉，不慎被对方刺伤，不过好在最后胜了，比斗结束后简单止了一下血便直接赶了过来，小道都没有追上。” “你就嘴硬吧。”桑璃瞪了他一眼，随后扭过头去。 “小伤而已，但是我胜了呀。”苏无忧瞪了一眼青玄，看着桑璃笑道。 “哼，关我什么事。”桑璃声音淡淡响起。 “呃.....”苏无忧一时间站在床前有些手足无措。 他皱着眉有些不解，自己第一时间就赶回来看她，她不应该感动吗？而且自己比武也赢了，她不应该替我高兴吗？ 顾亦看着傻站着的苏无忧，他开口道：“行了，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势吧，顺便换身衣服。” 在顾亦劝说下苏无忧下去处理身上的伤势，田野青玄也跟着他出去帮着上药，就是出门时青玄的表情有些不解，自己刚刚没说错啊，苏少侠瞪自己干嘛。 待三人都走后，顾亦道：“他还是很担心你的。” “我知道，可是他若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桑璃没有再说下去，声音有些哽咽。 顾亦内心有些无奈，这段时间以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两个孩子从相识到现在，都是一副欢喜冤家的样子，或许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彼此已经走进了对方的世界里，又或许是已经意识到了，但谁都没敢先跨出去。 他摇摇头，把酒葫别好向门外走去，“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下叫丫头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桑璃缓缓的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臂，她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虽然勉强接受了自己以后会变成满身伤疤的丑八怪，但是想到还是会有些伤心，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呢。 “唉。” 轻轻叹了口气，桑璃闭上眼睛，一滴泪珠悄然滑落。 “对了。” 顾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又折返了回来，“先前有些事忘了跟你说了，我的草药敷上去，不会留疤。” “大骗子！！！” 顾亦微笑着离开了，只留下身后一道刺耳的声音。 顾亦离开后桑璃心情好了不少，她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听着虫鸣鸟叫，又想了刚刚少年的那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大傻子。” 第63章 入围十二强 “所以说我入围了，目前排名十二？” 桑璃窝在小院中的躺椅，身上还缠着白色绷带，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此处宅子位置比较偏僻，但也安静，和顾亦在永平镇那个小院的格局差不多，但是大不少，是以前的客栈改建来的，也自带一个超大的庭院。 “是啊，我们都入围了，我目前排第十，青玄排名第五。”苏无忧坐在秋千上嗑着瓜子，他吐出一瓣瓜子壳继续说道：“你伤还没好，后续的比试你就别参加了吧。” 桑璃皱眉道：“凭什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要参加。” “都躺了三天呢还小伤。”苏无忧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桑璃咬着腮帮子。 两人又斗起嘴来，角落里正在煎药的顾亦无奈摇头，这两个家伙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担心对方又担心得要死，等好了吧又喜欢斗嘴，果真是欢喜冤家。 “小心烫。”把药递给桑璃顾亦提醒道。 “谢谢顾大锅。”桑璃接过药小心吹着气。 皱着脸把药喝完后桑璃吐了吐舌头，“好苦。” “先苦后甜嘛。”顾亦伸出手，“给。” 他手心里赫然放着一颗糖，桑璃眼睛一亮，忙着接过吃了起来，“嘿嘿，甜。” 顾亦找了个凳子坐下又拿出了酒葫，这次装的是凌云城里的烧酒，口感极烈，深受江湖武人喜爱。 他喝了口酒说道：“无忧说的对，你伤没好，接下来的比武就别参加了。” “可是.....”桑璃张口想反驳。 没等她说完，顾亦道：“你已经证明自己了，我们都看到了，现在江湖上都知道了有一位来自南疆的姑娘，很厉害。” 桑璃低下头鼓着嘴没说话，但是眼神中却藏着笑意，半晌后她才抬起头，哼声道：“那可不是我不厉害哈，是我不想参加了而已。” “桑女侠女中豪杰，乃是当代年轻人中的翘楚。”顾亦竖起大拇指。 ....... “护法，计划有些偏差，凌迟那小子被淘汰了。”浑身裹着黑色麻衣的人躬腰禀报。 昏暗的大殿内，一人坐于高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看不清面容。 “无妨，少了他一个而已，计划继续。”黑袍人沉声开口。 “是！”黑衣人弯腰行礼转身欲走。 走至大门处，身后传来黑袍人淡淡的声音，“既然是废物，养着也没用了，凌迟处死吧。” 黑衣人脚步一顿，“属下知道了。”随后开门离去。 黑袍人独自坐在大殿中，眼神晦暗不明，大殿里只有烛火在跳动，沉默得可怕。 “此次行动我圣教教众都已潜伏至城中，何时动手。”凭空响起一道声音。 “等最后一场比完，庆典之日，就是我们动手之时。”黑袍人沉声回道。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到时候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如数奉还。” 等了一会，声音没有再响起，黑袍人袖袍一挥，大殿里的烛火逐一熄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江湖，我日月教，回来了......” ....... “今日是十三强比试，十二强继续抽签决定对手，抽签结束后，上局轮空的第十三位将会受到其他人的挑战，谁打败他且守擂成功后，将获得继续比试资格。” 台上的洪宇山环顾台下，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俗称复活赛！” 轮空签他们这些门派代表早就商量好了，不能让同一人一路靠着运气上升，既然单出了一位，那就可以给想进步的年轻人一些机会，能者可居之。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沸腾了起来，上局抽到轮空签的那位幸运儿脸色发苦，他不求能入围顶尖，想着能在榜单十三名待着就好，谁曾想来了这么一出。 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自信，但是也清楚的知道有些人淘汰不一定是他不行，而是对手太强。打不过人家不一定打不过自己啊。 “唉，原以为走大运了呢，谁知道是个坑啊。”年轻人坐在阶梯上有些生无可恋。 再次抽签，十二进六，剩下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这个时代里年轻人中的翘楚，用天才来称呼毫不为过。 “七长老，少了一人。”年轻弟子来到洪宇山身边禀报。 洪宇山眉头一皱，“谁？” 年轻弟子把名单递到他面前，“桑璃，说是负伤退出了。” 洪宇山思索了一下说道：“是那个苗疆的女娃吧。” “正是。” “难怪，受了如此重的伤，说不定还有蛊虫的反噬，不来参加也是情理之中。”洪宇山点了点头，“也罢，既然又空出一人，那就不轮空了，刚好两人空出来的可以对上 。” 洪宇山再次上台宣布了桑璃退出的消息，把之前轮空签的那人也拉去抽签了，台下原打算踊跃打擂的人纷纷为之惋惜，摇头叹气跳脚骂人的也不少。 “嘿嘿，看来我陆远的运气还不错。”年轻男子咧着嘴屁颠屁颠的跑去抽签了。 桑璃退出，比过后不管输赢他也会往上排一名，本来以为十三都要不保，现在看来说不定还能争取往上爬一爬。 抽签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青玄抽到第一，苏无忧抽到第二，两人凑在一起讨论起来。 “不错嘛，咱俩都挺靠前出场的。”苏无忧看着青玄手里的字条说道。 青玄把字条收好，笑着说道：“嗯，一二出场，看来今天能早点回去。” 苏无忧点点头，“也就六场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比完，想吃顾亦做的饭了，这几天忙着照顾桑璃，都没有什么胃口吃饭。” 看着少年虽然嘴上在抱怨着，但嘴角却是笑着的，青玄笑道：“看来苏少侠很喜欢桑姑娘。” 苏无忧一愣，连忙反驳道：“不喜欢，谁喜欢她啊，脾气又臭又凶的，时不时还动手打人，不喜欢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 少年别过头去极力否认，但脸上泛起的淡淡红霞却是出卖了他。 青玄没有揭穿，只是在笑着，没听到追问的苏无忧停止了反驳，凑过头来小声的问道：“有那么明显吗？” 青玄皱眉想了一下，开口道：“应该.....有？” 苏无忧老脸一红。 “请第一场比武之人上台。” 台上主持开口叫人。 青玄笑了笑，“男女情爱之事小道不懂，但看得出来，桑姑娘也是对你有着好感的。苏少侠好好把握吧，我上去了。” 看着青玄离去的背影，苏无忧低声嘀咕一句，“你个道士懂什么男女情爱。” 他大声喊道：“加油啊！第一场旗开得胜！” 第64章 老子要，燃起来了!! “在下陆远。”陆远抱拳行礼。 “小道青玄。”青玄微笑还礼。 暗暗打量着对面一脸和煦的青玄，陆远心思活泛起来。 “这个道长之前比斗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都是中规中矩稳扎稳打的，不过能打到现在还没受什么伤，实力应该是不俗的，还是得小心一点为好。” 陆远开口笑道：“之前的比试我都要看，青玄道长实力很强啊。” 所谓见面先夸人，就算最后挨打对面也肯定不会下手太重，作为一个行走在江湖中的老油条，陆远深知人情世故。 青玄笑道：“阁下过誉了，都是侥幸，侥幸。” “哎，道长莫要如此谦虚，你的实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已经颇有得道高人的风范了，不久肯定会成为一代宗师。”陆远摆摆手。 “啊，哈哈，哈哈。”青玄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的干笑。 没遇到这种开局啊，一来不是打完招呼就开打的吗，怎么今天不一样啊，没人教过他怎么应付这种局面啊。 “阁下，要不我们.....”青玄一张口，就被陆远打断。 “道长是哪里人啊？吃了没？喜欢喝酒吗？有没有心仪的女子......”陆远巴巴的张嘴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青玄站在台上，额头渗出了些许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打不打啊！” “磨磨唧唧的！都快吃中午饭了！” “不打就下来！我们还要看其他人呢！” 在青玄快承受不住这份尴尬时，台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了，连喊着两人快些动手。 “要不，要不我们开始吧？”青玄问道。 陆远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向青玄，清了清嗓子，“咳，好吧，那咱们就开始吧。” 一阵微风拂过，两人各自站在两边，大眼对小眼。 “你怎么不动手？”陆远眨巴着眼睛。 “呃......”青玄也眨着眼睛，一时间倒忘了如何开始，他出声问道：“那我开始了？” “来吧！”陆远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青玄又是一愣。 “他娘的！你们两个在搞什么！来搞笑的吗！” “我真是，我忍不了了！我要上去揍他！” 台下又开始嚷了起来。 其他在准备着比试的选手也各自一头雾水。 “不是，这两人在搞什么？”楚清川皱眉道。 “依小僧看来，他们应该是在交流感情。”不戒说道。 “浪费时间。”红衣少年抱手而立。 “你们两个，再不开始就都取消比武资格！”洪宇山也看不下去了，出声喊道。 闻言陆远睁开眼睛，无奈耸肩道：“真是没办法，到底是比武呀，还是得打，唉。” 他看向青玄，“那么咱们就开始吧青玄道长。”他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你准备好了吗。” 青玄才刚一点头，路远的人影就已至他面前。 “好快！”青玄微惊，抬手挡住迎面而来的一拳。 陆远身体一转，一脚从侧边踢来，青玄伸手格挡，被震退两步。 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臂，青玄说道：“陆少侠才是深藏不露啊。” 陆远笑道：“道长说笑，在下也就只有这点三脚猫的拳脚了。” “不必自谦，在我看来，陆少侠很厉害了。”青玄回道。 “哈哈哈哈，就喜欢和道长说话，那道长可要小心了！” 陆远浑身内力运转，体外腾起一阵薄薄的雾气，青玄只觉得一阵热浪袭来。 “先天七境？”青玄暗道一声。 陆远突至青玄面前一拳挥出，拳头上附着的灼热内力好似要把空气融化。 他不断出拳，青玄不断腾挪，没有去硬接陆远的拳头。 一连出了十几拳都没有碰到青玄，陆远停了下来，“道长真是好身法。” 青玄后撤拉出距离，“陆少侠的拳头太重，小道不敢硬接。” 陆远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古老的拳架，内力再度暴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扭曲起来。 “那现在呢！”他大喝一声，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向青玄。 青玄面色凝重，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待陆远冲至近前，他后退微微后撤，身子一偏，一只手抓住陆远的手臂，另一只则抓向他的肩膀，运力一甩，陆远就被抛了出去。 踉跄站好的陆远有些懵，他看了看自己的位置，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离青玄那么远了。 远处观战的顾亦有些吃惊，“太极？”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还不完全，但已经有了雏形。”他看向台上不断甩着陆远的青玄，嘴角翘起，“这小道士悟性挺高啊。” 前段时日顾亦做饭的时候青玄也在帮着打下手，有一次顾亦正在和面，青玄看着他揉面有些好奇。 “顾先生还会揉面？” 顾亦边揉面边说道：“这揉面可有讲究了，揉不好面不会成型，揉太过了面又太软，所以得讲究一个刚柔并济。” “刚柔并济？” 兴许是说话的劲上来了，顾亦继续说道：“刚柔并济，动静皆宜，想揉出劲道的面得静下心来，慢慢的你就会发现心由身动，无形变有形，揉着揉着就会揉出好面团了。” 青玄听得大感神奇，毛遂自荐要学一学揉面，顾亦索性就让他自己揉，自己在一旁指导。 “力道要讲究一个柔字，不是要你用劲小，而是要柔，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以柔克刚，就像水一样。 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 台上的陆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沾不到青玄的身体，他喘着粗气问道：“道，道长，你这是什么古怪的招式。” 青玄气定神闲的站着，听到问话他道：“小道也说不上来，之前听顾先生揉面时说的话有些感悟而已。” “顾先生？”陆远满头问号。 “嗯，我朋友。”青玄笑道。 陆远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本来想混着过去的，现在看来得拿出点真实力了，不然别人真以为我是混上来的呢。” 他抬眸看向青玄，忽然笑道：“青玄，接下来这一招我没有把握控制得住，你真的得小心了。” 青玄神色肃穆，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好。” 陆远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天，阳光刺得他眯起眼睛，“今天，是个阴天呢。” 一股澎湃的内力席卷而出，青玄眼睛微眯，“八境？” “看好了！！老子要，燃起来了！！！” 陆远大喝一声，浑身内力犹如实质火焰般开始燃烧起来，他的身后凭空浮现一条淡淡的火龙虚影，正仰天长啸，怒吼苍穹。 “功法异象？此子竟能使出宗师手段！！”看台上的各大门派代表们惊呼出声。 “又是一个妖孽啊！” “此子究竟何门何派，为何江湖上从没听过此人名号？” 肖笠眼神又黯淡了几分，他有点想哭，为什么优秀的年轻小辈都是别人家的啊，自家山头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身后的火龙裹挟着陆远朝青玄激射而去，火龙张开巨口猛的咬向青玄。 青玄深吸一口气，双手结掌推于胸前，同样是一阵澎湃的内力倾泻而出，只是相比起陆远内力的狂躁，显得异常柔和。 只见他身前泛起一层如水波般的光幕，在极速的旋转着，火龙撞在光幕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陆远心中暗惊：“他竟然能挡住我的全力一击？” 他咬着牙，双手猛的向前一挥，火龙身形暴涨，更加凶猛的冲击着光幕。 第65章 少年对少年，双刀对长剑 青玄缓缓闭上眼睛，放松身心，此刻他似乎有些理解了顾亦的话，身形合一，身心合一。 他慢慢的抬起手，汩汩内力在周身游走，如同水流一般，缓慢而又柔和的随他身形变化。 随着内力的流转，青玄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滋生，他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仿佛随时能够乘风而去。 他缓缓的睁开眼，感觉一切流速都在眼前放慢了，陆远依旧挥拳在他眼前，那条火龙依旧想要吞噬他，但这一切都变得极慢，慢得就像没有在动，时间仿佛定格了。 “平，衡。”青玄低喃。 他两只手盘上陆远挥拳的手臂，一只腿顶向路远的另一只腿。 “拨。” 青玄周身内力涌动，身体一发力，陆远又被甩了出去，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异象消失不见，但上衣却是被烧成了灰烬，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嘴鼻不断的冒出鲜血。 陆远大口扯着气问道：“我，我，我输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用出了自己的底牌都还是赢不了青玄，刚刚强行使出那火龙功法已经把自己榨干，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了。 “承让。” 青玄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去想拉他起来。 陆远躺着摇头道：“别，别管我，太累了，躺，躺一下。” 青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他低头看向自己也被灼伤了的旧道袍，眼里闪过一抹心痛，自己总共就带了两套道袍，现在还坏了一件。 看着一时半会还起不来的陆远，青玄再次告了一声歉便打算先行离开，陆远叫住了他。 “这到底是，什么招式。” 青玄停步，他皱眉道：“具体来说我确实是还没完全抓到，只是刚刚有些转瞬即逝的明悟。” “不过.....”他顿了一下，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陆远笑道：“这一招的话，我暂且叫做.....” “四两拨千斤。” “四两拨千斤......”陆远喃喃自语，“什么怪名字.....” 看台上，一众门派代表议论纷纷，这来自三清山山脚的小道士竟也如此妖孽，怕是比那三清山的传人也不遑多让。 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看着台上得胜的青玄，眼中复杂之色更加浓郁，似有欣赏，又有着惋惜。 十二入围之争第一场，青玄旗开得胜，苏无忧轻捶了一下青玄胸口，“不错啊，挺厉害的。” 青玄腼腆一笑，“还行，略懂些拳脚。” 苏无忧凑近低声说道：“说实话，你到底还藏着多少？” 他着实是有些好奇，青玄一路上都是稳扎稳打的，基本没有见他用过什么内力功法，但就是赢了，而且都还似留有余力。 青玄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害羞的说道：“小道这点实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苏无忧撇撇嘴，“小气，不说算了，该本少爷上场了。” “苏少侠要当心，现在的对手实力都很强横的。”青玄提醒道。 苏无忧摆摆手朝着擂台上走去，“知道了知道了。” 擂台上早已站着一人，环胸而立，一袭红衣，腰悬双刀。 “是你？”苏无忧一愣，他没想到这次的对手竟是那日在街上他撞到的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依旧冷着一张脸，淡漠的注视着苏无忧 “归海阁，何苦。” 何苦报上名号，苏无忧撇了撇嘴，他觉得这家伙脸是真的臭，自己又没有欠他钱，老是板着一张脸。 他索性也懒得讲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持着剑随意晃了两下，“苏无忧。” 话音刚落，只听“蹭”的一声，长刀出鞘，一抹红影已至苏无忧身侧，一柄雪白长刀横扫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苏无忧抬手格挡，势大力沉的一刀砍在剑鞘上，火花四溅。 一击没有得手，何苦刀锋一转，自下往上一刀撩起，苏无忧一惊，施展身法向后连翻退去。 “你偷袭！”还未站稳身形，苏无忧大声叫道，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道破风声，何苦再次提刀砍来。 苏无忧暗骂一声，长剑出鞘，“剑一，风起！” 一瞬间剑光大涨，何苦见状，脚步一错，身子向左腾挪，避开了这凌厉的剑光。 苏无忧乘势追击，剑法裹挟着阵阵狂风，层层叠叠的向何苦攻去。 何苦单刀画圆，长刀被他转得极快，如同一面盾牌挡住攻来的剑势。 “这剑法，有点眼熟啊？”肖笠眉头紧蹙，一时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剑法如秋风扫落叶让人应接不暇，何苦眼中泛起一丝凝重，他抓住一个空隙，刀锋向上斜撩格开了刺过来的一剑，身形迅速后退。 “之前未曾见你使过这套剑法。”挽了一个刀花，何苦淡淡开口。 看着对方暂时被自己逼退，苏无忧也收起挽剑站立，他开口道：“之前都算小打小闹，现在可不一样了。” “毕竟·····我可不想输。” 何苦点点头，伸手摸向腰间另一把漆黑长刀。 “锵——” 通体漆黑的长刀出鞘，何苦两手各持一把，一黑一白，漆黑如墨，润白如玉。 “我也要认真了。” 苏无忧面色凝重，握着剑柄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何苦用上双刀。 突然一抹黑芒朝苏无忧激射而去，他瞳孔一缩，正是那把黑色长刀！ 苏无忧连忙侧身躲避，黑刀擦着他的衣衫划过，又一道破风声响起，苏无忧转头一看，何苦也至近前，白刀当头劈下！ 苏无忧大骇，连忙举剑格挡，却是没有动静传来。 “虚招！”苏无忧猛的一惊。 黑刀甩出之时何苦也激射向苏无忧，速度也是极快，在黑刀划过苏无忧之时他也到了苏无忧身前，刚刚白刀做势欲劈也只是耍了虚招。 他握住半空的黑刀刀柄，掌心一转，黑刀被他反握在手里，矮身一转，黑刀横扫向苏无忧大腿。 苏无忧虽反应及时，但对方速度实在是太快，黑刀划破了他的下摆，豁出一道口子。 一击没有得手，何苦并不意外，他借着旋转的余力跃至半空，双刀裹挟着身体向下的惯性狠狠劈下！ “当——” 苏无忧再次举剑格挡，双刀砍在长剑剑身，火花四溅。 苏无忧死死咬着牙抵住不断向下压的力道，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双刀按住长剑，不断的往下压去，已经到了苏无忧肩膀的位置，白色长刀嵌入肉中，压出淡淡血痕。 何苦眼神一凌，手腕一转，黑刀刀锋朝向苏无忧，刀身紧贴剑身，朝着苏无忧脑袋滑去！ 第66章 海上生明月 刀剑摩擦响起刺耳的声音，苏无忧浑身汗毛直立。 他迅速躬身躲过即将擦掉脑袋的一刀，持剑的手一松，长剑也往下掉落。 头低至半空，迎面撞上了何苦的一击膝踢，忍着脑门传来的剧痛，苏无忧快速接住掉落的长剑，横扫而出。 长剑扫了个空，何苦一膝得手早已往后退去。 站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脑门，苏无忧龇着牙说道：“你下手够黑啊，往人脸上招呼。” 何苦淡淡开口，“抱歉，下意识。” “打本少爷的脸，那我也不客气了。”苏无忧抬头看向何苦，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他的脸，似乎在想着打哪里。 何苦振臂一抖，黑刀再次激射而出！ “还来！？”看着直飞过来的黑色长刀，苏无忧大叫一声，“小爷我可不会吃同样的亏了！” 黑刀转眼已至，苏无忧后仰躲过，果不其然，何苦出现在他身后接住了黑刀。 苏无忧顺势一个倒立，双腿朝着何苦踢去，何苦及时抬臂格挡却也被踢得连连倒退。 单掌猛拍地面，内力迸涌而出，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苏无忧如弹簧离地而起，跃至何苦头顶。 “剑三，穿林打叶！” 苏无忧倒挂于半空，长剑不断往下刺出，剑气密集如绵绵雨点般洒落，避无可避。 何苦双刀快速挥舞，不断的挡住这连绵不绝的剑气，虽然挡住了大部分剑气，可难免有些剑气如见缝插针落到了何苦的身上，一袭红衣不多时已破破烂烂。 一口气用完，苏无忧腾挪至地面，剑尖直指何苦。 “剑二，云涌！” 苏无忧灌注内力，手中长剑剑光再次大涨，一时间有些晃眼。 苏无忧持剑而上，手中长剑变得十分飘逸，看上去如同天上那软绵绵的白云一般，仿佛一触即散。 虽然看似没什么危险，但何苦不敢大意，他眼神一凛，不退反进，两把长刀舞得虎虎生风，生生架住了苏无忧攻来的如云般的剑势。 苏无忧眉头微皱，没想到何苦竟想到以进为退来破解剑招。 他迅速变招，口中轻喝：“风起！” 长剑剑身光芒大盛，随着他向前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仿若实质化的风刃，呼啸着朝何苦席卷而去。 何苦见状，双刀迅速交叉于胸前，剑气击在双刀刀身，带着何苦不断往后倒退而去。 “散！” 快要退出擂台边时，何苦后脚用力跺在地面，生生止住了倒退的步子，他低喝一声，双手青筋暴起，两把刀硬生生把剑气割开了。 他没有停留片刻，身形极快的扑向苏无忧，黑白双刀刀芒大涨，他整个人突然旋转起来，两把刀不断的朝着苏无忧砍去。 面对何苦这突然发了疯一般的猛攻，苏无忧不断提剑格挡，擂台上两人的身影难舍难分，刀剑碰撞，火花四溢。 “这两个少年，都很不错啊。”王怀风咂吧着嘴感叹一句。 “哈哈哈，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家小何苦是何等的少年天才，年仅十八就已至先天七境。”李开山老怀畅慰，摸着一脸的络腮胡笑道。 他瞥了旁边的肖笠一眼，“想我归海阁啊，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像某些人家，估计是要黄咯。” 其他人都没有搭腔，他们都知道李开山嘴里说的某些人家指的是谁。 肖笠没有理他，皱着眉还在思索着苏无忧刚刚用的剑法，“真他娘的老了，这剑法到底在哪里见过啊！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场上苏无忧两人打得有来有回，胶灼了不下百招，虽都各自挂了彩，但谁都没能真正压倒谁。 刀剑再次碰撞，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往后退去。 苏无忧身上的白衣也全是口子，微微躬着身子，他喘着粗气，抬手擦掉流出的鼻血，咽了口唾沫说道：“不，不行，破不了招啊。” 何苦也在喘着气，他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红衣破破烂烂，右眼角还泛着淤青，这是刚刚苏无忧为了报仇捶的。 苏无忧提议道：“要不咱俩都用一招来一决胜负吧，再耗下去，恐怕天还没黑，你我都要脱力了。” 何苦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苏无忧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与其双双脱力战个平手，还不如一招定胜负。 他点头道：“好。” 两人就此暂且收手，各自闭目调息起来。 “这两人搞什么啊，刚刚打得那么精彩，怎么不打了？” “没听到人家说准备要一决胜负了吗，现在应该在调息内力吧。” “刚刚打得真是太激烈了，我觉得是这么多天来看得最刺激的一场了。” “可不是嘛，刀剑相拼近身肉搏，这两个少年不分伯仲啊。” 台下之人议论纷纷，站得远的搞不清楚两人为何突然停手不打了。 “顾大锅，你说苏无忧能赢吗。”桑璃嘴里吃着点心向顾亦问道。 在顾亦的气机蕴养下她的伤势其实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没缓过来，还有些虚弱，身上的绷带也拆了，在看到自己身上果真没有留有伤疤时，桑科还激动的给了顾亦一个大大的熊抱。 三人站在远处观看，桑璃问话时又给田野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小姑娘两边腮帮被撑得鼓鼓的，就差被噎得翻白眼了。 顾亦回道：“很难说，两人实力都相差不大，那少年七境，无忧估计也快破境了。” 桑璃闻言嘟起嘴道：“苏无忧怎么又要破境了嘛。” “战斗最能磨砺境界了，你刚经历一场恶战，等伤好了估计也快了。”顾亦笑道。 擂台上，何苦站起身，“我好了。” 苏无忧睁开眼也站了起来，“来。” 没有过多的废话，何苦全身的内力倾泻而出，一阵接着一阵层层叠加，如同浪潮一般。 感受着何苦身上散发的内力气机，李开山喃喃自语：“小何苦·····你要强行使出招吗？” 何苦黑刀入鞘，单手持润白长刀，浑身刀意宛如实质冲天而起。 他双手握住白刀，浪潮般的内力层层叠叠不断激荡，隐约有着海浪声传来。 在他的身后，一轮淡淡的圆月正在缓缓升起，虽然极其淡薄，但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一招乃我归海阁镇派刀法，需配合共潮生心法方能使出来，名曰——” “海上生明月。” 异象，又是功法异象！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妖孽吗，先天境界都能够练出功法异象了！ 这几乎是所有观赛之人的心声，他们不平静啊，换作他们同样的年纪，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你可准备好了？”何苦眼神淡漠，出言提醒道。 性格使然，平日里他都是寡言少语，可不知为何今日面对这少年会说那么多的话。 苏无忧眼里闪过一抹凝重，但还是提起剑尖直面那轮明月，他笑道：“名字很好听，却不知杀力如何。” 何苦点点头，看对方那样子似乎能应对他也就放心了，不然他有点担心一不小心把苏无忧给弄死。 “来了。” 何苦体内气血翻涌，周身内力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疯狂涌动起来。 与此同时，他身后高悬在空中的那轮圆月突然大放光芒，散发出一阵阵令人目眩神迷的银色月华。 何苦双手紧握住手中白刀，猛的向前一挥，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狠狠劈砍而下！ 一刀挥出，一道长达数丈、犹如实质般的恐怖刀芒骤然闪现而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呼啸着朝苏无忧疾驰而去。 刀芒携带着银色月华，所过之处，仿佛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尖锐刺耳的爆鸣声。 看着迎面直冲而来的刀芒，苏无忧眼中毫无畏惧之色，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呢喃：“我有一剑。” 一股无匹的气势自他体内猛然爆发开来，原本停滞在六境的内力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起来，疯狂的向高处冲击。 眨眼之间，苏无忧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一举突破到了七境！这突如其来的破境让周围众人皆是感到吃惊，露出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一身内力倾泻而出，没有散至全身，而是集于一点全部涌入长剑之中，往前斩去！ “可开天——！！！” 第67章 我要带他走，你拦不住 一把巨大的长剑虚影凝现而出，朝着那片刀芒狠狠撞去！ 肖笠豁然起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把巨剑，“这，这是，剑神山的祖传剑法！” “那小子怎么会.....”肖笠愣愣出神，忽然他猛的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之前的剑法，是师兄的太初六剑！” “这小子，到底是谁？！”肖笠喃喃自语。 场上刀芒剑气相撞发出一声巨响，一股气浪炸开瞬间席卷起满地烟尘，两人的身影淹没其中。 “不是，这么猛的吗！” “我眼睛要瞎了！” “我感觉胸口有些难受。” “你怎么流鼻血了？耳朵也有血！” 台下站着靠前观看的人，有实力不济者当场被刀气剑气的余波震伤，耳鼻涌血。 “也不知道谁赢了，这灰太大了看不清啊。”远处没有受到波及之人，纷纷踮起脚伸着头往台上看去，都在猜测到底是拿刀的赢了还是用剑的赢了。 “这他娘的有些像你剑神山的剑法啊！”李开山朝肖笠吼道。 “是。”肖笠点头，还是紧锁着眉头，他实在想不通这少年何处习得的剑神山祖传剑法，还有他师兄的太初六剑。 “师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肖笠眼前一亮，“师兄下山已有八年，说不得此子是他在外收的传人？” “如若真是他在外收的传人，那也是我剑神山的传人了，岂不是说，我剑神山后继有人了？！” 越想越兴奋，肖笠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脸上没有了那种强颜欢笑的神色，天知道他听到周围那些各大门派代表一直夸自家晚辈的声音时，那种感觉是多难受！就像一群人争着往他嘴里喂屎一般，而且他还不能发火。 “不过，还是得找机会去问一下那少年。”肖笠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神色轻松，在他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听着李开山一直在旁边说个没完没了，他缓缓坐下，瞥了他一眼，“怎么？你真的想练练？” 李开山一滞，说实话他还真不是肖笠的对手，年轻时打不过，老了也还是打不过，他娘的！ 李开山嘲弄道：“都老胳膊老腿了还想着动手，让年轻小辈多交流一下吧，比武结束后我让我们小何苦来你们剑神山交流学习学习。” 肖笠满头黑线，置若罔闻。 “快看，散了散了，人露出来！”有眼尖之人指着台上叫道。 众人目光朝台上看去，烟尘逐渐消散，露出里面的身影。 何苦手杵着长刀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胸口，气喘如牛。 苏无忧躬身站立，手臂耷拉下来，手中长剑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 “还没分出胜负？” 猜测声四起，众说纷纭。 “这一剑，叫什么·····” 何苦呼哧气喘。 “剑开天门。”苏无忧轻声回道。 “很不错。”何苦缓缓站起身，双眸直视苏无忧。 苏无忧连呼了几口气，扯了扯嘴角笑道：“你也不错。” 清风拂过发丝，两人四目相对。 “噗——！！！”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口中喷出鲜血，刀剑落地，眼前一黑各自朝着身后直直倒去。 强行摧动功法遭到反噬，内力耗尽，皆陷入昏迷。 “小何苦！” “苏无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开山率先跃上擂台，扶起躺在地上的何苦，他探了探脉络，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伤的不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桑璃看到苏无忧倒地就欲往擂台上冲去，顾亦及时拉住她。 “顾大锅你拦我做什么，苏无忧受伤了，我得去接他。”桑璃回头急声说道。 顾亦摇摇头，“你有伤，我去吧。” 说着自顾的往人堆里走去，“让一让，谢谢。” “借过。” “不好意思，我要去带我朋友回家，请让一让。” 顾亦扒拉着人堆往前挤去，极有礼貌，正在看热闹的人回头看见是那么俊美的一个公子，还蛮有礼貌，索性也就让开一条路。 何苦已经被李开山带走了，只剩苏无忧一人孤零零的躺在擂台上。 肖笠来到苏无忧身边，好奇的打量着他，“这小子还怪俊俏的，且带回山等他醒了再问吧。” 肖笠正要把苏无忧抱起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要做什么？” 肖笠一惊，他竟没有察觉到有人出现在身后，“真是老了，警惕性都松懈了。” 肖笠摇摇头，归咎于自己只顾着去看苏无忧了，他回过头，见一袭青衫的顾亦站在自己身后。 他皱眉问道：“后生，你是谁，上来作甚？” 顾亦说道：“我来带我朋友回家。” “朋友？”肖笠一愣，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苏无忧，回头向顾亦说道：“你说这个少年？” “嗯。” 顾亦自顾的走上前越过肖笠，捡起苏无忧的配剑归剑入鞘，他抱起苏无忧就要往台下走去。 “等等。” 肖笠开口叫道。 “你还有事？”顾亦没有回头。 肖笠沉声说道：“我还有些事想问问这少年，你暂时不能带走他。” “哦？”顾亦转过身。 肖笠眯着眼，凌厉的眼神看向顾亦，“他得跟我回山。” 顾亦皱眉道：“有什么事不能醒来再说，他还受着伤呢。” “不行，此事很急，回山我们自会照顾他。”肖笠摇头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顾亦淡淡开口。 “那老夫，只能得罪了。”肖笠眼中神光一闪，正欲出手带走苏无忧。 “我今天要带他走·····”顾亦看着肖笠，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闪烁着寒芒。 “你，拦不住！” 肖笠一瞬间只觉汗毛直立，浑身变得冰冷，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一时间愣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直到顾亦带着苏无忧远去，肖笠才终于回过神来，他额头渗出冷汗，后知后觉背部已经是一片冰凉。 缓了几口气，肖笠喃喃自语：“如此年轻，为何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刚刚那一瞬间，肖笠感受到了曾只有师傅带给他的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和一阵寒意。 那股寒意不是杀意，但却胜似杀意，仿佛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下一刻就会身死道消。 “江湖······还是太深了啊。” 第68章 我把你当朋友! “水....我要喝水.....” 苏无忧嘴巴轻轻蠕动。 一丝甘甜的冰凉浸湿嘴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如饮甘霖。 苏无忧悠悠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好看的脸。 “你醒了呀。”桑璃说道。 苏无忧轻轻的点了点头，又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沙哑的问道：“我躺了多久？” 那一天强行催动剑开天门，内力枯竭还受了反噬，本想硬撑着不倒的，没想到帅不过三秒，还是昏死过去。 “两天了已经。”桑璃回道。 苏无忧又问道：“我应该.....是输了吧。” 当时直接失去了意识，他没有看到何苦也倒下了，自以为是自己已经输了。 “当时你们两个一起倒的，打了个平手，虽然不算输，但是缺席了比武，已经算作弃权了。” 桑璃观察着苏无忧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他知道苏无忧一直以来的追求，就是拿第一，成为第一。 苏无忧闻言神色并无异样，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不难过？”桑璃试探着问道。 苏无忧睁开眼睛，哂然一笑，“有什么可难过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次拿不了第一，还有下次嘛，总不能因为输了一次就哭鼻子吧。” 看到苏无忧想得那么透彻，桑璃开心的拍着他肩膀笑道：“对嘛！咱们下次当第一一定是天下第一，不去争这个啥人榜第一了。亏我还担心你会想不开嘞。” 苏无忧被拍得龇牙咧嘴，忙声喊道：“停停停！别拍了，我还有伤呢！你要拍死我啊！” “啊抱歉抱歉。”桑璃收回手，悻悻然笑道。 连吸了几口冷气，苏无忧好奇问道：“现在比武结束了吗，第一是谁啊。” 桑璃神秘一笑，嘿嘿说道：“还有最后一场一二名之争，你绝对猜不出是谁和谁。” 苏无忧皱眉思索，“应该是那什么佛子贤才传人吧？” 这三个顶尖势力的传人，同时也还都是儒释道三教在年轻一代的代言人，在江湖的呼声还是蛮高的，实力也是不俗，可以说是冠绝同辈了。 桑璃站起身，走到房屋中间站定，她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的说道：“你昏迷之后的两天又接连打了好多场，排名也不断的在刷新。” “由于你和那个谁一起昏迷退出，你们两个并排十一，我排十二。前十人除了一二名还没有定下，剩下的八人基本已经定下了。” “排名第十的叫陆远，就是之前输给青玄道长的那个，他被排名第九的.....好像是叫许见山的打败了。” “其他的往上的好像是藏花谷的大师姐，一个不知是何门派的年轻公子，还有一个漂亮姐姐。” “三清山的传人排第五，悬空寺的不戒排第四。” “然后就是一个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大侠，大破不戒和尚的金刚伏魔功，夺得第三。” 听着桑璃口若悬河的说着台上的精彩对决，苏无忧眉头渐渐皱起。 “怎么没听到青玄，他难道也淘汰了？我们几个没一个进入前十的啊？” 桑璃话音一顿，朝着苏无忧呲了个鬼脸，“你莫不是睡糊涂了不成，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了，再怎么淘汰也会是前十啊。” “难道......不会吧，他难道？”苏无忧瞪大眼睛。 “嘿嘿，没错！一天后的一二之争正是青玄道长战灵麓书院楚清川！”桑璃嘿嘿一笑。 苏无忧“腾”的一下坐起身，满脸不可置信。“不是，他，他还真混上去了？！” 桑璃急道：“你起来做啥子，还有着伤呢，快躺下。” 苏无忧摆手说自己没事了，只是问道：“他到底是怎么赢的啊，快给我说说。” 桑璃让他乖乖躺好，要不然自己就不说了，无奈的苏无忧只好听话乖乖躺下。 桑璃满意的点点头，她清咳一声开口说道：“话说青玄道长他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在关键的一场遇上了来自三清山的真正传人，景衍。” “那人一路上来也一直低调，在听到青玄道长也是同出三清山一界之地后，生起了比较之心，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 “青玄道长本无意起争执，但那人实在是咄咄逼人，这也才揭晓了青玄道长竟已是先天九境的高手！” “那一战看得人好生痛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青玄道长认真的样子呢。” 桑璃说到兴奋之处，学起当日青玄的样子说道：“既然你想看，那我就给你看看，你我道法有何不同！” 桑璃露出满脸崇拜的神情，“你是没看到哇，他手心都冒着雷光的！” 苏无忧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传人比道法，手心冒雷光又是什么鬼？ 他直接翻身下床，待桑璃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出门口了，桑璃连忙喊道：“你干嘛去！” “我去问问青玄，还有多少是瞒着我的！” 苏无忧的声音传来。 “这烧刀子太烈了，我喝不下了。” 院子里，青玄和顾亦在喝着酒，一旁的田野在练着字，看着顾亦推过来的酒，青玄连连摆手拒绝。 “烈酒才香嘛，再来一碗。”顾亦说道。 青玄苦笑求饶，闭着嘴巴瓮声道：“真喝不下了。” 看着青玄紧闭着嘴的样子，顾亦耸了耸肩，也不再为难他，“行吧，那我就一个人独享咯。” “青玄，青玄！” 苏无忧的声音响起，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他一脸杀气腾腾的走了出来。 青玄挥手笑道：“苏公子醒了呀，伤好点了没。” 苏无忧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他面前，神色严肃的说道：“说！你是九境为什么瞒着我！还有那什么掌心雷光是怎么回事！？我把你当朋友，你就是这样骗我的？！” “啊？”青玄一愣，表情有些懵。 “你还装！桑璃都跟我说了你比武的事情了，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瞒着我那么多！” 苏无忧气急，他虽然知道这道士可能有点本事，但是没往那么高去想啊，他一直觉得青玄可能也就比他和顾亦厉害一点，但是他竟是九境高手，差一步就能成为宗师的人！ 苏无忧不是嫉妒他实力比自己强，他就是觉得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有那么多事情骗我，还说你是什么实力差不值一提，我跟你心比心，你跟我玩脑筋呢！ 听着苏无忧把事情说明白，青玄这才反应过来，他悻悻的说道：“苏少侠，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你听我解释。” 苏无忧往凳子上一坐，双手环胸气鼓鼓的看着他道：“你说。” 第69章 少年年少相思，无邪无忧 “师傅说江湖人心鬼蜮，下山后让我低调行事，不得随意透露自己的境界，这我真不是有意瞒着的。”青玄说道。 苏无忧闭眼点着头，“嗯，这我能理解。” “但是！”苏无忧睁开眼，大声说道：“我们感情都那么好了，这个房子甚至都有你的一个房间，你还是信不过我吗！” 青玄闻言有些羞愧，愧疚的低下头，他没想到苏无忧对自己的感情有那么重。 “对.....对不起.....”青玄小声说道。 “得了得了，别咋咋呼呼的了，他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他也没跟我说啊。” 顾亦喝着酒笑道，虽然青玄什么都没透露，但是他看他就跟看透明人似的，丹田内力充盈饱满，隐隐有要化真气之势，估计一只脚已经入半步宗师了。 苏无忧眼睛一眯，打量着顾亦，他认真的开口道：“我现在怀疑，你也有事瞒着我，说！你是不是也是个九境高手？！” 顾亦呛了口酒，疯狂咳嗽，“咳咳咳，不不不，我真不是。”他摆手说道。 “真的？”苏无忧不信。 “真的！没骗你。”顾亦神色认真。 苏无忧仔细端详了顾亦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他点头道：“暂且相信你。” 苏无忧呼出口气，搓了搓脸说道：“行吧，那这事就算了。” 青玄松了口气，点点头应道：“嗯，此事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转而他开口笑道：“不过小道也只是年长几岁，你如此年轻，将来必定会比我走得更远的。” 他从小到大都在观中修行，没有什么朋友，观里除了师傅和一个负责扫地的老头，就再无他人。 由于是在三清山脚下，三清山道观享誉天下，小小一个灵虚观自然是没什么名气的，所以香客也少得可怜，几乎是没什么人上门，平常也接触不到太多人。 所以青玄很珍惜他在江湖上遇到的这几个朋友。 苏无忧点头，“嗯，这话我爱听，不许有下次了哈。”他话音一顿，清了清嗓子，“咳咳，不过，那个手心冒雷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无忧好奇得紧，手心冒雷光啊，听着就觉得匪夷所思，简直是神仙手段，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过来，就是想找青玄问问。 “这个嘛......”青玄挠挠头，“那就是一部功法来着，师傅交给我的，叫做掌心雷。” “掌心雷？我能学吗？！”苏无忧眼睛放光，这一听就很强啊！ 青玄摇摇头笑道：“不行，这法门需要配合道门心法才能使出来。” 苏无忧眼光黯淡了下去，“这样啊。” “不过......”青玄继续开口道。 “不过什么？”苏无忧听到有转折又连忙抬头。 “不过你若是想入道门，可入我灵虚观当我小师弟，师傅应该会传授你的。” “当道士啊......”苏无忧皱眉思索，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青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也身穿老旧道袍，拿着一把拂尘上街给人家算命的样子。 苏无忧打了个寒颤，脑袋晃成拨浪鼓，“算了吧算了吧，不能就不学了。” 青玄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说实话如果苏无忧当他小师弟的话他还真挺高兴的。 “那什么，给我看看总行吧？”苏无忧小声说道。 青玄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此招极耗内力，我现在的境界也不过只能强行摧动而已。” “这样啊.....”苏无忧恍然点头，想来也是，如此厉害的功法怎么能轻松使出来，想必也是和他的剑开天门一样，到宗师境才能有所掌握。 “行吧，那就不勉强你了。” 青玄轻轻笑道：“如果下场比试用到的话，你会看见的。”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苏无忧咧嘴。 “哎哟！你拍我头干嘛！”苏无忧回头瞪着顾亦。 “你小子伤好了？话那么多。”顾亦笑道。 苏无忧一愣，起身朝屋内走去，嗷嗷叫道：“我又开始疼了，哎哟哟，哎哟哟～桑璃，桑璃呀！我要喝药～” 看着苏无忧如此模样，顾亦和青玄相视一笑。 翩翩少年年少相思，无邪无忧。 ...... “今日乃是最后一场比斗，将决出此代先天人榜第一人！” 洪宇山站在擂台上大声宣读着，“还是老规矩，我就不多说了，两位侠士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上台了。” 他走下擂台，朝着自己的一众师兄弟走去，今天是决赛，人比以往更加的多，也更加的乱，所以剑神山这方面加强了人手，连其他几位长老都亲自出场坐镇。 “终于是要结束了。”洪宇山感叹道。 “是啊，这段日子还好没出什么差错。”王溪枫点头称是。 雷如烈嚷嚷道：“不是说会有魔教妖人捣乱吗，这段时间我一直等着杀个痛快，怎么到现在连根毛都没有见着。” 楚云笙摇摇头提醒道：“不可放松警惕，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提高防备。” “现如今人越来越多，其中鱼龙混杂的，说不准魔教妖人就混在其中，还是小心为好。”王溪枫点头道，“有没有告知玄衣卫那边要加强戒备了？” “和战鹰那小子说了，他加派了人手在各处巡查着。”雷如烈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这小子倒是稳的很，一直猫着不出面，就知道指使手底下人干活。” “这小子还是醒目的，应该是有什么计划不与我们说罢。”楚云笙回道。 王溪枫点点头，“知会他了就行，他有什么计划与我们无关，只是不知道师兄何时会来，这比武都要结束了还没消息。” “管他作甚，有他没他都一样，区区小虾米，我等抬手便能覆灭。”雷如烈五指握拳，狰狞一笑。 王溪枫看着广场上呜呜泱泱的人群，目光悠悠，“但愿......只是些跳梁小丑吧。” “楚公子，又见面了。” “是啊道长，想不到咱俩又同台了。” 青玄和楚清川二人相互打着招呼，一点都不像是来打架的，反倒是过来叙旧的。 “只不过这次倒是变成了对手。”青玄笑道。 楚清川依旧是那副潇洒恣意的风流模样，他哈哈笑道：“台上是对手，台下可以做朋友嘛。” “楚公子言之有理。”青玄微微一笑。 楚清川往台下某处看去，那里正站着一抹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婀娜身影，他回过头笑道：“那么，咱们就早些结束？” “正有此意。” 青玄微微一笑，在他的身后，也有着为他驻足的身影。 第70章 我真的好想揍你啊 楚清川拔出腰中古朴长剑洒脱笑道：“对青玄道长我必须得认真。” 青玄也亮出手中的武器，是一把三尺雪白长剑，他同样点头笑道：“楚公子实力之强，小道也不敢托大，所以向朋友借了一把剑，此剑名为灵均。” 灵均是上台前苏无忧借给青玄的，他看这道士手上也没点趁手的武器，怕他吃亏，所以便暂时借给他了。 “如此我也不算逞兵器之力了。”楚清川点头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同时动了。 楚清川剑法凌厉，如蛟龙出海，每一剑都带着呼啸风声直刺青玄，面对这个道士，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直觉告诉他，青玄还未曾显露过全部实力。 看着楚清川手中长剑向自己刺来，青玄却也不慌，他脚尖轻点挪移，身姿灵活似鹤，借助灵均剑巧妙的格挡着楚清川刺来的攻击。 一时间，台上只见剑影交错，寒光闪烁，两人打得有来有回。 “昨夜星辰！”就在此时，楚清川剑势一变，化作无数剑花，仿若繁星坠落般罩向青玄。 青玄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击中，千钧一发之际，他抽剑回身，手中长剑突然慢了下来。 一道似有若无的柔和气势在他身上显现，他手中长剑缓慢游动，另一只手抱圆，整个人就这样放慢了动作。 无数剑花笼罩而来，却在靠近他三尺之内纷纷溶于无形，消失不见。 眼看着自己的攻势被这样无形化解，楚清川眼睛微眯，十分不解，“道法？” 青玄收起剑势，但那股浑圆的柔和气势却不减，如涟漪一般游走在他的周身。 他笑道：“这只是小道近些时日有所悟的小法门而已，还未完善，称不得道法。” 楚清川咂吧着嘴啧啧称奇：“你未免也太过谦虚了吧，这是小法门吗，你这要是修得圆满，那可是不得了的东西啊。” 青玄面带微笑不置可否，但又没直接承认，自从他在顾亦那里听到那些理念后，便一直琢磨着如何无形变有形，心随身动以柔克刚。 越琢磨他越觉得其中充满着玄妙，只是自己还未真正理解透彻，但如若真有了成功的那么一天，这一套法门必定会流芳百世，开宗立派也不在话下。 见青玄微笑不语，楚清川无奈摇头笑道：“好吧好吧，真是个怪道士。” “既如此，那我就全力以赴了。”楚清川把君子剑收入鞘中，从怀中摸出一把黑色古朴的细长毛笔，若是细细看去，可见其笔身绘制有淡淡的金色纹路。 细细抚摸着这只毛笔，楚清川开口说道：“这只毛笔名为苍衍笔，是我迈入先天时院长送我的，乃是昔年我儒家圣人的随身笔之一。” 他抬眸看向青玄，“只需胸中一点浩然气，便能挥斥方遒，你有道家神通，我用点儒家手段，不过分吧？” 青玄盯着楚清川手上那只笔，皱着眉头，“什么儒家圣人，笔的，没听过啊。” 但听到楚清川所言，他摇头道：“不过分，比武本就讲究公平，楚公子有何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 楚清川闻言满头黑线，青玄这话他怎么听着都不舒服，像是长者对小孩说，你还要什么好玩的呀，尽管拿出来玩吧似的。 “他娘的，好想揍死他啊。”楚清川暗骂一声。 他深吸一口气，捋了捋头发，大声说道：“那么我！要开始作诗了！” 只见他全身真气沸腾，其中还夹着丝丝浩然之气，一身气机涌入手中苍衍笔之中，笔身上的淡金色纹路瞬间迸发出耀眼的金色。 楚清川咬紧牙关，仿佛承载着千钧重力一般，手持毛笔在空中不断挥斥着。 只见每次毛笔划过，虚空之中都凭空出现一个如墨般黑的字体。 每出现一个字体，楚清川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虽然如此，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八个字。 “我真的好想揍你啊！” 八个字跃然于虚空之中，如同水波一样轻轻荡漾，楚清川持笔的手臂耷拉了下来，已经脱力了，他浑身已被汗水浸透，八个字是他目前的极限。 他看着身前的八字，有气无力的说道：“去，给我揍他。” 八个如墨的小字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开始舞动起来，如同一个个手持兵器的小人杀气腾腾的向青玄攻去。 青玄看着乱七八糟飞过来的八字，有些疑惑，“你真的好想揍我啊？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七歪八扭飞出去的八字，楚清川肺都快气炸了，开口骂道：“他娘的！你们排错了！” 八个墨色小字已杀入青玄周身范围，只是被他身上那股气势所扰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朝着他攻去！ 不等青玄还在疑惑什么排错了的问题，那八字已来到他身边，带着丝丝怒意，直直的刺向他！ 青玄心中警觉，脚下步步生连忙躲过，但那八字却紧咬不放，没打到他就誓不罢休。 “我”字如一柄利剑激射而出，青玄侧身躲过，袖袍被拉出一道口子，还不待他站稳身形，“揍”字仿若一只拳头捶向他。 青玄抬手格挡，却被震退一步，他暗自吃惊，“好古怪的招式，每个字都仿佛如一个人一般。” 八个小字就如同八个人一般不断向青玄发起攻击，有的似剑，有的似拳，有的似刀，飞来窜去，看得人应接不暇。 “这是什么奇怪的招数，怎地如此神奇？”苏无忧不禁开口问道。 桑璃和田野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那在空中飞舞的八个小字，简直是神仙手段。 顾亦回道：“胸中一点浩然气，可驭世间百万字，那些都是儒家浩然气经由那支笔凝现而成的字体，虽实却虚，虽虚却实。” “哦，不懂。”苏无忧点头道。 顾亦嘴角一抽，索性也不解释了，“你就当做是功法异象就行了。” “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嘛。”苏无忧点头，随即开口说道：“那青玄能赢吗？” 顾亦目光如炬，轻声笑道：“他若是能撑到这几个字消散的话，就稳赢。” “若是撑不到就输了？” “嗯。”顾亦点点头，“若是撑不到嘛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苏无忧追问道。 “什么办法？”顾亦嘴角翘起。 “自然是......砸烂它。” 第71章 这一剑，名为相思意 面对着这不知疲倦且防不胜防的八字，青玄有些烦不胜烦了。 身上道袍已被划拉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脸上也多了一道细小的血痕，发簪被斩断，一头黑发披散了下来，看上去狼狈至极。 又再次逼退一字后，他轻叹了口气，“楚公子，如此神通，小道真是开眼了。” 楚清川坐在地上歇息着，一口气写出这几个字已经快耗光了他的内力，现在身上只觉得累得慌，他坐在地上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认输啊，认输的话我可以解除术式。” 八字再次攻来，青玄一边抵挡一边回道：“至少在还有力气之前，小道还不想认输。” “哦，那你加油。”楚清川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继续歇息着，默默运功恢复内力。 “看来想撑到字体消散是不可能了，既如此，便只能摧毁了！” 青玄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这八个小字，原打算想撑到它们自行消散的，但过了有一小段时间了，字体身上的光华只黯淡了一半，说明这些字体还有余力。 此刻青玄心觉已经等不到了，再撑下去的话，字还没有散，自己就要被耗死了，而且一旁的楚清川已经在恢复内力了。 “那么，就从你开始吧！”他眼中神光乍现，面对着再次激射过来的“我”字，猛的往前伸出左手，一道蓝色的雷光于掌心乍现，轰向“我”字。 一瞬间，无数道细丝般的雷蛇遍布“我”字全身，随着青玄五指虚握，雷蛇骤然缩紧，遍布雷痕的“我”字被电的滋啦作响，随后消散不见。 “一个。”青玄脸色微不可察的白了一些，他目光再次扫向其他字体。 “出现了出现了，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掌心冒雷光，没骗你吧。”桑璃指着青玄，激动的拍着苏无忧。 “看见了，这就是掌心雷吗。”苏无忧有些羡慕的看着青玄手中的那道雷电。 “没想到他雷法已经能运用自如了......”一个年轻道士看着青玄如此使出掌心雷，嘴中喃喃。 一字被轰散，其余七个小字攻势不减，青玄深呼出口气，目光坚定。 他身形如电，在七字之中辗转腾挪来回穿梭，手中长剑挽出道道剑花，不断砍在字体身上，但却也只能砍得黯淡几分，没能彻底消灭。 青玄左手催动掌心雷，直抹过长剑剑身，霎时间，剑身雷光大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蓝色电弧。 青玄左手掌心雷，右手持附加电芒的灵均，主动迎向剩余七字。 他仿若雷神降世，每次出手雷光划过虚空，都带起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之声。 一剑劈开一字，青玄转身探出左手，雷光化作雷网罩住一字，随着他五指再次虚握，雷网收紧，又有一字被电得消散。 此时青玄已灭掉三字，但其消耗却也是不小，气息也微微变得紊乱起来，那剩下五字似察觉到青玄快力竭了一般，攻击愈发猛烈。 看着从不同方向齐齐飞攻而来的剩余五字，青玄提起一口气，体内丹田疯狂爆发出强烈内力。 “该结束了！” 他高举左手，掌心朝天，一团耀眼的雷芒剧烈的翻腾起来，其中酝酿着仿佛能摧毁万物的危险气息。 “你跟我说这他娘的是先天？这分明是神仙啊！” “那可是雷啊！”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台下观众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场上雷光大作，密密麻麻的电弧以青玄为中心，漫步在他三尺周身之内。 只听青玄大喝一声，“给我，散！” 他左手猛的往下一压，道道雷蛇四散炸开，他的周身满是细长的雷光，这些雷光摧毁着周身内能触碰的一切，那飞攻而来的五字，瞬间被淹没其中。 密密麻麻的蓝色电弧攀附上五个墨黑小字，五个小字被生生拦在青玄三寸之外，雷光劈得他们滋滋作响，不消片刻功夫，颤颤巍巍的五字便被彻底湮灭其中。 青玄躬起腰身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已是苍白无比。 “道长真是好手段，道家雷法，楚某算是长见识了。”楚清川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鼓着掌笑道。 “拙劣技法，让楚公子见笑了。”青玄连吸了几口大气开口回道。 楚清川摇摇头不与他辩驳，这道士不知道是真谦虚还是故意气人，老是说这种听着就想让人揍他的话。 “我方才借机恢复了些内力，你可还有余力？”楚清川说道。 闻言青玄抹过额头上细小的汗珠，直起了腰板，“来战便是。” “好好好。”楚清川不住点头，“我有一剑，若是你还能接下，便算我输，如何？” 青玄不语，只是紧了紧身，摆出个防备的身姿。 楚清川拔剑出鞘，自顾自的念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一剑，名为相思意。” “你且......接好了！” 楚清川运剑起势，铮铮剑鸣惊空，刺目的剑光闪烁，一瞬间台上剑气纵横。 他足尖轻点凌于半空，手腕翻腾舞出道道剑花，招式蕴含剑意如同万里群山候春，而我思君朝与暮，只有绵绵柔意，不见分毫锋利。 剑势起，剑招落—— 柔和剑意蕴于剑身携无穷相思之苦破空直逼青玄。 汹涌剑气朝青玄直逼而来，已是脸色苍白的年轻道士避无可避，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股剑意好生奇怪，似乎有些让我心中有些堵塞。”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了年少时遇见的那个她。” “我也想起了家乡还有人在等我，等武道大会结束，我想回家了。” 靠与前端观战的部分人神色莫名变得哀愁起来，更有甚者潸然泪下，心中都各自浮现一道身影，那是他们一直惦念着的人。 公子最多情，一剑寄相思。 “心静身正，意气运行，开合虚实，内外合一，运柔成刚，刚柔并济，有柔有刚，劲发自如。”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那股柔和剑气，青玄心中似有所明悟，他闭着双眸，心随身动，沉肩坠肘，收脚抱球。 剑气已至近前，但随着青玄有所动作，那股剑气似乎变得不受控制，不自主的随着青玄的动作而动了起来。 一股刚劲却柔和的气势自青玄周身萦绕而出，牵引着那股剑气无法近身。 “揽。” 随着青玄脚步变换，他的双手虚托着剑气翩然转身，那股本来直逼他的剑气，跟着青玄一个打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朝着楚清川直逼而去！ 见此一幕的楚清川瞳孔猛缩，还不等他如何思考剑气怎的会突然变了方向，那股剑气却已至身前了。 来不及躲避，楚清川只得提剑硬接，剑气撞在长剑身上，逼得他不断往后退去。 楚清川紧咬牙关，双眼瞪大如牛，额头青筋暴起。 “给老子，滚开！” 眼看着要被轰出擂台，他使出全身气力，双手握紧剑柄狠狠一劈而下，那股剑气被一分为二，从他两侧划过，直直朝着看台上的诸位门派长老而去。 看台上的王怀风袖袍一挥，不等靠近，那股剑气便消散得无形，这可是他的弟子，擦屁股当然得是他这个做先生的来。 楚清川一屁股坐在擂台边上，君子剑被他落在一边，他喘着粗气摆着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输了，你简直是太变态了。” 青玄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眼，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弯着腰，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楚公子，承，承让了。” 楚清川翻了个白眼，呼哧喘了几口气，捡起地上的长剑站起身来，收剑入鞘，他说道：“我说话算话，你既已接住了，便算我输，恭喜你赢了。” 青玄抱拳还了一礼，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时候只要楚清川随手一剑，他就得趴下。 “唉，输了呀。”楚清川面色有些惆怅，但却并没有不甘的神色。 他转身朝着站在台下远处的一道倩影喊道：“薛姑娘，小生技不如人，未能夺得第一，怕是无缘与你吃酒赏花，吟诗作赋了！” 漂亮女子闻言脸色一红，他未曾想这人竟如此胆大，那么多人在看着，他竟然就在台上大声的说出来了。 薛洛瑶连忙把头低下，让人看不到她脸颊上的羞意，只能瞧见那微微发红的耳尖。 她细如蚊蝇的喃声道：“若你唤我，我还是会去的。” 第72章 年轻人的聚首 “恭喜你夺得第一，位居人榜榜首。” “还要多谢你的剑。”青玄轻轻一笑，把剑还给苏无忧。 苏无忧接过后笑着说道：“嗐，都没帮上什么大忙。” “青玄道长，你那一招简直太帅了！就跟神仙似的。”桑璃激动的说道，刚刚那雷光闪烁的一幕她现在都还忘不掉。 田野也附声道：“是呀是呀，就和雷公一样。” “嗯嗯，帅，太帅了。”苏无忧酸溜溜的开口。 青玄摇头失笑，“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寻常雷法而已。” “得了，别谦虚了。”顾亦笑道：“恭喜了。” 青玄点点头，朝着顾亦一笑。 “武道大会比武结束，现在公布人榜前十！” 洪宇山手持一份名单走上擂台，大声宣告。 “人榜榜首，灵虚观青玄！” “第二名，灵麓书院楚清川。” “第三名，独孤生。” “第四，悬空寺不戒。” “第五，三清山景衍。” “第六，缥缈阁魏心。” “第七，杨页。” “第八，藏花谷李云舒。” “第九，许见山。” “第十，陆远。” 或许在这之前，在场之人只知道那几大顶尖势力的天骄，但从此刻开始，这些人的名字将响彻整个江湖！ 宣读完前十人的洪宇山把名单收好，继续说道：“其余上榜之人已经拟好，不日将由听风阁发放于江湖上，各位未上榜的侠士也不要气馁，没能上榜并非单是实力不行，或许是运气不济，刚好遇到了克制自己的对手，大家还是要心存斗志，向着那武道顶峰砥砺前行。” “那么此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比武就此结束，我剑神山作为此次举办方，将在下午开启庆典，望诸位都能赏脸，到时来捧个场。” 说完，洪宇山抱拳致谢。 在场有参加但都落选的人并无什么不满情绪，他们觉得洪宇山说得对，并非自己实力不济，而是运气确实不好。 还有一个真正的原因，榜上的人又不是一成不变的，总有会死的对吧？那死了总会有人顶替他的位置，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这种事是整个江湖都心照不宣的，但是没人会摆在台面上说出来。 “下午就要参加庆典了，终于要结束了。”苏无忧伸了个懒腰。 “是啊，时间一晃，已经过去半月了。”桑璃也有些感叹。 “下午参加庆典，我和丫头就不来了。”顾亦说道。 “为什么？”几人都看向顾亦，包括被通知不来的田野。 “下午我要督促她练字，你们来就行了，我在家做好饭菜等着你们。” 几人点头，那还是读书重要，这江湖上的事小姑娘还是少沾染一些为好。 苏无忧有些同情的看向田野，这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真惨呐，被关在家里写字，都不能出门玩，还好现在自己已经脱离苦海了。 下午时分，顾亦和田野留在了城内，三人则来到剑神山广场参加庆典。 “现在比武结束后，好像更热闹了。”走在广场上苏无忧咂吧着嘴道。 “可不是，连城内百姓都来凑热闹了。”桑璃回道。 广场上除了携刀配剑的江湖人，还有着不少身着布衣的百姓，都是来凑一凑这江湖大事的热闹的。 “那些人好像都在那边，咱们也过去吧。”苏无忧指着一个地方出声道，带着两人朝那边走去。 基本上在台上有过见面交手的人全都聚集于此，三人一走过去，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哟，这不是榜首嘛，现在才来啊？”正在和一旁薛洛瑶聊天打趣的楚清川听见动静，转头对青玄揶揄道。 青玄讪笑道：“楚公子就别打趣小道了。” 楚清川走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我说你这副性子得改改了，真的很讨厌。” “楚公子这是？”青玄看了看薛洛瑶，又看了看楚清川。 楚清川嘿嘿一笑，悄声说道：“薛姑娘已经答应与我吃酒赏花，吟诗作赋了。” 青玄恍然，连忙点头恭喜。 “这两位便是你朋友吧，我有印象，苏无忧，桑璃是吧。”楚清川看向苏无忧二人说道。 “见过楚公子。”二人抱拳。 楚清川轻轻捶了苏无忧胸口一拳，“可以嘛你小子，英雄出少年呀。” 他又看向桑璃笑道：“桑璃姑娘也是位女中豪杰，不比男子逊色半分。” 三人基本都是自来熟的性格，很快就聊到了一起，虽然楚清川等人都大他俩几岁，但大家都是年轻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 一道红色身影走到苏无忧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你干嘛？”苏无忧有些懵。 “我们还未分出胜负，再打一场。”何苦说道。 苏无忧环顾四周，不确定的开口道：“现在？” “嗯。”何苦点头，神色认真。 苏无忧惊道：“你疯了吧，打架也要看时候的吧。” 何苦皱眉，“那什么时候比。” 苏无忧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估计是脑子坏掉了，“下次吧，等什么时候养好伤再说。” “好。”何苦点头转身离去，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苏少侠。”一道温雅的声音响起，苏无忧回头望去，却见一个面如凝脂的年轻公子哥笑着看向他。 “你谁啊？”苏无忧皱眉问道。 年轻公子一收手中折扇，抱拳笑道：“在下杨页。” 苏无忧回忆着杨页这个名字，似乎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啊。 桑璃说道：“这个就是排第七的那个公子。”她话音一顿，“长得还真好看。” 苏无忧脸色一黑，没好气的说道：“哦，杨公子，你找我干什么，我们似乎并不相识。” 杨页笑道：“多日前在城里见过苏少侠出手除恶，本想着要结识一番，奈何后来却是忙着比斗，以至于没有时间拜访苏少侠。” 苏无忧回忆半晌，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进城报名那天的事，苏无忧摆手道：“嗐，都是小事，略微出手而已。” 看着少年一脸臭屁的模样，杨页哑然失笑，他问道：“在下怎么没看见你那位朋友？” 从苏无忧等人走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看见了，但是就是没有看见之前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个青衫年轻人。 “哪个朋友？” “就是此前在你们身边的那个青衫男子。” “哦，你说顾亦啊，他在家带孩子呢。”苏无忧恍然，撇撇嘴说道。 这么热闹的日子，顾亦竟然没有在身边，苏无忧着实替他可惜。 “他叫顾亦吗......”杨页眼眸闪烁。 “哇，你这和尚！怎地还在这里偷喝酒水！”一道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寻声望去。 陆远正指着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眉心一点红痣的光头和尚叫道。 不戒迅速把酒放在桌前，抹了一把嘴说道：“这位施主，你看错了，小僧喝的是水。” 陆远拿起酒碗闻了闻，“你这分明是酒，你个出家人怎地还打诳语。” 旁边身材结实的年轻男子开口说道：“喝点酒怎么了，谁说和尚就不能喝酒的。” 他举起自己的酒葫，“来，碰一个。” 不戒看着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当即就换了一副面孔，“许施主说得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小僧不觉得它是酒，它就不是酒。” 他举起酒碗，和年轻男子碰了碰，牛饮一口，咂吧着嘴道：“啊～许施主，你这水，有点辣啊。” 年轻男子哈哈大笑，“那你可还要再来一碗？” “满上。” 看着两人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陆远目瞪口呆，他赶紧跑近在桌前坐下，开口道：“我也没说和尚不能喝酒啊，我只想问这酒哪来的，我也想喝。” “咳咳。”正在喝酒的两人闻言呛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想喝酒不早说，我许见山难不成还不分给你不成。”年轻男子哈哈笑道，也给陆远倒了一碗。 陆远端起碗迫不及待的喝了大半碗，闭着眼咂巴着嘴说道：“我说，你莫不是买到假酒了吧。” “什么？！”许见山一愣，“不应该啊，我喝着没觉得有啥问题啊。” 陆远把碗推了过去，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再倒一点给我尝尝，兴许是我品错了。” 许见山看着陆远这模样也是反应过来了，再次给陆远碗中满上一碗，他笑骂道：“你小子，还想喝就直说嘛，搞这些弯弯绕绕。” 整个大安江湖名列前茅的年轻人都聚首于此，各自打趣着，说笑着。有的约好下次喝酒，有的约好下次切磋。有的讨论着天下武学哪种最强，有的讨论着天下何处女子皮肤最滑。 一群已然成为江湖未来的年轻人在此刻相聚，全然没有擂台上的剑拔弩张，反倒是一片其乐融融，热热闹闹的景象。 正如楚清川说的那句话，台上是对手，下了台可以做朋友。 第73章 异变突起 “诸位，庆典即将举行，请上榜的前十名少侠上台，在这江湖风云榜上提上各自的名字。” 洪宇山身后坐落着一块高大的无字石碑，这是武道大会历来的规矩，哪一届十人选出，就可在碑上提上自己的名字。 这也是江湖风云榜的底碑，哪怕某天你在江湖中被人挑战不慎失败了，江湖上流传的排名会变，但是这底碑永远不变，随着代代继续流传下去。 十人陆续走上了擂台，站于碑前，楚清川问道：“如何写？用笔还是用剑？” 洪宇山笑道：“都行。” 楚清川耸了耸肩，对着青玄颔首道：“那你先来吧榜首。” 青玄点点头，走到石碑前双指并拢作剑，以内力在最上方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字体稳重自然。 “可以了吧？”青玄看向洪宇山说道。 洪宇山看着青玄，眼中满是欣赏之意，他抚须笑道：“若是有想说的话，也可以写上一句。” “写吧写吧，多好的留名机会啊。”楚清川用手顶了顶青玄。 青玄想着也是，他皱眉思索，“写什么呢......”忽而他眼前一亮，“有了。” 贴着名字下方，他写下一串小字。 “江湖似乎还不错，就是烈酒不好喝。” “到我了到我了，你写的什么鬼。”楚清川挤开青玄，看着他写的字吐槽了一下，便拿出苍衍笔在碑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写完他得意的观摩了一下，随后让开身位，“下一位。” 身着黑袍的年轻人走上前，用手随意在石碑上写下杀气腾腾的三字后退至一旁。 独孤生。 “你不写点啥话？”楚清川问道。 独孤生摇摇头，冷峻的面容面无表情，“没什么好写的。” “又一个怪人。”楚清川嘟囔一句。 接下来是不戒，他写的是，“小僧法号不戒，字面意思。” 三清山的传人看了眼青玄，青玄没有看他，他又把目光看向石碑，而后写下。 “我也想喝酒。” 楚清川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不，不是，你们都那么随便吗？” 他原以为他够不正经了，但没想到这一个个看起来都深藏不露啊。 第六个提字的是一个身穿粉色轻纱羽衣，极为漂亮的女子，缥缈阁少阁主魏心。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嗯，姑娘写的字漂亮，人更是漂亮。”楚清川看着魏心写的一行字，点着头夸赞道。 魏心嫣然一笑，极尽妩媚。“楚公子的嘴可真甜呢～” “愿我大安，万世太平。” 看着杨页留的字，楚清川伸了个大拇指，“公子心怀天下，楚某佩服。” 洪宇山此刻脸色黑如锅底，这小子完全把他晾在一边，来一个人写一句话他就要说上一句，自个儿在那充当起点评人来，台下那么多人在看着，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这小子在那叽叽喳喳。 “这他娘的灵麓书院贤才该叫闲才吧，简直是闲得蛋疼！” “李云舒愿为藏花谷，鞠躬尽瘁。”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记好了，我叫许见山。” “我陆远的运气一向很好。” 台上十人都已留下各自的名字及话语，也就此表示着这个天下年轻的先天十人已经诞生，武道大会也彻底落幕。 “各位，此次武道大会已经圆满结束，感谢各位的参加，接下来我剑神山已备好薄酒，诸位且畅饮！” 洪宇山面对着广场上乌乌泱泱的人群抱拳笑道。 台下响起一片鼓掌叫好之音，欢笑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哈，如此武林盛世，我可否来讨杯酒喝！”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之声突然响彻整个广场。 场上的一众宗师境的门派长老察觉到一股强横的气息，纷纷看向某处。 只见一个黑袍罩着全身之人自远处飞掠而来，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气息， 黑袍人落在广场外围负手而立，他声音低沉而沙哑，“诸位，这酒可否请我喝一杯？” 洪宇山眉头微皱，开口问道：“阁下是何人？若是嘴馋来讨杯酒水自然是有的。” “哈哈哈哈，这酒自然是要喝的，毕竟这么热闹的大事，我日月教当然要来好好祝贺祝贺。” “日月教！”洪宇山瞳孔猛缩，飞身跃至黑袍人面前五丈之地，沉声开口道：“你是谁！” 黑袍人缓缓揭下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他右眼睁开，左眼却是紧闭，在眼皮上有着一道狰狞恐怖的伤疤。 他呵呵笑道，“怎地，才过了三十一年就不认识我这个老朋友了吗。” 洪宇山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翁无休！你还没死？！” 翁无休狰狞笑道：“嘿嘿嘿，老子死过了，但是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三十一年前正魔大战，你被我师兄所伤，想不到竟让你逃过一劫！” 洪宇山面沉入水，他想到了师兄传来的密信，魔教，恐怕今日就要来了吧，怪不得之前一直没动静，原来是等到今日庆典，人最多之时。 翁无休仅剩的一只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恨意，他愤怒道：“我恨了三十一年！老子从地狱里爬了回来，就是为了把你们一个个拖进去！” 洪宇山突然真气鼓荡，一掌向翁无休拍去，“三十一年前你没死成，今日那就再死一次！” 面对着洪宇山突然暴起的一掌，翁无休目露讥讽，他抬手一挥，一股更加狂暴阴冷的真气自他倾泻而出，仅一个照面，洪宇山便被击飞出去。 翁无休嘴角翘起，轻蔑的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叫陈重出来吧，我翁无休来讨债了！” 看着场上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广场上的人顿时陷入一片骚乱，听见他们对话的一些年轻人根本没听说过什么日月教，而一些上了年纪，甚至还有些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顿时陷入一片恐慌。 “魔教！魔教之人回来了！” 唰唰唰—— 几道身影掠至倒地的洪宇山身前，王溪枫给他点穴止血，这才发现他受了内伤，眉头不禁皱起，“仅仅一击便有如此伤势。” 肖笠站于众师兄弟面前，双眼微眯紧盯着翁无休，“一别三十余载，翁护法武学精进了不少啊。” “肖笠？你还没死啊。”翁无休咧嘴说道。 肖笠面无表情说道：“你这种祸害都还没死，我怎么会先死呢。” “哈哈哈哈。”翁无休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很畅快，仿佛是遇见了多年未曾谋面的故友一般，忽而他笑声一停，抬眸与肖笠对视着，嘴角慢慢张开。 “那你今天可以死了。” “都给我.......” “杀！！！” 第74章 还给这狗娘养的江湖! 随着翁无休一声大喝，广场上的人群里突然响起阵阵惨叫声。 “啊！！” “坤兄，你为何砍我！” “不要啊！” “杀人了！” 场中四分之一的人突然动起手来，拔出刀剑向周围人砍去，人群顿时乱作一团，血流如注哀鸿遍野。 肖笠猛然回身望去，只见场中动手之人有江湖武人，也有布衣百姓，其中不少人还是参加过比武的，甚至还有着上榜之人。 “这都是你日月教的余孽！”肖笠目眦欲裂，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防不住内部，他原以为警戒好剑神山周边范围，加强防备，不给这些宵小可乘之机就行了，没想到就连参赛之人也有他们的人。 “嘿嘿嘿，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今日就让你们剑神山，染一染血！”翁无休猛然向肖笠猛扑而去。 肖笠大声喊道：“诸位师弟，组织门中弟子，杀敌！” 肖笠说完便朝着翁无休迎了上去。 “是！！” 其余剑神山五位长老愤恨交加，各自散去组织人手御敌。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苏无忧大声说道，刚刚正羡慕的看着青玄他们十人在提字呢，突然就听到有人说什么魔教之人，然后人群里突然好几个人都持刀向他砍来，好在他反应快，才免了刀剑之苦。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桑璃一脚踢退一人，大声回道。 两人在混乱的人群里背对背靠在一起，不时的防备抵御周围袭来的刀剑。 乱了，全乱了，被突然袭击的人反应过来后也向着周围人胡乱挥刀，没人知道下一刻谁会突然拔剑刺向自己，所有人都可能是个危险。 这也就导致了两人在对砍着，背后被人捅了一剑，那人刚拔出剑，又被人一刀封喉的局面。 “魔教？！快，快去帮忙！”看着下面混乱的局面，楚清川第一时间吼道。 他刚准备要跃下擂台，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吃惊的回头望去，只见一身黑袍的独孤生手还举在半空。 “你这是做什么？！”许见山怒吼道。 楚清川擦拭着嘴角鲜血转过身来，看着独孤生那一成不变如千年寒冰的冷脸，他嗤笑道：“不用想，应该也是魔教之人吧。” 独孤生漠然的摇头，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日月教。” 忽而他手臂一抖，一把像鞭子造型的软刀从他宽大袖袍滑落至手里，他振臂一挥，那把刀忽然变长如同一条长鞭扫向众人。 “姑娘小心！！” 无戒大喝一声，护至处于最前端的魏心身前，他运转内力，施展出佛门武学金刚咒，一股内力凝结于体外，汇成一口金黄色的虚幻佛钟。 “当”的一声，软刀一触即分，随着独孤生的手势一扯，迅速往回缩，“咔咔咔”的清脆声响起，软刀组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刀，那竟是一把可伸缩的链刀，而不戒就是输在这把链刀之上！ 一击未得手独孤生也不恼，在链刀组成长刀的瞬间，他身形闪现朝着受伤的楚清川击射而去，双手握住刀柄直直的朝着楚清川面门一刺！ 楚清川受了伤行动有些迟缓来不及躲避，长刀正要刺到他面门之时，青玄猛的推了他一把。 血花飞溅，长刀划破青玄的胳膊，他迅速抬起脚向着冲过来的独孤生一踹。 正中胸口，独孤生被踹得倒退数步，却借此机会跃下擂台融入人群之中，长刀挥舞之处，人头滚滚。 “多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等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独孤生就已离去了。 魏心朝着不戒施了一礼柔声道谢，楚清川咳嗽了两声拍了拍青玄后背，“你这伤没事吧？” 青玄摇头回道：“不碍事，你怎么样？” 楚清川抬起手迅速在身上点了几道穴位，呼出一口气他说道：“内力还未完全恢复又被偷袭受了内伤，不过死不了。” 他转头看向已经血流成河的广场，剑神山弟子和玄衣卫已介入其中，他看向众人说道：“诸位，除魔卫道，就在今日！” 说完他率先跃入人群中，余下几人也加入战场。 魏心站在台上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也跃了下去。 另一边各门派长老处也乱了起来，各门派竟有不少长老也突然反水。 “你飞鹰门莫非要助纣为虐不成！”雷如烈一拳轰退一精瘦老者勃然大怒。 “嘿嘿嘿，何来的助纣为虐，我飞鹰门一直都是属于日月教的。”精瘦老者尖声笑道。 “妖人！受死！”雷如烈牛眼一瞪，拳头带着阵阵雄厚罡风向前砸去。 “怎么办玲珑长老！魔教妖人有些多了！”满身是血的薛洛瑶来到玲珑身边急声道。 玲珑面沉似水，不复一如既往的魅态，她沉声说道：“门下弟子都聚集好了吗。” “第一时间都聚在一起了！” “做的好。”玲珑点头道，她声音清冷，寒声说道：“那就随本长老，一起杀敌。那什么血月教的事，也该算上一算了！” 此前顾亦因为血月教一事大闹碧波岛，就是因为长老吴樾练了那日月教该死的血魔攻，派遣弟子去收拾这事的烂摊子时还折损了几名，所以碧波岛把账都算在了日月教头上。 要是三十余年前覆灭了就罢，既然现在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冤有头债有主，新账旧账一起算。 “嘿嘿嘿嘿，怎么，三十年不见，你就这点长进？”翁无休对着躬身喘气的肖笠笑道。 “你竟然已经入了半步大宗师。”肖笠强压着一口气，不让已涌入喉中的那口血喷出来。 他几乎是被翁无休猫戏老鼠般压着打，毫无反抗之力。 翁无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他摇头笑道：“是你们过得太安逸了。” “什么意思？”肖笠眼睛一眯。 翁无休指着他身后的广场说道：“过得太安逸的人都会不思进取，堕于懈怠，因为你们的心中没了目标，自然也就没有了进步的动力。” “而我不一样，我有，我心中有滔天的恨意！有毁灭整个天下的怒火！所以我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我发誓！要把我所遭受的一切！加倍的奉还给你们！奉还给整个天下！奉还给这狗娘养的江湖！” 第75章 战鹰的支援 肖笠回头怔怔的看着这如绞肉机一般的修罗场，几乎每一刻都有人死去。 江湖人士，百姓，各门派弟子，玄衣卫。 不少门派宗师长老相互厮杀，先天武者以命换命。 整个剑神山脚下的广场已是血流成河，无数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体残缺不全，场面惨不忍睹。 而还活着的人则在这片血海之中继续拼杀着，他们的身影就像是这血河中一朵朵不断跳动的红色浪花，浓重的血腥味直冲云霄。 肖笠颤抖着身子咬着牙道：“你这疯子，疯子！” “疯吗？是不是和三十一年前我日月教的总坛很像？哦不，比起三十一年前，这点算不了什么。”翁无休说道。 肖笠回身大骂道：“那本就怪不得他人，是你们咎由自取！” 翁无休仰天大笑：“怪不得他人？若不是你们这群所谓正道之人的排挤打压，我们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那也不该把无辜百姓牵扯进来！” “无辜？”翁无休闻言轻蔑一笑，“呵呵呵，谁叫我们是.......魔教妖人呢。” “魔教，就该有魔教的样子，不是吗？” “罪该万死！”肖笠眼中布满血丝，他真气鼓荡，双手往虚空一抓，一把染血的长剑飞入手中，提剑朝着翁无休刺去。 翁无休也不躲避，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缓缓抬起手往前一探，肖笠手中的长剑便不得寸进。 “区区宗师一品，蝼蚁尔。” 翁无休双指夹住刺来的长剑，猛的一发力，长剑顷刻间便被震碎成几截，肖笠也被震得倒飞出去，压在喉间的那口血终究是喷了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你也可以死了。” 用手把玩着手里的剑尖碎片，翁无休玩味的看着倒地的肖笠。 “杀了你我也该走了，可惜了，陈重那老家伙不在，没能亲自摘下他的脑袋当夜壶，真是遗憾。” 翁无休摇摇头故作惋惜，手臂突然猛的一抖，那截剑尖碎片闪着寒芒如一道流星直直朝着肖笠心口射去！ 就在快触及肖笠之时，“当”的一声清脆声响起，另一道寒芒直直的击在半截剑尖碎片身上，撞得它飞了出去。 翁无休眉头一挑，转头看去。 一抹黑色身影飞掠而来，片刻功夫便落到了肖笠身边。 “抱歉肖长老，我来晚了。”身着一袭黑色金边制服腰配长刀的魁梧男子轻声说道。 “咳咳咳，是有点晚了。”肖笠咳着血挣扎着站起身。 男子伸手搀扶着他，开口说道：“外围遇到点小麻烦，不过好在解决了。” 男子话音刚落，远处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有人转头看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影往这边冲来。 “我们的支援来了！”一玄衣卫捕头举刀高声喝道。 “是玄衣卫！”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身着六印捕头制服的年轻男子一马当先，如虎入羊群般冲入人堆，一刀砍翻一人后冷声喝道：“大安玄衣卫在此，尔等速速放下武器，拒不缴械者皆视为魔教贼人，杀无赦！” 有人闻言迅速放下了武器大喊道：“我不是！我放下了！别杀我！” 但是他刚放下武器，便被周围人一刀削掉了脑袋，众人见这一幕，放不是，不放也不是，又乱了起来。 “他娘的。”徐今安看着眼前乱象骂了声娘。 “头儿！怎么办？”一小捕快上前问道。 徐今安骂道：“什么怎么办，上去干他娘的！谁顽强抵抗就杀无赦，投降的暂且先分割开来。” “是！”小捕快点头应道，随后向后面招手喊道：“弟兄们都给我上！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一众玄衣卫涌入人群中，瞬息间就把整个如人间炼狱的修罗场分割开来。 “战鹰？”翁无休看着肖笠身边的魁梧男子挑眉问道。 “不错。”魁梧男子点点头，他正是大安玄衣卫四大捕头之一的战鹰。 翁无休点点头，“这么说来，去牵制你的那群人已经失败了？” “尽数伏诛。” “真是群废物。”翁无休啧了一声。 派去伏击牵制的是圣火教的人，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被人家杀光，还打到自己面前来了。 翁无休啧啧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就是不知道......” 他突然暴动，直扑向两人。 “能不能接住我的老拳！！” “小心！”战鹰护至肖笠身前，双手相叠挡翁无休挥来的拳头。 砰—— 一声闷响，一股无形真气炸开，战鹰连带着肖笠倒飞出去。 半空中他强行转换身姿，双脚落地向后滑去。 肖笠却没那么多余力了，本身就受了伤，再次倒飞只能重重的跌落在地。 “他娘的......”肖笠又吐出一口血。 战鹰稳住身形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臂，眉头紧皱，“半步大宗师？” “既然如此有眼力，那么老夫再赏你一拳！”翁无休狞笑着朝战鹰攻去。 战鹰一拍刀鞘，手中长刀脱鞘而出被他稳稳攥住，刀气四溢，同样朝着翁无休劈去。 苏无忧等人一边打一边相互聚拢靠在一起，聚在一起的众人基本都是榜上的前二十名，刚刚还在一起喝过酒，相对来说信得过一些。 “如今局面已渐渐稳稳住了，我们是杀出去还是抱团防守。”陆远喘着气说道，防不胜防的攻击和仿佛杀不完的人都无时不在消耗着众人的气力。 “当然是杀出去了！这些魔教妖人简直是该死，通通杀光！”许见山赤红着双目怒道，成片成片的人倒在他面前，其中还有着不少和他喝过酒的人，这让他感到十分愤怒。 “咱们之中有不少人都负伤了，先撤到外围吧，那里相比这人堆中间要安全得多。”苏无忧提议道。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与其在中间被人流裹挟着，还要时刻提防周围的袭击，不如退到外围人少的地方静观其变。 众人当即就互相照应着往外围挪去。 这时，魏心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惊道：“不好，有宗师高手向咱们杀过来了！” 此次日月教的主要目标就是把这场武道大会里的天骄通通都扼杀在摇篮里，直接从根本上解决这些正道人士的新生力量，所以一群人聚在一起极其扎眼不说，更方便了他们一网打尽。 “死来！！！” 一道人影猛的窜至他们上空，一股烈烈的真气罡风强压而下。 不戒双手合十，体内金光大放，一道虚幻佛钟瞬间覆盖住所有人。 但在罡风的触碰下却如纸糊的一般，一触即溃，众人纷纷被震得四散而飞。 第76章 围杀宗师武者 哇—— 众人跌落在地口中喷出红色液体。 “他娘的，宗师高手恐怖如斯啊。”再次遭到重创的楚清川暗暗骂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小心！！”桑璃大叫一声，手中短刀脱手，向着倒在地上的楚清川直飞而去。 火花四溅，一把砍向楚清川的长刀被逼退，他趁机打了个滚翻起身。 一剑削掉那人脑袋，楚清川朗声答谢，下一秒他一脚踢起落在地上的长刀直直的射向杨页。 刀剑入肉身响起，杨页猛的回头，看到自己身后正举着长刀的一人缓缓倒下。 “多谢了！！” 他看向楚清川喊道。 众人被打乱，各自奋战应对起周身的敌人。 “嘿嘿嘿，小辈们，让老夫来会会你们！” 之前袭向他们的宗师杀入人群，瞬息就有几个年轻先天的人头飞了起来。 他五指如爪朝着青玄抓去，面上满是狰狞之色。 “就从你这榜首开始吧！！” 青玄刚击退一人，看见迎面冲来的宗师敌人，他瞳孔猛震，当即全力催起掌心雷朝前轰去。 雷光所过之处响起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也顺带攀附上周围人的身体，境界低下的人当场倒地不起。 那宗师老者看着轰向自己的掌心雷，嘴角轻蔑翘起，“老夫倒要试试看你这道门雷法，有何奇异之处！” 他双手直接探入雷电之中，雷蛇瞬间就附着在他手臂之上，感受着手臂传来的刺痛酥麻之感，他不屑道：“如果是真气引入天地之力凝结而成的雷法，或许老夫会退让三分。” “但你这内力之气嘛，不痛不痒！” 他猛一握拳，附着在他手臂之上的雷蛇被震得消散，一个箭步他便近到青玄面前，狠狠一拳挥出正中胸口。 噗—— 青玄口吐鲜血，被一拳砸得倒飞出人群，生死不知。 “小师叔！！！”景衍眼见这一幕，目眦欲裂。 年轻小道士当即格开一人，手握三尺凌虚剑，脚踏天罡北斗步贴近宗师老者，“去死！！！” 老者轻蔑回头，“道门传人？哼，别急，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他侧躲过刺来的长剑，枯瘦的手掌抓住景衍的手腕，一只拳头砸向他的面门，一拳下去景衍直接晕了过去，他抬腿一脚，景衍被踢入人堆之中。 “天才？那也得能活着才叫天才。” “哈哈哈哈哈，都给老夫去死吧！！！”他突然仰天大笑，发了疯般的朝着其余榜上之人杀去。 “他娘的！怎地放了个宗师进来！其他门派长老死了不成！”许见山看着如疯魔般的宗师老者大骂出声。 “想必都被牵制住了，脱不开身！”楚清川大声回道。 陆远躲过一剑，回身一拳砸烂一人脑袋，“他们不会来的，咱们死了，受益的可不止有魔教。” 陆远算是老江湖了，那些个什么江湖门派勾心斗角的他可是门清。 众人闻言便不再言语，心下已经了然，只是默默的抵御着突来的袭击。 是啊，自己又不是那些人的门中弟子，虽同为江湖正道，可也分高低强弱不是，若自己等人死了，他们日后也少了一个会成长起来的威胁。 虽然这么想难免会有些度君子之腹，但没办法，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跟他拼了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拼，他真气耗尽前也不一定能杀光咱们！！况且他身上还有伤！”浑身染血的苏无忧彻底被激发了凶性。 “好！！既然想要我死，老子也要给他咬下一口肉，诸位，我老许先上了！” 许见山怒吼一声，双脚重重踏地，朝着宗师老者拼杀而去。 刚击毙一人的宗师老者转头看向他，咧嘴一笑，“来得好！” “唯见青山！”许见山浑身内力翻腾，一股厚如山势的拳意倾轧而出。 “拳意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力道几何。”宗师老者一只手稳稳接住许见山挥来的拳头，那厚重如山岳般的拳势便不得寸进。 “力道差了些。”他摇摇头一股真气自掌心喷薄而出，许见山身上那股拳意被震得支离破碎，七窍流血。 “看剑！”一声大喝，苏无忧凌空一剑竖劈而下！ 宗师老者眼皮都不抬一下，如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滚。” 苏无忧被无形真气撞开，飞出去老远。 又一道身影至，李云舒剑随风起，剑招放出，一片片樱花凭空落下。 “藏花谷落樱仙子吗，可惜，你这些花瓣，也太绵软了些！” 宗师老者袖袍一卷，漫天花瓣被卷得飞舞，随着他手臂一挥，直直向李云舒席卷而去。 片片花瓣如刀片般划破李云舒染血的白衣，一直蒙在脸上的面纱也落了下来，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面庞。 “金刚不坏！”眉心一点红痣的不戒和尚冲入漫天花雨之中，他全身泛起金光，一口金黄大钟护住二人。 本就受了伤的不戒和尚咬着牙苦苦支撑，口鼻不断涌出血沫。 “佛家的乌龟壳。”宗师老者低语一句，“看你能撑到几时！”他灌输真气，卷起一地血水，混杂着花瓣激射而去。” “杨公子接剑！”桑璃大喝一声，捡起手边的一把长剑甩向杨页，杨页稳稳接住，两人同时朝着宗师老者身后砍去。 “不自量力！”他回过身双手同时探出接住两把长剑，冷哼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娃娃，也想战宗师？痴人说梦！” 杨页冷声道：“这梦，我们偏要做一做！” 他大喝一声：“动手！” 宗师老者眼睛一眯，忙往四周望去，却见四下并无人影。 你冷笑道：“你诈我？” 忽然他感觉到不太对劲，头顶传来一片炽热，忙抬头往天看去，只见一人正全身冒着火焰直直的朝他挥拳而来。 “幼稚。”他刚想躲避，却发现自己挪不开身了，低头脚下一看，不知何时自己双脚已被八个墨黑缚字圈住了。 楚清川脸色惨白的坐在地面，挥着手中苍衍笔笑道：“别看了，就是我干的。” 宗师老者面沉似水，“你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吧。” “当然不会，所以，都得做一遍。”杨页和桑璃两人死死摁住他手腕上的脉门，迫使他双手无法抽离。 “放开！”宗师老者浑身真气鼓荡，欲把两人震飞，怎料两人被震得不断喷出血也没有松手！ “该死！”头顶越来越热，那道火拳已经快砸到他的头顶了，他有些慌了起来。 虽然不怕这几个先天小鬼能弄死他，但是受伤了还得要面对其他宗师啊。 一道刺眼的电芒划过，宗师老者只觉得眼前一亮，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突然他只觉得肩膀一麻，睁开眼看去，披头散发的青玄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记掌心雷直直轰在他的后肩之处。 又有两道破风声袭来，苏无忧和何苦一左一右，一剑一刀飞掠而出，刀剑直直刺进他的胸口。 利刃入肉，宗师老者不由得闷哼一声。 “散！” 苏无忧一声大喝，几人迅速脱离宗师老者向后撤去，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轰—— 一声巨响，没等那宗师老者回过神来，陆远一拳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火焰朝下掠去，瞬间燃起淹没住他，熊熊燃烧。 “啊！！！”蒙面老者终于惨叫出声，不断的扑腾着，可双脚却怎么也离不开脚下那圈墨色小字，陆远则借机一蹬向后退去。 做完一切的众人纷纷瘫在赶来的玄衣卫身边，瞳孔中倒映着那道不断扑腾着的，还冒着淡淡雷光的人形火焰。 就在众人松口气之时，那熊熊火焰中的宗师老者竟发出一阵狂笑。 笑声中，他的身形猛然膨胀，火焰被震得四散开来。 原来他竟是施展了一种极为霸道的保命邪功，以自身重伤为代价突破众人的困局。 只见他双眼通红，充满杀意地扫视着众人。“你们竟敢如此折辱于我，今日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说着便不顾一切的冲向众人。 一把漆黑长刀疾驰而过，刚身受重伤毫无防备的老者怔怔低头，只见心口上插着一把漆黑长刀。 “大安玄衣使方厉在此，贼子授首。”一个身着黑色红边制服的男子瞬息而至，猛然抽出还插在宗师老者心口的长刀，刀锋闪过，人头落地。 那颗落地的人头嘴里还藏着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嘴型看上去乃是“宗师”二字。 第77章 出门杀只鸡 “你们......” 跟在玄衣使身后赶来的徐今安看着躺在地上那一动不动人头分离的焦尸，一时间怔怔无言。 一群先天重伤了一位宗师武者，这是在做梦吧？！即便那再怎么不厉害，也是位宗师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哇——”几人纷纷吐出一大口血，受伤较为严重的如青玄许见山等直接晕了过去。 他们前几人都是干扰了那名宗师的节奏，一方面消耗他的真气，一方面让他放松警惕掉以轻心，才得以布下最后的杀局，没曾想还是杀不死一位宗师。 “快，救人，疗伤。”方厉转头对手下喊道。 几名玄衣卫便上前把晕过去的几人抬走带去疗伤了。 “这位官爷，现情况如何了。”听着四周厮杀声渐弱，楚清川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身向方厉问道。 方厉闻言摇摇头，面色很不好看，“局面暂时是控制住了，死了很多人。” 楚清川眼神黯淡。 他眼神看着这些年轻人，透露着欣赏，以先天搏杀宗师，有胆色也有气魄，若不是都是各大势力传人，真想挖进玄衣卫。 远处的宗师长老们还在交手，互有死伤，雷如烈一人打杀了两名魔教宗师高手，广场里的江湖武人已经被控制了不少。 “看看吧，这场我日月教准备的盛宴，精不精彩！”翁无休一掌逼退战鹰，傲然笑道。 战鹰此时嘴角挂着血，脸色不太好看。 半步大宗师虽还未曾真正步入大宗师，但真气却有了些真元的气象，远非是宗师能够抗衡的，这个老头，着实有些棘手。 “这些人真是废物，杀几个人乳臭未干的先天娃娃都杀不成，也罢，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翁无休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此次行动也不过只是想扰乱一下这个武道大会宣告他日月教重新归来而已，顺带着干掉几个少年天才。 肖笠闻言朝着场中看去，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得满地都是，他不禁心底有些突突起来，不知道那孩子是生是死。 自己还没问那小子是从何处习来的剑神山剑法呢，如若就这样死在自己剑神山下......他不敢再往下想，拔腿就摇摇晃晃的往场中奔去。 “嗯？”翁无休眉头一皱，“他在干什么，找人？” 战鹰不动声色的挡住肖笠往前奔的身影，刀尖直指翁无休，不发一言。 翁无休突然笑道：“我知道了，这是去看看自家后生晚辈还活着没有吧。” 他脸色一变，阴恻恻的说道：“既然他那么在乎，不知道当着他的面杀了，他会怎么样呢，你说是吧，战鹰捕头？” 战鹰全身骤然紧绷起来，长刀往前挥去！ 翁无休已冲了过来，他一掌把战鹰手中的长刀拍断，“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玩够了，你可以滚了！” 袖袍一挥，强横的真气鼓荡，一瞬间就把战鹰拍飞。 他没有下死手，因为这个没必要，目前来说针对江湖势力就够了，战鹰毕竟是玄衣卫的总捕头之一，玄衣卫又是大安朝廷的手中刀掌中剑，眼线遍布天下，现在就惹怒大安朝廷，不明智。 肖笠很快就看到了坐在人堆里全身染着血的少年，他心中大石落定，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来你在找他啊。”翁无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肖笠更快的速度朝着前面一群人冲杀而去。 “住手！！！”肖笠眼眶暴瞪，大喝一声，拼命压榨着生机朝前追去。 “桀桀桀，正好，顺带着全杀了。”翁无休很快冲至近前。 苏无忧等人没喘息多久，又闻危机而至。 “小心！”方厉看到翁无休冲过来的身影，横跨数步挡在众人身前，一道璀璨刀光骤然乍现往前劈去。 翁无休只是随手一拍，刀光炸碎，方厉整条胳膊手骨直接碎裂，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身后激射而飞。 翁无休攻势不减，一股黑气自体内升腾而出，凝成一条如碗口粗壮的黑气光柱直直轰向苏无忧。 一股威压迎面扑来，苏无忧无法动弹半分，一股死亡之机涌入心头遍布全身，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死了吗？” 轰—— 一声惊天巨响响彻整个广场，所有人纷纷停手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不知发生了何事。 苏无忧呆呆的看着立于自己身前的瘦削背影，怔怔无神。 “还好......赶上了。”肖笠嘴中淌出一大口血，轻声喃道。 苏无忧愣愣开口，“你是......谁？” 翁无休负手狂笑道：“肖笠啊肖笠，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不成，为了救一个不认识你的人去死。” 肖笠身形一晃，后仰倒去，苏无忧伸手接住他，不至于直接跌倒在地。 这时苏无忧才看见他的胸前已经血肉模糊，有着一个碗口粗的大洞。 肖笠口中不断涌出黑血，他张嘴说道：“娃娃，你....你到底是....是....何处习得...我...剑....剑神....山的剑法。” 苏无忧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这即将濒死的老者，“前辈......” 他不明白，为何此人会救他，他们之间明明非亲非故。 “剑法......太初六剑...剑开...天门。”肖笠嘴里只是喃喃的念叨着。 “剑开天门？”苏无忧一愣，“那是我师......我外公教我的。” “外公？”肖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外公好啊，外公......原来你竟是他的外孙。” 苏无忧看着老者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忙说道：“前辈您快别说话了，我给您止血！” 肖笠摇摇头，半睁的眼神看着苏无忧，他嘴角挂笑，面容极其慈祥。 “别瞎折腾了，没用的。” 他嘴唇轻轻嚅嗫，“婉清她......有个好儿子啊。” “好了好了，留给你们叙旧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既然那么舍不得，老夫就送你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翁无休看着两人那生离死别的作态，不由得哈哈大笑。 苏无忧眼眶发红，怒目而视。 “瞪我作甚？”翁无休笑道，随即他脸色一变，悍然出手！ “眼神可杀不死人！” 一股黑气强烈翻涌，一只巨大的漆黑手掌猛的朝着两人抓去。 “师兄！！！” 远处雷如烈等长老看清这边状况，大喝出声狂掠而来，可已赶不上那只漆黑手掌向前抓去。 就在漆黑手掌要抓到两人之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剑鸣声。 只见一道绚烂剑光从天而降，仿若银河倾泻，将那只漆黑手掌狠狠钉在地面散于无形，烟尘四起。 凌云城内，正在做饭的顾亦忽有所感，他手提着把菜刀走出厨房，朝着剑神山方向看了看，微微蹙眉。 “丫头，你好生练字，我出去一趟。”顾亦对着正在院长练字的田野说道。 田野看着走出门的顾亦开口问道：“先生你去做什么呀？” 顾亦已然走远，声音缓缓传来。 “出门杀只鸡。” 第78章 师兄啊...... 烟尘渐渐散去，一道身着灰袍同样瘦削的人影逐渐显现。 翁无休眯着眼看着来人，“陈重？” 来人头发胡须皆白但却精神奕奕，他长身立于长剑之上，眼中有神光内敛，不怒自威，正是苏无忧的外公，陈重。 “是......师兄吗？”肖笠咳着血，奄奄一息。 陈重不理会翁无休，轻轻飘下长剑向着肖笠而去。 “师弟......”他眼中透着一股哀伤。“师兄，来晚了。” 肖笠咧嘴笑着，鲜血已经把他的整个口腔染红。 “师兄，我剑神山，后继有人了，到了那边，我也不算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陈重抬起手掌，一股柔和的气机缓缓渡向肖笠体内。 “先别说话，师兄给你疗伤。”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旁边的苏无忧一眼。 苏无忧怔怔的看着陈重，看着这个教导自己武学五年的师傅，看着这个八年未曾再见过面的外公。 感受着身体渐渐有了些暖意，肖笠也不拒绝，他摇摇头笑道：“你有一个好外孙啊。” “那当然，也不看看他外公是谁。”陈重收回手掌，轻轻笑道，只是眉间却再次挂上了一抹难以消却的哀伤。 “外.....外公。”一直抱着肖笠的苏无忧怔怔出声。 陈重终是抬起眼眸看向苏无忧，他目光有些复杂，似有高兴，欣慰，又有愧疚和痛苦。 “无忧啊，你长大了。”陈重嘴唇嚅嗫半晌，才缓缓挤出几字。 不知是不是记忆太过久远了，苏无忧觉得怎么都看不清外公的样子，迷糊一片。 “师兄！”楚云笙，雷如烈，王溪枫，洪宇山等人跑到了近前，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肖笠，眼眶发红。 “你这死老头！你怎地才来啊！”脾气最为火爆的雷如烈出声朝着陈重吼道。 陈重低下头，没有出声。 “大，大师兄。”王溪枫看向多年未见的陈重，开口叫道。他又看了看肖笠，“二师兄他......” “够了！”此时的翁无休勃然大怒。 众人像把他当空气一般晾在一旁，自顾自在那里上演阖家团圆生离死别的戏码，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吼道：“既然你们那么在乎他，就一起跟他作伴去吧！” 翁无休运转浑身内力，刚准备出手。 “滚！！！” 一声如虎啸龙吟般的怒吼响彻云霄，陈重全身的真元不复柔和，一股狂暴而凌厉的剑意至他体外炸开，疯狂的向着翁无休席卷而去！ 翁无休瞳孔顿时缩如针尖，他不敢置信的叫道：“你竟已入了大宗师！！！” 陈重缓缓起身，抬手往虚空一招，插在地面的那把碧绿长剑瞬间飞入他的手中，剑气萦绕于剑身。 只见陈重手中长剑一挥，一道仿若实质的剑气汹涌而出，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冲向翁无休。 翁无休仓促之间运起真力抵挡，却被剑气冲击得连连后退，那股强横剑气直直的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咬着牙苦苦支撑。 他的衣袍被剑气撕裂，身上一道道口子开始浮现，皮肤一点点的变得支离破碎。 “该死！该死该死！”翁无休怒吼出声。 境界差距太大，根本挡不住，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都会直接裂开。 他心下一狠，全身真气汇于左臂，运转功法挡住那还在不断冲刷着身体的剑气。 翁无休咬牙，一个侧身，剑气擦身而过，血涌入注，那条左臂与他的身体分离了开来。 他竟以拼断一臂为代价，强行躲过了这道剑气。 翁无休不敢多做停留，直接施展诡异身法化作一阵黑气向后方狂掠而去。 陈重眼含杀机面若冰霜，刚提剑想追上去，却被一道虚弱的声音喊住。 “师兄.....” 陈重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回过身去。 “不追了。”肖笠轻轻的摇摇头道，“让师弟好好的看看你，咱们师兄弟，好久没凑在一起了。” 陈重神色柔和下来，他蹲下身轻轻笑道：“师兄听你的，不追了，暂且先让他跑一会儿。” 他是不追了，但是有一道黑色身影却极速的跟了上去，翁无休已经被陈重一剑重创，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肖笠缓缓抬头望向其余几位师弟，“哭丧个脸给谁看呢，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嘛。” 众人沉默不语，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他们十个师兄弟是一同拜入师门的，从小基本就一直黏在一起，关系极好。 雷如烈最先哽咽出声，“你说你，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魔教总坛都闯过来，怎么如今，如今......” 雷如烈没有再说下去，自己师兄弟几人年少结伴游历江湖，行侠仗义，龙潭虎穴闯过，虎口脱险也有过，更是到了魔教总坛杀了个翻天覆地，怎如今，就倒在了自家山门口呢。 肖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生死有命，何必强求。” “无忧啊。”他轻声喊道。 “前辈。”苏无忧哽咽答道，他已经清楚了救下自己的人是谁。 “剑神山的未来，就靠你了。” 苏无忧不明所以，但还是疯狂点头。 肖笠欣慰的点了点头，又轻声叫道：“师兄啊。” “我在。”陈重轻声应道。 “山上事务繁重，近些年我压力很大......” “以后你就好生休息着，师兄回来了。” “师兄啊。” “我在。” “以后师弟们就交给你照顾了，不要那么快下来找老头子。” 陈重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师兄答应你。” 肖笠嘴里喃喃念叨着，说的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只是想和他们多说会话。 “山上桃花又该开了......” “我酿了一壶桃花酒，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尝尝......” “洗剑池那边得加固一下了......” “门中多处房屋都有些漏水......” “今年账单又厚了些许啊......” “师兄......怎么还没回山......” “老头子有些累了呀......” “师兄啊......” “我想......先....歇息了......” 寂静无声，肖笠不在自说自话，远处如血般的残阳，也渐渐藏进了山的后面。 第79章 国师马甲掉了 “他娘的！那家伙怎的何时入了大宗师！” 另一边，翁无休在疯狂的逃窜着，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生怕陈重追上来，刚刚若不是用了些秘法，恐怕丢的就不只有一条手臂了。 他在山林间疯狂窜走朝着城内奔去，如今这片地界也只有陈重一人能杀他，进了城后想必就算他追了上来也不敢直接出手，毕竟城内还有众多百姓，他要是伤到了百姓，大安朝廷可不是吃素的。 江湖上一直有流传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朝廷针对江湖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若一但涉及到普通百姓，那不管你是谁，可得要掂量掂量玄衣卫和军队铁蹄够不够硬了。 所以这也是翁无休往城内跑的原因。 行至山道上，他忽得看见有一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把菜刀站在前面，他也不在乎，只是继续朝前奔走，与之擦肩而过。 “好浓的血腥味。”顾亦眉头一皱，出声喊道：“等等。” 翁无休猛的停下脚步，回头凝声喝道：“你做甚！” 顾亦挑了挑眉，这人断了一臂，还在往外渗着血呢，他说道：“你是何人？前面发生了什么？” 刚刚正在做菜呢，忽然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机出现在剑神山的方位这边，他怕苏无忧等人有事，这才打算出城看看。 “关你何事！”翁无休厉声喝道，突然胸中一闷，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顾亦看着他那模样，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娘的，就一剑把我弄成了这个鬼样子。”翁无休擦过嘴角鲜血暗暗恨道。 “若是此时有充盈的气血供我吸收，伤势恐怕才会得以延缓。” 想到此处，他突然看向顾亦，不禁面色一喜，此人看起来虽然丝毫没有内力波动，但浑身气血却是雄厚无比，体格看来想必是极好，若能吸干他的血，对伤势恢复肯定会有大益处。 一念至此，他全身黑气翻腾，仅剩的右手闪电般抓向顾亦。 “魔功？”顾亦皱眉。 一瞬间他联想到了许多事情，只有魔教之人才会使用这种浑身冒着黑气等乱七八糟的武学，现在又恰逢武道大会庆典，剑神山那边人又多，如果魔教这个时候来捣乱，想必也是没有可能。 又想到之前感应到的那股气息，顾亦想到苏无忧桑璃和青玄三人还在剑神山那，心下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这三个孩子别出什么事才好。” 虽然除了苏无忧外，和其他两人相处时日不是很多，但孤单了那么多年，孤寡老人身边突然有了人陪伴，这种情分还是在的。 他眼眸渐冷，看着扑过来的翁无休，当下只想快些往剑神山那边去。 顾亦拿起手中的菜刀随意一挥，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一刀，没有任何刀光璀璨刀气四溢，就跟杀鸡一样，朴实无华的一刀挥出，翁无休的脑袋便飞了起来。 翁无休只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不断变换，他明明是朝着顾亦扑去的，怎么就突然看到了天，看到了云，看到了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无头尸体。 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那个青衫年轻人说的，“现在的小喽啰也用特效了吗？” 特效是什么？翁无休没法去问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脑袋掉在地上，死不瞑目。 恐怕他到死都没有想过，他，翁无休，日月教的末席护法，有一天竟然会死在一个山间小道上，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手里 ，死在一把平平无奇的菜刀上面，甚至那把菜刀上还沾着几片菜叶子。 看着死得透透的翁无休，顾亦摇了摇头，正要继续往前走。 一道人影突然又至，战鹰急冲冲的赶来，看着已经身首异处的翁无休，他愣了一下，“死了？” 他对着站在一旁的顾亦说道：“你杀的？” 顾亦点点头。 “当真？用什么杀的？”战鹰皱眉问道，他有些不相信，怎么山路上随便出现的一人就能杀掉魔教的一位护法吗？虽然他受了重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顾亦扬了扬手中的菜刀，“就它。” “休要胡.....”战鹰话音一顿，借着丝丝残阳，他这才注意到顾亦的长相。 他身体不由得有些发颤起来，因为这张脸，他见过！ 去年陛下颁发了一道密令，整个玄衣卫都在找一个人，最下面的只知道根据线索找人，具体什么人不知道。消息灵通一些的知道找的是什么人，但却没见过。 而战鹰作为四大总捕头之一，自然知道要找到是什么人，而且那人他曾经还见过。 那是自己四人刚当上总捕头不久，总坊主带他们去了一间密室，那里存放着各种机密要文，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总坊主带他们参拜的画像。 画像上都是历任玄衣卫总坊主，每一代玄衣卫总坊主的心腹都要来拜见一二，其中一张最特殊，高高挂起的画像，就是玄衣卫的缔造者，玄衣卫的第一任坊主，也是大安国师顾玄的画像。 画像之人和和眼前之人渐渐重合，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真人的气质更加的出尘。 战鹰颤抖着声音问道：“可，可是，可是国师大人？” 顾亦一愣，立马摇着手说道：“不是不是，你说什么呢这位捕头大人，我怎么听不懂。” 战鹰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重重的呼出口气，恭恭敬敬的抱拳道：“第七代玄衣卫总捕头战鹰，见过初代坊主大人！” 正在摇着手的顾亦脸色一僵，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静默了半晌，他不由的叹了口气，“起身吧。真是的，怎么还有人识得自己。” 战鹰闻言站直身体，眼睛亮晶晶的，兴奋无比，真的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果真还活着，真如传闻那般一样，简直就是仙人！ “说吧，怎么认出来的。”顾亦无奈的开口道。 “小的在坊主密室里见过国师大人的画像！”战鹰激动道。 顾亦嘀咕一声，“怎么还把画像挂墙上，我又没死，老是拿给人拜。” “知道了知道了，这规矩以后得改改了，改天你回去叫人把我画像撤下来。”顾亦说道。 战鹰讷讷无言，他可不敢接这茬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有魔教之人出现。”顾亦问道。 战鹰一时间有些语塞，便把剑神山前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玄衣卫如今这么堕落了吗？”顾亦眯着眼睛看向战鹰，声音极冷。 战鹰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低下头说道：“实在是没想到，会有半步大宗师强者出现。” “半步大宗师？”顾亦当下联想到那股气息。 “呃......不过已经死了。”战鹰指着躺在地上的翁无休回道。 “什么？”顾亦一愣，看着躺在地上脑袋都分家了的翁无休说道：“你说他是半步大宗师？” 战鹰点点头，佩服不已，“国师大人果真是仙人也，半步大宗师都不是一合之敌。” 顾亦深深叹了口气，想不到啊，本以为是小喽啰来着，没想到还是条大鱼，杀了怪可惜的。 他摇摇头道：“算了，先去剑神山那边看看吧。”他对战鹰说道：“此地你处理好，别吓到过往的百姓了。” 战鹰抱拳领命。 顾亦正准备离开，战鹰突然开口叫道。 “国师大人。” “还有何事？”顾亦脚步一顿。 战鹰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开口说道：“陛下一直在找您，似乎.......”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似乎是近年身体愈发不行了。” 顾亦身形微微晃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传来声音。 “我知道了。” “对了，已经没有大安国师顾玄了，现在江湖上只有一个顾亦，以后莫要再唤我国师，还有，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消息。” 话毕，顾亦身形一闪而逝。 望着已空无一人的前方，战鹰目光闪烁，久久不语。 第80章 落幕 随着陈重到来，翁无休断臂逃窜，剩余的魔教之人也士气消退，除了七八个拼着重伤逃遁的宗师，余下的宗师高手和先天后天武者皆命陨当场，各门派长老也死伤不少。 满地的鲜红上面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顾亦来到场外，看到这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眉头深深拧紧。 “遍地哀鸿遍地血啊。” 身着黑色制服的玄衣卫和各门派弟子正在维持着秩序，把受伤的人带出场外。 顾亦看向场中间，一群人围在那里，其中有着不少比斗时见过的人，就是没有看见苏无忧青玄等人。 他抬脚缓缓向里面走去。 “你是干什么的！” 一玄衣卫看见提着菜刀缓缓走来的顾亦，立马戒备大声喝道。 顾亦未搭理他，自顾自的走着，那名玄衣卫就要走上去前拦住顾亦，忽得有人拉住了他。 “头儿。”他回头看去，徐今安正拉着他的胳膊。 徐今安摇头道：“那人我见过，是那些门派天才的朋友，不必理会，你自己去忙吧。” 既然自己上司都这么说了，这名玄衣卫自然领命自去忙了。 徐今安扶着腰间长刀朝着顾亦走去，“这位朋友，现在此地可还算不得安全。” 顾亦回头，发现此人正是多日前在凌云城街上遇到的那个玄衣卫小头领，他说道：“我来找我朋友，你看见他了吗。” 徐今安知道他口中说的朋友是那个白衣少年，他手往围着的一群人那里指去，“里面。” 顾亦淡淡点头，“多谢。”继续抬脚朝前走去。 “苏无忧？” 顾亦走到人群外喊了一声。 众人听闻动静朝着身后看去，只见一青衫客正手持一把菜刀站在后面。 蹭蹭蹭—— 霎时间，刀剑出鞘声四起，一群人紧紧盯住顾亦。 顾亦眉头一皱，“诸位，在下并无恶意。” 他见众人都盯着他手里的菜刀，于是掂了掂，“出门太急了，没来得及放。” 接着他又补充了句，“钱买的，不能丢。” 苏无忧听见熟悉的声音，大声回应道：“顾亦？！我在这里。” 顾亦朝着众人耸了耸肩，“我朋友。”径直走了进去。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顾亦看见了坐在地上怀里还躺着一个人的少年。 “这是？”他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这人不是那什么长老吗，怎的这副模样了。 苏无忧看见顾亦的到来，眼中充满希冀，急声道：“顾亦！你不是会医术吗！你救救他吧！” 顾亦走近，看着含笑闭目仿若睡着了的肖笠，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死了” 苏无忧听到顾亦的话，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抱着肖笠的手臂却更紧了几分。 少年早已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他更愿意相信老人只是睡着了，在做着一个惬意的梦，顾亦的话，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他为了保护我，替我挡了致命一击。”苏无忧的声音带着悲伤与内疚。 顾亦没有说什么，生死离别，他早已习惯。 “其他人呢？”顾亦问道。 “受伤了，都送去救治了。”苏无忧幽幽开口。 顾亦微微点头，没有死。 “忧儿，起来吧，该把你肖师公带回山了。”陈重说道。 苏无忧深呼出口气，重重的抹了把脸，抱着肖笠站了起来。 “今日之事，我陈重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必让魔教中人.......” 陈重沉声说道，一身杀气直冲云霄。 “血债血偿！！！” 苏无忧亲自背着肖笠登上剑神山山门，陈重陪在侧边，一众长老紧随其后，余下的剑神山弟子留下来打扫战场。 “顾大锅！”桑璃的声音响起。 站在原地的顾亦回头望去，只见身上染着血的桑璃朝他跑了过来。 看着眼前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小姑娘顾亦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没受伤吧。”他柔声说道。 桑璃摇摇头，看向剑神山登山道上的苏无忧，表情有些担忧，“我没受伤，苏无忧他......” 她是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的，她能感觉得到，少年很伤心，这种伤心，像极了当初她失去母亲的那种悲伤难过。 天色渐黑，天空黯淡无月，顾亦悠悠的叹出口气，“成长的代价，总是从失去先开始。” 他问道：“青玄道长呢？” “被送去疗伤了，他伤得很重。” 顾亦点头，轻轻说道：“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距离魔教于剑神山大闹武道大会庆典已过去了七日，凌云城内，顾亦等人所住的院子里气氛有些沉闷，没了苏无忧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倒显得有些不习惯。 桑璃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晃来晃去，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青玄身上缠着绷带靠在躺椅上翻着书籍，田野在石桌上练着字。 顾亦坐在屋顶上小口的抿着酒，眼神望向远处的群山。 院子的门被敲响，院内的三人都停下了动作，田野期待的朝着院门望去，青玄也放下了拿倒的书籍，桑璃“腾”的从秋千上起身，快步往前走打开了院门。 看清院外来人，眼神黯淡了下去，原来不是他。 面容有些憔悴的王溪枫站在院门外拱手道：“王溪枫应少山主之令，前来邀请几位前往剑神山参加二长老的丧礼。” 青玄走了过来回了一礼，他回头看向屋顶上的顾亦，对着王溪枫说道：“有劳王长老了，我们会去的。” 王溪枫点点头，多看了众人几眼便转身离去了。 王溪枫离开后，青玄走到屋顶下面对顾亦问道：“顾先生，我们.......” 顾亦把酒葫别回腰间，翻身落了下来，“现在就去。” ...... 剑神山下，广场被清理得很干净，只是那渗透在地面上冲刷不去的红色血迹，都在向所有人诉说着那一日的景象不是梦。 来的不止有顾亦四人，还活着的其他门派长老也带着各自门下弟子前来吊唁。 那一日参与围杀宗师的几人远远看见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出声。 战鹰带着玄衣使方厉和徐今安也来了，他看向顾亦，刚想出声，但是又及时停了下来，移过头去不再看他。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开始登山，气氛凝重压抑。 第81章 老夫想请诸位帮个忙 幽暗的大殿里，只有昏黄的火光在跳动着，五个全身罩着黑袍之人正坐于桌前。 “翁无休那个废物死了。”一道声音响起。 “呵呵呵呵，死就死了吧，那老不死的总仗着自己是个老人对我们爱搭不理的，死了也好，省得清净。”一道极其妩媚的声音说道。 “不错，反正宣告我日月教重回江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活不活着已经不重要了。” “这段时间先暂且安稳些，正道那边很可能会疯狂报复，有必要的话，可以牺牲一些人。若是谁打搅了教主的大计......自己掂量掂量。” “明白。” ........ “感谢诸位前来参加我剑神山二长老的吊唁仪式。” 洪宇山向着一群人深鞠一躬。 抬起头来，他眼眶有些发红，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我师兄这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操心的命，现在好了，终于能休息了，也是遂了他的意愿了........” 仪式并不复杂，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又告慰了各门派长老一番，便让众人去用膳了。 “诸位少侠请留步。”洪宇山向顾亦几人叫道，其中还有几位年轻先天，都是和苏无忧有过交集的楚清川等人。 “苏无忧呢，怎么没看到他。”桑璃对洪宇山问道，上山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见苏无忧的身影。 “诸位，掌门师兄有请。”洪宇山拱了拱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人看向顾亦，只见他神色如常并无什么异样之色，抬脚便跟着洪宇山走去，三人也跟在其身后，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鸟语花香的山崖畔，这有一座小木屋，陈重正背着手望着远处云海。 “师兄，人来了。”洪宇山说道。 陈重转过身，细细打量着众人，眼中闪过欣赏之色，唯独看向顾亦时，他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什么。 “你们这些娃娃都是年轻一代里最出色的，也是无忧的好友，今日老夫叫你们前来，是有事找你们帮忙。” 楚清川嘴皮子灵活一点，他当即站出来出声道：“前辈有事请说，晚辈们必定倾力相帮。” 和苏无忧虽然只见过见面，谈不上是至交好友，但楚清川自认为大家好歹一起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这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吧，怎么不能算是好友？ 其他人虽没有出声，但或多或少都抱有此类想法。 陈重向楚清川投去赞赏的眼光，“不错，看来那群酸儒没有把你教成书呆子，是个讲义气的。” 楚清川挠挠头嘿嘿笑道：“前辈过誉，晚辈自然是比不得书院的先生们。” 陈重摇摇头说回正事，“我希望你们......劝一劝无忧，那孩子似乎，还没有缓过来。” “在哪里！苏无忧在哪里！”桑璃出声高喊道。 看着桑璃脸上那担忧的神色，陈重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跟我来吧。” 众人随着陈重来到一片荒凉的山坡，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剑，有完整的，也有残缺的。 “这就是剑神山的剑冢吗？”陆远喃喃说道。 江湖传闻剑神山有一剑冢，那里有数以万计的先人佩剑，每一把剑里面都蕴有剑主生前剑意，若能得一把认主，将是莫大的机缘。 “这里是我剑神山的剑冢，历代先贤死后配剑都会插在这里，而那些死在外面的，没能寻回来的剑，也会打造一把仿品留于此地，以做祭奠。”陈重开口说道。 剑神山自立派以来都有一个传统，凡是入了蒲牒之人，身死后佩剑都会被送往剑冢，没有寻回来的剑也会打制一把仿品插在这里，类似和衣冠冢一样的道理。 只不过剑神山历经了几百年，插在此处的何止只有这上万把剑，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的剑都消失在了岁月长河中。 众人往远处看去，一棵遒劲沧桑的大树下正蹲坐着一道白衣素缟的身影，显得极尽黯然。 陈重说道：“肖师弟的佩剑被插在此处之后，无忧就一直窝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愿出来。” “老夫想让诸位帮忙劝一劝他，肖师弟之死，不怪他。” 苏无忧一直蹲在树下，远远的看着地上插着的那把剑，身形憔悴眼神空洞布满血丝。 “劝人我擅长，看我的。”楚清川轻咳一声，信心满满的走了过去，无戒宣了声佛号也跟着走了过去。 “无忧啊，肖长老之死怪不得你，不必如此内疚，正所谓人固有一死，早死晚.....” 楚清川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戒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有这么劝人的吗！ “阿弥陀佛。”无戒白了一眼楚清川，“苏施主，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想必肖长老也不愿看见你如此模样。” 苏无忧只是呆呆的望着那把佩剑，没有搭话。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摇摇头，又走了回去。 “不理人啊。”楚清川摊了摊手。 众人依次上前去安慰苏无忧，但无奈都没有任何的效果，都退了回来。 陈重微微叹息一声，肖笠的死剑神山上下都很难过，但是谁都没有怪在苏无忧的身上，只是那孩子走不出来，心里十分内疚。 顾亦走出人群径直朝着苏无忧走去，众人看着这个眼生的人有些疑惑，比武和那场乱斗中似乎都没有见过此人，桑璃也跟着顾亦小跑了上去。 “正是世事变迁呐，苏少侠如今却已然是剑神山的少山主了。”顾亦开口第一句话没有安慰，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苏无忧未有什么动静。 “苏无忧你咋个成这样了，你得振作起来啊，你不是还要成为天下第一吗！”桑璃有些焦急的说道。 她看不得苏无忧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与自己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一点都不一样，一点都不像苏无忧。 或许是因为两人是陪伴着自己久的人，苏无忧终于有了点动静。 他低声喃喃道：“什么天下第一......那就是个笑话。” 桑璃一滞，讷讷无言。 少年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目光，“爹说的对，我就不该出来。” “他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却为了我这面都不曾见过的人去死......”少年眼角滑落两行清泪，这是不断喃喃着，“他明明不用死的......” 顾亦喝了口酒，轻轻说道：“很内疚？” 苏无忧不答。 顾亦自顾自的说道：“怨自己没有本事出来走什么江湖，怨自己实力不济害死了他人，怨自己空有一腔热血但屁都不是？” “是该内疚，毕竟也算是为你而死的。”顾亦点头道。 苏无忧紧紧闭上双眼，埋头于双膝之间，隐隐传来啜泣之声。 听得少年终于有了些情绪上的反应，顾亦转而说道：“内疚有什么用？内疚就能让人活过来吗？天底下没这样的事情。” 苏无忧抬起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痛哭出声，“那我能怎么办！我原谅不了自己，我也想去报仇！可那是半步大宗师，一巴掌都能拍死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就打算在这里一直坐着？”顾亦挑眉。 苏无忧没有回答，只是在流着眼泪。 “我知道了。”顾亦点头，转身离去，“桑璃，我们走。” 桑璃一愣，看向已经开始走着回去的顾亦问道：“去哪里？” 顾亦脚步不停，“下山，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要再待在这个只会掉着眼泪的胆小鬼身边就行。” 第82章 满山剑颤动 苏无忧豁然站起身，他大声叫道：“顾亦！” “怎么？想揍我？”顾亦回过头挑眉撇嘴道。 苏无忧涕泪泗流，狠狠的抹了把脸，“我不是胆小鬼，我也不怕死！” 他颤声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我还没能报得了仇，我就死了。我怕去到下边，肖师公见到我没能帮他报得了仇，会怪我......”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报不了仇.....” 苏无忧仍然记得那天翁无休带给他的压迫感，那是一种让人全身血液冰凉，直面死亡的无力。 顾亦缓缓走近苏无忧，高半个头的身高看着他，“那你就更不应该在这里哭鼻子浪费时间。” 苏无忧抬头愣愣的说道：“那我要怎么做，我才只是先天......” “怎么做？”顾亦偏过身望向满山的长剑，“你该问问他们。” “他们？”苏无忧顺着顾亦的视线转过身。 “据说这里是剑神山的英灵栖身之地，每一把长剑的主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豪杰，肖长老的佩剑也在此处。” “什么意思？”苏无忧怔怔出声。 顾亦往前走几步，随手拔出一柄插在地面的长剑，轻轻拂过这把已锈迹斑斑的长剑，顾亦回身对苏无忧说道：“还记得吗，我之前说过的，” “强者愤怒，应抽刀向强者。” “而弱者愤怒......”顾亦屈指轻轻一弹剑身，仿佛间整个天地都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剑鸣声。 “更应该敢于拔剑直面更强者！” 顾亦长剑直指苏无忧，随着他话音落下，整座剑神山似乎都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楚清川等人一脸惊讶。 陈重脸色一变，惊疑的看着满山的残剑。 “快看，那些剑好像在动！”陆远惊讶的指着遍地的长剑说道。 只见插满这一片山头的长剑剑身都微微的颤动起来，似乎都在回应着顾亦的这一句话，一时间，整个天地全是铮铮剑鸣之声。 苏无忧瞪大了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冥冥之中他感受到这些长剑仿佛在传达着某种信念。 一种不屈，不惧，勇往直前，山拦我我必开山，海阻我我必倒海，天压我我必开天的无畏信念！ 就在此时，肖笠的佩剑忽然脱离地面，极速的飞到苏无忧的面前。 苏无忧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剑柄，一股剑意自长剑身上缓缓涌入他的体内，。 “这是......”苏无忧闭目凝神细细感受。 顾亦见状把手中已然只剩下剑柄的“剑”放下，所有长剑也在此时停止了颤动。 “老化得太严重了，轻轻一弹就碎了。” 他打开酒葫站在苏无忧身边静静喝酒，也不说话，也不着急。 “顾大锅，他.......”桑璃看着突然闭上眼睛的苏无忧，朝顾亦开口问道。 顾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一笑，“别说话。” 桑璃不明所以，也只得挠挠头在一旁静静的等了起来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难道不是地龙翻身？”楚清川拧眉疑惑道。 李云舒看向那边喝着酒的顾亦，摇头道：“应该不是地龙翻身，倒像是那位公子的手笔。” “妾身方才也是看到那位公子好像是做了什么。”魏心看着顾亦，眼中满是好奇，这人到底是何人，为何能让剑神山剑冢里的剑意产生共鸣。 “小僧也是同样的看法。” 他们刚刚可是都看到顾亦在那里说了什么，长剑一指，然后整座剑冢里的剑都颤动了起来。 陆远拍着青玄的肩膀说道：“哎，道长，这人是跟你一起来的，他是谁啊？之前没见过啊。” 陈重也悄悄的竖起耳朵，他也着实是好奇的紧，那小子为何能让剑冢里所有的剑都产生共鸣，这种情况剑神山立派几百年来都未曾有过。 青玄挠头说道：“对于顾先生我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和苏少侠早已相识许久，其他的小道就不清楚了。” 青玄并没有说谎，他认识顾亦的时间比苏无忧桑璃都短，大家日常相处的时候也没有聊什么跟脚，所以对于对方是什么来历自然也不是很清楚。 也许是怕众人误会，青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顾先生是个好人。” “顾先生？你为何叫他先生？”众人不解的问道。 青玄摆了摆手羞赧道：“随他的弟子一起叫的。” 说着他拉了拉身旁的田野，众人又一致朝着小姑娘看去。 这小姑娘杨页之前也是见过的，想起苏无忧之前说的顾亦在家带娃，原来指的是他的这个学生。 杨页蹲下身温柔小道：“小丫头，能说说你先生是哪里人士吗？哥哥姐姐们想和他交个朋友。” 看着这么好看的一个哥哥问起先生的事情，田野咻的一下藏到了青玄的身后，只露出个小脑袋。 “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田野怯怯的说道，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她又补充了一句，“最好的，顶好顶好。” 至于其他的，小姑娘死死的闭着嘴巴没有再出声。 青玄抱拳向众人抱以歉意，让众人别再为难一个小孩子了，不愿说就莫要再问了，众人也只能就此作罢。 “看来到时候得问问忧儿了。”听着众人的话语，陈重暗暗思索，眼里闪过一丝寒芒，“这小子最好别有什么图谋！” 之前第一次看见众人时他就发现这个年轻人有些与众不同，相貌年轻但却有这个年纪没有的出尘淡然，而且全身没有一丝气机的波动，说他是后天武者，陈重还没觉得自己老糊涂到那个地步。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别对苏无忧有歹心，他陈重自然是欢迎的，至于剑冢的动静，他虽心存疑虑，但并没有急着一探究竟。 众人在纷纷猜忌着顾亦是什么人，他那边却是有了动静。 苏无忧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手指轻轻的拂过淡青色长剑的剑身。 “谢谢师公，无忧知道了。”苏无忧无声念叨着，刚刚那股剑意是长剑身上的剑意，也是肖笠的意志，苏无忧握住剑的那一刻，既是传承，也是新生。 第83章 少年郎已喝酒 “酒还有吗？” 苏无忧收起长剑，走到顾亦身侧站定。 “酒管够。” 顾亦把酒葫朝他递了过去。 苏无忧接过酒葫，仰头猛灌了一口，虽然依旧难喝，依旧被呛出泪来，但他这次却并没有吐出来。 “啧。”苏无忧咽下烈酒，抹了抹嘴巴，“这酒好像也并不是那么苦了。” 顾亦轻声笑道：“想通了？” 苏无忧点头，又摇头，“喝过酒后就会想通了。” 他再次喝了一口，只是这次没有猛灌，只是轻啄。 顾亦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满山剑影遍立，少年已会喝酒，喝过酒，再去谈论功过是非。喝过酒，再去纵马快意恩仇。喝过酒，再去剑指整座江湖。 喝过酒再去，喝过酒，不迟。 “好了，莫要再喝了，有人还在等你。”顾亦夺回苏无忧手中的酒葫说道。 苏无忧向着站在一旁的桑璃一笑，“谢谢。” “谢我作甚，我又......” 桑璃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无忧一把抱住，苏无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天下第一，我还是要成为的。” 待桑璃回过神来，苏无忧已向着那边众人走起去，桑璃耳尖泛红，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可恶！怎么被他抢先了！” 顾亦正一脸欣慰的表情看着，桑璃突然扭过脸来，顾亦忙抬手擦了下眼睛，“哎呀，怎的沙子进眼里去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各位朋友，无忧谢过大家。”来到众人面前，苏无忧抱拳行礼道。 毕竟众人也是出于情义这才来开解他的，自然是要好好道谢。 “哈哈哈哈，苏老弟你无事便好了。”许见山豪声笑道。 “如此，苏施主也算涅盘了。”不戒笑道。 “心结得解，心境更甚，恭喜。”李云舒淡淡道。 “苏少侠剑意好似更胜一筹了呢。”魏心也柔声笑道。 青玄只是笑着和他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言语。 苏无忧一一报以谢意。 何苦依旧是那张淡漠的脸，似乎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有表情变化，“什么时候再和我打一场。” 楚清川走上前揽住苏无忧的肩膀笑道：“无忧啊，别理他，就一莽夫而已，整天都是想着打打杀杀的，一点都不风花雪月。” 蹭—— 长刀出鞘直指楚清川面门，“你来？”何苦冷声道。 楚清川也不恼，笑嘻嘻的用手指挪开刀尖，“哎呀何少侠，开个玩笑而已嘛。” 何苦收刀入鞘，没有再说话。 苏无忧向几人道完谢走到陈重面前，“外公......”他张了张嘴。 陈重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有几分剑的味道了。” 看向苏无忧手中的淡青色长剑，陈重眼里露出一丝哀伤，但很快就消散过去，他笑道：“这把清风，和你很配。” 苏无忧望向手中的长剑，轻声喃喃，“它叫清风吗.......” “我们会一起手刃仇敌的。”苏无忧握紧长剑，眼神坚定。 已经走了过来的顾亦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挠了挠鼻尖，好像，没机会了？ 不过他不打算说出来，仇恨能让人变得强大，就让这孩子有一个目标吧。 见到众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顾亦微微一笑，无事人般的走到青玄身边。 “顾先生真有本事。”青玄夸道。 顾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搭话。 和苏无忧聊了一会，陈重面向众人说道：“多谢诸位今日能来帮我开导无忧，老夫再次谢过。” “前辈无需客气，晚辈们并没有帮到什么忙。”众人连连摆手摇头。 陈重淡淡笑道：“你们来就说明你们是认无忧这个朋友的，与帮没帮上忙没关系。” 众人无言以对。 陈重继续说道：“你们是无忧的朋友，自然也都是我的晚辈，作为长辈，我自然是要送你们一份见面礼的。” “想必都听说过我剑神山剑冢的传闻，今日你们若是有缘，能唤得哪柄剑，就可以将之取走！” 陈重的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礼，太重了！ 剑冢里的剑不说所有，但绝大多都是每一个时代的当世名剑，更不必说其中还蕴藏着的剑意，若能得一把，必是天大的机缘。 虽说如今这上万柄剑中有大部分都是残剑，可还完好无损的怎么也还有上千柄啊。 “前辈，这礼太重了，晚辈受之有愧。”众人纷纷抱歉摇头谢绝。 陈重眼中闪过满意之色，都是有分寸的好孩子。 不过他还是开口轻笑着说道：“长者赐？”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最终还是缓缓抱拳谢道：“不敢辞。” 陈重豪迈一笑，“哈哈哈哈，好，去吧，万千剑，有缘取之！” 众人再次抱拳谢过，向着剑冢中走去。 但也有数人留在原地没有动身。 陈重微微皱眉：“你等为何不去？” 楚清川一拍腰中长剑笑嘻嘻的说道：“前辈，在下是儒生，且已有佩剑，就不需要了。” 不戒双手合十：“小僧是出家人，不练剑。” 李云舒抱拳道：“小女子已有恩师所赠佩剑，谢过前辈好意。” 许见山咧嘴笑道：“小子练得乃是拳法。” 何苦：“我用刀。” 桑璃也是摇头，“我不会用剑。” 陈重闻言一一点头，这些理由都说的过去，不过...... 他看向顾亦，“他们都有理由，你呢？” 他见顾亦两手空空，而刚才握剑的样子也不似不会用剑的，怎的就不去寻剑。 顾亦摇头笑道：“多谢陈山主好意，我就不用了。” 陈重眉头皱了起来，不给面子？ 苏无忧走出来说道：“顾亦你就去找一把吧，这一年多以来你对我那么好，还帮了我不少忙。” 他走近顾亦身前，小声说道：“不要白不要嘛。” “是啊顾大锅，你看你都没有把刀剑什么的，以后行走江湖是要吃亏滴。”桑璃也在旁劝道。 兴许是实在受不了两人唠叨了，顾亦只得点头同意，“好吧好吧，那等他们取完我在看看。” 两人欣然点头。 一道剑鸣声响起，一柄全身赤红的剑从深处激射而出，被陆远稳稳握在手里。 “我寻到了！” 陆远有些激动，只是刚闭上眼感悟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能得到一把剑神山的古剑。 “赤霄，不错，契合那小子的功法。” 又一道剑意传来，杨页正手持着一把精致的长剑，剑柄上雕刻着一柄栩栩如生的凤凰图腾，沿至剑身。 “怎会是这一把凤鸣？” 一柄短剑破空而来，直直落在魏心身前，魏心伸手握住，极其契合。 “鱼肠。” 青玄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只不过手里已经握着一把长剑，看上去平平无奇。 “纯均吗。” 看着几人都各自有收获，陈重倒也不心疼，真说送就送，他看向没去取剑的几人说道：“既然你们没取剑，那老夫就送你们一桩机缘。” 他手指朝着众人各自点去，“这一缕剑气我已融入你们丹田之中，可用来防身，也可用来细细参悟，对武道有大益处。” 几人闻言心下一喜，连忙弯腰搭谢，大宗师的剑气，可贵重得很。 “到你了小子。”陈重看向顾亦说道，由于有之前那一幕，他竟然有些期待顾亦会寻到一柄什么样的剑。 见众人都朝着自己望来，顾亦轻轻点头，往前走去。 说实话，他并不缺武器，葫芦里可还有好多，只是他并不喜欢拿出来用，而且他也不太喜欢用剑。 顾亦没有走进去，就站在外围，抱着手摩挲着下巴，看着满山的剑，有些难以抉择。 “算了，随缘吧。”顾亦摇头打消杂念。 放开自己的意念，轻声开口。 “剑来。” 第84章 万剑悬空 随着顾亦一声剑来，整座剑神山再次摇晃起来，比之前的幅度更加猛烈。 刹那间，剑冢内无数把剑开始剧烈摇晃，嗡嗡的剑鸣声响彻天地，数以万计各式不一的剑意直冲云霄！ “咋了这是！”陆远大喊一声，死死的握住手中的赤霄，他明显的感觉到手里的剑正在颤动，似乎不受控制般的想往前飞去。 “什么情况啊！我的剑有些不受控制了！”楚清川也是有些懵， 手中握着剑的众人都是一样的反应，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剑，仿佛他们随时都会飞出去。 陈重心有所感，自己留在木屋里的佩剑也在颤动，似乎很是兴奋，想要冲出来，直到他回头朝那方瞥了一眼，那把佩剑这才安静下来。 “剑道共鸣吗.......”他看着顾亦的背影，嘴中喃喃喃。 下一瞬间，除了众人手里死死握住的配剑，剑冢里所有的剑全部拔地而起。 完整的，残缺的，崭新的，古老的，各种不同样式不同年代的剑全部飞掠至空中，剑神山里各个角落也不断有长剑飞出。 成千上万把密密麻麻的长剑凌于剑神山的上空，悬于所有人的头顶。 “我的剑跑了！” “谁他娘的把老子的剑偷了！” “快看！天上！有好多剑！” “我嘞个亲娘！” 整座剑神山喊声四起，所有人惊恐的抬头看着如乌云般笼罩于自己头顶的数万把长剑，一时间陷入呆滞，瞠目结舌。 数万把长剑逐渐排列整齐，缓缓的悬于顾亦身前的上空，剑尖斜低，剑鸣声不绝，仿佛是在等待着他们君王的征召。 “这.....这是，我在做梦吧？”楚清川不可置信的咽了口唾沫，站在顾亦身后的众人表情都有些呆滞。 “这.....”苏无忧大脑一片空白，“是顾亦吗？” 陈重也是不敢置信，他剑神山所有的剑不会都在这里了吧？！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看着天上密密麻麻冒着森森寒光的剑，顾亦也有些懵，他只是随便喊了一声而已，怎么搞出那么大动静啊！？ 而且那一把把长剑似乎都在向他发出快来宠幸我的信号，顾亦觉得有些心累，不是，你们这样子我还怎么和别人愉快的相处。 他有些无奈，“太多了，我要不了那么多，哪来的回哪去吧。” 众剑轻微颤抖，似有不舍不愿离去。 “唉。”顾亦轻叹一声。 看着漫天长剑，其中还有不少品质极佳的，顾亦眼光来回转悠，“要不......随便拿一把？” 就在他准备抬手召一把长剑过来之时，眉头突然一皱，“似乎还有一把？” 几乎是同一时间，漫天的长剑忽然不安分的再次颤动，所有的剑不断往两边退去，一股极强的剑气突然自地底破土而出。 剑冢中间那株古老遒劲的大树自下往上分成两半，一道耀眼的白虹裹挟着无尽剑气以极快的速度一飞冲天！ 这道白虹冲破天际后于万剑之上悬停，周身剑意澎湃压得万剑都皆低了一头。 白虹剑意缓缓收敛，顷刻间化作一把散发着凌厉光芒的长剑，剑身晶莹剔透犹如白玉所铸，剑柄处刻着神秘古朴的纹路。 此剑一出，众剑臣服，万物黯然失色。 “传说......是真的......”陈重眼神迷离的看着那把如白玉般仙气飘飘的长剑，嘴中喃喃。 江湖传说剑神山乃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剑仙飞升时遗留下来的佩剑所化，那一柄仙剑划破天穹后直直的刺入大地，化作了那座高耸入云的神剑峰。 陈重作为剑神山的弟子，如今更是剑神山当代掌门，这样的传说自然是听过的，甚至年少时还问过自己师父，也曾主动的去寻找求证过。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事情变多，偶尔想起这个传闻时也只是笑一笑年少的自己，痴人寻梦。 但是今日，在几十来年后的今天，就在这神剑锋之上，这万剑枯冢之中，陈重见到了，他见到了那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剑，也见到了那个年轻鲜活的自己。 “师傅，我觉得我肯定能找到那把剑的。” 跪着接受处罚的少年满脸不服。 白须老者重重赏了一个板栗，“你都把神剑锋挖成马蜂窝了，剑呢？” 少年仰起头，满脸倔强的说道：“快找到了，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徒儿是如何手持先剑镇压......哎哟。” 少年又挨了一板栗。 “师傅，我......看见了。”陈重眼里似有泪光闪烁，讷讷无声。 “这把剑似乎......”顾亦看着那把独悬于最高处的剑，一眼看去就不同寻常，他心下好奇为何所有剑都怕它，于是试探着伸出手去。 “来？” 咻—— 下一刻，那把白玉般的长剑在空中打了个转，旋了一个弯直直的飞入顾亦手中。 入手的瞬间顾亦只觉得手中一片温润，连带着灵台都清明了不少。 长剑散去光芒，剑气剑意消于无形，安安静静的躺在顾亦手中，与方才凌厉的模样判若两剑。 顾亦握了握，掂了掂，又挥了挥，随即点头道：“不错，手感还行，那就你了吧。” 他抬起头看向还悬在天上的众剑说道：“顾某多谢诸位如此垂青，现在我已有了选择，诸位还是散了吧。” 顾亦话音一落，漫天长剑皆是一抖，如蒙大赦般的迅速逃离此处天地，原本插在剑冢里的继续插回原位，其余不是剑冢里的也各自向四处飞去，归剑入鞘。 看着头顶上空没有了那万把长剑，剑神山上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种随时会被万箭穿心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只是从这一天起，流言像风似的传遍整个剑神山，而后吹向江湖。 所有人都在讨论那一日剑神山上有仙人降世，万剑迎接。还有的人说是神兵出世，万剑臣服，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顾亦随手握着那柄白玉长剑走了回来，却见得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看向他。 “嗯.....我选好了。”顾亦眨了眨眼睛说道。 苏无忧上前围着顾亦转了一圈，他皱着眉说道：“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法，还是说你被人夺舍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顾亦了？” 他着实好奇也想不通啊，这等手笔顾亦是如何做到的，这家伙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天天的也只会做饭喝酒，看着就不像是那种厉害的人啊，但不成真是个隐藏实力的高人？ “哪里有什么妖术，我只不过是感悟了一下剑意，然后就这样了。”顾亦也表示很无辜。 “可以啊兄台，你不会是剑仙转世吧？”楚清川一惊一乍的走了上来说道，“那场面，天呐，要是是我弄出来的，高低得吟诗两首，我刚刚诗都想好了，你们听听哈。” “我自人中微抬眸，万千剑影皆俯首。” 得意的念完后他激动的说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过我才做了半首，再等我细细构思一下哈。” 看着陶醉在自己世界里的楚清川，众人皆是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而后又细细打量起顾亦手中的长剑来。 虽然刚刚的场面是极其壮观的，但是那明眼人一看就觉得是最好的一把剑都在这里了，不得多看两眼？ 第85章 剑仙 众人只是用眼睛看着议论着，没有上手去摸，一是出于对顾亦的尊重，二是觉得摸上去好像会有些亵渎这把貌似有着仙气的长剑。 “这把剑真好看。”魏心眼中异彩连连。 “是啊，就跟仙剑一样。”桑璃也不住的点头，有些羡慕。 陆远手里已经有了一把了，他也不会拿来做什么比较，毕竟剑这种东西说不好是要陪着自己一生的，就是自己的手足伙伴，自然不会与人比高低。 他好奇道：“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们手上的长剑陈重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他毕竟是剑神山的掌门，不说对剑冢里所有的剑都有了解，但几人手里的都是名剑，自然是认得出来的。 顾亦也摇头表示不知。 “剑仙。” 陈重的声音响起。 “是吧前辈，我就说他是剑仙转世吧。” 楚清川昂起头看向众人，满脸写着快来佩服我几个字。 “剑名叫做剑仙。” 楚清川脸色一滞，默默的别过头去，陈重没有理会他，走了过来看着顾亦说道。 “这把剑，叫剑仙。”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顾亦手中的长剑，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今日得见却在他人怀里，他也不清楚自己内心是啥滋味。 顾亦抬起手中长剑低头看去，确实好看，他轻轻弹了一下剑身。 “原来你叫剑仙。” 剑仙长剑嗡嗡作响，似在回应顾亦。 器本无灵，有了名字就有了羁绊，以自身剑意长久养之，未必不能有灵。 陈重对苏无忧说道：“忧儿，你带他们先下去歇息，我有些话要和这位小友说。” 陈重看向顾亦，“不介意陪我这老头子聊聊吧。” 顾亦笑道：“自然。” 苏无忧有些担忧的看向顾亦，他有些担心自己外公反悔不给顾亦剑了，毕竟谁都看出来了这把剑不同寻常。 顾亦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示意他不用担心，便跟在陈重的身后一同离开。 “走吧苏少侠，别愣着了，咱们可都还空着肚子的。”楚清川一把揽住苏无忧说道。 苏无忧看着顾亦和自己外公离去的背影悄悄叹了口气，祈祷着两人千万别发生什么争执让他难做。 苏无忧就带着众人出了神剑锋剑冢。 “不是这边，也好像不是这边，奇怪，是哪里来着？” “什么？！不会吧，在自己山头你还会迷路？！” “呃.....我也才刚来几天，还没记清楚路线.......” ....... 风景极好的山崖畔，坐落于崖边木屋的石桌前，陈重倒了两杯茶，递给顾亦一杯。 “多谢。”顾亦接过，抿了一口，看向崖外边的风景，他突然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住下来，养养花喝喝酒，日子悠哉的过着，坐看云卷云舒。 “你是谁。”陈重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嘴。 “我？”顾亦回过头来，看着陈重笑道：“我是顾亦啊。” 陈重眉头一皱，眼睛眯了起来，“你到底是何人，接近苏无忧有何目的。” 顾亦老神在在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没有目的，碰巧结识。” 陈重身上猛的爆发出一股威压，一阵罡风呼啸着向顾亦挤去，他神色严肃，“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顾亦似乎并不为这股威压所动，如没事人一般自顾自的抿着茶，嘴里点评道：“这茶略微有些苦啊。” 看着顾亦那气人的模样，陈重神色难看，真元鼓动欲要再次发难。 顾亦突然抬手扇了扇，“别吹了，风那么大，茶凉得快。” 陈重神色一滞，因为顾亦随手像扇苍蝇般的扇了扇，他的那股威压就荡然无存了。 陈重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他抬手一招，一把古朴长剑自木屋内飞出被他攥在手心，长剑指向顾亦。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大宗师的威压竟被此人随手挥散，说明此人绝不简单，甚至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剑神山悄无声息混进了这么一个人，而这人还一直跟在自己外孙身边，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 “唉，说实话你又不相信。”顾亦无奈的放下茶杯，茶已经凉了。 他抬眸看向陈重，“都说了我与苏无忧是碰巧相识的，这小子非要缠着我出来闯荡江湖。” 毕竟是拿了人家好处的，顾亦也耐心的和陈重说着苏无忧两人相识结伴游历的过程。 顾亦说话时陈重也在观察他的神色，从他脸上找不出一丝异样的神情，见他似乎并没有说谎，陈重也渐渐把剑收了起来。 他哼声道：“你最好别有什么歪心思，否则老夫定不饶你。” 顾亦满脸无奈，他想不通这些年轻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大的气性，活那么大年纪难道就没点修身养性的功夫吗？ 确认顾亦并没有什么恶意后，陈重收敛了气息，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 看向被自己横放在桌面上的剑仙，顾亦拿出酒葫，微微点头。 “略有耳闻。” 陈重抿了口茶说道：“此剑乃我剑神山根气所在，你若是取走了恐怕......” “怎么？想反悔啊？”顾亦眉头一挑，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真不给吧。 陈重瞪眼道：“当老夫是什么人了！给便给了岂有反悔的道理！” “不过......”他话音一转，继续说道：“虽然没什么太大影响，但我剑神山却是吃亏的，身为剑神山掌门，我得负起这个责任。” “所以我想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一听到有条件，顾亦立即说道：“那还你，我不要了。” 开玩笑，自己好不容易想着清闲下来，现在又想给自己找事？一把破剑而已，自己有的是兵器，谁爱要谁要吧。 “哎哎哎，先听我说完嘛，这有灵之剑难道还不能换两个条件吗。”看到顾亦这死样，陈重连忙开口。开玩笑，这有灵之剑既已认主，还回来给谁用啊，难不成又埋起来吃土啊？ 顾亦喝了口酒，想着不算过分的话倒是能接受，他颔首道：“你说。” 陈重看向他，目光灼灼的开口问道：“你是太初，铸神，还是悟道？” 顾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大宗师分为三阶，一阶太初，二阶铸神，三阶悟道，到大宗师后真气会转换为真元，可短游御风，移山镇海，方使神仙手段。 顾亦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个啥实力，他淡淡开口道：“与你该是差不多的。” 陈重瞳孔微缩，心头一跳，他猜的果然没错，对方也是位大宗师，只是如此年轻，便有这等修为了吗，想自己如今却已垂垂老矣......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亦说道：“真不明白你是如何修行的，老夫如今快八十了也才堪堪到了二阶.......” “若是还未能触到那个境界，想来不久也将羽化了.....” 第86章 是客非仙 “不过在此之前，有些债老夫还是要亲自去讨完才行！” 陈重眼中目露杀气。 “之后我会下山一趟，去找找魔教之人的老鼠窝，看能不能除掉几只恶心人的大老鼠，到时候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所以老夫的两个条件是，其一，无忧现在还小，有些孩子气，心性不够沉稳，我欲将他留在山上修行，你得帮我劝劝。” 陈重说到苏无忧，眼中充满慈祥。 顾亦点点头，这个条件不难，可以接受。 “还有一个呢。” “其二，我希望如若以后我真的不在了，你能帮我照拂剑神山一二。” 顾亦看着陈重，似笑非笑， “这是把我当打手了？” 陈重摇头道：“我已经立无忧为少山主，以后剑神山也会是他当家，你帮剑神山也算是帮他了，如果你真的当他是朋友的话。” 顾亦眉头皱起，这话听着就有些道德绑架了，不过对方说的也没什么错，我帮朋友而已。 他点头说道：“行，不过我只帮有苏无忧的剑神山。” 至于没有苏无忧的剑神山，关我屁事。 “好，一言为定。”陈重点头笑道。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借着照拂苏无忧的名义也顺道着让对方照拂剑神山。 “没有其他事了吧？”顾亦打了个哈欠说道。 “没了。”陈重说道。 顾亦拿起剑仙随便提溜着站起身说道：“那没事我就先走了，今日还未抓小姑娘背书呢。” “慢走，我就不送了。”陈重端起茶杯，心情还不错，用一把死物拉来了个大宗师当助力，这个买卖值。 顾亦自己往出处走去，嘴里感叹道：“还说是练剑的呢，赵昊那小子怎么教的徒弟，尽会使些花花肠子，一点也不爽利。” 咔嚓—— 陈重手不小心一抖，手中茶杯落地碎成几瓣，他望向顾亦的背影震惊出声：“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晓我师父的名讳？！” “满山清风从此去，本是江湖寂寞人。” “赵日天那憨子能教出来你这徒弟，恐怕泉下也会跟人四处嘚瑟吧。” 顾亦已经走远，声音悠悠传来。 陈重已经愣在了原地，看着顾亦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原来......你是他。” 很多年以前，当时还没有老的少年找到还没有死的师父诉苦。 “师父！师弟们在背地里给我起外号！” 少年一脸委屈的说道。 师父总是和蔼的摸摸他的头，然后笑着说道：“起什么外号了？” 少年委屈巴巴的说：“他们叫我陈轻！还有谐音呢，成亲的成亲！” 说着少年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发须皆白的师父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起个外号而已嘛，而且也不算难听呀。” 少年大声哭诉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嘛，师叔说，以后叫得多了，我就成不了亲了！我还想娶媳妇呢！呜呜呜呜。” 老者手忙脚乱的给少年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说着安慰的话，说什么他们都是骗你的呀，师父会收拾他们的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师父以前也被一个人叫过外号。 少年听到师父也有过同样殊荣，立马就止住了眼泪，好奇的问了起来，是谁叫的，能不能说给他听。 这时老者就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起来，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小声说道：“那师父说了你以后就不许因为这事哭了啊。也不准和任何人说，更不准笑。” 少年擦掉眼泪，欣然点头应允。 后来少年还是哭了，因为他笑得太大声了，又被重重赏了几个板栗。 实在是老者的外号太好笑了，少年忍不住啊。 赵日天。 后来少年追问是谁这样叫他的，长大之后一定会给他把场子找回来。 老者就轻轻的摸着他的脑袋，有些出神的望向远方。 “他呀，是一个怪人，为师年少时曾与他有过交集，明明身居高位却向往江湖，明明一身武功却不喜动武，那时的他在所有人看来大权在握意气风发，可为师知道，他其实是个可怜人罢了。” 少年好奇道：“那人究竟是谁呀师父，听你说的那么厉害，我觉得找回场子好像有点难。” 老者微微一笑，“朋友之间，玩笑话嘛，无伤大雅。” “他很多年前执掌着玄衣卫，如今嘛，已经是大安国师了。” 少年依稀记得师父说起那人的眼神，有敬仰，有温暖，有怀念，还有同情。 ...... 各门派长老带着这些弟子在山上多住了几日，一来是为了商议魔教卷土重来的事情，这二来嘛也是趁此机会让门下弟子多交流交流。 自那日和陈重谈过话后这几天顾亦两人也没有见过面，倒是陈重放出话来，让剑神山上下好生招待顾亦，不许怠慢了。 都是一群小子整天在那里切磋武道讨论江湖，左右也闲来无事，顾亦就整天背着个手在剑神山上溜达起来。 心血来潮时就跑去看看日出破晓时的云海，天气不错时就去山崖边赏月吹风，观洗剑池，逛藏书阁，看众弟子练剑，盯小姑娘背书，日子好不悠哉。 “国......顾先生近日在我剑神山可还待得习惯？” 山崖畔，顾亦一人在对月饮酒，身后传来脚步声。 “嗯，风景极好。”顾亦没有回头，自顾自的饮酒。 陈重走到顾亦身边，学着他也席地而坐，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皎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陈重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你在说我老？”顾亦眉头一挑，轻笑道。 “哈哈哈哈。”陈重抚须而笑，“不敢。” 顾亦喝了口酒，望月出声。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吾与子之所共适。” 陈重点头道：“顾先生当真是好文采，学富五车，饱经诗书。” “有事就说，没事就起开。”顾亦斜了他一眼。 陈重嘿嘿羞赧一笑，显得极为滑稽，若是让人看到几乎算是天下武道顶峰的大宗师有这样一面，估计得惊掉下巴。 他说道：“就是想问问顾先生究竟年岁几何。” “十八。”顾亦干脆利落。 陈重白了他一眼，一脸你看我信吗的样子。 “先生莫要说笑，老朽是认真的。” 他很想知道顾亦到底是多大了，虽天下有传闻，但他确是不怎么信的，人怎么会活那么长久，即使是有养生之术，最多也不过百年光阴尔，且还是会人老体衰行将就木，更无顾亦这般年轻景象。 但如今得知他见过自己师傅，且两人相识时师傅年岁不大，他却已存世多年，这不得不让陈重好奇，莫不是他真是仙人？ 顾亦撇了撇嘴，“具体多少岁我也忘了，过了太久了懒得去记，大概有个一百七八吧。” 听到顾亦亲口承认，陈重当下心头巨震。 “仙？” 若不是仙，怎的活了那么久，还如弱冠之年一般年轻。 身若净琉璃，容颜未变改，观君出尘意，谪仙落凡间？ 顾亦望着独悬夜空的明月，目光悠悠，他摇头道：“不是什么仙，如果非要确切的说，我觉得更是一个看客。” “看客？”陈重皱眉不解。 顾亦也没有解释，只是喝酒。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仙人，有这现在这副样子还是当初系统给的。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来了，又不遗余力的活着而已。 如果非要他说一个身份的话，他觉得对这个江湖，这个人间来说，他只是个翻书人，是个客人，不是什么仙人。 只是活了那么久，也活成了书中人罢了。 第87章 分别 见顾亦不愿再说，陈重也不再继续追问。 他稍稍换了个话题说道：“那顾先生之前定是骗老朽的了。” “骗你？”顾亦皱眉。 陈重点头道：“老朽不才，于六十入大宗师，如今已将近过去二十载，却也才堪堪踏入铸神，虽身体还是硬朗，但相貌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的变老。” “若先生与老夫同境，那么先生怎的会如此年轻，老朽可未曾听说过大宗师之境会增加寿元，永葆青春。” 顾亦说完，沉默着没有说话，这老了些的小子说的对，大宗师是不会增加寿元长生不老的。 顾亦轻叹一声，撑着站起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望着夜色里崖外漆黑一片的群山，他双手负后，背对着陈重开口。 “如果是更高处呢.......” “更高处？”陈重先是一愣，随即猛然的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传说中的陆......” 顾亦回过头，嘴角微翘，“传说？只是没有见过而已，那就是传说吗？” “那它怎么解释？” 顾亦抬手一招，不远处躺在某个角落的剑仙嗖的一声飞入他的手中。 传说大宗师往上还有一个境界，乃是武道之极境，被世人称作陆地神仙。 自最后一位陆地神仙飞升之后，几百年过去了，天下都没有再出现过陆地神仙，所以现如今的江湖都说那是传说，不可信。 但近日顾亦算是想明白了，如果那传说是假的，自己手中这把剑也是传说中剑仙飞升后所遗留下来的佩剑，这难道也是假的吗？ 可是这剑已经握在手，它里面蕴藏着的剑意也是真的，那这如何解释？所以顾亦觉得那地仙之说乃是真的，要不然自己这一身不同于现在天下武道的气机又如何解释？ 真是你们练武我修仙吗？想必也是另一个境界的气机转换罢。 陈重已然是大脑一片茫然了，武道之人的毕生追求一直是登上那武道之巅。 陈重活了快八十载，年少时也曾想过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现如今才堪堪入了大宗师都觉得是举步维艰，原以为这辈子还能不能到那悟道之境都两说，更别说那更虚无缥缈甚至可能都不存在的陆地神仙了。 可是如今有人告诉他，大宗师之上确实还有一山，而那人，现在就站在那里，他怎能不震惊，他怎能不激动！ 陈重面色涨红，心口起伏不定，他张大了嘴想发出声音，但却仿佛忘了怎么说话，只是一片吱吱呀呀声。 清风拂过山岗，月光下的一袭青衫随风舞动，飘然欲仙。 顾亦看着陈重那一脸呆傻的模样，反问道：“武道已绝巅？” 他摇摇头轻笑一声，随手把剑仙插在脚边，负手向远处望去。 “大道就在脚下。” “行则将至。” ......... 翌日上午，在神剑峰的练武广场上，一群人今日准备下山。 楚清川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哎哟，这两天可算是累死我了。” 桑璃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我看你是嘴累吧，青玄道长才是最累的好不好。” 这几日他们一起相互切磋武学，作为比武大会的第一和第二，自然是众人讨教的对象。 楚清川这个惫懒货只比了一场就不来了，不是胳膊疼就是腿疼，今日感了风寒明日犯了脚气，就让青玄一人和众人切磋。 关键是这厮不比也就算了，人家切磋时他就搬出小马扎坐在一旁，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那点评，不亦乐乎。 “什么话嘛，我也是作出牺牲了好不好，为了你们，我都放弃了和洛瑶姑娘吟诗作赋了。”楚清川捂住心口大感受伤。 他们上山的第一日，除了他们各自的长辈还在山上，其余各门派的长老弟子等用过膳当日就下山去了。 今日他们几人的师长也先行下山了，正在城内等着他们。 众人纷纷向楚清川投去鄙视的眼神。 “今日就要下山了，能与诸位相识，在下三生有幸，只是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杨页看向众人，目光真挚的说道。 “嗐！我就在灵麓书院，杨公子，还有诸位，可以随时来找我玩啊！”楚清川满不在乎的说道，在他看来，自己等人都在同一片天空下活着，想见就去见。 许见山也是豪爽的笑道：“对，楚公子说的没错，我老许就在江湖上，说不定哪天就又能遇上了呢。” 陆远用手肘顶了顶许见山，开口道：“喂，老许，你要同伴不要，刚好我闲来无事，咱俩搭个伴游历一番？” “那感情好，就这么说定了！”许见山一拳捶向陆远胸口笑道。 他看向众人，“诸位有没有一起的呀？” 众人也说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楚清川摇头，“我也想去啊，可是得回书院咯。”他仰头吼道：“天杀的！我不想读书啊！” 不戒也是摇头道：“小僧也要回寺里了，唉，不能喝酒吃肉咯。” 众人嘴角微微微微抽搐，这俩一个读书人不喜读书，一个和尚却吃肉喝酒，真真是奇哉怪哉。 李云舒眸子闪过一丝羡慕，她开口说道：“我得回藏花谷，师门内还有众多事务繁忙。” 魏心柔柔一笑，“我也得回缥缈阁了，诸位有缘再见了。” 两道人影自台阶下走来，“那么快就准备好了？” 顾亦拉着田野走了下来，看着聚集在广场上的众人笑道。 一群人看到顾亦来了，目光也是盯着他看，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这人这几天一直都在山上瞎晃悠，也没有跟他们比武切磋，甚至都很少有交流，众人想跟他搭话都没有机会。 “是顾兄啊，我们准备下山了，一起？”许见山笑着打招呼。 “嗯，我也准备下山了，那等会就一起走吧。”顾亦点头笑道。 桑璃伸着个脑袋看向顾亦身后，“怎么没有看见苏无忧嘞？” 顾亦说道：“应该是还没睡醒吧。” “顾先生，小道下山后就要回灵虚观了，师尊说的机缘，我想我应该是寻到了。”青玄看着顾亦，目光中充满敬意。 他愈发觉得顾亦深不可测了，自那天剑冢万剑朝拜后，他回去后又想了顾亦和他说过的许多，就比如那套他有些明悟了一丝的法门。 顾亦看向青玄，眼中也充满着欣赏，这小道士不仅实力不差，悟性也高，而且还很有礼貌，像自己。 他笑道：“欲速则不达。” 青玄认真的点点头，记在心里。 “顾大锅，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嘞。” 桑璃搓了一会田野的小脸，向顾亦问道。 “你要跟我一起走吗？”顾亦愣了一下。 桑璃理所当然道：“对啊，不跟你们一起走那我去哪里。” 她想法很简单，既然我们都是那么好那么好的朋友了，我一个人又不熟路，那我们就一起玩啊。 顾亦看了她好一会，这才点了点头。 “我接下来要去江南道见一见朋友，你要一起吗？” 桑璃点头，表示没问题。 只是听到顾亦说完这话，本就有些低落的田野脑袋更加低了一些。 “江南道？”杨页说道：“我刚好也往那边去，顺路，要不一起走？” 顾亦看了杨页一会，目光闪烁，他开口拒绝道：“杨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还有其他打算。” 顾亦自然是没什么其他打算了，一方面是觉得和此人不太熟，不想与之同路，二嘛，这人不够真诚，顾亦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杨页被拒绝后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既然对方不愿，他也不强求。 “哎哎哎！你们怎么不等等我啊。”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苏无忧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第88章 我在江湖等你 待跑到众人面前，苏无忧喘着气道：“怎么走了都不和我打一声招呼，差点没赶上。” “谁让你睡懒觉。”桑璃轻哼道。 “这不来了嘛，走吧走吧。”苏无忧擦了一把汗说道。 走了两步他回过头看顾亦没动，出声叫道：“走了顾亦，愣着干嘛呢。” 顾亦依旧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众人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着顾亦，有些不解。 苏无忧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因为这眼神，他之前见过。 那是还在永平镇的时候，那是那天顾亦让他待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苏无忧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怎，怎么了，快点走了。” 顾亦终于开口，“无忧啊，你留在山上吧。” 苏无忧脸色一白，他挤出一丝笑容，“你说什么呢，整天就尽说些胡话。” 顾亦缓缓说道：“这次你真的不该走了。” “你不是还要报仇吗，你就留在山上好好练剑吧。” 苏无忧低头默然不语。 顾亦走到他的身侧站立。 “听话。” “你又要丢下我吗。” 苏无忧的声音闷闷响起。 顾亦伸手拍着他的肩膀。 “抬头看。” 苏无忧抬起头，不远处出现了数十道人影。 顾亦悠悠开口，“看看他们，他们都是你的师公，叔伯，师兄，师弟。剑神山终于有了一个能挑得起未来的年轻人，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了。” “他们都对你给予着厚望，不只是他们，还有肖长老。” 苏无忧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顾亦继续说道：“你不是还要报仇吗，留在山上才是你最好的选择，等那天实力够了再下山也不迟。” “如今魔教又卷土重来了，这个江湖势必会变得腥风血雨，你留在山上可以保证安全，又能安心练剑，总比现在去江湖上瞎晃荡，哪天被人给杀了强。” “我......”苏无忧出声，却无法反驳。 “你不是说害怕报不了仇，怕死了下去没脸见肖长老吗？那就往前走，留在山上，练剑，练杀人的剑，想想杀的人。” 顾亦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说了，他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能不能劝住，就不关他的事了。 苏无忧没有说话，看着前方数十道在望着他的期待目光，半晌，他重重的呼出口气。 他拿开了顾亦搭在肩膀的手，故作轻松的道：“知道了。” 苏无忧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前方走去，走出去不远，他脚步一停，突然开口笑道：“哈哈哈哈，本少爷这次就不陪你们闯荡江湖了！” “没了本少爷，你们可不要没钱再去住破庙了！” “没了本少爷，就再也没人给你们花钱买东西了！” “没了本少爷，就再也没人说故事给你们听了！” “没了本少爷.......” 少年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他重重的抹了把脸。 “总之......总之，本少爷这次就不走了，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那么久以来我装得像吧，哈哈哈哈，就说本少爷是最厉害的吧，连骗人都骗得那么像！” “你们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了！我要自己练剑了！你们等着看吧，本少爷.....本少爷.......” 少年突然呜的一声哭了出来，仰头嚎道：“本少爷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 “他为什么那么伤心？”何苦抱着手，眉头紧蹙，很是不解。 他不理解苏无忧为何会如此伤心，不过只是短暂一别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吗？ 楚清川环手斜眼看向何苦，幽幽叹了口气，“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向前奔去。 正在伤心的苏无忧身体猛然一颤，一个柔软的身体从背后抱住了他。 桑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好练剑，一定要来找我们。” “我在江湖等你。” ....... “走了？”陈重来到苏无忧身边，此处广场上只剩他一人站立。 “嗯。” 苏无忧点头，声音还有些颤抖。 陈重从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他，“这是昨晚顾....亦熬了一晚上写的，他叫我转交于你。” 苏无忧一愣，伸手接过，打开了封面看去。 只见第一页写着苍劲凌厉的几个大字。 斩天·拔剑术！ “他对你这朋友是真好啊，比我这个当外公的还强。”陈重悄悄的瞄了一眼，不由得感叹。 他事先没有看过，但此刻看见这几个字傻子都知道是本剑法秘籍，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顾亦的实力的，地仙所赐武学，绝世功法啊！ 苏无忧猛的合上册子，拔腿就跑。 “忧儿，你干嘛去！”陈重吓了一跳，生怕苏无忧跑了。 苏无忧没有作声，埋头朝山边狂奔，他脚步急促，身法都用上了。 “还没走远！还能赶上！” 终于，在一处能看到山腰，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苏无忧看到了正在缓缓下山的一群人。 顾亦一群人正走在下山的山道上，桑璃有些无精打采。 看着少女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顾亦柔声说道：“舍不得？” 桑璃蔫巴巴的没有说话，眉间尽是愁绪。 “要不你就留下来陪他一段时日？”顾亦笑道。 桑璃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认真。 “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事要去做。” 她望向远处一行飞过群山的白鹭，眼中似有秋水涌动，怅然笑道：“只愿他能早日大仇得报，不再受梦魇煎熬吧。” 她转头看向顾亦，嫣然一笑，“我们都会心想事成的，对吧，顾大锅？” 听着少女最后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顾亦看着她，眉头轻微耸动了一下，而后点头笑道：“会的。” “喂！！！” 洪亮的声音自山上响起。 众人闻言回头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少年站在山间挥着手。 “我会努力练剑的！” “你们要等我啊！！！” “咱们江湖再见！！！” 苏无忧泪眼模糊，朝着下山的众人喊道。 众人也向着他挥手示意。 顾亦回头望了一眼，随后转过身，嘴角翘起。 “走咯～” 春山鸟鸣，陌上花开，有些人之间，注定只要相逢，就是对的。如果还能重逢，就是最好的。 第89章 众人各自归去，江湖风波再起? 下了剑神山，此时凌云城内众人都一一挥手作别。 “诸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许见山陆远没有师门长辈，并不打算在城内停留，打过了招呼便与众人告辞了。 “小僧等下也要和长老回去了，诸位有缘再见。”无戒也挥手告别。 何苦，魏心，李云舒也一一作别。 “唉，就剩咱们几个了。”楚清川轻叹一声，看向余下几人说道：“几位何时离开啊？” 杨页笑道：“我回客栈收拾些东西，待会也要走了。” 楚清川点点头，看向顾亦几人，“青玄，桑璃姑娘，顾兄，你们几位呢？” 青玄看向顾亦，用眼神询问他何时走。 顾亦说道：“回去把屋子收拾一番，估计明日动身吧。” 青玄点头说道：“那我也明日动身，也回去帮着收拾一下屋子。” 屋子是苏无忧买的，众人也都在里面住过，都有各自的房间，就算走了，也是要把屋子捯饬好，留下个干干净净的回忆。 “行，我估摸着先生已经在等我了。”楚清川点头。 他看向环顾众人，忽然咧嘴抱拳笑道：“那，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杨页抱拳。 顾亦微微拱手。 “浮萍本无根，山水有相逢。” 几人相互告辞，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回到苏无忧购置的这方住宅，众人只感觉时过境迁，分明才离开了几日，但却仿佛有许久未曾来过了。 走近院子，顾亦开口说道：“好了，咱们先稍微收拾一下吧，晚点再做饭。” 青玄几人点头，纷纷开始动起手来，既然要走，也得干干净净的走。 顾亦回到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而后放进无尽酒葫中。 他看了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剑仙，这把剑没有剑鞘，他就在剑神山上随便砍了棵竹子，简单做了一个剑鞘。 顾亦的手工活还是不错的，虽然材料差了些，但是做得却还是很精美的，只是润白如玉的剑柄配上绿油油的剑鞘，怎么看怎么怪异。 “要不要放进葫芦里呢？”顾亦看着它说道。 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这把剑收起来，自己平常又不用武器，带在身边似乎用处也不大。 不过要是收起来了，桑璃等人问起剑去哪里了自己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扔了吧。 顾亦摇摇头，“算了，就随身带着吧，就当是个装饰品了。” 打扫了半天的卫生，顾亦中午简单做了几个菜，吃过午饭后他让几人去收拾收拾自己的物品，若是有什么需要买的，找自己拿钱即可。 桑璃等人表示不用，没什么想买的，随后各自回屋里去了。 顾亦一人正躺在院中晒着太阳，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亦起身去打开门一看，貌似还是个熟人。 “前辈。” 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玲珑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外。 “你是？” 顾亦觉得眼熟，但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眼前之人是谁。 玲珑抛了个媚眼给顾亦，娇嗔道：“前辈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碧波岛的玲珑啊。” 说到碧波岛，顾亦记起来，那还是一年前他刚出关，真正一人独自踏足江湖时遇到的第一个门派。 一想到这件事顾亦就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当初没去深思这件事，头脑一热就上门去砸人家场子了，结果闹了个大乌龙，他这张老脸算是给自己丢尽了。 后来顾亦总结得出，一定是自己与世隔绝太多年了，刚出来脑子还不太好使，仅仅凭着一腔意气去做事。不过，好像那时的自己当真是有些武林豪侠的豪气云干？ 顾亦回过神来，看着玲珑笑道：“玲珑长老啊，不好意思，顾某估计是上年纪了，记性有些不太好了。” 玲珑捂嘴咯咯笑道：“前辈真是风趣。” 顾亦把玲珑请进院子里坐，玲珑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落坐。 她开口说道：“私下打听了一下前辈的住所，不请自来还请前辈莫怪。” “都说了不要叫我前辈了，叫我顾先生也行。”顾亦摆了摆手，他又问道：“你如何知晓我在此处的？” 玲珑说道：“在剑神山上远远看到过前.....顾先生，只是不太方便去打招呼，但有些事情要和前辈说，便一直在城内等着。” 顾亦听完点点头，是了，此次武道大会江湖上几乎各门派都有人来，碧波岛也其中，只是自己没太关注罢了。 “顾先生。”观察着顾亦的神色并无不悦，玲珑继续说道：“血月教的事情我们已经处理完了，都是些乌合之众，吴长老...吴樾那贼首死后便群龙无首，被我们碧波岛连根铲出了。” 顾亦点头，“很好。” 他笑道：“说到这件事，顾某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希望贵派掌门不会见怪。” 玲珑摆手笑道：“掌门已出关，得知前因后果并未有任何埋怨，反倒是感谢顾先生为碧波岛铲除奸佞，还想着邀请顾先生再去碧波岛做客呢。” 顾亦笑着回道：“有机会顾某会去的。” 说完此事后，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倒是顾亦先开口：“玲珑姑娘好像还有事？” 被看穿心思玲珑有些羞赧，她小声的问道：“剑神山上那万剑.......” “嗯。”顾亦直接点头，不用猜都知道她想问什么。 玲珑之前就有猜测，此刻确定后心下巨震，看向顾亦的眼神更加仰慕。 她起身向顾亦抱拳笑道：“那晚辈就不叨扰了，顾先生有空来碧波岛做客，玲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顾亦回话，脚步轻快的向门外走去，活脱脱的一副小姑娘的模样。 顾亦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 玲珑刚走没多久，顾亦喝了口酒淡淡开口道：“听了那么久，该出来了吧。” 一道黑影自屋顶上掠下，站在顾亦身前恭敬拱手。 “见过大人，小的不是有意偷听，只是碰巧遇上了。” 顾亦挥了挥手，“别叫大人，有事快说。” 现在顾亦对于这些有官职的人，实在是觉得有些碍眼的很，看到就烦。 战鹰有些尴尬，“大人，小的，小的......” 顾亦白眼一翻，你看吧，还特轴。 “有什么事快说，说了赶快走。” 战鹰正色道：“还是因为陛下之事，小的还是想来劝劝大人，回......” 顾亦开口打断道：“本座做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该怎么样我自有打算。” 一股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战鹰瞬间抖如筛糠，汗如雨下。 “小的，小的知道了。”战鹰滚了滚咽喉，拱手回道。 顾亦收回气势，点头道：“走吧。” 战鹰只觉得浑身一松，差点就要瘫软在地，他呼出几口大气，低眉看了眼顾亦，随后便准备跃上屋顶。 “走门口。”顾亦声音淡淡的响起。 战鹰浑身一僵，只得老老实实的从门口走出去。 “什么坏习惯，老是喜欢翻墙。” 顾亦自顾自嘀咕道。 夜晚顾亦做了一大桌的散伙饭，几人便赏月吃着，似乎是苏无忧不在，那种活跃的氛围都没有了，一顿饭吃得干巴巴的。 吃过饭后青玄在和顾亦请教着各种问题，桑璃和田野两个女孩子都愁眉苦脸的，早早就回房休息了。 翌日清晨，顾亦几人收拾好行李，锁好院门，去客栈牵回了寄养的马匹，又另外给青玄购置了一匹马，终于是出城而去。 在他们出城时，江湖邸报上也同时宣布了几件大事。 剑神山已立少山主，将成为下一代剑神山掌门！ 魔教卷土重来，正道人士经过商议，又将开启灭魔行动！ 剑神山山主陈重不日将持剑下山，除魔卫道，剑指魔教！ 一个腥风血雨的时代，似乎又要来了。 第90章 坐船往江南 “就到这里吧。” 城门处，青玄勒马而停，看向顾亦几人说道。 “一路顺风，莫要再被人骗去盘缠了。” 顾亦看着他轻声笑道。 青玄闻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由得想起两人刚见面时自己那番糟糕模样，他点头笑道：“有过教训这次就不会了。” “只不过那四两银子还没还上，又欠了顾先生那么多。”青玄摸了摸座下马匹的头，又紧了紧鼓囊囊的布包。 顾亦摇头柔声道：“不说这些，回去后记得我和你说的，欲速，则不达。” 青玄郑重点头。 “去吧，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三清山那边看你的。”顾亦点头笑道。 青玄闻言面色一喜，“好！一言为定，顾先生到时候可要来啊！” 顾亦点头含笑。 青玄走了，三清山虽然也同属中原道，但却在相隔几百里外的平州，此去路途遥远，青玄还是要急着赶路的。 “那好，我们也走吧。” 目送青玄策马离去后，顾亦朝桑璃两人说道。 大概是出了城离剑神山和那些熟悉的环境远了一些的原因，桑璃的心情似乎也没有昨日那么低迷了，她问道：“我们怎么走嘞？骑马去嘛？” 顾亦回道：“姑苏离此地太过遥远，虽路途平坦，但一路骑马走的话还是有些劳累的，我们寻个最近的渡口坐船去。” 反正桑璃田野两人人生地不熟的，顾亦怎么说她们就跟着怎么做就是了。 顾亦一人一骑，骑的还是那匹白马，只是多日未曾见过它，白马有些闹脾气。 “哎哎哎，往左走，你往右作甚。” “走啊，怎么走两步就停下了。” “跟我闹脾气是吧，以后不给你酒喝了。” “好了好了，以后不丢下你就是了，乖，到时候给你找个媳妇。” 顾亦一边拽着缰绳一边哄道，当然有些话是悄悄的说的，这可不要让两个孩子听见。 桑璃和田野两人同乘一骑，看着顾亦自言自语的和马说话，桑璃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顾亦也有那么有趣的一面。 三人朝着最近有渡口的城池出发，行了半天时间，进了城买了些生活物品后就直奔码头走去。 “船家，去姑苏价钱怎么算？” 一艘中等运船前，顾亦牵马问道。 “一人二两银子，带马匹一两，包吃包住。” 船家是个看着蛮机灵的年轻小厮，见有人来询问后连忙介绍道。 “那么贵？”顾亦眉头微蹙，三两银子都够在一般的酒楼住上十天半月了。 这年轻小厮也是个有眼色的，见顾亦一身气质极佳，不像是那种出不起钱的人，他笑道：“客人您有所不知，现在刚开春，沿江去往江南游玩的人真不少，人多了消耗也就大，所以这价钱嘛自然是往上提了一提，若是平常时节，价钱自是没有那么高的。” 顾亦点点头，原来是旅游旺季。 “行，三个人两匹马，马要喂好料。”顾亦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 出门在外，该省省该花花，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能当冤大头上赶着给人送钱不是，所以顾亦觉得有些方面还是要多留意一下的。 小厮看到顾亦出手那么阔绰，当即笑容满面的接过，他看到顾亦身边还跟着两个女眷，又多问了一嘴，“客官是要两间房啊还是一间，一间房的套房我们也是有的。” “两间。” 顾亦回道，男女有别，住一间房终究有些不妥，而且有些事情也不好在别人面前展露出来。 “好嘞，客官这边请上船，上等厢房两间！” 小厮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接着便有人牵过他们手中马匹，带顾亦三人上船。 船身不是很大，中小型的客船，大概也就能容纳三十来人的样子，顾亦等人上船后都去了最顶层的厢房，那儿风景最好，也少吵闹一些。 顾亦打量了一下房间设施，还不错，岂码看起来也舒舒服服的。 从房间里出来后顾亦站在最上层的围栏边眺望这条宽大的江河。 安澜江，西起雪域雪山，东入东海的一条几乎横跨整个大安版图的主流江脉，沿着这条江脉的主流，分支河流都养活了不少人口，也使得大安朝廷根据这条江水脉络兴建了不少重要的商业码头和交通设施。 顾亦正在观赏着风景呢，忽然听得楼下甲板处传来喧闹声，不禁皱眉往下看去。 “我不管你们，今天老子就要住上等厢房。” “要不是来得晚了没有赶上那大船，你以为老子会坐你这破船吗！” “老子不管，那你就把人赶出来，老子就要住上等房！” 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正在甲板上对着一个中年人大呼小叫，而中年人只是一个劲的点头陪着笑。 船上房间的人几乎都被吵闹声所吸引，纷纷走出房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桑璃和田野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桑璃问道：“怎么了顾大锅，下面怎么那么吵？” 顾亦说道：“估计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二世祖在耍泼皮吧。” 顾亦觉得这种人是最难以理解的，明明家庭条件优渥，这辈子不愁吃喝，但总就是不安分，喜欢搞点事情，你说他蠢吧，他又知道不能惹惹不起的人，你说他不蠢吧，他偏偏大多数惹的都是惹不起的人。 总结来说就是欺软怕硬的腌臜玩意，看着就碍眼。 估摸着是顾亦一语成谶，那年轻嚎了几嗓子后发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他抬头吼道：“看什么看！他娘的，都想死是不是！” 其他人闻言都缩回脑袋，不敢再往下看去，都怕惹祸上身。 顾亦本也不想多惹一身腥，但奈何缩得有些慢了。 “你！”那年轻人叫道。 顾亦一顿，向下望去，只见那年轻人正指着自己。 见顾亦望了过来，年轻人大声说道：“对，别看了，就你！” “有事？”顾亦眉头一挑。 “你住的是上等厢房吧，滚下来，给大爷我住！” 顾亦没有说话，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他娘的！我和你说话呢听见没！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信不信老子弄死你都不用吃半点官司！” 见顾亦无视自己的话，年轻人当即有些跳脚。 第91章 家里有点实力 顾亦眼睛微眯，这人如此嚣张跋扈，半点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想来平日也是作恶多端。 他刚想把这年轻人扇去江里冷静冷静，一间房门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吵吵什么呢，打扰小爷睡觉。” 楚清川一脸不悦的走出房门。 “嗯？顾兄，桑璃姑娘？” 刚走出房门的楚清川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栏杆边上的顾亦桑璃等人。 “楚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桑璃看见楚清川也是一愣。 看见楚清川，顾亦点头道：“楚公子，好巧啊。” 楚清川愣了一下随即走了过来笑道：“真是山水有相逢啊，昨天刚一别，今天又再见了。” 桑璃说道：“你不是和你先生回去了吗？” 说起这个，楚清川当即就一脸愤懑，“那家伙昨天说有事得先回去了，叫我一个人自己赶回去，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和那谁搞到一起去了！真是见色忘徒啊，回到书院我一定要在院长面前参他一本，公费泡妞！” 昨日楚清川回到客栈时，王怀风正好在和一个女子交谈，楚清川对那人有点印象，好像是藏花谷的长老，见楚清川刚好回来，王怀风就扔给他一叠银票，随后就跟着那女子一起走了。 发泄完一通的楚清川继续说道：“然后我就想着反正也不是那么着急了，就在城里玩了一天，今一大早就到这边渡口坐船来了。没想到又遇到了你们，还真是有缘。” 听完楚清川解释，桑璃恍然，她问道：“你也去姑苏？” 顾亦对桑璃说道：“灵麓书院就在姑苏。” “没错，你们也去姑苏？”楚清川点头，随后又反问道，他只以为几人去往江南的其他州呢，没成想还是同路？ “嗯，顾大锅说去姑苏。”桑璃说道。 “那敢情好啊，咱们顺路！”楚清川笑道：“等到了地方我做东，请你们游遍整个姑苏城。” 从此地前往姑苏，就算是水路也要坐上八九天的路程，如今遇到熟人顺路，楚清川觉得最起码不是那么无聊了。 几人在有说有笑的聊着，一个年轻的小厮跑了上来走到他们身边弯腰陪笑道：“几位客官，叨扰一下。” 几人闻声望去，正是之前招呼顾亦他们上船的那个小厮。 顾亦问道：“小哥有何事？” 那小厮有些尴尬的笑道：“客，客官，下面那位公子想住上等厢房，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与那位公子......” 他观察着顾亦的神色，见他逐渐皱起眉头，连忙继续说道：“掌柜的说了，不白让，银子全退给客官，再给客官安排个最好的中等房，一切开销全部免费” “做生意哪有买卖既定，事后反悔这样的道理，你们就不怕砸了招牌？”顾亦没急着回答，开口反问道。 “让什么让，不让！你看我们像差那三瓜两枣的人吗！”一旁的楚清川开口道，他是听清楚了是咋回事了，原来是楼下那小子想强占顾亦的房间啊。 小厮闻言嘴角有些发苦，他苦着脸说道：“几位有所不知，那位乃是江南道布政使大人的公子，平日里在这两江之地极其的嚣张跋扈，恶名远扬，奈何有他父亲这层身份，无人敢惹他。” “掌柜的也是惧怕他，所以才命小的上来与公子说道说道，望公子能够通融一二。” “江南布政使.......”顾亦目光闪烁。 作为一地的布政使竟纵容自己儿子欺压百姓鱼肉乡里..... “哼！区区从二品的布政使，真是好大的官威。”楚清川听完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去告诉他，灵麓书院学子楚清川在此，想让我朋友让出房来，让他亲自上来磕三个响头！” 小厮一愣，“灵麓书院学子？”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楚清川见小厮迟迟没有动静，出声喝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小厮连忙拱手，慌忙的跑去找掌柜的。 桑璃都看呆了，“你那么嚣张啊？” 楚清川嘿嘿笑道：“书院有点背景，家里也算有点实力吧，马马虎虎，马马虎虎而已。” 顾亦没有出声，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小厮走到在发着怨气的年轻公子旁，他自然是不敢完完全全的把楚清川的话说出来的，只得重新修饰了一遍告诉两人。 王行简等了半天等来了小厮的这一通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掌柜的听完后，不免也有些觉得难做，一个是朝廷大官的公子，一个是极负盛名且被朝廷看重的灵麓书院，他两边都不敢得罪。 掌柜的只能陪着笑说道：“王公子，这灵麓书院的楚公子如此说了，您看......” 看着王行简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继续说道：“公子若是不屑与之产生矛盾的话，小的可以安排别的客人腾出房间来。” 船掌柜行走商场多年，学得一身长袖善舞的本领，更是靠着多年来习得的生意经，能在这被世家大族把管的漕运上吃上一口饭。 此时两边自己都得罪不起的情况下，先问发难的主，如若他执意得罪，那说明背后关系比对面硬，那自己也无甚后顾之忧。 如若不愿得罪，自己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两头都不得罪。 “公子，灵麓书院深受皇帝陛下看重，其院长更是为当朝太子太师，而且那楚公子，似乎是出自姑苏楚氏。” 此时站在王行简身旁一个护卫打扮的人低声说道。 一般人可能不了解，但作为这些大官的家臣扈从，这些个护卫都要清楚朝廷和江湖上的一些大小事，以提醒自己主子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王行简听闻此言，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他虽骄纵惯了，但却也不是傻子，跟随父亲来到江南道已有一年，自然是知晓灵麓书院和姑苏楚氏的分量。 犹豫片刻后，他咬咬牙说：“本公子今日不想生事，便不与他计较了。” 掌柜的长舒一口气，忙不迭的去安排其他上等客房。 对那些没有硬背景的人来说，与其得罪一方大官，不如退而求其次的接受些好处，而且船掌柜给出的条件也不亏，住哪不是住。 第92章 这人怎么傻傻的 坐船到姑苏城大概要八天左右时间，刚开始第一次坐船的桑璃还无比兴奋，但到第三天的时候就感觉有些无聊了。 “唉，除了江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了。” 栏杆上桑璃撑着个脑袋幽幽叹气。 “桑璃姐姐，吃糖不？” 田野站在他身边，拿着包零嘴递给她。 “顾大锅说了，糖吃多了牙会坏掉的。”桑璃接过田野手里的糖吃了起来。 “我很少吃的，倒是桑璃姐姐小心要坏牙哦。”田野笑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坏牙的。”嘴里咀嚼着甜滋滋的糖果，桑璃看向远处的平川。 她家乡的风景也是一望无际的，只不过这里是平地，家乡那边都是大山，少女眉头爬上淡淡的愁绪，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离家两个月了。 “想家了？” 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顾亦走了过来并排站立，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同样望向远处的风景，开口说道：“这里比之南疆如何？” “顾大锅去过苗疆吗？” “不曾。” 桑璃开口说道：“这里很宽，苗疆没有那么宽，到处都是山，不过也很好看。” 说起家乡，她的眼神焕发起神采，脸上不觉的浮现出笑容来，“早上的时候山里都会起雾，当太阳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会穿透大雾照进来，整个山里面全都是金色的，很好看的！” “山里面还有许多野果，若是在山林里迷了路也不用担心被饿到，到处都是吃的，不过有的也不能吃，是有毒的。” “小时候我贪吃，在林里采了朵非常漂亮的蘑菇，吃完后阿娘和我说话我都能看到有字嘞，好神奇！” “还有山上的动物也是有好多好多.........” 一说起家乡和阿娘，少女的话就变多了，话匣子打开完全停不下来。 顾亦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回应，他眼神柔和的看向少女，少女的脸上明明是洋溢着笑容的，但顾亦看得出来，她其实很伤心。 说到最后，少女渐渐的不再言语，她下巴抵在栏杆上，脚下滚滚的江水映在眼眸之中，她轻声开口。 “有些想阿爹阿娘了。” 顾亦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陪着两人一同吹着江风。 两大一小，所观的景一样，所思的各不同。 王行简自住进厢房后极少出来，似乎是在房间里待得久了，今日想出来吹吹风透透气，在栏杆边望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回房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清脆嗓音。 他寻着声音绕了一圈，出了转角就看见了在栏杆边站着的顾亦三人。 “是这家伙？” 看见顾亦，王行简偷偷的往两边看去，并没有看见楚清川的身影，这让他放心了不少，说实话，如果没有必要他还是不想和楚清川产生什么矛盾的。 “既然那姓楚的不在......”他看向顾亦，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的目光。 王行简向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哎呀，这江上的空气本来还是蛮好的，怎么一出门就闻到了一股馊味。” 顾亦三人转头望去，顾亦只是瞟了一眼就回过头，没有搭理他。 桑璃和田野的眉头微蹙，他们单纯的觉得这个人很讨厌。 见没人搭理自己，王行简又靠近了些，在隔着三人几步的栏杆边上站定。 “走近了些那股味似乎更重了。”他自顾自的说道，而后转过头看向顾亦，“难道是兄台你身上的穷酸味太大，熏到我了？” 顾亦依旧没有理他，独自赏景。 见顾亦不搭理自己，王行简重重的哼道：“什么身份，敢和大爷我住一样的上等房。” “你这龟儿子说谁呢！信不信老娘把你丢江里面！” 桑璃终于是忍不了了，开口怒道。 见那青衫人没说话，反倒是一个女子开口，王行简眼中尽是鄙夷。 “你还是男人吗，竟然不如一个女子，话都不敢说，我看呐.....你”他转过头来想嘲讽顾亦一番，“....好漂亮......” 本想着嘲讽一番顾亦，但回头后他这才看清开口说话的那女子容貌。 少女清纯又带着野性的长相，一袭紫色无袖劲装衬得腰肢纤细，肤如藕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扎成马尾，在江风里随风摇曳。 特别是身上散发的那股子野性，完全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温婉，但却别有一番滋味，让人眼前一亮。 王行简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桑璃，忘了自己原本是想过来找茬的。 “喂！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见那人傻啦吧唧的痴傻模样，桑璃皱眉喝道。 “啊？”王行简终于回过神来，“姑，姑娘。” 他拱手行礼道。 桑璃喝道：“姑什么娘！叫姑奶奶都没用，给我道歉，要不然把你扔下去喂鱼！” 王行简立马弯腰道：“对不起，我......” 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来找茬的，怎么就道起歉来了。 他直起腰，捂嘴轻咳了一声以缓解尴尬，“那个，嗯，今儿个天气有些冷，大爷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看。”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只是在走之前还偷偷多打量了桑璃几眼。 桑璃也是一愣，见王行简就这么干脆的走了，她嘀咕道：“这人怎么傻傻的。” 顾亦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心里暗自念叨着，“苏无忧，有人看上你媳妇咯。” 只是他心里有些疑问，这年轻人刚才的作态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虽然是直勾勾的盯着桑璃看，但眼神里却并没有什么邪念，就像是孩童看见心爱的玩具一样，眼里只有喜欢，而且是那种干干净净的喜欢。 “似乎并不像船家说的那么坏？” 顾亦暗暗思索，随即又打散这些念头，单从这一点来说证明不了一个人的好坏，人心难测，只要别惹到自己等人头上顾亦也不想搭理他。 匆匆回到自己房间的王行简还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都是桑璃的模样。 他闭上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睁开眼缓缓的吐出口气，目光黯淡，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唉～” 第93章 江湖不该如此 船行在江上的第五天，天光破晓，水面上满是升腾的雾气。 桑璃和田野两人窝在房间里，她们早已起床，只是不想出去，江面上的风景早已经看腻了。 两人百无聊赖的聊着，桑璃忽然就问起田野来。 “小野，你前几天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 前几日她看见小姑娘老是苦着一张脸，自己那时候心情不是很好，就没有太在意，如今想到了便开口问了出来。 听到问话的小姑娘眉头抖了一下，随即闷闷说道：“先生此行要把我送到灵麓书院求学了。” 在剑神山上要下山的前一晚，顾亦找到田野，说下山以后就会往江南走，那里有他的朋友，到时会把她交给自己的朋友教导。 小姑娘听顾亦要丢下自己，当即就紧绷着小脸，眼泪打转，既不说话也不摇头。 顾亦笑着说道：“先生这又不是要丢下你，只是你还小，先生又是个懒货，不能时时教你读书的。” 小姑娘抽着鼻子哽咽回答：“那就不读书了，我跟着先生就行，去哪都好。” 顾亦闻言轻轻照着她的脑袋敲了个板栗，微微板起脸说道：“不读书怎么行呢，都是要读书识字的。” 小姑娘默不作声。 顾亦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先生当然喜欢身边有人陪着呀，但你现在还小，总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个事，有些东西我能教给你，但更多的东西是我无法教的，你总会长大的。” “我那个朋友啊就在灵麓书院，就是那个姓楚的公子求学的书院，你看楚公子他厉害吧？” “厉害。”小姑娘抹着泪点头道。 “对嘛。”顾亦笑道：“我那朋友啊在灵麓书院是当先生的，到时你去了，也会变得像楚公子那样厉害的。” “可是，可是我不想变得那么厉害嘛。”小姑娘委屈，“变得厉害了先生就不会管我了......” 顾亦轻轻一笑，拉着小姑娘坐下，他正了正神色，开口问道：“先生问，你只管回答，不用担心先生生气。” 田野小手紧紧的攥着衣角，点头坐直。 “为什么跟着先生？”顾亦的第一句话。 “因为先生救了我，娘说过，得人恩果千年记，我想跟在先生身边伺候先生。” 顾亦点点头，又问出第二句。 “你现在跟在我身边能做什么？” “帮先生洗衣做饭，刷碗，跑腿......” 小姑娘用力攥着衣角的小手指节都有些发白，她越说声音越小，直到眼泪流了满脸。 “先生，我真没用，只能干些先生不需要的活.....” 小姑娘抹着眼泪，伤心的哭着。 顾亦没有安慰她，只是又说出了自己的第三句话。 “你以后想做什么，或者说有想过成为什么样的人？” “没有想过.....” 若是以往，小姑娘只是想每天都能吃饱饭的活着就行了，可是遇见先生以后，就只想跟在先生身边就行，至于更远的，没有想过。 顾亦摇摇头说道：“人应该有目标，既然不知道以后想干嘛，那就先从好好读书开始，明理，知事。” “你现在跟在我身边，也做不了什么，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照顾着你。” “要不这样。”顾亦笑道：“咱们来做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田野抬起头。 顾亦笑眯起眼睛，“先生可是很想见一见这天下出现一位女夫子呢。” 如今天下，即使顾亦身为大安国师，可还有太多事情力不从心，天下并不是他的一言堂，还有皇帝，百官，世家大族，若想变成家乡后世那般景象，并不是一百年或几百年就能做到的。 世俗还是那个世俗，并没有改变多少，若是让他再继续下去几百年，他有信心能做到，只是他累了，也想为自己活一活。 “女夫子.......”小姑娘嘴里喃喃着，怔怔出神。 听田野说完，桑璃摸了摸她的脑袋，“要去读书了啊。” 读书在桑璃看起来是非常无聊的，一想到自己小时候被拉着读书认字的凄惨模样，她看向田野的眼神愈发的可怜起来。 “不过我现在已经想通了。”田野仰起头笑道：“我一定要完成和先生的约定！” 就在两人聊着的时候，房间外响起一阵骚动之声。 “好像有动静，出去看看。” 听到动静，桑璃拉着田野就忙着跑去看热闹了，在船上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现在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想去凑凑热闹。 一出门就看见栏杆上站了不少人，顾亦和楚清川也在其中。 “怎么回事啊顾大锅。” 桑璃挤了个脑袋过来问道。 顾亦回头说道：“怎么出来了。” “太无聊，听到动静想来看看有什么热闹，到底是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水匪而已。”楚清川笑道。 “哦，原来是水匪啊。”桑璃有些失望，随后猛的尖叫出声，“水匪？！” 突然的声音吓了周围人一跳，纷纷与她拉开了距离，走远了一些。 “哪里有水匪，本女侠要去行侠仗义！”桑璃兴致勃勃的说道，颇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哎哎哎，别冲动。”楚清川赶忙摆手，向着江面上指去。 那里有一艘小船正靠在一边，船上有手持刀剑的数人，领头的一个大汉正在和船掌柜交谈着，两方都笑容满面，其乐融融的样子并不像是抢劫和被抢的。 楚清川解释道：“这片芦苇荡是中原道和江南道的交界处，过了这片芦苇荡就算是进了江南了。” “你现在看到的那些人就是盘踞于这个交界处的水匪，专门向过往的船只索要钱财，给钱才能过。” 桑璃瞪大眼睛，“人家是来打劫的，那为什么那掌柜的看上去还那么高兴。” “那也没办法呀，想吃这碗饭的，这些水匪就不能得罪，失财事小，丢命就不划算了。”楚清川也有些无奈，随即又有些好笑的说道：“不过这些人还是蛮有原则的，只是收取一个月的保费，收了保费，一个月内保你在这条江上畅通无阻，若是船坏了，还帮忙修呢。” “那这些官府不管吗？” “管过啊，但是没用，官府一来，这些水匪就往芦苇荡里钻，这里地形复杂，藏身之地天知道有多少，官府来了几次没有效果，渐渐的也就不来了。” 楚清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尽是鄙夷。 “真是太嚣张了！我要去教训教训他们。”桑璃闻言怒极，就要往下走去。 楚清川拦住了他，“可别乱来啊，你要是惹出了事，吃亏的可是这些商人百姓。” 桑璃怒道：“那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 “你这次解决了自己就抽身走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楚清川无奈叹道：“惩奸除恶自己是爽快了，可日后过往之人要如何自处？世道如此啊。” 桑璃讷讷无言，楚清川说的确实有道理，只要结下了仇，日后的报复却是不死不休的。 少女有些难过，无关什么世道，她只是觉得，江湖不该如此。 第94章 杀手? 沉默了半天的顾亦终于开口说道：“这背后，有那些世族的影子吧。” “嘿嘿，顾兄高见。”楚清川听顾亦所言，嘿嘿一笑。 他小声说道：“若说这背后没有那些世家操手，我是半点不信的。要不然为何每次官府来人，这些水匪都像事先得知消息一样提前躲了起来，甚至到后来官府的人也只是草草的来走个过场，最后干脆就自己不来了。” “这条江上的油水可不少，那些吸人血的世家会容忍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食吗？这些好处最后会流进谁的口袋，懂的都懂。” 顾亦点头，一条江的商业价值是何等的恐怖，这其中肯定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藏在这江水下面没有浮出来而已。 顾亦对此也没什么办法，以前在位时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头滚滚，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不还是老样子，更别说他已经不问世事五十年了。 官官相护，阳奉阴违，与民争利，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存在着，总不能把所有人都砍了吧？虽说也不是不行，但那就得做好迎接天下大乱的准备。 水匪拿到保费划着小船悠哉离去，船掌柜目送着挥手告别，待水匪走远后，他这才转过身，恨恨道了声“直娘贼。” 船继续行驶着，越过这一片芦苇荡后，眼前豁然出现一片春色。 万重青山雾气氤氲 ，花香鸟鸣之中，船只行在碧波荡漾的水面，鹭鸟盘旋于山间，又飞掠过船弦。 “哇～”桑璃田野已被眼前景色看呆了。 楚清川在栏杆处回身展臂，笑容满面。 “各位，欢迎来到江南。” 顾亦眸中也流露出笑意，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此时此景，在下又忍不住要作诗一首。”楚清川清了清嗓子念道：“山青水绿游船间，一行白鹭掠船弦。人人都道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怎么样怎么样，还不错吧。”楚清川扬起头，闭着眼一脸喜意的等着被夸。 “桑璃姐姐你看，那座山好漂亮啊！” 等了半天没听见夸赞的楚清川睁开眼，却见桑璃和田野早跑到一边去看风景，小姑娘指着远处一座青山高兴道。 “嗯，和我家乡的山不一样欸，这里的山就好像是画里面的一样。” 桑璃点着头回道，南疆十万大山最不缺的就是山，但和江南的山比起来，却没有那么的诗情画意，更多的是庄重威严。 “什么嘛，都没人夸我。”楚清川撇了撇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顾亦，笑问道：“顾兄以前可来过江南？” “多年前来过，只是没如今这般惬意自在。”顾亦轻轻点头。 楚清川后仰靠在栏杆上笑道：“我是江南人士，自小就长在这片地方。这里好是好，只是看了那么多年也看腻了，总想着也要去别处走走。” 顾亦转头看向他笑道：“你向往的风景也是别人待腻的地方？” “哈哈哈哈，顾兄清醒。”楚清川抚掌大笑。 船行晓山之间，艳阳渐垂，照得整片江水红彤彤的，犹如火烧，月亮高挂，夜色袭来。 “大概还有三天就到姑苏了。” 顾亦的房内，楚清川等人聚在一起吃饭，楚清川喝了杯酒开口说道。 桑璃喝了口果酒说道：“终于快到了，这几天简直是太无聊。” “现在还算好了，我听以前老一辈人说过，以前更慢，但是自朝廷改良了很多技术后，现在的船速度快了许多。” 楚清川一口肉一口酒的吃着，虽然他给人的印象是那种潇洒不羁的人，但吃相却是很文雅，颇有贵气。 “到了江南，可以让楚公子当向导，带我们去游览一番。”顾亦轻笑道。 “必须的，到时候跟着我，吃香喝辣。”楚清川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顾亦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顾兄？”看见顾亦神色有异，楚清川开口问道。 “杀人了！杀人了！！” 下一刻，门外响起一阵惊恐的喊叫声。 除顾亦外的几人一惊，脸色大变。 楚清川连忙站起身，“出事了？！” 桑璃说道：“谁喊杀人了。” 顾亦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打开门，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江风就灌了进来。 “好重的血腥味！”楚清川夺门而出。 “杀人了，杀人了！” 一个黑影从走廊处狂奔而来，走到近处众人才看清是那个年轻小厮。 “救命啊！杀人了！” 年轻小厮看见顾亦几人站在门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脚步不由得又快了七分。 跑至几人近前，他的腿一软，一下子就扑倒在楚清川的脚边，楚清川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从暗处几抹寒光带着破空声朝着他们激射而来！ “小心！” 楚清川大喝一声，手摸向腰间欲拔出佩剑，可伸手摸了个空。 “该死！” 望着激射而来的几道寒光，他暗暗恨道，刚刚在顾亦房间喝酒没有带剑。 叮叮叮—— 几道清脆之声响起，桑璃已站在身前挥着短刀把射来的几道飞镖打飞。 “客官，不，大侠，救命啊！” 年轻小厮终于是回过神来，死死的抱住楚清川的大腿。 “怎么回事？”楚清川皱眉问道。 “杀，杀人了！水匪来杀人了！” 小厮惊魂未定，手指哆嗦的指着前方。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自暗处走出。 他全身黑衣，脸上戴着一张只露出眼睛的纯白面具，手持一把长刀正缓缓朝几人走来。 “想不到这船上还有高手。” 面具人的声音响起。 楚清川瞳孔猛缩，“不是水匪，是无相！” “见识挺广。” 面具人的声音响起，随后陡然一花，顷刻间出现在桑璃身前，闪着寒光的长刀直斩而下！ 桑璃反应迅速，瞬间抬起短刀格挡，刀与刀碰撞出火花，桑璃被震得后退。 还没等桑璃站稳身形，那面具人再次欺身而上，反手握住长刀向上一撩，顾亦眼疾手快的抓住桑璃后衣领，把她往后一拉，这才避过了这一刀。 楚清川顺势一脚踢向面具人持长刀的右手，长刀偏离扎进了船板，楚清川一拳朝着他面门挥出，那面具人只得放弃长刀抬手格挡。 一拳击在他手臂上，面具人往后倒退几步，他甩了甩手腕，面具下发出声音，“先天八境？” 楚清川没有回答，拧眉问道：“你们这群杀手来此作甚，莫不是来杀小爷的？” 面具男子打量着楚清川，见他身穿一袭白色儒袍，气质不凡，他随后开口道：“灵麓书院的读书人？” “怎的？杀人都搞不清目标？”楚清川嗤笑一声。 面具人没有理会其中的嘲讽之意，只是说道：“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你。” “哦？” 楚清川眉头一皱，不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谁来的？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道门板破裂的的声音，一个沉闷的落地声响起。 “我们的目标另有其人。” 第95章 夜船风波 “你们是何人！” 摔出房外重重跌倒在地的王行简惊恐的说道。 他原本在房间里好好写着字的，突然被一黑衣面具人闯了进来，提刀就砍向自己，好在他住的是套房，他的护卫听闻动静后及时赶来把他救下。 刚刚两人缠斗了一会，此刻那名护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这边的黑衣面具人手持染血的长刀，缓缓的向着他走来，自顾自的摇头说道：“原本极为容易的单子，怎么亥就被人给发现了，真的是头猪。” 他不断的往前逼近，王行简不断的往后退去，待退到背靠栏杆，王行简退无可退。 他惊怒出声，“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面具人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染血的长刀刀尖直指他的面门，还温热的鲜血滴在王行简的脑门上，让他遍体生寒。 “自我介绍一下，无相，戌。” 面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 “无相？！”王行简瞳孔猛缩，“你们是杀手组织的人！” “看不出来吗？”戌摇摇头，“那你就去死吧。” 下一刻他手中长刀猛然斩下。 当—— 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而下，王行简大气都不敢出，在那把长刀要扎进自己脑袋的前一刻，一抹寒光直直的击在长刀身上救了他一命。 “啧，怎么今晚如此不顺利啊。” 戌缓缓扭过头，看向那把飞镖射来的方向。 桑璃刚刚赶来，救下了正躺在地面倚靠着围栏的王行简。 王行简才从后怕中回过神来，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桑璃，他大喊道：“姑娘快跑！他们是杀手！” 桑璃看清地上躺着的王行简，皱眉说道：“怎么是你？” 早知道是这个家伙她刚刚就不救了，任由他被一刀劈死。 王行简像没听到桑璃说话一般，再次出声喊道：“快点跑啊姑娘，这些家伙是冲我来的，真的会杀人的！” “闭嘴吧你，吵死了。”戌长刀一甩，刀身狠狠的拍在王行简的脸上，把他拍得晕死过去。 桑璃见状心情大感畅快，她早就想那么做了。 “咳。”桑璃咳嗽一声，然后开口说道：“那什么大白面，乱杀人是不对滴，你晓不晓得。” 戌收回架在王行简脖子上的长刀，雇主是要活的，刚刚那一通也只是吓唬王行简一番而已，反正在这船上他也跑不了，其他两个同伴也还没完事，他现在倒是对眼前这姑娘有点兴趣了。 “你是何人，知不知道见过我的人都得死。”戌笑道。 “我是你姑奶奶。”桑璃掐着腰回道。 “啧啧啧，你这小嘴......”戌咂舌道：“想必一定很甜！” 他身形一闪，长刀直直的朝桑璃刺来。 ...... “小子，你两位朋友都去寻我的人了，你就不担心他们？” 和楚清川交手了数个回合，面具人拉开距离开口说道。 他叫卯，和另外三人同属杀手组织无相，此次接到的任务是在这艘船上绑一人，本来潜入时是蛮顺利的，可无奈三人中有一个猪队友。 每次出任务时那家伙都喜欢把出现在目标现场的人都杀掉，分明是个杀手，卯也不知道他为何有这种癖好。 这次在动手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一小厮撞见了，这才闹出了现在的动静。 “我倒是不担心我的朋友，倒是你们，想怎么死啊，是想让我戳几个窟窿呢，还是把你们沉江了。”楚清川轻蔑笑道。 对于桑璃他可能有点担心，但顾亦嘛.....那家伙虽然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实力，但剑神山上那风采他可是历历在目的，能弄出那般景象之人，能是普通人？ 所以顾亦在这里，他基本都没什么可担心的。 卯只当楚清川在虚张声势，他摇头道：“我们并无意与各位结怨，我们就此罢手可好？” 他说的是实在话，若是没有必要他真的不想和楚清川几人动手，对方境界不低，谁输谁赢也不好说，杀了对方倒还好，若是让他逃了.....灵麓书院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杀了人拍拍屁股就想走？”楚清川嗤笑一声，随后猛然怒喝道：“你当我读书人的身份是摆设不成！置我灵麓书院的名声于何地！让老子如何自处！” 楚清川悍然出手，掌法裹挟着澎湃内力向卯攻去。 “如此，那就看谁死吧！”卯运转内力也迎了上去。 ...... “嘿嘿，血啊，多么漂亮血啊。” 亥手持长刀站在底层的一间房内，正在迷恋的看着自己手上沾的鲜血。 他已经杀了两间房的人了，就像杀鸡一般，提起脑袋，一刀割下去，那鲜红的鲜血就会从脖子上喷涌出来，甚是美丽。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是有些病态的迷恋，刀尖划破皮肤的触感，鲜血喷溅的声音，以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全身都感到无比的畅快与兴奋。 只是他觉得美中不足的是，每次放血的时候声音都不太好听，太卡顿了。 突然他眼神一凝，猛的挥刀向后斩去，长刀如同嵌进了石缝里，止步不前，他抽了一下刀柄，纹丝不动。 “你是谁？！” 亥转过身，看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衫人，警惕叫道。 此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自己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 顾亦打量着房间内的惨状，一男一女倒在地面上，脖子处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脸上的表情很是惊恐，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乘船往江南的农人百姓。 最底层的票价并不是很贵，五百文钱，可这五百文钱或许是他们多久才能攒到的？ 顾亦看向亥的眼神古井无波，他双指一发力，长刀硬声而断，随着手指一抹，亥听见了他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片刻后，那鲜红的鲜血绽放在他的眼前，那是属于，他自己的血。 原来，放血的声音还能那么的动听啊。这是亥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顾亦丢掉手中的半截刀片，抓起亥的一只脚，如同拖着死狗一般往外走去。 第96章 你才是真的狗 另一边，桑璃与戌还在不断的交手，只是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嘿嘿，好歹我也是个七境的高手嘛，姑娘何必看不起我。” 戌长刀用力往下一压，持着短刀的桑璃咬着牙顶住。 “想来他们也差不多结束了，我就不陪你玩了。” 戌一脚踹在桑璃腹部，桑璃被踢得倒退，浑身已是没有多少气力了。 她咬着牙眼睛死死的盯着戌，这人很强，刚刚的交手就跟他说的一样，完全就是在逗她玩，如果自己想要赢过他，恐怕又得用上蛊虫，只是.....去救那样一个家伙，值得吗。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手往腰间的竹筒摸去，行侠仗义嘛，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也是一回事。 就在她即将打开竹筒时，楚清川的声音响起。 “喂，我说你的同伙都栽了，你要不要跪下求我饶你一命啊。” 楚清川手持长刀架着卯的脖子缓缓走了过来。 戌眼睛一瞪，叫道：“你怎么还失手了！” 卯干巴巴的回道：“这小子也是八境，我打不过。” “八境？！”戌闻言一惊，赶紧拿起长刀架在还在昏迷的王行简身上。 “你不要过来啊，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楚清川笑道：“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他爹。” “你！”戌闻言一滞，好像威胁这招没用啊。 虽被长刀架在脖子，卯并没有任何慌乱，他淡淡说道：“他内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 “那也是八境啊老兄！”戌叫道，人家再怎么消耗也还是八境啊，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 “亥还没有来吗？”卯并没有看到另一个同伴的身影。 “那头蠢猪估计是杀得兴起了吧。”戌面具之下的面容皱起眉头，按他们约定会合的时辰已经到了，却还没有看见亥出现。 他看向楚清川说道：“小子，我们还有一人，凭你们二人是敌不过我们的，大爷今日心情不错，放你们一马，你们只管离开如何。” 楚清川正要出言回讽，顾亦的声音却响起了。 “你们是在等他吗。” “砰”的一声闷响，一坨黑影被摔在了众人身前。 亥的尸体被顾亦扔在地上，那脖子上的鲜红伤口极为的刺眼。 “死了！？” 两人看向亥的尸体皆是一惊，一个先天七境就这么死了？从尸体上看去并没有看见其他伤口，唯有脖子那道血痕触目惊心，一剑封喉！ 顾亦走了出来，站在桑璃的身边，看向场中的两名杀手，“嗯，马上到你们了。” 戌和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惧意，但他们毕竟是杀手，很快镇定下来。 戌说道：“这位朋友，我们就此收手，两不相干可好。” “可以。”顾亦淡然点头。 “顾兄！”楚清川面色一变看向顾亦，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就这么放他们走？ “但是你们得先做一件事。”顾亦再次开口说道。 “什么事？”戌问道。 顾亦平静开口：“人死债消，你们得先去死。” 戌闻言瞳孔一缩，“真当老子怕你不成！” 他伸手拽起倒在地上的王行简，猛的朝楚清川扔了过去，楚清川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接，突然，被挟持的卯扬起后脑，一个头锤向后砸去，楚清川鼻头一痛，收手掩鼻。 几乎是一瞬间，卯顺势接过被扔过来的王行简，施展身法飞掠出船外。 戌早已站在栏杆上面，看着卯已经脱困得手，他朝几人笑道：“再见！” 他正欲施展轻功跑走，谁知道掠过他身边的卯一掌打向他的胸口，他根本没有想到卯会突然出手，被一掌拍回船上。 “我会上报你的功劳的。” 卯已经遁入夜色，声音悠悠传来。 “干你娘！！你才是真的狗！” 戌捂着胸口跌坐在地面破口大骂，毫无防备接了一掌受了内伤不说，更是错过了逃跑时机。 “去。” 顾亦张嘴轻吐一字，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脸色始终古井无波。 听到顾亦说话，楚清川以为是叫他去追呢，刚准备飞掠下船，一抹虹光穿破层层船板，极速的向前飞掠而去。 “啊！！！” 远处的黑暗中响起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顾亦转头对楚清川说道：“他已经死了，楚公子麻烦去把人救回来吧。” 楚清川震惊的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什么什么就死了？ 顾亦再次说道：“若是那人不会水性的话，你去晚了他应该也死了。” 楚清川只得先暂时放下疑惑，救人要紧，他施展身法飞掠下水面，往刚刚声音响起之处找去。 “桑璃。”顾亦又回头和桑璃说道：“你回去照看一下丫头，我有点事问问这人。” 桑璃说道：“好，你小心。” 随后便向着顾亦的房间走去。 待人全部离开后，顾亦看向跌坐在地的戌，眼神依旧平淡如水。 “大侠，您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戌讨好的笑道，目前形势对自己不利，该怂还得怂。 顾亦没有答话，他向着戌走去，伸手扯住他的后衣领，随后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戌只感觉眼前一花，突然就变得黑漆漆的了，他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看清眼前景象。 地上湿哒哒的，耳旁传来涌动的水声，身旁全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这是一片芦苇地！ “这，这！”戌看向顾亦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上一刻他还是坐在船板之上的啊！ “无相？”顾亦轻声开口。 戌一骨碌的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大侠！不！神仙！别杀我！我只是接了个任务而已，别杀我啊！” 顾亦摇头，“你要杀谁不关我的事，我只问你，无相是什么？” 顾亦有些好奇，这五十年里，现在的江湖变成了个什么样的光景，又从哪里冒出来了个无相。 第97章 无相 似乎是被吓傻了，戌并没有听到顾亦的问话，只是一个劲的在磕头求饶，脸上戴着的白色面具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略微有些猥琐的面庞。 看着戌还在不断的磕头，顾亦右脚往地面一跺，沉闷的“咚”声响起，跪在地上的戌被震翻在地。 “现在能好好听话了吗。”顾亦说道。 被震翻在地的戌终于是回过神来，但眼神依旧是惊恐的望着顾亦，他咽了口唾沫说道：“神，神仙，您说，您说。” “无相是个什么东西。” “无相，无相是个杀，杀手组织.....”观察着顾亦的脸色，戌小声翼翼的说道。 “继续。”顾亦点头。 看顾亦并没有什么异样之色，戌继续说道。 “小的本名叫徐坤，本是一个小帮派的帮主，但小的不太会经营帮派，兄弟们老跟着我饿肚子，就想着出来赚点外快好养活帮派......” 说到这徐坤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重点。”顾亦声音微微加重。 “是！”徐坤神色一正，跪直身体继续说道：“机缘巧合之下，我加入了无相，这是一个人手遍布天下的杀手组织，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谁长什么样，都用代号来称呼。” “在无相内部都用天干地支来划分杀手等级，小的只是地支杀手，代号叫戌。” “天干地支？这点人数？”顾亦皱眉。 徐坤解释道：“天干地支是精英杀手的级别，代号的话是自己取的，我是地支戌级，代号叫天狗，只是这次我们几个人行动，为了方便直接叫级别。” “无相内部有三张面具，天干为红色，地支为白色，其他非精英杀手都是黑色。” 顾亦点头，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他开口道：“这个组织创建多久了，可知道首领是何人？” 徐坤答道：“具体不清楚创建多少年，小的今年三十有五，也才是前几年刚知道有这个势力的。” “至于首领，小的级别不够，没有见过，只知道首领叫做相主。” “你们如何接取任务？” 徐坤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每一处有据点的城镇都会有一个联络点，会有人在上面留有暗号，找到暗号的人会根据留下的线索去和接头人碰头，只是大家都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谁是谁，而且据说每次接头的地方都不一样。” “据说？”顾亦听到一个关键词，开口问道。 徐坤挠了挠头，“小的这是第一次接任务，据说是这样的。” 顾亦打量着他，有些不信的说道：“第一次接任务？我怎么那么不信。” 徐坤忙摆手说道：“您别看我长得不像好人，但是我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之前在帮派也只是收收保护费，调解邻里矛盾，解救失足寡妇，要不是没有资金维持帮派了，我才不会来当这劳什子杀手。” 说着，徐坤的眼眶竟有些红了起来，他自顾自的骂道：“娘的，这第一单就失手了，出师不利啊。” 顾亦沉默了良久方才出声说道：“今晚手上有没有沾血。” “没有！小的今晚任务只是绑.......” 徐坤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一僵，自己好像......有杀了一个护卫？ “呃.....是杀了一个护卫，不过，不过.....”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顾亦，想找些借口开脱一下，但却半天没放出个屁来，因为自己没占理啊。 “走吧，以后别在干这行了，下次若遇到你行凶，就不会和你说那么多了。” 顾亦转身说道，下一刻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也不把自己当成什么正义之士看待，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所有的事情他都随心情而做。之所以不杀徐坤，也是因为他没踩到的顾亦的底线。 顾亦就这么凭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徐坤又是一惊。 “我的个乖乖，真的是神仙啊。”徐坤嘴里喃喃。 他站起身，看着地上的白色面具，随即抬起脚狠狠的踩了上去，面具被踩的稀碎，徐坤似乎还不解恨，又用脚尖使劲的碾了一遍。 “他娘的！当什么杀手，老子今晚差点死在这！呸！” 他恨恨骂道，朝着面具吐了口唾沫，“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经营帮派吧，得另外想一个生财之道了，几天不在家，也不知道王寡妇想我了没有。” 徐坤朝着暗处走去，嘴里嘀咕念叨着，随后一脚踩空，落进了水里。 “他娘的，这到底是哪里！” ———— 顾亦回到船上，见楚清川已经回来了，船上还有不少人在收拾着凌乱的局面。 “顾兄你去哪了。”楚清川看见顾亦回来了，走上前来说道。 顾亦开口道：“刚刚去追那名杀手了，不过好在解决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楚清川说道：“那人我救回来了，呛了几口水，不过没事。这里我刚回来看了一下 一共就死了底层的三人，其余人受到了惊吓，都在屋内躲着没有出门。” “我找到掌柜的让他命人打扫一下船上，等到了姑苏我再去官府通报一声。” 楚清川解释了一番自己回来后所做之事，顾亦直点头夸他做得不错，不愧是灵麓书院的贤人。 楚清川并不是似往常那般高兴，他把手里的长剑递给顾亦，“你的剑，我帮你拿回来了，不愧是剑仙，一剑就穿透了那杀手心口。” 顾亦伸手接过道了声谢，简单看了一眼剑仙，润白如玉的剑身上连滴血都未曾染上。 二人走回顾亦住处，那名小厮早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得知没有了危险后就跟着掌柜去帮忙了。 桑璃和田野正待在房内，桑璃正在安慰着小姑娘，让她不要害怕，坏人都被赶跑了云云。 其实小姑娘也没多害怕，她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再说了，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出过这间房门，自然也没见过那些凄惨景象。 “顾大锅，你回来了。”见顾亦二人回来了，桑璃喊道。 “嗯，怎么样，没有受伤吧。”顾亦点头笑道。 “没事，毛毛雨。”桑璃扬了扬肌肉。 顾亦又看向田野，“丫头没吓到吧。” 田野摇头，“没有吓到，先生有受伤吗？” “我也没事哦。” 几人相互问候了几句，已是深夜，顾亦叫他们各自回房休息，但却留下了楚清川问些话。 “楚公子对无相这个组织了解得多吗？”顾亦问道。 楚清川皱眉回忆道：“也不是很多，只是听说好像是三十年前正魔大战后没几年就出现了，直到近十年才渐渐名声大噪。” “说什么众生无相，皆是虚妄，听着倒是蛮有禅意的，但偏偏又是个杀手组织，只要钱给得够，他们谁都敢杀。” “三十年吗.....” 顾亦暗暗思索，那就是自己闭关这五十年内出现的，如今魔教活跃了起来，现在又多了个杀手组织，这江湖上还有什么是自己还没遇见的？ “这趟江湖，越来越热闹了......” 第98章 满楼红袖招 三天后，船行驶进了姑苏码头。 河道两旁尽是嘈杂之音，小贩叫卖声，勾栏乐曲声，茶楼说书声，行人喧闹声，一片繁华之景。 顾亦等人站在甲板之上，英姿吸引了不少目光驻足，那河岸两旁的勾栏之上，不少身穿轻纱薄裙，慷慨露出雪白的姑娘们不断的朝着船上之人招手，言语中尽是魅惑。 “这里就是姑苏了，怎么样顾兄，风景十分迷人吧？” 楚清川一只手斜搭在顾亦肩头，朝他挤眉笑道。 顾亦点头笑道：“风景是十分壮观的，就是脂粉味浓了些。” “哈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江南好风景啊！”楚清川大笑。 桑璃抬头看了看慷慨的一众女子，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皱眉轻轻哼了一声。 船穿过一片勾栏茶馆，缓缓停靠在码头。 楚清川率先下船，伸了个大懒腰，“还是地面踩着踏实。” 桑璃和田野两人刚踩在地面，身形突然晃了一下就要摔倒，走在最后的顾亦及时伸手扶住两人。 “在水上待了太久了，适应一会就好了。”顾亦笑道。 桑璃站稳身形，嘿嘿笑道：“总感觉地面是晃的嘞。” 楚清川转过身来笑道：“多坐几次就习惯了。” 他看向几人，“诸位，我得先去趟衙门帮着报备一下，然后再回趟家，你们怎么安排。” 楚清川得先帮着船掌柜去官府解释一番，免得因为之前那事牵连船上的众人，他有灵麓书院的身份在是方便些。 顾亦说道：“先游玩几天，好好赏一赏这江南的美景。” 楚清川点头回道：“行，那等我忙完了就来寻你们。”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桑璃问道。 “姑苏，我的地盘，熟人遍地。”楚清川嘿嘿笑道。 几人在码头边上闲聊了一会，等掌柜的和伙计牵马走过来后，楚清川和几人告辞便带着掌柜离开了。 “走吧，咱们找家客栈先住下，接着再好好逛一逛这江南第一洲。” 楚清川离开后，顾亦带着桑璃二人牵着两匹高头大马走进了姑苏城街道上。大安律法，坊间街市上非军情机要之事不得纵马，所以几人也只是牵着走。 三人沿着街道前行，只见两旁店铺林立，各种新奇玩意儿让人目不暇接，摆摊的商贩叫卖着招手，路过的担夫寻着生意，桑璃像只欢快的小鸟，左看看右瞧瞧。 她拉着田野上一刻逛着这个摊位上的首饰，下一刻又到了卖着糖人的摊子，乐此不疲。 顾亦牵着两匹马走在她们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个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肩头上挑的都是清风明月，杨柳依依，草长莺飞，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穿过了街道，走上一座横跨城中运渠的木质拱桥，一阵香风自运渠上游吹来，顾亦在桥中间牵马而停。 他回眸往运渠上游看去，两旁林立的勾栏之上，慷慨的姑娘们不断的朝着这边挥着手上的绢帕，白花花的雪景晃得人头晕目眩。 顾亦脑海里突然记起一句诗来，此时此刻，想来是非常应景的。 如今却忆江南乐， 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 “顾大锅，走啊！” 走在前方的桑璃手边拉着田野，另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芦，朝顾亦挥手高喊。 顾亦收回目光，看着少女轻声回道：“来了。” 三人在极为热闹的街市附近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上房，伙计的牵走马匹后，三人就各回房沐浴。 顾亦洗完澡后就先下楼点菜，在船上飘了那几天，基本上是顿顿吃鱼，都快把几人吃吐了，如今进城上岸了可不得尝尝这当地的特色美食嘛。 “小哥，你们客栈可有些特色吃食？” 寻了一方桌子落座，顾亦开口向店小二问道。 店小二招呼完其他客人，转过来向顾亦笑道：“姑苏的特色美食咱店里都有。” “但要说做得最绝的啊，当属是松鼠桂鱼，红烧河豚，砂锅鱼头，软兜长鱼......” 店小二如数家珍般报着菜名，顾亦的嘴角抽了抽，开口打断道：“除了鱼，其他的挑几个上吧，再来壶好酒。” “得嘞客官。”店小二记下后小跑向前台。 坐了一会儿，桑璃田野两人也走下了楼，看见顾亦后走过去一起坐了下来。 “顾大锅点了些啥菜。” 桑璃坐下开口说道。 “一些江南的特色美食。”顾亦回道。 桑璃笑道：“只要不是鱼就好。” 片刻后，店小二端了几盘菜和一坛子酒上桌。 “主菜叫花鸡，碧螺虾仁，卤鸭，东坡肉，另外还给几位客官配了些特色小菜。” “这酒名叫江南醉。”把酒放在桌上，店小二接着笑道：“姑苏城里两股风，一股胭脂风飘了半城，还有一股就是这酒香醉了半城。” “所以江南醉也得名倾半城。” “风吹酒香倾半城，那我倒是要尝尝了。”顾亦倒了满满一碗，随后拿起喝了一口。 咂吧着嘴，顾亦有些微微皱眉，怎么这酒，味道如此熟悉？ “怎么样客官，可还入得了口？”店小二笑道。 顾亦点点头，“不错，是好酒。” “那当然了，咱们姑苏的这酒还有另一款，虽然味道上差不了太多，但那可是专门上供给皇家的贡酒。”店小二傲然道。 “贡酒？”顾亦这才恍然，怪不得有些味熟呢，原来自己喝过。 皇宫内的贡酒来自大安各地，有不下十种，顾亦也不知道什么酒叫什么名字，反正每次有酒运进皇宫时，皇帝都会第一时间差人送到芝兰楼。 无他，国师好酒。 “那就不打扰客官了，您几位慢用。”店小二介绍完后就告辞离去。 “来一碗？”顾亦看着桑璃笑道。 少女拿起空碗放在面前，豪气云干的拍着桌子喊道：“满上！” ps:今天请假了一天，但是还是发一章吧，最近状态不太好，写文越来越没感觉了。刚开始写这本书只是想着写着玩的，但没想到也会有那么多人看，也是谢谢大家，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不知不觉快写到一百章了，大家的一些评论我也看到了，怎么说呢，这是我第一次写，肯定是没那么完美的我自己也知道，最开始写都是头脑一热就随便写了，谁知道能坚持那么久呢。 很多东西我都没有怎么构思好，实在是白天要上十个小时的班，晚上只有四个小时来想来写，精力确实是不太够用，只能尽量不辜负大家的期待吧，感谢诸位看官大侠，咱们大道就在脚下，行则将至。 第99章 烟雨江南 江南多雨，三百里的诗伞，遮不住春三月漏雨的青石砖。 顾亦等人已在姑苏城内了住三日，除了刚到的那天，接下来的几天基本都是在下雨。 雨也不大，淅淅蒙蒙的，和这江南水乡一样的温婉，除了待在客栈，顾亦有时候还跑去茶馆喝喝茶，听一听说书先生说一说那书中故事，听那故事中的江湖，听那故事里的故人。 坐在茶馆二楼，从四四方方的窗外望去，雾气弥漫的街道上飘着蒙蒙细雨，青砖白墙在雨中模糊不清，远远望去，如同山水墨画。 “烟雨江南，名不虚传。” 望着窗外，顾亦抿了口茶笑道。 “你说这雨到底啥时候停嘞，烦都烦死咯，尽是下雨天。”桑璃嘴里嚼着干果，一只手撑着腮帮子说道。 田野在桌上剥了一大把瓜子，也不吃，就在那里堆着。 “江南多雨，可能等会就停了，也可能明天也不会停，谁知道呢。”从田野面前抓了一把剥好的瓜子放进嘴里，顾亦说道。 “唉～”桑璃把下巴搭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楚公子也没来找我们玩，他是不是找不到我们啊。” 当时楚清川离开时拍着胸脯说姑苏是他的地盘，想找到几人轻轻松松，可这接连几日下来都还没半点动静，桑璃不由得怀疑起那货是不是真有这本事。 “桑璃姐姐别愁了，吃瓜子。”田野把自己剥好的另一半瓜子推到桑璃面前。 桑璃不客气的一口全吞进嘴里。 “嗯，楚公子他......这不是来了嘛。” 顾亦正要说楚清川可能有事要忙呢，往窗下望去时就看见他熟悉的身影。 “楚公子。”顾亦朝街上招手喊道。 下雨街上人影稀少，楚清川今日没有穿儒袍，穿了一套淡紫色的锦衣华服，打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走在街面，听见喊声，他抬头向上看去，见是顾亦，他笑意盈盈，加快脚步向着茶馆走来。 “顾兄，桑璃姑娘，小丫头。”走上二楼的楚清川向三人逐一打着招呼，没有身着儒袍的楚清川倒是少了些以往的不羁，多了些贵气公子哥的风华知性。 “几日不见，楚公子大变样了啊。”看着楚清川一板一眼的打着招呼，顾亦调笑道。 “嗯，确实不像是楚公子的性子，说，你是哪个，为什么冒充楚公子！”桑璃也皱着眉头眯眼打量着楚清川。 楚清川见两人这样揶揄自己也不生气，他拉开条凳子自己坐了下来，随后松了松腰间玉带，开口叹道：“唉，你们是不知道，这一回趟家，什么诗词歌赋要考，礼仪体态要抓，天天就给我堵在家里是一顿折磨啊！早知道就不回去了，直接去书院还好过些。” 楚清川愁眉苦脸的接过顾亦倒的茶。 “楚公子是姑苏楚氏的公子吧？”顾亦开口说道。 他这几天也不是常混迹于酒馆茶楼，听着听着就把现在姑苏的大致情况摸出来了。 江南是大安王朝最富有的一道，且世家大族也是最多，文风也是最盛的，而作为江南最大州府的姑苏，这里的世家不多，但影响和实力最为之大。 姑苏有三个大族，其中楚氏影响力最大，家中曾出过好几任大官，曾官拜一品尚书，门生遍地，更别说在这姑苏之地产业生意林立。 而现在楚氏中名气最大的则当属年轻一代的楚清川，不仅是现任家主之长孙，更是那灵麓书院的公子贤人。 听到顾亦所言，楚清川往桌子上一趴，幽幽叹气，“什么公子啊，大家族里养的金丝雀罢了。” “逃不出这无形的牢笼咯，一切都被安排好了，终其一生也只能在这樊笼里打转。” 说罢，楚清川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咧嘴笑道：“不说这些，今日我陪你们好好逛一逛姑苏城。” 看着楚清川打起精神的笑容，桑璃望了望窗外的细雨，撇撇嘴说道：“出去淋雨吗。” “哎，下雨有下雨的玩法嘛，带你们去看看姑苏的一大绝景。”楚清川神秘兮兮的说道。 “绝景？”桑璃目露兴奋。 楚清川嘿嘿点头，“保证一绝，不过得到了夜晚才好看。” 桑璃一拍桌子，“好！那咱们晚上就去！” 一旁的顾亦看着楚清川在那里嘿嘿直笑，还时不时露出丝丝的猥琐，他眉头微皱，这小子不会带去那种地方吧？ 茶馆听了一下午的书，嗑了一下午的瓜子，嘴皮都磕出泡来了，夜晚终于来临。 雨还在下着，依旧是淅淅沥沥，姑苏这个季节到了夜晚还是有些冷的，打着伞，楚清川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处湖边。 “大晚上游湖？”顾亦望着黑压压的湖面对楚清川说道。 桑璃和田野也左顾右盼，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啊，黑漆麻乌的。 楚清川没有理会几人，自顾自的撑伞朝着湖面看着。 “一，二，三。” 他蓦然开口念道。 随着他三声数数完毕，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泛起星星点点的光芒，似有万千明珠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湖面。 眼里倒映着湖上的光芒，桑璃好奇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楚清川嘿嘿一笑：“姑苏夜景，游湖画舫。” “画舫？”桑璃不解。 “就是在湖面上供人宴饮，欢歌载舞的地方，听着小曲，喝着小酒，摸着小......咳咳。”楚清川轻咳了两声，“总之嘛，是个极其好的去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蛮好玩的嘞。” 桑璃兴奋道。 顾亦扯了扯楚清川袖子，小声说道：“楚公子，带姑娘来这种地方不太妥吧，何况还有小孩子。” “哎，顾兄莫慌，都是正规场所，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楚清川向顾亦抛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说话间，一艘精致华丽的画舫缓缓驶来，画舫灯火通明，雕梁画栋，在灯光与湖光的映照下美轮美奂，船舷边站着几位手持灯笼的侍女，笑脸相迎。 “画舫来了，登船吧。”楚清川笑道，率先走了上去。 待看到桑璃田野两个姑娘也上了船，手持灯笼的侍女也是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很快恢复如常。 也不是没有姑娘来过这种地方，但小姑娘还是头一次见。 第100章 姑苏夜景，来人奏乐，舞! 众人登上画舫后，里面布置得极为雅致，桌椅皆为上等红木所制，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精致酒壶。 这艘画舫并不算大，但也能容下十来人，由于画舫刚刚开始营业，这艘画舫上并没有多少人，顾亦他们是第一批客人。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楚清川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折扇，轻轻摇着扇子，好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来人，奏乐，舞起来。”楚清川随手摘了颗葡萄吃下。 他对着顾亦三人说道：“不要客气啊，随便吃，随便喝。” 田野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桑璃则是兴奋的左看右看，抓起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塞进田野手里，自己拿起另一串葡萄吃了起来。 船已经开起来了，没有人再上船，应该是楚清川把这艘画舫给包圆了，窗外细雨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听得非常舒服，加上画舫在水面上轻轻摇摇的摆动，十分的安逸。 顾亦悠哉的喝了口酒，享受，太享受了，这才叫生活啊。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六七个衣着清凉薄纱的姑娘走了进来，管乐声悠然响起，姑娘们跟着乐曲，随着船的晃动，开始扭动身体。 “怎么样顾兄，姑苏的夜景也是极美的吧！”楚清川大声笑道。 “不错，好听！”顾亦回道，手指跟着乐曲的鼓点不断敲击着。 “哈哈哈哈，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楚清川哈哈大笑，突然拿起筷子，有节奏性的敲击着瓷碗，嘴里大声唱着： 烟雨入江南， 山水如墨染， 宛若丹青未干， 提笔然，点欲穿， 一叶轻船，风中酒酣， 想我年少，义胆侠肝， 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 楚清川跟着乐声敲击着筷子，大声的唱着不着调的词，仿佛这样撕心裂肺的喊出来，他才会觉得畅快。 “喝酒！”楚清川一抹袖子，抬手拿起酒杯就一口饮尽。 桑璃两个姑娘除了嘴里在嚼着水果，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都放在舞姬身上。 顾亦看着楚清川，好像自他从家里出来后，这个年轻人就憋了很多事情在心里，不过他不想说，顾亦也不会问，只是陪着他喝酒。 “顾兄啊！”楚清川似乎是喝多了，刚刚一杯接着一杯的猛灌，现在拉着顾亦的肩膀喊道：“小弟我苦啊！” “我不想读书，不想去那朝廷当劳什子的大官，我只想做我自己。”楚清川拉着顾亦衣袖，眼眶泛红。 “书院贤才，姑苏楚氏，哼，真以为我很喜欢这两个头衔吗，这是枷锁，都是枷锁.....” 楚清川往后躺去，一只手盖于双眼之上，嘴里喃喃：“他娘的，早知道死在剑神山脚算了.......” 顾亦说道：“不想，便不做。”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楚清川摇头苦笑。 砰——— 一道声响伴随着船身剧烈摇晃，正在跳舞的舞姬们毫无防备的摔在地上，痛呼声响彻一片，坐着的几人也被颠了一下。 “什么情况！”楚清川半坐起身。 田野和桑璃捂着脑袋坐了起来，“哎哟，撞到脑壳了。” “怎么了，撞到什么了？” “应该是撞到船了吧。”顾亦淡淡说道。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侍女慌忙的跑了进来，“不好意思几位客人，各位没有受伤吧。” 船身已是平复了下来，楚清川站起身说道：“怎么回事，难不成在这水面上还撞到人了。” 侍女摇手说道：“不是人，是一艘大画舫撞到我们了。” 楚清川一听是被别人撞了，当即就往外走去，嘴里骂骂咧咧，“我倒要看看是多大的船，敢撞小爷，简直是嚣张至极！” 楚清川来到船头，雨已经停了，他看到一艘巨大华丽的画舫横在旁边，那画舫雕梁画栋，比自己乘坐的要气派数倍。 “他娘的！走路不长眼睛啊！那么大的湖偏偏撞上老子的船！”楚清川破口大骂。 对面大船上人员骚动，不一会儿，一个华服青年出现，站在大船船头趾高气昂道：“小小画舫竟敢挡本公子的路，这黑灯瞎火的，只是撞了算是便宜你们了。” “怎么说话呢你！”楚清川闻言气急，纵身跳到船顶。 借着大船画舫的光亮，楚清川这才看清那华服青年的模样，这不是正是那日乘船入江南时遭遇刺杀的布政使大人的公子嘛。 “哟，王公子这是劫后余生，出来享受来了？”楚清川站在船顶上，抬头朝大船船头上的王行简嘲讽道。 王行简看清楚清川后也是一愣，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那日后他知道是楚清川几人救了自己，之后也是得知了楚清川的真实身份，不但是姑苏楚氏之人，更是灵麓书院的贤才。 “楚，楚，楚清川？”王行简有些结巴。 楚清川环手点头，“不错，正是你爹我。” 听到楚清川说话口无遮拦，王行简指着楚清川怒道：“楚清川，就算你救了我一命，也不能如此辱我吧！” 楚清川抠了抠耳朵，撇嘴道：“这湖面上哪里来的狗叫呢？” “你！”王行简气得直哆嗦。 “发生了何事楚公子？”顾亦等人也走了出来，桑璃好像听到有人在吵架，出声问道。 “没事，就是碰到了烦人的苍蝇。”楚清川朝几人笑道。 桑璃看着横在自己等人面前的巨大画舫，她惊讶的张大嘴巴，“哇，这谁的船那么大啊！” 楚清川摇头笑道：“不知道，应该是条狗的吧。” “楚清川！你过分了！”船头上的王行简忍无可忍，朝楚清川开口大喝。 “还有人在啊？”桑璃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往上看去，却见一个熟悉人影站在那里。 “是你？你叫啥来着.....”桑璃看向王行简，皱着眉头思索他叫啥名字。 王行简看到那女子原来是桑璃，顿时也是反应过来，是了，除了那位姑娘，谁还会说着一口南疆口音的话。 他顿时就变得有些气弱起来，“是姑娘啊，我叫王行简，上次多谢姑娘救我，上次没能好好答谢，今日正好有缘遇见，请让我务必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说着说着，他抱拳朝着桑璃一拜。 “哎哎哎，老子不是人呐，顾兄不是人呐，我们难道没有救你吗，你这色胚怎的就只要报答桑璃姑娘？！”楚清川指着王行简鼻子骂道。 王行简却是置若罔闻，只是看着桑璃，心里暗自呢喃，原来她叫桑璃啊。 第101章 又见面了 “怎么了王公子？” 一道人影走到王行简的身边开口问道。 王行简回过神来，对着来人拱手，“杨兄怎么出来了。” “听得外面有些吵闹，就出来看下，没事吧？” “还好，只是撞船了，没有人受伤。”王行简回道。 “几个意思，就这么耗着啊，小爷我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见王行简和谁在那里自顾自的聊起来了，楚清川皱眉嚎道。 “这是？”杨姓公子微微皱眉。 王行简有些尴尬，他说道：“那人叫楚清川，楚氏之人，也是灵麓书院的贤才，之前在回江南的途中出手救过我。” 他脸色郁闷，继续说道：“今日不巧，正好撞上了他所乘之船。” “楚清川！”杨姓公子眼睛一亮，故作怒状，“这人真是太咄咄逼人了，不就一艘小船，怎的如此小气，看我去如何教训他！” 说着便要露头出去与楚清川辩驳一二，王行简赶忙拉住他，“杨公子息怒，此人虽嘴毒了些，但人不坏，息怒息怒啊。” “莫要拦我，今日我定要教训教训他！” 杨姓公子站到船头，用折扇掩住半张脸，对着下面的楚清川开口喊道：“你.....”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一人开口打断了。 “咦，杨公子，你怎么在上面！？”桑璃惊讶出声。 这人站出来的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这衣着装扮体型和杨页极其一致。 杨页拿着扇子的手一抖，他看向桑璃，嘴角扯了扯了，这都能看出来？ “呃，又见面了各位。”他把扇子挪开，尴尬笑道。 刚刚还想捉弄一下楚清川的，谁知道那么快就被识破了。 王行简欲拦住他的手一顿，他们认识？ “哟，这不杨公子嘛。”楚清川一看是个熟人，眉头一挑，嘴上也是毫不客气，“怎么跟这坨搭上了？莫不成你也是这一丘之貉？” 王行简正要开口反唇，杨页拦下了他，看着楚清川笑道：“楚兄好像今日心情不太好啊。” 楚清川环手闭目淡淡开口，“喝酒喝到一半被打断了，不尽兴啊。一不开心，就难免管不住这嘴。” “哈哈哈哈。”杨页大笑，作出个邀请的姿势，“若是给小弟面子，就赏脸上来一叙。” “杨兄邀约自是不会拒绝。”楚清川睁开一只眼睛看向王行简，“不过那坨王公子怕是不欢迎哦。” 在心仪的女子面前被三番两次的挤兑，王行简已是面色涨红，但他看了眼身边的杨页，见他面色平静淡然，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他咬着牙，强颜欢笑拱手道：“楚公子既是杨兄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欢迎，望楚公子能赏脸。” 楚清川闭着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嗯，行，那本公子就应了杨兄邀约。” 他蓦然睁眼，身体向前飞掠，脚尖在大船船身轻点，瞬息间就已站至大船船头。 “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啊杨兄！”楚清川张开双臂就要献上一个大大的熊抱。 杨页满头黑线，拿出折扇顶住了他的胸口，翻着白眼说道：“你这哪有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楚清川也不恼，嘿嘿笑道：“人在江湖，那就是江湖儿女嘛，在意那么多礼节作甚。” 不过他看到站在杨页身旁的王行简，嘴角的笑容就收回了，朝他冷哼一声。 杨页没有理会两人在那相互鼓眼，继续朝着下面拱手道：“桑姑娘，顾兄，烦请上来一叙。” “我还以为杨公子把我忘了呢！”桑璃咧嘴一笑，几个纵身便也跃上船头。 顾亦轻轻点头，拉起一旁的田野，“那我们也去玩玩吧。” 脚下微微发力，衣袍鼓荡，就这样从下往上飘然落到船头。 杨页眼睛一亮，还带着人都能那么飘逸，他不由得鼓掌称赞，“顾兄好轻功啊！” 顾亦淡然一笑，“顾某可能也就这轻功身法拿得出手了。” 看着顾亦谦虚回答，杨页目光灼灼，剑神山上万剑朝如今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更别说他这在场亲眼见过的当事人。 杨页摇头笑道：“顾兄怎和青玄道长似的。” “什么意思？”顾亦回道。 杨页和楚清川对视一眼，随即一起大笑出声。 “谦虚～” 众人进了船内，不得不说，这大船上的配置就是不一样，不但气派比之那小船高了数倍，就连在船上看到的风景都不太一样。 丝竹管乐之声响起，但却没有舞姬起舞，众人只是借着湖面上的夜景下着酒。 “那么大一艘船，你们就不安排点舞曲？莫不是看我们来了，命人藏起来了吧。”楚清川喝下一杯酒，朝着杨页揶揄道。 自众人上来落座后就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王行简开口道：“并非是藏起来了，之前也并无，一直都只是杨公子我二人在谈事。” “哦～”楚清川装作恍然点头，看向王行简，他开口笑道：“杨兄的人品我倒是信得过，不过你王公子的恶名嘛，在这江南几州可是传开了的呀。” 楚清川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王行简的为人，仗着自己父亲是一地布政使，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横行霸道。 据说他有一次路过乡下，看见一寡妇长得极有滋味，随后起了歹心，趁着夜色便命人闯入那寡妇家强行绑人，后来那寡妇就再也没回来过，多半是被玩腻了抛在哪处乱坟岗了。 这种富家子弟的荒唐行径多得很，楚清川也是极为反感这类人，这也是他为何一直针对王行简的原因，他竟然把这种人渣给救了下来？早知道那天就让他淹死了。 被楚清川呛了一句，王行简如鲠在喉，没有再出声。 “杨兄为何会和这种人渣搅在一起？”楚清川开口向杨页不解的问道。 杨页斜眼看了看默默低着头无言的王行简，摇头轻声说道：“家中有往来，让我们这些小辈的多接触。” 楚清川滋溜的又喝了一杯，悠悠叹道：“那真是苦了杨兄咯。” 王行简的腮帮子咬的鼓鼓的，他觉得有些牙疼。 杨页看向王行简的目光中透着些许悲哀，桑璃嘴里塞着东西，一头雾水的看着几人。 顾亦看着神态不一的众人，轻轻抿了口酒。 读书人的嘴就是不一样，呛。 第102章 公子!出事了! 众人一时间只是喝酒，气氛有些尴尬。 杨页先开口打破沉默，他问道：“顾兄和楚兄怎会带桑璃姑娘和小姑娘来这种地方？” “杨兄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这又不是什么龌龊之地，坐船游景，喝酒赏夜此等雅事，女子为何来不得？”楚清川说道。 虽说画舫在世人印象里和青楼没什么不同，都是那等做着皮肉生意的风尘之地，可这其中却还是有着不一样的，就和青楼之中也有女子卖艺不卖身一样，这些个湖中画舫大多都只是单纯的喝酒听乐赏舞。 听得楚清川如此说，杨页摇头失笑道：“这样想来那是我刻板了，自罚一杯。” 楚清川抬手和他碰了一杯，笑道：“所以把人都叫出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那就听楚兄的。”杨页点头含笑，朝着王行简使了个眼色，王行简就起身下去安排了。 这一幕被顾亦看在眼里，一地布政使之子都要看其脸色行事，看来这杨公子身份也不一般呐。 没多时，一群衣着薄纱的舞姬全都走了上来，管乐之声响起，她们也随之翩翩起舞，楚清川大感满意，接连干了好几壶酒。 其他人倒是也在看，但没有楚清川般不羁姿态，杨页只是跟着乐曲声时不时的点着头，王行简基本没有在看舞姬，而是一直用余光偷偷瞄着桑璃。 桑璃正忙着大快朵颐，时不时的看上两眼跳舞，但好似没有她面前的美食吸引人。 顾亦不由得感慨，这些公子哥当真是会享受，想自己年轻那会，哪里来的这些条件嘛，整天都恨不得一个人变成三个人来用，哪有这些时间来寻欢作乐。 后来年纪慢慢的长，国土越来越大，日子也越过越好，但要操心的事也越来越多，就更没时间去寻求享受了。 “生活啊～”顾亦喝了口酒，江风拂过，有些惬意。 就在众人沉醉于舞曲之中时，杨页忽然凑至顾亦耳旁说道：“顾兄这几日在姑苏玩得可开心啊？” 听着杨页突然的问候，顾亦笑着回道：“这几天都有下雨，不曾去到哪里游玩，所以今天这不就跟楚公子出来看夜景了嘛。” “夜景？”杨页皱着眉头颇为不解，这湖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哪来的夜景。 顾亦没有解释，只是嘴角挂着不明意味的笑容。 杨页不再去想，他继续说道：“这姑苏风景是极好的，惬意缥缈，没有京城那般庄重压抑，若是可以，真想就在这边住下了。” 顾亦说道：“杨公子是京城人士？” 杨页点点头，顾亦随后回道：“京城确实压抑。” “顾兄去过京城？” “曾路过。” 听得顾亦曾路过京城，杨页又笑道：“若是哪天顾兄再路过，可以在京城多玩几日，虽然气氛是比不得这边自在，但作为一国之都，却是比任何地方都要繁华的。” “景色也是极好，景点也多，特别是京城里的那座芝兰楼，气象宏伟，直入云霄，乃是我大安国师的修道之地。” 顾亦点头，“嗯，下次再去的话，顾某会去看的。” “顾兄来时我若是在京城的话，可以给你当向导啊，整个京城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随处可去得！”杨页手一挥，一脸豪气干云的说道。 顾亦觉得有些好笑，他不禁出声笑道：“皇宫也能去？” 杨页动作一滞，脸上表情也僵住了，他收回手悻悻说道：“皇宫，皇宫嘛......那自然是去不了的。” 顾亦抿了口酒，看向杨页的眼中目光流转，似笑非笑。 看着顾亦那略带着调笑似的目光，杨页的脸忽的一红，手忙脚乱的拿起一杯酒喝下以此来掩饰尴尬。 咚咚咚咚的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一道如杀猪般的喊声响起。 “公子！公子！” 乐曲声骤然一停，舞姬们也纷纷停下了动作往楼下望去。 楚清川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几人纷纷回过神来，听着那道声音越来越来越近。 “公子！公子啊！出事了！” 一个矮胖的人影跑了上来，呼哧带喘的跑向正坐着喝酒的几人。 “李管事？”王行简看向这人皱眉开口。 李管事是他家中的一个随从头头，专门负责他外出事务的衣食住行，平时自己忙着的时候他一般都不会打扰的，现在怎么如此慌张毛躁。 李管事扑通一声跪在王行简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道：“公子啊！老爷他！老爷他！” 王行简一听到他爹，心里顿时一惊，连忙追问，“我爹他怎么了？！” 但那李管事一抽一抽的哭着，在那里老爷了半天，愣是没有把话完整的说出口。 王行简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怒道：“给老子好好说话！我爹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一巴掌的力度可不小，李管事的脸上当即就浮出了通红的巴掌印，但这也让他冷静了不少。 他哭着说道：“公子啊！老爷被抓了！入了官府的大狱了！” “什么！”王行简豁然站起身，他双目圆瞪，死死的盯着李管事，“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人也不知道啊！只是家中有人前来通禀，说方才老爷在家中被衙门和玄衣卫的人上门缉拿入狱了！”李管事哭着说道。 王行简身体晃了一下，还好被杨页拉住袖子，“别慌，先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行简茫然无措的看着杨页，但见他用坚定稳重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不禁踏实了许多，深吸一口气，王行简朝他拱手道：“在下先回家一趟，杨....兄告辞。” 杨页朝他点点头，王行简轻轻点头，朝顾亦楚清川桑璃几人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待得王行简离开后，这些舞姬乐师也都被一一遣散，场中只剩下了顾亦几人。 “哎呀，看来是贪官落马咯。”楚清川向上抛了颗花生米用嘴接住。 杨页闻言无奈摇头，“楚兄误会啊，王公子他.....也是有苦衷的。” 楚清川耸了耸鼻子，没有理会。 顾亦眼睛微眯，细细思索，一地布政使入狱，可不会只是因为贪污这点事，这其中应该还有重大之事，可能牵扯到了朝堂局势，或者是一方大员。 又一道脚步声响起，一个老者缓缓的自船下走了上来，他走到杨页身边站定，好奇的打量了眼顾亦，随后便对着杨页躬身。 “公....子。”他抬头环视在场众人一圈，对着杨页用眼神询问。 杨页摆摆手，“有什么事就说吧，都是我朋友。” “是。”老者微微躬身，随后直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江南道巡抚孙淼谦，死了。” 第103章 王君尧 “什么！” 杨页脸色一变。 老者说道：“就在方才传来消息，江南道巡抚孙淼谦遇刺身亡，一众有相干的官员都被下狱调查了。” “遇刺身亡？”杨页面色难看，“一个朝廷的钦差大臣，遇刺身亡？！” 楚清川也站起了身，“死了一个朝廷官员而已，杨兄你怎的如此激动？” 杨页闻言一愣，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他重重的呼出口气，“抱歉，这事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我这也是怕于我家里面不利。” 他看向几人继续说道：“今晚招待不周对不住各位了，实在是事发突然，我也得回去看看，先告辞了。” 向顾亦几人告辞后，杨页带着老者匆匆离开了。 “事情看来麻烦喽。”楚清川摸着下巴。 桑璃咽下一颗提子，随后问道：“啥子人死咯，看他们一个个那么慌张。” 楚清川摇摇头，随手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也起身离开。 “要变天喽，我也得回去了，估计这几天又去不了书院了，咱们回见啊顾兄。” 楚清川也走了，只剩下顾亦三人。 “顾大锅，啥子情况哦？”桑璃挠着脑壳，好好的，怎么都走完了。 顾亦站起身叹道：“一入朝堂深似海，我们也走吧。” 凉夜风来袭，青衫袖微摆，画舫已经靠了岸，顾亦望向深空，眸光深邃。 “钦差遇刺，布政使入狱，江南道......” ———— 江南道巡抚在姑苏遇刺身亡已经传开了，现在整个姑苏都已经戒严了起来，每日都有官府巡街之人在各处巡查，身着黑色制服的玄衣卫也在四处奔走。 自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结束后，战鹰回了京城述职，徐今安被调任为江南道姑苏总旗官。 “命苦啊～走到哪都有事情发生，真他娘的扯淡。” 嘴里叼着根野草，徐今安正躺在房顶上面晒太阳。 他来到姑苏已有五天了，来的第一天看到江南如此美景，原以为自己就要开启养老摆烂，插花弄玉的生活了，谁想到第二天江南道巡抚就遇刺身亡，好死不死还是在姑苏。 如今已经过去四天了，徐今安又是刚来此地，对这地方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都还没搞清楚呢，就被上头施压快些找出凶手。 他只能先把那些有接触过的地方官员缉拿入狱后，再慢慢的拷问了。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是出了次大太阳了。”挪了挪身子，徐今安闭着眼嘀咕着。 在他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日光浴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头儿！头儿！” 徐今安闭眼嚷道：“叫魂呢，老子还没死呢。” 常威，一直跟着徐今安的下属，徐今安被调到姑苏时也把他一同带了过来，两人相处得久了，用起来比较顺手。 常威跃上房顶，见徐今安还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连忙凑上前去，“头儿，招了！招了！” 徐今安睁开一只眯着的眼睛看着他，“谁招了？” “都招了！”常威兴奋的笑道。 “都招了？”徐今安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怎么，全是凶手不成？” “不是，他们招的都是指认同一个人为凶手！”常威说道。 徐今安眉头一皱，“全都指认一人为凶手？” “没错！所有大小官员，全部指向一人！” “谁？” “江南道布政使，王君尧！” 徐今安坐起身，眉头紧锁，他不断的摩挲着下巴，“王君尧？” 江南道刚设立巡抚两年，下辖属官就包括布政使，虽是官阶相同，但官职上还是巡抚为上官。 “全都认为是他杀了孙...孙....，那谁？”一时间想不起来那巡抚叫啥，徐今安也不说名字了。 “孙淼谦！”常威点头继续说道：“据姑苏知府及属官和按察使司各官员所说，布政使王君尧和巡抚孙淼谦之间存在很大的政见不合，讨论政务时经常驳逆上官，对于巡抚孙淼谦的一些政令，布政使王君尧常常暗自擅自修改。” “有不少官员还举报，王君尧贪污受贿，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还纵容其子鱼肉百姓，横行霸道乡里。” “所以巡抚孙淼谦准备以贪污不尊王法之罪，欲把王君尧除下马之时，被对方抢先下手了。” 听完常威所说，徐今安眉头皱得更深了，虽说听上去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杀人动机也很明显，听上去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也太明显了吧？对于那些混迹官场的人精来说，会露出这么多的马脚吗？ 所以徐今安觉得，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走！跟我去一趟大牢。” 徐今安翻身下了房顶，朝着玄衣卫大牢走去，如今官府各重要官员都已经被羁押入狱，衙门那边的大牢定是不能关的，防止有人通风报信，所以只能全关入玄衣卫的大牢。 走进昏黄的只用火把照着亮的地牢，一片片含冤的喊叫声四起。 “大人！冤枉啊！下官是冤枉的啊！” 走过一扇扇牢门前，里面不时传来一些官员的喊冤声，不过都是一些沾了点裙带的小官，大鱼在最里面关着。 徐今安没有停步，继续往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吵闹声就越小。 这些上了年纪的大官们都各自卧在自己牢内的席塌上，或坐，或卧，或闭目养神，虽然形象上是邋遢了点，但那身上的为官气势却是丝毫不弱，根本不像是入了大欲之人。 徐今安只是微微瞟了几眼，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着，待他走过后，那些大官们都眯起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徐今安停了下来，他站在用精钢打造的牢门前，看着里面一个身穿白色囚服，头发花白的老头面朝墙壁背对着外面盘腿而坐。 徐今安摆了摆手，一旁的常威拿出一串钥匙打开牢门，徐今安跨步走了进去。 “江南道布政使，王君尧？” 看着那面朝墙壁的中年男子，徐今安悠悠出声。 男子没有反应，闭目不言。 徐今安见怪不怪，在牢房里四处观察起来，“这江南道真不愧是大安最富庶之地啊，就连这牢房都和其他各道的不一样，你看这些床架，地砖，就连墙壁都粉刷上了。” “怪不得会滋生出那么多贪官呢，你说是吧，王大人？” 第104章 偶遇 王君尧依旧闭目不言，任凭徐今安如何在那夸夸其言，他都丝毫没有反应。 徐今安见状也不气恼，他走到王君尧的床架上坐下，轻笑道：“听说王大人还有个公子？仗着王大人的名头在外那是为非作歹，横行无忌啊，就是不知王大人走了之后，令公子该如何自处啊？” “哦！”徐今安突然一拍脑门，摇头笑道：“小子倒是忘了，如若王大人罪证坐实了，谋杀朝廷钦差，这可是连坐之罪，令公子恐怕也得下去陪王大人了。” 王君尧面上无悲无喜，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却终于开口说话。 “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王君尧说话之声中气十足，语气不卑不亢。 见他终于有所动静，徐今安摇头笑道：“怎么算威胁呢，如今所有人都指认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千夫所指啊王大人。” “哼，本官未曾做过，有何惧之！”王君尧冷哼道。 徐今安摇摇头，“你说不是你做的不算，他们说是你做的也不算。此事还得查，但时间恐怕不会太多了。” 他看向王君尧，面上满是认真，“王大人，本官并不清楚你的为人，当然，也不清楚你们姑苏所有官员同僚的为人。虽然很多人都说是你杀了巡抚，但本官却不信，所以我觉得得亲自来走一趟。” 说着，徐今安站起身，“我在玄衣卫任职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看人的本领不说百分百，但也是练出了几分火候。我不知道王大人是不是一个好官，但看起来人应该是不坏的。” 王君尧听到这话，缓缓睁开双眼，他转过身，终于第一次正视起这个年轻的玄衣卫总旗官。 “你来此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 即使身在牢中多日，王君尧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他看着徐今安，淡淡开口。 徐今安双手环胸，直视王君尧的眼睛说道：“自然不止，王大人，我虽觉得你并非凶手，但所有人却都指向了你，若要洗清冤屈，你需将这两年来江南之事细细说来，不得有半分隐瞒。” 王君尧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凶手？”他摇摇头，双眼之中隐隐含泪，“哪有什么凶手，只有输家罢了.....” “输家？”徐今安眉头蹙起，“王大人所说何意，何为没有凶手？” 王君尧盯着徐今安，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之色，他说道：“徐大人，你刚来江南道，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趁现在还牵扯不深，能抽身就赶紧走吧。” “你什么意思？”徐今安问道。 王君尧说完，又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不再言语，任凭徐今安如何追问，都未曾传来半点动静。 徐今安双眼微眯，细细琢磨着王君尧说的话。还牵扯不深？看来此事不简单，恐怕牵扯到了许多人，输家...... 如今在牢房内也不好多想，徐今安打算等会出去立马开展调查，他对着王君尧背影拱手抱拳，“下官先走了，王大人.....好自为之。” 徐今安离开后，王君尧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里饱含着愤怒，无奈，绝望，哀伤，最终都化成了一道沉沉的叹息。 回道衙署，徐今安一脸肃穆的对常威说道：“查！这江南道有大问题！给老子查明白了！” “是！”难得见徐今安那么认真的常威连忙拱手应道。 “这些人也有大问题，暂时不要用他们，带我们自己人去查，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徐今安眼睛眯起，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君尧的话容不得他不小心，这件案子牵扯必定很广，怎么样都小心一些为好。 常威领命离去，徐今安独自在院内来回踱步，嘴里喃喃念叨着一个人名。 “王行简.....” 王君尧之子王行简，自来到江南之后便变得乖张跋扈，欺男霸女，经常伙同一些权贵子弟溜鸡斗狗，鱼肉百姓。 可是据查出来的资料记载，在未曾来到江南之前，王行简声名不显，并未是如此恶劣之人，甚至还有极少的传言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待人谦和。 难道来到江南这繁华富裕之地便被迷失了心智，暴露出了本性？徐今安苦皱着眉头，非常的不解。 “唉，脑壳疼啊，老子本来就懒，现在还让我来动脑子。”徐今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嘟囔着。 他一向秉承着能动手就少动脑的原则，这也让他在玄衣卫中有了一个绰号，冷面修罗，意思是只知道暴力的莽夫。 但是徐今安觉得他只是不想动脑而已，并不代表自己脑子就不好使啊，既然能暴力解决，还费那脑力干啥。 兴许是用脑有些过度了，徐今安觉得应该去喝上两杯提提神，顺便探访一下底层百姓，他出了玄衣卫衙署，朝着城内热闹的酒肆茶馆走去。 “嗯，这空气中的酒香是香了些，但总感觉就是没有那些楼里的姑娘吸引人呢。” 徐今安走在大街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眼睛却瞟向远处的勾栏之中。 他伸手掂了掂自己的钱袋，随后不舍的移开目光，自嘲一笑，“江南销金窟啊，凭老子这点俸禄扔进去，估摸着排号都排不上，怪不得有那么多贪官呢。” 慢慢悠悠的往前走着，似是心有所感，在一家酒肆门前徐今安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只见一袭青衫正坐在窗边喝着酒，眼睛不时看向不远处的勾栏。 “他也在此地？”徐今安一愣，瞧见之人正是顾亦。 精打细算的论起来的话他们也是熟人了，徐今安觉得有必要和顾亦打个招呼。 只是他还没有行动，顾亦却是先一步开口了，“哟，这位大人，那么巧啊。” 他正喝着酒呢，忽然就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锁定自己，往下望去，正好就看见了站在街道上的徐今安在傻愣愣的看着自己。 “好巧啊兄台。”徐今安回过神来，抱拳笑道。 顾亦说道：“相逢即是缘，要不上来喝两杯？” “正有此意，在下刚好嘴馋了出来找酒的，哈哈哈哈。” 徐今安哈哈笑道，在顾亦邀约下走上了酒馆。 “兄台怎会来姑苏了？” 落座后，徐今安开口问道。 “诗人的一句春不晚，我这不就到了真江南嘛。”顾亦给他倒了碗酒，开口笑道：“所以我就想来看看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可以啊兄台，文采斐然啊！”徐今安睁大眼睛，抚掌笑道。 “大人说笑了。”顾亦摆手道。 徐今安举起酒碗说道：“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还不知兄台名讳呢，我叫徐今安，不必叫我大人。” 顾亦也一只手端起酒碗，“顾亦。” 两人酒碗轻轻磕碰，随后一饮而尽。 徐今安抹了抹嘴，随后一脸坏笑的看着顾亦说道：“方才我见顾兄一直在看那边勾栏，莫不成顾兄也想过去大杀四方？” ps:今晚过后就2025了，大家准备去哪里跨年呐，有准备去大杀四方吗。（小声：我说的是去网吧包宿。）( ?° ?? ?°)? 第105章 天下熙攘，为利来往 看着徐今安作出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顾亦难得哈哈笑道：“徐大人也是位性情中人？” 徐今安闻言羞赧道：“就是囊中羞涩，渡不得佳人。” 顾亦笑着摇头，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随后问道：“徐大人何时来的姑苏，不在天云州任职了？” 徐今安放下酒碗，咂吧着嘴道：“别提了，简直是倒霉死了，刚在中原道那边忙完就接到了调令，本想着来姑苏这边当个总旗混混日子，谁知道事情也那么多。” “升迁了是好事啊。”顾亦回道。 “祸福相依啊。”徐今安晃着脑袋。 顾亦把酒碗放下，悠悠开口说道：“徐大人是为了那事烦心吧？” 徐今安顿了一下，眯眼打量起顾亦，“顾兄消息挺灵通啊。” 看着徐今安，顾亦微微一笑，“灵通吗？这不是整个江南道的人都知晓了？” “果然。”徐今安脑袋一垂，随后双手挠头有些抓狂喊道：“烦死了！都快普天皆知了老子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无头绪？”顾亦眉头一抬，巡抚被杀这么大的事情不说官府，玄衣卫竟没有头绪？ 他看着自顾自喝着酒的徐今安说道：“玄衣卫乃朝廷最为出色的精锐，这案子都没能查出头绪吗？” “唉～不瞒顾兄，在下刚刚到这边上任，任命书都还没下来就发生了这档子事，交接都还没来得及，现在能用的人手就手底下四五个弟兄。”徐今安说道。 顾亦听后皱眉，“官府的人没有协助？玄衣卫也不听调令？” 徐今安哂然一笑，“指望衙门这帮人怕是想多了，姑苏这边的玄衣卫，在没见到江南道玄衣使前我还不能信。” “玄衣使不在姑苏？” “不在，正和江南道总督一起在州府呢，说是什么近身保护以防不测。” 说完，徐今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表情透着些许玩味。 顾亦默然不语，暗自思索。 如今出了这等事，江南道玄衣使作为一地总指挥，竟然不急着调查，近身保护？一地总督身边兵力何其多也，用得着一个宗师近身保护吗？ 顾亦开口问道：“那可曾查出什么线索？” 徐今安看向顾亦，见他有些关心此事，眯眼笑道：“顾兄很是关心这事？” 见徐今安有着试探之意，顾亦也不畏缩，老神在在的饮了口酒，“国家大事匹夫有责嘛，再说了这事要是没有解决好，顾某在江南也不好肆意游玩，去哪都要遭到盘问，总是不舒心的。” 徐今安闻言点点头，好像是这个理，他也没有多想，正好也借着有人吐一吐苦水，他叹道：“审是审出来了，不过没什么鸟用，我就奇了怪了，为何所有官员都指认江南道布政使，难不成是这老家伙人缘不好？” 顾亦眼光一闪，又是这江南道布政使？自己来江南这段时日，虽然没见过其人，但却耳闻不少，其子嚣张跋扈，如今他本人被所有人指认为凶手？ 徐今安继续说道：“不过我方才去见过他，他本人似乎也不像那种欺世盗名之辈，反倒是有点嗯.....铁骨铮铮？” 这是徐今安对王君尧的第一印象，那老头给他的感觉确实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欺世盗名之人，甚至还有些凛然正气。 顾亦听后微微一笑，如若徐今安所见所说不假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给徐今安满上一杯，开口笑道：“顾某有些拙见，不知徐大人想不想听？” “哦？顾兄有何高见，直说便是。”徐今安接过酒碗道了声谢，开口回道。 顾亦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开口，“徐大人所说不假的话，这种人要么就是城府极深，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是为心机深沉之辈。” 徐今安点点头，“继续。” 顾亦再次开口，“要么就是此人真是一身正气，为人正直，问心无愧。” “那为何几乎所有官员都指认他？”徐今安皱眉不解。 顾亦喝了口酒，轻轻放下酒碗，“且抛开他为人究竟如何不谈，就说在这官场之上，能被排挤的人始终都有一个共性。” “什么共性？” “利益。” 顾亦看向徐今安，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能被所有人排挤，只能说明这人与其他人不是一个利益群体，或许是不愿同流合污，或许不是一个派系。既然不是一个利益共同体，那就会得罪其获利之人，自然是会遭到打压甚至是清算，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但在此刻，他一定得是凶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么说，徐大人明白吗？” 徐今安眉头紧锁，“你是说，他有可能是被陷害的？可这多人......” “徐大人不也是刚到姑苏不久嘛，风土人情见过了吗？官员架构了解了吗？官员执政如何，作风如何？手底下人办事态度如何？每一块地方的势力都盘根错节，更何苦这世家林立的江南？” 顾亦轻轻嘬酒，清风盈袖。 徐今安恍然惊醒，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想到了在地牢里王君尧和他说的那句话。 “没有凶手，只有输家。” 他有些不敢往下想，如若真是这样的话，这姑苏，甚至是整个江南道，已然是自有一片天了。 徐今安看向顾亦，脸色极其复杂，这人三两语就把整个局势给分析得七七八八了，或许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 看着徐今安一双锐利眼眸闪烁不定的看着自己，顾亦笑道：“顾某闲来无事瞎琢磨的，徐大人不必当真，按自己想法办事就行。” 徐今安摇摇头，神色肃穆，“不，顾兄你说的有道理，这江南道的水，着实有些深了。” 顾亦一挑眉头，“这江南道的水深关你何事？你不是只负责查案的吗，找出凶手就好了，何必要把枝连根拔起。” “枝拔出来了，树就倒了，有多大的气力，扛多粗的树干就行。” 言外之意，一但所有肮脏浮出水面，那就乱了，有多大的腚就穿多大的衩，其余之事，自有其余之人解决。 徐今安起身拱手抱拳，“多谢顾兄点拨。” 顾亦摆摆手，无须客气。 “只是还有一事，不知如何下手。”徐今安继续说道，眼中没有了漫不经心的态度，满是郑重。 “听闻布政使有一子，嚣张跋扈目无王法，结交纨绔子弟欺男霸女，如今他父亲入狱，群狼环伺，虎视眈眈呐。”顾亦没有问何事，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的开口念叨着。 徐今安眼睛一眯，“多谢，徐今安铭记在心。” 徐今安道谢后匆匆离去，顾亦已经提醒他了，他得赶快行动起来，如若这条线索被人下手斩了，一切将尘埃落定。 徐今安走后，顾亦一人独自酌酒，目光又望向了远处的勾栏。 不多时，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在一众女子的拥簇中走了出来，满面春风扶摇摆手。 清风吹过，酒桌上置有几粒碎银，顾亦已没了踪影。 ps:上夜班了，更新可能没那么强了，抱歉，当牛马真的太累了，呜呜呜(*?????) 第106章 好兄弟，讲义气 张任是布政使司的从七品都事，虽说也是一位“大官”，但在整个江南道官僚体系来说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边缘人。 张任本是姑苏张氏的旁系子弟，以往是个地地道道纨绔子弟，后来靠着家族里的蒙荫在这姑苏谋得一官半职，几乎就是当甩手掌柜，平日里最喜欢的还是逛逛勾栏斗斗鸡。 顾亦之所以会盯上他，是因为他是王行简在这江南地界结交的权贵子弟，两日时常相伴勾栏听曲，斗鸡遛狗。 虽说顾亦现在不管朝堂之事了，但如今身在此地，也难免想看看这件事是个什么发展，看看如今的天下变成了怎样一锅粥，而从王行简入手，是最为合适的。 “半点朱红万人尝～哥哥夜夜来当新郎～” 吊儿郎当的走在路上，张任嘴里时不时哼着露骨的小曲，对过往的女子投去调戏的眼神。 “嘿嘿嘿，少爷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跟在他旁边的扈从嘿嘿笑道。 张任白了他一眼，说道：“少爷我憋了两天了，难得出来释放一下，不得高高兴兴的？” 随后他又摇头叹气，“可惜咯，只能来这勾栏尝些庸脂俗粉。” 如今当了官，他收敛许多了，只去逛逛勾栏，放在以往，路上的哪个女子若是被他看上了，当天晚上就会有人去那女子家中请她上门做客。 穿过热闹繁华的街市，张任两人进入人烟稀少的区域，这片都是达官显贵住的地方，外人一般不会进来，因此十分静谧。 “张狗啊，你说少爷我要是不当这劳什子官该有多潇洒啊，以往夜踹寡妇门，那日子才当得上是有滋有味。” “如今披了这身官皮，做点事都要遮遮掩掩的，咱们家里边又不缺钱不缺人的，真不知道那些老头让我当官作甚。” “说起来好久没见到王兄了，还是他懂我，有这么一个有共同喜好的朋友还是不错的，就是他胆子小了些。” “听说最近他爹被抓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时间出来玩，没他陪着倒少了些乐趣，还怪想他的。” 走在前面的张任一摇一晃，嘴里自顾自的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后面走着的张狗。 “张狗，张狗？本少爷跟你说话的，你他娘的聋了？” 唠叨了半晌的张任没有听到张狗的回话，拧着眉头骂骂咧咧。 “不是，我说你.....” 张任还是没有听到回话，骂骂咧咧的扭头往后看去，嘴里的话刚喷到一半，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耳边流水声不断，风刮得衣服猎猎作响，张任悠悠转醒，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什么情况？” 他试图活动身体，却发现全身都毫无知觉，动弹不了半分，眼前漆黑一片，似乎是自己被什么东西套住脑袋了。 “醒了？” 一道男声在一旁响起。 “你是谁！” 张任惊叫出声，试图让身体动起来，却毫无反应，仿佛头以下的身体都消失了一样，只有脑袋能活动。 “别白白费力了。” 那道声音继续说道。 张任虽是纨绔子弟，但也不是草包，短暂的惊慌过后也是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被绑架了。 顾亦正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拿着酒葫在饮着酒，看着被他打晕后绑来的张任。 张任平复了一下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但还是有些颤抖的开口道：“这位兄台，你是谋财还是害命？” “我若谋财如何，害命又如何？你现在在我手上，怎么样不都是我说了算？”顾亦轻笑出声。 本来还有些慌的张任听到顾亦这句话后，莫名的心安了许多，他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兄台想问点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顾亦有些诧异，这家伙不笨呐。 张任继续说道：“在下虽愚钝，但听兄台的话咱们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若谋财应是直接索要赎金，若是害命的话，不会把我绑来的，应是直接动手了。我斗胆猜测，兄台应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或知道什么。” 听完张任的话，顾亦也不禁微微点头，果然，这些大家族里的子弟都不是蠢人。 顾亦说道：“还挺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闻言张任悄悄的松了口气，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放松了，他猜对了，对方只是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他开口道：“兄台有何事，但说无妨。” 顾亦没急着问话，而是说道：“风很大吧？” 虽然不清楚顾亦说的是什么意思，张任还是点了点头，“很大。” 顾亦继续说道：“听见周围的水声了吗。” 张任仍然一头雾水，“听见了。” “你身前是一个断崖，旁边就是断崖流水，若是接下来有半点假话，你就等着从这落下去吧。”顾亦淡淡开口。 脑袋被蒙住的张任心头一跳，感受着周围吹着的风和耳边的水流声，他的脑袋里浮现出自己此刻待着的场景。 一处离地几十甚至百丈高的断崖上，自己就躺在崖边，只要稍微有所动作，就会跌入那万丈深渊，想到此处，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想往后挪去，但却感受不到身体，整个人被莫名的恐惧包裹着。 张任牙齿打颤，有些结巴的开口，“兄，兄台，这，这不至于吧。” “我问，你答。”顾亦的声音压低，骤然变得冰冷。 张任一个激灵，“你说，你说。” 见他老实了，顾亦开口问道：“王行简可认识？” 张任不再耍花花肠子，老老实实的回道：“认识。” “关系如何？” “还，还行。”张任听到问的是王行简，回答过后不由得多问了一嘴，“兄台，你和王兄.....王行简有仇？” “不该问的别问，他为人如何。” “他和我一样，都是个有爱心的人，我们经常一起救济失足少女的。” 顾亦摇摇头，走到张任身边，像拎小鸡似的一把给他提了起来，“你还挺讲义气。” 顾亦提着他的手微微晃动，“不过我看你也是真想下去了。” “别别别！”张任急得大叫，“他就是个人渣，色胚，混账！经常当街强抢民女，夜踹寡妇门，好赌成性！要不是他爹是布政使，早就死八百遍了！” “对了！他还是个不孝子，听说他和他爹关系不好，每次见面就吵架，一吵架他就跑出来和我们一群人喝酒！他奶奶的！每次去勾栏喝酒他都只要清倌人，尽留些残花败柳给我们！” “兄台！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你若是真跟他有仇我可以帮你啊！” 被顾亦提溜在半空，张任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心里已经恨死王行简，都快把他底裤给扒了出来。 你他娘的报仇找他去啊，找我是几个意思啊！？ 第107章 人言我知而已 “不孝子？”顾亦说道。 “是啊！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坏得流油呢！兄台！不，大侠！你是不是要为民除害！我可以帮你！” 张任急得满头大汗，虽然身体没有知觉，但是脑子里已经想象到自己被提在山崖外的场景，只要对方一松手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由不得他不惊慌。 顾亦继续问道：“那布政使又是什么品性？” 张任一愣，怎么还问到王行简他爹了，难不成是想要灭门？ 不过他嘴里还是回道：“他都下狱了，你说能是什么好人。” 顾亦的手稍微一松，感受到脑袋往下坠了一下的张任亡魂大冒，连忙大喊出声，“我不知道啊！我只见过他几次！” 顾亦眼睛微眯，手不断的晃来晃去，“作为他的下官，只见过几次？” 感觉到自己被荡来荡去的张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确实只见过几次，平日里只去点卯，然后就找地方玩乐，关于那个布政使真的没什么交集的！” “不过......” “不过什么。” 张任继续说道：“不过我听家中长辈说起过他，他那人似乎不好对付，仗着和巡抚大人的关系好，处处与我们作对。现在巡抚大人都死了，他估计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顾亦听到关键字眼，问道：“他们关系好？” “反正听家里长辈说是这样的，不过现在巡抚大人死了不也说是他干的嘛，这些个大人物的弯弯肠子我们怎么会了解。” 顾亦听后手松了下来，若有所思。 脑袋磕到地面的张任吃痛，但一颗心却是安定了不少，看来今日自己不用死了。 但他没有瞧见顾亦盯着他那漠然的眼神，继续开口说道：“大侠你要是想找他们家报仇的话我可以帮忙的，我在这姑苏地界虽然不算什么人物，但家里还是有点势力的，暗地里动点手脚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要大侠你开口，我回去立马就安排，你觉得如何？” “大侠，大侠？你在听吗？” 独自言语的张任没有听到顾亦的回话，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 “大侠？大侠？你还在吗？” 张任急得大叫，但始终还是没人回应他，顾亦已经走了。 刚刚顾亦在思考要不要顺手把他杀了，但想想还是先缓一缓，这人虽是一个祸害，但好歹也是姑苏三大世家之一的张氏族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的话难免局势会更加混乱，先暂且留他一命，保不齐接下来还会有用。 等了一会，确认顾亦已经离开了的张任不由得破口大骂，“他娘的！把老子丢在这里，老子怎么回去啊！动又动不了！你他娘的最好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 躺在原地分毫不能动弹的张任潸然泪下，他一想到自己被丢在这个山崖边，万一一不小心就滚下去了，自己这美好的一生就会到此结束。 “他奶奶的，不是人啊，又不是我得罪的你......” 张任流着委屈的泪水，嘴里不断重复呢喃。 认命的躺了一会儿，他似乎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尝试着活动手脚，虽然还不能完全使唤，但确实已经是渐渐感觉到了。 他不禁心头一喜，绝处逢生啊！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身体的控制权逐渐回来了，张任不敢有大幅度动作，只是轻轻的把套在自己脑袋上的头套摘了下去。 眯着眼缓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看清眼前场景时，他一张脸变得阴沉无比，随后破口大骂。 “我淦你姥姥！” 他眼前哪里是什么高悬百丈的山崖，哪有什么飞流直下的断崖水，他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条小河边，河边风大，听到的水流声也只是河里的流水罢了，远远的还能看到姑苏城的城墙轮廓。 这只是城外一条僻静的小河道而已，他被耍了。 顾亦回到客栈，桑璃和田野正在百无聊赖的吃着零嘴，小姑娘还好，一直在姑苏待了那么多天，去书院求学的事情也暂时缓了下来，她还是有些小雀跃的，因为这样就能和先生待得更久一些。 桑璃就比较郁闷了，刚来姑苏那几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雨，现在好了，不下雨了，开始戒严起来了，去哪里玩都不方便。 “唉，无聊啊，无聊啊。”嘴里嚼着零嘴，桑璃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眼里仿佛失去了光。 一旁的田野安慰道：“桑璃姐姐别愁嘛，开心一点。” 桑璃有气无力的回道：“咱们来这里也有十天了吧，天天就窝在客栈里面，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顾大锅也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整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干啥。” 说起顾亦，桑璃不禁有些埋怨，自那次从湖中画舫回来后，他就把自己二人丢在客栈里面，整天的外出。 “先生，先生可能是在找法子出城呢。” 听到桑璃对顾亦有些小抱怨，田野不自觉的就想为自己的先生辩护一二。 “咳，谁在偷偷的说我坏话？” 房门外响起顾亦的声音，他一回来就正好听到桑璃在抱怨，不禁有些好笑，看来这丫头当真是太过无聊了。 “先生！” 听到顾亦的声音，田野赶忙起身，噔噔噔的跑去开门，一身青衫笑容和煦的顾亦正负着手站在门口。 “没有人说先生的坏话，先生听错了。” 看到顾亦，田野也是急忙说道，她也不想让先生误会桑璃姐姐。 顾亦笑着伸手轻轻按了按小姑娘的脑袋，随后轻声开口，“我能进去吗？” 田野没有回答，而是回过头看了一眼桑璃，靠在木椅上的桑璃说道：“顾大锅回来了，进来坐吧。” “先生请进！” 田野回过头，满脸笑意。 顾亦微微一笑，随后跨步走进两人的房间。 他来到窗边站定，看着楼外街市上依旧热闹的景象，虽然巡抚死在了姑苏城，但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却并没有多大影响，顶多就是会时常受到盘查，整个姑苏城只许进不许出。 对百姓来说无非就是治安变严了而已，你若要问他们巡抚是谁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在他们的认知里，天底下最大的就是皇帝，然后就是衙门里的知县大人了。 看了一会，顾亦开口说道：“很无趣吗。” 桑璃还是有气无力的答道：“简直是无聊透顶了，我们什么时候阔以离开嘛。” “不知道，但想必应该快了吧。”顾亦回道，据今天徐今安所说，这江南道发生的事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集团利益而已，只要关键之人死了，这案子也就结了，这些人只是在等一个契机罢了。 桑璃皱着眉头抱怨道：“都怪这巡抚，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这个时候死，害得老娘都没得出去耍。” 顾亦听后无奈一笑，这丫头在那南疆之地长大，那地方对于朝廷和这些官员的概念是极其模糊的，在收拢南疆的几十年里都还曾多次闹出叛乱独立。 顾亦说道：“现在坊间的传言你们都听说了吗，你们觉得是不是那个布政使杀了巡抚？” 桑璃撇撇嘴，一脸无所谓，“这我哪知道，人那么多，每张嘴巴说的都不一样，听听就得了，又不是我杀的。” 顾亦点点头，随后看向田野问道：“你觉得呢？” 田野忽然有些紧张，她觉得这是先生在考教自己，犹豫着开口说道：“嗯.....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桑璃姐姐说的对，众口铄金，我们听到的只是别人说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顾亦点头，双眼移向窗外的人群之中，嘴里喃喃：“是啊，我们知道的，只是别人想要我们知道的.....” 第108章 楚清川的烦心事 看着顾亦好像对这件事挺上心的，桑璃不禁问道：“顾大锅你想这事作甚，再怎么样也不关我们的事。” 顾亦回过头来看着她笑道：“事分好事坏事，人分好人坏人，有时候想得多些，可以让我们更好的去观察这个世道，以解其中之理。” 桑璃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想那么多岂不是很累，还是简简单单的快乐一些，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我觉得这才是这世道上最大的道理。” 一旁的田野小声的接着话，“吃饱是最大的。” 顾亦一愣，随后竖起大拇指点头笑道：“嗯，有些大道至简的味道了。” 三人正聊着，突然从客栈楼下传来喊声，“顾兄，顾兄，顾亦！” “是楚公子的声音。”桑璃侧耳说道。 顾亦点头，随后走出房门，“楚公子，顾某在这。” 听到声音的楚清川走上楼，看见顾亦正站在走廊上。 看着有些低沉的楚清川，顾亦开口道：“楚公子这是心情不好？” 楚清川走过来，蔫巴巴的说道：“别说了，走，陪我喝酒去。” “喝酒？”顾亦说道。 楚清川一把扯住顾亦的袖子，“就问你陪不陪吧。” 顾亦看着楚清川，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几天不见，一见面就拽人喝酒。 顾亦笑道：“喝酒可以，你请。” 楚清川闻言翻了个白眼，拉起顾亦就要走。 “等等。”顾亦打断了他，扭头朝房间喊道：“桑璃，小野，出门吃好吃的了。” “咻”一下，桑璃田野两人就出现在了门口，笑容满面，“好呀好呀！” 这几天待在这里可把桑璃给憋坏了，难得可以出去玩，正两眼放光的盯着楚清川。 楚清川顿时打了个寒颤，桑璃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楚公子你慢点喝，酒全漏了。” 酒楼包间里，桑璃看着哐哐喝酒的楚清川说道。 “酒是好东西啊，喝少了能助眠，喝多了能忘忧。”楚清川一抹嘴，继续往自己酒碗里面倒酒。 桑璃闻言嘴角一抽，“你喝一碗就漏了半碗......” 与楚清川那狂放豪饮的姿态不同，顾亦就显得文雅许多，岂码没有漏掉一滴酒水。 顾亦放下酒碗开口说道：“到底什么事让你拉着我们出来陪你买醉。” 桑璃似是想到了什么，好奇又揶揄着说道：“受情伤了？是不是薛姑娘给你来信了？说你们不合适，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她可是还记得当时楚清川是如何邀请薛洛瑶花前月下吟诗作赋的，后来两人分别时还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楚清川白了桑璃一眼，又猛灌了一口酒。 “真被我说中了？”桑璃见他没有说话再次开口追问。 楚清川打了个酒嗝，拍着胸脯说道：“我楚清川是什么人，岂会为这点小事伤心，再说了，天底下有哪个女子能拒绝得了我，没有的事！” 桑璃嘴巴一撇，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唇无声的在念叨着什么。 “唉。”楚清川叹了口气，有些苦恼，“还不是因为江南道巡抚被杀一事。” “这怎么了，和你有关啊？”桑璃夹了块大棒骨给田野，自己也拿了一块啃了起来。 顾亦闻言也看向他，楚清川是楚氏族人，这事情应当也是波及到了他自家。 楚清川从桌上拿起半截青瓜，边啃边说道：“那晚我回家后，家里就在开家族议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二叔和那下了狱的布政使是好友。” 楚清川就着青瓜下酒，说出了这几日来的烦心事，那晚他回家后，家中所有长辈都聚在一起议事，气氛十分凝重。 见楚清川一身酒气的回来，他爹楚天河皱着眉当头便训斥，“怎的一回家来便是天天喝酒，书院就是这样教你的？” 楚清川一脸无所谓的走了过去，看也不看楚天河一眼，径直走到上首位坐着的，一个老态龙钟，气场肃穆的老人身前弯腰一拜。 “见过爷爷。” 起身后又对着周围一圈的中年男人施礼，“二叔好，三叔好，四叔好，王叔，刘伯.......” 问候完一圈的人，楚清川斜眼看了眼楚天河，随即便扭过头去不再搭理。 楚天河已然是早已习惯自己逆子这副德行，虽咬牙切齿，但并没有发作出来。 坐在庄严靠椅上的老人便是楚家这一代的掌舵人，楚氏家主楚柯。 楚柯看到自己的大孙回来了，露出和煦慈祥的微笑，“川儿回来了，又去哪里玩了呀。” 楚清川嘿嘿笑道：“回爷爷，川儿去找朋友喝酒去了。” “哦？”楚柯笑眯眯的看着楚清川说道：“可是同张、沈那几家的娃娃？” 楚清川不屑的撇嘴道：“就那几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货色，我去书院后就甚少与他们有交集了。” 楚柯嘴里张、沈两家就是这江南道三大世家中的另外两家，年少时楚清川常常与其几家的少爷公子一起玩耍，只是后来去了灵麓书院求学，读书明理之后便与那些狐朋狗友渐渐少了来往。 楚柯老怀畅慰，点头抚须笑道：“嗯，看来我们川儿成了书院贤才，是懂事了不少啊，以后那些撵鸡逗狗的事情可做不得咯。” 楚柯看着楚清川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这孩子不仅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子，模样生的好，人也聪明机灵，更重要的是性格特别对自己的胃口。不像其他儿孙，见了自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楚清川挠头嘿嘿笑了几下，看见其他的叔伯脸色都非常肃穆，特别是他二叔，脸色极为难看。 他便开口问道：“对了爷爷，你们大晚上的这是在作甚？” 楚柯没有回答，楚天河的声音先响起。 “你先回去，这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参与。” 楚清川心下一愣，隐隐觉得是和刚刚在船上听到的巡抚一事有关，他当即嘴巴一瘪，一脸委屈的看向坐于上首的老人。 “这里也还轮不到你做主。”楚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看向楚清川，他又慈祥的笑道：“川儿拿条凳子坐我旁边吧，有些事你也可以听了。” 得到家里最权威之人的首肯，楚清川立即就去搬了条凳子，看向楚天河的眼神充满得意，对其那咬牙切齿的神情视若无睹。 第109章 楚家 搬了条凳子坐在楚柯身边的楚清川老老实实的坐着，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好了，接着说。” 楚柯也恢复了威严的神态，开口向众人说道。 楚清川早就有些按耐不住的二叔楚云飞站了起来，急声说道：“爹，王兄他肯定是被陷害的，我与他深交已久，他断不是那样的人！” 其他人也继续加入了讨论之中，楚家老四楚商言伸手扯了扯楚云飞的袖子，“二哥，别激动。” “是啊二哥，没人说他王君尧就是凶手，还是先论论怎么把咱楚家从里面摘出来吧，这事若处理不好，恐怕会有大灾啊。”楚家老三楚文才轻声开口。 楚云飞一脸怒容，“那就由得王兄含冤入狱吗！你们也不是不清楚他的为人，自他到江南道这两年，这民政如何可是有目共睹的，更别说他为人正直勤勉了！” 他越说就越激动了起来，“一定是他得罪了那些个狗官和其他世家，被他们联手做局了！” 楚云飞和王君尧相识于一场游园会，当时楚家二爷牵鸟遛狗逛花会，碰巧就撞上了刚来姑苏不久微服私访的王君尧。 急脾气的楚二爷当即便嘴炮输出，王君尧也不甘示弱，和他掰扯礼义廉耻，一向有些叛逆的楚二爷当即就和他扭打起来，然后不知怎的，两人竟有些不打不相识起来。 后来多次结交攀谈后楚云飞发现王君尧这人挺对自己胃口的，一来二去，渐渐的这两人就成了至交。 如今王君尧入狱，更有风声传出是他谋杀了江南道巡抚，这让真性情的楚二爷如何能忍。 楚云飞一通发泄完后，楚老太爷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淡淡的开口道：“说完了？说完了就坐下。” “爹！” 楚云飞还想出声，便被楚天河开口喝道：“老二！” 楚云飞捏紧拳头站了半晌，这才面色有些不甘的坐了下来，在楚家，楚天河的几个兄弟对他都是比较信服的。 楚柯抬眸扫视着堂中的众人，缓缓开口：“你们怎么认为？” 一中年男子开口说道，“楚老太爷，我刘家一向为楚家马首是瞻，您发话，我们就怎么做。” 另一中年男子也开口道：“我王家也是。” 楚文才皱眉说道：“虽然二哥人是愣了一些，但说的却也并无道理，那王君尧也并未像是那种谋杀上官之人。” 楚商言点头附和，“而且据说他们关系似乎还不错。” 众人各抒己见，但是大多都保持着中立态度。 楚柯看向一直没有作声的楚天河说道：“天河，你来说。” 楚天河点点头，随后站了起来。 “作壁上观。” 楚天河淡淡的说出几个字。 瞬间，楚云飞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哥，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楚天河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继续说道：“此事不管是不是王布政使所做，还是其他世家所为，我们楚家都得尽量远离这件事。” 看到楚云飞欲要站起来，楚天河眯眼看向他，“虽然楚氏在江南道颇有影响力，但还做不到一手遮天，况且此事太大了，到时陛下追究起来.......” 他话音一顿，望向堂中众人，缓缓开口：“谁碰谁死。” 他转而又看向端坐上首的楚柯说道：“爹，虽然近些年来陛下隐隐有些不问朝政，可此事非同小可，一方钦差大员死了，这可是捅破天的事情。” 话毕，楚天河也不再开口，也没有坐下，静等父亲说话。 楚柯缓缓点头，看向楚云飞，“听到你大哥说的了吧，虽然你与王君尧交好，但咱们毕竟是世家，此事若是有什么把柄被抓到......” 他眼睛一眯，声音冰冷，“将是灭门之灾！” 众人只觉得浑身一凉，不禁打了个哆嗦。 楚柯再次开口，“此事.....你们当真没有参与？”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自从布政使来到江南，我们虽没有全力配合过，但也没有暗中使过绊子。” “是啊，总体来说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听众人如此说，楚柯闭眼点头，“很好，那我就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们。” “还有？” 不止其他人，就连楚天河都有些疑惑。 楚柯睁开眼，浑浊的眼中目光如电，“巡抚孙淼谦，乃自杀身亡。” “什么？！” 众人皆惊，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楚老太爷，消息可否属实？” “爹！你说的可是真的？” 众人也只问消息是否属实，并没去问消息从何处而来，楚老太爷门生遍地，不说手眼通天，但在某些位置上还是有人的。 “属实。” 随着楚柯点头，其余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样一来，这件事牵扯可就大了。 “那为何他们要栽赃王......” 说到一半，楚云飞也反应了过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二哥明白了吧。” 楚文才苦笑摇头。 “党争。”楚天河缓缓开口，一时间，楚云飞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好了，此事暂且先议到这里，你们最好没有参与，如果有，尾巴一定要断干净，若是把我楚家扯进去......” 楚柯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他笑着看向愣愣坐在一旁的楚清川道：“川儿，扶爷爷回房。” 楚清川回过神，反应过来站起身笑道：“好嘞。” 楚清川扶着楚柯回去，留下面色不一的众人待在原地，没一会儿，全都告辞离去了。 “川儿你怎么看？” 回去的路上，楚柯笑眯眯的问道。 楚清川挠了挠头说道：“这事我说不上来，不过这布政使吧我感觉怪怪的。” “哦？为何如此说。” “也不说是这布政使怪吧，毕竟我没见过他，不熟。但是我见过他儿子几次，那家伙看着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啊，要是二叔说的是真的话，那以他这样的为人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儿子。” “哈哈哈哈。”听完楚清川的分析，楚柯抚须大笑。 “你笑啥呢爷爷，孙儿说的不对吗？”楚清川一头雾水。 楚柯笑道：“你小子还说起别人来了，你忘了你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了。” 说起以前，楚清川撇嘴道：“那还不是要和那群公子哥交好，逢场作戏嘛。”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逢场作戏呢？” 楚柯笑眯眯的说道。 楚清川一愣，脚步顿了下来，回想起遇见王行简的种种，那家伙虽然是嚣张了些，但是好像除了动嘴，也没有见他动过手啊。 关于他强抢民女，欺男霸女，夜袭寡妇的事情都是从别人嘴中听到的，这一定是真相吗？ 楚清川开始怀疑起来，这掀起江南道风暴的王家父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摇摇头他不再去想，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等这事处理好，他就回书院待着，不回来了。 楚清川回过神来，楚柯已经背着手走出老远，声音远远传来。 “一个人不能太过完美，特别是身处高位，一不小心就会粉碎的，得留有瑕疵，才显得有人味。” 听着楚柯的话，楚清川心头似有明悟，“自污吗......” 抬头看着楚柯已渐渐融入夜色，他吓了一跳，赶忙拔腿往前追去。 “爷爷等等我啊！别摔着了！” ps:不好意思，夜班起晚了。(?ˉ??ˉ??) 第110章 姓王那小子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清川都在家里面接受着老父亲慈爱的教育，如不要出去惹是生非，不要游手好闲，这段时间要谨言慎行等等。 楚清川他娘看着好不容易能待在家久一点的儿子，也是时不时拉着他的手说着，出门求学那么多年有没有遇见心仪的姑娘呀，何时带回来给娘亲看看，赶紧生个大胖小子给娘亲带带，生个闺女也好，娘亲也是喜欢得紧的。 如上种种搞得楚清川是一个头两个大，正心烦之时他二叔竟不知从何处得知他与王行简有过交集，私下里偷偷找过他。 楚云飞怕有人会对王行简不利，让他帮忙找一找王家那小子，然后悄悄的藏起来。 楚清川他二叔从小就对他不错，膝下又无儿无女，一直把楚清川当亲儿子看待，所以两人关系极其的好。楚清川甚至觉得楚云飞才是自己的亲爹，所以拍拍胸脯就答应了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 把前因后果说完的楚清川又闷闷的喝了口酒。 桑璃嘴里塞的鼓鼓的，皱着两条眉毛含糊不清的说道：“所以你二叔让你去保护那个龟儿子？” 在桑璃的第一印象里，王行简就是个龟儿子，而且还有点傻里傻气的。 “是啊，虽然我也不太喜欢他，但是没办法啊，叔有令，侄不得不从～” 楚清川用手撑着脑袋，悠悠叹道。 桑璃又说道：“去便是了，不至于那么愁眉苦脸的吧？” 楚清川忽然以头抢桌，脑袋磕在桌面上咚咚咚响，桑璃碗中的酒水摇晃四溢，顾亦的却风平浪静。 楚清川一边磕一边哀叹道：“找不到啊，找不到人啊，那小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桑璃终于是把嘴里的食物吞下，拿起桌上只剩半碗的酒水喝了一口，抹嘴说道：“人不见了？不会已经被埋了吧。” 楚清川胡乱揉着脑袋，有些烦躁，“这就是我愁的啊，你说要是那小子真死了，我怎么和我二叔交代嘛。” 桑璃只能端起酒碗向楚清川遥遥一敬，“这姑苏还是你的地盘，你都找不到，我也莫得办法噻。” “唉～” 楚清川哀叹一声，本来只是来找他们喝酒解愁的，也没指望帮什么忙，但这话说出来还是有些扎心的。 顾亦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楚清川，淡然自若的夹了一筷子的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都找了？” “找了，他家，他经常去的勾栏，画舫都找过了，毛都没有一根。” “他的好友呢？” “就现在这情况，姑苏城哪个世家子弟敢收留他，都不用想。” “杨公子也找了？” “哪个杨.....” 楚清川刚想询问，脑中电光一闪，他瞪大眼睛看着顾亦，“你是说，杨页？” 顾亦轻轻抿了口酒点头道：“嗯，他之前说过他是京城人士，来江南办事而已，他既然与王行简相识，那会不会是藏在他那了。” 楚清川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把杨页那厮给忘了，这家伙可是和那姓王的在一条画舫上喝酒来着，肯定交情匪浅，而且他还不是江南人氏，应该没人能想到他。 “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那家伙住哪，我这就去！”楚清川说完就急忙起身欲离开。 “等等。”顾亦开口叫道。 楚清川一顿，回过头来望着顾亦，脸上满是疑惑。 顾亦站起身，“我也陪你一起去，你现在应该也被其他人盯上了，一个人目的性太明显，有人陪着倒是像访友，能降低对方不少警惕。” 楚清川思索了一下，觉得顾亦说的极为有道理，一拍脑门，“这我倒是忘了，真的是急昏头了。” 说着，他看向顾亦，神色认真，“不过顾兄，这里面的水很深，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 如今江南道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已然是暗流涌动了，他怕把顾亦等人扯进来，一不小心就会卷入其中，落得个粉身碎骨。 顾亦脸色依旧淡然，他轻笑道：“顾某水性还是不错的。” 言外之意，我不怕。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楚清川忽然咧嘴笑道：“能结识顾兄，三生有幸，那就一起走。” 楚清川想着顾亦既然不怕，那自己怕个什么，到时候若真有危险，自己搬出楚家，怎么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两人相互点头示意就要走，桑璃忽然举起手开口喊道：“我我我！我也去！” 顾亦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楚清川皱眉道：“你去干嘛，很危险的。” 桑璃昂起脑袋冷哼一声，“哼，咱们也是生死之交了，都算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这点危险算什么。” 主要是桑璃觉得这段时间给她闷坏了，现在眼前就有个热闹，不让她去，这像话吗，至于危险，能有魔教危险吗？ 生死之交这几个字分量确实很重，楚清川一时间竟无法反驳，他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顾亦。 顾亦朝他耸了耸肩，对着桑璃宠溺笑道：“那就一起去吧，带上小野，咱们出去活动活动。” 楚清川目瞪口呆，不是大哥，我是让你劝她啊！怎么还多带了个小姑娘啊！咱们这不是去踏青啊！ 楚清川愣神之际，桑璃已经牵着田野走过他身边了，路过他时还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男子气概。” 楚清川只觉得心好累，便也只能跟着众人下了楼。 “他住哪里啊。” 走在路上，桑璃满脸都是雀跃之色，仿佛今天的空气都是甜的。 “快到了，走过前面那条街再拐个弯再向右转就是他的宅子了。” 楚清川双手搭在脑后懒散的走着，访友就要有访友的样子，事已至此，还想那么多作甚。 “你去过啊？” 桑璃问道。 “没有。” “那你怎么晓得那么清楚。” “他和我说的，让我有空上门做客，后面出事了就没去成。” 几人边聊天边走，时不时看看路上卖的小玩意，又顺道买了点水果，那模样就真像是去访友的。 绕过几条街巷，人影逐渐稀少，在拐过一个转角往前行了几步之后，楚清川停下脚步。 “到了。” 第111章 我能相信你吗? 众人抬眼看去，面前是一处极其庄严的大宅子，门前两个石狮子一左一右端坐在地，朱红色的大门透着扑面而来的沉重感，门头匾额上书“春风”二字。 “这宅子真大气啊，杨公子果然也是个有钱人家。” 桑璃看着门前那两对石狮子有些羡慕。 “一般吧，没我家大门好。”楚清川有些不以为意，看着挂着的匾额他皱眉道：“一般人家匾额都是某某宅，某某府，这春风是几个意思？” 顾亦轻飘飘的说道：“兴许只是一处度假的庭院罢了，办正事，去叩门吧。” 楚清川收回目光，他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管他什么春风秋风的，人住这里就行。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叩响门上的铜环，楚清川出声喊道。 咚咚咚—— 一连敲了几次都没有动静，桑璃开口道：“不会没人吧？” “应该没有那么巧吧......”楚清川摸着下巴，也有些怀疑。 顾亦却是开口说道：“有人，已经来了。” “你怎么知.....” 楚清川话音未落，“嘎吱”一声，沉重的大门露出一条缝，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门后传来。 “几位有事？” 楚清川一愣，还真有人来了。 没想太多，他抱拳道：“这位...大爷，我叫楚清川，是杨公子的朋友，请问他在家吗？” 门后之人正是一直跟在杨页身边的老者，此刻他正眯眼打量着楚清川，又往后瞧了瞧，看见顾亦几人。 见确实只有他们几人后，老者说道：“诸位请稍等，我去禀报公子。” 说完，嘎吱一声又把大门给关上了。 楚清川摸了摸鼻子，嘴里嘀咕道：“架子还挺大啊。” 他回过头冲顾亦几人笑道：“看来是在家的，咱们暂且等一等。”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嘎吱一声大门又被打开了。 “诸位，多日不见啊！” 杨页站在门后，看着顾亦楚清川几人笑道。 “杨兄！几日不见想死兄弟我了！”楚清川爽朗大笑，展开双臂欲要抱上去。 杨页往后退了一步，翻了个白眼，“我说楚兄，怎么老是没个读书人的正行，咱们读书人之间应当作揖行礼的。” 楚清川愣了一下，刚刚杨页翻白眼的样子有些娘们唧唧的，他笑着拱手作揖，“好嘛好嘛，杨兄，小生有礼了。” 杨页也笑着拱手还礼。 站在后面的顾亦笑道：“顾某现在不是读书人了，就不用作揖了吧。” “我也不是读书人。”桑璃也连忙说道，她才不想做那种奇怪的礼仪呢。 “嗯.....见过杨大哥。” 田野犹豫了一下，也学着作揖行礼，先生说过，自己已经开始读书了，那应该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了吧。 杨页朝着小姑娘也回了一礼，随后看着顾亦两人笑道：“哈哈，两位请便就行。” “好了，这次来找你是有要紧的事。”楚清川说道。 “嗯，跟我来，咱们屋内聊。” 杨页点点头，带着众人往堂内走去。 这个宅子很大，设施也是极其豪华，假山水池，花鸟鱼塘应有尽有，但看上去却很是冷清，因为一路走过去，众人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楚清川问道：“你这家中怎么一个下人都没看见？” 杨页笑道：“这里本来就是暂住的，整个院内就只有我和杨伯，用不着什么下人，只是不在此地时会交于人打扫。” “原来如此，那你还真是财大气粗。”楚清川点头道。 杨页笑而不答。 进了堂内众人落座，杨页开口道：“杨伯，帮忙上些茶水点心。” “是，公子。” 门外响起老者杨伯的声音。 楚清川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杨兄，我.....” 杨页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轻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 “我知道。” 杨页看向楚清川，“不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待会我再与你细说。” 楚清川此刻只想上去捶他两拳，这种时候你还给我卖什么关子！ 不多时杨伯端上来茶水点心，一一分给众人后又自觉退下了。 杨页看向桑璃和田野笑道：“两位姑娘，这点心乃是江南一家老字号的特色糕点，极为好吃，尝尝看。” 桑璃自然是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拿起来，递了一块给田野，自己也吃了起来。 “顾兄不尝尝？”见顾亦没动作，杨页询声问道。 “顾某吃甜的牙痛，喝茶就好。”顾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杨页见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说杨兄，说正事啊，我很急啊。” 楚清川又忍不住说道。 杨页吃完了一块糕点，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嘴，这才开口道：“王行简不在我这。” “不在你这？”楚清川皱眉，忽然反应过来，“你知道我在找他？” “我说了，我知道。”杨页神秘一笑。 “你怎么会知道？” “不告诉你。” “砰！” 楚清川一拍椅子站了起来，“你再这样我就要揍你了！” 见楚清川确实是很着急，杨页摆手笑道：“好了，开个玩笑，但我确实不能告诉你，总得让我保留点秘密吧。” 楚清川深呼出一口气，随后坐回椅子，忍了。 顾亦低头吹着茶沫，这两个孩子真是有些好笑。 杨页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缓缓说道：“我和王行简算是有些私交，那晚出了事他父亲入狱后我们也断了联系，直到昨日他联系上我，说他被人追杀了，现在藏在一个暂且安全的地方。” “他在哪？快带我去！” 楚清川站起来急声道，知道了王行简还活着而且已经藏了起来，他有些激动，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二叔的委托。 杨页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直直的看向楚清川，眼神如钢针刺向他，“楚清川，我能相信你吗？” 他叫的是楚清川全名，而非楚兄，称呼不同，其中意味也不一样。 楚清川闻言也平静了下来，他同样神色认真，右手敲击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目光毫不闪躲的看向杨页。 “肝胆相照。” 蓦然，两人都是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杨页起身说道。 顾亦把茶杯放下，抖了抖衣摆站起身笑道：“杨公子不问问顾某值不值得相信？” 杨页一愣，随后看向顾亦笑道：“实不相瞒，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顾兄身上有一种亲切感，让人不自觉的就想靠近，莫名的感觉很可靠。” “是吧！我也觉得，我还以为只是我一个人这样以为呢，搞得我之前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癖好。” 楚清川闻言也是十分认同，他觉得杨页把他的感觉说的分毫不差，怪不得自己老是想去找顾亦喝酒呢，在他面前也把不住话。 “是滴，我也是这样觉得滴，顾大锅你是不是会什么迷人心窍的妖法！”桑璃也附和道。 顾亦嘴角一抽，屈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叫你少看点苏无忧给的小说话本，脑子看傻了吧。” 几人相视一笑，之间的感情似乎更亲近了些。 唯有顾亦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真那么受小孩子喜欢？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人格魅力？ 第112章 王行简藏身之处 杨页嘱咐杨伯在家看着，不用担心他，随后就带着顾亦等人向着王行简的藏身之地走去。 “就是这里了。” 一处有些简陋但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小院前，杨页领着几人驻足。 “这不是蓑衣巷吗？那家伙就躲在这里？”楚清川摸着下巴。 姑苏城很大，有买卖坊市，风月勾栏，有富人区，自然也有平民区，蓑衣巷就是众多平民区中的一条巷子，各种底层百姓都居住于此，白天出门做工，晚上回家歇息。 现在是白天，有的人家已经早早去上工了，所以一路走来，巷子里基本看不见什么人影。 “没错。”杨页点头，走上前敲起院门。 咚咚咚—— 连着敲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谁呀？” 声音的主人走至门口，却没有立马开门。 “怎么是个女的？”楚清川听见声音后一愣，“你确定是这里？” 杨页没有搭理他，开口说道：“幼音姑娘，是我，杨页。” 门被打开，里面探出一个女子的脑袋，杏眼琼鼻，明媚动人。 女子见到果真是杨页，立马笑道：“杨公子你来了。” 她又看到杨页身后的楚清川顾亦等人，神色变得警惕，“杨公子，这几位是？” 杨页笑道：“都是杨某的朋友。”话毕，他又补了一句，“也是王公子的朋友。” 得到答复，女子也不疑有他，把门敞开对众人说道：“诸位请进。” 杨页等人也不讲究什么礼数了，直接就跨步进了院子，等众人全部进了院子后，女子又在门口观察了一番，确定没人跟着，这才关上了院门走回院内。 “见过杨公子和几位。”女子来到杨页等人面前施了一礼。 杨页点头说道：“王公子呢？” 女子说道：“刚刚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有人找上门来了，王公子已经藏了起来，奴家这就去叫他。” 女子说完便扭着纤细腰肢向屋内走去，身上虽然穿着布衣素衫，但也难遮其那苗条的身材和散发出来的气质。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楚清川啧啧道：“想不到这小子大难临头了都还不忘金屋藏娇，简直是我辈楷模啊。” 杨页摇头道：“这姑娘叫李幼音，也是个可怜人。” 众人在院子中静静等待，顾亦却观察起来这处地方。 这处院子位于城内比较偏僻的坊市，也是整条蓑衣巷毫不起眼的一个小院落，这不起眼的巷弄在这偌大的姑苏城，也确实算得上是不错的藏匿处，但对于在此地扎根已久的世家豪族来说，找到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脚步声响起，李幼音走了出来，对众人说道：“诸位进屋吧，外面怕是不太方便。” 众人点头进了屋内，若是在院中可能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王行简已然是站在堂中等候，见到来的竟有几人，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朝着杨页拱手行礼。 “行简见过公.....子，还有诸位。” 杨页摆了摆手，随意往堂中四方桌边上的长凳一坐，也招呼着几人落座。 李幼音给几人端上茶水倒上，“条件简陋，茶水不好，各位多担待。” 几人笑着点头致谢，楚清川朝着王行简揶揄道：“看不出来嘛，在哪里找到那么贤惠的姑娘啊，不会是你拐来的吧？” 李幼音脸色忽的一热，没有作声。 王行简慌忙的瞥了一眼桑璃，见她注意力都在茶水上面，不由松了口气，“姓楚的你别瞎说啊，李姑娘只是我的朋友。” 楚清川嗤笑一声，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信吗？ “好了，莫要吵嘴了。”顾亦轻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心真大。 “咳。”杨页清咳一声说道：“楚公子，跟他说说吧，你来找他的目的。” 王行简看向楚清川，疑惑道：“你找我？” 楚清川悠悠说道：“是啊，托你爹的福，能让小爷在满江南道都在追杀你的情况下还来保护你。” “本来呢想着你若是死了，我就给你收个尸找地方埋了，但你偏偏还活着，啧，这就麻烦了，小爷还得费心费力的来保护你。” 桑璃瞪大眼睛看向他，刚刚你喝酒时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啊？你那种失恋般的郁郁寡欢呢？？ 顾亦轻轻吹着热茶，嘴角嘴翘，这小子，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主。 王行简似是对楚清川言语上的夹枪带棒习惯了，他抓住关键之处。 “我爹让你来保护我的？” 楚清川白了他一眼，“你爹姓楚啊？” “什么意思？” 楚清川觉得和蠢货说话有些心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爹和我二叔是好友，我二叔怕你遭遇不测，便让我来寻你，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你人，没成想你小子躲在这温柔乡里好好的，叫小爷我好找。” 楚清川把楚云飞交代他的一一说给王行简听，王行简听完一阵沉默。 以前就听他爹和他说起过，在这江南道中唯有姑苏楚氏的楚老二和他意气相投，两人也是至交好友。 看来楚清川说的确实是实话。 念及此处，他朝楚清川拱手说道：“行简谢过楚兄。” 楚清川摆摆手说道：“行了，别来这套，我也只是帮我二叔的忙，要谢到时候谢我二叔吧。” 一阵默然，王行简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爹他......怎么样了？” 自那晚听到他爹入狱的消息后他着急忙慌的回到家，发现家里已经被官兵封锁了，他没敢露头，害怕一露面也会被抓进去，那这样他们王家就都完了。 全城已经开始戒严，王行简让李管事想办法逃出姑苏城，回京城去找他爹的同僚寻求帮助。 而他接下来是有家不能回，还得躲避着官兵的追查，为了不暴露行踪，他那几日都乔装混在市井，好在身上还有些银钱，找到些黑店也能暂且落脚。 本以为能安心等着消息，谁知就在第二晚便被几名黑衣人找上了门，好在他够警觉，早早的发现不对劲就跑了。 东躲西藏了大半夜，昨日才找到杨页说了他现在的遭遇，怕把杨页也暴露出来，他只得找到了之前帮助过的一个女子，才得再次藏身。 如今自己也被追杀慌忙逃窜，父亲还在牢中身死未卜，王行简只觉得内心万分煎熬。 第113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老王 听到王行简问起他爹，楚清川想到他爷爷那晚和他说的话，他试探着道：“听说你和你爹关系不好啊，你还念着他呢？” 王行简倒也没有生气，而是悄悄看了杨页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之色，杨页微微点头后他才放心下来。 这一细节被顾亦看在眼里，看着杨页的目光又充满着莫名之色。 王行简苦笑一声，“既然楚兄对我真心相托，行简也实话实说了。” 他神色变得认真，缓缓开口：“家父于两年前来到江南道任职布政使，到此地半年时间，竟发现了一些腌臜勾当，于是便把我从京城叫了过来。” 在王行简的述说下，众人也对这件事有了清晰的认知。 朝廷两年前对江南道开启巡查，时任户部右侍郎的王君尧为江南道布政使，配合巡抚孙淼谦进行民政管理。 自来到江南道后王君尧兢兢业业的开展工作，为人清正廉洁，做事雷厉风行。 没多久他就受到本地世族的拉拢讨好，可他这人刚正不阿，拒绝与这些人同流合污，阻挡了这些世族的利益，也难免会受其针对。 渐渐的有些政令实施下去，下面的人要么拖拖拉拉，要么就是阳奉阴违，这也让王君尧有些烦躁。 随着之后的巡查，让他觉得捅破天的事情出现了，于是他就修书给身在京城的王行简，叫他来江南协助自己。 这父子两人一合计，决定由王行简扮演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借着自己父亲的名头在这江南道作威作福。 这一招还挺有用，很快王行简就与一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完全一副祸害的形象就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接触这些世家纨绔子也让王行简套出不少消息，可是依旧没能起太大的作用，江南道世家已经是一体的了，官官相互勾结，他们就算有了些证据，也根本走不出江南道。 时间一晃而过，就在不久前，江南道巡抚孙淼谦死了，所有重要官员入狱调查，作为直接下官的王君尧被指认为最大嫌犯，命悬一线。 听完王行简的讲述，顾亦脸色平静，毫无意外之色，有些事，知一可窥全貌。 楚清川挑眉说道：“你说你那些恶名都是装的？” 王行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桑璃，笑道：“唯有自污，才能合污。” “夜踹寡妇门掳走寡妇是假的？” 王行简面色坦荡，“真的。” “那你.....” 楚清川刚想开口，王行简继续说道：“那家死了丈夫的妇人被喜好人妇的曹家公子看上，欲要把她抢走，被那家伙看上的人下场基本只有死。” “所以当晚我就派人上门把她给掳走了，给了她一些银票，让她不要再回姑苏，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听完王行简义正言辞的说辞，楚清川心想，“原来之前听到的夜抢寡妇是这样一回事。” 顾亦这时看着王行简，表情有些玩味，他轻笑道：“顾某也听说王公子最喜逛勾栏，而且每次去必要清......” 顾亦还没有说完，王行简猛然出声打断，看着桑璃慌张说道：“这也是有原因的，桑璃姑娘你听我解释！” 顾亦嘴唇轻抿，好玩。 正在吃瓜的桑璃一愣，放下手中的西瓜，她有些懵，“喊我做啥子？” 意识到有些失态了，王行简一滞，“咳咳。”清咳了两声掩饰尴尬，他解释道：“那也是为了和那些世家子打好关系，所以难免会出入那等场所。” “至于那些清倌人，也是在下见过那些公子哥的太多暴行，实在不忍看那些姑娘惨遭摧残，有些能帮能救的我都利用身份，用势或用钱赎了下来。” 身边一直为众人斟茶没有说过话的李幼音忽然开口道：“我可以作证，公子他没有说谎。”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她，李幼音眼眶泛红，看着王行简，她含泪笑道：“我本是姑苏城一商贾之女，爹爹被人坑害，倾家荡产失了性命，我娘承受不住打击也随他去了。” “我被他们卖到了青楼里还债，好在有我父亲生前的朋友照拂，勉强签了卖艺不卖身，但难免会有一些客人动手动脚，但好歹没有很过分，我也曾想过一死了之，但身边时刻都有人监视着，就连去死都做不到。” “后来我就一直麻木的活着，直到有一天，一伙公子哥来了，他们强行把我抱进房间，疯狂的撕扯我的衣裳，无论我怎么求饶喊叫都没有，他们狂笑着，手上也更加用力。” “我想过死，但我不想这样子死去，我怕死后没脸去见爹娘。” 说着，李幼音已是泪流满面，不过她擦了擦眼泪，依旧是笑着，看着王行简的眼神更加闪着光彩。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公子来了，他扒开他们，把我挡在身后，虽然和他们一样，他同样说着污言秽语，但是我想，总比这样死在一群人手里体面些......” 年纪不大家破人亡的姑娘，在那种时候的绝望之下，唯一的希望也只是能死得体面一些。 桑璃猛的一拍桌子，“人渣！那些人在哪里！我要去杀了他们！” 李幼音的遭遇听得她满腔怒火，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然后丢进十万大山里喂狼。 李幼音抹着眼泪，吸了一下鼻子，脸上泪痕未干，嫣然一笑：“比起其他人我已经很好了，公子并没有伤害我，反而安慰我不要害怕，后来更是把我强行赎了出来，又给了我一处容身之所。” 桑璃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把心火压了下去，她环胸抱手，朝着王行简点头道：“行，看来你还真是个好人，那老娘就原谅你在船上骂我们的事了。” 王行简想起他与桑璃等人初次见面，悻悻一笑。 “好吧好吧。”楚清川这时也开口说道：“原来你是这样的老王，我承认之前是看你不爽，是小爷错怪你了，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着，楚清川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王行简也拿起茶杯回敬，“楚兄你们救过我的命，我一直很感激。” 说完也以茶代酒，干了。 两个年轻人在此刻以茶代酒，相视一笑泯恩仇。 第114章 行踪暴露，转移阵地 不同于几人对于王行简的为人看法怎样，顾亦更在乎他刚刚提到的事情。 他说道：“你爹发现的腌臜事是何事？” 王行简放下酒杯，神色凝重，他环视众人一圈，声音有些低沉。 “有人私通北满，贩卖武器粮草。” “什么？！”楚清川一震，“这等卖国之事也有人敢做！” 原来当初君尧发现的捅破天的事情，竟是某些江南世族勾结北满，私底下从江南道往北运送武器粮草获利之事。 “我也是在来此后方才知晓，这些人的行为无异于是叛国，死不足惜！” 杨页声音冰冷。 顾亦眼神冰冷，嘴中喃喃，“私通北满？看来有些人过得太安逸了.....” 王行简继续说道：“可这江南道被他们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我父亲和巡抚大人就算知道，但却并掌握不到实质证据，所以就这样耗了两年。” 世家门阀虽无权，但却有比权更为强力的东西，那就是影响力。 朝中有他们的人，地方上也全是他们的势力，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就是皇帝，一手遮天！ 楚清川说道：“昨夜听我家老爷子说，巡抚是自杀，这事你清楚吗？” 王行简一怔，摇摇头道：“此事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我爹杀的，一定是他们开始动手了，那日在船上来杀我的杀手应该就是他们的手笔。” 他抬头看向楚清川，眼神中满是担忧，“楚兄，你......二叔能救我爹吗？” 楚家也是江南世家，他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楚家的事情，但他相信他爹看人的眼光，也相信楚清川。 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切实际，但他依然问了出来。 楚清川闻言沉默，这件事太大了，和他爹说的一模一样，谁沾谁死，他也不知道他二叔有没有其他想法，他无法回答。 楚清川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只是叫我保护你，其他的他没有说。” “这样啊。”王行简头低了下来，不由苦笑一声，“是我想多了。” 杨页出声道：“此事我来想办法，天底下没有好人含冤而死的道理。” 王行简看向杨页，眼神极其复杂。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活着，还不能被抓住。”顾亦悠悠开口道。 他看向王行简，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你身上应该藏有一些证据吧？” 王行简脸色猛然一变，看见他这副神情，顾亦自顾自点头说道：“那就没错了，其一，他们是想抓你的人，你们父子两一死，那就是凶手认罪伏法，此案了结。” “其二，就是想着能不能找到你带着的某些证据，找到后把人杀了，皆大欢喜，找不到也没事，无非就是要多费上些心力和钱财去打点。” 顾亦把玩着手上的空茶杯，目光游离，“反正最后无论结果怎样，你爹都得死，只是看死于什么罪名而已。” 再次看向王行简，他嘴角勾起：“贪污？谋逆？亦或是.....私通外敌。” “你.....你.....”王行简目光呆滞，说不出话来。 楚清川好奇道：“顾兄你为何如此清楚？” 他不明白了，顾亦才刚来这里坐了一会儿而已，怎么感觉整件事情他都已知晓了，而且还能把结局都预测了出来。 顾亦嗤笑道：“猜的罢了，果真是没点新鲜感，现在都还在玩这套。” 这话让楚清川更加摸不到头脑了，看着顾亦感觉他神经兮兮的。 杨页对顾亦所言也有些惊讶，悄悄的打量着他，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就在这时，顾亦轻声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众人满头问号。 下一秒，房顶破裂，瓦片掉落而下，露出一个大洞，阳光夹带着刀光照射进了屋内。 顾亦早已先行一步把田野拉到了自己身边，其余人皆是一惊。 “果然在这里！动手！” 一群六七个蒙面人从天而降，挥舞着手中长刀砍向众人。 “小心。” 楚清川大喝一声，一把把王行简拉到自己身后，由于没有带武器，他抄起坐着的长凳就迎了上去。 杨页也把离自己近的李幼音推至身后，也加入进了战局。 一瞬间几人在狭小的屋内战成一团，顾亦带着田野默默退到王行简二人身边。 “顾公子也不会武？” 被这突如其来一幕吓了一跳的王行简说道。 顾亦笑道：“小场面，用不着我。” 仿佛就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在他说完后仅片刻功夫，屋内又重归平静。 “都是些后天武者啊，最高才先天二境，我都还没打过瘾呢。” 桑璃皱着小脸，随意的把沾血的短刀在尸体上擦干净。 “怕只是来打探消息的。”杨页皱眉说道。 楚清川皱眉思索了片刻，丢下手中只剩半截的长凳，他对众人说道：“不能在待下去了，此地已经不安全了。” “可我还能去哪.....” 王行简眼神黯淡，现在别说是姑苏城，恐怕整个江南道都在找他，这偌大的江南竟无他的容身之处。 何况他父亲还在牢里，他也不想走。 “我知道有个地方，或许能再躲一阵。”楚清川对他说道。 ———— 玄衣卫地牢，满脸疲惫的徐今安走了进去。 自从和顾亦告别后他立马去了王家，发现已经被衙门的人封锁了，他亮出玄衣卫总旗的腰牌后也才得进入其中。 王家空无一人，下人已经全部遣散，他问把守的官兵有没有发现王行简，对方爱搭不理的表示没有。 尽管徐今安是玄衣卫总旗，可还没在江南道站稳脚跟，这些早已腐化的官兵们丝毫不卖他面子。 一连找了一下午，无半点王行简的消息，徐今安只能先且回来再做打算。 他走过长长的地牢通道，被关押的那些大官在自己的牢房之中饮酒吃肉，大块朵颐，完全不像是来坐牢的，反倒像是来度假的。 走过江南知府的牢房，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徐总旗。” 徐今安闻声望去，一个大肚便便，头发胡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叫住了他。 徐今安认得此人，正是江南道知府沈林。 沈林乐呵呵的说道：“徐总旗这是怎的了，怎会如此疲惫？要不进来和老夫共饮一杯，庆祝一番？” 徐今安停步，皱眉说道：“庆祝？” “是啊。”沈林笑道：“老夫，哦不，本官沉冤得雪，明日就要出去了。” 徐今安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他凑近一步，“明日就要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林惊讶道：“今日玄衣卫的同僚拷打了那姓王的，他对自己谋杀巡抚一事供认不讳，已经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了，徐总旗不知道？” 徐今安闻言心头一紧，暗道一声不好，拔腿便往王君尧的牢房跑去。 看着徐今安走远的背影，刚刚还一脸笑容的沈林脸色慢慢变得不屑起来，他朝着徐今安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牢房内，大快朵颐。 第115章 以身入局 徐今安来到王君尧的牢房外，只见他瘫坐着靠在床边，头发胡乱的披散，神情憔悴，身上穿的白色囚服上有数道血痕。 他的旁边摆着一个餐盘，餐盘上只有一个变了形的脏馒头。 见此一幕，一股无名之火从徐今安胸腔爆发，他怒吼道：“来人！” 声音响彻整个地牢。 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过来。 徐今安脸色难看至极，他直接抽出腰间长刀，刀光划过，绑着牢门的铁链应声而断。 他打开牢门快步走了进去，蹲在王君尧身前喊道：“王大人。” 王君尧悠悠转醒，张开干裂的嘴唇喃喃道：“水.....水.....” 徐今安环顾四周，见牢门墙角处摆着一只水碗，他走了过去，拿起来一看，那碗中的水有不少杂质，而且已经快见底了。 他死死的捏住拳头压抑着怒火，端着水碗走回了王君尧面前，“就这一点水了，你先将就着喝吧。” 王君尧接过水碗，直接往嘴里面灌，碗空了他就伸出舌头去舔，不放过任何一滴湿润，看得徐今安一阵揪心。 待王君尧把碗放下后，徐今安才开口问道：“你.....签字画押了？” 王君尧缓了一会，才缓缓摇头道：“是他们强行用我的手按上去的。” 看着他身上一道道血痕，徐今安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咬牙说道：“这些杂碎，竟然动用私刑！” “呵呵呵呵。”王君尧笑了起来，那声音如同是气管漏了气一般，嘶嘶哑哑。 他抬头看向徐今安，“徐大人，这江南道的玄衣卫，不是陛下的玄衣卫了。” 徐今安自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只玄衣卫，基本上整个江南道的官员，官兵，全都被腐化了，拿着朝廷的俸禄，却都在为江南的世家大族做事。 徐今安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就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此刻身处江南就如同陷入泥沼，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传信出去？不说能不能走出江南道，怕是连姑苏城的城门都还没看到，就身首异处了吧。 “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徐今安轻声道，像是说给王君尧听，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王君尧苦笑，摇头不语。 望着眼前这个备受折磨的男人，徐今安有些不忍的说道：“王行简，不见了。” 王君尧的表情一变，双眼紧盯着徐今安，“死了？” 徐今安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应该是没死的，可能是藏起来了。” 王君尧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叹一声，他抬头望着牢房内的天花板，双眼无神。 “我来江南已经两年，与孙大人一起合力整治民政，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受到的阻力就越大。” “我们都知道触碰到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但民生得发展，不会因为某个人或某些世家的阻碍能停止的。” “可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胆敢向外族私贩武器和粮食，甚至还有人口！” “什么！”徐今安瞪大双眼，额上青筋暴起，“他们怎么敢的！” 王君尧苦笑道：“敢啊，他们有什么不敢，在这江南道，他们就是天，他们就是王法。” “我和孙大人屡次向上面传递消息，但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 说着，他看向满面怒容的徐今安惨笑道：“徐大人，你说，上面为何不作为？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无人来查，就连你们玄衣使都没有半点动静？” 徐今安眯起眼睛，“只怕是......” “哈哈哈哈。”王君尧惨然一笑，双目含泪，“是啊，都是一伙的，他们都是一伙的！江南道总督，江南道玄衣使，多么可笑啊......” 他憔悴的脸颊上滑落两行清泪，颤抖着嘴唇继续说道：“我们是朝廷钦差，他们不敢杀我们，但在这江南道，我们寸步都去不得，如同他们的掌中玩物，时时刻刻都被监视着。” “后来孙大人与我商议，我们必须得以死破局，用死来把事情闹大，最好天下皆知，最好能传入宫里，传入陛下耳中。”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可孙大人却说他死就行了。”王君尧眼眶通红，看着徐今安说道：“你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 徐今安摇头，没有说话。 王君尧却是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说啊，你的官没有我的官大，我死了，影响能更大一些。” “他死了，死了也没能改变什么，这江南还是那个江南，那个世家一手遮天的江南！” “原来输家是这个意思.....”徐今安愣愣失神。 原来轰动整个江南道的巡抚被杀一案，竟是死者和一个阶下囚，为了揭露这些丧心病狂之人的罪行，甘愿赴死，以身入局！ 徐今安回过神来，眼中泛着浓稠的哀伤，他喃喃说道：“王大人，孙大人，你们二位都是好官。” 王君尧擦掉脸颊上的泪痕，吞咽着干涸的喉咙，他抓住徐今安的肩膀说道：“徐大人，若是还能离开你就赶快离开吧。最好能找到我儿，他手上有着我收集的一些证据，虽然不是关键证据，但若能呈到陛下面前，兴许还有一线之机！” 如今徐今安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了，他死了不要紧，哪怕王行简也死了都不要紧，只要消息能传递出去，他也能含笑九泉。 就在这时，一个玄衣卫捕头走了过来，见锁着牢门的锁链被斩断，徐今安已然进了里面。 他眼中闪过不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徐总旗，你怎的把牢房锁链给砍断了，莫不是要劫狱不成？” 王君尧见来人瞬间止住了声音，也顺势收回了手。 那名玄衣卫走了进来，继续笑道：“你这让小的如何交代啊。” “交代？”徐今安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他，“我给你一个交代。” 刀光一闪，那名玄衣卫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头颅却已飞在了半空。 “老子今天的火气很大。”徐今安一甩刀身的血迹，收刀入鞘。 又是一道脚步声响起，又一个玄衣卫跑了过来，徐今安抬眸望去，是他的心腹，常威。 常威一进来就看到地上有一具无头尸体，同样身着制服。 他嫌弃的皱了皱眉，避开那地上的血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站立抱拳道：“头儿，王行简有消息了。” 王君尧身躯一震，又惊又喜，喜的是儿子有消息了，但又怕听到的是他的死讯。 徐今安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常威继续说道：“大概是今日下午，在蓑衣巷一小院内发现几具尸体，且有打斗痕迹，属下调查后得知，这处院落曾是王行简所购。” “可有他的尸首？” “没有。” 徐今安点头表示知道了，既然有消息了，又没发现尸体，那人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又藏去了何处。 他说道：“地上的这具尸体拿出去扔了，另外给王大人换间牢房，让咱们的人过来好生照顾着。” “是！” 常威抱拳回道，他也没问这人是怎么回事，反正听头儿的就对了。 徐今安回过身对王君饶拱手道：“王大人放心，你说的徐今安记下了，令公子我也一定会找到的。” 王君尧无力起身，瘫坐在地上弯了弯腰，算作是行礼了。 徐今安转身离去，在路过常威身边时说道：“一定给我照顾好了，好酒好菜伺候着，若有半点怠慢，老子把你皮给扒下来。” “是！”常威一瞬间身体绷得笔直，别看他们头儿平时平易近人，可背地里大家都叫他冷血修罗。 徐今安走出牢房，看着如墨染的夜空，只觉得今晚格外的凉。 第116章 新的藏身之处 姑苏城游湖边，楚清川带着几人站在岸上，湖中灯光点点，不少花船画舫挂上了灯笼，已经营业。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王行简嘴角抽了抽。 “没错。”楚清川得意的扬着脑袋，“这里夜晚十分热闹，船上船下人来人往，且远离岸上，只要不露面，想必还是能挺一段时日的。” 按照楚清川的想法，这里每天都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酒客瓢虫，大多都是私底下来玩，也都是藏头露尾的。 “嗯，是个好地方。”顾亦点头笑道：“只是你想过没有，若被发现了往哪里逃，这四周全是湖水，又无遮拦之物，一旦被围，插翅难飞。” “是啊楚兄。”杨页也点头表示认同，这地方虽易藏，但不易逃啊。 楚清川挠头道：“那你们说还能去哪嘛，整个姑苏城我能想到安全一点的就这里了。” 见楚清川有些气馁，王行简开口笑道：“这里也挺好，反正在哪都迟早会被发现，大不了我往湖中一跳，一死了之，还能少受些罪。” 楚清川白了他一眼，“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他看向众人，“没其他意见的话那就这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被发现了再想办法吧。” 众人见状也不好说啥了，王行简说的也有道理，反正在哪最终都会被发现。 见众人都无异议，楚清川以嘴含手，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一行人静静等着，不多时一艘亮着灯火的中型画舫由湖中缓缓划了过来。 “这艘画舫我已经买了下来，算是我的私人产业，船上的人我已经全部清空了，现在只有一些船工，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藏着吧。” 楚清川看着王行简说道：“等会船上的船工我也一并清走，毕竟也不能连累其他无辜之人，到时你得独自一人在这条船上。” 王行简朝他拱手，深深一拜，“自是不能牵连无辜之人的，行简谢过楚兄。” 交谈之际，画舫已经近了岸边，楚清川带着众人登上画舫，安排船工们下船后，便开始仔细检查画舫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王行简站在船头，望着平静的湖面，心中五味杂陈。 “你放心，我已经叫人带着手令出了城，会有人来的。” 杨页走到他的身边，同样望着平静的湖面，水波在灯火的照耀下，如梦似幻。 王行简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递给他，“这是我父亲收集到的证据，公子收好，今后可能就靠它给江南道那些无辜的百姓，还有孙大人和我爹讨回公道了。” “你......”杨页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王行简看着他，洒然笑道：“行简有可能是见不到了，就拜托你了。” “殿下。” 杨页深深一叹，神色郑重的收起了册子，认真点头道：“必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好了，这艘画舫我和李姑娘都检查了一遍，没啥遗漏的，船上粮食也存了很多，饿了自己做。” 楚清川带着李幼音从船舱底下走了上来。 杨页两人止住话头，王行简再次拱手道谢。 如今他是整个江南道所有人欲杀之而后快的目标，没曾想这种时刻会有人主动亲近于他。 楚清川也好，顾亦桑璃也罢，他们都只是有几面之缘而已，竟会以身犯险，选择陪着帮助他。 顾亦和桑璃田野从屋子内走了出来，桑璃笑道：“这艘船还蛮可以的嘛，比我们坐来江南的那艘船棒多了。” “那是载人的客船，这是娱乐的游船，当然不一样了。”顾亦笑道。 “顾大锅，你说我们可以住这里不嘞，住在客栈好无聊啊。” “嗯.....那你得问问楚公子了，这船是他的。” “喂！楚清川！”走到甲板上的桑璃对着楚清川喊道：“顾大锅我们三个可以在你船上住下吗！” 楚清川一愣，“啊？” 桑璃以为他听不清楚，走到他面前扯着喉咙说道：“我说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住。” “你们要住这里？”楚清川有些意外。 桑璃点头道：“是啊，住客栈太无聊了，住在这里应该好一些，还能出来吹吹风。” “你不怕危险？” “能有啥子危险嘛，顾大锅都在这里。”桑璃指着顾亦说道。 开玩笑，跟大锅混了那么久，他厉不厉害我还看不出来吗。 楚清川向顾亦望去，只见他双手负后一脸笑意的站在后面，在这让人感觉有些不安的夜色中，看见他仿佛心都平和了不少。 “行！”楚清川点头说道：“那你们就住下吧，刚好可以护着点这家伙。” 桑璃雀跃的欢呼一声，拉着田野就跑去选房间了。 “疯丫头。”顾亦无奈摇头一笑。 “顾兄和桑璃姑娘也要住下来？”王行简走了过来问道。 “她喜欢住那就住吧，这里的风景也是很好的，刚好可以弥补一下没能好好游玩江南的遗憾。”顾亦笑道。 王行简有些急了，他担忧的说道：“可是可能会有危险啊！桑璃姑娘她只是个女子......” 楚清川不屑的撇嘴打断了他，“女子怎么了，你还打不过她呢，忘了之前来江南的时候谁救的你了。” 王行简一滞，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楚清川看出了他的担忧，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 他指着顾亦说道：“看见没有，顾大侠在这里呢，你有看见过成千上万把剑飞在空中的场景吗，有他在，你就放心吧。” 一边说楚清川一边用手在虚空比划着，听得王行简是莫名其妙，只当他是话本看多了。 杨页也放心了不少，虽然不知道顾亦有多厉害，但如果他愿意帮忙的话，岂码他不用分心来保护王行简的安全了。 事已至此王行简也只能接受了，他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幼音，刚想说话，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奴家这条命是公子救的，公子去哪我就去哪，虽没能侍奉公子一二，但死一定要死在公子前边。” 女子眼中噙满泪水，满脸倔强。 眼前的男人于绝望之中救了她，又把她从水深火热里拉了出来，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她那已经漆黑麻木的世界。 他不是整个江南人人唾骂的败类，他是自己的英雄。 王行简终是没有开口，只是满脸愧疚，女子的心思他何尝不知，只是男女情爱一事，终究由心。 “啪！” 楚清川拍了下手，打断了这不合时宜的旖旎氛围，他开口道：“既然如此，就先这样了，我得先回家告知我二叔一声。” “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了。”杨页也说道。 “好，夜黑风高，两位小心。”王行简拱手拜别。 “楚兄，这是湖心，你用轻功飞得过去？” 船边，杨页说道。 楚清川昂首叉腰道：“少看得起人了，以我现在的内力怎么可能撑得到上岸。” “那咱们怎么回去？” “笨啊，当然是划船啊。” 楚清川带着杨页来到船底，随后在众人的目送下，划着小木舟缓缓消失在夜里。 第117章 父子，夫妻 楚清川和杨页走后，顾亦开口说道：“倒是忘了，有些东西还放在客栈呢，我去取一趟。” 王行简道：“顾兄，明日去取不行吗，现在已经挺晚了，怕是不安全。” 顾亦道：“无妨，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去收拾住处吧。” 王行简又多劝了几句，顾亦表示不用担心，见他执意如此，王行简只得作罢，不过还是叮嘱道：“夜晚看路不便，顾兄划船时慢些。” “嗯，知道。”顾亦笑道。 交代了一番，王行简两人便往船房内走去了。 见四周无人了，顾亦一步迈出，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家当都在身上的酒葫里，回客栈也只是去取那把他随意丢在桌上的剑仙，还有两个丫头的行囊。 至于两匹马，还是留在客栈里面暂且喂养着，毕竟带回去也不方便。 东西收拾好，几个瞬息间，顾亦又回到了船上。 刚给李幼音找好房间的王行简从房内退出来，正好看见顾亦走过长廊。 他笑道：“顾兄，你不去了吗？” 顾亦拎着几个包袱走过他身边，“回来了。” “哦，我就说夜晚不安.....”王行简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回来了？！” “嗯。” 顾亦没有解释，拐过转角来到桑璃二人的房间，把包袱给她们后，自己也找了一个房间进去，关门，休息。 独留王行简在寒风中摸不着头脑，“他.....开玩笑的吧？” ———— 楚家。 楚清川回到家后立马就去找了楚云飞。 “二叔，二叔！” 楚云飞的院内，楚清川小声的喊着。 正在书房内议事的楚云飞听见动静，示意坐着的众人别出声，随后自己走了出去。 “大侄，喊那么小声是怕二叔听见吗。”楚云飞哈哈笑道。 楚清川嘿嘿笑道：“这不是怕二叔你睡了，担心吵醒你嘛。” “好小子，大晚上的来找老子有什么事啊。”楚云飞拍着楚清川的肩膀笑道。 楚清川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他凑到楚云飞耳边小声说道：“我找到王行简了。” “真的？”楚云飞牛眼一瞪，失声叫道。 “哎哟。”楚清川被吓了一跳，无奈的说道：“我说二叔，你就不能小声点。” 楚云飞反应过来，拉着楚清川到了漆黑的角落，尴尬的笑道：“是二叔激动了，大侄莫怪啊。” 楚清川也只是吐槽一下，他二叔就是这样，有时候一惊一乍的，是典型的莽夫性格。 “那小子怎么样了？死了没？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楚云飞问道。 楚清川嘴角一抽，得，您也不盼些好。 他开口回道：“不仅没有死他还金屋藏娇呢，不过今天下午被人寻到了，好在我已经把那些人解决，现在给他藏起来了，暂时安全。” “那就好，没死就好。”楚云飞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做这些事情不太方便，所以只能托付给楚清川，现在有回音了，他自然是松了口气。 “我把他藏.....” “别说。” 楚清川正准备把王行简藏在哪的消息说出来，却被出楚云飞打断了。 他疑惑道：“为什么？不是你要我藏起来的吗。” 楚云飞神色认真道：“谁都别说，就连我也别说，保不齐咱身边有眼线，你一个人知道就好。” 闻言，楚清川不语，目光闪烁，他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但看着楚云飞那紧张的神色，他不禁笑道：“我看二叔你那么紧张，他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小兔崽子，敢取笑老子了是吧！” 楚云飞一脚踹了出去，却踹了个空，楚清川早已走到院门口。 “我说二叔，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我找个婶婶了吧。” “滚你娘的蛋！” 楚清川潇洒的离开了，楚云飞站在原地，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转身回到书房，对着房内的几人沉声说道：“现在就只用全力计划一件事了，记住，必须要绝对保密！” 从楚云飞的院子离开后，楚清川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家院子。 正在他要打开自己房门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大晚上又去哪里鬼混来。” 楚清川的手一僵，轻叹一声，回头看着站在院中的人说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书院就是这样教你礼数的？连爹都不叫了？”楚天河冷着脸说道。 楚清川翻了个白眼，“爹，行了吧。”他皱眉道：“你怎么还没睡。” 楚天河依旧冷着脸，“你找你二叔干嘛。” “你管我。” “你.....”楚天河神色一滞，咬牙说道：“你简直是越来越没有教养了。” 楚清川冷哼一声，“那还不是你生的。” “我要睡觉了，别烦我。”说完，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反手锁上了门。 楚天河站在院中看着紧闭的房门咬着腮帮，良久，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眼中透着浓浓的哀伤。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回到自己屋内，楚清川的娘梁柔还没有睡下。 “天河，川儿他回来了？” 楚天河来到床边扶着她坐起身，柔声说道：“你怎么起来了，还生着病呢。” “没事，一直都是这老毛病了。”梁柔浅笑道，“怎么了？又吵架了？” 楚天河帮她裹好被子，坐在床边神情有些低落，“你说我们两父子，怎么就活成了仇人呢。” 看到丈夫神色低落，梁柔用双臂轻轻的环着他，脑袋靠在他的后背。 “川儿他其实不想这样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去相处，毕竟从小你这当爹的都没什么空陪他，极少数见面也大都是在训他。还小些的时候他畏你，如今长大了，却也不知和你如何相处了。” 楚天河是家中老大，从小就是作为家主培养的，世家之间嫁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但他偏偏娶了一个平民女子。 楚家虽没有其他世家的势利刻薄，但有的下人还是会见人下菜碟。 母亲出身不好，父亲又常年在外奔波，所以幼时的楚清川没少受其他人刁难，偶尔回来的父亲也甚少有笑脸，只是一味的考校训斥他，这让年幼的楚清川一度认为父亲不喜欢自己。 长大一些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征服了楚家一众人等，但却和自己父亲的关系渐行渐远，每次见面，两人都如仇人一般，说不过两句话就不欢而散。 梁柔轻轻揉着丈夫的肩，她也知道丈夫这么多年辛苦也是为了让他们娘俩能够好过，她同样心疼他。 “川儿会明白你的，他会知道，他爹是个极好的男人，是个顶好的丈夫，更是个很好的父亲。” 梁柔盈盈笑道。 楚天河转过身看着她，眼前这个女人陪他走过了大半辈子，在那段最难熬的岁月里，不辞辛苦，毫无怨言的为他照顾着身后的小家。 尽管两人都老了，都有了皱纹，长了白发，可在自己眼里，她还是那年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少女，美丽动人。 “柔儿，你真好看。”楚天河抚摸着梁柔的脸颊，轻声说道。 梁柔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丝娇羞，轻轻捶着他的胸口，“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样的话。” 楚天河笑而无声，眼中满是柔情。 永远都像初次见你那样，使我心荡漾。 第118章 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顾兄，钓鱼呢。” 清早，王行简走出房门，看到顾亦正坐在船头，手上拿着一根鱼竿。 “早啊王公子。” 顾亦没回头，打了声招呼。 王行简走近，看见顾亦下边的木桶里已经有了几条白花花的鱼。 “还钓了不少呢。” 顾亦手一抖，一条鳙鱼就被扯出了水面，随着顾亦的动作，稳稳落入了桶里。 “呀，又一条。” 王行简喜道。 再次把鱼线甩入水中，顾亦笑道：“不知道王公子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王行简好奇道。 “天下尽作饵，唯本座执竿。” 王行简皱眉思索，片刻后摇头道：“没听过。” 顾亦轻轻一笑，收起鱼竿，从船头上跃了下来，他把鱼竿交给王行简，“好了，这些够吃了，你钓着玩吧，我去做早饭。” 没等王行简反应过来，他已经提着桶走了。 看着顾亦塞到自己手中的鱼竿，王行简有些懵，他朝着顾亦喊道：“顾兄！你这没有鱼饵我怎么钓啊。” “靠你自己。” 顾亦声音传来。 低头看着手中的鱼竿，就连鱼钩都是直的，王行简嘀咕道：“靠我自己？” 等桑璃几人醒来后，顾亦已经做好早饭了，一大锅鲜美的鱼汤，还有炒的其他几个小菜。 “哇，同样是鱼，顾大锅就弄得好吃嘞。” 桑璃喝下一碗鲜鱼汤，赞不绝口。 其他几人也是一味点头，没空说话。 顾亦笑了笑说道：“待会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在船上待着要小心些。” “顾兄要出去？”王行简说道。 “嗯，去见个朋友，你们好生待着就行。” 王行简没有多问，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见几人也快吃得差不多了，顾亦站起身说道：“我走了，你们自己注意，现在大白天的尽量少在甲板上活动，免得别人起疑。” “知道了，顾兄慢走。” “顾大锅记得带点零嘴回来啊。” 顾亦来到船舱下面，楚清川两人划了一艘小木舟，这里还挂着两艘。 现在是白天，为了不引人注目，顾亦决定乘坐木舟划过去。 放下木舟后，他从无尽酒葫中取出折扇，轻轻的朝后一扇，一股无形气机波动，木舟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缓缓的向前滑动。 远处山峦起起伏伏，云遮雾绕若隐若现，湖面波光粼粼，不时看见有鱼儿在水中嬉戏，真是好一幅身处春江南，不思天宫景的人间四月天。 小舟在湖面上轻轻划过，缓缓挥着扇子，顾亦忽然觉得有些豁达。 “湖面泛舟，人间一乐也。” 小舟靠岸，顾亦随便的找了个地方套好，接着便向玄衣卫衙署走去。 他今天要去找徐今安，探一下他对于江南之事的看法，也顺便打听一下这里的官员腐朽到了哪种程度。 走在街上，顾亦不时的看到有成堆的百姓在各个公告栏前议论纷纷，破口大骂者有，拍手称快者也有。 他有些好奇，便往前凑了过去。 “老乡，这上面贴了什么？” 由于人太多，顾亦挤不进去，他拍着后面的一个百姓说道。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见是个公子哥，虽然觉得有些稀奇这些公子哥也会看这些热闹，但还是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上面贴的是告示。” “我知道贴的是告示，我问的是上面写了什么。”顾亦嘴角一抽。 那人又说道：“你知道咱们江南巡抚被杀一事吗？” 顾亦点头，“知道。”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随后一脸仇恶的说道：“凶手找到了！正是那布政使杀的！我就说嘛，他儿子是个败类，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现在好了，告示上写着他承认了自己是凶手，三日后，衙门将在西城刑场上拿他斩首示众！”那百姓长吁短叹道：“大快人心啊，咱们这江南的毒瘤终于是要除掉了。” 顾亦听完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向对方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那么就要快动手，看来是怕担心夜长梦多啊......” 暗暗思索着，顾亦已经来到了姑苏玄衣卫总衙署。 “这位小哥，请问徐今安徐总旗可在？” 看着门口站岗的玄衣卫捕快，顾亦礼貌问道。 那名玄衣卫打量了顾亦几眼，见他身着一袭普通青衫，全身毫无华丽配饰，身边更无仆从，虽是样貌极好，但一看就不是权贵子弟。 他手按腰间刀柄，往前跨出一步，神色倨傲，“什么徐总旗王总旗的，闲杂人等休要靠近，赶紧滚蛋！” “这么嚣张？”顾亦有些讶然。 “再不走官爷给你好果子吃！” 见顾亦没有动，他瞪着双眼欲拔出腰间佩刀。 顾亦皱着眉头，一个玄衣卫小捕快如此声厉内荏，官威挺大啊。 不过他暂时还不想掀桌子，微微一笑，顾亦说道：“哎呀，刚刚我在那边捡了一袋银子，不知道是不是大人的。” 说着，顾亦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笑盈盈的看着那玄衣卫捕快。 那捕快面色一变，迅速往身后左右两边扫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他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嗯，怪不得我说我钱袋掉哪去了，原来是被你给捡到了。” 他走到顾亦面前伸手就要拿走，顾亦一缩，笑道：“不知徐总旗可在？” 捕快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钱袋，“哪还有什么总旗，那小子被停职了，现在估摸着在家睡大觉呢。” “停职了？”顾亦一愣，“那你可知他住哪里？”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钱袋还我。”捕快不耐烦的说道。 顾亦突然朝着捕快后面开口喊道：“徐总旗！” 那捕快闻言往后望去，空无一人。 “你.....” 意识到被耍了，他正准备教训一下顾亦，一回头，人不见了。 “人呢？！见鬼了！？” ———— 徐今安不在玄衣卫衙署，而且还被停职了，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顾亦暗暗思索。 现在又不知道徐今安的住处，如何寻他是个问题。 站在某个建筑的高处，看着繁华热闹的姑苏城，顾亦喝了口酒。 “早知道之前就该问个地址了，这姑苏城那么大，那小子住哪里呢。” 顾亦有些郁闷，不断的小口灌着酒，突然眼前一亮。 他想到了一处地方，那小子应该会在那里。 第119章 你爹要死了 顾亦在街上晃荡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一家酒馆找到了徐今安。 徐今安没有穿玄衣卫官服，穿了件平常的黑色制衣，这让他看上去少了些肃杀之气。 这路边的小酒馆人不是很多，甚至有些冷清，正在揽客的小厮见有客来忙着上前招呼。 顾亦摆手道：“我自己找地方坐。” 小厮笑道：“那客官请便，小的去拿几壶酒 ” 小厮笑着跑去柜台拿酒，顾亦朝着在喝闷酒的徐今安走去。 “哟，徐大人，好巧啊。”顾亦走至他面前，故作惊讶。 徐今安闻声抬头，见是顾亦，愣了一下，“顾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嘴馋了想喝酒，这不闻着酒香就找到这里了。”顾亦笑着落座。 徐今安翻开桌上一只酒碗给他倒了碗酒，“顾兄只怕不是单单来喝酒的吧？” 顾亦微微一笑，抬手朝着小二喊道：“小二哥，我酒上这边。” “好嘞！”店小二把酒拿了过来，还上了两盘小菜便离开了。 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口，顾亦这才开口说道：“除了来喝酒，我也是来找你的。” “找我作甚？”徐今安迷离着双眼。 顾亦突然笑了起来，“毕竟你是我在官府里面唯一的人脉嘛，有些事想问问你。” 徐今安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有些萧索，片刻后他自嘲道：“人脉？我已经被停职了。” “为何？”顾亦说道。 “顾兄好像早就知道了？”看着顾亦毫无波澜的表情，徐今安问道。 “实不相瞒，今日在街上看到贴的告示，我就去过你了。” 顾亦把方才看到告示，随后去玄衣卫衙署找他的事说了一遍。 徐今安嗤笑出声：“这些人，在沈沉还没来的时候，虽然对我不是毕恭毕敬，但面子还是给一些。如今沈沉来了，一个个鼻孔都是朝天的。” 顾亦问道：“沈沉是谁？” 徐今安看向他，眯眼而道：“江南道玄衣使，也是姑苏沈氏族人。” 顾亦眉头一挑，徐今安继续说道：“人是昨夜来的，一见面他就给我停职了，如今整件事情都是他全权负责。” “为何他这个时候回来，还把你停职了？”顾亦觉得，这其中应该发生了什么，即使是政敌也不会无缘无故直接下手的。 徐今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便把今日其余官员出狱官复原职，和昨夜王君尧是被如何对待，自己如何杀了同僚被刚好回来的沈沉停职查办。 顾亦抿着酒目光闪烁着，难怪玄衣使会回来，王君尧罪行已成，其他官员复职，时机已到，回来散播一下舆论，就等收网了。 至于徐今安停职，应该只是刚好撞了上去，人家正愁找不到理由对付他呢，现在好了，白给。 “估计等王君尧的头一砍，下一个就是我了。”徐今安笑道。 顾亦摇摇头，这么看来的话，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 他说道：“我知道王行简在哪。” 徐今安一愣，迅速扫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当真？” “嗯。”顾亦点头道。 徐今安神色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如若跟王君尧说的一样，那么找到王行简后所有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他在何处？” ———— 姑苏府衙。 穿着一身宽大官袍的沈林正坐在堂后喝着茶，对着一个身穿黑衣银边制服的冷峻中年人哈哈笑道：“沉儿啊，你这次来的真是及时，刚好把那姓徐的小子给办了吧？” 沈沉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摇头说道：“暂时还不能动他，他是战鹰塞过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背景，先边缘化就行。” 沈林抚须道：“行，那沉儿你看着来吧，三叔老了，自然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沈沉放下茶杯说道：“先把巡抚一事解决了吧，再拖下去怕会夜长梦多。先把人杀了，以后若是陛下知晓了，也是死无对证。” “哈哈哈，他们以为死了就能扳倒我们？最后还不是自食其果，我已经下令了，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王君尧的儿子还没找到，要加大追捕人手，行刑日也要多加强戒备。” “你的意思是，会有人来劫法场？” 沈沉盯着桌上散着氤氲的茶杯，轻声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 “他就躲在这里？” 望着湖中那艘画舫，徐今安下巴都掉下来了。 “嗯，就在船上。”顾亦一边解着木舟一边说道。 徐今安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能想到这地方躲起来的也真是个天才，一般人还真不容易想到。 两人乘着木舟划过湖面，到了船边后把船固定好，一个飞掠便上了船。 甲板上，桑璃正懒洋洋的躺着晒太阳，听得动静回过头来，正看到顾亦回来了。 “顾大锅，你回来了！”桑璃起身喜道。 看到一旁的徐今安，她眉头一皱，“欸，这人好像有点眼熟，想不起来是哪个了。” “徐今安。”徐今安抱拳道。 桑璃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她朝着顾亦问道：“有没有买零食啊？” “忘了。”顾亦咧嘴一笑。 “哼。”桑璃扭过头去继续晒着太阳。 “顾兄，人在.....”徐今安看向顾亦问道，也没看到人啊。 顾亦没有说话，示意他跟自己走过来。 两人走到一处房门外停步，顾亦敲门喊道：“王公子。” 门打开，王行简站在门内，“顾兄回来了。” 看见顾亦身边还有一人，他又有些疑惑，顾亦说道：“可否进去说？” 看了看顾亦，又看了看徐今安，王行简让开身位，“里面请。” “顾兄，这位是？” 落座后，王行简看着徐今安朝着顾亦问道。 顾亦没有介绍，徐今安开口说道：“你爹让我来找你，说你身上有他收集的证据。” 王行简猛然色变，十分警惕的说道：“你是谁！” 顾亦说道：“他是玄衣卫总旗。”似乎觉得有些不妥，顾亦补充道：“昨天还是。” “玄衣卫？”王行简眯眼打量着徐今安，“来抓我的？” 徐今安对顾亦皱眉道：“顾兄，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啊。” “估摸着是应激反应，你直接说吧，别绕来绕去的了。”顾亦笑道。 “那行。”徐今安看着王行简，缓缓开口，“你爹要死了。” 第120章 好官 王行简手一抖，看着徐今安，“你说什么？” “我说，你爹要死了。”徐今安看着他，眼神平静。 “告示已经发出来了，三日后，将在西城刑场，斩首示众！” 咣当—— 王行简身体一软，一个晃身跌坐在地，他双目无神，满脸都充满着呆滞。 “斩.....斩首示众......” 王行简嘴里呆呆的念着这四字，不断重复。 徐今安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也有些悲从中来，他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可却什么也做不了。 徐今安说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你爹说的证据，如果能把它交上去，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 王行简缓过神来，眼眶通红，他看着徐今安，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哈哈哈，事情有转机？那我爹能活得过来吗？” 他脸色忽然一变，悲愤怒道：“且不说能不能跑出江南道，就算跑出去了，到京城要多远？三日！只有三日我爹就要被砍头了！” “敢问这位大人！我爹！还能活得下来吗！” 看着仿若失去理智的王行简，徐今安沉默着没有开口。 因为心中都各自清楚，王君尧，必死。 宣泄了一通的王行简重新坐回原位，情绪不再变得那么激烈，连眼神都平静了许多，他开口道：“我不相信任何当官的，但你是顾兄带来的，我信他。” 一旁的顾亦闻言微微一笑。 王行简继续说道：“证据我已经交给一个朋友了，如果你比他更有把握保护好，你去找他吧。” “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交给他人？万一他交给那些世家和官府，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会让你爹的心血白白浪费了！”徐今安皱眉喝道。 王行简朝他投去鄙夷的眼神，冷笑道：“那交给谁？交给衙门还是交给你们玄衣卫？” 徐今安一滞，无言以对。 交给玄衣卫那和自投罗网也没什么区别。 “他在哪里，我得找到他，然后看有没有机会逃出姑苏。”徐今安说道。 王行简看了顾亦一眼，顾亦轻笑点头，他便把杨页的住所告诉了徐今安。 达成了此行的目的，徐今安起身告辞，“多谢。” 他又看向顾亦，“顾兄，接下来的几天务必要小心，他们必定会加强对王公子的搜捕的。” 顾亦点头笑道：“嗯，这边有我，其余的你们放心去做便是。” 徐今安点点头，朝着他和王行简抱拳道：“那我先告辞了。” “徐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徐今安离开，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杨页，把证据保护起来。 “顾兄，我爹真的......”徐今安走后，王行简宛如再次失了神般，向顾亦开口，但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完后面的话。 顾亦摇摇头，也站了起来，“你爹是个好官。” 说完便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王行简一人独坐房内。 半晌，王行简摇头苦笑，喃喃自语：“好官啊.....好官就该死吗......” 徐今安离开后画舫后，便急匆匆的照着王兴行简给的地址去找杨页。 来到杨页的住宅，徐今安直接叩响大门。 一阵敲门声响过后，朱漆大门露出一条缝。 “谁啊。” 杨伯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徐今安看去，见开门的是个老头，虽面容苍老但一双眸子却闪烁着精光。 “高手？”徐今安稍稍愣了一下，便立刻回过神抱拳道：“老伯你好，我叫徐今安，受王行简所托来找杨页公子。” 杨伯皱着眉打量着徐今安，片刻后他开口道：“你先等一等，我去禀报公子。” “有劳了。”徐今安拱手致谢。 杨伯把大门关上，走到杨页的书房外，敲门喊道：“殿下，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 “徐今安，是玄衣卫中备受几个总捕看好的那年轻小子。” 杨页正在执笔的手为之一顿，“玄衣卫？” 他淡淡开口道：“知道了，叫他去堂中候着。” “是。” 杨页皱眉暗自呢喃，“玄衣卫来此作甚？” 徐今安坐在大堂四处张望着，一路走来这个宅子里都没有见到什么人，让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杨公子，这江南何时有过这号人物了？”徐今安暗自思索着，他虽然来江南没多长时日，但这段时间调查下来，这江南似乎并没有什么杨姓世家。 就在他还在思索之际，杨页的声音响起。 “不知是哪位光临寒舍？” 徐今安起身抱拳道：“见过杨公子。” 杨页走进来摆手说道：“不必客气，坐。” 待两人全都坐下后杨页笑问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徐今安笑道：“杨公子叫我徐今安就好。” 杨页点点头，微笑道：“徐兄找杨某有何事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徐今安点头，“行，那我也不用绕弯子了。” 他看向杨页，神色认真，“王行简说他有东西在你手上，这东西很重要，我怕放在杨公子这会有危险，所以我想取走。” 杨页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片刻后大笑道：“哈哈哈哈，放在我这会有危险，徐兄拿走就安全了吗？” 徐今安眼神微眯，“杨公子此话何意？” 杨页嘴角轻翘，拍了拍手，候在门外的杨伯缓缓关上了大门。 “顾兄，那位徐总旗，真的可以信任吗？” 躺在画舫甲板上，王行简望着湛蓝的天空，开口说道。 坐在船头钓鱼的顾亦笑道：“可以的，这位徐大人还是不错的，也是个好官。” 王行简幽幽叹道：“好官呀......好官都没好报的。” 望着平静的湖面，顾亦的眼神也同样平静，他喃喃自语：“何以邪恶之人繁荣昌盛？” 鱼竿上传来动静，随后顾亦的手轻轻一抖，一条披着花白鳞片的小鱼被拽出水面。 提着鱼到近前，顾亦摇摇头，“这样不对，这样不好，这样，不行。” 放鱼入海，小鱼向着湖中深处游去，一下就消失得没影，顾亦收竿下了船头。 “怎的不钓了？”王行简问道。 “不钓了，没有大鱼。” 顾亦笑道。 这时画舫里面三个姑娘都走了出来，桑璃有些兴奋，一蹦一跳的。 “顾大锅！来听曲了！” 李幼音抱着把琵琶走在她身后，表情略显羞涩。 “怎么？你准备唱曲了？”顾亦笑道。 桑璃朝着身后的李幼音说道：“是李姑娘唱。” 李幼音面色泛着些许红晕，嗔怪的看了桑璃一眼，刚刚她在画舫乐器室内看到这把琵琶，不由得上手摆弄了一下，就被桑璃看到了。 知道她会弹这个东西后，桑璃说就这么待着太无聊了，非要让她表演一下，结果就给她拉了过来。 “公子，顾公子。” 李幼音向顾亦两人盈盈施了一礼。 顾亦点头笑道：“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李姑娘弹上一曲？” 王行简说道：“幼音她曲子唱得很好的。” 李幼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王行简，随后说道：“那幼音就献丑了。” 桑璃给她搬来一条凳子，众人也没那么多讲究，都直接坐在甲板上，静候佳音。 湖水微荡，连带着画舫轻晃，在一片潺潺流水声中，琵琶琴弦声拨荡开来，李幼音空灵婉转的嗓音响起，带着江南腔调那独特的韵味。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静呀心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姑苏景呀， 细细那个道来，唱给诸公听呀～ ........ ps：不好意思各位看官老爷，昨天有点事情，内容没有跟上，实在抱歉，万分惭愧！(*?????) 第121章 女子心思 琵琶的低语如同流过石涧上的清泉，纯净悦耳，配合着那江南方言唱出来婉转动听的歌声，两者结合相得益彰，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一曲唱罢，李幼音起身谢礼。 顾亦轻笑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何如今人人都向往江南了，听完李姑娘弹的这支曲，我也只想醉在这江南的风中。” 李幼音轻轻一笑，“顾公子过誉了。” 她看向王行简，见他还在愣神，不知是沉浸在曲中还是想着心事。 桑璃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虽然听不懂唱的什么，但是我觉得非常的好听！” “嗯嗯，幼音姐姐真厉害！”田野喜滋滋的笑道，眼中透着羡慕。 李幼音点头含笑，只是看向王行简的时候，眉中泛着愁绪。 王行简终于回过神来，扯出个勉强的笑容，“嗯，曲艺又精进了。” 李幼音柔柔一笑。 短暂的赏曲结束后，众人各自去忙活着自己的事情，王行简回到房间，拿出纸笔犹豫再三后，缓缓蘸墨书写。 顾亦又回到船头坐下钓鱼，不时的喝着两口酒，望着湖面，嘴里喃喃自语：“大鱼应该要来了。” 房间内，桑璃三人在玩着顾亦教的游戏，用画着数字的纸牌来玩，名曰斗地主。 此刻桑璃的脸上贴满了小纸条，几乎都没有地方可以贴了，李幼音和田野脸上倒还好，只有稀稀疏疏的四五条。 “哎呀！怎么又输了！好不容易当回地主。” 桑璃把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扔，撅着嘴抱怨道。 “桑璃姐姐，没地方贴了哦～”田野嘿嘿笑道，撕出一小绺纸条往桑璃脸上贴去。 李幼音浅浅笑道：“桑璃姑娘手气不好而已，已经很厉害了。” “唉，算了算了，今天就玩到这里吧。”桑璃说道，内心却是有些郁闷。 大家都是一起学的，为啥老是自己输嘞，一定是自己手气不好，绝不是因为我不会玩！ 李幼音抿嘴含笑，把桌上的纸牌重新整理好，不经意的问道：“桑璃姑娘觉得公子如何？” “哪个？顾大锅嘛？”桑璃闷闷道。 “行简公子。” “哦，那个龟...”桑璃一顿，差点说顺嘴了，轻咳一声，她继续说道：“王行简啊，还行吧，怎么了。” 李幼音看着她，眼神透着些许紧张，“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他？” 桑璃一把掀开贴满脸上的纸条，露出两只大眼睛，眉宇中尽是嫌弃之色。 “谁没长眼睛会喜欢他啊，柔柔弱弱的，都不够我一只手打的。” 桑璃嘴上说着嫌弃之语，完全没有注意李幼音脸上尴尬的神情。 田野悄悄的戳了戳桑璃，示意她看向对面的李幼音。 桑璃停下嘴巴，朝李幼音看去，忽然间恍然大悟，她嘿嘿笑道：“哦～你喜欢他是不是。” 李幼音两边脸颊迅速泛红，很快就烧到了耳根，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否认。 桑璃一把把脸上的纸条扯下来拍在桌面上，豪气干云的说道：“这有什么！喜欢就说啊，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喜欢他！” 李幼音摇摇头，眼神逐渐暗淡，“如我这般人，配不上公子的。” “什么配不配得上！他是皇帝吗，还挑三拣四的！”桑璃皱着脸。 见李幼音没有说话，桑璃继续说道：“在我家乡那边，只要看上了谁，尽管大胆的去说，别人不喜欢没关系，岂码要让人知道自己的心意，要是光喜欢不去说，那万一本该两情相悦的两人就这么错过了，那不是很遗憾吗。” “我就觉得你们这些中原女子都太扭扭捏捏了，一点都不爽利。” “他若同样喜欢自然好啊，不喜欢那又怎样，天又没有塌下来。” 一直低头不语的李幼音终于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少女，她幽幽说道：“可是我觉得，公子他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也不.....” 桑璃话音戛然而止，刚刚顺嘴差点说成“喜欢我也不错”，反应过来后，连忙闭上了这该死的嘴。 她扯了扯嘴角，连忙摆手道：“喜欢我这不对啊！我跟他又不熟。” 李幼音幽怨的看着她，“那就是一见钟情。” “钟个锤子，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的觉得是错的。” 看着桑璃在手忙脚乱的极力撇清，李幼音噗呲一笑，“逗你玩的呢。” 桑璃闻言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李姑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顾大锅说过，这种不实的消息叫做妖言。” “是谣言了。”李幼音摇头笑道。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桑璃急忙点头如捣蒜。 看着这个活泼的少女，李幼音心生羡慕，自小她长在富贵之家，从小也在宠爱中长大，少时也曾开朗活泼。 但家破人亡后被卖入青楼，为了生存，不得不去与人性打交道，久而久之，身上也就没有了这股活泼的人味。 她低垂眸光，不敢去看桑璃，这一瞬间，她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她害怕刚刚自己那有些恶意的行为伤害到了这般美好的姑娘。 李幼音方才所问都是真心话，她怕桑璃同样喜欢王行简，但得到答案后却又都释然了。 是呀，不被喜欢的人喜欢，是很伤心，但天也没有塌下来嘛。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虽然伤心，也不该心生恶意，自己喜欢的人很好，那他喜欢的人，也同样值得。 李幼音重新抬起头，眼眸清澈，她笑道：“那桑璃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桑璃一愣，脸不自觉的微微发烫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嗯...有...有的。” 看着少女如此窘态，完全没了刚刚口若悬河那股豪气干云的气势，李幼音又是噗呲一笑。 “桑璃姑娘害羞了～” 田野在一旁看着，眼睛笑眯起来，她知道此刻桑璃姐姐在想着谁。 “无.....唔.....” 田野刚刚开口便被桑璃捂住嘴巴，她羞恼道：“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他。” “我啊...”李幼音低喃了一句，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闪着光亮，嘴角轻轻翘起：“是报恩，是依赖，也是真心喜欢。” “总之呀，我就想跟着他，哪怕做个丫鬟也行，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害怕。” 女子的想法很简单纯粹，在那段最黑暗的人生里，他把自己拉出深渊，他是那个人，我自是他的人。 生命是有光的，而我的光，就是你。 第122章 欲劫法场 时间就在闲暇中流逝，这段时间楚清川没有再来，杨页也没有再来，在第二天的晚上，徐今安来了。 趁着夜色登上画舫之后，徐今安找到了顾亦几人。 客室内，船上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听着徐今安带来的最新消息。 他先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王行简说道：“杨公子我去找了，他带着证据确实比较放心。” 王行简点头，神色焦急，“我爹，我爹怎么样！” 徐今安说道：“明日问斩。” 王行简浑身气力为之一泄，他攥紧拳头，声音有些颤抖，“还是，要斩吗？” “今夜江南道总督杜霖申已经带兵抵达姑苏，明日将和玄衣使沈沉一同在刑场上监督斩首。”徐今安点头说道。 “江南总督，玄衣使......”王行简狠狠握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徐今安不见了之前的郁闷之色，反倒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多了几分洒脱，“事已至此，无需感伤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殊死一搏。” “什么意思？”王行简一愣，茫然的看着他。 徐今安没有回答他，对顾亦笑道：“顾兄，虽然把你扯进来不好，但有些事恐怕真得拜托你了。” “说。”顾亦点头笑道。 徐今安重重呼出一口气，使劲搓了搓脸，他开口说道：“明日王公子还请你照拂一二，能带他逃就逃，逃得越远越好，如果实在是无法兼顾，你就自行逃走吧，在这场风波结束前，最好莫要再来江南。” “逃？逃去哪里？你们呢，你们要干什么？！”王行简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怎么有一股托孤的感觉。 顾亦沉默了片刻，随后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要做什么。” “徐今安先行谢过，也替王大人谢过。”徐今安抱拳一笑。 他看向一旁的王行简，又看向顾亦，随后对着在场的几人说道：“明日我们恐怕要，劫法场。” “劫法场？！” “劫法场！” 王行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徐今安对于王行简的反应能理解，里面毕竟有他爹，但对桑璃那一脸兴奋的表情着实有些琢磨不透，她那么兴奋干嘛？ 桑璃兴奋的说道：“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姑娘，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徐今安无奈的说道。 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桑璃仰起头，身后的马尾辫一甩一甩，“怕什么！我等江湖儿女，自当是生死无惧，锄强扶弱，行侠仗义！” 徐今安嘴角一抽，无奈的看向顾亦。 顾亦也有些无奈，这丫头怎么就那么胆大包天呢。 他拽着桑璃重新坐下，“胡闹了啊，那可是会死人的。” 桑璃当即便皱起脸来，“顾大锅，你让我去嘛。” “不行。”顾亦摇头道，只觉得她是想去凑热闹。 “去！” “不行。” “去！” “不行。” “我要去！” “不.....”顾亦只觉得脑壳疼，但看到桑璃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仿佛不像是要去凑热闹，他轻叹道：“那你说个理由。” 桑璃看向王行简，开口说道：“他爹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父亲。” 王行简怔怔的看向她，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桑璃转过头来看着顾亦，眼眶微微发红，“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哪怕甘愿付出性命。我，我不想再看到有孩子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的眼前了。” 看着努力憋住眼泪的桑璃，顾亦有些无言，她不知道桑璃经历了什么，但看得出来，眼前的她很是伤心。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那日下剑神山时少女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都会心想事成的，对吧？” 半晌，顾亦伸出手揉着她的脑袋，柔柔一笑，“那便去吧，做你想做的，顾大锅支持你。” 桑璃含泪笑道：“你学我说话！” 王行简看着桑璃，怔怔无言，李幼音望着王行简，眼中满是心疼。 “顾兄，这，这不好吧，太危险了。” 不同于其余人的各思所想，徐今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劫法场啊，不是儿戏啊，要不要那么随便呐。 顾亦看着他，神色恢复淡然，“我家丫头想去，那便去得，至于危险，徐大人放心便是。” 看到顾亦突然的变脸，徐今安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和他说话的不是顾亦，而是一个久经居高位的上位者。 见此徐今安也只好作罢，“那行，徐某会照看好桑璃姑娘的。” 顾亦又恢复了那春风拂面的模样，展颜笑道：“徐大人有心了。” 随后他继续说道：“你们打算如何行动。” 徐今安沉声道：“劫法场是最后的险招，在此之前，杨公子已经派人出去寻求支援，如果能顺利保下王大人的话，肯定就免了这一遭。” “如果来不及，也就只能扰乱法场拖延时间，顺势先救走王大人了。” “支援？”顾亦眉头微皱，“这江南道何处还有支援？” 徐今安笑道：“有的，江南道也还是有未曾被腐蚀的官.....正义之士。” 顾亦听罢，点头道：“行，那就且等明日了。” 事情嘱咐完毕，徐今安起身准备告辞，“徐某话已带到，明日就麻烦顾兄了。” 说着他转身看向还呆在座椅上的王行简，“王公子且安心，我等必定尽力而为，不会让王大人蒙冤而死的。” 王行简缓缓回过神来，站起身朝着徐今安深深一拜，“行简谢过诸位，谢过.....杨公子。” 徐今安洒然一笑，“那么我就告辞了。” 桑璃也站起身，跟着徐今安走出房门。 众人走出甲板，抬头望向夜空，星辉灿烂，就连月亮都变得格外的皎洁。 “哟，是个好兆头。”徐今安笑道。 顾亦跟在桑璃的身边叮嘱道：“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一定不要逞强。” 桑璃朝他吐了吐舌头笑道：“知道了顾大锅，你和我爹一样，都喜欢唠叨，我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顾亦摇头苦笑，有种自家丫头要出远门的既视感。 就在徐今安两人要离去之时，王行简出声叫道：“桑璃。” “干嘛。”已经站在木舟上的桑璃抬头看向他。 漆黑的夜里，王行简的表情看得不太清楚，只能听到他那有些哽咽的声音，“谢谢，谢谢你。” “嘁，走了。” 桑璃挥了挥手，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木舟越划越远，向着深处的黑暗缓缓驶去，直至被黑暗吞没，消失不见。 “先生，桑璃姐姐不会有危险吧。” 田野站在船边，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不会的。”顾亦轻轻摇头，随后往房间走去。 “王公子早些休息，明日，可能会得起早一点。” “公子。”李幼音来到王行简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王行简收回目光，深深的呼出口气，他摆手道：“我没事，去休息吧。” 随后一人走回房间，只是每走出一步，目光便变得愈发的坚定。 第123章 断头饭 顾亦没有回到房间，而是一个闪身来到了某家客栈外面。 姑苏本来没有宵禁，只是因为最近这桩大案，官府便禁了这段时间。 站在客栈外的街道上，夜风瑟瑟，所有店铺都已熄灯关门，整条街安静得可怕。 稍稍感知了一会，顾亦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原地。 客栈背后空荡的院子里，一处房屋还亮着烛光，一个身穿罩头灰色麻袍的人影在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嘴里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 “嘿嘿嘿，小宝贝快快吃，吃多一点才长得快。” “哎哟哟，小可怜，你啷个了嘛，怎么翻起肚皮来了。” “吃太饱了噻，你个瓜娃子，喊你不要吃那么多。” 忽然间，灰袍人神情一变，猛的转身一甩袖袍，一个小黑影迅速向前飞去。 “这是什么蛊？” 顾亦站在身后，两根手指捏着一只小虫，明灭不定的烛火微微摇晃，映得他的面庞模糊不清，那只小虫在他手上拼命的挣扎着想往皮肤里钻去，但却徒劳无功。 端详了好一会儿，灰袍人这才看清顾亦的面容，“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顾亦轻轻一笑，两指微微发力把手中的小虫捏死，随手抛在一旁，看得灰袍人一阵心疼。 顾亦说道：“从你跟着桑璃的那晚，我就发现你了。” 灰袍人瞳孔微震，思索片刻，他单掌置于胸前，向顾亦行了个礼，“原来阁下真的是高人。” 顾亦自顾自的往前走去，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的全是一些毒虫，蜈蚣，蝎子，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虫子。 “这些都是蛊？” 顾亦问道。 灰袍人站在一旁答道：“是，是我在培养的五毒蛊。” 顾亦点点头，没有再去看，转头看向灰袍人，他开口说道：“说说你自己。” 一直在跟着桑璃的灰袍人自然是知晓顾亦的，他知道顾亦对桑璃没有恶意，而且似乎对她还不错，所以灰袍人对顾亦也没有什么恶意。 灰袍人把头罩掀开，是个扎着短辫，瞎了一只眼的黢黑老头，他说道：“我叫莫鲁，受窟主之命暗中随行保护圣女。” “圣女？” “圣女是窟主之女，也是我万毒窟圣女。” “那又为何是暗中跟随。” 莫鲁摇头道：“我只是听从窟主之命，暗中保护圣女，若无性命之忧，见机行事即可。” 顾亦眸中冷光一闪，“真是个好爹。” 他看向莫鲁说道：“之前如何且不论，明日桑璃要去劫法场，你必须得看护好了，若有半点闪失，你就和这些虫子一起埋进地底吧。” 莫鲁一惊，连忙点头称是，再一抬头，顾亦已然消失不见。 他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顾亦带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随意的样子，可面对他比在万毒窟面对窟主的压力还要大。 莫鲁来到地上捡起被顾亦捏死的小虫，眼里满是震撼和心疼，“我这辛苦炼制的嗜血蛊啊.....” 莫鲁对于顾亦的实力感到更加的心惊，能悄无声息的来无影去无踪不说，自己这能破开宗师皮肉的噬血蛊，竟连他的皮都咬不掉，还被轻易的捏死了，这可是宗师级的蛊虫啊，肉体何其坚硬，自己也才堪堪培育出了三只！ 莫鲁摇头轻叹，“仙人板板，这趟出来，亏大发咯。” “圣女哟，你是结交了个啥子人哦，啷个幺不到台。” 姑苏知府官衙后院，此地早已经被沈林改成了如同行宫般的消遣之地，一众满肚肥肠的官员正坐在席中喝着佳肴，看着舞池中的歌姬翩翩起舞。 “哈哈哈哈，明日那姓王的就要处决了，此次可谓是兵不血刃啊，来，我敬总督大人一杯！” 沈林举着酒杯朝坐于上首的江南总督杜霖申遥遥一敬。 杜霖申今年正值花甲，虽步入暮年，但却保养得极好，身材没有发福，发间只生了少许的几撮白发，脸上少见皱纹，看上去温文尔雅，精神奕奕。 杜霖申举起酒杯笑道：“也多亏了诸位，大家一起干，在这江南道，赚他个盆满钵满。” 手握江南道最高权利的杜霖申，随意的一句话就引得场下众人纷纷喝彩，无不巴结奉承，有的自荐家中新纳的小妾，也有的甚至直接脱掉官服，上台为坐在高位之人舞一曲，只为博得一笑。 这一刻才是江南真正的纸醉金迷，权利与财富的交融，在这一瞬间彰显得淋漓尽致。人性的肮脏，也在这一瞬间丑态毕露。 杜霖申哈哈大笑，“诸位，此事虽然暂且过去，但之后朝廷必定会派人再次巡查江南，我是不便出手，诸位却知道如何吧？” “哈哈哈哈，不劳总督大人费心，我等必定让那些人流连忘返，醉在这江南。” “是极是极！如若当真头铁，那这孙王二人便是他们的下场！” 贿赂，拉拢，钱财美人全都送上，这就是江南道的世家对付外来官员的手段，虽然直白，但却极其好用。 真有那种油盐不进的，也无妨，来到这江南道，这里便是另一处天下，你来得，但却休想再出去。 最后的下场无非就两样，笑着融入其中，亦或是哭着独自死去。 杜霖申笑着点头，作为整个江南道的老天爷，他很满意。 他站起身说道：“我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了。” “哦，对了。”他停下脚步，向着场下笑道：“刚刚谁说的有房新纳的小妾，待会叫沈玄衣使送到我房里来。” “是，总督大人慢走！” 众人起身拱手笑别。 离开宴席的杜霖申走在房檐之下，他忽的停下脚步，扭头朝京城方向的夜空看了半晌，随后摇着头再次踱步离去。 “如此神仙生活，给个皇帝也不换呀～” ———— “王大人，您吃吧。” 自从徐今安被停职之后，他带来的几名属下也全都被贬了职，常威从玄衣卫三印捕头变成了劳中狱卒。 王君尧的待遇因为徐今安的离开，其他官员的官复原职，并没有变得有多好，只是常威一直借着职务之变，暗中给他送些吃的。 看着常威端过来的丰盛吃食，王君尧自嘲笑道：“看来这是断头饭了吧。” 他也不客气，抓起其中的烧鸡就吃了起来，就算以往做官之时，烧鸡也是不常出现在他的餐桌之上。 常威走出牢门观察了两眼，见此时深夜并无其他看守，他走回牢内压低声音对王君尧说道：“明日头儿他们可能要劫法场，王大人且不要慌乱，到时自会有人救你。” 王君尧停下手上动作，一脸不敢置信，“为何？” 他惊讶于这些人竟然如此胆大，劫法场，就为他王君尧？！ 常威神色肃穆，摇头说道：“其中缘由我也所知不多，只是头儿让我来告知你一声，他还托我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 常威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就算不成，也要让血溅得更高，落地才会更响！” 他站起身抱拳道：“在下先行告辞了，他们不让我太过接触王大人，等会被发现些什么就不好了。” 常威重新锁上牢门离开，王君尧手上拿着半只鸡腿，愣愣无言。 片刻后，他举起酒碗，仰起头一饮而尽，兴许是手有些颤抖，半碗酒都洒在了面庞之上。 “血溅得更高，落地才能更响.....” 王君尧缓缓闭上双目，清白的液体从脸上划过，分不清那是酒水还是泪水。 第124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翌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得如同一片汪洋，太阳也嵌在其中，炽热的烘烤着大地。 “听说了吗，今日那个狗官要问斩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这还准备了馒头呢，待会去沾一沾血，吃了能治百病的。” “带的多不多啊，待会分我一点。” “多着呢，带了一筐，两文钱一个要不要。” “那么黑啊，平日里也才一文钱。” “爱要不要，我又不求你买。” “算了算了，现在去买已经来不及了，贵就贵点吧，我要三个！” “给我来俩！” “我也要我也要！” 姑苏城内，许多百姓都在议论着今日王君尧要被砍头之事，甚至有的找准商机，直接兜售起了馒头。 “愚昧！” 乔装混在人群里的徐今安眉眼中尽是憎恶。 跟在他身边的桑璃好奇道：“徐大哥，他们买馒头干什么？” 徐今安叹息一声，眸中尽是无奈，“坊间传言，馒头蘸人血吃下可消百病，尽管朝廷让官府多次宣扬过这是假的，是谣传，可还是有愚昧百姓趋之若鹜。” 想象着一口吃下染着人血的馒头，桑璃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嫌弃的蹙眉道：“好恶心。” “世人皆苦。”徐今安摇了摇头，不再去议论此事，他开口叮嘱道：“待会你一定要跟紧我，不要乱跑，也不要乱来。” 桑璃点头示意他放心就好，自己绝不胡来，随后说道：“杨公子人呢，怎么还没见着他。” “他那边另有打算，待会见机行事。”徐今安回道。 桑璃也不再多言，默默的跟在徐今安的身后。 玄衣卫大牢内，蓬头垢面的王君尧头套枷锁，脚戴镣铐，被一众玄衣卫押解出了牢房，走过长长的牢房通道后，便看见了远处冒着光亮的大门。 走出大牢，王君尧一时间没有适应这刺目的阳光，不由得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 “停什么停，还不快走！” 一个玄衣卫从后面踹了他一脚，王君尧连连往前走了两步，由于脚上戴着镣铐，一下子扑倒在地，额头砸在地面上，鲜血流出。 “磨磨唧唧的。” 负责看护的其他玄衣卫视若无睹，暴力的把他提了起来，塞进囚车之中绑好。 “好了，准备出发吧，若是误了时辰，大人们可是要降罪的。” 嘱咐了一声，踹人的那名玄衣卫便跑上前去，对着站在前方的沈沉弯腰嘿嘿笑道：“大人，那家伙已经装车了，咱们可以走了。” 端坐于一匹高头大马的沈沉睁开微闭着的眸子，却是看都不看那玄衣卫一眼，策马朝前走去。 沈沉走出几步后，那名玄衣卫脸色一变，朝着身后大声吼道：“出发！” “趋炎附势之人，难堪大用。” 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这条不算太长的押解之路，沈沉亲自带队，听到后面传来的吼声，沈沉眸中尽是不屑。 囚车上的王君尧自出门到上车全程都未发一言，尽管头上还流着血，也是一声没有哼过。 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这一群人，这一群身穿大安最荣耀制服的人，却变成了如今这副妖魔鬼怪的丑陋模样。 王君尧只感觉到一阵悲哀，这种悲哀与自己的生死无关，他哀的是大安，哀的是天下百姓。 “陛下啊，请您睁眼，看一看这江南吧......” “邦”的一声，他身边负责押送的玄衣卫用刀敲着囚车。 “嘀咕什么呢，都快死了还不消停。” 王君尧怆然泪下，眸中一片凄凉。 囚车走出大牢范围，转入长长的闹市街道。 两边早已经站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此刻正指着囚车里的王君尧骂骂咧咧。 “就是这个狗官杀了巡抚大人？” “没错，就是他！” “听说他还有一个儿子，专门作威作福，到处祸害我们百姓！” “怎的不把他儿子也一并杀了！” 听着耳边的碎语，王君尧始终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狗官！” 随着一声怒喝，一颗鸡蛋自人群中飞了出来，砸在王君尧的脑袋上，顿时四分五裂，溅出一摊褐色蛋液，散发着恶臭。 “狗官！狗官！” “杀了他！为民除害！” “不得好死！” 有了一个开头，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伴随着络绎不绝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全都砸在了王君尧的心里和身上。 负责押解的玄衣卫也乐得看此情景，他们甚至刻意远离了囚车，以免那些肮脏的东西溅到自己身上。 策马行于最前的沈沉见此一幕，嘴角不由得勾起。 “骂吧骂吧，你们这些愚昧的蠢货。” 各种不要钱的臭鸡蛋烂菜叶已经挂满了王君尧的脑袋，此刻的他就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喊骂。 藏匿于人群中的徐今安死死的捏住拳头，压抑着胸中滔天的怒气。 这一刻他有些茫然，若自己一直守护的天下苍生是这等的是非不分，那自己的守护还有什么意义？ “老娘想杀人！” 桑璃脸色也难看至极，自从她了解了这件事情之后，也为王君尧感到不平，也不止一次骂过他傻，为什么不假装投靠他们呢，为什么就任由欺负呢？ 但也同样敬佩着他，虽然桑璃可能不懂文人的傲骨，但她单纯的敬佩王君尧的为人。 徐今安抓住了桑璃的手臂，示意她现在不要冲动，桑璃也明白其中关键，恨恨的看了眼那些带着嘲弄之意的玄衣卫，随后跟着囚车离开。 终于在一片叫骂声中，囚车缓缓驶入了西城。 刑场内早已经搭好了遮阳的棚子，江南道总督杜霖申，江南知府以及一众高官都坐在棚内遮阳喝茶。 “今日这天可真热啊。” 杜霖申喝着杯中的凉茶，悠然说道。 沈林谄媚笑道：“今日太阳是有点毒辣，真是辛苦总督大人亲自过来督办了。” “哎，这叫什么话。”杜霖申斜了一眼沈林笑道：“为民办事怎么能说辛苦呢。” 沈林嘿嘿笑道：“是是是，是下官嘴笨，嘴笨。” 听到人群骚动，沈林看去，指着那边笑道：“大人您看，囚犯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沈沉打马在前，身后的囚车被一群人拱卫着入了刑场。 王君尧被押了下来，押他的玄衣卫有些嫌弃的别着头，推推搡搡的把他押上了刑场。 “跪下。” 玄衣卫按住他的肩膀往下压，王君尧死死的撑着身体，不肯下跪。 “还挺硬，我叫你跪下！” 见王君尧不肯下跪，这名玄衣卫低喝一声，腰刀带着刀鞘狠狠拍在他的腿弯处。 王君尧不是武人，自是吃不了这一击，当即吃痛，双膝一软重重砸在台面上，他挣扎着想起身，但却被有力的大手死死按住。 “好！” 台下围观百姓见此情形纷纷拍掌叫好。 “大人，您发言？” 沈林看向杜霖申笑道。 杜霖申摆了摆手，“还是你这个父母官来吧。” “行，那下官就代劳了。” 沈林笑着拱手，随后站起身，轻咳了两声，大声喝道：“王君尧！你贪赃枉法，妄为朝廷官员，又谋杀上官，致朝廷钦差巡抚孙淼谦大人身死，你可知罪！” “呵呵呵......哈哈哈哈！” 跪在刑台上的王君尧突然笑了起来，随后越笑越大声。 他抬起头来直视棚下的各路官员，加上他脸上那混杂着的血迹，鸡蛋和烂菜叶的模样，显得极尽癫狂。 肆意笑了片刻，他止住了笑声，咧开嘴说道：“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125章 围船之困 在王君尧被押解去往刑场的路上，另一边的王行简已经收拾好了屋子，他把一封信放在了桌面，摩挲着手里的一把匕首，随后放入怀中，打开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顾亦几人都没有在外面，一路走到甲板上，王行简见没有到人，稍稍放心了不少。 “行简谢过诸位多日的陪伴照顾，保重！” 他站在甲板上，朝着屋内弯腰行礼，随后就要走下舱底，那里还放着最后一艘木舟。 “就这样走了，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去送死？” 王行简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顾亦正坐在画舫的船顶之上，身边插着一把翠绿竹鞘长剑，手上拿着青色酒葫芦在饮着酒。 王行简扯了扯嘴角，“顾，顾兄。” 顾亦扬了扬手中酒葫，“喝点啊？” “不喝了。”王行简摇头道。 顾亦笑道：“是想着不好拖累我们，选择自己一个人离开？还是不想看其他人在前面为自己家拼命，而自己一个人苟活？亦或是想着去救你爹，哪怕不成，也要父子俩死在一起？” 王行简低下头，沉默不语。 “都想？”顾亦轻笑摇头，再次喝了一口酒，他说道：“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劝你还是先喝点酒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 “此话是何意？” 王行简抬起头看向顾亦，脸上写满疑惑。 顾亦摇晃着葫中酒水，“几天了，这才找了过来，真是高看他们了。” 远处传来声响，王行简顿时感觉有些不妙，他跑到船边望去，只见有着十余艘小舟和四五艘小型花船向着这边围了过来，船上载满了人。 “不好！他们找过来了！” 王行简当即吓得脸色煞白，他对着顾亦大声喊道：“顾兄！你快带着幼音和小丫头她们跑，他们船速不快，现在跑还来得及，我留在这里吸引他们！” “跑？你不妨看看船尾。”顾亦笑道。 王行简一怔，赶忙换了个位置朝船尾看去，船尾那边也有数艘木舟围了过来，他双腿一软，瘫坐在船板上。 “完了，跑不了。”王行简两眼无神，喃喃念道。 李幼音和田野听到动静也从房内跑了出来，看到王行简瘫坐在地，她担忧道：“公子，你没事吧？” 王行简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藏起来！快！藏起来！” 挣扎着起身，王行简朝着顾亦喊道：“顾兄，你快带着她们藏起来，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们藏起来就没事了！” “想简单了呀，王公子。” 见顾亦脸上毫无慌乱之色，甚至还有心情笑，王行简不免有些气急败坏。 “你这人非要和本公子死一起是不！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眼看着围过来的船越来越近，王行简从急躁也慢慢的变得冷静了下来，事已至此，急也无用了。 他凄然摇头笑道：“算了，那就一起死吧，两个男人，也算是有伴了。” 他又看向李幼音，“幼音，你带着小丫头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是生是死就看命了。” 李幼音眼眶发红，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她终于第一次大胆的抱住了王行简，“公子，小丫头我可以藏起来，但是我要与公子死在一起。” “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胡话呢！”王行简气急，欲要推开她。 李幼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环住了他的腰，抬起头看向王行简，她脸上带泪笑着说道：“生不能做公子的人，那么死就做公子的鬼。” 王行简为之一滞，脸上既有无奈，又有动容。 “喂喂喂，我说，我还在这里呢，就不知道避着点嫌啊。” 顾亦坐在船顶上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翻了个白眼，这些年轻人真是的，都不懂得照顾一下老人的感受。 “顾兄，这种时候你还在开玩笑。”王行简苦笑道：“你可能很厉害，但是现在有那么多人，好虎架不住群狼啊。” 顾亦难得沉默了一下，随后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就在几人还在船上交谈之际，数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已全将他们包围。 领头的花船之上，一个身穿甲胄之人对着身旁的彪形大汉笑道：“虎爷，此次咱出动了那么多人，还有您坐镇，这小子插翅难飞！” 黄虎哈哈笑道：“吴千户放心即可，以我宗师之境，外加这数十大大小小的先天后天武者，在这湖面上，能直接给这小子扬了！” 吴千户闻言，眼中满是笑意，他看向不远处那艘画舫，轻蔑的翘起嘴角。 “能抓活的尽量抓活的吧。” 三天，找了三天，总算找到了这小子的藏身之所，如今把他困于湖上，脚不沾地，看他还能逃到哪去！ 船尾处，几艘木舟上皆是身穿黑衣戴着无脸面具之人。 黑白面具皆有，为首之人面戴红色面具。 “癸大人，目标就在船上了。” 白脸面具公羊恭敬说道。 红色，无相中的天干杀手，也是等级最高的十天干之一。 癸双手负后傲然立于船头，“就是这小子，让我们损失了三位地支杀手？” 公羊回道：“此人不会武，身边应该有高手护卫。” 癸冷哼一声，“宗师之下，皆为蝼蚁。” 四面八方的船只已经团团将画舫围住，除了飞走，王行简已经想不出任何能逃离的办法。 “唉。”他摇了摇头，“只希望抓了我，他们不要为难你们吧。” 王行简摸了摸胸前的匕首，深吸一口气，走上了船头，大喝道。 “你们要抓的人是我！” “哈哈哈哈！你小子知道主动送上门来了！” 黄虎大笑道。 “放过他们，要不然就算我死了，东西也绝不会交于你们的！”王行简此刻倒是显得淡定了许多。 “东西？”黄虎皱眉看向吴千户。 吴千户往前走出一步冷笑道：“无所谓了，反正你爹也死了，把你杀了都一样。” 王行简身体一晃，脸上尽是灰败之色，“我爹，死了？” 他眼角滑下两行清泪，突然仰天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眼中泛起决绝，环首瞪向前方乌泱泱的一群人，像是要把他们的长相全都记下来。 “我王家父子，做鬼也要让你们不得安宁！” “顾兄！我王家有愧于你们，只能来世再报了！” 王行简迅速探手入怀，拔出先前藏好的匕首，反手握住闪着寒光的匕首就要往自己心口捅下。 “哼！” 只听冷哼一声，黄虎手臂一抬，一物被他掷出，精准的把王行简手上的匕首击飞出去。 王行简心里一惊，连忙想要抓住飞出去的匕首，但黄虎几个纵身间便来到了王行简身边。 一把提住王行简的后脖领，黄虎狞笑道：“我求你死，你做得到吗。” 几道身影闪过，戴着面具的几名无相杀手也上了甲板。 “哟，无相杀手啊。” 黄虎看去，轻笑一声。 “怎么说？” 癸淡淡开口。 黄虎笑道：“那就，一起分了吧？” “可。”癸淡然点头。 黄虎目光一扫，看到了俏立在甲板上的李幼音，他舔了舔嘴角，“想不到还有个美人，虎爷我真是好福气。” “不要动他们！” 王行简怒吼道。 黄虎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有你说话的份吗。” 此时局面似乎已成定局，王行简被人拿捏，众人被齐齐围住，等着任人宰割。 “喂，好歹尊重我一下嘛。” 顾亦出声道。 船上两名宗师闻声扭头望去，见顾亦正一脸云淡风轻的坐在船顶上，时不时的喝着两口小酒。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白面小子呢。” 黄虎咧嘴笑道。 顾亦把酒葫别回腰间，站起身笑道：“小子？你很狂啊。” 黄虎眸子一冷，松开提着王行简的手，王行简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之上。 黄虎看向顾亦，突然就笑了起来，“呵呵呵，就算你是宗师，今日也要葬身鱼腹。” 他气场陡然一变，扬起一只大手，“除了此次目标和这女的，其余人等......” “杀无赦！” 随着他手臂挥下，所有船上之人纷纷施展轻功掠过湖面向前奔来，漫天的叫喊声响彻整片湖面。 “杀！” 顾亦看着乌泱泱掠过来的人群，嘴角翘起，看向一旁在嗡嗡作响的剑仙，他轻笑道：“怎么？等不及了？” “那便杀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剑鸣之声响起，剑仙化作一抹虹光出鞘，如蛟龙入海，携带着强横剑势杀入人群之中！ ps：非我有意卡文啦，实乃是篇幅有限。(?ˉ??ˉ??) 第126章 请各位去死 剑仙激射而过，瞬间穿透三四人的胸膛，带出一丝血线，继续往前飞去，被穿透胸膛之人直接没了声息，直直坠入湖里。 “这是何等神兵？！” 癸见此一幕，瞳孔猛的一缩，天下间还未曾听闻有如此神兵，不用人操控就能自行杀人。 黄虎也意识到有些不简单，他看向顾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终究只是借助外物尔，现在他手中无利器，咱俩一起上！” 他从怀中摸出一双指套戴在手上，癸也往腰间一抹，一把环腰软剑瞬间被他抖得笔直。 两人相互点头，下一刻一齐飞身朝顾亦杀去。 顾亦笑道：“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来了两个宗师，好大的手笔。” “死来！” 黄虎怒喝一声，一拳击出，夹带着猛虎之势，响起一阵爆鸣。 癸没有言语，但手中剑也未曾慢上半分，数道剑气朝着顾亦飞去。 顾亦脚尖轻点，施展玄妙身法在船顶上闪躲腾挪，游刃有余的躲着二人的攻击。 霎时间，船顶上的木屑瓦片四溅，被轰得不成样子。 “这钱得你们赔。” 顾亦一个闪身，掠到了甲板上。 黄虎两人眯起眼睛打量着他，脸色阴晴不定，“竟然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顾亦看了一眼船外，剑仙来回穿梭，不断击杀袭扰着欲要上船之人。 他对李幼音笑道：“李姑娘，麻烦你带丫头先进房里避一避，刀剑无眼，怕伤了你们。”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这时李幼音才回过神来，慌忙的点头，跑去拉住了躲在一旁的田野，随后她又看向跌坐在地上的王行简。 顾亦说道：“你们进去吧，我会看顾好他的，男人总得要见点血。” 听闻此话，李幼音也不再犹豫，拉起田野便跑了进去，事到如今，只能相信顾亦。 “先生小心。” 离别前，田野说道。 两人全都进入屋内后，顾亦也无了其他忧虑，他退至王行简身边笑道：“怎么样，还好吧。” “顾，顾兄。”王行简吞了口血沫，看着船顶上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的黄虎二人。 “好虎架不住群狼。”顾亦又从腰间摘下酒葫，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可他们也得是狼才行啊。” “哼！你小子是属泥鳅的不成，滑不溜秋的，有本事别让大爷抓到你！” 黄虎重重冷哼一声。 癸眯着双眼打量着顾亦，这人身上分明全都是破绽，可为什么感觉他一出手自己就会被干掉。 “哎哎哎，杀便杀，怎的还辱我。”顾亦喝了口酒笑道：“莫急莫急.....” 他话音陡然转冷。 “这便送你归西！” 顾亦身形突变模糊，船顶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只觉一阵劲风袭来，随后感觉身体一轻，竟是直直的飞了出去，砸入湖面。 顾亦站在船顶收回手掌，湖面上的场景尽收眼底。 数十人虽被剑仙斩去小半，但还是有大部分人源源不断的朝着画舫冲来，意识到用轻功飞过去风险太大，不少人开始相互配合，一边躲着剑仙，一边划着船前行。 “挨个杀好像有点慢啊。” 顾亦皱眉思索着，就算一人一剑也要费上些时间，现在还不清楚刑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呢，还是不要再拖了为好 “那就该结束了，回来。” 他喃喃自语，伸手召回了剑仙，正在厮杀的剑仙剑身微微一颤，随后嗖的飞回了顾亦手中。 顾亦手持剑仙，朗声说道：“顾某无意路过江南，碰巧遇见这桩事情，当今天下如此，我心情有些不好。” “所以......请各位去死吧。” 语毕，顾亦持剑仙飞身而起，剑仙似感受到主人杀意，剑身嗡嗡作响。 长剑一抬，一股惊天剑意自顾亦身上爆发而出，剑意化作无数剑势涌向大湖之中。 顾亦手持长剑剑仙，一身青衫迎风猎猎作响，三千发丝尽数飘在脑后，如同剑仙凌尘！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愣愣的看着悬于高空的顾亦，心生惧意，不知所措。 被打入湖中的黄虎二人奋力游出湖面，嘴角挂着鲜血，显然刚刚那一掌打得不轻。 看着几乎所有人都在发呆，黄虎怒骂一声：“他娘的都在干什么呢！上啊！杀了他！” “神，神仙......” 距离他比较近的一个喽啰颤颤巍巍的说道。 “神什么仙，你他娘的敢鼻孔朝天对着老子！”黄虎爬上了最近的一艘木舟。 此时吴千户的声音响起，“虎，虎爷！天上！” “天上，天上有.......”黄虎闻声顺势抬头望去，顿时舌条如同打了结，说不出话来。 “凌空.....”癸的身体抖如筛糠，他抬头同样看见了悬于空中的顾亦。 “这小子是大宗师？！” 黄虎大叫出声，都有些破音了。 就在这时，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股高达数十丈的巨浪水墙在顾亦身后缓缓升起。 “神仙，他是神仙！我们是打不过的！” “逃！快逃！” 不知道是谁先出声，随后就有接二连三的人喊叫起来，战意全无，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仓皇而逃。 在船上的疯狂划着船桨向岸上驶去，没有船桨的直接用手拼命划水，落入水中的幸存之人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能游得快点。 黄虎和癸也是心惊胆寒，见顾亦弄出如此阵仗，二人皆是亡魂大冒，顾不得其他，强撑着受伤的身体施展身法踩着湖面逃走。 “他奶奶的，这小子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人物！” 这是此刻两人心中最默契的想法。 “我说了，请各位去死，绝不食言。” 顾亦淡淡摇头。 身后那数十丈的水墙之中开始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一颗颗拳头大小的水珠从中剥离开来，密密麻麻，成百上千。 剥离而出的水珠浮于空中，柔柔软软晶莹剔透，随后一阵翻腾变化，竟全都变成了一柄柄小剑的模样，不规则的布满在顾亦身后。 “请.......死。” 随着手中长剑一指，密密麻麻的由水珠化成的小剑掠过顾亦，朝着湖中逃命的众人激射而去！ 顿时，哭喊声响彻一片。 “啊！” “我错了！不要杀我！” “仙人，仙人！放过我吧！” 正在逃命的两位宗师，黄虎和癸不自觉的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成为了他们生前看到的最后画面。 一轮大日之下，那袭青衫手持长剑向下望来，那睥睨天下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那高高升起的巨浪如同一道天堑横亘在他的身后，无穷的水珠还在不断剥离而出。 无数柄水剑似蝗虫过境，又如雨滴下落，让人避无可避。 每一个在全力逃跑的人，身边都不断有人倒下，有人被削飞了脑袋，有人被切断了四肢，但更多的人都被穿成了筛子。 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当这片天地重新归于寂静，无一人生还。 所有水剑消融，数十丈的巨浪水墙也重归消散于湖水，湖面恢复风平浪静。 顾亦落在房顶，把剑仙插入鞘中，拿出腰间酒葫灌了口酒，“可惜了，这湖里的鱼几年内应该是不能吃了。” 王行简呆呆的看着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刚刚那一幕的冲击太大，他一度以为是自己死前产生的幻觉。 “怎么了，吓傻了？” 顾亦来到王行简面前踢了他一脚。 感觉到自己是有实体的，王行简这才如梦初醒，表情仍旧有些不可置信，连带着看顾亦的眼神都充满着恐惧。 “顾，顾兄，你，你是神仙？” 顾亦摇头微微一笑，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轻声说道：“没事就起来吧，去看看你爹，现在才刚到午时，应该是还没砍的。” 大安信奉午时三刻砍杀犯人，因为这时阳气比较旺盛，不易沾染阴邪，说午时三刻砍，绝对不早或晚。 顾亦那么一说王行简反倒是醒悟过来了，刚刚情急之下却是被那人唬住了。 他手忙脚乱的爬起身，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脸色变得煞白，扶着船板便吐了起来。 只见那湖面上，漂浮着无数的船只残木和密密麻麻的尸体。有的尸体已经残缺不全，有的则面露恐惧，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原本那清澈透蓝的湖水，已完全变了模样，猩红的血水将其彻底浸染，整个场面犹如人间炼狱一般恐怖。 好在是白日，各处画舫都在歇业，又逢今日城中有大事，并无什么人来此处游玩。 微风吹过，带起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息，让人忍不住作呕。 顾亦皱了皱眉，“这样好像确实有些恶心。” 他伸出手掌往下虚按，湖面开始翻涌起来，湖中凭空凹陷出一只手印，正在不断往下压去，压得湖水不断往四周荡开。 直到手印消失不见，一切重新归于平静，飘在湖面上的尸体和残木消失不见，只剩下猩红一片的血色在微微荡漾。 “嗯，全给按进水底就好多了。” 顾亦摩挲着下巴点头道。 王行简亲眼感受到这一幕，再次呆在原地，忘了呼吸。 他不由想起楚清川和他说过的。 “你见过成千上万把剑飞在空中的场景吗？” 第127章 请苍天，辨忠奸! “大胆王君尧！你谋杀上官证据确凿，还不认罪！” 沈林一拍案桌，怒喝道。 “呸，腌臜货。” 王君尧吐了口唾沫，随后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你！” 沈林气得直哆嗦。 “多大的人，不要动气。”杜霖申拿起凉茶喝了一口笑道：“午时还早，多让他晒一会就老实了。” 沈林闻言眼睛一亮，朝着杜霖申拱手笑道：“大人不愧是大人，就是比咱们这些当下官的有格局。” 杜霖申眯着眼睛点头，很是受用。 沈林转过身去朝场中大喊，“来人！去把他的枷锁解了，捆起来插入斩条！” 随即便有两个官差跑上台，把王君尧脖子上的枷锁卸了下来，用麻绳给他反手捆住，往后背插上写着罪与名的斩条。 一切做完后，沈林再次开口道：“现在还未至午时，再等半个时辰，午时三刻问斩！” 随后他便坐了下来，与两边官员品茶谈笑风生。 王君尧则被捆着跪在台上，正顶着头上的烈日暴晒。 先前围观的一众百姓纷纷退至城墙根下躲起了太阳，有相识的聊聊家常，不相识的就对着台上的王君尧指指点点，也能有说有笑。 “徐大哥，就这么让他晒着吗。” 盯着台上独自跪着的王君尧，桑璃捏紧拳头。 徐今安神色冰冷的眯着眼睛，“这些杂碎当真是会折磨人。” “真是一群狗官！” 桑璃低声骂道。 “对！姑娘说得不错，狗官！” 他旁边的一男子应道。 桑璃二人转过头看去，只见一公子哥打扮的男子正色眯眯的看着桑璃。 “姑娘你好，我叫张任。” 此人正是被顾亦套脑袋绑走的张任，今日无事，他也来看一看王君尧被问斩的热闹，顺便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好兄弟王行简。 没曾想好兄弟没看到，却在这堆肮脏的百姓之中发现了这么一朵漂亮的小花。 桑璃瞪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谁料张任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了，他凑上前笑道：“不知姑娘可有婚配呀，可否和在下交个朋友？” “滚！” 桑璃骂道，现在她正憋着一肚子火气。 “哎，姑娘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在下又不是什么坏人。”张任晃着脑袋笑道。 一根竹竿突然顶住他的脑门，徐今安冷声说道：“滚，要不然打断你的腿。” 被徐今安这渗人的眼神一盯，张任竟有些如芒在背，他讪讪笑道：“哦，原来是有夫婿了，打扰打扰。” 徐今安收回竹竿，带着桑璃往其他角落走去。 “公子，公子，小的一个转头的功夫你怎的就不见了。” 一直跟着他的张狗寻了上来，自从上次被人打晕导致公子被绑，他可是吓坏了。 “公子，你怎的了，脸色如此难看，谁惹你了，小的去收拾他！” 看着张任阴沉的脸色，张任怒道。 张任摇了摇头，盯着桑璃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火热，他舔了舔嘴唇说道：“有夫之妇啊，小爷我更喜欢了。” 现在人多，且又是在刑场这种敏感地方自己不好发作，等出了刑场，他一定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这女子绑了，好好的一亲芳泽！ 这些个寻常百姓中的小插曲自然是没有人放在眼里，这种事情很常见。 徐今安二人来到人较少的角落，他低声说到：“刑场上的卫兵大概有五十余人，我估摸着城墙上面肯定还有人，就是不知道具体人数，待会一定要千万小心。” 桑璃点头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徐今安点了点头，但还没有看见杨页，他心里始终有些不安，“殿下啊，真的会有支援吗。” 他那日去找杨页取证据，本以为对方会关门加害他，没曾想对方竟是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徐今安仍记得那日他所问之话。 “徐今安，你志为何？” “朗朗乾坤！” “哈哈哈哈，好！你我同道，携手共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也越来越晒，不少百姓都开始有些受不了了，都在抱怨着怎么还不砍头，再不砍，自己手中的馒头都要馊了。 王君尧垂着头跪在刑台之上，跪着的身形已经有些摇晃，他的面前是一片湿润，都是他额上滑落的汗水。 整个人嘴唇干裂，如同一条挂在风中，晒在太阳底下的腊肉。 午时正刻。 午时二刻之时，已经有不少百姓跑去刑台前边占了位置，他们手中或多或少都拿着几个馒头。 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又有大批的百姓闻讯赶了过来。 距离午时三刻一炷香，沈林起身说道：“王君尧，午时三刻将到，你可还有遗言！” 王君尧缓缓抬起低垂的脑袋，由于晒了太久加上缺水，脑袋有些昏沉。 他喘息着说道：“我为官三十二载，官至户部右侍郎，于阡陌间插过秧，于龙颜前议过事，一生为官清清白白，未曾有过半点疏漏，可来到这江南道，我才方知何为繁华之下的枯骨......” “闭嘴！” 沈林直接出声喝断了王君尧的话，“本官让你说遗言，不是让你说你的人生！” “呵呵呵呵。”王君尧抖动着肩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畅快。 他看着沈林说道：“你怕了？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我把你们的丑事说出来？害怕我把你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他呸了一声，继续笑道：“我不怕，孙大人也不怕，我们早就选择了死，我们早就选择了用我们自己的命，来给那些被你剥削，被你们残害的无辜百姓讨一个公道。” “用我们的血，给这江南道淌出一条通往光明的大道，我告诉你，我们什么都不怕 。我们怕的，只是这世上如你们这般的人，杀之不尽！” “行刑！即可行刑！” 沈林脸色难看至极，抽出签筒中的斩字令往地上一扔，大声喊道。 刑台上的刽子手有些茫然，这还没有到午时三刻啊。 见刽子手没有动作，沈林怒骂道：“本官叫你行刑！给本官把他的头砍下来！” 被一声怒喝，刽子手浑身一颤，提着斩首刀硬着头皮走到王君尧的身边。 “这位大人，是他叫我砍的啊，你死后若有冤屈去找他，别来找我啊，我尽量让你少受点罪。” 刽子手在王君尧身边小声念叨。 他摘掉斩条，高举起斩首刀，嘴里还在念叨着：“千万别找我啊，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王君尧仰着脑袋，眼中滑落两行血泪，嘶吼着狂笑出声。 “王君尧最后所求！” “请苍天，辩忠奸！” 第128章 劫法场 轰隆———— 随着王君尧话音落下，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雷蛇于白日中炸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伴随着狂放大作，电闪雷鸣。 仅仅只是片刻功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刽子手正欲斩下的大刀也为之一停，呆呆的望着天空，感受着雨点打在自己身上的凉意，他这才清醒了几分。 他垂下举着大刀的手，诧异的望着王君尧，“我的亲娘唉，这是有多大的冤屈啊，连老天爷都感动哭了。” 王君尧也呆住了，愣愣的看着这顷刻间变得黑压压的天空，雨点砸在身上，狂风呼啸着吹着衣襟。 他突然泪流满面，大声哭喊着，“苍天有眼啊！孙大人，你看见了吗！”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倾盆暴雨，所有百姓都纷纷躁动起来。 “下雨了！好端端的天，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莫不是他真有天大的冤屈，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那我刚刚一直朝他扔鸡蛋，老天爷不会劈我吧？” “老天爷我错了！别劈我啊！我没有做错坏事啊！”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苍天有泪，这位大人必是冤枉的，放人！” 随后便有其他附和之声响起，纷纷喊着放人。 徐今安见此一幕，又把头缩了回去，刚刚那一声正是他喊的。 寻常百姓没有什么能分辨是非的能力，听风便是雨，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扰乱一下场中的秩序，好方便趁乱营救。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惊雷也打了沈林一个措手不及，他看着躁动起来的人群，心里更变得有些胆怯。 “大，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莫非当真是老天开眼了？！” 他惊疑的向杜霖申说道。 “蠢货！”杜霖申面色阴沉，“不过是巧合罢了，叫人控制住场面，继续把那家伙砍了！” 沈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先办哪件事。 “废物！” 杜霖申起身给了他一脚，随后大声喝道：“沈沉，叫你的手下把那些人控制好！” “嗯。” 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沉应道。 杜霖申继续喊道：“刑台上面，把那家伙砍了，快！别再拖了！” 这诡异的天气变化让他感觉也有些不妙，害怕迟着生变，连忙命令所有人行动起来！ 一众玄衣卫和官兵跑去安抚着躁动的百姓，说是安抚，实则却是拳脚相加，谁不老实就揍谁。 另一拨人则冲上刑台按住王君尧，见刽子手不敢再下刀，便把他挤到一边，夺过他手中大刀就欲斩下。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响起。 “动手！” 人群里，一把快刀飞速旋转而出，切断这丝丝连连的雨幕，一下就插入了举着刀的那名玄衣卫胸口。 紧接着又是数把飞刀激射而出，刑台上所有按着王君尧之人纷纷中刀倒地。 被挤到后边的刽子手见状连忙抱头趴下，“我的个亲娘，这果然是份高危职业，祖宗诚不欺我。” “救人！” 又是一声怒喝，百姓之中突然杀出二十余位蒙面汉子，他们身着宽大麻袍，或从袖中腰中裤管里拔出兵器，杀向一众官差。 “戒备！有人劫法场！” 场上的卫兵见状大吼，所有人持枪冲了过去，场中的玄衣卫也纷纷抽出腰间佩刀。 霎时间，整个刑场乱作一团，哪里见过这些场面的百姓纷纷叫喊着往后逃去，可却被无数官兵死死拦住。 暴雨不绝，拍打着地面的青石砖，溅起一朵朵水花，雷鸣响彻空中，翻腾的雷蛇肆意割裂着黑云，场中不断相撞的寒光摄人心魄。 沈林在内的一众官员此刻全身被吓得抖如筛糠，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杜霖申面色阴沉的看着场中的乱战。 “大人不必忧虑，我早有准备，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沈沉淡然的看着场中乱象，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杜霖申眯着眼睛看着场中带头冲杀之人，“就是不知是哪路人马。” 沈沉冷笑道：“等把他脑袋摘下来就知道了。” 他一挥手，不远处一扇城门缓缓打开，那里竟是连通着翁城，此刻翁城里面正站满了一群整整齐齐，穿戴着甲胄的士兵。 “杀贼，一个不留！” 随着沈沉一声令下，所有人有序冲了出来，未闻言语，只有甲胄碰撞之音。 “徐大哥，这些人是不是杨公子安排的！” 桑璃看着率先动手的一群人，对着徐今安急迫说道。 徐今安眉头也是深深凝紧，“：不知道啊，这和他说的计划不一样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徐今安看着越来越多涌入刑场的士兵，又看向此刻只身一人趴在刑台的王君尧，他咬牙道：“不管了！先去救王大人！” 他掏出黑布蒙住嘴鼻，内力一震，手上竹竿炸开，露出里面一把漆黑长刀，拔刀出鞘，便迅捷的冲了出去。 桑璃也摸出自己短刀，紧跟着他杀了过去。 随着大量甲胄士兵入场，本来还能分庭抗衡的那群麻衣汉子逐渐有些难以招架。 “大侄！你去救老王！” 领头之人一刀劈开一个官差，对着身边一蒙面男子喝道。 那蒙面男子点头，收回染血长剑转身朝着刑台处杀去。 厮杀声不断，徐今安桑璃相互配合着，一路杀到了刑台之上。 一刀斩断绑着王君尧的绳子和镣铐，徐今安把他扶了起来，“王大人！” 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接连经受了暴晒和雨淋的王君尧此刻更是虚弱至极。 “徐...徐大人。” 徐今安一手托住他，环视着场中的情况急身说道：“如今已经彻底乱了起来，官府的支援还在增多，我们得快点离开了。” 王君尧看着台下正在和官兵四处拼杀的众人，眼泪婆娑，“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啊.....” 桑璃清掉周遭士兵，退到徐今安身边说道：“徐大哥！都在朝着这边过来了！” “该死！”徐今安紧握手中长刀，咬牙骂道。 一蒙面人从人堆中杀出，闪身来到几人身前。 他凝眉喝道：“你们是何人！” 徐今安看去，这个正是那群麻衣汉子一伙的。 他快速说道：“这位义士，你们可是杨公子的人？” “什么杨公子！把老王还过来！” 这人喝道，出手就欲要夺过王君尧。 徐今安见他不是杨页安排的人，心下也不敢轻信，一刀劈出与他拉开距离。“人不能给你！” 那人也不废话，提剑便攻向徐今安，徐今安一只手托着王君尧，另一只手持刀堪堪还击。 此人剑法精湛，力道也大得出奇，徐今安心下不禁有些吃惊。 那人也同样吃惊，对面这人身手竟也如此了得。 第129章 朝廷逆贼 两人刀剑相撞，火花四溅，徐今安一手要护着王君尧，无法发挥出实力，他看准时机把王君尧推至桑璃身边。 “桑姑娘，接住他。” 看着突然打起来的两人桑璃还有点懵，但看到王君尧已经被推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托住。 “这人我要救！”蒙面人长剑一刺，直指徐今安。 “这人不能给你！”徐今安双手持刀劈了上去。 两人各退一步，同时刀剑刺出，各自中伤身边围过来的官兵。 “好剑法！” “好刀法！” 桑璃一刀挥出，划破一人脖子，对着两人吼道：“你们别打了！先把人救走再说行不行，老娘真是服了！” 蒙面人闻言望去，只觉得这口音有些耳熟，再细细一看，那女子手上拿着把精致短刀。 “桑璃！？” 他失声道。 桑璃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眯眼往他看去，那人迅速把面罩扯了下来，虽大雨中有些看不清楚，但桑璃还是认出了此人。 她瞪大眼睛，“楚清.....” “嘘！” 楚清川连忙制止，又是两剑砍翻一人，他冲至近前，急忙问道：“你怎么来了！顾兄呢？” “他在船上，你怎么也来了？”桑璃同样吃惊。 楚清川看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人，急声说道：“说来话长，先活着出去再说吧！” 一旁的徐今安也认出了楚清川，当即也停下了交手的念头，三人靠在一起围着王君尧，看着不断逼近的敌人，各自握紧了手中兵器。 “这位兄台，你们有多少人啊！” 楚清川盯着过来的敌人，开口问徐今安。 “两个。” 徐今安神色肃穆。 “啊？”楚清川愣了一下，随后破口大骂，“就两个人也他娘的敢来劫法场？！” “小心了！” 徐今安没有回答，看着已至近前的敌人，冲了上去。 刀气纵横，砍这些普通官兵如同砍瓜切菜。 “他娘的！桑.....你看好老王，我们掩护你杀出去！” 看着徐今安已杀入人群中，楚清川低骂了一声吼道。 随即长剑开路，护着桑璃二人往出口处杀去。 那百来号全副甲胄的士兵此刻已全部入场，在这宽阔的刑场上分成了三人一组的小方阵，一路推进。 场中混乱不已，不断有人倒下，缩在一角的百姓无不心惊胆寒，哭天喊地，跑也跑不掉。 杜霖申看着场中的局面，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下官早料到应会有人来闹事，所以准备稍稍充分了一些。”沈沉笑道。 “嗯，不错，沈老弟年轻有为，比你那个废物叔叔强多了。”杜霖申颔首笑道。 一句沈老弟，无形中拉近了不少距离，沈沉瞥向正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沈林，眼中充满鄙夷。 “大人且放心，就这二十来人，不需片刻功夫，就能让他们经尽数伏诛。” 杜霖申得意的大笑，有坐下下去，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啊～下雨天该换热茶了。” “他娘的！”一个汉子攮死一个士兵后，大声朝着身边汉子说道：“二爷！扎手啊！再出不去咱们全得玩完！” 叫做二爷的汉子正是楚清川二叔楚云飞，楚云飞身上沾满了鲜血，他看向刑台方向，见王君尧已没了踪影，便知是楚清川得手了。 楚云飞大喝道：“撤出去！” 他带来的二十余位好手几乎全是先天五境之上的，经过方才那一场乱战，能站着的只有十来个了。 一行人且战且退，慢慢的朝着外围撤去。 楚清川几人那边把战斗力最弱的普通官兵解决完，终于是与众人汇合。 他大声喊道：“二叔！人救到了！” “好！咱们一起杀出去！”楚云飞大声应道。 可话音刚落，他便发现不妙了，那些甲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散开，配合着其他官兵把他们死死围在了中间。 “他姥姥的！”楚云飞不由得暗骂一声。 见众人已被围住，那些甲胄士兵也纷纷停下了进攻的步伐，手持兵器对着众人。 雨点拍在每个人的身上，发丝和衣衫已经全部湿透，楚云飞等人蒙在脸上的黑布不知何时早已脱落，他们出不去了。 脚步声响起，所有士兵各自往两边移步，从中间露出一条通道，沈沉迈步走了过来，看着如同困兽的一群人，他笑道：“各位，好玩吗？” 楚云飞冷冷盯着他，没有说话。 “嗯.....”看着楚云飞，沈沉皱眉思索了片刻后恍然说道：“记起来了，你是楚家老二。” “怎么，你楚家要背叛朝廷？”他笑道。 “呸！”楚云飞说道：“你们这群狗杂碎还配提朝廷！” 沈沉耸耸肩不予回答，他目光在人群之中游历，随后定格在一人脸上，“嗯，徐今安。” 他点点头，“很好，你也在，看来这官你是不想当了。” 徐今安冷笑出声，“若是当官如你们这般，这官......老子不当也罢！” 他举起手中长刀，直指沈沉面门，“此刀名为镇恶，乃是总坊主赐我的，今日，镇恶除奸，虽死无悔！” “愚蠢。” 沈沉冷笑出声，不再搭理这群人，他看向被桑璃扶着的王君尧笑道：“王大人啊，你看看，就为救你一个人，死了那么多人，你的命多值钱呐。” 王君尧默然无声，可脸上却是悲愤交加。 “老王，你别听他扯，大伙也不只是为了你，为的更是整个江南道的未来！” 楚云飞大声说道。 沈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冷声开口：“待解决了你等，楚氏也该亡了。” “尔等逆贼扰乱法场，杀害朝廷官兵，劫走朝廷要犯，按律......” “斩。” 随着沈沉话音一落，所有士兵纷纷举起兵器朝众人砍来。 嗖嗖嗖———— 一阵破空声响起，从远处射来十余支箭矢，围在外的官兵中箭，激起一片惨叫之声，纷纷倒地。 破空声响，箭矢又至，又有十数人倒下。 这突发的一幕使得不少士兵望去，停下了手中动作。 沈沉眯着眼往前望去，大雨中，只见前方的街道上正有数十人朝这边奔来，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兵器，透过雨幕，晃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第130章 杨兄你.....殿下? “支援吗.....” 沈沉嘴角翘起，眼神更加轻蔑。 远处那群人飞速向这边靠拢，不时有一两支箭矢从中射出，精准的带走一两个官兵。 仅是愣了片刻，楚云飞便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是哪路好汉，但看这架势和自己等人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大喝道：“咱们的支援来了，杀出去！” 又看见希望的余下十数人一瞬间气血上头，抱着以伤换命的不要命打法，纷纷冲击着困阵。 徐今安和楚清川相互配合，刀光剑气四溢，为众人杀出一个缺口。 “二叔！这边！” 楚清川大喊道。 “好！诸位，随我突围！” 楚云飞拔出插入一名士兵身体的长剑，回头对着身后吼道。 桑璃护着王君尧，手中短刀翻飞收割着靠近之人的性命，跟着徐今安率先冲了出去。 一方突围，一方增援，来边人马很快就汇合上了。 徐今安等撤出来的人向着对面带头之人跑去，对面那群人依然脚步不停，杀入官兵之中。 刀剑纷飞，血花四溅，雨越下越大，地面的鲜红不断向四周扩散，而那群百姓，看着彻底乱了起来的局面，趁乱而逃。 “杨公子！你可算来了！” 桑璃对着来人喊道。 杨页满脸肃穆，对她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王君尧，“王大人，你没事吧。” 王君尧擦了擦糊住眼睛的雨水，愣愣的看着杨页，喃喃说道：“原来是你.....” 杨页朝他点头，看着徐今安和楚清川两人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楚云飞抱拳道：“多谢义士救命之恩，只是此时不便叙旧，还是得先速速离开。” “哈哈哈哈，我搭了那么大一台戏，你们走了，接下来谁来演啊！” 一道狂笑之声响起，沈沉身形骤然出现在众人上空，一拳带着破空声重重砸出！ “公子小心！” 一人迅速出掌迎了上去。 砰—— 两股真气在众人头顶对撞，一股余波激荡开来，震碎周遭雨幕，也震得众人脚步一晃。 沈沉空翻落地，甩了甩手看向方才出手的那命老头，“我原只以为会是些乌合之众，想不到此次乱臣贼子中竟还有宗师。” 杨伯负手在后，只是盯着他，没有搭话。 “真是意外之喜，哈哈哈哈。”沈沉忽然笑道：“你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救走他吧......” “今日，你们谁都跑不了！”他突然大喝一声。 哒，哒，哒，哒。 地面开始颤动起来，黑压压的影子从众人身后的街道上冒出，正慢慢朝着这边靠近。 边缘城墙之上，突然冒出来无数手持弓箭的士兵，搭弓拉弦，锐利的箭头对准着他们。 “他娘的还有埋伏？！” 楚云飞见状咬牙说道。 “没错。”沈沉点头笑道：“除了我派出去杀他儿子的一个宗师，这里边还有两个，怎么样各位，惊不惊喜？” 在沈沉的眼里，这只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仅仅只是因为他想玩，这些人才能活到现在。 杨页目光冷峻，“这姑苏城所有的兵力你都调动了？” 沈沉咧嘴一笑，缓缓张开双手。 “有何不可？在这江南道，我们，就是皇帝！” “乱臣贼子！” 杨页咬牙怒道。 沈沉缓缓眯起眼睛，嘿嘿笑道：“多谢夸奖。” “长公主.....殿下。” 他一双眸子盯着杨页，眼中满是嘲弄。 此话一出，除了徐今安，王君尧，杨伯三人，身边其余人齐刷刷的看向杨页，满脸惊疑。 “杨兄，他叫你长公主？”楚清川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杨页瞳孔一缩，眯眼看向沈沉，“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传言长公主姜红颜最喜女扮男装游历江湖，结交武林侠士，看来传言非虚啊。”沈沉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是玄衣使，自从出了这桩事情，我在梳理所有脉络的时候，不小心就注意到你了，说起来还真是巧合啊，公主殿下。” “好一个玄衣使，当真是好得很！”姜红颜银牙紧咬。 如此一来，身份暴露，要想脱身，只怕是更加困难了。 “好了，再淋下去该要染上风寒了，所以......” 沈沉咧嘴笑道：“你们去死吧。” 杀——！！！ 街道上出现的所有披甲之士爆发出惊天喊杀之声向着这边冲来。 “杨伯，杀了他！” 姜红颜也不再捏着嗓子，用原本清艳盈耳的嗓音喊道。 杨伯瞬间暴动，身形闪现极快，裹挟着无穷真气的一拳轰向沈沉。 沈沉面露凝重，不敢大意，抬手挡住这一拳，身形往后退去。 不待他身形稳定，杨伯欺身而上又是一拳砸下，沈沉堪堪躲过，大声喊道：“你们两个蠢货，快来帮忙！” 他话音刚落，从城墙上掠出两道身影，齐齐攻向杨伯。 一时间三人联手，杨伯处于下风。 姜红颜对着身边另一老者说道：“刘先生，麻烦了。” 刘波看了看已经快到近前的披甲之士，对姜红颜道了一句小心，便飞身加入战斗之中。 转身看向围兵，姜红颜拔出手中凤鸣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诸位，再次同生共死？” 楚清川嬉笑着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不知杨兄为何变成了公主，但楚某依旧乐意至极。” 徐今安一甩刀身雨水，“徐今安荣幸之至。” 桑璃笑道，“老娘也不怕！” 楚云飞等人也是紧了紧手中兵器，面露狠色。 干他娘的！ 双方接洽，战斗一触即发，对方虽然大部分都是普通武者，但好歹都是当兵的，身体素质好，再加上身披甲胄人数众多，还是很难对付。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再留手，这一战但凡过不去，就都得死。 楚清川相思剑意喷礴而出，轻柔的剑意渗透军阵当中，有人一个不留神精神恍惚了一下，便被剑气所伤失去生机。 徐今安刀法大开大合，黑色刀芒闪过，一道道无形刀气掠过，掀飞一个个脑袋。 桑璃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在人堆之中辗转挪腾，所过之处刀刃带起一片片血花，不断有人倒地。 姜红颜手持凤鸣，每次挥剑都发出一道剑气，剑气所过之处响起隐隐凤鸣之声，死伤一片。 楚云飞等人把王君尧护在正中，不断抵挡地方来兵，手中大刀挥得虎虎生风，阵阵夹带着丝丝真气的刀芒劈入地面，掀翻敌人。 之前跟随姜红颜而来的数十人于前方抵住敌人，虽有损伤，但战果也是颇丰。 见他们那二十几人已经逐渐被围困，有些独木难支，当即便调转矛头转身驰援。 暴雨还在下着，完全没有停的迹象，不时有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下方战场。 此刻已经战场已分为了两处，五位宗师一时间难分伯仲，交手之势愈来愈大，身影随时闪现在场中各个角落。 几十人夹杂在两百来号士兵的阵内顽强抵抗，还要时不时提防远处射来的冷箭，一时间死伤惨重。 第131章 姜红颜用脸招降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道大喝自街道深处响起，穿透雨幕而来。 “冲锋！缉拿乱臣贼子！！” “杀！！！” 西城空荡的三条主街道上，约有百骑狂冲而来，铁蹄踏着青石板，踩碎一片片雨迹，不消多时，狠狠的撞入甲胄士兵之中，冲散他们的阵型。 “诸位！莆州折冲府的兵卫到了，随我平息逆乱！！” 姜红颜眼中精光大盛，举起手中长剑娇声叱道。 “是援兵！兄弟们！干了！” 楚云飞一刀斩去一人手臂，暴喝一声。 有了这百骑的加入，战场形势再度逆转，虽然此处不便二度冲锋，但刚刚头波攻势已然是扰乱了敌方阵型，折冲府的兵卫们也不坐于马上待毙，皆是跃下马来，往甲胄卫兵冲去。 折冲府校尉岳隆一把钢刀耍的是行云流水，每一刀挥出便扬起一朵血花，刀光四射，很快便杀至姜红颜身边。 仅是片刻，全身便已经染满血的岳隆大声叫道：“殿下！城门卫已经被肃清了！” 姜红颜点头说道：“辛苦岳校尉了！” 岳隆一刀剁掉一人脑袋，狞笑着说道：“卑职早看这群狗东西不顺眼了！今日，杀个痛快！” 看到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百骑，杜霖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这江南道，竟然还有背叛他的官兵！ 他朝着城墙上的弓箭手大声吼道：“放箭！给老子射死他们！！” 虽那里还有着自己人，但此刻江南道最高指挥官下令，弓箭手们也不敢迟疑，当即弯弓搭箭，瞄准正厮杀的人群。 嗡———— 嗡———— 两轮齐射，数百支箭矢随雨点一起落下，雷电闪过，箭尖泛着寒光，如同漫天星辰一般。 “小心弓箭！” 徐今安大喝一声，猛的把一旁的桑璃朝身下按去，一把拉过了一个披甲士兵挡在身前。 楚云飞死死的把王君尧挡在身后，内力爆发，一把大刀挥得密不透风，砍飞激射而来的箭矢。 “真他娘的狠，连自己人都杀！” 楚清川薅起一具尸体挡在身前，看着周围不断中箭倒地之人咬牙骂道。 杜霖申阴沉着脸，“放！” 嗡—— 嗡—— 又是两轮齐射。 “杨...公主！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完蛋啊！” 一支流矢擦着楚清川脸颊滑过，带起一道血线，他大声吼道。 姜红颜挥剑咬牙支撑着，内力快耗尽了！ 看着场中竟还有不少人站着，杜霖申再次喝道：“再放！” 万箭齐发，看着又一次射来的漫天箭雨，所有人皆感到一阵无力。 逃不掉了... 就在众人心生绝望之际，不知从何处飞出两道身影，挡在众人身前。 一人出拳，一人挥掌，两股磅礴的真气朝着漫天漫天箭雨迎了上去。 两股强横真气一往无前，所过之处，不少箭头偏离，不少箭杆破裂，直直在空中炸开。 朝着众人头顶射来的箭矢被清空大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流矢窜了进来，其余密集箭矢都落入两边，插在倒地的身体身上。 众人回过神来看着前方两人，皆是长袍罩着身体，一人着黑，一人着灰。 楚云飞一刀斩断插在自己手臂的流矢，顾不得还在流着鲜血，他抱拳朗声道：“多谢两位前辈！” 其余人纷纷垂下手臂，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就连披着甲胄的士兵此刻也不再攻击，刚刚那些箭雨，也是冲着要他们的命来的。 黑袍人转过身，罩袍下的面容下看不清楚，他朝着众人沉声说道：“快些离开。” 灰袍人则是看向远处交战的几位宗师，凡是他们交过手的地方，已经变得坑坑洼洼。 “情况有些不对嘞.......” 一直暗中保护桑璃的莫鲁皱眉望去，总觉得有种不祥的气息。 “给我死！！！” 一声怒喝响起，沈林一拳打折刘波的手臂，另一只手五指如钩，飞快抓住他的手腕，随着沈林嘶吼一声，刘波一只手竟被他硬生生的扯了下来，随后被一脚踹飞出去。 鲜血不断流失，刘波面色瞬间一片惨白，他双指如电在断臂之处轻点，堪堪止住血流。 杨伯一拳震退另外两名宗师，闪身退到刘波身边，给他渡入真气。 沈林面色阴冷的把那只断手随意扔在地上，看着刚刚到来的两人，眼神逐渐变得嗜血。 他抬起手挨个的数了起来，“一，二 三.....三个宗师，一个残废.....” “这姑苏城何时有了那么多宗师。” 远处弓箭手再次搭箭，姜红颜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大吼道：“大安长公主！镇北王之女姜红颜在此！尔等不要再助纣为虐，执迷不悟了！速速放下兵器投降！” “投降者！既往不咎！” 声音穿透整片广场，周围的甲胄之士满脸茫然，就连搭箭的士兵也充满了疑惑，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了起来。 叛贼是长公主？ “休要听他胡说！他一个男子怎么会是长公主！给我射死他！” 杜霖申怒吼着说道，底层士兵可不知道高层的蝇营狗苟，他们可是一直当这些扰乱法场之人是乱臣贼子，若是知晓是皇室中人，只怕是很难服从了。 姜红颜一只手抹过鬓角，两只一捏随后一撕，一张人皮面具便被她扯了下来。 一张不施粉黛便已经是美若天仙的面庞露了出来，雨水淋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撬动，好看的眉目此刻紧皱，配合着满身鲜血的装扮站在雨中，英姿飒爽，遗世独立。 她选择此刻暴露身份，也是看在周遭甲士经过几番不分敌我的箭雨射杀后，已经没了士气心生凉意，此时最好是说服招降的时机。 若是一开始就暴露身份，那么面临的恐怕就直接是无尽的箭雨了。 楚清川看着姜红颜原本的模样有些发愣，“公...公主，咱们是不是在梦里见过？” 周围士兵看见这一幕，已经是信了大半，本就冷却了的士气，此刻彻底熄灭，纷纷放下手中武器，跪倒在地。 远处城墙上的弓箭手虽然看不真切姜红颜的面容，但看到一众同袍都已跪地投降，也是犹豫着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见此一幕的杜霖申怒火冲天，他破口大骂：“他娘的！你们是要造反吗！给老子放箭！射死他们！” 不过任凭他如何嘶吼，所有士兵都没有再行动，普通人对于皇权的敬畏远远大于他这一道总督。 毕竟长公主发话了，投降者，既往不咎。 第132章 幽冥吸星功 “沈沉！杀了他们！要不然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见状，杜霖申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沉身上了，他也没有想到，杀一个小小的王君尧，竟然会牵扯出长公主。 沈沉目光阴鸷，“蠢货，你死不死，干我何事。” 他一脚踏破一块青石板，石块溅起，伸手夹住一块，猛的一甩手，石块打着旋朝着杜霖申飞去，几乎是瞬间，便已经切过他的脖子，死死钉入城墙内。 杜霖申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却已经被割掉大半，脑袋朝着一边耷拉下去，整个人轰然倒地后，鲜血才喷涌而出，脸上的神情还保持着说话的样子。 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惊疑的看向沈沉。 沈沉咧嘴笑道：“装狗装久了，还真当我是狗了。” 他看向众人说道：“别惊讶，很快就轮到你们。” 话毕，他突然退到那两名宗师身后，探出两手分别捏在他们的天灵盖之上。 “沈大人！你干什么！” “沈沉！你疯了！” 两人没想到沈沉会突然对他们出手，毫无防备的被他捏住命门。 沈沉嘿嘿笑道：“两位，待沈某成就那大宗师之位，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话音一落，他双手如钩，猛的发力死死摁住两人脑袋，运转内息功法，两股气机不断从二人头顶源源不断涌入沈沉体内。 “该死！你吸我真气！” “放开老夫！你这是用的什么邪功！” 感受着真气不断流失，两人惊恐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受到自身气机一股股攀升，沈沉癫狂的大笑出声，“爽！” “快阻止他！” 杨伯突然出声喊道，下一刻便往沈沉闪身而去！ 沈沉眼中透着不屑，脚步一闪，拖着两人闪现在了其他方位。 “死老头，别急，等下老子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莫鲁和黑袍人虽不明白杨伯为何如此紧张，但也跟着冲了上去。 “这家伙干嘛呢，疯了？” 楚清川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姜红颜面色凝重，她开口说道：“这应该是幽冥吸星功。” “幽冥吸星功？功法？” 楚清川眨巴着眼睛问道。 姜红颜点头继续说道：“传闻拜月教左右护法各有一门绝学，可吸取他人气机为自己所用。” “右护法所创功法血魔功，专吸取他人精血，越是纯粹之人之血对自身境界就越有好处。” “左护法所创为幽冥吸星功，可吸取他人内力、真气来提升境界。” “这两种功法皆有伤天和，在江湖上造成不少杀孽，魔教被正道人士群起攻之也是有着这两个原因。” 她皱眉说道：“只是自正魔大战之后，这两种功法应该失传了才对，这幽冥吸星功他是从何处习得的。” 徐今安听完也是一惊，“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法！？” “我也曾以为是传闻，今日看来，所言非虚......” 凝眸朝那边看去，姜红颜喃喃开口。 沈沉利用身法不断躲避三人的攻击，他左手还捏着一人，右手此刻空了出来。 “你竟然练这邪功！！” 杨伯怒道。 “邪功？”沈沉嘴角勾起，右手挥出一拳打出一道真气逼退黑袍人，“正邪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分出来的！” “我行我的道，何来邪字一说。” “哼，执迷不悟！”杨伯冷哼一声，对着莫鲁和黑袍人说道：“二位，此功可以吸取他人功力为己所用，得快速解决他了！” 莫鲁两人点头，再次朝着沈沉攻去。 莫鲁宽大的灰袍之下，突然飞出一堆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扇着翅膀向沈沉扑去。 远处的桑璃一愣，“蛊蜂？” “大虚摔碑手！” 黑袍人真气凝聚于手，猛然往前探出一掌，一道真气凝如实质的手印往前掠去。 “破军！”杨伯一拳击出，拳劲如山倒，刚猛无匹的砸了过去。 沈沉被蛊蜂遮住了视线，堪堪挡住了黑袍人的大虚摔碑手，但身形还来不及站稳，就被杨伯的一拳结结实实击中，倒飞砸入城墙。 三人盯着城墙内紧锁眉头，那里正传来一阵强力的气机波动。 “真是的，就差一点了呀。” 沈沉的声音响起，他走了出来。 满身狼藉披头散发的沈沉，把手上的那已经被吸干的宗师随手一扔。 他抬眼看向三人，满目狰狞咧嘴笑道：“那就用你们三个来助我踏出最后一步吧！” 沈沉抬手，不远处一杆乌黑长枪飞入他的手中，没有过多的言语，身形游动，他一枪刺出。 刹那间，周身的雨幕随着长枪刺出，尽数往前激射，流转着化作一条水龙，狰狞狂躁的扑向三人！ “他入半步大宗师了！” 杨伯脸色大惊！ 水龙散发着强势的威压，呼啸着朝着三人扑来，转瞬即至。 三人运转真气抵挡，但那水龙的力量远超他们想象，尽管三人合力抵抗，仍被震得气血翻涌，往后倒退而去。 “看哪里呢老头！” 不待几人身形稳定，沈沉突然出现在杨伯身后，长枪一转，枪尾猛的拍在他的后背，力道之大生生的把他拍飞出去。 攻势不停，随着沈沉扭动腰杆挽了个枪花，长枪骤然回缩，紧接着重重朝着黑袍人当头劈下。 黑袍人反应极快，抢先止住身形往后退踏出一步，枪杆砸在他面前的青石地砖，瞬间四分五裂，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好霸道的枪法！ “看你如何躲！” 沈沉一击不中，抬枪便刺，黑袍人堪堪躲过。 莫鲁眼看其枪势快成，连忙甩出袖中噬血蛊虫往沈沉脖子飞去。 沈沉心有所感，一个回身枪尖便迎了上去。 当——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枪间迸发出一道火花，噬血蛊虫被击飞落入远处地砖之上。 “真是群讨人厌的虫子。”沈沉眼睛微眯。 “千钧！”杨伯的声音响起，只见他不知何时已跃至沈沉头顶，裹挟着真气的拳头狠狠砸下！ 黑袍人探掌为爪，蛮横的真气划破虚空直逼沈沉！ 莫鲁扬手一挥，一道黑色浓雾散发，但却便被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莫鲁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面对三人再次合围，沈沉运转全身真气，长枪一抖，枪尖划破雨珠，击穿雨幕，如同一条入水蛟龙，放肆的游走起来。 枪势已成！ 枪如狂龙，舞动间带着龙吟虎啸之声，枪影重重，攻势更如另一种急风骤雨，碾碎倾盆而下的雨珠！ 第133章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三人拼尽全力应对沈沉这凌厉的枪势。 杨伯双臂交叉用肉身硬抗一枪，虽挡下了致命一击，但手臂已是皮开肉绽。 黑袍人趁机绕到沈沉侧方，双指并拢运气如剑刺向沈沉肋部，沈沉回枪格挡，却不想莫鲁的蛊虫从地面爬过欲要沿身而上。 沈沉抬脚一跺，踩死这只蛊虫的同时顺势腾空而起。 枪尖一挥，一道蛮横罡风扫在三人身上，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向着后方倒飞而去，砸入人群之中。 “蝼蚁尔。”沈沉持枪而立，眼中满是不屑。 “杨伯！” 姜红颜跑上前去查看起倒地不起的杨伯，他双手已是皮开肉绽，身上衣衫多处损破。 “殿下，快，快逃...” 杨伯嘴角淌着血，声音虚弱。 “老莫头？” “爹？” “大哥？！” 桑璃看着露出面容的莫鲁，神情诧异，这老头怎么会在这里？ 楚清川看着露出面容，身着黑袍的楚天河，表情极其震惊。 楚云飞也是十分诧异，这人竟然是自己大哥？ 楚天河紧咬牙关摇晃着站了起来，盯着前方的沈沉，他表情十分难看，“快走，这家伙已入半步大宗师了，我们拦不住。” 楚清川怔怔的看着楚天河的背影，这真的是他的父亲吗？他那古板严厉的烦人老爹，竟然是个宗师？ 楚云飞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人会是楚天河，但此刻并不是询问的时候，他急身道：“大哥，你们三人都拦不住他？！” 楚天河摇头，“他半只脚已入大宗师，已有一丝真元凝成，凭三个宗师是对付不了他的。” 大宗师之下皆是蝼蚁，沈沉虽还没完全踏入大宗师，可一身浑厚真气已经在向真元转换，虽还没达到碾压之势，可却于他们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哎哟，我日你家仙人板板，我的老腰啊～” 莫鲁揉着腰也站了起来，他没怎么近身肉搏，所以相对其他两个受的伤是比较轻的。 “老莫头，你啷个会在这里？” 桑璃走上前好奇打量着莫鲁。 莫鲁讪讪一笑，“少主啊，好巧啊，你也来淋雨啊。” 桑璃眼睛一鼓，叉腰问道：“说！你是不是跟踪我！” 莫鲁挠了挠鼻子，尴尬笑道：“没有没有，这不是碰巧了嘛。” “哎哟对了。”莫鲁一拍脑门，“少主你快点走，我来拦到起他，这瓜娃子凶得很！” 他忙把桑璃护到自己身后，催促着她快些走。 “还想走？是不是有点不把我放在眼里啊各位？” 沈沉拖着枪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如今这群人对他来说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是看自己从何处先下刀了。 王君尧推开人群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颤抖着微微发白的嘴唇说说道：“沈沉，你要杀的人是我，放他们走！” 沈沉一挑眉头，用看向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沈沉轻笑道：“王大人莫不是被雨淋糊涂了不成，还是当沈某是傻子，现在这种局面，放你们走？闹呢？” 王君尧闭口不言，满脸死寂，眼神里充满了惭愧，无声喃喃：“我不杀诸君....诸君...却因我而死。” 徐今安挽刀向前踏出，“王大人何须与他废话，今日局面早已想好，不过一死尔！” “哈哈哈哈。”沈沉蓦然笑道：“徐今安呐徐今安，此事你若不掺和，假以时日必能稳坐那高位之上，如今看来，坊主还是把你这干儿子教得太刚正了，过刚易折啊。” 徐今安不屑笑道：“莫不成要我像你们一样，爬到高处只为了能更好的吸食人血？”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他猛然吼道：“我徐今安，不答应！” 巨大的银蟒划破天际，一道惊雷之声炸响，雷光照耀着手持镇恶长刀的徐今安，尽现铮铮铁骨。 沈沉脸上的笑容消失，缓缓点头，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我有点好奇你的骨头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 说话间沈沉便已抬手掷出长枪，乌黑长枪裹挟着一往无前之势，直直朝着徐今安飞来！ 徐今安被一股气压死死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杆长枪在他瞳孔之中逐渐放大，就在要扎入他身体之时，后方传来一阵呼啸的破空之声。 当—— 自后而来的一把铁枪与乌黑长枪正中相对，乌黑长枪倒退被沈沉抓回手中，而那杆疾驰而来的铁枪却是被震得如齑粉般消散。 “我觉得刚刚那番话很是热血沸腾啊，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很好，看来徐大人的政治觉悟很高嘛。” 一道温润的嗓音从后方传来，夹带着温和的笑意。 沈沉眯眼望去，只见雨幕之中，一青衫男子款款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脚步略显凌乱的男子。 众人也惊奇的回头看去。 “顾大锅！” 桑璃笑着开口喊道，她就知道，顾大锅很厉害。 “顾兄，你来了。”楚清川看到顾亦，也是微微的松了口气。 徐今安感觉自己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心跳得有些厉害，他看向顾亦，眼中满是震惊，刚刚是顾兄救了自己？ 顾亦走近走人，微微笑道：“不好意思各位，去办了点事，来晚了。” 姜红颜看着顾亦，眼神中更多了疑惑和好奇，这人.....好似一直看不透。 见姜红颜盯着自己，顾亦笑着点头，“杨公子啊，几日不见了。” 姜红颜点头回应，随后猛的反应过来。 “我此刻已卸了伪装，他竟认得我？” 满是震惊的姜红颜再次朝着顾亦看去，却见他和其他人打起了招呼，没有再看自己。 “行...行简？” 王君尧看着面色惊惧的王行简，眼中泛起了泪花。 他王家世代单传，到了他这一辈，也才有了这一个儿子，虽说之前为了家国大业，自己和儿子哪怕都死了他也无悔，可此刻再见到自己儿子，而且他还活得好好的，一时间，各种酸楚愧疚涌上了心头。 “你还.....活着呀.....”王君尧老泪纵横。 “爹.....”王行简眼眶发红，当即扑通一声跪地。 王君尧把他拉了起来，父子俩抱头便哭，这段时间，对他们父子二人来说都是万般煎熬，今日相见，百般情绪涌上了心头。 “还活着...没死在老子前面就好！”王君尧眼眶泛红，重重的拍着王行简的肩头。 王行简擦掉眼角余泪，把王君尧拉到顾亦身前说道：“爹，是顾兄...顾先生救了我，这段时间也是他一直在护着我。” 王君尧这才仔细的看起顾亦来，此人看来很是年轻，我儿为何称他为先生？ 不过好歹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王君尧拱手弯腰拜谢，“多谢小友救命之恩。” 顾亦微笑摆手，“客气。” “你是谁？” 一直在远处观察着的沈沉开口说道，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不确定这突然出现，且破了自己一击的青衫男子是何实力。 顾亦抬眸望向他，悠悠开口说道：“江南道张沈两家祖上出过不少有志之士，官至公卿封侯拜相者皆有之，有人以血为书为民请命，也有人散尽家财俯首苍生，更有人血洒沙场为赴国难.......” “所以顾某想知道.....” 顾亦眼神变得凌厉，如同一把刀子般刺入沈沉眸中。 “为何如今你等会变成这般烂心烂肺的模样。” 第134章 枪是这样用的 听到顾亦所说，沈沉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他冷笑一声，“哼，不说？那就死来！” 他身形暴动，整个人化成一道残影，霎那间就已至顾亦身侧，长枪横扫而出。 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先下手为强。 长枪横扫而来，带起一阵劲风，顾亦却是看都没有去看，只是伸出一手，便稳稳握住了长枪的枪身。 “什么？！” 沈沉心里大惊，欲把长枪扯出，但长枪却纹丝不动。 顾亦扭过头淡淡扫了他一眼，“枪，不是这样用的。” 话音未落，顾亦骤然发力，那把长枪连带着沈沉被他高高的举了起来，随后猛的砸向地面。 措不及防的沈沉重重落地，只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手握着枪头末端，长枪在顾亦手中高高抬起，随后又被他抡了个满月，狠狠的朝着沈沉砸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还没等沈沉反应过来，枪身带着呼啸的风声便来到了他的头顶，他仓惶伸出双臂抵挡。 “咔嚓。” 砸下的力度之大，只一接触，沈沉的两只手骨就瞬间被砸裂。 他内心暗自心惊：“好重的力道！” 顾不得疼痛，沈沉耷拉着双手连连向后退去，顾亦就站着不动，只是抡着长枪不断往下砸。 一道道劲猛罡气向着沈沉划去，沿途把青石地面犁出道道沟壑。 “枪是这样用的吗？” 楚清川嘴角抽搐。 徐今安皱着眉，认真说道：“我用刀的。” 姜红颜看着顾亦，眼中好奇之色愈加浓郁。 “能感受到他的气机波动吗。” 杨伯开口小声说道。 一旁的楚天河摇摇头，“感受不到，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境界。”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过你有没有注意，他的身上并无雨水打湿的痕迹，而且自他来之后，雨水也没有淋到咱们了。” 听楚天河那么一说，杨伯突然一惊，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暴雨可还是在下着的！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只见以顾亦为中心，五丈范围之内，雨水不侵，全被隔绝在外！ 而看着顾亦正抡着长枪随意砸着沈沉，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仿佛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他对面那个是半步大宗师啊！ 杨伯心里泛起惊涛骇浪，这个青衫男子，难道是大宗师？ “该死！” 在堪堪躲过几道攻击之后，沈沉被一枪砸中，整个人被砸趴在地，顾亦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把他全身骨头砸得快要散架。 顾亦随手把长枪往地面一扔，那坚硬材质打造的长枪竟变得弯曲了许多。 “沈家.....江南道...唉。”顾亦喃喃自语，低不可察的轻叹一声。 他走上前去，看着如死狗一般不再动弹的沈沉，轻声开口：“我与沈家是有些渊源的，如今你们这般，若是他泉下有知，恐怕会极其失望吧。” 沈沉嘴里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却依旧高傲，他艰难说道：“别尽说...听不懂的...话了，成王...败寇，要杀...便是，少...少在那里啰嗦。” 顾亦摇摇头，不再理会他，走到众人身边。 “他还吊着一口气，你们有什么要审的就去审吧，待会就咽气。”他看着众人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桑璃，事情结束了，我们走。”顾亦看着桑璃说道。 “好！”桑璃点点头，眼中满是崇拜。 “顾兄！” 见顾亦要走，姜红颜出声喊道。 “杨公子有事？”顾亦有些玩味的看向她。 姜红颜有些尴尬，随后抱拳说道：“我替大家，还有江南道的百姓，多谢了。” 顾亦转过身去挥了挥手，“不必了，一吐心中不快，顺手而已。” 顾亦和桑璃莫鲁三人一同离开，逐渐远去。 “咦？又下雨了？” 楚清川突感深的一片清凉，抬头说道。 其他人倒没太在意，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场中的士兵，姜红颜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躲在雨棚桌底下的一众官员，她寒声道：“把他们全抓起来，抄家灭族，押往京城！” ———— 距离劫法场那日已经过去了四天，顾亦也没有再去哪乱逛，整日都待在船上，修补着这艘被打烂船顶的画舫，毕竟那两人都已经被他沉湖了，只能由他自己动手来修补。 “唉，早知道先留他们一命了，如今还要自己亲自修补，都多少年没干过这活了。”拿着个小锤子坐在屋顶上，顾亦望天长叹。 “顾先生，是这块吗？” 甲板上，莫鲁正抱着块木板朝顾亦喊道。 “长的，我要长的，那么短怎么够。” 顾亦有些脑壳疼，这就算没干过木工也能看出这尺寸不够啊。 “奥。”顾亦突然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他有只眼睛瞎了，眼神可能不太好使。 两人又忙了一上午，终于把最后的工作收尾了。 “搞定！” 站在屋顶上，看着自己的杰作，顾亦有些得意，看来自己的手工是真的挺不错的。 “哎！！顾兄！！” 远远的听到有人叫自己，顾亦寻声望去，只见一艘小船上，有几个人正朝着这边过来，楚清川站在船头朝他挥手。 顾亦笑了笑，也扬起手挥了挥。 众人登船，楚清川笑道：“顾兄在忙什么呢。” 顾亦指了指翻新的船顶笑道：“这不之前被打烂了嘛，给你修修。” 楚清川一听是这种小事，当即便摆手说道：“嗐，一艘破画舫而已，就算沉了都不打紧的。” 顾亦就笑笑，没有说话，他看向其余几人，徐今安，王行简，姜红颜都来了。 姜红颜今日没有再着男装，穿了一袭火红色长裙，脸上似精心打扮过，一袭乌黑长发如瀑铺在身后，显得美丽且端庄。 只不过在顾亦看来，如此模样的姜红颜总是少了些什么，又好似多了些什么。 姜红颜看向顾亦，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万福，“顾公子。” 顾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招呼着众人坐下，桑璃一看自己的朋友们来了，也跑出来凑了凑热闹。 众人坐下后，李幼音端来茶水，给众人倒完后，便自然的站到了一旁，桑璃看到后，连忙起身把她拽了过来。 “幼音你干嘛呢，过来聊天啊！” 李幼音百般推辞，但还是拗不过桑璃的牛劲，被桑璃强行拉在她身边靠着王行简坐下。 “又不是丫鬟，站那干嘛。”桑璃随口说道，拿起茶杯就吨吨的喝下半碗，惹得众人轻笑出声。 姜红颜端起茶杯看向顾亦和桑璃说道：“两位，杨页是我的化名，拆自我的本名姜红颜，我来自大安皇室，之前由于种种原因，向诸位隐瞒了身份，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说完便一口喝光了杯中茶水。 桑璃说道：“我知道了噻，那天你说了，好像是什么长公主？” “嗯，长公主。”姜红颜点头笑道。 长公主？ 顾亦眉头一皱，姜羽那小子何时有了个女儿？ 第135章 坦白身份 顾亦开口问道：“据我所知，当今陛下似乎没有女儿？” 姜红颜点头回道：“没错，陛下他不是我父亲。” 随后她便解释道：“我爹是镇北王江宁，陛下是我大伯。” 姜宁？ 听到这个名字，顾亦好像有点印象，是以前经常跟在姜羽身后那个小鼻涕虫吧，只是那之后没多久顾亦就进了芝兰楼闭关了，往后几十年，所有事情一概不知，没想到现在女儿都那么大了。 “那这长公主......？”顾亦好奇的开口问道。 “呃.....”姜红颜一时无言，这种事情她该怎么解释呢？ 似乎是看出了姜红颜的难处，徐今安接过话头解释了起来，顾亦这才明白这长公主的含金量。 大安皇帝姜羽一生只育有三个皇子，大皇子年幼便立志守护边疆，少年时便悄悄投军而去，很快就在沙场上展露锋芒，屡建奇功，赢得所有武将拥护。 可天妒英才，在一次探查北满的行动中，不幸中了埋伏，已经成为了少年将军的大皇子不愿受辱，选择了持剑自刎。 二皇子生下来便体弱多病，没多久就夭折了。 很多年后，姜羽才有了第三子，为了不再受丧子之痛，他对第三子极其呵护，出生时便立为了太子，将他养育在皇宫之内，从没有放出过宫门。 姜宁是姜羽最小的皇弟，小了他整整二十岁，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却是姜羽从小带着长大的。 姜宁自幼爱武，长大后一心要为兄长守护边疆，后来他真的去了，也成为了大安王朝名震天下的护国神将，姜羽敕封镇北王。 姜宁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姜叙待在自己身边悉心教导，女儿姜红颜则留在京城养育。 姜红颜从小就灵动漂亮且聪明伶俐，深得姜羽的喜爱，时常让她进宫伴自己左右，到后来甚至直接给她封了长公主，如此宠爱，深得帝心。 “杨....不对。”顾亦摇头笑道：“原来竟是长公主当面，顾某真是失礼了。” 姜红颜笑道：“顾公子不要如此说，红颜既入了江湖，那也算得是江湖儿女了，江湖儿女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的。” “有理！”楚清川举起茶杯笑道：“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可震惊了好一会儿呢，想不到楚某人也能和公主成为朋友，来，大家干一杯！” 姜红颜举起酒杯笑道：“是生死之交。” “哈哈哈哈！生死之交！”楚清川笑道。 众人齐齐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出了烈酒的架势。 顾亦嘴角轻翘，有些高兴，又有些怀念，曾几何时，自己好像也有那么一群生死之交？ 顾亦收了收心神，开口问道：“那公主殿下为何要入江湖呢？” 姜红颜轻轻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父王和兄长在塞外戍边，我这当女儿的也想为大安做点什么。 我从小习武，身手也算过得去，所以就有了女扮男装进入江湖，结交一些武林人士，以此来稳定大安江湖的打算。” “哦！”楚清川一拍脑门说道：“怪不得那日在底碑上你写下那么心怀天下的志向，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姜红颜抿嘴，含羞一笑。 “嗯，巾帼不让须眉，公主殿下大有可为啊。”顾亦点头笑道。 “不错，不错，好滴很嘛，你也是个女中豪杰！”桑璃竖起大拇指夸道。 顾亦看向桑璃，觉得这丫头也是不错的，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了点，但实打实是有着侠义之心的。 他又顺势看了过去，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行简，这才想起来好像还没问正事呢。 “不知江南道这件事将如何处理？”顾亦问道。 “差点忘了，此次来就是来与顾公子告别的。” 姜红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道：“我与王行简在京城便是旧时，他来江南道前也与我说过这边的形势，武道大会结束后我就过来了，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江南道早已经是自成气候了。” 说着她看向顾亦笑道：“好在最后是有顾兄的帮忙，我们才逃过一劫，也才能清除这些毒瘤。” “行简已经与我说了，之前你们去了张沈和其他世家的宅子.......” 姜红颜没有说完，只是看着顾亦，眼中有盈盈笑意。 顾亦看了眼王行简，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王行简看到顾亦看来后，连忙挪开视线。 之前顾亦之所以去迟了，确实是去干了些事情，他让王行简带路去到那些世家的宅子，直接把家主捆了起来，让他们把近几十年来的贪污受贿私通外族的罪证全拿出来。 他们当然不肯，顾亦就费了些手段，从他们儿孙一个个往下杀，杀到愿交出来为止。 兴许是人老了经不住打击，一家杀了八九个后，那些个世家家主便战战兢兢的拿出了一摞摞堆砌成山的记录本，给顾亦看得是怒火中烧。 此刻姜红颜这么一说，顾亦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当即便点了头，“嗯，想着能尽一下大安子民的责任嘛。” 姜红颜嫣然一笑，“那我代表朝廷，多谢顾公子了～” 顾亦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姜红颜随即又正色道：“我已经安排王大人接管姑苏，把杜霖申和沈沉身死的消息压下来了，封锁了全城风声，明日便带着这些罪状加急进京面圣，请求朝廷派兵肃清江南世家。” “这一次定要彻底清除这些世家毒瘤！” 一番话说完，没有人喝彩，也没有鼓掌，众人不语，只是一致看向脸色有些尴尬的楚清川。 “呃.....”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姜红颜继续说道：“当然，你楚家若没有参与其中，自然是不会有事，而且你楚家在这次事件中也有功劳，我会如实上报的。” “那就，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楚清川抱拳干笑，希望家里那些老头手脚是干净的吧。 众人再聊了一会儿，姜红颜等人便要起身告辞了，在临别前楚清川听桑璃说顾亦医术高超，便想要和他拿些药给他爹，接着就是还有些遗憾，没能带顾亦他们好好游玩江南。 顾亦拿了两包草药，一包给了楚清川，另一包给了姜红颜，让她带回去给杨伯。 顾亦对楚清川说道：“接下来我要去寻我朋友了，咱们应该还会再见的。” “还会再见？”楚清川问道：“你朋友我认识？” 顾亦说道：“你兴许认识吧，他在灵麓书院教书。” “灵麓书院啊！那咱们又顺路了！你先等我几天啊，就在这里住着，哪也别去，到时候我来寻你！” 楚清川高兴的叮嘱道，灵麓书院那就是小爷的地盘了，总算能带他们长长见识了。 顾亦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楚清川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一定要等他，顾亦说只等他三日，他不来自己等人便自己走了。 小船渐渐离去，顾亦负手站在船边，遥遥望着姑苏城内，他喃喃自语。 “张再，沈三万.....若你们泉下有知，可别怨兄弟我擅自替你们清理门户呀......” 第136章 天下间的父子 楚家宅子，楚柯正一脸威严的坐于堂上首位，堂下跪着楚天河和楚云飞两兄弟。 楚柯面无表情但却不怒自威，他沉声说道：“你们两兄弟真是好样的，本事大了是吧，是不是看老头子时日无多了，所以想着无人管教就要放飞自我了？” 楚天河低着头，默不作声。 楚云飞昂起头咧嘴笑道：“爹，这不是没事嘛，再说，现在张沈两家.....” “呵呵呵，没事？”楚柯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尽是冷意。 “以为有了长公主撑腰就没事了？以为此事扳倒了张沈两家，咱们楚家就可以一家独大了？” 楚云飞咧了咧嘴，发现自己老爹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对劲，他闷声说道：“难，难道不好吗？” “砰！” 一只茶碗猛然甩落在地碎成几瓣，滚烫的茶水四溅，楚柯怒声道：“蠢货！” “我说了这件事情沾不得！你以为江南道没了张沈两家，我楚家就高枕无忧了吗！你以为其中有长公主撑腰就没事了吗！她只是个公主，不是太子，更不是陛下！” “你们虽说在其中有功，诚然陛下不会多说什么，甚至可能还会有赏，但咱们是世家，世家！” “如此一来，全江南道甚至是全天下所有的世家门阀都会以为咱们攀附了朝廷，他们会如何看待楚氏！又会在背地里如何谋划制衡！这些你们有没有想过！” 楚云飞心里一颤，连忙低下了头，面如土色，他一心只想救王君尧，没想过那么多。 楚柯这一怒也把站在旁边的楚文才和楚商言吓了一跳，楚商言连忙端了杯新的茶水走了过去。 “爹，消消气，大哥二哥肯定也没想过暴露的。” 楚柯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稍稍抚平了一下怒气，自家老二就是个一根筋，老大怎么也跟着他胡来呢。 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天河说道：“天河，云飞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叫我如何放心把楚家交到你手上。” 楚天河抬起头，面色平静，“此事是我考虑不周，甘愿受罚。” “唉。”楚柯摇了摇头，“爹不是想罚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切实的知道，最好不要与皇家有所牵连。” “帝心难测，说不准哪天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啊.....” 楚天河深深俯首，“天河知道了。” “罢了，事已至此，且行且看吧，你们下去吧。”楚柯闭上眼睛挥手让众人离开。 “对了。”楚柯又开口说道：“过几日就让川儿回书院去，让他在书院好生待着，不要再去闯祸了。” “是。”楚天河点头，拱手离开。 几人走后，楚柯浑浊的眼里透着无奈，嘴中喃喃自语：“儿孙自有儿孙福哟......” “奇了怪了，爹这次竟然没有上家法。”走出老远的楚云飞笑嘻嘻的说道。 刚说完，屁股就传来一阵疼痛，楚天一脚踹在楚云飞的屁股上，“你他娘的蛊惑老子儿子去送死，老子打死你！” “哎哎哎，痛啊大哥，是川儿那小子自己要跟着去的！别打了！” “他去你就让？！你是怎么当叔叔的！” “停！楚天河你他.....你讲点理啊，我还有伤在身呢，再打我跟你急！” “别打了！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楚云飞杀猪般的喊叫声传来。 收拾完楚云飞的楚天河神清气爽的走回了自己院子，却见楚清川正在给自己妻子揉着肩，母子俩有说有笑。 看见楚天河回来了，梁柔笑道：“回来了，父亲有怪罪吗？” 看见楚清川，楚天河的脸不自觉的便绷了起来，摇头说道：“没有。” 他站在院子之中，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轻咳了一声，迈步朝屋内走去。 “我回房休息了。” 梁柔微微叹了一声，然后推了推楚清川，给他使了个眼色。 楚清川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出声喊道：“爹。” 出楚天河脚步一顿，扭头看了过来，“何事。” 楚清川从桌上拿起一包草药，走到楚天河面前递给他，挠了挠头他说道：“那个，这个是我和顾兄拿的草药，治内伤很好的。” 楚天河愣了一下，随后接过，“替我谢谢他。” 随后便转身离开，嘴角却泛起了一抹笑意。 看着自家老爹就这样离开了，一点表示都没有，楚清川走回梁柔身边嘀咕道：“什么嘛，也不谢谢我。” 梁柔笑盈盈的揉了揉他的手，“你爹呀，高兴着呢。” 知夫莫若妻。 随后楚清川便和梁柔说起自己三日后就要回书院了，虽万般不舍，但梁柔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临行前的夜晚，梁柔来到楚清川的屋内。 “娘把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梁柔不在乎儿子是否能有大出息，只要他能平安就好。 “放心吧娘，我在书院可安全了。” 楚清川笑道。 梁柔又说着，“若是有了心仪的姑娘，记得带回家给娘看看呀。” “知道了。” 梁柔看着楚清川的面颊，眼中满是温柔，“去和你爹告个别吧，他挺想和你说说话的，但是又不好意思，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就是个闷葫芦。” “告别啊.....” 楚清川挠了挠头，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在母亲那殷切的眼神中，向着楚天河的房间走去。 “爹啊，睡了吗？” 敲了敲房门，楚清川喊道。 “嘎吱”一声，房门立马就打开了。 “有事？”楚天河说道。 “嗯.....明天就要回书院了，来和你说一声。” 楚清川说道。 “好。” 楚天河点头，父子俩一时间就这样僵住了，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屋内，大眼对着小眼。 沉默了一会儿，楚清川说道：“那你休息吧，我就先回屋了。”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的，他想问你的伤好点了没，你在家也要注意身体，家中事务多让其他叔叔帮帮忙，别自己累着了，当然还有最好奇的问题，你怎么是宗师高手？ 不过看着楚天河那仍旧绷着的脸，所有的话都被他吞回了肚子，说不出一字。 看着楚清川有些落寞的背影，嚅嗫着嘴唇，楚天河终于是开口喊道：“川儿。” 楚清川回过神，怔怔的看着他，貌似老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了。 楚天河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家里为你安排好的路，但是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你爷爷一直都是这样要求着我，以及要求着你，我是你爹，他是我爹，爹说的，当儿子的得听。” 楚清川眼神黯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楚天河生硬的扯出个笑容，“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爷爷老了，以后这个家总归是爹说了算。” “你好好的，以后不论如何，有爹在。” 楚清川伸手擦了擦了脸，只觉得手上一片湿润，望着对面那个一直在扯着嘴角笑着的父亲，他皱着脸笑道：“爹，你笑起来真丑。” 待楚清川离开后，楚天河还站在门口，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嘴角，嘴上在嘀咕，但眼中却满是笑意。 “这小子，老子笑起来有那么丑吗。” 第137章 大伯 姜红颜秘密押送一众官员紧赶了两天的路，在第三天早晨终于到达大安京城，宁安城。 进了京城后，姜红颜安排好随行的士兵看管一众囚犯，便带着所有资料入了皇宫。 “陛下，长公主求见。” 御书房内，一太监自门外匆匆而来。 正在案头翻看一张卷轴的姜羽闻言回道：“宣。”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姜红颜便走了进来，弯腰施礼，“参见陛下。” 姜羽放下手中卷轴，看着姜红颜笑道：“怎么才一年不见，就那么生疏了？” 姜红颜摇头道：“不敢。” 姜羽无奈摇了摇头，“你呀，没有小时候那么活泼了。” 姜红颜展颜一笑，“红颜毕竟长大了嘛，也不再是个调皮的小姑娘了。” “哈哈哈哈，嗯，还是有那股机灵劲的。”姜羽哈哈笑道。 “坐吧，出了一趟远门，怎么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衣服都脏了 ” 看着姜红颜一脸疲惫的模样，姜羽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姜红颜走到侧面坐下，开口说道：“陛下，红颜此次去了江南道......” 没等姜红颜说下去，姜羽打断道：“听说你参加活动武道大会，还入了人榜前十？” 姜红颜一滞，点点头，“是，勉强拿了第七。” “嗯，不错，我姜家儿女，就算去到江湖上，也是能名震天下的。”姜羽抚须而笑。 姜红颜却是无心讨论此事，她继续开口说道：“陛下，江南道.....” 姜羽又打断了她，“吃了很多苦吧？” “不苦，只是亲身经历了一些事情，才知何为不易，江南.....” “行了，你不必多说，江南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姜羽叹了口气，抬手再次她。 姜红颜愕然，“您知道了。” 姜羽缓缓说道：“嗯，我早就已经知晓江南各世家在谋划着什么，此事你不用管了，暂且就这样吧。” 姜红颜豁然起身，“就这样了？” “嗯，就这样了。” “可是江南道的百姓们怎么办？就任由那些渣滓欺凌吗？私通异族，这可是叛国之罪啊！”姜红颜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 “唉。”姜羽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但是这些世家经营之长何止有几百年，牵一发而动全身，坐在这个位置上，考虑的要更加的多，看得要更加的复杂啊。” 姜红颜怔怔的看着面前身着龙袍的老人，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可是您以前不是说过，要让天下大同吗......” 姜羽低下头去没有说话，默然的摩挲着桌上的卷轴，半晌，他轻声开口：“来给我揉揉肩膀吧，人老了，身子骨总是不太舒服。” 姜红颜抬眼看去，突然有些晃然，她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大伯，怎么突然就老了呢？怎么如今已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模样了？ 强忍着泛红的眼眶，姜红颜慢慢挪步到了姜羽的身后，伸出两只纤纤玉手给他揉着肩。 瘦，太瘦了，那挑起一国重担的肩上已经是瘦骨嶙峋，再摸不到多一丝的厚重。 眼泪滑落，姜红颜忽然哽咽出声：“大伯.....” “哈哈哈，你这丫头，总算还是知道叫大伯的。”姜羽欣慰笑道。 “大伯老了，年轻的时候求天下太平，如今算是勉强做到了，可这天下大同，要看你们的咯，我怕是见不到了。” “大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看着桌上的那张卷轴，姜羽摇头失笑，“那太累了。” 似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姜羽笑道：“去了趟江湖，有没有遇到个心动的公子，或者是江湖俊杰？” 姜红颜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一道身影，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察觉到异样，姜羽自顾自点头说道：“那就是有了，是哪家小子，把咱丫头的心给勾走了，要不派人把他绑进皇宫，我考察考察？” 姜红颜脸忽的一红，破涕为笑，“哪有，大伯你瞎说，方才只是想到一个朋友而已。” 姜羽眉头一挑，“朋友？给大伯说说看，也说说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我也是好久没听过江湖趣事了。” 姜红颜一边揉着肩，一边说着自己此番在江湖的所见所闻，从一年前初入江湖，到剑神山比武，魔教袭击，再到去了江南道，发生了很多事情。 听完姜红颜所说后，姜羽微微笑道：“那还是挺精彩的嘛，大伯年少的时候也想去江湖，不过一辈子都没去成。” 姜红颜默然不语。 姜羽继续说道：“听你那么说，你那个姓顾的朋友确实有点怪，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恰好还是同姓。” “哦？大伯也有过这种朋友。”姜红颜问道。 姜羽微微打开桌面上被遮了一半的卷轴，赫然是一张画卷。 画卷上，一个貌如谪仙的白衣男子正倚靠在一处栏杆之上，他手中正拿着一个银白色酒壶，欲要喝酒，貌似是看到有人在画像，微微侧着脸朝这边看来，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不是朋友，是师长。”姜羽眼神落寞，嘴角却轻轻翘起。 姜红颜好奇往桌面看去，那张画卷正正映入她的眸中，她双手为之一顿，惊讶出声：“这人和顾亦好像。” 姜羽的手一抖，回头愕然道：“你说什么？” 姜红颜低下身凑近看去，“嗯，和顾亦真的很像，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朋友，但是好像看着没他有气质。” 姜羽此刻脑袋嗡嗡作响，喃喃自语：“顾亦，顾亦.....亦者，同为也者，同样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 蓦然，姜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喃喃嚅嗫。 “原来是您啊，原来您.....没有抛下学生啊......” 听到姜红颜述说顾亦是如何在江南道给他们帮助，又是如何去收集的那些罪证。 “尽大安子民的责任.....” 姜羽一下子就全联系上了，一年了，虽然那么多人都找不到您，但是您，始终还是挂念着学生的啊，先生..... “大伯，您怎么了？” 姜红颜看着如同失心疯的姜羽，担忧的说道。 姜羽长呼出一口气冷静了下来，他深深的看了眼姜红颜，不经意的把画卷给卷了起来。 他摇头说道：“没事。” 姜红颜看着姜羽，又看了看他手上那已经收起来的画卷，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事情。 姜羽突然喝道：“去，召集文武百官，朕要开朝会！” “是！”门外传来回应。 姜红颜看着突然变得龙精虎猛的大伯，一时间有些茫然，“大伯，为何这时突然想着上朝了？” 姜羽哈哈笑道：“你不是想要江南道的公道吗，大伯去给你讨个公道！” “可是您方才不是......” “哎～”姜羽打断她，笑道：“方才是方才，现在可不同了。” 他紧紧捏着手中画卷，如同握着那个人的手，眼中精光大盛，似是回到了几十年前，变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现在我的身后，有人在撑着腰，有人.....在兜着底！” 第138章 终离姑苏城 “陛下怎的突然上朝了？” “不知道啊，陛下近几年都未曾上过朝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午门外，一众被匆匆召集而来的文武百官正在悄声议论着今日为何上朝。 六个身穿绯红色锦鸡刺锈官袍，头戴六梁官帽的老头凑在一起交谈着，他们分别是大安的六部尚书。 吏部尚书杨正心，礼部尚书黄仁，户部尚书卢西安，兵部尚书雷重，刑部尚书段卫，工部尚书李维季。 六部之中唯有工部最为不受待见，但好歹大家是同僚一场，李维季还是腆着脸走过来与众人凑在一起。 李维季嘿嘿笑道：“几位大人可知陛下为何会突然开启朝会？” 雷重看着他笑道：“我说老李，不去修你的房子，打听这个作甚。” 李维季说道：“这不是盼着想借这次朝会，向陛下拨点公款给工部，好购置一些物材嘛。” 卢西安眼睛一瞪，“没钱，户部没钱了。” 李季维看着卢西安讪讪一笑，内心却在腹诽，“这老棺材，每次想讨点钱财，就是一副铁公鸡的模样。” 黄仁乐呵呵的笑道：“李大人想知道什么事的话，何不去问问于老大人？” 说着他指向不远处一个独自站立，一副生人勿近的紫色官服老头。 李维季打了个哆嗦，“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我自是不敢去打搅他想事情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没多久，午门打开，众百官自东天门鱼贯而入，走过长长的宫道，穿过景仁殿下的广场，上了云龙阶石御路，走进景仁殿按照各自排位站好。 待文武百官站好，随着殿前太监高喊一声陛下驾到，众百官齐齐弯腰行礼，口中高呼“陛下圣安。” 缓缓迈步走入大殿的姜羽走至龙椅前站立，伸出双手虚扶，“诸位卿家平身。” “谢陛下。” 文武百官齐齐站直，看着已经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每个人的眼中都散着不一样的色彩，内心却都是一个念头，陛下老了。 姜羽已经五年未曾上朝，除了经常接见的几个大臣，其余百官已有五年没有目睹过圣颜了。 除了看着姜羽，大多数人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扫向那龙椅下方的一把木制太师椅。 那把椅子存在已有百年，是整个殿内除了皇帝之外，唯一可以坐着的人，大安国师之位。 可目前殿中的文武百官里，见过那里坐过人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大安国师，乃至那把太师椅，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一个传奇的象征而已。 姜羽龙眸扫视着百官，自带威严，所有人都不敢抬头与其对视，各自低头看着地面。 姜羽缓缓开口道：“朕五年未曾上过朝，你们中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莫不是欺朕老糊涂？还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讨个清净？” 众百官心头一惊，不明白姜羽此话何意，但又不敢出声发问，只是杵在原地战战兢兢，头埋得愈加的深。 姜羽眯起双眸，眼中酝酿着风暴，他寒声开口：“朕是老了，但朕可还没死！” ———— 姑苏湖边，知道顾亦几人要走的徐今安王行简二人，早早的来到此处为他们送行。 徐今安笑道：“顾兄，咱们日后江湖上再见。” 顾亦点头笑道：“嗯，会再见的，到时徐大人做了高官后可别忘了罩着在下。” 徐今安挠头说道：“你这说的哪里话。”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带着“玄”字的令牌递给顾亦，“这是玄衣卫暗探令牌，你拿着。” 顾亦看向那枚由自己设计，用精铁打造的漆黑令牌，眼角抽了抽，“你要我加入玄衣卫？” 徐今安笑道：“虎背蜂腰螳螂腿，顾兄不做玄衣卫可惜了。” 顾亦摇头道：“你若让我当官，那我可不要的啊。” “我说笑的。”徐今安摇头失笑，随后认真看向顾亦说道：“顾兄一身境界我看不透，虽说你实力不凡，但日后行走江湖难免会遇上些琐事，这枚令牌你收着，必要时可以向官府出示，能省去不少麻烦。” 顾亦倒不认为自己会遇上什么麻烦，但这好在是徐今安的一片心意，他接了过来笑道：“那就多谢徐大人的好意了。” 徐今安摆手说道：“当日若不是顾兄及时出手，徐某怕是已经死了，一枚令牌而已，怎比得过救命之恩。” 一旁的王行简看着桑璃，支支吾吾的开口问道：“桑璃姑娘，你可曾有心上人？” 桑璃眼睛一瞪，“干嘛！” 王行简硬着头皮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初次见姑娘，就，就.....喜欢.....”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李幼音闻言有些凄苦，公子果然是喜欢桑璃姑娘的。 桑璃摇头说道：“你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王行简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看向神色低落的李幼音，桑璃说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李姑娘多好，你个没良心的。” 王行简看着神色低落的李幼音，眼中泛着一丝无奈，在他的眼里，一直是把她当妹妹的。 他朝着桑璃拱手，苦笑道：“这样啊，倒是我唐突了，那我便祝桑璃姑娘和心上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顾亦看向王行简笑道：“王公子有匡扶社稷之志，还望保持赤子之心。” 看了眼李幼音，顾亦接着说道：“相遇不一定有结果，但一定有意义，人生路漫漫，且行且珍惜啊。” 王行简苦笑摇头，深深鞠躬拜别，“我和父亲多谢顾先生的救命之恩了，先生所言，行简谨记。” “不止家国天下，男女情爱也同样不小啊，趁年轻。” 顾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王行简嘴角抽了抽，讪讪一笑。 “哈哈哈哈。”顾亦大笑回身，“走咯，下一站，灵麓书院。” 望着顾亦四人离去，留在原地的三人心情复杂。 徐今安摩挲着刀柄，想着何时才能如顾亦这般潇洒，天下之大，皆可去之。 李幼音羡慕桑璃那般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王行简看着桑璃的背影，还有些难以释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驾驾驾！” 一道疾驰的马蹄声响起，楚清川迎着长堤策马奔腾而来。 至三人面前他勒马问道：“你们两个也来了？顾兄他们呢，出来了吗？” 徐今安朝前面努努嘴，“喏，已经走了。” “什么？！”楚清川朝前看去，顾亦几人的背影已经是越来越小。 他快速抱拳道：“那我也告辞了诸位，有空来灵麓书院找我玩。” 不等众人回话，楚清川一夹马腹便追了上去。 “顾兄！等我啊！” 看着风风火火的楚清川，徐今安嘴角抽搐，“他真的是灵麓书院知书达理的贤才吗......” 王行简有些不确定的回道：“应该.....是的？” 楚清川跟着众人回到客栈取了马匹，又从马贩子手中给莫鲁买了一匹良驹，众人就打算先乘船到一下个渡口，再转陆路往东行。 驻足在城中运渠的木质拱桥上，看着依旧繁华热闹的街景，顾亦觉得好似和来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歌声，顾亦微微一笑，牵马而行。 歌声悠扬婉转，唱尽整个江南水乡。 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 江南锦绣，姑苏风雅情呀～ 瞻园里，堂阔宇深呀～ 白湖洲，水涟涟，世外桃源呀...... 第139章 祥云镇 灵麓书院在姑苏城东边，离这有两百里的路程，虽属于姑苏地界，但却靠近江南道州府风陵，离着风陵城仅有五十多里路。 顾亦等人行了五十余里的水路，随后便下了船走陆路，顺着这条安澜江下去是去往东海，因此不太顺路。 几人也不急着赶路，一路上停着歇着，沿途看看江南风景，或是在某处小城镇小住几日，感受当地的人文风情。 “顾兄啊，你能不能让你的马别老靠过来啊。” 这几日楚清川有些头痛，因为顾亦的马老是时不时的往他这边凑过来，他甚至还从一匹马的脸上看到了猥琐。 顾亦也有些无奈，黑着脸扯住白马的耳朵，远离了楚清川座下的黑马，白马当即有些不满的打着响鼻。 “歇脚的时候我不管你，但现在是赶路，你就不能收敛点嘛！”顾亦咬牙小声说道。 “咴～”白马甩了甩头，侧着脑袋，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唉。” 顾亦揉了揉太阳穴，之前和它说要给它找小母马，结果来了江南，就几乎一直把它留在客栈内，它心情自然是有些不爽。 刚好楚清川又是骑着一匹母马，这货就来感觉了，一路走来，都往人家身边凑，人家不搭理它，它也腆着脸凑上去。 休息时去扒拉，赶路的时候也去两边左晃右晃，闻这闻那的，弄得顾亦和楚清川两人一阵尴尬。 狠狠给白马输出了一顿礼义廉耻，仁义道德之后，顾亦轻咳一声说道：“咳，那什么，明日应该就到白鹿了，咱们今晚就在前方的小镇歇脚吧。” 白鹿镇，灵麓书院辖内的一座小镇子，本来那处是无人聚居的，但随着灵麓书院的落成，逐渐衍生出了人烟，随着时间推移，已变成了一处极其繁华热闹的城镇。 “都行。”众人点头同意。 祥云镇，一个不大的小镇子，但即便是再小的镇子，在江南道里也是人流很多的。 一行五人交了路引牵着马走入小镇，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镇上热热闹闹的，许多百姓有说有笑的挑着一箩筐的东西往一处赶去，筐里面大多都是些水果吃食，还有着不少香烛。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桑璃见此一幕好奇问道。 楚清川解释道：“不知道，看样子像是要去祭拜什么，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吧。” 小镇也不大，总的也没有几条街，几人稍微打听了一下，便来到了一家挂着“这是客栈”招牌的客栈。 “好醒目的招牌.....”楚清川抬头看去，嘴角抽了抽。 “各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看到门外来客，店小二笑着脸迎了出来。 “嗯，给我们腾出四间上房。”顾亦笑道：“另外马匹也要喂好料。” “好嘞，客官里面请！”店小二大喊：“四间上房！” 马匹交于小二后，一行人先坐在大堂里吃饭，大堂里的客人还是蛮多的，大多数都是商人打扮，估摸着也是经过此处去往风陵的。 等店小二上菜时，顾亦问道：“小哥，方才我们进了镇子，看到不少人都朝着一个地方奔去，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店小二笑道：“客官您有所不知，今晚是咱祥云镇祭拜真仙老爷的日子，所以每家每户都争取着能早些去抢个好位置，以求今年平安顺遂。” “真仙老爷？” “真仙老爷可是咱祥云镇的守护神啊，传闻以前镇子上多有鬼魅作祟，专门吸食人血为生，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姓丁的外乡人，到镇上之后听说了此事，便决心为百姓们降妖除魔。” “后来鬼魅除掉了，但那位外乡人也死了，他死的那天夜晚，有人亲眼看到过黑夜里出现了一朵七彩的祥云，而那外乡人正站在祥云上往天上飞去。” “至此大家都说他得道成仙了，自发的给他立了一座真仙庙，镇子也改名叫做了祥云镇。” 店小二说完后嘿嘿笑道：“这都是百年前的传闻了，估计都是以讹传讹的当不得真，不过这么多年这个传统也传了下来，不管是不是真的，也图个心安嘛。” 听完后顾亦点头笑道：“嗯，这倒是一桩美谈。” 店小二笑着告退，桌上的几人也议论了起来。 桑璃说道：“这听着就是假的嘛，这些人都当真啊？” 楚清川道：“故事应该是真的，但里面有多大的水份就不知道了，很可能是某个路过的武者铲除了装神弄鬼的人？” 顾亦摇头失笑，“真不真假不假有什么关系呢，做了好事且能被人记住，怎么说也是很好的呀。” 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众人对这个热闹索然无味，很快便把它抛到脑后。 吃过饭，众人各自回了房里歇息，顾亦对那座庙的情况还是很感兴趣的，打算出去走一走，问了众人要不要一起去，其他人都表示天黑了不想动，顾亦就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夜风有些微凉，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影，顺着进来时的记忆找去，顾亦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河岸边。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还是有着不少百姓举着灯笼火把在一个小庙前排着队。 岸边也有人在烧着纸钱，嘴里在喃喃念叨着，真仙老爷保佑，平平安安之类的话。 顾亦站在远处观望着，没有去打扰，有人脸上带着虔诚，有人脸上洋溢着微笑，有人脸上泛着哀愁，种种汇聚，这又何尝不是一幅众生百相。 于已逝之人而言，死后歌功颂德洪水滔天都已与己无关。 于生者而言，心之所铭，便是长存。 尘封的记忆突然打开，顾亦想起很多年前有个江湖游侠与他说过的一些话。 那时他要往江南而走，顾亦问他，“你游历天下当真只是为了积德行善？” 那人回道：“对啊，有什么不对吗？” “倘若无人知道你之善举呢，那你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那人笑着回道：“顾小子，这你就片面了，很多事情不是非得要有意义才去做，而是因为我想，我便去做了。” “善行不必人见，善心自有天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丁大哥走了，你且好好读书吧，将来也能求个功名，不至于整日风寒露宿的。” 那是顾亦最后一次见他。 收回思绪，看向庙门前那块已经满是风霜痕迹的石碑，顾亦抱拳，粲然一笑，随后转身离开。 石碑上其余字体早已在光阴长河中模糊不见，唯留五个字还跃然刻在上面，不知被反复翻刻了多少次。 在众多香烛纸钱的火光映照中，石碑上的五个大字清晰可见。 丁青真仙庙。 第140章 渣男 顾亦一行人一大早便离开了祥云镇，走了三十里的官道，终于是到了灵麓书院边上的白鹿镇。 进了小镇，一路走来皆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就连空气中都有着浓浓的墨香，街边字画铺子林立，但最多的还属书店，每条街市上，随便往前瞄一眼，就能看到成堆的书铺。 “这就是白鹿镇了，因为书院就在此处，所以镇子上的文风比较盛行，看到没，大街上你随便看去就有着穿儒衫的家伙，是不是真的读书人不好说，反正镇上是流行穿儒衫的。” 走在街上，楚清川正在为众人介绍着小镇，时不时指着几个路人说道。 他嘿嘿笑道：“镇子虽然没有姑苏城那般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众多的书铺，字画铺和乐器铺，什么酒肆茶馆也是有的，就是没有听曲赏舞的勾栏，这点是有些可惜的。” 说到这楚清川摸了摸下巴嘀咕道：“嗯，这点不是很好，读书也需要放松嘛，若是以后我当了院长，可以考虑开一家，你还真别说，这又没有其他人竞争，生意肯定火爆。” 顾亦笑道：“若是让你们院长听到了，腿都要给你打折。” “嗐。”楚清川摆摆手道：“赚钱嘛，怎么赚不是赚，只听曲总成的吧，再说了，就靠着书院开的这些书铺，能挣着几个钱，要我说就是院长不会做生意。” 顾亦摇头失笑，若是让这小子当了院长，恐怕他还真敢这样干。 “遭了！” 楚清川突然神色一紧，慌张的躲在顾亦身后。 “你做啥子？” 被楚清川惊了一下的桑璃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样子，皱眉问道。 “嘘，别说话，快走。”楚清川把头紧紧贴着顾亦后背，挡住脸挥手让几人赶紧走。 几人被弄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突然抽的什么风。 楚清川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是不免吸引了很多视线，不少人都朝众人看了过来。 “楚师兄？” 迎面走来穿着一绿一蓝水袖长裙的两个清丽女子在众人身前停步，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喊道。 桑璃几人一愣，抬眼向她们看去，而后又看向身后躲着的楚清川。 “找你的？” 顾亦抖了抖肩膀扭头问道。 “还是被看到了吗。”楚清川小声的哀叹了一句，随后便站了出来，扯出个牵强的笑道：“呀！好巧啊杨师妹，李师妹，你们也来逛街啊！” “真的是楚师兄啊！”身穿一身绿色水袖长裙的杨连珠惊喜道：“刚刚老远就觉得有些眼熟，没想到真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李怜心浅笑不语，一双好看的眸子直直盯在楚清川的脸上。 “是啊，回来了。”楚清川笑道。 杨连珠快步上前一把挽住楚清川的胳膊，开心的说道：“师兄你走了那么久，都没人和我说笑话，在书院待着都快无聊死了，还好师兄你回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晃着楚清川的手臂，“现在江湖上都传开了，师兄你真厉害，竟然入了人榜第二！” 街上的行人看见一个女子当街和男子拉拉扯扯，不由得往这边多看了两眼，顾亦桑璃等人也看向楚清川，眼中略有所思。 当着顾亦几人的面被这样挽着，楚清川有些尴尬，几次想抽回手都没能成功，他无奈的说道：“杨师妹，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成何体统啊。” 谁知杨连珠闻言，面色当即就变得有些委屈，“以前师兄不都喜欢我这样吗，怎么出了一趟门，就叫人家杨师妹了。” 除了一旁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蛊虫的莫鲁，顾亦三人皆是震惊的看向楚清川。 顾亦暗自咋舌，“这两个姑娘看他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这小子该不会是个渣男吧。” 听到杨连珠这大胆的发言，楚清川迅速瞟了眼前面的李怜心一眼，难得老脸一红，随后他小声说道：“师妹，咱们先回书院再说行不行，我朋友还在这呢，影响多不好啊。” 杨连珠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眼里只有楚清川，其他人倒是忽略了。 她满脸不舍的松开手，看向顾亦等人，看见顾亦的第一眼也是惊了一下，这人...长得真俊。 或许是意识到刚刚有些失态了，她脸颊微微的红了起来，向着顾亦等人行礼道：“连珠见过几位，刚刚有些激动了，让几位见笑了。” 顾亦笑道：“姑娘自便，当我们不存在就行。” 杨连珠连连后退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喂，楚清川，你小子，不会是脚踏两条船吧？” 桑璃挑了挑眉，朝楚清川说道，言语中尽是揶揄。 楚清川尴尬的挠了挠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你是谁，怎么这样说楚师兄。”杨连珠眉头一皱，朝着桑璃说道。 桑璃一愣，“我，我是他朋友啊。” “朋友？”杨连珠眼睛眯了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和楚清川的关系不一般。 “杨师妹，这是我朋友桑璃，不要这么无礼嘛。”楚清川无奈叹道。 恍如一道晴空霹雳，杨连珠连连倒退几步，呆呆的看着楚清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自眼眶里流出，她瘪着嘴委屈巴巴的说道：“你说我无礼？” 楚清川也愣住了，“我不是这个意.....” 杨连珠指着桑璃，看向楚清川哭着说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以前你都叫人家小猪猪，现在叫人家杨师妹！” “你知不知道你去比武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我每天都去有情树下替你祈福，你现在却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还说我无礼......” “我不要喜欢你了，呜呜呜呜。” 说完，她便转身跑了。 留下楚清川一脸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李怜心也看了眼桑璃，随后朝着众人微微弯腰，便追着杨连珠跑去。 桑璃看着莫名其妙就哭着跑开的杨连珠，一脸懵逼，这啥子情况？ 顾亦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楚清川，小猪猪？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 他叹了口气往前走去，“世风日下，渣男不古啊，不古～” “呸，渣男。” 桑璃走过他身边斜了他一眼。 三人牵着马往前走去，田野扯了扯楚清川衣角，“楚大哥别伤心，虽然你是个坏男人，但你还是个好人的。”说完也追着几人离去。 楚清川呆呆站在原地，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造孽啊！！！” 第141章 灵麓书院 “那个.....其实里面有误会，我说我不是那种人，你们信吗？” 加快脚步追上几人，楚清川心虚的说道。 “嗯。”顾亦点头。 楚清川神色一喜，“果然还是顾兄最懂我！” 顾亦接着说道：“不信。” 楚清川顿感一阵扎心，无奈耸了耸肩。 桑璃嗤笑道：“楚大公子敢做不敢当啊，亏我以前还认为你是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呢，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除了这个姑娘和薛姑娘，你还骗了多少姑娘？” 楚清川说道：“我什么都没干啊。” 见众人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看着他，楚清川回道：“嗯...我也没干什么啊，就是和她们聊了聊诗词，赏了点花喝了些酒，摸了下小手，偶尔畅谈一番人生，其余的什么都没干过啊。” “真的，我发誓！”楚清川信誓旦旦的举着手说道。 “发誓用的是三根手指。”顾亦贴心的帮他把小拇指放下，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世间唯有情之一字，最伤人心啊。” 众人继续前行，在楚清川此地无银三百里的自证清白中穿过了白鹿镇，当他们走出小镇后，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在小镇的后方，有一个宛如镜面般平静的天然大湖，湖水清澈见底，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在湖的对岸，耸立着一座隆起的山包，远远望去，雾蒙蒙的水汽弥漫山间。 众人安置好马匹，泛舟于湖，向着对岸划去，越是深入，可以看到有着不少的湖心精致凉亭，凉亭中有着身穿白色儒衫的学子，捧书苦读，或是两两对弈。 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是楚师兄吗！”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近一些的一个亭子之中，有一男学子装神弄鬼朝着他们望来。 楚清川微微一笑，潇洒的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那学子看到回应，激动的大声喊道：“楚师兄回来了！” 原本在亭中各自忙着自己事情的学子们纷纷望来，看见潇洒立于舟上的楚清川，面色激动，宛如一群狂热的粉丝。 “楚师兄回来了！” “天下最年轻十人，人榜第二的楚清川回来了！” “楚师兄！楚师兄！” “楚清川，我爱你！” 楚清川一直保持着潇洒的身姿，脸上扬着微笑，朝着各处挥手致意。 当小舟渐渐远离这片人多的区域，身后的狂热喊声还一袭传来。 “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啊。”桑璃环抱着手瞥了楚清川一眼。 楚清川露出得意的笑容，“那是，我可是书院贤才，名声在整座江湖都是有口皆碑的，就书院这些人，有谁不认识我。” 看着楚清川一脸臭屁的模样，桑璃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夸两句就要上天了。 田野环视着周围，内心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到了书院，就意味着要和先生分离了。 顾亦双手负后一言不发，眼中闪着追忆之色。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清晰可见山上遍布着亭台楼阁，建筑依山而建，或傍水而立，彼此相互呼应，形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成片的建筑群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显得格外雅致大气。 停舟落地，抬头远望向伫立在山道阶梯下的“灵麓书院”四字的巨额牌匾，楚清川向众人介绍道：“这是书院的门头，书院在山上，不是很高，走两步就到了。” “灵麓书院这块牌匾是百年前大安国师手书，不得不说，这字写的还是不错的，和我写的不相伯仲。” 顾亦斜眼看向他，扯着微笑。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闹腾，原来是书院的大闲才回来了。” 山门前，一儒衫老头坐在一张桌子前，看着带着几人走过来的楚清川笑道。 “嘿嘿嘿，王老，您今日怎么来守门了。”楚清川见到他连忙走了过去。 “无聊了就来这里晒晒太阳。”王云看向楚清川，朝他挑了挑眉，“嘿嘿嘿，我可听说你小子比武大会夺得第二，怎么样，又让你勾搭上不少姑娘了吧。” 楚清川神色一惊，低声说道：“小声些，让我朋友听到该误会了。” “嘁。”王云抠了抠耳朵白了他一眼，“就你小子还怕人误会，出门一趟改性子了？” 他朝楚清川身后看了一眼，恍然的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身边带着新欢啊。”接着揶揄道：“都敢把人带回来了，你就不怕你那群红颜知己活撕了你啊。” “你这老头诽谤我呢，那是我朋友。”楚清川疯狂的朝着他眨着眼睛。 王云又翻了个白眼，“说吧，这群人怎么回事。” 楚清川便和他解释起来，几人是他在外结交的朋友，刚好在书院有朋友，就一起顺路送那个小姑娘来求学的。 听完楚清川的解释，王云点了点头，“行，我也懒得登记了，看在你小子的面子上就直接进去吧，上去了找老袁办理下亲属入住，再去招生办报到就行。” “行，那就多谢王老了，下次给你带好酒啊！”楚清川笑着说道。 他走到顾亦几人身边说道：“走吧，咱们直接上去。” 刚刚两人的交谈顾亦等人都听到了，便直接动身跟着楚清川离去。 看着几人上山的背影，王云嘀咕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换品味了，那姑娘一看就很泼辣啊。” 摇摇头，他从袖子里拿出刚刚收起的书翻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嘿嘿笑出声。 沿着山阶向上而走，不时有下山的学子路过，看见楚清川后激动的打着招呼，楚清川一一回应。 “灵麓书院虽说是儒家学派，但思想还是很开放的，并没有那么呆板严厉。” 楚清川朝着田野笑着说道，在路上时他得知了几人来灵麓书院的目的，看着小姑娘有些紧张，楚清川便想着宽慰一下。 “小野你要是害怕的话，到时候就来找楚大哥，不对，进书院后要叫师兄了。”楚清川笑道：“书院里像你这般大的孩子也有，基本都是各处分院教授蒙学后，资质好一些的便能先一步入总院。” “总之你在书院里只要报我的名号，肯定能横着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师兄罩着你。” 他朝着田野挤了挤眉咧嘴笑道。 田野勉强的笑了笑，点头说道：“嗯，谢谢楚大哥。” 顾亦倒觉得在学子之间有楚清川护着也不错，毕竟有些事情，做师长的不好插手。 他笑道：“那顾某也谢谢楚公子咯。” “什么话，这可是我师妹，我不照顾谁照顾。”楚清川摆摆手。 一旁的桑璃幽幽开口，“要是敢把小野给带坏，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片面了啊。”楚清川摇摇头，嘿嘿笑道：“桑姑娘要不要也来书院读书呀。” “不读，读书多了容易变傻。”桑璃哼道。 “怎么会变傻呢，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啊！”楚清川义正言辞。 桑璃斜了他一眼，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我怕读书多了，也变成小猪猪。” 楚清川一僵，讷讷无言。 笑闹中，一行人走完了石阶上了山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玉石砖铺成的巨大广场，正中看去有一栋巨大的主建筑，广场两边楼房林立，市集街道错落有致，宛若一个小城。 广场上有着不少身着统一学院儒衫的学子，远处街道上也是到处走动的人影，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哇，那么大啊，在远处完全看不出来欸。”桑璃感叹道。 楚清川往前走出两步后转过身来面对众人，双手缓缓张开作环抱状，闭上眼睛嘴角噙笑。 “欢迎来到灵麓书院，我的朋友们！” 第1章 想尝尝江湖里的酒 “不好了陛下！！”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御书房内，一个身穿龙袍的老人正在批阅着奏折，头也不抬的对着跑进来的太监说道。 太监跪在地上，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颤声说道：“陛，陛下，国师大人，他，他不见了！” “什么！”坐在案前的皇帝嚯的一下站起了身。 太监立即以头抢地急声说道：“今儿个陛下差人到芝兰楼里去向国师大人问安，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国师大人的踪影，最后在案几上发现一封信。” 说着太监把一封信高举过头顶。 角落里有个老太监迈着小碎步疾步走了过来，拿上这封信快步走到皇帝面前躬着身子双手递了过去。 皇帝接过信急忙展开，里面只有着几个极为好看的字。 “陛下，顾玄累了。” ....... “话说啊在一百五十年前，咱们大安呐还不是现在的大安王朝，只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国，周边国家虎视眈眈，可谓是危机四伏。就在咱们国祚将亡之时，一个人横空出世，改朝政，兴民生，治边军，才有了现在咱们四海升平的大安王朝！” 某处远离大安京城不知几百里的一家客栈里，一位说书先生正在口若悬河的说着书。 “这故事早就烂大街了，谁不是从小听着长大的，换一个换一个。” “是呀，不就是咱们大安王朝的国师嘛！” “早就听腻了。” 台下的听客拍着桌子不满的道。 说书先生不急不慢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后笑眯眯的说道：“那诸位客官可曾见过国师啊？” “没见过，怎么着，你见过啊。” “国师那可是顶天的人物，咱们平头老百姓哪能有那福缘。” 众人摇摇头说道。 “老朽也不曾见过。”说书先生摇头笑道。 “那你笑个锤子！” “你个老棺材，卖劳什子的关子，找打不成。” 几个暴脾气的客官立马拍桌子站了起来。 说书先生连忙摆手道：“哎哎哎，诸位息怒，息怒。老朽虽不曾亲眼见过，但是那么多年走南闯北，也是听到些关于国师的传闻。” 刚刚那几人这才消了些火气，坐了下去。 “还不快速速说来！” 说书先生又喝茶润了润嗓子，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老朽曾听闻，咱们国师大人姓顾，单名一个玄字，算起来已经辅佐过咱们四朝皇帝陛下了。” “传闻国师生得是极为俊美，比那女子还生得好看，又喜着白衣，当真是天上的谪仙人下凡。早些年国师还不是国师，还是宰执的时候，又被称为白衣宰相。” “国师后来辅助着历代的皇帝陛下，逐渐使大安国强盛起来，不断的平息内乱，扩大版图，修养民生，才有了现在四海升平，蒸蒸日上的大安王朝。” “前任陛下于数十年前册封国师，自此国师就不再上朝，深居于京城的那座芝兰楼里，不再露面。” 说书先生连着说完一大堆话，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照你那么说，国师岂不是活了五十...八十.....一百....一百五....至少两百多岁！”一人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大叫道。 “两百多岁，那不成妖怪了！”又有一人惊讶出声。 说书先生放下茶杯，轻声叹道：“要不怎么说国师是谪仙人呢。传言国师相貌一如既往的未曾变过，一直是个青年人的模样。但也有人说国师已经垂垂老矣，甚至可能已经仙逝咯。” “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此人不应人间有，恰是谪仙落凡尘呐.....” 众人在激烈的讨论着，没人注意到坐在最后排的一个青衫年轻人起身离开了客栈。 年轻人出了客栈后去到集市买了些吃食，随后又走回了客栈牵了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缓缓出了这座城。 年轻人也没骑马，就这样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在乡野小道上。 “哪有什么两百多岁，我才一百七十来岁好不好，不过长得好看倒是真的。”年轻人嘴里嘀咕着。 “不知道那小子现在看到我写的信了没，希望他不会知道我跑了悄悄的哭鼻子吧。”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他叫顾亦，就是说书人口中的大安王朝国师，不是什么所谓的谪仙人。 他是个穿越者，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一百四十多年了，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有点懵，啥都不懂，差点饿死在路边，到处要饭，靠着跟野狗抢食才勉强活了下来。但好在后面觉醒了系统，才能人生逆袭。 后来他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武者能够开山碎石，甚至传说武道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后能移山镇海，他满怀期待的憧憬着这样的江湖，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绝世高手，然后称霸武林。 可无奈系统却给他发布了一条任务..... “统子啊统子，你不在了，留我一人好寂寞啊。”想到系统，顾亦惆怅了起来。 当初刚觉醒系统的时候，他以为马上可以开启装逼打脸的逆袭人生了，没成想系统给他颁布了个“达则兼济天下”的任务，让他入朝为官。 他所在的国家叫做大安，位处于这个世界的中部位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 周围强国环伺，常年征伐不断，使得处在风暴中心的大安国摇摇欲坠。 于是顾亦为了完成任务也顺带着保命，只能放弃了心中的江湖梦，转身投入了水深火热的朝堂之中，苦逼兮兮的为皇家打了一百多年的工。 自登上权利中心后，百年来他屡献奇策，发展民生整治军备，辅佐着历代君王灭东越，吞西楚，收南唐，败北满。 最终一统整个中原大地。 在经历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熬死了他的政敌和几任皇帝后，他终于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在他成为国师的那一刻，任务完成，系统也随着消失了。只留下了他这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寿命和这一百多年来系统颁发的奖励。 随后近来的五十年里他枯坐芝兰楼，一边为大安王朝制定着发展的蓝图，一边研究着系统给的各种奖励，终于，他坐不住了。 “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我有权去过另一种生活。” 顾亦对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留下一封信后毅然决然的跑路了。 他抛弃了国师顾玄的身份，化名为顾亦，重新拾起晚了百来年的江湖梦。 “不过有一说一，就系统给的这个青春永驻的身体，我现在当真也算个老怪物了。话说武道登顶能活多久呢，会不会变老啊.....”顾亦摸着下巴说道。 “不知道给的武学奖励威力怎么样呢，大半辈子都在皇宫里待了，都没机会用过。” “以前都在忙着与那些老家伙勾心斗角了，入了江湖得轻松一点，不能像在朝堂一样死气沉沉的，心态得摆好，人虽然年纪是有点大了，但思想年轻啊。” 顾亦自顾自的嘀咕起来，兴许是压抑了百年，此刻走在青山绿水之间，迎着撩人的和风，他只觉得浑身一阵畅快，那沉寂了百年的少年心性此刻浮了出来。 顾亦翻身上马，拿起腰间的青绿色酒葫芦喝了口酒，随即策马狂奔朗声道。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受够了朝堂里的尔虞我诈，现在我想去尝尝江湖里的酒！” “虽然不知道去哪，但是！” “江湖，我来了！” 第2章 青衫与少年 顾亦一路纵马驰骋，追天边的青山，过无边的旷野，看路边的草木疯长，他只觉得自己此刻如同那大鹏，只待一阵风来便可扶摇直上九万里。 “我是风！高墙是困不住我的！我是自由的！” 顾亦仰天长啸一声，此刻觉得整个天地间唯有他一袭青衫，一匹白马，足矣。 “吁～” 顾亦勒马而停。 “呸，呸呸。”他吐了几口唾沫，抹了把嘴。 “跑急了，什么东西进嘴里了。”说着，顾亦伸出手指进嘴里掏了掏。 “呸！哪来的草渣。”顾亦看了看手上掏出来的东西，随手擦在白马的背上。 白马打了个响鼻，表示它很不满。 顾亦拍了拍白马的脑袋，嘿嘿笑道：“小白啊，在京城待久了，现在出来了可以撒欢的跑咯。” 白马愉快的叫了一声，调整脚步正欲撒腿狂奔。 “等等，前面有人。”顾亦却是拍了拍它说道。 顾亦眯起眼睛，往前路旁边的河岸看去，那里此刻正有一群人在对峙着，他悄悄的催马上前，选了个茂密的草丛藏了起来。 此时的河岸上，一群黑衣人的对面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生得是明眸皓齿，剑眉星目，身着一袭白衣，衣袂飘飘。 他的身后背着一个行囊，囊中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而他手中则握着一把雪白色的三尺长剑。 只见那为首的黑衣人贪婪的看向少年身后的行囊，恶狠狠的道：“小子，将你身后的包袱留下，我等便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就休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少年神色自若，朗声道：“你们这群强盗，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拦路抢劫！我若是将包袱给了你们，岂不助长了你们的气焰？今日，我便是死，也不会将包袱交给你！” 话音未落，少年便提剑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他剑法凌厉，身姿矫健，一时间，竟然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顾亦在草丛中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暗道：“这小子剑耍得挺不错，不过....这几个黑衣人好像有些束手束脚的，似乎怕伤了这小子？” 少年在黑衣人之中翻转腾挪，各种剑招耍得人眼花缭乱，而那群黑衣人却只是在被动防御着，没有出手攻击。 交手了一阵子，忽的，少年停了下来，把手中长剑往地面一插，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说道：“不来了不来了，你们都不认真和我打，没意思。” 闻言，那群黑衣人也停下了动作，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为首的黑衣人收刀入鞘，把脸上的蒙面巾一扯，上前躬着身抱拳笑道：“嘿嘿，少爷的武功天下第一，小的们实在是只能避其锋芒啊。” 少年翻了个白眼，撇嘴说道：“你少来，阿四，这都是第多少次了，好不容易趁我爹不在家，拉着你们来陪我过一下闯荡江湖的瘾，你又这么糊弄我。” 叫做阿四的黑衣人依旧是满脸堆着笑，“少爷，老爷说了，不准您闯荡江湖的，咱们背着老爷陪着您演了那么多场戏，老爷要是知道了兄弟们少不了要挨罚的。” “唉，我的梦想是成为大侠啊！我不想天天窝在家里花着用不完的钱！”少年捂着脸，有些悲愤的说道。 顾亦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嘴角扯了扯。 “本以为是一场江湖厮杀呢，原来是小孩子过家家啊。” 嘀咕了一声，顾亦摇了摇头，拍了拍白马的头说道：“走吧小白。” 白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嘲笑着那群人的表演。 “谁！” 少年听到动静，忽的一转头，随后脚尖往剑身上一点，长剑稳稳飞入手中，手腕猛的一抖，长剑瞬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激射而去。 长剑带着破空声转瞬即至，刷的一声钉在了顾亦身前的一棵树干上，入木一尺有余。 顾亦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举起双手，装作被惊吓到的样子缓缓走了出来。 “少侠别冲动，我只是路过的。” 少年看清楚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后，连忙赶了过去，结果这一靠近，看到顾亦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本来想问你有没有受伤的，话到嘴边，说成了“你长得真漂亮。” 顾亦满脑门的黑线，心中腹诽。 “你说我长得帅，长得俊都行啊，漂亮是几个意思啊，而且你脸红什么啊！” “呃，呵呵，少侠长得也很俊俏。”顾亦不失礼貌的干笑了一声。 看着少年那副痴傻的模样看着自己，顾亦古怪的看着他。 “这小子不会是那个吧？” 兴许是觉得一直盯着人家不太好，少年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道：“不好意思。” 顾亦回了个优雅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哦对了，刚刚吓到你了吧，怎么样，没有受伤吧。”少年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了，连忙问道。 顾亦甩了甩袖子，说道：“是受了点惊吓，但是没有受伤，少侠不必担心。” 少年挠了挠头，愧疚道：“不好意思，怪我太鲁莽了，还好没伤到你，要不然我.....我....” 顾亦看着他一副慌里慌张的表情，连忙摆手道：“少侠不必自责，在下这不是没事嘛，没什么要紧事在下就离开了。” 说完也不等少年回话，顾亦就翻身上马骑着小白走了。 少年看着顾亦一袭青衫催着白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世间竟还有比他还好看的男子。 “而且，他叫我少侠欸...”少年痴痴念道。 “少爷，少爷。”阿四在旁边叫道。 “啊？”少年回过神来。 阿四看着少年那有些发呆发愣的模样说道：“人都走远了少爷，咱们也回去吧。” 少年看着一堆黑衣人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走吧走吧，没得意思。” 随即他又看向前方，忽的说道：“前面那条路不就是回镇上的吗？” 阿四挠了挠头，嘀咕着说道：“咋地少爷都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少年猛的把剑拔出收入剑鞘，随即快步跑向不远处拴着的马匹，潇洒的翻身，驾马而走。 “少爷，少爷！”阿四一干人在原地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快步追去。 “等等我啊，少爷！” 第3章 你的名字 “驾！驾！” 顾亦骑着小白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忽的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兄台！兄台！等等我！” 顾亦回头望去，只见那白衣少年正策马朝他疾驰而来。 待少年来到近处勒马减速后，顾亦开口问道：“少侠可是还有事？” 少年嘿嘿笑道：“没事没事，兄台可是要去往永平镇？” 顾亦闻言蹙眉道：“在下没记错的话，前方的镇子应当是叫做永平镇。” “那就没错了，那咱们顺路，我家就住在镇子上。”少年咧嘴一笑。 顾亦看向他，微微笑道：“原来如此，那真是有缘。” “有缘，有缘得紧。”少年点头道。 顾亦没有回话。 两人就是一阵沉默，只有马蹄声在吧嗒吧嗒的敲击着地面。 少年时不时的瞟向顾亦，见他只是目视着前方，并没有想要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心里有些失落。 他打起精神笑道：“呃...兄台这是第一次到永平镇吧，不知兄台去永平镇做什么？” 顾亦还是那副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他说道：“是第一次来，只是想着游历江湖罢了。” 少年眼睛一亮，激动的说道：“游历江湖！我也想去闯荡江湖，去听一听那东海的滔天大潮，走一走西方的黄沙万里，见一见南疆的巍峨大山，吹一吹北境的凛冽雄风，再去会一会那群雄逐鹿的中原武林！” 顾亦讶异的看了少年一眼，“少侠....的志向蛮大的嘛。” 闻言，少年便立刻犹如霜打的茄子般，低头叹气道：“唉，可是我爹不准我远游，说什么人心不古，江湖险恶。” 顾亦微笑道：“令尊也是为了你好。” 少年神色有些无奈，“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更想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他甩了甩头，随即又笑逐颜开的说道：“兄台进了镇子可是有落脚的地？要是不曾有的话我带兄台去，镇上的酒楼客栈大半都是我们家的产业，不收你的银子。” 顾亦摇头含笑道：“多谢少侠了，不过在下还是有些银钱的。” 少年摆了摆手，一脸豪气的说道：“都是些小事，出门在外靠的就是朋友嘛，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顾亦内心摇头失笑，“这就是朋友了？” 少年看着顾亦没有说话，试探着说道：“真不用？”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 “那好吧，不过到时候你住客栈要是看到苏氏客栈这个招牌，报我名字可以打折。”少年不再继续纠结，咧嘴笑道。 “除此之外啊还有酒楼，一些衣服铺子，反正啊你看到有苏氏的招牌那都是我们家的。” “你知道永平镇的特色美食嘛，我跟你说可好吃了.....” “还有永平镇公认最好喝的桂花酿，那是一绝......” “还有一处坊市到了夜晚可热闹了......” “还有......” 少年一路上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家乡的特色，顾亦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 虽然觉得少年有些话痨，但这样子的少年，才是少年...... 阿四那群人也追了上来，看着自家少爷没有遇到危险，正在和那青衫客聊得火热，就默默的跟在了身后。 没一会儿，一群人就到了一座城门口。 虽说是个镇子，但是规模也不算小，也能称得上是个城池了。 城门口上高高刻着“永平镇”三个字的匾额。 “兄台，这就是永平镇了。”少年指着面前的城墙说道。 “不错嘛，还蛮大的。”顾亦抬着下巴说道。 阿四凑了上来，嘿嘿笑道：“本来咱们这只是个小镇来着，几十年前咱们国师大人实行改革，这才慢慢的发展起来了，我们老爷就是那时候富裕起来的。” 顾亦听到阿四当面夸着他这位事主，嘴角微微翘起，故作好奇的问道：“哦？这个国师大人那么有能耐？” 阿四眼中满是崇敬之情，缓缓说道：“说到国师大人啊，那真的乃神人也！他不仅学识渊博，还精通兵法、算术等诸多领域。” “听说那时咱们国家正面临着一场亡国危机，内忧外患，百姓生活困苦不堪。而这位国师大人却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他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使得咱们国家逐渐繁荣昌盛。” 顾亦继续追问下去：“那这些改革具体是什么呢？” 阿四挠了挠头，想了想后回答道：“嗯……好像包括农业、商业、教育等各个方面。比如在农业上，国师大人推广了新的种植技术和灌溉方法；在商业上，他鼓励贸易，降低税收；在教育上，他支持扩大了学院，培养读书种子，让寒门的子弟也能走进书院求学。” 说到这里，阿四眼睛一亮，重重的拍拳说道：“特别是江湖上，国师大人设立了玄衣卫监察江湖，所以现在侠以武犯禁的情况已经极少了。” “哦～这样啊，那这国师还挺厉害的。”顾亦点了点头。 “欸？你不是大安人吗，怎么连国师大人都没听说过。”阿四狐疑的看向顾亦。 顾亦面色不变，淡然的说道：“在下久居家中读书，不曾知晓那么多事情。” 阿四点点头说道：“也是，看你年纪也不大，家中长辈应该没和你说过这些。” 这时旁边的少年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准备进城吧。” 众人点点头，随即牵马走进城里。 进了城门大道，顾亦对少年说道：“那么在下与少侠，就此别过了。” 少年神色有些失落，他闷闷的开口道：“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顾亦微微一笑。 “再会。” 转身牵着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少年看着顾亦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落寞，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兄台！我叫苏无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顾亦牵着马继续走着，没有转身，只是开口回道：“顾亦。” 看着顾亦牵着马消失在了人群里，少年苏无忧低声嘀咕着：“故意？好怪的名字。” “啧啧啧，青衫白马人间客，这位公子当真是潇洒啊少爷。”阿四在一旁咂吧着嘴说道。 闻言，苏无忧两眼闪着激动的光芒，他低声说道：“等着吧，少爷我一定也会像他那么潇洒的！” 第4章 孩童失踪 与苏无忧等人分开后，顾亦一人牵着马在街上溜达着。 他走的这条街几乎全是客栈酒肆，放眼望去，几乎全挂着苏氏的招牌。 “这小子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 顾亦挑了个不是太热闹的酒楼走了过去，立马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呐。”店小二笑道。 走到近前，店小二看清顾亦的脸也是愣了一下。 “先吃饭吧，给我来两荤一素，上壶好酒，再开间上房。”说着，顾亦手掌不经意的从腰间葫芦一抹而过，一锭银子就出现在了他手上。 店小二看到银锭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的点头。 “对了，我这老伙计单独拴着，上等的草料给我伺候着。”顾亦把钱交到店小二的手里。 店小二喜笑颜开，“放心吧客官，绝对给您照顾好！” “您里边请！” 顾亦把绳子交给门口的小厮，跟着店小二进了店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说完店小二就走开了。 顾亦坐在窗边，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口酒。 “系统送的这无尽酒葫真不错，完全就是一件空间超大的储物法宝，心念一动就能存取。不过还是少在人前使用，实在有点过于惊世骇俗了。” 看着手上的酒葫芦，顾亦有些感叹。 这刻着精致纹路的青绿色酒葫芦也是当初系统送的，不仅能无限装酒，还能装入其他物品，更奇特的是还可以随时变颜色，可以说是出门旅行必备，顾亦给它取名叫无尽酒葫，还挺贴切的。 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顾亦感慨道：“一座小小的城镇，人流量还蛮大的。” 顾亦正望着窗外的行人发着呆，一道喊声让他回过神来。 “客官，您的菜来咯～” 店小二端着个托盘，从里面拿出三盘冒着热气的菜和一壶酒摆在桌面上。 “这些都是咱们镇子的特色，地三鲜，红烧鲫鱼，羊瘪和桂花酿。请您慢用。”店小二指着桌上的菜一一介绍道。 顾亦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店小二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客官您慢用，有事叫我就成。” 顾亦笑着点头，店小二转身快步离开了。 “这就是那孩子说的特色吧。”看着面前的菜肴，顾亦想到了苏无忧一路上的介绍。 他先喝了口桂花酿，“淡淡的桂花香，略微粘稠，味道绵甜而不辛辣，还不错。” 他又拿起筷子尝起了桌上的三样菜，一边吃一边点评。 “地三鲜火候有点大了，没有炒到最嫩的状态；红烧鲫鱼嘛还不错，就是这调料比放得不太精确，盐也重了一点；这个羊瘪确是第一次吃，那孩子说是取自羊肚子里未完全消化的草料制成的汤底，味道微苦回甘，清凉去火，还不错。” 就在顾亦准备专心干饭的时候，大堂里其他桌的人的谈话声吸引到了他。 “镇上这几日又开始丢了几个孩子。”一个汉子说道。 “他娘的，从三年前就开始经常有孩子失踪，官府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到，别让老子逮到是谁干的！”另一个大汉一拳砸在桌面上。 “现在有孩童的人家都不敢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了，整个小镇都人心惶惶的。”一个干瘦汉子叹道。 “还有的啊，现在直接是在家里不见了的。”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汉子又小声的说道：“比一年前更猖獗咯。” 顾亦听得是直皱眉头，“贩卖儿童？自己修的法典可是很严的啊，对于拐卖儿童贩卖人口这种事情一律处以极刑，竟然还会有大规模的拐卖？” “看来不管什么时代，乱世也好，盛世也罢，终究是存在着人性的丑恶。”顾亦眼中寒芒微闪。 “小二。”顾亦喊了一声。 店小二跑了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顾亦把无尽酒葫递给他，“麻烦帮我装一葫酒，另外带我去房间，烧桶热水上来。” 店小二接过酒葫说道：“好嘞，客官您跟我来。” 顾亦随着店小二到了客栈房间，房间在三楼，还是蛮大的，陈设古色古香，不愧是上等房。 站在邻街的窗边，顾亦看着远处的一座高塔，喃喃念叨着：“拐卖....失踪...孩童。” 入夜。 顾亦站在窗边望着已经高悬于夜空的圆月，他打算去查探一下白天听到的孩童失踪案。 顾亦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强，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应该很厉害，至于有多厉害他也不清楚，毕竟这百来年除了跟狗抢过饭之外也没和其他人打过架。 他就知道系统给的奖励应该都很厉害，所以他很有底气的入了江湖。 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的气机，他直接飞了出去。 “我去，这套游龙步没练习过啊，那么逆天的嘛，直接起飞了。”顾亦也惊讶了。 系统给过他太多功法，但他也只是试过一些，毕竟太多了，每一样都试的话也挺累人的。 顾亦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后身形开始下降，但他脚尖往虚空一点，身形再次拔高，踏出的脚不断踩在虚空，他的身形也不断的变换着位置。 只见他在空中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盈灵动，又似那遨游九天的巨龙般威猛霸气。 他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就十多息的时间，顾亦就飞到了今日在客栈看到的那座高塔塔顶，要不是他刚刚在半空玩了一下，只怕速度会更快。 站在塔顶，整个城镇的景观尽收眼底。 “果然这里就是最高的地方了。” 顾亦看着夜幕下的永平镇，夜已深了只有少数人家还亮着光，但有一处却是灯火通明。 “南坊市吗.....那里就是那孩子说的晚上热闹至极的地方吧。” 南边坊市此刻依然是灯火通明，站在高塔上隐约都能听到传来的嘈杂声。 顾亦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漆黑的角落，仔细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确保没有任何异样之处。然后，他全身心的专注于那座灯火通明的南坊市，紧紧的盯着它。 南坊市内有一座名为月桂楼的青楼，其规模相当庞大，占地面积巨大。然而，这座青楼所带来的税收也是惊人的。 事实上，整个南坊市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区域属于月桂楼所有。由于这里并非住宅区，因此每天都会营业至深夜，而那阵嘈杂的人声正是从月桂楼传来的。 \"青楼啊……都一百多岁了的了，却还没踏足过这样的地方呢。\"顾亦自言自语道。 观察了一段时间，顾亦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情况。 正当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目标时，突然之间，他注意到月桂楼的后门出现了一些动静。 第5章 野外激战 “有动静。”顾亦低声说道。 他的目光锁定在月桂楼的后门处，只见那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似乎有人拿着火把在不停地移动。人影攒动，不断地进进出出，似乎正忙碌于某种活动之中。 “看来就是那里，镇子上最大的销金窟。”顾亦喃喃自语道。 他决定靠近一些，弄清楚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顾亦轻轻一跃，运用轻功如鬼魅般向月桂楼飘去。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他到达后门附近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顶，悄然落下，静静地趴在房顶上，仔细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一群身着黑衣打扮的人举着火把进进出出的，但是手上又没有拿什么物件，一副忙着跑腿的样子。 这时，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出来，一个黑衣人上前抱拳行礼道：“上使！” 壮汉点点头，“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黑衣人说道：“那批孩子已经给关起来了，明日便可送出。” “行！你且回去盯着，不能有任何差池，事成之后，教主会重重有赏的！”壮汉说道。 “多谢上使。”黑衣人闻言大喜。 壮汉挥了挥手，“去吧。” “是。” 顾亦一字不落的将对话内容听了进去，待得那黑衣人转身离开，顾亦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他一直跟在黑衣人身后不远的距离，凭他的轻功那黑衣人自然是不可能发现他。 不知不觉跟着那黑衣人出了镇子，来到离镇子十多里处山体旁的一个驿站。 黑衣人走到门口，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后，开口道：“呱呱呱。” 没一会儿，驿站的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里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呱你娘！身后带着条尾巴都不知道！” “什！什么！”黑衣人大惊，慌忙往四处看去。 顾亦此时站在最高的一棵树上，疑惑道：“哦？这老头发现我了？我跟踪技术那么菜的吗？” 正在他在自我怀疑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一个草丛里跳了出来。 是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他手握着一把雪白色剑鞘的长剑，哼声道：“不错嘛，竟然发现本少爷了。” “咦，这不是苏无忧吗，他怎么在这？”树上的顾亦看到跳出来的少年，也有些惊讶。 黑衣人惊怒出声：“小子！你是谁！竟然跟踪我！” 苏无忧撇撇嘴道：“本少爷才不是跟踪你，我早就蹲在这里了，只是你方才说的暗号着实蠢笨，害本少爷笑了一下，这才不小心透露了气机，才被这老头发现的。” “你！”黑衣人震怒。 这时，屋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佝偻老头，他声音沙哑，“雪白色的佩剑.....听说永平镇的首富为自己独子重金求购了一把宝剑，名叫灵钧，便是你手中这把吧。” “你是永平镇首富苏山之子苏无忧吧。” 苏无忧环手抱胸傲然点头道：“没错，正是本少爷。” “呵呵呵，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传言你一直想闯荡江湖，但是你爹不让，你就每每叫上你家的护卫陪你过家家？”佝偻老头头阴恻恻的笑道。 苏无忧闻言大怒，一把拔出手中长剑，厉声道：“你这老贼，要战便战，何须废话！” 黑衣人大笑道：“原来是个小雏鸟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江湖侠士呢。” “小少爷，江湖可不是过家家，江湖可是.......会死人的！”话音刚落，黑衣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猛的冲向苏无忧。 “来得好！”苏无忧反应极快，提剑也对了上去。 苏无忧身形矫健，眼神坚定，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 他步伐灵活，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试图突破黑衣人的防线。 黑衣人则身形鬼魅，手持匕首，动作敏捷而诡异。他不断地躲避着少年的攻击，同时寻找着机会进行反击。 剑与匕首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少年的剑法迅捷有力，黑衣人则以巧取胜，双方一时间难分胜负。 “你就这点本事吗！”苏无忧大喝一声。 突然，他剑法一变，使出了一招剑技。长剑如蛟龙出海，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向黑衣人刺去。黑衣人见状，脸色一变，连忙用匕首抵挡。 然而，这一招威力着实有点大，黑衣人虽然挡住了长剑，但自己也被震退了几步。 “可恶！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黑衣人有些震惊。 苏无忧眼看黑衣人被震退，趁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黑衣人渐渐陷入了劣势。 就在苏无忧一剑准备得手的时候，佝偻老头突然射出一道暗器，一抹寒光向苏无忧的面门飞去。 苏无忧反应迅速，连忙回身用长剑将暗器挡开。 黑衣人却趁机发起了最后的攻击。他身形一闪，来到了苏无忧的身后，用匕首向着他的后背狠狠刺去。 苏无忧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但已经来不及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转了个半身，用长剑挡住了黑衣人的匕首。 两人的武器再次相交，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苏无忧和黑衣人都被震退了几步，各自喘着粗气。 “老贼！你搞偷袭！”苏无忧叱声道。 佝偻老头缓缓的走了出来，沙哑着嗓子笑道：“嘿嘿嘿，这又不是比武，这是在搏命啊。” 躲在树上的顾亦看到这一幕，嘴里嘀咕着：“这老头说的倒是实话，江湖搏杀不是比武。” “不过这小子应该还留手了，那老头估计也就一手暗器耍得好，问题应该不大。” 苏无忧稳住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深吸了一口气。 “本少爷，也是见过血的！” 只见他调整呼吸，体内气机急速运转，四周的气流似乎都受到了牵引。 佝偻老头见状大惊，“内力气机！？这小子竟然是半步先天！” “快！快阻止他！” 佝偻老头朝着黑衣人吼道，两人一同朝着苏无忧攻去。 就在他们接近苏无忧的瞬间，苏无忧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光芒大盛，化作无数剑光朝两人席卷而去。 黑衣人与老头急忙闪避，但还是被剑光所伤。趁此机会，苏无忧欺身而上，剑招如疾风骤雨般接连不断，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黑衣人最先招架不住，匕首被长剑击飞，随后被一剑贯穿了心口。 佝偻老头正欲射出暗器，却见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闪过，五指齐根而断，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一剑封喉。 “呼～” 苏无忧甩掉剑身上的血，收剑入鞘，不断的深呼吸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血，但第一次杀人我竟然不手抖。” 尽管声音有丝丝的颤抖，但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开口说道：“都是些罪大恶极之辈，死了也是应当。” “果然，本少爷我天生就适合闯荡江湖。” “对了对了，正事！” 沉醉了一下后，苏无忧一拍脑门，连忙向驿站内走去。 第6章 山洞营救孩童 顾亦在树上看着苏无忧这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傻孩子。” 他跃下树梢，落地后也朝着驿站走了过去。 正在驿站内四处搜查的苏无忧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瞬间长剑出鞘大喝一声。 “谁！” 顾亦走了进来，看见屋内的苏无忧，故作惊讶道：“苏公子？你怎会在此。” 苏无忧看见来人是顾亦，也是有些疑惑，“顾兄台？” 但又一想到这里是贼人的老巢，他有些戒备的开口问道：“顾兄深夜怎会来此？” “我今日入城便听说镇里最近有许多孩童失踪，我辈江湖中人自当是要行侠仗义，经过暗中调查后我得知了此处窝点，于是就趁着夜色摸过来了，想不到会在此遇见苏公子。” 顾亦边说边看向苏无忧，只见对方听完自己所言后，便收起了长剑。 苏无忧一脸尴尬，“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顾兄了。” “无妨。”顾亦笑着摆了摆手，随后问道：“不过苏公子为何会在此处？听你刚刚的语气，似乎很是警惕。” 苏无忧挠了挠头，“我也是为了小镇的事情来的，我都调查好久了才得知此处，所以今夜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顾亦点了点头，又指向门外说道：“外面那两个.....” “那两个贼人是我杀的，想来是看守此地的护卫。”苏无忧点头道。 “公子好功夫！”顾亦夸赞道。 “嘿嘿，就厉害一点点。”苏无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了，我刚刚看你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苏无忧点了点头，随后皱着眉说道：“我本以为这个假驿站是藏孩子的地方，但是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我一路尾随那黑衣人前来，他说的孩子一定就是在这里。”顾亦心中念道。 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样啊。”随后环视了屋内一圈，“我们一起找找吧，保不齐藏着什么机关呢。” “好！”苏无忧点头应道。 这里就是个简单的歇脚的驿站，不是很大，屋内的陈设也是简单，老旧的桌子柜子木床，看着也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没发现什么啊。”苏无忧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顾亦负着手站在衣柜前，暗自思忖：“这驿站背靠山壁，应该只是看守的地方，真正藏人的......” 他走到柜子旁边，一只手放在柜壁上。 “顾兄你这是在做什么？”苏无忧见状有些不明所以。 顾亦没有搭话，手掌微微发力，往前一推，老旧的木柜就移了位置。 柜子一推开，一个漆黑的洞口就露了出来。 “果然有密道！”苏无忧兴奋的叫道。 顾亦轻笑一声“想必是通往山壁里面的。” 苏无忧走了过来，对顾亦说道：“顾兄你怎知这有密道。” 顾亦报以微笑，“猜的。” “看这驿站紧靠山壁而建，想来是用来遮人眼目的，我猜测可能这面墙会有机关，所以就碰碰运气。” 苏无忧面色大喜，拍了拍顾亦的肩膀说道：“你还蛮聪明的嘛！” 随即他一马当先走进了密道里，回头对顾亦道：“可能会有危险，我在前面探路。” 顾亦点点头，跟在苏无忧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密道很狭窄，刚好只够一人走，高处有火把发出昏黄的火光在照着亮。 苏无忧和顾亦一前一后的走在密道里，没走多久，便看到了前方出现亮光。 两人顺着亮光走到了密道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内空间很大，隐约可以听到孩童的哭泣声。 苏无忧脸色一喜，“看来孩子们就在这里了！” “等等。” 苏无忧正欲冲出去，顾亦一把拉住了他。 苏无忧疑惑的回头，只见顾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 苏无忧侧着头仔细听了起来，果然听到了夹杂在孩子哭声中的叫骂声。 “哭哭哭，吵得老子的脑壳都要炸了！” “要不是上使要你们健全的活着，老子非把你们舌头割下来下酒！” “嘿嘿嘿，你这小女娃倒是长得水灵，反正明天就要走了，不如今晚陪陪叔叔。” 听着那道男子的声音，苏无忧只觉气血上涌，骂了一句“畜生”，提剑就冲了出去。 山洞内坐在一张木桌前喝着酒的大汉，看着面前用木栅栏围起来关在洞里面的十多个孩子。 有男有女，最小的不过五岁，最大的十岁左右，他看中了其中最大的一个小女孩，正邪笑的站起身准备向她走去。 忽得这大汉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向着密道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提着把剑向自己冲了过来。 大汉惊呼道：“你是谁！” “取你狗命之人！”苏无忧疾步抽剑出鞘，猛的跃至空中握着剑朝着大汉当头劈下。 大汉见势不妙连忙抓起桌上的大刀，刀还没来得及出鞘，苏无忧剑已至他头顶上方，他只能连刀带鞘一起抵挡。 只是一瞬间，大汉连人带刀一起被劈飞了出去，刀飞到了一边，他人狠狠的撞在墙壁上。 “噗！” 一口鲜血从那大汉嘴里喷出。 苏无忧飞奔过去举剑就欲往那大汉心口上刺去。 “苏公子且慢！”顾亦大声阻拦道。 苏无忧握剑的手一顿，回头看向顾亦。 “顾兄拦我作什么，这等贼人该杀！” 顾亦忙走了上来，把苏无忧拉退了几步，悄声对他说道：“此人固然该死，但是现在还不能杀，咱们先问问其他情报。” 说着，顾亦向那群已经停止了哭喊，仿佛呆住了的孩童看去，“再说了，当着孩子的面杀人，不好。” 苏无忧闻言也朝着那群孩子看去，收回目光，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用手轻捶了一下顾亦的胸口。 “谢了，你说的对，是我有点冲动了。” 顾亦看着面前的少年渐渐收敛了戾气，会心一笑，随后朝着那名倒在地上的汉子走去。 “喂，死了没，没死吱个声。”顾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大汉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忙求饶道：“大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顾亦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看着他，“这个好说，不想死的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比如.....抓这群孩子做什么。” 第7章 四门三法两教一司 “我说我说！” 大汉急忙开口，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又吐了一口血，然后开口说道：“我们是血月教的人，这些孩子是为了抓回教中培养的。” “等等，血月教是什么？”顾亦打断了他。 “血月教.....就是血月教啊.....”大汉呆呆的咂吧着眼睛。 顾亦说道：“江湖上四门三法两教一司我知道，你这血月教好像不是这两教的其中一教吧？” 顾亦有些疑惑，虽然自己闭关了五十年，但自己以前知道的江湖知识也不少啊，江湖上四门说的是藏花谷，飘雪城，剑神山，归海阁； 三法指的是儒家灵麓书院，道家三清山，佛家悬空寺； 两教一个圣火教，一个日月教； 一司则指的是朝廷设立的玄衣卫。 一旁的苏无忧看见顾亦这疑惑的样子，开口解释道：“四门三法两教一司是江湖上的顶尖势力，那下面的一流二流不入流的势力还茫茫多呢。” “就像咱们的武道一样，有后天先天宗师大宗师。” 顾亦恍然大悟，“哦～就像后天有一重到九重，先天一境到九境，宗师一到四品一样，有着高低划分？” 苏无忧点了点头，“没错。” 顾亦倒是有些尴尬了，“站的地方太高了，都没有注意过那些小鱼小虾。 他轻咳了一声，“咳，你继续说，你这血月教是怎么回事。” 大汉趋于淫威之下，只能再次开口道：“咱们血月教教主听说以前是拜月教某位长老的弟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教了就创建了血月教，教主他雄才大略举世无双......” 苏无忧瞪了他一眼，“说重点，我们对你这教主的故事不感兴趣。” “哦哦。”汉子断了话茬，再次悻悻的开口，“我们一直在这个地界负责拐走年岁不大的孩子，类似于养蛊，能活下来的我们培养为杀手，死了的......” 说到这里，大汉没有再说下去，有些惊慌的看着顾亦二人，后悔自己怎么顺嘴说出来了。 “死了的怎么了。”顾亦轻声开口，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说不说！不说我马上砍死你！”苏无忧作势欲要拔剑！ 大汉被吓了一跳，心想着说都说到这里了，说与不说都一样，当即心一横，快速说道：“死了的就拿去修炼血魔大法，也不算浪费！” 说完大汉就闭上了眼睛。 “我砍死你！”苏无忧大怒，长剑出鞘就要往大汉身上砍去。 顾亦抬手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臂，轻声说道：“苏公子，话还没问完。” 顾亦轻轻压下了苏无忧握剑的手，踢了那大汉一脚，继续发问，“血月教在哪。”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大汉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看向顾亦，“说了....能别杀我吗。” “我保证不杀你。”顾亦点头。 “还有他！保证他也不会杀我！”大汉指向一旁怒气冲冲的苏无忧。 “行，我保证他也不会杀你。” 大汉抹了把汗，吞了口口水说道：“其实我只是个小喽啰，也不知道总坛在哪里。这些隐秘还都是上次和他们喝酒，喝多了跟我说的。” “铮！” 苏无忧长剑出鞘。 “但是我知道我的上头，我上级在哪里，他就在镇子上，他肯定知道总坛的位置！”大汉慌忙说道。 顾亦轻吐了一个字，“说。” “月桂楼！在月桂楼里！不过我没见过他，只知道有个魁梧大汉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大汉慌忙说道。 “魁梧大汉.....那个上使吗。”顾亦想到了月桂楼后门那个被叫做上使的大汉。 “恭喜你，活下来了。”顾亦微笑着说，随即他对着苏无忧道：“苏公子，把他窍穴定住捆起来，我们先带着孩子去报官吧。” “啊？真的不杀他吗？”苏无忧有些不解，焦急的说道。 顾亦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相信我，他会死的。” 顾亦刚刚踢了那大汉一脚，那一脚可是带着内容的，顾亦把自己体内的一道气机打入了那大汉的体内，不出三日，必爆体而亡。 但是顾亦并不打算告诉苏无忧。 “真以为我这曾经的大安国师是个好好先生吗。” 顾亦退了回来，轻轻拍了苏无忧的肩膀，笑得如沐春风。 “好吧，我相信你。”苏无忧看着顾亦的样子，只当他是不敢杀人，要送进官府里面。 顾亦点了点头，随即两人朝着关押那群孩子的监牢走了过去。 孩子们似乎回过神来了，看到这很好看的两人刚刚打败了坏人，就又哭喊起来。 “大哥哥，救救我。” “救命呐，我想回家了。” “呜呜呜，我想娘亲了。” 苏无忧大声说道：“好好好，孩子们别哭了，哥哥就是来救你们的。” 他走了过去，挥剑朝门上拴着的铁链一扫，铁链应声而断掉在了地上。 孩子们见终于得救了，哭得更凶了。 苏无忧有点脑壳疼，向顾亦投去了求助的眼光，顾亦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表示我也没办法。 孩子们哭了半晌，总算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苏无忧指挥道：“接下来大家跟着我们一起走啊，排好队，一个个的走。” 在苏无忧的带领下，孩子们按大小顺序从头到尾排成了长队，他在前面带路，顾亦在最后跟着。 队伍在走着，顾亦看到倒数第三个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个子矮矮的，没有穿鞋，闷着头在走路。 顾亦有些好奇，就走上前问道：“小朋友，年龄大的排后面哦，你太小了等下容易掉队。” 孩子没有抬头，依旧低着头走路，只是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我十岁了，是大孩子。” 顾亦一愣，他再次打量起来这个孩子。 头发乱蓬蓬的，衣服脏兮兮还有些破烂，赤着脚，在这个年纪本该白嫩的小脚丫却满是污垢和老茧，还有着一些新老疤痕。 这个装扮应该是个小乞丐了，难怪十岁了身高才那一点。 同样是孩子，有的光是活着就很艰难了，更别说是吃饱了长身体。 顾亦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纵使他尽力发展着民生，但终究是没能落实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世道如此..... 第8章 逛青楼 出了山洞，众人来到了驿站外面。 看着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孩子们显得有些害怕。 顾亦说道：“苏公子，那咱们先送孩子们回镇上县衙报官吧 。” 苏无忧点了点头，“好。” 两人就赶着夜色，带着这群孩子走回镇上。 苏无忧忽然顿了一下，对顾亦问道：“欸顾兄，你为何称我为苏公子了？” 顾亦愣了一下，开口回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之前，之前......明明都叫我少侠的。”苏无忧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呃.....啊......哦！你说这个啊，这不是进镇了才知道你苏公子真是个富家公子哥嘛。”顾亦大脑稍微宕机了一下。 “不行不行，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重新叫我少侠吧。”苏无忧摇头摆手道。 顾亦看到他这样子内心失笑摇头，嘴里笑着说道：“好好好，少侠，苏少侠。” 苏无忧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哈哈哈，还是这个听着好听。不过..”随即他一顿，“如果我们去报官了，事情不是就公布出来了吗，他们得到消息肯定会有所行动，很可能会悄悄逃走的。” 顾亦笑道：“那苏少侠可以先把孩子送回去，再和官府说自己知道了凶犯藏在何处，届时可以帮忙捉拿嘛。” “如何去说，怎么让官府相信，苏少侠是本地人，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苏无忧眼睛一亮，“对呀，这个办法好！行，就照你说的做。” 带着一群孩子赶夜路是走得慢些，再加上路上还要休息，走走停停的，赶到衙门府前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苏无忧和顾亦约好今天一起去探查月桂楼，然后苏无忧就带着孩子进县衙了。 顾亦站在大街上，此时街道还空无一人，他皱着眉头思索要怎么回去。 “怎么回去呢，会得太多了真难选.....有了，就这个吧。” 只见他的身形突然在原地消失了，蓦的出现在前方二十步的距离。 “缩地成寸.....目之所及，形则必达？这个好像有点......离谱得太超纲了。” “不过.....我喜欢。”他嘴角露出一个弧度，随后身形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县衙里，苏无忧忽然发现少了个孩子，正在纳闷呢，有其他孩子说道：“刚刚那个小乞丐进城后就离开了。” 听罢，苏无忧也没有再执着了，安顿好孩子们就去找府衙的县令了。 顾亦回到客栈里面，一晚上虽然都没干啥，但他觉得自己蛮困的，兴许是年纪大了，也或许是缩地成寸消耗太大，倒头便睡了起来。 ...... “顾兄，顾兄！” 一阵喊声把顾亦叫醒。 他起身去开了门，看到苏无忧正站在门外。 “苏少侠，来得那么早啊。”顾亦伸了个懒腰。 苏无忧满脸笑意，“你竟然不奇怪我知道你在这里。” 顾亦转身走回屋内，“这满大街都是你苏家的产业，想找到我还不简单嘛。” “随便坐。”顾亦说道。 苏无忧激动道：“我已经和县令谈妥了，他会派遣捕快支援我们，虽然咱们这没有六扇门那种好手，但总算是人多力量大嘛！” “嗯，不错。”顾亦点头。 “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咱们去逛青，不对，去抓罪魁祸首吧！”苏无忧看向顾亦，神色依旧很激动。 顾亦揉了揉脑袋，又从腰间把酒葫芦摘下喝了一口，站起身道：“行，走吧。” 一袭青衫和一位白衣少年就这样到了月桂楼的门口。 苏无忧看向顾亦负手摇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开口说道：“你哪来的扇子啊。” “顺的。”顾亦微微一笑，折扇一拍手心，随后走进月桂楼。 一进门，就两人这副容貌，顿时就吸引一众莺莺燕燕。 “哇，公子～” “好生英俊的公子啊～要奴家来服侍你吧～” “公子看我～” 不止是顾亦，苏无忧也是被环绕着，实在是顾亦那里挤不进去了。 顾亦只觉得阵阵香味传来，眼前一片雪白，晃的他有些花了眼。 饶是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不要钱似的贴上来的。 不过活的久的好处就是，心态稳，遇事不惊。 顾亦开口道：“诸位姑娘，给顾某腾块地方，我要呼吸不上来了。” 一个个女子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的看着顾亦说道：“公子你好坏～” 但还是扭着腰肢给顾亦腾开了前面的路，不过还是有两个女子死死的夹着顾亦的两只胳膊，使得他的胳膊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反了，都反了是吧，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一个声音传来。 众女下意识的让开，腾出了一条路。 只见一个极其丰腴的美妇人从楼梯上款款走来，那薄纱裙子使得本来就没穿多少衣服的肌肤若隐若现。 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她的脸上化着浓妆，却没有掩盖住她原本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一份成熟女性的韵味。她的身材丰满而高挑，曲线玲珑有致，让人不禁想起熟透的水蜜桃。 顾亦看着这美妇人，看到众女子都有些惧怕她，他便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 “这应该是月桂楼的老鸨了。” 老鸨来到顾亦两人的身前，看到顾亦的第一眼，眼睛顿时放光，悄悄的咽了口口水，“这位公子好生俊美.....” 她眼波流转，妩媚的看向顾亦，“两位公子面生啊，是第一次来我月桂楼吧。” 顾亦微笑道：“是第一次。” 老鸨理了理头发，轻轻笑道：“那应该是没有相熟的姑娘了，需不需要奴家.....陪陪公子呀～” 她朝着顾亦抛了个媚眼。 顾亦淡然一笑，“自是没有相熟的，姑娘愿意陪顾某喝酒的话，甚好。” 老鸨听得姑娘二字，内心是一阵荡漾，身子仿佛都软了几分，她嗔怪的看了顾亦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公子真是好坏呀～奴家年纪大了，当不得姑娘二字了，当真是....羞死人了～” 顾亦摇头说道：“姑娘切莫妄自菲薄了，在顾某眼里，姑娘当真是位小姑娘。” 顾亦说的是实话，这老鸨虽然可能有三十岁出头了，但是在他眼里确实还是个小姑娘。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走上前贴住顾亦的身体，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那哥哥～咱们去楼上厢房喝喝酒，聊聊天？” “行，还要带上我这位小兄弟，咱们一起去，喝喝酒，聊聊天。”顾亦点头，随后老鸨挽着他往楼上走去。 老鸨心里想着。 “这公子的癖好当真是奇怪。” 随后她扭头看了眼身后还被众女围着的苏无忧，内心暗道：“那位公子也是生得极好。” “两个嘛.....也不是不行.....” 第9章 青楼有点恐怖 到了楼上厢房。 “两位公子且先稍等，奴家去准备一下。” 顾亦点头说道：“姑娘且先去，顾某二人等着便是。” 老鸨又给顾亦抛了个媚眼，扭着风情万种的腰肢就退了出去。 顾亦喝了口茶，看向苏无忧，刚刚从门口进来到现在这小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脸怎么那么红？”顾亦问道。 苏无忧此刻正襟危坐着，但脸上却是一片红晕，他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有点不太习惯。” 顾亦轻笑出声，“顾某倒是忘了，苏少侠还是位少年呢，确实是不该来逛青楼的。” 苏无忧闻言立即反驳道：“我已经十七了！不小了！” 顿了一下，他又嘀嘀咕咕的说道：“再说了，你看着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顾亦失笑摇头，没有说话。 “对了。”苏无忧说道：“咱们可不是真的来逛青楼的，你别忘记咱们的目的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苏无忧闻言才踏实了下来，从一进门就看到顾亦那坦然自若完全一副老手的样子，他还怕顾亦忘了目的真的是来玩了呢。 “青楼真的是太恐怖了。”他咽了口唾沫，想到刚刚被一群女人包围着的场景，低头往身下看去，脸色又是一红。 不一会儿，老鸨推门走了进来，只见她换了一身衣服，更加性感，更加的诱人。 后面还跟着两个捧着酒水的侍女。 老鸨扑到顾亦的身边，魅声说道：“奴家来服侍两位公子可好？还需不需要其他姑娘～” 对面的苏无忧连忙摆手说道：“不，不需要了，你陪着他就行，我不用了。” 老鸨看向苏无忧那如临大敌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这位公子，当真是....有趣呢。” 顾亦笑着说道：“姑娘不要打趣他了。” “跟我说说这月桂楼吧，我是外乡人，难得见一个镇上有那么大一座青楼。” 老鸨从侍女手中拿过酒水给顾亦倒了一杯，笑着说道：“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们月桂楼呀。” “在这镇上可是独一份儿呢！”老鸨颇为自豪地说，“不少豪绅老爷和过路的文人骚客可不少来呢。” 她轻抿杯中酒，眼中闪过得意之色，“不过像您二位这样的俊俏郎君，奴家还是头一次见。” 说罢，她身子贴近顾亦，媚眼如丝，“公子若有空，不如常来。奴家定会好好招待。” 顾亦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推开她，“那就多谢姑娘了。不过……我听说月桂楼有个花魁，不知是否属实？” 来的路上苏无忧和顾亦说了他打听到的月桂楼情况，月桂楼之所以那么火似乎是因为一个花魁。 老鸨娇嗔一声，“原来公子是冲着我们家如烟来的呀~还以为是冲着人家的呢～” 顾亦抿了一口酒，“那不知可否叫如烟姑娘出来喝喝酒，聊聊天？” 老鸨内心酸道：“哼，果然再好看的男人都好色，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不过她还是笑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咱们月桂楼呀这些年来都是靠着如烟才撑着不倒的呢。” 顾亦眉头一挑，“哦？” 老鸨接着说道：“月桂楼最初建立的时候是没有多大名气的，可自从三年前如烟姑娘来到这之后呀，咱们月桂楼的名气是水涨船高，无数风流才子慕名而来。” “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久而久之，如烟也有些疲累了，一年前设了个考题，说谁能写下一首令她满意的诗词，她便可以与之共度良宵。” “消息一放出去呀，更多的文人骚客前来想要一亲芳泽，可一年过去了，也没有谁能成为如烟的入幕之宾。” “所以公子.....想见如烟的话.....还得闯关呢～” 老鸨说完后笑着给顾亦添酒。 顾亦内心暗道：“三年前？当真是巧。” 他捏起酒杯仰头灌了口酒，“闯关？还真是有趣。” 老鸨看着顾亦，故意把胸前遮挡的衣物拉低了一些，大好风光一览无遗，她魅惑的说道：“公子可还要见如烟？奴家～也不差的呢～” 对面的苏无忧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疯狂的咳嗽着。 顾亦和老鸨两人往他看去，老鸨开口道“呀，这位公子是怎的了。” “咳咳咳。”苏无忧一边咳嗽着一边摆手说道：“没事，呛，呛到了。” 顾亦不动声色的斜眼瞟了一眼风景，确实不差。 他清了清嗓子，“嗯，无妨的，来都来了，这花魁能见还是要见的，顾某恰好也会一点点诗词。” 老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低落，她理了理衣服，撅起嘴轻哼道：“公子真是的～” “行吧行吧，那我亲自去给公子拿纸笔，不过，要是公子没能成功，还是归奴家的哦～”她站起身，又对顾亦笑着开口。 在老鸨看来，虽然顾亦长得很好看，可能也有一点才华，但有才华的人她见得多了，那些号称名流才子的文人墨客谁来的时候不都是信心满满，但最后不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顾亦对他颔首微微一笑。 “去吧。”嗓音温润。 老鸨脸色忽的一红，带着两个侍女匆匆的离去了。 “你还会写诗？” 待到老鸨几人离开后，苏无忧看向顾亦问道。 顾亦喝了口酒，“亿点点。” “可以嘛。”苏无忧走到顾亦身边说道，“不过你怎么突然想着要见那个花魁，难道她有问题？” 顾亦点点头道：“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事情的背后应该跟她脱不了关系，毕竟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三年前正是有孩子开始失踪的时候。” “刚刚老鸨也说了，这花魁闭门了一年，刚好这一年的孩子也丢的更加频繁了，这其中若是没有点猫腻....” 苏无忧闻言说道：“是哦，这也太巧了，里面肯定有古怪！” “不管怎么说，先试探一二吧。” “有人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顾亦听到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门便被推开了。 第10章 花魁柳如烟 “公子久等了。” 老鸨推开门走了进来。 顾亦笑着回道：“刚好喝完一壶酒，诗意正浓。” 老鸨捂嘴轻笑，款步走到顾亦面前，把纸张平铺在桌面上，开口说道：“考题是以桃花为题写一首诗词，公子可先想想，奴家为您研墨。” “桃花？”顾亦有些诧异，竟然不是那些文人的情情爱爱，缠缠绵绵为主题。 他笑道：“不用想了，笔来。” 正在磨墨的老鸨愣了一下，开口道：“啊？公子那么快？” 顾亦笑道：“只管拿笔来就是。” 老鸨看着顾亦那一脸自信的样子，也只得招呼着一旁的侍女拿来毛笔递给顾亦。 顾亦接过毛笔，蘸了些许墨水在纸上写了起来。 写下第一个字，老鸨的眼睛就瞪大了，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字。 接着往下看去，她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因为常年在这种场所，接触的文人比较多，再加上自己也有些文化底蕴，所以她大概也能看懂顾亦写的是什么水准。 她情不自禁的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哇，你这诗，好像还蛮好的，每一句字数都一样。”苏无忧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 顾亦落笔，笑着看向老鸨，“不知姑娘，可否为我送去。” 老鸨还在看着纸上的诗发愣，顾亦叫了她两遍她才回过神来。 “啊？”她看向顾亦。 顾亦有些无奈，“不就一首诗吗，怎么还要哭了呢。” 他看着眼里闪烁着泪花的老鸨说道：“烦请姑娘帮我送去闯关吧。” 老鸨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了纸张，再仔细端详了两眼，然后看向顾亦，心里想着，“这么好的看的男子，竟也会为情所困吗？” 她转身把纸张交给了捧盘的侍女，说道：“给如烟的房里送去吧。” “是。” 侍女捧着纸张就离去了。 老鸨看着顾亦，神色有些莫名。 顾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问道：“姑娘这样看着我作甚。” 老鸨的眼神越发的迷离，盯着顾亦喃喃的道：“想不到公子.....竟是个痴情人....” 顾亦听到这话一脑门的黑线，摇摇头没有说话。 就在他们在厢房聊天的时候，刚刚的侍女已经捧着那首诗进了如烟的房间。 楼下喝酒的汉子文人，看着许久没人进去过的如烟房间，如今竟然有人写了诗进去，当即就炸开了锅。 一个大肚便便的汉子说道：“如烟的房间竟然有人送诗进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叫了起来。 “已经四个月没有人送诗了，想不到今日又看见了。” “都是如烟姑娘的眼光太高了，谁的诗都看不上。” “可能也只有传闻中字诗双绝的国师大人才能有此机会吧。” “笑话，先不说国师大人还在不在世，就算是在，岂会来这种烟花之地！” “羞得辱我国师大人！” 楼下众人的吵闹声顾亦听得一清二楚，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看来我在民间的形象还是很高大的嘛。” 就在众人吵起来，准备动手的时候，如烟的房门开了，一个身穿紫色纱裙，美艳动人的女子走了出来。 吵闹声一下子就安静了，众人呆呆的看着楼上的女子，咽口水的声音响个不停。 女子正是月桂楼的花魁，柳如烟。 柳如烟环视了一圈楼下的众人，美眸轻抬，朱唇轻启：“今日这首诗，乃是我月桂楼近年来收到的最好的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夜莺一般婉转。 众人闻言，顿时炸开了锅，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位才子能够得到如烟姑娘如此高的评价。 柳如烟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位公子不仅诗写得好，字更是一绝。”说着，她举起手中的纸张，展示给众人看。 只见那张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令人赏心悦目。 “此人究竟是谁？”有人忍不住问道。 柳如烟一笑，并未回答，只是迈着步子向着顾亦所在的厢房走去。 留下众人各自猜测是哪位才子得了柳如烟的青睐。 此时，厢房内的顾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柳如烟的注意。 “妈妈。”柳如烟来到了门口开口喊道。 老鸨看到柳如烟来了，走到门口把她拉进屋内。 “如烟呐，这位是顾公子，就是他写的诗了。”老鸨指着顾亦说道。 柳如烟行了一礼，“顾公子。” 当她抬头看见顾亦时也是微微一愣，她原本以为写出这样诗的人定是个郁郁寡欢，为情所困的人，没想到却是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公子哥。 顾亦朝她点头一笑，“如烟姑娘，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绝色天香。” 柳如烟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公子过奖了。” 她缓缓走到顾亦面前，为顾亦倒了杯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为了那首佳作，如烟敬公子一杯。”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看到柳如烟这副做派，顾亦淡淡一笑，“想不到如烟姑娘也是位性情中人，顾某也干了。” 顾亦喝完杯中的酒，示意柳如烟坐下，又对着老鸨说道：“姑娘可否先出去，在下二人与如烟姑娘有要事要谈。” 老鸨嘴巴一撇，就要往顾亦身上扑去。 “走。” 顾亦淡淡的吐出一字，老鸨顿时只觉得遍体生寒，额头冷汗直冒。 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非常冰冷的气势向她袭来，那股气势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带着无尽的寒意和杀意。 老鸨的呼吸顿时一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那，那奴家先走了，有，有事公子吩咐。” 说完她留下柳如烟然后匆匆的关上门走了，她不明白那个一直温文尔雅的男人刚刚那一瞬间怎么会让她产生自己会死的感觉。 “好了，只剩下我们了。”顾亦对柳如烟笑道。 第11章 青楼激战 柳如烟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她看着顾亦虽然在笑，但是眼中却是一片漠然。 “公子，是要如烟做些什么吗？”柳如烟有些紧张的说道。 顾亦抿了口酒，淡然的开口，“如烟姑娘不必紧张，顾某来这就是来玩的。” 闻言柳如烟稍稍的松了口气。 “不过嘛。” 顾亦的话音一转，“关于一些事情想向如烟姑娘打听一下。” 柳如烟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公子请说。” 双眼扫过柳如烟，顾亦嘴角依然带着笑意。 “不知你和血月教是什么关系。” 柳如烟瞬间浑身紧绷。 “怎么？姑娘不愿说？”顾亦淡淡开口，自顾自的又抿了口酒。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公子说笑了，如烟只是一个小小的歌姬，不知道公子说的什么血月教。” 顾亦露出一丝微笑，“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姑娘跟血月教关系匪浅呢？” 柳如烟心中一惊，“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如烟不明白。” “哼！别装了！”苏无忧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们既然敢来找你，就肯定有把握！我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如烟脸色变换不定。 良久。 她嗤笑一声，“呵呵，想不到啊，这连玄衣卫都没有的小镇子，也会有人知道我血月教。” “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这的。”柳如烟看着顾亦说道。 顾亦似乎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悠悠的开口道：“好猜，月桂楼那么大的一座销金窟，人多混乱，是最适合藏身的一处地方。” “而且镇上孩童的失踪和你来到镇上的时间基本吻合，再加上你刚刚的那副样子，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 “你刚刚在诈我？！”柳如烟气愤道。 顾亦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径直问道：“所以.....血月教总坛在哪。” “哼！装神弄鬼，先活下来再说吧！”柳如烟面若冰霜，随后拍了拍手掌。 “砰”的一声巨响，窗户瞬间炸开了个口子，一道魁梧的身影撞了进来。 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朝着顾亦的脑袋直劈而下。 “小心！” 苏无忧眼疾手快，剑鞘瞬间飞出击打在钢刀身上，使其偏移了轨迹，一刀斩在了顾亦身前的木桌上，木桌瞬间四分五裂。 苏无忧提剑欺身而上，一剑刺向魁梧汉子，汉子收刀一挡，但也被震退两步。 “半步先天？”汉子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随后舔了舔嘴唇，狞笑道：“有意思！” 说罢手中钢刀向苏无忧狠狠劈去，苏无忧提剑迎击，刀与剑碰撞一起，一时间厢房内刀光剑影。 随后两人一同撞破房门，飞了出去。 “卧槽！怎么打起来了！” “杀人了！快跑啊！” 楼下喝酒的众人看到两道身影从楼上飞了下来，手中刀剑还在不停挥舞着，连忙向着四周逃窜，远离两人拼杀范围。 苏无忧大喊一声：“官府缉拿凶犯，闲杂人等退出去！” 本就惊慌的众人听到苏无忧大喝，顿时作鸟兽散。 两人便在一楼交起手来，刀光剑光四溢，无数桌椅被劈作两半。 楼上的顾亦，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仍坐在那里，右手轻轻摇着酒杯，杯中的酒水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乱动。”顾亦随口说道。 正欲动手的柳如烟动作一顿，眼中神色莫名，“你到底是谁！” 顾亦说道：“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想为那些孩子讨个公道罢了。” “公道？” “我给你公道！”柳如烟低喝一声，早已摸向裙摆里的右手猛然伸向顾亦，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顾亦头都没转，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那刺过来的匕首在靠近他三寸范围内时突然弹飞了出去。 “护体真气！你是宗师？！”柳如烟大惊失色。 “应该是吧。”顾亦淡淡回了一句。 随后左手猛的抓向柳如烟的右手，轻轻发力，“咔嚓”一声，柳如烟的整条胳膊耷拉了下来。 “啊！”柳如烟吃痛尖叫出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顾亦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淡淡的开口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血月教的总坛在哪里了吗。” 柳如烟面色惨白，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她惊恐的盯着顾亦，身体不停的打着摆子。 “听不懂话？”顾亦皱了下眉头，一脚踹在柳如烟的另一只胳膊上。 “咔嚓”一声，另一条胳膊也断了。 柳如烟又是痛呼出声，两只胳膊都软趴趴的耷拉着。 她咬着牙看着顾亦，神色忽然变得疯狂，她笑道：“哈哈哈哈，宗师又怎么样，你敢杀我吗，你杀了我那些孩子被关在哪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顾亦淡然的“哦”了一声，又是一脚猛的踏在柳如烟的左边小腿上。 “咔嚓”一声，柳如烟又是一声惨叫。 柳如烟看着顾亦那平淡如水的面庞，那好看的双眸中毫无一丝情感波动，仿佛是在看着一具尸体。 “不！你不能杀我！我死了就没人告诉你血月教的位置了！”柳如烟急忙说道。 “楼下不还有个傻大个吗。”顾亦淡淡一笑。 “他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教主在哪里！”柳如烟痛得几近昏厥。 顾亦蹲下身子，捏住柳如烟的下巴，逼视着她，“说吧。” 柳如烟颤抖着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不杀我。” 顾亦微微皱眉，“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如果我不说，你永远也找不到血月教总坛的位置！”柳如烟喊道。 顾亦沉默片刻，“好，我答应你。” 柳如烟松了口气，说出了血月教的总坛位置。 顾亦得到答案后，站起身来。 “用你的余生慢慢赎罪吧。”他手轻轻一挥，一股气机激荡而出，柳如烟被震晕了过去。 “顾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苏无忧的声音响起。 顾亦抬眼望去，只见苏无忧握着剑站在门口，头发全部披散而下，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虽然样子看着很狼狈，但是整个人却是精神熠熠。 顾亦回道：“我没事。”他又顿了顿，“你突破先天了？” 苏无忧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是啊，生死之战，他也是半步先天，打着打着我就突破了。” 顾亦笑道：“恭喜恭喜，苏少侠真是练武奇才。” “嘿嘿嘿，还行吧。”苏无忧挠了挠头，对着躺在地上的柳如烟问道：“这女人死了？” “不太老实，废了武功，打晕了。”顾亦回道。 “噢。”苏无忧点了点头，“对了，下面那大傻个已经死了，官府的人也制服了一些小喽啰，开始接手这里了，这女人.....怎么处理？” 顾亦沉吟了一下，“嗯....交给官府吧，反正也废了，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那问出什么情报了嘛。” “嗯，一点点。” “那行，我叫官府的人来处理。”苏无忧点头。 顾亦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开口说道：“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苏少侠了，顾某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苏无忧笑道：“顾兄放心去吧！我晚些时间来寻你。” 顾亦点点头，迈步走向楼下，看见在忙碌着的官兵，随后走出了月桂楼。 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他轻声呢喃着。 “血月教.......” 第12章 云梦泽 云梦泽。 “以前只在奏章上听说过云梦泽，亲眼看见当真是大好风光。” 顾亦站在湖边感叹着。 他从柳如烟口中得知了血月教的总坛就在云梦泽，出了客栈后就用了缩地成寸赶来，永平镇和云梦泽隔着百里，走走歇歇的，他也是花了些许时间才赶到。 望着眼前这广阔的湖泊，大小不一的岛屿分布在湖面，如同星罗密布。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洒在湖面上，使得整个湖面都被染成了一片金黄。 微风拂过，湖水泛起层层涟漪，一片片金黄色的波光荡漾在水面上，仿佛无数金色的鱼鳞在闪烁。 “倒有些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滋味。” 顾亦欣赏了一会云梦泽的风景，随后他又皱起了眉头，摩挲着下巴显得有些纠结。 “位于湖中央最大的一座岛屿，怎么过去呢？一苇渡江？不行，有些慢了。” 顾亦摇了摇头，“飞过去？貌似有点太招摇了吧.....” “缩地成寸倒是可以赶路.....但是不便频繁使用.....” 纠结了半晌后他一拍额头，“算了，正常跑过去吧，再想下去天就要黑了。” 站在湖边，顾亦运转气机，先是试探性的伸出一只脚踩在水面上。 “嗯....没有落下去，鞋子也没湿，可行！” 顾亦咧嘴一笑，整个人便完全站在了湖面上，稳稳当当的，没有丝毫下坠的趋势。 好奇的蹦跶了两下，顾亦抬眼望向前方的众多岛屿，眼神逐渐冰冷。 “那么....血月教，可以覆灭了。”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顾亦的双腿骤然发力，如同一只离弦之箭激射出去，以惊人的速度从湖面上疾驰而过，朝着前方的岛屿奔去。 与此同时，他刚才所站立的那片湖面被掀起一道巨大的水幕，就像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四周猛烈扑去。 当水幕散去时，原地顾亦的身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金色的夕阳余晖下，顾亦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湖面，留下了一串绚丽的涟漪。 他的速度快如疾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水面上的平衡点，使得湖水几乎没有溅起太多水花。 当跑到一座小岛的近前，顾亦双腿微曲发力，整个人直接跃上了高空，化成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稳稳落地。 “上岸。” 当双脚踏上土地后顾亦低语一声，随后转头向身后的湖水望去，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爽～” 顾亦观察起眼前这个小小的岛，与其说是岛，不如叫做小土堆更为贴切，因为真的太小了。 “这里是外围，最大的岛屿应该在中央，还得继续往前跑。” 顾亦嘀咕着，脚下再次发力往前奔去。 他使出游龙步时不时跃上高空，而后下落在湖面上滑行着，如此反复，不亦乐乎。 在云梦泽外围的某个小岛上，有一老一少两人正撑着船行驶在湖面上。 小孩突然指着一处叫道：“爹！有人在水上跑！哇！他还会飞！” 正在摇船的汉子闻言向孩童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碧波荡漾的湖面和交错的群岛。 汉子一巴掌拍在小孩的后脑勺上，骂骂咧咧的，“他娘的！哄你老子，皮痒了是不，你咋不说你看见神仙了呢！” 小孩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刚刚明明都有人，我没骗你！” “等下上岛见了上人千万不要说这些胡话，要不然老子打死你！”汉子骂道，随后又转过身去继续摇着船。 小孩只是望着顾亦消失的地方哭着，他刚刚真的看见有人在湖面上跑。 而这一边的顾亦使用游龙步达到了极快的速度，很快的就靠近了湖中央。 站在一座规模稍大的岛的一座山崖上，顾亦遥望着远处湖中央的那一座巨大岛屿。 岛上矗立着一座直冲云霄的山峰，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剑狠狠的插在地面上。山顶云雾缭绕，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感觉。 山体显露着一颗颗巨大的岩石，它们相互堆叠，形成了一幅壮观的景象。岩石之间，还夹杂着不少的植被，这些绿色点缀使得整座山看起来生机勃勃。 整个岛屿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宛如一块磨盘镶嵌在湖中。岛屿的边缘被山崖所拱卫，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这些山崖险峻异常，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时不时的，有一群群飞禽在岛边盘旋着，发出欢快的鸣叫，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整个岛屿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宛如一片世外桃源，让人心旷神怡。 “这么美的地方，竟是一处邪教的栖身之所，真是可笑。”顾亦喃喃自语。 想起那些丢失的孩子，再联想到他们的下场，他眼神变得愈发的冰冷。 下一瞬，顾亦的身形消失在原地，转而出现在了那巨岛的山崖之上。 站在高处往下俯瞰而去，岛内的环境尽收眼底。 岛屿内植被茂密，古木参天，奇花异草遍地都是，还有各种奇异的生灵穿梭其中，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远处可以看到一些建筑，但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具体情况。 岛屿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宏伟的楼阁。这座楼阁高达数十丈，气势磅礴，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它的外观金碧辉煌，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给人一种震撼心灵的感觉。楼阁的四周云雾缭绕，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看到这幅景象的顾亦不由得愣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血月教派头还挺足的，不过......楼也该塌了.....” 下一瞬，顾亦出现在了楼阁的顶层，来到近处，这里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晰了。 以他脚下的这座阁楼为中心，四周全都是纵横交错的建筑，还有着一些人造的景观，倒像是一片隐世仙家门派的气象。 顾亦漠然的注视着这一切，想到那些无辜的孩子就是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他有点想杀人了。 顾亦深吸一口气，体内气机运转，开口喊道：“你们！被我包围了！” 裹挟着气机的话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岛内，拖拽出来断断续续的回音。 第13章 战五宗师 声音惊起了无数的飞禽，也惊到了岛内的所有人。 “谁的声音？” “包围？什么意思？” “有人来砸场子了？” 众人议论纷纷，不约而同的往天空四处望去，有些摸不着头脑。 楼阁前的广场有着不少人，都是这个门派的弟子。他们听得清楚，声音是从他们的上空传下来的。 “你们看，天上怎么有一个黑点？” 此时，一人抬头指着天空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天上有一个黑点。 “好像在慢慢变大......” “不对！那，那是个人！”有人说道。 只见天空上的那个黑点在慢慢放大，待到近些距离，众人看清楚了，是一个人正在极速的下坠。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那人就快要落到地面了，不少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生怕看到血腥的一幕。 想象中的撞击声没有传来。 睁开眼睛，身着一袭青衫，模样极其俊俏的顾亦，飘逸的落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神色自若的扫过场上的所有人，接触到他目光的人下意识的低头或转移视线。 “你们管事的在哪。” 顾亦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有人指着顾亦说道：“你是何人！” “来咱们门派砸场子的！？” “你这人好生狂妄！”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众多一头雾水的弟子叫喊起来。 听着四周嘈杂的叫骂声，顾亦轻声叹道：“聒噪。” 随后微微一跺脚，一股气机如潮水般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顿时广场上一片人仰马翻，所有人被一股气浪掀飞，纷纷倒在地上。 整个广场上除了顾亦，再无一人站立。 “我在问一遍，你们管事的，在哪。”顾亦再次开口说道。 地上全是哀嚎一片的声音，没有人回应他的问题。 “不说是吧，那我就请他出来吧。” 顾亦冷笑一声，随后抬手一招，倒在地上人群里的某位弟子，他握在手中的佩刀“唰”的一声出鞘，飞入了顾亦的手中。 顾亦握着长刀，转过身面向这座高达数十丈的楼阁，嘴中喃喃道：“什么东西，敢比我的芝兰楼还高。” 随后手中的长刀猛的向下一劈，只见一阵刀光闪过。 长刀碎成了几截，掉落在地面上。 “啊？这么不经用的吗？”顾亦看向手里的刀把，有些懵逼。 他只是拿着这把刀稍微用力的挥了一下，没成想这刀就断了。 倒在地上的众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疑惑。 “这家伙在干嘛啊？” “不知道啊，我怎么躺地下的？” “不知道啊，就挺突然的就飞了起来。” “他在表演刀法吗？怎么还把刀弄断了。” “我的刀！我的刀啊！” 地上响起窃窃私语的交流声，顾亦也在纳闷这把刀不经砍。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响起。 “快看！听潮阁裂开了！” 倒在地上的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他娘的！真的裂开了！” “怎么回事？！” “是那家伙！” “他一刀把楼劈开了？！” 只见那座高耸的楼阁，中间出现了一条极小极小的裂缝，而后慢慢扩大，分离出来的两边楼体朝着不同的方向缓缓倾倒。 一阵怒吼声响起，几道人影飘了过来。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坏我的听潮阁！” 听到声音，顾亦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嘴角微扬，淡淡的说道：“终于肯现身了么？我当你们血月教都是缩头乌龟呢。” 五个人落到顾亦近前，中间一个头发须白，手里握着剑的老者气得浑身发抖，他大喝一声：“小子，你是什么人？是你毁我听潮阁！” 顾亦将手中的刀把扔在地上，冷笑道：“听潮阁？想不到你们一个邪教起的名还挺文雅。” 来的几人此时已经是愤怒至极，根本没有心思去听顾亦说话。 一个颇为儒雅有些像读书人的中年男人骂道：“你他娘的，这可是老祖宗们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啊！” 最右边的一个裸露着胸膛的魁梧大汉说道：“小子，是不是你砍的！” 一个长得极其妩媚，身段妖娆的女人对着顾亦发着愣，“这位公子好生俊俏。” 五人中唯有最左边的一个老者眯着眼打量着顾亦，没有说话。 顾亦轻笑一声，目光从五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中间的白发老者身上，开口说道：“你们就是这里管事的吧，今日顾某来此，是为了讨个公道！。” “你找死！” 顾亦的话音刚落，那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抽出后腰别着的折扇，猛的冲向了他。 “轰隆”的一声巨响，听潮阁坠地掀起一股烟尘。 中年男人也冲到了顾亦身前，手中折扇展开，朝着顾亦的脖子狠狠抹过。 顾亦微微向后一退，躲过了折扇的攻击，中年男人一击不中，手腕翻转，折扇朝着顾亦一扇。 一股剧烈的罡风吹向顾亦，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真气罡风，宗师吗....”顾亦嘴角一勾，一只手猛的向前挥，一股更加剧烈的罡风吹了回去。 中年男人被这股罡风吹得后退了几步，身后的四人也同样如此。 “什么？！”中年男人止住身形，有些惊讶的看向顾亦。 只见他云淡风轻的站在原地，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容。 “这家伙不弱！一起上！”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最右边的老者手摸向腰间部位一扯，一把软软的长剑被他抽了出来，随后他手腕一抖，那柄软剑瞬间蹦得笔直。 那妩媚女子也是扯下了腰间的鞭子，眼神有些病态的看向顾亦，声音娇媚，“哎呀呀，公子可要当心咯，小女子的鞭子要是不小心打到你的脸，我会心疼的～” 白发老者愤怒的抽出手中长剑，“竖子！” 随后几人非常默契的一同攻向顾亦。 眼看着几人冲了过来，顾亦暗自点头。 “五个宗师，倒是可以借此测试一下实力。” 电光火石之间，持扇的中年男子又至近前，这一次顾亦不退反进，脚步一挪，身子一侧避开了划过来的扇子。 他双手十分刁钻的绕上了中年男子持扇的手臂，随后一用力。 “挪。” 顾亦沉声，中年男人整个人就被他提溜着转了起来。 “啪”的一声。 “玲珑，你他娘的看准点啊！”中年男人背后挨了一鞭，吃痛叫道。 “林语声，你敢骂老娘！”叫做玲珑的妩媚女子捏着鞭子喊道。 顾亦松手，林语声就被丢了出去，砸向几人。 林语声被顾亦丢出后，另外四人急忙侧身躲开。但顾亦怎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欺身上前，伸手抓向那名赤裸着胸膛的魁梧大汉。 大汉见状，挥舞着拳头打向顾亦。可他的速度哪有顾亦快，只见顾亦侧身躲开拳头，随后抬脚踹在大汉肚子上。这一脚力道极大，直接将大汉踹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他人见状，心知遇到了强敌，于是纷纷使出看家本领，试图围攻顾亦。 然而，顾亦的身手异常敏捷，在五人的围攻中游刃有余。 像是故意捉弄一般。 他时而躲避攻击，时而出手还击，让对手根本无法近身。 第14章 碧波岛 五人看分散奈何不了顾亦，重新聚在了一起。 魁梧汉子说道：“大长老，这小子有点厉害啊，不是普通的宗师，恐怕得有二品了。” 被叫做大长老的白发老者神色也有些严肃，看着还是一脸轻松的顾亦，他沉声道：“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实力，玲珑，你们听风堂有没有关于此人的情报。” 一旁的玲珑喘着气，胸前波涛起伏，“江湖上实力高超的年轻人倒是不少，但是像此人那么俊俏的，除了几个顶尖势力的天骄，江湖上没听说过。”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仗着有点实力就敢来砸场子的愣头青，我们五人使出看家本领，联手还制服不了他吗！”林语声说道。 顾亦看着几人在那里窃窃的交流起来了，他掏了掏耳朵。 “喂，你们几个就这点实力吗，只是这样的话，今天就都得死咯。” “竖子狂妄！”大长老闻言大怒，“不必留手了，杀了他！” 听着大长老的命令，几人当即运转真气，一股股的气浪向四周荡开。 “风卷残云！”林语声手中折扇一挥，真气化作三道龙卷罡风卷向顾亦。 看着迎面而来的三道龙卷风，顾亦眼睛微眯，嘴角轻挑。 “这才有点意思。” 他脚步变换，闪转腾挪的躲过了几道龙卷冲至众人身前。 抬手正欲拍向林语声，突然一股带着热浪的气息从身侧袭来。 伸在半空的手往旁边一转，挡住了魁梧大汉硕大的拳头，上面附带着灼热的真气。 顾亦侧头说道：“你火气很大啊。” 随后手掌一发力，魁梧汉子的身形被往前一扯，顾亦抬腿一脚踢中他的腹部，顿时汉子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 这时一条鞭子缠在顾亦的一只脚上，玲珑的声音响起。 “公子，被人家缠上，可就走不掉咯。” “秋水·惊蛰！” 一阵剑光如雨点般向顾亦激射而来，是那个用软剑的老者出手了。 顾亦腰身一扭，躲过了袭来的剑光，随后脚下一用力，整条鞭子往这边一拽，玲珑整个人被扯了过来。 顾亦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神冰冷，“姑娘，鞭子可不好玩。” 玲珑看着几乎贴在自己眼前的这张脸，他喷出的温热鼻息吹在自己脸上，但她却只感到浑身冒着一片凉意，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死了。 顾亦面无表情地看着惊恐的玲珑，手上逐渐发力。 “放开她！”林语声怒喝一声，同时一道掌风朝着顾亦呼啸而去。 然而，顾亦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轻易的躲开了这一击。 他冷笑道：“怎么，心疼了？” 说话间，他顺手夺过玲珑手中的鞭子，将其扔到一边。 紧接着，他手一扬，玲珑被甩飞出去。飞起一脚，又将另一名围攻过来的林语声踹飞数丈远。 此刻，场中只剩下大长老和那使软剑的老者。 顾亦目光一寒，身形如鬼魅般冲向两人。 “小子！看老夫斩你！”大长老暴喝一声，手中积蓄好内力的长剑猛的劈向顾亦。 感受到一阵凌厉的剑气向自己劈来，顾亦嘴角微翘，脚步变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人呢？！” 看着面前顾亦一闪而逝的身影，大长老惊呼一声。 “小心！”远处的玲珑出声喊道。 “晚了。” 顾亦的声音从大长老身后传来，大长老猛的转过身，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右肩被顾亦捏住，随后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整条右手软趴趴的耷拉了下去。 “啊！” 大长老惨叫出声，他的右手脱力，长剑掉在了地上。 顾亦又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大长老向前飞扑出去，喷出一口老血。 四人全都倒地，只剩下了用软剑的老者还站着。 顾亦转头向他看去，“就剩你了。” 此时这个老者脸色极其的阴沉，一言不发的盯着顾亦。 顾亦一边说着话，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 “宗师都那么弱的吗，还是你们几个弱啊，我这才刚热身呢。” 长剑握在手里，他屈指弹了弹，“是把好剑。” 随后转头看向那名老者，“你会用剑，我刚好也会一点点，咱俩来比比剑术吧。” 老者闻言如临大敌，浑身紧绷，握着剑的手心都是汗，他开口说道：“阁下为何要针对我碧波岛。” 顾亦轻笑，“当然是.....” 忽然他愣了一下，“等等，什么碧波岛，这不是血月教吗？” “血月教？那是什么东西，这他娘的是老子们的碧波岛！” 已经站起来的几人各自运功疗着伤，听到此话，林语声吼道。 碧波岛？没听说过啊...... 顾亦开口问道：“碧波岛是什么？” “你他娘的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上来就拿刀砍人？！”林语声大骂。 顾亦眼神一凝，眼神如刀看向林语声。 “我不介意先砍死你。” 被顾亦那道冰冷的目光盯着，林语声只觉得像是有刀子在身上刮一样，心脏都漏了一拍。 他脖子一缩，不再出声。 “我们碧波岛是隐居在云梦泽里的一个二流门派，虽说不敢自称什么正派，但绝不是邪魔歪道。” “至于你说的血月教，我们确实不清楚是什么，阁下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玲珑虚弱的声音响起，捂着受伤的部位向顾亦解释道。 顾亦皱起眉头，难道是被骗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血月教的总坛，那女人诓骗自己来难道是想借这里的手除掉自己？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诓骗了，还稀里糊涂的打了一架，顾亦有些惆怅，活了那么大岁数了，官场沉浮多年，怎的现如今还越活越回去了？难道是闭关了五十年脑子坏掉了不成。 不过既然有错在先，还是得认错的，他挠了挠头，说道：“抱歉，各位，我好像搞错了。我要找的是血月教，不是什么碧波岛。” 听到这话，众人松了口气。 听到对方认错，林语声这个暴脾气又忍不了，虽然打不过，但嘴上得硬。 “一句抱歉就完了？！老子的听潮阁怎么算？平白挨了一顿打怎么说！” 顾亦斜眼向他望去，“你想....要什么？” 看着顾亦那淡漠的眼神，想起刚刚被毒打的经历。 林语声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缩了缩脖子，弱弱的回道：“打了就....打了吧，楼....拆就拆了，反正那么高，我看着也不顺眼.....” 没办法，刚刚嘴上爽了就行，打是真打不过，该从心还得从心。 大长老强忍着疼痛，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怒火，说道：“原来如此，误会一场。敢问血月教是什么组织，阁下找血月教所为何事？” 顾亦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血月教的行为和自己目的告诉了几人。 几人听完，还是暴脾气的林语声先开口：“他娘的！竟然会有这样的邪教，简直比魔教还狠毒！” “江湖上也没听说过这血月教，难道是我们情报有纰漏？”玲珑也皱着眉思考着。 大长老皱眉沉声道：“不，应该是个不大的组织，要不然这种行为早被正道起而攻之了。” 裸着胸膛的魁梧汉子此刻眼睛发红，硕大的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他咬牙道怒道：“伤天害理....别让我遇到这血月教的人，要不然.....我石猛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界上！” 五人中，唯有那持软剑老者的面容有些僵硬，他的眼光昏暗不明，不发一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事情了解清楚了，确实是自己找错地方了，闹了一个大乌龙。 顾亦怪不好意思的。 他朝几人抱拳，“诸位，这次是顾某不对，贵派所受的损失顾某......” 话音戛然而止，顾亦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好像没拿那么多银子，赔不起吧.....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顾某财力有限，但是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 林语声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没钱就没钱嘛，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卖人情。 但是大长老是何等精明，从之前的交手他看出了顾亦的实力，很强，一直在吊着自己等人的节奏，自己等人都没机会发挥出全部实力，而顾亦全程都在逗弄着自己等人，根本没有认真。 若是得到这种人物的一个人情......且不说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先应下来再说。 他朗声笑道：“哈哈哈哈，一栋建筑而已，都是身外之物，重建便是了。反倒是能和阁下交个朋友，是咱们碧波岛的幸事。” 顾亦活了那么久也是个人精，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没办法，此事错在他。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15章 变故 “那顾某先就此别过。” 顾亦拱了拱手，转身欲离开。 闻听此言，握着软剑的那位那老者悄然的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顾亦的脚步一顿，蓦然的回头盯着他。 看到顾亦向自己看来，老者猛然的浑身一僵，吞吞吐吐的开口：“这，这位.....阁下为何如此看我....” 顾亦迈步朝他缓步走去，鼻头耸动，轻轻的嗅了嗅，“我嗅觉一向很灵，在岛外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刚才打斗的时候倒是忘记了，这股血腥味正是从你们碧波岛传出来的。” “而现在，我从你的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顾亦的话音渐冷。 “不会是弄错了吧阁下，我碧波岛虽说不是什么名门，但绝不会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再说吴樾二长老一向深居简出，怎么会有你说的血腥味？”头发花白的大长老连忙开口说道。 “深居简出？那你更有问题了.....”顾亦的目光始终没有挪开，就快走到了二长老吴樾的面前。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顾亦，吴樾的身体更加的紧绷，不由得更加握紧了手中软剑。 他僵硬的笑道：“阁下说笑了，在下深居简出只是为了突破武学境界而已。” “是吗？” “倘若问心无愧的话，那就让顾某查探一下吧！”顾亦走到吴樾身前两三丈的位置，话音刚落，猛的朝着他袭去。 只见顾亦身形一闪，便来到吴樾面前，伸手抓向他的肩膀。 吴樾见状，急忙挥动软剑刺向顾亦，试图阻止他的靠近。 然而，顾亦的速度极快，轻松的避开了软剑的攻击，同时出手如电，抓住了吴樾的手腕。 吴樾心中一惊，想要挣脱顾亦的束缚，但却发现对方的手如同铁钳一般，令他无法动弹。 “你！”吴樾怒视着顾亦，眼中透露出一丝惊慌。 顾亦冷冷的看着他，沉声道：“如果你没有做亏心事，为何要如此反抗？” 说罢，他用力一扯，将吴樾的衣袖撕开，一道道狰狞的红色血线盘踞在他的手上，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长老等人惊愕的看着吴樾身上那诡异的血线。 吴樾迅速后撤，远离了顾亦。 “你解释解释，你身上那诡异的血色经络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走火入魔了？”顾亦把扯下来的衣袖扔在地上，看着吴樾冷冷说道。 吴樾脸色阴晴不定。 “呵呵。” “嘿嘿嘿。” “哈哈哈哈。”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声音沙哑低沉，笑得越来越大声。 他抬眼直视顾亦，此时眼眸已是一片血红，“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你小子.....” “你小子多管什么闲事！”吴樾怒吼出声，浑身爆发出一股浓烈血气。 “这，这是.....血魔功？”大长老惊愕出声。 “血魔功？那不是日月教上代右护法的功法吗，几十年前的正魔大战日月教右护法生死，血魔功应该已经失传了才对。” 玲珑也是非常震惊，她掌握着碧波岛的情报机构，很清楚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长老那么多年深居简出，难道一直在修炼这邪功？”林语声也是皱眉说道。 魁梧汉子石猛紧握着双拳，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他咬牙看向吴樾说道：“二长老，难不成.....” “哈哈哈哈，没错！老夫就是那血月教的教主！” “准确来说，没什么血月教，只是我为了笼络一些蠢货帮我做事随便鼓捣出来的名字罢了。” 吴樾神色癫狂。 “为什么！”石猛咆哮道。 吴樾收起了笑声，目光看向众人，阴恻恻的说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更高的武道境界了，那顶上的风景，老夫也想去看一看。” “那你就应该去残害那些孩子吗！你非要修行这邪功吗！”石猛吼道。 吴樾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自十年前我无意间得到这血魔功，武学境界一路突飞猛进。” “石头啊，你说如果我按部就班的修炼，最多能到什么地步呢，我已经老了。”他的话音冰冷，但其中又似乎夹带着一丝无奈。 “不要叫我石头！”石猛紧握的拳头狠狠向前挥去，一个巨大的狮子头凭空浮现，朝着吴樾扑去。 这是石猛真气凝结出来的功法异象。 吴樾阴冷的看着石猛，轻哼一声，运转血魔功，同样凝现出一只血色大手，与石猛的狮子头撞在一起。 两者相碰，发出沉闷的巨响。石猛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不自量力。”吴樾不屑的说道。 此时，他全身血气翻涌，整个人仿佛沐浴在血光之中，甚是骇人。 “既然事已至此，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吴樾张狂的笑着，准备大开杀戒。 “他竟然已经入一品了！”大长老失声喊道。 “这老家伙，之前竟然一直在以三品实力示人！”林语声也叫道。 顾亦看着眼前这同门相残的一幕，脚步后移，嘴里说道：“嗯.....这先算是你们的家事，顾某先等会儿？” 大长老看了眼顾亦，发现他神色自若，并没有什么慌乱的表情，他点头道：“烦请阁下在一旁掠阵，好叫我们处理这个门中异徒！” 顾亦点点头，把手中长剑还给了大长老。 “好说。” 吴樾看着顾亦竟然还有心情在交谈，又想起刚刚被顾亦吊打戏耍的样子，他怒道：“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特别是你小子，老夫要吸干你的血！” 吴樾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语声小心。”嘴角还挂着血的石猛急声喊道。 听到石猛喊声的同时，林语声背后也传来一股劲风，他猛的转身，手中折扇顺势一撩。 折扇直接脱手，林语声只觉眼前一花，随后胸口便是一阵剧痛，他整个人被击飞出去老远，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语声！”石猛睚眦欲裂，他大吼一声，朝着吴樾冲了过去。 此时的吴樾犹如恶魔一般，浑身散发着血腥气息，他嘿嘿冷笑道：“一起上路吧！” 说罢，他抬手一挥，一道血红色的光芒朝着石猛激射而去。 石猛双臂护在胸前，雄浑的真气形成一面护盾。 但是在这血光的冲击下犹如一张薄纸，轻而易举的被穿透，石猛被血光击中，顿时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大长老喝道：“所有弟子离开此地！” 先前倒在地上的众弟子早已经爬起来了，正在不远处看着刚刚的热闹，不成想事情竟是如此转变。 闻言，许多人纷纷离开了广场这是非之地，只剩下少数人还在远处观望着。 大长老挽出一朵剑花，沉声道：“咱们几人一起上，不要给他逐个击破的机会。” 说完，便提剑冲向吴樾。 一旁的顾亦暗暗腹诽。 “你再不说这句话我都要吐槽了。” 第16章 我有一剑 先后被击飞的林语声石猛两人又重新围了上来，与大长老和玲珑一起加入围剿。 四人将吴樾困在中间，不断发起攻击。 林语声趁机从怀中掏出一把玉笛，运功吹响，悠扬的旋律响起，一股强大的声波向吴樾攻去。吴樾连忙运功抵挡，但还是被震得后退几步。 石猛见状，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他的拳法刚猛有力，真气附着在双拳上，每一拳都带着破空之声。 大长老和玲珑也不甘示弱，纷纷施展出自己的绝学。 一时间，场上光芒四射，各种功法相互交织。 吴樾渐渐不敌，身上多处受伤。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四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们，都给我死！” 他大喝一声，一股更加浓郁的血气在他身上爆发，震得四人不住往后退去。 吴樾身上浓郁的黑红色血气幻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猛的拍向四人。 “小心。”石猛喊道，护至众人身前。 他运转真气，在身前幻化出一片真气壁垒试图抵挡住这只巨爪。 只是可惜，面对着吴樾这愤怒一击，终究还是没能挡住。 巨爪轻易撕开石猛的真气壁垒，连同着他和身后三人一起击飞。 “噗！” 四人齐齐喷出一口血，跌落在地。 “嘿嘿嘿，你们太弱了，是打不过我的。”吴樾嘶哑着说道。 “他娘的，这老家伙.....咳咳咳....”林语声躺在地上骂道，想说什么但是一阵剧烈咳嗽，说不出来。 “你修炼邪术，注定会反噬而亡的！”石猛死死的瞪着吴樾。 吴樾轻蔑一笑，“现在你们躺着，而我站着，这就是实力！” 大长老再次吐出一口血，“要是掌门没有闭关，你今日必死！” 听到此话，吴樾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咬牙说道：“那臭女人整天板着张脸耍着掌门威风，一品巅峰怎么样，老夫现在也是！” 他又忽然笑了起来，有些癫狂的笑道：“她现在不在，要是她也在，老夫连她一起杀了！”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淫笑，“不过杀她之前，老夫得尝尝她的滋味，那身段，那脸蛋，啧啧啧。” “你！”大长老怒目圆睁，再次喷出一口血。 “那么老了，还想着这等事情呢？你起得来吗。” 一道轻笑声传来。 吴樾神色一僵，转头望去，只见顾亦正拿着个酒葫芦在喝着酒，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你小子，看来是等不及要去死了！”吴樾脸色阴沉如水。 顾亦晃了晃手中酒葫芦，开口笑道：“怎么？加个特效就有自信打过我了？” “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那么年轻，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吴樾话音未落，就已经向顾亦冲了过来。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对顾亦还是没底的，这家伙同样也没有展现出全部实力，他也不敢托大，所以先下手为强。 看着吴樾如同一只疯狗般向自己扑来，顾亦淡然一笑，“看来着急找死的人是你啊。” “死！” 浑身血气的吴樾冲至顾亦面前，散发着森森血气的手掌猛的向下抓去。 一阵破空声响起。 “嗯？” 吴樾扑了个空，他急忙扭头寻找，却发现顾亦已经站在他身后大约二十丈的位置，正在别回腰间的酒葫。 顾亦慢条斯理的把无尽酒葫系回腰间，掸了掸衣袍，随后抬眼看向吴樾。 “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事实上，我其实并不喜欢打架。” “所以，咱们还是尽快结束吧。” 吴樾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危机感，为了给自己打气，驱散这股莫名的感觉，他大声吼道：“小子狂妄！” 顾亦翻了个白眼，“这样吧，我有一剑，你能接下来，你就能活。” “少在那里装神弄鬼，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吴樾身体紧绷，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他不明白顾亦想耍什么花招。 顾亦随手一招。 “剑来。” 大长老那把掉落在地的长剑极快的飞入顾亦手中。 握着手中这把剑，顾亦自顾自说道：“应该能承受得住吧。” 随即他的目光一凛，看向吴樾。 “你，准备好接剑了吗。” 吴樾顿时浑身汗毛直立，使得他周身的血气都摇摆着减弱了几分，那股危机感直冲心灵。 他有强烈的感觉，自己会死，这一剑，自己接不住。 吴樾远转真气，浑身的血气剧烈的翻腾起来，像是准备要使出什么绝招。 突然，吴樾的身形动了，他朝着后方猛的狂奔而去，运足了轻功不断的疾驰，身如飞鸟，就像一阵黑红色的风不断远去，眨眼间竟也飘出去了老远。 吴樾跑了。 不止场上倒地的四人，就连顾亦也愣了一下。 “跑了？” 看着吴樾渐渐远去缩小的背影，顾亦嘴角一勾，“轻功倒是不错，只是你.....跑得掉吗。” “我有一剑.....千里不留行！” 顾亦握着手中长剑往前猛的一挥。 倒在地上看着顾亦挥剑的四人只觉得眼前突然变黑了。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 他们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漆黑，唯有那道剑光成为了唯一的光明。 剑光犹如一轮明亮的弯月，悬挂在夜空中，散发着冰冷而耀眼的光芒。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顾亦手中的长剑剑身爬满裂纹，随后化成了碎片掉落在地。 顾亦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看向大长老，“呃.....顾某可以赔......” 但此时的大长老已经无心理会顾亦了，剩下的三人也是，他们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剑当中。 “轰”的一声巨响。 众人回过神来，齐齐的看向吴樾逃跑的方向。 一道人影分成两段缓缓的从空中掉落。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远处的一座山，一块巨大的山体正在斜着滑落，切口平滑如镜。 众人瞳孔猛的缩紧，身体都有些在颤栗。 林语声磕磕绊绊的说道：“这，这是，那一剑，砍的吧？” 没有人回应他。 不是他刚刚那一剑还能是谁？ 林语声有些后怕的悄悄瞄了一眼顾亦，有点后悔之前骂他是不是骂得有点多了。 顾亦向着那边远眺，眉头微微皱起，喃喃自语道：“这一剑应该是活不成了，破坏环境了，罪过罪过。” “不过比起砍人，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刀一点，剑有些不顺手。” 第17章 我是一个...江湖中人 “喂，几位，还能动吗。”顾亦朝着躺在地上的四人说道。 四人深呼了几口气，艰难的站起身走到顾亦的面前。 大长老弯腰拱手道：“阁....多谢前辈帮我们碧波岛清理门户。” 顾亦笑道：“不去确认一下尸体？” “不用不用，前辈这一剑之下，那恶贼定是活不下来的。”大长老摇头。 顾亦点点头，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什么叫做千里不留行，千里之外，我也只需一剑！ 顾亦看着大长老支支吾吾的样子，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他开口道：“什么事，是不是你的剑的事情，放心，顾某会赔的。” 大长老连忙摆手，“不不不，前辈您误会了，一把剑而已，能在前辈手中效力也是它的荣幸了。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大长老终于还是咬牙问道：“这等手笔恐怕只有大宗师能办到，老朽只是想知道，前辈您是否是大宗师？” 听到这个问题，顾亦也是皱了皱眉。 他确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强，大宗师应该有吧。 不过也没和谁打过，以前皇宫里那个老太监也没见过他真正出手，不好对比。 只是他觉得自己的一身气机有点奇怪，不似后天的内劲和先天的内力，也和宗师的真气不一样。 大宗师的真元嘛.....他在皇宫的时候倒是悄悄观察过老太监一次，也不像是真元。 所以他自己取了个称呼，炁。 于是他就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闻听此言，大长老眼中放光，身体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大宗师啊！顶尖势力都缺的大宗师啊，江湖上最顶尖的寥寥几人啊，如若能好好结交，我碧波岛定能飞黄腾达！ 不过，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竟已是大宗师之境，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这所谓的教主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血月教还是有着不少教众的。包括这座岛上肯定存在着他修炼血魔功的隐秘地方，这些还需要你们去善后一下，不管怎么说，这始终是你们门派的人弄出来的事情。” 顾亦开口说话，打断了大长老的诸多想法。 大长老回过神来，忙点头道：“这是自然，前辈尽管放心，这些余孽我们定会一个都不放过。” “嗯，那就好。” 顾亦点头，“那顾某这次就真的走了。” 说着，顾亦迈步朝着岛外走去。 “前辈！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呢。”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 顾亦转头看去，是玲珑，此刻她正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崇拜。 顾亦微微一笑。 “我叫顾亦，是一个.....江湖中人。” 顿了顿，他又道：“不要叫我前辈，显老。” “我之前说的话都作数。” “走了。” 顾亦转身长袖一甩，衣袍翻飞，消失在了原地。 玲珑眼里满是小星星。 “当真是....大宗师风范呐.....”大长老喃喃念道，眼睛望向玲珑，“这丫头，倒是问出了这位前辈的姓名。” ........ 顾亦出现在远处的山巅，身形没有多做停留再次一闪而逝，出现在了碧波岛的岛外。 站在岸边望着几乎要完全下落的夕阳，顾亦轻声念道：“但愿此后的江湖，能少些肮脏事吧。” 随即他整个人拔地而起，掠向高空，施展游龙步朝着云梦泽外围飞去。 碧波岛外围，一艘小舟刚刚靠岸，船上的孩子连忙拍着正要放下船桨的汉子后背，指着天上说道：“爹！天上！天上！又飞了！” 汉子闻言一巴掌拍在孩子脑袋上，“叫你别说胡.....” 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的卡住了，因为他抬头也看到了天上飞着一个人，整个人呆若木鸡。 “我的老天爷，真的有神仙呐......”任凭身边的孩子在嗷嗷大哭，他喃喃失声。 ....... 又花了些许时辰，顾亦回到永平镇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客栈已经关了门，顾亦只得从窗户蹿了进去。 一夜无事。 第二日早晨顾亦起了个大早，他肚子有些饿了，便走下楼去吃早点。 “小二，来两屉肉包，再来碗豆浆。”顾亦走下楼喊道，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含笑应声。 大早上的客栈里人没有太多，就有个几桌人在吃着早点。 大街上的摊子倒是支起来了，不过这个点也还没什么人影光顾。 “客官您的包子，小心烫。”店小二把两屉肉包和豆浆端上了座，顾亦微笑还礼，店小二嘿嘿一笑就接着忙活去了。 顾亦喝了口豆浆，就拿起筷子吃起包子来。 吃完第一屉包子准备吃第二屉的时候，他目光瞟向窗外，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正趴在窗边朝着里面看，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脸，顾亦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桌上的包子，正不断的咽着口水。 “是你？”顾亦出声叫道。 小乞丐听到声音抬起头望去，看见顾亦的那张脸，呆了一下，转身就要跑开。 “站住。”顾亦喊道。 小乞丐脚步一顿，老实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转过身来。”顾亦起身走到窗边说道。 小乞丐慢吞吞的转过身，头垂得低低的。 顾亦开口问道：“想吃？” 小乞丐摇了摇头，这时他的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声。 顾亦轻笑着摇头，转身回到桌前拿起那笼包子，再次回到窗边，伸出窗沿递了出去。 “想吃便吃吧，我请你。” 小乞丐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顾亦，那凌乱的头发之下看不清的面容似乎在犹豫。 顾亦把手中的那屉包子再次往前递了递。 良久，小乞丐像是下定了决心，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似乎是想把手擦得干净些才不会玷污了那个人手中的包子，只不过，他的衣服同样也是脏兮兮的。 小乞丐那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向包子，把包子握在手里，朝着顾亦鞠了个躬，声若蚊蝇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捂着发烫的包子就飞快的跑开了。 看着小乞丐飞快逃离的背影，光着一双脚丫，顾亦叹了口气，看向手中的那屉包子，四个包子，还剩下三个。 “这孩子.....” 摇了摇头，顾亦拿着包子坐回了座位上。 店小二这时候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客官，要不给您重新换一屉？” 顾亦不解的看向他，问道：“为何？” 店小二笑道：“这不是怕您的包子被那小乞丐弄脏了嘛。” 顾亦了然，摇了摇头，“不用了，无碍的。” 店小二又笑道：“客官您人真好，愿意搭理我们这种小人物，就连那小乞丐您对他也是菩萨心肠。” 顾亦听完店小二这句话摇头失笑，他只是觉得，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应该可以获得他人的尊重。 至少在自己这里是这样。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开口向店小二问道：“对了，永平镇近几十年不是经济改革了吗，按理说镇上的人虽说不是很富足，但也没道理会有沦为乞丐的呀。” 客栈是个什么地方，那就是江湖中的情报交流站，每一位常年混迹酒客之间的店小二那更是江湖中的百晓生。 听到顾亦此言，店小二笑着说道：“客官您是有所不知，咱们永平镇确实是没有本土乞丐，但是却会有外来的。” “就您刚刚看见的那个小乞丐，三年前就出现在了咱们镇子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乞丐嘛，大家多少都觉得有些晦气，所以这小乞丐也没少挨白眼，更别说还有镇上的其他孩子去欺负。” “可能也就只有客官您这等菩萨心肠的人会给予他们一丝善意了。” 店小二说完朝着顾亦嘿嘿一笑。 顾亦听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粒银子递给店小二，“有劳小哥了。” 店小二大惊，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客官您折煞小的了。” 顾亦笑道：“这是给你的辛苦费，你就拿着吧，我还要在镇上待上一段时间，说不定日后还有麻烦你的地方呢。” 店小二犹豫着，十分纠结，但当他看到顾亦那如沐春风的微笑时，他终于伸手接过，笑道：“那小的就谢谢公子了，以后有什么吩咐，随时叫小的。” 顾亦点点头，“好的，你先去忙吧。” “好的，公子您慢用。”店小二微微弯腰点头，转身离开了。 顾亦坐在桌子前，望向窗外开始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目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8章 唯此间江湖少年 “顾兄！” 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顾亦转头看去，是苏无忧。 一袭绫罗白衫的苏无忧朝着顾亦坐的位置走了过来。 “顾兄你昨晚哪去了，我来找你都没见着你人。”苏无忧坐下对着顾亦说道。 “噢～昨晚顾某去寻了些朋友。”顾亦回道。 这时客栈的掌柜急忙跑了出来，小跑到两人的桌前，弯腰对着苏无忧笑道：“少东家，您怎的来了。” 苏无忧随口答道：“来找我朋友的。” 掌柜看向顾亦，连忙说道：“哎呀，原来这位公子是少东家的朋友，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顾亦摇头微笑道：“掌柜的客气了，不必如此。” 掌柜的还想说些什么，苏无忧开口打断道：“行了行了，给少爷我上点吃食，大早上的还没用过早点呢。” “好嘞，少爷您稍等！”掌柜急忙弯腰点头，小跑着去吩咐了。 待掌柜走后，苏无忧继续说道：“对了，月桂楼那边的事情已经交给衙门了，柳如烟也被关了进去，县令把血月教的情况往上报了，后面可能会有玄衣卫来这里设立分司。” “玄衣卫早该扩展到这种规模的城镇了，倒是晚了些。”顾亦听着苏无忧的话心里想着。 “不过嘛.....虽说抓到了月桂楼里隐藏的柳如烟等人，但血月教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呢。”苏无忧皱着眉头说道。 顾亦喝了一口还稍稍温热的豆浆，放下碗说道：“血月教的事情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了，昨日我去寻我的朋友，就是为了此事的。” “哦，真的？”苏无忧眼睛一亮。 顾亦点头。 苏无忧以手击掌，激动的说道：“那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就我两人对付这血月教恐怕还不太行呢，既然顾兄说找了朋友解决此事，那我便放心了。” 这时，掌柜的端着两份早点走了过来。 “少东家，早点来了。” 掌柜的把早点摆上桌后苏无忧朝他摆了摆手，“刘掌柜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是，那小的就去忙了，少爷您慢用。”掌柜稍稍弯了下腰行礼又接着去忙了。 看着面前的早点，苏无忧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呜呜呀呀的说道：“顾兄，继续吃，管够。” 顾亦确实也还没吃饱，看着苏无忧那滑稽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哈哈，那就多谢苏少侠了。” 苏无忧拿起豆浆喝了一口，这才把嘴里的包子顺了下去，他胡乱擦了下嘴，咂吧着说道：“哎，咱俩都同生共死好几次了，以后也别叫我什么苏少侠了，直接叫我无忧吧。” 苏无忧刚开始觉得被叫少侠还挺新奇，但是和顾亦经历了几次战斗历险之后，他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应该升级一下了，一直叫少侠少侠的显得不亲切。 顾亦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开朗，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眼神清澈似水，透着一股期待。 “好，无忧。”顾亦欣然叫道。 “哈哈哈，好，那我就叫你顾亦了。” “来，干一杯。” 苏无忧开怀大笑，端起桌上的豆浆和顾亦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尽显豪迈。 一袭青衫和白衣少年就这样坐在永平镇的客栈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他们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容。 唯此间江湖少年，年少。 两人边吃边聊了一会，苏无忧开口问道：“对了，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还待在永平镇吗。” 顾亦想到过段时间玄衣卫的人才会进驻永平镇，等他们来了自己再走吧，也好看看自己一手建立的机构在这些小地方是些什么光景。 他回道：“嗯....暂时先不走吧，先待上一段时间。” 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了，说到这事还想请你帮个忙呢。” 苏无忧摆摆手，“咱俩这关系说什么请，什么事你尽管说。” 顾亦开口道：“一直住客栈不太方便，我想在镇上租个屋子，能带小院的最好。” 昨晚顾亦回来得晚了，客栈关门打烊早了，没有留门，他翻窗子进去的，觉得还是有个自己的房子比较方便。 “这算什么事，我家里房产多得是，直接送你一座院子。”苏无忧豪气冲天。 顾亦嘴角一抽，“这倒霉孩子.....” 他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平白接受你的馈赠。” “这有什么嘛，一座屋子而已。”苏无忧无所谓道。 顾亦摇头，“不行，一码归一码。” 苏无忧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顾亦的脸渐渐的板了起来，他只能妥协，小声说道：“那行吧，我给你找一座环境好的。” 闻言顾亦才重新笑了起来，“价钱高点无所谓的，我付得起。” 随后两人草草的吃完早点，苏无忧就先行离开了，说去给顾亦看房子。 苏无忧走后，顾亦也出了客栈，前天天到的永平镇，然后就听到血月教的事情，这两天都在忙着处理这件事，都没好好的感受过镇上的风土人情。 今日无事，逛街。 “老板，来碗卷粉。” “要一碗素面。” “记得加两个鸡蛋。” “好嘞，两位稍等，马上就来。” ....... “你奶奶的，你这摊子是不是不想开了！敢这样说本大爷，信不信我把你摊子掀了！” “小道确实是算出来你有大凶之兆嘛，这位施主怎的如此不讲道理。” “你还说！” ....... “他娘的，昨天晚上我想去月桂楼消遣来着，竟然关门歇业了。” “你没听说吗，衙门的人都去了，抓了老多人了，然后就强制关店了，好像说是要停业整顿。” ....... .“小兔崽子别跑，你他娘的把尿撒老子酒坛里，看我不打死你！” “略略略，你来打我呀，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 “杀人了！杀人了！” “他娘的张二狗你给老子站住，调戏我媳妇，看老子不砍死你！” ....... 顾亦走在永平镇的街巷上，听着四周传来的各种吵闹声叫骂声，不得不感慨一句。 “民风淳朴啊。” 第19章 今日无事 顾亦一路走走停停，偶尔驻足听听街边的叫卖声或争吵声。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条较为清静的小巷。 巷口有一家名为“墨香斋”的小店，门口挂着一幅淡雅的山水画。 被那幅画吸引，顾亦走进店里。店铺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画作品。店主是一位老者，正在案前挥毫泼墨。 老者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顾亦，微笑着问道：“小伙子，对字画感兴趣？” 顾亦点点头，目光落在一幅书法作品上，上面写着“静心得意”四个大字，笔力苍劲有力。 “这字倒写得不错。”顾亦赞叹道。 老者呵呵一笑，“倒是有些眼光。若是有心，不妨自己试试。”说着，他递给顾亦一支毛笔。 顾亦接过毛笔，略一思索，在纸上写下了“江湖”二字。 老者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有股子侠气。” 顾亦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毛笔，“不过随手写写罢了。” 老者说道：“可是来买字画的？” 顾亦在店面踱步，四处观察起摆放的字画，“进来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若是有的话买点回家挂着也是不错的。” 老者走到他身边哈哈大笑道：“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整个镇子上就我墨香斋里的字画最全，最好！” 顾亦点点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转悠起来。 “这幅画倒是不错，可惜缺少了意境。” “这幅字帖倒还算工整......只是笔力有些许不足。” “这幅字神意上佳，不错....但却是太过专注于卖弄字体了。” 老者亦步亦趋的跟在顾亦身后，听他不断点评着自己店里的字画，这些都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还有些都是他自己辛苦收集来的珍藏，听到被顾亦这般贬低，他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老者开口沉声道：“这位公子当真是来买字画的，不是来消遣老夫的？” “啊？”顾亦回过神来，看见店主老者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他意识到是自己不对了，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店里的东西不行，人肯定会生气，不直接开口骂自己就算好的了。 看来有些习惯还是没有改过来，顾亦笑道：“在下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些字画于我而言，终究是差了点眼缘。” “那就不叨扰了，告辞。”顾亦拱手就要离去。 顾亦快走到门口时，老者终于是按耐不住了，他决定给这小子看看他的镇店之宝，免得这小子还以为自己刚刚在吹牛呢。 “等等。”老者开口喊道。 顾亦转过身看向他，“还有事？” “你随我过来，老夫今日定要让你开开眼界，免得你小子以为老夫刚刚在夸大其词呢。” 说着，老者走向了他的柜台后面，从底下拎出一个檀木盒子，顾亦走了过来。 老者打开了盒子，里面摆放着一幅卷轴，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然后解下绑着的绳子，“只给你看啊，这个老夫可不卖。” 他动作轻柔的将那幅卷轴缓缓展开，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紫气东来。” 他观察着顾亦的表情，只见顾亦此刻盯着这四个大字，明显愣住了。 老者嘴角上扬，“怎么样，可还入得了你的眼，老夫没有吹牛吧。” 顾亦有些失神，因为他见过这幅字，或者说，这幅字是他写的..... 片刻后顾亦回过神来，开口说道：“确实是极好的字。” “那是当然，这可是咱们大安王朝国师大人早年的真迹！老夫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得到的这幅字，你小子今日能看到，也是一桩幸事了。”老者又轻柔的把字卷好收了起来，语气中带着骄傲。 顾亦有些哭笑不得，“国师大人的字，那当然是顶好的。” 老者把木盒重新放好后，神色莫名变得有些伤感，“国师大人从五十年前就没有了消息，想必应该已经仙逝了。” “也对，一百多年了，谁能活得那么久，可惜了，恐怕以后没能见到那么好看的字咯。” 顾亦听到老者的话，尽管眼中波澜不惊，但是心底深处还是有些开心的，毕竟，他这个国师大人过去了一百多年，在人民群众的心里还是被挂念着的，还是那种好的方向。 顾亦心中感慨万千，他轻声说道：“是啊，国师大人的风采令人难忘。不过，也许还有人继承了国师的笔法呢。” 老者眼神一亮：“你是说还有人能写出如此精妙的字？” 顾亦微微一笑：“世间人才辈出，或许在某个角落，正有年轻俊杰默默磨砺，等待着展露锋芒的时刻。” 老者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传闻国师的一笔一画，犹如仙人指路。而诗词一道更是了不得，可称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呐。” 顾亦没有搭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随后两人浅浅的交流了几句，顾亦便告别了老者，离开了墨香斋。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顾亦的相貌和出尘的气质再次引来路人的目光和议论声，只是他早已习惯了，对此浑然不在意。 看着逐渐“活”过来的镇子，一派人间烟火的气象，顾亦十分的感慨。 “果然呐，还是融入民间才能真切的感觉在活着，人间烟火气皇宫那冷清的地方完全是不能比哟，这百来年活得是真没滋味。” “不过还好，天下已定，接下来我可以为自己而活了，游山玩水闲情野鹤，看看江湖里的风景，人生大美呐。” 想着，顾亦取下腰间的酒葫往嘴里灌了口酒。 就这样漫步在街上闲逛着，经过一条巷子口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打骂声。 “你这贱种，敢偷老子的包子，今天我非打断你手脚不可。”一个男子正用脚狠狠的踹着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是个小孩。 那小小的孩子被踹中肚子，整个人躺在地面蜷缩着。 “反正是没爹没娘的野货，活着也是贱命一条，死了都没人收尸！” 男子说着，举起手中的木棍就狠狠的朝着那孩子的头上砸去。 第20章 院子 “嗯？” 男子挥出去的木棍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他用力抽动了一下，木棍纹丝不动。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怒视着顾亦，“你是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而已。”顾亦淡淡的说道。“这孩子犯了什么错，你至于下手这么狠。” 男子听到顾亦这话，不屑的说道：“他偷了老子的包子，我没打死他就算好的了。” “就为了一个包子，你就要打断他的手脚，甚至还动了杀心？”顾亦看着他，眼神渐冷。 男子被顾亦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打，打了又怎么样，反正他偷我东西，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偷东西赔钱就是，你下手那么重，何况他还是个孩子。”顾亦语气冰冷。 男子嗤笑出声，“好啊，你叫他赔钱啊，他能拿的出钱，我立马磕头认错。” 末了他呸了一声，“一个没爹没娘的野货.....” 看着眼前男子嚣张的样子，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的孩子，顾亦说道：“一个包子，我帮他赔了，多少钱。” 听到顾亦说要主动给钱，男子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两银子。” 顾亦声音一冷，“一个包子顶多三文钱，一两银子，你的包子镶金了不成？” “镶金的又怎样，反正我说一两就是一两！”男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道。 顾亦用力一捏手中木棍，“咔嚓”一声响起，整个木棍化为齑粉散落在地。 “你是在抢钱？”顾亦目光凌厉的看着他。 男子被顾亦这一手吓了一跳，对上他那凌厉的眼神，不由得倒退了几步，结结巴巴的说道：“三，三文，三文就三文，给，给我三文，既，既往不咎。” 顾亦掏出三文铜钱扔向他，“滚。” 男子捡起三文钱，再次看了眼顾亦，随后落荒而逃。 顾亦转身看向地上的孩子，正是那个小乞丐。 他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小乞丐忍着痛，发不出声音，只能摇摇头。 “还疼不疼？”顾亦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然后往他身上渡去一丝气机温养他的身体，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一些， “不，不疼了。”感受到身体传来一阵温热，疼痛慢慢减轻了，小乞丐小声说道。 顾亦微微皱眉，“偷个包子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孩子低头沉默不语。 见状，顾亦也不再多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好了，不疼了就好。以后不要再做偷窃的事情了，知道了吗？” 小乞丐没有答话，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旁边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的半个包子，似有不舍。然后转身就朝着另一边巷口一瘸一拐的走去。 顾亦站起身，看着小乞丐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转身也出了巷子。 即使天下已经安定，但要实现一个人人为公、天下大同的理想社会仍然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在这个世界上，人命依然如同草芥一般被轻视和践踏，这是事实，不是一朝一夕，一两百年就能改变得了的。 “天下苍生，何求太平？”顾亦抬头望着高悬于天空的烈日，低声喃喃。 顾亦没有再继续逛街，而是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走到客栈所在的街市，顾亦大老远就看到了在门口晃悠的苏无忧。 “无忧啊，你在这晃什么呢。”顾亦走了过去。 “欸，顾亦你回来了，我帮你找好房子，来找你又没见着你人。”苏无忧看见顾亦回来了，开口说道。 顾亦说道：“刚去逛了一下小镇，你这么快就找好了？” 苏无忧挺起胸膛，“那可不，本少爷回去一问管家就知道了哪处地方合适，契约都帮你弄好了。” “不过你去逛小镇怎么不带上我啊，我本地人，特熟！”苏无忧有些埋怨的看着顾亦。 顾亦笑道：“下次，对了，要不先带我去看看？” 苏无忧恢复活力，一把拉住顾亦的手，“走走走，我带你去。” 就这样，顾亦被风风火火的苏无忧半拉半扯的带到了一处院落前。 推开那扇已经有些斑驳的木质院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不大，但却布置得井井有条。院子中央有一口古老的水井，井水清澈见底，仿佛能倒映出岁月的痕迹。 院墙是用黄泥和石块砌成的，旁边种着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此时正值花期，满树金黄的桂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让人陶醉其中。 院子里，有一幢二层高的木质房屋，一楼是镂空的厅堂，二楼则是居住的阁楼，屋顶上覆盖着一片灰瓦，显得古朴而自然。 “怎么样，满不满意，我特意为你选的！”苏无忧站在院子中央，张开双手呼喊道。 顾亦到处打量着，不住的点头，虽然比不得皇城里的环境，但是这里却是更有烟火味。 “不错，我很喜欢。” “多少钱。”顾亦说道。 “嘿嘿，我就知道你喜欢，不贵，一年二十两。”苏无忧咧嘴笑道，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两一年租这个院子肯定是不太够的，顾亦不用猜都知道苏无忧给他行了方便，但是他也没有矫情，点头笑道：“行，那谢谢无忧少爷咯。” “欸，小事小事。”苏无忧佯装客气的摆手道。 顾亦走进屋子里，却看到屋子里竟一尘不染，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不是空置的院子吗，怎么会如此干净。” 苏无忧走了过来，“哦，这都是我叫人打扫的，总不能让你来了还要亲自动手打扫嘛。” 顾亦看向他，眼神有些慈祥，“有心了。” 苏无忧踮起脚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这有什么，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当然是要对朋友好的了。” “朋友吗.....” 顾亦怔了一下，看着少年那笑容灿烂的脸略微有些失神。 苏无忧在屋子里转悠起来，一会指指这里，一会儿又指指那里。 “这是大堂了，都是两边对开门的，我估摸着你应该喜欢在这里喝茶。” “一楼这边还有个小房间。” “这里是厨房了，你会不会做饭，要不要给你安排两个厨子。” “楼上还有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格局还蛮宽的。” “后边有个马厩......” “还有这里.......” 看着少年跑前跑后的身影，那详细的介绍声不时传来。 顾亦站在原地，突然有些想喝酒了。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江湖....才算是有趣.....” 第21章 少年郎要喝酒 在顾亦找到落脚之地的时候，此刻大安皇宫内..... “还没有消息吗？”大安皇帝半躺在御书房的龙榻上，手中翻看着一本书，语气不咸不淡。 “禀陛下，玄衣卫已经秘密派出大量人手去寻找国师大人，只是苦于很少有人见过国师，画像又不好公之于众，实在是如同大海捞针.....”一个老太监跪在地上，头死死的贴着地板。 “唉～” 大安皇帝合上手中的书，坐起身来说道：“继续找吧，能找到最好，但是国师离开皇宫这件事千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 他的声音一冷，老太监浑身一个哆嗦，忙道：“是，奴婢定会妥善布置的。” “去吧。” 老太监慢慢站起身，低着头退了出去。 大安皇帝起身走到一面墙壁前，墙上挂着四幅画像，都是他大安王朝姜氏的历代皇帝，而他正是第五任皇帝，姜羽。 姜羽如今已七十来岁了，他是大安王朝建国那么久以来活得最长的一任皇帝。 他看着墙上的四幅画，低声喃喃道：“天下太平了，你怎么就走了呢，是朕做错了什么吗，先生何故如此待我.......” 姜羽回想起幼年第一次见到那袭白衣，那是父皇带自己去芝兰楼，那时的白衣还不是国师。 那袭白衣坐在最高处的栏杆上，手中拿着一壶酒在饮着，他就这样看着脚下的皇城，风吹得他的衣袍翻飞。 父皇拉着自己走了过去，“不知此子可入先生法眼？” 那人转过头来，俊美得不像人间之人，更像是天上的仙，一个落入凡间的谪仙人。 他看着自己良久，然后笑着说出一句话。 当时的姜羽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因为那人的一句话突然开怀大笑，但从那天起，他就成了大安王朝的太子，未来的大安皇帝。 “你好，我叫顾玄。你以后可以叫我......” “先生。” ....... “顾亦！顾亦！做饭了没啊！” 苏无忧推开院门就张嘴嚷嚷。 顾亦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推门而入的苏无忧，他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一个大少爷，干嘛整天掐着饭点来我这里蹭饭。” 苏无忧快步上前接过顾亦手里的两盘炒菜，嘿嘿笑道：“谁叫你做饭那么好吃呢。” 顾亦再次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厨房端出最后一个菜，苏无忧把菜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后，一溜烟的又跑进厨房盛起了饭，看得顾亦直摇头。 他已经搬过来三天了，从第一天搬家顾亦为了答谢苏无忧，也顺便给自己搞一个小小的乔迁庆祝仪式，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饭。 没成想这第一顿饭吃完苏无忧对他的厨艺是赞不绝口，感叹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菜，家里的大厨完全比不了。 从那以后这两天每次一到饭点苏无忧就会准时出现。 顾亦虽然嘴上说说他，但是也乐得两个人热闹一点，所以每次都会多做一两盘菜，怕他不够吃，还会多煮一些米饭，毕竟孩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嗯嗯，好吃好吃，这个也好吃。”苏无忧嘴里嚼着饭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手中的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看着这家伙狼吞虎咽的样子，顾亦一脸无奈，“慢点，没人和你抢。” 一顿饭被苏无忧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顾亦拿着酒葫芦在喝着酒。 苏无忧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啊～舒服。” 看着顾亦自顾自的喝着酒，他说道：“看你老是随身带着这个酒葫芦，酒那么好喝吗？” “你没喝过酒？”顾亦挑眉。 苏无忧摇头道：“没有，我都是只喝茶的。” 顾亦当即把无尽酒葫递到他面前摇了摇，笑道：“想出去混江湖，不能喝酒怎么行，来点？” 看着顾亦递过来的酒葫芦，苏无忧犹豫着接过，看着手里散发出酒香的酒葫芦，他皱眉说道：“要闯荡江湖，就得先喝酒吗？” 顾亦道：“那当然，江湖上鲜衣怒马，携美同游饮烈酒，腰间仗剑消恩仇，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听到这话，苏无忧感觉全身热血沸腾，“好！那就先喝酒！” 说着他拿起酒葫芦就对着嘴里灌了一大口。 “噗！” 刚刚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咳咳咳！”苏无忧剧烈的咳嗽，脸色涨红。 “哈哈哈哈。”看到他这样子，顾亦开心的大笑起来。 “不好喝不好喝。”缓了好一阵，苏无忧把酒葫芦递给顾亦。 顾亦接过对着他笑道：“第一次喝酒没有这样喝的，得慢慢来。” 苏无忧悄悄的哈了口气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酒真难喝......”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举起酒葫芦喝了口酒。 抬头看向院子里的桂花树，太阳从金黄色的桂花缝隙中漏了下来，斑驳的光影照在两人的身上，一阵清风吹过，树枝摇晃，洒落浓郁的花香。 “少年郎，要喝酒啊.....”他喃喃自语。 两人吃过午饭，苏无忧提议要带着顾亦去街上转转，给他介绍一下风土人情，顾亦也是欣然应允了。 毕竟接下来要在这生活一段时间，多了解一下也是不错的。 两人走在街道上，苏无忧热情的为顾亦介绍着各种新奇的事物。 “咱们这呀民风特别淳朴，好吃的好玩的也不少，有时间你多出来走走，别老整天闷在家里。” 苏无忧叽叽喳喳的在顾亦身边说着，顾亦只是微笑着跟着他走。 “快看，那边有杂耍表演！”苏无忧突然兴奋的指着前方。 顾亦跟着他来到杂耍摊前，观看表演。 人群中有几个人在做着胸口碎大石，银枪绕脖子的杂耍，苏无忧看得起劲，顾亦倒是觉得没啥意思。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叫喊，“我的钱袋！” 一个小小的人影飞快的跑出了人群。 “大胆小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窃！”苏无忧大喝一声，迅速追了上去。 小偷见状，拼命逃跑，但苏无忧身手敏捷，那小偷又是个孩子，很快便将其制服。 “你这小子，干啥不好非要偷东西。”苏无忧抓着小孩的一只胳膊，把钱袋夺了过来，顺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哎哟！”孩子抱着头，惨叫一声，“他娘的你放开我，小爷我打你信不信。” 苏无忧哟呵一声，“你小子脾气还挺爆啊，竟敢骂本少爷。” 说着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这次加重了些力道。 孩子直接被弹哭了，脑门迅速鼓起了一个包，他哭着说道：“呜呜呜，这位大哥放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苏无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的声音：“我的钱袋，多谢这位公子。” 苏无忧转头看去，见一个姑娘焦急的跑了过来，他愣了一下，“鸢儿？” 这个姑娘正是他的朋友，林鸢儿。 “无忧哥？”林鸢儿也是一愣，没想到抓到小偷的人竟然是苏无忧。 在两人愣神之际，那小孩抓住机会用力的挣脱了苏无忧的手，飞快的逃离此处。 “哎，你！”苏无忧回头，看着孩子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但是钱袋已经拿回来了，他也就懒得追上去了。 他拿着钱袋走到林鸢儿的面前递给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偷钱袋了。” 林鸢儿道了声谢接过钱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今日出来游玩，刚好看到有杂耍，一时间看入神了，没注意......” 苏无忧笑道：“那下次得注意了，钱袋还是要保管好的。” 林鸢儿点了点头。 “哦对了，给你介绍我的新朋友。”苏无忧一拍脑门。 说着，苏无忧看向早已出了人群外的顾亦，带着林鸢儿走了过去。 第22章 再见小乞丐 林鸢儿顺着苏无忧的眼神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正负手而立。他身姿挺拔，眉目如画，面容十分俊美，气质温润如玉。 苏无忧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顾亦。”接着，他又转向顾亦，“这是我好友，林鸢儿。” 顾亦微微颔首，微笑着打招呼：“林姑娘，幸会。” 林鸢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声回应：“见过顾公子。” 苏无忧见状，笑道：“哎呀，你们两个别这么客气啦，都是我的朋友，以后可以一起玩啊！” 林鸢儿瞪了苏无忧一眼，面色微红，娇嗔道：“无忧哥哥就会取笑人家。” 顾亦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扬，心中暗叹：这小子。 “对了鸢儿，你是一个人出门吗，怎么不带几个仆从。”苏无忧问道。 林鸢儿轻轻点头，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轻声说道：“嗯，小翠今日回家省亲去了，我一人出的门。” 小翠是她的侍女。 苏无忧恍然道：“噢，这样啊，那正好，我正好要带顾亦游览我们镇子呢，要不要一起。” 林鸢儿悄悄抬眼看了下顾亦，随后立马低下头，脸上的红晕已经扩展到耳尖了。 还是第一次和外乡男子接触，长得还如此俊俏。 她轻轻点了点头，细若蚊蝇的回了句，“嗯。” “那好，我们三人一同走吧，怎么样顾亦。”苏无忧朗声对顾亦说道。 顾亦微笑点头，嗓音温润。 “行。” 三人便一同在镇上闲逛起来。 苏无忧一边走，一边给顾亦介绍着镇上的各种景点和特色小吃。 林鸢儿则静静的跟在旁边，偶尔附和几句。 走了小段路程，他们来到了一家卖糕点的铺子前。 苏无忧兴奋的指着橱柜里的点心，对顾亦说：“这家的糕点特别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顾亦笑着点点头，随即走进店里买了一些糕点。 他将糕点递给林鸢儿和苏无忧，两人接过糕点，道了声谢吃了起来。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气氛融洽。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苏无忧提议道：“不如我们买点食材去你那里做饭吃吧？” 林鸢儿惊讶的看向顾亦，小嘴轻启：“顾大哥还会做饭呢？” 顾亦点头一笑，“会一点点。” “哎呀，你就别谦虚了。”苏无忧推了下顾亦，对着林鸢儿说道：“鸢儿你是不知道，这家伙的厨艺简直是一绝。” 林鸢儿有些犹豫，“可是....我怕回家晚了爹爹会担心的。” 苏无忧摆摆手，“没事，等下我送你回家。” 林鸢儿想了想，她觉得和两人待在一起很放松，心里也想和顾亦多待一会，而且对顾亦的厨艺也着实有些好奇。 而且苏林两家是世交，既然苏无忧说会送她回家，想必爹爹也不会说什么。 她点点头应了下来。 三人去了菜市场，买了一些苏无忧二人喜欢吃的食材，拎着就往顾亦的住处走去了。 一路上苏无忧都在活跃气氛，三人也是有说有笑的来到了顾亦住处附近的一条河堤旁。 “顾大哥这里虽然偏了些，倒是不吵闹，而且门前还有条河堤，风景也很好呢。”走在两人身旁的林鸢儿说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选的。”苏无忧手中提着食材，脑袋高高扬起。 顾亦笑着说道：“嗯，无忧倒是会选的，环境我很喜欢。” 林鸢儿捂嘴轻笑，“你俩看起来感情很好呢。” 就在这时，苏无忧突然飞快向前方跑去，大喝道：“干什么呢！住手！” 两人抬眼往前方看去。 只见四五个小孩正在河堤旁的一棵树下，围着一个孩子不停的用脚踹，其中一个好像还是今早偷钱袋的小男孩 几个孩子被苏无忧这吼声吓了一跳，那个小男孩看着跑过来的熟悉的白衣少年，吓了一大跳，尖叫道：“快跑！” 随后当即撒腿就跑。 剩下几个孩子看到领头的都跑了，也纷纷追着他离去。 苏无忧来到倒在地上的孩子身前，看着一群小孩跑远的身影，骂骂咧咧，“你们这群小鬼，下次别让我逮到你们！” 接着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查看起地上孩子的情况。 “小孩，小孩。”苏无忧叫了两声，孩子没有反应。 顾亦两人也走了过来，林鸢儿皱眉问道：“这些孩子怎么回事，为何会打人。” “就是看人家是个小乞丐，欺负人家咯。”苏无忧回道，随后又对着顾亦说道：“他不会死了吧？我叫他都没反应。” 顾亦看着地上的孩子，眉头微皱，又是那个小乞丐。 他蹲下身检查了下小乞丐的情况，“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苏无忧问道。 顾亦把小乞丐抱了起来，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脏污和浑身的酸臭味，“先带回我那里去吧，我会一点点医术。” 苏无忧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看着抱着小乞丐的顾亦，林鸢儿满眼都是小星星，心中暗道：“顾大哥好善良呀，他还会医术。” “还长得那么好看～” 她的脸更红了。 顾亦抱着小乞丐回到家中，将他放在床上。然后简单的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他骨瘦嶙峋的身体上有着不少的伤势。 顾亦给他身上渡过去一丝气机温养着他的身体。 “这孩子.....”顾亦收回手，摇了摇头。 “你认识他？”苏无忧看着顾亦。 顾亦从床上站起身，点了点头，“嗯，我们第一次救的那群孩子中就有她。” 苏无忧摸了摸下巴思考着，“嗯....不太有印象。” 顾亦没有在搭他的话，转头看向林鸢儿问道：“鸢儿姑娘，能麻烦你件事吗？” 林鸢儿认真的看向他，点了点头。 “麻烦你帮我把这孩子身体擦拭一下吧，顺便换身衣服，嗯....我可能不太方便。”顾亦说道。 林鸢儿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看向床上躺着的小乞丐。 顾亦当然清楚她在犹豫着什么，毕竟也才十六七岁，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他开口说道：“是个小姑娘。” 刚刚顾亦给她检查伤势的时候才发现这小乞丐是个小姑娘。 平常都是长发覆面的，脸也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再说这个年纪的小孩男女声音都差不多，所以之前没有分辨出来。 听到顾亦说是女孩子，林鸢儿这才松了口气，她笑道：“交给我吧顾大哥。”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你这里有小孩子穿的衣服吗？” “我我我！”一旁的苏无忧忙站了出来，“我去买！” 顾亦看着他，点点头，“好，大概比着尺寸买，别买太华丽的。” 苏无忧点头表示知道。 顾亦拍了拍手，“好了，那我去做饭，大家行动起来吧。” 几人开始分头行动，林鸢儿给小乞丐擦洗身体，苏无忧出去买衣服，顾亦则是在厨房里做饭。 苏无忧很快便回来了，把衣服交给林鸢儿后就去了厨房帮顾亦打下手。 忙活了一阵，苏无忧端着两盘菜走到了院子中的石桌上摆好，扯开嗓子喊道。 “开饭咯！” 第23章 是个小姑娘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院子里被照得金灿灿的。 顾亦把最后的饭菜摆上桌，对苏无忧说道：“鸢儿姑娘那怎么样了。” 苏无忧坐在凳子上，盯着桌上的六个菜直流口水，“快好了，那孩子也已经醒了。” 顾亦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也坐下来等着林鸢儿她们出来。 没多久，林鸢儿就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浅绿色衣服的孩子，一直低着头。 走到桌前，林鸢儿笑道：“久等啦。” 顾亦轻笑，“坐吧。” 林鸢儿坐了下来，但是那孩子却站着没有动，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 “你也坐吧。”顾亦对她说道，声音很温柔。 小女孩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顾亦，脸已经被洗得干净了，头发也洗好绑成了丸子头，身上的衣服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之前小乞丐的样子。 只是她的脸非常的蜡黄，应该是常年乞讨流浪的生活吃不饱导致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 顾亦记得没错的话她之前说过自己十岁了，身材却是非常的瘦小，只有七八岁孩童的身高体型。 小姑娘已经从醒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但是从林鸢儿的口中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是谁救了她。 看着眼前的顾亦，这是她见到他的第四次了，第一次在山洞，第二次给她包子吃，第三次在巷子救了她..... 小姑娘尽管身材瘦小面黄肌瘦，但是她的那一双大眼睛却是乌黑发亮的，只是此刻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爹娘死后自己一直在流浪，刚开始自己常常会哭，但是流浪了很久后，发现哭没有用，没有人会可怜自己，就没有再轻易的哭过了。 快饿死的时候要不到饭自己没哭，被人打的时候自己也没哭，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自己也没哭，睡在路边的时候自己没哭，被野狗追着跑的时候自己也没哭..... 流浪了很久不曾哭过的小姑娘，此刻眼中的泪水决堤般的流了下来。 她声音有些哽咽，“我没有偷包子，我也没有偷过东西。” 顾亦一怔。 小姑娘又继续说道：“那天的包子是其他小孩偷的，那个老板看到我拿着半个包子就上来打我，说我偷了他的包子。” “那半个包子是你早上给我的，我怕晚上饿要不到饭，只吃了一半，留着另一半等着晚上吃。” “我没有偷东西......”小姑娘声音十分委屈，但是却没有放声哭喊，只是带着些许哭腔。 “原来.....是这样吗....” 顾亦看着眼前伤心的小姑娘，想到那天在巷子里她被暴打的情景，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包子，心里一阵愧疚。 他伸出手擦掉小姑娘脸上的眼泪，柔声说道：“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错，我错怪你了。” 他拉着小姑娘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吧，先吃饭。” 小姑娘坐在凳子上，闻到阵阵菜香，肚子如打鼓般咕咕叫，也渐渐止住了抽泣。 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菜，也很久没有吃到完整的饭菜了，更是饿了很多天。 她不停的分泌着口水，顾亦把一碗米粥放到她面前，笑着说道：“饿了很久吧，不能立即吃太多食物，先喝完粥垫垫肚子。” 小姑娘抬起头来看向顾亦，他朝着她笑着点点头。 小姑娘拿着粥碗就放到嘴边。 “小心......”顾亦张口提醒。 “烫......”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囫囵的把一碗粥全吞进了肚子里。 似乎比起烫，她更害怕等下这碗粥会消失，自己又要饿肚子了。 看着她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粥，顾亦无奈的摇了摇头，柔声笑道：“行了，吃饭吧。” 众人开始动起筷子来，只是好像有了小姑娘的加入，气氛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更显得有些沉闷。 小姑娘闷头扒着米饭，没有去夹桌上的菜，顾亦就给她夹到碗里，林鸢儿也是，就连平时风卷残云的苏无忧此刻也文雅了许多，也不住的往小姑娘碗里夹着菜。 一顿饭吃得很慢，众人没有说话，只有小姑娘不停扒饭的碗筷声在响着。 月上枝头，顾亦掌起了灯，驱散了院中的黑暗。 小姑娘终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干干净净的碗放在桌面上，肚子圆滚滚的，露出吃饱后满足的表情。 顾亦三人早就已经吃过了，只是在看着她吃饭，现在她吃完了，顾亦开口问道：“吃饱了？” 小姑娘坐直身体，点头说道：“嗯。” “很久没有吃饱了吧。” 小姑娘又点了点头。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顾亦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变成小乞丐，你的家人呢？”顾亦轻声开口问道。 苏无忧和林鸢儿两人也是非常好奇，之所以吃过饭还没有走就是也想弄清楚小女孩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顾亦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想说就不说吧，不必勉强。” 感受着头顶上那只大手传来的温度，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顾亦说道：“我姓田，爹娘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名，说是以后遇到教书先生了再给我取个名字，只是叫我丫头......” 小丫头家住在哪里她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年纪太小。 她的爹娘都是村里面的农户，一家三口虽然生活艰辛了一些，但是日子却过得温馨幸福。 但是某一天，一场山洪的到来彻底摧毁了这一切，也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整个村子都被水淹了，只有少部分的村民逃了出来，田丫头一家就在其中。 家园没有了，死了很多人，幸存下来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谁提议，说可以去下一个城镇找找当地的官老爷。 然后他们就出发了，田丫头只记得爹娘带着她爬过很多座山，路上不断的有人在减少。 直到来到一处山脚的时候，他们远远看见了一队人马。 本以为那是活下去的希望，没成想那竟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鬼。 那是一群匪寇，当众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田丫头的娘把身体娇小的她藏进了一个树洞里，流着泪笑着跟她说道：“丫头呀，娘跟你玩躲猫猫好不好。” 小小的她高兴的笑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欢玩躲猫猫了。” “那你要藏好了哦，捂着耳朵，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娘来找你你才能出来，好吗？” “好呀，我就在这里等着娘亲来找我，不出去。” 田丫头的娘亲深深的亲了一口她的额头，“乖孩子。” 最后不舍的看了她一眼，“一定不要出来哦。” “娘走了。” 第24章 田野 田丫头很听话的捂住耳朵没有出来，她就在树洞里等呀等，等着娘亲来找她，等着等着她就睡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她开始感到害怕，因为娘亲还没有来找她。 她哭了起来，哭着跑出了树洞，可是外面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方向，也不敢到处乱走，她怕娘亲万一回来就找不到她了。 她再次回了树洞，等着娘亲来找自己，流着眼泪再次睡了过去。 天亮了，田丫头钻出了树洞，这次她看清楚了方向，她顺着小土坡爬了上去，却看见了一群睡在地上的人。 “赵伯伯，你怎么睡在地上了呀。” “王爷爷，你衣服都脏了....” 田丫头在一群人中间走着，推推这个叫叫那个，终于，她看见了自己的爹娘。 “爹！娘！”她跑了过去，发现自己的爹娘好像睡着了。 “娘亲，你骗人，你都不来找我。”田丫头走到娘亲面前说道。 但是娘亲没有理她，还在地上睡着。 田丫头有些生气娘亲不理自己，蹲下身扯了扯娘亲的衣角，却发现娘亲的胸口上有一片红红的血迹，她被吓哭了，大声喊道：“娘亲，你流血了。” 娘亲没有出声，她又跑到爹爹的身边摇晃着他，“爹爹，娘亲出血了，出了好多好多血。” 爹爹也没有理会她，她也看到了爹爹的脖子上也有一道恐怖的伤疤，血已经干涸了。 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后来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饿晕了，她就躺在爹娘的身边睡着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是在一个宅子里，她很害怕，哭着要找爹娘。 一个老爷爷告诉她，这里是梧桐县，他们是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发现她的，她的爹娘都已经死了，是被匪寇杀死的，她自己也昏迷了三天。 田丫头不知道什么梧桐县，她只想要自己的爹娘。 于是就哭着闹着，后来老爷爷没有耐心了，就狠狠的打了她一顿，关了她很久。 那之后她就没有再闹了，渐渐接受了爹娘已经死了，自己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老爷爷经常骂她，再后来就把她卖给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把她带到了永平镇也准备卖掉。 有一天她偷偷听到那男人说过几天会把她卖到窑子，她知道窑子是什么地方，以前村里的大人说过，那里面经常打人的，还会把人打死。 田丫头很害怕，有一天她抓住男人外出的机会偷偷的跑走了。 但永平镇很大，她不知道去哪里，又怕被那个男人抓到，就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渐渐的，真的成了一个小乞丐。 那一年，她七岁。 “刚开始很想爹娘，一想到就会哭，后来就只想着怎么能够吃饱，就很少再想过了。” 田丫头说完，一旁的林鸢儿已经是泣不成声，拿着手帕在不停的抹着眼泪。 苏无忧狠狠的捶着石桌，“这些匪寇真是该死！还有后面这两人，也该死！” 顾亦听完也是一阵唏嘘，再次伸头揉了揉田丫头的脑袋。 他看着苏无忧两人说道：“天色很晚了，无忧，你送鸢儿姑娘回去吧。” 苏无忧看了眼天色，确实是已经太晚了，他站起身，“行，那我就先送鸢儿回去了。” 林鸢儿也站了起来，她红红的眼睛看着田丫头，又看向顾亦，欲言又止。 田丫头也站了起来，低着脑袋，也准备跟着两人一同离开。 顾亦握着她的小手。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田丫头睁大眼睛呆呆的看向顾亦，月色下，顾亦一脸慈祥的看着他，眼中尽是温柔。 流浪乞讨的这三年她练出了分辨人是非好坏的能力，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坏人，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眼前这个好看得像神仙的男人，确确实实是她见过最好看也是对自己抱有最大善意的人。 她嚅嗫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可以吗？” 顾亦点头笑着，“我很欢迎哦。” 顾亦决定收留田丫头，或许是因为同情，也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 自己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前期也是靠着跟野狗抢食才活下来的。 苏无忧大喜，“那可太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再去乞讨了，以后也不会受别人欺负了。” 林鸢儿眼中也是发出亮光，惊喜的看着顾亦。 田丫头呆呆的看着顾亦，良久，她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眼泪却是无声滑落。 “嗯！” 把苏无忧两人送出门外，顾亦说道：“路上小心，一定把人送到家啊。” 苏无忧摆了摆手，“放心了放心了，明天再来看你们，再见了。” 林鸢儿也打了个招呼道别，随后两人一同离开。 关上院门，顾亦走回院子，发现桌子都被田丫头收拾好了，厨房里传来洗碗的动静。 他摇头失笑，“这丫头。” 顾亦坐在桌子上，看着高悬夜空的月亮，饮了口酒。 田丫头把碗洗好了，走了出来，有些拘谨的站在顾亦的身后。 顾亦没有回头，“以后这里就你我两人生活，不用那么拘谨的，还有这些家务，嗯.....算了，你想做就做吧。” 他知道，这孩子肯定会想着做点什么来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或者发挥自己的作用，她才能心安一些，顾亦也随意她去做。 “嗯....”田丫头答道。 忽然，她“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捂着肚子。 顾亦转过头看向她，有些无奈的笑道：“你看吧，我就说不能吃得太多吧，肚子消化不过来了嘛。” 走到田丫头的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肚皮，渡过去一丝气机。 田丫头只觉得肚子暖洋洋的，刚刚胀痛的感觉消失了。 “怎么样，舒服点了没。” “不痛了。” 顾亦收回手，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他开口说道：“我想了一下，以后别人也不能老是叫你田丫头，总得有个名字，我刚好呢读过一点书，要不我给你取一个？” 田丫头一愣，走到顾亦面前，在顾亦的示意下，坐在凳子上。 顾亦看着天上的月亮，“人生已经那么难过了，我希望你以后能自由，健康茁壮的长大，去看更加广阔的世界。” “所以，我给你单取了一个野字，寓意着广阔，旷野，自由。” “怎么样，喜欢吗。”顾亦看向她。 田丫头怔怔失神。 “野.....田野......” “田野。” “我有名字了。” 田丫头喃喃自语着，眼眶突然泛红，扑通一声朝着顾亦跪下。 顾亦饮了口酒，坦然受之。 他笑道：“既然你都给我行礼了，总得给我一个称呼吧。” 刚有了名字的田野想了想说道：“世界上对我这么好的人只有娘亲和爹爹.....” “那我叫......爹？”她试探性的说道。 “咳咳咳”顾亦呛了口酒，剧烈的咳嗽起来。 平息了一会儿，他拍了拍胸口，内心吐槽，“喜当爹喜当爹，差点喜当爹了。” “咳。” 顾亦清了下嗓子，对着田野笑道：“爹就算了。” “我叫顾亦，你可以叫我.....” “先生。” 夜风拂过，掀起田野的发梢，也吹动顾亦的青衫，一大一小就这样对视着。 从今夜起，小丫头就算是有了依靠，有了一个......家。 她喃喃自语。 “先生......” 第25章 今日又无事 翌日清晨。 “啊～”顾亦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 “起那么早啊丫头。”他看到院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清扫着落叶。 田野拿着扫帚小跑到顾亦身前鞠躬行礼，“先生早上好。” 可能是由于顾亦留在她体内的气机在温养着她的身体，小丫头精神头十分的好，只是还是面黄肌瘦的，毕竟营养不良了那么多年，不是短时间就能补得回来的。 “早上好。”顾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昨夜睡得好不好呀，有没有不习惯。” 田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睡得很好，没有不习惯。” 对她来说，昨天的一切就像是梦一样，睡在软软的床上，不用担心着半夜被野狗袭击，也不用担心被冻到。 刚开始她都不敢睡，就怕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自己还是睡在某个角落。 还好，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实的，自己真的有家了。 顾亦笑道：“那就好，以后可以晚点起，院子也不要打扫得那么勤快，自然一点嘛。” “还有以后也不用鞠躬，自在一些，不需要那么拘束。” 田野紧紧的握着扫帚，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顾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饿了吧？”他动身走到厨房，翻了翻现有的食材，看看有哪些能做个早点。 翻了半天全是硬菜，没有适合做早点的，他走出厨房，“算了，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吧，顺便再添购一点米面。” 说完正要向着院门走去，院门就被敲响了。 “顾亦顾亦，开门，我来了。” 门外响起苏无忧的声音。 顾亦有些无奈，还没到饭点呢，这小子大清早就来了。 田野抬起头看向顾亦，顾亦朝她点点头，随后她拿着扫帚小跑到了院门前。 还好院门不是那种很高很大的，她踮起脚也勉强能够到门栓。 “咦，是你呀小丫头。” 门开了，看着开门的是田野，苏无忧愣了一下。 随后他挤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堆东西，边走边笑着说道：“正好，都饿了吧，我猜你们就才刚起床。” “我买了早点，一起来吃吧，我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买的，这可是永平镇最最好吃的一家早点铺子了。” 提着一堆早点的苏无忧絮絮叨叨的走到了石桌前将东西放下。 “话说你天天往外跑你爹不管你吗。”顾亦走了过来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吃了一口。 “嗯，多谢了。” “哈哈哈，跟我还客气啥。”苏无忧摆了摆手，随后又说道：“我爹这段时间没有在家，可能也快回来了吧。。” 原来这小子的爹不在家，难怪天天往外跑，顾亦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朝着田野招了招手，“丫头，过来吃早点了，这包子还挺好吃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买的。”苏无忧一脸得意。 田野把扫帚放好，小跑过去，坐在了凳子上。 “对了，顾亦，你今天准备干什么？”苏无忧两口吃完一个包子，灌了口茶水问道。 “我打算待会儿去买些米面，以后也可以自己做早点。”顾亦一边给田野分早点，一边说着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刚好我也闲得慌。”苏无忧说完，转头看向田野，“小丫头，你要不要一起去？” 田野眼睛亮了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还是留下来看家吧。” 顾亦摸着她的头，“没事，一起去吧。” 田野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三人吃完早餐，就溜达着出门了。 街上正值早市，十分的热闹，顾亦和苏无忧并排走着，田野跟在顾亦身后，低着头走着，一只小手紧紧的捏着顾亦的衣服下摆。 拉着顾亦，她会有安全感。 对她而言，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只不过她从前一直是贴着墙根走在最边缘，现在却是走到了大街中央。 “来来来，糖葫芦嘞，新鲜的糖葫芦。” 前方有着卖糖葫芦的小贩在吆喝着，苏无忧指道：“有糖葫芦，要不要吃。” 顾亦摇头，“那是小孩.....” 他本来想说那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但是一想到自己身边不就有两个孩子嘛，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行啊。” 他带着二人朝着糖葫芦摊走去，小贩见状笑道：“客官，要几串呀？” “来两串吧。”顾亦掏出几文钱。 “好嘞，您拿好了。”小贩取下两串糖葫芦递给顾亦。 “多谢。”顾亦接过道了声谢。 他把两串糖葫芦分别递给了苏无忧和田野，“吃吧两个小孩子。” 苏无忧接过，毫不客气的当即就吃了起来。 田野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不喜欢？”顾亦柔声道。 田野抹了把脸，摇摇头，撕掉缠在外面的包装，把糖葫芦举到了顾亦面前，抬着头看着他。 “喂我吃？”顾亦疑惑道。 田野点点头，顾亦摇头笑道：“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 小丫头还是没有放下糖葫芦，小脸紧紧的皱起，眼泪汪汪的看着顾亦，大有一副你不吃我就不吃的架势。 顾亦无奈一笑，“好吧好吧，真是的。” 他轻轻的弹了一下小丫头的头，俯下身去咬了最顶端的那颗糖葫芦。 “好了，我已经吃了，你要吃完哦。”顾亦嚼着糖葫芦说道。 小姑娘这才眯起眼睛，抬着的手放了下来，把糖葫芦放到嘴边轻轻的舔着上面的糖浆。 “嗯....果然我不爱吃这些甜的，粘牙。”顾亦嘴里嚼着糖葫芦，心里想着。 三人继续往前逛着，就这样漫步在街上。 “你给小丫头取名了？” 在逛街的过程中苏无忧听到小丫头有了名字，向顾亦问道。 顾亦点头，苏无忧追问：“叫啥叫啥，好听不。” “田野，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能够广阔而自由。” “田野.....嗯....还行吧...我觉得叫田甜好些，以后和糖葫芦一样甜甜美美的。”苏无忧摩挲着下巴。 他低头对田野说道，眼中充满着期待的光芒。 “丫头，叫田甜怎么样？” 田野果断的摇头，小声说道：“我喜欢先生起的名字。” 苏无忧眼中期待的光芒消失不见，有些丧气的说道：“好吧.....田野就田野吧，虽然我觉得我起的名也挺好。” 顾亦轻笑不语，低头看向田野。 不止代表着广阔自由，更想你以后如同野草般顽强的活着，野蛮生长，在逆境中也能发出芽来，随风摇曳。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第26章 以后要多笑笑 在米面铺子买好了米面后三人又去了衣服铺子给小姑娘买衣服。 “这件可以，好看。” “太花了。” “这个呢，这个也不错。” “太鲜艳了。” “这件总成了吧。” “太老气了。” 苏无忧一挑着成衣一边问道，顾亦则给出他的意见。 苏无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顾亦则一脸无辜，“我觉得小孩子就应该穿点素雅的。” “小孩子就应该穿得活泼一点。” 最终，在苏无忧的强势决定下，选了一两套鲜艳的和几套颜色素淡的衣裙。 付完钱后，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路过一个小摊时，苏无忧看到了一支玉簪子，样式很简单却很精致。 他拿起簪子看了看，然后转头对顾亦说：“你付钱。” 顾亦则笑了笑，拿出银子付了账。 苏无忧将簪子插在小姑娘的丸子头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好看。” 从买衣服开始自始至终没说过话的小姑娘脸色没来由得一红，头垂得更低了。 苏无忧揉了揉她的脑袋，咧嘴笑道：“小姑娘不要老是低着头哦，小心以后会长不高的。” 田野把头抬了起来，扬起脸看向顾亦，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是在问“是真的吗？” 顾亦点头笑道：“嗯，无忧说的对，小孩子就是要抬头挺胸的，以后不能低着头了哦。” 田野点了点头，看着涌动的人流，眼神中虽然有着害怕，但是并没有再把头低下去。 顾亦见状看向苏无忧，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都知道小丫头现在是有点怕人的，可能是由于多年的流浪乞讨生活导致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不太敢抬起头来正视这个世界。 但是没关系，现在有了他们，日子总会是越过越好的...... 回到院子，顾亦和苏无忧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厨房。 田野则是把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连同着衣物一起放到了自己住的房间里收好。 顾亦来到院子后面的马厩，白马正在躺着打盹。 “小白吃饭了。”顾亦从一旁拿着上好的草料放在槽里。 白马睁开眼睛看了眼顾亦，打了个响鼻又继续闭上眼睛。 “哎呀生什么气嘛，不是已经跑了那么远的路吗，还没有跑够啊。”顾亦看着不搭理自己的白马，有些无奈。 从搬来这院子的时候他也把白马带过来了，这家伙知道又要被拴住了，这几天就是吃吃睡睡，根本不搭理顾亦。 “好了好了，你自己睡吧。”顾亦转身就走了，“这家伙，老是想着往外跑。” 来到院子里，苏无忧和田野正在石桌前。 “叫你小野好呢还是叫丫头好呢？” “嗯.....还是叫丫头吧，亲切一点。” “你可以叫我苏大哥或者无忧哥哥，算了，还是叫无忧哥哥吧....亲切点。” “你怎么不说话呢？” “刚买的簪子为什么不带呢？” “你晚上睡得还习惯吗？” “你.....” 苏无忧在小姑娘的面前叽叽喳喳的说着，小姑娘没搭话他也自己在那里回着自己。 “咳。”顾亦来到他身后咳嗽一声。 “喂完马了？”苏无忧转过头来问道。 顾亦走到凳子前坐下，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喂完了。” 苏无忧皱眉，“怎么大早上的就喝酒，喝点茶不好吗。” 说着，提起桌面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田野，“丫头啊，你以后可不能学他，成天跟个酒鬼一样。” 田野接过茶杯，听着苏无忧的话，看着顾亦喝酒，她眼睛眯了起来，微微一笑。 “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嘛，以后要多笑笑。”苏无忧看着田野第一次露出笑容，笑着夸赞道。 田野脸一红，赶紧把头埋了下去。 顾亦看着低着头的小姑娘，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这小丫头不像初见时那么麻木了，情绪也多了些。” 他放下酒杯，轻声说道：“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我要吃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红烧狮子头，荷叶鸡，水煮肉片.....” “停停停，打住，你在这报菜名呢。”顾亦抬手打断苏无忧，看向田野问道：“丫头，你想吃什么。” 田野抬头又低头，沉默了一下，再次抬头看向顾亦说道：“先生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亦摇摇头说道：“不行，人要学会做选择。” 田野一滞，思考了一下，小声说道：“那就吃......红烧狮子头？” 顾亦点头表示满意，他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的，那咱们中午就吃红烧狮子头和水煮肉片。” “就两道菜啊.....”苏无忧小声嘀咕。 顾亦路过他面前朝着他额头屈指一弹。 “哎哟，你弹我干嘛。”苏无忧捂着额头叫道。 顾亦向着厨房走去，声音传来，“大中午吃太多，不好消化.....” 看着苏无忧吸着冷气揉着脑门，“多大的人了还弹脑门，嘶～下手真重。” 田野捂嘴轻笑。 厨房里的顾亦卷起袖子在忙活着，田野想去帮忙，被苏无忧以你这小身板都够不到灶台为由给拉住了。 田野下定决心，要多多吃饭快快长高，才能帮到先生。 忙活了一阵，也是到了饭点，顾亦端着两盘菜出来了，“开饭咯。” 田野站起身，迈着小腿朝厨房跑去，做饭帮不了忙，端菜总行的吧。 很快饭菜被三人摆好，三人各自落座。 “还炒了盘青菜呀。”看着桌面上的三盘菜，苏无忧流着口水。 顾亦夹了根青菜到田野的碗里，“多吃青菜，补充维生素。” “维生素？维生素是素菜吗？”苏无忧第一次听到这陌生的字眼。 “嗯....你就当是吃了对身体好的吧。”顾亦回道。 “好吧。”苏无忧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田野没有立即动筷，顾亦疑惑道：“怎么不吃呀，挑食可不好。” 田野看向他，摇头道：“先生先吃。” 顾亦失笑，伸手刮了她的小鼻子，“小丫头。” 看着已经吃起来的苏无忧，顾亦嘴角含笑，开始吃饭。 看到顾亦已经开始吃饭了，小姑娘傻傻一笑，这才动筷，吃了起来..... 第27章 苏山 饭后，三人在院中靠在竹制躺椅上晒着太阳。 “你这椅子当真是舒服，哪里弄的？”苏无忧靠在躺椅上慵懒的开口说道。 “自己做的。”顾亦闭着眼睛。 躺椅当然不是他做的，而是早些年系统奖励的，刚才偷偷的从无尽酒葫里的系统空间取了出来。 “你手还挺巧的。”苏无忧挪了挪身子。 田野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饱了难免觉多。 三个人躺在院子中的椅子上，享受着这惬意的午休时光，微风轻拂着院子，带来了淡淡的桂花香。 阳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三人闭上了眼睛，脸上洋溢着安详与满足。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庞，带来了一丝凉爽，也撩拨着他们的发丝。 苏无忧轻轻的打着鼾，似乎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田野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梦中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而顾亦则静静的躺着，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桂花树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微风中，桂花花瓣轻轻飘落，如同蝴蝶翩翩起舞，给这个院子增添了一份温馨的气息。 三张躺椅上的三个人，与微风、暖阳和桂花树为伴，时光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不再流动，顾亦半眯着的眼睛缓缓闭上，也悠然的睡了过去...... “咚咚咚。” “少爷，少爷！” 一道急切的敲门声和嗓音响起。 顾亦睁开眼睛，听着院外传来的大嗓门，又看了看被敲得砰砰作响的院门，眉头皱了起来。 “谁呀。”他起身走到院门处打开木门。 只见一个满脸胡茬的粗犷汉子站在门口一脸焦急之色。 “阿四？”顾亦一愣。 来人正是顾亦和苏无忧第一次见面时他身旁的那个护卫阿四。 阿四看到顾亦开了门，有些急切的说道：“顾公子，我家少爷在里面吗？” 顾亦点头，“在啊，刚吃完饭在睡午觉呢。” 他侧过身，指了指里面院子中躺着睡觉的苏无忧。 阿四伸头看到苏无忧果然在这，向顾亦抱了抱拳，闪身走了进去。 “少爷，少爷。”阿四摇着苏无忧的肩膀。 苏无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阿四，你怎么来了......” “哎哟我的少爷欸！你可别睡了，老爷回来！”阿四急道。 “回来就回来嘛.....” 苏无忧打了个哈欠，突然顿住了，他腾的站起身，“什么！我爹回来了！” “可不是，一回来就到处找你，我就说你在书斋里面读书呢，然后就马上跑来顾公子这叫你了。”阿四道。 “读书，读书，对！我在读书，回去一定说我在读书！”苏无忧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转头对顾亦道：“我先走了顾亦，有空再来找你啊！” 说完他拉着阿四急匆匆的走了，一边走还在胡乱的擦着脸。 “阿四，我衣服没乱吧。” “头发呢，头发乱不乱。” “遭了，我没有带书啊！” ...... 看着苏无忧急匆匆的走了，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顾亦摇头一笑。 好嘛，这小子，他爹一回来就变乖了。 关上院门，又重新坐回躺椅上，侧头看着还在熟睡的小姑娘，顾亦也思考起来一个事情。 似乎......也可以教小丫头读读书认认字了。 “爹！爹！” 走进家门，苏无忧咧嘴笑着喊道。 “忧儿啊，来，让爹看看，你都瘦了。” 一个身着紫色绫罗绸缎，大肚便便的中年人快步迎了上去，绕着苏无忧转了转，然后捏着他的脸说道，满眼都是溺爱之色。 这便是苏无忧的父亲，永平镇首富，苏山。 苏无忧咧嘴笑着，“没瘦，这段时间都好好吃饭呢。” 十七岁的苏无忧已经比父亲高了半个头，看着满脸疲惫的父亲，苏无忧拉着他到大堂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爹，您这次外出一切还顺利吧？” 苏山端起茶杯喝了口，点点头，“嗯，挺顺利的。只是在外这么多天，还是惦记着你啊。” 苏无忧心中一暖，“我也想爹了。对了，爹，您这次出去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啊？” 苏山笑了笑，“当然有了，等会儿让下人送到你房间去。” “谢谢爹！”苏无忧高兴的说。 “不过，忧儿啊，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呢？”苏山转而问道。 苏无忧心里一紧，想起之前阿四说的谎，连忙回答道，“我一直在书斋读书呢，爹。” 苏山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读书是好事，多学点知识将来才能接管咱家的生意。” 苏无忧连连应是，暗自松了口气。幸好父亲没有再追问下去，不然可就露馅了。 苏山站起身来，“好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也去忙你的吧。” “好的，爹，那您早点休息。”苏无忧起身离开。 看着苏无忧离开，苏山叹了口气，苏无忧是他一手带大的，什么样的性子他能不知道？读书？这小子拿到书就嚷着脑壳疼。 “孩他娘啊，忧儿当真是越来越像你了。” 苏无忧的娘亲在她生出苏无忧没多久后就去世了，她本是一个江湖门派的女侠，偶然间与苏山相遇，两人渐生情愫，然后成婚成家。 在这期间苏山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后来两人生下了苏无忧，本想着以后的日子能相夫教子好好生活，没成想苏无忧生下后没多久她娘就因为身上的旧伤复发，撒手人寰了。 苏无忧的娘亲临走时拉住苏山的手，让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要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能考取个功名。 最不济也能好好的当个富家翁过一辈子，万万不要让他，接触武功接触江湖....... 苏山自苏无忧娘亲走后一直没有再娶，十分溺爱着她留在这世间的，他们唯一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他母亲，苏无忧从小不喜欢读书，一拿到书就喊脑壳疼，反倒是对那些刀枪棍棒特别感兴趣。 后来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整天往家外面跑，每次回来都一身伤，这可给苏山心疼得够呛。 有次他偷偷的跟着苏无忧出去，发现他老往一个院子里钻。 终于有一天，他坐不住了，趁着苏无忧在家读书的时候去了那个院子。 那个院子里住着一个老头，苏山向他表明了身份，质问他为何要教他儿子习武。 那老头只是笑笑，“这孩子骨骼惊奇，是天生的武道胚子。” 苏山闻言大怒，“我不管他是什么奇才，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老头笑着回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他的天赋不该被埋没。” 苏山正欲发怒，老头突然叹了口气，“这孩子，和婉清长得很像。” 苏山一滞，陈婉清，正是他的亡妻，苏无忧母亲的的名字。 “你....你是谁。”苏山问道。 “我叫陈重，婉清的父亲。”老头开口说道。 第28章 苏无忧 “婉清不是说她是孤儿吗？”苏山狐疑的说道。 陈重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婉清是我的独女，她娘又走得早，早些年我沉迷武道对她关爱甚少，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性子。” “但她却有一副热心肠，喜欢行侠仗义，也因此招了不少的仇家。再后来我就开始闭关，对她更加不闻不问，终于有一天，她离家出走了。” “当我出关的时候，却是听到她嫁作人妇，本想着来看看我这女儿嫁的是什么英雄豪杰，但是有个老家伙非要约着我打一架，又是耽误了一两年。” “最后我赶来的时候，婉清却已经不在了。” 听着老人缓缓的说出自己妻子的故事，苏山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似乎看到了第一次见到那女子时的场景。 那时自己正被山匪打劫，她拿着一把长剑如同砍瓜切菜般打跑了一群山匪。 她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裳，身姿挺拔而优雅，宛如仙子下凡。她的长发随风飘动，眼神灵动而锐利，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英气十足的说道：“本女侠在此，小胖子你没事吧。” 苏山渐渐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坐着的陈重，他放下了心理防备，但眼神却是很冰冷的看着他。 “所以，你现在想带走我们的孩子吗！” 陈重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再次变成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开口说道：“并无此意。” “无忧这孩子骨骼惊奇，是天生的练武奇才，老头子已经对不起婉清了，只是，只是想把自己的一身本事交给他。” “婉清离世前交代过我，不要让无忧接触武道，接触江湖。”苏山语气依然冰冷。 “这孩子的性子你不是不清楚，他，很喜欢武道。”陈重目光如炬的看着苏山。 苏山沉默了，他一方面不想苏无忧接触武道，一方面又不想让苏无忧不快乐。 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他很爱他。 “我只在此处教他五年，五年后我就离开。” 这时陈重开口说道。 苏山看向他，有些狐疑，“当真？你不会带忧儿离开？” 陈重笑道：“五年，五年就够了，我只负责教会他我的本事，他还是会留在你的身边的。” “毕竟.....江湖也没什么好的。”陈重喃喃着。 苏山在思考着，如果苏无忧不曾离家只是单纯在此学武的话，他是能接受的。 毕竟他也不喜欢读书，习武也能强身健体，只要以后看顾好他，不要让他出去瞎闯荡的话，也算是对他娘有个交代了。 念及此处，苏山点头道：“好，就五年，你不得带他私自离开。” 随后，苏山的眼神一凛。“如果我发现你有害他的心思，就算你是武林高手，我拼尽所有的一切，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陈重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泪，好半晌，他缓了过来，眼神浑浊。 “害他？他可是老头子的外孙呐。” “我女儿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就这样，苏无忧十岁那年开始和他的外公师傅学起了武，一学就是五年。 苏无忧十五岁的时候，某一天他向往常一样登门，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只看到了一封信和一块玉佩。 “无忧啊，外公走了，你现在已经半步先天了，要打好根基，不要急于突破。 你这孩子，天分很高，就是性子跳脱了些，以后要是行走江湖了很容易吃亏的。 你爹很疼你，你要好好孝顺他。替外公转告他，外公......外公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们一家。 这玉佩是我们陈家祖传的，没能交给你娘，我就传给你了，好生保管着。 我走了。” 看着手上的信和玉佩，苏无忧有些摸不着头脑，“外公？” 他拿着这封信找到了苏山，苏山看着身材结实高挑了不少的少年，眼神似有些欣慰又似有着落寞。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便把陈重的事情和他娘的身世说给了他听。 “那个师傅是我外公？” 他小时候和小伙伴玩，他们都有娘亲，苏无忧就问娘亲是什么。 长大了一些别人就嘲笑他，说他是没娘的孩子，他就打回去，尽管他不太清楚娘亲是什么。 上私塾后他再问父亲，娘亲是什么，父亲每每就摸着他的脑袋，说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们的人。 “那娘亲在哪里？”小小的苏无忧流着眼泪哭着问父亲。 “你娘亲呀......她睡着了。” 苏山摸着他的头，眼眶泛红。 再后来，长大后已经动身的苏无忧知道了娘亲是什么，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父亲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他知道每次说到娘亲的时候，父亲就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发呆。 知道了教自己武功的这老头竟然是娘亲的父亲，自己的外公，苏无忧有些惊讶和无措。 苏山点点头，“嗯。” 苏无忧捏着手中的玉佩久久不语。 “忧儿啊。”苏山开口喊道。 苏无忧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眼中无神。 “你以后.....想过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犹豫了一下，苏山还是说道。 苏无忧一愣，眼神恢复清明，他眸子一闪，开口说道：“好好的读书认字，以后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说完，他还偷偷的瞥了一眼苏山。 苏山内心一叹，但是脸上却挂着笑容，“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有志气。” 此刻坐在堂中主位上的苏山晃过神来，苏无忧早已离去了。 “来人。”他恢复了一家之主的威严，张口喊道。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走了进来，弯腰行礼道：“老爷。” “去查查少爷最近在做什么。” “是。” 管家领命出去。 苏山独自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木桌发出不规则的咚咚咚声，眼神晦暗不明...... 第29章 江湖 “先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什么意思？” 院中，小姑娘田野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疑惑的向坐在躺椅上喝着酒的顾亦问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的运动刚强劲健，相应于此，君子处世，也应像天一样，自我力求进步，刚毅坚卓，发奋图强，永不停息。” 顾亦半眯着眼睛说道。 “那君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顾亦抿了口酒，“君子呀.....君子指的是德才兼备，文质彬彬，有内涵，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 “噢～” 小丫头懵懵懂懂的点着头，再次把书捧了起来，嘴里嘀咕着念道：“君子说的就是先生。” 这几日顾亦已经开始教小丫头读书认字了，她很聪明，认字极快，又比较勤奋，遇上不懂的知识也会询问顾亦，所以进步相当快。 一大一小就这样晒着午时的太阳，听着小丫头比较顺畅了不少的读书声和翻书声，顾亦眯着眼睛，享受着这惬意的午后阳光。 “这才是生活啊～” 他悠悠的感慨着。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 “请问顾公子在家吗？” 一道声音响起。 顾亦眉头一皱，“这声音不曾听过。”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我是苏无忧的父亲，特来登门拜会。” “苏无忧的父亲？”顾亦眉头拧得更深。 他一挥手，门栓打开了。 “请进。” 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威猛汉子，看样子应该是贴身护卫。 顾亦站起身，开口道：“苏老爷？” 苏山此刻看见顾亦，心里一阵惊讶，“想不到这顾公子模样竟如此俊俏。” 他笑呵呵的走到顾亦面前，“顾公子啊，老夫叫苏山，正是无忧的父亲。” “在外地出差多日，回家后听闻无忧多受你的照顾，特此来感谢一二。今日一见，顾公子真真是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啊，书上所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过如此了。” 听着苏山这一大堆张嘴就来的夸赞的话，顾亦摇头失笑，“哪里哪里，当不得苏老爷夸赞。”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苏老爷坐下聊吧，喝喝茶水。” 说着他走向石桌，小姑娘田野还坐在凳子上，正捧着书看向刚进来的苏山二人。 顾亦开口道：“丫头，先回房去读书。” 田野乖巧的点了点头，收起书就迈着小腿走向屋子里了。 顾亦邀请苏山坐下，那护卫却是如铁塔一般在站苏山身后，一动不动的盯着顾亦。 二人坐下后，顾亦给苏山倒了杯茶，苏山开口笑道：“顾公子的闺女真是乖巧得紧。” 顾亦笑着摇头，“那是我的学生。” “学生？莫非顾公子还是个教书先生？”苏山好奇道。 顾亦想了想，自己确实是教过几个学生的，应该也称得上是教书先生吧。 他点了点头，“算是吧，顾某确实教过一段时间的书。” 苏山哈哈笑道，举起茶杯，“老夫平生最是敬重教书育人的先生，顾公子，不，顾先生，以茶代酒，老夫敬你一杯。” 说完，苏山一口把杯中的茶干了，喝出了喝酒的豪爽。 顾亦说道：“苏老爷不必客气，我和无忧是朋友，叫我顾亦就好了。” 苏山却是摇头摆手道：“哎，一码归一码，先生是读书人，读书人自该有读书人的风骨。” 顾亦嘴角微动，这苏山对待读书人当真是感观极好啊，他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客气了。” 两人相顾无言，苏山看着面前沉稳淡然的顾亦有些好奇，他是个商人，识过不少的人，他总感觉面前这年轻人举手投足散发出来的气质不似这个年纪的，反倒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苏山嘴角嚅嗫了还一会儿，终于是开口问道：“我看顾先生年岁也不大，不知今年岁数....” 顾亦听到这话，想着要是说自己一百七十多岁了，人家听了八成是觉得自己在消遣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开口说道：“比无忧大一些。” 苏山点点头，和他猜的没错，应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再次开口：“那先生可是会武功？” 顾亦又给他倒了杯茶，“一点点。” 苏山心脏猛的一缩，“那....那你，可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吗......”顾亦眸光一闪，他看向苏山，看到他那一脸紧张的表情，顾亦轻笑，“江湖，苏老爷以为，什么是江湖？” 苏山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哀伤，随后又变得有些狰狞，他眼眶有些泛红。 “江湖，江湖就是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为了一己私利，罔顾王法，杀人放火，劫财劫色，无恶不作所编制出来的一个谎言，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看着苏山这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顾亦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苏老爷说的没错。” 紧接着，他话音一转，“但是太狭隘了。” 苏山鼓着眼睛看向顾亦，气急说道：“狭隘？难道江湖还是美好的吗！你打我我打你，今天你杀我妻儿，明天我就灭你全家。 为什么都想着入江湖，江湖究竟有什么好的！” 说到最后，他竟咆哮了起来。 顾亦仍旧是一副淡然模样，看着在杯中浮沉的茶叶，他开口说道：“不是想入江湖，而是所有人都身在江湖里。” “不只快意恩仇才是江湖，朝堂之争是江湖，市井巷弄是江湖，经商买卖是江湖，家族纠纷亦是江湖，人间烟火皆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苏山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那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喃喃的重复念叨着这句话，两眼无神。 顾亦自顾自的喝着茶水，也不去理会他。 苏山妻子的死一直影响着他，他偏执的以为江湖就是打打杀杀，充满仇怨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武林人士为了方便自己一己私利所编制出来的美好童话。 可如今，顾亦的一番话点醒了他，原来哪里都是江湖。 自己苦心经商到处打好关系，这里人脉需要打点，那里的生意又得请人照顾一二，如履薄冰，生怕哪处一疏忽，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原来.....我也早已身在江湖之中了....” 苏山回过神，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这气质淡然的一袭青衫，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一个年轻人活得通透。 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弯腰作揖。 “苏山，多谢先生教诲。” 顾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愧是生意人，一点就通。” 他看出来苏山似乎是有些心结，对江湖这个地方有着抵触，但是他却只固执的以为他认为的那种江湖才是江湖，却不知世间所行所见，皆是江湖。 现在心结已解，恐怕他日后做事会更加的多思多想了。 顾亦摆了摆手，“客气了，我与无忧是朋友。” 苏山明显是轻松了许多，他又接着坐下，开口笑道：“无忧能有顾先生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往后我会让无忧多来找先生学学问，这孩子不喜读书，就多多麻烦先生了。” 顾亦含笑点头。 接下来两人的聊天就轻松了许多，基本都是苏山问顾亦答，什么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民计民生，甚至是经商之法顾亦都说得头头是道，苏山像个孩子一样仔细的听着，不敢错漏。 每每听到精彩之处他都惊呼连连，直呼顾亦大才。 两人聊得嘴有些干了，苏山为顾亦倒上茶水，好奇的问道：“先生如此学问，不想着去求个功名？” 顾亦一愣，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头失笑道：“顾某觉得那地方，没什么意思。” 苏山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他也知道，人各有志，像顾亦这种大才可能就不喜朝堂的那种风气吧。 苏山看了眼天色，然后站起身说道：“和先生聊得尽兴了，没发觉天色都已晚了，真是打扰先生了。” 顾亦说道：“无妨的，和苏老爷聊天，顾某也是极为尽兴的。” 苏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今日就先告辞了，明日我携无忧来，再好好的拜会先生。” 顾亦也站起身相送，“苏老爷不必如此客气。” “那不行，先生点拨我商贾之术，我怎么也算是半个学生了，得正式一些。” 走到门口，苏山说道：“先生留步，不必相送了。” 苏山带着身材魁梧的护卫走了。 夕阳下，他的脚步有些轻快。 第30章 登门拜访 回到苏府，苏山坐在大堂上，端起一旁的茶杯，他开口说道：“王虎，你看得出顾先生的实力吗？” 一直跟在他一旁没有出声过的护卫王虎沉声说道：“这位顾先生气质淡然出尘，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内力的波动。” 苏山眉头一蹙，“难道真的只是个会点拳脚的普通教书先生？” 王虎摇摇头，“要么他就只是个后天境界武者，没有修成内力。要么他的境界比我高，我窥探不出。” “连你先天八境的实力都看不出.....顾先生那么年轻，他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苏山思索着，王虎是他早年救下的一个武林中人，后来为了报恩，甘愿在他身边当起了护卫。 如今三十好几了一身实力才是先天八境，他想不出顾亦那么年轻实力能有多高。 不过他可不认为顾亦真的是那种境界低的普通武者，就凭那一身处事不惊淡然出尘的气质和那经天纬地的才学。 说他是普通人，苏山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经商识人的本事怕是学到狗身上了。 王虎说道：“天下间惊才绝艳的奇才不少，就说无忧少爷，才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迈入先天了。” 听闻王虎这番话，苏山有些骄傲的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随后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面容有些忧愁，他叹了口气，“唉，本事越大.....越难管了哟。” “爹！” 这时，苏无忧跑了进来。 苏山打起精神，笑道：“忧儿啊，这两天读书认不认真啊。” 苏无忧满头大汗，笑着说道：“当然认真了，刚放下书呢这就过来向您问安了。” 苏山看着苏无忧那满头大汗，脸上的红晕都还未褪去，一看就知道刚刚是在练武，还刚放下书？刚放下剑还差不多。 苏山没有拆穿，只是觉得有些心累，他点点头，“好，读书就好。” 苏无忧这两天确实是一直待在家里，他爹回来了他也不好整日往顾亦那里跑，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一看到书本就头疼，还是剑好耍。 苏无忧怕父亲再追问下去，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对了爹，您去哪里来呀。” 苏山回道：“我去见顾先生了。” “顾先生，哪个顾先生？”苏无忧有些疑惑。 “就是你那朋友，顾亦。” “你怎么知道顾亦的？”苏无忧惊讶说道。 苏山抿了口茶水，“在这永平镇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刚交的朋友，我肯定得去看一下人品怎么样。” 苏无忧挠挠头，确实，这永平镇他家的产业遍地，他爹要是想打听点事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嘿嘿笑道：“嘿嘿，那您觉得我这朋友咋样。” 苏山看着苏无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傻小子心真大，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查他。” 他开口说道：“你这朋友，我很满意。” 苏无忧闻言，心中一喜，“我就说嘛，顾亦人那么好，爹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山点了点头，“不过，爹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苏无忧好奇问道：“什么事情？” “明天我打算带你一起登门拜访顾先生。” “登门拜访顾亦？” “嗯。” “等等。”苏无忧反应过来，“爹您为什么喊顾亦叫顾先生？” 苏山神色一滞，有些尴尬，总不能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说认了他朋友当了半个先生吧。 他咳了一声，“咳，这个啊，我今天看到他在教一孩子读书认字，方才知道他以前是个教书先生。” 苏无忧恍然，孩子想必就是田野那小丫头了，顾亦以前竟然还是个教书先生。 他有些诧异，但是又想到他俩在青楼的时候顾亦写的那首诗，他又释然了。 “行了行了，赶紧去沐浴更衣准备吃晚饭吧，一身汗像什么样子。”苏山朝苏无忧挥了挥手。 “那行，爹我先去沐浴了。”苏无忧转身告退。 翌日。 苏山和苏无忧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敲响了顾亦的院门。 “顾亦，开门，我和我爹来看你了。”苏无忧双手提着礼物，只能用手肘撞击着木门。 “礼貌点，怎么跟先生说话的。”苏山轻声责怪道。 苏无忧一阵无语，一路上他爹都在先生长先生短的。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了。 “小丫头，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看着开门的是田野，苏无忧咧嘴一笑。 小姑娘叫道：“无忧哥哥好。” “顾亦呢，那家伙今天怎么没在院子里喝酒了。”苏无忧率先走进院子，看着空荡的石桌他开口问道。 田野关好门走在最后面，“先生在练字呢。” “练字？那东西有啥好练的。”苏无忧一屁股靠在躺椅上，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指了指旁边的躺椅说道：“爹您坐，顾亦造的这玩意儿老舒服了。” 苏山看着自家这自来熟的傻儿子，一脑袋黑线，他咬着腮帮子敲了一下苏无忧的脑袋，“你小子没大没小的，能不能懂点礼数。” 苏无忧哎哟一声，再躺椅上抱着头委屈道：“懂啥礼数啊，来看朋友的。” 苏山正欲开口说什么，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无忧说的对，朋友之间不必讲什么礼数。” 顾亦从屋内走了出来，“苏老爷不必如此客气的。” 苏山见顾亦出来了，连忙行了个学生礼，“先生。” 顾亦摆摆手，指指石凳。 “坐。” 苏无忧躺在躺椅上，看着两人坐下，他开口说道：“顾亦，这是我爹，你们见过了哈？” 顾亦点点头，“昨日已经见过了。” 苏山报赧道：“让先生笑话了，这小子就是这性子。” 顾亦招手把田野叫到了凳子上坐下，然后开口说道：“少年郎嘛，有些少年气才好。” 苏无忧暗自翻了个白眼，“说得你很老似的，咋跟我爹说话就一套一套的。” 顾亦和苏山在聊着天，苏无忧也没心思听他们聊啥，靠在躺椅上悄悄的朝着田野做着鬼脸逗她玩。 喝了口茶，苏山说道：“以后就让无忧多来先生这里学习，会不会叨扰到先生。” “不叨扰的，此处院落都还是无忧为我寻的，我应该得感谢他才是。”顾亦回道。 “这样子啊。”苏山眸光闪烁。 苏无忧听到的是自己以后可以经常来找顾亦玩，他眼睛一亮，朝着顾亦挤眉弄眼的。 顾亦自顾自的喝着茶没有搭理他，反倒是苏山又有了一大堆问题想要向顾亦请教，两人又开始交流起来。 正午时分，苏山感慨收益良多，他起身向顾亦告辞，“快到午饭时间了，先生要不和我回府吃饭？” 顾亦婉言谢绝，“多谢了，顾某中午和丫头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苏山再次邀请，顾亦再次拒绝，看着顾亦坚决的态度，他只能作罢，拱了拱手，“那我先告辞了。” 顾亦起身相送。 “无忧，回家了。”苏山对着苏无忧喊道。 苏无忧和田野正在角落里研究着拳法呢，当然，是他在演示，田野在观摩。 刚刚听着两人聊天太无聊了，他就拉着小丫头来看他练拳了，剑没带，有剑就练剑了。 听到父亲喊自己，苏无忧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天色，他说道：“都快吃饭了，爹您回去干嘛。” “你这孩子，当然是回家吃饭啊。”苏山瞪了他一眼。 “咱们就在顾亦这吃呗，他做菜特别好吃。” “说什么话呢，回家。” “不回，要回你自己回。”苏无忧打定主意，今天就在这里蹭饭了。 “你....”苏山一口气憋住了，他转头看向顾亦，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顾亦笑道：“没事，他经常在这里吃饭的，苏老爷不必担心。” 听到这话，苏山叹了口气，他当然不是担心苏无忧，他是担心顾亦会不高兴。 但看他这样子，好像也是习以为常了，两人关系确实应该还是不错的。 他再次拱了拱手，“那苏某就先走了，无忧他.....就麻烦先生了。” 一阵秋风刮过，顾亦微微颔首。 待苏山走后，苏无忧走到了顾亦面前，他挠了挠头说道：“那个，抱歉了，我爹擅自调查你，希望你别太怪他，毕竟他也是为了我着想。” 苏无忧不傻，他爹去找了顾亦说明在背地里就暗自调查自己这段时间接触的人和事了，不过他相信他爹不会害他的，所以之前在家里面他也没有问。 顾亦微微一笑，“没事，你爹把你保护得很好。” 苏无忧还是有点不安，怕顾亦觉得他这个朋友当得没有一丁点的信任，他开口确认道：“真，真没事？” 顾亦转过身走向厨房，边走边说道：“哎呀，今天中午吃什么呢，好苦恼哦～” 苏无忧面色一喜也偷偷的松了口气，他知道顾亦是真的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张嘴嚷道：“土豆焖排骨！” 第31章 年关已至 几个月一晃而过，院中桂花树的桂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枝叶上覆着的薄薄积雪。 转眼，已入冬。 “丫头，明天就是除夕了，咱们好像还没去买年货呢。 ” 在院中一楼大堂书案前坐着的顾亦烤着炭炉里的火，向着一旁同样在烤火写字的田野问道。 入冬的时候顾亦给两人又添置了几套棉服，此刻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的棉服，扎着丸子头，小脸红扑扑的。 她仰起脸笑道：“嗯呐，先生我们现在要出去买吗？” 顾亦点头，“嗯，过年总还是要有些仪式感的。先不学了，咱们出去逛逛吧。” 顾亦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褶皱的白色狐裘，他看着院中如柳絮般飘落的雪花，嘴里喃喃念道：“又是一年了呀......” ........ 皇宫，御书房内。 “咳咳咳。” 姜羽坐在案前翻看着奏折，桌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又苍老了许多，此刻的他头发胡须全白了，脸颊凹陷，整个人形如枯槁。 他咳着嗽批阅完手中的这份奏折，然后端起一旁的汤药喝了起来。 “呼～” 放下碗后，姜羽长舒一口气，他开口问道：“还是没有先生的消息吗。” 角落里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启禀陛下，还不曾有国师大人的消息传来。” “唉。”姜羽闭上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太老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不过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毕竟大安建国以来，他是活得最久的一位皇帝。 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好了，只是，只是想在走之前最后见一见那个从小教育着他，传授他治国平天下本事的先生。 他想问问他，学生做得够好了吗？ 先生还满意吗？ 先生为何悄然离开？ 如若先生想走，只与我说一声便可呀...... “先生呐......” 老人低下头，却看不清桌上的奏折。 .......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材质极好的红灯笼嘞。” “名家对联，大家过来瞧一瞧。” “新鲜出炉的馄饨....” “冰糖葫芦咯.....” 身着白色狐裘的顾亦拉着穿着白色棉服披着红色披风的田野走在集市上，周边全是小贩的叫卖声，人挤人，好不热闹。 田野左看右看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经过顾亦几个月的悉心照顾和不时用自身的炁温养，小姑娘的性子已经开朗了很多，也有了这个年岁小孩子的童真和烂漫。 身高长高了不少，脸变白了也有了肉，极为可爱，与刚见面时那一副骨瘦如柴的面容判若两人。 小姑娘当乞丐的那段时间别说是买年货了，就是寻常时日也只是在思考着如何吃上饭。 其实从小生活在村里面的小姑娘也和爹娘去小镇上买过年货，但是没有那么热闹过。 也没有和先生那么的闲庭信步，多数只是等着人少的时候，爹娘带着自己去买些必要的东西然后就回家了。 顾亦看到田野如此高兴，便笑着问道：“热闹吗？” 田野用力的点点头，“热闹！” 顾亦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每年都会热热闹闹的。” 听到这话，田野抬头看向他，笑得更开心了，“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顾亦买了些小孩子喜欢吃的蜜饯零嘴和一些年货，两人大包小包的就回到了院子里。 回到家把东西都安置好后，苏无忧来了。 “顾亦，明天除夕了，要不要去我家吃年夜饭？” 苏无忧开口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顾亦叫小姑娘去看书学习了，与苏无忧走到院中赏雪。 他说道：“多谢邀请，不过不用了，我们在家吃就行了。” 苏无忧道：“就一起去嘛，人多热闹，我爹也有邀请你。” 顾亦还是摇头道：“我和丫头就在家里吧。” 他转头望向正在屋内案几上读书写字的小姑娘，柔声说道：“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 看着顾亦那么执着苏无忧也只好作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说道：“哦对了，我听说过完年后玄衣卫的人就要进驻镇子里了。” 顾亦闻言轻轻点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 苏无忧抬头看向空中如柳絮般飘落的雪花，咂吧着嘴叹道：“哎呀，这下可就好了，这样一来小镇的安全就不用太过担心咯。”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小半年年前血月教的事情，似乎从那以后就没听顾亦提起过了，他问道：“那个血月教的事情你朋友处理得怎么样了？” 顾亦一愣，自己从那天后就没有和碧波岛的人联系过，而且，好像也忘了跟他们说联系方式...... 他沉默了一下后开口说道：“嗯.....应该是处理完了吧。” 他相信碧波岛的那群人不敢诓自己的，如果真是搞背地里一套的话，他不介意给整个岛再来上一刀。 苏无忧点头，“那就好，这种邪恶组织就应该通通除掉。” 两人走在雪地上，地上的积雪被踩踩得沙沙作响。 顾亦停下脚步，望着那株被积雪覆盖着的桂花树，他轻声开口：“过完年，开春....我可能就要离开镇子了。” 苏无忧一愣，“离开？去哪？” 顾亦摇头，“不知道，天下那么大，总得到处走走。” 苏无忧急了，他赶忙说道：“那你走了要带我啊，我也想一起去，咱们俩可是搭档！” 顾亦看向他，“你爹不让你闯荡江湖，你还是好好的在家里面待着吧，好好孝顺你爹，以后找个喜欢的姑娘娶妻生子养儿育女，享受着天伦之乐颐养天年。” 谁知苏无忧闻言竟然勃然大怒，永远一副乐观阳光开朗的少年此刻双目泛红。 他表情说是愤怒，但却夹带着极大的委屈。 “够了！我以为你很懂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想闯荡江湖！凭什么你可以随心所欲，想走就走！”苏无忧红着眼眶，压低着声音吼道。 顾亦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笑了笑：“你和我不一样，苏家就你一根独苗，你有父亲需要赡养。” “那你呢？你难道就没有家人了吗！”苏无忧不依不饶。 顾亦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的家人……在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苏无忧愣住了，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亦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没事，你不必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两人静静的站在雪中，一时间相立无言。 半晌后，苏无忧率先开口，他低声说道：“我一定会走出去的，去看看外面的万重青山，去感受那广阔无垠的天地。” “总之，我不想一辈子老死在这座小镇里。” 说完这番话，苏无忧低着头沉默着走出了院子，踩着积雪沙沙离去。 第32章 除夕 看着苏无忧离去时落寞的背影，顾亦轻轻叹了口气。 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赤子之心吧。”他喃喃自语。 顾亦不担心苏无忧从此会变得颓废，毕竟，人也终会因一时一景解开一生困惑。 而且，他现在也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呀。 把所有思绪全都甩出脑后，顾亦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雪花，走进了屋内。 看着顾亦走了进来，田野在假装看着书，只是她那并不专心时不时还往顾亦身上瞟的眼神出卖了她。 顾亦坐下喝了口酒，开口说道：“别装了，书都拿倒了，刚刚的话都听到了？” 见被识破，田野小脸一红，干脆也就放下书，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刚刚先生和无忧哥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顾亦闭眼点头，“嗯。” 小姑娘又好奇的问道：“不过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呢？” 顾亦睁开眼睛看向她，他很满意现在小丫头的状态，懂事乖巧中又不缺孩子的天真可爱。 “不是我们，是我。”他说道。 田野的表情一僵，愣住了。 顾亦继续说道：“以后呀，你就留在这里吧，这院子的房契苏老爷早先时候已经送给我了，我把它留给你，还给你留着足够你生活得很好的一笔银子。” “另外呢，我也会托苏老爷或是苏无忧照顾你的，他们在这家大业大的，等你大一些，也可以去他们家谋个差事。” “不想去也没事，留给你的银子不说能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还有要记得多读书，不能懈怠了，我不在身边要更加的勤奋才行。” “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顾亦自顾自的说着交代给田野的话，当她说完后发现小姑娘没有回应，转头向她看去。 听着顾亦的一番话，小姑娘只觉得心都快碎掉了。 她泪流满面傻傻的看着顾亦，哽咽着说道：“先生这是不要我了吗？呜呜呜……” 顾亦揉着她的脑袋，轻声安抚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好好待在家里，好好的活下去。” 田野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顾亦，摇着头哭道：“不要，我不要。” “没有先生在的地方不是家，先生去哪里，家就在哪里。” 说完，小姑娘一头扎进顾亦的怀里。 顾亦无奈的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跟着先生走会很辛苦的，会吃很多的苦头。” 小姑娘拼命的摇着脑袋，“我不怕吃苦，我就怕先生不要我了。” 顾亦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小丫头已经把他当作家人当作依靠了，自己若是现在真的狠心离开她岂不是又要回到之前无依无靠的生活了？ 她还那么小，自己真的放心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吗？ “既然如此，开春后，我们一起走吧。”他温和的说。 小姑娘抬头看向他，眼泪汪汪的说道：“真的？先生没有骗我？” 顾亦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不骗你。” 小姑娘伸出小拇指，嘟着嘴巴说道：“先生要拉钩，不许骗人，不许趁我睡着悄悄的走掉。” 看着一脸坚决的小丫头，顾亦只能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钩，“好好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 “先生最好了。” ........ 除夕清晨。 “怎么样，先生写的字好看吧。” 屋内，顾亦收起笔对着一旁的小丫头说道。 他们昨天买了些空白的红底对联纸，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写对联贴春联了。 田野自是鼓掌笑道：“先生写的字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 “不过，先生这对联是什么意思呢？” 桌子上摆着三张红纸。 上联：海阔凭鱼跃。 下联：天高任鸟飞。 横批：志在四方。 顾亦微微一笑，“这个呀......” “是自由。” 随后他卷起对联，招呼着小丫头一起来到院门外，“贴春联咯，来帮先生看看贴得歪不歪。” 一大一小便在门口贴起了对联。 “先生，往左边一点。” “右边，再右边一点。” “过了，在往上挪一下。” “好了，很对齐了。” 顾亦擦了一下脑门的汗，“这东西，还挺难的。” 贴完对联后就开始做早饭，长高了不少的小姑娘也能在厨房里帮顾亦的忙，两人其乐融融的做着饭，欢声笑语不断从厨房里传出来。 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更洋溢着亲情的温暖。 顾亦看着小丫头逐渐长大，心中充满了欣慰和自豪。 而小丫头则在顾亦的关爱下，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异乡人和小孤儿，两个没了家的人，此刻就是彼此的家人。 夜幕降临..... “今晚要守岁的哦，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烛光摇曳，顾亦靠着火炉坐在案几前看着书。 田野也捧着本书坐在一旁。 她摇摇头，“我还不困，陪着先生一起守。” 顾亦揉了揉她的头，“过完年又长了一岁咯。” 小姑娘只是傻傻的笑。 两人就这样在烛光里看着书，夜很静，只有翻书声作响。 蜡烛不断的消融，时间也在不断的流逝。 小姑娘睡意袭来，不断的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顾亦看得好笑，却没有出声。 终于，小姑娘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顾亦怕她着凉，释放出自身的气机护着她，即便没有火炉也同样会暖洋洋的。 顾亦独自一人静坐，他放下书，转头望向窗外黑夜里飘着的毛毛细雪，思绪卷入了从前。 上一次身边有人陪着过年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七十多年前吧，那时候陛下还是个小孩子，被上一任安帝给送到了芝兰楼陪着自己过除夕。 那时的顾亦带着小小的还是太子的他站在芝兰楼的最高处，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皇城，他问他：“殿下，看这皇城的万家灯火美吗？” 那时候年纪尚小的殿下毫不犹豫的点头。 顾亦又问：“那殿下可见过北境的万家灯火？” 太子殿下摇摇头，开口问道：“先生见过吗？” 顾亦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曾见过。” 犹豫了一下，太子殿下开口说道：“我听王将军说过，北境，北境常年打仗，百姓困苦，最常见的就是十室九空的人家和漫天的黄沙......” “兴许.....兴许不曾有这样的万家灯火。” 顾亦没有接话，反而问道：“那殿下可曾想过让北境不再十室九空不在家家缟素，让北境的百姓也能点亮这万家灯火？” 年纪尚小的太子眼中映照着无尽的璀璨，他抬头看向顾亦。 “当然想，学生要让北境，不，不只北境，要让我大安的所有百姓，要让天下的所有百姓，不再受冻挨饿，不必再受战火摧残。” “所有老幼妇孺皆有所依，孩童不再失去父亲，妻子不再失去丈夫，老人不必失去儿子。” “要人人安居乐业，所有孩童都有书可念，所有百姓都有国可依！” “要让这天下，万世太平！” 看着这个小小年纪却能说出此番志向的太子殿下，顾亦突然想喝酒了。 他拿出腰间的葫芦灌了口酒，望着满城的万家灯火，他轻声开口：“开万世太平.....可是很难的哟。” 太子殿下充满着激动和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先生会帮我吗！？” 顾亦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脚下的皇城默默的喝着酒。 良久，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这位太子殿下，嘴角含笑，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殿下。” “新年快乐。” ..... 窗外细雪还在飘着，顾亦收回思绪，转头看着已经熟睡了的小丫头，他轻轻一笑。 “新年快乐，丫头。” 第33章 玄衣卫 春光作序，万物和鸣。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 积雪消融，春回大地，一转眼，已经到了开春。 苏无忧自年前从顾亦那里离开之后就没有再来过。 今天，他再次上门了，只不过脸上没了往日的阳光。 苏无忧敲开顾亦的院门，来开门的依旧是小姑娘田野。 田野看到苏无忧，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很快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关心的问道：“无忧哥哥，你怎么了？” 苏无忧勉强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事，我找顾亦有点事。” 说着，他看向院内。 苏无忧走进院子里，顾亦依旧是坐在院中的躺椅上。 看见苏无忧顾亦也有点意外，这小子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着苏无忧那没了活泼笑容的状态，顾亦开口问道。 苏无忧也没坐，就站在顾亦面前，眼神平淡。 “没什么，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今早玄衣卫的人已经进了小镇了，准备开设玄衣卫府司。” 顾亦恍然，“来了多少人？” “目前只有十位，由一位四印捕头统领。”苏无忧回答。 顾亦点点头，玄衣卫的职位从高到低依次是玄衣卫总督主，旗下直隶四大捕头。 四大捕头下又分有八位玄衣使。 玄衣使的职责和掌管的区域各有不同，但由于都是朝廷机构的特性，基本上也都是大同小异。 每一位玄衣使又各自拢列着手下，称为总旗官，负责镇守各地。 总旗官旗下就是授印捕头了，依次到最，分为一到六印。 “看来现在玄衣卫对江湖上这种邪教的重视度还是蛮高的，在这偏远的镇子上也派出了四印级别的捕头。” 顾亦暗自思量着。 苏无忧看见顾亦没有说话在那里想着什么，他开口说道：“那我走了。” 说完转身便走。 顾亦回过神，站起身来说道：“这么快就走了？不留下来吃个饭？” 苏无忧脚步一顿，随即头也不回的继续往门口走去。 “不了，回家孝顺我爹去。” 田野看着两人这怪怪的气氛，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只能看着苏无忧直直的走出门，直至消失不见。 田野有些担心的向顾亦问道：“先生，无忧哥哥这是怎么了，都不像他了.....。” 顾亦有些头疼，“这小子，上次说了他，到现在还在跟我怄气呢。”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他会想通的，我们吃饭吧。” 此时的镇子上，一名身材健硕面容刚毅，看着大概三十出头的一位身着玄衣卫黑色制服的汉子，他腰间挎着制式长刀，身后跟着九人，清一色的玄衣卫制服，只是相比前面领头那位，衣领上少了四条缝制的红印小杠。 领头的这个汉子叫做章丘，正是此次受命调配来永平镇开设分司的四印捕快。 章丘等人站在一座空荡的府衙前，他抬头看去，牌匾上写着“玄衣卫”三个大字。 章丘开口说道：“这里就是县令布置好的玄衣卫府司吧，牌匾都挂上了。” 随即他手一挥，“兄弟们，进去看看咱们的新窝！” “是！” 身后九人齐声喊道，随即率先涌了进去。 待到九人全部进去之后，章丘这才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嘴里嘟囔着。 “想不到一个镇子竟然也是个小县城的规模，本以为被发配到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呢，现在看来，貌似还不错。” 章丘走进衙署，环顾四周一圈，看着衙署中的环境，心中暗喜。 他看到庭院中有一棵大树，便走向树下，伸手抚摸着树干。 “这棵树倒是有些年头了，等有空了可以在这里摆张桌子，喝喝茶。”章丘自言自语道。 这时，一名下属跑来报告：“头儿，里面都收拾好了，该有的陈设一样不少，就等您分配任务了。” 章丘点点头，带着众人来到大堂。 他坐上高堂的主位，拍了拍扶手，满意的说：“从今儿起，这儿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大家都给我精神点儿，好好办事！”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虽然是个镇子，但发展也不差，油水肯定是有的，但是规矩还是老规矩，谁要是坏了，下场自己知道。” 堂下的九人喜笑颜开，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吧头儿，你还不放心兄弟们吗。” 章丘见状也是好爽的笑道：“哈哈哈哈，好！都是自家兄弟，死人堆里打滚过来的，好好干，这里就是咱们兄弟翻身的第一站！” “是！” 众人抱拳。 章丘看着充满干劲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这一群都是自己的心腹，过命的兄弟。 他开口说道：“好，接下来分配任务。” “咱们人手不够，得先招聘一点编外人员。” “黄升！” 一位身材高挑的汉子出列抱拳，“在！” 章丘继续开口，“你暗中走访小镇，摸清楚这里的民情以及一些地方势力。” “是！” 黄升领命而退。 “庄燃！” “在。” “你负责收编一些镇上的青年，一定要身体强壮的，地痞流氓无所谓，但是一定得够机灵！” “属下领命！” “张焕书！你负责查看镇上的县志和卷宗，有什么发现和特别事件向我汇报！” “领命！” ....... 随着章丘一条条命令发出，堂下众人也都各自领了自己的任务开始行动。 看着堂下还站着的一人，确保周围已没有任何人后，章丘走到他的身边，开口说道：“张漾，最后一个任务我交给你。” 张漾抬起头看向他，“头儿，你说。” 章丘示意他附耳过来，开口说道：“上面下发的一道绝密任务。” “找到国师大人！” 张漾满脸震惊，匪夷所思的开口说道：“国，国师大人？” 张漾环顾四周，再次压低着声音说道：“国师大人，真的还活着？” 章丘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上面的任务，只管执行就是。” “可是，头儿，你见过国师大人吗？”张漾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章丘白了他一眼，“那么顶天的人物我上哪见去。” “那有没有画像什么的？”张漾又问道。 “没有。” “见也没见过，画像也没有，你叫我怎么找啊。”张漾苦着一张脸。 章丘说道：“虽然没流传过国师的真容，但是可以从上面说的几条线索入手。” “什么线索？” “国师大人俊美非凡，喜着白衣，腰间经常挂着一只白玉酒葫芦。” “俊美非凡？头儿，我没记错的话国师大人应该也一百多快两百岁了吧，要真还活着的话，不应该是仙风道骨的老头形象吗？” “哎呀，上面是这样说的嘛。”章丘拍了拍张漾的肩膀，“反正你就按着这个线索来找，年轻人或是老头也好，只要你觉得符合的人你就记下来报给我。” 看着章丘看着自己一脸器重的表情，张漾郑重的点点头，“知道了头儿！” 章丘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 张漾领命告退。 章丘来到院中，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第34章 日月如磨蚁 顾亦吃过饭后让田野自己在家里面读书，他出门去逛逛。 想着刚刚苏无忧带来的消息，他决定去看看玄衣卫那边。 “十个人？看来是想在这边招募临时工啊。”顾亦走出门喃喃自语着。 来到玄衣卫刚设立的衙署附近，他躲在暗处观察着，一片冷清的气象。 “都去出任务了？看来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 感受到里面只有一人的气息，顾亦嘴角微扬。 玄衣卫，一个自他掌握朝堂大权后一手建立起来的机构，迄今为止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而他顾亦，不但是玄衣卫的缔造者，也是玄衣卫的第一任总督主。 现在看到玄衣卫的人刚到镇子上落脚就开始行动，效率之高他还是极其欣慰的。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名身穿制式服的捕快抱着一个大书箱走进了玄衣卫府司。 顾亦眸光一闪，几个纵身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玄衣卫府司公堂的屋顶上。 他轻轻的揭开一处瓦片，透过缝隙向里面望去。 抱着一个大书箱的张焕书来到章丘坐着的桌前把书箱放下，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书籍。 张焕书开口说道：“头儿，县衙那边的县志和案卷卷宗咱们这边肯定也是要有一套的，我去那边拿了副本，不过太多了，后续县令会差人送过来，我先拿着一些较为特殊的过来了。” 章丘看着桌上的大书箱点点头，“行，把县志给我，其他的先存入库房。” 张焕书在书箱里翻翻找找，找到了永平镇县志交给章丘后就抱着书箱的书走入了库房。 张焕书离开没多久又走进来一人，正是一身便服的张漾。 张漾抱拳道：“头儿。” 章丘点点头，“怎么样，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张漾走近，“问了镇上的很多乡亲，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外乡人出现。” 仿佛是意料之中，章丘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嗯，多注意就行。” 张漾挠了挠头，十分不解的问道：“头儿，你说这种小地方能找到国师.....” “噤声！” 张漾话没说完章丘低声喝道。 他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压低嗓音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张漾回过神来紧紧抿住嘴唇点头。 章丘看到他这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对手底下的人都太娇惯了，以至于大家在他面前基本都没什么防备意识。 章丘拍了拍张漾的肩膀，“不管能不能找到，咱们尽力就行。” 张漾点点头。 房顶上的顾亦从听到国师二字的时候就愣了一下，尽管章丘两人的交谈声很小，但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找我？看来陛下早已经派人寻我的下落了......” 顾亦内心暗道，随后他又苦笑起来，“这小子.....还想让我回去继续打工啊。” 屋内章丘二人交谈声再次响起，章丘踱步到案桌后坐下，开口说道：“对了，算算日子，那个五年一次的武道大会是不是就要举办了。” 张漾点头道：“没错，还有半月的时间。” “上次的地点在东海，这次举办地点是在哪？”章丘问道。 张漾回道：“这次举办地点在中原道，剑神山脚。” 章丘摸着下巴的胡茬，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武道大会呀，整座天下的武林人士齐聚一处，哼，真是盛会！” “这些江湖人，表面上是举办大会以武会友评出所谓江湖榜的高手，背地里的蝇营狗苟真当我玄衣卫不知道？” 随后章丘又开口问道：“这次派去维护秩序的是哪一位玄衣使。” 张漾思索了片刻，“好像这次直接由战鹰总捕头带队前往的。” 章丘一惊，“什么！四大捕头里的战鹰捕头？” 张漾点点头，“其他同僚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章丘闭眼沉思，手指敲击着桌面，半晌他睁开眼睛，低声开口：“看来此次大会应该不简单呐，有意思.....” 顾亦听到武道大会觉得有些熟悉，随后听着他们聊着这才想起来。 百年前江湖混乱，武林中人相互厮杀，侠以武犯禁，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还专门创办了一个三年一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用来评选出每一代的天下第一以及江湖风云榜中的高手。 但背地里却是各自抱团勾结划分利益，甚至有些还准备对付朝廷，妄图以江湖之势倾轧朝廷。 后来顾亦创办了玄衣卫，策划起以玄衣卫和朝廷军队血洗了一遍江湖，最终整个江湖被大清洗，而玄衣卫也从那时扎根于江湖镇压着所有武人。 当时他身边的四大总捕被所有江湖人称为四大杀神。 而他这位初代督主不以武着称，以计策划整个江湖，却也被叫作玉面阎罗。 那三年一次的武道大会也被当时的顾亦改为了五年一次。 当时的四人中有一个性子极为跳脱的女子。 她穿着初代玄衣卫的制服，脑后飘着一根长长的马尾辫，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问他：“坊主，啷个不直接取消这啥子大会嘞？” 坐在马背上的顾亦看着远处即将要落下的夕阳，轻笑回道：“江湖嘛，总归是要有些活力和盼头的。” 那女子皱着眉，不解的说道：“有啥子好盼的嘛，小孩子过家家。换作是我，全给他们杀光咯，不许再搞啥子大会！” 顾亦只是轻笑没有说话，另外三人却是哈哈笑道：“云罗刹，杀性那么大，坊主可不会喜欢你的哟。” 那女子咬牙骂道：“你们几个龟儿子给我站到！老娘要把你们嘴巴给缝到起！” 看着四人纵马狂奔，欢笑声不绝于耳，驱马走在最后面的顾亦也大笑出声，夹紧马腹提速向前奔去。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消灭江湖，而是想让江湖变得更好，朝着他心中的江湖变好。 回过神来，顾亦有些感慨，“已经也过去了那么久了呀.....” 从玄衣卫衙署离开后，顾亦来到集市买了点零嘴和食材就拎着往家里走去。 陌上花开，故人不在，一袭白衣变成了青衫，困在了时间门外。 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 第35章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江湖 苏府内，苏无忧正坐在自己院中，呆呆的看着庭中水池里面的锦鲤。 看着在水里时不时摆动一下尾巴的游鱼，他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小鱼啊，你也向往着外面的江湖吗？” “可是，我们都被圈养在池子里，不得出口，没有自由......” 躲在暗处的苏山看着自己儿子这消沉的模样，眼中尽是疼惜。 自年前和顾亦交谈后苏无忧变了很多，整个人郁郁寡欢，没有了之前的活泼开朗，变得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望着天空树叶水池发呆。 书没有读，剑也没有练了，整天就是吃完饭后就回自己院子里坐着发呆，苏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苏山深深的叹了口气，迈步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苏无忧听到动静扭过头看去，“爹？” 苏山嘴角撑着一抹微笑，压了压手，示意苏无忧不用站起来。 他走到苏无忧旁边坐下，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都静静的看着池中的鱼儿。 良久，苏山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忧儿，你.....真的很想去闯荡江湖吗。” 苏无忧耷拉着脑袋，焉巴巴的开口说道：“想啊，可是爹你又不让我去.....” 这个时候他很心烦，平时他肯定狡辩着自己想读书想留在爹的身边云云，但是现在心态有些杂乱，就破罐子破摔了。 苏山点点头，平静的开口道：“那你有没有个目标？或者说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苏无忧看着水中的鱼儿，目光闪烁，他开口道：“我想游历整个天下，我想去访名山大川，我想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我想让我的名字也传遍整个江湖！” “总之，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小小的池塘里。” “可是，顾亦说了，爹就我一个孩子，我走了，以后就没人孝顺爹了.....” 听到苏无忧最后一句话，苏山心里一暖，“这小子，还是念着爹的。” 苏山故作轻松的站起身，一巴掌拍在苏无忧的脑袋上，“爹有那么多的下人在，还用得着你照顾？” 苏无忧挠挠头，没有说话。 苏山负着手站在水池边，沉默了半晌，他沉声道：“想去，便去吧。” 苏无忧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焉巴巴的说道：“去哪？” 苏山眼眶微红，轻轻闭上眼睛，嘴唇蠕动了半天，这才挤出两个字。 “江湖。” 苏无忧一愣，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山的背影，“爹，你说什么？” 苏山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睁开眼睛，眼中似乎多了一抹释然。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苏无忧，勉强的撑起嘴角笑道：“去闯荡江湖吧，爹.....不拦着你了。” 苏无忧眼中放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急得在原地手舞足蹈。 苏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眼角含泪。 待到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后，苏无忧站起身走到苏山面前，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他突然变得犹豫起来。 看着苏山疲态的面容以及两鬓开始发白的发丝，他突然意识到父亲已经老了，自己还比他高了半个头。 他看到父亲的眼眶发红，却还是那样慈爱的看着他，苏无忧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他低下头，眼眶瞬间模糊，瓮声说道：“爹，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走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苏山抬头望天，眨巴着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扯出一抹笑容，伸出厚实的手掌拍在苏无忧的肩上。 “忧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理想，这是好事。爹想通了，爹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雏鹰长大了总归要翱翔的。” “你不用担心爹，爹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再活个几十年还是没问题的，说不得还能看到我儿子名震天下呢。” 苏无忧抬起头，伸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珠，哽咽着声音说道：“爹，要不您再找一个吧，你身子还硬朗，还能再生几个。” 苏山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说什么胡话呢，你爹我这辈子就只有你娘一个女人，只有你苏无忧一个儿子。” 苏无忧挨了一巴掌，却是笑了。 父子两人对视着，都双双大笑起来，笑中带泪，笑得很开心，笑得很释然。 重新坐在水池边，苏无忧一扫前日的低沉，又恢复了开朗大男孩的作派，他开口问道：“爹，你为什么突然会放我去闯荡江湖了？” 苏山微笑着，看着水中不停游动的鱼儿，他开口解释道：“因为顾先生解了我多年的心结。” “顾亦？”苏无忧皱起眉头疑惑道。 苏山点头，“嗯，第一次见顾先生的时候我们两人交谈，我发现他除了气质出尘，竟然还颇有学问。” “那跟您解开心结有什么关系？”苏无忧还是不解。 苏山再次开口说道：“他说天下哪里都是江湖。 就好比这水中的鱼儿，他在池中也好，去到江河大海也罢，依然都身处江湖之中。” “我们人也一样，当官的江湖在庙堂，小贩的江湖在市井，学生的江湖在学堂，爹的江湖在商场，那你的江湖，就在你今后的人生里。” “我们都身处江湖，逃不出，也躲不掉。” 听完父亲的话，苏无忧陷入沉思，嘴里喃喃念着：“我的江湖，在今后的人生里......” 苏山拍着大腿站起身说道：“所以呀，爹释然了，你想去闯荡就去吧，去寻你的江湖，去选择你自己的人生。” 苏无忧觉得此刻老爹的背影格外的高大，格外的充满着力量。 他同样站起身，走到苏山的身边，认真的说道：“我会的爹！我一定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一定会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苏无忧的名字，一定会让他们知道苏无忧是你苏山的儿子！” 苏山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毕竟你可是老子的种！” 父子俩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后苏山收起了表情，有些严肃的说道：“不过，爹还有两个条件，你一定要答应。” 苏无忧点头道：“爹您说。” 苏山开口道：“你不是说顾先生也要离开吗，这第一个条件，你得跟着他一起，毕竟有他照顾着你，爹放心。” 苏无忧一愣，“跟着顾亦？” 苏山眼睛一斜，“怎么，不愿意？” 苏无忧急忙摆手，“愿意愿意，我和顾亦可是好搭档呢。” 苏山这才点点头，随后又开口道：“这第二个嘛，就是不管你混成什么样，每两年都必须回家一次！” 苏无忧欣然点头同意，还以为是什么呢，“好，我答应了。” 苏山这才满意，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挥了挥手，“走吧，陪爹一起吃饭，咱们爷俩，喝一杯。” 苏无忧瘪嘴道：“爹，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闯荡什么江湖。” “顾亦也是这样说的。” “顾先生.....哈哈哈，当真是个妙人。” 第36章 少年骑马入江湖 饭桌上，苏山开口问苏无忧：“准备何时动身呀。” 苏无忧刚喝了一杯酒，脸红脖子粗的正在哈气，他大着舌头开口道：“应该快了，明天我去问问顾亦吧。” 苏山灌了口酒，“嗯，我叫管家帮你收拾行李。” 苏无忧摇头道：“不需要收拾什么，我自己带两件衣物就好了，其他的跟着顾亦就行。” 苏山却是反驳道：“钱得带上，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难倒一路上都指望顾先生不成？” 苏无忧想想也是，顾亦看着好像也没自己有钱。 父子俩吃着饭，聊着苏无忧小时候的趣事，说着父子间的知心话，苏山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酩酊大醉。 苏无忧倒是没喝多少，因为他实在是喝不来，太辣了。 苏山拉着苏无忧的手，醉醺醺的说道：“忧儿啊，在外面要是混，混得不好，随时回家，爹，爹在家里等着你。” 苏无忧内心感动，“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混出头的，要是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 “你小子说什么屁话呢！找打！”苏山闻言气急，抄起桌上的筷子就要往苏无忧脑袋敲去。 苏无忧笑道：“嘿嘿，爹，跟您开玩笑呢，放心吧，我会经常回家的。” 苏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样就好。” “不过......”苏无忧再次开口，“您真的可以再生一个，我不介意的。” 苏山丢掉手中的筷子，瘫坐在椅子上，摇着头嘟囔道：“不生了，不生了，好儿子有一个就够了，谁也比不上我的忧儿。” 看着父亲即便是喝醉了都还在念着他，苏无忧又是泪眼朦胧。 他轻轻的扶起苏山，“爹，我背您回房休息。” 苏山笑道：“好！儿子长大了，背的动老子了！” 苏无忧把父亲背在背上，以他现在的实力背起一个人是轻轻松松的，但此刻他只觉得父亲很重。 似乎他背起的不单单只是父亲，更是一个家的。 “忧儿，忧儿哟。”苏山躺在苏无忧的背上，喃喃叫着苏无忧。 苏无忧出声回道：“爹，我在呢。” 没有回应，苏无忧侧头看去，苏山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苏无忧摇摇头，“爹真的醉了。” 出了厅堂走到廊坊中央，皎洁的月光照在父子二人身上。 苏山的呢喃声细若蚊蝇的响起。 “要好好活着呀......” “爹在家等你......” ......... 翌日清晨。 “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呀。” 坐在马背上的田野开口向顾亦问道。 顾亦牵着白马走在路上，他开口回道：“去中原瞧瞧。” “中原？中原是什么地方？”小丫头不解。 “中原呀，是很大很大的地方呢。”顾亦微笑着。 “哦。” 田野不再询问，不管去哪里，有先生在就行了，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身着便衣的张漾蹲在城门边不断的打量进出的人，他想着城门处这边人流量大，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符合线索的人。 张漾打着哈欠蹲在地上，眼睛不住的往进出的人身上瞟，那样子活脱脱的像极正在寻找目标下手的扒手。 “这位小哥，你知道中原道往哪边走吗？” 正在观察人群的张漾听到耳边出来一道声音，他扭头看去。 “好俊的公子啊。” 张漾第一反应就是这人长得真好看，随后眼睛就在顾亦的身上四处转了起来。 “有酒葫！不对，青绿色的，线索对不上，穿的是青衫也不是白衣，还带着孩子，嗯，不是。” 顾亦看着张漾眼睛不住的往自己身上乱瞟，他再次出声道：“请问小哥，中原道怎么走。” “啊？”张漾回过神来，“哦，出了城门沿着右边的官道走就行，到下个城池可以再问问路。” “多谢。”顾亦微笑抱拳，随后牵着马就走出了城门。 看着顾亦离去的背影，张漾咂吧着嘴，“乖乖，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真是第一次见，要是我也长得那么俊俏就好了。” “唉，分心了，任务任务，还有任务呢。”张漾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继续观察起来。 顾亦认出了张漾，那天趴屋顶看见过他的样子，之所以主动过来询问，就是想试探一下六扇门有没有放出自己的画像什么的让人寻找。 结果很明显，没人认识自己。 “也是，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们在六扇门遗留的东西都怕早已化成灰了。”顾亦内心感慨万分。 出了镇子顾亦也不再牵马，坐在小丫头的身后拉着马绳慢悠悠的骑行。 田野是第一次坐在马上出行，眼中异彩连连，时不时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伸出手摸一下马头。 她开口笑道：“先生，小白可真乖呀。” 顾亦拍了拍白马的马背笑道：“听到没小白，丫头夸你呢。” 白马打了个响鼻，头抬得高高的，惹得田野一阵咯咯直笑。 之前在院子里顾亦带她去给小白喂过饭梳过毛，所以她对小白也不陌生。 顾亦跟她说小白能听懂人话她很相信，反正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 走了一小段路田野开口问道：“先生，我们真的不跟无忧哥哥道别吗？” 顾亦先是沉默，随后才开口说道：“分别总是充满悲伤的，咱们还是悄悄的走掉比较好吧，要是和他当面说再见，说不定他会掉眼泪呢。” 田野皱着两条小眉毛，思考了一下她认真的点头道：“先生说的对，换作是我，我也会哭的。” 顾亦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但小丫头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她再次开口说道：“那为什么无忧哥哥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顾亦回道：“因为我们的路不同呀。” “可是我觉得无忧哥哥就是想和我们一起走嘞。” “但是他有牵挂呀，可能就不那么容易想走就走呢？” “先生，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离别呀。” “因为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逢呀。” “哦，但是我不想和先生离别。” 两人坐在马上交流着，小丫头说着问不完的问题，顾亦也耐心一一回答着。 忽然两人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一匹马立在前方的道路上，马上还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田野指着前面那一人一马说道：“那个人好像无忧哥哥呀。” 顾亦眼力好，隔着很远他看清了前面马上那人，正是苏无忧。 他策马前进，待来到近处，田野叫道：“真是无忧哥哥！” 她朝着苏无忧挥手，“无忧哥哥！” 苏无忧看向她咧嘴一笑，“你好呀丫头。” 随后苏无忧环手挺胸看着顾亦，“不仗义啊，悄悄的跑了不叫我，还留封信说什么山水有相逢。 要不是我抄近路赶上了，你们是不是就丢下我了。” 顾亦无奈一笑，“你怎么跑出来了。” 苏无忧拍了拍马背上的挎包和佩剑，“这不明显吗？闯荡江湖啊！” “你爹.....”顾亦开口道。 苏无忧点点头，朗声道：“没错，我爹放我出来了，本少爷从今天起，要跟着你闯荡江湖了！” 他摩挲着下巴看向顾亦，“说起来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嘞，嘿嘿嘿，是不是想让我陪你一起闯荡江湖又不好意思明说，才从我爹那里暗示他呀。” “我懂，我不会笑你的，毕竟咱俩也是破获过大案的搭档嘛，你没我怎么行呢。” 听着苏无忧的话，顾亦恍然了。 应该是苏山把自己那一番话听进去了，这才愿意放苏无忧入世。 顾亦点点头，“对对对，没你苏少侠不行，走吧，别拦在路中间了，还要赶路呢。” 苏无忧哈哈一笑，“果然我就知道你没我不行。” 他调转马头与顾亦并驾齐驱，开心的笑道：“咱们第一站去哪里呀！” 顾亦慢悠悠的回他，“中原道剑神山，听说那里准备举办武道大会了，去涨涨见识。” “武道大会！这可是江湖上最盛大的武林大会了，那岂不是能看到众多的武林高手！”苏无忧眼睛放光。 “没错没错，很多武林高手，苏少侠要不要去参加呀。”顾亦懒洋洋的说道。 “参加，必须参加！我征服江湖的第一站就是那里了！”苏无忧以拳击掌，英姿勃发的说道。 “加油！” 田野也是开心的喊道，惹得苏无忧哈哈大笑。 出了镇子离了父亲，苏无忧也算是入了他心心念念的江湖，这让他的情绪特别的高涨，又开始话痨起来。 “我怎么看到你们啥都不带啊，两手空空的。” “不过没事，本少爷带了，茫茫多的钱呢。” “对了顾亦，一直忘记问你了。” “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啊？有我厉害吗？” “嗯.....应该比你厉害一点点吧。” “那我们切磋切磋？” “那还是算了吧，你厉害。” “别这样嘛，我不会伤到你的，点到即止，点到即止行不行。” “哎呦，昨夜练功行岔气了，胸闷头疼。” “哎呀算了算了，不比行了吧，你不用怕，以后我罩着你。” “那就多谢苏少侠了。” 少年骑马入江湖，仗剑红尘走天涯，想着终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谱写出新的传奇。 第37章 剑神山 大安王朝自一统江山后把整个天下划分为了九道十四洲。 中原道是其中所辖面积最大的，也是粮食产量最高的一道之地，正所谓所谓富不过江南道，吃不完中原道说的就是江南和中原两道富饶之地。 中原道天云洲凌云城外，几座云雾缭绕连绵成群的青山上坐落着各式各样的建筑，中间那座体型最大最高的山，远处看去如同一把从天而降直直插入大地之中的一柄利剑，山顶上矗立着一座最为雄伟的楼宇大殿更像是剑柄一般直指天际。 这便是天下十大顶尖势力之一的剑神山。 “如今聚集在山下凌云城的江湖豪侠越来越多了。” “是啊，还有源源不断的武林人士正在赶来呢。” “哈哈哈，毕竟是五年一次的天下第一盛会，终于到了我剑神山主持了，上一次在归海阁那鬼地方，吃的全是劳什子海鲜，搞得老子那段时间身上一直腥臭。” “唉，掌门师兄已经云游多年，不知大会的时候会不会出现。” 剑神山主峰上那种雄伟庄重的楼宇里，主殿上摆着十一把交椅，但此刻却空着六把，其余五把交椅上五位老者正在商谈着事情。 这便是剑神山十位长老中的其中五位长老，最中间空着的那把交椅则是剑神山掌门的位置。 此时大殿中交谈的则是二，三，四，五，七，五位长老。 听到七长老洪宇山问道掌门会不会出现，最先开口的二长老肖笠叹息一声：“掌门师兄自出关后便云游去了，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长得有些圆滚的五长老雷如烈重重的哼道：“哼！那老家伙这些年也不知道给个信，八成是死外边了！” 有些儒雅随和的三长老楚云笙抚着下巴花白的胡须轻笑道：“五师弟慎言，小心有人告黑状哦～” “谁敢！” 雷如烈眼睛一鼓，瞪着两个眼珠子看向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四长老王溪枫。 这个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精瘦老者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肖笠开口说道：“好了不要闹了，掌门师兄不在，其余几位师兄弟云游的云游，闭关的闭关，就剩咱们几个老家伙能商议大会的布置了。” 雷如烈摆摆手，“有什么好商议的，咱们剑神山又不是没有主持过，翻翻门内卷宗照搬不就行了。” 肖笠眼睛一眯，嘴角翘起，他看着雷如烈说道：“那五师弟，这事全权交于你负责了？” 雷如烈一愣，眼神有些躲闪，讪讪开口笑道：“这，哈哈哈，师弟哪会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再说，这么大的事又不是一人之事，我看呐，还是大家一起商议商议吧。” “得选个稳重的人出来，我看四师兄就挺不错的！很符合这个要求！” 说完，雷如烈手一指坐着的王溪枫。 看到雷如烈那躲闪的样子三长老哈哈笑道：“怎么？你老五不是号称剑神山的万事通吗，这点小事也不敢接？” 雷如烈眼珠一瞪，嚷着嗓门叫道：“哪个王八蛋乱传的谣言！我雷如烈只会打架，其他的一概不懂！” 随后他嘿嘿的看向几人说道：“这事我是真办不了，叫我打架还行，让我去搞这些，实在不妥，不妥，哈哈哈....” 肖笠摇头笑道：“好了，我已有决断。” 他看向王溪枫说道：“四师弟，你性子稳重，此事就由你与老七一起去办吧。” 王溪枫点头应下，随后开口问道：“擂台确定是设在山脚下吗？” 肖笠点头，“嗯，山上多有不便，就山脚吧。” 王溪枫点头表示知道了。 环顾一圈，确定没人有事要议后，肖笠起身说道：“行了，暂且这样，各自忙去吧。” 其余四人站起身抱拳告辞，雷如烈更是脚底抹油跑得飞快，生怕有什么事情再找到他。 ....... “话说这剑神山呐，乃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剑仙飞升时遗留下来的佩剑所化，那一柄仙剑划破天穹后直直的刺入大地，然后就化作了那座高耸入云的神剑峰。” “那为什么不叫剑仙山呢？” “这个嘛，听说后来自剑仙飞升之后江湖出现了一位剑道天才，那真是绝代天骄惊才绝艳，一人一剑压的那一代的整个江湖抬不起头来，江湖敬为剑神。 后来那位剑神前辈来到了那座仙剑化成的山头开宗立派，这才有了剑神山的由来。” “哦～原来剑神山是这样来的。” “嗯呐！看着吧！以后我也一定会名震江湖，成为下一个剑神，当一当那天下第一！” “无忧哥哥加油！不过......我想让先生也当天下第一.....” “什么！？丫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心好痛.....” “嘿嘿，无忧哥哥也很厉害，无忧哥哥最好了！” “好吧好吧，看在你夸我的份上，那就让顾亦当天下第一吧，我当天下第二也行。” “好耶！无忧哥哥最最最好了！” 说话的正是苏无忧和田野二人，顾亦驾着马坐在田野身后，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听着两人天真的话语，嘴角微微勾起。 他们三人赶了十多天的路终于是进入了中原道剑神山的范围，这一路上遇见不少各种各样的江湖人，都忙着快马加鞭的赶往剑神山。 “顾亦，咱们都赶了十来天的路了，会不会已经结束了呀？” 苏无忧扭头对顾亦问道。 顾亦道：“不会，大会开启应该是三日后吧，来得及。” 在永平镇的时候他听章丘说是半个月后举办，他们紧赶慢赶走了十二天的路，想来不至于会提前开始举办的。 苏无忧再次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啊，骑马骑得我屁股都痛了。” 顾亦笑道：“赶这点小小的路就受不了了？江湖可还大着，以后遭的罪还多着呢。” 苏无忧伸了伸懒腰，“哎呀，我就是嘟囔两句嘛，这点小苦算什么，毛毛雨了。是吧丫头？” 与顾亦同乘一匹马的田野点头道：“嗯嗯，毛毛雨！” 比起小姑娘当乞丐流浪的那段日子，现在的生活吃穿不愁，还有马骑，顶多就是屁股蛋痛一些，这可不是毛毛雨嘛！ 顾亦笑着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看向远处一座凸起的山峰，他开口道：“前面那就是剑神山了。” “哪里哪里？” 苏无忧二人连忙伸头朝前望去，不禁有些失望。 “啊....那不是一个小山包吗.....这个也叫剑神山呐，书上不是说挺大的嘛。”苏无忧有些失落。 田野仰起头看向顾亦，“先生，那就是剑神山吗，可是他看着就高一点点呀，没无忧哥哥说的那么好看嘞。” 顾亦先是白了一眼苏无忧，然后屈指在田野脑袋上敲了个板栗。 “让你们平时不好好读书，望山跑死马不知道吗。” “你离着那么远的看当然小了，但是话又说回来，离着那么远你都能看到，那到近处你觉得它会有多大？” 田野皱着眉毛，不知道是在思考这句话还是疼的。 一旁的苏无忧却是惊叫出声，“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是这个理！” “哈哈哈哈！剑神山！天下第二！本少爷来了！” “驾！” 说着他一抽马鞭，胯下汗血宝马瞬间飞驰出去，一骑绝尘，唯有一串大笑声传来。 顾亦无奈扶额，“这傻孩子.....” 田野揉了揉脑袋，看着苏无忧骑着马远去的身影，嘴里低低呢喃道：“望山跑死马......” 第38章 要睡大街咯 “明明看着不远啊，怎么跑了那么久。”苏无忧坐在马背上唉声叹气。 “无忧哥哥，这叫望山跑死马咧。”田野笑道。 苏无忧朝她做了个鬼脸，随即擦了擦脑门的汗说道：“不过好在是到了。” “剑神山呐，和说书先生说的简直是一模一样，真高，真大！” 他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剑神山，此刻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小小的蚂蚁，仰视着这座擎天之柱。 “进城吧，这凌云城如今人应该爆满了。”顾亦看着前方高大的城门，此时城门口正排着长龙，都是各地赶来的江湖人士。 由于武道大会举办在即，而且剑神山脚下就这一座凌云城，赶来的人基本都是在此地落脚，静等着三日后的大会。 人一但聚集得多了，难免会发生一些骚乱，所以该有的治安还是要搞好的。 顾亦三人也下马，老老实实的牵着马去排队。 或许是因为此处是剑神山的地界，纵使人多了些，但除了人声嘈杂外也并没有发生什么骚乱。 顾亦苏无忧外貌出众，进入人群后引得一阵窃窃私语，但很快这声音也就过去了。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看脸有个屁用，手上的功夫才是本钱。 “呼，终于是挤进来了。” 排了半天队顾亦三人进入了城内，苏无忧长呼一口气。 城里全是涌动的人头，好不热闹。 苏无忧眼中尽是兴奋之色，“这可比永平镇大多了，我的天呐，全是人！” 田野坐在马背上好奇的东张西望，但看到的也基本全是人头。 顾亦牵着马说道：“先离开城门处吧，这太挤了，咱们先找家客栈落脚。” 三人就拨开人群，一边问着路一边朝着有客栈的地方走去。 “小二还有房没。”苏无忧站在一家客栈门前有气无力的喊道。 门口的店小二笑着迎了上来，“哎哟客官，本店房都已经住满了。” 苏无忧一听，随后便苦着一张脸说道：“怎么又是满的呀.....” 他们已经找了不下十家客栈了，都已经是客满的。 店小二笑道：“几位也是来参加武道大会的吧。” 苏无忧点头，“没错。” 店小二接着说道：“嘿嘿，这阵子来这凌云城里的人全是奔着武道大会来的，城里的所有客栈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有人定了，几位来得那么晚，估摸着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听店小二说一个月前就开始有人订客栈了，苏无忧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看向顾亦嚎道：“顾亦！没地方住了，咱们要睡大街了！” 顾亦摇摇头，“没办法，咱们确实是来得太晚了。” 田野道：“没事的无忧哥哥，我睡大街有经验的，知道睡哪里安全。” 店小二赔笑道：“对不住各位了，实在对不住。” 苏无忧干嚎了一阵后突然一停，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顾亦问道：“也不知道这外面的物价高不高？” “你想干嘛？”顾亦疑惑道。 苏无忧转头对店小二说道：“那个，小二哥，你们这店卖吗？” 店小二：“？” 顾亦：“？？” 田野：“！！！” ........ “唉，真的是，出那么高的价掌柜的都不卖，有买卖都不会做！” 苏无忧双手枕着脑袋走在路上，嘴里不停念叨着。 刚刚他想出价买下这座客栈的，奈何掌柜的不肯卖，好说歹说了都不卖，这让苏无忧感到有些挫败。 他说道：“这个世界上真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顾亦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这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顾亦说道。 苏无忧唉声叹气，“那现在咱去哪里呀，不会真要去睡大街了吧。” 顾亦道：“睡大街倒不至于，我们可以去睡破庙。” 苏无忧对他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马背上的田野拍手道：“好耶，我还没有睡过寺庙呢！” 苏无忧扭头对着田野呲牙道：“好什么好，丫头，咱们现在可是有钱人，睡破庙，多不符合身份！” 田野却是回道：“可是，无忧哥哥给我看的游侠小说里面的侠客不也是露宿荒村，夜宿破庙，天为床，地为被的吗？” 苏无忧一滞，突然有些无话可说。 苏无忧无奈道：“那能一样吗？人家那是迫于无奈，我们又不是。” 田野笑嘻嘻的说：“那我们就当体验生活啦。” 顾亦笑着附和：“就是，而且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些有趣的事呢。” 苏无忧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同意了。 于是三人就打听着朝城内的一座破庙走去，一路上，苏无忧还是不停的抱怨着。 “这庙也太破了吧......” “一看就年久失修的，说不定还漏雨，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吧......” 三人把马拴好走进破庙后，突然愣住了。 “哇，好干净呀！”田野开口惊叹道。 “咦？破庙都是这么干净的吗？难怪小说里的大侠都喜欢往这里钻。”苏无忧也是有点疑惑。 顾亦环视了一圈，说道：“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人打扫过。” 一般的破庙确实是破，脏，屋顶说不定还漏雨。但这个破庙里虽然简陋，但却异常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人打扫过。 田野道：“那....这里是不是有人住呀，先生，要不我们走吧？” 苏无忧却是摆摆手，昂首阔步的在里面转了起来，“哎，走什么走，出去睡大街吗？” “要是人家的住所大不了给他一点钱让咱们暂住一段时间，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田野开口叫道：“无忧哥哥，你刚才还说不想住破庙呢！” 苏无忧忙四处观察着，眼中透着一股子兴奋，“那不是没想到那么干净嘛，嘿嘿嘿，我还没睡过破庙呢，小说里大侠都睡过的！” 田野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别晃悠了，这里面就那么丁点大有啥好看的，天色也不早了，赶紧收拾一下睡的地方。”顾亦开口道。 苏无忧一扭头，看着顾亦，不停的眨巴眼睛。 顾亦皱眉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苏无忧双手一摊，“没睡过，我不会呀。” 顾亦：“......” “我会，我会！”一旁的田野兴奋的举着手。 这野外露宿的经验她可足了，这么多年在外面摸爬滚打练就的可都是这一身好本领。 顾亦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去吧，教教无忧哥哥。” 田野重重的点着头，“无忧哥哥，我来帮你！” “那你呢顾亦？”苏无忧看向顾亦。 顾亦转身出门，嘴里说道：“我去拿点被褥什么的。” 由着两人在里面捣鼓着，顾亦来到外面，看着天色不早了，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了，手掌划过腰间的酒葫芦。 瞬间，几床被褥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唉，这种悄摸摸的感觉可真不好。”顾亦默默的叹了一声。 毕竟这种凭空取物的手段太过惊世骇俗了，顾亦只能背着他们做。 抱着几床被褥，顾亦又走回了破庙里。 苏无忧田野两人已经找了个角落铺好了稻草，也把四周再度清理了一遍。 “你那么快啊？”看到顾亦回来，苏无忧有点疑惑，去买也用不了那么快吧。 顾亦抱着被褥走到两人面前，往铺满地的稻草上一扔，说道：“就在马背上取的。” 苏无忧点点头，“奥奥，之前都没注意你们马上挂没挂包袱呢。” 顾亦蹲下身子整理着被褥说道：“快点的吧，整理一下。” 苏无忧也连忙蹲下身帮起忙来。 站在一边的田野却是皱着眉头，挠着脑袋在那里想着，“小白的身上有载着包袱吗？” 顾亦回过头来，看着还在发愣的小丫头，他微微一笑，开口喊道：“丫头，还不来帮忙？我们两个可弄不好哦。” 听到顾亦的话田野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忙点头道：“来了，先生。” 第39章 烤鸡翅，我喜欢吃 三人忙活一会终于把睡觉的地方收拾好，苏无忧直接往被褥上一躺，呈大字型面朝着天花板，嘴里说道：“终于能躺下了，本少爷也是当大侠睡破庙了。” 顾亦站着，看向苏无忧，嘴角带着一些笑意说道：“野外的破庙经常有鬼魅精怪吸取过路歇脚的书生游人精气，苏大侠怕不怕。” 闻言苏无忧嗤笑一声：“呵，本大侠会怕那种小小的妖怪？” 随后他坐起身子，环顾一圈破庙的各个角落，嘴里又说道：“再说了，那都是小说里面的故事，当不得真。” 顾亦笑道：“嗯，看来苏大侠胆量远超常人呐，在下佩服。” 苏无忧站起身，在庙里面走来走去的，田野出声道：“无忧哥哥，你在找妖怪吗？” 苏无忧走到她面前，轻轻掐了一下田野的脸，“你这小丫头也取笑我啊。” 田野眯着眼睛咯咯直笑。 收回手，苏无忧说道：“我在想在这破庙，该去哪里方便。” 田野说道：“都是在外面解决的，没有人的地方。” 苏无忧点点头，“好吧，那本大侠就去斩妖除魔去了，你们等着我啊。” 说完，苏无忧就迈步走出了破庙。 顾亦摇头失笑，“这小子，没个正行。” 苏无忧走出破庙后看了看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他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撒了泡尿，反正这鬼地方也不会有人来。 方便完后苏无忧摸着肚子，嘴里嘀咕道：“都饿了，今天又得啃干粮了，早知道在客栈那里就打包点饭菜回来好了。” 溜溜达达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苏无忧左顾右盼，嘴里时不时喃喃着：“哪里有什么鬼怪，骗小孩子呢。” 走到庙门外，苏无忧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进去，嘴里嚷道：“什么东西那么香！” 只见庙里中间生了一堆火，上面架着一只烤鸡，正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哇，好香啊！”苏无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冲过去，伸手就要抓那只烤鸡。 “慢着！”顾亦忽然出手，挡住了苏无忧，“洗手了没？” 苏无忧嘿嘿一笑，走到一旁拿起水囊随便冲了一下手，再次走到烤鸡前蹲下，“可以吃了吧。” 顾亦摇头道：“还没熟呢，还得烤一会。” 一旁的田野也盯着烤鸡在流着口水。 苏无忧就蹲着，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火架上的烤鸡，生怕它长翅膀飞走了。 盯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开口问道：“这鸡哪里来的。” 顾亦一边翻动着烤鸡刷着烤料，一边回道：“刚在外面打的野鸡。” “这地方还有野鸡？”苏无忧道。 顾亦点头：“说来也巧，刚出去方便，遇上了。” 这只鸡是顾亦早已买好的，他的无尽酒葫里面短暂的放些食材是没问题的，只是凭空变物这种事情是没必要拿出来说的。 苏无忧笑道：“那咱们运气还真好，今晚有口福咯。” 田野也在点着小脑袋，虽然过惯了苦日子，但有肉吃谁会不高兴呢。 两人就眼巴巴的看着顾亦烤着鸡，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烤了一阵子，顾亦停下手上的动作，满意的点点头，“熟了，吃吧。” 一双手迅捷无比的落在鸡腿上，“哎哟”一声，苏无忧收回手。 “烫啊，你小子急什么。”顾亦在一旁看着苏无忧这猴急的模样，责了他一声。 苏无忧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运起内力覆盖在双手掌上。 “这就不怕烫了。” 随即罪恶的双手伸向烤鸡的大腿，微微用力一扯。 一只油光金黄发亮的鸡腿就被他撕了下来。 顾亦嘴角一抽，“你......真是个天才。” 苏无忧把撕下来的鸡腿递给田野，“丫头，吃。” 田野吞着口水接过了这只喷香的鸡腿，即便被烫得斯哈斯哈的双手交换着拿也不舍得放下。 又撕下另一只鸡腿，苏无忧转头眨巴着眼睛说道：“顾亦，你不喜欢吃鸡腿对吧？” 看着苏无忧那一脸你快说你不喜欢吃的表情，顾亦脑门一黑，咬着腮帮说道：“不喜欢，你吃吧。” “好嘞，那行，鸡屁股留给你哈。”苏无忧说完就连忙把鸡腿塞进了嘴里。 他闭着眼睛，满脸的陶醉，一边咀嚼着一边模糊不清的说着。 “真香啊，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 顾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香就多吃点，待会鸡屁股也吃掉。” 苏无忧都快把手里的鸡腿干没了，田野手上的鸡腿才刚放凉了一点，她握着手上的鸡腿，感觉没那么烫了，然后递到顾亦面前，“先生吃。” 看着田野那一闪一闪清澈见底的眼眸望着自己，顾亦心又一暖，他笑着说道：“你赶快吃吧，先生不喜欢吃鸡腿，我更喜欢吃鸡翅。” 说着顾亦就扯下了一边鸡翅膀，丝毫不怕烫到。 “烤鸡翅～我最爱吃～烤鸡翅～我喜欢吃。” 听着顾亦唱的奇怪的歌调，田野好奇问道：“先生先生，您唱的是什么呀？” 顾亦手拿着鸡翅膀边吃边道：“这个呀，这是我家乡那边我很敬重的一个，嗯.....先生唱的歌。” “先生敬重的人那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 “我们一样，都是孤独的。” “吧唧吧唧～想不到，顾亦你看着那么正经，吧唧吧唧～还会唱那么奇怪的歌。”已经啃完鸡腿的苏无忧正在嚼着嘴里的肉，嗦着手指头说道。 顾亦斜眼看向他，“吃饱没，没吃饱还有鸡屁股。” “你不吃啊？”苏无忧问道。 “不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苏无忧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把鸡屁股割了下来。 他再次向顾亦确认道：“你真不吃？” 顾亦还是摇头。 苏无忧嘟囔道：“那我真吃了啊，那么肥的肉不吃，非要去吃那没啥肉的鸡翅，真是搞不懂你。” 说完苏无忧一口咬在了鸡屁股上，只觉得喷香四溢，满嘴流油。 享受！ “先生先生，您可以教我唱刚刚那个歌吗？”刚刚啃完鸡腿的田野望着顾亦说道，眼中满是殷切。 “当然可以。”顾亦柔声一笑。 银白色的月光下，一间亮着淡淡光芒的破庙中传来了一大一小的歌声。 清脆和温醇的歌声直飘向高空的明月，似乎是远在异乡的游子想借着明月寄托着自己的相思。 “烤鸡翅～我最爱吃～” “烤鸡翅～我最爱吃。” “烤鸡翅～我喜欢吃～” “烤鸡翅～我喜欢吃。” “哈哈哈哈，丫头你跑调了！” “无忧哥哥你别说话！” ....... 第40章 江湖风云榜 吃完烤鸡后三人灭了火烛躺上褥子休息。 年纪最小的田野睡在里面靠着墙壁，苏无忧睡中间，顾亦则在最外面。 兴许是赶路累了小丫头盖着被子早早的睡了过去。 顾亦闭着眼睛假寐。 唯有苏无忧睁着大眼睛左看右看。 借助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能依稀的看到破庙内建筑房梁的轮廓。 苏无忧有些兴奋，本来赶了那么几天的路是有些累的，但此刻睡在破庙中的草席褥子上他却是毫无睡意。 “大侠睡破庙，我也睡破庙，不就相当于我也是大侠嘛。”苏无忧眼睛滴溜溜的转，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不知道三天后的比武大会有哪些江湖高手会来，真想亲眼见见江湖风云榜上的高手啊。” “要是天下第一玉剑仙也来就好了，最好还有天下第二第三。嘿嘿嘿，都是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啊。” 苏无忧在脑袋里幻想着自己在参加比武，凭借出色的身手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脱颖而出。 然后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然后握住他的手激动的对他说：“这位少侠，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我求你做我徒弟吧！做我天下第一的徒弟！” 然后天下第二第三接连冒了出来扯着他的衣服喊道：“不！做我的徒弟！” “做我的徒弟！” “是我先抢到的！” “是我的徒弟！” 场中的苏无忧被几人拉拉扯扯，却抬着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毛啊。” 就在苏无忧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苏无忧声音一止，转头看去，顾亦一双眼睛像看傻子一样正在看着他。 “呃.....那个，我做噩梦了。”苏无忧当即就尴尬了。 “听到笑声我还以为有吸人精气的狐狸精来了呢。”顾亦翻身打了个哈欠。 “吵醒你了？”苏无忧抱歉问道。 “那到没有，我还没睡着，别吵醒丫头就行。”顾亦回道。 苏无忧转头又看了看田野，小丫头睡得还蛮香的。 见没有吵醒她苏无忧就放心了，他转过身面朝着天花板躺着。 思考了一下他开口叫道：“顾亦。” “嗯。”顾亦闭着眼睛闷闷的回了一声。 “你说我去比武的话能不能拿第一呢。”苏无忧接着说道。 “苏少侠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岂不是手到擒来。”顾亦又打了个哈欠。 “跟你说正经的呢。”苏无忧用手肘戳了下顾亦。 反正也睡不着，聊点天解解闷吧就。 顾亦说道：“你了不了解武道大会。” 苏无忧点点头：“知道啊，各境五年一比嘛，而且为了各派弟子和江湖武人都能扬名，武道大会还设立了三个实力榜，而且最低先天境界才能入榜。 先天境前五十人可入江湖风云榜人榜。 宗师境前二十者入地榜。 最后一个就是大宗师了，前十者入天榜。 天下第一说的就是天榜第一人了。 不过大宗师何其稀少，一般武道大会也不会出现的。” 听完苏无忧所说顾亦点点头：“不错，看来你知道的还蛮多的。” “嘿嘿嘿，都是听说书先生说的。” “天下英才何其多，似你这般年纪的先天也不是没有，或许更有甚者，想赢的话，得努力咯。” 苏无忧咧嘴笑道：“本少爷一定不会丢人的！” 看着这小子信心十足的样子顾亦嘴角微扬。 真真是少年须知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啊。 笑了一会苏无忧又问道：“你会不会参加啊？” 顾亦摇头，说他不会参加的。 苏无忧疑惑道：“不参加？你不想名扬天下吗，你难道不想受万众瞩目吗！？” 苏无忧追问顾亦为何不参加，难道真的不想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有自己这一号人物，走到哪里报出自己名号都能获得别人一句大侠的尊称？ 顾亦只是回道，不想，没意思。 早一百来年的话顾亦是有这个想法的，想着自己如何牛逼哄哄的称霸武林名扬天下，当一当那江湖中的天下第一，坐一坐那武林里的头把交椅。 可百来年过去了，一些幼稚热血的想法也随着时间的车轮渐渐远去，只剩下了一颗淡然的心。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见顾亦铁了心不愿参加，苏无忧也只好放弃忽悠，他半开心半遗憾的说道：“不参加也好，万一咱俩在擂台上遇见了，我是和你打呢还是让你晋级呢，也很纠结是吧。” 在苏无忧的心里顾亦和他实力差不多，说不得还低他一点点。 要是真遇上了自己是放弃呢还是继续追逐梦想呢，很难选。 顾亦嘴角抽了抽。 “你小子.....还挺仗义哈。” “对了，我听说江湖风云榜是朝廷弄出来的？”苏无忧忽然问道。 “你又是从哪听到的？”顾亦好奇道。 “说书先生说的啊。” “.....”顾亦无言以对。 “没错，确实是朝廷弄出来的。” “为啥？” “说书先生没和你说？” “没有，他说啥天机不可泄露。” 顾亦暗暗点头，“这说书先生大嘴巴了些，但还是有些分寸的。” 他解释道：“早些年武道大会确实只是单纯的比武。后来为了让这些江湖人不至于那么团结一气，朝廷就弄出了所谓的江湖风云天地人三榜。 意在于让一些想要争名夺利的江湖武人相互厮杀，从而让江湖势力不断从内部产生间隙，朝廷好坐山观虎斗，不至于费心费力的时刻防备某些势力闹出乱子。 虽说比武大会是为了决出江湖排名，但这也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官方渠道而已。 毕竟榜单排名不是固定的，也不一定要等到比武大会，你胜过了榜上之人，你自然会接替他的位置。他挤掉了其他人，其他人不服，自然会找排他前面之人比试。 比来比去，杀来杀去的，那江湖里的精锐力量不就少了很多吗。” 听完顾亦的解释，苏无忧琢磨了半天，随后恍然大悟。 “哦～想出这主意的人心真黑啊。” 顾亦：...... “咳。” 顾亦清了下嗓子开口说道：“对了，现在天榜上的是哪些人啊。” 他芝兰楼里闭关了五十年，榜上的高手应该也换了八九茬了。 苏无忧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近几十年的天下第一一直都是飘雪城城主玉求仙。第二第三是谁来着，我忘了。” “玉求仙？” 姓玉的他以前倒是知道几个挺厉害的，但这名字顾亦第一次听到，不认识。 或者说，现在整个天下他认识的人应该不超过两只手了。 就在两人聊天之时，顾亦察觉到门外不远处正有人在靠近。 随后苏无忧也察觉到了，他看向顾亦。 “有人？” 顾亦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萌生了想要逗逗他的想法。 “这荒郊野外的，还是大晚上，不会真是什么妖精来了吧？”顾亦装作一脸害怕的样子说道。 “少来了，哪有什么妖精鬼魅，指不定是什么强盗匪徒。你顾好小丫头，待本大侠去看看。” 苏无忧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的说道。 随后他握着自己的灵均长剑起身悄悄的走到门后躲着。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苏无忧握着剑鞘的指节逐渐发白，头上渐渐多了许多汗珠。 “不会真的是小说里写的那种荒村破庙里掏心掏肺，采阳补阴的山野精魅吧。”此刻他想到了小说里描写的那些妖精的可怕之处。 随着“吱呀”的推门声响起，苏无忧手中长剑出鞘，大声喝道。 “谁！” 第41章 你们是哪个 随着苏无忧一声大喝，紧接着就是一道破风声响起。 黑夜里亮起一抹寒光，直刺苏无忧。 那抹寒光在苏无忧瞳孔中骤然放大，他下意识抬剑格挡。 “当”的一声，寒光刺在长剑身上，火花四溅。 借着月色，苏无忧看清了那是把短刀，月光照在刀面上，散发出森森寒意。 还不等他细看，对面持刀那人蓦然收刀回身，挽出一道漂亮的刀花，狠狠的又朝着苏无忧劈下。 苏无忧侧身躲过一击，探出左手钳住来人手腕，想顺势卸掉对方的武器。 谁料那人脚尖一点身体翻转至半空，苏无忧手还没来得及发力便被他挣脱出去。 二人拉出一段距离，苏无忧模糊的看到那人持刀平握至胸口，摆出了防备架势。 苏无忧长剑一指，嘴里大声叫道：“你这贼人，竟敢偷袭本大侠！看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他脚踩剑步，握紧长剑攻向对面那人。 一剑刺出，那人早有防备，手中短刀往外一荡，长剑弹开，他顺势躬身双手握刀刺向苏无忧腹部。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苏无忧亡魂大冒，连忙强行扭转身体避开这一刀。 “刺啦”一声。 短刀划破苏无忧腰上的衣衫撕出一道口子。 躲过这一刀的苏无忧连忙往后退再次与那人拉开距离。 低头看向衣衫上的那道口子，苏无忧只觉得背后发凉，已是满头的冷汗。 他吞了吞口水，“还好本少爷躲过去了。” 随即他抬头看向对面那人，愤怒的说道：“你竟然下死手！” “哼！”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苏无忧一愣，“哎？怎么好像是个女人？” 苏无忧愣神之际那道身影再次冲了过来。 “生死搏杀还敢走神！” 眼看泛着寒光的短刀再次刺了过来，苏无忧赶忙回过神来。 “本少爷不会手下留情了！” 他长剑一抬，体内内力激荡，随后长剑一挥，一道剑光向那人斩去。 看着一道耀眼的剑光朝着自己斩来，那道人影眼中瞳孔一缩。 “先天内力！” 随后身体急停，赶忙运转体内气体用短刀护住身前。 “砰”的一声。 剑光砍在那道人影身上，直接给她击飞倒在地上。 苏无忧趁势而上，长剑直指那人面门。 倒在地上的人影反应极快，一个翻身躲过一击。 待脚跟落稳后，她如同一只猎豹向着苏无忧扑去。 身在半空时她周身旋转一圈，带着身体加持的惯性一刀向着苏无忧横砍而去。 长剑格挡，苏无忧倒退几步，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手臂，他惊讶出声道：“你也是先天？！” 那人看一击取不得什么战果，再次持刀而上。 “就准你是先天嘛？！” 苏无忧这次听得真切了，确实是个女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女人已经攻到他面前了，苏无忧只好拆招抵挡。 在黑夜里，剑影闪烁，刀光四溢，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你为何要杀我！”再次逼退女子，苏无忧得以喘口气。 谁知那女子不依不饶，如同一条灵活的毒蛇再次缠了上来，处处下着死手。 “我杀你？！分明是你占了人家住处，还先对我出手！” 苏无忧举剑四处格挡，渐渐的适应了这个攻击节奏，偶尔还能出个两拳踢个两脚。 “姑娘我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会。” 苏无忧听出来了，她说的意思是自己抢了她的住处，还先对她出手，她这才反击的。 “是我先出的手吗？” 苏无忧在想着，突然他就回忆起来了，好像是自己刚刚拔剑吼了一声，她俩这才打起来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叫道：“姑娘姑娘，你听我解释，有误会！” 那名女子此刻已经上头了，任凭苏无忧说什么她也不停手，只想砍死眼前这个王八蛋。 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从家里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客栈住就算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荒郊野外的破庙，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就出去买会东西的功夫就被人占了。 而且这人还拿剑砍自己，先天了不起啊，谁还不是个先天了！ “我不听我不听，砍死你个龟儿子！” 她越想越气，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那把短刀都被她挥出残影了。 当当当的声音响起，火花四溅，苏无忧越打越觉得没理。 “好了，我向你道歉，你先停手好不好。” 苏无忧架住势大力沉的一刀后开口说道。 回应他的又是一刀，“去死吧，王八蛋！” 听着破风声，苏无忧无奈再次挥剑抵挡。 就在这时，一道烛光亮起。 黑夜里突然看到亮光会使人的眼睛一瞬间感到不适应，眼花，造成暂时性的致盲。 而恰巧这个女子正对着光源，所以产生了一瞬间的失明。 眼前失去了目标，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也偏离了要挥向的方向。 而苏无忧背对着光源，所受的影响要小得多。 看着那把刀挥向了别处，而自己的剑却要直直的刺向对方的心口。 “遭了！” 苏无忧手臂连忙一挪，使剑身偏离，抬高了几尺，直直的向着那女子的肩头上擦过去。 “唰”的一声，像是割断了什么东西。 苏无忧没有去看，他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名女子。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在昏暗的烛光下，她的头发在空中如瀑散开，随风摆动。 每根发丝都染上了金色的烛光，显得熠熠生辉。 她两条纤细的柳眉高高抬起，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充满了震惊。樱桃般的小嘴微张，透露着不可置信，整个人的表情似震惊又愤怒。 苏无忧觉得这是自己见过的最特别的一张脸，她有着少女的清纯，但又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还带着一股特别的野性。 苏无忧看呆了。 “啪”的一声脆响。 苏无忧缓缓的用手捂住左脸，感受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才回过神来。 他被扇了一巴掌。 “姑，姑娘。” 他有些磕巴的喊道。 那女子目光冰冷的看向苏无忧，手中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龟儿子，王八蛋。” 即使被刀架着，脖子上传来丝丝寒意，苏无忧却浑然不觉，他再次开口道：“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那女子没有理会他，目光越过他看向刚刚亮起的烛光处开口说道。 “你们是哪个！” 第42章 苗疆少女 “所以你回来那么晚是迷路了？” 苏无忧席地而坐，望着篝火对面正在啃着干粮的少女，听完她的解释后开口说道。 少女身着一身紫色无袖劲装，脖颈处挂着一串银制饰品，除了放在地面上的包袱和一把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华丽短刀，腰间还别着一支白玉短笛和一只竹筒。 此刻露着洁白如藕的两条手臂正坐在地上大口的啃着手里的干粮，吃相极其豪迈。 少女名叫桑璃，正是刚刚和苏无忧交手之人，被顾亦点亮的蜡烛打断两人交手后，也就熄灭了继续动手的心思。 毕竟也不是什么生死仇恨，在听过二人的解释后也就清楚这是个误会了，所以就暂且原谅他们了。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同是天涯落魄人，江湖儿女，不打不相识。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几人在篝火旁席地而坐的和谐场景。 桑璃嘴里嚼着干粮，点着头含糊不清的回答：“对头。” “对头？”苏无忧挠了挠头，然后摆手说道：“咱们不是对头，不都已经说开了嘛，误会，这是个误会。” 听到苏无忧的回答，正在嚼着干粮的桑璃噎了一下，连忙拿出包袱里的水囊灌了一大口水，拍着胸脯顺了下去。 她对着苏无忧翻了个白眼，吐出两个字。 “憨包。” 这下更让苏无忧摸不着头脑了，但他觉得指定不是什么好话。 这时一旁坐着的顾亦笑道：“对头就是对的意思。” “对头对头！就是这样。”桑璃点头道。 顾亦看向她说道：“听桑姑娘的口音，是南疆苗人吧。” 桑璃点头惊喜道：“不错，这个小锅锅不但长得好看，还晓得那么多的事情，这个叫啥子来着。” 想了半天，她一拍脑门：“见广识多！” “是见多识广才对吧....”一旁的苏无忧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桑璃眼睛一撇，对着苏无忧嘲弄道：“反正不像你这个胆小鬼，那么大的人了还怕妖怪～” 苏无忧“噌”的一下脸就红了，张口叫道：“谁怕妖怪了！我那是怕有歹人！” 桑璃也不说话，就斜着眼看他，嘴巴一歪，嘴巴蠕动着，无声胜有声。 嘲弄之色溢于言表。 苏无忧还想再说些什么，顾亦开口道：“桑璃姑娘从南疆那么远的地方而来，赶了上千里路，就只是为了参加武道大会吗？” “嗯....武道大会是要参加的，就想来看看中原武林是个啥子样子。 然后就是出来闯荡一哈江湖，天天憋在山里头要闷死人咯。”桑璃回道。 “就你一人吗？没有家族长辈陪同？”苏无忧疑惑道。 若是江湖老油子听到此话必定会警惕万分，充满防备。 但桑璃大概是初入江湖，不懂得江湖上的人心险恶，听到苏无忧问话不仅没有表露出什么警惕之色，反而是骄傲的仰起头道：“那当然，老娘我可是瞒着家里面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厉害吧。” 听着桑璃描述着自己是如何偷偷跑出来的，苏无忧双眼渐渐发亮，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想他也是想闯荡江湖，奈何多年都过不去家里那关，听着少女描述自己的事迹，他一边佩服着，一边又感叹自己。 和人家相比，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啊。 倒是顾亦听得嘴角微扬，他不露声色的瞟了一眼房顶，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苏无忧击掌叹道。 桑璃鄙夷的看向苏无忧，“你也是溜出来参加武道大会的？” 苏无忧笑道：“没错，我也是！” 桑璃收起了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无忧方才点头道：“看你年纪轻轻的实力倒是不俗，不过就是胆子小了些。” “我不胆小！”苏无忧“噌”的一下站起身，一副要跟谁拼命的架势。 说到年龄，顾亦看向桑璃，见她年纪轻轻，内力却已浑然天成了，他开口道：“桑璃姑娘看着尚小，一身实力估摸着已入先天四境，不知芳龄几何？” “17！”桑璃傲娇的说道。 像她这个年纪入先天而且还走了挺远的人少之又少，称为天骄也不为过，所以自然是有些小傲娇的。 “果真是天骄啊。”顾亦赞道。 苏无忧却突然神色变得深沉起来，他环手抱胸，抬头四十五度望着天花板。 “鄙人不才，十八岁才堪堪先天五境。唉～” 苏无忧虽是叹息着说出这句话，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桑璃看得火大，想反驳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撇嘴道：“有啥子了不起的嘛，不就比我大一岁高一境撒，等我到年纪咯，肯定比你厉害。” 从最初交手的时候她就感受到苏无忧的境界比她高一点，好在对方是没有下死手的，要不然自己肯定得负点伤。 不过要是真的拼命，自己也不见得会输，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竹筒。 沉默了一会，桑璃看向对面从头到尾都坐在顾亦旁边的田野。 小丫头坐着脑袋不住的小鸡啄米，显然是极困了。 刚刚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打斗声吵醒了，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再然后就坐在这里听着他们聊天，听着听着就快睡着了。 桑璃问道：“小锅锅，这是你的娃嘛，好可爱哦。” 顾亦侧过头去，看着小丫头昏昏欲睡的样子，淡淡一笑。 “不是，这是我的学生。”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正在打盹的小丫头眼神朦胧的抬头看向他。 顾亦轻声说道：“困了就先去睡吧。” 本来还想坐着陪先生坐一会的田野开口想拒绝，但是却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了。 她点点头，慢慢的站起身朝着桑璃抱歉的笑了笑就走回角落里睡去了。 桑璃也还以一个微笑，看着小姑娘去睡了，她望向顾亦，眼睛亮晶晶的。 “你还是个教书先生？” “算是吧。” “真厉害唉，怪不得见广识多。” 顾亦摇头笑道：“哪里，只是我曾经有个朋友也是苗疆人。” 桑璃惊喜道：“真的？！他叫啥子名字？说出来看看我认识不？” “她..已经不在了。” 桑璃神色一滞，半晌才讷讷道。 “不好意思....” 盯着眼前的篝火，火光印在顾亦的眼眸中，她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同样操着南疆口音的女子。 “无妨的。” 见气氛有些沉默，苏无忧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他撞了撞顾亦的肩膀笑道：“想不到你人脉还挺广，南疆那么远的地方都有朋友。” 顾亦白了他一眼，看了看对面的桑璃，又看了看苏无忧，他挑眉对苏无忧笑道：“你好好把握一下，说不定你南疆也会有人脉。” 看到顾亦这不怀好意的笑，苏无忧看了看对面还在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低头自责的桑璃。 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有些发烫。 他张嘴想说什么，顾亦却已经站起来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报名呢。”顾亦伸了个懒腰。 桑璃也回过神来了，站起身应道：“行。” 随后就走向另一边角落准备收拾一下睡的地方。 “桑璃姑娘。” 顾亦突然开口喊道。 桑璃回过头来看着他，有些疑惑。 “做啥子？” 顾亦指了指苏无忧，咧嘴笑道：“无忧说可以帮你铺床。” 苏无忧一脸懵逼，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顾亦，他想伸手去捂顾亦的嘴，又想着向桑璃解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闭嘴，不，我不是，他瞎说的。” 桑璃朝苏无忧翻了个大白眼，随后继续转身收拾起来。 “老娘自己会铺。” 苏无忧狠狠戳了一下顾亦，又转头看向背着身默默铺着铺盖的桑璃。 他嘴唇嚅嗫道：“谁，谁要帮你啊。” 只是声音不大，唯有他一人能听见而已。 第43章 不惹事，也不怕事 一夜无话，各自休息。 翌日早晨。 苏无忧睁开眼睛，顾亦不见了，就连小丫头田野也没了踪影。 他赶忙坐起身往另一个角落看去。 桑璃那里也是空无一人，只剩下卷好的铺盖堆在角落里。 “人呢？” 苏无忧揉着惺忪的睡眼。 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会丢下我自己先去了吧，真是不讲道义啊！” 苏无忧急忙爬起身，一溜烟的跑向破庙门口，打开了木质大门。 “哟，睡醒了啊。” 苏无忧撑着两扇木门，眨了眨巴眼睛。 破庙前的黄土泥地上，顾亦，田野，还有桑璃三人正围着一个锅炉坐着。 顾亦手里正端着一碗粥要往嘴里送，看到苏无忧出来了开口说道。 旁边小口吸溜着肉粥的田野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苏无忧。 “苏无忧哥哥早上好呀。” 随后又把头低下去继续喝粥了。 一旁的桑璃却是头也不抬，只埋头大口吸溜着碗里的肉粥，即使被烫得龇牙咧嘴也不舍得放慢进食速度。 苏无忧缓缓走下台阶，看着众人已经吃上了，他不满的说道：“什么嘛，大早上悄悄的起来弄吃的，也不知道喊我一声。” 顾亦说道：“这不是看你睡得香，不忍心打扰你嘛。” 苏无忧走近后一吸鼻子，眼睛顿时就亮了。 “真香啊，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碗。” 他流着口水跑到锅炉前，已经被粥的香味迷得神魂颠倒，刚刚的那一点不满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亦递给他一个瓷碗。 “自己盛。” 苏无忧接过后就拿起锅中的勺子满满的舀了一大碗。 一口下去，烫得他龇牙咧嘴不住的哈气。 “真香～” 听着耳边三道吸溜吸溜的声音，顾亦无奈的摇摇头。 “年轻人牙口真好，都不怕烫。” 没一会功夫，满满一大锅青菜瘦肉粥就见底了。 坐在随意找来充当凳子的木桩上，苏无忧摸着圆滚的肚子说道：“顾亦，你这肉啊这些哪来的啊。” “我一大早去买的啊。”顾亦理所当然的回道。 “噢噢，辛苦了。”苏无忧朝他嘿嘿一笑。 他觉得跟着顾亦出来行走江湖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了，人不仅长得帅，又勤劳，做饭还那么好吃。 就算他没什么钱，打架可能也不是很厉害，但这不还有自己呢嘛，顾亦负责买菜持家带娃，他苏无忧就打架罩他给钱花。 多棒不是？ 同样吃得肚子圆滚的桑璃打了一个饱嗝，表情陶醉的说道：“小锅锅，你这个青菜瘦肉粥真是太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嘞粥了。” 见桑璃夸起了顾亦，苏无忧感觉就像是夸了自己一样，表情骄傲的说道：“那当然了，顾亦的厨艺简直就是天下第一！” 田野疯狂的点着小脑袋，“先生做的饭最好吃了！” 听到几人的夸奖，顾亦内心也充满了成就感，毕竟天底下哪个做饭的人不希望得到别人夸自己的厨艺呢。 他笑道：“皮蛋瘦肉粥更好吃呢，有机会做皮蛋的话，我再做给你们吃。” “皮蛋是什么蛋？”苏无忧好奇的问道。 “皮蛋嘛就是用鸭蛋腌制后...” 顾亦刚想给他们解释一下皮蛋的做法，但是又觉得有些麻烦，说了几个人也听不懂，他停了一下摇头道：“反正很好吃就行了。” 几人虽然不知道皮蛋为何物，但顾亦说好吃，那应该就是好吃的，所以就不再继续追问，坐着消起食来。 小丫头主动请缨去收拾碗筷的重任，捧着碗去了一旁老旧的水槽，虽是老旧，但水还是能用的。 剩下苏无忧桑璃两人也不好意思光吃不做，也主动的收拾起锅炉和剩余的柴火。 顾亦坐在木桩上拿着酒葫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看着三人忙碌的身影，眼里充满了笑意。 “不错，都是懂事的孩子。” 老怀甚慰。 看着收拾完的几人，顾亦站起身把酒葫往腰间一别，开口道：“好了，收拾一下，咱们该出发了。” 几人又进了破庙拿上自己的武器和一些比较贵重的物品，顾亦则把拴在外面的白马哄好后就出发向城中心走去。 破庙的位置处于凌云城西南角，这边近山，到处都是农田，以前这里是处于城外的，只不过后来城里面扩建，城墙又往外移了，所以就把破庙这块暂且荒废了的区域包在了城内。 四人走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才算是进了闹市区。 “今天的人好像更多了。” 看着到处都人满为患，满大街都是涌动的人头，苏无忧说道。 “这些人几乎都是江湖人，你看每人或多或少都带着兵器。” 顾亦朝四周的人群打量着说道。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男女老少，瘦小的，魁梧的，苗条的丰润的，走在大街上嘈杂声不断。 这些人身上都有一个极其明显的特点，每人身上基本都带着一把兵器，一身的江湖气极为的浓重。 桑璃双眼亮亮的，满脸激动的左看右看，嘴里兴奋道：“这比我昨天见到的人还多哎！” “哇！你看那个人，长得好高好壮哦，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小孩，那是他孩子嘛！” 桑璃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满脸横肉又高又壮肩上还蹲着一个小身板的人说道。 那两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几乎是同时扭过头来，狠狠瞪了桑璃一眼。 桑璃小手一缩，看到两人朝自己瞪来后，小声的嘀咕道：“鼓啥子眼睛嘛，人家好奇一下都不得行。” 顾亦拉了拉她，随后朝那两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后，那两人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过头去。 顾亦对桑璃说道：“江湖上遇到人莫要指指点点，要不然人家会以为你是在挑衅。” 桑璃听后撇了撇嘴：“真小气，人家只是好奇嘛。” 苏无忧也插话道：“就是，指一下就不行啊，我又不怕他。” 顾亦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多生事端总是不好的，你这性子走江湖是要吃亏的。” 苏无忧摸了摸脑门，翻了个白眼。 “哎哟。”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是另一道粗狂的声音吼道：“哪里来的黄毛小丫头，走路不长眼睛啊。” 几人转头望去，就见三个威猛粗犷的大汉站在身边，一个大汉对着身前的田野吼道。 小丫头似乎是撞到了那人身上配刀的刀柄，此刻正在揉着微痛的脑门。 听到那大汉的吼声后立马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娘的，不长眼的小杂种，滚一边去。”随后大汉大手一推田野的脑袋，小丫头立马失去了平衡向后退去，好在桑璃及时扶住了小丫头才没让她摔倒。 小丫头眼眶红红的，即使被推了一下还在不停的道歉。 “你这人怎么欺负小孩呢！分明是你硬往这边挤的！”桑璃张口喊道。 “哟，这娘们长得真水灵。”为首大汉看到桑璃后眼睛一亮，露出猥琐的笑容说道。 桑璃眼里满是怒火，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张口骂道：“你个傻王八，给老娘道歉！” 听到桑璃的话，为首的大汉不怒反笑，“嘿嘿嘿，妹妹说的是哪里的话呀，哥哥听不懂呀，要不跟哥哥回家，好好教教哥哥？” 说着就要把手伸向桑璃。 突然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捏住了那大汉的手腕。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还有啊，出门在外，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第44章 想好要道歉了吗 顾亦一只手捏住了为首大汉的手腕，眼神渐渐冰冷。 江湖人脾气暴躁他能理解，但这不是欺负人的理由。 顾亦看着为首大汉说道：“我们家孩子已经道过歉了，阁下为何还要推搡辱骂。” 眼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被一个小白脸给抓住，为首大汉一阵恼火，开口骂道：“你他娘的又是谁。” 顾亦一把甩开他的手护到了田野桑璃二人面前，大汉一个趔趄向一旁晃去。 待他站稳脚跟后重新打量了一下顾亦，嘴里说道：“看你细皮嫩肉的，想不到还有两把子气力，是个练家子吧。” 顾亦没有回他，只是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我家孩子已经道过歉了，你为何还要推搡辱骂。” 见顾亦无视自己的问题，为首大汉气笑，他说道：“这是你家孩子啊，怎么不牵绳就带出来溜了。” “哈哈哈哈。” 为首大汉的话引得跟他同行的两个大汉哈哈大笑，其中一个猥琐的笑道：“嘿嘿嘿王哥，你看那小妞儿皮肤嫩滑嫩滑的，估计都能掐出水来。”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桑璃听得银牙紧咬，当即就要拔刀砍了这三个王八蛋。 “啪”的一声脆响。 刚刚说话的那个大汉哎哟一声痛呼，捂住了嘴巴。 待那大汉拿开手掌，已经是满嘴鲜血，手里还攥着两颗黄牙。 “你嘴巴太臭，熏到我了。” 收回剑鞘的苏无忧淡淡的开口说道。 刚刚他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但在听到顾亦说完话和那几人调戏桑璃过后，他怒火中烧，欺负小丫头不说还调戏自己的朋友，该打。 所以几人在笑的时候他一剑鞘朝着嘴臭的那人嘴巴拍了过去。 “你小子，敢动手打我？！” 看着手里的两颗牙齿，大汉抬起头瞪着苏无忧吼道。 “我就打了，怎么滴。”苏无忧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 “你找死！” 掉牙大汉蹭的拔出腰间的大刀，另外两人也是拔出自己的兵器。 叫王哥的大汉骂道：“他娘的打我兄弟，你们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 周围的人群看到这要动手的动静都识趣的往后退，但是没人跑掉，都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正围在外边看着热闹。 “要动手了动手了！” “来了那么多天，终于有热闹可以看了！” “这可是剑神山的地盘啊，难不成他们真敢在这动手吗？” “嗐，江湖矛盾，只要不死人，剑神山想必也不会说什么的。”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中心的两拨人剑拔弩张。 顾亦几人丝毫不惧，刚刚就看出了，这三人身上没有一点内力波动，区区后天武者罢了。 看着拔刀出鞘的三人，顾亦眼神毫无波澜，他淡淡的开口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撞人道歉了，阁下骂人是不是也要给我们道个歉。” “我道你娘的歉！” 为首大汉手握刀柄狠狠的砸了下来，另外两人也紧随其后。 顾亦没有动，嘴里吐出三个字：“别打死。” 话音一落，苏无忧如同一阵风从他身旁掠出，直冲三人。 揍这三个家伙都不需要拔剑，只见苏无忧欺身而上一个顶肩撞在为首大汉胸口，那个叫王哥的大汉顿时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猛牛撞了一般，狠狠的倒飞出去，嘴吐鲜血。 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然后就失去手的只觉瘫倒在地，手中兵器也是当啷的掉在地上。 一下放倒三人，苏无忧站在原地拍了拍巴掌，撇嘴道：“那么不经打，我身体都没热起来。” 三息！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苏无忧出去，苏无忧出手，三人倒地。 “这小伙子可以啊，一下就打倒了三个！” “速度简直太快了！我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结束了！” “此子年纪轻轻，实力竟如此了得！” “这位少侠不仅厉害，长得也是俊俏哩。” 临街的茶楼上，一个面如冠玉俊美非凡，一身气质看上去恬静淡雅的黑衣年轻公子也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摇着折扇轻声呢喃道：“先天，有意思.....” 站在他旁边头发花白的老者皱着眉头说道：“公子，此子年纪轻轻却已入先天，怕也是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啊。” 年轻公子丝毫不以为意，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轻笑道：“这是好事啊，年轻的天才俊杰越多，对咱们不就越有利嘛。再说了，我也从来没把这些人当做是对手。” 听到年轻公子的话，白发老者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笑着点头回道：“是了，同龄人里能被公子视为对手的，也只有那几个了。” 不只是这方茶楼，其余酒馆，客栈里都有人在关注着这条街上的事态。 听着周围人的夸赞之语，苏无忧高傲的扬起头颅走回到了顾亦的身边。 “没下死手。”苏无忧开口说道。 顾亦点点头朝他微微一笑，也没理会周围的声音，踱步来到倒地不起的为首汉子面前。 顾亦缓缓的开口道：“阁下想好了吗，要不要道歉呢。” 看着顾亦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脸上那淡漠的神色犹如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为首大汉心里直打着颤。 自己一个照面就被击飞了，肋骨都断了三根，说不得还受了内伤，更别说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另外两人了，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楚就栽了，这些人，自己惹不起！ 他忍着胸口的剧痛缓缓坐起身，喘着粗气说道：“我，我道歉，对不起。” 顾亦摇摇头：“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该道歉的对象是她们。” 说着手往田野二人那里一指。 大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朝着田野和桑璃二人跪着爬了过去。 小丫头躲在桑璃的身后，眼睛红红的，小脸吓得煞白。 桑璃双手叉腰，拽拽的看着正在爬过来的大汉。 “对，对不起。” 大汉跪在两人面前，小声的说道。 桑璃冷哼一声：“哼！听不见。” “对不起。” 大汉又加大了些音量。 “还是听不见。” 桑璃掏了掏耳朵。 闻言，大汉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死死的捏住自己的大腿，忍着胸中疼痛，低着头大声喊道：“对不起！” “咳，咳！” 喊完后大汉咳出两口血洒在地面，桑璃眉头一皱，带着田野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看着他。 第45章 强者愤怒，应向更强者挥刀 “说说你错哪了。” 桑璃说道。 “我，我不该欺负孩子，不该，不该调戏女侠，是我嘴贱，对不起，对不起！” 大汉双手依旧死死的抓着大腿裤子，跪在地上低着头陈述着自己的罪行。 桑璃看样子也感觉差不多了，她轻哼了一声开口道：“行吧，姑奶奶我原谅你了。” 她低头看向躲在身后的田野，小丫头脸已经没那么白了，红红的眼眶也淡了下去，嘴唇抿的紧紧的。 桑璃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丫头，你嘞。” 田野没有说话，抬眼望向了顾亦。 顾亦看到这一幕后也走了过来，站在汉子身边对田野笑道：“丫头，你怎么说。” 似乎是因为先生在旁边，小丫头得到了充足的安全感，她终于敢站了出来，面对着光是跪着就和她站着一样高的汉子，轻声说道：“对不起叔叔，是我先不小心撞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说着她弯腰朝着汉子微微鞠躬，随后又开口说道：“叔叔的道歉我收下了，我的道歉也请叔叔收下好吗？” 一直低着头的汉子听完小丫头的话后猛的抬起头看着她，用力抓着裤腿的双手也是缓缓松开，原来粗犷的脸上却早已经满是泪痕。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真诚纯真，似乎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容纳在了她的眼睛里面。 一股夹杂着悔恨愧疚的复杂之情涌上心头，汉子想抬手给自己两巴掌。 “自己，自己竟然伤害了一个那么美好的小姑娘，真是该死啊。” 汉子如鲠在喉，嘴唇嚅嗫着发声，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看你看，多么美好的一个小姑娘啊，你竟然忍心伤害她。”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苏无忧在一旁瘪着嘴说道。 汉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咧嘴笑道：“是叔叔不对，叔叔不该走路不看路的，叔叔也不该推你，请你一定要原谅叔叔，好吗？” 此刻汉子这番话说的非常的真诚，但是他这副模样属实是有点吓到田野了。 本就长得凶，嘴边还挂着血，这一笑，一张大口里面露出满是血迹的牙齿，极其的渗人。 田野溜的一下跑到了顾亦的身后，只是探出个小脑袋点着头。 见状汉子笑得更大声了，一扫方才跪着道歉的屈辱，笑得极其豪迈与释怀。 顾亦见状也差不多了，他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对着汉子开口道：“强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愤怒，却抽刀向更弱者。” “如果以后你不再欺负弱者，而敢于抽刀向更强者，那么即使你是跪着的，那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汉子一愣，脑中不断响起顾亦说的话，他缓缓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念叨着：“强者愤怒，敢于抽刀向更强者.....” 心灵一震，念头通达。 一股内力自汉子身上澎湃而出，先天一境！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高手们无一不感到震惊。 “这是先天内力？突破了！？” 茶楼上的年轻公子无法保持淡定，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旁边的白发老者也是惊叹道：“还是从后天九重跃过半步先天直达一境。” 年轻公子隔着茶楼二层的窗户向下望去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袭青衫的顾亦，薄唇轻启。 “似乎，这个人，更有意思....” 旁边一间酒馆二楼，一位青丝如瀑披在身后，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身材却是极好的白衣女子轻声呢喃着：“一句话就让人从后天九重突破至先天一境，这人究竟是谁？” 她开口道：“曼曼，你可有听说过江湖上又出了哪位年轻天骄吗。” 半晌，蒙面女子没得到回应，转身看去。 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身穿鹅黄长裙的少女正在桌前下筷如飞，两边腮帮鼓鼓的，明显是塞满了食物。 看到蒙面女子看来，手中筷子一顿，眨巴着眼睛，嘴里呜呜啊啊的说道：“唔....师姐，你说啥。” 蒙面女子脸一黑，这丫头眼睛里只有吃的，此次带她出门嘴巴就没有停过。 蒙面女子没有再说，又转身看向窗外。 黄裙女子见师姐又转过了身，疑惑的挠了挠脸颊，看向桌上的饭菜，又继续吃了起来。 没耗费多久的时间，汉子稳固了境界后艰难的站起身，向着顾亦抱拳鞠躬。 “多谢先生教诲，王莽记住了。” 王莽的脸上没有突破境界后的喜悦和兴奋，而是透出一股坚毅和稳重。 “王莽？”顾亦一愣。 他双手负后，点头淡然道：“倒是个好名字，记住了就好，不想你日后积德行善，别再干这种欺凌弱小的事就行了。” 王莽羞愧一笑，尴尬的想去挠后脑勺，但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 围在外面一圈看不出门道的人一头雾水。 “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又是抱拳又是行礼的。” “不知道，可能是感化了他？” “感化？那人瞅着也不像和尚啊，倒像是个读书人。” “你还别说，刚刚他说的那句话还挺有风范的，强者挥刀向更强者，像是有文化的读书人。”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阵急促但却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干什么干什么！一群人围在这里干嘛呢！” 一道声音喝道。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衣制服，头戴官帽腰配长刀的汉子有序的小跑了过来。 “是玄衣卫！” “快散了散了，说不得等下要抓聚众闹事的。” 看到来人是玄衣卫，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脚底抹油，一哄而散。 “你们几个，在这干嘛呢！”一个玄衣卫上前质问顾亦几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几人都没想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在这里打架吧，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看到没人回答，地上还躺着两人，兵器都还掉在一边，这名玄衣卫厉声喝道：“是不是在这里打架斗殴了！” 苏无忧跳了出来，连忙摆手道：“不是，这位大哥，我们就是走在路上不小心撞了一下，然后这二位可能身体不好就倒地了。” “是啊是啊，我这两个兄弟身体不太好，撞一下就倒地了。” 王莽也连忙说道。 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被玄衣卫抓进去蹲几天，自己参加不了无所谓，可不能连累先生一行人。 这名玄衣卫眉头一皱，他觉得这群人在侮辱他的智商，正欲开口骂道，后面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啥事啊袁杰。” 玄衣卫袁杰往后看去，一个手拿着一张大饼边走边啃，同样穿着玄衣卫制服的年轻男子正悠哉悠哉的走过来，只是不同的是，他制服的领子上有着六道红印。 这是一个六印捕头。 袁杰小跑着向男子而去。 “头儿，这几人说是不小心撞到了，但我看肯定是打架斗殴，要不要抓起来。” 年轻男子咬着大饼摆手道：“放他们走吧。” “打架斗殴啊头儿！”袁杰道。 年轻男子闻言翻了个白眼，摆手道：“这段时间还嫌不够忙啊，净盯着这些小事，放了，本捕头忙着呢。” 得到命令袁杰也没办法，自己这位老大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这也不管，那也不想管。 袁杰大声朝顾亦几人说道：“行了，你们走吧。” 王莽松了口气，抱拳还礼。 顾亦却是看向那位六印捕头。 “挺年轻的啊，先天八境，不错。”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年轻男子嚼着大饼望过去，只见对面那青衫男子正盯着自己看，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满意？ 他开口道：“阁下还有事？” 顾亦笑道：“就是想问问大人，比武大会报名该去何处。” 年轻男子说道：“不在城内，城外剑神山脚。” “多谢。” 顾亦转身离开，带着苏无忧三人朝着城外走去。 第46章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 剑神山位于凌云城的东边，所以要走东城门出去。 一路上的人影络绎不绝，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也不绝于耳。 如若不是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是身负刀剑的江湖人，气势看着吓人了些，说不得这番景象就如同过年节赶庙会般喜庆了。 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城门了，但人也是极多的，出城还要排队。 好在城门四周有着玄衣卫和身着统一白色劲装背负长剑的一伙人维持着秩序，虽吵闹了些但人群还是有条不紊的排队进出城，也不算太慢。 “那些穿白衣服的是什么人？” 队伍中苏无忧看着那群和玄衣卫一起维护着秩序的白衣人问道。 “都是剑神山的弟子。” 顾亦开口解释。 “他们竟然能和玄衣卫一同维持城中秩序？” 苏无忧咂了咂嘴，有些惊奇的问道。 现在的江湖和朝廷不说是水火不容，但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像这种互相帮助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顾亦淡淡开口：“毕竟这里是剑神山的地盘，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面子上肯定说不过去，所以自然会派门下弟子出来维护现场了。” 苏无忧闻言点头道：“不愧是江湖上的顶尖门派，是有些大家风范的。”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多久就排完队出了城。 出城后许是忙着去报名参赛的人都急着赶路，所以路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 出了城离剑神山也还有着半炷香的脚程，顾亦几人倒是不太着急，正常的走着，时不时看看路边的野花野草，指指点点一下远处的高山。 苏无忧和桑璃为了争辩刚刚看到的是什么树吵了一路。 “那肯定是枫树，你看叶子都还有些黄黄的！” 苏无忧扯着嗓子叫道。 “你放屁，枫树的叶子哪有那么小，那明明就是水杉！” 桑璃也不甘示弱。 顾亦听着他俩吵了一路，脑仁有点疼，无奈的开口说道：“那是银杏。” ...... 寂静。 出于对顾亦这个文化人的肯定，两人倒也没有反驳和追问，双双都没有说话，只是翻着白眼互相鄙视着对方。 “真是两个活宝。”顾亦揉了揉眉心。 俩人终于是消停了，这才得以让顾亦看向身旁一路上默不作声的田野。 看着身边低着头走路的小姑娘，顾亦开口问道：“还在害怕刚才的事吗？” 田野摇摇头，没有说话。 顾亦看出来小姑娘的情绪并不太好，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不知道怎么宽慰小姑娘，这事情说大可大，说小也小，总不能因为起了言语争纷和肢体冲突就打生打死的吧。 苏无忧凑了上来，试探着开口说道：“要不，我再去把他们打一顿？” 顾亦瞥了他一眼，没看出来，这小子出了门就那么暴力的吗。 田野小脑袋摇成拨浪鼓，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表情闷闷，眼里雾蒙蒙的说道：“不是，我是觉得第一次出远门就闯祸，给先生惹了麻烦。” 顾亦一怔，是这样吗？即使是自己被欺负了，不怨别人，只是在归咎于自己的错误，还替他人着想着？ 这丫头。 “对不起先生，以后我一定不闯祸了，不会再给先生惹麻烦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嘴巴一瘪，泫然欲泣。 顾亦蹲下身，轻轻的抹掉小姑娘眼里的泪水，轻轻一笑柔声的说道：“这点小事怎么会给先生惹麻烦呢？我是天下第一的先生啊，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顾亦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挤出一个鬼脸。 看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先生竟然也会做鬼脸，小姑娘破涕为笑。 “先生这样子好丑啊。” 顾亦轻轻一笑，抬起手轻轻弹了小姑娘的脑门。 看着小姑娘的情绪好了不少，他站起身说道：“此事虽是你撞人在先，但是你道歉了，不管他们接不接受都好，但是骂人动手之后，错的就已经不是你了。” “咱们犯错道歉是出于自己的本身道德，但这并不代表可以任由人欺凌。就像我之前说的，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明白吗？” 田野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 听顾亦说完后她挠挠头道：“好像是听懂了，但又没太懂。” 看着她认真思考的神情，顾亦嘴角微扬，大手又按在她的脑袋上，笑着说道：“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能听进去了就行。” 田野重重的点头，神色认真。 “可是为什么你要叫我手下留情啊？”一旁的苏无忧疑惑不解。 那三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嘴巴又臭，他非常不解刚刚顾亦为什么叫他手下留情，按他的想法，怎么也得要打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 “对头，我都想把他舌头割下来咯，要是在我们家乡那边，直接打断手脚扔山里喂野兽。” 一说起这个桑璃也是有些愤懑，她也想不通顾亦为什么那么心慈手软，难道他不晓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嘛。 顾亦摆手道：“年轻人戾气不要那么大嘛，人家就是行为上恶劣了点，但总归是没有起杀心的。” 至于顾亦为什么要对王莽三人手下留情，而且最后还点拨他的心境。 原因有两点，其一，自然是他看到王莽还有救，虽是先动的手，但是刀都拔出来了却也只用刀柄攻击，说明他也并不想置人于死地，因为这一点，顾亦决定留他一命。 其二，一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跪着向两位女子道歉，不管是不是无奈，这种莫大的屈辱，他忍受住了，未必不是能屈能伸之人。 其三，面对田野最后的真诚，他有了愧疚之心。 杀一人只是杀一人，渡一人万一可救更多人呢？ 渡不了，再杀不迟。 听到顾亦说的话苏无忧不以为意，他反驳道：“他遇上的是我们，要是遇上的是其他弱小的人呢？那岂不是白被揍一顿，说不得还会被当街抢了去。” 顾亦沉默，苏无忧说的也并无道理，强者自有手段制衡，那要是弱者呢？只能自认倒霉吗？ 他叹了口气说道：“天下很大，江湖太广，许多事情我们管不过来，遇不上的没办法，但是遇上了的，总要做些改变。” “我有些道理，对或错先不论，你们且听着。” “强者的自由应当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真正的强者，他的对手不在下，而在上。” “是这天地间无形的规矩，是世俗力量的惯性，是对自身极高的追求，是那些看不见的存在。从来没有一个强者是因为践踏弱小而强大，必然是遇强则强，越挫越勇。”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草蝇。” 第47章 报名参赛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我不会把我的思想强加于你们，你们听过就算。” 说完后，顾亦转身不再去看两人，拉着田野继续朝着前路走去。 苏无忧和桑璃在原地大眼对小眼，愣愣的看着对方。 “我好像破镜了。”苏无忧呆呆的说道。 桑璃眨巴着眼睛，“我也一样。” 两人表情都有些发懵，只是听顾亦讲了一堆道理，就突破了？ 刚开始顾亦说话两人都没啥心思去听，甚至都有些不以为意，大家都是同龄人，我凭啥要听你的道理嘛。 随着顾亦开口后，两人听着听着，心思渐渐的就沉浸进去了，进入了心无杂念灵台清明的玄妙状态，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顾亦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等到睁开眼睛，竟是各自突破了一境。 两人转过头，顾亦已然是走出了一些距离，苏无忧拔腿就追了上去。 “顾亦！等等我，本少爷突破了！” “我也是！我也是！” 桑璃也一同追了上去，扯着嗓子喊道。 听到两人夹带着兴奋激动的声音，顾亦嘴角翘起。 “看来是听进去了。” 舌灿莲花，当初系统奖励的特殊技能，算是精神类的，说不好听就是言语蛊惑，顾亦一直当成魅惑技能来用。 对指定对象说的话有几率让他产生认同感，认同感越高，就能获得某些层面的加强，比如心境，武道或者其他道德品质方面的进步，最不济也能鼓励或扰乱人心。 “自位极人臣以后已经许久没用过这些小伎俩了，想不到今天就用了两次。” 顾亦摇头失笑。 剑神山脚下，铺满青石地砖的巨大广场上人头攒动，若是从高空看去，地上的人群就如同撒在地面的黑芝麻，密密麻麻的一片。 广场的西北角堆砌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擂台，看上去无比的夺目。 在擂台的正东方有着一个用石块堆砌起来的半圆弧观众高台，上面摆着数十张交椅，想来是给各个门派的代表人物坐的。 擂台下面有一堆人在围着一排桌子，后面还排起了长队，但是却不是很嘈杂，算是井然有序。 而另一边的人堆却不一样了，闹哄哄的，根本看不清里面是在干什么，只是听到吆喝声传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庆余堂一赔十咯，想下注的各位大侠可以提前预定了。” “这位大哥，这是干嘛的啊？” 苏无忧在人群外拍了拍一个正围在外面使劲往里看的汉子。 那大汉转过头来，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干哈！” 苏无忧抱拳笑道：“请问一下参加比武大会是在这里报名吗？” 那大汉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说道：“你瞎啊！不识字啊，那不写着呢嘛！” 大汉说完手往旁边一指。 苏无忧伸长脖子望过去，只见一张挂着幌子的杆子被人推挤得歪斜，已经拖地了。 上面写着“诚信经营，买定离手”八个字。 “感情这是开盘下注的地啊。”苏无忧嘴角抽搐。 “那报名去何处？”苏无忧继续问道。 “那边那边。”大汉不耐烦的指了一个方向挥手道，随后扭头就又往人堆里扎去，“别挤我啊！他大爷的，谁踩老子脚了！” 看得苏无忧是满头黑线。 他看向大汉指着的另一个方向看去，果然那边有人在排着队，还竖了一个招牌，写着“报名处”。 苏无忧离开人堆往外走去，顾亦三人正站在原地打量着此处广场。 桑璃抬脚使劲踩了两下地面，嘴里啧啧道：“嚯哟，全是青石地砖，铺满辣么大一块地皮，怕是要着好多钱哦。” 顾亦也咂巴着嘴点头表示肯定。 一晃百来年，这剑神山倒是阔绰了不少嘛，上次来这山脚都还没那么宽，地面也全是坑坑洼洼的黄泥地。 再抬头往山上望去，好嘛，山里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有些山道外还加着护栏，连着几片山头。 哪还有当初那野草疯长，烂泥遍地的样子。 “看来是没少挣到钱啊。”顾亦暗自腹诽。 这时苏无忧走到了三人面前开口说道：“报名处在那边呢，咱们快点过去吧。” 顾亦收回目光，点头道：“你们去吧，我和丫头转悠一圈，待会再见。” 苏无忧点头：“行，那我们先过去了。”随后他看向桑璃道：“走吧，咱俩去报名。” 桑璃疑惑的看向顾亦问道：“小锅锅，你不去嘛？” 顾亦朝她微笑道：“学艺不精，就会点三脚猫功夫，我就不参加了。” 桑璃还想开口说啥，苏无忧拉着她的手腕就给她拽走了，“顾亦不参加，快点吧，那么多人，排队也很费时间的。” 桑璃被苏无忧拽着两步并三步的走，她嚷道：“胆小鬼！你不要扯我，老娘自己会走。哎哎哎，慢点，要摔到起咯。” 苏无忧一头黑线没有理会她，自从昨晚她听顾亦说自己怕妖怪后，就一直叫自己胆小鬼，辩解多次后无果，自己也就随她叫了。 反正公道自在人心！苏无忧这样想着。 看着两个小家伙加入了排队的长龙中，顾亦就领着剩下的这个小家伙在广场上闲逛起来。 他随意的扫视了一圈人群，除了排队报名那边的先天比较多以外，剩下的基本都是后天武者过来凑热闹打酱油的，宗师境界的目前还没看到。 “先生先生，这里有好多人啊！”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田野眼睛亮晶晶的，四处打量着这些江湖武人，这绝对是她长那么大以来见过人最多的一次，比之前在城里面的人还多。 顾亦笑道：“那是自然了，岂码半个大安江湖里的人都在这里了。” 田野指着场上那座高兴道：“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在那上面看到无忧哥哥和桑璃姐姐他们呀！” 顾亦依旧笑着点头：“嗯嗯～” “姓名。” “苏无忧。” “年龄。” “18。” “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 “嗯？” 正在名单上记录的中年男子一顿，抬起头看向苏无忧。 苏无忧疑惑的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男子摇头道：“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确定是无门无派吗。” 苏无忧点头答道：“确定。” 中年男子又问道：“你可知道参加限制？” “知道啊，先天嘛。”苏无忧再次点头。 中年男子不再询问，低下头去记录起来，一边写着一边说道：“虽说比武大会以切磋为名，但刀剑无眼，自然是避免不了一些流血事件，这有份生死状，签过名盖上手印便算报名成功了。” 说完他拿出一份生死状放在桌子上，苏无忧大概扫了一眼，然后极其潇洒的写上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 中年男子点头收了起来，“可以了，两天后来此处集合，下一位。” 接下来的桑璃也被问了同样的问题，也是极其洒脱的签了生死状。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中年男子喃喃道：“又是两个年轻的天才啊。”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抛出这些杂念继续记录起来。 年轻的天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倒在这片擂台上的也不算少。 第48章 借钱的道士 顾亦带着田野来到“诚信经营，买定离手”的摊子外围，人群挤得密不透风，只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吆喝声。 “先生，这是做什么的呀？”田野看着人堆好奇的问道。 “这些都是下注押宝的，在比武开始前押谁赢，要是押中了就会翻利，押得越多，就赚得越多。”顾亦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这种赌博方式并不少见，一般在赌馆里通常用的都是骰子猜大小来决定输赢，只是在这武道大会上骰子换成了比武的人罢了。 在比武大会上设赌局算得上是一个传统，历届武道大会上都有这些人的身影。毕竟人多的地方最好赚钱了。 早些年开设赌局的人非常多且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也被叫做野局。 由于都是些手里有些钱但不多或者是一伙人凑钱张罗起来的局，为了抢生意，赔率高得吓人，最后赔的多了给不起钱，就挪屁股跑路或者被人家找上麻烦，以至于口碑越来越差，几乎就没有人去野局上下注了。 赌客们宁愿去庆余堂办的赌局上下注，虽说赔率是低了些，但好歹人家庆余堂是一家钱庄不是，而且背后还有皇家撑腰，自然是不会赖这三瓜两枣的，渐渐的野局慢慢消失，就只有庆余堂一家独大了。 “原来是在赌钱啊。”听顾亦说完，田野瞬间明白了，她拉了拉顾亦的袖摆说道：“那我们快些走吧先生，不看了。” 她可是知道人要是沾上赌博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以前要饭的时候见过一个大叔，本来和媳妇经营着一个豆腐摊，有时候剩下了些豆腐渣还会送给自己吃，但后来好像就是喜欢上了赌钱后，整个人就变了，经常不去摊子上帮忙，每次来就是来要钱，他媳妇不给，他就骂人，有时候还动手。 自己好几次都看到那个漂亮的老板娘一个人的时候在悄悄的擦眼泪，后来老板娘也不来了，豆腐摊也关了，自己也再没有豆腐渣吃了。 虽然小姑娘相信先生肯定不会沾染上赌钱的，但是她就是想拉着先生离开。 “好的，咱们不赌这个。”顾亦看向拉着他袖摆嘴唇紧抿着的小姑娘，柔声笑道。 小姑娘嘿嘿一笑，神情雀跃，她就知道，先生是最好的先生啦。 顾亦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这位公子请等一等。” 脚步一顿，顾亦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挎着一个布包，身穿一身洗得快发白的藏青色道袍的道士模样的人在喊自己。 顾亦左右望了一下，确定自己周围没别人，他开口向那人确认道：“你在叫我？” 那道士看到终于有人搭理自己了，面色一喜，急步走上前行礼道：“小道青玄，见过公子。” 顾亦看着眼前这邋遢道士，不禁挑眉道：“何事？” 道士青玄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不好意思的讪笑道：“实不相瞒，小道奉尊师之命前来参加这武道大会，只是，只是不曾想这半路上不小心被人骗去了盘缠，徒步走了百里路这才堪堪走到了此处。” “所以？” 青玄低下头，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又抬起头说道：“小道，小道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所以想向公子借些银钱买些吃食果腹。” “借钱？” “就借几文钱，不要多，能买两个素包子就行，等安顿下来了，小道一定会还的！”青玄生怕顾亦认为他是骗子，连连手忙脚乱的比划着。 一路上他也问过许多人了，要么不搭理自己，要么就是认为他是个骗取钱财的骗子。 顾亦看他神色疲惫，说的话也不似作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到他脚上穿着的一双黑色十方鞋早已是沾满了泥泞，身上的道袍虽老旧且沾了些许风尘但却依然算大方得体没有脏乱。 顾亦开口问道：“不知道长在哪方道观修行？” “三清山。” “三清山？” “下....的灵虚观....” 说出自己道观的名字，青玄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世人只知三清山，谁又会知道山脚下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道观。 果然，顾亦眉头微蹙，“灵虚观.....没听说过。” 三清山上虽有道观众多，但却都统筹在三清山一门之地，即便分有三个教派，但拜的都是同个祖师，同气连枝，对外从来没听说过有称呼单独道观的叫法。 更别说还是三清山脚下的道观，三清山山脚下面有道观吗？ 顾亦正蹙着眉思考着，忽觉得有人扯了扯他衣袖，他低头看去，田野正在看着他。 “怎么了？”顾亦不明就里开口道。 田野说道：“先生，您就给道长一些钱财吧，他好可怜呀。” 顾亦这才回过神来，光顾着想事情去了，他看向青玄，只见他局促的站在原地，想开口不是，想走也不是。 顾亦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四两银子递了过去，“顾某失礼了，这就借给道长。” 看着顾亦手中那闪着光的一锭银子，青玄连忙摆手，“要不了那么多，七八文就够了。” 顾亦笑道：“七八文才够买几个包子，道长可是还要在此处待上许久的。” 看着那枚银子，青玄目光犹豫不决。 顾亦再次说道：“再说了，武道大会期间顾某会一直在此处的，届时道长想还钱找我也不是难事。” 听得顾亦那么说，青玄眉头一松，他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打了个道门稽首，“如此，便谢过顾公子了。” 青玄伸手接过银锭，十分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再次朝顾亦施礼道：“无量天尊，顾公子和小姑娘是好人，祖师保佑好人会一生平安的。” 顾亦点头报以微笑，小姑娘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小道先不打扰了，还没来得及去报名呢，这钱我一定会还的。” 青玄向二人拱手道别后，就风风火火的朝着报名参赛的队伍走去了。 顾亦二人继续朝着其他方向逛去，一路上小姑娘都在哼着歌，明显是心情不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顾亦忍不住笑道：“怎么那么高兴呀。” 小姑娘抬起头笑道：“嘿嘿，先生，道长说你是好人欸，我觉得道长说的对，先生是顶好顶好的好人，一定会一生平安的！” 顾亦笑着揉向小姑娘的脑袋，“你也是好人哦，说不得他回去会请神仙保佑你呢。” 小姑娘晃着脑袋说道：“那就请神仙都来保佑先生吧，不用保佑我了。” 顾亦好奇道：“为什么不用保佑你呢？” 小姑娘笑眯着眼看向前方。 “因为我有先生了。” 第49章 哦～你担心她 苏无忧和桑璃二人报完名后在广场上找到了正在闲逛的顾亦二人，广场上目前总的就这几处设施，剩下的都是人，办完事后几人也没什么好逗留的就决定离去。 再次回到凌云城内几人找了家酒楼吃过午饭，桑璃想要在城内逛一逛，但苏无忧觉得这地方全是人没什么好逛的。 桑璃执意要去逛，苏无忧坚决不想去，两人就在街头争辩起来。 “这满大街都是人有什么好逛的嘛，人挤人的。”苏无忧环胸不屑的说道。 “老娘就要去，你爱去不去！”桑璃叉着腰道。 “哼，买个东西都能迷路的人，等下能找得到路回去吗。”苏无轻哼道。 桑璃听罢火冒三丈，气鼓鼓的道：“那也不要你管，胆小鬼！” 这时在一旁摊位观察了两人许久的一个老大爷走到苏无忧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小伙子，对媳妇要好一点啊，不要和媳妇吵架，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解决的嘛。” 苏无忧一愣，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是，她不是我媳妇！” 老大爷脸一板，“我说你这个小伙子，吵架归吵架，怎么还能不认自己媳妇呢！” 苏无忧刚想开口解释，一旁的桑璃却抢先出声了，她嘴巴一瘪，幽怨的眼神看向苏无忧，“你这个负心汉，竟然说出这种话，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 说完她假模假式的抹了下眼角，故作伤心的走到顾亦身边的田野面前拉住她的手说道：“丫头，你爹不要我们了，我们娘俩自己走吧。” 说着就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田野走了，苏无忧呆住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我说你这小子！长得倒是一副好皮囊，怎么就！怎么！哎！”一旁的老大爷怎么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简直枉为人夫人父啊，可怜人家小女娃咯， 遇人不淑。” 声音不大，但苏无忧却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他脸色当即就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顾亦觉得有些好笑，但又觉得两人倒还真是蛮般配的，刚好又是同龄人。 正笑着呢他眼睛一撇，看到苏无忧气鼓鼓的在瞪着他。 “嗯....哼？”顾亦当即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苏无忧白了他一眼，朝着桑璃二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走吧，等下人别真迷路了。” 顾亦故作醒悟的样子开口说道：“哦～你担心她。”哦字尾音拖得极长。 正朝前走着的苏无忧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随即加快了脚步快步向前奔去，没承认，也没否认。 爱逛街而且还逛不累可能是所有女性的超能力，不分年龄，不分时代。 桑璃带着田野一人一串糖葫芦在前面逛着，顾亦和苏无忧则跟在身后。 苏无忧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零嘴，点心，以及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就连顾亦手上都提着一袋拇指长的小木剑，听老板号称是剑神山制造发行的纪念品。 男人也一样，都逃不出拎包的下场，不分年龄，不分时代。 在城中逛到日近西山，桑璃原本打算说去酒楼里吃晚饭的，但是这次苏无忧强烈的拒绝了，他一心就想吃顾亦做的菜，别的饭菜在他看来已经是难以下咽了，顾亦做的才是人间美味。 有着今早喝粥的经历，又看着苏无忧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的样子，桑璃不免也有些期待起来。 一行人就去买了食材，赶着夕阳回到了破庙里。 顾亦让他们先进去放东西，自己先去找点草料喂马。 栓在原地打盹了一天的白马看到顾亦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打了个响鼻继续眯着，另一匹马倒是撑着腿站了起来。 顾亦从无尽酒葫里拿出草料先喂了苏无忧的马，又把草料放在白马面前，它却无动于衷。 顾亦微微叹了口气，一翻手在掌中变出一只瓷碗，而后从酒葫中倒了一碗酒出来。 酒香四溢飘进了白马的鼻子里，它眼睛一亮，忽的站起身来，大舌头一卷，半碗酒就已经下了肚。 看着酒碗空了它看向顾亦，尾巴一抽一抽。 顾亦收回瓷碗，“没了，只能喝一碗。” “咴儿～”白马不满的发出声音。 顾亦又安抚了一阵它才消停下来，转身离开抻了个懒腰，“好了，做饭！” 野外架锅做饭没那么多讲究，但顾亦却也还是做得色香味俱全。 月上枝头，顾亦在自称是破庙角落里找到的一张桌子上摆上四菜一汤，主食是一大锅米饭。 没有那么多客气，几人捧起饭碗就是下筷如飞，特别是第一次吃到顾亦做菜的桑璃，从第一筷子下去后就收不住了，眼睛越吃越亮，为了一块肉都和苏无忧比上筷子剑法了。 “咳咳，请问里面有人吗？” 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 正在吃饭的几人同时一顿，纷纷停下了手中筷子。 “谁啊？”苏无忧嘴里嚼着饭问道。 “唔....你去看看。”桑璃也是嚼着饭含糊不清道。 “不去，我怕你抢我肉吃。”趁桑璃不注意苏无忧眼疾手快又夹了一块肉。 桑璃哪肯放过赶忙伸出筷子去拦截，可惜晚了一步，被苏无忧抢先进口了。 看着眼前这对活宝，顾亦无奈的摇摇头，他放下碗筷自己向庙门走去，刚刚他就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 “这位侠士，小道.....顾公子？”正在说话之人看清开门之人后，愣了一下。 顾亦看到门外之人这才想起这声音在哪听过，这不就是白天找自己借钱的青玄道长嘛。 “道长这是？”顾亦好奇问道。 青玄尴尬的挠头，讪笑出声：“借宿。” ...... “道长慢点吃，不够的话在下可以再生火做一份。” 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青玄，顾亦有些担忧的劝道，看这样子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了一样，顾亦真怕他噎死了。 “唔.....不用....唔”青玄脸埋在碗里面，摇着头含糊不清的答道。 “他比你还能吃啊。”苏无忧用肩膀撞了一下桑璃悄声说道。 桑璃伸出玉手往苏无忧腰上一掐，顿时疼得他抽了一口凉气。 在一阵疯狂的暴风吸入之后，青玄放下碗用手背擦了下嘴巴后说道：“舒坦了。” 他望向众人，见他们都用震惊的目光看向自己后，有些害羞道：“不好意思，小道已是多日不曾吃过米饭了，让诸位见笑了。” 自从盘缠被骗之后别说是米饭了，就连米汤他都未曾吃过，今日虽是用着顾亦借给他的钱买了包子，他也是只舍得买了两个素包，想着不知道还要待上多久，能省则省。 现在看到这白花花的大米饭，加上顾亦的厨艺，就算是剩的汤汁拌饭他也是吃得极为满足。 见青玄终于是吃饱，顾亦开口问道：“青玄道长为何又到了此处？” 第50章 敢露头就杀 青玄挠了挠头赧颜道：“小道本想找这附近的道观暂时歇脚，但问过城中百姓后方得知这凌云城周遭并无道观。城内大大小小遮风避雨的地方也都被挤满了，眼看着天黑了还没有个歇脚的地，就花了两文钱向个老伯打听到了这里。偏是偏了点，但想着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总是不错的。” 想到问路还花了自己两文钱，青玄就是一阵心疼。 “来到此处后看见庙内有烛火点亮，就想着应是有人也同样在此落脚，没曾想是顾公子。”解释完前因后果青玄开口道：“你也没钱住客栈了吗？” 顾亦摇头笑道：“在下等人在此处也是因为城内客栈都满了。” “原来如此。”青玄点头道，他还真怕就因为自己借了顾亦二两银子才导致他没钱去客栈住，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罪过就大了。 苏无忧桑璃二人看着顾亦这两人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苏无忧朝顾亦挑眉问道：“这道士是谁啊，不打算和我们解释一下吗。” 看着苏无忧一脸你有事瞒着我的表情，顾亦就把白天自己是如何和青玄相识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亦说完话苏无忧这次恍然的点了点头，悄悄对顾亦鼓了下眼睛，他转头对青玄抱拳笑道：“原来是青玄道长啊，失敬失敬，在下苏无忧。”说着他又朝桑璃指了指，“她叫桑璃。” 桑璃颇为豪气的抱了抱拳。 “苏公子，桑女侠。”青玄微微拱手。 “不对啊，你为啥叫她女侠，叫我公子？”苏无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脸写着不服。 桑璃斜了他一眼不屑道：“一看你就是个富家公子，没个侠气。” “你说我没侠气？！”苏无忧大叫道。 “没有。”桑璃翻了个白眼。 苏无忧撸起袖子，“走，出去单挑！” 桑璃眼睛在苏无忧身上打量了一圈，半晌，不屑的笑出声，引得苏无忧一阵无能狂怒。 这小子一身白色绸服，腰间还系着一条金丝玉带，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位公子爷。 “呃....这。”青玄看着这两人莫名其妙的拌起嘴来，一时间有些懵。 顾亦拿出葫芦淡定的抿了口酒，“别见怪，日常操作。” 见奈何不了桑璃，苏无忧只能偃旗息鼓了，坐在木桩上如同斗败的公鸡，闷闷无言。 还是顾亦打破了沉默，说着众人今天跑了一天也累了，是该休息了。 众人收拾好碗筷，又重新打起了地铺，看着青玄在角落薅了一堆稻香就准备睡下，顾亦问他为何没带褥子，青玄尴尬的说是因为买褥子又要花钱，自己不舍得。 见状苏无忧就要把自己的褥子给他垫，自己和顾亦挤一挤就行。 用他的话说就是人在江湖要互帮互助，这叫侠义之心。 顾亦当即就拒绝了，青玄也表示不用。 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小丫头田野暂时和桑璃睡一晚，青玄道长就睡小丫头那里。最终拗不过几人，青玄行了一礼道谢。 各自入睡，唯有苏无忧感到些许失落，他是觉得顾亦被子香香的，睡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月明星稀，剑神山上。 主殿内，肖笠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手指不住的敲击着扶手，眉头微皱。 “哈哈哈哈，师兄，那么晚了找我们何事，是不是有宵夜吃啊，先说好了，我可是要喝酒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雷如烈还没进门那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 雷如烈和三位长老一同入了大殿，待四人坐下后，肖笠没有说话，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咋回事，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看着没人开口，雷如烈打破沉闷的气氛率先出声道：“你个老头，什么事你就说啊，大晚上叫咱过来总不成是真想吃宵夜吧！” 肖笠手指一停，扫了四人一眼缓缓开口道：“四位师弟，武道大会比武在即，为兄却是收到一封密报。” “密报？”一向儒雅随和的楚云笙皱眉问道，从大半夜的通知他们来议事到目前进门坐下他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见众人疑惑的看着自己，肖笠开口吐出两个字，他的声音冷冽而低沉：“魔教。” “魔教？！”几位长老身心巨震。 距上一次正魔大战过去已经三十余年，那场大战日月教教主身陨后魔教在江湖上已经几乎算是销声匿迹，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又出现了？ 王溪枫问道：“可知是哪一教？圣火教还是日月教？” 在上一个波澜壮阔风起云涌的时代，圣火教和日月教都是江湖上十大顶级势力之一，由于两教教义和行事风格与正道门派背道而驰所被正道不容，所以江湖上统称他们为魔教。 日月教行事极为惨无人道，滥杀无辜，强行以生灵之血来修炼邪功，最后被江湖上所有正道人士群起而攻之。圣火教行事作风相比日月教来说要收敛一点，主张随心自由无拘，没有那么大恶，但却也不无辜。 日月教被群起攻之之时圣火教也卷入了这场正魔之争，随着大战结束之后一并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管他是哪一教，只要这些妖人敢露头那就杀，三十年前咱哥几个又不是没杀过！”雷如烈把椅子扶手拍得砰砰作响。 王溪枫和雷如烈向来是有些针尖对麦芒的，他斜眼看向这傻胖子，这厮脾气最是暴躁，脑子也简单，听到是关于这些魔教妖人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喊打喊杀，完全不考虑人家是不是有什么陷阱谋划。 不过他也不得不赞同，在对魔教这件事上他们师兄弟几个还是观点一致的。 杀就是了，三十年前没杀完，三十年后不介意再杀一次！ “只是魔教余孽还是魔教卷土重来了？”向来沉默的洪宇山开口问道。 这个关键问题一出口其余三人也是反应了过来，对呀，都没弄清楚是啥情况呢，魔教余孽作乱和魔教卷土重来这两种可是天差地别，一时间所有人又朝着肖笠望去，目光充满了询问。 看到四人望来，肖笠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掌门师兄没说。” “掌门师兄？” “那老家伙回来了！？” 四人震惊开口，有高兴的，也有苦着脸的。 肖笠摇头，“没有，他传了一封密信回来。”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但想必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八年了！掌门师兄终于要回来了！”王溪枫显得有些激动，完全没了往日稳重的样子。 “那老家伙回来要是知道我把他的那棵百年桃树劈了拿来烤鸡，那我不是要完蛋了，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雷如烈苦着一张脸，嘴里嘟嘟囔囔。 楚云笙抚须笑道：“掌门师兄回来就好，就算魔教之人在武道大会弄出什么乱子也不用太担心了。” 肖笠嘴角翘起，悄然的松了一气，天知道他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自从大长老死后，掌门师兄不在家，其余师兄弟云游的云游闭关的闭关，剑神山的大小事都扛在他的肩上，压力好大的。 第51章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开始 “咳。”肖笠咳嗽一声，而后又一脸愁容的说道：“其他事先暂且不谈，就这届武道大会，先天境界中有哪个年轻弟子能打出咱们剑神山的威名啊。” 此话一出，其余四人如同被点了哑穴，全都没了声音，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看着四人那副样子，就连平日里最咋咋呼呼的雷如烈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肖笠开口道：“老五，你门下弟子....” 话还没说完，雷如烈连忙摆手，“不成不成，那群小兔崽子个个不成器，老子不丢这个脸。” 肖笠又转头看向其他人，另外三个要么低头要么就是把头别过一边，直接不跟他有眼神接触，引得肖笠一阵无语。 他叹了口气摆手道：“行了，散了吧。” 四人起身打了个招呼连忙脚底抹油就溜了，生怕跑得慢了再被叫住。 看着四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肖笠苦着张脸皱眉叹道：“唉，想我剑神山威名赫赫，怎么到了这一代就，就.....唉。” 就不出个所以然来，肖笠空洞的目光望着大殿，他想不通为什么剑神山如今竟然有些青黄不接，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一代年轻弟子中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比肩其他门派的少年天才，如今的三清山有传人名声在外，书院也有贤才出世，藏花谷年轻一代的大师姐，悬空寺的佛子，就连那群只会拿刀砍人的家伙里面都出了个武道天才，咱剑神山的剑道天才在哪里啊..... 这是他的烦恼，也是整座剑神山的叹息。 武道大会的举行仪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不同于肖笠的忧愁，顾亦几人过了十分放松的一天，由于第二天比武就要开始，顾亦给即将参加比武的三人做了一顿美味且丰盛的大餐。 第二日一早，几人如约来到剑神山比武场。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开始！ 比武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各大门派和其他江湖人士，还有些特地赶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把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垒起的观看台上早已坐满了各派的代表人物，位于最上面一排中间位置的正是剑神山二长老肖笠，他两边一字排开的还有七人，分别都是来自其余顶尖势力的代表人物。 再往下阶梯坐着的都是江湖一二流的门派了。 各自势力的代表人物都在客气的打着招呼，相熟的在叙着旧，看不顺眼的则在互怼着，口沫横飞，好不热闹。 等到主持这场比武大会的洪宇山上台后人声鼎沸的现场这才安静了下来，他运转真气加持，声如洪钟的宣布比赛规则：“本次武道大会为先天武者比试，采用抽签上场淘汰制，胜者晋级下一轮。 由于比武人数众多，为能更快的加速比武进程，比武大会前五十名的决出将采用团体战。 意思就是三人为一组，直到最后剩下五十人后才会转为个人战。 为了保证公平，每一次胜出的三人下场比试还需再次抽签，会再随机更换搭档。 不许使用暗器和毒药，一旦发现违规，立即取消比武资格。比武以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致死。” 他环视台下一圈，见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听着，继续开口道：“话不多说，开始抽签，比武开始！” 话音刚落现场就是一阵沸腾。 听着耳边全是欢呼声，苏无忧只觉得热血沸腾，他握紧拳头傲然挺立，“真让人兴奋，我感觉我要燃起来了！” 青玄双手拢袖含笑不语，桑璃则撇了撇嘴，她搞不懂这家伙怎么老是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 顾亦朝着三人笑道：“刀剑无眼，多加小心。” 青玄拱手道谢，桑璃朝顾亦甜甜一笑，随后一把扯住苏无忧的胳膊就往前拖，“走了，该去抽签了。” “哎哎哎你放开我，太影响我形象了。”被桑璃拽着的苏无忧嚷道。 “无忧哥哥加油！桑璃姐姐加油！青玄道长加油！”拉着顾亦袖摆的田野高举着小手大声叫道。 三人听见喊声回头朝她笑着点头，苏无忧大声回道：“就等着看我大显身手吧！”随后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是他们？那青衫男子为何不去？”不远处摇着折扇的年轻公子看着几人，皱眉疑惑道。 一旁的老者说道：“公子先莫管他们了，先赶紧去抽签吧。” 年轻公子闻言折扇一收，点头道：“也是，总会有时间去结交一番的，若是能在擂台上遇见那小子就有趣了。”他把折扇往腰后一插，接过老者递出的长剑消失在了人群中。 “曼曼，师姐去了，你好生待着别乱跑啊。”人群外，白衣蒙面女子对着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师妹说道。 叫曼曼的姑娘拿着一包零嘴正吃着，她点头道：“师姐你放心吧，我就在这等着你，哪也不去。” 蒙面女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无奈的摇摇头走了。她这师妹哪都好，就是贪吃了些，以后怎么该嫁人哦。 苏无忧三人跟着其他人一同来到抽签处，桌子上是几个巨大的木箱，四周全是封住的，只有最顶上那块木板留了个小洞，刚好可以伸进去一只手。 “里面字条上写着数，抽到相同颜色数的人为一组，相同数但不同颜色的即为对手，登场顺序从壹开始，以此类推。大家抽到什么了来我们这里报上姓名记录。” 负责此处的几位剑神山弟子正忙着给抽到签的人记录着。 “你们抽到的啥？”登记完的苏无忧一脸紧张的找到桑璃和青玄二人。 “小道抽到的是黑色贰拾叁。”青玄把抽到的字条展示出来。 “我是红拾捌。”桑璃也把手里的字条亮了出来。 苏无忧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咱们不会遇到。”他把字条亮了出来，“我是红壹。” 桑璃一愣，小嘴张得大大的，“那你岂不是要第一个上场？” “苏公.....少侠你这运气，真是.....极好。”青玄嘴角也是微微抽搐，人的运气怎么能好成这个样子，上百个人中就抽到了第一个。 苏无忧挠头刚想感慨一下，就听到擂台上有人喊了。 “抽到壹的侠士请登台！” 他连忙说道：“我先上去了啊，看本少侠给你们先探探路！” “苏少侠加油。” “加油胆小鬼，莫输了哈。” 苏无忧回头灿然一笑：“就等着本少侠旗开得胜吧！” 第52章 劈在身上怕是有点痛 场上，除苏无忧外，他身边还有两个汉子，年纪看着三十出头，一人手持铁棍，一人腰间挎刀。 持棍汉子留着寸发，抱拳笑着打招呼，“两位，在下悬空寺俗家弟子，吴二帆。” 苏无忧也笑着抱拳回礼，“在下苏无忧。” 胡子拉碴头发披散凌乱的挎刀男子瞥了两人一眼，淡淡开口：“杨琛。” 吴二帆笑道：“此次武道大会能与二位首次出席，实乃是缘分。不知二位来自何派啊。” 苏无忧道：“在下江湖游侠，无门无派。” 吴二帆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过很快就笑道：“苏少侠真是年轻有为，这位杨兄弟呢？” 杨琛没有搭理他，目视前方缓缓抽出腰间长刀，“废话真多，先赢过再说。” 擂台的另一边也上来了三人，分别手持金环大刀，一对铜锤和一把精铁大斧，个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 吴二帆顺着视线向前望去，眼中瞳孔一缩，“这三个家伙，都是用重武器的？” 苏无忧也咂着嘴道：“看起来力气都蛮大的。” “看着唬人罢了。”杨琛右手持刀。 吴二帆紧了紧手中铁棍，眯起眼睛打量起对面三人，“这三人长得健硕魁梧又都手持重兵器，想必气力是比咱们大上一些，但是行动上应该没有那么敏捷，咱们只要灵活一点，耗光他们的气力后自然会好应对得多。” 苏无忧三人在分析着对面三个壮汉，台下的人也在窃窃交流着。 “这三个大家伙一看就很厉害啊，那三个细胳膊细腿的有难咯。” “光看着唬人有什么用，还得看手里有没有真本事。” 听着周围人的交流声，田野看着台上的苏无忧担心的问道：“先生，无忧哥哥能打得过吗？” 顾亦目光也一直在看着台上的众人，他有些诧异苏无忧会第一个上场，闻言笑道：“要相信他。” 从几人身上的气息顾亦可以感受到，对面那三人虽然模样看着吓人些，但内力却不是很深厚，只要不是傻傻的去硬刚，问题不大。 看着顾亦那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小姑娘也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免在心里暗自紧张。 擂台下等候区的桑璃对旁边的青玄说道：“道长，你觉得要打多久。” 青玄思忖了一会开口道：“应该有半炷香吧。” 桑璃撅着嘴环手昂头道：“我猜是一刻钟！” 青玄皱着眉，伸手抠了抠脑门，“这不是一样的吗？” 两人都没说哪方会赢，但都知道对方说的是哪方。 “喂！你们三个唧唧歪歪聊个啥呢，还打不打啊！”手持巨斧的大汉手中巨斧重重的砸在地面，砸出一丝裂缝。 苏无忧三人齐齐望去，只见对面三人似乎快忍耐不住了。 “急性子，很好。”杨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噌”的一声，长剑出鞘，苏无忧高声笑道：“好！那就来战吧！”随后便率先冲了上去。 看着苏无忧率先出击的背影，吴二帆眼底掠过一丝不满，“乳臭未干的小子，抢我风头。”便也往前奔去。 杨琛手握长刀，一双眼盯着那手持金环大刀的汉子，双腿发力，身影也猛的窜了出去。 一阵金戈碰撞之声响起，比武就此开始。 苏无忧对上了手持巨斧之人，他没有选择攻正面，而是靠着灵活的身法绕着巨斧汉子不断出剑。 吴二帆和杨琛都各自与铜锤汉子和金环刀客对了一招，纷纷被震得手臂发麻，却也是摸到了对方的气力，确实大。 一触即分之后六人再次战成一团，六道身影纠缠一起，互换着招式，一时间台下观看之人看得眼花缭乱。 “散！” 一刀格开巨斧大汉的攻击后，杨琛出声道。 三人一同后撤与对方拉开距离。 “两位，此三人空有蛮力行动不快，咱们一人一个，速战速决。” 杨琛说完，几人对视点头再次朝着自己的目标攻了上去。 苏无忧身形如电，再次与巨斧大汉缠斗至一起，他身法灵活，长剑基本都往巨斧大汉下盘攻去。 巨斧大汉挥舞巨斧不断劈出，但每一次似乎都慢了一步，都被苏无忧躲了过去，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急得巨斧大汉哇哇乱叫。 苏无忧脸不红气不喘似还留有余力，他嘴角翘起，瞅准巨斧汉子慌乱中露出的一丝破绽，剑尖直刺其右臂。 巨斧大汉一惊，急忙侧身躲避，却不想苏无忧剑法突变，改刺为扫，一招横扫千军，划中他的左腿，巨斧大汉吃痛，怒吼一声，巨斧舞得更加虎虎生风，逼得苏无忧只能暂且后退。 那边杨琛与金环刀客也激战正酣，杨琛长刀似雪，每一刀都蕴藏着强大的力量，金环刀客虽力大无穷，可奈何身体有些迟钝再加上挥舞手中沉重的大刀也消耗了不少气力，面对杨琛巧妙的刀法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吴二帆同样以灵巧应对铜锤汉子的刚猛，利用自身敏捷的身手，不时的给予反击。 此时，巨斧汉子一斧劈了个空，苏无忧看准时机，高高跃起，只见剑光一闪，一道剑气朝着巨斧汉子劈去。 巨斧汉子躲闪不及，被剑气划伤胸口，鲜血直流。 “他奶奶的！”他双眼通红，不顾一切地冲向苏无忧。“有本事别只知道躲！” “你当我傻啊，你这一斧头劈在我身上怕是会有点痛哦。” 苏无忧不慌不忙的回了一句，脚下步伐变幻莫测，再次躲开攻击，并反手一剑刺向巨斧汉子的手腕，巨斧“哐当”落地。 “嘿嘿，你输了。”苏无忧一剑顶在巨斧汉子的咽喉前，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道。 另一边杨琛的战斗也快接近尾声，就在苏无忧长剑指着巨斧汉子的同时，金环刀客往那边瞄了一眼，被杨琛抓住机会，一个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咔嚓”一声折掉了他的手腕，金环大刀落地，紧接着一脚给他踹了出去跌在地上。 “分心。”杨琛淡淡开口，挽了个漂亮刀花收刀入鞘。 正和吴二帆僵持的铜锤大汉看到自己两位搭档都已被击败，心头火起，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他大叫一声，一只铜锤猛然朝着吴二帆砸下。 吴二帆和他僵持了太久，不仅消耗着铜锤大汉的气力，也同样消耗着自己的气力，此时他气喘吁吁还没有缓过劲来，眼看着硕大的铜锤砸下，他来不及躲闪，几乎是本能的举起手中铁棍格挡。 “噗！” 一阵金戈交鸣之声响起，吴二帆被狠狠砸得半跪在地面，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手中铁棍虽被铜锤砸得凹了进去，但他横举着挡在头顶，这才没有被砸到脑袋，只是刚刚吐出一口鲜血明显是被震出了内伤。 铜锤大汉看着自己一击没能把人砸倒，狰狞着脸又加重了力道，吴二帆看着离自己脑袋越来越近的铜锤紧咬牙关，他双手不住的开始发颤，他快顶不住了。 “哇呀呀呀！” 铜锤大汉眼见还拿他不得，怪叫一通，另一只手握着的铜锤也抬起砸了下去。 看着那只铜锤在眼中不断放大，吴二帆脑海只剩一个念头。 “我命休矣。” 就在另一只铜锤快要砸到吴二帆脑袋之时，一抹白色光影极速飞过狠狠打在铜锤大汉的手上。 被击中手臂的铜锤大汉吃痛打了个趔趄，握着铜锤的手一松，铜锤脱手而出飞了出去砸在远处的地面上。 一道身影极速奔来一脚踢在大汉另一只握着铜锤的手上，使得他身体偏离放开了那只铜锤。 随后铜锤大汉只觉眼前一花，一柄雪白长剑的剑尖就已经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他喉头滚动了几下，看着面前这正举着长剑指着自己的白衣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闷闷开口：“我们输了。” 苏无忧微微一笑，收剑回身，看着躺在地上的吴二帆问道：“你还好吧。” 劫后余生的吴二帆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闻言点了点头。 苏无忧看着他似乎伤得不算重也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他手边被砸得凹陷的铁棍笑道：“你这棍子也太细了，跟根签子似的，以后得换个粗的了。” 不再理会他，苏无忧捡起自己刚刚扔过来的剑鞘看了看，“还好，没被砸坏。” 归剑入鞘，他看向杨琛，后者也朝他微微点头。 苏无忧展颜一笑，猛的高举手中长剑。 “赢了！” 第53章 人怎么会发光呢 观看台上，各大门派代表望着擂台上那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都在讨论着这是哪派的少年天骄。 “肖长老，这少年莫不是你剑神山的弟子？” 一位雍容华贵的端庄女子开口问道，她美眸盯着场上傲然而立的苏无忧，眼波流转。 肖笠也同样在看着苏无忧，这少年的表现他看到了，看着年纪不大，一身实力却是不低，而且还没使出全力，似乎是有意藏拙。 “也不知道是哪家弟子。”肖笠微微叹息。 听到女子问话，肖笠苦着嘴说道：“老夫倒真希望他是我剑神山弟子。” 赵婉仪闻言内心微微松了口气，她此次是代表藏花谷前来出席这届武道大会，自然也是来支持自家弟子的，方才看到这少年的表现，让她产生了一丝危机感，虽说这少年实力现在不是很高，但胜在年轻啊，看着没二十出头，等再过几年就会不一样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赵婉仪嘴上那么说，但其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不是剑神山就好。” 虽说江湖上仅剩的八家顶尖势力不分前后，但也没人想自己被压一头不是，况且剑神山已风光百年了，这一代没有出色的人才，也让其余各门派压力小了一些。 “要我说啊，这小子就应该来我归海阁学刀，练剑有个什么出息。” 一身黑衣长着一脸络腮胡的老头中气十足的说道，他是归海阁此次来的代表，名叫李开山。 肖笠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莽夫。” 李开山顿时火冒三丈，“肖老头你说谁是莽夫！太久没练皮痒了是不！” 肖笠不屑的看了李开山一眼，摇头不再理他。 就他李开山？老子年轻那会能把他揍哭好吧，只是现在老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了。 剑神山和归海阁一个用剑一个使刀，按道理不说水火不容吧，但也应该井水不犯河水，但由于两家掌门的关系，这两派之间的关系却也是很微妙，时常都是该骂骂，打完架后还约着去喝酒的那种。 回到比武场中，苏无忧等人已经走下了擂台。 “恭喜苏少侠旗开得胜了。”青玄笑道。 桑璃也是叉着腰，一脸牛气的说道：“我算得准吧，说一刻钟就一刻钟。” “哈哈哈，那是，本少爷是谁啊。”苏无忧大拇指擦过鼻尖，又露出两排大白牙，抱着剑，他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接下来到你们了，要加油啊，不要折了本少爷的面子。” 青玄皱眉不解，“为何会折你的面子？” 苏无忧仰天哈哈大笑：“因为你们是我苏无忧的朋友啊，要是输了我可是很没面子的。” “你给老娘滚！”桑璃一脚踹了出去。 苏无忧屁股一扭灵巧的躲开了这一脚，只留下一个背影挥着手，“我先去找顾亦了，你们慢慢等着吧。” 场下较为人少的区域顾亦和田野正站立着。 “先生，无忧哥哥看着好威风啊！”田野想起刚刚苏无忧持剑高举的身影，一脸欣喜的说道。 刚刚那一幕给小姑娘帅翻了，少年站在台上傲然而立，意气风发，台下满是鼓掌声叫好声，少年一袭白衣随风鼓动，仿佛全身都在发着光。 顾亦环抱双手点了点头，“嗯，这小子倒是蛮会摆造型的。” “顾亦，丫头！” 人群中传来苏无忧的喊声，由于刚比试完，大家都认识苏无忧，看他似乎是在找人，都纷纷为他让道。 “这里，这里！”田野蹦起来挥舞着双手，但可惜身高不够，跳起来也没能看到她。 苏无忧倒是听到了声音顺着找了过来，见面就咧着嘴笑道：“嘿嘿嘿，怎么样，帅不帅，这可是我想了好久的庆祝动作呢。” “嗯嗯，帅得很。”顾亦嘴角含笑着点头，眼神无比慈祥，像看着自家的崽一样。 田野眼睛里仿佛散发着小星星，她崇拜的看着苏无忧说道：“无忧哥哥，刚刚你在发光欸！” “发光？人怎么会发光呢。”苏无忧一愣，只当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在夸他，他笑道：“哈哈哈，我厉害吧。” “嗯嗯，顶呱呱。”田野不住的点头。 “好了，别臭美了。”顾亦敲了下苏无忧的脑袋，“桑璃姑娘和青玄道长呢？” 苏无忧甩了甩脑后的马尾，“他俩排后面呢，桑璃抽到第十八，青玄二十三。” “那就是说你抽到第一咯。”顾亦说道。 “没办法，毕竟本少侠是要当天下第一的男人。”苏无忧摊了摊手，表情有些得意。 顾亦看向擂台上，已经又有人上台准备比武了，他看了看天色后说道：“他们还得有一段时间，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后给他们带一份，时间应该刚好。” “行，刚好肚子也有些饿了。”苏无忧欣然答应。 三人走回城里吃了个早饭，顺带着给桑璃二人打包了一份饭菜回来，都是硬菜，用顾亦的话来说就是剧烈运动过后要补充体力。 回到比武场上，擂台上的人又换了一拨。 “也不知道到第几组了。”手拿着食盒的苏无忧嘟囔一句，随后拍了拍正在观看比武汉子的肩膀，“兄台，这是到第几组了。” 正专心观看比赛的汉子冷不丁的被拍得吓了一跳，一脸怒气的转过头来正要开骂，待看清苏无忧的模样后，立马挂上了笑容。 “奥，是少侠啊，现在已经是第十七组了。” 眼前这第一场比武获胜的少年他印象可是极深呢，不仅长得英俊潇洒，还他娘的贼能打，那么凶的一个大高个都被他撂倒了。 “多谢。” 苏无忧朝他点头道谢，回到顾亦身旁道：“下一组就是桑璃了。” 顾亦点头表示知道了，三人继续找了个视野相对好点的地方观看起比赛来，苏无忧还时不时的点评着擂台上的比斗。 “这一剑准头也太差了。” “不行不行，这一刀的角度不对，换我我肯定斜着劈。” “哎呀，真是可惜，就差一点就踢到了。” 他嘴巴像租来马上要还似的，一直说个不停，给顾亦的感觉就像上辈子看演唱会时旁边有人在跟唱，还唱得老难听那种。 终于在苏无忧一顿口沫横飞的犀利点评中，比武结束了。 第54章 人真的会发光啊 一袭紫色无袖衣衫的桑璃登台，她今天也绑了个高马尾，看上去十分的英姿飒爽，引得台下一阵骚动。 “这女娃长得真不赖啊！” “真俊啊，要是能抱回家当媳妇就好了。” “看着年纪不大，竟然也是个先天高手！” “乖乖，现在的小娃都那么厉害吗，老子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现在还是个后天呢。” 与桑璃同台的也是两个汉子，三人没有互相报上名号，只是简单的点头示意了一下后，桑璃便扭头望向了人群，寻找苏无忧几人的身影。 她想让那个傻子看一看，老娘自己也是很厉害的，目光一停，她朝着那里微微一笑，也用拇指擦过鼻尖傲娇的扭头。 “哎哎哎，她在看我了，还朝我笑了！” “那他娘的是对我笑的！” “是我！” “我！” 苏无忧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体型快接近两百斤的胖子都快打起来了，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默默的收起自己刚刚伸出去的大拇指。 比武开始，桑璃这边没有率先动手，对面三人先冲了过来，他们目标一致，都是场上唯一的一名女子。 桑璃嘴角翘起，看着朝自己攻来的三人，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只见她身形一闪，瞬间侧身避开正面攻击，同时右手迅速探出，一把抓住最左边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转了半圈，随后桑璃顺势借力，一脚踢向中间之人，正中其腹部，将他踢得向后飞去。 右边那人见状，挥舞着拳头砸向桑璃头部，桑璃似早有预判，矮身躲过，附着内力的一掌击在那人胸口，直接把他震退数步。 “三打一，老娘也不怕。”桑璃站起身活动着手腕。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苏无忧则暗暗松了口气，目光不善的盯着那三人。 “三个男人竟然打一个女人！” 被桑璃击中的三人恼羞成怒，“这女人有点功夫，不能大意了！” “原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拳头还挺硬。” 三人迅速调整状态，再次出手，只是这次不再只针对桑璃了。 桑璃这边的两个搭档也回过神来，刚刚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下看清了桑璃的实力后两人也是信心大增，迅速融入战局。 其中一人冲向左边那人，拳风呼啸，每一拳都带着强劲的力道，另一个搭档则与右边那人缠斗在一起，刀剑相撞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桑璃面对着剩下的敌人，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她运起内力施展出一套精妙的身法，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对手周围，时不时出拳或踢出一脚，打得对手连忙持剑乱挥。 “在这里哦，你看哪里噻。” 桑璃声音从那人身后响起，瞬间惊出他一身冷汗，下意识的转身持剑横扫。 桑璃早有准备，后仰躲过横扫而来的一剑，随即一脚从下往上蹬出，正中那人下巴。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那人也狠狠倒在地面，晕了过去。 “嘶～” 台下响起一片道吸凉气的声音，有人小声嘀咕道：“这女娃俊是俊，但下手着实是狠了些。” 苏无忧也觉得自己下巴隐隐作痛，要是这一脚踢在自己身上，应该也是会有点痛哦。 刚解决完一人的桑璃看向一旁的两个搭档，都还在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的，她翻了个白眼，“真没用。” 她向着对面持剑汉子奔去的同时右手抽出腰后短刀猛的往前一甩，精致漂亮的短刀带着破风声旋转着朝前掠去。 正在刀剑相搏的汉子听得身后传来破风声，扭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亡魂大冒，顾不得被挨上一刀的风险，强行中断剑招提剑格挡。 短刀撞在长剑剑身发出一声清响，同时也震得持剑汉子手臂发麻。 短刀并没有停下，反而飞回了正跃在半空中的桑璃手里，桑璃双手反握住刀柄，狠狠的就要向持剑汉子头上扎去。 那汉子看着空中那柄要扎向自己的短刀，侧面还有一把刀正要砍过来，连忙丢掉手中长剑急声喊道：“我认输！” 即将刺到胸前的的长刀停了下来，桑璃也在要刺到汉子时转了个身子，一脚踩在他肩膀上，借力换了个方向飞向另一个正在激情出拳的汉子。 那汉子只感觉脖颈处一凉，低头看去，一把精致的短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他收回拳架，讪讪开口：“我认输。” 桑璃收刀入鞘，走向昏晕倒让在地上的汉子，蹲下身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喂，没死就比躺着了。” 被扇了一巴掌的汉子悠悠转醒，摸了摸还有些发疼的下巴，看到桑璃后他连忙爬起身拱手道：“多谢女侠手.....脚下留情。” 桑璃那一脚收了力不算太重，力道刚好可以致人昏迷，也算是脚下留情了，要不然一个重脚下去，下巴都能干废。 桑璃轻哼一声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走向擂台边。 场上几个男人看着桑璃的背影，眼神都有些复杂，脑海里都有一个共识。 “这女娃，真凶啊。” 来到擂台边的桑璃傲娇的扬起头，朝着苏无忧挑了挑眉，似乎像在无声的宣告着，“看到没，老娘比你快。” 苏无忧怔怔的望着擂台上双手叉腰挑眉的桑璃，人群响起的喝彩声他没有听见，或者说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心跳声和那道明媚的身影。 他也终于明白了刚刚田野说他在发光是什么意思，因为此刻在他的眼里，桑璃就是在发着光的。 “原来，人真的会发光啊。”苏无忧喃喃自语。 “怎么样胆小鬼，我厉害吧。” 和青玄打完招呼后桑璃来到顾亦等人身边，双手环胸朝苏无忧扬头说道。 看着少女一脸肆意张扬的模样，苏无忧感觉脸上没来由的有些发烫，他赞扬的话都到了嘴边，但又被吞了回去。 “还好还好了，没有折了本少爷的面子。”苏无忧故作不在乎的样子摆手说道。 “切～懒得理你。”桑璃翻了个白眼，看向顾亦笑道：“嘿嘿，顾大锅，我凶吧。” “嗯嗯～桑璃姑娘真了不起。”顾亦笑着点头伸出一个大拇指。 “桑璃姐姐刚刚好酷啊！”田野抬起头满脸崇拜的说道。 “嘿嘿，小嘴真甜，等回去姐姐给你买好吃滴。”桑璃笑得眼睛眯起，伸手揉乱小姑娘的头发。 “诺，给你带的。”苏无忧把饭盒举到桑璃身前。 看着递过来的饭盒，桑璃看向苏无忧，“这是啥子。” “饭盒里装的当然是饭啊。”苏无忧有些无语。 桑璃眼睛一亮，连忙接过饭盒，打开后看见里面都是肉，顿时就开心起来了，“全是肉！” 苏无忧点头道：“赶紧吃吧，虽说没顾亦做的好吃，但味道也不算差，记得留一份给青玄道长。” 桑璃早就饿坏了，拿起碗筷就蹲在地上吃了起来，早上来就吃了几个包子，然后一直等到了大中午，难怪觉得刚刚比武的时候手脚有些无力呢。 擂台上还在继续比斗着，几人或认真或百无聊赖的在台下观看，也记住了几个出色的武者，其中印象最深的当属一黑衣公子，一个白衣蒙面女子和一个身红衣手持双刀的少年。 白云从头顶流过，太阳也换了位置，几场比斗结束后，众人终于看到穿着那一身掉色发白道袍的青玄登台了。 第55章 道士 和尚 书生 “来了来了，青玄道长来了。” 苏无忧用脚踢了踢坐在地上打盹的桑璃说道。 桑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啊～终于来了，都给我看困咯。”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向台上看去，“咦？那是啥子，怎么那么亮。” 苏无忧扶着下巴皱眉索着，“嗯.....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个和尚。” 两人的对话都给顾亦整无语了，他内心腹诽：“呵呵，还以为你会说是个灯泡.....” 场上，青玄朝着自己的两个搭档施礼道：“二位好，小道青玄。” 顶着个明晃晃大光头身着月白僧袍的年轻和尚也施了个佛礼，“小僧不戒。” “小生楚清川。”身穿儒袍的年轻男子拱手回道。 “有礼。”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在三人互相道礼时，看台上已经炸开锅了。 “这是悬空寺的佛子！？” “那，那个是书院的贤才！？” “还有那个，那个莫不是三清山的传人？！” “我滴个乖乖，这三人怎么一同上台了，这叫对面怎么打嘛。” 一二流门派的代表们纷纷讨论起来，对着擂台上的众人喷着口水，最上面一排地位最高的几个顶尖门派代表也有些讶异。 “妙空大师，那位真是你悬空寺的佛子？”肖笠听到讨论，探出身子向坐在隔他几个位置的老和尚问道。 老和尚双手合十，点头应道：“阿弥陀佛，正是佛子。” “想不到啊，这佛子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做和尚可惜了。” 李开山摇着头，言语中满是叹息。 突然他感觉自己身上凉飕飕的，一转头就看到妙空和尚在盯着自己，嘴角挂笑。 “那这个应该也是书院里名声在外的贤才了吧。”赵婉仪指向场中的儒衫年轻男子轻笑道。 “什么贤才啊，都是外人传的罢了。”他旁边的中年儒生点头笑道。 “行啊王怀风，有那么出色的弟子还那么低调。”赵婉仪朝他抛了个媚眼。 中年儒生连忙转过头不去看她，他嘴角扯了扯，内心腹诽不已。 “这小子什么情况老子难道不知道吗！贤才？我呸，闲才还差不多！” 看到台上的楚清川在那装得一本正经的行礼，他刚刚都想笑出来了。 “那这位小道长应该就是三清山的传人了吧？” 肖笠开口，众人向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山羊胡老道士看去。 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睁开眼，看向擂台上的青玄，眼中目光十分复杂，他摇头道：“非我三清山传人，乃是三清山山下灵虚观观主的弟子。” 众人收回头皆是保持沉默，没有人再问下去，因为他们都知晓十几年前三清山发生了一件事，具体原因是什么不清楚，反正后来三清山脚下多了一座道观。 此时擂台上的比武开始，俊逸非凡眉心一点红痣的不戒和尚口宣一声佛号往前踏出一步，宝相庄严。风流倜傥的楚清川看似漫不经心的也往前迈出一步，大袖飘摇。立入芝兰玉树的青玄随着两人走出一步，目若朗星。 三人并排站在一起，道士，和尚，书生，这个奇怪的组合引得台下异彩连连。 对面三个汉子看着有所动作的三人瞬间就紧张起来，赶紧拉开防御架势。 “感觉有些.....不对劲啊。”其中一个大汉盯着对面那颗光头，皱着眉说道。 “怎么了这位兄弟，有何不对劲。”他左边大汉问道。 大汉眉头越皱越深，“江湖上近些年有流传各大顶尖门派的天之骄子，不知两位有听说过没。” “那自然是听说过，怎么，你怀疑对面那几人是啊？”另一个大汉接话道。 大汉沉声道：“我看那个光头和尚有点符合悬空寺佛子的形象，月白僧袍，眉心一点红痣。”他目光又看向青玄二人，“至于其他两个，一个道士，一个书生，我拿不准.....” “不是吧，这儒释道三家的传人不会都让我们遇上了吧？？”左边大汉惊讶出声。 “问一问就知道了。”中间的大汉往前走出一步，拱手喊道：“不知三位可是那悬空寺的佛子，书院的贤才，三清山的传人？” 青玄一愣，什么佛子传人的，啥意思？不戒和尚二人也愣了一下，动手之前还需要报名号吗？刚刚看别人都是直接开打的呀。 不过礼貌还是要有的，不戒双手合十说道：“小僧悬空寺不戒，佛子只是大家谣传罢了，当不得真。” 楚清川拱手朗声道：“楚清川，想必阁下口中的贤才应该就是在下了。” 青玄有点懵的看着二人，内心充满了茫然，“不是你们说啥呢，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啊？” “真是！”大汉心头一震，后撤一步退回原位，和其他两个商议起来，“是真人当面啊，怎么办？” “传言此三人惊才绝艳，年少时便早已步入先天，现在实力恐怕更加不俗，我们恐怕打不过啊。” “要不....认输？” 三人一阵商议过后决定认输，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没有传言那般厉害但总归是不差的，反正肯定是打不过了，倒不如干脆认输，还能免去一顿打。 中间大汉再次拱手笑道：“哈哈哈哈，今日有幸能和三位传人同台，实在是某家之幸事，为了让三位能节省些体力以便保留最好的状态进入那人榜前列，某家认输。” 他这话说得极为聪明，本来是认怂的局面，经过他这样一说倒是让人显得格局打开了，不是自己怕了才认输的，而是想让你们能更好的进行比斗，这样还能卖对方一个人情。 “俺也一样！”另外两人同样说道。 “这......”看着直接认输的三个汉子，青玄三人面面相觑。 不戒率先反应过来，“如此，便多谢三位施主了。” 三人笑了笑拱手走下了擂台，心里想着的却是以后在酒桌上可以吹牛了，老子比武大会让了佛家佛子，书院贤才和道门传人，你有吗！ 台上的对话台下之人自然也是听到了，人群不由得再次喧闹起来。 “这竟然是三家的传人！” “传言佛子长得极为俊俏，不知勾了多少姑娘的魂，据说不少女人等着他还俗呢！” “这书院贤人就是不一样，明明都是读书人，我看他身上的书卷气就比别人浓厚。” “这三清山的传人也不赖啊，剑眉星目英俊温雅的，当真有些仙风道骨。” 台下说什么话的都有，夸大的往夸张了说，不相识的往喝过酒的吹，主打一个戏自己加，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第56章 你有多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 就这么莫名奇妙的赢了，青玄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时间呆呆的看着两人。 “没想到佛子当面啊，久仰大名。”楚清川朝不戒拱手笑道，他笑起来嘴角两边泛起梨涡，极为好看。 “没想到楚施主竟是那书院贤才，有礼了。”不戒朝他单掌作揖。 “嗐，虚名，都是虚名。”楚清川摆手笑道，转头看向还在发着呆的青玄，“在下也是听说三清山传人一表人才，今日一见青玄道长方知传言诚不欺我啊。” 听到叫自己，青玄回过神来，急忙摆手道：“我想诸位是误会了，小道不是什么三清山传人，只是一个道观的小道士。” “哦？”楚清川一愣，看着青玄脸上的否认之色又不似作假，他问道：“青玄道长不是三清山传人，那道长出自何派？” 青玄有些尴尬，这种被误认的感觉真不好啊，他笑道：“小道来自三清山脚下的灵虚观，一直在观中修行，此番还是第一次出门远游，并不知诸位口中的传人是何人。” 听完青玄的解释楚清川恍然大悟，怪不得看这道士一身气质出尘，原来是刚入世。他爽朗一笑：“无妨的，看道长器宇轩昂的模样，将来必定也会有一番作为。” 不戒也是双手合十赞道：“楚施主说的没错，青玄道长是个福缘深厚之人。” 青玄对此都是报以微笑，他拱手道：“既然比斗已结束，那小道告辞了，我朋友们应该等久了。” 三人走下擂台，各自拱手道别融入了人群。 “道长慢些吃，小心噎住了。”田野拍着正狼吞虎咽吃着饭的青玄后背说道。 青玄只是哼哼唧唧的点头，但吃东西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没办法，饿怕了。 今天三人的场次已经比完了，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接下来的比赛几人没有再看，选择提前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青玄向几人问起那佛子传人是什么意思，其他人都摇头表示不知，唯有苏无忧知道一点。 “我听说书先生说过，现在江湖上年轻一代中名声最高的分别是三清山的传人，悬空寺的佛子，灵麓书院的贤人，藏花谷年轻一代的大师姐，归海阁的少年天才，玄衣卫里的冷面捕头。” 顿了顿，苏无忧继续道：“还有关外飘雪城的少城主，也就是那个人称人间剑道最高，天一第一玉求仙的孙子，不过飘雪城不归大安管，所以和关内基本没什么联系。” 听完苏无忧的解释，青玄默默的消化着，桑璃眼中也是异彩连连，原来中原江湖那么精彩，天才也是如此之多。 倒是顾亦听到飘雪城三字有所明悟，飘雪城位于大安西北处玉门关外，因常年覆雪被称为飘雪城，飘雪城为玉家掌权，一城即一国。 百余年前顾亦也曾试图将飘雪城纳入大安板块，但最终由于种种原因选择放弃，只得把它当做钉在北满身上的一颗钉子，飘雪城一日不破，北满就不会全线兵临大安边境。 “玉求仙，真的没听过这名字啊。”顾亦皱眉思索，按苏无忧的话来算，这玉求仙应该也八十好几了，但自己不记得玉家有这号人物啊。 几人一路走到城内，刚刚自封为江湖包打听的苏无忧还在为众人说着江湖上的局势以及一些趣事，一个没注意，便撞到一人。 “哎哟，抱歉抱歉，你没事吧？”苏无忧赶忙转头道歉。 待看清那人长相后微微愣了一下，他对这人印象还是挺深的。 被撞的少年两边眼角下都有一颗泪痣，黑带束发，身穿一袭红衣，一边腰侧同悬两把狭长横刀，一把漆黑如墨，一把润白如玉。 少年漠然的眼神看向苏无忧，苏无忧也同样看向他，直直的对视了半晌，少年便继续朝前走去。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苏无忧凝了凝眉，“好怪的人。” “这个不就是用刀的那个人嘛，我记得他好像还蛮厉害嘞。”桑璃说道。 “嗯，就是之前比武时的那家伙，打起架来是挺猛的。”苏无忧点头道，随后话锋一转，“就是性子看着怪怪的。” “不要背后非议他人。”顾亦轻声说道。 “哦，知道了。”苏无忧挠挠头，闭上了嘴巴。 几人如旧在集市买好食材，又走回破庙里休息，如今这个小破庙已成了他们几人的根据地了。 说得也奇怪，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人再过来，苏无忧略有些不解，他可是知道大侠都喜欢住破庙的，这么好的破庙怎么就没人来了呢？ 对此顾亦给出的解释是，想必如今的大侠们兜里都有了底气。 参加比武的三人坐在庙门口的阶梯上，在讨论着今天见过的哪些人实力比较厉害，下次要是遇见该怎么取胜，还不时的交流着一些武道心得。 田野在喂着马，顾亦在空地上烧火做饭，炊烟飘向被夕阳染得金黄的天际，山林里也不时的传出清脆的鸟鸣，从远处看去，活脱脱的一幅田园风光画卷。 一阵清风拂面，掀起鬓角发丝，抬头看向远处的飞鸟，顾亦恍然发觉，自己似乎好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 夜有些静，顾亦半躺在破庙的屋顶上，手里拿着酒葫在小口的喝着。 “顾先生有心事？”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顾亦没有回头，自饮自酌的望着远处夜空，“无事，看星星而已，青玄道长还没睡？” 来人正是青玄，跟在众人身边两天了，听见田野叫顾亦先生后得知他曾是个教书先生，他也就跟着叫了，毕竟传道授业解惑之人应受尊敬。 青玄来到顾亦身边坐下长长舒了口气，“哎呀～本来是快睡着了，忽然心有所感，但是又说不上来。” 顾亦轻轻一笑，“可会喝酒？喝过后说不定就悟了。” 青玄点头道：“会喝，但酒量不好。” 顾亦扭过身从无尽酒葫中取出一只瓷碗递给青玄，当然，是悄悄的，不会让他看到。 往碗中倒满酒顾亦递到青玄面前，“苏无忧家乡的桂花酿，尝尝。” 青玄也没有好奇哪来的酒碗，只当是顾亦早放在身边的，他接过酒碗闻了一下，“确实是有些桂花的香气。”用嘴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味道微甜，酒味不冲，适合小道。” 顾亦哈哈一笑，伸出酒葫，“有品，干了！” 两人碰了一杯，拿着酒碗的青玄一饮而尽。 “好酒！” 看着道士一碗酒下肚脸就染上了一层薄红，顾亦再次大笑，又给他倒了一碗。 “哈哈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再干！” “好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干！” 两人就坐在破庙的屋顶上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顾亦喝得很高兴，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人能陪他放肆的喝酒了。 青玄也很高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高兴，只是一个劲的在笑着，兴许是喝醉了。 第57章 轮空 “顾，顾先生，你说，天上为何有那么多星辰。” 喝醉的青玄躺在瓦面上，伸出手抓向漫天的繁星。 顾亦枕着脑袋，看着星罗密布的夜空，他轻声说道：“那些叫恒星，也有的叫行星，恒星自主发光，行星受到折射后也会发出亮光，自然就成了我们看到的星辰。” “恒星？”青玄咽下一个酒嗝，不解道。 “嗯。每一颗恒星都是一颗星球，有的星球有人生存，有的星球没人存在，他们都离着我们很远。”顾亦轻轻点头，映着满天星辰的一双眸子中流淌着无尽思念，“我的家，也在那里。” 青玄不知道恒星是什么，也听不懂什么是星球，但他听懂了家，“顾先生的家也在那些星辰里面？” “嗯。” “这么说顾先生是天上下来的仙人？” 顾亦摇头失笑，“酒喝多了，都有些胡言乱语了。” 青玄又打了个酒嗝，“顾先生是想家了吗？” “回不去了。”顾亦微微叹息，语气中充满遗憾。 “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傅带回了道观，于我而言，灵虚观就是我的家，师傅就是我的家人。” 青玄挠了挠脸继续说道：“此次入世师傅让我来参加武道大会，说是此处会有我的机缘，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可能会是一本绝世功法，又或者是一把绝世神兵？哈哈，我也不知道。” 顾亦微微颔首，“或许都有呢。” 青玄支起身子，嘴角带笑，“不过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顾亦转过头看向他问道：“为何这样说？” 青玄转过脸朝他笑眯起眼睛，“因为我遇上了你们，顾先生，苏少侠，桑姑娘，还有田小姑娘，都是我在这个江湖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顾亦看着笑起来很温柔的年轻道士，一时间怔怔无言。 年轻道士摇晃着站起身，夜风吹得他的道袍微微摆动，“或许以后我还会结交许多朋友，但是永远会记得初次见面就借给我四两银子的顾先生。” 顾亦灌了口酒笑道：“哈哈哈哈，你别以为你这样说，那四两银子就不用还了。” “哈哈哈哈，还，必须要还，等小道比过这武道大会，就....”说着，青玄脸色忽的一变。 “怎么了？”顾亦察觉他的异样开口问道。 青玄急忙捂住嘴巴，“失陪。” 随后急急忙忙的跳下屋顶融入夜色中，不多时顾亦便听到一阵咆哮声。 他嘴角勾起，晃着酒葫再次悠哉的喝了口酒。 “年轻人呐，还得练。” 接下来的两天，苏无忧三人分别都各自比了几场，其中有一场苏无忧抽到了对战桑璃，急得他找到桑璃阵容里的一名汉子互换。 人家不愿意，他就疯狂的砸钱，最后钞能力战胜了命运，苏无忧成功站在了桑璃的身边。 他们二人联手自是苦了对面的三人，两个少年少女仿佛是要和对方比看谁更厉害，你打一拳我便踹一脚，下手一个比一个重，最后那三人鼻青脸肿的下台了，倒是便宜了他们队友，全程没出手就这样躺赢了。 时间再过去了几日，剩下的五十人也已经筛选了出来，皆入当代江湖风云榜人榜，接着便开启了个人排名争夺战。 角逐出来的五十人都已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实力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参差不齐，比斗起来也不再那么轻松。 苏无忧以三招优势淘汰一位来自某一流门派的弟子。 桑璃则险胜一个江湖散人。 青玄也顺利晋级，台下观看之人自从得知他不是道门传人后热情都少了许多，再加上他这一路来打得都中规中矩，着实也没什么出彩的，台下反应就更平淡了。 “诸位，接下来还剩二十五位侠士，比斗抽签将分为十二组进行，没有抽到数的剩下一人则轮空，可以直接入围！” 洪宇山在擂台上大声宣布着规则，听闻消息后整个比武场瞬间沸腾。 “什么！还有这种说法！” “那要是谁轮空了岂不是都不用动手直接进入前二十吗！”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公平啊？” “你瞎操什么心呢，人家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咱好好看戏就行了！” “说得也是。” 即将参与比斗的二十五人闻言反应各自不一。 腰悬双刀的红衣少年没有什么表情，仍然是一副冷淡漠然的面孔。 蒙面白衣女子暗暗皱眉，“这未免有些有失公正。” 不戒和尚低眉垂目，没有表情。 楚清川站在原地哈欠连天，“快开始吧，困了都。” “有意思。”年轻公子摇着折扇，目光在思索着什么。 其余人或皱眉或不满，他们不能接受有人不经过比斗而直接晋级，即便这是你剑神山的地盘，也不能如此作为吧。 当即就有人开口道：“前辈，如此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洪宇山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瞟去，他淡淡开口道：“这非我一人决定，乃是众门派商议出来的，既定不改，不服退出。” 那人犹如被掐住了脖子，哑然失声，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保持沉默，得，胳膊拗不过大腿。 “哎，听到没有，有一人会轮空哎。”苏无忧用手撞了撞桑璃。 桑璃朝他翻了个白眼，“有这种好事也轮不到你。” “万一呢，万一那个天选之人就是我呢，你说是吧。”他又拍着青玄肩膀说道。 “嗯，很有可能。”青玄煞有其事的点头。 苏无忧眼珠一转，凑近青玄耳边说道：“要不你给我们算一卦，看看谁会轮空。” “这个.....”青玄有些迟疑。 苏无忧看他迟疑的样子，蹙眉道：“你不会是个假道士吧，算命都不会？” 青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小声说道：“其实算卦看相都是骗人的，都是江湖把戏。” “什么！”苏无忧跳脚，随后一脸愤恨道：“怪不得以前算命的说我近些年会遇上高人呢，三年过去了也没见到过什么高人，原来是骗我的！” 青玄讪讪道：“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得有钱吃饭嘛。” 桑璃推了苏无忧一把，“你别做梦了，已经开始叫抽签了，咱们快些过去。” 苏无忧闷闷不乐的跟在二人身后走向抽签处，负责抽签的弟子让众人全抽完后再一起打开。 “各位，请打开手中的字条。”负责弟子喊道。 “我就不信了，本少爷一定能抽中轮空！” 苏无忧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字条，待完全打开后，他的双眼陡然睁得溜圆。 第58章 这位姑娘曾在梦里见过 “没有！没有字！我中了！” 苏无忧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年轻人拿着手中字条，激动的大叫。 “可恶，竟然不是本少爷！”苏无忧捶胸顿足，把手里的字条捏作一团。 桑璃走了过来，“那家伙运气还挺好的嘞。” “确实如此。”青玄也站到了身旁。 其他未抽到轮空签的人也纷纷感叹那家伙运气好得出奇，直接稳进前十五了。 稍微抱怨了一下苏无忧很快又收拾好心态，他开口问道：“你们俩抽到的是什么？” 桑璃青玄二人都把纸条亮了出来，分别是叁和玖。 苏无忧把刚刚被自己捏作一团的纸条打开，上面写着一个皱皱巴巴的拾贰。 “十二，你是最后一个出场啊？”桑璃出声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苏无忧撇撇嘴。 既然没有抽到轮空签，三人对出场顺序都没有什么异议，等登记好各自的号码后在候场区等着比赛开始。 洪宇山站在擂台上，环顾了一圈演武场的人群后，他开口道：“诸位既已抽到各自的签数，那就按顺序出场，还是那句话，不准使用暗器毒药，违者立即取消比武资格，不准恶意伤人致死。” “那么，比斗开始！” 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各自叫着自己支持之人的名字，一时间声音响彻云霄。 顾亦带着田野站在人群外，这次他们没有挤在人群中，人实在是太多了，挤在一起不但观看感不佳，还有一股味。 “先生，您在找谁吗？”田野看着顾亦左顾右盼的样子开口问道。 “看看有没有熟人罢了，比武快开始了，别分心了。”顾亦转过头来说道。 “嗯嗯。”小姑娘点点头，有些期待的等着苏无忧他们再次拿下胜利。 顾亦面露思索之色，刚刚他看到外围多了蛮多玄衣卫和剑神山的弟子，好似在巡逻戒备一般，之前比斗的时候是没有这种情况的。 而且他还发现观看的人群中明显也多了很多先天武者，甚至还有着数位宗师，虽然这些人气息掩藏的极好，但还是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这些人三两个的分布在人群中，虽极力的在融入现场的气氛，但脸上那没什么波动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们。 “有点不对劲啊。”顾亦暗暗皱眉。 擂鼓声响起，第一局比斗之人出场了。 “是书院贤才楚清川！” “楚公子！楚公子！” 现场一片沸腾，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除了男性支持者，现场也不乏喊得更大声的江湖侠女。 “灵麓书院，楚清川。” 一身儒衫腰配长剑，潇洒姿意的楚清川抱拳道。 “碧波岛，薛洛瑶。”穿着浅蓝色水仙裙，朱唇皓齿的漂亮女子抱剑还礼。 楚清川笑道：“亭亭明轩照，洛洛清瑶流，姑娘的名字真好听。” 观看台上的王怀风脸一黑，他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什么货色。 赵婉仪扭头看向王怀风咯咯笑道：“你这弟子倒是比你厉害多了，肯定骗了不少姑娘吧。” 王怀风没有看她，只是一个劲在尴尬的笑着。 没有得到回复的赵婉怡轻哼一声，微微瞪了王怀风一眼，风情万种。 擂台上，没想到楚清川会出口成诗的薛洛瑶微微一愣，晃过神来她回道：“楚公子不愧是书院贤才，才华横溢出口成章。” 楚清川伸手往后腰一摸，结果摸了个空，什么都没摸到，就顺势把另一只手负后以此缓解尴尬。 “倒是忘了，比斗前已经把扇子收起来了。”他刚刚想摸出折扇来装一下的，结果忘记带了。 “楚公子，此剑名为水云，乃是我师傅所赠。”薛洛瑶拔出手中长剑，开口说道。 看着女子一副马上要开打的架势，楚清川摆手道：“薛姑娘何必如此心急，江湖之大，你我能在此处相见，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话音顿了顿，他直视薛洛瑶的双眸，眼中笑意盈盈，“你相信缘分吗？” “缘分？”薛洛瑶眨巴着双眸，有些不解。 “实不相瞒，小生初见姑娘就觉得眼熟得紧，似乎曾在梦里见过。” 台下的桑璃眼睛发亮，一脸羡慕的说道：“哇～才子佳人的故事。” 苏无忧眼珠子都看直了，嘴角略微抽搐，“他.....是在调戏人家吧。” 一旁站着的年轻侠客闻言，深以为然的点头，“嗯，他就是。” 果然，男人最懂男人。 “薛姑娘不介意的话可愿与小生吃吃酒，赏赏花，一起花前月下，看遍人.....” 楚清川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此时的薛洛瑶人已到了他面前，一剑刺出，楚清川侧身躲过。 “登徒子！”薛洛瑶银牙紧咬，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在调戏她！ 薛洛瑶手握长剑不断劈砍，楚清川一边躲着长剑一边说道：“哎哎哎，小生话还没说完呢，薛姑娘这是作甚。” “你厚颜无耻！”薛洛瑶一剑斩下，楚清川后退拉出距离。 “小生所言句句属实，此心昭昭，日月可鉴！ ”楚清川神色肃穆，腰板挺得笔直。 薛洛瑶冷哼一声再次提剑攻去，“哼！花言巧语，不知骗了多少良家女子！” 楚清川只能再次躲闪，没有动手的意思。 左右看怎么都碰不到楚清川，薛洛瑶干脆不追着打了，她站在原地拧眉道：“你为何不出剑！” 楚清川拍了拍腰间长剑笑道：“此剑名为君子，只斩小人，拔出来怕伤了姑娘。” 薛洛瑶眼中怒火更甚，她叱声道：“你瞧不起我！？” “绝无此意。”楚清川神色一正。 “那你就抱着你的剑一起躺下吧！”薛洛瑶握剑的芊芊细手青筋猛然暴起。 她全身内力运转，手中长剑好似变的绵软起来，如水波一般开始泛起涟漪，随后层层荡漾。 “这女娃使的是碧波岛的碧波流水剑吧。” 看台上有人出声道。 “没错，正是我碧波岛碧波流水剑中的云水谣。”一道魅惑的声音响起，如果顾亦在这的话就能认出此人，正是碧波岛的四位长老之一，玲珑。 某门派长老抚须笑道：“这女娃如此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将碧波流水剑修炼到这个境界，日后必定也是一名绝世高手。” 第59章 桑璃上场 “早就听说碧波岛有绝学名为碧波流水剑，今日小生也算是有幸体会了。” 楚清川依然是面带笑容，可眼神中却是多了一抹凝重。 “楚公子还不拔剑？”薛洛瑶冷声道。 楚清川摸了摸冰凉的剑鞘，摇头笑道：“还是那句话，君子剑只斩小人，不伤姑娘。” 薛洛瑶摇摇头不再回话，手中长剑随着身形一动，“楚公子小心了！” 刹那间，薛洛瑶的身形仿佛水面中的幻影一样，泛起涟漪，随后消失不见。 楚清川瞳孔猛缩，“镜花水月！” 来不及细想，他耳边忽然响起淡淡的歌谣声，感觉到心神逐渐被歌谣声吸引，楚清川暗道一声不好，当即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将内力汇聚于双耳之中，试图屏蔽掉这能迷惑心神的歌谣声。 就在他试图驱散这歌谣声之时，心里突的警铃大作，他猛的睁开眼看去，只见四周不知何时布满了剑光，薛洛瑶的身影从后方杀出，周身还泛着涟漪。 一剑刺出，剑法如云水般飘忽不定，四周剑光几乎同时闪烁，朝他射了过来，带着歌谣般的悠扬。 “云水谣！”楚清川惊讶出声。 面对着薛洛瑶挥过来的长剑和四周不时飞过来的剑光，楚清川就算再自大也没有把握赤手空拳躲过去的。 他腰身一扭躲过一剑，回过身时手中已多了一把古朴长剑。 剑光从四面飞来，楚清川抡起长剑格挡，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一时间剑光四射，金属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薛洛瑶的攻击如潮水一般连绵不断，手中长剑飘忽不定以各种诡异的角度攻向他。 “薛姑娘可要小心了！” 突然，楚清川大喝一声，脚下步法突变，长剑带鞘在四周比划着什么，一股强大的内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薛洛瑶的剑光受到内力冲击，微微一顿后缓缓消散。 楚清川趁机欺身而上，一拳直逼薛洛瑶面门，薛洛瑶心中一惊，没想到楚清川竟然赤手挥了过来，赶忙侧身躲避。 然而楚清川这一招乃是虚招，在她躲避之际，楚清川反手用剑鞘敲在薛洛瑶持剑的手腕上。 薛洛瑶吃痛，长剑脱手飞出，楚清川脚下步法一变，快速移至薛洛瑶身后，剑鞘架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鼻尖萦绕着女子的淡淡体香，楚清川微笑着看向薛洛瑶：“薛姑娘剑术高超，小生佩服，不如这场比试就到此为止吧。” 薛洛瑶咬咬牙，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再战下去自己并无胜算，刚刚使出云水谣也几乎耗尽了全身内力。 “我输了，把它从我脖子上移开。”薛洛瑶认输。 “薛姑娘还未曾答应是否要和小生一起去吃酒赏花，吟诗作....哎哟！” 感受着楚清川的气息在耳边吹过，再加上他嘴里说出的言语，薛洛瑶白玉般的面庞晕染出两团红霞，她抬起脚后跟狠狠跺在楚清川的脚面上，使得他痛呼出声。 捡起长剑收入鞘中，薛洛瑶轻轻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径直朝着擂台下走去，她嘴角挂着一丝俏皮的微笑，只留给楚清川一个婀娜的背影。 走到擂台边薛洛瑶忽然停步，只听她轻声说道：“如果最后你赢了，我就答应你。”随后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了擂台，脸上不见失败后的沮丧。 正抱着脚痛呼的楚清川慢慢的把脚放了下来，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他低头又看了看身上被划出几道口子的儒衫，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也转身走下了擂台。 其实一点都不疼。 比武已经结束了，台下却是寂静无声，众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站着，不知道该欢呼还是该干嘛，按理说支持楚清川的看到他赢了应该欢呼啊，可是众人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甚至心里头还有些莫名酸酸的。 “可恶，被他得手了！”一黑衣年轻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楚清川这一套下来，试问天下间有哪个女子抵挡得住，没看到刚刚那位薛姑娘都是笑脸含春的走下来的吗。 第一场比试结束，紧接着就是第二场上场的人了。 两人没有什么名气，长相也平平无奇，都身着黑色麻衣，手持的武器也是罕见，一人手持流星锤，一人手持狼牙棒。 第二场比斗双方好似都没有太想赢，就像是走个过场，简单的切磋一下后手持狼牙棒的男子便认输了，看得台下之人索然无味。 “好了，该我上场了。”桑璃从凳子上坐起来拍了拍手道。 青玄朝她点了点头，“桑姑娘小心。” “放心了，我也是很厉害的。”桑璃挥手笑道。 苏无忧没有出声，但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就在桑璃快要走上擂台的时候，苏无忧终于按耐不住大声喊道：“喂！要小心啊，打不过也别太勉强！” 桑璃走上最后一个台阶停步，转头看向苏无忧，她挤了挤自己的肌肉，随后展颜一笑，转身进入擂台。 “桑璃。” 桑璃抱拳行礼。 “凌迟。” 对面身穿宽大黑色麻衣，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淡淡开口，语气森然。 凌迟眼神冰冷，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死死盯着桑璃，桑璃眉头微皱，直觉告诉她这人很危险。 两人隔空对峙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动手，擂台上气氛逐渐紧张起来，突然，凌迟身形一闪，速度快若鬼魅，直冲向桑璃。 而桑璃也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同时手快速摸过腰间，精致短刀已然紧握在手。 凌迟一击未中，迅速调整身姿再次袭来，他双手成爪，带着凛冽破风声抓向桑璃面门。 桑璃矮身避过，顺势用短刀横削过去，凌迟向后一跃，双脚在擂台边缘轻点，又猛然间如箭矢一般射回。 桑璃深知不能落入被动，于是主动出击迎了上去，脚下步法变幻莫测，瞬间欺近凌迟。 凌迟冷哼一声，内力汇于双爪之中狠狠挥出，两道黑色爪印扑向桑璃。 桑璃一惊，想躲避却是已来不及，她灌注内力挥出一刀向着爪印斩去，爪印与刀光碰撞，桑璃被震得倒退数步。 “他的内力竟然那么深厚！”桑璃脸色微白，强忍着发麻的手臂不让对方看出异样。 一击得手，凌迟嘴角咧了咧，露一抹残忍的微笑。 趁着桑璃还未站稳身形，他再次冲了上去，这次明显更加快速。 他的双爪好似不惧刀剑般抓向桑璃，桑璃只得把短刀舞得密不透风才能堪堪挡住攻势。 台下的苏无忧神色凝重，担忧道：“这家伙很强，桑璃好像快撑不住了。” 第60章 这是....苗疆蛊术? “啧啧啧，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凌迟不断变化方位攻向桑璃，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听到嘲讽的桑璃没有回话，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力气去分心说话了，凌迟如暴雨般的攻势压得她有些快喘不过气来。 桑璃心里暗自着急，她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光是全力抵挡着这家伙的攻击就已经让她消耗了许多体力，而他却还有心思出言嘲讽。 就在桑璃气息逐渐紊乱之时，凌迟的步伐稍稍慢了一步，而这一破绽被桑璃精准的捕捉到了。 “好机会！” 桑璃当下心中一喜，立马作出反应，她右脚往前跨出，身体骤然紧绷，紧握着短刀的右手用力往前挥出。 短刀拉出一道银白色的圆弧，亮如白昼，下一秒，桑璃便瞪大了眼睛。 凌迟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刚刚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就是为了打乱桑璃的节奏。 “上当了。” 只见凌迟突然收腹，短刀划破了他胸前的黑色麻衣，却未伤到他分毫。 他一个扭身来到桑璃侧边，一掌击向她持刀的右手，短刀瞬间脱手而出激射出去插入地面。 还不等桑璃反应过来，几乎在短刀飞出去的瞬间凌迟五指如钩狠狠抓向桑璃左臂，留下五道血痕。 桑璃顾不得疼痛，一个肘击砸向凌迟面门，但是却被他轻松抓住。 把带血的手指放在嘴边舔了舔，凌迟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他目光带着些许疯狂之色，轻声说道：“多么鲜美的血液啊。” 桑璃眉头拧作一团，想把手抽出来，但却被凌迟的手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凌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癫狂，“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我会一点一点的把你的血放干，一点点的品尝。”说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桑璃紧咬着牙关没要搭话，忽然她灵机一动，一只脚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踢向凌迟的裆部。 凌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白了，他吃痛松开了手，桑璃得以抓住机会与他拉开距离。 感受着下体传来的剧烈疼痛，凌迟面目狰狞的看向桑璃，“好好好，臭女人，你死定了！” 他右手一抖，手上就多了一把冒着森森寒光的匕首。 桑璃眼珠一凝，见对方有了武器，随后瞥向自己插在一旁的短刀，连忙俯冲去捡，可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手离短刀只有咫尺之间的距离时，一道劲风扑面，凌迟已到近前。 桑璃无奈只得收手躲避，可凌迟速度太快，桑璃只见一抹寒光闪过，紧接着一只脚侧踢而来，她下意识的抬手格挡，一阵巨力传来，随后她便飞了出去跌落在地。 “很好，我就喜欢反抗的人。”凌迟望着倒地的桑璃，嘴角再次扯出一抹阴冷。 “桑璃！”苏无忧急得大叫，就要冲上台去。 青玄及时拦住他，“苏少侠冷静！” “冷静什么！你没看到桑璃都倒地了吗！”苏无忧怒气冲冲。 青玄还是紧紧的拉住他，“你现在上去的话桑姑娘就输了！”他的目光望向台上，眼里流露出一抹敬佩，“她还没有认输。” 苏无忧不再动弹，握紧拳头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瞪着台上的凌迟。 桑璃缓缓的爬起身，甩了甩被踢得肿胀发麻的手臂，她低头往腹部看去，衣衫被划出一道口子，露出的一丝白皙肌肤上赫然有着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往外渗出血迹。 “你竟敢坏老娘的衣裳。”桑璃抬头直视凌迟，表情平静，语气却极其森然。 闻言凌迟嗤笑一声，“我不仅要割你的衣裳，我还要割你的脸蛋。” 在他看来桑璃一个小小的先天四境怎么会是他先天七境的对手，之所以跟她说那么多完全只是想享受一下挑弄猎物的感觉。 他双目在桑璃的全身游离着，在脑子里早已经想好要在何处下刀才不会让她立即死亡，他要一刀一刀的把她的肉割下来，慢慢的看着她的血流干。 至于比武规则和排名，他才不会在乎。 桑璃深呼出一口气，缓缓的拧开一直挂在腰间的小竹筒，她用一只纤细染血的手指伸了进去，随后便又抽了出来盖上盖子。 凌迟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女人在干什么，正当他还在思索之时，突的看见桑璃那染着血的纤细手指上有一只苍蝇大小的黑色小虫在快速爬动。 随后便听见桑璃口中念念有词，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她手上那只小虫子突然间就跳到了她的额头上趴着不动，然后像是咬了她一口，随后便僵硬的向下坠去。 凌迟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但是内心的好奇又驱使着他看下去，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桑璃的一双眼眸逐渐被墨色浸染，变得漆黑无比，皮肤也从白皙变成了灰白色，整个人看上去诡异至极。 “什么鬼东西！”看着身体突然发生变化的桑璃，凌迟眉头拧紧。 “这是！莫非是....”看台上，一门派长老惊呼出声。 “苗疆蛊术。”最高一阶的看台上，位于中央的肖笠出言道，“没想到这女娃娃竟是苗疆之人，怪不得口音有些怪异。” 李开山摸了摸胡子，“有趣，中原武林已经许久没见过苗疆之人了，就是不知这女娃是十万大山里哪方势力的，十二峒，还是万毒窟？” 此时的桑璃身上没有半点生机的气息，漆黑的双眸定定看向凌迟，下一秒，她猛然朝他冲去，速度之快拖拽出一串残影。 “好快！”凌迟瞳孔猛缩，伸手格挡，怎料这一击势大力沉，他竟被打得倒退出去。 桑璃紧随而至，拳头如狂风骤雨般砸向凌迟，凌迟不断拆招，可攻击实在是太密集，他脸上被挥中一拳，头一歪一颗带着血的牙齿便飞了出去。 凌迟惊叹于这一拳力道之大，深知再这么被动挨打不是办法，他看准时机，在桑璃再次砸拳时，他矮身避过，同时一脚扫向桑璃的腿。 桑璃身子一歪，凌迟顺势借力将她甩了出去，岂料桑璃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地后，又立刻扑了过来。 “打不动？”凌迟心头一惊，刚刚他一脚踢在对方的腿上只觉得坚硬如铁，只能造成她一瞬间的停滞。 看着再次扑上来的桑璃，凌迟也发了狠，“就不信你的身体比铁还硬！” 他手持匕首迎了上去，身形如鬼魅般变幻不定，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桑璃几乎捕捉不到他的人影，每一次击向对方时都只碰到了留下的一道道残影。 一朵朵鲜红的血花在桑璃身上绽放，她双手置于胸前想要挡住对方的攻势，可却是徒劳，每一次破风声响起她的身上就会新添一道血痕。 几乎是顷刻之间，她全身便被鲜血染红，活脱脱成了一个血人。 第61章 我厉害吧 凌迟心里闪过一阵得意，他这一招突影刺以速度见长，发挥到极致可杀人于无形。 “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赵婉怡看着场上已如血人的桑璃，眉头深深皱起。 “对方是在故意折磨那女娃，没有下杀招，在她认输之前，我们没有干涉的权利。”王怀风一直在盯着凌迟，虽然他的速度极快，但在他的眼里却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我看他的招式有些不对劲啊。” 肖笠眼睛微眯，从刚刚凌迟用的那套爪法开始他就一直在关注着他，他神色莫名，手指节不住敲击着。 苏无忧在台下暗自焦急，若不是青玄一直在拉着他，他早就冲了上去。 青玄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也在极力的忍着自己的愤怒，“若是桑姑娘真出了事，小道会渡了他。” 田野的双手紧握，小脸紧绷，眼里有泪花闪动。 顾亦微微叹了口气，“傻丫头。” 他看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他刚刚一直在等，他不确定桑璃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害那人才会出手，或者说他只是来收尸的。 顾亦等不了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死在这毫无意义的擂台上。 准备出手的顾亦突然顿了一下，抬起的手又缓缓收了回去。 擂台上正在享受着这种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快感的凌迟猛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住了。 因为他持着匕首的手被一只鲜红的手掌给死死捏住，那把匕首穿透了鲜红手掌，可手掌的主人仿若没有知觉般，手掌猛的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凌迟的手腕被硬生生掰断，疼得他闷哼出声。 “怎么会！”他心里大惊，自己引以为傲的手段，竟然被一只他当做待宰羔羊的人给看破了，他想抽出手掌，可对方的手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 一道破风声响起，一只拳头在他眼里无限放大，当即就砸在了他脸上，血水直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拳又一拳的接了上来，打得他眼冒金星。 桑璃被匕首贯穿的手掌死死捏住凌迟那只手，另一只手不断挥拳朝他面门砸去。 重重一脚踹在凌迟的左腿弯处，又是一声清响，骨头应声而断，凌迟痛呼出声。 凌迟半跪在地，一只手被桑璃高高托着，桑璃仿佛不知疲惫般一拳接着一拳不断朝他脸上砸去。 众人皆惊，谁也没想到局势会如此反转，桑璃双眼漆黑，没有一丝波动，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力量。 凌迟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很快就瘫软下来，陷入昏迷。 又是一脚踹出正中凌迟胸口，他被踢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正巧落在苏无忧两人身前的擂台边上。 此时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桑璃的狠厉所震慑。 桑璃一步一步走到凌迟身边，抬起脚猛的踩在他的胸口上，昏迷中的凌迟被疼醒。 看着全身染血的桑璃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我，我认.....” “砰”的一拳落在他脸上，凌迟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次昏迷过去。 桑璃弯下腰，机械式的一拳接一拳的砸下，但力道已越来越弱，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够了，他已经输了。”洪宇山跃上擂台止住了桑璃的攻击，他望向少女的眼中闪烁着复杂之色。 他感叹于桑璃的倔强，从刚开场两人的实力差距只能被动防御，到后来一直处于下风直至以伤换伤或以命换伤，这女娃从来都没有动过认输的念头。 洪宇山知道她是用了蛊术才挽回的败局，但不知道用的是哪种蛊，毕竟中原对于苗疆知之甚少，况且她本是苗疆人，蛊术也是自身的实力。 “你赢了。”洪宇山开口道。 桑璃闻言缓缓直起了身体，眼中的黑色渐渐褪去，露出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眸中满是血丝。 “桑璃！”就在台下，几乎近在咫尺的苏无忧出声喊道，声音充满着关切。 桑璃摇晃着站稳身子，眼中逐渐恢复聚焦，她看向台下的苏无忧，鼻血顺着她的嘴流了下来，她轻声说道：“我·····很厉害吧。” 苏无忧眼眶发红，挤出了个很难看的微笑，朝着她伸出大拇指。 得到回应的桑璃展颜一笑，突然猛的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朝台下跌落而去。 在意识消失之前，她模模糊糊的听到苏无忧叫着她的名字，随后落在一个温热的怀里晕了过去。 ....... “阿娘，为啥子阿姐可以去，我不可以去嘛，我也想去。” “小璃乖，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咯。” 年幼的小姑娘趴在娘亲的怀里撒着娇，温柔的女子怜爱的摸着小姑娘的秀发。 “哼，我不高兴了。”小姑娘嘟着嘴。 女子捧起小姑娘的小脸，温柔的笑着，“哎哟，我的小璃听话嘛，等你长大咯阿娘亲自带你去好不好。” 小姑娘嘟着嘴把头扭过一边，“那阿娘要是骗我呢。” “那就罚阿娘永远都见不到我的小璃。” “阿娘不准骗人，小璃不想见不到阿娘。” “好，阿娘不骗人。” ....... “小璃乖，你先回去找你阿爹。” 女子心疼的抱住小姑娘，眼眶泛红。 “阿娘不跟我一起走吗，我们一起回去。” “傻孩子，你先走，阿娘晚点就回来。” 小姑娘张嘴还想说什么，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女子脸色一变，忙把小姑娘抱出山洞。 “快些走，阿娘等会就回来了。” 女子神色焦急的催促。 “阿娘.....” 小姑娘张嘴，有些不情愿。 “在这里，抓住她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群人影从山洞内跑了过来。 女子回过头看了一眼，转头来对着小姑娘大声说道：“快跑！回去找你阿爹！” “阿娘！”小姑娘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找到你阿爹！告诉他，马上离开十万大山！”女子声嘶力竭，看着小姑娘，她扯出个温柔的笑容，眼泪从两腮滑落 。 “娘很快就回来。” 她转身走进洞口。 “轰隆”一声巨响，洞口坍塌扬起一阵烟尘，不见了女子的身影。 第62章 大傻子 “阿娘！” 桑璃睁开双眼，满头大汗。 “醒了。” 温润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桑璃转头看去，顾亦正靠在窗前喝着酒。 “顾大锅。”桑璃喊了一句，声音有些干涩，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这是哪里？” “新家。” “新家？” 顾亦把酒葫别回腰间，“你那天比试结束后，无忧把你送往医馆，随后便花了大半身家在城里购置了这处院子。” 那天苏无忧抱着浑身是血的桑璃，发了疯般的在凌云城里求医问药，找到一家医馆时医师都吓了一跳。 检查一番后发现桑璃全身上下有不下一百道伤口，左手手掌更是有一道贯穿伤。 一百多道伤口虽然看着恐怖，但基本都是没有伤筋动骨的皮外伤，这个倒是好医治，让医师犯难的是他看不懂的内伤，无从下手。 桑璃一直处在昏迷中，总不能一直把她留在医馆里躺着，苏无忧便找了伢子花重金买下了这处房产以供桑璃静养。 期间不断找各种医师来诊治，但来的都束手无策 。 后来还是顾亦出马，他探查了桑璃的情况发现她是受了某种反噬，导致气机紊乱冲了五脏才昏迷不醒。 随后这几天便一直用自身的炁给她疏导气机和温养身体。 顾亦走到桌前倒了碗水朝着桑璃走去，轻轻给她沾了一点在唇边，“沾点水便好了，你刚醒，不宜直接喝水。” 干涩的嘴里渗入了一丝清甜，桑璃觉得舒服多了，她问道：“我睡了多久。” “刚好是第三天。” “三天吗.....”桑璃喃喃自语，“苏无忧呢？”想起了苏无忧，她开口问道。 “他照顾了你三天，今天是他比试的日子，这会估摸已经在台上了。”顾亦道，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好笑的说道：“你是没看见那小子这几天像丢了魂一样，整天就坐床边守着你，连饭都吃不下。” 桑璃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嘴角微翘，“大傻子。” 她正要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这是怎么回事？” 顾亦笑道：“我弄了点草药，找了个女大夫给你的伤口全敷上了，伤口太多，就给你全部缠起来了。” 桑璃闻言道了声谢，眼光黯淡了下来，“一定.....很丑吧。” 顾亦想要逗一逗她，故作叹息的说道：“你那天的伤势简直是太可怕了，一百多道伤口，皮肉全都翻了过来，估计再晚一点止血的话都会失血过多而死。” 桑璃都不敢听下去了，一想到自己以后会全身都是伤疤，眼泪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怎么办嘛，以后我就变丑了，一定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看着床上包成了粽子且在放声大哭的少女，顾亦轻叹一声，“唉，以后不好嫁人咯。” 少女闻言更加伤心。 顾亦问道：“既然当时被伤成了这样，为何不认输？” “不想认输嘛，阿爹说过，认输一次就会输一辈子，哪怕会死掉，也不要轻易认输。”桑璃抽咽着说道。 顾亦沉默，灌了口酒，这是个要强的孩子，他爹也是。 两两无言。 桑璃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兴许是接受了自己会变成丑八怪的事实。 “你之前用的，是僵蛊吧？”顾亦打破沉默。 桑璃吸溜了一下鼻涕回道：“嗯，苗疆蛊中的僵蛊。” 顾亦点头没有言语，望向窗外的云彩。 看着神色怅然的顾亦，桑璃小声开口：“顾大锅了解苗疆蛊术？” “我朋友用过。” “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个朋友吗？” “嗯。” 少女眨着明亮的双眸看着站在窗前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此刻的年轻男人身上多了一层厚重的暮气。 “她.....是顾大锅很要好的朋友吧？”桑璃小声开口道。 “嗯，她叫云彩。”顾亦转过头来看着桑璃笑道：“和你一样，是个顶好看的姑娘。” “云彩.....”窗外的白云轻轻飘过，桑璃低声呢喃。 “先生先生，无忧哥哥回来了，他身上有好多血！”田野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小姑娘跑进房间，看到桑璃睁着眼睛，她惊喜道：“桑璃姐姐你醒了！” 桑璃却是没有回答她的话，面色有些焦急，她急声道：“苏无忧怎么了？” “无忧哥哥他.....”田野正欲开口，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苏无忧的声音响起。 “桑璃你醒了？！” 白衣染血的苏无忧急冲冲的走了进来，看着床上醒了的桑璃面露喜色。 “你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血？”桑璃秀眉紧锁。 苏无忧走到床前，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璃皱着两条好看的眉毛，“你到底怎么回事？” 苏无忧傻笑道：“嘿嘿嘿，没事，都是别人的血。” “真的？” “真的，不信你看，完全没有问题，嘶～”苏无忧伸手想证明一下自己没有受伤，但还是不小心扯到了一下伤口，疼得脸色发白。 桑璃瞪着眼睛看向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 “嘿嘿嘿，真没事。”苏无忧笑道。 “苏少侠你跑的可真快。”青玄也走了进来。 “顾先生。”他先是向站在一旁的顾亦打了个招呼，再看向桑璃笑道：“桑姑娘醒了啊。” “青玄道长，这家伙怎么回事啊，一身血。”桑璃看向青玄问道 。 青玄看向苏无忧，发现他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使着脸色，那表情好像在说你别乱说话。 青玄认真道：“苏少侠方才比斗时有些心不在焉，不慎被对方刺伤，不过好在最后胜了，比斗结束后简单止了一下血便直接赶了过来，小道都没有追上。” “你就嘴硬吧。”桑璃瞪了他一眼，随后扭过头去。 “小伤而已，但是我胜了呀。”苏无忧瞪了一眼青玄，看着桑璃笑道。 “哼，关我什么事。”桑璃声音淡淡响起。 “呃.....”苏无忧一时间站在床前有些手足无措。 他皱着眉有些不解，自己第一时间就赶回来看她，她不应该感动吗？而且自己比武也赢了，她不应该替我高兴吗？ 顾亦看着傻站着的苏无忧，他开口道：“行了，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势吧，顺便换身衣服。” 在顾亦劝说下苏无忧下去处理身上的伤势，田野青玄也跟着他出去帮着上药，就是出门时青玄的表情有些不解，自己刚刚没说错啊，苏少侠瞪自己干嘛。 待三人都走后，顾亦道：“他还是很担心你的。” “我知道，可是他若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桑璃没有再说下去，声音有些哽咽。 顾亦内心有些无奈，这段时间以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两个孩子从相识到现在，都是一副欢喜冤家的样子，或许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彼此已经走进了对方的世界里，又或许是已经意识到了，但谁都没敢先跨出去。 他摇摇头，把酒葫别好向门外走去，“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下叫丫头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桑璃缓缓的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臂，她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虽然勉强接受了自己以后会变成满身伤疤的丑八怪，但是想到还是会有些伤心，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呢。 “唉。” 轻轻叹了口气，桑璃闭上眼睛，一滴泪珠悄然滑落。 “对了。” 顾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又折返了回来，“先前有些事忘了跟你说了，我的草药敷上去，不会留疤。” “大骗子！！！” 顾亦微笑着离开了，只留下身后一道刺耳的声音。 顾亦离开后桑璃心情好了不少，她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听着虫鸣鸟叫，又想了刚刚少年的那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大傻子。” 第63章 入围十二强 “所以说我入围了，目前排名十二？” 桑璃窝在小院中的躺椅，身上还缠着白色绷带，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此处宅子位置比较偏僻，但也安静，和顾亦在永平镇那个小院的格局差不多，但是大不少，是以前的客栈改建来的，也自带一个超大的庭院。 “是啊，我们都入围了，我目前排第十，青玄排名第五。”苏无忧坐在秋千上嗑着瓜子，他吐出一瓣瓜子壳继续说道：“你伤还没好，后续的比试你就别参加了吧。” 桑璃皱眉道：“凭什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要参加。” “都躺了三天呢还小伤。”苏无忧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桑璃咬着腮帮子。 两人又斗起嘴来，角落里正在煎药的顾亦无奈摇头，这两个家伙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担心对方又担心得要死，等好了吧又喜欢斗嘴，果真是欢喜冤家。 “小心烫。”把药递给桑璃顾亦提醒道。 “谢谢顾大锅。”桑璃接过药小心吹着气。 皱着脸把药喝完后桑璃吐了吐舌头，“好苦。” “先苦后甜嘛。”顾亦伸出手，“给。” 他手心里赫然放着一颗糖，桑璃眼睛一亮，忙着接过吃了起来，“嘿嘿，甜。” 顾亦找了个凳子坐下又拿出了酒葫，这次装的是凌云城里的烧酒，口感极烈，深受江湖武人喜爱。 他喝了口酒说道：“无忧说的对，你伤没好，接下来的比武就别参加了。” “可是.....”桑璃张口想反驳。 没等她说完，顾亦道：“你已经证明自己了，我们都看到了，现在江湖上都知道了有一位来自南疆的姑娘，很厉害。” 桑璃低下头鼓着嘴没说话，但是眼神中却藏着笑意，半晌后她才抬起头，哼声道：“那可不是我不厉害哈，是我不想参加了而已。” “桑女侠女中豪杰，乃是当代年轻人中的翘楚。”顾亦竖起大拇指。 ....... “护法，计划有些偏差，凌迟那小子被淘汰了。”浑身裹着黑色麻衣的人躬腰禀报。 昏暗的大殿内，一人坐于高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看不清面容。 “无妨，少了他一个而已，计划继续。”黑袍人沉声开口。 “是！”黑衣人弯腰行礼转身欲走。 走至大门处，身后传来黑袍人淡淡的声音，“既然是废物，养着也没用了，凌迟处死吧。” 黑衣人脚步一顿，“属下知道了。”随后开门离去。 黑袍人独自坐在大殿中，眼神晦暗不明，大殿里只有烛火在跳动，沉默得可怕。 “此次行动我圣教教众都已潜伏至城中，何时动手。”凭空响起一道声音。 “等最后一场比完，庆典之日，就是我们动手之时。”黑袍人沉声回道。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到时候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如数奉还。” 等了一会，声音没有再响起，黑袍人袖袍一挥，大殿里的烛火逐一熄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江湖，我日月教，回来了......” ....... “今日是十三强比试，十二强继续抽签决定对手，抽签结束后，上局轮空的第十三位将会受到其他人的挑战，谁打败他且守擂成功后，将获得继续比试资格。” 台上的洪宇山环顾台下，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俗称复活赛！” 轮空签他们这些门派代表早就商量好了，不能让同一人一路靠着运气上升，既然单出了一位，那就可以给想进步的年轻人一些机会，能者可居之。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沸腾了起来，上局抽到轮空签的那位幸运儿脸色发苦，他不求能入围顶尖，想着能在榜单十三名待着就好，谁曾想来了这么一出。 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自信，但是也清楚的知道有些人淘汰不一定是他不行，而是对手太强。打不过人家不一定打不过自己啊。 “唉，原以为走大运了呢，谁知道是个坑啊。”年轻人坐在阶梯上有些生无可恋。 再次抽签，十二进六，剩下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这个时代里年轻人中的翘楚，用天才来称呼毫不为过。 “七长老，少了一人。”年轻弟子来到洪宇山身边禀报。 洪宇山眉头一皱，“谁？” 年轻弟子把名单递到他面前，“桑璃，说是负伤退出了。” 洪宇山思索了一下说道：“是那个苗疆的女娃吧。” “正是。” “难怪，受了如此重的伤，说不定还有蛊虫的反噬，不来参加也是情理之中。”洪宇山点了点头，“也罢，既然又空出一人，那就不轮空了，刚好两人空出来的可以对上 。” 洪宇山再次上台宣布了桑璃退出的消息，把之前轮空签的那人也拉去抽签了，台下原打算踊跃打擂的人纷纷为之惋惜，摇头叹气跳脚骂人的也不少。 “嘿嘿，看来我陆远的运气还不错。”年轻男子咧着嘴屁颠屁颠的跑去抽签了。 桑璃退出，比过后不管输赢他也会往上排一名，本来以为十三都要不保，现在看来说不定还能争取往上爬一爬。 抽签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青玄抽到第一，苏无忧抽到第二，两人凑在一起讨论起来。 “不错嘛，咱俩都挺靠前出场的。”苏无忧看着青玄手里的字条说道。 青玄把字条收好，笑着说道：“嗯，一二出场，看来今天能早点回去。” 苏无忧点点头，“也就六场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比完，想吃顾亦做的饭了，这几天忙着照顾桑璃，都没有什么胃口吃饭。” 看着少年虽然嘴上在抱怨着，但嘴角却是笑着的，青玄笑道：“看来苏少侠很喜欢桑姑娘。” 苏无忧一愣，连忙反驳道：“不喜欢，谁喜欢她啊，脾气又臭又凶的，时不时还动手打人，不喜欢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 少年别过头去极力否认，但脸上泛起的淡淡红霞却是出卖了他。 青玄没有揭穿，只是在笑着，没听到追问的苏无忧停止了反驳，凑过头来小声的问道：“有那么明显吗？” 青玄皱眉想了一下，开口道：“应该.....有？” 苏无忧老脸一红。 “请第一场比武之人上台。” 台上主持开口叫人。 青玄笑了笑，“男女情爱之事小道不懂，但看得出来，桑姑娘也是对你有着好感的。苏少侠好好把握吧，我上去了。” 看着青玄离去的背影，苏无忧低声嘀咕一句，“你个道士懂什么男女情爱。” 他大声喊道：“加油啊！第一场旗开得胜！” 第64章 老子要，燃起来了!! “在下陆远。”陆远抱拳行礼。 “小道青玄。”青玄微笑还礼。 暗暗打量着对面一脸和煦的青玄，陆远心思活泛起来。 “这个道长之前比斗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都是中规中矩稳扎稳打的，不过能打到现在还没受什么伤，实力应该是不俗的，还是得小心一点为好。” 陆远开口笑道：“之前的比试我都要看，青玄道长实力很强啊。” 所谓见面先夸人，就算最后挨打对面也肯定不会下手太重，作为一个行走在江湖中的老油条，陆远深知人情世故。 青玄笑道：“阁下过誉了，都是侥幸，侥幸。” “哎，道长莫要如此谦虚，你的实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已经颇有得道高人的风范了，不久肯定会成为一代宗师。”陆远摆摆手。 “啊，哈哈，哈哈。”青玄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的干笑。 没遇到这种开局啊，一来不是打完招呼就开打的吗，怎么今天不一样啊，没人教过他怎么应付这种局面啊。 “阁下，要不我们.....”青玄一张口，就被陆远打断。 “道长是哪里人啊？吃了没？喜欢喝酒吗？有没有心仪的女子......”陆远巴巴的张嘴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青玄站在台上，额头渗出了些许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打不打啊！” “磨磨唧唧的！都快吃中午饭了！” “不打就下来！我们还要看其他人呢！” 在青玄快承受不住这份尴尬时，台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了，连喊着两人快些动手。 “要不，要不我们开始吧？”青玄问道。 陆远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向青玄，清了清嗓子，“咳，好吧，那咱们就开始吧。” 一阵微风拂过，两人各自站在两边，大眼对小眼。 “你怎么不动手？”陆远眨巴着眼睛。 “呃......”青玄也眨着眼睛，一时间倒忘了如何开始，他出声问道：“那我开始了？” “来吧！”陆远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青玄又是一愣。 “他娘的！你们两个在搞什么！来搞笑的吗！” “我真是，我忍不了了！我要上去揍他！” 台下又开始嚷了起来。 其他在准备着比试的选手也各自一头雾水。 “不是，这两人在搞什么？”楚清川皱眉道。 “依小僧看来，他们应该是在交流感情。”不戒说道。 “浪费时间。”红衣少年抱手而立。 “你们两个，再不开始就都取消比武资格！”洪宇山也看不下去了，出声喊道。 闻言陆远睁开眼睛，无奈耸肩道：“真是没办法，到底是比武呀，还是得打，唉。” 他看向青玄，“那么咱们就开始吧青玄道长。”他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你准备好了吗。” 青玄才刚一点头，路远的人影就已至他面前。 “好快！”青玄微惊，抬手挡住迎面而来的一拳。 陆远身体一转，一脚从侧边踢来，青玄伸手格挡，被震退两步。 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臂，青玄说道：“陆少侠才是深藏不露啊。” 陆远笑道：“道长说笑，在下也就只有这点三脚猫的拳脚了。” “不必自谦，在我看来，陆少侠很厉害了。”青玄回道。 “哈哈哈哈，就喜欢和道长说话，那道长可要小心了！” 陆远浑身内力运转，体外腾起一阵薄薄的雾气，青玄只觉得一阵热浪袭来。 “先天七境？”青玄暗道一声。 陆远突至青玄面前一拳挥出，拳头上附着的灼热内力好似要把空气融化。 他不断出拳，青玄不断腾挪，没有去硬接陆远的拳头。 一连出了十几拳都没有碰到青玄，陆远停了下来，“道长真是好身法。” 青玄后撤拉出距离，“陆少侠的拳头太重，小道不敢硬接。” 陆远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古老的拳架，内力再度暴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扭曲起来。 “那现在呢！”他大喝一声，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向青玄。 青玄面色凝重，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待陆远冲至近前，他后退微微后撤，身子一偏，一只手抓住陆远的手臂，另一只则抓向他的肩膀，运力一甩，陆远就被抛了出去。 踉跄站好的陆远有些懵，他看了看自己的位置，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离青玄那么远了。 远处观战的顾亦有些吃惊，“太极？”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还不完全，但已经有了雏形。”他看向台上不断甩着陆远的青玄，嘴角翘起，“这小道士悟性挺高啊。” 前段时日顾亦做饭的时候青玄也在帮着打下手，有一次顾亦正在和面，青玄看着他揉面有些好奇。 “顾先生还会揉面？” 顾亦边揉面边说道：“这揉面可有讲究了，揉不好面不会成型，揉太过了面又太软，所以得讲究一个刚柔并济。” “刚柔并济？” 兴许是说话的劲上来了，顾亦继续说道：“刚柔并济，动静皆宜，想揉出劲道的面得静下心来，慢慢的你就会发现心由身动，无形变有形，揉着揉着就会揉出好面团了。” 青玄听得大感神奇，毛遂自荐要学一学揉面，顾亦索性就让他自己揉，自己在一旁指导。 “力道要讲究一个柔字，不是要你用劲小，而是要柔，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以柔克刚，就像水一样。 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 台上的陆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沾不到青玄的身体，他喘着粗气问道：“道，道长，你这是什么古怪的招式。” 青玄气定神闲的站着，听到问话他道：“小道也说不上来，之前听顾先生揉面时说的话有些感悟而已。” “顾先生？”陆远满头问号。 “嗯，我朋友。”青玄笑道。 陆远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本来想混着过去的，现在看来得拿出点真实力了，不然别人真以为我是混上来的呢。” 他抬眸看向青玄，忽然笑道：“青玄，接下来这一招我没有把握控制得住，你真的得小心了。” 青玄神色肃穆，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好。” 陆远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天，阳光刺得他眯起眼睛，“今天，是个阴天呢。” 一股澎湃的内力席卷而出，青玄眼睛微眯，“八境？” “看好了！！老子要，燃起来了！！！” 陆远大喝一声，浑身内力犹如实质火焰般开始燃烧起来，他的身后凭空浮现一条淡淡的火龙虚影，正仰天长啸，怒吼苍穹。 “功法异象？此子竟能使出宗师手段！！”看台上的各大门派代表们惊呼出声。 “又是一个妖孽啊！” “此子究竟何门何派，为何江湖上从没听过此人名号？” 肖笠眼神又黯淡了几分，他有点想哭，为什么优秀的年轻小辈都是别人家的啊，自家山头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身后的火龙裹挟着陆远朝青玄激射而去，火龙张开巨口猛的咬向青玄。 青玄深吸一口气，双手结掌推于胸前，同样是一阵澎湃的内力倾泻而出，只是相比起陆远内力的狂躁，显得异常柔和。 只见他身前泛起一层如水波般的光幕，在极速的旋转着，火龙撞在光幕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陆远心中暗惊：“他竟然能挡住我的全力一击？” 他咬着牙，双手猛的向前一挥，火龙身形暴涨，更加凶猛的冲击着光幕。 第65章 少年对少年，双刀对长剑 青玄缓缓闭上眼睛，放松身心，此刻他似乎有些理解了顾亦的话，身形合一，身心合一。 他慢慢的抬起手，汩汩内力在周身游走，如同水流一般，缓慢而又柔和的随他身形变化。 随着内力的流转，青玄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滋生，他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仿佛随时能够乘风而去。 他缓缓的睁开眼，感觉一切流速都在眼前放慢了，陆远依旧挥拳在他眼前，那条火龙依旧想要吞噬他，但这一切都变得极慢，慢得就像没有在动，时间仿佛定格了。 “平，衡。”青玄低喃。 他两只手盘上陆远挥拳的手臂，一只腿顶向路远的另一只腿。 “拨。” 青玄周身内力涌动，身体一发力，陆远又被甩了出去，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异象消失不见，但上衣却是被烧成了灰烬，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嘴鼻不断的冒出鲜血。 陆远大口扯着气问道：“我，我，我输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用出了自己的底牌都还是赢不了青玄，刚刚强行使出那火龙功法已经把自己榨干，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了。 “承让。” 青玄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去想拉他起来。 陆远躺着摇头道：“别，别管我，太累了，躺，躺一下。” 青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他低头看向自己也被灼伤了的旧道袍，眼里闪过一抹心痛，自己总共就带了两套道袍，现在还坏了一件。 看着一时半会还起不来的陆远，青玄再次告了一声歉便打算先行离开，陆远叫住了他。 “这到底是，什么招式。” 青玄停步，他皱眉道：“具体来说我确实是还没完全抓到，只是刚刚有些转瞬即逝的明悟。” “不过.....”他顿了一下，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陆远笑道：“这一招的话，我暂且叫做.....” “四两拨千斤。” “四两拨千斤......”陆远喃喃自语，“什么怪名字.....” 看台上，一众门派代表议论纷纷，这来自三清山山脚的小道士竟也如此妖孽，怕是比那三清山的传人也不遑多让。 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看着台上得胜的青玄，眼中复杂之色更加浓郁，似有欣赏，又有着惋惜。 十二入围之争第一场，青玄旗开得胜，苏无忧轻捶了一下青玄胸口，“不错啊，挺厉害的。” 青玄腼腆一笑，“还行，略懂些拳脚。” 苏无忧凑近低声说道：“说实话，你到底还藏着多少？” 他着实是有些好奇，青玄一路上都是稳扎稳打的，基本没有见他用过什么内力功法，但就是赢了，而且都还似留有余力。 青玄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害羞的说道：“小道这点实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苏无忧撇撇嘴，“小气，不说算了，该本少爷上场了。” “苏少侠要当心，现在的对手实力都很强横的。”青玄提醒道。 苏无忧摆摆手朝着擂台上走去，“知道了知道了。” 擂台上早已站着一人，环胸而立，一袭红衣，腰悬双刀。 “是你？”苏无忧一愣，他没想到这次的对手竟是那日在街上他撞到的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依旧冷着一张脸，淡漠的注视着苏无忧 “归海阁，何苦。” 何苦报上名号，苏无忧撇了撇嘴，他觉得这家伙脸是真的臭，自己又没有欠他钱，老是板着一张脸。 他索性也懒得讲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持着剑随意晃了两下，“苏无忧。” 话音刚落，只听“蹭”的一声，长刀出鞘，一抹红影已至苏无忧身侧，一柄雪白长刀横扫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苏无忧抬手格挡，势大力沉的一刀砍在剑鞘上，火花四溅。 一击没有得手，何苦刀锋一转，自下往上一刀撩起，苏无忧一惊，施展身法向后连翻退去。 “你偷袭！”还未站稳身形，苏无忧大声叫道，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道破风声，何苦再次提刀砍来。 苏无忧暗骂一声，长剑出鞘，“剑一，风起！” 一瞬间剑光大涨，何苦见状，脚步一错，身子向左腾挪，避开了这凌厉的剑光。 苏无忧乘势追击，剑法裹挟着阵阵狂风，层层叠叠的向何苦攻去。 何苦单刀画圆，长刀被他转得极快，如同一面盾牌挡住攻来的剑势。 “这剑法，有点眼熟啊？”肖笠眉头紧蹙，一时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剑法如秋风扫落叶让人应接不暇，何苦眼中泛起一丝凝重，他抓住一个空隙，刀锋向上斜撩格开了刺过来的一剑，身形迅速后退。 “之前未曾见你使过这套剑法。”挽了一个刀花，何苦淡淡开口。 看着对方暂时被自己逼退，苏无忧也收起挽剑站立，他开口道：“之前都算小打小闹，现在可不一样了。” “毕竟·····我可不想输。” 何苦点点头，伸手摸向腰间另一把漆黑长刀。 “锵——” 通体漆黑的长刀出鞘，何苦两手各持一把，一黑一白，漆黑如墨，润白如玉。 “我也要认真了。” 苏无忧面色凝重，握着剑柄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何苦用上双刀。 突然一抹黑芒朝苏无忧激射而去，他瞳孔一缩，正是那把黑色长刀！ 苏无忧连忙侧身躲避，黑刀擦着他的衣衫划过，又一道破风声响起，苏无忧转头一看，何苦也至近前，白刀当头劈下！ 苏无忧大骇，连忙举剑格挡，却是没有动静传来。 “虚招！”苏无忧猛的一惊。 黑刀甩出之时何苦也激射向苏无忧，速度也是极快，在黑刀划过苏无忧之时他也到了苏无忧身前，刚刚白刀做势欲劈也只是耍了虚招。 他握住半空的黑刀刀柄，掌心一转，黑刀被他反握在手里，矮身一转，黑刀横扫向苏无忧大腿。 苏无忧虽反应及时，但对方速度实在是太快，黑刀划破了他的下摆，豁出一道口子。 一击没有得手，何苦并不意外，他借着旋转的余力跃至半空，双刀裹挟着身体向下的惯性狠狠劈下！ “当——” 苏无忧再次举剑格挡，双刀砍在长剑剑身，火花四溅。 苏无忧死死咬着牙抵住不断向下压的力道，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双刀按住长剑，不断的往下压去，已经到了苏无忧肩膀的位置，白色长刀嵌入肉中，压出淡淡血痕。 何苦眼神一凌，手腕一转，黑刀刀锋朝向苏无忧，刀身紧贴剑身，朝着苏无忧脑袋滑去！ 第66章 海上生明月 刀剑摩擦响起刺耳的声音，苏无忧浑身汗毛直立。 他迅速躬身躲过即将擦掉脑袋的一刀，持剑的手一松，长剑也往下掉落。 头低至半空，迎面撞上了何苦的一击膝踢，忍着脑门传来的剧痛，苏无忧快速接住掉落的长剑，横扫而出。 长剑扫了个空，何苦一膝得手早已往后退去。 站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脑门，苏无忧龇着牙说道：“你下手够黑啊，往人脸上招呼。” 何苦淡淡开口，“抱歉，下意识。” “打本少爷的脸，那我也不客气了。”苏无忧抬头看向何苦，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他的脸，似乎在想着打哪里。 何苦振臂一抖，黑刀再次激射而出！ “还来！？”看着直飞过来的黑色长刀，苏无忧大叫一声，“小爷我可不会吃同样的亏了！” 黑刀转眼已至，苏无忧后仰躲过，果不其然，何苦出现在他身后接住了黑刀。 苏无忧顺势一个倒立，双腿朝着何苦踢去，何苦及时抬臂格挡却也被踢得连连倒退。 单掌猛拍地面，内力迸涌而出，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苏无忧如弹簧离地而起，跃至何苦头顶。 “剑三，穿林打叶！” 苏无忧倒挂于半空，长剑不断往下刺出，剑气密集如绵绵雨点般洒落，避无可避。 何苦双刀快速挥舞，不断的挡住这连绵不绝的剑气，虽然挡住了大部分剑气，可难免有些剑气如见缝插针落到了何苦的身上，一袭红衣不多时已破破烂烂。 一口气用完，苏无忧腾挪至地面，剑尖直指何苦。 “剑二，云涌！” 苏无忧灌注内力，手中长剑剑光再次大涨，一时间有些晃眼。 苏无忧持剑而上，手中长剑变得十分飘逸，看上去如同天上那软绵绵的白云一般，仿佛一触即散。 虽然看似没什么危险，但何苦不敢大意，他眼神一凛，不退反进，两把长刀舞得虎虎生风，生生架住了苏无忧攻来的如云般的剑势。 苏无忧眉头微皱，没想到何苦竟想到以进为退来破解剑招。 他迅速变招，口中轻喝：“风起！” 长剑剑身光芒大盛，随着他向前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仿若实质化的风刃，呼啸着朝何苦席卷而去。 何苦见状，双刀迅速交叉于胸前，剑气击在双刀刀身，带着何苦不断往后倒退而去。 “散！” 快要退出擂台边时，何苦后脚用力跺在地面，生生止住了倒退的步子，他低喝一声，双手青筋暴起，两把刀硬生生把剑气割开了。 他没有停留片刻，身形极快的扑向苏无忧，黑白双刀刀芒大涨，他整个人突然旋转起来，两把刀不断的朝着苏无忧砍去。 面对何苦这突然发了疯一般的猛攻，苏无忧不断提剑格挡，擂台上两人的身影难舍难分，刀剑碰撞，火花四溢。 “这两个少年，都很不错啊。”王怀风咂吧着嘴感叹一句。 “哈哈哈，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家小何苦是何等的少年天才，年仅十八就已至先天七境。”李开山老怀畅慰，摸着一脸的络腮胡笑道。 他瞥了旁边的肖笠一眼，“想我归海阁啊，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像某些人家，估计是要黄咯。” 其他人都没有搭腔，他们都知道李开山嘴里说的某些人家指的是谁。 肖笠没有理他，皱着眉还在思索着苏无忧刚刚用的剑法，“真他娘的老了，这剑法到底在哪里见过啊！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场上苏无忧两人打得有来有回，胶灼了不下百招，虽都各自挂了彩，但谁都没能真正压倒谁。 刀剑再次碰撞，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往后退去。 苏无忧身上的白衣也全是口子，微微躬着身子，他喘着粗气，抬手擦掉流出的鼻血，咽了口唾沫说道：“不，不行，破不了招啊。” 何苦也在喘着气，他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红衣破破烂烂，右眼角还泛着淤青，这是刚刚苏无忧为了报仇捶的。 苏无忧提议道：“要不咱俩都用一招来一决胜负吧，再耗下去，恐怕天还没黑，你我都要脱力了。” 何苦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苏无忧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与其双双脱力战个平手，还不如一招定胜负。 他点头道：“好。” 两人就此暂且收手，各自闭目调息起来。 “这两人搞什么啊，刚刚打得那么精彩，怎么不打了？” “没听到人家说准备要一决胜负了吗，现在应该在调息内力吧。” “刚刚打得真是太激烈了，我觉得是这么多天来看得最刺激的一场了。” “可不是嘛，刀剑相拼近身肉搏，这两个少年不分伯仲啊。” 台下之人议论纷纷，站得远的搞不清楚两人为何突然停手不打了。 “顾大锅，你说苏无忧能赢吗。”桑璃嘴里吃着点心向顾亦问道。 在顾亦的气机蕴养下她的伤势其实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没缓过来，还有些虚弱，身上的绷带也拆了，在看到自己身上果真没有留有伤疤时，桑科还激动的给了顾亦一个大大的熊抱。 三人站在远处观看，桑璃问话时又给田野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小姑娘两边腮帮被撑得鼓鼓的，就差被噎得翻白眼了。 顾亦回道：“很难说，两人实力都相差不大，那少年七境，无忧估计也快破境了。” 桑璃闻言嘟起嘴道：“苏无忧怎么又要破境了嘛。” “战斗最能磨砺境界了，你刚经历一场恶战，等伤好了估计也快了。”顾亦笑道。 擂台上，何苦站起身，“我好了。” 苏无忧睁开眼也站了起来，“来。” 没有过多的废话，何苦全身的内力倾泻而出，一阵接着一阵层层叠加，如同浪潮一般。 感受着何苦身上散发的内力气机，李开山喃喃自语：“小何苦·····你要强行使出招吗？” 何苦黑刀入鞘，单手持润白长刀，浑身刀意宛如实质冲天而起。 他双手握住白刀，浪潮般的内力层层叠叠不断激荡，隐约有着海浪声传来。 在他的身后，一轮淡淡的圆月正在缓缓升起，虽然极其淡薄，但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一招乃我归海阁镇派刀法，需配合共潮生心法方能使出来，名曰——” “海上生明月。” 异象，又是功法异象！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妖孽吗，先天境界都能够练出功法异象了！ 这几乎是所有观赛之人的心声，他们不平静啊，换作他们同样的年纪，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你可准备好了？”何苦眼神淡漠，出言提醒道。 性格使然，平日里他都是寡言少语，可不知为何今日面对这少年会说那么多的话。 苏无忧眼里闪过一抹凝重，但还是提起剑尖直面那轮明月，他笑道：“名字很好听，却不知杀力如何。” 何苦点点头，看对方那样子似乎能应对他也就放心了，不然他有点担心一不小心把苏无忧给弄死。 “来了。” 何苦体内气血翻涌，周身内力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疯狂涌动起来。 与此同时，他身后高悬在空中的那轮圆月突然大放光芒，散发出一阵阵令人目眩神迷的银色月华。 何苦双手紧握住手中白刀，猛的向前一挥，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狠狠劈砍而下！ 一刀挥出，一道长达数丈、犹如实质般的恐怖刀芒骤然闪现而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呼啸着朝苏无忧疾驰而去。 刀芒携带着银色月华，所过之处，仿佛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尖锐刺耳的爆鸣声。 看着迎面直冲而来的刀芒，苏无忧眼中毫无畏惧之色，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呢喃：“我有一剑。” 一股无匹的气势自他体内猛然爆发开来，原本停滞在六境的内力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起来，疯狂的向高处冲击。 眨眼之间，苏无忧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一举突破到了七境！这突如其来的破境让周围众人皆是感到吃惊，露出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一身内力倾泻而出，没有散至全身，而是集于一点全部涌入长剑之中，往前斩去！ “可开天——！！！” 第67章 我要带他走，你拦不住 一把巨大的长剑虚影凝现而出，朝着那片刀芒狠狠撞去！ 肖笠豁然起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把巨剑，“这，这是，剑神山的祖传剑法！” “那小子怎么会.....”肖笠愣愣出神，忽然他猛的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之前的剑法，是师兄的太初六剑！” “这小子，到底是谁？！”肖笠喃喃自语。 场上刀芒剑气相撞发出一声巨响，一股气浪炸开瞬间席卷起满地烟尘，两人的身影淹没其中。 “不是，这么猛的吗！” “我眼睛要瞎了！” “我感觉胸口有些难受。” “你怎么流鼻血了？耳朵也有血！” 台下站着靠前观看的人，有实力不济者当场被刀气剑气的余波震伤，耳鼻涌血。 “也不知道谁赢了，这灰太大了看不清啊。”远处没有受到波及之人，纷纷踮起脚伸着头往台上看去，都在猜测到底是拿刀的赢了还是用剑的赢了。 “这他娘的有些像你剑神山的剑法啊！”李开山朝肖笠吼道。 “是。”肖笠点头，还是紧锁着眉头，他实在想不通这少年何处习得的剑神山祖传剑法，还有他师兄的太初六剑。 “师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肖笠眼前一亮，“师兄下山已有八年，说不得此子是他在外收的传人？” “如若真是他在外收的传人，那也是我剑神山的传人了，岂不是说，我剑神山后继有人了？！” 越想越兴奋，肖笠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脸上没有了那种强颜欢笑的神色，天知道他听到周围那些各大门派代表一直夸自家晚辈的声音时，那种感觉是多难受！就像一群人争着往他嘴里喂屎一般，而且他还不能发火。 “不过，还是得找机会去问一下那少年。”肖笠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神色轻松，在他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听着李开山一直在旁边说个没完没了，他缓缓坐下，瞥了他一眼，“怎么？你真的想练练？” 李开山一滞，说实话他还真不是肖笠的对手，年轻时打不过，老了也还是打不过，他娘的！ 李开山嘲弄道：“都老胳膊老腿了还想着动手，让年轻小辈多交流一下吧，比武结束后我让我们小何苦来你们剑神山交流学习学习。” 肖笠满头黑线，置若罔闻。 “快看，散了散了，人露出来！”有眼尖之人指着台上叫道。 众人目光朝台上看去，烟尘逐渐消散，露出里面的身影。 何苦手杵着长刀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胸口，气喘如牛。 苏无忧躬身站立，手臂耷拉下来，手中长剑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 “还没分出胜负？” 猜测声四起，众说纷纭。 “这一剑，叫什么·····” 何苦呼哧气喘。 “剑开天门。”苏无忧轻声回道。 “很不错。”何苦缓缓站起身，双眸直视苏无忧。 苏无忧连呼了几口气，扯了扯嘴角笑道：“你也不错。” 清风拂过发丝，两人四目相对。 “噗——！！！”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口中喷出鲜血，刀剑落地，眼前一黑各自朝着身后直直倒去。 强行摧动功法遭到反噬，内力耗尽，皆陷入昏迷。 “小何苦！” “苏无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开山率先跃上擂台，扶起躺在地上的何苦，他探了探脉络，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伤的不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桑璃看到苏无忧倒地就欲往擂台上冲去，顾亦及时拉住她。 “顾大锅你拦我做什么，苏无忧受伤了，我得去接他。”桑璃回头急声说道。 顾亦摇摇头，“你有伤，我去吧。” 说着自顾的往人堆里走去，“让一让，谢谢。” “借过。” “不好意思，我要去带我朋友回家，请让一让。” 顾亦扒拉着人堆往前挤去，极有礼貌，正在看热闹的人回头看见是那么俊美的一个公子，还蛮有礼貌，索性也就让开一条路。 何苦已经被李开山带走了，只剩苏无忧一人孤零零的躺在擂台上。 肖笠来到苏无忧身边，好奇的打量着他，“这小子还怪俊俏的，且带回山等他醒了再问吧。” 肖笠正要把苏无忧抱起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要做什么？” 肖笠一惊，他竟没有察觉到有人出现在身后，“真是老了，警惕性都松懈了。” 肖笠摇摇头，归咎于自己只顾着去看苏无忧了，他回过头，见一袭青衫的顾亦站在自己身后。 他皱眉问道：“后生，你是谁，上来作甚？” 顾亦说道：“我来带我朋友回家。” “朋友？”肖笠一愣，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苏无忧，回头向顾亦说道：“你说这个少年？” “嗯。” 顾亦自顾的走上前越过肖笠，捡起苏无忧的配剑归剑入鞘，他抱起苏无忧就要往台下走去。 “等等。” 肖笠开口叫道。 “你还有事？”顾亦没有回头。 肖笠沉声说道：“我还有些事想问问这少年，你暂时不能带走他。” “哦？”顾亦转过身。 肖笠眯着眼，凌厉的眼神看向顾亦，“他得跟我回山。” 顾亦皱眉道：“有什么事不能醒来再说，他还受着伤呢。” “不行，此事很急，回山我们自会照顾他。”肖笠摇头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顾亦淡淡开口。 “那老夫，只能得罪了。”肖笠眼中神光一闪，正欲出手带走苏无忧。 “我今天要带他走·····”顾亦看着肖笠，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闪烁着寒芒。 “你，拦不住！” 肖笠一瞬间只觉汗毛直立，浑身变得冰冷，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一时间愣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直到顾亦带着苏无忧远去，肖笠才终于回过神来，他额头渗出冷汗，后知后觉背部已经是一片冰凉。 缓了几口气，肖笠喃喃自语：“如此年轻，为何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刚刚那一瞬间，肖笠感受到了曾只有师傅带给他的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和一阵寒意。 那股寒意不是杀意，但却胜似杀意，仿佛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下一刻就会身死道消。 “江湖······还是太深了啊。” 第68章 我把你当朋友! “水....我要喝水.....” 苏无忧嘴巴轻轻蠕动。 一丝甘甜的冰凉浸湿嘴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如饮甘霖。 苏无忧悠悠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好看的脸。 “你醒了呀。”桑璃说道。 苏无忧轻轻的点了点头，又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沙哑的问道：“我躺了多久？” 那一天强行催动剑开天门，内力枯竭还受了反噬，本想硬撑着不倒的，没想到帅不过三秒，还是昏死过去。 “两天了已经。”桑璃回道。 苏无忧又问道：“我应该.....是输了吧。” 当时直接失去了意识，他没有看到何苦也倒下了，自以为是自己已经输了。 “当时你们两个一起倒的，打了个平手，虽然不算输，但是缺席了比武，已经算作弃权了。” 桑璃观察着苏无忧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他知道苏无忧一直以来的追求，就是拿第一，成为第一。 苏无忧闻言神色并无异样，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不难过？”桑璃试探着问道。 苏无忧睁开眼睛，哂然一笑，“有什么可难过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次拿不了第一，还有下次嘛，总不能因为输了一次就哭鼻子吧。” 看到苏无忧想得那么透彻，桑璃开心的拍着他肩膀笑道：“对嘛！咱们下次当第一一定是天下第一，不去争这个啥人榜第一了。亏我还担心你会想不开嘞。” 苏无忧被拍得龇牙咧嘴，忙声喊道：“停停停！别拍了，我还有伤呢！你要拍死我啊！” “啊抱歉抱歉。”桑璃收回手，悻悻然笑道。 连吸了几口冷气，苏无忧好奇问道：“现在比武结束了吗，第一是谁啊。” 桑璃神秘一笑，嘿嘿说道：“还有最后一场一二名之争，你绝对猜不出是谁和谁。” 苏无忧皱眉思索，“应该是那什么佛子贤才传人吧？” 这三个顶尖势力的传人，同时也还都是儒释道三教在年轻一代的代言人，在江湖的呼声还是蛮高的，实力也是不俗，可以说是冠绝同辈了。 桑璃站起身，走到房屋中间站定，她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的说道：“你昏迷之后的两天又接连打了好多场，排名也不断的在刷新。” “由于你和那个谁一起昏迷退出，你们两个并排十一，我排十二。前十人除了一二名还没有定下，剩下的八人基本已经定下了。” “排名第十的叫陆远，就是之前输给青玄道长的那个，他被排名第九的.....好像是叫许见山的打败了。” “其他的往上的好像是藏花谷的大师姐，一个不知是何门派的年轻公子，还有一个漂亮姐姐。” “三清山的传人排第五，悬空寺的不戒排第四。” “然后就是一个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大侠，大破不戒和尚的金刚伏魔功，夺得第三。” 听着桑璃口若悬河的说着台上的精彩对决，苏无忧眉头渐渐皱起。 “怎么没听到青玄，他难道也淘汰了？我们几个没一个进入前十的啊？” 桑璃话音一顿，朝着苏无忧呲了个鬼脸，“你莫不是睡糊涂了不成，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了，再怎么淘汰也会是前十啊。” “难道......不会吧，他难道？”苏无忧瞪大眼睛。 “嘿嘿，没错！一天后的一二之争正是青玄道长战灵麓书院楚清川！”桑璃嘿嘿一笑。 苏无忧“腾”的一下坐起身，满脸不可置信。“不是，他，他还真混上去了？！” 桑璃急道：“你起来做啥子，还有着伤呢，快躺下。” 苏无忧摆手说自己没事了，只是问道：“他到底是怎么赢的啊，快给我说说。” 桑璃让他乖乖躺好，要不然自己就不说了，无奈的苏无忧只好听话乖乖躺下。 桑璃满意的点点头，她清咳一声开口说道：“话说青玄道长他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在关键的一场遇上了来自三清山的真正传人，景衍。” “那人一路上来也一直低调，在听到青玄道长也是同出三清山一界之地后，生起了比较之心，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 “青玄道长本无意起争执，但那人实在是咄咄逼人，这也才揭晓了青玄道长竟已是先天九境的高手！” “那一战看得人好生痛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青玄道长认真的样子呢。” 桑璃说到兴奋之处，学起当日青玄的样子说道：“既然你想看，那我就给你看看，你我道法有何不同！” 桑璃露出满脸崇拜的神情，“你是没看到哇，他手心都冒着雷光的！” 苏无忧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传人比道法，手心冒雷光又是什么鬼？ 他直接翻身下床，待桑璃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出门口了，桑璃连忙喊道：“你干嘛去！” “我去问问青玄，还有多少是瞒着我的！” 苏无忧的声音传来。 “这烧刀子太烈了，我喝不下了。” 院子里，青玄和顾亦在喝着酒，一旁的田野在练着字，看着顾亦推过来的酒，青玄连连摆手拒绝。 “烈酒才香嘛，再来一碗。”顾亦说道。 青玄苦笑求饶，闭着嘴巴瓮声道：“真喝不下了。” 看着青玄紧闭着嘴的样子，顾亦耸了耸肩，也不再为难他，“行吧，那我就一个人独享咯。” “青玄，青玄！” 苏无忧的声音响起，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他一脸杀气腾腾的走了出来。 青玄挥手笑道：“苏公子醒了呀，伤好点了没。” 苏无忧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他面前，神色严肃的说道：“说！你是九境为什么瞒着我！还有那什么掌心雷光是怎么回事！？我把你当朋友，你就是这样骗我的？！” “啊？”青玄一愣，表情有些懵。 “你还装！桑璃都跟我说了你比武的事情了，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瞒着我那么多！” 苏无忧气急，他虽然知道这道士可能有点本事，但是没往那么高去想啊，他一直觉得青玄可能也就比他和顾亦厉害一点，但是他竟是九境高手，差一步就能成为宗师的人！ 苏无忧不是嫉妒他实力比自己强，他就是觉得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有那么多事情骗我，还说你是什么实力差不值一提，我跟你心比心，你跟我玩脑筋呢！ 听着苏无忧把事情说明白，青玄这才反应过来，他悻悻的说道：“苏少侠，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你听我解释。” 苏无忧往凳子上一坐，双手环胸气鼓鼓的看着他道：“你说。” 第69章 少年年少相思，无邪无忧 “师傅说江湖人心鬼蜮，下山后让我低调行事，不得随意透露自己的境界，这我真不是有意瞒着的。”青玄说道。 苏无忧闭眼点着头，“嗯，这我能理解。” “但是！”苏无忧睁开眼，大声说道：“我们感情都那么好了，这个房子甚至都有你的一个房间，你还是信不过我吗！” 青玄闻言有些羞愧，愧疚的低下头，他没想到苏无忧对自己的感情有那么重。 “对.....对不起.....”青玄小声说道。 “得了得了，别咋咋呼呼的了，他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他也没跟我说啊。” 顾亦喝着酒笑道，虽然青玄什么都没透露，但是他看他就跟看透明人似的，丹田内力充盈饱满，隐隐有要化真气之势，估计一只脚已经入半步宗师了。 苏无忧眼睛一眯，打量着顾亦，他认真的开口道：“我现在怀疑，你也有事瞒着我，说！你是不是也是个九境高手？！” 顾亦呛了口酒，疯狂咳嗽，“咳咳咳，不不不，我真不是。”他摆手说道。 “真的？”苏无忧不信。 “真的！没骗你。”顾亦神色认真。 苏无忧仔细端详了顾亦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他点头道：“暂且相信你。” 苏无忧呼出口气，搓了搓脸说道：“行吧，那这事就算了。” 青玄松了口气，点点头应道：“嗯，此事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转而他开口笑道：“不过小道也只是年长几岁，你如此年轻，将来必定会比我走得更远的。” 他从小到大都在观中修行，没有什么朋友，观里除了师傅和一个负责扫地的老头，就再无他人。 由于是在三清山脚下，三清山道观享誉天下，小小一个灵虚观自然是没什么名气的，所以香客也少得可怜，几乎是没什么人上门，平常也接触不到太多人。 所以青玄很珍惜他在江湖上遇到的这几个朋友。 苏无忧点头，“嗯，这话我爱听，不许有下次了哈。”他话音一顿，清了清嗓子，“咳咳，不过，那个手心冒雷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无忧好奇得紧，手心冒雷光啊，听着就觉得匪夷所思，简直是神仙手段，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过来，就是想找青玄问问。 “这个嘛......”青玄挠挠头，“那就是一部功法来着，师傅交给我的，叫做掌心雷。” “掌心雷？我能学吗？！”苏无忧眼睛放光，这一听就很强啊！ 青玄摇摇头笑道：“不行，这法门需要配合道门心法才能使出来。” 苏无忧眼光黯淡了下去，“这样啊。” “不过......”青玄继续开口道。 “不过什么？”苏无忧听到有转折又连忙抬头。 “不过你若是想入道门，可入我灵虚观当我小师弟，师傅应该会传授你的。” “当道士啊......”苏无忧皱眉思索，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青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也身穿老旧道袍，拿着一把拂尘上街给人家算命的样子。 苏无忧打了个寒颤，脑袋晃成拨浪鼓，“算了吧算了吧，不能就不学了。” 青玄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说实话如果苏无忧当他小师弟的话他还真挺高兴的。 “那什么，给我看看总行吧？”苏无忧小声说道。 青玄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此招极耗内力，我现在的境界也不过只能强行摧动而已。” “这样啊.....”苏无忧恍然点头，想来也是，如此厉害的功法怎么能轻松使出来，想必也是和他的剑开天门一样，到宗师境才能有所掌握。 “行吧，那就不勉强你了。” 青玄轻轻笑道：“如果下场比试用到的话，你会看见的。”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苏无忧咧嘴。 “哎哟！你拍我头干嘛！”苏无忧回头瞪着顾亦。 “你小子伤好了？话那么多。”顾亦笑道。 苏无忧一愣，起身朝屋内走去，嗷嗷叫道：“我又开始疼了，哎哟哟，哎哟哟～桑璃，桑璃呀！我要喝药～” 看着苏无忧如此模样，顾亦和青玄相视一笑。 翩翩少年年少相思，无邪无忧。 ...... “今日乃是最后一场比斗，将决出此代先天人榜第一人！” 洪宇山站在擂台上大声宣读着，“还是老规矩，我就不多说了，两位侠士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上台了。” 他走下擂台，朝着自己的一众师兄弟走去，今天是决赛，人比以往更加的多，也更加的乱，所以剑神山这方面加强了人手，连其他几位长老都亲自出场坐镇。 “终于是要结束了。”洪宇山感叹道。 “是啊，这段日子还好没出什么差错。”王溪枫点头称是。 雷如烈嚷嚷道：“不是说会有魔教妖人捣乱吗，这段时间我一直等着杀个痛快，怎么到现在连根毛都没有见着。” 楚云笙摇摇头提醒道：“不可放松警惕，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提高防备。” “现如今人越来越多，其中鱼龙混杂的，说不准魔教妖人就混在其中，还是小心为好。”王溪枫点头道，“有没有告知玄衣卫那边要加强戒备了？” “和战鹰那小子说了，他加派了人手在各处巡查着。”雷如烈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这小子倒是稳的很，一直猫着不出面，就知道指使手底下人干活。” “这小子还是醒目的，应该是有什么计划不与我们说罢。”楚云笙回道。 王溪枫点点头，“知会他了就行，他有什么计划与我们无关，只是不知道师兄何时会来，这比武都要结束了还没消息。” “管他作甚，有他没他都一样，区区小虾米，我等抬手便能覆灭。”雷如烈五指握拳，狰狞一笑。 王溪枫看着广场上呜呜泱泱的人群，目光悠悠，“但愿......只是些跳梁小丑吧。” “楚公子，又见面了。” “是啊道长，想不到咱俩又同台了。” 青玄和楚清川二人相互打着招呼，一点都不像是来打架的，反倒是过来叙旧的。 “只不过这次倒是变成了对手。”青玄笑道。 楚清川依旧是那副潇洒恣意的风流模样，他哈哈笑道：“台上是对手，台下可以做朋友嘛。” “楚公子言之有理。”青玄微微一笑。 楚清川往台下某处看去，那里正站着一抹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婀娜身影，他回过头笑道：“那么，咱们就早些结束？” “正有此意。” 青玄微微一笑，在他的身后，也有着为他驻足的身影。 第70章 我真的好想揍你啊 楚清川拔出腰中古朴长剑洒脱笑道：“对青玄道长我必须得认真。” 青玄也亮出手中的武器，是一把三尺雪白长剑，他同样点头笑道：“楚公子实力之强，小道也不敢托大，所以向朋友借了一把剑，此剑名为灵均。” 灵均是上台前苏无忧借给青玄的，他看这道士手上也没点趁手的武器，怕他吃亏，所以便暂时借给他了。 “如此我也不算逞兵器之力了。”楚清川点头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同时动了。 楚清川剑法凌厉，如蛟龙出海，每一剑都带着呼啸风声直刺青玄，面对这个道士，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直觉告诉他，青玄还未曾显露过全部实力。 看着楚清川手中长剑向自己刺来，青玄却也不慌，他脚尖轻点挪移，身姿灵活似鹤，借助灵均剑巧妙的格挡着楚清川刺来的攻击。 一时间，台上只见剑影交错，寒光闪烁，两人打得有来有回。 “昨夜星辰！”就在此时，楚清川剑势一变，化作无数剑花，仿若繁星坠落般罩向青玄。 青玄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击中，千钧一发之际，他抽剑回身，手中长剑突然慢了下来。 一道似有若无的柔和气势在他身上显现，他手中长剑缓慢游动，另一只手抱圆，整个人就这样放慢了动作。 无数剑花笼罩而来，却在靠近他三尺之内纷纷溶于无形，消失不见。 眼看着自己的攻势被这样无形化解，楚清川眼睛微眯，十分不解，“道法？” 青玄收起剑势，但那股浑圆的柔和气势却不减，如涟漪一般游走在他的周身。 他笑道：“这只是小道近些时日有所悟的小法门而已，还未完善，称不得道法。” 楚清川咂吧着嘴啧啧称奇：“你未免也太过谦虚了吧，这是小法门吗，你这要是修得圆满，那可是不得了的东西啊。” 青玄面带微笑不置可否，但又没直接承认，自从他在顾亦那里听到那些理念后，便一直琢磨着如何无形变有形，心随身动以柔克刚。 越琢磨他越觉得其中充满着玄妙，只是自己还未真正理解透彻，但如若真有了成功的那么一天，这一套法门必定会流芳百世，开宗立派也不在话下。 见青玄微笑不语，楚清川无奈摇头笑道：“好吧好吧，真是个怪道士。” “既如此，那我就全力以赴了。”楚清川把君子剑收入鞘中，从怀中摸出一把黑色古朴的细长毛笔，若是细细看去，可见其笔身绘制有淡淡的金色纹路。 细细抚摸着这只毛笔，楚清川开口说道：“这只毛笔名为苍衍笔，是我迈入先天时院长送我的，乃是昔年我儒家圣人的随身笔之一。” 他抬眸看向青玄，“只需胸中一点浩然气，便能挥斥方遒，你有道家神通，我用点儒家手段，不过分吧？” 青玄盯着楚清川手上那只笔，皱着眉头，“什么儒家圣人，笔的，没听过啊。” 但听到楚清川所言，他摇头道：“不过分，比武本就讲究公平，楚公子有何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 楚清川闻言满头黑线，青玄这话他怎么听着都不舒服，像是长者对小孩说，你还要什么好玩的呀，尽管拿出来玩吧似的。 “他娘的，好想揍死他啊。”楚清川暗骂一声。 他深吸一口气，捋了捋头发，大声说道：“那么我！要开始作诗了！” 只见他全身真气沸腾，其中还夹着丝丝浩然之气，一身气机涌入手中苍衍笔之中，笔身上的淡金色纹路瞬间迸发出耀眼的金色。 楚清川咬紧牙关，仿佛承载着千钧重力一般，手持毛笔在空中不断挥斥着。 只见每次毛笔划过，虚空之中都凭空出现一个如墨般黑的字体。 每出现一个字体，楚清川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虽然如此，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八个字。 “我真的好想揍你啊！” 八个字跃然于虚空之中，如同水波一样轻轻荡漾，楚清川持笔的手臂耷拉了下来，已经脱力了，他浑身已被汗水浸透，八个字是他目前的极限。 他看着身前的八字，有气无力的说道：“去，给我揍他。” 八个如墨的小字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开始舞动起来，如同一个个手持兵器的小人杀气腾腾的向青玄攻去。 青玄看着乱七八糟飞过来的八字，有些疑惑，“你真的好想揍我啊？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七歪八扭飞出去的八字，楚清川肺都快气炸了，开口骂道：“他娘的！你们排错了！” 八个墨色小字已杀入青玄周身范围，只是被他身上那股气势所扰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朝着他攻去！ 不等青玄还在疑惑什么排错了的问题，那八字已来到他身边，带着丝丝怒意，直直的刺向他！ 青玄心中警觉，脚下步步生连忙躲过，但那八字却紧咬不放，没打到他就誓不罢休。 “我”字如一柄利剑激射而出，青玄侧身躲过，袖袍被拉出一道口子，还不待他站稳身形，“揍”字仿若一只拳头捶向他。 青玄抬手格挡，却被震退一步，他暗自吃惊，“好古怪的招式，每个字都仿佛如一个人一般。” 八个小字就如同八个人一般不断向青玄发起攻击，有的似剑，有的似拳，有的似刀，飞来窜去，看得人应接不暇。 “这是什么奇怪的招数，怎地如此神奇？”苏无忧不禁开口问道。 桑璃和田野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那在空中飞舞的八个小字，简直是神仙手段。 顾亦回道：“胸中一点浩然气，可驭世间百万字，那些都是儒家浩然气经由那支笔凝现而成的字体，虽实却虚，虽虚却实。” “哦，不懂。”苏无忧点头道。 顾亦嘴角一抽，索性也不解释了，“你就当做是功法异象就行了。” “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嘛。”苏无忧点头，随即开口说道：“那青玄能赢吗？” 顾亦目光如炬，轻声笑道：“他若是能撑到这几个字消散的话，就稳赢。” “若是撑不到就输了？” “嗯。”顾亦点点头，“若是撑不到嘛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苏无忧追问道。 “什么办法？”顾亦嘴角翘起。 “自然是......砸烂它。” 第71章 这一剑，名为相思意 面对着这不知疲倦且防不胜防的八字，青玄有些烦不胜烦了。 身上道袍已被划拉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脸上也多了一道细小的血痕，发簪被斩断，一头黑发披散了下来，看上去狼狈至极。 又再次逼退一字后，他轻叹了口气，“楚公子，如此神通，小道真是开眼了。” 楚清川坐在地上歇息着，一口气写出这几个字已经快耗光了他的内力，现在身上只觉得累得慌，他坐在地上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认输啊，认输的话我可以解除术式。” 八字再次攻来，青玄一边抵挡一边回道：“至少在还有力气之前，小道还不想认输。” “哦，那你加油。”楚清川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继续歇息着，默默运功恢复内力。 “看来想撑到字体消散是不可能了，既如此，便只能摧毁了！” 青玄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这八个小字，原打算想撑到它们自行消散的，但过了有一小段时间了，字体身上的光华只黯淡了一半，说明这些字体还有余力。 此刻青玄心觉已经等不到了，再撑下去的话，字还没有散，自己就要被耗死了，而且一旁的楚清川已经在恢复内力了。 “那么，就从你开始吧！”他眼中神光乍现，面对着再次激射过来的“我”字，猛的往前伸出左手，一道蓝色的雷光于掌心乍现，轰向“我”字。 一瞬间，无数道细丝般的雷蛇遍布“我”字全身，随着青玄五指虚握，雷蛇骤然缩紧，遍布雷痕的“我”字被电的滋啦作响，随后消散不见。 “一个。”青玄脸色微不可察的白了一些，他目光再次扫向其他字体。 “出现了出现了，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掌心冒雷光，没骗你吧。”桑璃指着青玄，激动的拍着苏无忧。 “看见了，这就是掌心雷吗。”苏无忧有些羡慕的看着青玄手中的那道雷电。 “没想到他雷法已经能运用自如了......”一个年轻道士看着青玄如此使出掌心雷，嘴中喃喃。 一字被轰散，其余七个小字攻势不减，青玄深呼出口气，目光坚定。 他身形如电，在七字之中辗转腾挪来回穿梭，手中长剑挽出道道剑花，不断砍在字体身上，但却也只能砍得黯淡几分，没能彻底消灭。 青玄左手催动掌心雷，直抹过长剑剑身，霎时间，剑身雷光大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蓝色电弧。 青玄左手掌心雷，右手持附加电芒的灵均，主动迎向剩余七字。 他仿若雷神降世，每次出手雷光划过虚空，都带起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之声。 一剑劈开一字，青玄转身探出左手，雷光化作雷网罩住一字，随着他五指再次虚握，雷网收紧，又有一字被电得消散。 此时青玄已灭掉三字，但其消耗却也是不小，气息也微微变得紊乱起来，那剩下五字似察觉到青玄快力竭了一般，攻击愈发猛烈。 看着从不同方向齐齐飞攻而来的剩余五字，青玄提起一口气，体内丹田疯狂爆发出强烈内力。 “该结束了！” 他高举左手，掌心朝天，一团耀眼的雷芒剧烈的翻腾起来，其中酝酿着仿佛能摧毁万物的危险气息。 “你跟我说这他娘的是先天？这分明是神仙啊！” “那可是雷啊！”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台下观众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场上雷光大作，密密麻麻的电弧以青玄为中心，漫步在他三尺周身之内。 只听青玄大喝一声，“给我，散！” 他左手猛的往下一压，道道雷蛇四散炸开，他的周身满是细长的雷光，这些雷光摧毁着周身内能触碰的一切，那飞攻而来的五字，瞬间被淹没其中。 密密麻麻的蓝色电弧攀附上五个墨黑小字，五个小字被生生拦在青玄三寸之外，雷光劈得他们滋滋作响，不消片刻功夫，颤颤巍巍的五字便被彻底湮灭其中。 青玄躬起腰身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已是苍白无比。 “道长真是好手段，道家雷法，楚某算是长见识了。”楚清川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鼓着掌笑道。 “拙劣技法，让楚公子见笑了。”青玄连吸了几口大气开口回道。 楚清川摇摇头不与他辩驳，这道士不知道是真谦虚还是故意气人，老是说这种听着就想让人揍他的话。 “我方才借机恢复了些内力，你可还有余力？”楚清川说道。 闻言青玄抹过额头上细小的汗珠，直起了腰板，“来战便是。” “好好好。”楚清川不住点头，“我有一剑，若是你还能接下，便算我输，如何？” 青玄不语，只是紧了紧身，摆出个防备的身姿。 楚清川拔剑出鞘，自顾自的念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一剑，名为相思意。” “你且......接好了！” 楚清川运剑起势，铮铮剑鸣惊空，刺目的剑光闪烁，一瞬间台上剑气纵横。 他足尖轻点凌于半空，手腕翻腾舞出道道剑花，招式蕴含剑意如同万里群山候春，而我思君朝与暮，只有绵绵柔意，不见分毫锋利。 剑势起，剑招落—— 柔和剑意蕴于剑身携无穷相思之苦破空直逼青玄。 汹涌剑气朝青玄直逼而来，已是脸色苍白的年轻道士避无可避，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股剑意好生奇怪，似乎有些让我心中有些堵塞。”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了年少时遇见的那个她。” “我也想起了家乡还有人在等我，等武道大会结束，我想回家了。” 靠与前端观战的部分人神色莫名变得哀愁起来，更有甚者潸然泪下，心中都各自浮现一道身影，那是他们一直惦念着的人。 公子最多情，一剑寄相思。 “心静身正，意气运行，开合虚实，内外合一，运柔成刚，刚柔并济，有柔有刚，劲发自如。”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那股柔和剑气，青玄心中似有所明悟，他闭着双眸，心随身动，沉肩坠肘，收脚抱球。 剑气已至近前，但随着青玄有所动作，那股剑气似乎变得不受控制，不自主的随着青玄的动作而动了起来。 一股刚劲却柔和的气势自青玄周身萦绕而出，牵引着那股剑气无法近身。 “揽。” 随着青玄脚步变换，他的双手虚托着剑气翩然转身，那股本来直逼他的剑气，跟着青玄一个打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朝着楚清川直逼而去！ 见此一幕的楚清川瞳孔猛缩，还不等他如何思考剑气怎的会突然变了方向，那股剑气却已至身前了。 来不及躲避，楚清川只得提剑硬接，剑气撞在长剑身上，逼得他不断往后退去。 楚清川紧咬牙关，双眼瞪大如牛，额头青筋暴起。 “给老子，滚开！” 眼看着要被轰出擂台，他使出全身气力，双手握紧剑柄狠狠一劈而下，那股剑气被一分为二，从他两侧划过，直直朝着看台上的诸位门派长老而去。 看台上的王怀风袖袍一挥，不等靠近，那股剑气便消散得无形，这可是他的弟子，擦屁股当然得是他这个做先生的来。 楚清川一屁股坐在擂台边上，君子剑被他落在一边，他喘着粗气摆着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输了，你简直是太变态了。” 青玄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眼，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弯着腰，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楚公子，承，承让了。” 楚清川翻了个白眼，呼哧喘了几口气，捡起地上的长剑站起身来，收剑入鞘，他说道：“我说话算话，你既已接住了，便算我输，恭喜你赢了。” 青玄抱拳还了一礼，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时候只要楚清川随手一剑，他就得趴下。 “唉，输了呀。”楚清川面色有些惆怅，但却并没有不甘的神色。 他转身朝着站在台下远处的一道倩影喊道：“薛姑娘，小生技不如人，未能夺得第一，怕是无缘与你吃酒赏花，吟诗作赋了！” 漂亮女子闻言脸色一红，他未曾想这人竟如此胆大，那么多人在看着，他竟然就在台上大声的说出来了。 薛洛瑶连忙把头低下，让人看不到她脸颊上的羞意，只能瞧见那微微发红的耳尖。 她细如蚊蝇的喃声道：“若你唤我，我还是会去的。” 第72章 年轻人的聚首 “恭喜你夺得第一，位居人榜榜首。” “还要多谢你的剑。”青玄轻轻一笑，把剑还给苏无忧。 苏无忧接过后笑着说道：“嗐，都没帮上什么大忙。” “青玄道长，你那一招简直太帅了！就跟神仙似的。”桑璃激动的说道，刚刚那雷光闪烁的一幕她现在都还忘不掉。 田野也附声道：“是呀是呀，就和雷公一样。” “嗯嗯，帅，太帅了。”苏无忧酸溜溜的开口。 青玄摇头失笑，“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寻常雷法而已。” “得了，别谦虚了。”顾亦笑道：“恭喜了。” 青玄点点头，朝着顾亦一笑。 “武道大会比武结束，现在公布人榜前十！” 洪宇山手持一份名单走上擂台，大声宣告。 “人榜榜首，灵虚观青玄！” “第二名，灵麓书院楚清川。” “第三名，独孤生。” “第四，悬空寺不戒。” “第五，三清山景衍。” “第六，缥缈阁魏心。” “第七，杨页。” “第八，藏花谷李云舒。” “第九，许见山。” “第十，陆远。” 或许在这之前，在场之人只知道那几大顶尖势力的天骄，但从此刻开始，这些人的名字将响彻整个江湖！ 宣读完前十人的洪宇山把名单收好，继续说道：“其余上榜之人已经拟好，不日将由听风阁发放于江湖上，各位未上榜的侠士也不要气馁，没能上榜并非单是实力不行，或许是运气不济，刚好遇到了克制自己的对手，大家还是要心存斗志，向着那武道顶峰砥砺前行。” “那么此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比武就此结束，我剑神山作为此次举办方，将在下午开启庆典，望诸位都能赏脸，到时来捧个场。” 说完，洪宇山抱拳致谢。 在场有参加但都落选的人并无什么不满情绪，他们觉得洪宇山说得对，并非自己实力不济，而是运气确实不好。 还有一个真正的原因，榜上的人又不是一成不变的，总有会死的对吧？那死了总会有人顶替他的位置，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这种事是整个江湖都心照不宣的，但是没人会摆在台面上说出来。 “下午就要参加庆典了，终于要结束了。”苏无忧伸了个懒腰。 “是啊，时间一晃，已经过去半月了。”桑璃也有些感叹。 “下午参加庆典，我和丫头就不来了。”顾亦说道。 “为什么？”几人都看向顾亦，包括被通知不来的田野。 “下午我要督促她练字，你们来就行了，我在家做好饭菜等着你们。” 几人点头，那还是读书重要，这江湖上的事小姑娘还是少沾染一些为好。 苏无忧有些同情的看向田野，这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真惨呐，被关在家里写字，都不能出门玩，还好现在自己已经脱离苦海了。 下午时分，顾亦和田野留在了城内，三人则来到剑神山广场参加庆典。 “现在比武结束后，好像更热闹了。”走在广场上苏无忧咂吧着嘴道。 “可不是，连城内百姓都来凑热闹了。”桑璃回道。 广场上除了携刀配剑的江湖人，还有着不少身着布衣的百姓，都是来凑一凑这江湖大事的热闹的。 “那些人好像都在那边，咱们也过去吧。”苏无忧指着一个地方出声道，带着两人朝那边走去。 基本上在台上有过见面交手的人全都聚集于此，三人一走过去，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哟，这不是榜首嘛，现在才来啊？”正在和一旁薛洛瑶聊天打趣的楚清川听见动静，转头对青玄揶揄道。 青玄讪笑道：“楚公子就别打趣小道了。” 楚清川走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我说你这副性子得改改了，真的很讨厌。” “楚公子这是？”青玄看了看薛洛瑶，又看了看楚清川。 楚清川嘿嘿一笑，悄声说道：“薛姑娘已经答应与我吃酒赏花，吟诗作赋了。” 青玄恍然，连忙点头恭喜。 “这两位便是你朋友吧，我有印象，苏无忧，桑璃是吧。”楚清川看向苏无忧二人说道。 “见过楚公子。”二人抱拳。 楚清川轻轻捶了苏无忧胸口一拳，“可以嘛你小子，英雄出少年呀。” 他又看向桑璃笑道：“桑璃姑娘也是位女中豪杰，不比男子逊色半分。” 三人基本都是自来熟的性格，很快就聊到了一起，虽然楚清川等人都大他俩几岁，但大家都是年轻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 一道红色身影走到苏无忧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你干嘛？”苏无忧有些懵。 “我们还未分出胜负，再打一场。”何苦说道。 苏无忧环顾四周，不确定的开口道：“现在？” “嗯。”何苦点头，神色认真。 苏无忧惊道：“你疯了吧，打架也要看时候的吧。” 何苦皱眉，“那什么时候比。” 苏无忧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估计是脑子坏掉了，“下次吧，等什么时候养好伤再说。” “好。”何苦点头转身离去，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苏少侠。”一道温雅的声音响起，苏无忧回头望去，却见一个面如凝脂的年轻公子哥笑着看向他。 “你谁啊？”苏无忧皱眉问道。 年轻公子一收手中折扇，抱拳笑道：“在下杨页。” 苏无忧回忆着杨页这个名字，似乎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啊。 桑璃说道：“这个就是排第七的那个公子。”她话音一顿，“长得还真好看。” 苏无忧脸色一黑，没好气的说道：“哦，杨公子，你找我干什么，我们似乎并不相识。” 杨页笑道：“多日前在城里见过苏少侠出手除恶，本想着要结识一番，奈何后来却是忙着比斗，以至于没有时间拜访苏少侠。” 苏无忧回忆半晌，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进城报名那天的事，苏无忧摆手道：“嗐，都是小事，略微出手而已。” 看着少年一脸臭屁的模样，杨页哑然失笑，他问道：“在下怎么没看见你那位朋友？” 从苏无忧等人走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看见了，但是就是没有看见之前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个青衫年轻人。 “哪个朋友？” “就是此前在你们身边的那个青衫男子。” “哦，你说顾亦啊，他在家带孩子呢。”苏无忧恍然，撇撇嘴说道。 这么热闹的日子，顾亦竟然没有在身边，苏无忧着实替他可惜。 “他叫顾亦吗......”杨页眼眸闪烁。 “哇，你这和尚！怎地还在这里偷喝酒水！”一道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寻声望去。 陆远正指着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眉心一点红痣的光头和尚叫道。 不戒迅速把酒放在桌前，抹了一把嘴说道：“这位施主，你看错了，小僧喝的是水。” 陆远拿起酒碗闻了闻，“你这分明是酒，你个出家人怎地还打诳语。” 旁边身材结实的年轻男子开口说道：“喝点酒怎么了，谁说和尚就不能喝酒的。” 他举起自己的酒葫，“来，碰一个。” 不戒看着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当即就换了一副面孔，“许施主说得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小僧不觉得它是酒，它就不是酒。” 他举起酒碗，和年轻男子碰了碰，牛饮一口，咂吧着嘴道：“啊～许施主，你这水，有点辣啊。” 年轻男子哈哈大笑，“那你可还要再来一碗？” “满上。” 看着两人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陆远目瞪口呆，他赶紧跑近在桌前坐下，开口道：“我也没说和尚不能喝酒啊，我只想问这酒哪来的，我也想喝。” “咳咳。”正在喝酒的两人闻言呛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想喝酒不早说，我许见山难不成还不分给你不成。”年轻男子哈哈笑道，也给陆远倒了一碗。 陆远端起碗迫不及待的喝了大半碗，闭着眼咂巴着嘴说道：“我说，你莫不是买到假酒了吧。” “什么？！”许见山一愣，“不应该啊，我喝着没觉得有啥问题啊。” 陆远把碗推了过去，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再倒一点给我尝尝，兴许是我品错了。” 许见山看着陆远这模样也是反应过来了，再次给陆远碗中满上一碗，他笑骂道：“你小子，还想喝就直说嘛，搞这些弯弯绕绕。” 整个大安江湖名列前茅的年轻人都聚首于此，各自打趣着，说笑着。有的约好下次喝酒，有的约好下次切磋。有的讨论着天下武学哪种最强，有的讨论着天下何处女子皮肤最滑。 一群已然成为江湖未来的年轻人在此刻相聚，全然没有擂台上的剑拔弩张，反倒是一片其乐融融，热热闹闹的景象。 正如楚清川说的那句话，台上是对手，下了台可以做朋友。 第73章 异变突起 “诸位，庆典即将举行，请上榜的前十名少侠上台，在这江湖风云榜上提上各自的名字。” 洪宇山身后坐落着一块高大的无字石碑，这是武道大会历来的规矩，哪一届十人选出，就可在碑上提上自己的名字。 这也是江湖风云榜的底碑，哪怕某天你在江湖中被人挑战不慎失败了，江湖上流传的排名会变，但是这底碑永远不变，随着代代继续流传下去。 十人陆续走上了擂台，站于碑前，楚清川问道：“如何写？用笔还是用剑？” 洪宇山笑道：“都行。” 楚清川耸了耸肩，对着青玄颔首道：“那你先来吧榜首。” 青玄点点头，走到石碑前双指并拢作剑，以内力在最上方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字体稳重自然。 “可以了吧？”青玄看向洪宇山说道。 洪宇山看着青玄，眼中满是欣赏之意，他抚须笑道：“若是有想说的话，也可以写上一句。” “写吧写吧，多好的留名机会啊。”楚清川用手顶了顶青玄。 青玄想着也是，他皱眉思索，“写什么呢......”忽而他眼前一亮，“有了。” 贴着名字下方，他写下一串小字。 “江湖似乎还不错，就是烈酒不好喝。” “到我了到我了，你写的什么鬼。”楚清川挤开青玄，看着他写的字吐槽了一下，便拿出苍衍笔在碑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写完他得意的观摩了一下，随后让开身位，“下一位。” 身着黑袍的年轻人走上前，用手随意在石碑上写下杀气腾腾的三字后退至一旁。 独孤生。 “你不写点啥话？”楚清川问道。 独孤生摇摇头，冷峻的面容面无表情，“没什么好写的。” “又一个怪人。”楚清川嘟囔一句。 接下来是不戒，他写的是，“小僧法号不戒，字面意思。” 三清山的传人看了眼青玄，青玄没有看他，他又把目光看向石碑，而后写下。 “我也想喝酒。” 楚清川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不，不是，你们都那么随便吗？” 他原以为他够不正经了，但没想到这一个个看起来都深藏不露啊。 第六个提字的是一个身穿粉色轻纱羽衣，极为漂亮的女子，缥缈阁少阁主魏心。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嗯，姑娘写的字漂亮，人更是漂亮。”楚清川看着魏心写的一行字，点着头夸赞道。 魏心嫣然一笑，极尽妩媚。“楚公子的嘴可真甜呢～” “愿我大安，万世太平。” 看着杨页留的字，楚清川伸了个大拇指，“公子心怀天下，楚某佩服。” 洪宇山此刻脸色黑如锅底，这小子完全把他晾在一边，来一个人写一句话他就要说上一句，自个儿在那充当起点评人来，台下那么多人在看着，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这小子在那叽叽喳喳。 “这他娘的灵麓书院贤才该叫闲才吧，简直是闲得蛋疼！” “李云舒愿为藏花谷，鞠躬尽瘁。”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记好了，我叫许见山。” “我陆远的运气一向很好。” 台上十人都已留下各自的名字及话语，也就此表示着这个天下年轻的先天十人已经诞生，武道大会也彻底落幕。 “各位，此次武道大会已经圆满结束，感谢各位的参加，接下来我剑神山已备好薄酒，诸位且畅饮！” 洪宇山面对着广场上乌乌泱泱的人群抱拳笑道。 台下响起一片鼓掌叫好之音，欢笑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哈，如此武林盛世，我可否来讨杯酒喝！”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之声突然响彻整个广场。 场上的一众宗师境的门派长老察觉到一股强横的气息，纷纷看向某处。 只见一个黑袍罩着全身之人自远处飞掠而来，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气息， 黑袍人落在广场外围负手而立，他声音低沉而沙哑，“诸位，这酒可否请我喝一杯？” 洪宇山眉头微皱，开口问道：“阁下是何人？若是嘴馋来讨杯酒水自然是有的。” “哈哈哈哈，这酒自然是要喝的，毕竟这么热闹的大事，我日月教当然要来好好祝贺祝贺。” “日月教！”洪宇山瞳孔猛缩，飞身跃至黑袍人面前五丈之地，沉声开口道：“你是谁！” 黑袍人缓缓揭下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他右眼睁开，左眼却是紧闭，在眼皮上有着一道狰狞恐怖的伤疤。 他呵呵笑道，“怎地，才过了三十一年就不认识我这个老朋友了吗。” 洪宇山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翁无休！你还没死？！” 翁无休狰狞笑道：“嘿嘿嘿，老子死过了，但是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三十一年前正魔大战，你被我师兄所伤，想不到竟让你逃过一劫！” 洪宇山面沉入水，他想到了师兄传来的密信，魔教，恐怕今日就要来了吧，怪不得之前一直没动静，原来是等到今日庆典，人最多之时。 翁无休仅剩的一只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恨意，他愤怒道：“我恨了三十一年！老子从地狱里爬了回来，就是为了把你们一个个拖进去！” 洪宇山突然真气鼓荡，一掌向翁无休拍去，“三十一年前你没死成，今日那就再死一次！” 面对着洪宇山突然暴起的一掌，翁无休目露讥讽，他抬手一挥，一股更加狂暴阴冷的真气自他倾泻而出，仅一个照面，洪宇山便被击飞出去。 翁无休嘴角翘起，轻蔑的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叫陈重出来吧，我翁无休来讨债了！” 看着场上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广场上的人顿时陷入一片骚乱，听见他们对话的一些年轻人根本没听说过什么日月教，而一些上了年纪，甚至还有些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顿时陷入一片恐慌。 “魔教！魔教之人回来了！” 唰唰唰—— 几道身影掠至倒地的洪宇山身前，王溪枫给他点穴止血，这才发现他受了内伤，眉头不禁皱起，“仅仅一击便有如此伤势。” 肖笠站于众师兄弟面前，双眼微眯紧盯着翁无休，“一别三十余载，翁护法武学精进了不少啊。” “肖笠？你还没死啊。”翁无休咧嘴说道。 肖笠面无表情说道：“你这种祸害都还没死，我怎么会先死呢。” “哈哈哈哈。”翁无休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很畅快，仿佛是遇见了多年未曾谋面的故友一般，忽而他笑声一停，抬眸与肖笠对视着，嘴角慢慢张开。 “那你今天可以死了。” “都给我.......” “杀！！！” 第74章 还给这狗娘养的江湖! 随着翁无休一声大喝，广场上的人群里突然响起阵阵惨叫声。 “啊！！” “坤兄，你为何砍我！” “不要啊！” “杀人了！” 场中四分之一的人突然动起手来，拔出刀剑向周围人砍去，人群顿时乱作一团，血流如注哀鸿遍野。 肖笠猛然回身望去，只见场中动手之人有江湖武人，也有布衣百姓，其中不少人还是参加过比武的，甚至还有着上榜之人。 “这都是你日月教的余孽！”肖笠目眦欲裂，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防不住内部，他原以为警戒好剑神山周边范围，加强防备，不给这些宵小可乘之机就行了，没想到就连参赛之人也有他们的人。 “嘿嘿嘿，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今日就让你们剑神山，染一染血！”翁无休猛然向肖笠猛扑而去。 肖笠大声喊道：“诸位师弟，组织门中弟子，杀敌！” 肖笠说完便朝着翁无休迎了上去。 “是！！” 其余剑神山五位长老愤恨交加，各自散去组织人手御敌。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苏无忧大声说道，刚刚正羡慕的看着青玄他们十人在提字呢，突然就听到有人说什么魔教之人，然后人群里突然好几个人都持刀向他砍来，好在他反应快，才免了刀剑之苦。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桑璃一脚踢退一人，大声回道。 两人在混乱的人群里背对背靠在一起，不时的防备抵御周围袭来的刀剑。 乱了，全乱了，被突然袭击的人反应过来后也向着周围人胡乱挥刀，没人知道下一刻谁会突然拔剑刺向自己，所有人都可能是个危险。 这也就导致了两人在对砍着，背后被人捅了一剑，那人刚拔出剑，又被人一刀封喉的局面。 “魔教？！快，快去帮忙！”看着下面混乱的局面，楚清川第一时间吼道。 他刚准备要跃下擂台，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吃惊的回头望去，只见一身黑袍的独孤生手还举在半空。 “你这是做什么？！”许见山怒吼道。 楚清川擦拭着嘴角鲜血转过身来，看着独孤生那一成不变如千年寒冰的冷脸，他嗤笑道：“不用想，应该也是魔教之人吧。” 独孤生漠然的摇头，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日月教。” 忽而他手臂一抖，一把像鞭子造型的软刀从他宽大袖袍滑落至手里，他振臂一挥，那把刀忽然变长如同一条长鞭扫向众人。 “姑娘小心！！” 无戒大喝一声，护至处于最前端的魏心身前，他运转内力，施展出佛门武学金刚咒，一股内力凝结于体外，汇成一口金黄色的虚幻佛钟。 “当”的一声，软刀一触即分，随着独孤生的手势一扯，迅速往回缩，“咔咔咔”的清脆声响起，软刀组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刀，那竟是一把可伸缩的链刀，而不戒就是输在这把链刀之上！ 一击未得手独孤生也不恼，在链刀组成长刀的瞬间，他身形闪现朝着受伤的楚清川击射而去，双手握住刀柄直直的朝着楚清川面门一刺！ 楚清川受了伤行动有些迟缓来不及躲避，长刀正要刺到他面门之时，青玄猛的推了他一把。 血花飞溅，长刀划破青玄的胳膊，他迅速抬起脚向着冲过来的独孤生一踹。 正中胸口，独孤生被踹得倒退数步，却借此机会跃下擂台融入人群之中，长刀挥舞之处，人头滚滚。 “多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等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独孤生就已离去了。 魏心朝着不戒施了一礼柔声道谢，楚清川咳嗽了两声拍了拍青玄后背，“你这伤没事吧？” 青玄摇头回道：“不碍事，你怎么样？” 楚清川抬起手迅速在身上点了几道穴位，呼出一口气他说道：“内力还未完全恢复又被偷袭受了内伤，不过死不了。” 他转头看向已经血流成河的广场，剑神山弟子和玄衣卫已介入其中，他看向众人说道：“诸位，除魔卫道，就在今日！” 说完他率先跃入人群中，余下几人也加入战场。 魏心站在台上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也跃了下去。 另一边各门派长老处也乱了起来，各门派竟有不少长老也突然反水。 “你飞鹰门莫非要助纣为虐不成！”雷如烈一拳轰退一精瘦老者勃然大怒。 “嘿嘿嘿，何来的助纣为虐，我飞鹰门一直都是属于日月教的。”精瘦老者尖声笑道。 “妖人！受死！”雷如烈牛眼一瞪，拳头带着阵阵雄厚罡风向前砸去。 “怎么办玲珑长老！魔教妖人有些多了！”满身是血的薛洛瑶来到玲珑身边急声道。 玲珑面沉似水，不复一如既往的魅态，她沉声说道：“门下弟子都聚集好了吗。” “第一时间都聚在一起了！” “做的好。”玲珑点头道，她声音清冷，寒声说道：“那就随本长老，一起杀敌。那什么血月教的事，也该算上一算了！” 此前顾亦因为血月教一事大闹碧波岛，就是因为长老吴樾练了那日月教该死的血魔攻，派遣弟子去收拾这事的烂摊子时还折损了几名，所以碧波岛把账都算在了日月教头上。 要是三十余年前覆灭了就罢，既然现在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冤有头债有主，新账旧账一起算。 “嘿嘿嘿嘿，怎么，三十年不见，你就这点长进？”翁无休对着躬身喘气的肖笠笑道。 “你竟然已经入了半步大宗师。”肖笠强压着一口气，不让已涌入喉中的那口血喷出来。 他几乎是被翁无休猫戏老鼠般压着打，毫无反抗之力。 翁无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他摇头笑道：“是你们过得太安逸了。” “什么意思？”肖笠眼睛一眯。 翁无休指着他身后的广场说道：“过得太安逸的人都会不思进取，堕于懈怠，因为你们的心中没了目标，自然也就没有了进步的动力。” “而我不一样，我有，我心中有滔天的恨意！有毁灭整个天下的怒火！所以我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我发誓！要把我所遭受的一切！加倍的奉还给你们！奉还给整个天下！奉还给这狗娘养的江湖！” 第75章 战鹰的支援 肖笠回头怔怔的看着这如绞肉机一般的修罗场，几乎每一刻都有人死去。 江湖人士，百姓，各门派弟子，玄衣卫。 不少门派宗师长老相互厮杀，先天武者以命换命。 整个剑神山脚下的广场已是血流成河，无数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体残缺不全，场面惨不忍睹。 而还活着的人则在这片血海之中继续拼杀着，他们的身影就像是这血河中一朵朵不断跳动的红色浪花，浓重的血腥味直冲云霄。 肖笠颤抖着身子咬着牙道：“你这疯子，疯子！” “疯吗？是不是和三十一年前我日月教的总坛很像？哦不，比起三十一年前，这点算不了什么。”翁无休说道。 肖笠回身大骂道：“那本就怪不得他人，是你们咎由自取！” 翁无休仰天大笑：“怪不得他人？若不是你们这群所谓正道之人的排挤打压，我们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那也不该把无辜百姓牵扯进来！” “无辜？”翁无休闻言轻蔑一笑，“呵呵呵，谁叫我们是.......魔教妖人呢。” “魔教，就该有魔教的样子，不是吗？” “罪该万死！”肖笠眼中布满血丝，他真气鼓荡，双手往虚空一抓，一把染血的长剑飞入手中，提剑朝着翁无休刺去。 翁无休也不躲避，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缓缓抬起手往前一探，肖笠手中的长剑便不得寸进。 “区区宗师一品，蝼蚁尔。” 翁无休双指夹住刺来的长剑，猛的一发力，长剑顷刻间便被震碎成几截，肖笠也被震得倒飞出去，压在喉间的那口血终究是喷了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你也可以死了。” 用手把玩着手里的剑尖碎片，翁无休玩味的看着倒地的肖笠。 “杀了你我也该走了，可惜了，陈重那老家伙不在，没能亲自摘下他的脑袋当夜壶，真是遗憾。” 翁无休摇摇头故作惋惜，手臂突然猛的一抖，那截剑尖碎片闪着寒芒如一道流星直直朝着肖笠心口射去！ 就在快触及肖笠之时，“当”的一声清脆声响起，另一道寒芒直直的击在半截剑尖碎片身上，撞得它飞了出去。 翁无休眉头一挑，转头看去。 一抹黑色身影飞掠而来，片刻功夫便落到了肖笠身边。 “抱歉肖长老，我来晚了。”身着一袭黑色金边制服腰配长刀的魁梧男子轻声说道。 “咳咳咳，是有点晚了。”肖笠咳着血挣扎着站起身。 男子伸手搀扶着他，开口说道：“外围遇到点小麻烦，不过好在解决了。” 男子话音刚落，远处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有人转头看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影往这边冲来。 “我们的支援来了！”一玄衣卫捕头举刀高声喝道。 “是玄衣卫！”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身着六印捕头制服的年轻男子一马当先，如虎入羊群般冲入人堆，一刀砍翻一人后冷声喝道：“大安玄衣卫在此，尔等速速放下武器，拒不缴械者皆视为魔教贼人，杀无赦！” 有人闻言迅速放下了武器大喊道：“我不是！我放下了！别杀我！” 但是他刚放下武器，便被周围人一刀削掉了脑袋，众人见这一幕，放不是，不放也不是，又乱了起来。 “他娘的。”徐今安看着眼前乱象骂了声娘。 “头儿！怎么办？”一小捕快上前问道。 徐今安骂道：“什么怎么办，上去干他娘的！谁顽强抵抗就杀无赦，投降的暂且先分割开来。” “是！”小捕快点头应道，随后向后面招手喊道：“弟兄们都给我上！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一众玄衣卫涌入人群中，瞬息间就把整个如人间炼狱的修罗场分割开来。 “战鹰？”翁无休看着肖笠身边的魁梧男子挑眉问道。 “不错。”魁梧男子点点头，他正是大安玄衣卫四大捕头之一的战鹰。 翁无休点点头，“这么说来，去牵制你的那群人已经失败了？” “尽数伏诛。” “真是群废物。”翁无休啧了一声。 派去伏击牵制的是圣火教的人，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被人家杀光，还打到自己面前来了。 翁无休啧啧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就是不知道......” 他突然暴动，直扑向两人。 “能不能接住我的老拳！！” “小心！”战鹰护至肖笠身前，双手相叠挡翁无休挥来的拳头。 砰—— 一声闷响，一股无形真气炸开，战鹰连带着肖笠倒飞出去。 半空中他强行转换身姿，双脚落地向后滑去。 肖笠却没那么多余力了，本身就受了伤，再次倒飞只能重重的跌落在地。 “他娘的......”肖笠又吐出一口血。 战鹰稳住身形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臂，眉头紧皱，“半步大宗师？” “既然如此有眼力，那么老夫再赏你一拳！”翁无休狞笑着朝战鹰攻去。 战鹰一拍刀鞘，手中长刀脱鞘而出被他稳稳攥住，刀气四溢，同样朝着翁无休劈去。 苏无忧等人一边打一边相互聚拢靠在一起，聚在一起的众人基本都是榜上的前二十名，刚刚还在一起喝过酒，相对来说信得过一些。 “如今局面已渐渐稳稳住了，我们是杀出去还是抱团防守。”陆远喘着气说道，防不胜防的攻击和仿佛杀不完的人都无时不在消耗着众人的气力。 “当然是杀出去了！这些魔教妖人简直是该死，通通杀光！”许见山赤红着双目怒道，成片成片的人倒在他面前，其中还有着不少和他喝过酒的人，这让他感到十分愤怒。 “咱们之中有不少人都负伤了，先撤到外围吧，那里相比这人堆中间要安全得多。”苏无忧提议道。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与其在中间被人流裹挟着，还要时刻提防周围的袭击，不如退到外围人少的地方静观其变。 众人当即就互相照应着往外围挪去。 这时，魏心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惊道：“不好，有宗师高手向咱们杀过来了！” 此次日月教的主要目标就是把这场武道大会里的天骄通通都扼杀在摇篮里，直接从根本上解决这些正道人士的新生力量，所以一群人聚在一起极其扎眼不说，更方便了他们一网打尽。 “死来！！！” 一道人影猛的窜至他们上空，一股烈烈的真气罡风强压而下。 不戒双手合十，体内金光大放，一道虚幻佛钟瞬间覆盖住所有人。 但在罡风的触碰下却如纸糊的一般，一触即溃，众人纷纷被震得四散而飞。 第76章 围杀宗师武者 哇—— 众人跌落在地口中喷出红色液体。 “他娘的，宗师高手恐怖如斯啊。”再次遭到重创的楚清川暗暗骂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小心！！”桑璃大叫一声，手中短刀脱手，向着倒在地上的楚清川直飞而去。 火花四溅，一把砍向楚清川的长刀被逼退，他趁机打了个滚翻起身。 一剑削掉那人脑袋，楚清川朗声答谢，下一秒他一脚踢起落在地上的长刀直直的射向杨页。 刀剑入肉身响起，杨页猛的回头，看到自己身后正举着长刀的一人缓缓倒下。 “多谢了！！” 他看向楚清川喊道。 众人被打乱，各自奋战应对起周身的敌人。 “嘿嘿嘿，小辈们，让老夫来会会你们！” 之前袭向他们的宗师杀入人群，瞬息就有几个年轻先天的人头飞了起来。 他五指如爪朝着青玄抓去，面上满是狰狞之色。 “就从你这榜首开始吧！！” 青玄刚击退一人，看见迎面冲来的宗师敌人，他瞳孔猛震，当即全力催起掌心雷朝前轰去。 雷光所过之处响起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也顺带攀附上周围人的身体，境界低下的人当场倒地不起。 那宗师老者看着轰向自己的掌心雷，嘴角轻蔑翘起，“老夫倒要试试看你这道门雷法，有何奇异之处！” 他双手直接探入雷电之中，雷蛇瞬间就附着在他手臂之上，感受着手臂传来的刺痛酥麻之感，他不屑道：“如果是真气引入天地之力凝结而成的雷法，或许老夫会退让三分。” “但你这内力之气嘛，不痛不痒！” 他猛一握拳，附着在他手臂之上的雷蛇被震得消散，一个箭步他便近到青玄面前，狠狠一拳挥出正中胸口。 噗—— 青玄口吐鲜血，被一拳砸得倒飞出人群，生死不知。 “小师叔！！！”景衍眼见这一幕，目眦欲裂。 年轻小道士当即格开一人，手握三尺凌虚剑，脚踏天罡北斗步贴近宗师老者，“去死！！！” 老者轻蔑回头，“道门传人？哼，别急，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他侧躲过刺来的长剑，枯瘦的手掌抓住景衍的手腕，一只拳头砸向他的面门，一拳下去景衍直接晕了过去，他抬腿一脚，景衍被踢入人堆之中。 “天才？那也得能活着才叫天才。” “哈哈哈哈哈，都给老夫去死吧！！！”他突然仰天大笑，发了疯般的朝着其余榜上之人杀去。 “他娘的！怎地放了个宗师进来！其他门派长老死了不成！”许见山看着如疯魔般的宗师老者大骂出声。 “想必都被牵制住了，脱不开身！”楚清川大声回道。 陆远躲过一剑，回身一拳砸烂一人脑袋，“他们不会来的，咱们死了，受益的可不止有魔教。” 陆远算是老江湖了，那些个什么江湖门派勾心斗角的他可是门清。 众人闻言便不再言语，心下已经了然，只是默默的抵御着突来的袭击。 是啊，自己又不是那些人的门中弟子，虽同为江湖正道，可也分高低强弱不是，若自己等人死了，他们日后也少了一个会成长起来的威胁。 虽然这么想难免会有些度君子之腹，但没办法，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跟他拼了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拼，他真气耗尽前也不一定能杀光咱们！！况且他身上还有伤！”浑身染血的苏无忧彻底被激发了凶性。 “好！！既然想要我死，老子也要给他咬下一口肉，诸位，我老许先上了！” 许见山怒吼一声，双脚重重踏地，朝着宗师老者拼杀而去。 刚击毙一人的宗师老者转头看向他，咧嘴一笑，“来得好！” “唯见青山！”许见山浑身内力翻腾，一股厚如山势的拳意倾轧而出。 “拳意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力道几何。”宗师老者一只手稳稳接住许见山挥来的拳头，那厚重如山岳般的拳势便不得寸进。 “力道差了些。”他摇摇头一股真气自掌心喷薄而出，许见山身上那股拳意被震得支离破碎，七窍流血。 “看剑！”一声大喝，苏无忧凌空一剑竖劈而下！ 宗师老者眼皮都不抬一下，如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滚。” 苏无忧被无形真气撞开，飞出去老远。 又一道身影至，李云舒剑随风起，剑招放出，一片片樱花凭空落下。 “藏花谷落樱仙子吗，可惜，你这些花瓣，也太绵软了些！” 宗师老者袖袍一卷，漫天花瓣被卷得飞舞，随着他手臂一挥，直直向李云舒席卷而去。 片片花瓣如刀片般划破李云舒染血的白衣，一直蒙在脸上的面纱也落了下来，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面庞。 “金刚不坏！”眉心一点红痣的不戒和尚冲入漫天花雨之中，他全身泛起金光，一口金黄大钟护住二人。 本就受了伤的不戒和尚咬着牙苦苦支撑，口鼻不断涌出血沫。 “佛家的乌龟壳。”宗师老者低语一句，“看你能撑到几时！”他灌输真气，卷起一地血水，混杂着花瓣激射而去。” “杨公子接剑！”桑璃大喝一声，捡起手边的一把长剑甩向杨页，杨页稳稳接住，两人同时朝着宗师老者身后砍去。 “不自量力！”他回过身双手同时探出接住两把长剑，冷哼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娃娃，也想战宗师？痴人说梦！” 杨页冷声道：“这梦，我们偏要做一做！” 他大喝一声：“动手！” 宗师老者眼睛一眯，忙往四周望去，却见四下并无人影。 你冷笑道：“你诈我？” 忽然他感觉到不太对劲，头顶传来一片炽热，忙抬头往天看去，只见一人正全身冒着火焰直直的朝他挥拳而来。 “幼稚。”他刚想躲避，却发现自己挪不开身了，低头脚下一看，不知何时自己双脚已被八个墨黑缚字圈住了。 楚清川脸色惨白的坐在地面，挥着手中苍衍笔笑道：“别看了，就是我干的。” 宗师老者面沉似水，“你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吧。” “当然不会，所以，都得做一遍。”杨页和桑璃两人死死摁住他手腕上的脉门，迫使他双手无法抽离。 “放开！”宗师老者浑身真气鼓荡，欲把两人震飞，怎料两人被震得不断喷出血也没有松手！ “该死！”头顶越来越热，那道火拳已经快砸到他的头顶了，他有些慌了起来。 虽然不怕这几个先天小鬼能弄死他，但是受伤了还得要面对其他宗师啊。 一道刺眼的电芒划过，宗师老者只觉得眼前一亮，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突然他只觉得肩膀一麻，睁开眼看去，披头散发的青玄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记掌心雷直直轰在他的后肩之处。 又有两道破风声袭来，苏无忧和何苦一左一右，一剑一刀飞掠而出，刀剑直直刺进他的胸口。 利刃入肉，宗师老者不由得闷哼一声。 “散！” 苏无忧一声大喝，几人迅速脱离宗师老者向后撤去，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轰—— 一声巨响，没等那宗师老者回过神来，陆远一拳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火焰朝下掠去，瞬间燃起淹没住他，熊熊燃烧。 “啊！！！”蒙面老者终于惨叫出声，不断的扑腾着，可双脚却怎么也离不开脚下那圈墨色小字，陆远则借机一蹬向后退去。 做完一切的众人纷纷瘫在赶来的玄衣卫身边，瞳孔中倒映着那道不断扑腾着的，还冒着淡淡雷光的人形火焰。 就在众人松口气之时，那熊熊火焰中的宗师老者竟发出一阵狂笑。 笑声中，他的身形猛然膨胀，火焰被震得四散开来。 原来他竟是施展了一种极为霸道的保命邪功，以自身重伤为代价突破众人的困局。 只见他双眼通红，充满杀意地扫视着众人。“你们竟敢如此折辱于我，今日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说着便不顾一切的冲向众人。 一把漆黑长刀疾驰而过，刚身受重伤毫无防备的老者怔怔低头，只见心口上插着一把漆黑长刀。 “大安玄衣使方厉在此，贼子授首。”一个身着黑色红边制服的男子瞬息而至，猛然抽出还插在宗师老者心口的长刀，刀锋闪过，人头落地。 那颗落地的人头嘴里还藏着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嘴型看上去乃是“宗师”二字。 第77章 出门杀只鸡 “你们......” 跟在玄衣使身后赶来的徐今安看着躺在地上那一动不动人头分离的焦尸，一时间怔怔无言。 一群先天重伤了一位宗师武者，这是在做梦吧？！即便那再怎么不厉害，也是位宗师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哇——”几人纷纷吐出一大口血，受伤较为严重的如青玄许见山等直接晕了过去。 他们前几人都是干扰了那名宗师的节奏，一方面消耗他的真气，一方面让他放松警惕掉以轻心，才得以布下最后的杀局，没曾想还是杀不死一位宗师。 “快，救人，疗伤。”方厉转头对手下喊道。 几名玄衣卫便上前把晕过去的几人抬走带去疗伤了。 “这位官爷，现情况如何了。”听着四周厮杀声渐弱，楚清川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身向方厉问道。 方厉闻言摇摇头，面色很不好看，“局面暂时是控制住了，死了很多人。” 楚清川眼神黯淡。 他眼神看着这些年轻人，透露着欣赏，以先天搏杀宗师，有胆色也有气魄，若不是都是各大势力传人，真想挖进玄衣卫。 远处的宗师长老们还在交手，互有死伤，雷如烈一人打杀了两名魔教宗师高手，广场里的江湖武人已经被控制了不少。 “看看吧，这场我日月教准备的盛宴，精不精彩！”翁无休一掌逼退战鹰，傲然笑道。 战鹰此时嘴角挂着血，脸色不太好看。 半步大宗师虽还未曾真正步入大宗师，但真气却有了些真元的气象，远非是宗师能够抗衡的，这个老头，着实有些棘手。 “这些人真是废物，杀几个人乳臭未干的先天娃娃都杀不成，也罢，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翁无休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此次行动也不过只是想扰乱一下这个武道大会宣告他日月教重新归来而已，顺带着干掉几个少年天才。 肖笠闻言朝着场中看去，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得满地都是，他不禁心底有些突突起来，不知道那孩子是生是死。 自己还没问那小子是从何处习来的剑神山剑法呢，如若就这样死在自己剑神山下......他不敢再往下想，拔腿就摇摇晃晃的往场中奔去。 “嗯？”翁无休眉头一皱，“他在干什么，找人？” 战鹰不动声色的挡住肖笠往前奔的身影，刀尖直指翁无休，不发一言。 翁无休突然笑道：“我知道了，这是去看看自家后生晚辈还活着没有吧。” 他脸色一变，阴恻恻的说道：“既然他那么在乎，不知道当着他的面杀了，他会怎么样呢，你说是吧，战鹰捕头？” 战鹰全身骤然紧绷起来，长刀往前挥去！ 翁无休已冲了过来，他一掌把战鹰手中的长刀拍断，“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玩够了，你可以滚了！” 袖袍一挥，强横的真气鼓荡，一瞬间就把战鹰拍飞。 他没有下死手，因为这个没必要，目前来说针对江湖势力就够了，战鹰毕竟是玄衣卫的总捕头之一，玄衣卫又是大安朝廷的手中刀掌中剑，眼线遍布天下，现在就惹怒大安朝廷，不明智。 肖笠很快就看到了坐在人堆里全身染着血的少年，他心中大石落定，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来你在找他啊。”翁无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肖笠更快的速度朝着前面一群人冲杀而去。 “住手！！！”肖笠眼眶暴瞪，大喝一声，拼命压榨着生机朝前追去。 “桀桀桀，正好，顺带着全杀了。”翁无休很快冲至近前。 苏无忧等人没喘息多久，又闻危机而至。 “小心！”方厉看到翁无休冲过来的身影，横跨数步挡在众人身前，一道璀璨刀光骤然乍现往前劈去。 翁无休只是随手一拍，刀光炸碎，方厉整条胳膊手骨直接碎裂，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身后激射而飞。 翁无休攻势不减，一股黑气自体内升腾而出，凝成一条如碗口粗壮的黑气光柱直直轰向苏无忧。 一股威压迎面扑来，苏无忧无法动弹半分，一股死亡之机涌入心头遍布全身，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死了吗？” 轰—— 一声惊天巨响响彻整个广场，所有人纷纷停手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不知发生了何事。 苏无忧呆呆的看着立于自己身前的瘦削背影，怔怔无神。 “还好......赶上了。”肖笠嘴中淌出一大口血，轻声喃道。 苏无忧愣愣开口，“你是......谁？” 翁无休负手狂笑道：“肖笠啊肖笠，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不成，为了救一个不认识你的人去死。” 肖笠身形一晃，后仰倒去，苏无忧伸手接住他，不至于直接跌倒在地。 这时苏无忧才看见他的胸前已经血肉模糊，有着一个碗口粗的大洞。 肖笠口中不断涌出黑血，他张嘴说道：“娃娃，你....你到底是....是....何处习得...我...剑....剑神....山的剑法。” 苏无忧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这即将濒死的老者，“前辈......” 他不明白，为何此人会救他，他们之间明明非亲非故。 “剑法......太初六剑...剑开...天门。”肖笠嘴里只是喃喃的念叨着。 “剑开天门？”苏无忧一愣，“那是我师......我外公教我的。” “外公？”肖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外公好啊，外公......原来你竟是他的外孙。” 苏无忧看着老者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忙说道：“前辈您快别说话了，我给您止血！” 肖笠摇摇头，半睁的眼神看着苏无忧，他嘴角挂笑，面容极其慈祥。 “别瞎折腾了，没用的。” 他嘴唇轻轻嚅嗫，“婉清她......有个好儿子啊。” “好了好了，留给你们叙旧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既然那么舍不得，老夫就送你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翁无休看着两人那生离死别的作态，不由得哈哈大笑。 苏无忧眼眶发红，怒目而视。 “瞪我作甚？”翁无休笑道，随即他脸色一变，悍然出手！ “眼神可杀不死人！” 一股黑气强烈翻涌，一只巨大的漆黑手掌猛的朝着两人抓去。 “师兄！！！” 远处雷如烈等长老看清这边状况，大喝出声狂掠而来，可已赶不上那只漆黑手掌向前抓去。 就在漆黑手掌要抓到两人之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剑鸣声。 只见一道绚烂剑光从天而降，仿若银河倾泻，将那只漆黑手掌狠狠钉在地面散于无形，烟尘四起。 凌云城内，正在做饭的顾亦忽有所感，他手提着把菜刀走出厨房，朝着剑神山方向看了看，微微蹙眉。 “丫头，你好生练字，我出去一趟。”顾亦对着正在院长练字的田野说道。 田野看着走出门的顾亦开口问道：“先生你去做什么呀？” 顾亦已然走远，声音缓缓传来。 “出门杀只鸡。” 第78章 师兄啊...... 烟尘渐渐散去，一道身着灰袍同样瘦削的人影逐渐显现。 翁无休眯着眼看着来人，“陈重？” 来人头发胡须皆白但却精神奕奕，他长身立于长剑之上，眼中有神光内敛，不怒自威，正是苏无忧的外公，陈重。 “是......师兄吗？”肖笠咳着血，奄奄一息。 陈重不理会翁无休，轻轻飘下长剑向着肖笠而去。 “师弟......”他眼中透着一股哀伤。“师兄，来晚了。” 肖笠咧嘴笑着，鲜血已经把他的整个口腔染红。 “师兄，我剑神山，后继有人了，到了那边，我也不算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陈重抬起手掌，一股柔和的气机缓缓渡向肖笠体内。 “先别说话，师兄给你疗伤。”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旁边的苏无忧一眼。 苏无忧怔怔的看着陈重，看着这个教导自己武学五年的师傅，看着这个八年未曾再见过面的外公。 感受着身体渐渐有了些暖意，肖笠也不拒绝，他摇摇头笑道：“你有一个好外孙啊。” “那当然，也不看看他外公是谁。”陈重收回手掌，轻轻笑道，只是眉间却再次挂上了一抹难以消却的哀伤。 “外.....外公。”一直抱着肖笠的苏无忧怔怔出声。 陈重终是抬起眼眸看向苏无忧，他目光有些复杂，似有高兴，欣慰，又有愧疚和痛苦。 “无忧啊，你长大了。”陈重嘴唇嚅嗫半晌，才缓缓挤出几字。 不知是不是记忆太过久远了，苏无忧觉得怎么都看不清外公的样子，迷糊一片。 “师兄！”楚云笙，雷如烈，王溪枫，洪宇山等人跑到了近前，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肖笠，眼眶发红。 “你这死老头！你怎地才来啊！”脾气最为火爆的雷如烈出声朝着陈重吼道。 陈重低下头，没有出声。 “大，大师兄。”王溪枫看向多年未见的陈重，开口叫道。他又看了看肖笠，“二师兄他......” “够了！”此时的翁无休勃然大怒。 众人像把他当空气一般晾在一旁，自顾自在那里上演阖家团圆生离死别的戏码，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吼道：“既然你们那么在乎他，就一起跟他作伴去吧！” 翁无休运转浑身内力，刚准备出手。 “滚！！！” 一声如虎啸龙吟般的怒吼响彻云霄，陈重全身的真元不复柔和，一股狂暴而凌厉的剑意至他体外炸开，疯狂的向着翁无休席卷而去！ 翁无休瞳孔顿时缩如针尖，他不敢置信的叫道：“你竟已入了大宗师！！！” 陈重缓缓起身，抬手往虚空一招，插在地面的那把碧绿长剑瞬间飞入他的手中，剑气萦绕于剑身。 只见陈重手中长剑一挥，一道仿若实质的剑气汹涌而出，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冲向翁无休。 翁无休仓促之间运起真力抵挡，却被剑气冲击得连连后退，那股强横剑气直直的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咬着牙苦苦支撑。 他的衣袍被剑气撕裂，身上一道道口子开始浮现，皮肤一点点的变得支离破碎。 “该死！该死该死！”翁无休怒吼出声。 境界差距太大，根本挡不住，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都会直接裂开。 他心下一狠，全身真气汇于左臂，运转功法挡住那还在不断冲刷着身体的剑气。 翁无休咬牙，一个侧身，剑气擦身而过，血涌入注，那条左臂与他的身体分离了开来。 他竟以拼断一臂为代价，强行躲过了这道剑气。 翁无休不敢多做停留，直接施展诡异身法化作一阵黑气向后方狂掠而去。 陈重眼含杀机面若冰霜，刚提剑想追上去，却被一道虚弱的声音喊住。 “师兄.....” 陈重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回过身去。 “不追了。”肖笠轻轻的摇摇头道，“让师弟好好的看看你，咱们师兄弟，好久没凑在一起了。” 陈重神色柔和下来，他蹲下身轻轻笑道：“师兄听你的，不追了，暂且先让他跑一会儿。” 他是不追了，但是有一道黑色身影却极速的跟了上去，翁无休已经被陈重一剑重创，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肖笠缓缓抬头望向其余几位师弟，“哭丧个脸给谁看呢，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嘛。” 众人沉默不语，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他们十个师兄弟是一同拜入师门的，从小基本就一直黏在一起，关系极好。 雷如烈最先哽咽出声，“你说你，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魔教总坛都闯过来，怎么如今，如今......” 雷如烈没有再说下去，自己师兄弟几人年少结伴游历江湖，行侠仗义，龙潭虎穴闯过，虎口脱险也有过，更是到了魔教总坛杀了个翻天覆地，怎如今，就倒在了自家山门口呢。 肖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生死有命，何必强求。” “无忧啊。”他轻声喊道。 “前辈。”苏无忧哽咽答道，他已经清楚了救下自己的人是谁。 “剑神山的未来，就靠你了。” 苏无忧不明所以，但还是疯狂点头。 肖笠欣慰的点了点头，又轻声叫道：“师兄啊。” “我在。”陈重轻声应道。 “山上事务繁重，近些年我压力很大......” “以后你就好生休息着，师兄回来了。” “师兄啊。” “我在。” “以后师弟们就交给你照顾了，不要那么快下来找老头子。” 陈重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师兄答应你。” 肖笠嘴里喃喃念叨着，说的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只是想和他们多说会话。 “山上桃花又该开了......” “我酿了一壶桃花酒，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尝尝......” “洗剑池那边得加固一下了......” “门中多处房屋都有些漏水......” “今年账单又厚了些许啊......” “师兄......怎么还没回山......” “老头子有些累了呀......” “师兄啊......” “我想......先....歇息了......” 寂静无声，肖笠不在自说自话，远处如血般的残阳，也渐渐藏进了山的后面。 第79章 国师马甲掉了 “他娘的！那家伙怎的何时入了大宗师！” 另一边，翁无休在疯狂的逃窜着，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生怕陈重追上来，刚刚若不是用了些秘法，恐怕丢的就不只有一条手臂了。 他在山林间疯狂窜走朝着城内奔去，如今这片地界也只有陈重一人能杀他，进了城后想必就算他追了上来也不敢直接出手，毕竟城内还有众多百姓，他要是伤到了百姓，大安朝廷可不是吃素的。 江湖上一直有流传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朝廷针对江湖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若一但涉及到普通百姓，那不管你是谁，可得要掂量掂量玄衣卫和军队铁蹄够不够硬了。 所以这也是翁无休往城内跑的原因。 行至山道上，他忽得看见有一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把菜刀站在前面，他也不在乎，只是继续朝前奔走，与之擦肩而过。 “好浓的血腥味。”顾亦眉头一皱，出声喊道：“等等。” 翁无休猛的停下脚步，回头凝声喝道：“你做甚！” 顾亦挑了挑眉，这人断了一臂，还在往外渗着血呢，他说道：“你是何人？前面发生了什么？” 刚刚正在做菜呢，忽然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机出现在剑神山的方位这边，他怕苏无忧等人有事，这才打算出城看看。 “关你何事！”翁无休厉声喝道，突然胸中一闷，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顾亦看着他那模样，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娘的，就一剑把我弄成了这个鬼样子。”翁无休擦过嘴角鲜血暗暗恨道。 “若是此时有充盈的气血供我吸收，伤势恐怕才会得以延缓。” 想到此处，他突然看向顾亦，不禁面色一喜，此人看起来虽然丝毫没有内力波动，但浑身气血却是雄厚无比，体格看来想必是极好，若能吸干他的血，对伤势恢复肯定会有大益处。 一念至此，他全身黑气翻腾，仅剩的右手闪电般抓向顾亦。 “魔功？”顾亦皱眉。 一瞬间他联想到了许多事情，只有魔教之人才会使用这种浑身冒着黑气等乱七八糟的武学，现在又恰逢武道大会庆典，剑神山那边人又多，如果魔教这个时候来捣乱，想必也是没有可能。 又想到之前感应到的那股气息，顾亦想到苏无忧桑璃和青玄三人还在剑神山那，心下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这三个孩子别出什么事才好。” 虽然除了苏无忧外，和其他两人相处时日不是很多，但孤单了那么多年，孤寡老人身边突然有了人陪伴，这种情分还是在的。 他眼眸渐冷，看着扑过来的翁无休，当下只想快些往剑神山那边去。 顾亦拿起手中的菜刀随意一挥，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一刀，没有任何刀光璀璨刀气四溢，就跟杀鸡一样，朴实无华的一刀挥出，翁无休的脑袋便飞了起来。 翁无休只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不断变换，他明明是朝着顾亦扑去的，怎么就突然看到了天，看到了云，看到了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无头尸体。 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那个青衫年轻人说的，“现在的小喽啰也用特效了吗？” 特效是什么？翁无休没法去问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脑袋掉在地上，死不瞑目。 恐怕他到死都没有想过，他，翁无休，日月教的末席护法，有一天竟然会死在一个山间小道上，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手里 ，死在一把平平无奇的菜刀上面，甚至那把菜刀上还沾着几片菜叶子。 看着死得透透的翁无休，顾亦摇了摇头，正要继续往前走。 一道人影突然又至，战鹰急冲冲的赶来，看着已经身首异处的翁无休，他愣了一下，“死了？” 他对着站在一旁的顾亦说道：“你杀的？” 顾亦点点头。 “当真？用什么杀的？”战鹰皱眉问道，他有些不相信，怎么山路上随便出现的一人就能杀掉魔教的一位护法吗？虽然他受了重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顾亦扬了扬手中的菜刀，“就它。” “休要胡.....”战鹰话音一顿，借着丝丝残阳，他这才注意到顾亦的长相。 他身体不由得有些发颤起来，因为这张脸，他见过！ 去年陛下颁发了一道密令，整个玄衣卫都在找一个人，最下面的只知道根据线索找人，具体什么人不知道。消息灵通一些的知道找的是什么人，但却没见过。 而战鹰作为四大总捕头之一，自然知道要找到是什么人，而且那人他曾经还见过。 那是自己四人刚当上总捕头不久，总坊主带他们去了一间密室，那里存放着各种机密要文，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总坊主带他们参拜的画像。 画像上都是历任玄衣卫总坊主，每一代玄衣卫总坊主的心腹都要来拜见一二，其中一张最特殊，高高挂起的画像，就是玄衣卫的缔造者，玄衣卫的第一任坊主，也是大安国师顾玄的画像。 画像之人和和眼前之人渐渐重合，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真人的气质更加的出尘。 战鹰颤抖着声音问道：“可，可是，可是国师大人？” 顾亦一愣，立马摇着手说道：“不是不是，你说什么呢这位捕头大人，我怎么听不懂。” 战鹰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重重的呼出口气，恭恭敬敬的抱拳道：“第七代玄衣卫总捕头战鹰，见过初代坊主大人！” 正在摇着手的顾亦脸色一僵，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静默了半晌，他不由的叹了口气，“起身吧。真是的，怎么还有人识得自己。” 战鹰闻言站直身体，眼睛亮晶晶的，兴奋无比，真的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果真还活着，真如传闻那般一样，简直就是仙人！ “说吧，怎么认出来的。”顾亦无奈的开口道。 “小的在坊主密室里见过国师大人的画像！”战鹰激动道。 顾亦嘀咕一声，“怎么还把画像挂墙上，我又没死，老是拿给人拜。” “知道了知道了，这规矩以后得改改了，改天你回去叫人把我画像撤下来。”顾亦说道。 战鹰讷讷无言，他可不敢接这茬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有魔教之人出现。”顾亦问道。 战鹰一时间有些语塞，便把剑神山前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玄衣卫如今这么堕落了吗？”顾亦眯着眼睛看向战鹰，声音极冷。 战鹰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低下头说道：“实在是没想到，会有半步大宗师强者出现。” “半步大宗师？”顾亦当下联想到那股气息。 “呃......不过已经死了。”战鹰指着躺在地上的翁无休回道。 “什么？”顾亦一愣，看着躺在地上脑袋都分家了的翁无休说道：“你说他是半步大宗师？” 战鹰点点头，佩服不已，“国师大人果真是仙人也，半步大宗师都不是一合之敌。” 顾亦深深叹了口气，想不到啊，本以为是小喽啰来着，没想到还是条大鱼，杀了怪可惜的。 他摇摇头道：“算了，先去剑神山那边看看吧。”他对战鹰说道：“此地你处理好，别吓到过往的百姓了。” 战鹰抱拳领命。 顾亦正准备离开，战鹰突然开口叫道。 “国师大人。” “还有何事？”顾亦脚步一顿。 战鹰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开口说道：“陛下一直在找您，似乎.......”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似乎是近年身体愈发不行了。” 顾亦身形微微晃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传来声音。 “我知道了。” “对了，已经没有大安国师顾玄了，现在江湖上只有一个顾亦，以后莫要再唤我国师，还有，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消息。” 话毕，顾亦身形一闪而逝。 望着已空无一人的前方，战鹰目光闪烁，久久不语。 第80章 落幕 随着陈重到来，翁无休断臂逃窜，剩余的魔教之人也士气消退，除了七八个拼着重伤逃遁的宗师，余下的宗师高手和先天后天武者皆命陨当场，各门派长老也死伤不少。 满地的鲜红上面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顾亦来到场外，看到这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眉头深深拧紧。 “遍地哀鸿遍地血啊。” 身着黑色制服的玄衣卫和各门派弟子正在维持着秩序，把受伤的人带出场外。 顾亦看向场中间，一群人围在那里，其中有着不少比斗时见过的人，就是没有看见苏无忧青玄等人。 他抬脚缓缓向里面走去。 “你是干什么的！” 一玄衣卫看见提着菜刀缓缓走来的顾亦，立马戒备大声喝道。 顾亦未搭理他，自顾自的走着，那名玄衣卫就要走上去前拦住顾亦，忽得有人拉住了他。 “头儿。”他回头看去，徐今安正拉着他的胳膊。 徐今安摇头道：“那人我见过，是那些门派天才的朋友，不必理会，你自己去忙吧。” 既然自己上司都这么说了，这名玄衣卫自然领命自去忙了。 徐今安扶着腰间长刀朝着顾亦走去，“这位朋友，现在此地可还算不得安全。” 顾亦回头，发现此人正是多日前在凌云城街上遇到的那个玄衣卫小头领，他说道：“我来找我朋友，你看见他了吗。” 徐今安知道他口中说的朋友是那个白衣少年，他手往围着的一群人那里指去，“里面。” 顾亦淡淡点头，“多谢。”继续抬脚朝前走去。 “苏无忧？” 顾亦走到人群外喊了一声。 众人听闻动静朝着身后看去，只见一青衫客正手持一把菜刀站在后面。 蹭蹭蹭—— 霎时间，刀剑出鞘声四起，一群人紧紧盯住顾亦。 顾亦眉头一皱，“诸位，在下并无恶意。” 他见众人都盯着他手里的菜刀，于是掂了掂，“出门太急了，没来得及放。” 接着他又补充了句，“钱买的，不能丢。” 苏无忧听见熟悉的声音，大声回应道：“顾亦？！我在这里。” 顾亦朝着众人耸了耸肩，“我朋友。”径直走了进去。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顾亦看见了坐在地上怀里还躺着一个人的少年。 “这是？”他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这人不是那什么长老吗，怎的这副模样了。 苏无忧看见顾亦的到来，眼中充满希冀，急声道：“顾亦！你不是会医术吗！你救救他吧！” 顾亦走近，看着含笑闭目仿若睡着了的肖笠，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死了” 苏无忧听到顾亦的话，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抱着肖笠的手臂却更紧了几分。 少年早已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他更愿意相信老人只是睡着了，在做着一个惬意的梦，顾亦的话，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他为了保护我，替我挡了致命一击。”苏无忧的声音带着悲伤与内疚。 顾亦没有说什么，生死离别，他早已习惯。 “其他人呢？”顾亦问道。 “受伤了，都送去救治了。”苏无忧幽幽开口。 顾亦微微点头，没有死。 “忧儿，起来吧，该把你肖师公带回山了。”陈重说道。 苏无忧深呼出口气，重重的抹了把脸，抱着肖笠站了起来。 “今日之事，我陈重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必让魔教中人.......” 陈重沉声说道，一身杀气直冲云霄。 “血债血偿！！！” 苏无忧亲自背着肖笠登上剑神山山门，陈重陪在侧边，一众长老紧随其后，余下的剑神山弟子留下来打扫战场。 “顾大锅！”桑璃的声音响起。 站在原地的顾亦回头望去，只见身上染着血的桑璃朝他跑了过来。 看着眼前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小姑娘顾亦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没受伤吧。”他柔声说道。 桑璃摇摇头，看向剑神山登山道上的苏无忧，表情有些担忧，“我没受伤，苏无忧他......” 她是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的，她能感觉得到，少年很伤心，这种伤心，像极了当初她失去母亲的那种悲伤难过。 天色渐黑，天空黯淡无月，顾亦悠悠的叹出口气，“成长的代价，总是从失去先开始。” 他问道：“青玄道长呢？” “被送去疗伤了，他伤得很重。” 顾亦点头，轻轻说道：“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距离魔教于剑神山大闹武道大会庆典已过去了七日，凌云城内，顾亦等人所住的院子里气氛有些沉闷，没了苏无忧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倒显得有些不习惯。 桑璃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晃来晃去，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青玄身上缠着绷带靠在躺椅上翻着书籍，田野在石桌上练着字。 顾亦坐在屋顶上小口的抿着酒，眼神望向远处的群山。 院子的门被敲响，院内的三人都停下了动作，田野期待的朝着院门望去，青玄也放下了拿倒的书籍，桑璃“腾”的从秋千上起身，快步往前走打开了院门。 看清院外来人，眼神黯淡了下去，原来不是他。 面容有些憔悴的王溪枫站在院门外拱手道：“王溪枫应少山主之令，前来邀请几位前往剑神山参加二长老的丧礼。” 青玄走了过来回了一礼，他回头看向屋顶上的顾亦，对着王溪枫说道：“有劳王长老了，我们会去的。” 王溪枫点点头，多看了众人几眼便转身离去了。 王溪枫离开后，青玄走到屋顶下面对顾亦问道：“顾先生，我们.......” 顾亦把酒葫别回腰间，翻身落了下来，“现在就去。” ...... 剑神山下，广场被清理得很干净，只是那渗透在地面上冲刷不去的红色血迹，都在向所有人诉说着那一日的景象不是梦。 来的不止有顾亦四人，还活着的其他门派长老也带着各自门下弟子前来吊唁。 那一日参与围杀宗师的几人远远看见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出声。 战鹰带着玄衣使方厉和徐今安也来了，他看向顾亦，刚想出声，但是又及时停了下来，移过头去不再看他。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开始登山，气氛凝重压抑。 第81章 老夫想请诸位帮个忙 幽暗的大殿里，只有昏黄的火光在跳动着，五个全身罩着黑袍之人正坐于桌前。 “翁无休那个废物死了。”一道声音响起。 “呵呵呵呵，死就死了吧，那老不死的总仗着自己是个老人对我们爱搭不理的，死了也好，省得清净。”一道极其妩媚的声音说道。 “不错，反正宣告我日月教重回江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活不活着已经不重要了。” “这段时间先暂且安稳些，正道那边很可能会疯狂报复，有必要的话，可以牺牲一些人。若是谁打搅了教主的大计......自己掂量掂量。” “明白。” ........ “感谢诸位前来参加我剑神山二长老的吊唁仪式。” 洪宇山向着一群人深鞠一躬。 抬起头来，他眼眶有些发红，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我师兄这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操心的命，现在好了，终于能休息了，也是遂了他的意愿了........” 仪式并不复杂，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又告慰了各门派长老一番，便让众人去用膳了。 “诸位少侠请留步。”洪宇山向顾亦几人叫道，其中还有几位年轻先天，都是和苏无忧有过交集的楚清川等人。 “苏无忧呢，怎么没看到他。”桑璃对洪宇山问道，上山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见苏无忧的身影。 “诸位，掌门师兄有请。”洪宇山拱了拱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人看向顾亦，只见他神色如常并无什么异样之色，抬脚便跟着洪宇山走去，三人也跟在其身后，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鸟语花香的山崖畔，这有一座小木屋，陈重正背着手望着远处云海。 “师兄，人来了。”洪宇山说道。 陈重转过身，细细打量着众人，眼中闪过欣赏之色，唯独看向顾亦时，他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什么。 “你们这些娃娃都是年轻一代里最出色的，也是无忧的好友，今日老夫叫你们前来，是有事找你们帮忙。” 楚清川嘴皮子灵活一点，他当即站出来出声道：“前辈有事请说，晚辈们必定倾力相帮。” 和苏无忧虽然只见过见面，谈不上是至交好友，但楚清川自认为大家好歹一起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这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吧，怎么不能算是好友？ 其他人虽没有出声，但或多或少都抱有此类想法。 陈重向楚清川投去赞赏的眼光，“不错，看来那群酸儒没有把你教成书呆子，是个讲义气的。” 楚清川挠挠头嘿嘿笑道：“前辈过誉，晚辈自然是比不得书院的先生们。” 陈重摇摇头说回正事，“我希望你们......劝一劝无忧，那孩子似乎，还没有缓过来。” “在哪里！苏无忧在哪里！”桑璃出声高喊道。 看着桑璃脸上那担忧的神色，陈重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跟我来吧。” 众人随着陈重来到一片荒凉的山坡，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剑，有完整的，也有残缺的。 “这就是剑神山的剑冢吗？”陆远喃喃说道。 江湖传闻剑神山有一剑冢，那里有数以万计的先人佩剑，每一把剑里面都蕴有剑主生前剑意，若能得一把认主，将是莫大的机缘。 “这里是我剑神山的剑冢，历代先贤死后配剑都会插在这里，而那些死在外面的，没能寻回来的剑，也会打造一把仿品留于此地，以做祭奠。”陈重开口说道。 剑神山自立派以来都有一个传统，凡是入了蒲牒之人，身死后佩剑都会被送往剑冢，没有寻回来的剑也会打制一把仿品插在这里，类似和衣冠冢一样的道理。 只不过剑神山历经了几百年，插在此处的何止只有这上万把剑，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的剑都消失在了岁月长河中。 众人往远处看去，一棵遒劲沧桑的大树下正蹲坐着一道白衣素缟的身影，显得极尽黯然。 陈重说道：“肖师弟的佩剑被插在此处之后，无忧就一直窝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愿出来。” “老夫想让诸位帮忙劝一劝他，肖师弟之死，不怪他。” 苏无忧一直蹲在树下，远远的看着地上插着的那把剑，身形憔悴眼神空洞布满血丝。 “劝人我擅长，看我的。”楚清川轻咳一声，信心满满的走了过去，无戒宣了声佛号也跟着走了过去。 “无忧啊，肖长老之死怪不得你，不必如此内疚，正所谓人固有一死，早死晚.....” 楚清川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戒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有这么劝人的吗！ “阿弥陀佛。”无戒白了一眼楚清川，“苏施主，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想必肖长老也不愿看见你如此模样。” 苏无忧只是呆呆的望着那把佩剑，没有搭话。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摇摇头，又走了回去。 “不理人啊。”楚清川摊了摊手。 众人依次上前去安慰苏无忧，但无奈都没有任何的效果，都退了回来。 陈重微微叹息一声，肖笠的死剑神山上下都很难过，但是谁都没有怪在苏无忧的身上，只是那孩子走不出来，心里十分内疚。 顾亦走出人群径直朝着苏无忧走去，众人看着这个眼生的人有些疑惑，比武和那场乱斗中似乎都没有见过此人，桑璃也跟着顾亦小跑了上去。 “正是世事变迁呐，苏少侠如今却已然是剑神山的少山主了。”顾亦开口第一句话没有安慰，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苏无忧未有什么动静。 “苏无忧你咋个成这样了，你得振作起来啊，你不是还要成为天下第一吗！”桑璃有些焦急的说道。 她看不得苏无忧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与自己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一点都不一样，一点都不像苏无忧。 或许是因为两人是陪伴着自己久的人，苏无忧终于有了点动静。 他低声喃喃道：“什么天下第一......那就是个笑话。” 桑璃一滞，讷讷无言。 少年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目光，“爹说的对，我就不该出来。” “他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却为了我这面都不曾见过的人去死......”少年眼角滑落两行清泪，这是不断喃喃着，“他明明不用死的......” 顾亦喝了口酒，轻轻说道：“很内疚？” 苏无忧不答。 顾亦自顾自的说道：“怨自己没有本事出来走什么江湖，怨自己实力不济害死了他人，怨自己空有一腔热血但屁都不是？” “是该内疚，毕竟也算是为你而死的。”顾亦点头道。 苏无忧紧紧闭上双眼，埋头于双膝之间，隐隐传来啜泣之声。 听得少年终于有了些情绪上的反应，顾亦转而说道：“内疚有什么用？内疚就能让人活过来吗？天底下没这样的事情。” 苏无忧抬起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痛哭出声，“那我能怎么办！我原谅不了自己，我也想去报仇！可那是半步大宗师，一巴掌都能拍死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就打算在这里一直坐着？”顾亦挑眉。 苏无忧没有回答，只是在流着眼泪。 “我知道了。”顾亦点头，转身离去，“桑璃，我们走。” 桑璃一愣，看向已经开始走着回去的顾亦问道：“去哪里？” 顾亦脚步不停，“下山，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要再待在这个只会掉着眼泪的胆小鬼身边就行。” 第82章 满山剑颤动 苏无忧豁然站起身，他大声叫道：“顾亦！” “怎么？想揍我？”顾亦回过头挑眉撇嘴道。 苏无忧涕泪泗流，狠狠的抹了把脸，“我不是胆小鬼，我也不怕死！” 他颤声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我还没能报得了仇，我就死了。我怕去到下边，肖师公见到我没能帮他报得了仇，会怪我......”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报不了仇.....” 苏无忧仍然记得那天翁无休带给他的压迫感，那是一种让人全身血液冰凉，直面死亡的无力。 顾亦缓缓走近苏无忧，高半个头的身高看着他，“那你就更不应该在这里哭鼻子浪费时间。” 苏无忧抬头愣愣的说道：“那我要怎么做，我才只是先天......” “怎么做？”顾亦偏过身望向满山的长剑，“你该问问他们。” “他们？”苏无忧顺着顾亦的视线转过身。 “据说这里是剑神山的英灵栖身之地，每一把长剑的主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豪杰，肖长老的佩剑也在此处。” “什么意思？”苏无忧怔怔出声。 顾亦往前走几步，随手拔出一柄插在地面的长剑，轻轻拂过这把已锈迹斑斑的长剑，顾亦回身对苏无忧说道：“还记得吗，我之前说过的，” “强者愤怒，应抽刀向强者。” “而弱者愤怒......”顾亦屈指轻轻一弹剑身，仿佛间整个天地都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剑鸣声。 “更应该敢于拔剑直面更强者！” 顾亦长剑直指苏无忧，随着他话音落下，整座剑神山似乎都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楚清川等人一脸惊讶。 陈重脸色一变，惊疑的看着满山的残剑。 “快看，那些剑好像在动！”陆远惊讶的指着遍地的长剑说道。 只见插满这一片山头的长剑剑身都微微的颤动起来，似乎都在回应着顾亦的这一句话，一时间，整个天地全是铮铮剑鸣之声。 苏无忧瞪大了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冥冥之中他感受到这些长剑仿佛在传达着某种信念。 一种不屈，不惧，勇往直前，山拦我我必开山，海阻我我必倒海，天压我我必开天的无畏信念！ 就在此时，肖笠的佩剑忽然脱离地面，极速的飞到苏无忧的面前。 苏无忧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剑柄，一股剑意自长剑身上缓缓涌入他的体内，。 “这是......”苏无忧闭目凝神细细感受。 顾亦见状把手中已然只剩下剑柄的“剑”放下，所有长剑也在此时停止了颤动。 “老化得太严重了，轻轻一弹就碎了。” 他打开酒葫站在苏无忧身边静静喝酒，也不说话，也不着急。 “顾大锅，他.......”桑璃看着突然闭上眼睛的苏无忧，朝顾亦开口问道。 顾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一笑，“别说话。” 桑璃不明所以，也只得挠挠头在一旁静静的等了起来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难道不是地龙翻身？”楚清川拧眉疑惑道。 李云舒看向那边喝着酒的顾亦，摇头道：“应该不是地龙翻身，倒像是那位公子的手笔。” “妾身方才也是看到那位公子好像是做了什么。”魏心看着顾亦，眼中满是好奇，这人到底是何人，为何能让剑神山剑冢里的剑意产生共鸣。 “小僧也是同样的看法。” 他们刚刚可是都看到顾亦在那里说了什么，长剑一指，然后整座剑冢里的剑都颤动了起来。 陆远拍着青玄的肩膀说道：“哎，道长，这人是跟你一起来的，他是谁啊？之前没见过啊。” 陈重也悄悄的竖起耳朵，他也着实是好奇的紧，那小子为何能让剑冢里所有的剑都产生共鸣，这种情况剑神山立派几百年来都未曾有过。 青玄挠头说道：“对于顾先生我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和苏少侠早已相识许久，其他的小道就不清楚了。” 青玄并没有说谎，他认识顾亦的时间比苏无忧桑璃都短，大家日常相处的时候也没有聊什么跟脚，所以对于对方是什么来历自然也不是很清楚。 也许是怕众人误会，青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顾先生是个好人。” “顾先生？你为何叫他先生？”众人不解的问道。 青玄摆了摆手羞赧道：“随他的弟子一起叫的。” 说着他拉了拉身旁的田野，众人又一致朝着小姑娘看去。 这小姑娘杨页之前也是见过的，想起苏无忧之前说的顾亦在家带娃，原来指的是他的这个学生。 杨页蹲下身温柔小道：“小丫头，能说说你先生是哪里人士吗？哥哥姐姐们想和他交个朋友。” 看着这么好看的一个哥哥问起先生的事情，田野咻的一下藏到了青玄的身后，只露出个小脑袋。 “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田野怯怯的说道，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她又补充了一句，“最好的，顶好顶好。” 至于其他的，小姑娘死死的闭着嘴巴没有再出声。 青玄抱拳向众人抱以歉意，让众人别再为难一个小孩子了，不愿说就莫要再问了，众人也只能就此作罢。 “看来到时候得问问忧儿了。”听着众人的话语，陈重暗暗思索，眼里闪过一丝寒芒，“这小子最好别有什么图谋！” 之前第一次看见众人时他就发现这个年轻人有些与众不同，相貌年轻但却有这个年纪没有的出尘淡然，而且全身没有一丝气机的波动，说他是后天武者，陈重还没觉得自己老糊涂到那个地步。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别对苏无忧有歹心，他陈重自然是欢迎的，至于剑冢的动静，他虽心存疑虑，但并没有急着一探究竟。 众人在纷纷猜忌着顾亦是什么人，他那边却是有了动静。 苏无忧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手指轻轻的拂过淡青色长剑的剑身。 “谢谢师公，无忧知道了。”苏无忧无声念叨着，刚刚那股剑意是长剑身上的剑意，也是肖笠的意志，苏无忧握住剑的那一刻，既是传承，也是新生。 第83章 少年郎已喝酒 “酒还有吗？” 苏无忧收起长剑，走到顾亦身侧站定。 “酒管够。” 顾亦把酒葫朝他递了过去。 苏无忧接过酒葫，仰头猛灌了一口，虽然依旧难喝，依旧被呛出泪来，但他这次却并没有吐出来。 “啧。”苏无忧咽下烈酒，抹了抹嘴巴，“这酒好像也并不是那么苦了。” 顾亦轻声笑道：“想通了？” 苏无忧点头，又摇头，“喝过酒后就会想通了。” 他再次喝了一口，只是这次没有猛灌，只是轻啄。 顾亦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满山剑影遍立，少年已会喝酒，喝过酒，再去谈论功过是非。喝过酒，再去纵马快意恩仇。喝过酒，再去剑指整座江湖。 喝过酒再去，喝过酒，不迟。 “好了，莫要再喝了，有人还在等你。”顾亦夺回苏无忧手中的酒葫说道。 苏无忧向着站在一旁的桑璃一笑，“谢谢。” “谢我作甚，我又......” 桑璃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无忧一把抱住，苏无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天下第一，我还是要成为的。” 待桑璃回过神来，苏无忧已向着那边众人走起去，桑璃耳尖泛红，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可恶！怎么被他抢先了！” 顾亦正一脸欣慰的表情看着，桑璃突然扭过脸来，顾亦忙抬手擦了下眼睛，“哎呀，怎的沙子进眼里去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各位朋友，无忧谢过大家。”来到众人面前，苏无忧抱拳行礼道。 毕竟众人也是出于情义这才来开解他的，自然是要好好道谢。 “哈哈哈哈，苏老弟你无事便好了。”许见山豪声笑道。 “如此，苏施主也算涅盘了。”不戒笑道。 “心结得解，心境更甚，恭喜。”李云舒淡淡道。 “苏少侠剑意好似更胜一筹了呢。”魏心也柔声笑道。 青玄只是笑着和他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言语。 苏无忧一一报以谢意。 何苦依旧是那张淡漠的脸，似乎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有表情变化，“什么时候再和我打一场。” 楚清川走上前揽住苏无忧的肩膀笑道：“无忧啊，别理他，就一莽夫而已，整天都是想着打打杀杀的，一点都不风花雪月。” 蹭—— 长刀出鞘直指楚清川面门，“你来？”何苦冷声道。 楚清川也不恼，笑嘻嘻的用手指挪开刀尖，“哎呀何少侠，开个玩笑而已嘛。” 何苦收刀入鞘，没有再说话。 苏无忧向几人道完谢走到陈重面前，“外公......”他张了张嘴。 陈重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有几分剑的味道了。” 看向苏无忧手中的淡青色长剑，陈重眼里露出一丝哀伤，但很快就消散过去，他笑道：“这把清风，和你很配。” 苏无忧望向手中的长剑，轻声喃喃，“它叫清风吗.......” “我们会一起手刃仇敌的。”苏无忧握紧长剑，眼神坚定。 已经走了过来的顾亦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挠了挠鼻尖，好像，没机会了？ 不过他不打算说出来，仇恨能让人变得强大，就让这孩子有一个目标吧。 见到众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顾亦微微一笑，无事人般的走到青玄身边。 “顾先生真有本事。”青玄夸道。 顾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搭话。 和苏无忧聊了一会，陈重面向众人说道：“多谢诸位今日能来帮我开导无忧，老夫再次谢过。” “前辈无需客气，晚辈们并没有帮到什么忙。”众人连连摆手摇头。 陈重淡淡笑道：“你们来就说明你们是认无忧这个朋友的，与帮没帮上忙没关系。” 众人无言以对。 陈重继续说道：“你们是无忧的朋友，自然也都是我的晚辈，作为长辈，我自然是要送你们一份见面礼的。” “想必都听说过我剑神山剑冢的传闻，今日你们若是有缘，能唤得哪柄剑，就可以将之取走！” 陈重的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礼，太重了！ 剑冢里的剑不说所有，但绝大多都是每一个时代的当世名剑，更不必说其中还蕴藏着的剑意，若能得一把，必是天大的机缘。 虽说如今这上万柄剑中有大部分都是残剑，可还完好无损的怎么也还有上千柄啊。 “前辈，这礼太重了，晚辈受之有愧。”众人纷纷抱歉摇头谢绝。 陈重眼中闪过满意之色，都是有分寸的好孩子。 不过他还是开口轻笑着说道：“长者赐？”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最终还是缓缓抱拳谢道：“不敢辞。” 陈重豪迈一笑，“哈哈哈哈，好，去吧，万千剑，有缘取之！” 众人再次抱拳谢过，向着剑冢中走去。 但也有数人留在原地没有动身。 陈重微微皱眉：“你等为何不去？” 楚清川一拍腰中长剑笑嘻嘻的说道：“前辈，在下是儒生，且已有佩剑，就不需要了。” 不戒双手合十：“小僧是出家人，不练剑。” 李云舒抱拳道：“小女子已有恩师所赠佩剑，谢过前辈好意。” 许见山咧嘴笑道：“小子练得乃是拳法。” 何苦：“我用刀。” 桑璃也是摇头，“我不会用剑。” 陈重闻言一一点头，这些理由都说的过去，不过...... 他看向顾亦，“他们都有理由，你呢？” 他见顾亦两手空空，而刚才握剑的样子也不似不会用剑的，怎的就不去寻剑。 顾亦摇头笑道：“多谢陈山主好意，我就不用了。” 陈重眉头皱了起来，不给面子？ 苏无忧走出来说道：“顾亦你就去找一把吧，这一年多以来你对我那么好，还帮了我不少忙。” 他走近顾亦身前，小声说道：“不要白不要嘛。” “是啊顾大锅，你看你都没有把刀剑什么的，以后行走江湖是要吃亏滴。”桑璃也在旁劝道。 兴许是实在受不了两人唠叨了，顾亦只得点头同意，“好吧好吧，那等他们取完我在看看。” 两人欣然点头。 一道剑鸣声响起，一柄全身赤红的剑从深处激射而出，被陆远稳稳握在手里。 “我寻到了！” 陆远有些激动，只是刚闭上眼感悟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能得到一把剑神山的古剑。 “赤霄，不错，契合那小子的功法。” 又一道剑意传来，杨页正手持着一把精致的长剑，剑柄上雕刻着一柄栩栩如生的凤凰图腾，沿至剑身。 “怎会是这一把凤鸣？” 一柄短剑破空而来，直直落在魏心身前，魏心伸手握住，极其契合。 “鱼肠。” 青玄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只不过手里已经握着一把长剑，看上去平平无奇。 “纯均吗。” 看着几人都各自有收获，陈重倒也不心疼，真说送就送，他看向没去取剑的几人说道：“既然你们没取剑，那老夫就送你们一桩机缘。” 他手指朝着众人各自点去，“这一缕剑气我已融入你们丹田之中，可用来防身，也可用来细细参悟，对武道有大益处。” 几人闻言心下一喜，连忙弯腰搭谢，大宗师的剑气，可贵重得很。 “到你了小子。”陈重看向顾亦说道，由于有之前那一幕，他竟然有些期待顾亦会寻到一柄什么样的剑。 见众人都朝着自己望来，顾亦轻轻点头，往前走去。 说实话，他并不缺武器，葫芦里可还有好多，只是他并不喜欢拿出来用，而且他也不太喜欢用剑。 顾亦没有走进去，就站在外围，抱着手摩挲着下巴，看着满山的剑，有些难以抉择。 “算了，随缘吧。”顾亦摇头打消杂念。 放开自己的意念，轻声开口。 “剑来。” 第84章 万剑悬空 随着顾亦一声剑来，整座剑神山再次摇晃起来，比之前的幅度更加猛烈。 刹那间，剑冢内无数把剑开始剧烈摇晃，嗡嗡的剑鸣声响彻天地，数以万计各式不一的剑意直冲云霄！ “咋了这是！”陆远大喊一声，死死的握住手中的赤霄，他明显的感觉到手里的剑正在颤动，似乎不受控制般的想往前飞去。 “什么情况啊！我的剑有些不受控制了！”楚清川也是有些懵， 手中握着剑的众人都是一样的反应，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剑，仿佛他们随时都会飞出去。 陈重心有所感，自己留在木屋里的佩剑也在颤动，似乎很是兴奋，想要冲出来，直到他回头朝那方瞥了一眼，那把佩剑这才安静下来。 “剑道共鸣吗.......”他看着顾亦的背影，嘴中喃喃喃。 下一瞬间，除了众人手里死死握住的配剑，剑冢里所有的剑全部拔地而起。 完整的，残缺的，崭新的，古老的，各种不同样式不同年代的剑全部飞掠至空中，剑神山里各个角落也不断有长剑飞出。 成千上万把密密麻麻的长剑凌于剑神山的上空，悬于所有人的头顶。 “我的剑跑了！” “谁他娘的把老子的剑偷了！” “快看！天上！有好多剑！” “我嘞个亲娘！” 整座剑神山喊声四起，所有人惊恐的抬头看着如乌云般笼罩于自己头顶的数万把长剑，一时间陷入呆滞，瞠目结舌。 数万把长剑逐渐排列整齐，缓缓的悬于顾亦身前的上空，剑尖斜低，剑鸣声不绝，仿佛是在等待着他们君王的征召。 “这.....这是，我在做梦吧？”楚清川不可置信的咽了口唾沫，站在顾亦身后的众人表情都有些呆滞。 “这.....”苏无忧大脑一片空白，“是顾亦吗？” 陈重也是不敢置信，他剑神山所有的剑不会都在这里了吧？！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看着天上密密麻麻冒着森森寒光的剑，顾亦也有些懵，他只是随便喊了一声而已，怎么搞出那么大动静啊！？ 而且那一把把长剑似乎都在向他发出快来宠幸我的信号，顾亦觉得有些心累，不是，你们这样子我还怎么和别人愉快的相处。 他有些无奈，“太多了，我要不了那么多，哪来的回哪去吧。” 众剑轻微颤抖，似有不舍不愿离去。 “唉。”顾亦轻叹一声。 看着漫天长剑，其中还有不少品质极佳的，顾亦眼光来回转悠，“要不......随便拿一把？” 就在他准备抬手召一把长剑过来之时，眉头突然一皱，“似乎还有一把？” 几乎是同一时间，漫天的长剑忽然不安分的再次颤动，所有的剑不断往两边退去，一股极强的剑气突然自地底破土而出。 剑冢中间那株古老遒劲的大树自下往上分成两半，一道耀眼的白虹裹挟着无尽剑气以极快的速度一飞冲天！ 这道白虹冲破天际后于万剑之上悬停，周身剑意澎湃压得万剑都皆低了一头。 白虹剑意缓缓收敛，顷刻间化作一把散发着凌厉光芒的长剑，剑身晶莹剔透犹如白玉所铸，剑柄处刻着神秘古朴的纹路。 此剑一出，众剑臣服，万物黯然失色。 “传说......是真的......”陈重眼神迷离的看着那把如白玉般仙气飘飘的长剑，嘴中喃喃。 江湖传说剑神山乃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剑仙飞升时遗留下来的佩剑所化，那一柄仙剑划破天穹后直直的刺入大地，化作了那座高耸入云的神剑峰。 陈重作为剑神山的弟子，如今更是剑神山当代掌门，这样的传说自然是听过的，甚至年少时还问过自己师父，也曾主动的去寻找求证过。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事情变多，偶尔想起这个传闻时也只是笑一笑年少的自己，痴人寻梦。 但是今日，在几十来年后的今天，就在这神剑锋之上，这万剑枯冢之中，陈重见到了，他见到了那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剑，也见到了那个年轻鲜活的自己。 “师傅，我觉得我肯定能找到那把剑的。” 跪着接受处罚的少年满脸不服。 白须老者重重赏了一个板栗，“你都把神剑锋挖成马蜂窝了，剑呢？” 少年仰起头，满脸倔强的说道：“快找到了，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徒儿是如何手持先剑镇压......哎哟。” 少年又挨了一板栗。 “师傅，我......看见了。”陈重眼里似有泪光闪烁，讷讷无声。 “这把剑似乎......”顾亦看着那把独悬于最高处的剑，一眼看去就不同寻常，他心下好奇为何所有剑都怕它，于是试探着伸出手去。 “来？” 咻—— 下一刻，那把白玉般的长剑在空中打了个转，旋了一个弯直直的飞入顾亦手中。 入手的瞬间顾亦只觉得手中一片温润，连带着灵台都清明了不少。 长剑散去光芒，剑气剑意消于无形，安安静静的躺在顾亦手中，与方才凌厉的模样判若两剑。 顾亦握了握，掂了掂，又挥了挥，随即点头道：“不错，手感还行，那就你了吧。” 他抬起头看向还悬在天上的众剑说道：“顾某多谢诸位如此垂青，现在我已有了选择，诸位还是散了吧。” 顾亦话音一落，漫天长剑皆是一抖，如蒙大赦般的迅速逃离此处天地，原本插在剑冢里的继续插回原位，其余不是剑冢里的也各自向四处飞去，归剑入鞘。 看着头顶上空没有了那万把长剑，剑神山上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种随时会被万箭穿心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只是从这一天起，流言像风似的传遍整个剑神山，而后吹向江湖。 所有人都在讨论那一日剑神山上有仙人降世，万剑迎接。还有的人说是神兵出世，万剑臣服，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顾亦随手握着那柄白玉长剑走了回来，却见得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看向他。 “嗯.....我选好了。”顾亦眨了眨眼睛说道。 苏无忧上前围着顾亦转了一圈，他皱着眉说道：“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法，还是说你被人夺舍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顾亦了？” 他着实好奇也想不通啊，这等手笔顾亦是如何做到的，这家伙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天天的也只会做饭喝酒，看着就不像是那种厉害的人啊，但不成真是个隐藏实力的高人？ “哪里有什么妖术，我只不过是感悟了一下剑意，然后就这样了。”顾亦也表示很无辜。 “可以啊兄台，你不会是剑仙转世吧？”楚清川一惊一乍的走了上来说道，“那场面，天呐，要是是我弄出来的，高低得吟诗两首，我刚刚诗都想好了，你们听听哈。” “我自人中微抬眸，万千剑影皆俯首。” 得意的念完后他激动的说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过我才做了半首，再等我细细构思一下哈。” 看着陶醉在自己世界里的楚清川，众人皆是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而后又细细打量起顾亦手中的长剑来。 虽然刚刚的场面是极其壮观的，但是那明眼人一看就觉得是最好的一把剑都在这里了，不得多看两眼？ 第85章 剑仙 众人只是用眼睛看着议论着，没有上手去摸，一是出于对顾亦的尊重，二是觉得摸上去好像会有些亵渎这把貌似有着仙气的长剑。 “这把剑真好看。”魏心眼中异彩连连。 “是啊，就跟仙剑一样。”桑璃也不住的点头，有些羡慕。 陆远手里已经有了一把了，他也不会拿来做什么比较，毕竟剑这种东西说不好是要陪着自己一生的，就是自己的手足伙伴，自然不会与人比高低。 他好奇道：“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们手上的长剑陈重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他毕竟是剑神山的掌门，不说对剑冢里所有的剑都有了解，但几人手里的都是名剑，自然是认得出来的。 顾亦也摇头表示不知。 “剑仙。” 陈重的声音响起。 “是吧前辈，我就说他是剑仙转世吧。” 楚清川昂起头看向众人，满脸写着快来佩服我几个字。 “剑名叫做剑仙。” 楚清川脸色一滞，默默的别过头去，陈重没有理会他，走了过来看着顾亦说道。 “这把剑，叫剑仙。”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顾亦手中的长剑，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今日得见却在他人怀里，他也不清楚自己内心是啥滋味。 顾亦抬起手中长剑低头看去，确实好看，他轻轻弹了一下剑身。 “原来你叫剑仙。” 剑仙长剑嗡嗡作响，似在回应顾亦。 器本无灵，有了名字就有了羁绊，以自身剑意长久养之，未必不能有灵。 陈重对苏无忧说道：“忧儿，你带他们先下去歇息，我有些话要和这位小友说。” 陈重看向顾亦，“不介意陪我这老头子聊聊吧。” 顾亦笑道：“自然。” 苏无忧有些担忧的看向顾亦，他有些担心自己外公反悔不给顾亦剑了，毕竟谁都看出来了这把剑不同寻常。 顾亦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示意他不用担心，便跟在陈重的身后一同离开。 “走吧苏少侠，别愣着了，咱们可都还空着肚子的。”楚清川一把揽住苏无忧说道。 苏无忧看着顾亦和自己外公离去的背影悄悄叹了口气，祈祷着两人千万别发生什么争执让他难做。 苏无忧就带着众人出了神剑锋剑冢。 “不是这边，也好像不是这边，奇怪，是哪里来着？” “什么？！不会吧，在自己山头你还会迷路？！” “呃.....我也才刚来几天，还没记清楚路线.......” ....... 风景极好的山崖畔，坐落于崖边木屋的石桌前，陈重倒了两杯茶，递给顾亦一杯。 “多谢。”顾亦接过，抿了一口，看向崖外边的风景，他突然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住下来，养养花喝喝酒，日子悠哉的过着，坐看云卷云舒。 “你是谁。”陈重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嘴。 “我？”顾亦回过头来，看着陈重笑道：“我是顾亦啊。” 陈重眉头一皱，眼睛眯了起来，“你到底是何人，接近苏无忧有何目的。” 顾亦老神在在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没有目的，碰巧结识。” 陈重身上猛的爆发出一股威压，一阵罡风呼啸着向顾亦挤去，他神色严肃，“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顾亦似乎并不为这股威压所动，如没事人一般自顾自的抿着茶，嘴里点评道：“这茶略微有些苦啊。” 看着顾亦那气人的模样，陈重神色难看，真元鼓动欲要再次发难。 顾亦突然抬手扇了扇，“别吹了，风那么大，茶凉得快。” 陈重神色一滞，因为顾亦随手像扇苍蝇般的扇了扇，他的那股威压就荡然无存了。 陈重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他抬手一招，一把古朴长剑自木屋内飞出被他攥在手心，长剑指向顾亦。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大宗师的威压竟被此人随手挥散，说明此人绝不简单，甚至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剑神山悄无声息混进了这么一个人，而这人还一直跟在自己外孙身边，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 “唉，说实话你又不相信。”顾亦无奈的放下茶杯，茶已经凉了。 他抬眸看向陈重，“都说了我与苏无忧是碰巧相识的，这小子非要缠着我出来闯荡江湖。” 毕竟是拿了人家好处的，顾亦也耐心的和陈重说着苏无忧两人相识结伴游历的过程。 顾亦说话时陈重也在观察他的神色，从他脸上找不出一丝异样的神情，见他似乎并没有说谎，陈重也渐渐把剑收了起来。 他哼声道：“你最好别有什么歪心思，否则老夫定不饶你。” 顾亦满脸无奈，他想不通这些年轻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大的气性，活那么大年纪难道就没点修身养性的功夫吗？ 确认顾亦并没有什么恶意后，陈重收敛了气息，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 看向被自己横放在桌面上的剑仙，顾亦拿出酒葫，微微点头。 “略有耳闻。” 陈重抿了口茶说道：“此剑乃我剑神山根气所在，你若是取走了恐怕......” “怎么？想反悔啊？”顾亦眉头一挑，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真不给吧。 陈重瞪眼道：“当老夫是什么人了！给便给了岂有反悔的道理！” “不过......”他话音一转，继续说道：“虽然没什么太大影响，但我剑神山却是吃亏的，身为剑神山掌门，我得负起这个责任。” “所以我想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一听到有条件，顾亦立即说道：“那还你，我不要了。” 开玩笑，自己好不容易想着清闲下来，现在又想给自己找事？一把破剑而已，自己有的是兵器，谁爱要谁要吧。 “哎哎哎，先听我说完嘛，这有灵之剑难道还不能换两个条件吗。”看到顾亦这死样，陈重连忙开口。开玩笑，这有灵之剑既已认主，还回来给谁用啊，难不成又埋起来吃土啊？ 顾亦喝了口酒，想着不算过分的话倒是能接受，他颔首道：“你说。” 陈重看向他，目光灼灼的开口问道：“你是太初，铸神，还是悟道？” 顾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大宗师分为三阶，一阶太初，二阶铸神，三阶悟道，到大宗师后真气会转换为真元，可短游御风，移山镇海，方使神仙手段。 顾亦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个啥实力，他淡淡开口道：“与你该是差不多的。” 陈重瞳孔微缩，心头一跳，他猜的果然没错，对方也是位大宗师，只是如此年轻，便有这等修为了吗，想自己如今却已垂垂老矣......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亦说道：“真不明白你是如何修行的，老夫如今快八十了也才堪堪到了二阶.......” “若是还未能触到那个境界，想来不久也将羽化了.....” 第86章 是客非仙 “不过在此之前，有些债老夫还是要亲自去讨完才行！” 陈重眼中目露杀气。 “之后我会下山一趟，去找找魔教之人的老鼠窝，看能不能除掉几只恶心人的大老鼠，到时候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所以老夫的两个条件是，其一，无忧现在还小，有些孩子气，心性不够沉稳，我欲将他留在山上修行，你得帮我劝劝。” 陈重说到苏无忧，眼中充满慈祥。 顾亦点点头，这个条件不难，可以接受。 “还有一个呢。” “其二，我希望如若以后我真的不在了，你能帮我照拂剑神山一二。” 顾亦看着陈重，似笑非笑， “这是把我当打手了？” 陈重摇头道：“我已经立无忧为少山主，以后剑神山也会是他当家，你帮剑神山也算是帮他了，如果你真的当他是朋友的话。” 顾亦眉头皱起，这话听着就有些道德绑架了，不过对方说的也没什么错，我帮朋友而已。 他点头说道：“行，不过我只帮有苏无忧的剑神山。” 至于没有苏无忧的剑神山，关我屁事。 “好，一言为定。”陈重点头笑道。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借着照拂苏无忧的名义也顺道着让对方照拂剑神山。 “没有其他事了吧？”顾亦打了个哈欠说道。 “没了。”陈重说道。 顾亦拿起剑仙随便提溜着站起身说道：“那没事我就先走了，今日还未抓小姑娘背书呢。” “慢走，我就不送了。”陈重端起茶杯，心情还不错，用一把死物拉来了个大宗师当助力，这个买卖值。 顾亦自己往出处走去，嘴里感叹道：“还说是练剑的呢，赵昊那小子怎么教的徒弟，尽会使些花花肠子，一点也不爽利。” 咔嚓—— 陈重手不小心一抖，手中茶杯落地碎成几瓣，他望向顾亦的背影震惊出声：“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晓我师父的名讳？！” “满山清风从此去，本是江湖寂寞人。” “赵日天那憨子能教出来你这徒弟，恐怕泉下也会跟人四处嘚瑟吧。” 顾亦已经走远，声音悠悠传来。 陈重已经愣在了原地，看着顾亦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原来......你是他。” 很多年以前，当时还没有老的少年找到还没有死的师父诉苦。 “师父！师弟们在背地里给我起外号！” 少年一脸委屈的说道。 师父总是和蔼的摸摸他的头，然后笑着说道：“起什么外号了？” 少年委屈巴巴的说：“他们叫我陈轻！还有谐音呢，成亲的成亲！” 说着少年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发须皆白的师父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起个外号而已嘛，而且也不算难听呀。” 少年大声哭诉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嘛，师叔说，以后叫得多了，我就成不了亲了！我还想娶媳妇呢！呜呜呜呜。” 老者手忙脚乱的给少年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说着安慰的话，说什么他们都是骗你的呀，师父会收拾他们的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师父以前也被一个人叫过外号。 少年听到师父也有过同样殊荣，立马就止住了眼泪，好奇的问了起来，是谁叫的，能不能说给他听。 这时老者就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起来，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小声说道：“那师父说了你以后就不许因为这事哭了啊。也不准和任何人说，更不准笑。” 少年擦掉眼泪，欣然点头应允。 后来少年还是哭了，因为他笑得太大声了，又被重重赏了几个板栗。 实在是老者的外号太好笑了，少年忍不住啊。 赵日天。 后来少年追问是谁这样叫他的，长大之后一定会给他把场子找回来。 老者就轻轻的摸着他的脑袋，有些出神的望向远方。 “他呀，是一个怪人，为师年少时曾与他有过交集，明明身居高位却向往江湖，明明一身武功却不喜动武，那时的他在所有人看来大权在握意气风发，可为师知道，他其实是个可怜人罢了。” 少年好奇道：“那人究竟是谁呀师父，听你说的那么厉害，我觉得找回场子好像有点难。” 老者微微一笑，“朋友之间，玩笑话嘛，无伤大雅。” “他很多年前执掌着玄衣卫，如今嘛，已经是大安国师了。” 少年依稀记得师父说起那人的眼神，有敬仰，有温暖，有怀念，还有同情。 ...... 各门派长老带着这些弟子在山上多住了几日，一来是为了商议魔教卷土重来的事情，这二来嘛也是趁此机会让门下弟子多交流交流。 自那日和陈重谈过话后这几天顾亦两人也没有见过面，倒是陈重放出话来，让剑神山上下好生招待顾亦，不许怠慢了。 都是一群小子整天在那里切磋武道讨论江湖，左右也闲来无事，顾亦就整天背着个手在剑神山上溜达起来。 心血来潮时就跑去看看日出破晓时的云海，天气不错时就去山崖边赏月吹风，观洗剑池，逛藏书阁，看众弟子练剑，盯小姑娘背书，日子好不悠哉。 “国......顾先生近日在我剑神山可还待得习惯？” 山崖畔，顾亦一人在对月饮酒，身后传来脚步声。 “嗯，风景极好。”顾亦没有回头，自顾自的饮酒。 陈重走到顾亦身边，学着他也席地而坐，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皎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陈重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你在说我老？”顾亦眉头一挑，轻笑道。 “哈哈哈哈。”陈重抚须而笑，“不敢。” 顾亦喝了口酒，望月出声。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吾与子之所共适。” 陈重点头道：“顾先生当真是好文采，学富五车，饱经诗书。” “有事就说，没事就起开。”顾亦斜了他一眼。 陈重嘿嘿羞赧一笑，显得极为滑稽，若是让人看到几乎算是天下武道顶峰的大宗师有这样一面，估计得惊掉下巴。 他说道：“就是想问问顾先生究竟年岁几何。” “十八。”顾亦干脆利落。 陈重白了他一眼，一脸你看我信吗的样子。 “先生莫要说笑，老朽是认真的。” 他很想知道顾亦到底是多大了，虽天下有传闻，但他确是不怎么信的，人怎么会活那么长久，即使是有养生之术，最多也不过百年光阴尔，且还是会人老体衰行将就木，更无顾亦这般年轻景象。 但如今得知他见过自己师傅，且两人相识时师傅年岁不大，他却已存世多年，这不得不让陈重好奇，莫不是他真是仙人？ 顾亦撇了撇嘴，“具体多少岁我也忘了，过了太久了懒得去记，大概有个一百七八吧。” 听到顾亦亲口承认，陈重当下心头巨震。 “仙？” 若不是仙，怎的活了那么久，还如弱冠之年一般年轻。 身若净琉璃，容颜未变改，观君出尘意，谪仙落凡间？ 顾亦望着独悬夜空的明月，目光悠悠，他摇头道：“不是什么仙，如果非要确切的说，我觉得更是一个看客。” “看客？”陈重皱眉不解。 顾亦也没有解释，只是喝酒。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仙人，有这现在这副样子还是当初系统给的。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来了，又不遗余力的活着而已。 如果非要他说一个身份的话，他觉得对这个江湖，这个人间来说，他只是个翻书人，是个客人，不是什么仙人。 只是活了那么久，也活成了书中人罢了。 第87章 分别 见顾亦不愿再说，陈重也不再继续追问。 他稍稍换了个话题说道：“那顾先生之前定是骗老朽的了。” “骗你？”顾亦皱眉。 陈重点头道：“老朽不才，于六十入大宗师，如今已将近过去二十载，却也才堪堪踏入铸神，虽身体还是硬朗，但相貌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的变老。” “若先生与老夫同境，那么先生怎的会如此年轻，老朽可未曾听说过大宗师之境会增加寿元，永葆青春。” 顾亦说完，沉默着没有说话，这老了些的小子说的对，大宗师是不会增加寿元长生不老的。 顾亦轻叹一声，撑着站起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望着夜色里崖外漆黑一片的群山，他双手负后，背对着陈重开口。 “如果是更高处呢.......” “更高处？”陈重先是一愣，随即猛然的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传说中的陆......” 顾亦回过头，嘴角微翘，“传说？只是没有见过而已，那就是传说吗？” “那它怎么解释？” 顾亦抬手一招，不远处躺在某个角落的剑仙嗖的一声飞入他的手中。 传说大宗师往上还有一个境界，乃是武道之极境，被世人称作陆地神仙。 自最后一位陆地神仙飞升之后，几百年过去了，天下都没有再出现过陆地神仙，所以现如今的江湖都说那是传说，不可信。 但近日顾亦算是想明白了，如果那传说是假的，自己手中这把剑也是传说中剑仙飞升后所遗留下来的佩剑，这难道也是假的吗？ 可是这剑已经握在手，它里面蕴藏着的剑意也是真的，那这如何解释？所以顾亦觉得那地仙之说乃是真的，要不然自己这一身不同于现在天下武道的气机又如何解释？ 真是你们练武我修仙吗？想必也是另一个境界的气机转换罢。 陈重已然是大脑一片茫然了，武道之人的毕生追求一直是登上那武道之巅。 陈重活了快八十载，年少时也曾想过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现如今才堪堪入了大宗师都觉得是举步维艰，原以为这辈子还能不能到那悟道之境都两说，更别说那更虚无缥缈甚至可能都不存在的陆地神仙了。 可是如今有人告诉他，大宗师之上确实还有一山，而那人，现在就站在那里，他怎能不震惊，他怎能不激动！ 陈重面色涨红，心口起伏不定，他张大了嘴想发出声音，但却仿佛忘了怎么说话，只是一片吱吱呀呀声。 清风拂过山岗，月光下的一袭青衫随风舞动，飘然欲仙。 顾亦看着陈重那一脸呆傻的模样，反问道：“武道已绝巅？” 他摇摇头轻笑一声，随手把剑仙插在脚边，负手向远处望去。 “大道就在脚下。” “行则将至。” ......... 翌日上午，在神剑峰的练武广场上，一群人今日准备下山。 楚清川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哎哟，这两天可算是累死我了。” 桑璃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我看你是嘴累吧，青玄道长才是最累的好不好。” 这几日他们一起相互切磋武学，作为比武大会的第一和第二，自然是众人讨教的对象。 楚清川这个惫懒货只比了一场就不来了，不是胳膊疼就是腿疼，今日感了风寒明日犯了脚气，就让青玄一人和众人切磋。 关键是这厮不比也就算了，人家切磋时他就搬出小马扎坐在一旁，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那点评，不亦乐乎。 “什么话嘛，我也是作出牺牲了好不好，为了你们，我都放弃了和洛瑶姑娘吟诗作赋了。”楚清川捂住心口大感受伤。 他们上山的第一日，除了他们各自的长辈还在山上，其余各门派的长老弟子等用过膳当日就下山去了。 今日他们几人的师长也先行下山了，正在城内等着他们。 众人纷纷向楚清川投去鄙视的眼神。 “今日就要下山了，能与诸位相识，在下三生有幸，只是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杨页看向众人，目光真挚的说道。 “嗐！我就在灵麓书院，杨公子，还有诸位，可以随时来找我玩啊！”楚清川满不在乎的说道，在他看来，自己等人都在同一片天空下活着，想见就去见。 许见山也是豪爽的笑道：“对，楚公子说的没错，我老许就在江湖上，说不定哪天就又能遇上了呢。” 陆远用手肘顶了顶许见山，开口道：“喂，老许，你要同伴不要，刚好我闲来无事，咱俩搭个伴游历一番？” “那感情好，就这么说定了！”许见山一拳捶向陆远胸口笑道。 他看向众人，“诸位有没有一起的呀？” 众人也说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楚清川摇头，“我也想去啊，可是得回书院咯。”他仰头吼道：“天杀的！我不想读书啊！” 不戒也是摇头道：“小僧也要回寺里了，唉，不能喝酒吃肉咯。” 众人嘴角微微微微抽搐，这俩一个读书人不喜读书，一个和尚却吃肉喝酒，真真是奇哉怪哉。 李云舒眸子闪过一丝羡慕，她开口说道：“我得回藏花谷，师门内还有众多事务繁忙。” 魏心柔柔一笑，“我也得回缥缈阁了，诸位有缘再见了。” 两道人影自台阶下走来，“那么快就准备好了？” 顾亦拉着田野走了下来，看着聚集在广场上的众人笑道。 一群人看到顾亦来了，目光也是盯着他看，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这人这几天一直都在山上瞎晃悠，也没有跟他们比武切磋，甚至都很少有交流，众人想跟他搭话都没有机会。 “是顾兄啊，我们准备下山了，一起？”许见山笑着打招呼。 “嗯，我也准备下山了，那等会就一起走吧。”顾亦点头笑道。 桑璃伸着个脑袋看向顾亦身后，“怎么没有看见苏无忧嘞？” 顾亦说道：“应该是还没睡醒吧。” “顾先生，小道下山后就要回灵虚观了，师尊说的机缘，我想我应该是寻到了。”青玄看着顾亦，目光中充满敬意。 他愈发觉得顾亦深不可测了，自那天剑冢万剑朝拜后，他回去后又想了顾亦和他说过的许多，就比如那套他有些明悟了一丝的法门。 顾亦看向青玄，眼中也充满着欣赏，这小道士不仅实力不差，悟性也高，而且还很有礼貌，像自己。 他笑道：“欲速则不达。” 青玄认真的点点头，记在心里。 “顾大锅，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嘞。” 桑璃搓了一会田野的小脸，向顾亦问道。 “你要跟我一起走吗？”顾亦愣了一下。 桑璃理所当然道：“对啊，不跟你们一起走那我去哪里。” 她想法很简单，既然我们都是那么好那么好的朋友了，我一个人又不熟路，那我们就一起玩啊。 顾亦看了她好一会，这才点了点头。 “我接下来要去江南道见一见朋友，你要一起吗？” 桑璃点头，表示没问题。 只是听到顾亦说完这话，本就有些低落的田野脑袋更加低了一些。 “江南道？”杨页说道：“我刚好也往那边去，顺路，要不一起走？” 顾亦看了杨页一会，目光闪烁，他开口拒绝道：“杨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还有其他打算。” 顾亦自然是没什么其他打算了，一方面是觉得和此人不太熟，不想与之同路，二嘛，这人不够真诚，顾亦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杨页被拒绝后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既然对方不愿，他也不强求。 “哎哎哎！你们怎么不等等我啊。”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苏无忧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第88章 我在江湖等你 待跑到众人面前，苏无忧喘着气道：“怎么走了都不和我打一声招呼，差点没赶上。” “谁让你睡懒觉。”桑璃轻哼道。 “这不来了嘛，走吧走吧。”苏无忧擦了一把汗说道。 走了两步他回过头看顾亦没动，出声叫道：“走了顾亦，愣着干嘛呢。” 顾亦依旧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众人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着顾亦，有些不解。 苏无忧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因为这眼神，他之前见过。 那是还在永平镇的时候，那是那天顾亦让他待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苏无忧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怎，怎么了，快点走了。” 顾亦终于开口，“无忧啊，你留在山上吧。” 苏无忧脸色一白，他挤出一丝笑容，“你说什么呢，整天就尽说些胡话。” 顾亦缓缓说道：“这次你真的不该走了。” “你不是还要报仇吗，你就留在山上好好练剑吧。” 苏无忧低头默然不语。 顾亦走到他的身侧站立。 “听话。” “你又要丢下我吗。” 苏无忧的声音闷闷响起。 顾亦伸手拍着他的肩膀。 “抬头看。” 苏无忧抬起头，不远处出现了数十道人影。 顾亦悠悠开口，“看看他们，他们都是你的师公，叔伯，师兄，师弟。剑神山终于有了一个能挑得起未来的年轻人，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了。” “他们都对你给予着厚望，不只是他们，还有肖长老。” 苏无忧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顾亦继续说道：“你不是还要报仇吗，留在山上才是你最好的选择，等那天实力够了再下山也不迟。” “如今魔教又卷土重来了，这个江湖势必会变得腥风血雨，你留在山上可以保证安全，又能安心练剑，总比现在去江湖上瞎晃荡，哪天被人给杀了强。” “我......”苏无忧出声，却无法反驳。 “你不是说害怕报不了仇，怕死了下去没脸见肖长老吗？那就往前走，留在山上，练剑，练杀人的剑，想想杀的人。” 顾亦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说了，他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能不能劝住，就不关他的事了。 苏无忧没有说话，看着前方数十道在望着他的期待目光，半晌，他重重的呼出口气。 他拿开了顾亦搭在肩膀的手，故作轻松的道：“知道了。” 苏无忧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前方走去，走出去不远，他脚步一停，突然开口笑道：“哈哈哈哈，本少爷这次就不陪你们闯荡江湖了！” “没了本少爷，你们可不要没钱再去住破庙了！” “没了本少爷，就再也没人给你们花钱买东西了！” “没了本少爷，就再也没人说故事给你们听了！” “没了本少爷.......” 少年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他重重的抹了把脸。 “总之......总之，本少爷这次就不走了，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那么久以来我装得像吧，哈哈哈哈，就说本少爷是最厉害的吧，连骗人都骗得那么像！” “你们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了！我要自己练剑了！你们等着看吧，本少爷.....本少爷.......” 少年突然呜的一声哭了出来，仰头嚎道：“本少爷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 “他为什么那么伤心？”何苦抱着手，眉头紧蹙，很是不解。 他不理解苏无忧为何会如此伤心，不过只是短暂一别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吗？ 楚清川环手斜眼看向何苦，幽幽叹了口气，“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向前奔去。 正在伤心的苏无忧身体猛然一颤，一个柔软的身体从背后抱住了他。 桑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好练剑，一定要来找我们。” “我在江湖等你。” ....... “走了？”陈重来到苏无忧身边，此处广场上只剩他一人站立。 “嗯。” 苏无忧点头，声音还有些颤抖。 陈重从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他，“这是昨晚顾....亦熬了一晚上写的，他叫我转交于你。” 苏无忧一愣，伸手接过，打开了封面看去。 只见第一页写着苍劲凌厉的几个大字。 斩天·拔剑术！ “他对你这朋友是真好啊，比我这个当外公的还强。”陈重悄悄的瞄了一眼，不由得感叹。 他事先没有看过，但此刻看见这几个字傻子都知道是本剑法秘籍，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顾亦的实力的，地仙所赐武学，绝世功法啊！ 苏无忧猛的合上册子，拔腿就跑。 “忧儿，你干嘛去！”陈重吓了一跳，生怕苏无忧跑了。 苏无忧没有作声，埋头朝山边狂奔，他脚步急促，身法都用上了。 “还没走远！还能赶上！” 终于，在一处能看到山腰，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苏无忧看到了正在缓缓下山的一群人。 顾亦一群人正走在下山的山道上，桑璃有些无精打采。 看着少女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顾亦柔声说道：“舍不得？” 桑璃蔫巴巴的没有说话，眉间尽是愁绪。 “要不你就留下来陪他一段时日？”顾亦笑道。 桑璃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认真。 “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事要去做。” 她望向远处一行飞过群山的白鹭，眼中似有秋水涌动，怅然笑道：“只愿他能早日大仇得报，不再受梦魇煎熬吧。” 她转头看向顾亦，嫣然一笑，“我们都会心想事成的，对吧，顾大锅？” 听着少女最后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顾亦看着她，眉头轻微耸动了一下，而后点头笑道：“会的。” “喂！！！” 洪亮的声音自山上响起。 众人闻言回头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少年站在山间挥着手。 “我会努力练剑的！” “你们要等我啊！！！” “咱们江湖再见！！！” 苏无忧泪眼模糊，朝着下山的众人喊道。 众人也向着他挥手示意。 顾亦回头望了一眼，随后转过身，嘴角翘起。 “走咯～” 春山鸟鸣，陌上花开，有些人之间，注定只要相逢，就是对的。如果还能重逢，就是最好的。 第89章 众人各自归去，江湖风波再起? 下了剑神山，此时凌云城内众人都一一挥手作别。 “诸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许见山陆远没有师门长辈，并不打算在城内停留，打过了招呼便与众人告辞了。 “小僧等下也要和长老回去了，诸位有缘再见。”无戒也挥手告别。 何苦，魏心，李云舒也一一作别。 “唉，就剩咱们几个了。”楚清川轻叹一声，看向余下几人说道：“几位何时离开啊？” 杨页笑道：“我回客栈收拾些东西，待会也要走了。” 楚清川点点头，看向顾亦几人，“青玄，桑璃姑娘，顾兄，你们几位呢？” 青玄看向顾亦，用眼神询问他何时走。 顾亦说道：“回去把屋子收拾一番，估计明日动身吧。” 青玄点头说道：“那我也明日动身，也回去帮着收拾一下屋子。” 屋子是苏无忧买的，众人也都在里面住过，都有各自的房间，就算走了，也是要把屋子捯饬好，留下个干干净净的回忆。 “行，我估摸着先生已经在等我了。”楚清川点头。 他看向环顾众人，忽然咧嘴抱拳笑道：“那，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杨页抱拳。 顾亦微微拱手。 “浮萍本无根，山水有相逢。” 几人相互告辞，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回到苏无忧购置的这方住宅，众人只感觉时过境迁，分明才离开了几日，但却仿佛有许久未曾来过了。 走近院子，顾亦开口说道：“好了，咱们先稍微收拾一下吧，晚点再做饭。” 青玄几人点头，纷纷开始动起手来，既然要走，也得干干净净的走。 顾亦回到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而后放进无尽酒葫中。 他看了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剑仙，这把剑没有剑鞘，他就在剑神山上随便砍了棵竹子，简单做了一个剑鞘。 顾亦的手工活还是不错的，虽然材料差了些，但是做得却还是很精美的，只是润白如玉的剑柄配上绿油油的剑鞘，怎么看怎么怪异。 “要不要放进葫芦里呢？”顾亦看着它说道。 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这把剑收起来，自己平常又不用武器，带在身边似乎用处也不大。 不过要是收起来了，桑璃等人问起剑去哪里了自己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扔了吧。 顾亦摇摇头，“算了，就随身带着吧，就当是个装饰品了。” 打扫了半天的卫生，顾亦中午简单做了几个菜，吃过午饭后他让几人去收拾收拾自己的物品，若是有什么需要买的，找自己拿钱即可。 桑璃等人表示不用，没什么想买的，随后各自回屋里去了。 顾亦一人正躺在院中晒着太阳，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亦起身去打开门一看，貌似还是个熟人。 “前辈。” 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玲珑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外。 “你是？” 顾亦觉得眼熟，但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眼前之人是谁。 玲珑抛了个媚眼给顾亦，娇嗔道：“前辈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碧波岛的玲珑啊。” 说到碧波岛，顾亦记起来，那还是一年前他刚出关，真正一人独自踏足江湖时遇到的第一个门派。 一想到这件事顾亦就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当初没去深思这件事，头脑一热就上门去砸人家场子了，结果闹了个大乌龙，他这张老脸算是给自己丢尽了。 后来顾亦总结得出，一定是自己与世隔绝太多年了，刚出来脑子还不太好使，仅仅凭着一腔意气去做事。不过，好像那时的自己当真是有些武林豪侠的豪气云干？ 顾亦回过神来，看着玲珑笑道：“玲珑长老啊，不好意思，顾某估计是上年纪了，记性有些不太好了。” 玲珑捂嘴咯咯笑道：“前辈真是风趣。” 顾亦把玲珑请进院子里坐，玲珑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落坐。 她开口说道：“私下打听了一下前辈的住所，不请自来还请前辈莫怪。” “都说了不要叫我前辈了，叫我顾先生也行。”顾亦摆了摆手，他又问道：“你如何知晓我在此处的？” 玲珑说道：“在剑神山上远远看到过前.....顾先生，只是不太方便去打招呼，但有些事情要和前辈说，便一直在城内等着。” 顾亦听完点点头，是了，此次武道大会江湖上几乎各门派都有人来，碧波岛也其中，只是自己没太关注罢了。 “顾先生。”观察着顾亦的神色并无不悦，玲珑继续说道：“血月教的事情我们已经处理完了，都是些乌合之众，吴长老...吴樾那贼首死后便群龙无首，被我们碧波岛连根铲出了。” 顾亦点头，“很好。” 他笑道：“说到这件事，顾某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希望贵派掌门不会见怪。” 玲珑摆手笑道：“掌门已出关，得知前因后果并未有任何埋怨，反倒是感谢顾先生为碧波岛铲除奸佞，还想着邀请顾先生再去碧波岛做客呢。” 顾亦笑着回道：“有机会顾某会去的。” 说完此事后，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倒是顾亦先开口：“玲珑姑娘好像还有事？” 被看穿心思玲珑有些羞赧，她小声的问道：“剑神山上那万剑.......” “嗯。”顾亦直接点头，不用猜都知道她想问什么。 玲珑之前就有猜测，此刻确定后心下巨震，看向顾亦的眼神更加仰慕。 她起身向顾亦抱拳笑道：“那晚辈就不叨扰了，顾先生有空来碧波岛做客，玲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顾亦回话，脚步轻快的向门外走去，活脱脱的一副小姑娘的模样。 顾亦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 玲珑刚走没多久，顾亦喝了口酒淡淡开口道：“听了那么久，该出来了吧。” 一道黑影自屋顶上掠下，站在顾亦身前恭敬拱手。 “见过大人，小的不是有意偷听，只是碰巧遇上了。” 顾亦挥了挥手，“别叫大人，有事快说。” 现在顾亦对于这些有官职的人，实在是觉得有些碍眼的很，看到就烦。 战鹰有些尴尬，“大人，小的，小的......” 顾亦白眼一翻，你看吧，还特轴。 “有什么事快说，说了赶快走。” 战鹰正色道：“还是因为陛下之事，小的还是想来劝劝大人，回......” 顾亦开口打断道：“本座做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该怎么样我自有打算。” 一股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战鹰瞬间抖如筛糠，汗如雨下。 “小的，小的知道了。”战鹰滚了滚咽喉，拱手回道。 顾亦收回气势，点头道：“走吧。” 战鹰只觉得浑身一松，差点就要瘫软在地，他呼出几口大气，低眉看了眼顾亦，随后便准备跃上屋顶。 “走门口。”顾亦声音淡淡的响起。 战鹰浑身一僵，只得老老实实的从门口走出去。 “什么坏习惯，老是喜欢翻墙。” 顾亦自顾自嘀咕道。 夜晚顾亦做了一大桌的散伙饭，几人便赏月吃着，似乎是苏无忧不在，那种活跃的氛围都没有了，一顿饭吃得干巴巴的。 吃过饭后青玄在和顾亦请教着各种问题，桑璃和田野两个女孩子都愁眉苦脸的，早早就回房休息了。 翌日清晨，顾亦几人收拾好行李，锁好院门，去客栈牵回了寄养的马匹，又另外给青玄购置了一匹马，终于是出城而去。 在他们出城时，江湖邸报上也同时宣布了几件大事。 剑神山已立少山主，将成为下一代剑神山掌门！ 魔教卷土重来，正道人士经过商议，又将开启灭魔行动！ 剑神山山主陈重不日将持剑下山，除魔卫道，剑指魔教！ 一个腥风血雨的时代，似乎又要来了。 第90章 坐船往江南 “就到这里吧。” 城门处，青玄勒马而停，看向顾亦几人说道。 “一路顺风，莫要再被人骗去盘缠了。” 顾亦看着他轻声笑道。 青玄闻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由得想起两人刚见面时自己那番糟糕模样，他点头笑道：“有过教训这次就不会了。” “只不过那四两银子还没还上，又欠了顾先生那么多。”青玄摸了摸座下马匹的头，又紧了紧鼓囊囊的布包。 顾亦摇头柔声道：“不说这些，回去后记得我和你说的，欲速，则不达。” 青玄郑重点头。 “去吧，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三清山那边看你的。”顾亦点头笑道。 青玄闻言面色一喜，“好！一言为定，顾先生到时候可要来啊！” 顾亦点头含笑。 青玄走了，三清山虽然也同属中原道，但却在相隔几百里外的平州，此去路途遥远，青玄还是要急着赶路的。 “那好，我们也走吧。” 目送青玄策马离去后，顾亦朝桑璃两人说道。 大概是出了城离剑神山和那些熟悉的环境远了一些的原因，桑璃的心情似乎也没有昨日那么低迷了，她问道：“我们怎么走嘞？骑马去嘛？” 顾亦回道：“姑苏离此地太过遥远，虽路途平坦，但一路骑马走的话还是有些劳累的，我们寻个最近的渡口坐船去。” 反正桑璃田野两人人生地不熟的，顾亦怎么说她们就跟着怎么做就是了。 顾亦一人一骑，骑的还是那匹白马，只是多日未曾见过它，白马有些闹脾气。 “哎哎哎，往左走，你往右作甚。” “走啊，怎么走两步就停下了。” “跟我闹脾气是吧，以后不给你酒喝了。” “好了好了，以后不丢下你就是了，乖，到时候给你找个媳妇。” 顾亦一边拽着缰绳一边哄道，当然有些话是悄悄的说的，这可不要让两个孩子听见。 桑璃和田野两人同乘一骑，看着顾亦自言自语的和马说话，桑璃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顾亦也有那么有趣的一面。 三人朝着最近有渡口的城池出发，行了半天时间，进了城买了些生活物品后就直奔码头走去。 “船家，去姑苏价钱怎么算？” 一艘中等运船前，顾亦牵马问道。 “一人二两银子，带马匹一两，包吃包住。” 船家是个看着蛮机灵的年轻小厮，见有人来询问后连忙介绍道。 “那么贵？”顾亦眉头微蹙，三两银子都够在一般的酒楼住上十天半月了。 这年轻小厮也是个有眼色的，见顾亦一身气质极佳，不像是那种出不起钱的人，他笑道：“客人您有所不知，现在刚开春，沿江去往江南游玩的人真不少，人多了消耗也就大，所以这价钱嘛自然是往上提了一提，若是平常时节，价钱自是没有那么高的。” 顾亦点点头，原来是旅游旺季。 “行，三个人两匹马，马要喂好料。”顾亦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 出门在外，该省省该花花，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能当冤大头上赶着给人送钱不是，所以顾亦觉得有些方面还是要多留意一下的。 小厮看到顾亦出手那么阔绰，当即笑容满面的接过，他看到顾亦身边还跟着两个女眷，又多问了一嘴，“客官是要两间房啊还是一间，一间房的套房我们也是有的。” “两间。” 顾亦回道，男女有别，住一间房终究有些不妥，而且有些事情也不好在别人面前展露出来。 “好嘞，客官这边请上船，上等厢房两间！” 小厮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接着便有人牵过他们手中马匹，带顾亦三人上船。 船身不是很大，中小型的客船，大概也就能容纳三十来人的样子，顾亦等人上船后都去了最顶层的厢房，那儿风景最好，也少吵闹一些。 顾亦打量了一下房间设施，还不错，岂码看起来也舒舒服服的。 从房间里出来后顾亦站在最上层的围栏边眺望这条宽大的江河。 安澜江，西起雪域雪山，东入东海的一条几乎横跨整个大安版图的主流江脉，沿着这条江脉的主流，分支河流都养活了不少人口，也使得大安朝廷根据这条江水脉络兴建了不少重要的商业码头和交通设施。 顾亦正在观赏着风景呢，忽然听得楼下甲板处传来喧闹声，不禁皱眉往下看去。 “我不管你们，今天老子就要住上等厢房。” “要不是来得晚了没有赶上那大船，你以为老子会坐你这破船吗！” “老子不管，那你就把人赶出来，老子就要住上等房！” 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正在甲板上对着一个中年人大呼小叫，而中年人只是一个劲的点头陪着笑。 船上房间的人几乎都被吵闹声所吸引，纷纷走出房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桑璃和田野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桑璃问道：“怎么了顾大锅，下面怎么那么吵？” 顾亦说道：“估计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二世祖在耍泼皮吧。” 顾亦觉得这种人是最难以理解的，明明家庭条件优渥，这辈子不愁吃喝，但总就是不安分，喜欢搞点事情，你说他蠢吧，他又知道不能惹惹不起的人，你说他不蠢吧，他偏偏大多数惹的都是惹不起的人。 总结来说就是欺软怕硬的腌臜玩意，看着就碍眼。 估摸着是顾亦一语成谶，那年轻嚎了几嗓子后发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他抬头吼道：“看什么看！他娘的，都想死是不是！” 其他人闻言都缩回脑袋，不敢再往下看去，都怕惹祸上身。 顾亦本也不想多惹一身腥，但奈何缩得有些慢了。 “你！”那年轻人叫道。 顾亦一顿，向下望去，只见那年轻人正指着自己。 见顾亦望了过来，年轻人大声说道：“对，别看了，就你！” “有事？”顾亦眉头一挑。 “你住的是上等厢房吧，滚下来，给大爷我住！” 顾亦没有说话，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他娘的！我和你说话呢听见没！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信不信老子弄死你都不用吃半点官司！” 见顾亦无视自己的话，年轻人当即有些跳脚。 第91章 家里有点实力 顾亦眼睛微眯，这人如此嚣张跋扈，半点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想来平日也是作恶多端。 他刚想把这年轻人扇去江里冷静冷静，一间房门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吵吵什么呢，打扰小爷睡觉。” 楚清川一脸不悦的走出房门。 “嗯？顾兄，桑璃姑娘？” 刚走出房门的楚清川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栏杆边上的顾亦桑璃等人。 “楚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桑璃看见楚清川也是一愣。 看见楚清川，顾亦点头道：“楚公子，好巧啊。” 楚清川愣了一下随即走了过来笑道：“真是山水有相逢啊，昨天刚一别，今天又再见了。” 桑璃说道：“你不是和你先生回去了吗？” 说起这个，楚清川当即就一脸愤懑，“那家伙昨天说有事得先回去了，叫我一个人自己赶回去，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和那谁搞到一起去了！真是见色忘徒啊，回到书院我一定要在院长面前参他一本，公费泡妞！” 昨日楚清川回到客栈时，王怀风正好在和一个女子交谈，楚清川对那人有点印象，好像是藏花谷的长老，见楚清川刚好回来，王怀风就扔给他一叠银票，随后就跟着那女子一起走了。 发泄完一通的楚清川继续说道：“然后我就想着反正也不是那么着急了，就在城里玩了一天，今一大早就到这边渡口坐船来了。没想到又遇到了你们，还真是有缘。” 听完楚清川解释，桑璃恍然，她问道：“你也去姑苏？” 顾亦对桑璃说道：“灵麓书院就在姑苏。” “没错，你们也去姑苏？”楚清川点头，随后又反问道，他只以为几人去往江南的其他州呢，没成想还是同路？ “嗯，顾大锅说去姑苏。”桑璃说道。 “那敢情好啊，咱们顺路！”楚清川笑道：“等到了地方我做东，请你们游遍整个姑苏城。” 从此地前往姑苏，就算是水路也要坐上八九天的路程，如今遇到熟人顺路，楚清川觉得最起码不是那么无聊了。 几人在有说有笑的聊着，一个年轻的小厮跑了上来走到他们身边弯腰陪笑道：“几位客官，叨扰一下。” 几人闻声望去，正是之前招呼顾亦他们上船的那个小厮。 顾亦问道：“小哥有何事？” 那小厮有些尴尬的笑道：“客，客官，下面那位公子想住上等厢房，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与那位公子......” 他观察着顾亦的神色，见他逐渐皱起眉头，连忙继续说道：“掌柜的说了，不白让，银子全退给客官，再给客官安排个最好的中等房，一切开销全部免费” “做生意哪有买卖既定，事后反悔这样的道理，你们就不怕砸了招牌？”顾亦没急着回答，开口反问道。 “让什么让，不让！你看我们像差那三瓜两枣的人吗！”一旁的楚清川开口道，他是听清楚了是咋回事了，原来是楼下那小子想强占顾亦的房间啊。 小厮闻言嘴角有些发苦，他苦着脸说道：“几位有所不知，那位乃是江南道布政使大人的公子，平日里在这两江之地极其的嚣张跋扈，恶名远扬，奈何有他父亲这层身份，无人敢惹他。” “掌柜的也是惧怕他，所以才命小的上来与公子说道说道，望公子能够通融一二。” “江南布政使.......”顾亦目光闪烁。 作为一地的布政使竟纵容自己儿子欺压百姓鱼肉乡里..... “哼！区区从二品的布政使，真是好大的官威。”楚清川听完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去告诉他，灵麓书院学子楚清川在此，想让我朋友让出房来，让他亲自上来磕三个响头！” 小厮一愣，“灵麓书院学子？”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楚清川见小厮迟迟没有动静，出声喝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小厮连忙拱手，慌忙的跑去找掌柜的。 桑璃都看呆了，“你那么嚣张啊？” 楚清川嘿嘿笑道：“书院有点背景，家里也算有点实力吧，马马虎虎，马马虎虎而已。” 顾亦没有出声，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小厮走到在发着怨气的年轻公子旁，他自然是不敢完完全全的把楚清川的话说出来的，只得重新修饰了一遍告诉两人。 王行简等了半天等来了小厮的这一通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掌柜的听完后，不免也有些觉得难做，一个是朝廷大官的公子，一个是极负盛名且被朝廷看重的灵麓书院，他两边都不敢得罪。 掌柜的只能陪着笑说道：“王公子，这灵麓书院的楚公子如此说了，您看......” 看着王行简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继续说道：“公子若是不屑与之产生矛盾的话，小的可以安排别的客人腾出房间来。” 船掌柜行走商场多年，学得一身长袖善舞的本领，更是靠着多年来习得的生意经，能在这被世家大族把管的漕运上吃上一口饭。 此时两边自己都得罪不起的情况下，先问发难的主，如若他执意得罪，那说明背后关系比对面硬，那自己也无甚后顾之忧。 如若不愿得罪，自己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两头都不得罪。 “公子，灵麓书院深受皇帝陛下看重，其院长更是为当朝太子太师，而且那楚公子，似乎是出自姑苏楚氏。” 此时站在王行简身旁一个护卫打扮的人低声说道。 一般人可能不了解，但作为这些大官的家臣扈从，这些个护卫都要清楚朝廷和江湖上的一些大小事，以提醒自己主子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王行简听闻此言，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他虽骄纵惯了，但却也不是傻子，跟随父亲来到江南道已有一年，自然是知晓灵麓书院和姑苏楚氏的分量。 犹豫片刻后，他咬咬牙说：“本公子今日不想生事，便不与他计较了。” 掌柜的长舒一口气，忙不迭的去安排其他上等客房。 对那些没有硬背景的人来说，与其得罪一方大官，不如退而求其次的接受些好处，而且船掌柜给出的条件也不亏，住哪不是住。 第92章 这人怎么傻傻的 坐船到姑苏城大概要八天左右时间，刚开始第一次坐船的桑璃还无比兴奋，但到第三天的时候就感觉有些无聊了。 “唉，除了江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了。” 栏杆上桑璃撑着个脑袋幽幽叹气。 “桑璃姐姐，吃糖不？” 田野站在他身边，拿着包零嘴递给她。 “顾大锅说了，糖吃多了牙会坏掉的。”桑璃接过田野手里的糖吃了起来。 “我很少吃的，倒是桑璃姐姐小心要坏牙哦。”田野笑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坏牙的。”嘴里咀嚼着甜滋滋的糖果，桑璃看向远处的平川。 她家乡的风景也是一望无际的，只不过这里是平地，家乡那边都是大山，少女眉头爬上淡淡的愁绪，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离家两个月了。 “想家了？” 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顾亦走了过来并排站立，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同样望向远处的风景，开口说道：“这里比之南疆如何？” “顾大锅去过苗疆吗？” “不曾。” 桑璃开口说道：“这里很宽，苗疆没有那么宽，到处都是山，不过也很好看。” 说起家乡，她的眼神焕发起神采，脸上不觉的浮现出笑容来，“早上的时候山里都会起雾，当太阳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会穿透大雾照进来，整个山里面全都是金色的，很好看的！” “山里面还有许多野果，若是在山林里迷了路也不用担心被饿到，到处都是吃的，不过有的也不能吃，是有毒的。” “小时候我贪吃，在林里采了朵非常漂亮的蘑菇，吃完后阿娘和我说话我都能看到有字嘞，好神奇！” “还有山上的动物也是有好多好多.........” 一说起家乡和阿娘，少女的话就变多了，话匣子打开完全停不下来。 顾亦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回应，他眼神柔和的看向少女，少女的脸上明明是洋溢着笑容的，但顾亦看得出来，她其实很伤心。 说到最后，少女渐渐的不再言语，她下巴抵在栏杆上，脚下滚滚的江水映在眼眸之中，她轻声开口。 “有些想阿爹阿娘了。” 顾亦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陪着两人一同吹着江风。 两大一小，所观的景一样，所思的各不同。 王行简自住进厢房后极少出来，似乎是在房间里待得久了，今日想出来吹吹风透透气，在栏杆边望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回房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清脆嗓音。 他寻着声音绕了一圈，出了转角就看见了在栏杆边站着的顾亦三人。 “是这家伙？” 看见顾亦，王行简偷偷的往两边看去，并没有看见楚清川的身影，这让他放心了不少，说实话，如果没有必要他还是不想和楚清川产生什么矛盾的。 “既然那姓楚的不在......”他看向顾亦，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的目光。 王行简向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哎呀，这江上的空气本来还是蛮好的，怎么一出门就闻到了一股馊味。” 顾亦三人转头望去，顾亦只是瞟了一眼就回过头，没有搭理他。 桑璃和田野的眉头微蹙，他们单纯的觉得这个人很讨厌。 见没人搭理自己，王行简又靠近了些，在隔着三人几步的栏杆边上站定。 “走近了些那股味似乎更重了。”他自顾自的说道，而后转过头看向顾亦，“难道是兄台你身上的穷酸味太大，熏到我了？” 顾亦依旧没有理他，独自赏景。 见顾亦不搭理自己，王行简重重的哼道：“什么身份，敢和大爷我住一样的上等房。” “你这龟儿子说谁呢！信不信老娘把你丢江里面！” 桑璃终于是忍不了了，开口怒道。 见那青衫人没说话，反倒是一个女子开口，王行简眼中尽是鄙夷。 “你还是男人吗，竟然不如一个女子，话都不敢说，我看呐.....你”他转过头来想嘲讽顾亦一番，“....好漂亮......” 本想着嘲讽一番顾亦，但回头后他这才看清开口说话的那女子容貌。 少女清纯又带着野性的长相，一袭紫色无袖劲装衬得腰肢纤细，肤如藕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扎成马尾，在江风里随风摇曳。 特别是身上散发的那股子野性，完全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温婉，但却别有一番滋味，让人眼前一亮。 王行简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桑璃，忘了自己原本是想过来找茬的。 “喂！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见那人傻啦吧唧的痴傻模样，桑璃皱眉喝道。 “啊？”王行简终于回过神来，“姑，姑娘。” 他拱手行礼道。 桑璃喝道：“姑什么娘！叫姑奶奶都没用，给我道歉，要不然把你扔下去喂鱼！” 王行简立马弯腰道：“对不起，我......” 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来找茬的，怎么就道起歉来了。 他直起腰，捂嘴轻咳了一声以缓解尴尬，“那个，嗯，今儿个天气有些冷，大爷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看。”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只是在走之前还偷偷多打量了桑璃几眼。 桑璃也是一愣，见王行简就这么干脆的走了，她嘀咕道：“这人怎么傻傻的。” 顾亦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心里暗自念叨着，“苏无忧，有人看上你媳妇咯。” 只是他心里有些疑问，这年轻人刚才的作态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虽然是直勾勾的盯着桑璃看，但眼神里却并没有什么邪念，就像是孩童看见心爱的玩具一样，眼里只有喜欢，而且是那种干干净净的喜欢。 “似乎并不像船家说的那么坏？” 顾亦暗暗思索，随即又打散这些念头，单从这一点来说证明不了一个人的好坏，人心难测，只要别惹到自己等人头上顾亦也不想搭理他。 匆匆回到自己房间的王行简还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都是桑璃的模样。 他闭上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睁开眼缓缓的吐出口气，目光黯淡，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唉～” 第93章 江湖不该如此 船行在江上的第五天，天光破晓，水面上满是升腾的雾气。 桑璃和田野两人窝在房间里，她们早已起床，只是不想出去，江面上的风景早已经看腻了。 两人百无聊赖的聊着，桑璃忽然就问起田野来。 “小野，你前几天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 前几日她看见小姑娘老是苦着一张脸，自己那时候心情不是很好，就没有太在意，如今想到了便开口问了出来。 听到问话的小姑娘眉头抖了一下，随即闷闷说道：“先生此行要把我送到灵麓书院求学了。” 在剑神山上要下山的前一晚，顾亦找到田野，说下山以后就会往江南走，那里有他的朋友，到时会把她交给自己的朋友教导。 小姑娘听顾亦要丢下自己，当即就紧绷着小脸，眼泪打转，既不说话也不摇头。 顾亦笑着说道：“先生这又不是要丢下你，只是你还小，先生又是个懒货，不能时时教你读书的。” 小姑娘抽着鼻子哽咽回答：“那就不读书了，我跟着先生就行，去哪都好。” 顾亦闻言轻轻照着她的脑袋敲了个板栗，微微板起脸说道：“不读书怎么行呢，都是要读书识字的。” 小姑娘默不作声。 顾亦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先生当然喜欢身边有人陪着呀，但你现在还小，总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个事，有些东西我能教给你，但更多的东西是我无法教的，你总会长大的。” “我那个朋友啊就在灵麓书院，就是那个姓楚的公子求学的书院，你看楚公子他厉害吧？” “厉害。”小姑娘抹着泪点头道。 “对嘛。”顾亦笑道：“我那朋友啊在灵麓书院是当先生的，到时你去了，也会变得像楚公子那样厉害的。” “可是，可是我不想变得那么厉害嘛。”小姑娘委屈，“变得厉害了先生就不会管我了......” 顾亦轻轻一笑，拉着小姑娘坐下，他正了正神色，开口问道：“先生问，你只管回答，不用担心先生生气。” 田野小手紧紧的攥着衣角，点头坐直。 “为什么跟着先生？”顾亦的第一句话。 “因为先生救了我，娘说过，得人恩果千年记，我想跟在先生身边伺候先生。” 顾亦点点头，又问出第二句。 “你现在跟在我身边能做什么？” “帮先生洗衣做饭，刷碗，跑腿......” 小姑娘用力攥着衣角的小手指节都有些发白，她越说声音越小，直到眼泪流了满脸。 “先生，我真没用，只能干些先生不需要的活.....” 小姑娘抹着眼泪，伤心的哭着。 顾亦没有安慰她，只是又说出了自己的第三句话。 “你以后想做什么，或者说有想过成为什么样的人？” “没有想过.....” 若是以往，小姑娘只是想每天都能吃饱饭的活着就行了，可是遇见先生以后，就只想跟在先生身边就行，至于更远的，没有想过。 顾亦摇摇头说道：“人应该有目标，既然不知道以后想干嘛，那就先从好好读书开始，明理，知事。” “你现在跟在我身边，也做不了什么，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照顾着你。” “要不这样。”顾亦笑道：“咱们来做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田野抬起头。 顾亦笑眯起眼睛，“先生可是很想见一见这天下出现一位女夫子呢。” 如今天下，即使顾亦身为大安国师，可还有太多事情力不从心，天下并不是他的一言堂，还有皇帝，百官，世家大族，若想变成家乡后世那般景象，并不是一百年或几百年就能做到的。 世俗还是那个世俗，并没有改变多少，若是让他再继续下去几百年，他有信心能做到，只是他累了，也想为自己活一活。 “女夫子.......”小姑娘嘴里喃喃着，怔怔出神。 听田野说完，桑璃摸了摸她的脑袋，“要去读书了啊。” 读书在桑璃看起来是非常无聊的，一想到自己小时候被拉着读书认字的凄惨模样，她看向田野的眼神愈发的可怜起来。 “不过我现在已经想通了。”田野仰起头笑道：“我一定要完成和先生的约定！” 就在两人聊着的时候，房间外响起一阵骚动之声。 “好像有动静，出去看看。” 听到动静，桑璃拉着田野就忙着跑去看热闹了，在船上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现在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想去凑凑热闹。 一出门就看见栏杆上站了不少人，顾亦和楚清川也在其中。 “怎么回事啊顾大锅。” 桑璃挤了个脑袋过来问道。 顾亦回头说道：“怎么出来了。” “太无聊，听到动静想来看看有什么热闹，到底是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水匪而已。”楚清川笑道。 “哦，原来是水匪啊。”桑璃有些失望，随后猛的尖叫出声，“水匪？！” 突然的声音吓了周围人一跳，纷纷与她拉开了距离，走远了一些。 “哪里有水匪，本女侠要去行侠仗义！”桑璃兴致勃勃的说道，颇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哎哎哎，别冲动。”楚清川赶忙摆手，向着江面上指去。 那里有一艘小船正靠在一边，船上有手持刀剑的数人，领头的一个大汉正在和船掌柜交谈着，两方都笑容满面，其乐融融的样子并不像是抢劫和被抢的。 楚清川解释道：“这片芦苇荡是中原道和江南道的交界处，过了这片芦苇荡就算是进了江南了。” “你现在看到的那些人就是盘踞于这个交界处的水匪，专门向过往的船只索要钱财，给钱才能过。” 桑璃瞪大眼睛，“人家是来打劫的，那为什么那掌柜的看上去还那么高兴。” “那也没办法呀，想吃这碗饭的，这些水匪就不能得罪，失财事小，丢命就不划算了。”楚清川也有些无奈，随即又有些好笑的说道：“不过这些人还是蛮有原则的，只是收取一个月的保费，收了保费，一个月内保你在这条江上畅通无阻，若是船坏了，还帮忙修呢。” “那这些官府不管吗？” “管过啊，但是没用，官府一来，这些水匪就往芦苇荡里钻，这里地形复杂，藏身之地天知道有多少，官府来了几次没有效果，渐渐的也就不来了。” 楚清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尽是鄙夷。 “真是太嚣张了！我要去教训教训他们。”桑璃闻言怒极，就要往下走去。 楚清川拦住了他，“可别乱来啊，你要是惹出了事，吃亏的可是这些商人百姓。” 桑璃怒道：“那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 “你这次解决了自己就抽身走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楚清川无奈叹道：“惩奸除恶自己是爽快了，可日后过往之人要如何自处？世道如此啊。” 桑璃讷讷无言，楚清川说的确实有道理，只要结下了仇，日后的报复却是不死不休的。 少女有些难过，无关什么世道，她只是觉得，江湖不该如此。 第94章 杀手? 沉默了半天的顾亦终于开口说道：“这背后，有那些世族的影子吧。” “嘿嘿，顾兄高见。”楚清川听顾亦所言，嘿嘿一笑。 他小声说道：“若说这背后没有那些世家操手，我是半点不信的。要不然为何每次官府来人，这些水匪都像事先得知消息一样提前躲了起来，甚至到后来官府的人也只是草草的来走个过场，最后干脆就自己不来了。” “这条江上的油水可不少，那些吸人血的世家会容忍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食吗？这些好处最后会流进谁的口袋，懂的都懂。” 顾亦点头，一条江的商业价值是何等的恐怖，这其中肯定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藏在这江水下面没有浮出来而已。 顾亦对此也没什么办法，以前在位时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头滚滚，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不还是老样子，更别说他已经不问世事五十年了。 官官相护，阳奉阴违，与民争利，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存在着，总不能把所有人都砍了吧？虽说也不是不行，但那就得做好迎接天下大乱的准备。 水匪拿到保费划着小船悠哉离去，船掌柜目送着挥手告别，待水匪走远后，他这才转过身，恨恨道了声“直娘贼。” 船继续行驶着，越过这一片芦苇荡后，眼前豁然出现一片春色。 万重青山雾气氤氲 ，花香鸟鸣之中，船只行在碧波荡漾的水面，鹭鸟盘旋于山间，又飞掠过船弦。 “哇～”桑璃田野已被眼前景色看呆了。 楚清川在栏杆处回身展臂，笑容满面。 “各位，欢迎来到江南。” 顾亦眸中也流露出笑意，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此时此景，在下又忍不住要作诗一首。”楚清川清了清嗓子念道：“山青水绿游船间，一行白鹭掠船弦。人人都道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怎么样怎么样，还不错吧。”楚清川扬起头，闭着眼一脸喜意的等着被夸。 “桑璃姐姐你看，那座山好漂亮啊！” 等了半天没听见夸赞的楚清川睁开眼，却见桑璃和田野早跑到一边去看风景，小姑娘指着远处一座青山高兴道。 “嗯，和我家乡的山不一样欸，这里的山就好像是画里面的一样。” 桑璃点着头回道，南疆十万大山最不缺的就是山，但和江南的山比起来，却没有那么的诗情画意，更多的是庄重威严。 “什么嘛，都没人夸我。”楚清川撇了撇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顾亦，笑问道：“顾兄以前可来过江南？” “多年前来过，只是没如今这般惬意自在。”顾亦轻轻点头。 楚清川后仰靠在栏杆上笑道：“我是江南人士，自小就长在这片地方。这里好是好，只是看了那么多年也看腻了，总想着也要去别处走走。” 顾亦转头看向他笑道：“你向往的风景也是别人待腻的地方？” “哈哈哈哈，顾兄清醒。”楚清川抚掌大笑。 船行晓山之间，艳阳渐垂，照得整片江水红彤彤的，犹如火烧，月亮高挂，夜色袭来。 “大概还有三天就到姑苏了。” 顾亦的房内，楚清川等人聚在一起吃饭，楚清川喝了杯酒开口说道。 桑璃喝了口果酒说道：“终于快到了，这几天简直是太无聊。” “现在还算好了，我听以前老一辈人说过，以前更慢，但是自朝廷改良了很多技术后，现在的船速度快了许多。” 楚清川一口肉一口酒的吃着，虽然他给人的印象是那种潇洒不羁的人，但吃相却是很文雅，颇有贵气。 “到了江南，可以让楚公子当向导，带我们去游览一番。”顾亦轻笑道。 “必须的，到时候跟着我，吃香喝辣。”楚清川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顾亦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顾兄？”看见顾亦神色有异，楚清川开口问道。 “杀人了！杀人了！！” 下一刻，门外响起一阵惊恐的喊叫声。 除顾亦外的几人一惊，脸色大变。 楚清川连忙站起身，“出事了？！” 桑璃说道：“谁喊杀人了。” 顾亦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打开门，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江风就灌了进来。 “好重的血腥味！”楚清川夺门而出。 “杀人了，杀人了！” 一个黑影从走廊处狂奔而来，走到近处众人才看清是那个年轻小厮。 “救命啊！杀人了！” 年轻小厮看见顾亦几人站在门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脚步不由得又快了七分。 跑至几人近前，他的腿一软，一下子就扑倒在楚清川的脚边，楚清川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从暗处几抹寒光带着破空声朝着他们激射而来！ “小心！” 楚清川大喝一声，手摸向腰间欲拔出佩剑，可伸手摸了个空。 “该死！” 望着激射而来的几道寒光，他暗暗恨道，刚刚在顾亦房间喝酒没有带剑。 叮叮叮—— 几道清脆之声响起，桑璃已站在身前挥着短刀把射来的几道飞镖打飞。 “客官，不，大侠，救命啊！” 年轻小厮终于是回过神来，死死的抱住楚清川的大腿。 “怎么回事？”楚清川皱眉问道。 “杀，杀人了！水匪来杀人了！” 小厮惊魂未定，手指哆嗦的指着前方。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自暗处走出。 他全身黑衣，脸上戴着一张只露出眼睛的纯白面具，手持一把长刀正缓缓朝几人走来。 “想不到这船上还有高手。” 面具人的声音响起。 楚清川瞳孔猛缩，“不是水匪，是无相！” “见识挺广。” 面具人的声音响起，随后陡然一花，顷刻间出现在桑璃身前，闪着寒光的长刀直斩而下！ 桑璃反应迅速，瞬间抬起短刀格挡，刀与刀碰撞出火花，桑璃被震得后退。 还没等桑璃站稳身形，那面具人再次欺身而上，反手握住长刀向上一撩，顾亦眼疾手快的抓住桑璃后衣领，把她往后一拉，这才避过了这一刀。 楚清川顺势一脚踢向面具人持长刀的右手，长刀偏离扎进了船板，楚清川一拳朝着他面门挥出，那面具人只得放弃长刀抬手格挡。 一拳击在他手臂上，面具人往后倒退几步，他甩了甩手腕，面具下发出声音，“先天八境？” 楚清川没有回答，拧眉问道：“你们这群杀手来此作甚，莫不是来杀小爷的？” 面具男子打量着楚清川，见他身穿一袭白色儒袍，气质不凡，他随后开口道：“灵麓书院的读书人？” “怎的？杀人都搞不清目标？”楚清川嗤笑一声。 面具人没有理会其中的嘲讽之意，只是说道：“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你。” “哦？” 楚清川眉头一皱，不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谁来的？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道门板破裂的的声音，一个沉闷的落地声响起。 “我们的目标另有其人。” 第95章 夜船风波 “你们是何人！” 摔出房外重重跌倒在地的王行简惊恐的说道。 他原本在房间里好好写着字的，突然被一黑衣面具人闯了进来，提刀就砍向自己，好在他住的是套房，他的护卫听闻动静后及时赶来把他救下。 刚刚两人缠斗了一会，此刻那名护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这边的黑衣面具人手持染血的长刀，缓缓的向着他走来，自顾自的摇头说道：“原本极为容易的单子，怎么亥就被人给发现了，真的是头猪。” 他不断的往前逼近，王行简不断的往后退去，待退到背靠栏杆，王行简退无可退。 他惊怒出声，“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面具人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染血的长刀刀尖直指他的面门，还温热的鲜血滴在王行简的脑门上，让他遍体生寒。 “自我介绍一下，无相，戌。” 面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 “无相？！”王行简瞳孔猛缩，“你们是杀手组织的人！” “看不出来吗？”戌摇摇头，“那你就去死吧。” 下一刻他手中长刀猛然斩下。 当—— 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而下，王行简大气都不敢出，在那把长刀要扎进自己脑袋的前一刻，一抹寒光直直的击在长刀身上救了他一命。 “啧，怎么今晚如此不顺利啊。” 戌缓缓扭过头，看向那把飞镖射来的方向。 桑璃刚刚赶来，救下了正躺在地面倚靠着围栏的王行简。 王行简才从后怕中回过神来，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桑璃，他大喊道：“姑娘快跑！他们是杀手！” 桑璃看清地上躺着的王行简，皱眉说道：“怎么是你？” 早知道是这个家伙她刚刚就不救了，任由他被一刀劈死。 王行简像没听到桑璃说话一般，再次出声喊道：“快点跑啊姑娘，这些家伙是冲我来的，真的会杀人的！” “闭嘴吧你，吵死了。”戌长刀一甩，刀身狠狠的拍在王行简的脸上，把他拍得晕死过去。 桑璃见状心情大感畅快，她早就想那么做了。 “咳。”桑璃咳嗽一声，然后开口说道：“那什么大白面，乱杀人是不对滴，你晓不晓得。” 戌收回架在王行简脖子上的长刀，雇主是要活的，刚刚那一通也只是吓唬王行简一番而已，反正在这船上他也跑不了，其他两个同伴也还没完事，他现在倒是对眼前这姑娘有点兴趣了。 “你是何人，知不知道见过我的人都得死。”戌笑道。 “我是你姑奶奶。”桑璃掐着腰回道。 “啧啧啧，你这小嘴......”戌咂舌道：“想必一定很甜！” 他身形一闪，长刀直直的朝桑璃刺来。 ...... “小子，你两位朋友都去寻我的人了，你就不担心他们？” 和楚清川交手了数个回合，面具人拉开距离开口说道。 他叫卯，和另外三人同属杀手组织无相，此次接到的任务是在这艘船上绑一人，本来潜入时是蛮顺利的，可无奈三人中有一个猪队友。 每次出任务时那家伙都喜欢把出现在目标现场的人都杀掉，分明是个杀手，卯也不知道他为何有这种癖好。 这次在动手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一小厮撞见了，这才闹出了现在的动静。 “我倒是不担心我的朋友，倒是你们，想怎么死啊，是想让我戳几个窟窿呢，还是把你们沉江了。”楚清川轻蔑笑道。 对于桑璃他可能有点担心，但顾亦嘛.....那家伙虽然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实力，但剑神山上那风采他可是历历在目的，能弄出那般景象之人，能是普通人？ 所以顾亦在这里，他基本都没什么可担心的。 卯只当楚清川在虚张声势，他摇头道：“我们并无意与各位结怨，我们就此罢手可好？” 他说的是实在话，若是没有必要他真的不想和楚清川几人动手，对方境界不低，谁输谁赢也不好说，杀了对方倒还好，若是让他逃了.....灵麓书院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杀了人拍拍屁股就想走？”楚清川嗤笑一声，随后猛然怒喝道：“你当我读书人的身份是摆设不成！置我灵麓书院的名声于何地！让老子如何自处！” 楚清川悍然出手，掌法裹挟着澎湃内力向卯攻去。 “如此，那就看谁死吧！”卯运转内力也迎了上去。 ...... “嘿嘿，血啊，多么漂亮血啊。” 亥手持长刀站在底层的一间房内，正在迷恋的看着自己手上沾的鲜血。 他已经杀了两间房的人了，就像杀鸡一般，提起脑袋，一刀割下去，那鲜红的鲜血就会从脖子上喷涌出来，甚是美丽。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是有些病态的迷恋，刀尖划破皮肤的触感，鲜血喷溅的声音，以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全身都感到无比的畅快与兴奋。 只是他觉得美中不足的是，每次放血的时候声音都不太好听，太卡顿了。 突然他眼神一凝，猛的挥刀向后斩去，长刀如同嵌进了石缝里，止步不前，他抽了一下刀柄，纹丝不动。 “你是谁？！” 亥转过身，看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衫人，警惕叫道。 此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自己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 顾亦打量着房间内的惨状，一男一女倒在地面上，脖子处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脸上的表情很是惊恐，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乘船往江南的农人百姓。 最底层的票价并不是很贵，五百文钱，可这五百文钱或许是他们多久才能攒到的？ 顾亦看向亥的眼神古井无波，他双指一发力，长刀硬声而断，随着手指一抹，亥听见了他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片刻后，那鲜红的鲜血绽放在他的眼前，那是属于，他自己的血。 原来，放血的声音还能那么的动听啊。这是亥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顾亦丢掉手中的半截刀片，抓起亥的一只脚，如同拖着死狗一般往外走去。 第96章 你才是真的狗 另一边，桑璃与戌还在不断的交手，只是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嘿嘿，好歹我也是个七境的高手嘛，姑娘何必看不起我。” 戌长刀用力往下一压，持着短刀的桑璃咬着牙顶住。 “想来他们也差不多结束了，我就不陪你玩了。” 戌一脚踹在桑璃腹部，桑璃被踢得倒退，浑身已是没有多少气力了。 她咬着牙眼睛死死的盯着戌，这人很强，刚刚的交手就跟他说的一样，完全就是在逗她玩，如果自己想要赢过他，恐怕又得用上蛊虫，只是.....去救那样一个家伙，值得吗。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手往腰间的竹筒摸去，行侠仗义嘛，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也是一回事。 就在她即将打开竹筒时，楚清川的声音响起。 “喂，我说你的同伙都栽了，你要不要跪下求我饶你一命啊。” 楚清川手持长刀架着卯的脖子缓缓走了过来。 戌眼睛一瞪，叫道：“你怎么还失手了！” 卯干巴巴的回道：“这小子也是八境，我打不过。” “八境？！”戌闻言一惊，赶紧拿起长刀架在还在昏迷的王行简身上。 “你不要过来啊，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楚清川笑道：“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他爹。” “你！”戌闻言一滞，好像威胁这招没用啊。 虽被长刀架在脖子，卯并没有任何慌乱，他淡淡说道：“他内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 “那也是八境啊老兄！”戌叫道，人家再怎么消耗也还是八境啊，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 “亥还没有来吗？”卯并没有看到另一个同伴的身影。 “那头蠢猪估计是杀得兴起了吧。”戌面具之下的面容皱起眉头，按他们约定会合的时辰已经到了，却还没有看见亥出现。 他看向楚清川说道：“小子，我们还有一人，凭你们二人是敌不过我们的，大爷今日心情不错，放你们一马，你们只管离开如何。” 楚清川正要出言回讽，顾亦的声音却响起了。 “你们是在等他吗。” “砰”的一声闷响，一坨黑影被摔在了众人身前。 亥的尸体被顾亦扔在地上，那脖子上的鲜红伤口极为的刺眼。 “死了！？” 两人看向亥的尸体皆是一惊，一个先天七境就这么死了？从尸体上看去并没有看见其他伤口，唯有脖子那道血痕触目惊心，一剑封喉！ 顾亦走了出来，站在桑璃的身边，看向场中的两名杀手，“嗯，马上到你们了。” 戌和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惧意，但他们毕竟是杀手，很快镇定下来。 戌说道：“这位朋友，我们就此收手，两不相干可好。” “可以。”顾亦淡然点头。 “顾兄！”楚清川面色一变看向顾亦，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就这么放他们走？ “但是你们得先做一件事。”顾亦再次开口说道。 “什么事？”戌问道。 顾亦平静开口：“人死债消，你们得先去死。” 戌闻言瞳孔一缩，“真当老子怕你不成！” 他伸手拽起倒在地上的王行简，猛的朝楚清川扔了过去，楚清川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接，突然，被挟持的卯扬起后脑，一个头锤向后砸去，楚清川鼻头一痛，收手掩鼻。 几乎是一瞬间，卯顺势接过被扔过来的王行简，施展身法飞掠出船外。 戌早已站在栏杆上面，看着卯已经脱困得手，他朝几人笑道：“再见！” 他正欲施展轻功跑走，谁知道掠过他身边的卯一掌打向他的胸口，他根本没有想到卯会突然出手，被一掌拍回船上。 “我会上报你的功劳的。” 卯已经遁入夜色，声音悠悠传来。 “干你娘！！你才是真的狗！” 戌捂着胸口跌坐在地面破口大骂，毫无防备接了一掌受了内伤不说，更是错过了逃跑时机。 “去。” 顾亦张嘴轻吐一字，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脸色始终古井无波。 听到顾亦说话，楚清川以为是叫他去追呢，刚准备飞掠下船，一抹虹光穿破层层船板，极速的向前飞掠而去。 “啊！！！” 远处的黑暗中响起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顾亦转头对楚清川说道：“他已经死了，楚公子麻烦去把人救回来吧。” 楚清川震惊的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什么什么就死了？ 顾亦再次说道：“若是那人不会水性的话，你去晚了他应该也死了。” 楚清川只得先暂时放下疑惑，救人要紧，他施展身法飞掠下水面，往刚刚声音响起之处找去。 “桑璃。”顾亦又回头和桑璃说道：“你回去照看一下丫头，我有点事问问这人。” 桑璃说道：“好，你小心。” 随后便向着顾亦的房间走去。 待人全部离开后，顾亦看向跌坐在地的戌，眼神依旧平淡如水。 “大侠，您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戌讨好的笑道，目前形势对自己不利，该怂还得怂。 顾亦没有答话，他向着戌走去，伸手扯住他的后衣领，随后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戌只感觉眼前一花，突然就变得黑漆漆的了，他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看清眼前景象。 地上湿哒哒的，耳旁传来涌动的水声，身旁全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这是一片芦苇地！ “这，这！”戌看向顾亦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上一刻他还是坐在船板之上的啊！ “无相？”顾亦轻声开口。 戌一骨碌的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大侠！不！神仙！别杀我！我只是接了个任务而已，别杀我啊！” 顾亦摇头，“你要杀谁不关我的事，我只问你，无相是什么？” 顾亦有些好奇，这五十年里，现在的江湖变成了个什么样的光景，又从哪里冒出来了个无相。 第97章 无相 似乎是被吓傻了，戌并没有听到顾亦的问话，只是一个劲的在磕头求饶，脸上戴着的白色面具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略微有些猥琐的面庞。 看着戌还在不断的磕头，顾亦右脚往地面一跺，沉闷的“咚”声响起，跪在地上的戌被震翻在地。 “现在能好好听话了吗。”顾亦说道。 被震翻在地的戌终于是回过神来，但眼神依旧是惊恐的望着顾亦，他咽了口唾沫说道：“神，神仙，您说，您说。” “无相是个什么东西。” “无相，无相是个杀，杀手组织.....”观察着顾亦的脸色，戌小声翼翼的说道。 “继续。”顾亦点头。 看顾亦并没有什么异样之色，戌继续说道。 “小的本名叫徐坤，本是一个小帮派的帮主，但小的不太会经营帮派，兄弟们老跟着我饿肚子，就想着出来赚点外快好养活帮派......” 说到这徐坤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重点。”顾亦声音微微加重。 “是！”徐坤神色一正，跪直身体继续说道：“机缘巧合之下，我加入了无相，这是一个人手遍布天下的杀手组织，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谁长什么样，都用代号来称呼。” “在无相内部都用天干地支来划分杀手等级，小的只是地支杀手，代号叫戌。” “天干地支？这点人数？”顾亦皱眉。 徐坤解释道：“天干地支是精英杀手的级别，代号的话是自己取的，我是地支戌级，代号叫天狗，只是这次我们几个人行动，为了方便直接叫级别。” “无相内部有三张面具，天干为红色，地支为白色，其他非精英杀手都是黑色。” 顾亦点头，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他开口道：“这个组织创建多久了，可知道首领是何人？” 徐坤答道：“具体不清楚创建多少年，小的今年三十有五，也才是前几年刚知道有这个势力的。” “至于首领，小的级别不够，没有见过，只知道首领叫做相主。” “你们如何接取任务？” 徐坤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每一处有据点的城镇都会有一个联络点，会有人在上面留有暗号，找到暗号的人会根据留下的线索去和接头人碰头，只是大家都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谁是谁，而且据说每次接头的地方都不一样。” “据说？”顾亦听到一个关键词，开口问道。 徐坤挠了挠头，“小的这是第一次接任务，据说是这样的。” 顾亦打量着他，有些不信的说道：“第一次接任务？我怎么那么不信。” 徐坤忙摆手说道：“您别看我长得不像好人，但是我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之前在帮派也只是收收保护费，调解邻里矛盾，解救失足寡妇，要不是没有资金维持帮派了，我才不会来当这劳什子杀手。” 说着，徐坤的眼眶竟有些红了起来，他自顾自的骂道：“娘的，这第一单就失手了，出师不利啊。” 顾亦沉默了良久方才出声说道：“今晚手上有没有沾血。” “没有！小的今晚任务只是绑.......” 徐坤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一僵，自己好像......有杀了一个护卫？ “呃.....是杀了一个护卫，不过，不过.....”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顾亦，想找些借口开脱一下，但却半天没放出个屁来，因为自己没占理啊。 “走吧，以后别在干这行了，下次若遇到你行凶，就不会和你说那么多了。” 顾亦转身说道，下一刻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也不把自己当成什么正义之士看待，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所有的事情他都随心情而做。之所以不杀徐坤，也是因为他没踩到的顾亦的底线。 顾亦就这么凭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徐坤又是一惊。 “我的个乖乖，真的是神仙啊。”徐坤嘴里喃喃。 他站起身，看着地上的白色面具，随即抬起脚狠狠的踩了上去，面具被踩的稀碎，徐坤似乎还不解恨，又用脚尖使劲的碾了一遍。 “他娘的！当什么杀手，老子今晚差点死在这！呸！” 他恨恨骂道，朝着面具吐了口唾沫，“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经营帮派吧，得另外想一个生财之道了，几天不在家，也不知道王寡妇想我了没有。” 徐坤朝着暗处走去，嘴里嘀咕念叨着，随后一脚踩空，落进了水里。 “他娘的，这到底是哪里！” ———— 顾亦回到船上，见楚清川已经回来了，船上还有不少人在收拾着凌乱的局面。 “顾兄你去哪了。”楚清川看见顾亦回来了，走上前来说道。 顾亦开口道：“刚刚去追那名杀手了，不过好在解决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楚清川说道：“那人我救回来了，呛了几口水，不过没事。这里我刚回来看了一下 一共就死了底层的三人，其余人受到了惊吓，都在屋内躲着没有出门。” “我找到掌柜的让他命人打扫一下船上，等到了姑苏我再去官府通报一声。” 楚清川解释了一番自己回来后所做之事，顾亦直点头夸他做得不错，不愧是灵麓书院的贤人。 楚清川并不是似往常那般高兴，他把手里的长剑递给顾亦，“你的剑，我帮你拿回来了，不愧是剑仙，一剑就穿透了那杀手心口。” 顾亦伸手接过道了声谢，简单看了一眼剑仙，润白如玉的剑身上连滴血都未曾染上。 二人走回顾亦住处，那名小厮早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得知没有了危险后就跟着掌柜去帮忙了。 桑璃和田野正待在房内，桑璃正在安慰着小姑娘，让她不要害怕，坏人都被赶跑了云云。 其实小姑娘也没多害怕，她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再说了，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出过这间房门，自然也没见过那些凄惨景象。 “顾大锅，你回来了。”见顾亦二人回来了，桑璃喊道。 “嗯，怎么样，没有受伤吧。”顾亦点头笑道。 “没事，毛毛雨。”桑璃扬了扬肌肉。 顾亦又看向田野，“丫头没吓到吧。” 田野摇头，“没有吓到，先生有受伤吗？” “我也没事哦。” 几人相互问候了几句，已是深夜，顾亦叫他们各自回房休息，但却留下了楚清川问些话。 “楚公子对无相这个组织了解得多吗？”顾亦问道。 楚清川皱眉回忆道：“也不是很多，只是听说好像是三十年前正魔大战后没几年就出现了，直到近十年才渐渐名声大噪。” “说什么众生无相，皆是虚妄，听着倒是蛮有禅意的，但偏偏又是个杀手组织，只要钱给得够，他们谁都敢杀。” “三十年吗.....” 顾亦暗暗思索，那就是自己闭关这五十年内出现的，如今魔教活跃了起来，现在又多了个杀手组织，这江湖上还有什么是自己还没遇见的？ “这趟江湖，越来越热闹了......” 第98章 满楼红袖招 三天后，船行驶进了姑苏码头。 河道两旁尽是嘈杂之音，小贩叫卖声，勾栏乐曲声，茶楼说书声，行人喧闹声，一片繁华之景。 顾亦等人站在甲板之上，英姿吸引了不少目光驻足，那河岸两旁的勾栏之上，不少身穿轻纱薄裙，慷慨露出雪白的姑娘们不断的朝着船上之人招手，言语中尽是魅惑。 “这里就是姑苏了，怎么样顾兄，风景十分迷人吧？” 楚清川一只手斜搭在顾亦肩头，朝他挤眉笑道。 顾亦点头笑道：“风景是十分壮观的，就是脂粉味浓了些。” “哈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江南好风景啊！”楚清川大笑。 桑璃抬头看了看慷慨的一众女子，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皱眉轻轻哼了一声。 船穿过一片勾栏茶馆，缓缓停靠在码头。 楚清川率先下船，伸了个大懒腰，“还是地面踩着踏实。” 桑璃和田野两人刚踩在地面，身形突然晃了一下就要摔倒，走在最后的顾亦及时伸手扶住两人。 “在水上待了太久了，适应一会就好了。”顾亦笑道。 桑璃站稳身形，嘿嘿笑道：“总感觉地面是晃的嘞。” 楚清川转过身来笑道：“多坐几次就习惯了。” 他看向几人，“诸位，我得先去趟衙门帮着报备一下，然后再回趟家，你们怎么安排。” 楚清川得先帮着船掌柜去官府解释一番，免得因为之前那事牵连船上的众人，他有灵麓书院的身份在是方便些。 顾亦说道：“先游玩几天，好好赏一赏这江南的美景。” 楚清川点头回道：“行，那等我忙完了就来寻你们。”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桑璃问道。 “姑苏，我的地盘，熟人遍地。”楚清川嘿嘿笑道。 几人在码头边上闲聊了一会，等掌柜的和伙计牵马走过来后，楚清川和几人告辞便带着掌柜离开了。 “走吧，咱们找家客栈先住下，接着再好好逛一逛这江南第一洲。” 楚清川离开后，顾亦带着桑璃二人牵着两匹高头大马走进了姑苏城街道上。大安律法，坊间街市上非军情机要之事不得纵马，所以几人也只是牵着走。 三人沿着街道前行，只见两旁店铺林立，各种新奇玩意儿让人目不暇接，摆摊的商贩叫卖着招手，路过的担夫寻着生意，桑璃像只欢快的小鸟，左看看右瞧瞧。 她拉着田野上一刻逛着这个摊位上的首饰，下一刻又到了卖着糖人的摊子，乐此不疲。 顾亦牵着两匹马走在她们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个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肩头上挑的都是清风明月，杨柳依依，草长莺飞，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穿过了街道，走上一座横跨城中运渠的木质拱桥，一阵香风自运渠上游吹来，顾亦在桥中间牵马而停。 他回眸往运渠上游看去，两旁林立的勾栏之上，慷慨的姑娘们不断的朝着这边挥着手上的绢帕，白花花的雪景晃得人头晕目眩。 顾亦脑海里突然记起一句诗来，此时此刻，想来是非常应景的。 如今却忆江南乐， 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 “顾大锅，走啊！” 走在前方的桑璃手边拉着田野，另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芦，朝顾亦挥手高喊。 顾亦收回目光，看着少女轻声回道：“来了。” 三人在极为热闹的街市附近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上房，伙计的牵走马匹后，三人就各回房沐浴。 顾亦洗完澡后就先下楼点菜，在船上飘了那几天，基本上是顿顿吃鱼，都快把几人吃吐了，如今进城上岸了可不得尝尝这当地的特色美食嘛。 “小哥，你们客栈可有些特色吃食？” 寻了一方桌子落座，顾亦开口向店小二问道。 店小二招呼完其他客人，转过来向顾亦笑道：“姑苏的特色美食咱店里都有。” “但要说做得最绝的啊，当属是松鼠桂鱼，红烧河豚，砂锅鱼头，软兜长鱼......” 店小二如数家珍般报着菜名，顾亦的嘴角抽了抽，开口打断道：“除了鱼，其他的挑几个上吧，再来壶好酒。” “得嘞客官。”店小二记下后小跑向前台。 坐了一会儿，桑璃田野两人也走下了楼，看见顾亦后走过去一起坐了下来。 “顾大锅点了些啥菜。” 桑璃坐下开口说道。 “一些江南的特色美食。”顾亦回道。 桑璃笑道：“只要不是鱼就好。” 片刻后，店小二端了几盘菜和一坛子酒上桌。 “主菜叫花鸡，碧螺虾仁，卤鸭，东坡肉，另外还给几位客官配了些特色小菜。” “这酒名叫江南醉。”把酒放在桌上，店小二接着笑道：“姑苏城里两股风，一股胭脂风飘了半城，还有一股就是这酒香醉了半城。” “所以江南醉也得名倾半城。” “风吹酒香倾半城，那我倒是要尝尝了。”顾亦倒了满满一碗，随后拿起喝了一口。 咂吧着嘴，顾亦有些微微皱眉，怎么这酒，味道如此熟悉？ “怎么样客官，可还入得了口？”店小二笑道。 顾亦点点头，“不错，是好酒。” “那当然了，咱们姑苏的这酒还有另一款，虽然味道上差不了太多，但那可是专门上供给皇家的贡酒。”店小二傲然道。 “贡酒？”顾亦这才恍然，怪不得有些味熟呢，原来自己喝过。 皇宫内的贡酒来自大安各地，有不下十种，顾亦也不知道什么酒叫什么名字，反正每次有酒运进皇宫时，皇帝都会第一时间差人送到芝兰楼。 无他，国师好酒。 “那就不打扰客官了，您几位慢用。”店小二介绍完后就告辞离去。 “来一碗？”顾亦看着桑璃笑道。 少女拿起空碗放在面前，豪气云干的拍着桌子喊道：“满上！” ps:今天请假了一天，但是还是发一章吧，最近状态不太好，写文越来越没感觉了。刚开始写这本书只是想着写着玩的，但没想到也会有那么多人看，也是谢谢大家，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不知不觉快写到一百章了，大家的一些评论我也看到了，怎么说呢，这是我第一次写，肯定是没那么完美的我自己也知道，最开始写都是头脑一热就随便写了，谁知道能坚持那么久呢。 很多东西我都没有怎么构思好，实在是白天要上十个小时的班，晚上只有四个小时来想来写，精力确实是不太够用，只能尽量不辜负大家的期待吧，感谢诸位看官大侠，咱们大道就在脚下，行则将至。 第99章 烟雨江南 江南多雨，三百里的诗伞，遮不住春三月漏雨的青石砖。 顾亦等人已在姑苏城内了住三日，除了刚到的那天，接下来的几天基本都是在下雨。 雨也不大，淅淅蒙蒙的，和这江南水乡一样的温婉，除了待在客栈，顾亦有时候还跑去茶馆喝喝茶，听一听说书先生说一说那书中故事，听那故事中的江湖，听那故事里的故人。 坐在茶馆二楼，从四四方方的窗外望去，雾气弥漫的街道上飘着蒙蒙细雨，青砖白墙在雨中模糊不清，远远望去，如同山水墨画。 “烟雨江南，名不虚传。” 望着窗外，顾亦抿了口茶笑道。 “你说这雨到底啥时候停嘞，烦都烦死咯，尽是下雨天。”桑璃嘴里嚼着干果，一只手撑着腮帮子说道。 田野在桌上剥了一大把瓜子，也不吃，就在那里堆着。 “江南多雨，可能等会就停了，也可能明天也不会停，谁知道呢。”从田野面前抓了一把剥好的瓜子放进嘴里，顾亦说道。 “唉～”桑璃把下巴搭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楚公子也没来找我们玩，他是不是找不到我们啊。” 当时楚清川离开时拍着胸脯说姑苏是他的地盘，想找到几人轻轻松松，可这接连几日下来都还没半点动静，桑璃不由得怀疑起那货是不是真有这本事。 “桑璃姐姐别愁了，吃瓜子。”田野把自己剥好的另一半瓜子推到桑璃面前。 桑璃不客气的一口全吞进嘴里。 “嗯，楚公子他......这不是来了嘛。” 顾亦正要说楚清川可能有事要忙呢，往窗下望去时就看见他熟悉的身影。 “楚公子。”顾亦朝街上招手喊道。 下雨街上人影稀少，楚清川今日没有穿儒袍，穿了一套淡紫色的锦衣华服，打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走在街面，听见喊声，他抬头向上看去，见是顾亦，他笑意盈盈，加快脚步向着茶馆走来。 “顾兄，桑璃姑娘，小丫头。”走上二楼的楚清川向三人逐一打着招呼，没有身着儒袍的楚清川倒是少了些以往的不羁，多了些贵气公子哥的风华知性。 “几日不见，楚公子大变样了啊。”看着楚清川一板一眼的打着招呼，顾亦调笑道。 “嗯，确实不像是楚公子的性子，说，你是哪个，为什么冒充楚公子！”桑璃也皱着眉头眯眼打量着楚清川。 楚清川见两人这样揶揄自己也不生气，他拉开条凳子自己坐了下来，随后松了松腰间玉带，开口叹道：“唉，你们是不知道，这一回趟家，什么诗词歌赋要考，礼仪体态要抓，天天就给我堵在家里是一顿折磨啊！早知道就不回去了，直接去书院还好过些。” 楚清川愁眉苦脸的接过顾亦倒的茶。 “楚公子是姑苏楚氏的公子吧？”顾亦开口说道。 他这几天也不是常混迹于酒馆茶楼，听着听着就把现在姑苏的大致情况摸出来了。 江南是大安王朝最富有的一道，且世家大族也是最多，文风也是最盛的，而作为江南最大州府的姑苏，这里的世家不多，但影响和实力最为之大。 姑苏有三个大族，其中楚氏影响力最大，家中曾出过好几任大官，曾官拜一品尚书，门生遍地，更别说在这姑苏之地产业生意林立。 而现在楚氏中名气最大的则当属年轻一代的楚清川，不仅是现任家主之长孙，更是那灵麓书院的公子贤人。 听到顾亦所言，楚清川往桌子上一趴，幽幽叹气，“什么公子啊，大家族里养的金丝雀罢了。” “逃不出这无形的牢笼咯，一切都被安排好了，终其一生也只能在这樊笼里打转。” 说罢，楚清川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咧嘴笑道：“不说这些，今日我陪你们好好逛一逛姑苏城。” 看着楚清川打起精神的笑容，桑璃望了望窗外的细雨，撇撇嘴说道：“出去淋雨吗。” “哎，下雨有下雨的玩法嘛，带你们去看看姑苏的一大绝景。”楚清川神秘兮兮的说道。 “绝景？”桑璃目露兴奋。 楚清川嘿嘿点头，“保证一绝，不过得到了夜晚才好看。” 桑璃一拍桌子，“好！那咱们晚上就去！” 一旁的顾亦看着楚清川在那里嘿嘿直笑，还时不时露出丝丝的猥琐，他眉头微皱，这小子不会带去那种地方吧？ 茶馆听了一下午的书，嗑了一下午的瓜子，嘴皮都磕出泡来了，夜晚终于来临。 雨还在下着，依旧是淅淅沥沥，姑苏这个季节到了夜晚还是有些冷的，打着伞，楚清川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处湖边。 “大晚上游湖？”顾亦望着黑压压的湖面对楚清川说道。 桑璃和田野也左顾右盼，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啊，黑漆麻乌的。 楚清川没有理会几人，自顾自的撑伞朝着湖面看着。 “一，二，三。” 他蓦然开口念道。 随着他三声数数完毕，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泛起星星点点的光芒，似有万千明珠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湖面。 眼里倒映着湖上的光芒，桑璃好奇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楚清川嘿嘿一笑：“姑苏夜景，游湖画舫。” “画舫？”桑璃不解。 “就是在湖面上供人宴饮，欢歌载舞的地方，听着小曲，喝着小酒，摸着小......咳咳。”楚清川轻咳了两声，“总之嘛，是个极其好的去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蛮好玩的嘞。” 桑璃兴奋道。 顾亦扯了扯楚清川袖子，小声说道：“楚公子，带姑娘来这种地方不太妥吧，何况还有小孩子。” “哎，顾兄莫慌，都是正规场所，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楚清川向顾亦抛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说话间，一艘精致华丽的画舫缓缓驶来，画舫灯火通明，雕梁画栋，在灯光与湖光的映照下美轮美奂，船舷边站着几位手持灯笼的侍女，笑脸相迎。 “画舫来了，登船吧。”楚清川笑道，率先走了上去。 待看到桑璃田野两个姑娘也上了船，手持灯笼的侍女也是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很快恢复如常。 也不是没有姑娘来过这种地方，但小姑娘还是头一次见。 第100章 姑苏夜景，来人奏乐，舞! 众人登上画舫后，里面布置得极为雅致，桌椅皆为上等红木所制，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精致酒壶。 这艘画舫并不算大，但也能容下十来人，由于画舫刚刚开始营业，这艘画舫上并没有多少人，顾亦他们是第一批客人。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楚清川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折扇，轻轻摇着扇子，好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来人，奏乐，舞起来。”楚清川随手摘了颗葡萄吃下。 他对着顾亦三人说道：“不要客气啊，随便吃，随便喝。” 田野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桑璃则是兴奋的左看右看，抓起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塞进田野手里，自己拿起另一串葡萄吃了起来。 船已经开起来了，没有人再上船，应该是楚清川把这艘画舫给包圆了，窗外细雨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听得非常舒服，加上画舫在水面上轻轻摇摇的摆动，十分的安逸。 顾亦悠哉的喝了口酒，享受，太享受了，这才叫生活啊。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六七个衣着清凉薄纱的姑娘走了进来，管乐声悠然响起，姑娘们跟着乐曲，随着船的晃动，开始扭动身体。 “怎么样顾兄，姑苏的夜景也是极美的吧！”楚清川大声笑道。 “不错，好听！”顾亦回道，手指跟着乐曲的鼓点不断敲击着。 “哈哈哈哈，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楚清川哈哈大笑，突然拿起筷子，有节奏性的敲击着瓷碗，嘴里大声唱着： 烟雨入江南， 山水如墨染， 宛若丹青未干， 提笔然，点欲穿， 一叶轻船，风中酒酣， 想我年少，义胆侠肝， 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 楚清川跟着乐声敲击着筷子，大声的唱着不着调的词，仿佛这样撕心裂肺的喊出来，他才会觉得畅快。 “喝酒！”楚清川一抹袖子，抬手拿起酒杯就一口饮尽。 桑璃两个姑娘除了嘴里在嚼着水果，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都放在舞姬身上。 顾亦看着楚清川，好像自他从家里出来后，这个年轻人就憋了很多事情在心里，不过他不想说，顾亦也不会问，只是陪着他喝酒。 “顾兄啊！”楚清川似乎是喝多了，刚刚一杯接着一杯的猛灌，现在拉着顾亦的肩膀喊道：“小弟我苦啊！” “我不想读书，不想去那朝廷当劳什子的大官，我只想做我自己。”楚清川拉着顾亦衣袖，眼眶泛红。 “书院贤才，姑苏楚氏，哼，真以为我很喜欢这两个头衔吗，这是枷锁，都是枷锁.....” 楚清川往后躺去，一只手盖于双眼之上，嘴里喃喃：“他娘的，早知道死在剑神山脚算了.......” 顾亦说道：“不想，便不做。”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楚清川摇头苦笑。 砰——— 一道声响伴随着船身剧烈摇晃，正在跳舞的舞姬们毫无防备的摔在地上，痛呼声响彻一片，坐着的几人也被颠了一下。 “什么情况！”楚清川半坐起身。 田野和桑璃捂着脑袋坐了起来，“哎哟，撞到脑壳了。” “怎么了，撞到什么了？” “应该是撞到船了吧。”顾亦淡淡说道。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侍女慌忙的跑了进来，“不好意思几位客人，各位没有受伤吧。” 船身已是平复了下来，楚清川站起身说道：“怎么回事，难不成在这水面上还撞到人了。” 侍女摇手说道：“不是人，是一艘大画舫撞到我们了。” 楚清川一听是被别人撞了，当即就往外走去，嘴里骂骂咧咧，“我倒要看看是多大的船，敢撞小爷，简直是嚣张至极！” 楚清川来到船头，雨已经停了，他看到一艘巨大华丽的画舫横在旁边，那画舫雕梁画栋，比自己乘坐的要气派数倍。 “他娘的！走路不长眼睛啊！那么大的湖偏偏撞上老子的船！”楚清川破口大骂。 对面大船上人员骚动，不一会儿，一个华服青年出现，站在大船船头趾高气昂道：“小小画舫竟敢挡本公子的路，这黑灯瞎火的，只是撞了算是便宜你们了。” “怎么说话呢你！”楚清川闻言气急，纵身跳到船顶。 借着大船画舫的光亮，楚清川这才看清那华服青年的模样，这不是正是那日乘船入江南时遭遇刺杀的布政使大人的公子嘛。 “哟，王公子这是劫后余生，出来享受来了？”楚清川站在船顶上，抬头朝大船船头上的王行简嘲讽道。 王行简看清楚清川后也是一愣，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那日后他知道是楚清川几人救了自己，之后也是得知了楚清川的真实身份，不但是姑苏楚氏之人，更是灵麓书院的贤才。 “楚，楚，楚清川？”王行简有些结巴。 楚清川环手点头，“不错，正是你爹我。” 听到楚清川说话口无遮拦，王行简指着楚清川怒道：“楚清川，就算你救了我一命，也不能如此辱我吧！” 楚清川抠了抠耳朵，撇嘴道：“这湖面上哪里来的狗叫呢？” “你！”王行简气得直哆嗦。 “发生了何事楚公子？”顾亦等人也走了出来，桑璃好像听到有人在吵架，出声问道。 “没事，就是碰到了烦人的苍蝇。”楚清川朝几人笑道。 桑璃看着横在自己等人面前的巨大画舫，她惊讶的张大嘴巴，“哇，这谁的船那么大啊！” 楚清川摇头笑道：“不知道，应该是条狗的吧。” “楚清川！你过分了！”船头上的王行简忍无可忍，朝楚清川开口大喝。 “还有人在啊？”桑璃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往上看去，却见一个熟悉人影站在那里。 “是你？你叫啥来着.....”桑璃看向王行简，皱着眉头思索他叫啥名字。 王行简看到那女子原来是桑璃，顿时也是反应过来，是了，除了那位姑娘，谁还会说着一口南疆口音的话。 他顿时就变得有些气弱起来，“是姑娘啊，我叫王行简，上次多谢姑娘救我，上次没能好好答谢，今日正好有缘遇见，请让我务必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说着说着，他抱拳朝着桑璃一拜。 “哎哎哎，老子不是人呐，顾兄不是人呐，我们难道没有救你吗，你这色胚怎的就只要报答桑璃姑娘？！”楚清川指着王行简鼻子骂道。 王行简却是置若罔闻，只是看着桑璃，心里暗自呢喃，原来她叫桑璃啊。 第101章 又见面了 “怎么了王公子？” 一道人影走到王行简的身边开口问道。 王行简回过神来，对着来人拱手，“杨兄怎么出来了。” “听得外面有些吵闹，就出来看下，没事吧？” “还好，只是撞船了，没有人受伤。”王行简回道。 “几个意思，就这么耗着啊，小爷我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见王行简和谁在那里自顾自的聊起来了，楚清川皱眉嚎道。 “这是？”杨姓公子微微皱眉。 王行简有些尴尬，他说道：“那人叫楚清川，楚氏之人，也是灵麓书院的贤才，之前在回江南的途中出手救过我。” 他脸色郁闷，继续说道：“今日不巧，正好撞上了他所乘之船。” “楚清川！”杨姓公子眼睛一亮，故作怒状，“这人真是太咄咄逼人了，不就一艘小船，怎的如此小气，看我去如何教训他！” 说着便要露头出去与楚清川辩驳一二，王行简赶忙拉住他，“杨公子息怒，此人虽嘴毒了些，但人不坏，息怒息怒啊。” “莫要拦我，今日我定要教训教训他！” 杨姓公子站到船头，用折扇掩住半张脸，对着下面的楚清川开口喊道：“你.....”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一人开口打断了。 “咦，杨公子，你怎么在上面！？”桑璃惊讶出声。 这人站出来的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这衣着装扮体型和杨页极其一致。 杨页拿着扇子的手一抖，他看向桑璃，嘴角扯了扯了，这都能看出来？ “呃，又见面了各位。”他把扇子挪开，尴尬笑道。 刚刚还想捉弄一下楚清川的，谁知道那么快就被识破了。 王行简欲拦住他的手一顿，他们认识？ “哟，这不杨公子嘛。”楚清川一看是个熟人，眉头一挑，嘴上也是毫不客气，“怎么跟这坨搭上了？莫不成你也是这一丘之貉？” 王行简正要开口反唇，杨页拦下了他，看着楚清川笑道：“楚兄好像今日心情不太好啊。” 楚清川环手闭目淡淡开口，“喝酒喝到一半被打断了，不尽兴啊。一不开心，就难免管不住这嘴。” “哈哈哈哈。”杨页大笑，作出个邀请的姿势，“若是给小弟面子，就赏脸上来一叙。” “杨兄邀约自是不会拒绝。”楚清川睁开一只眼睛看向王行简，“不过那坨王公子怕是不欢迎哦。” 在心仪的女子面前被三番两次的挤兑，王行简已是面色涨红，但他看了眼身边的杨页，见他面色平静淡然，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他咬着牙，强颜欢笑拱手道：“楚公子既是杨兄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欢迎，望楚公子能赏脸。” 楚清川闭着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嗯，行，那本公子就应了杨兄邀约。” 他蓦然睁眼，身体向前飞掠，脚尖在大船船身轻点，瞬息间就已站至大船船头。 “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啊杨兄！”楚清川张开双臂就要献上一个大大的熊抱。 杨页满头黑线，拿出折扇顶住了他的胸口，翻着白眼说道：“你这哪有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楚清川也不恼，嘿嘿笑道：“人在江湖，那就是江湖儿女嘛，在意那么多礼节作甚。” 不过他看到站在杨页身旁的王行简，嘴角的笑容就收回了，朝他冷哼一声。 杨页没有理会两人在那相互鼓眼，继续朝着下面拱手道：“桑姑娘，顾兄，烦请上来一叙。” “我还以为杨公子把我忘了呢！”桑璃咧嘴一笑，几个纵身便也跃上船头。 顾亦轻轻点头，拉起一旁的田野，“那我们也去玩玩吧。” 脚下微微发力，衣袍鼓荡，就这样从下往上飘然落到船头。 杨页眼睛一亮，还带着人都能那么飘逸，他不由得鼓掌称赞，“顾兄好轻功啊！” 顾亦淡然一笑，“顾某可能也就这轻功身法拿得出手了。” 看着顾亦谦虚回答，杨页目光灼灼，剑神山上万剑朝如今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更别说他这在场亲眼见过的当事人。 杨页摇头笑道：“顾兄怎和青玄道长似的。” “什么意思？”顾亦回道。 杨页和楚清川对视一眼，随即一起大笑出声。 “谦虚～” 众人进了船内，不得不说，这大船上的配置就是不一样，不但气派比之那小船高了数倍，就连在船上看到的风景都不太一样。 丝竹管乐之声响起，但却没有舞姬起舞，众人只是借着湖面上的夜景下着酒。 “那么大一艘船，你们就不安排点舞曲？莫不是看我们来了，命人藏起来了吧。”楚清川喝下一杯酒，朝着杨页揶揄道。 自众人上来落座后就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王行简开口道：“并非是藏起来了，之前也并无，一直都只是杨公子我二人在谈事。” “哦～”楚清川装作恍然点头，看向王行简，他开口笑道：“杨兄的人品我倒是信得过，不过你王公子的恶名嘛，在这江南几州可是传开了的呀。” 楚清川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王行简的为人，仗着自己父亲是一地布政使，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横行霸道。 据说他有一次路过乡下，看见一寡妇长得极有滋味，随后起了歹心，趁着夜色便命人闯入那寡妇家强行绑人，后来那寡妇就再也没回来过，多半是被玩腻了抛在哪处乱坟岗了。 这种富家子弟的荒唐行径多得很，楚清川也是极为反感这类人，这也是他为何一直针对王行简的原因，他竟然把这种人渣给救了下来？早知道那天就让他淹死了。 被楚清川呛了一句，王行简如鲠在喉，没有再出声。 “杨兄为何会和这种人渣搅在一起？”楚清川开口向杨页不解的问道。 杨页斜眼看了看默默低着头无言的王行简，摇头轻声说道：“家中有往来，让我们这些小辈的多接触。” 楚清川滋溜的又喝了一杯，悠悠叹道：“那真是苦了杨兄咯。” 王行简的腮帮子咬的鼓鼓的，他觉得有些牙疼。 杨页看向王行简的目光中透着些许悲哀，桑璃嘴里塞着东西，一头雾水的看着几人。 顾亦看着神态不一的众人，轻轻抿了口酒。 读书人的嘴就是不一样，呛。 第102章 公子!出事了! 众人一时间只是喝酒，气氛有些尴尬。 杨页先开口打破沉默，他问道：“顾兄和楚兄怎会带桑璃姑娘和小姑娘来这种地方？” “杨兄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这又不是什么龌龊之地，坐船游景，喝酒赏夜此等雅事，女子为何来不得？”楚清川说道。 虽说画舫在世人印象里和青楼没什么不同，都是那等做着皮肉生意的风尘之地，可这其中却还是有着不一样的，就和青楼之中也有女子卖艺不卖身一样，这些个湖中画舫大多都只是单纯的喝酒听乐赏舞。 听得楚清川如此说，杨页摇头失笑道：“这样想来那是我刻板了，自罚一杯。” 楚清川抬手和他碰了一杯，笑道：“所以把人都叫出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那就听楚兄的。”杨页点头含笑，朝着王行简使了个眼色，王行简就起身下去安排了。 这一幕被顾亦看在眼里，一地布政使之子都要看其脸色行事，看来这杨公子身份也不一般呐。 没多时，一群衣着薄纱的舞姬全都走了上来，管乐之声响起，她们也随之翩翩起舞，楚清川大感满意，接连干了好几壶酒。 其他人倒是也在看，但没有楚清川般不羁姿态，杨页只是跟着乐曲声时不时的点着头，王行简基本没有在看舞姬，而是一直用余光偷偷瞄着桑璃。 桑璃正忙着大快朵颐，时不时的看上两眼跳舞，但好似没有她面前的美食吸引人。 顾亦不由得感慨，这些公子哥当真是会享受，想自己年轻那会，哪里来的这些条件嘛，整天都恨不得一个人变成三个人来用，哪有这些时间来寻欢作乐。 后来年纪慢慢的长，国土越来越大，日子也越过越好，但要操心的事也越来越多，就更没时间去寻求享受了。 “生活啊～”顾亦喝了口酒，江风拂过，有些惬意。 就在众人沉醉于舞曲之中时，杨页忽然凑至顾亦耳旁说道：“顾兄这几日在姑苏玩得可开心啊？” 听着杨页突然的问候，顾亦笑着回道：“这几天都有下雨，不曾去到哪里游玩，所以今天这不就跟楚公子出来看夜景了嘛。” “夜景？”杨页皱着眉头颇为不解，这湖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哪来的夜景。 顾亦没有解释，只是嘴角挂着不明意味的笑容。 杨页不再去想，他继续说道：“这姑苏风景是极好的，惬意缥缈，没有京城那般庄重压抑，若是可以，真想就在这边住下了。” 顾亦说道：“杨公子是京城人士？” 杨页点点头，顾亦随后回道：“京城确实压抑。” “顾兄去过京城？” “曾路过。” 听得顾亦曾路过京城，杨页又笑道：“若是哪天顾兄再路过，可以在京城多玩几日，虽然气氛是比不得这边自在，但作为一国之都，却是比任何地方都要繁华的。” “景色也是极好，景点也多，特别是京城里的那座芝兰楼，气象宏伟，直入云霄，乃是我大安国师的修道之地。” 顾亦点头，“嗯，下次再去的话，顾某会去看的。” “顾兄来时我若是在京城的话，可以给你当向导啊，整个京城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随处可去得！”杨页手一挥，一脸豪气干云的说道。 顾亦觉得有些好笑，他不禁出声笑道：“皇宫也能去？” 杨页动作一滞，脸上表情也僵住了，他收回手悻悻说道：“皇宫，皇宫嘛......那自然是去不了的。” 顾亦抿了口酒，看向杨页的眼中目光流转，似笑非笑。 看着顾亦那略带着调笑似的目光，杨页的脸忽的一红，手忙脚乱的拿起一杯酒喝下以此来掩饰尴尬。 咚咚咚咚的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一道如杀猪般的喊声响起。 “公子！公子！” 乐曲声骤然一停，舞姬们也纷纷停下了动作往楼下望去。 楚清川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几人纷纷回过神来，听着那道声音越来越来越近。 “公子！公子啊！出事了！” 一个矮胖的人影跑了上来，呼哧带喘的跑向正坐着喝酒的几人。 “李管事？”王行简看向这人皱眉开口。 李管事是他家中的一个随从头头，专门负责他外出事务的衣食住行，平时自己忙着的时候他一般都不会打扰的，现在怎么如此慌张毛躁。 李管事扑通一声跪在王行简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道：“公子啊！老爷他！老爷他！” 王行简一听到他爹，心里顿时一惊，连忙追问，“我爹他怎么了？！” 但那李管事一抽一抽的哭着，在那里老爷了半天，愣是没有把话完整的说出口。 王行简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怒道：“给老子好好说话！我爹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一巴掌的力度可不小，李管事的脸上当即就浮出了通红的巴掌印，但这也让他冷静了不少。 他哭着说道：“公子啊！老爷被抓了！入了官府的大狱了！” “什么！”王行简豁然站起身，他双目圆瞪，死死的盯着李管事，“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人也不知道啊！只是家中有人前来通禀，说方才老爷在家中被衙门和玄衣卫的人上门缉拿入狱了！”李管事哭着说道。 王行简身体晃了一下，还好被杨页拉住袖子，“别慌，先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行简茫然无措的看着杨页，但见他用坚定稳重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不禁踏实了许多，深吸一口气，王行简朝他拱手道：“在下先回家一趟，杨....兄告辞。” 杨页朝他点点头，王行简轻轻点头，朝顾亦楚清川桑璃几人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待得王行简离开后，这些舞姬乐师也都被一一遣散，场中只剩下了顾亦几人。 “哎呀，看来是贪官落马咯。”楚清川向上抛了颗花生米用嘴接住。 杨页闻言无奈摇头，“楚兄误会啊，王公子他.....也是有苦衷的。” 楚清川耸了耸鼻子，没有理会。 顾亦眼睛微眯，细细思索，一地布政使入狱，可不会只是因为贪污这点事，这其中应该还有重大之事，可能牵扯到了朝堂局势，或者是一方大员。 又一道脚步声响起，一个老者缓缓的自船下走了上来，他走到杨页身边站定，好奇的打量了眼顾亦，随后便对着杨页躬身。 “公....子。”他抬头环视在场众人一圈，对着杨页用眼神询问。 杨页摆摆手，“有什么事就说吧，都是我朋友。” “是。”老者微微躬身，随后直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江南道巡抚孙淼谦，死了。” 第103章 王君尧 “什么！” 杨页脸色一变。 老者说道：“就在方才传来消息，江南道巡抚孙淼谦遇刺身亡，一众有相干的官员都被下狱调查了。” “遇刺身亡？”杨页面色难看，“一个朝廷的钦差大臣，遇刺身亡？！” 楚清川也站起了身，“死了一个朝廷官员而已，杨兄你怎的如此激动？” 杨页闻言一愣，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他重重的呼出口气，“抱歉，这事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我这也是怕于我家里面不利。” 他看向几人继续说道：“今晚招待不周对不住各位了，实在是事发突然，我也得回去看看，先告辞了。” 向顾亦几人告辞后，杨页带着老者匆匆离开了。 “事情看来麻烦喽。”楚清川摸着下巴。 桑璃咽下一颗提子，随后问道：“啥子人死咯，看他们一个个那么慌张。” 楚清川摇摇头，随手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也起身离开。 “要变天喽，我也得回去了，估计这几天又去不了书院了，咱们回见啊顾兄。” 楚清川也走了，只剩下顾亦三人。 “顾大锅，啥子情况哦？”桑璃挠着脑壳，好好的，怎么都走完了。 顾亦站起身叹道：“一入朝堂深似海，我们也走吧。” 凉夜风来袭，青衫袖微摆，画舫已经靠了岸，顾亦望向深空，眸光深邃。 “钦差遇刺，布政使入狱，江南道......” ———— 江南道巡抚在姑苏遇刺身亡已经传开了，现在整个姑苏都已经戒严了起来，每日都有官府巡街之人在各处巡查，身着黑色制服的玄衣卫也在四处奔走。 自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结束后，战鹰回了京城述职，徐今安被调任为江南道姑苏总旗官。 “命苦啊～走到哪都有事情发生，真他娘的扯淡。” 嘴里叼着根野草，徐今安正躺在房顶上面晒太阳。 他来到姑苏已有五天了，来的第一天看到江南如此美景，原以为自己就要开启养老摆烂，插花弄玉的生活了，谁想到第二天江南道巡抚就遇刺身亡，好死不死还是在姑苏。 如今已经过去四天了，徐今安又是刚来此地，对这地方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都还没搞清楚呢，就被上头施压快些找出凶手。 他只能先把那些有接触过的地方官员缉拿入狱后，再慢慢的拷问了。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是出了次大太阳了。”挪了挪身子，徐今安闭着眼嘀咕着。 在他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日光浴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头儿！头儿！” 徐今安闭眼嚷道：“叫魂呢，老子还没死呢。” 常威，一直跟着徐今安的下属，徐今安被调到姑苏时也把他一同带了过来，两人相处得久了，用起来比较顺手。 常威跃上房顶，见徐今安还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连忙凑上前去，“头儿，招了！招了！” 徐今安睁开一只眯着的眼睛看着他，“谁招了？” “都招了！”常威兴奋的笑道。 “都招了？”徐今安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怎么，全是凶手不成？” “不是，他们招的都是指认同一个人为凶手！”常威说道。 徐今安眉头一皱，“全都指认一人为凶手？” “没错！所有大小官员，全部指向一人！” “谁？” “江南道布政使，王君尧！” 徐今安坐起身，眉头紧锁，他不断的摩挲着下巴，“王君尧？” 江南道刚设立巡抚两年，下辖属官就包括布政使，虽是官阶相同，但官职上还是巡抚为上官。 “全都认为是他杀了孙...孙....，那谁？”一时间想不起来那巡抚叫啥，徐今安也不说名字了。 “孙淼谦！”常威点头继续说道：“据姑苏知府及属官和按察使司各官员所说，布政使王君尧和巡抚孙淼谦之间存在很大的政见不合，讨论政务时经常驳逆上官，对于巡抚孙淼谦的一些政令，布政使王君尧常常暗自擅自修改。” “有不少官员还举报，王君尧贪污受贿，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还纵容其子鱼肉百姓，横行霸道乡里。” “所以巡抚孙淼谦准备以贪污不尊王法之罪，欲把王君尧除下马之时，被对方抢先下手了。” 听完常威所说，徐今安眉头皱得更深了，虽说听上去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杀人动机也很明显，听上去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也太明显了吧？对于那些混迹官场的人精来说，会露出这么多的马脚吗？ 所以徐今安觉得，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走！跟我去一趟大牢。” 徐今安翻身下了房顶，朝着玄衣卫大牢走去，如今官府各重要官员都已经被羁押入狱，衙门那边的大牢定是不能关的，防止有人通风报信，所以只能全关入玄衣卫的大牢。 走进昏黄的只用火把照着亮的地牢，一片片含冤的喊叫声四起。 “大人！冤枉啊！下官是冤枉的啊！” 走过一扇扇牢门前，里面不时传来一些官员的喊冤声，不过都是一些沾了点裙带的小官，大鱼在最里面关着。 徐今安没有停步，继续往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吵闹声就越小。 这些上了年纪的大官们都各自卧在自己牢内的席塌上，或坐，或卧，或闭目养神，虽然形象上是邋遢了点，但那身上的为官气势却是丝毫不弱，根本不像是入了大欲之人。 徐今安只是微微瞟了几眼，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着，待他走过后，那些大官们都眯起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徐今安停了下来，他站在用精钢打造的牢门前，看着里面一个身穿白色囚服，头发花白的老头面朝墙壁背对着外面盘腿而坐。 徐今安摆了摆手，一旁的常威拿出一串钥匙打开牢门，徐今安跨步走了进去。 “江南道布政使，王君尧？” 看着那面朝墙壁的中年男子，徐今安悠悠出声。 男子没有反应，闭目不言。 徐今安见怪不怪，在牢房里四处观察起来，“这江南道真不愧是大安最富庶之地啊，就连这牢房都和其他各道的不一样，你看这些床架，地砖，就连墙壁都粉刷上了。” “怪不得会滋生出那么多贪官呢，你说是吧，王大人？” 第104章 偶遇 王君尧依旧闭目不言，任凭徐今安如何在那夸夸其言，他都丝毫没有反应。 徐今安见状也不气恼，他走到王君尧的床架上坐下，轻笑道：“听说王大人还有个公子？仗着王大人的名头在外那是为非作歹，横行无忌啊，就是不知王大人走了之后，令公子该如何自处啊？” “哦！”徐今安突然一拍脑门，摇头笑道：“小子倒是忘了，如若王大人罪证坐实了，谋杀朝廷钦差，这可是连坐之罪，令公子恐怕也得下去陪王大人了。” 王君尧面上无悲无喜，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却终于开口说话。 “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王君尧说话之声中气十足，语气不卑不亢。 见他终于有所动静，徐今安摇头笑道：“怎么算威胁呢，如今所有人都指认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千夫所指啊王大人。” “哼，本官未曾做过，有何惧之！”王君尧冷哼道。 徐今安摇摇头，“你说不是你做的不算，他们说是你做的也不算。此事还得查，但时间恐怕不会太多了。” 他看向王君尧，面上满是认真，“王大人，本官并不清楚你的为人，当然，也不清楚你们姑苏所有官员同僚的为人。虽然很多人都说是你杀了巡抚，但本官却不信，所以我觉得得亲自来走一趟。” 说着，徐今安站起身，“我在玄衣卫任职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看人的本领不说百分百，但也是练出了几分火候。我不知道王大人是不是一个好官，但看起来人应该是不坏的。” 王君尧听到这话，缓缓睁开双眼，他转过身，终于第一次正视起这个年轻的玄衣卫总旗官。 “你来此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 即使身在牢中多日，王君尧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他看着徐今安，淡淡开口。 徐今安双手环胸，直视王君尧的眼睛说道：“自然不止，王大人，我虽觉得你并非凶手，但所有人却都指向了你，若要洗清冤屈，你需将这两年来江南之事细细说来，不得有半分隐瞒。” 王君尧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凶手？”他摇摇头，双眼之中隐隐含泪，“哪有什么凶手，只有输家罢了.....” “输家？”徐今安眉头蹙起，“王大人所说何意，何为没有凶手？” 王君尧盯着徐今安，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之色，他说道：“徐大人，你刚来江南道，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趁现在还牵扯不深，能抽身就赶紧走吧。” “你什么意思？”徐今安问道。 王君尧说完，又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不再言语，任凭徐今安如何追问，都未曾传来半点动静。 徐今安双眼微眯，细细琢磨着王君尧说的话。还牵扯不深？看来此事不简单，恐怕牵扯到了许多人，输家...... 如今在牢房内也不好多想，徐今安打算等会出去立马开展调查，他对着王君尧背影拱手抱拳，“下官先走了，王大人.....好自为之。” 徐今安离开后，王君尧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里饱含着愤怒，无奈，绝望，哀伤，最终都化成了一道沉沉的叹息。 回道衙署，徐今安一脸肃穆的对常威说道：“查！这江南道有大问题！给老子查明白了！” “是！”难得见徐今安那么认真的常威连忙拱手应道。 “这些人也有大问题，暂时不要用他们，带我们自己人去查，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徐今安眼睛眯起，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君尧的话容不得他不小心，这件案子牵扯必定很广，怎么样都小心一些为好。 常威领命离去，徐今安独自在院内来回踱步，嘴里喃喃念叨着一个人名。 “王行简.....” 王君尧之子王行简，自来到江南之后便变得乖张跋扈，欺男霸女，经常伙同一些权贵子弟溜鸡斗狗，鱼肉百姓。 可是据查出来的资料记载，在未曾来到江南之前，王行简声名不显，并未是如此恶劣之人，甚至还有极少的传言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待人谦和。 难道来到江南这繁华富裕之地便被迷失了心智，暴露出了本性？徐今安苦皱着眉头，非常的不解。 “唉，脑壳疼啊，老子本来就懒，现在还让我来动脑子。”徐今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嘟囔着。 他一向秉承着能动手就少动脑的原则，这也让他在玄衣卫中有了一个绰号，冷面修罗，意思是只知道暴力的莽夫。 但是徐今安觉得他只是不想动脑而已，并不代表自己脑子就不好使啊，既然能暴力解决，还费那脑力干啥。 兴许是用脑有些过度了，徐今安觉得应该去喝上两杯提提神，顺便探访一下底层百姓，他出了玄衣卫衙署，朝着城内热闹的酒肆茶馆走去。 “嗯，这空气中的酒香是香了些，但总感觉就是没有那些楼里的姑娘吸引人呢。” 徐今安走在大街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眼睛却瞟向远处的勾栏之中。 他伸手掂了掂自己的钱袋，随后不舍的移开目光，自嘲一笑，“江南销金窟啊，凭老子这点俸禄扔进去，估摸着排号都排不上，怪不得有那么多贪官呢。” 慢慢悠悠的往前走着，似是心有所感，在一家酒肆门前徐今安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只见一袭青衫正坐在窗边喝着酒，眼睛不时看向不远处的勾栏。 “他也在此地？”徐今安一愣，瞧见之人正是顾亦。 精打细算的论起来的话他们也是熟人了，徐今安觉得有必要和顾亦打个招呼。 只是他还没有行动，顾亦却是先一步开口了，“哟，这位大人，那么巧啊。” 他正喝着酒呢，忽然就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锁定自己，往下望去，正好就看见了站在街道上的徐今安在傻愣愣的看着自己。 “好巧啊兄台。”徐今安回过神来，抱拳笑道。 顾亦说道：“相逢即是缘，要不上来喝两杯？” “正有此意，在下刚好嘴馋了出来找酒的，哈哈哈哈。” 徐今安哈哈笑道，在顾亦邀约下走上了酒馆。 “兄台怎会来姑苏了？” 落座后，徐今安开口问道。 “诗人的一句春不晚，我这不就到了真江南嘛。”顾亦给他倒了碗酒，开口笑道：“所以我就想来看看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可以啊兄台，文采斐然啊！”徐今安睁大眼睛，抚掌笑道。 “大人说笑了。”顾亦摆手道。 徐今安举起酒碗说道：“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还不知兄台名讳呢，我叫徐今安，不必叫我大人。” 顾亦也一只手端起酒碗，“顾亦。” 两人酒碗轻轻磕碰，随后一饮而尽。 徐今安抹了抹嘴，随后一脸坏笑的看着顾亦说道：“方才我见顾兄一直在看那边勾栏，莫不成顾兄也想过去大杀四方？” ps:今晚过后就2025了，大家准备去哪里跨年呐，有准备去大杀四方吗。（小声：我说的是去网吧包宿。）( ?° ?? ?°)? 第105章 天下熙攘，为利来往 看着徐今安作出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顾亦难得哈哈笑道：“徐大人也是位性情中人？” 徐今安闻言羞赧道：“就是囊中羞涩，渡不得佳人。” 顾亦笑着摇头，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随后问道：“徐大人何时来的姑苏，不在天云州任职了？” 徐今安放下酒碗，咂吧着嘴道：“别提了，简直是倒霉死了，刚在中原道那边忙完就接到了调令，本想着来姑苏这边当个总旗混混日子，谁知道事情也那么多。” “升迁了是好事啊。”顾亦回道。 “祸福相依啊。”徐今安晃着脑袋。 顾亦把酒碗放下，悠悠开口说道：“徐大人是为了那事烦心吧？” 徐今安顿了一下，眯眼打量起顾亦，“顾兄消息挺灵通啊。” 看着徐今安，顾亦微微一笑，“灵通吗？这不是整个江南道的人都知晓了？” “果然。”徐今安脑袋一垂，随后双手挠头有些抓狂喊道：“烦死了！都快普天皆知了老子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无头绪？”顾亦眉头一抬，巡抚被杀这么大的事情不说官府，玄衣卫竟没有头绪？ 他看着自顾自喝着酒的徐今安说道：“玄衣卫乃朝廷最为出色的精锐，这案子都没能查出头绪吗？” “唉～不瞒顾兄，在下刚刚到这边上任，任命书都还没下来就发生了这档子事，交接都还没来得及，现在能用的人手就手底下四五个弟兄。”徐今安说道。 顾亦听后皱眉，“官府的人没有协助？玄衣卫也不听调令？” 徐今安哂然一笑，“指望衙门这帮人怕是想多了，姑苏这边的玄衣卫，在没见到江南道玄衣使前我还不能信。” “玄衣使不在姑苏？” “不在，正和江南道总督一起在州府呢，说是什么近身保护以防不测。” 说完，徐今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表情透着些许玩味。 顾亦默然不语，暗自思索。 如今出了这等事，江南道玄衣使作为一地总指挥，竟然不急着调查，近身保护？一地总督身边兵力何其多也，用得着一个宗师近身保护吗？ 顾亦开口问道：“那可曾查出什么线索？” 徐今安看向顾亦，见他有些关心此事，眯眼笑道：“顾兄很是关心这事？” 见徐今安有着试探之意，顾亦也不畏缩，老神在在的饮了口酒，“国家大事匹夫有责嘛，再说了这事要是没有解决好，顾某在江南也不好肆意游玩，去哪都要遭到盘问，总是不舒心的。” 徐今安闻言点点头，好像是这个理，他也没有多想，正好也借着有人吐一吐苦水，他叹道：“审是审出来了，不过没什么鸟用，我就奇了怪了，为何所有官员都指认江南道布政使，难不成是这老家伙人缘不好？” 顾亦眼光一闪，又是这江南道布政使？自己来江南这段时日，虽然没见过其人，但却耳闻不少，其子嚣张跋扈，如今他本人被所有人指认为凶手？ 徐今安继续说道：“不过我方才去见过他，他本人似乎也不像那种欺世盗名之辈，反倒是有点嗯.....铁骨铮铮？” 这是徐今安对王君尧的第一印象，那老头给他的感觉确实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欺世盗名之人，甚至还有些凛然正气。 顾亦听后微微一笑，如若徐今安所见所说不假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给徐今安满上一杯，开口笑道：“顾某有些拙见，不知徐大人想不想听？” “哦？顾兄有何高见，直说便是。”徐今安接过酒碗道了声谢，开口回道。 顾亦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开口，“徐大人所说不假的话，这种人要么就是城府极深，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是为心机深沉之辈。” 徐今安点点头，“继续。” 顾亦再次开口，“要么就是此人真是一身正气，为人正直，问心无愧。” “那为何几乎所有官员都指认他？”徐今安皱眉不解。 顾亦喝了口酒，轻轻放下酒碗，“且抛开他为人究竟如何不谈，就说在这官场之上，能被排挤的人始终都有一个共性。” “什么共性？” “利益。” 顾亦看向徐今安，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能被所有人排挤，只能说明这人与其他人不是一个利益群体，或许是不愿同流合污，或许不是一个派系。既然不是一个利益共同体，那就会得罪其获利之人，自然是会遭到打压甚至是清算，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但在此刻，他一定得是凶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么说，徐大人明白吗？” 徐今安眉头紧锁，“你是说，他有可能是被陷害的？可这多人......” “徐大人不也是刚到姑苏不久嘛，风土人情见过了吗？官员架构了解了吗？官员执政如何，作风如何？手底下人办事态度如何？每一块地方的势力都盘根错节，更何苦这世家林立的江南？” 顾亦轻轻嘬酒，清风盈袖。 徐今安恍然惊醒，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想到了在地牢里王君尧和他说的那句话。 “没有凶手，只有输家。” 他有些不敢往下想，如若真是这样的话，这姑苏，甚至是整个江南道，已然是自有一片天了。 徐今安看向顾亦，脸色极其复杂，这人三两语就把整个局势给分析得七七八八了，或许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 看着徐今安一双锐利眼眸闪烁不定的看着自己，顾亦笑道：“顾某闲来无事瞎琢磨的，徐大人不必当真，按自己想法办事就行。” 徐今安摇摇头，神色肃穆，“不，顾兄你说的有道理，这江南道的水，着实有些深了。” 顾亦一挑眉头，“这江南道的水深关你何事？你不是只负责查案的吗，找出凶手就好了，何必要把枝连根拔起。” “枝拔出来了，树就倒了，有多大的气力，扛多粗的树干就行。” 言外之意，一但所有肮脏浮出水面，那就乱了，有多大的腚就穿多大的衩，其余之事，自有其余之人解决。 徐今安起身拱手抱拳，“多谢顾兄点拨。” 顾亦摆摆手，无须客气。 “只是还有一事，不知如何下手。”徐今安继续说道，眼中没有了漫不经心的态度，满是郑重。 “听闻布政使有一子，嚣张跋扈目无王法，结交纨绔子弟欺男霸女，如今他父亲入狱，群狼环伺，虎视眈眈呐。”顾亦没有问何事，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的开口念叨着。 徐今安眼睛一眯，“多谢，徐今安铭记在心。” 徐今安道谢后匆匆离去，顾亦已经提醒他了，他得赶快行动起来，如若这条线索被人下手斩了，一切将尘埃落定。 徐今安走后，顾亦一人独自酌酒，目光又望向了远处的勾栏。 不多时，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在一众女子的拥簇中走了出来，满面春风扶摇摆手。 清风吹过，酒桌上置有几粒碎银，顾亦已没了踪影。 ps:上夜班了，更新可能没那么强了，抱歉，当牛马真的太累了，呜呜呜(*?????) 第106章 好兄弟，讲义气 张任是布政使司的从七品都事，虽说也是一位“大官”，但在整个江南道官僚体系来说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边缘人。 张任本是姑苏张氏的旁系子弟，以往是个地地道道纨绔子弟，后来靠着家族里的蒙荫在这姑苏谋得一官半职，几乎就是当甩手掌柜，平日里最喜欢的还是逛逛勾栏斗斗鸡。 顾亦之所以会盯上他，是因为他是王行简在这江南地界结交的权贵子弟，两日时常相伴勾栏听曲，斗鸡遛狗。 虽说顾亦现在不管朝堂之事了，但如今身在此地，也难免想看看这件事是个什么发展，看看如今的天下变成了怎样一锅粥，而从王行简入手，是最为合适的。 “半点朱红万人尝～哥哥夜夜来当新郎～” 吊儿郎当的走在路上，张任嘴里时不时哼着露骨的小曲，对过往的女子投去调戏的眼神。 “嘿嘿嘿，少爷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跟在他旁边的扈从嘿嘿笑道。 张任白了他一眼，说道：“少爷我憋了两天了，难得出来释放一下，不得高高兴兴的？” 随后他又摇头叹气，“可惜咯，只能来这勾栏尝些庸脂俗粉。” 如今当了官，他收敛许多了，只去逛逛勾栏，放在以往，路上的哪个女子若是被他看上了，当天晚上就会有人去那女子家中请她上门做客。 穿过热闹繁华的街市，张任两人进入人烟稀少的区域，这片都是达官显贵住的地方，外人一般不会进来，因此十分静谧。 “张狗啊，你说少爷我要是不当这劳什子官该有多潇洒啊，以往夜踹寡妇门，那日子才当得上是有滋有味。” “如今披了这身官皮，做点事都要遮遮掩掩的，咱们家里边又不缺钱不缺人的，真不知道那些老头让我当官作甚。” “说起来好久没见到王兄了，还是他懂我，有这么一个有共同喜好的朋友还是不错的，就是他胆子小了些。” “听说最近他爹被抓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时间出来玩，没他陪着倒少了些乐趣，还怪想他的。” 走在前面的张任一摇一晃，嘴里自顾自的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后面走着的张狗。 “张狗，张狗？本少爷跟你说话的，你他娘的聋了？” 唠叨了半晌的张任没有听到张狗的回话，拧着眉头骂骂咧咧。 “不是，我说你.....” 张任还是没有听到回话，骂骂咧咧的扭头往后看去，嘴里的话刚喷到一半，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耳边流水声不断，风刮得衣服猎猎作响，张任悠悠转醒，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什么情况？” 他试图活动身体，却发现全身都毫无知觉，动弹不了半分，眼前漆黑一片，似乎是自己被什么东西套住脑袋了。 “醒了？” 一道男声在一旁响起。 “你是谁！” 张任惊叫出声，试图让身体动起来，却毫无反应，仿佛头以下的身体都消失了一样，只有脑袋能活动。 “别白白费力了。” 那道声音继续说道。 张任虽是纨绔子弟，但也不是草包，短暂的惊慌过后也是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被绑架了。 顾亦正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拿着酒葫在饮着酒，看着被他打晕后绑来的张任。 张任平复了一下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但还是有些颤抖的开口道：“这位兄台，你是谋财还是害命？” “我若谋财如何，害命又如何？你现在在我手上，怎么样不都是我说了算？”顾亦轻笑出声。 本来还有些慌的张任听到顾亦这句话后，莫名的心安了许多，他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兄台想问点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顾亦有些诧异，这家伙不笨呐。 张任继续说道：“在下虽愚钝，但听兄台的话咱们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若谋财应是直接索要赎金，若是害命的话，不会把我绑来的，应是直接动手了。我斗胆猜测，兄台应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或知道什么。” 听完张任的话，顾亦也不禁微微点头，果然，这些大家族里的子弟都不是蠢人。 顾亦说道：“还挺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闻言张任悄悄的松了口气，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放松了，他猜对了，对方只是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他开口道：“兄台有何事，但说无妨。” 顾亦没急着问话，而是说道：“风很大吧？” 虽然不清楚顾亦说的是什么意思，张任还是点了点头，“很大。” 顾亦继续说道：“听见周围的水声了吗。” 张任仍然一头雾水，“听见了。” “你身前是一个断崖，旁边就是断崖流水，若是接下来有半点假话，你就等着从这落下去吧。”顾亦淡淡开口。 脑袋被蒙住的张任心头一跳，感受着周围吹着的风和耳边的水流声，他的脑袋里浮现出自己此刻待着的场景。 一处离地几十甚至百丈高的断崖上，自己就躺在崖边，只要稍微有所动作，就会跌入那万丈深渊，想到此处，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想往后挪去，但却感受不到身体，整个人被莫名的恐惧包裹着。 张任牙齿打颤，有些结巴的开口，“兄，兄台，这，这不至于吧。” “我问，你答。”顾亦的声音压低，骤然变得冰冷。 张任一个激灵，“你说，你说。” 见他老实了，顾亦开口问道：“王行简可认识？” 张任不再耍花花肠子，老老实实的回道：“认识。” “关系如何？” “还，还行。”张任听到问的是王行简，回答过后不由得多问了一嘴，“兄台，你和王兄.....王行简有仇？” “不该问的别问，他为人如何。” “他和我一样，都是个有爱心的人，我们经常一起救济失足少女的。” 顾亦摇摇头，走到张任身边，像拎小鸡似的一把给他提了起来，“你还挺讲义气。” 顾亦提着他的手微微晃动，“不过我看你也是真想下去了。” “别别别！”张任急得大叫，“他就是个人渣，色胚，混账！经常当街强抢民女，夜踹寡妇门，好赌成性！要不是他爹是布政使，早就死八百遍了！” “对了！他还是个不孝子，听说他和他爹关系不好，每次见面就吵架，一吵架他就跑出来和我们一群人喝酒！他奶奶的！每次去勾栏喝酒他都只要清倌人，尽留些残花败柳给我们！” “兄台！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你若是真跟他有仇我可以帮你啊！” 被顾亦提溜在半空，张任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心里已经恨死王行简，都快把他底裤给扒了出来。 你他娘的报仇找他去啊，找我是几个意思啊！？ 第107章 人言我知而已 “不孝子？”顾亦说道。 “是啊！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坏得流油呢！兄台！不，大侠！你是不是要为民除害！我可以帮你！” 张任急得满头大汗，虽然身体没有知觉，但是脑子里已经想象到自己被提在山崖外的场景，只要对方一松手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由不得他不惊慌。 顾亦继续问道：“那布政使又是什么品性？” 张任一愣，怎么还问到王行简他爹了，难不成是想要灭门？ 不过他嘴里还是回道：“他都下狱了，你说能是什么好人。” 顾亦的手稍微一松，感受到脑袋往下坠了一下的张任亡魂大冒，连忙大喊出声，“我不知道啊！我只见过他几次！” 顾亦眼睛微眯，手不断的晃来晃去，“作为他的下官，只见过几次？” 感觉到自己被荡来荡去的张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确实只见过几次，平日里只去点卯，然后就找地方玩乐，关于那个布政使真的没什么交集的！” “不过......” “不过什么。” 张任继续说道：“不过我听家中长辈说起过他，他那人似乎不好对付，仗着和巡抚大人的关系好，处处与我们作对。现在巡抚大人都死了，他估计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顾亦听到关键字眼，问道：“他们关系好？” “反正听家里长辈说是这样的，不过现在巡抚大人死了不也说是他干的嘛，这些个大人物的弯弯肠子我们怎么会了解。” 顾亦听后手松了下来，若有所思。 脑袋磕到地面的张任吃痛，但一颗心却是安定了不少，看来今日自己不用死了。 但他没有瞧见顾亦盯着他那漠然的眼神，继续开口说道：“大侠你要是想找他们家报仇的话我可以帮忙的，我在这姑苏地界虽然不算什么人物，但家里还是有点势力的，暗地里动点手脚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要大侠你开口，我回去立马就安排，你觉得如何？” “大侠，大侠？你在听吗？” 独自言语的张任没有听到顾亦的回话，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 “大侠？大侠？你还在吗？” 张任急得大叫，但始终还是没人回应他，顾亦已经走了。 刚刚顾亦在思考要不要顺手把他杀了，但想想还是先缓一缓，这人虽是一个祸害，但好歹也是姑苏三大世家之一的张氏族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的话难免局势会更加混乱，先暂且留他一命，保不齐接下来还会有用。 等了一会，确认顾亦已经离开了的张任不由得破口大骂，“他娘的！把老子丢在这里，老子怎么回去啊！动又动不了！你他娘的最好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 躺在原地分毫不能动弹的张任潸然泪下，他一想到自己被丢在这个山崖边，万一一不小心就滚下去了，自己这美好的一生就会到此结束。 “他奶奶的，不是人啊，又不是我得罪的你......” 张任流着委屈的泪水，嘴里不断重复呢喃。 认命的躺了一会儿，他似乎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尝试着活动手脚，虽然还不能完全使唤，但确实已经是渐渐感觉到了。 他不禁心头一喜，绝处逢生啊！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身体的控制权逐渐回来了，张任不敢有大幅度动作，只是轻轻的把套在自己脑袋上的头套摘了下去。 眯着眼缓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看清眼前场景时，他一张脸变得阴沉无比，随后破口大骂。 “我淦你姥姥！” 他眼前哪里是什么高悬百丈的山崖，哪有什么飞流直下的断崖水，他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条小河边，河边风大，听到的水流声也只是河里的流水罢了，远远的还能看到姑苏城的城墙轮廓。 这只是城外一条僻静的小河道而已，他被耍了。 顾亦回到客栈，桑璃和田野正在百无聊赖的吃着零嘴，小姑娘还好，一直在姑苏待了那么多天，去书院求学的事情也暂时缓了下来，她还是有些小雀跃的，因为这样就能和先生待得更久一些。 桑璃就比较郁闷了，刚来姑苏那几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雨，现在好了，不下雨了，开始戒严起来了，去哪里玩都不方便。 “唉，无聊啊，无聊啊。”嘴里嚼着零嘴，桑璃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眼里仿佛失去了光。 一旁的田野安慰道：“桑璃姐姐别愁嘛，开心一点。” 桑璃有气无力的回道：“咱们来这里也有十天了吧，天天就窝在客栈里面，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顾大锅也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整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干啥。” 说起顾亦，桑璃不禁有些埋怨，自那次从湖中画舫回来后，他就把自己二人丢在客栈里面，整天的外出。 “先生，先生可能是在找法子出城呢。” 听到桑璃对顾亦有些小抱怨，田野不自觉的就想为自己的先生辩护一二。 “咳，谁在偷偷的说我坏话？” 房门外响起顾亦的声音，他一回来就正好听到桑璃在抱怨，不禁有些好笑，看来这丫头当真是太过无聊了。 “先生！” 听到顾亦的声音，田野赶忙起身，噔噔噔的跑去开门，一身青衫笑容和煦的顾亦正负着手站在门口。 “没有人说先生的坏话，先生听错了。” 看到顾亦，田野也是急忙说道，她也不想让先生误会桑璃姐姐。 顾亦笑着伸手轻轻按了按小姑娘的脑袋，随后轻声开口，“我能进去吗？” 田野没有回答，而是回过头看了一眼桑璃，靠在木椅上的桑璃说道：“顾大锅回来了，进来坐吧。” “先生请进！” 田野回过头，满脸笑意。 顾亦微微一笑，随后跨步走进两人的房间。 他来到窗边站定，看着楼外街市上依旧热闹的景象，虽然巡抚死在了姑苏城，但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却并没有多大影响，顶多就是会时常受到盘查，整个姑苏城只许进不许出。 对百姓来说无非就是治安变严了而已，你若要问他们巡抚是谁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在他们的认知里，天底下最大的就是皇帝，然后就是衙门里的知县大人了。 看了一会，顾亦开口说道：“很无趣吗。” 桑璃还是有气无力的答道：“简直是无聊透顶了，我们什么时候阔以离开嘛。” “不知道，但想必应该快了吧。”顾亦回道，据今天徐今安所说，这江南道发生的事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集团利益而已，只要关键之人死了，这案子也就结了，这些人只是在等一个契机罢了。 桑璃皱着眉头抱怨道：“都怪这巡抚，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这个时候死，害得老娘都没得出去耍。” 顾亦听后无奈一笑，这丫头在那南疆之地长大，那地方对于朝廷和这些官员的概念是极其模糊的，在收拢南疆的几十年里都还曾多次闹出叛乱独立。 顾亦说道：“现在坊间的传言你们都听说了吗，你们觉得是不是那个布政使杀了巡抚？” 桑璃撇撇嘴，一脸无所谓，“这我哪知道，人那么多，每张嘴巴说的都不一样，听听就得了，又不是我杀的。” 顾亦点点头，随后看向田野问道：“你觉得呢？” 田野忽然有些紧张，她觉得这是先生在考教自己，犹豫着开口说道：“嗯.....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桑璃姐姐说的对，众口铄金，我们听到的只是别人说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顾亦点头，双眼移向窗外的人群之中，嘴里喃喃：“是啊，我们知道的，只是别人想要我们知道的.....” 第108章 楚清川的烦心事 看着顾亦好像对这件事挺上心的，桑璃不禁问道：“顾大锅你想这事作甚，再怎么样也不关我们的事。” 顾亦回过头来看着她笑道：“事分好事坏事，人分好人坏人，有时候想得多些，可以让我们更好的去观察这个世道，以解其中之理。” 桑璃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想那么多岂不是很累，还是简简单单的快乐一些，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我觉得这才是这世道上最大的道理。” 一旁的田野小声的接着话，“吃饱是最大的。” 顾亦一愣，随后竖起大拇指点头笑道：“嗯，有些大道至简的味道了。” 三人正聊着，突然从客栈楼下传来喊声，“顾兄，顾兄，顾亦！” “是楚公子的声音。”桑璃侧耳说道。 顾亦点头，随后走出房门，“楚公子，顾某在这。” 听到声音的楚清川走上楼，看见顾亦正站在走廊上。 看着有些低沉的楚清川，顾亦开口道：“楚公子这是心情不好？” 楚清川走过来，蔫巴巴的说道：“别说了，走，陪我喝酒去。” “喝酒？”顾亦说道。 楚清川一把扯住顾亦的袖子，“就问你陪不陪吧。” 顾亦看着楚清川，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几天不见，一见面就拽人喝酒。 顾亦笑道：“喝酒可以，你请。” 楚清川闻言翻了个白眼，拉起顾亦就要走。 “等等。”顾亦打断了他，扭头朝房间喊道：“桑璃，小野，出门吃好吃的了。” “咻”一下，桑璃田野两人就出现在了门口，笑容满面，“好呀好呀！” 这几天待在这里可把桑璃给憋坏了，难得可以出去玩，正两眼放光的盯着楚清川。 楚清川顿时打了个寒颤，桑璃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楚公子你慢点喝，酒全漏了。” 酒楼包间里，桑璃看着哐哐喝酒的楚清川说道。 “酒是好东西啊，喝少了能助眠，喝多了能忘忧。”楚清川一抹嘴，继续往自己酒碗里面倒酒。 桑璃闻言嘴角一抽，“你喝一碗就漏了半碗......” 与楚清川那狂放豪饮的姿态不同，顾亦就显得文雅许多，岂码没有漏掉一滴酒水。 顾亦放下酒碗开口说道：“到底什么事让你拉着我们出来陪你买醉。” 桑璃似是想到了什么，好奇又揶揄着说道：“受情伤了？是不是薛姑娘给你来信了？说你们不合适，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她可是还记得当时楚清川是如何邀请薛洛瑶花前月下吟诗作赋的，后来两人分别时还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楚清川白了桑璃一眼，又猛灌了一口酒。 “真被我说中了？”桑璃见他没有说话再次开口追问。 楚清川打了个酒嗝，拍着胸脯说道：“我楚清川是什么人，岂会为这点小事伤心，再说了，天底下有哪个女子能拒绝得了我，没有的事！” 桑璃嘴巴一撇，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唇无声的在念叨着什么。 “唉。”楚清川叹了口气，有些苦恼，“还不是因为江南道巡抚被杀一事。” “这怎么了，和你有关啊？”桑璃夹了块大棒骨给田野，自己也拿了一块啃了起来。 顾亦闻言也看向他，楚清川是楚氏族人，这事情应当也是波及到了他自家。 楚清川从桌上拿起半截青瓜，边啃边说道：“那晚我回家后，家里就在开家族议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二叔和那下了狱的布政使是好友。” 楚清川就着青瓜下酒，说出了这几日来的烦心事，那晚他回家后，家中所有长辈都聚在一起议事，气氛十分凝重。 见楚清川一身酒气的回来，他爹楚天河皱着眉当头便训斥，“怎的一回家来便是天天喝酒，书院就是这样教你的？” 楚清川一脸无所谓的走了过去，看也不看楚天河一眼，径直走到上首位坐着的，一个老态龙钟，气场肃穆的老人身前弯腰一拜。 “见过爷爷。” 起身后又对着周围一圈的中年男人施礼，“二叔好，三叔好，四叔好，王叔，刘伯.......” 问候完一圈的人，楚清川斜眼看了眼楚天河，随即便扭过头去不再搭理。 楚天河已然是早已习惯自己逆子这副德行，虽咬牙切齿，但并没有发作出来。 坐在庄严靠椅上的老人便是楚家这一代的掌舵人，楚氏家主楚柯。 楚柯看到自己的大孙回来了，露出和煦慈祥的微笑，“川儿回来了，又去哪里玩了呀。” 楚清川嘿嘿笑道：“回爷爷，川儿去找朋友喝酒去了。” “哦？”楚柯笑眯眯的看着楚清川说道：“可是同张、沈那几家的娃娃？” 楚清川不屑的撇嘴道：“就那几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货色，我去书院后就甚少与他们有交集了。” 楚柯嘴里张、沈两家就是这江南道三大世家中的另外两家，年少时楚清川常常与其几家的少爷公子一起玩耍，只是后来去了灵麓书院求学，读书明理之后便与那些狐朋狗友渐渐少了来往。 楚柯老怀畅慰，点头抚须笑道：“嗯，看来我们川儿成了书院贤才，是懂事了不少啊，以后那些撵鸡逗狗的事情可做不得咯。” 楚柯看着楚清川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这孩子不仅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子，模样生的好，人也聪明机灵，更重要的是性格特别对自己的胃口。不像其他儿孙，见了自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楚清川挠头嘿嘿笑了几下，看见其他的叔伯脸色都非常肃穆，特别是他二叔，脸色极为难看。 他便开口问道：“对了爷爷，你们大晚上的这是在作甚？” 楚柯没有回答，楚天河的声音先响起。 “你先回去，这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参与。” 楚清川心下一愣，隐隐觉得是和刚刚在船上听到的巡抚一事有关，他当即嘴巴一瘪，一脸委屈的看向坐于上首的老人。 “这里也还轮不到你做主。”楚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看向楚清川，他又慈祥的笑道：“川儿拿条凳子坐我旁边吧，有些事你也可以听了。” 得到家里最权威之人的首肯，楚清川立即就去搬了条凳子，看向楚天河的眼神充满得意，对其那咬牙切齿的神情视若无睹。 第109章 楚家 搬了条凳子坐在楚柯身边的楚清川老老实实的坐着，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好了，接着说。” 楚柯也恢复了威严的神态，开口向众人说道。 楚清川早就有些按耐不住的二叔楚云飞站了起来，急声说道：“爹，王兄他肯定是被陷害的，我与他深交已久，他断不是那样的人！” 其他人也继续加入了讨论之中，楚家老四楚商言伸手扯了扯楚云飞的袖子，“二哥，别激动。” “是啊二哥，没人说他王君尧就是凶手，还是先论论怎么把咱楚家从里面摘出来吧，这事若处理不好，恐怕会有大灾啊。”楚家老三楚文才轻声开口。 楚云飞一脸怒容，“那就由得王兄含冤入狱吗！你们也不是不清楚他的为人，自他到江南道这两年，这民政如何可是有目共睹的，更别说他为人正直勤勉了！” 他越说就越激动了起来，“一定是他得罪了那些个狗官和其他世家，被他们联手做局了！” 楚云飞和王君尧相识于一场游园会，当时楚家二爷牵鸟遛狗逛花会，碰巧就撞上了刚来姑苏不久微服私访的王君尧。 急脾气的楚二爷当即便嘴炮输出，王君尧也不甘示弱，和他掰扯礼义廉耻，一向有些叛逆的楚二爷当即就和他扭打起来，然后不知怎的，两人竟有些不打不相识起来。 后来多次结交攀谈后楚云飞发现王君尧这人挺对自己胃口的，一来二去，渐渐的这两人就成了至交。 如今王君尧入狱，更有风声传出是他谋杀了江南道巡抚，这让真性情的楚二爷如何能忍。 楚云飞一通发泄完后，楚老太爷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淡淡的开口道：“说完了？说完了就坐下。” “爹！” 楚云飞还想出声，便被楚天河开口喝道：“老二！” 楚云飞捏紧拳头站了半晌，这才面色有些不甘的坐了下来，在楚家，楚天河的几个兄弟对他都是比较信服的。 楚柯抬眸扫视着堂中的众人，缓缓开口：“你们怎么认为？” 一中年男子开口说道，“楚老太爷，我刘家一向为楚家马首是瞻，您发话，我们就怎么做。” 另一中年男子也开口道：“我王家也是。” 楚文才皱眉说道：“虽然二哥人是愣了一些，但说的却也并无道理，那王君尧也并未像是那种谋杀上官之人。” 楚商言点头附和，“而且据说他们关系似乎还不错。” 众人各抒己见，但是大多都保持着中立态度。 楚柯看向一直没有作声的楚天河说道：“天河，你来说。” 楚天河点点头，随后站了起来。 “作壁上观。” 楚天河淡淡的说出几个字。 瞬间，楚云飞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哥，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楚天河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继续说道：“此事不管是不是王布政使所做，还是其他世家所为，我们楚家都得尽量远离这件事。” 看到楚云飞欲要站起来，楚天河眯眼看向他，“虽然楚氏在江南道颇有影响力，但还做不到一手遮天，况且此事太大了，到时陛下追究起来.......” 他话音一顿，望向堂中众人，缓缓开口：“谁碰谁死。” 他转而又看向端坐上首的楚柯说道：“爹，虽然近些年来陛下隐隐有些不问朝政，可此事非同小可，一方钦差大员死了，这可是捅破天的事情。” 话毕，楚天河也不再开口，也没有坐下，静等父亲说话。 楚柯缓缓点头，看向楚云飞，“听到你大哥说的了吧，虽然你与王君尧交好，但咱们毕竟是世家，此事若是有什么把柄被抓到......” 他眼睛一眯，声音冰冷，“将是灭门之灾！” 众人只觉得浑身一凉，不禁打了个哆嗦。 楚柯再次开口，“此事.....你们当真没有参与？”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自从布政使来到江南，我们虽没有全力配合过，但也没有暗中使过绊子。” “是啊，总体来说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听众人如此说，楚柯闭眼点头，“很好，那我就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们。” “还有？” 不止其他人，就连楚天河都有些疑惑。 楚柯睁开眼，浑浊的眼中目光如电，“巡抚孙淼谦，乃自杀身亡。” “什么？！” 众人皆惊，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楚老太爷，消息可否属实？” “爹！你说的可是真的？” 众人也只问消息是否属实，并没去问消息从何处而来，楚老太爷门生遍地，不说手眼通天，但在某些位置上还是有人的。 “属实。” 随着楚柯点头，其余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样一来，这件事牵扯可就大了。 “那为何他们要栽赃王......” 说到一半，楚云飞也反应了过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二哥明白了吧。” 楚文才苦笑摇头。 “党争。”楚天河缓缓开口，一时间，楚云飞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好了，此事暂且先议到这里，你们最好没有参与，如果有，尾巴一定要断干净，若是把我楚家扯进去......” 楚柯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他笑着看向愣愣坐在一旁的楚清川道：“川儿，扶爷爷回房。” 楚清川回过神，反应过来站起身笑道：“好嘞。” 楚清川扶着楚柯回去，留下面色不一的众人待在原地，没一会儿，全都告辞离去了。 “川儿你怎么看？” 回去的路上，楚柯笑眯眯的问道。 楚清川挠了挠头说道：“这事我说不上来，不过这布政使吧我感觉怪怪的。” “哦？为何如此说。” “也不说是这布政使怪吧，毕竟我没见过他，不熟。但是我见过他儿子几次，那家伙看着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啊，要是二叔说的是真的话，那以他这样的为人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儿子。” “哈哈哈哈。”听完楚清川的分析，楚柯抚须大笑。 “你笑啥呢爷爷，孙儿说的不对吗？”楚清川一头雾水。 楚柯笑道：“你小子还说起别人来了，你忘了你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了。” 说起以前，楚清川撇嘴道：“那还不是要和那群公子哥交好，逢场作戏嘛。”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逢场作戏呢？” 楚柯笑眯眯的说道。 楚清川一愣，脚步顿了下来，回想起遇见王行简的种种，那家伙虽然是嚣张了些，但是好像除了动嘴，也没有见他动过手啊。 关于他强抢民女，欺男霸女，夜袭寡妇的事情都是从别人嘴中听到的，这一定是真相吗？ 楚清川开始怀疑起来，这掀起江南道风暴的王家父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摇摇头他不再去想，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等这事处理好，他就回书院待着，不回来了。 楚清川回过神来，楚柯已经背着手走出老远，声音远远传来。 “一个人不能太过完美，特别是身处高位，一不小心就会粉碎的，得留有瑕疵，才显得有人味。” 听着楚柯的话，楚清川心头似有明悟，“自污吗......” 抬头看着楚柯已渐渐融入夜色，他吓了一跳，赶忙拔腿往前追去。 “爷爷等等我啊！别摔着了！” ps:不好意思，夜班起晚了。(?ˉ??ˉ??) 第110章 姓王那小子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清川都在家里面接受着老父亲慈爱的教育，如不要出去惹是生非，不要游手好闲，这段时间要谨言慎行等等。 楚清川他娘看着好不容易能待在家久一点的儿子，也是时不时拉着他的手说着，出门求学那么多年有没有遇见心仪的姑娘呀，何时带回来给娘亲看看，赶紧生个大胖小子给娘亲带带，生个闺女也好，娘亲也是喜欢得紧的。 如上种种搞得楚清川是一个头两个大，正心烦之时他二叔竟不知从何处得知他与王行简有过交集，私下里偷偷找过他。 楚云飞怕有人会对王行简不利，让他帮忙找一找王家那小子，然后悄悄的藏起来。 楚清川他二叔从小就对他不错，膝下又无儿无女，一直把楚清川当亲儿子看待，所以两人关系极其的好。楚清川甚至觉得楚云飞才是自己的亲爹，所以拍拍胸脯就答应了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 把前因后果说完的楚清川又闷闷的喝了口酒。 桑璃嘴里塞的鼓鼓的，皱着两条眉毛含糊不清的说道：“所以你二叔让你去保护那个龟儿子？” 在桑璃的第一印象里，王行简就是个龟儿子，而且还有点傻里傻气的。 “是啊，虽然我也不太喜欢他，但是没办法啊，叔有令，侄不得不从～” 楚清川用手撑着脑袋，悠悠叹道。 桑璃又说道：“去便是了，不至于那么愁眉苦脸的吧？” 楚清川忽然以头抢桌，脑袋磕在桌面上咚咚咚响，桑璃碗中的酒水摇晃四溢，顾亦的却风平浪静。 楚清川一边磕一边哀叹道：“找不到啊，找不到人啊，那小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桑璃终于是把嘴里的食物吞下，拿起桌上只剩半碗的酒水喝了一口，抹嘴说道：“人不见了？不会已经被埋了吧。” 楚清川胡乱揉着脑袋，有些烦躁，“这就是我愁的啊，你说要是那小子真死了，我怎么和我二叔交代嘛。” 桑璃只能端起酒碗向楚清川遥遥一敬，“这姑苏还是你的地盘，你都找不到，我也莫得办法噻。” “唉～” 楚清川哀叹一声，本来只是来找他们喝酒解愁的，也没指望帮什么忙，但这话说出来还是有些扎心的。 顾亦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楚清川，淡然自若的夹了一筷子的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都找了？” “找了，他家，他经常去的勾栏，画舫都找过了，毛都没有一根。” “他的好友呢？” “就现在这情况，姑苏城哪个世家子弟敢收留他，都不用想。” “杨公子也找了？” “哪个杨.....” 楚清川刚想询问，脑中电光一闪，他瞪大眼睛看着顾亦，“你是说，杨页？” 顾亦轻轻抿了口酒点头道：“嗯，他之前说过他是京城人士，来江南办事而已，他既然与王行简相识，那会不会是藏在他那了。” 楚清川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把杨页那厮给忘了，这家伙可是和那姓王的在一条画舫上喝酒来着，肯定交情匪浅，而且他还不是江南人氏，应该没人能想到他。 “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那家伙住哪，我这就去！”楚清川说完就急忙起身欲离开。 “等等。”顾亦开口叫道。 楚清川一顿，回过头来望着顾亦，脸上满是疑惑。 顾亦站起身，“我也陪你一起去，你现在应该也被其他人盯上了，一个人目的性太明显，有人陪着倒是像访友，能降低对方不少警惕。” 楚清川思索了一下，觉得顾亦说的极为有道理，一拍脑门，“这我倒是忘了，真的是急昏头了。” 说着，他看向顾亦，神色认真，“不过顾兄，这里面的水很深，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 如今江南道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已然是暗流涌动了，他怕把顾亦等人扯进来，一不小心就会卷入其中，落得个粉身碎骨。 顾亦脸色依旧淡然，他轻笑道：“顾某水性还是不错的。” 言外之意，我不怕。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楚清川忽然咧嘴笑道：“能结识顾兄，三生有幸，那就一起走。” 楚清川想着顾亦既然不怕，那自己怕个什么，到时候若真有危险，自己搬出楚家，怎么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两人相互点头示意就要走，桑璃忽然举起手开口喊道：“我我我！我也去！” 顾亦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楚清川皱眉道：“你去干嘛，很危险的。” 桑璃昂起脑袋冷哼一声，“哼，咱们也是生死之交了，都算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这点危险算什么。” 主要是桑璃觉得这段时间给她闷坏了，现在眼前就有个热闹，不让她去，这像话吗，至于危险，能有魔教危险吗？ 生死之交这几个字分量确实很重，楚清川一时间竟无法反驳，他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顾亦。 顾亦朝他耸了耸肩，对着桑璃宠溺笑道：“那就一起去吧，带上小野，咱们出去活动活动。” 楚清川目瞪口呆，不是大哥，我是让你劝她啊！怎么还多带了个小姑娘啊！咱们这不是去踏青啊！ 楚清川愣神之际，桑璃已经牵着田野走过他身边了，路过他时还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男子气概。” 楚清川只觉得心好累，便也只能跟着众人下了楼。 “他住哪里啊。” 走在路上，桑璃满脸都是雀跃之色，仿佛今天的空气都是甜的。 “快到了，走过前面那条街再拐个弯再向右转就是他的宅子了。” 楚清川双手搭在脑后懒散的走着，访友就要有访友的样子，事已至此，还想那么多作甚。 “你去过啊？” 桑璃问道。 “没有。” “那你怎么晓得那么清楚。” “他和我说的，让我有空上门做客，后面出事了就没去成。” 几人边聊天边走，时不时看看路上卖的小玩意，又顺道买了点水果，那模样就真像是去访友的。 绕过几条街巷，人影逐渐稀少，在拐过一个转角往前行了几步之后，楚清川停下脚步。 “到了。” 第111章 我能相信你吗? 众人抬眼看去，面前是一处极其庄严的大宅子，门前两个石狮子一左一右端坐在地，朱红色的大门透着扑面而来的沉重感，门头匾额上书“春风”二字。 “这宅子真大气啊，杨公子果然也是个有钱人家。” 桑璃看着门前那两对石狮子有些羡慕。 “一般吧，没我家大门好。”楚清川有些不以为意，看着挂着的匾额他皱眉道：“一般人家匾额都是某某宅，某某府，这春风是几个意思？” 顾亦轻飘飘的说道：“兴许只是一处度假的庭院罢了，办正事，去叩门吧。” 楚清川收回目光，他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管他什么春风秋风的，人住这里就行。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叩响门上的铜环，楚清川出声喊道。 咚咚咚—— 一连敲了几次都没有动静，桑璃开口道：“不会没人吧？” “应该没有那么巧吧......”楚清川摸着下巴，也有些怀疑。 顾亦却是开口说道：“有人，已经来了。” “你怎么知.....” 楚清川话音未落，“嘎吱”一声，沉重的大门露出一条缝，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门后传来。 “几位有事？” 楚清川一愣，还真有人来了。 没想太多，他抱拳道：“这位...大爷，我叫楚清川，是杨公子的朋友，请问他在家吗？” 门后之人正是一直跟在杨页身边的老者，此刻他正眯眼打量着楚清川，又往后瞧了瞧，看见顾亦几人。 见确实只有他们几人后，老者说道：“诸位请稍等，我去禀报公子。” 说完，嘎吱一声又把大门给关上了。 楚清川摸了摸鼻子，嘴里嘀咕道：“架子还挺大啊。” 他回过头冲顾亦几人笑道：“看来是在家的，咱们暂且等一等。”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嘎吱一声大门又被打开了。 “诸位，多日不见啊！” 杨页站在门后，看着顾亦楚清川几人笑道。 “杨兄！几日不见想死兄弟我了！”楚清川爽朗大笑，展开双臂欲要抱上去。 杨页往后退了一步，翻了个白眼，“我说楚兄，怎么老是没个读书人的正行，咱们读书人之间应当作揖行礼的。” 楚清川愣了一下，刚刚杨页翻白眼的样子有些娘们唧唧的，他笑着拱手作揖，“好嘛好嘛，杨兄，小生有礼了。” 杨页也笑着拱手还礼。 站在后面的顾亦笑道：“顾某现在不是读书人了，就不用作揖了吧。” “我也不是读书人。”桑璃也连忙说道，她才不想做那种奇怪的礼仪呢。 “嗯.....见过杨大哥。” 田野犹豫了一下，也学着作揖行礼，先生说过，自己已经开始读书了，那应该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了吧。 杨页朝着小姑娘也回了一礼，随后看着顾亦两人笑道：“哈哈，两位请便就行。” “好了，这次来找你是有要紧的事。”楚清川说道。 “嗯，跟我来，咱们屋内聊。” 杨页点点头，带着众人往堂内走去。 这个宅子很大，设施也是极其豪华，假山水池，花鸟鱼塘应有尽有，但看上去却很是冷清，因为一路走过去，众人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楚清川问道：“你这家中怎么一个下人都没看见？” 杨页笑道：“这里本来就是暂住的，整个院内就只有我和杨伯，用不着什么下人，只是不在此地时会交于人打扫。” “原来如此，那你还真是财大气粗。”楚清川点头道。 杨页笑而不答。 进了堂内众人落座，杨页开口道：“杨伯，帮忙上些茶水点心。” “是，公子。” 门外响起老者杨伯的声音。 楚清川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杨兄，我.....” 杨页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轻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 “我知道。” 杨页看向楚清川，“不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待会我再与你细说。” 楚清川此刻只想上去捶他两拳，这种时候你还给我卖什么关子！ 不多时杨伯端上来茶水点心，一一分给众人后又自觉退下了。 杨页看向桑璃和田野笑道：“两位姑娘，这点心乃是江南一家老字号的特色糕点，极为好吃，尝尝看。” 桑璃自然是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拿起来，递了一块给田野，自己也吃了起来。 “顾兄不尝尝？”见顾亦没动作，杨页询声问道。 “顾某吃甜的牙痛，喝茶就好。”顾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杨页见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说杨兄，说正事啊，我很急啊。” 楚清川又忍不住说道。 杨页吃完了一块糕点，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嘴，这才开口道：“王行简不在我这。” “不在你这？”楚清川皱眉，忽然反应过来，“你知道我在找他？” “我说了，我知道。”杨页神秘一笑。 “你怎么会知道？” “不告诉你。” “砰！” 楚清川一拍椅子站了起来，“你再这样我就要揍你了！” 见楚清川确实是很着急，杨页摆手笑道：“好了，开个玩笑，但我确实不能告诉你，总得让我保留点秘密吧。” 楚清川深呼出一口气，随后坐回椅子，忍了。 顾亦低头吹着茶沫，这两个孩子真是有些好笑。 杨页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缓缓说道：“我和王行简算是有些私交，那晚出了事他父亲入狱后我们也断了联系，直到昨日他联系上我，说他被人追杀了，现在藏在一个暂且安全的地方。” “他在哪？快带我去！” 楚清川站起来急声道，知道了王行简还活着而且已经藏了起来，他有些激动，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二叔的委托。 杨页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直直的看向楚清川，眼神如钢针刺向他，“楚清川，我能相信你吗？” 他叫的是楚清川全名，而非楚兄，称呼不同，其中意味也不一样。 楚清川闻言也平静了下来，他同样神色认真，右手敲击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目光毫不闪躲的看向杨页。 “肝胆相照。” 蓦然，两人都是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杨页起身说道。 顾亦把茶杯放下，抖了抖衣摆站起身笑道：“杨公子不问问顾某值不值得相信？” 杨页一愣，随后看向顾亦笑道：“实不相瞒，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顾兄身上有一种亲切感，让人不自觉的就想靠近，莫名的感觉很可靠。” “是吧！我也觉得，我还以为只是我一个人这样以为呢，搞得我之前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癖好。” 楚清川闻言也是十分认同，他觉得杨页把他的感觉说的分毫不差，怪不得自己老是想去找顾亦喝酒呢，在他面前也把不住话。 “是滴，我也是这样觉得滴，顾大锅你是不是会什么迷人心窍的妖法！”桑璃也附和道。 顾亦嘴角一抽，屈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叫你少看点苏无忧给的小说话本，脑子看傻了吧。” 几人相视一笑，之间的感情似乎更亲近了些。 唯有顾亦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真那么受小孩子喜欢？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人格魅力？ 第112章 王行简藏身之处 杨页嘱咐杨伯在家看着，不用担心他，随后就带着顾亦等人向着王行简的藏身之地走去。 “就是这里了。” 一处有些简陋但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小院前，杨页领着几人驻足。 “这不是蓑衣巷吗？那家伙就躲在这里？”楚清川摸着下巴。 姑苏城很大，有买卖坊市，风月勾栏，有富人区，自然也有平民区，蓑衣巷就是众多平民区中的一条巷子，各种底层百姓都居住于此，白天出门做工，晚上回家歇息。 现在是白天，有的人家已经早早去上工了，所以一路走来，巷子里基本看不见什么人影。 “没错。”杨页点头，走上前敲起院门。 咚咚咚—— 连着敲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谁呀？” 声音的主人走至门口，却没有立马开门。 “怎么是个女的？”楚清川听见声音后一愣，“你确定是这里？” 杨页没有搭理他，开口说道：“幼音姑娘，是我，杨页。” 门被打开，里面探出一个女子的脑袋，杏眼琼鼻，明媚动人。 女子见到果真是杨页，立马笑道：“杨公子你来了。” 她又看到杨页身后的楚清川顾亦等人，神色变得警惕，“杨公子，这几位是？” 杨页笑道：“都是杨某的朋友。”话毕，他又补了一句，“也是王公子的朋友。” 得到答复，女子也不疑有他，把门敞开对众人说道：“诸位请进。” 杨页等人也不讲究什么礼数了，直接就跨步进了院子，等众人全部进了院子后，女子又在门口观察了一番，确定没人跟着，这才关上了院门走回院内。 “见过杨公子和几位。”女子来到杨页等人面前施了一礼。 杨页点头说道：“王公子呢？” 女子说道：“刚刚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有人找上门来了，王公子已经藏了起来，奴家这就去叫他。” 女子说完便扭着纤细腰肢向屋内走去，身上虽然穿着布衣素衫，但也难遮其那苗条的身材和散发出来的气质。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楚清川啧啧道：“想不到这小子大难临头了都还不忘金屋藏娇，简直是我辈楷模啊。” 杨页摇头道：“这姑娘叫李幼音，也是个可怜人。” 众人在院子中静静等待，顾亦却观察起来这处地方。 这处院子位于城内比较偏僻的坊市，也是整条蓑衣巷毫不起眼的一个小院落，这不起眼的巷弄在这偌大的姑苏城，也确实算得上是不错的藏匿处，但对于在此地扎根已久的世家豪族来说，找到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脚步声响起，李幼音走了出来，对众人说道：“诸位进屋吧，外面怕是不太方便。” 众人点头进了屋内，若是在院中可能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王行简已然是站在堂中等候，见到来的竟有几人，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朝着杨页拱手行礼。 “行简见过公.....子，还有诸位。” 杨页摆了摆手，随意往堂中四方桌边上的长凳一坐，也招呼着几人落座。 李幼音给几人端上茶水倒上，“条件简陋，茶水不好，各位多担待。” 几人笑着点头致谢，楚清川朝着王行简揶揄道：“看不出来嘛，在哪里找到那么贤惠的姑娘啊，不会是你拐来的吧？” 李幼音脸色忽的一热，没有作声。 王行简慌忙的瞥了一眼桑璃，见她注意力都在茶水上面，不由松了口气，“姓楚的你别瞎说啊，李姑娘只是我的朋友。” 楚清川嗤笑一声，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信吗？ “好了，莫要吵嘴了。”顾亦轻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心真大。 “咳。”杨页清咳一声说道：“楚公子，跟他说说吧，你来找他的目的。” 王行简看向楚清川，疑惑道：“你找我？” 楚清川悠悠说道：“是啊，托你爹的福，能让小爷在满江南道都在追杀你的情况下还来保护你。” “本来呢想着你若是死了，我就给你收个尸找地方埋了，但你偏偏还活着，啧，这就麻烦了，小爷还得费心费力的来保护你。” 桑璃瞪大眼睛看向他，刚刚你喝酒时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啊？你那种失恋般的郁郁寡欢呢？？ 顾亦轻轻吹着热茶，嘴角嘴翘，这小子，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主。 王行简似是对楚清川言语上的夹枪带棒习惯了，他抓住关键之处。 “我爹让你来保护我的？” 楚清川白了他一眼，“你爹姓楚啊？” “什么意思？” 楚清川觉得和蠢货说话有些心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爹和我二叔是好友，我二叔怕你遭遇不测，便让我来寻你，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你人，没成想你小子躲在这温柔乡里好好的，叫小爷我好找。” 楚清川把楚云飞交代他的一一说给王行简听，王行简听完一阵沉默。 以前就听他爹和他说起过，在这江南道中唯有姑苏楚氏的楚老二和他意气相投，两人也是至交好友。 看来楚清川说的确实是实话。 念及此处，他朝楚清川拱手说道：“行简谢过楚兄。” 楚清川摆摆手说道：“行了，别来这套，我也只是帮我二叔的忙，要谢到时候谢我二叔吧。” 一阵默然，王行简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爹他......怎么样了？” 自那晚听到他爹入狱的消息后他着急忙慌的回到家，发现家里已经被官兵封锁了，他没敢露头，害怕一露面也会被抓进去，那这样他们王家就都完了。 全城已经开始戒严，王行简让李管事想办法逃出姑苏城，回京城去找他爹的同僚寻求帮助。 而他接下来是有家不能回，还得躲避着官兵的追查，为了不暴露行踪，他那几日都乔装混在市井，好在身上还有些银钱，找到些黑店也能暂且落脚。 本以为能安心等着消息，谁知就在第二晚便被几名黑衣人找上了门，好在他够警觉，早早的发现不对劲就跑了。 东躲西藏了大半夜，昨日才找到杨页说了他现在的遭遇，怕把杨页也暴露出来，他只得找到了之前帮助过的一个女子，才得再次藏身。 如今自己也被追杀慌忙逃窜，父亲还在牢中身死未卜，王行简只觉得内心万分煎熬。 第113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老王 听到王行简问起他爹，楚清川想到他爷爷那晚和他说的话，他试探着道：“听说你和你爹关系不好啊，你还念着他呢？” 王行简倒也没有生气，而是悄悄看了杨页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之色，杨页微微点头后他才放心下来。 这一细节被顾亦看在眼里，看着杨页的目光又充满着莫名之色。 王行简苦笑一声，“既然楚兄对我真心相托，行简也实话实说了。” 他神色变得认真，缓缓开口：“家父于两年前来到江南道任职布政使，到此地半年时间，竟发现了一些腌臜勾当，于是便把我从京城叫了过来。” 在王行简的述说下，众人也对这件事有了清晰的认知。 朝廷两年前对江南道开启巡查，时任户部右侍郎的王君尧为江南道布政使，配合巡抚孙淼谦进行民政管理。 自来到江南道后王君尧兢兢业业的开展工作，为人清正廉洁，做事雷厉风行。 没多久他就受到本地世族的拉拢讨好，可他这人刚正不阿，拒绝与这些人同流合污，阻挡了这些世族的利益，也难免会受其针对。 渐渐的有些政令实施下去，下面的人要么拖拖拉拉，要么就是阳奉阴违，这也让王君尧有些烦躁。 随着之后的巡查，让他觉得捅破天的事情出现了，于是他就修书给身在京城的王行简，叫他来江南协助自己。 这父子两人一合计，决定由王行简扮演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借着自己父亲的名头在这江南道作威作福。 这一招还挺有用，很快王行简就与一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完全一副祸害的形象就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接触这些世家纨绔子也让王行简套出不少消息，可是依旧没能起太大的作用，江南道世家已经是一体的了，官官相互勾结，他们就算有了些证据，也根本走不出江南道。 时间一晃而过，就在不久前，江南道巡抚孙淼谦死了，所有重要官员入狱调查，作为直接下官的王君尧被指认为最大嫌犯，命悬一线。 听完王行简的讲述，顾亦脸色平静，毫无意外之色，有些事，知一可窥全貌。 楚清川挑眉说道：“你说你那些恶名都是装的？” 王行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桑璃，笑道：“唯有自污，才能合污。” “夜踹寡妇门掳走寡妇是假的？” 王行简面色坦荡，“真的。” “那你.....” 楚清川刚想开口，王行简继续说道：“那家死了丈夫的妇人被喜好人妇的曹家公子看上，欲要把她抢走，被那家伙看上的人下场基本只有死。” “所以当晚我就派人上门把她给掳走了，给了她一些银票，让她不要再回姑苏，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听完王行简义正言辞的说辞，楚清川心想，“原来之前听到的夜抢寡妇是这样一回事。” 顾亦这时看着王行简，表情有些玩味，他轻笑道：“顾某也听说王公子最喜逛勾栏，而且每次去必要清......” 顾亦还没有说完，王行简猛然出声打断，看着桑璃慌张说道：“这也是有原因的，桑璃姑娘你听我解释！” 顾亦嘴唇轻抿，好玩。 正在吃瓜的桑璃一愣，放下手中的西瓜，她有些懵，“喊我做啥子？” 意识到有些失态了，王行简一滞，“咳咳。”清咳了两声掩饰尴尬，他解释道：“那也是为了和那些世家子打好关系，所以难免会出入那等场所。” “至于那些清倌人，也是在下见过那些公子哥的太多暴行，实在不忍看那些姑娘惨遭摧残，有些能帮能救的我都利用身份，用势或用钱赎了下来。” 身边一直为众人斟茶没有说过话的李幼音忽然开口道：“我可以作证，公子他没有说谎。”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她，李幼音眼眶泛红，看着王行简，她含泪笑道：“我本是姑苏城一商贾之女，爹爹被人坑害，倾家荡产失了性命，我娘承受不住打击也随他去了。” “我被他们卖到了青楼里还债，好在有我父亲生前的朋友照拂，勉强签了卖艺不卖身，但难免会有一些客人动手动脚，但好歹没有很过分，我也曾想过一死了之，但身边时刻都有人监视着，就连去死都做不到。” “后来我就一直麻木的活着，直到有一天，一伙公子哥来了，他们强行把我抱进房间，疯狂的撕扯我的衣裳，无论我怎么求饶喊叫都没有，他们狂笑着，手上也更加用力。” “我想过死，但我不想这样子死去，我怕死后没脸去见爹娘。” 说着，李幼音已是泪流满面，不过她擦了擦眼泪，依旧是笑着，看着王行简的眼神更加闪着光彩。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公子来了，他扒开他们，把我挡在身后，虽然和他们一样，他同样说着污言秽语，但是我想，总比这样死在一群人手里体面些......” 年纪不大家破人亡的姑娘，在那种时候的绝望之下，唯一的希望也只是能死得体面一些。 桑璃猛的一拍桌子，“人渣！那些人在哪里！我要去杀了他们！” 李幼音的遭遇听得她满腔怒火，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然后丢进十万大山里喂狼。 李幼音抹着眼泪，吸了一下鼻子，脸上泪痕未干，嫣然一笑：“比起其他人我已经很好了，公子并没有伤害我，反而安慰我不要害怕，后来更是把我强行赎了出来，又给了我一处容身之所。” 桑璃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把心火压了下去，她环胸抱手，朝着王行简点头道：“行，看来你还真是个好人，那老娘就原谅你在船上骂我们的事了。” 王行简想起他与桑璃等人初次见面，悻悻一笑。 “好吧好吧。”楚清川这时也开口说道：“原来你是这样的老王，我承认之前是看你不爽，是小爷错怪你了，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着，楚清川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王行简也拿起茶杯回敬，“楚兄你们救过我的命，我一直很感激。” 说完也以茶代酒，干了。 两个年轻人在此刻以茶代酒，相视一笑泯恩仇。 第114章 行踪暴露，转移阵地 不同于几人对于王行简的为人看法怎样，顾亦更在乎他刚刚提到的事情。 他说道：“你爹发现的腌臜事是何事？” 王行简放下酒杯，神色凝重，他环视众人一圈，声音有些低沉。 “有人私通北满，贩卖武器粮草。” “什么？！”楚清川一震，“这等卖国之事也有人敢做！” 原来当初君尧发现的捅破天的事情，竟是某些江南世族勾结北满，私底下从江南道往北运送武器粮草获利之事。 “我也是在来此后方才知晓，这些人的行为无异于是叛国，死不足惜！” 杨页声音冰冷。 顾亦眼神冰冷，嘴中喃喃，“私通北满？看来有些人过得太安逸了.....” 王行简继续说道：“可这江南道被他们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我父亲和巡抚大人就算知道，但却并掌握不到实质证据，所以就这样耗了两年。” 世家门阀虽无权，但却有比权更为强力的东西，那就是影响力。 朝中有他们的人，地方上也全是他们的势力，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就是皇帝，一手遮天！ 楚清川说道：“昨夜听我家老爷子说，巡抚是自杀，这事你清楚吗？” 王行简一怔，摇摇头道：“此事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我爹杀的，一定是他们开始动手了，那日在船上来杀我的杀手应该就是他们的手笔。” 他抬头看向楚清川，眼神中满是担忧，“楚兄，你......二叔能救我爹吗？” 楚家也是江南世家，他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楚家的事情，但他相信他爹看人的眼光，也相信楚清川。 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切实际，但他依然问了出来。 楚清川闻言沉默，这件事太大了，和他爹说的一模一样，谁沾谁死，他也不知道他二叔有没有其他想法，他无法回答。 楚清川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只是叫我保护你，其他的他没有说。” “这样啊。”王行简头低了下来，不由苦笑一声，“是我想多了。” 杨页出声道：“此事我来想办法，天底下没有好人含冤而死的道理。” 王行简看向杨页，眼神极其复杂。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活着，还不能被抓住。”顾亦悠悠开口道。 他看向王行简，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你身上应该藏有一些证据吧？” 王行简脸色猛然一变，看见他这副神情，顾亦自顾自点头说道：“那就没错了，其一，他们是想抓你的人，你们父子两一死，那就是凶手认罪伏法，此案了结。” “其二，就是想着能不能找到你带着的某些证据，找到后把人杀了，皆大欢喜，找不到也没事，无非就是要多费上些心力和钱财去打点。” 顾亦把玩着手上的空茶杯，目光游离，“反正最后无论结果怎样，你爹都得死，只是看死于什么罪名而已。” 再次看向王行简，他嘴角勾起：“贪污？谋逆？亦或是.....私通外敌。” “你.....你.....”王行简目光呆滞，说不出话来。 楚清川好奇道：“顾兄你为何如此清楚？” 他不明白了，顾亦才刚来这里坐了一会儿而已，怎么感觉整件事情他都已知晓了，而且还能把结局都预测了出来。 顾亦嗤笑道：“猜的罢了，果真是没点新鲜感，现在都还在玩这套。” 这话让楚清川更加摸不到头脑了，看着顾亦感觉他神经兮兮的。 杨页对顾亦所言也有些惊讶，悄悄的打量着他，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就在这时，顾亦轻声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众人满头问号。 下一秒，房顶破裂，瓦片掉落而下，露出一个大洞，阳光夹带着刀光照射进了屋内。 顾亦早已先行一步把田野拉到了自己身边，其余人皆是一惊。 “果然在这里！动手！” 一群六七个蒙面人从天而降，挥舞着手中长刀砍向众人。 “小心。” 楚清川大喝一声，一把把王行简拉到自己身后，由于没有带武器，他抄起坐着的长凳就迎了上去。 杨页也把离自己近的李幼音推至身后，也加入进了战局。 一瞬间几人在狭小的屋内战成一团，顾亦带着田野默默退到王行简二人身边。 “顾公子也不会武？” 被这突如其来一幕吓了一跳的王行简说道。 顾亦笑道：“小场面，用不着我。” 仿佛就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在他说完后仅片刻功夫，屋内又重归平静。 “都是些后天武者啊，最高才先天二境，我都还没打过瘾呢。” 桑璃皱着小脸，随意的把沾血的短刀在尸体上擦干净。 “怕只是来打探消息的。”杨页皱眉说道。 楚清川皱眉思索了片刻，丢下手中只剩半截的长凳，他对众人说道：“不能在待下去了，此地已经不安全了。” “可我还能去哪.....” 王行简眼神黯淡，现在别说是姑苏城，恐怕整个江南道都在找他，这偌大的江南竟无他的容身之处。 何况他父亲还在牢里，他也不想走。 “我知道有个地方，或许能再躲一阵。”楚清川对他说道。 ———— 玄衣卫地牢，满脸疲惫的徐今安走了进去。 自从和顾亦告别后他立马去了王家，发现已经被衙门的人封锁了，他亮出玄衣卫总旗的腰牌后也才得进入其中。 王家空无一人，下人已经全部遣散，他问把守的官兵有没有发现王行简，对方爱搭不理的表示没有。 尽管徐今安是玄衣卫总旗，可还没在江南道站稳脚跟，这些早已腐化的官兵们丝毫不卖他面子。 一连找了一下午，无半点王行简的消息，徐今安只能先且回来再做打算。 他走过长长的地牢通道，被关押的那些大官在自己的牢房之中饮酒吃肉，大块朵颐，完全不像是来坐牢的，反倒像是来度假的。 走过江南知府的牢房，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徐总旗。” 徐今安闻声望去，一个大肚便便，头发胡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叫住了他。 徐今安认得此人，正是江南道知府沈林。 沈林乐呵呵的说道：“徐总旗这是怎的了，怎会如此疲惫？要不进来和老夫共饮一杯，庆祝一番？” 徐今安停步，皱眉说道：“庆祝？” “是啊。”沈林笑道：“老夫，哦不，本官沉冤得雪，明日就要出去了。” 徐今安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他凑近一步，“明日就要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林惊讶道：“今日玄衣卫的同僚拷打了那姓王的，他对自己谋杀巡抚一事供认不讳，已经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了，徐总旗不知道？” 徐今安闻言心头一紧，暗道一声不好，拔腿便往王君尧的牢房跑去。 看着徐今安走远的背影，刚刚还一脸笑容的沈林脸色慢慢变得不屑起来，他朝着徐今安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牢房内，大快朵颐。 第115章 以身入局 徐今安来到王君尧的牢房外，只见他瘫坐着靠在床边，头发胡乱的披散，神情憔悴，身上穿的白色囚服上有数道血痕。 他的旁边摆着一个餐盘，餐盘上只有一个变了形的脏馒头。 见此一幕，一股无名之火从徐今安胸腔爆发，他怒吼道：“来人！” 声音响彻整个地牢。 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过来。 徐今安脸色难看至极，他直接抽出腰间长刀，刀光划过，绑着牢门的铁链应声而断。 他打开牢门快步走了进去，蹲在王君尧身前喊道：“王大人。” 王君尧悠悠转醒，张开干裂的嘴唇喃喃道：“水.....水.....” 徐今安环顾四周，见牢门墙角处摆着一只水碗，他走了过去，拿起来一看，那碗中的水有不少杂质，而且已经快见底了。 他死死的捏住拳头压抑着怒火，端着水碗走回了王君尧面前，“就这一点水了，你先将就着喝吧。” 王君尧接过水碗，直接往嘴里面灌，碗空了他就伸出舌头去舔，不放过任何一滴湿润，看得徐今安一阵揪心。 待王君尧把碗放下后，徐今安才开口问道：“你.....签字画押了？” 王君尧缓了一会，才缓缓摇头道：“是他们强行用我的手按上去的。” 看着他身上一道道血痕，徐今安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咬牙说道：“这些杂碎，竟然动用私刑！” “呵呵呵呵。”王君尧笑了起来，那声音如同是气管漏了气一般，嘶嘶哑哑。 他抬头看向徐今安，“徐大人，这江南道的玄衣卫，不是陛下的玄衣卫了。” 徐今安自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只玄衣卫，基本上整个江南道的官员，官兵，全都被腐化了，拿着朝廷的俸禄，却都在为江南的世家大族做事。 徐今安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就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此刻身处江南就如同陷入泥沼，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传信出去？不说能不能走出江南道，怕是连姑苏城的城门都还没看到，就身首异处了吧。 “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徐今安轻声道，像是说给王君尧听，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王君尧苦笑，摇头不语。 望着眼前这个备受折磨的男人，徐今安有些不忍的说道：“王行简，不见了。” 王君尧的表情一变，双眼紧盯着徐今安，“死了？” 徐今安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应该是没死的，可能是藏起来了。” 王君尧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叹一声，他抬头望着牢房内的天花板，双眼无神。 “我来江南已经两年，与孙大人一起合力整治民政，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受到的阻力就越大。” “我们都知道触碰到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但民生得发展，不会因为某个人或某些世家的阻碍能停止的。” “可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胆敢向外族私贩武器和粮食，甚至还有人口！” “什么！”徐今安瞪大双眼，额上青筋暴起，“他们怎么敢的！” 王君尧苦笑道：“敢啊，他们有什么不敢，在这江南道，他们就是天，他们就是王法。” “我和孙大人屡次向上面传递消息，但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 说着，他看向满面怒容的徐今安惨笑道：“徐大人，你说，上面为何不作为？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无人来查，就连你们玄衣使都没有半点动静？” 徐今安眯起眼睛，“只怕是......” “哈哈哈哈。”王君尧惨然一笑，双目含泪，“是啊，都是一伙的，他们都是一伙的！江南道总督，江南道玄衣使，多么可笑啊......” 他憔悴的脸颊上滑落两行清泪，颤抖着嘴唇继续说道：“我们是朝廷钦差，他们不敢杀我们，但在这江南道，我们寸步都去不得，如同他们的掌中玩物，时时刻刻都被监视着。” “后来孙大人与我商议，我们必须得以死破局，用死来把事情闹大，最好天下皆知，最好能传入宫里，传入陛下耳中。”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可孙大人却说他死就行了。”王君尧眼眶通红，看着徐今安说道：“你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 徐今安摇头，没有说话。 王君尧却是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说啊，你的官没有我的官大，我死了，影响能更大一些。” “他死了，死了也没能改变什么，这江南还是那个江南，那个世家一手遮天的江南！” “原来输家是这个意思.....”徐今安愣愣失神。 原来轰动整个江南道的巡抚被杀一案，竟是死者和一个阶下囚，为了揭露这些丧心病狂之人的罪行，甘愿赴死，以身入局！ 徐今安回过神来，眼中泛着浓稠的哀伤，他喃喃说道：“王大人，孙大人，你们二位都是好官。” 王君尧擦掉脸颊上的泪痕，吞咽着干涸的喉咙，他抓住徐今安的肩膀说道：“徐大人，若是还能离开你就赶快离开吧。最好能找到我儿，他手上有着我收集的一些证据，虽然不是关键证据，但若能呈到陛下面前，兴许还有一线之机！” 如今徐今安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了，他死了不要紧，哪怕王行简也死了都不要紧，只要消息能传递出去，他也能含笑九泉。 就在这时，一个玄衣卫捕头走了过来，见锁着牢门的锁链被斩断，徐今安已然进了里面。 他眼中闪过不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徐总旗，你怎的把牢房锁链给砍断了，莫不是要劫狱不成？” 王君尧见来人瞬间止住了声音，也顺势收回了手。 那名玄衣卫走了进来，继续笑道：“你这让小的如何交代啊。” “交代？”徐今安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他，“我给你一个交代。” 刀光一闪，那名玄衣卫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头颅却已飞在了半空。 “老子今天的火气很大。”徐今安一甩刀身的血迹，收刀入鞘。 又是一道脚步声响起，又一个玄衣卫跑了过来，徐今安抬眸望去，是他的心腹，常威。 常威一进来就看到地上有一具无头尸体，同样身着制服。 他嫌弃的皱了皱眉，避开那地上的血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站立抱拳道：“头儿，王行简有消息了。” 王君尧身躯一震，又惊又喜，喜的是儿子有消息了，但又怕听到的是他的死讯。 徐今安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常威继续说道：“大概是今日下午，在蓑衣巷一小院内发现几具尸体，且有打斗痕迹，属下调查后得知，这处院落曾是王行简所购。” “可有他的尸首？” “没有。” 徐今安点头表示知道了，既然有消息了，又没发现尸体，那人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又藏去了何处。 他说道：“地上的这具尸体拿出去扔了，另外给王大人换间牢房，让咱们的人过来好生照顾着。” “是！” 常威抱拳回道，他也没问这人是怎么回事，反正听头儿的就对了。 徐今安回过身对王君饶拱手道：“王大人放心，你说的徐今安记下了，令公子我也一定会找到的。” 王君尧无力起身，瘫坐在地上弯了弯腰，算作是行礼了。 徐今安转身离去，在路过常威身边时说道：“一定给我照顾好了，好酒好菜伺候着，若有半点怠慢，老子把你皮给扒下来。” “是！”常威一瞬间身体绷得笔直，别看他们头儿平时平易近人，可背地里大家都叫他冷血修罗。 徐今安走出牢房，看着如墨染的夜空，只觉得今晚格外的凉。 第116章 新的藏身之处 姑苏城游湖边，楚清川带着几人站在岸上，湖中灯光点点，不少花船画舫挂上了灯笼，已经营业。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王行简嘴角抽了抽。 “没错。”楚清川得意的扬着脑袋，“这里夜晚十分热闹，船上船下人来人往，且远离岸上，只要不露面，想必还是能挺一段时日的。” 按照楚清川的想法，这里每天都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酒客瓢虫，大多都是私底下来玩，也都是藏头露尾的。 “嗯，是个好地方。”顾亦点头笑道：“只是你想过没有，若被发现了往哪里逃，这四周全是湖水，又无遮拦之物，一旦被围，插翅难飞。” “是啊楚兄。”杨页也点头表示认同，这地方虽易藏，但不易逃啊。 楚清川挠头道：“那你们说还能去哪嘛，整个姑苏城我能想到安全一点的就这里了。” 见楚清川有些气馁，王行简开口笑道：“这里也挺好，反正在哪都迟早会被发现，大不了我往湖中一跳，一死了之，还能少受些罪。” 楚清川白了他一眼，“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他看向众人，“没其他意见的话那就这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被发现了再想办法吧。” 众人见状也不好说啥了，王行简说的也有道理，反正在哪最终都会被发现。 见众人都无异议，楚清川以嘴含手，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一行人静静等着，不多时一艘亮着灯火的中型画舫由湖中缓缓划了过来。 “这艘画舫我已经买了下来，算是我的私人产业，船上的人我已经全部清空了，现在只有一些船工，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藏着吧。” 楚清川看着王行简说道：“等会船上的船工我也一并清走，毕竟也不能连累其他无辜之人，到时你得独自一人在这条船上。” 王行简朝他拱手，深深一拜，“自是不能牵连无辜之人的，行简谢过楚兄。” 交谈之际，画舫已经近了岸边，楚清川带着众人登上画舫，安排船工们下船后，便开始仔细检查画舫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王行简站在船头，望着平静的湖面，心中五味杂陈。 “你放心，我已经叫人带着手令出了城，会有人来的。” 杨页走到他的身边，同样望着平静的湖面，水波在灯火的照耀下，如梦似幻。 王行简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递给他，“这是我父亲收集到的证据，公子收好，今后可能就靠它给江南道那些无辜的百姓，还有孙大人和我爹讨回公道了。” “你......”杨页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王行简看着他，洒然笑道：“行简有可能是见不到了，就拜托你了。” “殿下。” 杨页深深一叹，神色郑重的收起了册子，认真点头道：“必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好了，这艘画舫我和李姑娘都检查了一遍，没啥遗漏的，船上粮食也存了很多，饿了自己做。” 楚清川带着李幼音从船舱底下走了上来。 杨页两人止住话头，王行简再次拱手道谢。 如今他是整个江南道所有人欲杀之而后快的目标，没曾想这种时刻会有人主动亲近于他。 楚清川也好，顾亦桑璃也罢，他们都只是有几面之缘而已，竟会以身犯险，选择陪着帮助他。 顾亦和桑璃田野从屋子内走了出来，桑璃笑道：“这艘船还蛮可以的嘛，比我们坐来江南的那艘船棒多了。” “那是载人的客船，这是娱乐的游船，当然不一样了。”顾亦笑道。 “顾大锅，你说我们可以住这里不嘞，住在客栈好无聊啊。” “嗯.....那你得问问楚公子了，这船是他的。” “喂！楚清川！”走到甲板上的桑璃对着楚清川喊道：“顾大锅我们三个可以在你船上住下吗！” 楚清川一愣，“啊？” 桑璃以为他听不清楚，走到他面前扯着喉咙说道：“我说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住。” “你们要住这里？”楚清川有些意外。 桑璃点头道：“是啊，住客栈太无聊了，住在这里应该好一些，还能出来吹吹风。” “你不怕危险？” “能有啥子危险嘛，顾大锅都在这里。”桑璃指着顾亦说道。 开玩笑，跟大锅混了那么久，他厉不厉害我还看不出来吗。 楚清川向顾亦望去，只见他双手负后一脸笑意的站在后面，在这让人感觉有些不安的夜色中，看见他仿佛心都平和了不少。 “行！”楚清川点头说道：“那你们就住下吧，刚好可以护着点这家伙。” 桑璃雀跃的欢呼一声，拉着田野就跑去选房间了。 “疯丫头。”顾亦无奈摇头一笑。 “顾兄和桑璃姑娘也要住下来？”王行简走了过来问道。 “她喜欢住那就住吧，这里的风景也是很好的，刚好可以弥补一下没能好好游玩江南的遗憾。”顾亦笑道。 王行简有些急了，他担忧的说道：“可是可能会有危险啊！桑璃姑娘她只是个女子......” 楚清川不屑的撇嘴打断了他，“女子怎么了，你还打不过她呢，忘了之前来江南的时候谁救的你了。” 王行简一滞，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楚清川看出了他的担忧，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 他指着顾亦说道：“看见没有，顾大侠在这里呢，你有看见过成千上万把剑飞在空中的场景吗，有他在，你就放心吧。” 一边说楚清川一边用手在虚空比划着，听得王行简是莫名其妙，只当他是话本看多了。 杨页也放心了不少，虽然不知道顾亦有多厉害，但如果他愿意帮忙的话，岂码他不用分心来保护王行简的安全了。 事已至此王行简也只能接受了，他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幼音，刚想说话，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奴家这条命是公子救的，公子去哪我就去哪，虽没能侍奉公子一二，但死一定要死在公子前边。” 女子眼中噙满泪水，满脸倔强。 眼前的男人于绝望之中救了她，又把她从水深火热里拉了出来，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她那已经漆黑麻木的世界。 他不是整个江南人人唾骂的败类，他是自己的英雄。 王行简终是没有开口，只是满脸愧疚，女子的心思他何尝不知，只是男女情爱一事，终究由心。 “啪！” 楚清川拍了下手，打断了这不合时宜的旖旎氛围，他开口道：“既然如此，就先这样了，我得先回家告知我二叔一声。” “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了。”杨页也说道。 “好，夜黑风高，两位小心。”王行简拱手拜别。 “楚兄，这是湖心，你用轻功飞得过去？” 船边，杨页说道。 楚清川昂首叉腰道：“少看得起人了，以我现在的内力怎么可能撑得到上岸。” “那咱们怎么回去？” “笨啊，当然是划船啊。” 楚清川带着杨页来到船底，随后在众人的目送下，划着小木舟缓缓消失在夜里。 第117章 父子，夫妻 楚清川和杨页走后，顾亦开口说道：“倒是忘了，有些东西还放在客栈呢，我去取一趟。” 王行简道：“顾兄，明日去取不行吗，现在已经挺晚了，怕是不安全。” 顾亦道：“无妨，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去收拾住处吧。” 王行简又多劝了几句，顾亦表示不用担心，见他执意如此，王行简只得作罢，不过还是叮嘱道：“夜晚看路不便，顾兄划船时慢些。” “嗯，知道。”顾亦笑道。 交代了一番，王行简两人便往船房内走去了。 见四周无人了，顾亦一步迈出，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家当都在身上的酒葫里，回客栈也只是去取那把他随意丢在桌上的剑仙，还有两个丫头的行囊。 至于两匹马，还是留在客栈里面暂且喂养着，毕竟带回去也不方便。 东西收拾好，几个瞬息间，顾亦又回到了船上。 刚给李幼音找好房间的王行简从房内退出来，正好看见顾亦走过长廊。 他笑道：“顾兄，你不去了吗？” 顾亦拎着几个包袱走过他身边，“回来了。” “哦，我就说夜晚不安.....”王行简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回来了？！” “嗯。” 顾亦没有解释，拐过转角来到桑璃二人的房间，把包袱给她们后，自己也找了一个房间进去，关门，休息。 独留王行简在寒风中摸不着头脑，“他.....开玩笑的吧？” ———— 楚家。 楚清川回到家后立马就去找了楚云飞。 “二叔，二叔！” 楚云飞的院内，楚清川小声的喊着。 正在书房内议事的楚云飞听见动静，示意坐着的众人别出声，随后自己走了出去。 “大侄，喊那么小声是怕二叔听见吗。”楚云飞哈哈笑道。 楚清川嘿嘿笑道：“这不是怕二叔你睡了，担心吵醒你嘛。” “好小子，大晚上的来找老子有什么事啊。”楚云飞拍着楚清川的肩膀笑道。 楚清川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他凑到楚云飞耳边小声说道：“我找到王行简了。” “真的？”楚云飞牛眼一瞪，失声叫道。 “哎哟。”楚清川被吓了一跳，无奈的说道：“我说二叔，你就不能小声点。” 楚云飞反应过来，拉着楚清川到了漆黑的角落，尴尬的笑道：“是二叔激动了，大侄莫怪啊。” 楚清川也只是吐槽一下，他二叔就是这样，有时候一惊一乍的，是典型的莽夫性格。 “那小子怎么样了？死了没？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楚云飞问道。 楚清川嘴角一抽，得，您也不盼些好。 他开口回道：“不仅没有死他还金屋藏娇呢，不过今天下午被人寻到了，好在我已经把那些人解决，现在给他藏起来了，暂时安全。” “那就好，没死就好。”楚云飞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做这些事情不太方便，所以只能托付给楚清川，现在有回音了，他自然是松了口气。 “我把他藏.....” “别说。” 楚清川正准备把王行简藏在哪的消息说出来，却被出楚云飞打断了。 他疑惑道：“为什么？不是你要我藏起来的吗。” 楚云飞神色认真道：“谁都别说，就连我也别说，保不齐咱身边有眼线，你一个人知道就好。” 闻言，楚清川不语，目光闪烁，他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但看着楚云飞那紧张的神色，他不禁笑道：“我看二叔你那么紧张，他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小兔崽子，敢取笑老子了是吧！” 楚云飞一脚踹了出去，却踹了个空，楚清川早已走到院门口。 “我说二叔，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我找个婶婶了吧。” “滚你娘的蛋！” 楚清川潇洒的离开了，楚云飞站在原地，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转身回到书房，对着房内的几人沉声说道：“现在就只用全力计划一件事了，记住，必须要绝对保密！” 从楚云飞的院子离开后，楚清川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家院子。 正在他要打开自己房门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大晚上又去哪里鬼混来。” 楚清川的手一僵，轻叹一声，回头看着站在院中的人说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书院就是这样教你礼数的？连爹都不叫了？”楚天河冷着脸说道。 楚清川翻了个白眼，“爹，行了吧。”他皱眉道：“你怎么还没睡。” 楚天河依旧冷着脸，“你找你二叔干嘛。” “你管我。” “你.....”楚天河神色一滞，咬牙说道：“你简直是越来越没有教养了。” 楚清川冷哼一声，“那还不是你生的。” “我要睡觉了，别烦我。”说完，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反手锁上了门。 楚天河站在院中看着紧闭的房门咬着腮帮，良久，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眼中透着浓浓的哀伤。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回到自己屋内，楚清川的娘梁柔还没有睡下。 “天河，川儿他回来了？” 楚天河来到床边扶着她坐起身，柔声说道：“你怎么起来了，还生着病呢。” “没事，一直都是这老毛病了。”梁柔浅笑道，“怎么了？又吵架了？” 楚天河帮她裹好被子，坐在床边神情有些低落，“你说我们两父子，怎么就活成了仇人呢。” 看到丈夫神色低落，梁柔用双臂轻轻的环着他，脑袋靠在他的后背。 “川儿他其实不想这样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去相处，毕竟从小你这当爹的都没什么空陪他，极少数见面也大都是在训他。还小些的时候他畏你，如今长大了，却也不知和你如何相处了。” 楚天河是家中老大，从小就是作为家主培养的，世家之间嫁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但他偏偏娶了一个平民女子。 楚家虽没有其他世家的势利刻薄，但有的下人还是会见人下菜碟。 母亲出身不好，父亲又常年在外奔波，所以幼时的楚清川没少受其他人刁难，偶尔回来的父亲也甚少有笑脸，只是一味的考校训斥他，这让年幼的楚清川一度认为父亲不喜欢自己。 长大一些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征服了楚家一众人等，但却和自己父亲的关系渐行渐远，每次见面，两人都如仇人一般，说不过两句话就不欢而散。 梁柔轻轻揉着丈夫的肩，她也知道丈夫这么多年辛苦也是为了让他们娘俩能够好过，她同样心疼他。 “川儿会明白你的，他会知道，他爹是个极好的男人，是个顶好的丈夫，更是个很好的父亲。” 梁柔盈盈笑道。 楚天河转过身看着她，眼前这个女人陪他走过了大半辈子，在那段最难熬的岁月里，不辞辛苦，毫无怨言的为他照顾着身后的小家。 尽管两人都老了，都有了皱纹，长了白发，可在自己眼里，她还是那年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少女，美丽动人。 “柔儿，你真好看。”楚天河抚摸着梁柔的脸颊，轻声说道。 梁柔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丝娇羞，轻轻捶着他的胸口，“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样的话。” 楚天河笑而无声，眼中满是柔情。 永远都像初次见你那样，使我心荡漾。 第118章 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顾兄，钓鱼呢。” 清早，王行简走出房门，看到顾亦正坐在船头，手上拿着一根鱼竿。 “早啊王公子。” 顾亦没回头，打了声招呼。 王行简走近，看见顾亦下边的木桶里已经有了几条白花花的鱼。 “还钓了不少呢。” 顾亦手一抖，一条鳙鱼就被扯出了水面，随着顾亦的动作，稳稳落入了桶里。 “呀，又一条。” 王行简喜道。 再次把鱼线甩入水中，顾亦笑道：“不知道王公子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王行简好奇道。 “天下尽作饵，唯本座执竿。” 王行简皱眉思索，片刻后摇头道：“没听过。” 顾亦轻轻一笑，收起鱼竿，从船头上跃了下来，他把鱼竿交给王行简，“好了，这些够吃了，你钓着玩吧，我去做早饭。” 没等王行简反应过来，他已经提着桶走了。 看着顾亦塞到自己手中的鱼竿，王行简有些懵，他朝着顾亦喊道：“顾兄！你这没有鱼饵我怎么钓啊。” “靠你自己。” 顾亦声音传来。 低头看着手中的鱼竿，就连鱼钩都是直的，王行简嘀咕道：“靠我自己？” 等桑璃几人醒来后，顾亦已经做好早饭了，一大锅鲜美的鱼汤，还有炒的其他几个小菜。 “哇，同样是鱼，顾大锅就弄得好吃嘞。” 桑璃喝下一碗鲜鱼汤，赞不绝口。 其他几人也是一味点头，没空说话。 顾亦笑了笑说道：“待会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在船上待着要小心些。” “顾兄要出去？”王行简说道。 “嗯，去见个朋友，你们好生待着就行。” 王行简没有多问，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见几人也快吃得差不多了，顾亦站起身说道：“我走了，你们自己注意，现在大白天的尽量少在甲板上活动，免得别人起疑。” “知道了，顾兄慢走。” “顾大锅记得带点零嘴回来啊。” 顾亦来到船舱下面，楚清川两人划了一艘小木舟，这里还挂着两艘。 现在是白天，为了不引人注目，顾亦决定乘坐木舟划过去。 放下木舟后，他从无尽酒葫中取出折扇，轻轻的朝后一扇，一股无形气机波动，木舟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缓缓的向前滑动。 远处山峦起起伏伏，云遮雾绕若隐若现，湖面波光粼粼，不时看见有鱼儿在水中嬉戏，真是好一幅身处春江南，不思天宫景的人间四月天。 小舟在湖面上轻轻划过，缓缓挥着扇子，顾亦忽然觉得有些豁达。 “湖面泛舟，人间一乐也。” 小舟靠岸，顾亦随便的找了个地方套好，接着便向玄衣卫衙署走去。 他今天要去找徐今安，探一下他对于江南之事的看法，也顺便打听一下这里的官员腐朽到了哪种程度。 走在街上，顾亦不时的看到有成堆的百姓在各个公告栏前议论纷纷，破口大骂者有，拍手称快者也有。 他有些好奇，便往前凑了过去。 “老乡，这上面贴了什么？” 由于人太多，顾亦挤不进去，他拍着后面的一个百姓说道。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见是个公子哥，虽然觉得有些稀奇这些公子哥也会看这些热闹，但还是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上面贴的是告示。” “我知道贴的是告示，我问的是上面写了什么。”顾亦嘴角一抽。 那人又说道：“你知道咱们江南巡抚被杀一事吗？” 顾亦点头，“知道。”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随后一脸仇恶的说道：“凶手找到了！正是那布政使杀的！我就说嘛，他儿子是个败类，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现在好了，告示上写着他承认了自己是凶手，三日后，衙门将在西城刑场上拿他斩首示众！”那百姓长吁短叹道：“大快人心啊，咱们这江南的毒瘤终于是要除掉了。” 顾亦听完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向对方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那么就要快动手，看来是怕担心夜长梦多啊......” 暗暗思索着，顾亦已经来到了姑苏玄衣卫总衙署。 “这位小哥，请问徐今安徐总旗可在？” 看着门口站岗的玄衣卫捕快，顾亦礼貌问道。 那名玄衣卫打量了顾亦几眼，见他身着一袭普通青衫，全身毫无华丽配饰，身边更无仆从，虽是样貌极好，但一看就不是权贵子弟。 他手按腰间刀柄，往前跨出一步，神色倨傲，“什么徐总旗王总旗的，闲杂人等休要靠近，赶紧滚蛋！” “这么嚣张？”顾亦有些讶然。 “再不走官爷给你好果子吃！” 见顾亦没有动，他瞪着双眼欲拔出腰间佩刀。 顾亦皱着眉头，一个玄衣卫小捕快如此声厉内荏，官威挺大啊。 不过他暂时还不想掀桌子，微微一笑，顾亦说道：“哎呀，刚刚我在那边捡了一袋银子，不知道是不是大人的。” 说着，顾亦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笑盈盈的看着那玄衣卫捕快。 那捕快面色一变，迅速往身后左右两边扫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他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嗯，怪不得我说我钱袋掉哪去了，原来是被你给捡到了。” 他走到顾亦面前伸手就要拿走，顾亦一缩，笑道：“不知徐总旗可在？” 捕快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钱袋，“哪还有什么总旗，那小子被停职了，现在估摸着在家睡大觉呢。” “停职了？”顾亦一愣，“那你可知他住哪里？”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钱袋还我。”捕快不耐烦的说道。 顾亦突然朝着捕快后面开口喊道：“徐总旗！” 那捕快闻言往后望去，空无一人。 “你.....” 意识到被耍了，他正准备教训一下顾亦，一回头，人不见了。 “人呢？！见鬼了！？” ———— 徐今安不在玄衣卫衙署，而且还被停职了，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顾亦暗暗思索。 现在又不知道徐今安的住处，如何寻他是个问题。 站在某个建筑的高处，看着繁华热闹的姑苏城，顾亦喝了口酒。 “早知道之前就该问个地址了，这姑苏城那么大，那小子住哪里呢。” 顾亦有些郁闷，不断的小口灌着酒，突然眼前一亮。 他想到了一处地方，那小子应该会在那里。 第119章 你爹要死了 顾亦在街上晃荡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一家酒馆找到了徐今安。 徐今安没有穿玄衣卫官服，穿了件平常的黑色制衣，这让他看上去少了些肃杀之气。 这路边的小酒馆人不是很多，甚至有些冷清，正在揽客的小厮见有客来忙着上前招呼。 顾亦摆手道：“我自己找地方坐。” 小厮笑道：“那客官请便，小的去拿几壶酒 ” 小厮笑着跑去柜台拿酒，顾亦朝着在喝闷酒的徐今安走去。 “哟，徐大人，好巧啊。”顾亦走至他面前，故作惊讶。 徐今安闻声抬头，见是顾亦，愣了一下，“顾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嘴馋了想喝酒，这不闻着酒香就找到这里了。”顾亦笑着落座。 徐今安翻开桌上一只酒碗给他倒了碗酒，“顾兄只怕不是单单来喝酒的吧？” 顾亦微微一笑，抬手朝着小二喊道：“小二哥，我酒上这边。” “好嘞！”店小二把酒拿了过来，还上了两盘小菜便离开了。 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口，顾亦这才开口说道：“除了来喝酒，我也是来找你的。” “找我作甚？”徐今安迷离着双眼。 顾亦突然笑了起来，“毕竟你是我在官府里面唯一的人脉嘛，有些事想问问你。” 徐今安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有些萧索，片刻后他自嘲道：“人脉？我已经被停职了。” “为何？”顾亦说道。 “顾兄好像早就知道了？”看着顾亦毫无波澜的表情，徐今安问道。 “实不相瞒，今日在街上看到贴的告示，我就去过你了。” 顾亦把方才看到告示，随后去玄衣卫衙署找他的事说了一遍。 徐今安嗤笑出声：“这些人，在沈沉还没来的时候，虽然对我不是毕恭毕敬，但面子还是给一些。如今沈沉来了，一个个鼻孔都是朝天的。” 顾亦问道：“沈沉是谁？” 徐今安看向他，眯眼而道：“江南道玄衣使，也是姑苏沈氏族人。” 顾亦眉头一挑，徐今安继续说道：“人是昨夜来的，一见面他就给我停职了，如今整件事情都是他全权负责。” “为何他这个时候回来，还把你停职了？”顾亦觉得，这其中应该发生了什么，即使是政敌也不会无缘无故直接下手的。 徐今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便把今日其余官员出狱官复原职，和昨夜王君尧是被如何对待，自己如何杀了同僚被刚好回来的沈沉停职查办。 顾亦抿着酒目光闪烁着，难怪玄衣使会回来，王君尧罪行已成，其他官员复职，时机已到，回来散播一下舆论，就等收网了。 至于徐今安停职，应该只是刚好撞了上去，人家正愁找不到理由对付他呢，现在好了，白给。 “估计等王君尧的头一砍，下一个就是我了。”徐今安笑道。 顾亦摇摇头，这么看来的话，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 他说道：“我知道王行简在哪。” 徐今安一愣，迅速扫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当真？” “嗯。”顾亦点头道。 徐今安神色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如若跟王君尧说的一样，那么找到王行简后所有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他在何处？” ———— 姑苏府衙。 穿着一身宽大官袍的沈林正坐在堂后喝着茶，对着一个身穿黑衣银边制服的冷峻中年人哈哈笑道：“沉儿啊，你这次来的真是及时，刚好把那姓徐的小子给办了吧？” 沈沉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摇头说道：“暂时还不能动他，他是战鹰塞过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背景，先边缘化就行。” 沈林抚须道：“行，那沉儿你看着来吧，三叔老了，自然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沈沉放下茶杯说道：“先把巡抚一事解决了吧，再拖下去怕会夜长梦多。先把人杀了，以后若是陛下知晓了，也是死无对证。” “哈哈哈，他们以为死了就能扳倒我们？最后还不是自食其果，我已经下令了，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王君尧的儿子还没找到，要加大追捕人手，行刑日也要多加强戒备。” “你的意思是，会有人来劫法场？” 沈沉盯着桌上散着氤氲的茶杯，轻声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 “他就躲在这里？” 望着湖中那艘画舫，徐今安下巴都掉下来了。 “嗯，就在船上。”顾亦一边解着木舟一边说道。 徐今安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能想到这地方躲起来的也真是个天才，一般人还真不容易想到。 两人乘着木舟划过湖面，到了船边后把船固定好，一个飞掠便上了船。 甲板上，桑璃正懒洋洋的躺着晒太阳，听得动静回过头来，正看到顾亦回来了。 “顾大锅，你回来了！”桑璃起身喜道。 看到一旁的徐今安，她眉头一皱，“欸，这人好像有点眼熟，想不起来是哪个了。” “徐今安。”徐今安抱拳道。 桑璃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她朝着顾亦问道：“有没有买零食啊？” “忘了。”顾亦咧嘴一笑。 “哼。”桑璃扭过头去继续晒着太阳。 “顾兄，人在.....”徐今安看向顾亦问道，也没看到人啊。 顾亦没有说话，示意他跟自己走过来。 两人走到一处房门外停步，顾亦敲门喊道：“王公子。” 门打开，王行简站在门内，“顾兄回来了。” 看见顾亦身边还有一人，他又有些疑惑，顾亦说道：“可否进去说？” 看了看顾亦，又看了看徐今安，王行简让开身位，“里面请。” “顾兄，这位是？” 落座后，王行简看着徐今安朝着顾亦问道。 顾亦没有介绍，徐今安开口说道：“你爹让我来找你，说你身上有他收集的证据。” 王行简猛然色变，十分警惕的说道：“你是谁！” 顾亦说道：“他是玄衣卫总旗。”似乎觉得有些不妥，顾亦补充道：“昨天还是。” “玄衣卫？”王行简眯眼打量着徐今安，“来抓我的？” 徐今安对顾亦皱眉道：“顾兄，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啊。” “估摸着是应激反应，你直接说吧，别绕来绕去的了。”顾亦笑道。 “那行。”徐今安看着王行简，缓缓开口，“你爹要死了。” 第120章 好官 王行简手一抖，看着徐今安，“你说什么？” “我说，你爹要死了。”徐今安看着他，眼神平静。 “告示已经发出来了，三日后，将在西城刑场，斩首示众！” 咣当—— 王行简身体一软，一个晃身跌坐在地，他双目无神，满脸都充满着呆滞。 “斩.....斩首示众......” 王行简嘴里呆呆的念着这四字，不断重复。 徐今安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也有些悲从中来，他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可却什么也做不了。 徐今安说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你爹说的证据，如果能把它交上去，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 王行简缓过神来，眼眶通红，他看着徐今安，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哈哈哈，事情有转机？那我爹能活得过来吗？” 他脸色忽然一变，悲愤怒道：“且不说能不能跑出江南道，就算跑出去了，到京城要多远？三日！只有三日我爹就要被砍头了！” “敢问这位大人！我爹！还能活得下来吗！” 看着仿若失去理智的王行简，徐今安沉默着没有开口。 因为心中都各自清楚，王君尧，必死。 宣泄了一通的王行简重新坐回原位，情绪不再变得那么激烈，连眼神都平静了许多，他开口道：“我不相信任何当官的，但你是顾兄带来的，我信他。” 一旁的顾亦闻言微微一笑。 王行简继续说道：“证据我已经交给一个朋友了，如果你比他更有把握保护好，你去找他吧。” “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交给他人？万一他交给那些世家和官府，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会让你爹的心血白白浪费了！”徐今安皱眉喝道。 王行简朝他投去鄙夷的眼神，冷笑道：“那交给谁？交给衙门还是交给你们玄衣卫？” 徐今安一滞，无言以对。 交给玄衣卫那和自投罗网也没什么区别。 “他在哪里，我得找到他，然后看有没有机会逃出姑苏。”徐今安说道。 王行简看了顾亦一眼，顾亦轻笑点头，他便把杨页的住所告诉了徐今安。 达成了此行的目的，徐今安起身告辞，“多谢。” 他又看向顾亦，“顾兄，接下来的几天务必要小心，他们必定会加强对王公子的搜捕的。” 顾亦点头笑道：“嗯，这边有我，其余的你们放心去做便是。” 徐今安点点头，朝着他和王行简抱拳道：“那我先告辞了。” “徐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徐今安离开，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杨页，把证据保护起来。 “顾兄，我爹真的......”徐今安走后，王行简宛如再次失了神般，向顾亦开口，但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完后面的话。 顾亦摇摇头，也站了起来，“你爹是个好官。” 说完便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王行简一人独坐房内。 半晌，王行简摇头苦笑，喃喃自语：“好官啊.....好官就该死吗......” 徐今安离开后画舫后，便急匆匆的照着王兴行简给的地址去找杨页。 来到杨页的住宅，徐今安直接叩响大门。 一阵敲门声响过后，朱漆大门露出一条缝。 “谁啊。” 杨伯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徐今安看去，见开门的是个老头，虽面容苍老但一双眸子却闪烁着精光。 “高手？”徐今安稍稍愣了一下，便立刻回过神抱拳道：“老伯你好，我叫徐今安，受王行简所托来找杨页公子。” 杨伯皱着眉打量着徐今安，片刻后他开口道：“你先等一等，我去禀报公子。” “有劳了。”徐今安拱手致谢。 杨伯把大门关上，走到杨页的书房外，敲门喊道：“殿下，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 “徐今安，是玄衣卫中备受几个总捕看好的那年轻小子。” 杨页正在执笔的手为之一顿，“玄衣卫？” 他淡淡开口道：“知道了，叫他去堂中候着。” “是。” 杨页皱眉暗自呢喃，“玄衣卫来此作甚？” 徐今安坐在大堂四处张望着，一路走来这个宅子里都没有见到什么人，让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杨公子，这江南何时有过这号人物了？”徐今安暗自思索着，他虽然来江南没多长时日，但这段时间调查下来，这江南似乎并没有什么杨姓世家。 就在他还在思索之际，杨页的声音响起。 “不知是哪位光临寒舍？” 徐今安起身抱拳道：“见过杨公子。” 杨页走进来摆手说道：“不必客气，坐。” 待两人全都坐下后杨页笑问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徐今安笑道：“杨公子叫我徐今安就好。” 杨页点点头，微笑道：“徐兄找杨某有何事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徐今安点头，“行，那我也不用绕弯子了。” 他看向杨页，神色认真，“王行简说他有东西在你手上，这东西很重要，我怕放在杨公子这会有危险，所以我想取走。” 杨页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片刻后大笑道：“哈哈哈哈，放在我这会有危险，徐兄拿走就安全了吗？” 徐今安眼神微眯，“杨公子此话何意？” 杨页嘴角轻翘，拍了拍手，候在门外的杨伯缓缓关上了大门。 “顾兄，那位徐总旗，真的可以信任吗？” 躺在画舫甲板上，王行简望着湛蓝的天空，开口说道。 坐在船头钓鱼的顾亦笑道：“可以的，这位徐大人还是不错的，也是个好官。” 王行简幽幽叹道：“好官呀......好官都没好报的。” 望着平静的湖面，顾亦的眼神也同样平静，他喃喃自语：“何以邪恶之人繁荣昌盛？” 鱼竿上传来动静，随后顾亦的手轻轻一抖，一条披着花白鳞片的小鱼被拽出水面。 提着鱼到近前，顾亦摇摇头，“这样不对，这样不好，这样，不行。” 放鱼入海，小鱼向着湖中深处游去，一下就消失得没影，顾亦收竿下了船头。 “怎的不钓了？”王行简问道。 “不钓了，没有大鱼。” 顾亦笑道。 这时画舫里面三个姑娘都走了出来，桑璃有些兴奋，一蹦一跳的。 “顾大锅！来听曲了！” 李幼音抱着把琵琶走在她身后，表情略显羞涩。 “怎么？你准备唱曲了？”顾亦笑道。 桑璃朝着身后的李幼音说道：“是李姑娘唱。” 李幼音面色泛着些许红晕，嗔怪的看了桑璃一眼，刚刚她在画舫乐器室内看到这把琵琶，不由得上手摆弄了一下，就被桑璃看到了。 知道她会弹这个东西后，桑璃说就这么待着太无聊了，非要让她表演一下，结果就给她拉了过来。 “公子，顾公子。” 李幼音向顾亦两人盈盈施了一礼。 顾亦点头笑道：“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李姑娘弹上一曲？” 王行简说道：“幼音她曲子唱得很好的。” 李幼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王行简，随后说道：“那幼音就献丑了。” 桑璃给她搬来一条凳子，众人也没那么多讲究，都直接坐在甲板上，静候佳音。 湖水微荡，连带着画舫轻晃，在一片潺潺流水声中，琵琶琴弦声拨荡开来，李幼音空灵婉转的嗓音响起，带着江南腔调那独特的韵味。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静呀心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姑苏景呀， 细细那个道来，唱给诸公听呀～ ........ ps：不好意思各位看官老爷，昨天有点事情，内容没有跟上，实在抱歉，万分惭愧！(*?????) 第121章 女子心思 琵琶的低语如同流过石涧上的清泉，纯净悦耳，配合着那江南方言唱出来婉转动听的歌声，两者结合相得益彰，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一曲唱罢，李幼音起身谢礼。 顾亦轻笑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何如今人人都向往江南了，听完李姑娘弹的这支曲，我也只想醉在这江南的风中。” 李幼音轻轻一笑，“顾公子过誉了。” 她看向王行简，见他还在愣神，不知是沉浸在曲中还是想着心事。 桑璃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虽然听不懂唱的什么，但是我觉得非常的好听！” “嗯嗯，幼音姐姐真厉害！”田野喜滋滋的笑道，眼中透着羡慕。 李幼音点头含笑，只是看向王行简的时候，眉中泛着愁绪。 王行简终于回过神来，扯出个勉强的笑容，“嗯，曲艺又精进了。” 李幼音柔柔一笑。 短暂的赏曲结束后，众人各自去忙活着自己的事情，王行简回到房间，拿出纸笔犹豫再三后，缓缓蘸墨书写。 顾亦又回到船头坐下钓鱼，不时的喝着两口酒，望着湖面，嘴里喃喃自语：“大鱼应该要来了。” 房间内，桑璃三人在玩着顾亦教的游戏，用画着数字的纸牌来玩，名曰斗地主。 此刻桑璃的脸上贴满了小纸条，几乎都没有地方可以贴了，李幼音和田野脸上倒还好，只有稀稀疏疏的四五条。 “哎呀！怎么又输了！好不容易当回地主。” 桑璃把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扔，撅着嘴抱怨道。 “桑璃姐姐，没地方贴了哦～”田野嘿嘿笑道，撕出一小绺纸条往桑璃脸上贴去。 李幼音浅浅笑道：“桑璃姑娘手气不好而已，已经很厉害了。” “唉，算了算了，今天就玩到这里吧。”桑璃说道，内心却是有些郁闷。 大家都是一起学的，为啥老是自己输嘞，一定是自己手气不好，绝不是因为我不会玩！ 李幼音抿嘴含笑，把桌上的纸牌重新整理好，不经意的问道：“桑璃姑娘觉得公子如何？” “哪个？顾大锅嘛？”桑璃闷闷道。 “行简公子。” “哦，那个龟...”桑璃一顿，差点说顺嘴了，轻咳一声，她继续说道：“王行简啊，还行吧，怎么了。” 李幼音看着她，眼神透着些许紧张，“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他？” 桑璃一把掀开贴满脸上的纸条，露出两只大眼睛，眉宇中尽是嫌弃之色。 “谁没长眼睛会喜欢他啊，柔柔弱弱的，都不够我一只手打的。” 桑璃嘴上说着嫌弃之语，完全没有注意李幼音脸上尴尬的神情。 田野悄悄的戳了戳桑璃，示意她看向对面的李幼音。 桑璃停下嘴巴，朝李幼音看去，忽然间恍然大悟，她嘿嘿笑道：“哦～你喜欢他是不是。” 李幼音两边脸颊迅速泛红，很快就烧到了耳根，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否认。 桑璃一把把脸上的纸条扯下来拍在桌面上，豪气干云的说道：“这有什么！喜欢就说啊，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喜欢他！” 李幼音摇摇头，眼神逐渐暗淡，“如我这般人，配不上公子的。” “什么配不配得上！他是皇帝吗，还挑三拣四的！”桑璃皱着脸。 见李幼音没有说话，桑璃继续说道：“在我家乡那边，只要看上了谁，尽管大胆的去说，别人不喜欢没关系，岂码要让人知道自己的心意，要是光喜欢不去说，那万一本该两情相悦的两人就这么错过了，那不是很遗憾吗。” “我就觉得你们这些中原女子都太扭扭捏捏了，一点都不爽利。” “他若同样喜欢自然好啊，不喜欢那又怎样，天又没有塌下来。” 一直低头不语的李幼音终于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少女，她幽幽说道：“可是我觉得，公子他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也不.....” 桑璃话音戛然而止，刚刚顺嘴差点说成“喜欢我也不错”，反应过来后，连忙闭上了这该死的嘴。 她扯了扯嘴角，连忙摆手道：“喜欢我这不对啊！我跟他又不熟。” 李幼音幽怨的看着她，“那就是一见钟情。” “钟个锤子，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的觉得是错的。” 看着桑璃在手忙脚乱的极力撇清，李幼音噗呲一笑，“逗你玩的呢。” 桑璃闻言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李姑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顾大锅说过，这种不实的消息叫做妖言。” “是谣言了。”李幼音摇头笑道。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桑璃急忙点头如捣蒜。 看着这个活泼的少女，李幼音心生羡慕，自小她长在富贵之家，从小也在宠爱中长大，少时也曾开朗活泼。 但家破人亡后被卖入青楼，为了生存，不得不去与人性打交道，久而久之，身上也就没有了这股活泼的人味。 她低垂眸光，不敢去看桑璃，这一瞬间，她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她害怕刚刚自己那有些恶意的行为伤害到了这般美好的姑娘。 李幼音方才所问都是真心话，她怕桑璃同样喜欢王行简，但得到答案后却又都释然了。 是呀，不被喜欢的人喜欢，是很伤心，但天也没有塌下来嘛。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虽然伤心，也不该心生恶意，自己喜欢的人很好，那他喜欢的人，也同样值得。 李幼音重新抬起头，眼眸清澈，她笑道：“那桑璃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桑璃一愣，脸不自觉的微微发烫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嗯...有...有的。” 看着少女如此窘态，完全没了刚刚口若悬河那股豪气干云的气势，李幼音又是噗呲一笑。 “桑璃姑娘害羞了～” 田野在一旁看着，眼睛笑眯起来，她知道此刻桑璃姐姐在想着谁。 “无.....唔.....” 田野刚刚开口便被桑璃捂住嘴巴，她羞恼道：“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他。” “我啊...”李幼音低喃了一句，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闪着光亮，嘴角轻轻翘起：“是报恩，是依赖，也是真心喜欢。” “总之呀，我就想跟着他，哪怕做个丫鬟也行，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害怕。” 女子的想法很简单纯粹，在那段最黑暗的人生里，他把自己拉出深渊，他是那个人，我自是他的人。 生命是有光的，而我的光，就是你。 第122章 欲劫法场 时间就在闲暇中流逝，这段时间楚清川没有再来，杨页也没有再来，在第二天的晚上，徐今安来了。 趁着夜色登上画舫之后，徐今安找到了顾亦几人。 客室内，船上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听着徐今安带来的最新消息。 他先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王行简说道：“杨公子我去找了，他带着证据确实比较放心。” 王行简点头，神色焦急，“我爹，我爹怎么样！” 徐今安说道：“明日问斩。” 王行简浑身气力为之一泄，他攥紧拳头，声音有些颤抖，“还是，要斩吗？” “今夜江南道总督杜霖申已经带兵抵达姑苏，明日将和玄衣使沈沉一同在刑场上监督斩首。”徐今安点头说道。 “江南总督，玄衣使......”王行简狠狠握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徐今安不见了之前的郁闷之色，反倒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多了几分洒脱，“事已至此，无需感伤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殊死一搏。” “什么意思？”王行简一愣，茫然的看着他。 徐今安没有回答他，对顾亦笑道：“顾兄，虽然把你扯进来不好，但有些事恐怕真得拜托你了。” “说。”顾亦点头笑道。 徐今安重重呼出一口气，使劲搓了搓脸，他开口说道：“明日王公子还请你照拂一二，能带他逃就逃，逃得越远越好，如果实在是无法兼顾，你就自行逃走吧，在这场风波结束前，最好莫要再来江南。” “逃？逃去哪里？你们呢，你们要干什么？！”王行简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怎么有一股托孤的感觉。 顾亦沉默了片刻，随后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要做什么。” “徐今安先行谢过，也替王大人谢过。”徐今安抱拳一笑。 他看向一旁的王行简，又看向顾亦，随后对着在场的几人说道：“明日我们恐怕要，劫法场。” “劫法场？！” “劫法场！” 王行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徐今安对于王行简的反应能理解，里面毕竟有他爹，但对桑璃那一脸兴奋的表情着实有些琢磨不透，她那么兴奋干嘛？ 桑璃兴奋的说道：“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姑娘，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徐今安无奈的说道。 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桑璃仰起头，身后的马尾辫一甩一甩，“怕什么！我等江湖儿女，自当是生死无惧，锄强扶弱，行侠仗义！” 徐今安嘴角一抽，无奈的看向顾亦。 顾亦也有些无奈，这丫头怎么就那么胆大包天呢。 他拽着桑璃重新坐下，“胡闹了啊，那可是会死人的。” 桑璃当即便皱起脸来，“顾大锅，你让我去嘛。” “不行。”顾亦摇头道，只觉得她是想去凑热闹。 “去！” “不行。” “去！” “不行。” “我要去！” “不.....”顾亦只觉得脑壳疼，但看到桑璃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仿佛不像是要去凑热闹，他轻叹道：“那你说个理由。” 桑璃看向王行简，开口说道：“他爹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父亲。” 王行简怔怔的看向她，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桑璃转过头来看着顾亦，眼眶微微发红，“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哪怕甘愿付出性命。我，我不想再看到有孩子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的眼前了。” 看着努力憋住眼泪的桑璃，顾亦有些无言，她不知道桑璃经历了什么，但看得出来，眼前的她很是伤心。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那日下剑神山时少女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都会心想事成的，对吧？” 半晌，顾亦伸出手揉着她的脑袋，柔柔一笑，“那便去吧，做你想做的，顾大锅支持你。” 桑璃含泪笑道：“你学我说话！” 王行简看着桑璃，怔怔无言，李幼音望着王行简，眼中满是心疼。 “顾兄，这，这不好吧，太危险了。” 不同于其余人的各思所想，徐今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劫法场啊，不是儿戏啊，要不要那么随便呐。 顾亦看着他，神色恢复淡然，“我家丫头想去，那便去得，至于危险，徐大人放心便是。” 看到顾亦突然的变脸，徐今安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和他说话的不是顾亦，而是一个久经居高位的上位者。 见此徐今安也只好作罢，“那行，徐某会照看好桑璃姑娘的。” 顾亦又恢复了那春风拂面的模样，展颜笑道：“徐大人有心了。” 随后他继续说道：“你们打算如何行动。” 徐今安沉声道：“劫法场是最后的险招，在此之前，杨公子已经派人出去寻求支援，如果能顺利保下王大人的话，肯定就免了这一遭。” “如果来不及，也就只能扰乱法场拖延时间，顺势先救走王大人了。” “支援？”顾亦眉头微皱，“这江南道何处还有支援？” 徐今安笑道：“有的，江南道也还是有未曾被腐蚀的官.....正义之士。” 顾亦听罢，点头道：“行，那就且等明日了。” 事情嘱咐完毕，徐今安起身准备告辞，“徐某话已带到，明日就麻烦顾兄了。” 说着他转身看向还呆在座椅上的王行简，“王公子且安心，我等必定尽力而为，不会让王大人蒙冤而死的。” 王行简缓缓回过神来，站起身朝着徐今安深深一拜，“行简谢过诸位，谢过.....杨公子。” 徐今安洒然一笑，“那么我就告辞了。” 桑璃也站起身，跟着徐今安走出房门。 众人走出甲板，抬头望向夜空，星辉灿烂，就连月亮都变得格外的皎洁。 “哟，是个好兆头。”徐今安笑道。 顾亦跟在桑璃的身边叮嘱道：“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一定不要逞强。” 桑璃朝他吐了吐舌头笑道：“知道了顾大锅，你和我爹一样，都喜欢唠叨，我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顾亦摇头苦笑，有种自家丫头要出远门的既视感。 就在徐今安两人要离去之时，王行简出声叫道：“桑璃。” “干嘛。”已经站在木舟上的桑璃抬头看向他。 漆黑的夜里，王行简的表情看得不太清楚，只能听到他那有些哽咽的声音，“谢谢，谢谢你。” “嘁，走了。” 桑璃挥了挥手，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木舟越划越远，向着深处的黑暗缓缓驶去，直至被黑暗吞没，消失不见。 “先生，桑璃姐姐不会有危险吧。” 田野站在船边，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不会的。”顾亦轻轻摇头，随后往房间走去。 “王公子早些休息，明日，可能会得起早一点。” “公子。”李幼音来到王行简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王行简收回目光，深深的呼出口气，他摆手道：“我没事，去休息吧。” 随后一人走回房间，只是每走出一步，目光便变得愈发的坚定。 第123章 断头饭 顾亦没有回到房间，而是一个闪身来到了某家客栈外面。 姑苏本来没有宵禁，只是因为最近这桩大案，官府便禁了这段时间。 站在客栈外的街道上，夜风瑟瑟，所有店铺都已熄灯关门，整条街安静得可怕。 稍稍感知了一会，顾亦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原地。 客栈背后空荡的院子里，一处房屋还亮着烛光，一个身穿罩头灰色麻袍的人影在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嘴里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 “嘿嘿嘿，小宝贝快快吃，吃多一点才长得快。” “哎哟哟，小可怜，你啷个了嘛，怎么翻起肚皮来了。” “吃太饱了噻，你个瓜娃子，喊你不要吃那么多。” 忽然间，灰袍人神情一变，猛的转身一甩袖袍，一个小黑影迅速向前飞去。 “这是什么蛊？” 顾亦站在身后，两根手指捏着一只小虫，明灭不定的烛火微微摇晃，映得他的面庞模糊不清，那只小虫在他手上拼命的挣扎着想往皮肤里钻去，但却徒劳无功。 端详了好一会儿，灰袍人这才看清顾亦的面容，“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顾亦轻轻一笑，两指微微发力把手中的小虫捏死，随手抛在一旁，看得灰袍人一阵心疼。 顾亦说道：“从你跟着桑璃的那晚，我就发现你了。” 灰袍人瞳孔微震，思索片刻，他单掌置于胸前，向顾亦行了个礼，“原来阁下真的是高人。” 顾亦自顾自的往前走去，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的全是一些毒虫，蜈蚣，蝎子，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虫子。 “这些都是蛊？” 顾亦问道。 灰袍人站在一旁答道：“是，是我在培养的五毒蛊。” 顾亦点点头，没有再去看，转头看向灰袍人，他开口说道：“说说你自己。” 一直在跟着桑璃的灰袍人自然是知晓顾亦的，他知道顾亦对桑璃没有恶意，而且似乎对她还不错，所以灰袍人对顾亦也没有什么恶意。 灰袍人把头罩掀开，是个扎着短辫，瞎了一只眼的黢黑老头，他说道：“我叫莫鲁，受窟主之命暗中随行保护圣女。” “圣女？” “圣女是窟主之女，也是我万毒窟圣女。” “那又为何是暗中跟随。” 莫鲁摇头道：“我只是听从窟主之命，暗中保护圣女，若无性命之忧，见机行事即可。” 顾亦眸中冷光一闪，“真是个好爹。” 他看向莫鲁说道：“之前如何且不论，明日桑璃要去劫法场，你必须得看护好了，若有半点闪失，你就和这些虫子一起埋进地底吧。” 莫鲁一惊，连忙点头称是，再一抬头，顾亦已然消失不见。 他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顾亦带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随意的样子，可面对他比在万毒窟面对窟主的压力还要大。 莫鲁来到地上捡起被顾亦捏死的小虫，眼里满是震撼和心疼，“我这辛苦炼制的嗜血蛊啊.....” 莫鲁对于顾亦的实力感到更加的心惊，能悄无声息的来无影去无踪不说，自己这能破开宗师皮肉的噬血蛊，竟连他的皮都咬不掉，还被轻易的捏死了，这可是宗师级的蛊虫啊，肉体何其坚硬，自己也才堪堪培育出了三只！ 莫鲁摇头轻叹，“仙人板板，这趟出来，亏大发咯。” “圣女哟，你是结交了个啥子人哦，啷个幺不到台。” 姑苏知府官衙后院，此地早已经被沈林改成了如同行宫般的消遣之地，一众满肚肥肠的官员正坐在席中喝着佳肴，看着舞池中的歌姬翩翩起舞。 “哈哈哈哈，明日那姓王的就要处决了，此次可谓是兵不血刃啊，来，我敬总督大人一杯！” 沈林举着酒杯朝坐于上首的江南总督杜霖申遥遥一敬。 杜霖申今年正值花甲，虽步入暮年，但却保养得极好，身材没有发福，发间只生了少许的几撮白发，脸上少见皱纹，看上去温文尔雅，精神奕奕。 杜霖申举起酒杯笑道：“也多亏了诸位，大家一起干，在这江南道，赚他个盆满钵满。” 手握江南道最高权利的杜霖申，随意的一句话就引得场下众人纷纷喝彩，无不巴结奉承，有的自荐家中新纳的小妾，也有的甚至直接脱掉官服，上台为坐在高位之人舞一曲，只为博得一笑。 这一刻才是江南真正的纸醉金迷，权利与财富的交融，在这一瞬间彰显得淋漓尽致。人性的肮脏，也在这一瞬间丑态毕露。 杜霖申哈哈大笑，“诸位，此事虽然暂且过去，但之后朝廷必定会派人再次巡查江南，我是不便出手，诸位却知道如何吧？” “哈哈哈哈，不劳总督大人费心，我等必定让那些人流连忘返，醉在这江南。” “是极是极！如若当真头铁，那这孙王二人便是他们的下场！” 贿赂，拉拢，钱财美人全都送上，这就是江南道的世家对付外来官员的手段，虽然直白，但却极其好用。 真有那种油盐不进的，也无妨，来到这江南道，这里便是另一处天下，你来得，但却休想再出去。 最后的下场无非就两样，笑着融入其中，亦或是哭着独自死去。 杜霖申笑着点头，作为整个江南道的老天爷，他很满意。 他站起身说道：“我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了。” “哦，对了。”他停下脚步，向着场下笑道：“刚刚谁说的有房新纳的小妾，待会叫沈玄衣使送到我房里来。” “是，总督大人慢走！” 众人起身拱手笑别。 离开宴席的杜霖申走在房檐之下，他忽的停下脚步，扭头朝京城方向的夜空看了半晌，随后摇着头再次踱步离去。 “如此神仙生活，给个皇帝也不换呀～” ———— “王大人，您吃吧。” 自从徐今安被停职之后，他带来的几名属下也全都被贬了职，常威从玄衣卫三印捕头变成了劳中狱卒。 王君尧的待遇因为徐今安的离开，其他官员的官复原职，并没有变得有多好，只是常威一直借着职务之变，暗中给他送些吃的。 看着常威端过来的丰盛吃食，王君尧自嘲笑道：“看来这是断头饭了吧。” 他也不客气，抓起其中的烧鸡就吃了起来，就算以往做官之时，烧鸡也是不常出现在他的餐桌之上。 常威走出牢门观察了两眼，见此时深夜并无其他看守，他走回牢内压低声音对王君尧说道：“明日头儿他们可能要劫法场，王大人且不要慌乱，到时自会有人救你。” 王君尧停下手上动作，一脸不敢置信，“为何？” 他惊讶于这些人竟然如此胆大，劫法场，就为他王君尧？！ 常威神色肃穆，摇头说道：“其中缘由我也所知不多，只是头儿让我来告知你一声，他还托我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 常威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就算不成，也要让血溅得更高，落地才会更响！” 他站起身抱拳道：“在下先行告辞了，他们不让我太过接触王大人，等会被发现些什么就不好了。” 常威重新锁上牢门离开，王君尧手上拿着半只鸡腿，愣愣无言。 片刻后，他举起酒碗，仰起头一饮而尽，兴许是手有些颤抖，半碗酒都洒在了面庞之上。 “血溅得更高，落地才能更响.....” 王君尧缓缓闭上双目，清白的液体从脸上划过，分不清那是酒水还是泪水。 第124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翌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得如同一片汪洋，太阳也嵌在其中，炽热的烘烤着大地。 “听说了吗，今日那个狗官要问斩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这还准备了馒头呢，待会去沾一沾血，吃了能治百病的。” “带的多不多啊，待会分我一点。” “多着呢，带了一筐，两文钱一个要不要。” “那么黑啊，平日里也才一文钱。” “爱要不要，我又不求你买。” “算了算了，现在去买已经来不及了，贵就贵点吧，我要三个！” “给我来俩！” “我也要我也要！” 姑苏城内，许多百姓都在议论着今日王君尧要被砍头之事，甚至有的找准商机，直接兜售起了馒头。 “愚昧！” 乔装混在人群里的徐今安眉眼中尽是憎恶。 跟在他身边的桑璃好奇道：“徐大哥，他们买馒头干什么？” 徐今安叹息一声，眸中尽是无奈，“坊间传言，馒头蘸人血吃下可消百病，尽管朝廷让官府多次宣扬过这是假的，是谣传，可还是有愚昧百姓趋之若鹜。” 想象着一口吃下染着人血的馒头，桑璃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嫌弃的蹙眉道：“好恶心。” “世人皆苦。”徐今安摇了摇头，不再去议论此事，他开口叮嘱道：“待会你一定要跟紧我，不要乱跑，也不要乱来。” 桑璃点头示意他放心就好，自己绝不胡来，随后说道：“杨公子人呢，怎么还没见着他。” “他那边另有打算，待会见机行事。”徐今安回道。 桑璃也不再多言，默默的跟在徐今安的身后。 玄衣卫大牢内，蓬头垢面的王君尧头套枷锁，脚戴镣铐，被一众玄衣卫押解出了牢房，走过长长的牢房通道后，便看见了远处冒着光亮的大门。 走出大牢，王君尧一时间没有适应这刺目的阳光，不由得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 “停什么停，还不快走！” 一个玄衣卫从后面踹了他一脚，王君尧连连往前走了两步，由于脚上戴着镣铐，一下子扑倒在地，额头砸在地面上，鲜血流出。 “磨磨唧唧的。” 负责看护的其他玄衣卫视若无睹，暴力的把他提了起来，塞进囚车之中绑好。 “好了，准备出发吧，若是误了时辰，大人们可是要降罪的。” 嘱咐了一声，踹人的那名玄衣卫便跑上前去，对着站在前方的沈沉弯腰嘿嘿笑道：“大人，那家伙已经装车了，咱们可以走了。” 端坐于一匹高头大马的沈沉睁开微闭着的眸子，却是看都不看那玄衣卫一眼，策马朝前走去。 沈沉走出几步后，那名玄衣卫脸色一变，朝着身后大声吼道：“出发！” “趋炎附势之人，难堪大用。” 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这条不算太长的押解之路，沈沉亲自带队，听到后面传来的吼声，沈沉眸中尽是不屑。 囚车上的王君尧自出门到上车全程都未发一言，尽管头上还流着血，也是一声没有哼过。 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这一群人，这一群身穿大安最荣耀制服的人，却变成了如今这副妖魔鬼怪的丑陋模样。 王君尧只感觉到一阵悲哀，这种悲哀与自己的生死无关，他哀的是大安，哀的是天下百姓。 “陛下啊，请您睁眼，看一看这江南吧......” “邦”的一声，他身边负责押送的玄衣卫用刀敲着囚车。 “嘀咕什么呢，都快死了还不消停。” 王君尧怆然泪下，眸中一片凄凉。 囚车走出大牢范围，转入长长的闹市街道。 两边早已经站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此刻正指着囚车里的王君尧骂骂咧咧。 “就是这个狗官杀了巡抚大人？” “没错，就是他！” “听说他还有一个儿子，专门作威作福，到处祸害我们百姓！” “怎的不把他儿子也一并杀了！” 听着耳边的碎语，王君尧始终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狗官！” 随着一声怒喝，一颗鸡蛋自人群中飞了出来，砸在王君尧的脑袋上，顿时四分五裂，溅出一摊褐色蛋液，散发着恶臭。 “狗官！狗官！” “杀了他！为民除害！” “不得好死！” 有了一个开头，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伴随着络绎不绝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全都砸在了王君尧的心里和身上。 负责押解的玄衣卫也乐得看此情景，他们甚至刻意远离了囚车，以免那些肮脏的东西溅到自己身上。 策马行于最前的沈沉见此一幕，嘴角不由得勾起。 “骂吧骂吧，你们这些愚昧的蠢货。” 各种不要钱的臭鸡蛋烂菜叶已经挂满了王君尧的脑袋，此刻的他就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喊骂。 藏匿于人群中的徐今安死死的捏住拳头，压抑着胸中滔天的怒气。 这一刻他有些茫然，若自己一直守护的天下苍生是这等的是非不分，那自己的守护还有什么意义？ “老娘想杀人！” 桑璃脸色也难看至极，自从她了解了这件事情之后，也为王君尧感到不平，也不止一次骂过他傻，为什么不假装投靠他们呢，为什么就任由欺负呢？ 但也同样敬佩着他，虽然桑璃可能不懂文人的傲骨，但她单纯的敬佩王君尧的为人。 徐今安抓住了桑璃的手臂，示意她现在不要冲动，桑璃也明白其中关键，恨恨的看了眼那些带着嘲弄之意的玄衣卫，随后跟着囚车离开。 终于在一片叫骂声中，囚车缓缓驶入了西城。 刑场内早已经搭好了遮阳的棚子，江南道总督杜霖申，江南知府以及一众高官都坐在棚内遮阳喝茶。 “今日这天可真热啊。” 杜霖申喝着杯中的凉茶，悠然说道。 沈林谄媚笑道：“今日太阳是有点毒辣，真是辛苦总督大人亲自过来督办了。” “哎，这叫什么话。”杜霖申斜了一眼沈林笑道：“为民办事怎么能说辛苦呢。” 沈林嘿嘿笑道：“是是是，是下官嘴笨，嘴笨。” 听到人群骚动，沈林看去，指着那边笑道：“大人您看，囚犯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沈沉打马在前，身后的囚车被一群人拱卫着入了刑场。 王君尧被押了下来，押他的玄衣卫有些嫌弃的别着头，推推搡搡的把他押上了刑场。 “跪下。” 玄衣卫按住他的肩膀往下压，王君尧死死的撑着身体，不肯下跪。 “还挺硬，我叫你跪下！” 见王君尧不肯下跪，这名玄衣卫低喝一声，腰刀带着刀鞘狠狠拍在他的腿弯处。 王君尧不是武人，自是吃不了这一击，当即吃痛，双膝一软重重砸在台面上，他挣扎着想起身，但却被有力的大手死死按住。 “好！” 台下围观百姓见此情形纷纷拍掌叫好。 “大人，您发言？” 沈林看向杜霖申笑道。 杜霖申摆了摆手，“还是你这个父母官来吧。” “行，那下官就代劳了。” 沈林笑着拱手，随后站起身，轻咳了两声，大声喝道：“王君尧！你贪赃枉法，妄为朝廷官员，又谋杀上官，致朝廷钦差巡抚孙淼谦大人身死，你可知罪！” “呵呵呵......哈哈哈哈！” 跪在刑台上的王君尧突然笑了起来，随后越笑越大声。 他抬起头来直视棚下的各路官员，加上他脸上那混杂着的血迹，鸡蛋和烂菜叶的模样，显得极尽癫狂。 肆意笑了片刻，他止住了笑声，咧开嘴说道：“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125章 围船之困 在王君尧被押解去往刑场的路上，另一边的王行简已经收拾好了屋子，他把一封信放在了桌面，摩挲着手里的一把匕首，随后放入怀中，打开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顾亦几人都没有在外面，一路走到甲板上，王行简见没有到人，稍稍放心了不少。 “行简谢过诸位多日的陪伴照顾，保重！” 他站在甲板上，朝着屋内弯腰行礼，随后就要走下舱底，那里还放着最后一艘木舟。 “就这样走了，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去送死？” 王行简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顾亦正坐在画舫的船顶之上，身边插着一把翠绿竹鞘长剑，手上拿着青色酒葫芦在饮着酒。 王行简扯了扯嘴角，“顾，顾兄。” 顾亦扬了扬手中酒葫，“喝点啊？” “不喝了。”王行简摇头道。 顾亦笑道：“是想着不好拖累我们，选择自己一个人离开？还是不想看其他人在前面为自己家拼命，而自己一个人苟活？亦或是想着去救你爹，哪怕不成，也要父子俩死在一起？” 王行简低下头，沉默不语。 “都想？”顾亦轻笑摇头，再次喝了一口酒，他说道：“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劝你还是先喝点酒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 “此话是何意？” 王行简抬起头看向顾亦，脸上写满疑惑。 顾亦摇晃着葫中酒水，“几天了，这才找了过来，真是高看他们了。” 远处传来声响，王行简顿时感觉有些不妙，他跑到船边望去，只见有着十余艘小舟和四五艘小型花船向着这边围了过来，船上载满了人。 “不好！他们找过来了！” 王行简当即吓得脸色煞白，他对着顾亦大声喊道：“顾兄！你快带着幼音和小丫头她们跑，他们船速不快，现在跑还来得及，我留在这里吸引他们！” “跑？你不妨看看船尾。”顾亦笑道。 王行简一怔，赶忙换了个位置朝船尾看去，船尾那边也有数艘木舟围了过来，他双腿一软，瘫坐在船板上。 “完了，跑不了。”王行简两眼无神，喃喃念道。 李幼音和田野听到动静也从房内跑了出来，看到王行简瘫坐在地，她担忧道：“公子，你没事吧？” 王行简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藏起来！快！藏起来！” 挣扎着起身，王行简朝着顾亦喊道：“顾兄，你快带着她们藏起来，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们藏起来就没事了！” “想简单了呀，王公子。” 见顾亦脸上毫无慌乱之色，甚至还有心情笑，王行简不免有些气急败坏。 “你这人非要和本公子死一起是不！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眼看着围过来的船越来越近，王行简从急躁也慢慢的变得冷静了下来，事已至此，急也无用了。 他凄然摇头笑道：“算了，那就一起死吧，两个男人，也算是有伴了。” 他又看向李幼音，“幼音，你带着小丫头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是生是死就看命了。” 李幼音眼眶发红，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她终于第一次大胆的抱住了王行简，“公子，小丫头我可以藏起来，但是我要与公子死在一起。” “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胡话呢！”王行简气急，欲要推开她。 李幼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环住了他的腰，抬起头看向王行简，她脸上带泪笑着说道：“生不能做公子的人，那么死就做公子的鬼。” 王行简为之一滞，脸上既有无奈，又有动容。 “喂喂喂，我说，我还在这里呢，就不知道避着点嫌啊。” 顾亦坐在船顶上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翻了个白眼，这些年轻人真是的，都不懂得照顾一下老人的感受。 “顾兄，这种时候你还在开玩笑。”王行简苦笑道：“你可能很厉害，但是现在有那么多人，好虎架不住群狼啊。” 顾亦难得沉默了一下，随后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就在几人还在船上交谈之际，数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已全将他们包围。 领头的花船之上，一个身穿甲胄之人对着身旁的彪形大汉笑道：“虎爷，此次咱出动了那么多人，还有您坐镇，这小子插翅难飞！” 黄虎哈哈笑道：“吴千户放心即可，以我宗师之境，外加这数十大大小小的先天后天武者，在这湖面上，能直接给这小子扬了！” 吴千户闻言，眼中满是笑意，他看向不远处那艘画舫，轻蔑的翘起嘴角。 “能抓活的尽量抓活的吧。” 三天，找了三天，总算找到了这小子的藏身之所，如今把他困于湖上，脚不沾地，看他还能逃到哪去！ 船尾处，几艘木舟上皆是身穿黑衣戴着无脸面具之人。 黑白面具皆有，为首之人面戴红色面具。 “癸大人，目标就在船上了。” 白脸面具公羊恭敬说道。 红色，无相中的天干杀手，也是等级最高的十天干之一。 癸双手负后傲然立于船头，“就是这小子，让我们损失了三位地支杀手？” 公羊回道：“此人不会武，身边应该有高手护卫。” 癸冷哼一声，“宗师之下，皆为蝼蚁。” 四面八方的船只已经团团将画舫围住，除了飞走，王行简已经想不出任何能逃离的办法。 “唉。”他摇了摇头，“只希望抓了我，他们不要为难你们吧。” 王行简摸了摸胸前的匕首，深吸一口气，走上了船头，大喝道。 “你们要抓的人是我！” “哈哈哈哈！你小子知道主动送上门来了！” 黄虎大笑道。 “放过他们，要不然就算我死了，东西也绝不会交于你们的！”王行简此刻倒是显得淡定了许多。 “东西？”黄虎皱眉看向吴千户。 吴千户往前走出一步冷笑道：“无所谓了，反正你爹也死了，把你杀了都一样。” 王行简身体一晃，脸上尽是灰败之色，“我爹，死了？” 他眼角滑下两行清泪，突然仰天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眼中泛起决绝，环首瞪向前方乌泱泱的一群人，像是要把他们的长相全都记下来。 “我王家父子，做鬼也要让你们不得安宁！” “顾兄！我王家有愧于你们，只能来世再报了！” 王行简迅速探手入怀，拔出先前藏好的匕首，反手握住闪着寒光的匕首就要往自己心口捅下。 “哼！” 只听冷哼一声，黄虎手臂一抬，一物被他掷出，精准的把王行简手上的匕首击飞出去。 王行简心里一惊，连忙想要抓住飞出去的匕首，但黄虎几个纵身间便来到了王行简身边。 一把提住王行简的后脖领，黄虎狞笑道：“我求你死，你做得到吗。” 几道身影闪过，戴着面具的几名无相杀手也上了甲板。 “哟，无相杀手啊。” 黄虎看去，轻笑一声。 “怎么说？” 癸淡淡开口。 黄虎笑道：“那就，一起分了吧？” “可。”癸淡然点头。 黄虎目光一扫，看到了俏立在甲板上的李幼音，他舔了舔嘴角，“想不到还有个美人，虎爷我真是好福气。” “不要动他们！” 王行简怒吼道。 黄虎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有你说话的份吗。” 此时局面似乎已成定局，王行简被人拿捏，众人被齐齐围住，等着任人宰割。 “喂，好歹尊重我一下嘛。” 顾亦出声道。 船上两名宗师闻声扭头望去，见顾亦正一脸云淡风轻的坐在船顶上，时不时的喝着两口小酒。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白面小子呢。” 黄虎咧嘴笑道。 顾亦把酒葫别回腰间，站起身笑道：“小子？你很狂啊。” 黄虎眸子一冷，松开提着王行简的手，王行简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之上。 黄虎看向顾亦，突然就笑了起来，“呵呵呵，就算你是宗师，今日也要葬身鱼腹。” 他气场陡然一变，扬起一只大手，“除了此次目标和这女的，其余人等......” “杀无赦！” 随着他手臂挥下，所有船上之人纷纷施展轻功掠过湖面向前奔来，漫天的叫喊声响彻整片湖面。 “杀！” 顾亦看着乌泱泱掠过来的人群，嘴角翘起，看向一旁在嗡嗡作响的剑仙，他轻笑道：“怎么？等不及了？” “那便杀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剑鸣之声响起，剑仙化作一抹虹光出鞘，如蛟龙入海，携带着强横剑势杀入人群之中！ ps：非我有意卡文啦，实乃是篇幅有限。(?ˉ??ˉ??) 第126章 请各位去死 剑仙激射而过，瞬间穿透三四人的胸膛，带出一丝血线，继续往前飞去，被穿透胸膛之人直接没了声息，直直坠入湖里。 “这是何等神兵？！” 癸见此一幕，瞳孔猛的一缩，天下间还未曾听闻有如此神兵，不用人操控就能自行杀人。 黄虎也意识到有些不简单，他看向顾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终究只是借助外物尔，现在他手中无利器，咱俩一起上！” 他从怀中摸出一双指套戴在手上，癸也往腰间一抹，一把环腰软剑瞬间被他抖得笔直。 两人相互点头，下一刻一齐飞身朝顾亦杀去。 顾亦笑道：“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来了两个宗师，好大的手笔。” “死来！” 黄虎怒喝一声，一拳击出，夹带着猛虎之势，响起一阵爆鸣。 癸没有言语，但手中剑也未曾慢上半分，数道剑气朝着顾亦飞去。 顾亦脚尖轻点，施展玄妙身法在船顶上闪躲腾挪，游刃有余的躲着二人的攻击。 霎时间，船顶上的木屑瓦片四溅，被轰得不成样子。 “这钱得你们赔。” 顾亦一个闪身，掠到了甲板上。 黄虎两人眯起眼睛打量着他，脸色阴晴不定，“竟然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顾亦看了一眼船外，剑仙来回穿梭，不断击杀袭扰着欲要上船之人。 他对李幼音笑道：“李姑娘，麻烦你带丫头先进房里避一避，刀剑无眼，怕伤了你们。”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这时李幼音才回过神来，慌忙的点头，跑去拉住了躲在一旁的田野，随后她又看向跌坐在地上的王行简。 顾亦说道：“你们进去吧，我会看顾好他的，男人总得要见点血。” 听闻此话，李幼音也不再犹豫，拉起田野便跑了进去，事到如今，只能相信顾亦。 “先生小心。” 离别前，田野说道。 两人全都进入屋内后，顾亦也无了其他忧虑，他退至王行简身边笑道：“怎么样，还好吧。” “顾，顾兄。”王行简吞了口血沫，看着船顶上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的黄虎二人。 “好虎架不住群狼。”顾亦又从腰间摘下酒葫，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可他们也得是狼才行啊。” “哼！你小子是属泥鳅的不成，滑不溜秋的，有本事别让大爷抓到你！” 黄虎重重冷哼一声。 癸眯着双眼打量着顾亦，这人身上分明全都是破绽，可为什么感觉他一出手自己就会被干掉。 “哎哎哎，杀便杀，怎的还辱我。”顾亦喝了口酒笑道：“莫急莫急.....” 他话音陡然转冷。 “这便送你归西！” 顾亦身形突变模糊，船顶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只觉一阵劲风袭来，随后感觉身体一轻，竟是直直的飞了出去，砸入湖面。 顾亦站在船顶收回手掌，湖面上的场景尽收眼底。 数十人虽被剑仙斩去小半，但还是有大部分人源源不断的朝着画舫冲来，意识到用轻功飞过去风险太大，不少人开始相互配合，一边躲着剑仙，一边划着船前行。 “挨个杀好像有点慢啊。” 顾亦皱眉思索着，就算一人一剑也要费上些时间，现在还不清楚刑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呢，还是不要再拖了为好 “那就该结束了，回来。” 他喃喃自语，伸手召回了剑仙，正在厮杀的剑仙剑身微微一颤，随后嗖的飞回了顾亦手中。 顾亦手持剑仙，朗声说道：“顾某无意路过江南，碰巧遇见这桩事情，当今天下如此，我心情有些不好。” “所以......请各位去死吧。” 语毕，顾亦持剑仙飞身而起，剑仙似感受到主人杀意，剑身嗡嗡作响。 长剑一抬，一股惊天剑意自顾亦身上爆发而出，剑意化作无数剑势涌向大湖之中。 顾亦手持长剑剑仙，一身青衫迎风猎猎作响，三千发丝尽数飘在脑后，如同剑仙凌尘！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愣愣的看着悬于高空的顾亦，心生惧意，不知所措。 被打入湖中的黄虎二人奋力游出湖面，嘴角挂着鲜血，显然刚刚那一掌打得不轻。 看着几乎所有人都在发呆，黄虎怒骂一声：“他娘的都在干什么呢！上啊！杀了他！” “神，神仙......” 距离他比较近的一个喽啰颤颤巍巍的说道。 “神什么仙，你他娘的敢鼻孔朝天对着老子！”黄虎爬上了最近的一艘木舟。 此时吴千户的声音响起，“虎，虎爷！天上！” “天上，天上有.......”黄虎闻声顺势抬头望去，顿时舌条如同打了结，说不出话来。 “凌空.....”癸的身体抖如筛糠，他抬头同样看见了悬于空中的顾亦。 “这小子是大宗师？！” 黄虎大叫出声，都有些破音了。 就在这时，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股高达数十丈的巨浪水墙在顾亦身后缓缓升起。 “神仙，他是神仙！我们是打不过的！” “逃！快逃！” 不知道是谁先出声，随后就有接二连三的人喊叫起来，战意全无，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仓皇而逃。 在船上的疯狂划着船桨向岸上驶去，没有船桨的直接用手拼命划水，落入水中的幸存之人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能游得快点。 黄虎和癸也是心惊胆寒，见顾亦弄出如此阵仗，二人皆是亡魂大冒，顾不得其他，强撑着受伤的身体施展身法踩着湖面逃走。 “他奶奶的，这小子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人物！” 这是此刻两人心中最默契的想法。 “我说了，请各位去死，绝不食言。” 顾亦淡淡摇头。 身后那数十丈的水墙之中开始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一颗颗拳头大小的水珠从中剥离开来，密密麻麻，成百上千。 剥离而出的水珠浮于空中，柔柔软软晶莹剔透，随后一阵翻腾变化，竟全都变成了一柄柄小剑的模样，不规则的布满在顾亦身后。 “请.......死。” 随着手中长剑一指，密密麻麻的由水珠化成的小剑掠过顾亦，朝着湖中逃命的众人激射而去！ 顿时，哭喊声响彻一片。 “啊！” “我错了！不要杀我！” “仙人，仙人！放过我吧！” 正在逃命的两位宗师，黄虎和癸不自觉的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成为了他们生前看到的最后画面。 一轮大日之下，那袭青衫手持长剑向下望来，那睥睨天下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那高高升起的巨浪如同一道天堑横亘在他的身后，无穷的水珠还在不断剥离而出。 无数柄水剑似蝗虫过境，又如雨滴下落，让人避无可避。 每一个在全力逃跑的人，身边都不断有人倒下，有人被削飞了脑袋，有人被切断了四肢，但更多的人都被穿成了筛子。 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当这片天地重新归于寂静，无一人生还。 所有水剑消融，数十丈的巨浪水墙也重归消散于湖水，湖面恢复风平浪静。 顾亦落在房顶，把剑仙插入鞘中，拿出腰间酒葫灌了口酒，“可惜了，这湖里的鱼几年内应该是不能吃了。” 王行简呆呆的看着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刚刚那一幕的冲击太大，他一度以为是自己死前产生的幻觉。 “怎么了，吓傻了？” 顾亦来到王行简面前踢了他一脚。 感觉到自己是有实体的，王行简这才如梦初醒，表情仍旧有些不可置信，连带着看顾亦的眼神都充满着恐惧。 “顾，顾兄，你，你是神仙？” 顾亦摇头微微一笑，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轻声说道：“没事就起来吧，去看看你爹，现在才刚到午时，应该是还没砍的。” 大安信奉午时三刻砍杀犯人，因为这时阳气比较旺盛，不易沾染阴邪，说午时三刻砍，绝对不早或晚。 顾亦那么一说王行简反倒是醒悟过来了，刚刚情急之下却是被那人唬住了。 他手忙脚乱的爬起身，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脸色变得煞白，扶着船板便吐了起来。 只见那湖面上，漂浮着无数的船只残木和密密麻麻的尸体。有的尸体已经残缺不全，有的则面露恐惧，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原本那清澈透蓝的湖水，已完全变了模样，猩红的血水将其彻底浸染，整个场面犹如人间炼狱一般恐怖。 好在是白日，各处画舫都在歇业，又逢今日城中有大事，并无什么人来此处游玩。 微风吹过，带起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息，让人忍不住作呕。 顾亦皱了皱眉，“这样好像确实有些恶心。” 他伸出手掌往下虚按，湖面开始翻涌起来，湖中凭空凹陷出一只手印，正在不断往下压去，压得湖水不断往四周荡开。 直到手印消失不见，一切重新归于平静，飘在湖面上的尸体和残木消失不见，只剩下猩红一片的血色在微微荡漾。 “嗯，全给按进水底就好多了。” 顾亦摩挲着下巴点头道。 王行简亲眼感受到这一幕，再次呆在原地，忘了呼吸。 他不由想起楚清川和他说过的。 “你见过成千上万把剑飞在空中的场景吗？” 第127章 请苍天，辨忠奸! “大胆王君尧！你谋杀上官证据确凿，还不认罪！” 沈林一拍案桌，怒喝道。 “呸，腌臜货。” 王君尧吐了口唾沫，随后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你！” 沈林气得直哆嗦。 “多大的人，不要动气。”杜霖申拿起凉茶喝了一口笑道：“午时还早，多让他晒一会就老实了。” 沈林闻言眼睛一亮，朝着杜霖申拱手笑道：“大人不愧是大人，就是比咱们这些当下官的有格局。” 杜霖申眯着眼睛点头，很是受用。 沈林转过身去朝场中大喊，“来人！去把他的枷锁解了，捆起来插入斩条！” 随即便有两个官差跑上台，把王君尧脖子上的枷锁卸了下来，用麻绳给他反手捆住，往后背插上写着罪与名的斩条。 一切做完后，沈林再次开口道：“现在还未至午时，再等半个时辰，午时三刻问斩！” 随后他便坐了下来，与两边官员品茶谈笑风生。 王君尧则被捆着跪在台上，正顶着头上的烈日暴晒。 先前围观的一众百姓纷纷退至城墙根下躲起了太阳，有相识的聊聊家常，不相识的就对着台上的王君尧指指点点，也能有说有笑。 “徐大哥，就这么让他晒着吗。” 盯着台上独自跪着的王君尧，桑璃捏紧拳头。 徐今安神色冰冷的眯着眼睛，“这些杂碎当真是会折磨人。” “真是一群狗官！” 桑璃低声骂道。 “对！姑娘说得不错，狗官！” 他旁边的一男子应道。 桑璃二人转过头看去，只见一公子哥打扮的男子正色眯眯的看着桑璃。 “姑娘你好，我叫张任。” 此人正是被顾亦套脑袋绑走的张任，今日无事，他也来看一看王君尧被问斩的热闹，顺便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好兄弟王行简。 没曾想好兄弟没看到，却在这堆肮脏的百姓之中发现了这么一朵漂亮的小花。 桑璃瞪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谁料张任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了，他凑上前笑道：“不知姑娘可有婚配呀，可否和在下交个朋友？” “滚！” 桑璃骂道，现在她正憋着一肚子火气。 “哎，姑娘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在下又不是什么坏人。”张任晃着脑袋笑道。 一根竹竿突然顶住他的脑门，徐今安冷声说道：“滚，要不然打断你的腿。” 被徐今安这渗人的眼神一盯，张任竟有些如芒在背，他讪讪笑道：“哦，原来是有夫婿了，打扰打扰。” 徐今安收回竹竿，带着桑璃往其他角落走去。 “公子，公子，小的一个转头的功夫你怎的就不见了。” 一直跟着他的张狗寻了上来，自从上次被人打晕导致公子被绑，他可是吓坏了。 “公子，你怎的了，脸色如此难看，谁惹你了，小的去收拾他！” 看着张任阴沉的脸色，张任怒道。 张任摇了摇头，盯着桑璃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火热，他舔了舔嘴唇说道：“有夫之妇啊，小爷我更喜欢了。” 现在人多，且又是在刑场这种敏感地方自己不好发作，等出了刑场，他一定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这女子绑了，好好的一亲芳泽！ 这些个寻常百姓中的小插曲自然是没有人放在眼里，这种事情很常见。 徐今安二人来到人较少的角落，他低声说到：“刑场上的卫兵大概有五十余人，我估摸着城墙上面肯定还有人，就是不知道具体人数，待会一定要千万小心。” 桑璃点头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徐今安点了点头，但还没有看见杨页，他心里始终有些不安，“殿下啊，真的会有支援吗。” 他那日去找杨页取证据，本以为对方会关门加害他，没曾想对方竟是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徐今安仍记得那日他所问之话。 “徐今安，你志为何？” “朗朗乾坤！” “哈哈哈哈，好！你我同道，携手共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也越来越晒，不少百姓都开始有些受不了了，都在抱怨着怎么还不砍头，再不砍，自己手中的馒头都要馊了。 王君尧垂着头跪在刑台之上，跪着的身形已经有些摇晃，他的面前是一片湿润，都是他额上滑落的汗水。 整个人嘴唇干裂，如同一条挂在风中，晒在太阳底下的腊肉。 午时正刻。 午时二刻之时，已经有不少百姓跑去刑台前边占了位置，他们手中或多或少都拿着几个馒头。 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又有大批的百姓闻讯赶了过来。 距离午时三刻一炷香，沈林起身说道：“王君尧，午时三刻将到，你可还有遗言！” 王君尧缓缓抬起低垂的脑袋，由于晒了太久加上缺水，脑袋有些昏沉。 他喘息着说道：“我为官三十二载，官至户部右侍郎，于阡陌间插过秧，于龙颜前议过事，一生为官清清白白，未曾有过半点疏漏，可来到这江南道，我才方知何为繁华之下的枯骨......” “闭嘴！” 沈林直接出声喝断了王君尧的话，“本官让你说遗言，不是让你说你的人生！” “呵呵呵呵。”王君尧抖动着肩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畅快。 他看着沈林说道：“你怕了？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我把你们的丑事说出来？害怕我把你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他呸了一声，继续笑道：“我不怕，孙大人也不怕，我们早就选择了死，我们早就选择了用我们自己的命，来给那些被你剥削，被你们残害的无辜百姓讨一个公道。” “用我们的血，给这江南道淌出一条通往光明的大道，我告诉你，我们什么都不怕 。我们怕的，只是这世上如你们这般的人，杀之不尽！” “行刑！即可行刑！” 沈林脸色难看至极，抽出签筒中的斩字令往地上一扔，大声喊道。 刑台上的刽子手有些茫然，这还没有到午时三刻啊。 见刽子手没有动作，沈林怒骂道：“本官叫你行刑！给本官把他的头砍下来！” 被一声怒喝，刽子手浑身一颤，提着斩首刀硬着头皮走到王君尧的身边。 “这位大人，是他叫我砍的啊，你死后若有冤屈去找他，别来找我啊，我尽量让你少受点罪。” 刽子手在王君尧身边小声念叨。 他摘掉斩条，高举起斩首刀，嘴里还在念叨着：“千万别找我啊，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王君尧仰着脑袋，眼中滑落两行血泪，嘶吼着狂笑出声。 “王君尧最后所求！” “请苍天，辩忠奸！” 第128章 劫法场 轰隆———— 随着王君尧话音落下，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雷蛇于白日中炸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伴随着狂放大作，电闪雷鸣。 仅仅只是片刻功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刽子手正欲斩下的大刀也为之一停，呆呆的望着天空，感受着雨点打在自己身上的凉意，他这才清醒了几分。 他垂下举着大刀的手，诧异的望着王君尧，“我的亲娘唉，这是有多大的冤屈啊，连老天爷都感动哭了。” 王君尧也呆住了，愣愣的看着这顷刻间变得黑压压的天空，雨点砸在身上，狂风呼啸着吹着衣襟。 他突然泪流满面，大声哭喊着，“苍天有眼啊！孙大人，你看见了吗！”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倾盆暴雨，所有百姓都纷纷躁动起来。 “下雨了！好端端的天，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莫不是他真有天大的冤屈，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那我刚刚一直朝他扔鸡蛋，老天爷不会劈我吧？” “老天爷我错了！别劈我啊！我没有做错坏事啊！”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苍天有泪，这位大人必是冤枉的，放人！” 随后便有其他附和之声响起，纷纷喊着放人。 徐今安见此一幕，又把头缩了回去，刚刚那一声正是他喊的。 寻常百姓没有什么能分辨是非的能力，听风便是雨，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扰乱一下场中的秩序，好方便趁乱营救。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惊雷也打了沈林一个措手不及，他看着躁动起来的人群，心里更变得有些胆怯。 “大，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莫非当真是老天开眼了？！” 他惊疑的向杜霖申说道。 “蠢货！”杜霖申面色阴沉，“不过是巧合罢了，叫人控制住场面，继续把那家伙砍了！” 沈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先办哪件事。 “废物！” 杜霖申起身给了他一脚，随后大声喝道：“沈沉，叫你的手下把那些人控制好！” “嗯。” 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沉应道。 杜霖申继续喊道：“刑台上面，把那家伙砍了，快！别再拖了！” 这诡异的天气变化让他感觉也有些不妙，害怕迟着生变，连忙命令所有人行动起来！ 一众玄衣卫和官兵跑去安抚着躁动的百姓，说是安抚，实则却是拳脚相加，谁不老实就揍谁。 另一拨人则冲上刑台按住王君尧，见刽子手不敢再下刀，便把他挤到一边，夺过他手中大刀就欲斩下。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响起。 “动手！” 人群里，一把快刀飞速旋转而出，切断这丝丝连连的雨幕，一下就插入了举着刀的那名玄衣卫胸口。 紧接着又是数把飞刀激射而出，刑台上所有按着王君尧之人纷纷中刀倒地。 被挤到后边的刽子手见状连忙抱头趴下，“我的个亲娘，这果然是份高危职业，祖宗诚不欺我。” “救人！” 又是一声怒喝，百姓之中突然杀出二十余位蒙面汉子，他们身着宽大麻袍，或从袖中腰中裤管里拔出兵器，杀向一众官差。 “戒备！有人劫法场！” 场上的卫兵见状大吼，所有人持枪冲了过去，场中的玄衣卫也纷纷抽出腰间佩刀。 霎时间，整个刑场乱作一团，哪里见过这些场面的百姓纷纷叫喊着往后逃去，可却被无数官兵死死拦住。 暴雨不绝，拍打着地面的青石砖，溅起一朵朵水花，雷鸣响彻空中，翻腾的雷蛇肆意割裂着黑云，场中不断相撞的寒光摄人心魄。 沈林在内的一众官员此刻全身被吓得抖如筛糠，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杜霖申面色阴沉的看着场中的乱战。 “大人不必忧虑，我早有准备，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沈沉淡然的看着场中乱象，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杜霖申眯着眼睛看着场中带头冲杀之人，“就是不知是哪路人马。” 沈沉冷笑道：“等把他脑袋摘下来就知道了。” 他一挥手，不远处一扇城门缓缓打开，那里竟是连通着翁城，此刻翁城里面正站满了一群整整齐齐，穿戴着甲胄的士兵。 “杀贼，一个不留！” 随着沈沉一声令下，所有人有序冲了出来，未闻言语，只有甲胄碰撞之音。 “徐大哥，这些人是不是杨公子安排的！” 桑璃看着率先动手的一群人，对着徐今安急迫说道。 徐今安眉头也是深深凝紧，“：不知道啊，这和他说的计划不一样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徐今安看着越来越多涌入刑场的士兵，又看向此刻只身一人趴在刑台的王君尧，他咬牙道：“不管了！先去救王大人！” 他掏出黑布蒙住嘴鼻，内力一震，手上竹竿炸开，露出里面一把漆黑长刀，拔刀出鞘，便迅捷的冲了出去。 桑璃也摸出自己短刀，紧跟着他杀了过去。 随着大量甲胄士兵入场，本来还能分庭抗衡的那群麻衣汉子逐渐有些难以招架。 “大侄！你去救老王！” 领头之人一刀劈开一个官差，对着身边一蒙面男子喝道。 那蒙面男子点头，收回染血长剑转身朝着刑台处杀去。 厮杀声不断，徐今安桑璃相互配合着，一路杀到了刑台之上。 一刀斩断绑着王君尧的绳子和镣铐，徐今安把他扶了起来，“王大人！” 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接连经受了暴晒和雨淋的王君尧此刻更是虚弱至极。 “徐...徐大人。” 徐今安一手托住他，环视着场中的情况急身说道：“如今已经彻底乱了起来，官府的支援还在增多，我们得快点离开了。” 王君尧看着台下正在和官兵四处拼杀的众人，眼泪婆娑，“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啊.....” 桑璃清掉周遭士兵，退到徐今安身边说道：“徐大哥！都在朝着这边过来了！” “该死！”徐今安紧握手中长刀，咬牙骂道。 一蒙面人从人堆中杀出，闪身来到几人身前。 他凝眉喝道：“你们是何人！” 徐今安看去，这个正是那群麻衣汉子一伙的。 他快速说道：“这位义士，你们可是杨公子的人？” “什么杨公子！把老王还过来！” 这人喝道，出手就欲要夺过王君尧。 徐今安见他不是杨页安排的人，心下也不敢轻信，一刀劈出与他拉开距离。“人不能给你！” 那人也不废话，提剑便攻向徐今安，徐今安一只手托着王君尧，另一只手持刀堪堪还击。 此人剑法精湛，力道也大得出奇，徐今安心下不禁有些吃惊。 那人也同样吃惊，对面这人身手竟也如此了得。 第129章 朝廷逆贼 两人刀剑相撞，火花四溅，徐今安一手要护着王君尧，无法发挥出实力，他看准时机把王君尧推至桑璃身边。 “桑姑娘，接住他。” 看着突然打起来的两人桑璃还有点懵，但看到王君尧已经被推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托住。 “这人我要救！”蒙面人长剑一刺，直指徐今安。 “这人不能给你！”徐今安双手持刀劈了上去。 两人各退一步，同时刀剑刺出，各自中伤身边围过来的官兵。 “好剑法！” “好刀法！” 桑璃一刀挥出，划破一人脖子，对着两人吼道：“你们别打了！先把人救走再说行不行，老娘真是服了！” 蒙面人闻言望去，只觉得这口音有些耳熟，再细细一看，那女子手上拿着把精致短刀。 “桑璃！？” 他失声道。 桑璃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眯眼往他看去，那人迅速把面罩扯了下来，虽大雨中有些看不清楚，但桑璃还是认出了此人。 她瞪大眼睛，“楚清.....” “嘘！” 楚清川连忙制止，又是两剑砍翻一人，他冲至近前，急忙问道：“你怎么来了！顾兄呢？” “他在船上，你怎么也来了？”桑璃同样吃惊。 楚清川看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人，急声说道：“说来话长，先活着出去再说吧！” 一旁的徐今安也认出了楚清川，当即也停下了交手的念头，三人靠在一起围着王君尧，看着不断逼近的敌人，各自握紧了手中兵器。 “这位兄台，你们有多少人啊！” 楚清川盯着过来的敌人，开口问徐今安。 “两个。” 徐今安神色肃穆。 “啊？”楚清川愣了一下，随后破口大骂，“就两个人也他娘的敢来劫法场？！” “小心了！” 徐今安没有回答，看着已至近前的敌人，冲了上去。 刀气纵横，砍这些普通官兵如同砍瓜切菜。 “他娘的！桑.....你看好老王，我们掩护你杀出去！” 看着徐今安已杀入人群中，楚清川低骂了一声吼道。 随即长剑开路，护着桑璃二人往出口处杀去。 那百来号全副甲胄的士兵此刻已全部入场，在这宽阔的刑场上分成了三人一组的小方阵，一路推进。 场中混乱不已，不断有人倒下，缩在一角的百姓无不心惊胆寒，哭天喊地，跑也跑不掉。 杜霖申看着场中的局面，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下官早料到应会有人来闹事，所以准备稍稍充分了一些。”沈沉笑道。 “嗯，不错，沈老弟年轻有为，比你那个废物叔叔强多了。”杜霖申颔首笑道。 一句沈老弟，无形中拉近了不少距离，沈沉瞥向正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沈林，眼中充满鄙夷。 “大人且放心，就这二十来人，不需片刻功夫，就能让他们经尽数伏诛。” 杜霖申得意的大笑，有坐下下去，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啊～下雨天该换热茶了。” “他娘的！”一个汉子攮死一个士兵后，大声朝着身边汉子说道：“二爷！扎手啊！再出不去咱们全得玩完！” 叫做二爷的汉子正是楚清川二叔楚云飞，楚云飞身上沾满了鲜血，他看向刑台方向，见王君尧已没了踪影，便知是楚清川得手了。 楚云飞大喝道：“撤出去！” 他带来的二十余位好手几乎全是先天五境之上的，经过方才那一场乱战，能站着的只有十来个了。 一行人且战且退，慢慢的朝着外围撤去。 楚清川几人那边把战斗力最弱的普通官兵解决完，终于是与众人汇合。 他大声喊道：“二叔！人救到了！” “好！咱们一起杀出去！”楚云飞大声应道。 可话音刚落，他便发现不妙了，那些甲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散开，配合着其他官兵把他们死死围在了中间。 “他姥姥的！”楚云飞不由得暗骂一声。 见众人已被围住，那些甲胄士兵也纷纷停下了进攻的步伐，手持兵器对着众人。 雨点拍在每个人的身上，发丝和衣衫已经全部湿透，楚云飞等人蒙在脸上的黑布不知何时早已脱落，他们出不去了。 脚步声响起，所有士兵各自往两边移步，从中间露出一条通道，沈沉迈步走了过来，看着如同困兽的一群人，他笑道：“各位，好玩吗？” 楚云飞冷冷盯着他，没有说话。 “嗯.....”看着楚云飞，沈沉皱眉思索了片刻后恍然说道：“记起来了，你是楚家老二。” “怎么，你楚家要背叛朝廷？”他笑道。 “呸！”楚云飞说道：“你们这群狗杂碎还配提朝廷！” 沈沉耸耸肩不予回答，他目光在人群之中游历，随后定格在一人脸上，“嗯，徐今安。” 他点点头，“很好，你也在，看来这官你是不想当了。” 徐今安冷笑出声，“若是当官如你们这般，这官......老子不当也罢！” 他举起手中长刀，直指沈沉面门，“此刀名为镇恶，乃是总坊主赐我的，今日，镇恶除奸，虽死无悔！” “愚蠢。” 沈沉冷笑出声，不再搭理这群人，他看向被桑璃扶着的王君尧笑道：“王大人啊，你看看，就为救你一个人，死了那么多人，你的命多值钱呐。” 王君尧默然无声，可脸上却是悲愤交加。 “老王，你别听他扯，大伙也不只是为了你，为的更是整个江南道的未来！” 楚云飞大声说道。 沈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冷声开口：“待解决了你等，楚氏也该亡了。” “尔等逆贼扰乱法场，杀害朝廷官兵，劫走朝廷要犯，按律......” “斩。” 随着沈沉话音一落，所有士兵纷纷举起兵器朝众人砍来。 嗖嗖嗖———— 一阵破空声响起，从远处射来十余支箭矢，围在外的官兵中箭，激起一片惨叫之声，纷纷倒地。 破空声响，箭矢又至，又有十数人倒下。 这突发的一幕使得不少士兵望去，停下了手中动作。 沈沉眯着眼往前望去，大雨中，只见前方的街道上正有数十人朝这边奔来，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兵器，透过雨幕，晃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第130章 杨兄你.....殿下? “支援吗.....” 沈沉嘴角翘起，眼神更加轻蔑。 远处那群人飞速向这边靠拢，不时有一两支箭矢从中射出，精准的带走一两个官兵。 仅是愣了片刻，楚云飞便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是哪路好汉，但看这架势和自己等人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大喝道：“咱们的支援来了，杀出去！” 又看见希望的余下十数人一瞬间气血上头，抱着以伤换命的不要命打法，纷纷冲击着困阵。 徐今安和楚清川相互配合，刀光剑气四溢，为众人杀出一个缺口。 “二叔！这边！” 楚清川大喊道。 “好！诸位，随我突围！” 楚云飞拔出插入一名士兵身体的长剑，回头对着身后吼道。 桑璃护着王君尧，手中短刀翻飞收割着靠近之人的性命，跟着徐今安率先冲了出去。 一方突围，一方增援，来边人马很快就汇合上了。 徐今安等撤出来的人向着对面带头之人跑去，对面那群人依然脚步不停，杀入官兵之中。 刀剑纷飞，血花四溅，雨越下越大，地面的鲜红不断向四周扩散，而那群百姓，看着彻底乱了起来的局面，趁乱而逃。 “杨公子！你可算来了！” 桑璃对着来人喊道。 杨页满脸肃穆，对她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王君尧，“王大人，你没事吧。” 王君尧擦了擦糊住眼睛的雨水，愣愣的看着杨页，喃喃说道：“原来是你.....” 杨页朝他点头，看着徐今安和楚清川两人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楚云飞抱拳道：“多谢义士救命之恩，只是此时不便叙旧，还是得先速速离开。” “哈哈哈哈，我搭了那么大一台戏，你们走了，接下来谁来演啊！” 一道狂笑之声响起，沈沉身形骤然出现在众人上空，一拳带着破空声重重砸出！ “公子小心！” 一人迅速出掌迎了上去。 砰—— 两股真气在众人头顶对撞，一股余波激荡开来，震碎周遭雨幕，也震得众人脚步一晃。 沈沉空翻落地，甩了甩手看向方才出手的那命老头，“我原只以为会是些乌合之众，想不到此次乱臣贼子中竟还有宗师。” 杨伯负手在后，只是盯着他，没有搭话。 “真是意外之喜，哈哈哈哈。”沈沉忽然笑道：“你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救走他吧......” “今日，你们谁都跑不了！”他突然大喝一声。 哒，哒，哒，哒。 地面开始颤动起来，黑压压的影子从众人身后的街道上冒出，正慢慢朝着这边靠近。 边缘城墙之上，突然冒出来无数手持弓箭的士兵，搭弓拉弦，锐利的箭头对准着他们。 “他娘的还有埋伏？！” 楚云飞见状咬牙说道。 “没错。”沈沉点头笑道：“除了我派出去杀他儿子的一个宗师，这里边还有两个，怎么样各位，惊不惊喜？” 在沈沉的眼里，这只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仅仅只是因为他想玩，这些人才能活到现在。 杨页目光冷峻，“这姑苏城所有的兵力你都调动了？” 沈沉咧嘴一笑，缓缓张开双手。 “有何不可？在这江南道，我们，就是皇帝！” “乱臣贼子！” 杨页咬牙怒道。 沈沉缓缓眯起眼睛，嘿嘿笑道：“多谢夸奖。” “长公主.....殿下。” 他一双眸子盯着杨页，眼中满是嘲弄。 此话一出，除了徐今安，王君尧，杨伯三人，身边其余人齐刷刷的看向杨页，满脸惊疑。 “杨兄，他叫你长公主？”楚清川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杨页瞳孔一缩，眯眼看向沈沉，“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传言长公主姜红颜最喜女扮男装游历江湖，结交武林侠士，看来传言非虚啊。”沈沉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是玄衣使，自从出了这桩事情，我在梳理所有脉络的时候，不小心就注意到你了，说起来还真是巧合啊，公主殿下。” “好一个玄衣使，当真是好得很！”姜红颜银牙紧咬。 如此一来，身份暴露，要想脱身，只怕是更加困难了。 “好了，再淋下去该要染上风寒了，所以......” 沈沉咧嘴笑道：“你们去死吧。” 杀——！！！ 街道上出现的所有披甲之士爆发出惊天喊杀之声向着这边冲来。 “杨伯，杀了他！” 姜红颜也不再捏着嗓子，用原本清艳盈耳的嗓音喊道。 杨伯瞬间暴动，身形闪现极快，裹挟着无穷真气的一拳轰向沈沉。 沈沉面露凝重，不敢大意，抬手挡住这一拳，身形往后退去。 不待他身形稳定，杨伯欺身而上又是一拳砸下，沈沉堪堪躲过，大声喊道：“你们两个蠢货，快来帮忙！” 他话音刚落，从城墙上掠出两道身影，齐齐攻向杨伯。 一时间三人联手，杨伯处于下风。 姜红颜对着身边另一老者说道：“刘先生，麻烦了。” 刘波看了看已经快到近前的披甲之士，对姜红颜道了一句小心，便飞身加入战斗之中。 转身看向围兵，姜红颜拔出手中凤鸣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诸位，再次同生共死？” 楚清川嬉笑着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不知杨兄为何变成了公主，但楚某依旧乐意至极。” 徐今安一甩刀身雨水，“徐今安荣幸之至。” 桑璃笑道，“老娘也不怕！” 楚云飞等人也是紧了紧手中兵器，面露狠色。 干他娘的！ 双方接洽，战斗一触即发，对方虽然大部分都是普通武者，但好歹都是当兵的，身体素质好，再加上身披甲胄人数众多，还是很难对付。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再留手，这一战但凡过不去，就都得死。 楚清川相思剑意喷礴而出，轻柔的剑意渗透军阵当中，有人一个不留神精神恍惚了一下，便被剑气所伤失去生机。 徐今安刀法大开大合，黑色刀芒闪过，一道道无形刀气掠过，掀飞一个个脑袋。 桑璃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在人堆之中辗转挪腾，所过之处刀刃带起一片片血花，不断有人倒地。 姜红颜手持凤鸣，每次挥剑都发出一道剑气，剑气所过之处响起隐隐凤鸣之声，死伤一片。 楚云飞等人把王君尧护在正中，不断抵挡地方来兵，手中大刀挥得虎虎生风，阵阵夹带着丝丝真气的刀芒劈入地面，掀翻敌人。 之前跟随姜红颜而来的数十人于前方抵住敌人，虽有损伤，但战果也是颇丰。 见他们那二十几人已经逐渐被围困，有些独木难支，当即便调转矛头转身驰援。 暴雨还在下着，完全没有停的迹象，不时有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下方战场。 此刻已经战场已分为了两处，五位宗师一时间难分伯仲，交手之势愈来愈大，身影随时闪现在场中各个角落。 几十人夹杂在两百来号士兵的阵内顽强抵抗，还要时不时提防远处射来的冷箭，一时间死伤惨重。 第131章 姜红颜用脸招降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道大喝自街道深处响起，穿透雨幕而来。 “冲锋！缉拿乱臣贼子！！” “杀！！！” 西城空荡的三条主街道上，约有百骑狂冲而来，铁蹄踏着青石板，踩碎一片片雨迹，不消多时，狠狠的撞入甲胄士兵之中，冲散他们的阵型。 “诸位！莆州折冲府的兵卫到了，随我平息逆乱！！” 姜红颜眼中精光大盛，举起手中长剑娇声叱道。 “是援兵！兄弟们！干了！” 楚云飞一刀斩去一人手臂，暴喝一声。 有了这百骑的加入，战场形势再度逆转，虽然此处不便二度冲锋，但刚刚头波攻势已然是扰乱了敌方阵型，折冲府的兵卫们也不坐于马上待毙，皆是跃下马来，往甲胄卫兵冲去。 折冲府校尉岳隆一把钢刀耍的是行云流水，每一刀挥出便扬起一朵血花，刀光四射，很快便杀至姜红颜身边。 仅是片刻，全身便已经染满血的岳隆大声叫道：“殿下！城门卫已经被肃清了！” 姜红颜点头说道：“辛苦岳校尉了！” 岳隆一刀剁掉一人脑袋，狞笑着说道：“卑职早看这群狗东西不顺眼了！今日，杀个痛快！” 看到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百骑，杜霖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这江南道，竟然还有背叛他的官兵！ 他朝着城墙上的弓箭手大声吼道：“放箭！给老子射死他们！！” 虽那里还有着自己人，但此刻江南道最高指挥官下令，弓箭手们也不敢迟疑，当即弯弓搭箭，瞄准正厮杀的人群。 嗡———— 嗡———— 两轮齐射，数百支箭矢随雨点一起落下，雷电闪过，箭尖泛着寒光，如同漫天星辰一般。 “小心弓箭！” 徐今安大喝一声，猛的把一旁的桑璃朝身下按去，一把拉过了一个披甲士兵挡在身前。 楚云飞死死的把王君尧挡在身后，内力爆发，一把大刀挥得密不透风，砍飞激射而来的箭矢。 “真他娘的狠，连自己人都杀！” 楚清川薅起一具尸体挡在身前，看着周围不断中箭倒地之人咬牙骂道。 杜霖申阴沉着脸，“放！” 嗡—— 嗡—— 又是两轮齐射。 “杨...公主！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完蛋啊！” 一支流矢擦着楚清川脸颊滑过，带起一道血线，他大声吼道。 姜红颜挥剑咬牙支撑着，内力快耗尽了！ 看着场中竟还有不少人站着，杜霖申再次喝道：“再放！” 万箭齐发，看着又一次射来的漫天箭雨，所有人皆感到一阵无力。 逃不掉了... 就在众人心生绝望之际，不知从何处飞出两道身影，挡在众人身前。 一人出拳，一人挥掌，两股磅礴的真气朝着漫天漫天箭雨迎了上去。 两股强横真气一往无前，所过之处，不少箭头偏离，不少箭杆破裂，直直在空中炸开。 朝着众人头顶射来的箭矢被清空大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流矢窜了进来，其余密集箭矢都落入两边，插在倒地的身体身上。 众人回过神来看着前方两人，皆是长袍罩着身体，一人着黑，一人着灰。 楚云飞一刀斩断插在自己手臂的流矢，顾不得还在流着鲜血，他抱拳朗声道：“多谢两位前辈！” 其余人纷纷垂下手臂，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就连披着甲胄的士兵此刻也不再攻击，刚刚那些箭雨，也是冲着要他们的命来的。 黑袍人转过身，罩袍下的面容下看不清楚，他朝着众人沉声说道：“快些离开。” 灰袍人则是看向远处交战的几位宗师，凡是他们交过手的地方，已经变得坑坑洼洼。 “情况有些不对嘞.......” 一直暗中保护桑璃的莫鲁皱眉望去，总觉得有种不祥的气息。 “给我死！！！” 一声怒喝响起，沈林一拳打折刘波的手臂，另一只手五指如钩，飞快抓住他的手腕，随着沈林嘶吼一声，刘波一只手竟被他硬生生的扯了下来，随后被一脚踹飞出去。 鲜血不断流失，刘波面色瞬间一片惨白，他双指如电在断臂之处轻点，堪堪止住血流。 杨伯一拳震退另外两名宗师，闪身退到刘波身边，给他渡入真气。 沈林面色阴冷的把那只断手随意扔在地上，看着刚刚到来的两人，眼神逐渐变得嗜血。 他抬起手挨个的数了起来，“一，二 三.....三个宗师，一个残废.....” “这姑苏城何时有了那么多宗师。” 远处弓箭手再次搭箭，姜红颜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大吼道：“大安长公主！镇北王之女姜红颜在此！尔等不要再助纣为虐，执迷不悟了！速速放下兵器投降！” “投降者！既往不咎！” 声音穿透整片广场，周围的甲胄之士满脸茫然，就连搭箭的士兵也充满了疑惑，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了起来。 叛贼是长公主？ “休要听他胡说！他一个男子怎么会是长公主！给我射死他！” 杜霖申怒吼着说道，底层士兵可不知道高层的蝇营狗苟，他们可是一直当这些扰乱法场之人是乱臣贼子，若是知晓是皇室中人，只怕是很难服从了。 姜红颜一只手抹过鬓角，两只一捏随后一撕，一张人皮面具便被她扯了下来。 一张不施粉黛便已经是美若天仙的面庞露了出来，雨水淋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撬动，好看的眉目此刻紧皱，配合着满身鲜血的装扮站在雨中，英姿飒爽，遗世独立。 她选择此刻暴露身份，也是看在周遭甲士经过几番不分敌我的箭雨射杀后，已经没了士气心生凉意，此时最好是说服招降的时机。 若是一开始就暴露身份，那么面临的恐怕就直接是无尽的箭雨了。 楚清川看着姜红颜原本的模样有些发愣，“公...公主，咱们是不是在梦里见过？” 周围士兵看见这一幕，已经是信了大半，本就冷却了的士气，此刻彻底熄灭，纷纷放下手中武器，跪倒在地。 远处城墙上的弓箭手虽然看不真切姜红颜的面容，但看到一众同袍都已跪地投降，也是犹豫着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见此一幕的杜霖申怒火冲天，他破口大骂：“他娘的！你们是要造反吗！给老子放箭！射死他们！” 不过任凭他如何嘶吼，所有士兵都没有再行动，普通人对于皇权的敬畏远远大于他这一道总督。 毕竟长公主发话了，投降者，既往不咎。 第132章 幽冥吸星功 “沈沉！杀了他们！要不然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见状，杜霖申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沉身上了，他也没有想到，杀一个小小的王君尧，竟然会牵扯出长公主。 沈沉目光阴鸷，“蠢货，你死不死，干我何事。” 他一脚踏破一块青石板，石块溅起，伸手夹住一块，猛的一甩手，石块打着旋朝着杜霖申飞去，几乎是瞬间，便已经切过他的脖子，死死钉入城墙内。 杜霖申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却已经被割掉大半，脑袋朝着一边耷拉下去，整个人轰然倒地后，鲜血才喷涌而出，脸上的神情还保持着说话的样子。 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惊疑的看向沈沉。 沈沉咧嘴笑道：“装狗装久了，还真当我是狗了。” 他看向众人说道：“别惊讶，很快就轮到你们。” 话毕，他突然退到那两名宗师身后，探出两手分别捏在他们的天灵盖之上。 “沈大人！你干什么！” “沈沉！你疯了！” 两人没想到沈沉会突然对他们出手，毫无防备的被他捏住命门。 沈沉嘿嘿笑道：“两位，待沈某成就那大宗师之位，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话音一落，他双手如钩，猛的发力死死摁住两人脑袋，运转内息功法，两股气机不断从二人头顶源源不断涌入沈沉体内。 “该死！你吸我真气！” “放开老夫！你这是用的什么邪功！” 感受着真气不断流失，两人惊恐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受到自身气机一股股攀升，沈沉癫狂的大笑出声，“爽！” “快阻止他！” 杨伯突然出声喊道，下一刻便往沈沉闪身而去！ 沈沉眼中透着不屑，脚步一闪，拖着两人闪现在了其他方位。 “死老头，别急，等下老子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莫鲁和黑袍人虽不明白杨伯为何如此紧张，但也跟着冲了上去。 “这家伙干嘛呢，疯了？” 楚清川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姜红颜面色凝重，她开口说道：“这应该是幽冥吸星功。” “幽冥吸星功？功法？” 楚清川眨巴着眼睛问道。 姜红颜点头继续说道：“传闻拜月教左右护法各有一门绝学，可吸取他人气机为自己所用。” “右护法所创功法血魔功，专吸取他人精血，越是纯粹之人之血对自身境界就越有好处。” “左护法所创为幽冥吸星功，可吸取他人内力、真气来提升境界。” “这两种功法皆有伤天和，在江湖上造成不少杀孽，魔教被正道人士群起攻之也是有着这两个原因。” 她皱眉说道：“只是自正魔大战之后，这两种功法应该失传了才对，这幽冥吸星功他是从何处习得的。” 徐今安听完也是一惊，“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法！？” “我也曾以为是传闻，今日看来，所言非虚......” 凝眸朝那边看去，姜红颜喃喃开口。 沈沉利用身法不断躲避三人的攻击，他左手还捏着一人，右手此刻空了出来。 “你竟然练这邪功！！” 杨伯怒道。 “邪功？”沈沉嘴角勾起，右手挥出一拳打出一道真气逼退黑袍人，“正邪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分出来的！” “我行我的道，何来邪字一说。” “哼，执迷不悟！”杨伯冷哼一声，对着莫鲁和黑袍人说道：“二位，此功可以吸取他人功力为己所用，得快速解决他了！” 莫鲁两人点头，再次朝着沈沉攻去。 莫鲁宽大的灰袍之下，突然飞出一堆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扇着翅膀向沈沉扑去。 远处的桑璃一愣，“蛊蜂？” “大虚摔碑手！” 黑袍人真气凝聚于手，猛然往前探出一掌，一道真气凝如实质的手印往前掠去。 “破军！”杨伯一拳击出，拳劲如山倒，刚猛无匹的砸了过去。 沈沉被蛊蜂遮住了视线，堪堪挡住了黑袍人的大虚摔碑手，但身形还来不及站稳，就被杨伯的一拳结结实实击中，倒飞砸入城墙。 三人盯着城墙内紧锁眉头，那里正传来一阵强力的气机波动。 “真是的，就差一点了呀。” 沈沉的声音响起，他走了出来。 满身狼藉披头散发的沈沉，把手上的那已经被吸干的宗师随手一扔。 他抬眼看向三人，满目狰狞咧嘴笑道：“那就用你们三个来助我踏出最后一步吧！” 沈沉抬手，不远处一杆乌黑长枪飞入他的手中，没有过多的言语，身形游动，他一枪刺出。 刹那间，周身的雨幕随着长枪刺出，尽数往前激射，流转着化作一条水龙，狰狞狂躁的扑向三人！ “他入半步大宗师了！” 杨伯脸色大惊！ 水龙散发着强势的威压，呼啸着朝着三人扑来，转瞬即至。 三人运转真气抵挡，但那水龙的力量远超他们想象，尽管三人合力抵抗，仍被震得气血翻涌，往后倒退而去。 “看哪里呢老头！” 不待几人身形稳定，沈沉突然出现在杨伯身后，长枪一转，枪尾猛的拍在他的后背，力道之大生生的把他拍飞出去。 攻势不停，随着沈沉扭动腰杆挽了个枪花，长枪骤然回缩，紧接着重重朝着黑袍人当头劈下。 黑袍人反应极快，抢先止住身形往后退踏出一步，枪杆砸在他面前的青石地砖，瞬间四分五裂，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好霸道的枪法！ “看你如何躲！” 沈沉一击不中，抬枪便刺，黑袍人堪堪躲过。 莫鲁眼看其枪势快成，连忙甩出袖中噬血蛊虫往沈沉脖子飞去。 沈沉心有所感，一个回身枪尖便迎了上去。 当——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枪间迸发出一道火花，噬血蛊虫被击飞落入远处地砖之上。 “真是群讨人厌的虫子。”沈沉眼睛微眯。 “千钧！”杨伯的声音响起，只见他不知何时已跃至沈沉头顶，裹挟着真气的拳头狠狠砸下！ 黑袍人探掌为爪，蛮横的真气划破虚空直逼沈沉！ 莫鲁扬手一挥，一道黑色浓雾散发，但却便被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莫鲁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面对三人再次合围，沈沉运转全身真气，长枪一抖，枪尖划破雨珠，击穿雨幕，如同一条入水蛟龙，放肆的游走起来。 枪势已成！ 枪如狂龙，舞动间带着龙吟虎啸之声，枪影重重，攻势更如另一种急风骤雨，碾碎倾盆而下的雨珠！ 第133章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三人拼尽全力应对沈沉这凌厉的枪势。 杨伯双臂交叉用肉身硬抗一枪，虽挡下了致命一击，但手臂已是皮开肉绽。 黑袍人趁机绕到沈沉侧方，双指并拢运气如剑刺向沈沉肋部，沈沉回枪格挡，却不想莫鲁的蛊虫从地面爬过欲要沿身而上。 沈沉抬脚一跺，踩死这只蛊虫的同时顺势腾空而起。 枪尖一挥，一道蛮横罡风扫在三人身上，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向着后方倒飞而去，砸入人群之中。 “蝼蚁尔。”沈沉持枪而立，眼中满是不屑。 “杨伯！” 姜红颜跑上前去查看起倒地不起的杨伯，他双手已是皮开肉绽，身上衣衫多处损破。 “殿下，快，快逃...” 杨伯嘴角淌着血，声音虚弱。 “老莫头？” “爹？” “大哥？！” 桑璃看着露出面容的莫鲁，神情诧异，这老头怎么会在这里？ 楚清川看着露出面容，身着黑袍的楚天河，表情极其震惊。 楚云飞也是十分诧异，这人竟然是自己大哥？ 楚天河紧咬牙关摇晃着站了起来，盯着前方的沈沉，他表情十分难看，“快走，这家伙已入半步大宗师了，我们拦不住。” 楚清川怔怔的看着楚天河的背影，这真的是他的父亲吗？他那古板严厉的烦人老爹，竟然是个宗师？ 楚云飞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人会是楚天河，但此刻并不是询问的时候，他急身道：“大哥，你们三人都拦不住他？！” 楚天河摇头，“他半只脚已入大宗师，已有一丝真元凝成，凭三个宗师是对付不了他的。” 大宗师之下皆是蝼蚁，沈沉虽还没完全踏入大宗师，可一身浑厚真气已经在向真元转换，虽还没达到碾压之势，可却于他们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哎哟，我日你家仙人板板，我的老腰啊～” 莫鲁揉着腰也站了起来，他没怎么近身肉搏，所以相对其他两个受的伤是比较轻的。 “老莫头，你啷个会在这里？” 桑璃走上前好奇打量着莫鲁。 莫鲁讪讪一笑，“少主啊，好巧啊，你也来淋雨啊。” 桑璃眼睛一鼓，叉腰问道：“说！你是不是跟踪我！” 莫鲁挠了挠鼻子，尴尬笑道：“没有没有，这不是碰巧了嘛。” “哎哟对了。”莫鲁一拍脑门，“少主你快点走，我来拦到起他，这瓜娃子凶得很！” 他忙把桑璃护到自己身后，催促着她快些走。 “还想走？是不是有点不把我放在眼里啊各位？” 沈沉拖着枪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如今这群人对他来说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是看自己从何处先下刀了。 王君尧推开人群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颤抖着微微发白的嘴唇说说道：“沈沉，你要杀的人是我，放他们走！” 沈沉一挑眉头，用看向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沈沉轻笑道：“王大人莫不是被雨淋糊涂了不成，还是当沈某是傻子，现在这种局面，放你们走？闹呢？” 王君尧闭口不言，满脸死寂，眼神里充满了惭愧，无声喃喃：“我不杀诸君....诸君...却因我而死。” 徐今安挽刀向前踏出，“王大人何须与他废话，今日局面早已想好，不过一死尔！” “哈哈哈哈。”沈沉蓦然笑道：“徐今安呐徐今安，此事你若不掺和，假以时日必能稳坐那高位之上，如今看来，坊主还是把你这干儿子教得太刚正了，过刚易折啊。” 徐今安不屑笑道：“莫不成要我像你们一样，爬到高处只为了能更好的吸食人血？”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他猛然吼道：“我徐今安，不答应！” 巨大的银蟒划破天际，一道惊雷之声炸响，雷光照耀着手持镇恶长刀的徐今安，尽现铮铮铁骨。 沈沉脸上的笑容消失，缓缓点头，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我有点好奇你的骨头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 说话间沈沉便已抬手掷出长枪，乌黑长枪裹挟着一往无前之势，直直朝着徐今安飞来！ 徐今安被一股气压死死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杆长枪在他瞳孔之中逐渐放大，就在要扎入他身体之时，后方传来一阵呼啸的破空之声。 当—— 自后而来的一把铁枪与乌黑长枪正中相对，乌黑长枪倒退被沈沉抓回手中，而那杆疾驰而来的铁枪却是被震得如齑粉般消散。 “我觉得刚刚那番话很是热血沸腾啊，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很好，看来徐大人的政治觉悟很高嘛。” 一道温润的嗓音从后方传来，夹带着温和的笑意。 沈沉眯眼望去，只见雨幕之中，一青衫男子款款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脚步略显凌乱的男子。 众人也惊奇的回头看去。 “顾大锅！” 桑璃笑着开口喊道，她就知道，顾大锅很厉害。 “顾兄，你来了。”楚清川看到顾亦，也是微微的松了口气。 徐今安感觉自己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心跳得有些厉害，他看向顾亦，眼中满是震惊，刚刚是顾兄救了自己？ 顾亦走近走人，微微笑道：“不好意思各位，去办了点事，来晚了。” 姜红颜看着顾亦，眼神中更多了疑惑和好奇，这人.....好似一直看不透。 见姜红颜盯着自己，顾亦笑着点头，“杨公子啊，几日不见了。” 姜红颜点头回应，随后猛的反应过来。 “我此刻已卸了伪装，他竟认得我？” 满是震惊的姜红颜再次朝着顾亦看去，却见他和其他人打起了招呼，没有再看自己。 “行...行简？” 王君尧看着面色惊惧的王行简，眼中泛起了泪花。 他王家世代单传，到了他这一辈，也才有了这一个儿子，虽说之前为了家国大业，自己和儿子哪怕都死了他也无悔，可此刻再见到自己儿子，而且他还活得好好的，一时间，各种酸楚愧疚涌上了心头。 “你还.....活着呀.....”王君尧老泪纵横。 “爹.....”王行简眼眶发红，当即扑通一声跪地。 王君尧把他拉了起来，父子俩抱头便哭，这段时间，对他们父子二人来说都是万般煎熬，今日相见，百般情绪涌上了心头。 “还活着...没死在老子前面就好！”王君尧眼眶泛红，重重的拍着王行简的肩头。 王行简擦掉眼角余泪，把王君尧拉到顾亦身前说道：“爹，是顾兄...顾先生救了我，这段时间也是他一直在护着我。” 王君尧这才仔细的看起顾亦来，此人看来很是年轻，我儿为何称他为先生？ 不过好歹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王君尧拱手弯腰拜谢，“多谢小友救命之恩。” 顾亦微笑摆手，“客气。” “你是谁？” 一直在远处观察着的沈沉开口说道，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不确定这突然出现，且破了自己一击的青衫男子是何实力。 顾亦抬眸望向他，悠悠开口说道：“江南道张沈两家祖上出过不少有志之士，官至公卿封侯拜相者皆有之，有人以血为书为民请命，也有人散尽家财俯首苍生，更有人血洒沙场为赴国难.......” “所以顾某想知道.....” 顾亦眼神变得凌厉，如同一把刀子般刺入沈沉眸中。 “为何如今你等会变成这般烂心烂肺的模样。” 第134章 枪是这样用的 听到顾亦所说，沈沉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他冷笑一声，“哼，不说？那就死来！” 他身形暴动，整个人化成一道残影，霎那间就已至顾亦身侧，长枪横扫而出。 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先下手为强。 长枪横扫而来，带起一阵劲风，顾亦却是看都没有去看，只是伸出一手，便稳稳握住了长枪的枪身。 “什么？！” 沈沉心里大惊，欲把长枪扯出，但长枪却纹丝不动。 顾亦扭过头淡淡扫了他一眼，“枪，不是这样用的。” 话音未落，顾亦骤然发力，那把长枪连带着沈沉被他高高的举了起来，随后猛的砸向地面。 措不及防的沈沉重重落地，只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手握着枪头末端，长枪在顾亦手中高高抬起，随后又被他抡了个满月，狠狠的朝着沈沉砸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还没等沈沉反应过来，枪身带着呼啸的风声便来到了他的头顶，他仓惶伸出双臂抵挡。 “咔嚓。” 砸下的力度之大，只一接触，沈沉的两只手骨就瞬间被砸裂。 他内心暗自心惊：“好重的力道！” 顾不得疼痛，沈沉耷拉着双手连连向后退去，顾亦就站着不动，只是抡着长枪不断往下砸。 一道道劲猛罡气向着沈沉划去，沿途把青石地面犁出道道沟壑。 “枪是这样用的吗？” 楚清川嘴角抽搐。 徐今安皱着眉，认真说道：“我用刀的。” 姜红颜看着顾亦，眼中好奇之色愈加浓郁。 “能感受到他的气机波动吗。” 杨伯开口小声说道。 一旁的楚天河摇摇头，“感受不到，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境界。”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过你有没有注意，他的身上并无雨水打湿的痕迹，而且自他来之后，雨水也没有淋到咱们了。” 听楚天河那么一说，杨伯突然一惊，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暴雨可还是在下着的！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只见以顾亦为中心，五丈范围之内，雨水不侵，全被隔绝在外！ 而看着顾亦正抡着长枪随意砸着沈沉，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仿佛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他对面那个是半步大宗师啊！ 杨伯心里泛起惊涛骇浪，这个青衫男子，难道是大宗师？ “该死！” 在堪堪躲过几道攻击之后，沈沉被一枪砸中，整个人被砸趴在地，顾亦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把他全身骨头砸得快要散架。 顾亦随手把长枪往地面一扔，那坚硬材质打造的长枪竟变得弯曲了许多。 “沈家.....江南道...唉。”顾亦喃喃自语，低不可察的轻叹一声。 他走上前去，看着如死狗一般不再动弹的沈沉，轻声开口：“我与沈家是有些渊源的，如今你们这般，若是他泉下有知，恐怕会极其失望吧。” 沈沉嘴里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却依旧高傲，他艰难说道：“别尽说...听不懂的...话了，成王...败寇，要杀...便是，少...少在那里啰嗦。” 顾亦摇摇头，不再理会他，走到众人身边。 “他还吊着一口气，你们有什么要审的就去审吧，待会就咽气。”他看着众人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桑璃，事情结束了，我们走。”顾亦看着桑璃说道。 “好！”桑璃点点头，眼中满是崇拜。 “顾兄！” 见顾亦要走，姜红颜出声喊道。 “杨公子有事？”顾亦有些玩味的看向她。 姜红颜有些尴尬，随后抱拳说道：“我替大家，还有江南道的百姓，多谢了。” 顾亦转过身去挥了挥手，“不必了，一吐心中不快，顺手而已。” 顾亦和桑璃莫鲁三人一同离开，逐渐远去。 “咦？又下雨了？” 楚清川突感深的一片清凉，抬头说道。 其他人倒没太在意，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场中的士兵，姜红颜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躲在雨棚桌底下的一众官员，她寒声道：“把他们全抓起来，抄家灭族，押往京城！” ———— 距离劫法场那日已经过去了四天，顾亦也没有再去哪乱逛，整日都待在船上，修补着这艘被打烂船顶的画舫，毕竟那两人都已经被他沉湖了，只能由他自己动手来修补。 “唉，早知道先留他们一命了，如今还要自己亲自修补，都多少年没干过这活了。”拿着个小锤子坐在屋顶上，顾亦望天长叹。 “顾先生，是这块吗？” 甲板上，莫鲁正抱着块木板朝顾亦喊道。 “长的，我要长的，那么短怎么够。” 顾亦有些脑壳疼，这就算没干过木工也能看出这尺寸不够啊。 “奥。”顾亦突然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他有只眼睛瞎了，眼神可能不太好使。 两人又忙了一上午，终于把最后的工作收尾了。 “搞定！” 站在屋顶上，看着自己的杰作，顾亦有些得意，看来自己的手工是真的挺不错的。 “哎！！顾兄！！” 远远的听到有人叫自己，顾亦寻声望去，只见一艘小船上，有几个人正朝着这边过来，楚清川站在船头朝他挥手。 顾亦笑了笑，也扬起手挥了挥。 众人登船，楚清川笑道：“顾兄在忙什么呢。” 顾亦指了指翻新的船顶笑道：“这不之前被打烂了嘛，给你修修。” 楚清川一听是这种小事，当即便摆手说道：“嗐，一艘破画舫而已，就算沉了都不打紧的。” 顾亦就笑笑，没有说话，他看向其余几人，徐今安，王行简，姜红颜都来了。 姜红颜今日没有再着男装，穿了一袭火红色长裙，脸上似精心打扮过，一袭乌黑长发如瀑铺在身后，显得美丽且端庄。 只不过在顾亦看来，如此模样的姜红颜总是少了些什么，又好似多了些什么。 姜红颜看向顾亦，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万福，“顾公子。” 顾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招呼着众人坐下，桑璃一看自己的朋友们来了，也跑出来凑了凑热闹。 众人坐下后，李幼音端来茶水，给众人倒完后，便自然的站到了一旁，桑璃看到后，连忙起身把她拽了过来。 “幼音你干嘛呢，过来聊天啊！” 李幼音百般推辞，但还是拗不过桑璃的牛劲，被桑璃强行拉在她身边靠着王行简坐下。 “又不是丫鬟，站那干嘛。”桑璃随口说道，拿起茶杯就吨吨的喝下半碗，惹得众人轻笑出声。 姜红颜端起茶杯看向顾亦和桑璃说道：“两位，杨页是我的化名，拆自我的本名姜红颜，我来自大安皇室，之前由于种种原因，向诸位隐瞒了身份，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说完便一口喝光了杯中茶水。 桑璃说道：“我知道了噻，那天你说了，好像是什么长公主？” “嗯，长公主。”姜红颜点头笑道。 长公主？ 顾亦眉头一皱，姜羽那小子何时有了个女儿？ 第135章 坦白身份 顾亦开口问道：“据我所知，当今陛下似乎没有女儿？” 姜红颜点头回道：“没错，陛下他不是我父亲。” 随后她便解释道：“我爹是镇北王江宁，陛下是我大伯。” 姜宁？ 听到这个名字，顾亦好像有点印象，是以前经常跟在姜羽身后那个小鼻涕虫吧，只是那之后没多久顾亦就进了芝兰楼闭关了，往后几十年，所有事情一概不知，没想到现在女儿都那么大了。 “那这长公主......？”顾亦好奇的开口问道。 “呃.....”姜红颜一时无言，这种事情她该怎么解释呢？ 似乎是看出了姜红颜的难处，徐今安接过话头解释了起来，顾亦这才明白这长公主的含金量。 大安皇帝姜羽一生只育有三个皇子，大皇子年幼便立志守护边疆，少年时便悄悄投军而去，很快就在沙场上展露锋芒，屡建奇功，赢得所有武将拥护。 可天妒英才，在一次探查北满的行动中，不幸中了埋伏，已经成为了少年将军的大皇子不愿受辱，选择了持剑自刎。 二皇子生下来便体弱多病，没多久就夭折了。 很多年后，姜羽才有了第三子，为了不再受丧子之痛，他对第三子极其呵护，出生时便立为了太子，将他养育在皇宫之内，从没有放出过宫门。 姜宁是姜羽最小的皇弟，小了他整整二十岁，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却是姜羽从小带着长大的。 姜宁自幼爱武，长大后一心要为兄长守护边疆，后来他真的去了，也成为了大安王朝名震天下的护国神将，姜羽敕封镇北王。 姜宁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姜叙待在自己身边悉心教导，女儿姜红颜则留在京城养育。 姜红颜从小就灵动漂亮且聪明伶俐，深得姜羽的喜爱，时常让她进宫伴自己左右，到后来甚至直接给她封了长公主，如此宠爱，深得帝心。 “杨....不对。”顾亦摇头笑道：“原来竟是长公主当面，顾某真是失礼了。” 姜红颜笑道：“顾公子不要如此说，红颜既入了江湖，那也算得是江湖儿女了，江湖儿女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的。” “有理！”楚清川举起茶杯笑道：“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可震惊了好一会儿呢，想不到楚某人也能和公主成为朋友，来，大家干一杯！” 姜红颜举起酒杯笑道：“是生死之交。” “哈哈哈哈！生死之交！”楚清川笑道。 众人齐齐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出了烈酒的架势。 顾亦嘴角轻翘，有些高兴，又有些怀念，曾几何时，自己好像也有那么一群生死之交？ 顾亦收了收心神，开口问道：“那公主殿下为何要入江湖呢？” 姜红颜轻轻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父王和兄长在塞外戍边，我这当女儿的也想为大安做点什么。 我从小习武，身手也算过得去，所以就有了女扮男装进入江湖，结交一些武林人士，以此来稳定大安江湖的打算。” “哦！”楚清川一拍脑门说道：“怪不得那日在底碑上你写下那么心怀天下的志向，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姜红颜抿嘴，含羞一笑。 “嗯，巾帼不让须眉，公主殿下大有可为啊。”顾亦点头笑道。 “不错，不错，好滴很嘛，你也是个女中豪杰！”桑璃竖起大拇指夸道。 顾亦看向桑璃，觉得这丫头也是不错的，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了点，但实打实是有着侠义之心的。 他又顺势看了过去，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行简，这才想起来好像还没问正事呢。 “不知江南道这件事将如何处理？”顾亦问道。 “差点忘了，此次来就是来与顾公子告别的。” 姜红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道：“我与王行简在京城便是旧时，他来江南道前也与我说过这边的形势，武道大会结束后我就过来了，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江南道早已经是自成气候了。” 说着她看向顾亦笑道：“好在最后是有顾兄的帮忙，我们才逃过一劫，也才能清除这些毒瘤。” “行简已经与我说了，之前你们去了张沈和其他世家的宅子.......” 姜红颜没有说完，只是看着顾亦，眼中有盈盈笑意。 顾亦看了眼王行简，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王行简看到顾亦看来后，连忙挪开视线。 之前顾亦之所以去迟了，确实是去干了些事情，他让王行简带路去到那些世家的宅子，直接把家主捆了起来，让他们把近几十年来的贪污受贿私通外族的罪证全拿出来。 他们当然不肯，顾亦就费了些手段，从他们儿孙一个个往下杀，杀到愿交出来为止。 兴许是人老了经不住打击，一家杀了八九个后，那些个世家家主便战战兢兢的拿出了一摞摞堆砌成山的记录本，给顾亦看得是怒火中烧。 此刻姜红颜这么一说，顾亦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当即便点了头，“嗯，想着能尽一下大安子民的责任嘛。” 姜红颜嫣然一笑，“那我代表朝廷，多谢顾公子了～” 顾亦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姜红颜随即又正色道：“我已经安排王大人接管姑苏，把杜霖申和沈沉身死的消息压下来了，封锁了全城风声，明日便带着这些罪状加急进京面圣，请求朝廷派兵肃清江南世家。” “这一次定要彻底清除这些世家毒瘤！” 一番话说完，没有人喝彩，也没有鼓掌，众人不语，只是一致看向脸色有些尴尬的楚清川。 “呃.....”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姜红颜继续说道：“当然，你楚家若没有参与其中，自然是不会有事，而且你楚家在这次事件中也有功劳，我会如实上报的。” “那就，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楚清川抱拳干笑，希望家里那些老头手脚是干净的吧。 众人再聊了一会儿，姜红颜等人便要起身告辞了，在临别前楚清川听桑璃说顾亦医术高超，便想要和他拿些药给他爹，接着就是还有些遗憾，没能带顾亦他们好好游玩江南。 顾亦拿了两包草药，一包给了楚清川，另一包给了姜红颜，让她带回去给杨伯。 顾亦对楚清川说道：“接下来我要去寻我朋友了，咱们应该还会再见的。” “还会再见？”楚清川问道：“你朋友我认识？” 顾亦说道：“你兴许认识吧，他在灵麓书院教书。” “灵麓书院啊！那咱们又顺路了！你先等我几天啊，就在这里住着，哪也别去，到时候我来寻你！” 楚清川高兴的叮嘱道，灵麓书院那就是小爷的地盘了，总算能带他们长长见识了。 顾亦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楚清川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一定要等他，顾亦说只等他三日，他不来自己等人便自己走了。 小船渐渐离去，顾亦负手站在船边，遥遥望着姑苏城内，他喃喃自语。 “张再，沈三万.....若你们泉下有知，可别怨兄弟我擅自替你们清理门户呀......” 第136章 天下间的父子 楚家宅子，楚柯正一脸威严的坐于堂上首位，堂下跪着楚天河和楚云飞两兄弟。 楚柯面无表情但却不怒自威，他沉声说道：“你们两兄弟真是好样的，本事大了是吧，是不是看老头子时日无多了，所以想着无人管教就要放飞自我了？” 楚天河低着头，默不作声。 楚云飞昂起头咧嘴笑道：“爹，这不是没事嘛，再说，现在张沈两家.....” “呵呵呵，没事？”楚柯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尽是冷意。 “以为有了长公主撑腰就没事了？以为此事扳倒了张沈两家，咱们楚家就可以一家独大了？” 楚云飞咧了咧嘴，发现自己老爹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对劲，他闷声说道：“难，难道不好吗？” “砰！” 一只茶碗猛然甩落在地碎成几瓣，滚烫的茶水四溅，楚柯怒声道：“蠢货！” “我说了这件事情沾不得！你以为江南道没了张沈两家，我楚家就高枕无忧了吗！你以为其中有长公主撑腰就没事了吗！她只是个公主，不是太子，更不是陛下！” “你们虽说在其中有功，诚然陛下不会多说什么，甚至可能还会有赏，但咱们是世家，世家！” “如此一来，全江南道甚至是全天下所有的世家门阀都会以为咱们攀附了朝廷，他们会如何看待楚氏！又会在背地里如何谋划制衡！这些你们有没有想过！” 楚云飞心里一颤，连忙低下了头，面如土色，他一心只想救王君尧，没想过那么多。 楚柯这一怒也把站在旁边的楚文才和楚商言吓了一跳，楚商言连忙端了杯新的茶水走了过去。 “爹，消消气，大哥二哥肯定也没想过暴露的。” 楚柯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稍稍抚平了一下怒气，自家老二就是个一根筋，老大怎么也跟着他胡来呢。 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天河说道：“天河，云飞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叫我如何放心把楚家交到你手上。” 楚天河抬起头，面色平静，“此事是我考虑不周，甘愿受罚。” “唉。”楚柯摇了摇头，“爹不是想罚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切实的知道，最好不要与皇家有所牵连。” “帝心难测，说不准哪天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啊.....” 楚天河深深俯首，“天河知道了。” “罢了，事已至此，且行且看吧，你们下去吧。”楚柯闭上眼睛挥手让众人离开。 “对了。”楚柯又开口说道：“过几日就让川儿回书院去，让他在书院好生待着，不要再去闯祸了。” “是。”楚天河点头，拱手离开。 几人走后，楚柯浑浊的眼里透着无奈，嘴中喃喃自语：“儿孙自有儿孙福哟......” “奇了怪了，爹这次竟然没有上家法。”走出老远的楚云飞笑嘻嘻的说道。 刚说完，屁股就传来一阵疼痛，楚天一脚踹在楚云飞的屁股上，“你他娘的蛊惑老子儿子去送死，老子打死你！” “哎哎哎，痛啊大哥，是川儿那小子自己要跟着去的！别打了！” “他去你就让？！你是怎么当叔叔的！” “停！楚天河你他.....你讲点理啊，我还有伤在身呢，再打我跟你急！” “别打了！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楚云飞杀猪般的喊叫声传来。 收拾完楚云飞的楚天河神清气爽的走回了自己院子，却见楚清川正在给自己妻子揉着肩，母子俩有说有笑。 看见楚天河回来了，梁柔笑道：“回来了，父亲有怪罪吗？” 看见楚清川，楚天河的脸不自觉的便绷了起来，摇头说道：“没有。” 他站在院子之中，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轻咳了一声，迈步朝屋内走去。 “我回房休息了。” 梁柔微微叹了一声，然后推了推楚清川，给他使了个眼色。 楚清川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出声喊道：“爹。” 出楚天河脚步一顿，扭头看了过来，“何事。” 楚清川从桌上拿起一包草药，走到楚天河面前递给他，挠了挠头他说道：“那个，这个是我和顾兄拿的草药，治内伤很好的。” 楚天河愣了一下，随后接过，“替我谢谢他。” 随后便转身离开，嘴角却泛起了一抹笑意。 看着自家老爹就这样离开了，一点表示都没有，楚清川走回梁柔身边嘀咕道：“什么嘛，也不谢谢我。” 梁柔笑盈盈的揉了揉他的手，“你爹呀，高兴着呢。” 知夫莫若妻。 随后楚清川便和梁柔说起自己三日后就要回书院了，虽万般不舍，但梁柔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临行前的夜晚，梁柔来到楚清川的屋内。 “娘把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梁柔不在乎儿子是否能有大出息，只要他能平安就好。 “放心吧娘，我在书院可安全了。” 楚清川笑道。 梁柔又说着，“若是有了心仪的姑娘，记得带回家给娘看看呀。” “知道了。” 梁柔看着楚清川的面颊，眼中满是温柔，“去和你爹告个别吧，他挺想和你说说话的，但是又不好意思，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就是个闷葫芦。” “告别啊.....” 楚清川挠了挠头，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在母亲那殷切的眼神中，向着楚天河的房间走去。 “爹啊，睡了吗？” 敲了敲房门，楚清川喊道。 “嘎吱”一声，房门立马就打开了。 “有事？”楚天河说道。 “嗯.....明天就要回书院了，来和你说一声。” 楚清川说道。 “好。” 楚天河点头，父子俩一时间就这样僵住了，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屋内，大眼对着小眼。 沉默了一会儿，楚清川说道：“那你休息吧，我就先回屋了。”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的，他想问你的伤好点了没，你在家也要注意身体，家中事务多让其他叔叔帮帮忙，别自己累着了，当然还有最好奇的问题，你怎么是宗师高手？ 不过看着楚天河那仍旧绷着的脸，所有的话都被他吞回了肚子，说不出一字。 看着楚清川有些落寞的背影，嚅嗫着嘴唇，楚天河终于是开口喊道：“川儿。” 楚清川回过神，怔怔的看着他，貌似老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了。 楚天河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家里为你安排好的路，但是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你爷爷一直都是这样要求着我，以及要求着你，我是你爹，他是我爹，爹说的，当儿子的得听。” 楚清川眼神黯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楚天河生硬的扯出个笑容，“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爷爷老了，以后这个家总归是爹说了算。” “你好好的，以后不论如何，有爹在。” 楚清川伸手擦了擦了脸，只觉得手上一片湿润，望着对面那个一直在扯着嘴角笑着的父亲，他皱着脸笑道：“爹，你笑起来真丑。” 待楚清川离开后，楚天河还站在门口，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嘴角，嘴上在嘀咕，但眼中却满是笑意。 “这小子，老子笑起来有那么丑吗。” 第137章 大伯 姜红颜秘密押送一众官员紧赶了两天的路，在第三天早晨终于到达大安京城，宁安城。 进了京城后，姜红颜安排好随行的士兵看管一众囚犯，便带着所有资料入了皇宫。 “陛下，长公主求见。” 御书房内，一太监自门外匆匆而来。 正在案头翻看一张卷轴的姜羽闻言回道：“宣。”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姜红颜便走了进来，弯腰施礼，“参见陛下。” 姜羽放下手中卷轴，看着姜红颜笑道：“怎么才一年不见，就那么生疏了？” 姜红颜摇头道：“不敢。” 姜羽无奈摇了摇头，“你呀，没有小时候那么活泼了。” 姜红颜展颜一笑，“红颜毕竟长大了嘛，也不再是个调皮的小姑娘了。” “哈哈哈哈，嗯，还是有那股机灵劲的。”姜羽哈哈笑道。 “坐吧，出了一趟远门，怎么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衣服都脏了 ” 看着姜红颜一脸疲惫的模样，姜羽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姜红颜走到侧面坐下，开口说道：“陛下，红颜此次去了江南道......” 没等姜红颜说下去，姜羽打断道：“听说你参加活动武道大会，还入了人榜前十？” 姜红颜一滞，点点头，“是，勉强拿了第七。” “嗯，不错，我姜家儿女，就算去到江湖上，也是能名震天下的。”姜羽抚须而笑。 姜红颜却是无心讨论此事，她继续开口说道：“陛下，江南道.....” 姜羽又打断了她，“吃了很多苦吧？” “不苦，只是亲身经历了一些事情，才知何为不易，江南.....” “行了，你不必多说，江南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姜羽叹了口气，抬手再次她。 姜红颜愕然，“您知道了。” 姜羽缓缓说道：“嗯，我早就已经知晓江南各世家在谋划着什么，此事你不用管了，暂且就这样吧。” 姜红颜豁然起身，“就这样了？” “嗯，就这样了。” “可是江南道的百姓们怎么办？就任由那些渣滓欺凌吗？私通异族，这可是叛国之罪啊！”姜红颜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 “唉。”姜羽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但是这些世家经营之长何止有几百年，牵一发而动全身，坐在这个位置上，考虑的要更加的多，看得要更加的复杂啊。” 姜红颜怔怔的看着面前身着龙袍的老人，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可是您以前不是说过，要让天下大同吗......” 姜羽低下头去没有说话，默然的摩挲着桌上的卷轴，半晌，他轻声开口：“来给我揉揉肩膀吧，人老了，身子骨总是不太舒服。” 姜红颜抬眼看去，突然有些晃然，她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大伯，怎么突然就老了呢？怎么如今已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模样了？ 强忍着泛红的眼眶，姜红颜慢慢挪步到了姜羽的身后，伸出两只纤纤玉手给他揉着肩。 瘦，太瘦了，那挑起一国重担的肩上已经是瘦骨嶙峋，再摸不到多一丝的厚重。 眼泪滑落，姜红颜忽然哽咽出声：“大伯.....” “哈哈哈，你这丫头，总算还是知道叫大伯的。”姜羽欣慰笑道。 “大伯老了，年轻的时候求天下太平，如今算是勉强做到了，可这天下大同，要看你们的咯，我怕是见不到了。” “大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看着桌上的那张卷轴，姜羽摇头失笑，“那太累了。” 似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姜羽笑道：“去了趟江湖，有没有遇到个心动的公子，或者是江湖俊杰？” 姜红颜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一道身影，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察觉到异样，姜羽自顾自点头说道：“那就是有了，是哪家小子，把咱丫头的心给勾走了，要不派人把他绑进皇宫，我考察考察？” 姜红颜脸忽的一红，破涕为笑，“哪有，大伯你瞎说，方才只是想到一个朋友而已。” 姜羽眉头一挑，“朋友？给大伯说说看，也说说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我也是好久没听过江湖趣事了。” 姜红颜一边揉着肩，一边说着自己此番在江湖的所见所闻，从一年前初入江湖，到剑神山比武，魔教袭击，再到去了江南道，发生了很多事情。 听完姜红颜所说后，姜羽微微笑道：“那还是挺精彩的嘛，大伯年少的时候也想去江湖，不过一辈子都没去成。” 姜红颜默然不语。 姜羽继续说道：“听你那么说，你那个姓顾的朋友确实有点怪，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恰好还是同姓。” “哦？大伯也有过这种朋友。”姜红颜问道。 姜羽微微打开桌面上被遮了一半的卷轴，赫然是一张画卷。 画卷上，一个貌如谪仙的白衣男子正倚靠在一处栏杆之上，他手中正拿着一个银白色酒壶，欲要喝酒，貌似是看到有人在画像，微微侧着脸朝这边看来，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不是朋友，是师长。”姜羽眼神落寞，嘴角却轻轻翘起。 姜红颜好奇往桌面看去，那张画卷正正映入她的眸中，她双手为之一顿，惊讶出声：“这人和顾亦好像。” 姜羽的手一抖，回头愕然道：“你说什么？” 姜红颜低下身凑近看去，“嗯，和顾亦真的很像，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朋友，但是好像看着没他有气质。” 姜羽此刻脑袋嗡嗡作响，喃喃自语：“顾亦，顾亦.....亦者，同为也者，同样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 蓦然，姜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喃喃嚅嗫。 “原来是您啊，原来您.....没有抛下学生啊......” 听到姜红颜述说顾亦是如何在江南道给他们帮助，又是如何去收集的那些罪证。 “尽大安子民的责任.....” 姜羽一下子就全联系上了，一年了，虽然那么多人都找不到您，但是您，始终还是挂念着学生的啊，先生..... “大伯，您怎么了？” 姜红颜看着如同失心疯的姜羽，担忧的说道。 姜羽长呼出一口气冷静了下来，他深深的看了眼姜红颜，不经意的把画卷给卷了起来。 他摇头说道：“没事。” 姜红颜看着姜羽，又看了看他手上那已经收起来的画卷，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事情。 姜羽突然喝道：“去，召集文武百官，朕要开朝会！” “是！”门外传来回应。 姜红颜看着突然变得龙精虎猛的大伯，一时间有些茫然，“大伯，为何这时突然想着上朝了？” 姜羽哈哈笑道：“你不是想要江南道的公道吗，大伯去给你讨个公道！” “可是您方才不是......” “哎～”姜羽打断她，笑道：“方才是方才，现在可不同了。” 他紧紧捏着手中画卷，如同握着那个人的手，眼中精光大盛，似是回到了几十年前，变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现在我的身后，有人在撑着腰，有人.....在兜着底！” 第138章 终离姑苏城 “陛下怎的突然上朝了？” “不知道啊，陛下近几年都未曾上过朝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午门外，一众被匆匆召集而来的文武百官正在悄声议论着今日为何上朝。 六个身穿绯红色锦鸡刺锈官袍，头戴六梁官帽的老头凑在一起交谈着，他们分别是大安的六部尚书。 吏部尚书杨正心，礼部尚书黄仁，户部尚书卢西安，兵部尚书雷重，刑部尚书段卫，工部尚书李维季。 六部之中唯有工部最为不受待见，但好歹大家是同僚一场，李维季还是腆着脸走过来与众人凑在一起。 李维季嘿嘿笑道：“几位大人可知陛下为何会突然开启朝会？” 雷重看着他笑道：“我说老李，不去修你的房子，打听这个作甚。” 李维季说道：“这不是盼着想借这次朝会，向陛下拨点公款给工部，好购置一些物材嘛。” 卢西安眼睛一瞪，“没钱，户部没钱了。” 李季维看着卢西安讪讪一笑，内心却在腹诽，“这老棺材，每次想讨点钱财，就是一副铁公鸡的模样。” 黄仁乐呵呵的笑道：“李大人想知道什么事的话，何不去问问于老大人？” 说着他指向不远处一个独自站立，一副生人勿近的紫色官服老头。 李维季打了个哆嗦，“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我自是不敢去打搅他想事情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没多久，午门打开，众百官自东天门鱼贯而入，走过长长的宫道，穿过景仁殿下的广场，上了云龙阶石御路，走进景仁殿按照各自排位站好。 待文武百官站好，随着殿前太监高喊一声陛下驾到，众百官齐齐弯腰行礼，口中高呼“陛下圣安。” 缓缓迈步走入大殿的姜羽走至龙椅前站立，伸出双手虚扶，“诸位卿家平身。” “谢陛下。” 文武百官齐齐站直，看着已经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每个人的眼中都散着不一样的色彩，内心却都是一个念头，陛下老了。 姜羽已经五年未曾上朝，除了经常接见的几个大臣，其余百官已有五年没有目睹过圣颜了。 除了看着姜羽，大多数人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扫向那龙椅下方的一把木制太师椅。 那把椅子存在已有百年，是整个殿内除了皇帝之外，唯一可以坐着的人，大安国师之位。 可目前殿中的文武百官里，见过那里坐过人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大安国师，乃至那把太师椅，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一个传奇的象征而已。 姜羽龙眸扫视着百官，自带威严，所有人都不敢抬头与其对视，各自低头看着地面。 姜羽缓缓开口道：“朕五年未曾上过朝，你们中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莫不是欺朕老糊涂？还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讨个清净？” 众百官心头一惊，不明白姜羽此话何意，但又不敢出声发问，只是杵在原地战战兢兢，头埋得愈加的深。 姜羽眯起双眸，眼中酝酿着风暴，他寒声开口：“朕是老了，但朕可还没死！” ———— 姑苏湖边，知道顾亦几人要走的徐今安王行简二人，早早的来到此处为他们送行。 徐今安笑道：“顾兄，咱们日后江湖上再见。” 顾亦点头笑道：“嗯，会再见的，到时徐大人做了高官后可别忘了罩着在下。” 徐今安挠头说道：“你这说的哪里话。”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带着“玄”字的令牌递给顾亦，“这是玄衣卫暗探令牌，你拿着。” 顾亦看向那枚由自己设计，用精铁打造的漆黑令牌，眼角抽了抽，“你要我加入玄衣卫？” 徐今安笑道：“虎背蜂腰螳螂腿，顾兄不做玄衣卫可惜了。” 顾亦摇头道：“你若让我当官，那我可不要的啊。” “我说笑的。”徐今安摇头失笑，随后认真看向顾亦说道：“顾兄一身境界我看不透，虽说你实力不凡，但日后行走江湖难免会遇上些琐事，这枚令牌你收着，必要时可以向官府出示，能省去不少麻烦。” 顾亦倒不认为自己会遇上什么麻烦，但这好在是徐今安的一片心意，他接了过来笑道：“那就多谢徐大人的好意了。” 徐今安摆手说道：“当日若不是顾兄及时出手，徐某怕是已经死了，一枚令牌而已，怎比得过救命之恩。” 一旁的王行简看着桑璃，支支吾吾的开口问道：“桑璃姑娘，你可曾有心上人？” 桑璃眼睛一瞪，“干嘛！” 王行简硬着头皮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初次见姑娘，就，就.....喜欢.....”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李幼音闻言有些凄苦，公子果然是喜欢桑璃姑娘的。 桑璃摇头说道：“你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王行简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看向神色低落的李幼音，桑璃说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李姑娘多好，你个没良心的。” 王行简看着神色低落的李幼音，眼中泛着一丝无奈，在他的眼里，一直是把她当妹妹的。 他朝着桑璃拱手，苦笑道：“这样啊，倒是我唐突了，那我便祝桑璃姑娘和心上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顾亦看向王行简笑道：“王公子有匡扶社稷之志，还望保持赤子之心。” 看了眼李幼音，顾亦接着说道：“相遇不一定有结果，但一定有意义，人生路漫漫，且行且珍惜啊。” 王行简苦笑摇头，深深鞠躬拜别，“我和父亲多谢顾先生的救命之恩了，先生所言，行简谨记。” “不止家国天下，男女情爱也同样不小啊，趁年轻。” 顾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王行简嘴角抽了抽，讪讪一笑。 “哈哈哈哈。”顾亦大笑回身，“走咯，下一站，灵麓书院。” 望着顾亦四人离去，留在原地的三人心情复杂。 徐今安摩挲着刀柄，想着何时才能如顾亦这般潇洒，天下之大，皆可去之。 李幼音羡慕桑璃那般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王行简看着桑璃的背影，还有些难以释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驾驾驾！” 一道疾驰的马蹄声响起，楚清川迎着长堤策马奔腾而来。 至三人面前他勒马问道：“你们两个也来了？顾兄他们呢，出来了吗？” 徐今安朝前面努努嘴，“喏，已经走了。” “什么？！”楚清川朝前看去，顾亦几人的背影已经是越来越小。 他快速抱拳道：“那我也告辞了诸位，有空来灵麓书院找我玩。” 不等众人回话，楚清川一夹马腹便追了上去。 “顾兄！等我啊！” 看着风风火火的楚清川，徐今安嘴角抽搐，“他真的是灵麓书院知书达理的贤才吗......” 王行简有些不确定的回道：“应该.....是的？” 楚清川跟着众人回到客栈取了马匹，又从马贩子手中给莫鲁买了一匹良驹，众人就打算先乘船到一下个渡口，再转陆路往东行。 驻足在城中运渠的木质拱桥上，看着依旧繁华热闹的街景，顾亦觉得好似和来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歌声，顾亦微微一笑，牵马而行。 歌声悠扬婉转，唱尽整个江南水乡。 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 江南锦绣，姑苏风雅情呀～ 瞻园里，堂阔宇深呀～ 白湖洲，水涟涟，世外桃源呀...... 第139章 祥云镇 灵麓书院在姑苏城东边，离这有两百里的路程，虽属于姑苏地界，但却靠近江南道州府风陵，离着风陵城仅有五十多里路。 顾亦等人行了五十余里的水路，随后便下了船走陆路，顺着这条安澜江下去是去往东海，因此不太顺路。 几人也不急着赶路，一路上停着歇着，沿途看看江南风景，或是在某处小城镇小住几日，感受当地的人文风情。 “顾兄啊，你能不能让你的马别老靠过来啊。” 这几日楚清川有些头痛，因为顾亦的马老是时不时的往他这边凑过来，他甚至还从一匹马的脸上看到了猥琐。 顾亦也有些无奈，黑着脸扯住白马的耳朵，远离了楚清川座下的黑马，白马当即有些不满的打着响鼻。 “歇脚的时候我不管你，但现在是赶路，你就不能收敛点嘛！”顾亦咬牙小声说道。 “咴～”白马甩了甩头，侧着脑袋，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唉。” 顾亦揉了揉太阳穴，之前和它说要给它找小母马，结果来了江南，就几乎一直把它留在客栈内，它心情自然是有些不爽。 刚好楚清川又是骑着一匹母马，这货就来感觉了，一路走来，都往人家身边凑，人家不搭理它，它也腆着脸凑上去。 休息时去扒拉，赶路的时候也去两边左晃右晃，闻这闻那的，弄得顾亦和楚清川两人一阵尴尬。 狠狠给白马输出了一顿礼义廉耻，仁义道德之后，顾亦轻咳一声说道：“咳，那什么，明日应该就到白鹿了，咱们今晚就在前方的小镇歇脚吧。” 白鹿镇，灵麓书院辖内的一座小镇子，本来那处是无人聚居的，但随着灵麓书院的落成，逐渐衍生出了人烟，随着时间推移，已变成了一处极其繁华热闹的城镇。 “都行。”众人点头同意。 祥云镇，一个不大的小镇子，但即便是再小的镇子，在江南道里也是人流很多的。 一行五人交了路引牵着马走入小镇，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镇上热热闹闹的，许多百姓有说有笑的挑着一箩筐的东西往一处赶去，筐里面大多都是些水果吃食，还有着不少香烛。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桑璃见此一幕好奇问道。 楚清川解释道：“不知道，看样子像是要去祭拜什么，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吧。” 小镇也不大，总的也没有几条街，几人稍微打听了一下，便来到了一家挂着“这是客栈”招牌的客栈。 “好醒目的招牌.....”楚清川抬头看去，嘴角抽了抽。 “各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看到门外来客，店小二笑着脸迎了出来。 “嗯，给我们腾出四间上房。”顾亦笑道：“另外马匹也要喂好料。” “好嘞，客官里面请！”店小二大喊：“四间上房！” 马匹交于小二后，一行人先坐在大堂里吃饭，大堂里的客人还是蛮多的，大多数都是商人打扮，估摸着也是经过此处去往风陵的。 等店小二上菜时，顾亦问道：“小哥，方才我们进了镇子，看到不少人都朝着一个地方奔去，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店小二笑道：“客官您有所不知，今晚是咱祥云镇祭拜真仙老爷的日子，所以每家每户都争取着能早些去抢个好位置，以求今年平安顺遂。” “真仙老爷？” “真仙老爷可是咱祥云镇的守护神啊，传闻以前镇子上多有鬼魅作祟，专门吸食人血为生，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姓丁的外乡人，到镇上之后听说了此事，便决心为百姓们降妖除魔。” “后来鬼魅除掉了，但那位外乡人也死了，他死的那天夜晚，有人亲眼看到过黑夜里出现了一朵七彩的祥云，而那外乡人正站在祥云上往天上飞去。” “至此大家都说他得道成仙了，自发的给他立了一座真仙庙，镇子也改名叫做了祥云镇。” 店小二说完后嘿嘿笑道：“这都是百年前的传闻了，估计都是以讹传讹的当不得真，不过这么多年这个传统也传了下来，不管是不是真的，也图个心安嘛。” 听完后顾亦点头笑道：“嗯，这倒是一桩美谈。” 店小二笑着告退，桌上的几人也议论了起来。 桑璃说道：“这听着就是假的嘛，这些人都当真啊？” 楚清川道：“故事应该是真的，但里面有多大的水份就不知道了，很可能是某个路过的武者铲除了装神弄鬼的人？” 顾亦摇头失笑，“真不真假不假有什么关系呢，做了好事且能被人记住，怎么说也是很好的呀。” 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众人对这个热闹索然无味，很快便把它抛到脑后。 吃过饭，众人各自回了房里歇息，顾亦对那座庙的情况还是很感兴趣的，打算出去走一走，问了众人要不要一起去，其他人都表示天黑了不想动，顾亦就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夜风有些微凉，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影，顺着进来时的记忆找去，顾亦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河岸边。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还是有着不少百姓举着灯笼火把在一个小庙前排着队。 岸边也有人在烧着纸钱，嘴里在喃喃念叨着，真仙老爷保佑，平平安安之类的话。 顾亦站在远处观望着，没有去打扰，有人脸上带着虔诚，有人脸上洋溢着微笑，有人脸上泛着哀愁，种种汇聚，这又何尝不是一幅众生百相。 于已逝之人而言，死后歌功颂德洪水滔天都已与己无关。 于生者而言，心之所铭，便是长存。 尘封的记忆突然打开，顾亦想起很多年前有个江湖游侠与他说过的一些话。 那时他要往江南而走，顾亦问他，“你游历天下当真只是为了积德行善？” 那人回道：“对啊，有什么不对吗？” “倘若无人知道你之善举呢，那你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那人笑着回道：“顾小子，这你就片面了，很多事情不是非得要有意义才去做，而是因为我想，我便去做了。” “善行不必人见，善心自有天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丁大哥走了，你且好好读书吧，将来也能求个功名，不至于整日风寒露宿的。” 那是顾亦最后一次见他。 收回思绪，看向庙门前那块已经满是风霜痕迹的石碑，顾亦抱拳，粲然一笑，随后转身离开。 石碑上其余字体早已在光阴长河中模糊不见，唯留五个字还跃然刻在上面，不知被反复翻刻了多少次。 在众多香烛纸钱的火光映照中，石碑上的五个大字清晰可见。 丁青真仙庙。 第140章 渣男 顾亦一行人一大早便离开了祥云镇，走了三十里的官道，终于是到了灵麓书院边上的白鹿镇。 进了小镇，一路走来皆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就连空气中都有着浓浓的墨香，街边字画铺子林立，但最多的还属书店，每条街市上，随便往前瞄一眼，就能看到成堆的书铺。 “这就是白鹿镇了，因为书院就在此处，所以镇子上的文风比较盛行，看到没，大街上你随便看去就有着穿儒衫的家伙，是不是真的读书人不好说，反正镇上是流行穿儒衫的。” 走在街上，楚清川正在为众人介绍着小镇，时不时指着几个路人说道。 他嘿嘿笑道：“镇子虽然没有姑苏城那般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众多的书铺，字画铺和乐器铺，什么酒肆茶馆也是有的，就是没有听曲赏舞的勾栏，这点是有些可惜的。” 说到这楚清川摸了摸下巴嘀咕道：“嗯，这点不是很好，读书也需要放松嘛，若是以后我当了院长，可以考虑开一家，你还真别说，这又没有其他人竞争，生意肯定火爆。” 顾亦笑道：“若是让你们院长听到了，腿都要给你打折。” “嗐。”楚清川摆摆手道：“赚钱嘛，怎么赚不是赚，只听曲总成的吧，再说了，就靠着书院开的这些书铺，能挣着几个钱，要我说就是院长不会做生意。” 顾亦摇头失笑，若是让这小子当了院长，恐怕他还真敢这样干。 “遭了！” 楚清川突然神色一紧，慌张的躲在顾亦身后。 “你做啥子？” 被楚清川惊了一下的桑璃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样子，皱眉问道。 “嘘，别说话，快走。”楚清川把头紧紧贴着顾亦后背，挡住脸挥手让几人赶紧走。 几人被弄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突然抽的什么风。 楚清川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是不免吸引了很多视线，不少人都朝众人看了过来。 “楚师兄？” 迎面走来穿着一绿一蓝水袖长裙的两个清丽女子在众人身前停步，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喊道。 桑璃几人一愣，抬眼向她们看去，而后又看向身后躲着的楚清川。 “找你的？” 顾亦抖了抖肩膀扭头问道。 “还是被看到了吗。”楚清川小声的哀叹了一句，随后便站了出来，扯出个牵强的笑道：“呀！好巧啊杨师妹，李师妹，你们也来逛街啊！” “真的是楚师兄啊！”身穿一身绿色水袖长裙的杨连珠惊喜道：“刚刚老远就觉得有些眼熟，没想到真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李怜心浅笑不语，一双好看的眸子直直盯在楚清川的脸上。 “是啊，回来了。”楚清川笑道。 杨连珠快步上前一把挽住楚清川的胳膊，开心的说道：“师兄你走了那么久，都没人和我说笑话，在书院待着都快无聊死了，还好师兄你回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晃着楚清川的手臂，“现在江湖上都传开了，师兄你真厉害，竟然入了人榜第二！” 街上的行人看见一个女子当街和男子拉拉扯扯，不由得往这边多看了两眼，顾亦桑璃等人也看向楚清川，眼中略有所思。 当着顾亦几人的面被这样挽着，楚清川有些尴尬，几次想抽回手都没能成功，他无奈的说道：“杨师妹，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成何体统啊。” 谁知杨连珠闻言，面色当即就变得有些委屈，“以前师兄不都喜欢我这样吗，怎么出了一趟门，就叫人家杨师妹了。” 除了一旁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蛊虫的莫鲁，顾亦三人皆是震惊的看向楚清川。 顾亦暗自咋舌，“这两个姑娘看他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这小子该不会是个渣男吧。” 听到杨连珠这大胆的发言，楚清川迅速瞟了眼前面的李怜心一眼，难得老脸一红，随后他小声说道：“师妹，咱们先回书院再说行不行，我朋友还在这呢，影响多不好啊。” 杨连珠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眼里只有楚清川，其他人倒是忽略了。 她满脸不舍的松开手，看向顾亦等人，看见顾亦的第一眼也是惊了一下，这人...长得真俊。 或许是意识到刚刚有些失态了，她脸颊微微的红了起来，向着顾亦等人行礼道：“连珠见过几位，刚刚有些激动了，让几位见笑了。” 顾亦笑道：“姑娘自便，当我们不存在就行。” 杨连珠连连后退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喂，楚清川，你小子，不会是脚踏两条船吧？” 桑璃挑了挑眉，朝楚清川说道，言语中尽是揶揄。 楚清川尴尬的挠了挠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你是谁，怎么这样说楚师兄。”杨连珠眉头一皱，朝着桑璃说道。 桑璃一愣，“我，我是他朋友啊。” “朋友？”杨连珠眼睛眯了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和楚清川的关系不一般。 “杨师妹，这是我朋友桑璃，不要这么无礼嘛。”楚清川无奈叹道。 恍如一道晴空霹雳，杨连珠连连倒退几步，呆呆的看着楚清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自眼眶里流出，她瘪着嘴委屈巴巴的说道：“你说我无礼？” 楚清川也愣住了，“我不是这个意.....” 杨连珠指着桑璃，看向楚清川哭着说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以前你都叫人家小猪猪，现在叫人家杨师妹！” “你知不知道你去比武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我每天都去有情树下替你祈福，你现在却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还说我无礼......” “我不要喜欢你了，呜呜呜呜。” 说完，她便转身跑了。 留下楚清川一脸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李怜心也看了眼桑璃，随后朝着众人微微弯腰，便追着杨连珠跑去。 桑璃看着莫名其妙就哭着跑开的杨连珠，一脸懵逼，这啥子情况？ 顾亦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楚清川，小猪猪？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 他叹了口气往前走去，“世风日下，渣男不古啊，不古～” “呸，渣男。” 桑璃走过他身边斜了他一眼。 三人牵着马往前走去，田野扯了扯楚清川衣角，“楚大哥别伤心，虽然你是个坏男人，但你还是个好人的。”说完也追着几人离去。 楚清川呆呆站在原地，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造孽啊！！！” 第141章 灵麓书院 “那个.....其实里面有误会，我说我不是那种人，你们信吗？” 加快脚步追上几人，楚清川心虚的说道。 “嗯。”顾亦点头。 楚清川神色一喜，“果然还是顾兄最懂我！” 顾亦接着说道：“不信。” 楚清川顿感一阵扎心，无奈耸了耸肩。 桑璃嗤笑道：“楚大公子敢做不敢当啊，亏我以前还认为你是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呢，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除了这个姑娘和薛姑娘，你还骗了多少姑娘？” 楚清川说道：“我什么都没干啊。” 见众人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看着他，楚清川回道：“嗯...我也没干什么啊，就是和她们聊了聊诗词，赏了点花喝了些酒，摸了下小手，偶尔畅谈一番人生，其余的什么都没干过啊。” “真的，我发誓！”楚清川信誓旦旦的举着手说道。 “发誓用的是三根手指。”顾亦贴心的帮他把小拇指放下，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世间唯有情之一字，最伤人心啊。” 众人继续前行，在楚清川此地无银三百里的自证清白中穿过了白鹿镇，当他们走出小镇后，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在小镇的后方，有一个宛如镜面般平静的天然大湖，湖水清澈见底，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在湖的对岸，耸立着一座隆起的山包，远远望去，雾蒙蒙的水汽弥漫山间。 众人安置好马匹，泛舟于湖，向着对岸划去，越是深入，可以看到有着不少的湖心精致凉亭，凉亭中有着身穿白色儒衫的学子，捧书苦读，或是两两对弈。 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是楚师兄吗！”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近一些的一个亭子之中，有一男学子装神弄鬼朝着他们望来。 楚清川微微一笑，潇洒的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那学子看到回应，激动的大声喊道：“楚师兄回来了！” 原本在亭中各自忙着自己事情的学子们纷纷望来，看见潇洒立于舟上的楚清川，面色激动，宛如一群狂热的粉丝。 “楚师兄回来了！” “天下最年轻十人，人榜第二的楚清川回来了！” “楚师兄！楚师兄！” “楚清川，我爱你！” 楚清川一直保持着潇洒的身姿，脸上扬着微笑，朝着各处挥手致意。 当小舟渐渐远离这片人多的区域，身后的狂热喊声还一袭传来。 “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啊。”桑璃环抱着手瞥了楚清川一眼。 楚清川露出得意的笑容，“那是，我可是书院贤才，名声在整座江湖都是有口皆碑的，就书院这些人，有谁不认识我。” 看着楚清川一脸臭屁的模样，桑璃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夸两句就要上天了。 田野环视着周围，内心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到了书院，就意味着要和先生分离了。 顾亦双手负后一言不发，眼中闪着追忆之色。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清晰可见山上遍布着亭台楼阁，建筑依山而建，或傍水而立，彼此相互呼应，形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成片的建筑群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显得格外雅致大气。 停舟落地，抬头远望向伫立在山道阶梯下的“灵麓书院”四字的巨额牌匾，楚清川向众人介绍道：“这是书院的门头，书院在山上，不是很高，走两步就到了。” “灵麓书院这块牌匾是百年前大安国师手书，不得不说，这字写的还是不错的，和我写的不相伯仲。” 顾亦斜眼看向他，扯着微笑。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闹腾，原来是书院的大闲才回来了。” 山门前，一儒衫老头坐在一张桌子前，看着带着几人走过来的楚清川笑道。 “嘿嘿嘿，王老，您今日怎么来守门了。”楚清川见到他连忙走了过去。 “无聊了就来这里晒晒太阳。”王云看向楚清川，朝他挑了挑眉，“嘿嘿嘿，我可听说你小子比武大会夺得第二，怎么样，又让你勾搭上不少姑娘了吧。” 楚清川神色一惊，低声说道：“小声些，让我朋友听到该误会了。” “嘁。”王云抠了抠耳朵白了他一眼，“就你小子还怕人误会，出门一趟改性子了？” 他朝楚清川身后看了一眼，恍然的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身边带着新欢啊。”接着揶揄道：“都敢把人带回来了，你就不怕你那群红颜知己活撕了你啊。” “你这老头诽谤我呢，那是我朋友。”楚清川疯狂的朝着他眨着眼睛。 王云又翻了个白眼，“说吧，这群人怎么回事。” 楚清川便和他解释起来，几人是他在外结交的朋友，刚好在书院有朋友，就一起顺路送那个小姑娘来求学的。 听完楚清川的解释，王云点了点头，“行，我也懒得登记了，看在你小子的面子上就直接进去吧，上去了找老袁办理下亲属入住，再去招生办报到就行。” “行，那就多谢王老了，下次给你带好酒啊！”楚清川笑着说道。 他走到顾亦几人身边说道：“走吧，咱们直接上去。” 刚刚两人的交谈顾亦等人都听到了，便直接动身跟着楚清川离去。 看着几人上山的背影，王云嘀咕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换品味了，那姑娘一看就很泼辣啊。” 摇摇头，他从袖子里拿出刚刚收起的书翻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嘿嘿笑出声。 沿着山阶向上而走，不时有下山的学子路过，看见楚清川后激动的打着招呼，楚清川一一回应。 “灵麓书院虽说是儒家学派，但思想还是很开放的，并没有那么呆板严厉。” 楚清川朝着田野笑着说道，在路上时他得知了几人来灵麓书院的目的，看着小姑娘有些紧张，楚清川便想着宽慰一下。 “小野你要是害怕的话，到时候就来找楚大哥，不对，进书院后要叫师兄了。”楚清川笑道：“书院里像你这般大的孩子也有，基本都是各处分院教授蒙学后，资质好一些的便能先一步入总院。” “总之你在书院里只要报我的名号，肯定能横着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师兄罩着你。” 他朝着田野挤了挤眉咧嘴笑道。 田野勉强的笑了笑，点头说道：“嗯，谢谢楚大哥。” 顾亦倒觉得在学子之间有楚清川护着也不错，毕竟有些事情，做师长的不好插手。 他笑道：“那顾某也谢谢楚公子咯。” “什么话，这可是我师妹，我不照顾谁照顾。”楚清川摆摆手。 一旁的桑璃幽幽开口，“要是敢把小野给带坏，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片面了啊。”楚清川摇摇头，嘿嘿笑道：“桑姑娘要不要也来书院读书呀。” “不读，读书多了容易变傻。”桑璃哼道。 “怎么会变傻呢，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啊！”楚清川义正言辞。 桑璃斜了他一眼，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我怕读书多了，也变成小猪猪。” 楚清川一僵，讷讷无言。 笑闹中，一行人走完了石阶上了山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玉石砖铺成的巨大广场，正中看去有一栋巨大的主建筑，广场两边楼房林立，市集街道错落有致，宛若一个小城。 广场上有着不少身着统一学院儒衫的学子，远处街道上也是到处走动的人影，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哇，那么大啊，在远处完全看不出来欸。”桑璃感叹道。 楚清川往前走出两步后转过身来面对众人，双手缓缓张开作环抱状，闭上眼睛嘴角噙笑。 “欢迎来到灵麓书院，我的朋友们！” 第142章 男人的嘴 “顾大锅你看，那房子好气派哦，那上面还有一本大书嘞！” “那是雕刻的，应该是书院的装饰吧。” “老莫头，别把你的蛊虫拿出来，等下吓到别人了！” “少主，我这小青蛇不晓得啷个回事，一到这里就个人跑出来咯，难道是它也想沾沾文气？” “沾个锤子，赶紧收起来！” 楚清川缓缓睁开眼，几人自顾自往前走远了，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真是太没有默契了。” 楚清川摇头一叹，追着众人而去。 “等等我啊，你们知道往哪走吗！” 跟着楚清川子走过一条街道，不少学子都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好奇的看着顾亦几人，女学子尤多。 来到一处较为清净的区域，楚清川带着众人朝面前的一排房舍走去，“这里就是书院亲属宿舍，平时也没什么人，你们先暂且在这住下，待会放好了行李，我们就一起去给小野办入学。” 顾亦说道：“不急着入学，晚些我先去寻我那朋友。” 楚清川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也行，有熟人的话是方便办事一些。” 接着他看向顾亦笑道：“若是你那朋友不靠谱的话，我就去找我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小野拜入他门下，和我也有个伴。” 顾亦微笑点头，“嗯，可以。” 带着众人办理入住，分配好住的屋子后，楚清川又拉着他们去食堂吃饭，灵麓书院的伙食非常的好，都是些营养价值极高的食材，厨师的手艺也是不错。 吃过饭后，楚清川又带着众人逛起了书院，尽一尽自己的地主之谊。 楚公子豪言，书院里也有着不少店铺，他要送几人每人一件礼物，看上什么随便拿，不要和他客气，楚大少爷有的是钱。 顾亦觉得楚清川这小子和苏无忧极为相似，不说性格方面像，就连这豪掷千金的爽快也一模一样。 在楚清川的盛请之中，顾亦四人都挑了一样东西。 桑璃挑了一对极其精致的银色小铃铛，摇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甚是好听。 莫鲁极为不好意思的拿了一方手掌大小的砚台，桑璃看到有些惊讶，莫鲁则说自有用处。 田野不知道拿些什么，在顾亦的推荐下，拿了一本儒家书籍。 顾亦则是随便拿了一支普通毛笔，楚清川让几人要不再选选，却是遭到了婉拒。 “难得我想花花钱，你们都不给个机会。”楚清川暗自嘟囔了一声就去结账了。 在众人往回走时，楚清川突然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明天再来找你们。” 说完便独自往后走去，桑璃几人也没太在意，继续走着，顾亦看着楚清川离去的背影，嘴角轻微扬了扬。 离开几人后，楚清川向着刚才经过的街道跑去，终于看见了一道靓丽的蓝色身影。 “怜心。”楚清川走到她面前开口喊道。 李怜心转头看到是楚清川也愣了一下，“师兄？” “跟我来。”楚清川嘿嘿笑了一下，随后便拉着李怜心的手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一路来到灵麓书院内的小湖，李怜心挣开了被楚清川拉着的手，她冷着脸说道：“师兄到我来这里作甚。” 看着冷脸的李怜心，楚清川讪讪笑道：“你生气了？” “我又不是师兄的什么人，生哪门子气。”李怜心别过身不去看他。 楚清川也同样面朝湖水，细细斟酌了一下，他开口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把连珠当妹妹看的，你也知道，那丫头性格活泼没什么心眼，作为师兄我自然是要照顾一二的，我和她......” “师兄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李怜心冷声打断道。 “唉。”楚清川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难道不明白在师兄的心里，谁是最重要的吗。” 见李怜心依旧冷着脸，楚清川干脆一屁股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抓了一根青草叼在嘴上，“还是书院的空气好呀。” 楚清川表情忽然变得黯然起来，他轻声说道：“其实出去的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很想你。” 女子的娇躯微微晃了一下。 楚清川继续说道：“在比武大会上，我和青玄在最后相遇，他很强，真的很厉害，我用出了所有手段都没能奈何得了他。” “每当我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的笑，想到你的琴声，想到我们的点点滴滴。后来我用出了相思剑意，但我还是败了，我没有很伤心，因为我知道，我马上就可以回来见你了。” “后来魔教袭击，死了很多人，我也差点死了，兴许是想着还没能跟你说再见呢，所以我幸运的活了下来。” “再后来回了江南道，在姑苏城里又经历了一场生死，老天保佑，我再次活了下来，也顺利回了书院，终于再见到了你。” 楚清川自顾自的说着这段时间来的经历，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漂亮女子何时蹲了下来。 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她俯首于膝，静静的听着眼前男人诉说着经历的生死，听到动容之处眼中闪过心疼，即使他此刻就在她的面前，她也依然担忧。 “所以我觉得呀，能再见到你，真好。” 楚清川回头对李怜心咧嘴一笑，那明灿灿的笑容让女子觉得，人间的阳光也不及万分之一。 李怜心此刻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她扭过头去，闷闷的小声开口：“虽然觉得师兄是骗我的，但我还是很开心。” 楚清川柔声道：“傻瓜，师兄怎么舍得骗那么好的怜心呢，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李怜心轻轻晃了晃脑袋，“我没有生气师兄和连珠那般亲昵，连珠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 她再次转头看向楚清川，眼中染上了一层薄雾，“我知道师兄很优秀，定会有着很多女子喜欢，所以怜心也一直在努力，想着能追上师兄的脚步，但是我现在发现，我好像离师兄越来越远了。” 楚清川眉头轻轻皱起，眼中泛着柔情，他伸手揉乱女子头顶的秀发，柔声说道：“这么想是不对的，师兄努力变强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你，你只管美美的，师兄替你挡着风雨。” 眼泪划过脸颊，李怜心眉眼弯弯，“我在梦里真的见过师兄欸，师兄真的见过我吗。” 楚清川眉心微抖，笑着回道：“当然。” 李怜心擦了擦眼泪，但似乎怎么都擦不尽，泛红着眼眶看向楚清川，虽然声音哽咽得快要哭出声来，她仍笑着开口。 “师兄，我喜欢你，很喜欢。” 微风荡起一阵波光拂过湖面，吹动两人发丝飞扬，也吹散了楚清川那句微不可闻的回答。 “嗯。” 第143章 老了的年轻人 回到亲属宿舍，顾亦和几人打了声招呼便独自出门，寻着记忆中的那个位置，他慢慢悠悠的走着过去。 其容貌气质绝佳，不少书院的男女弟子看到他皆是不由得多看两眼，暗暗猜测着是不是新入学的弟子。 上一次来灵麓书院还是百年前，如今沧海桑田时过境迁，灵麓书院也变得大了不少，学子也更加的多了。 顾亦很是欣慰，民为国立身之本，民强则国盛，如今灵麓书院已经能为大安王朝源源不断的输送人才，这很好。 穿过一片片书斋，走过林荫小道来到灵麓书院的后山山脚，那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风吹竹叶摇晃，透过间隙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座木屋。 翠竹被栅栏挡在外面，拱卫着这座雅致的离地木屋，木屋前有一片泥地，左边是一方小菜地，已有青苗破土，右边除了一棵缩在角落已经枯死的独木和一方石桌，再无他物。 推开虚掩着的木门缓缓走了进去，环视着这处久违之地，顾亦心生感慨。 山林草木尚在，陌上枝头花败，不知今夕何年，白云苍狗悠悠，已然百载。 木屋的门被打开，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怎么又回来了，方才不是送过饭了吗。” 顾亦站在院中抬头望去，当与那人对视，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啊。” 头发花白的老人先是瞪大眼睛，随后表情变得平和，同样笑着说道：“您还没死啊。” “一别六十余载，顾先生还是别来无恙啊。” 石桌上，辛淳熙为顾亦斟上一碗酒水，轻声说道。 顾亦看着面前这个已然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头，眼中泛着一丝唏嘘。 上次见面时，辛淳熙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才情天资极佳的他，那时虽然还是书院的教书先生，可却是所有人都认定的下一任院长。 两人相识于朝堂，年轻的辛淳熙当时考取了探花郎，正春风得意，即使是在面对当时还在朝中的顾亦，也是口若悬河，志意疏狂。 当时身为国师的顾亦问他，“当了官之后有什么想做的。” 年轻的辛淳熙张狂回道：“为天下万民做事。” “如何做？” “自然是.....” 辛淳熙愣住了，看着顾亦似笑非笑的神色，想说出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面。 顾亦朝他摇了摇头，“你不适合当官，走吧。” 考上了探花的辛淳熙自然是不服，认为顾亦是在羞辱他，即使对方是国师，他也不想平白受此辱，在朝中怒喷了一通后，脱衣甩帽离去。 本来以为考取了功名，以后就能当大官前途无量的辛淳熙离了朝堂后，便在一家酒楼里面买醉。 喝高了的他不知怎的就攀上了屋顶，举着酒壶指着天空对顾亦破口大骂，骂累了之后颓然坐在屋脊上，想着这么多年的辛苦全都打了水漂，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娘的，凭什么不让老子当官，就凭你是个国师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让老子当官，是你们的损失！” “呜呜呜，他娘的，哪有那么欺负人的啊！” 低声啜泣的辛淳熙悲从中来，他站起身来，狠狠的把酒壶扔向夜空，用手指着天骂道：“姓顾的！你他娘的给老子等着，哪天你死了，老子要去你坟头跳舞！” 眼角滑落一滴泪水，他闭上眼喃喃自语：“天不生我辛淳熙，官场万古长如夜。” 兴许是喝醉了，他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向着地面滚去。 就在他以为要以身殉道之时，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了他，“不就是当不了官嘛，至于要死要活的嘛。” 辛淳熙被顾亦拉了上来，两人一起坐在屋脊上，顾亦拿着手中的酒壶说道：“亏你还是读书人，不知道不能高空抛物的道理吗，万一砸到人怎么办。” 辛淳熙已经被吓得醒了酒，此刻还有些惊魂未定，他看向顾亦，有些结巴的喊道：“国，国师大人。” 顾亦把酒壶抛给了他，自己从腰间拿出自己的酒葫喝上，喝了口酒后，顾亦咂吧着嘴问道：“就那么想当官？” 抱着酒壶的辛淳熙此刻老实了许多，“想。” “想当个什么样的官，或者说是怎么样去当一个官。” 辛淳熙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道：“上奉君主，下安黎民，以身作则，造福百姓。” 顾亦摇了摇头，双眼直刺他，“我要听真心话。” 辛淳熙一滞，心虚的移开眼睛，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 顾亦皱眉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的好不好，要不是看你颇有资质，且性格也合我胃口，老子才不会大半夜的跑来这里和你吹风。”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顾亦起身欲走。 辛淳熙怔怔看着他，他没想到那么儒雅的国师大人说话也这么的...痞气？ “他娘的......”顾亦看着他一副呆傻的模样，直接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辛淳熙急忙起身喊道。 顾亦看斜了他一眼，辛淳熙犹豫着开口，“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所以......” 定了定神，他抬起头看着顾亦，认真说道：“国师大人，我确实不知道想当什么样的官，我要当官，一是因为想证明我有那个本事，二是我确实想为这个天下做点什么，所以当官，应该是个好的选择。” 顾亦闻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笑道：“可我觉得你不适合官场。” “凭什么。”辛淳熙硬着头皮，不甘的问道：“我都还没有去做，凭什么就说我不行。” 顾亦摇摇头，“你太直了。” “直？” “官场之中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一不小心就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似你这样的人，你能受得了卑躬屈膝吗？你能保证自己不迷失本心吗？你能在各种交错的关系里面，独善其身吗？” “我就当好自己的官不行吗？” 顾亦摇头轻笑道：“所以我说你不适合当官。” 辛淳熙低头沉默，早就听说官场复杂，可他觉得顶了天也就是被罢官的下场，如今大安王朝里最大的权臣亲自和他说着官场中的猫腻，这让他有些无措。 喝了口酒，顾亦说道：“想为天下苍生做点什么，这很好，但当官不是最好的。” “在公堂衙署里写写文书做做诗词，听到哪里民生疾苦就奏折上书，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 若不是因为自己起了爱才之心，顾亦是不会浪费时间专程来找辛淳熙的，这小子今日在朝堂那一番闹腾，很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所以他来了，来让这个有着理想抱负的年轻人找到自己的路。 “纸上苍生而已......”辛淳熙喃喃念叨，半晌他抬起头来说道：“那国师大人，我.....该如何？” 顾亦咧嘴笑着看向他，“真想为这天下做些什么？不是吹牛？” 辛淳熙神色严肃，“若有假话，天打雷劈！” 顾亦说道：“我有条路，虽然过程漫长，但回报极大，有没有兴趣？” “若真如大人所说，我愿意等。” 顾亦露出满意之色，“很好” 再之后的见面，辛淳熙已经在灵麓书院当了教书先生，他的才学极高，治学也别有一番心得，所以很受书院的青睐和学子们的尊敬。 顾亦闭关前见过他一面，那时年轻的辛淳熙虽还在负责教书，可浑身上下已经洗净铅华，有了大儒之风，已然是下一任灵麓书院的接班人。 第144章 师妹 顾亦从回忆中恍过神来，轻声说道：“你老了。” 白发苍苍，一身朴素儒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辛淳熙呵呵笑道：“要说起年龄，顾先生才是最老的吧。” 顾亦喝了口酒，没有接话。 辛淳熙自顾自说道：“可惜了，这辈子是没机会给先生送终了。” 顾亦眉头一挑，“人越老怎么还越皮了。” “哈哈哈哈。”辛淳熙摆手笑道：“我已经九十多岁了，有些话再不说怕是再也说不出来咯。” 辛淳熙抿了口酒，时不时咂巴着嘴，顾亦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吧唧着嘴，若让你的学生们看去了，不有失形象？” “哎～”辛淳熙乐呵呵说道：“在先生面前，我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顾亦轻哼了一声，小老孩，原谅你了。 “先生怎的出了那大安皇城啊？” “闭关了五十载，想通了不少事。” “哦？能否与我这半个弟子说道说道？” 顾亦白了他一眼，悠悠叹道：“与皇家捆绑了一生，累了，想做一做自己。” 辛淳熙点头，“嗯，先生这百来年，确实是辛苦了。” 低头看着碗中酒水里倒映出的自己，顾亦说道：“这一生都没有好好的欣赏过这个天下，不是在算计，就是在算计别人的路上，没有真正的自由过。” “所以呀，就想着出来，学一学江湖游侠，不思虑，不斟酌，不计后果。遇事不决，只管一剑斩之。” 顾亦所求其实很简单，无为名尸，无为谋府。 动了一辈子脑子了，何以再去思虑？归为自由人，手中刀剑也未尝不可出鞘。 盯着顾亦，辛淳熙有些想笑，但又没有笑，憋着很难受。 顾亦看到他这副模样，挑眉道：“怎么，犯病了？” 辛淳熙呼出口气，扯着嘴角说道：“就是觉得先生有些变了。” “变了？” “嗯，先生还算年轻那会身上就一股子暮气。”说着，辛淳熙啧啧道：“奇了怪哉，怎么这年纪越大，反倒生出了一身的少年气？” “找打。”顾亦轻笑一声，手作剑指往酒碗中一点，一滴水珠飞了出来，随着他剑指一挥，水珠轻轻弹到辛淳熙的额头上，正中眉心。 “哎哟哟，欺负老人家了。”辛淳熙故作委屈道。 顾亦摇头莞尔。 “对了，陛下是如何舍得让您出来的。” 想到了什么，辛淳熙好奇问道，以他对姜羽的了解，国师不在身边的话他不得大哭出来？ 顾亦平静说道：“我留了封信，自己跑出来的。” 辛淳熙愣了一下，随后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很是畅快，眼泪都笑出来了，半晌，他止住笑声，“当真是，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和姜羽有些不对付，虽说都是年少时的意气之争，但如今知道对方得知自己先生离家出走，肯定会哭出来。一想到一个一大把年纪的老头流出马尿，辛淳熙就想笑。 “得了得了，一把年纪了，动作小点。” 顾亦斜了他一眼说道。 缓了好一阵子，辛淳熙才扯到了正事上面，“先生此次来灵麓书院何事，应该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嗯，确实有一事。”顾亦把酒碗放在桌子上说道。 辛淳熙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先生请说。” 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顾亦笑道：“不必那么严肃，小事而已。” “我在游历的路上捡了一个小丫头当学生，年龄还小，她又刚好是读书的年纪，所以就想着拜托你照顾一二。” 顾亦说完后，看着辛淳熙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他说道：“很难办？” 辛淳熙摇头道：“不是，我是觉得先生您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何不亲自教导。” 顾亦说道：“我还要继续游历，带着她始终有些不太方便。” 辛淳熙点了点头，露出思索之色。 “你一个当今太子太师，还教不了一个小姑娘？”顾亦揶揄道。 “那倒不是。”辛淳熙连忙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和她算辈分呢，既是先生的学生，以平辈相称应当可以的吧。” 听到他竟然是为这种事苦恼，顾亦翻了个白眼，“随你。” 辛淳熙嘿嘿一笑，“那就是师妹了。” 说完此次所行的目的之后，接下来顾亦两人就一阵闲聊，聊聊以往发生的事，感叹一下时光易逝，一不小心就老了。 从过去聊到现在，从朝堂聊到江湖，从教书育人聊到养花种菜，两个旧时代的老人，难得的说了那么多的话，即使无关紧要。 喝了口酒润润嗓子，顾亦问道：“我还从未成见过当今太子，当初陛下又要塞给我，不过我在闭关给拒了，你给我说说此子如何。” 提到太子，辛淳熙沉默了一下，眼中的神色极其复杂，半晌，他看向顾亦，缓缓开口道：“表里不一，心有恶蛟。” 顾亦眼睛一眯，“得你如此评价？” 辛淳熙面色有些凝重，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不敢说，也不愿去想。 他摇了摇头说道：“虽为太子太师，但我并没有教他多久，陛下不让他出宫，我后来也不愿再往皇宫里去了。” 顾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下，顾亦不再去想这事，他问辛淳熙，“如今还有多久可活？” 辛淳熙笑道：“怎么？先生要亲自埋我吗？” 顾亦说道：“有个心理预期，到时好走远一些。” 辛淳熙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通了儒家浩然气后，如今我应是大宗师最后一阶悟道，应该还有几年可活的。” 顾亦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那跟我走吧。” “去哪？”辛淳熙疑惑。 “去见见你的师妹。” 亲属宿舍，楚清川心事重重的回来了，没有看到顾亦。 自从和李怜心见面回来之后，他心情就不怎么好，总觉得心里发虚，有些不得劲。 “桑璃啊桑璃，顾亦去哪里了呀。” 用脸贴在桌子上，楚清川长吁短叹。 正在练功的桑璃被他吵得心烦意乱，迟迟进入不了状态，“我啷个晓得，你莫烦我咯！” “唉～” 楚清川双眼空洞，仿佛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楚清川立马弹跳了起来，扭头就朝门外喊道：“顾.....” “院长！？” 辛淳熙看到楚清川也在这里，皱眉问道：“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楚清川不知道院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愣愣的说道：“我来找顾兄的。” “顾兄？”辛淳熙疑惑，莫不是还有其他人？ 顾亦从后面走了进来，“他是来找我的。” 见到顾亦，楚清川当即就蹦了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急道：“顾兄啊，你终于回来了，可让我好等。” “啪”的一声，楚清川只觉得后脑勺一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辛淳熙怒道：“没大没小！” 楚清川回过头看着一脸怒容的辛淳熙，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亦朝楚清川笑道：“有什么事先等一下再说。” 说完他开口喊道：“丫头，快些出来。” 听到喊声的田野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顾亦回来了，行礼喊道：“先生。” 又看到顾亦身边还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先生，一时间不知道身份，就这样怯生生的看着他。 辛淳熙打量着田野，眼中透着满意，点头赞道：“这丫头资质不错啊，小小年纪体魄坚韧，一双眼睛透亮璨然，是块好玉，先生的眼光当真不俗。” 顾亦嘴角翘起，此前经常被自己用气机温养身子骨，体魄能不好吗。 他朝田野招了招手，待她来到自己身前后，顾亦和她说道：“这是灵麓书院的辛院长，往后在书院就是他替先生教导你。” 闻言田野朝辛淳熙鞠躬喊道：“辛院长好。” 辛淳熙赶忙扶住她，连声笑道：“好好好。” 看着眼前懂事的小丫头，辛淳熙越看越喜欢，他笑道：“不要叫院长，以后叫师兄。” “师兄？”田野小小的脑袋闪着大大的问号，她抬头望向顾亦，顾亦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她作揖行礼道：“师兄好。” 辛淳熙抚须而笑，连连叫好，他眼睛一瞥看向杵在一旁的楚清川，咬牙说道：“你小子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拜见你师叔祖！” 一楚清川看得莫名其妙且目瞪口呆，直接石化在当场。 什么先生师兄师妹的，这是什么情况？？我的师妹呢？？怎么变成师叔祖了？！ 第145章 见面礼 看到楚清川傻愣愣的还在原地，辛淳熙朝顾亦不好意思说道：“先生见笑了，我这徒孙脑子是有些问题的。” 楚清川的先生是王怀风，而王怀风又是辛淳熙的弟子，所以辛淳熙也是楚清川的师祖，叫徒孙没毛病。 顾亦笑道：“无妨的，楚公子我们很熟的，是朋友。” 闻言，辛淳熙看了眼楚清川，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他朝楚清川招手道：“清川呐，过来。” 楚清川仍一头雾水的走了过来，辛淳熙拉着他说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师叔祖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啊，要不然我就罚你到藏书阁去，读完第二层书架的书才能出来。” 一想到藏书阁那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藏书，楚清川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是，是。”他看向田野，面色有些尴尬，羞赧的开口喊道：“师，师叔祖......” 此刻若是地面有个洞，他只想钻进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谁能告诉我！！ 田野抬头懵懵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应。 辛淳熙笑道：“嗯，不错，咱们灵麓书院一脉，我最看好你小子。” 既然已带完田野认了徒孙，辛淳熙从怀里掏出一支毛笔，做工精美，内含灵韵。 他笑道：“第一次见面，做师兄的当然要送点见面礼，这只毛笔就送给你了，以后若是通了浩然气，可以驱之，平常随身带着，也能明悟开智，百邪不侵。” 楚清川见到那只毛笔，惊讶出声：“浩然！” 他有一支苍衍笔，是正式拜入王怀风门下后辛淳熙所赠，和那支浩然一样，是灵麓书院的几支传家宝之一，也是辛淳熙的佩笔。 但那支浩然可是其中排名第二的，没想到辛淳熙竟然拿出了这支笔相送。 辛淳熙点头笑道：“此笔名为浩然，用浩然气可驭之，于虚空写字作画皆有意象显现，浩然气萦绕笔身，邪气精魅遇而避之，你且好生收着，妙用无穷。” 田野有些无措，这东西那么贵重，她下意识就想拒绝，却听到顾亦说道：“收了吧，以后就随身带着。” 既然先生发话了，田野也不再犹豫，双手接过，笔身入手温润，似有什么东西在往体内涌来，头脑都变得清明了。 她朝着辛淳熙深鞠一躬，“谢谢师兄。” 辛淳熙哈哈笑道：“不客气，师兄也谢谢有了小师妹。” 简单的见过面，搞定好办理入学之后，顾亦在这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品尝着顾亦的做的佳肴，辛淳熙赞叹道：“想不到先生厨艺这么好。” “都是近些年来才想着做一做的，以往都没这些心思。”顾亦抿了口酒，淡然说道。 辛淳熙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嗯，确实啊，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人是会活得丰富一些。” 人间皆是这样，当有人不需计较每日的温饱得失，不去深谋远虑未来的变化，不再烦忧鸡毛蒜皮的种种，不想着如何去活着后，便能真正的称之为生活。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顾大锅的手艺一向很好，老先生快些堆吃哦，要不然该被我吃光了。” 嘴里塞得满满的桑璃含糊不清的说道，下筷如飞。 辛淳熙抚须笑道：“哈哈哈哈，嗯，确实是如此。” 看着桑璃眼中只有对食物的渴望，辛淳熙问道：“小姑娘要不要也来书院读书啊，老夫可以教你。” “唔！”桑璃突然被噎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酒便往嘴里灌，灌了一大口之后她顺了顺胸脯，神色慌张的摇头说道：“不读不读，脑壳疼，认得字就行了，读那么多书作甚，我又不当官。” 那如临大敌的模样，惹得辛淳熙哈哈大笑。 一顿饭吃完，辛淳熙带着一脸忧郁的楚清川告辞离去。 路上辛淳熙开口问道：“你是如何认识顾先生的？” 楚清川耷拉着脑袋，便把和顾亦如何相识，又如何一起来了灵麓书院的过程说了出来。 辛淳熙淡淡点头，沉默了半晌后开口说道：“日后好好读书，别再勾搭书院的女弟子了。” 楚清川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辛淳熙摇摇头，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过于风流了些，情债过多，日后怕是有的苦头吃。 翌日，楚清川的先生，王怀风回来了。 自剑神山之行结束后，王怀风没有回来，他跟着赵婉仪一同走了一趟临安道江州藏花谷，时隔快一个月，今日才回了灵麓书院。 王怀风到书院后直奔后山辛淳熙的小木屋而去，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后他走了出来，满脸的复杂之色。 他此行自然不是楚清川想的那样公费泡妞，而是受赵婉仪所托，和她一起去往藏花谷辖境内突发了一桩惨案的村庄查看。 二人日月兼行，紧赶慢赶了三日到达藏花谷后，被接应的弟子告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一伙应该是魔教中人，为抢夺一件什么法宝，追杀一人逃到了那座村子里，随后爆发冲突交手，最后村子被烧毁，六十余户人家无一活口。 此事引起轩然大波，距离最近的藏花谷得知惨案后立马就赶去了现场，但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和满地的尸首，除了百姓的，还有一些黑衣人，因此他们断定是魔教。 玄衣卫也同样震怒，隶属于临安道的玄衣卫使下令彻查此事，藏花谷也同样有嫌疑，所以收到门中飞书得知此事的赵婉仪，便找了王怀风与她一同前去，怎么说王怀风也是儒家门生，能帮衬些总是好的。 虽然后面王怀风历经几日帮藏花谷洗脱了嫌疑，但凶手还是要查的，一连查了半个月，毛都没有找到一根，王怀风便只能先行回书院复命，找院长商议此事。 刚刚两人正在房内商议，知晓了大概过程的辛淳熙也是紧锁眉头。 江州其实离姑苏不远，坐船两日就能到，可毕竟不是自家范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宽慰王怀风要相信玄衣卫，毕竟此事牵扯到了普通百姓，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江湖厮杀，百姓何其辜也......” 他摇了摇头，离开了后山。 第146章 山水无期 顾亦几人就在灵麓书院住了下来，陪着田野适应新环境，虽说辛淳熙会教导她，可孩子还小，众人觉得先让她体会一段年少的求学时光，更为重要。 所以田野要先从跟着同龄的学子们，一同求学读书，刚开始上学时，顾亦总是有些不放心，便偷偷的在窗外观察。 总是担心她会不会受到欺负，会不会融入不进这个集体，她交了新朋友顾亦为她感到高兴，她回来说被夫子夸了，顾亦也为她感到骄傲。 这段时日，顾亦就如同一位担忧着自己闺女的老父亲，怕她伤心，怕她不习惯，怕她受欺负。 好在田野没让他失望，渐渐适应了书院的生活，也交到了更多的朋友。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已然入了秋，枝叶开始泛黄，风中传来凉意。 这天，桑璃找到顾亦，一改以往欢乐的模样，神色有些惆怅。 “顾大锅，我要回苗疆了。” 正在晒着太阳的顾亦神色一愣，“要回去了吗？” 桑璃点点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继续说道：“出来快一年了，有些想家了，小野现在也入学了，我也该走了。” 顾亦没有说话，下意识的打开酒葫喝了口酒。 看向顾亦，桑璃忽然笑道：“出来已经大半年了，经历了很多事情，也看到了那么大的江湖，虽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但是已经很不错了。” 她掰着手指头说道：“认识了顾大锅，苏无忧，小野，楚清川你们所有人，我真的很开心欸。” 她扬起脸肆意的笑了起来，“等我回去了，我就可以说我在江湖上认识了好多好多的朋友，他们都是个顶个的厉害！是我桑璃最最要好的朋友！” “等我回去了，等我回去.....”说道这里，她神色又突然变得低落起来，“等我回去后，我会想你们的。” 她抬眼看向顾亦，红着眼眶笑道：“顾大锅你们不要忘了我哦，不要忘了你们在苗疆也有个很厉害的朋友，她叫桑璃。” 顾亦握着酒葫，怔怔的看着她，一道声音仿佛从百年前穿透时光而来，在他脑海中不断响起。 “坊主...我想回苗疆了....你...要记得我啊。” 顾亦猛然灌了一大口酒，任由酒水顺着脖子往下滑去他也毫不在意。 顾亦擦了擦嘴，“什么时候走，我做一桌饭菜给你送行。” 桑璃摇头说道：“老莫头说和你告别完后就动身。” “那么早吗？”顾亦皱眉道。 桑璃站起身，“早一些回去，应该还能赶着和我阿爹过年节。” 她把腰间从不离身的白玉笛子取了下来，轻柔的抚过笛身，她轻翘着嘴角说道：“这支玉笛是我阿姐送给我的，出门之后我基本没有吹过，你替我转交给小野，算是当姐姐的送给她的礼物了。” 她把玉笛递给顾亦，巧笑嫣然。 顾亦点点头接过，“不打算和他们说一声？” “不了。”桑璃摇头道：“都是江湖儿女，做事就要爽快一些。” 顾亦玩笑道：“是怕到时候不舍得，当着丫头的面哭出来吧？” “哎呀！顾大锅你真讨厌。”桑璃跺了跺脚。 顾亦笑着看向她，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没有说话，蓦的，桑璃轻声开口道：“小野还小，顾大锅要多多费心些，以后顾大锅要是再见到苏无忧那个傻子，也多照顾他吧。” 顾亦轻轻点头，“嗯。” “就这样，我走了。” 桑璃转身离去。 看着少女转身离去的背影，顾亦开口喊道：“我送送你。” 桑璃脚步一顿，转头刚想拒绝，顾亦又遭遇说道：“不送太远，到山门就行。” 从书院马厩牵了之前早已安置过来的马匹，顾亦三人朝着山门处走去，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离别的气氛总是带着沉默。 出了山门，趁着等划过来船只的时间，顾亦从袖中掏出一支通体碧绿的长笛。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顾亦把长笛递给桑璃柔声笑道。 看着那支精美的长笛，桑璃惊喜道：“好漂亮的笛子！” 她抬头看向顾亦，“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顾亦抬起手，用笛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都说了是给你的了，只许你当姐姐的送妹妹礼物，不许我这当兄长的送你礼物？” 桑璃双手接过，细细的抚摸了一下长笛，“真是一把好笛子。” 她抬起头笑眯起眼睛，“谢谢顾大锅！” 看着机灵古怪的桑璃，顾亦暗自失笑，他又从袖中掏出一本书籍，看着桑璃轻声说道：“这支笛子叫做黄泉碧落，可配合着心法吹出伤人的音波，我手中这本书便是黄泉碧落决，里面包含了心法和一些曲子，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练练。” 桑璃没想到这支笛子竟还会是一件武器，顿时觉得握在手中有些烫手，“这太贵重了，我.....” 话没说完，顾亦摇头打断道：“一支笛子而已，顾大锅还有很多好东西呢，还想着要多送你几样。” 桑璃连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她郑重的把黄泉碧落决收入怀中贴身放好，那支黄泉碧落笛她也打算想往胸口里塞的，但是比划了一下长度，好像有点塞不进去。 顾亦看得好笑，伸手拿过来，然后别再桑璃的后腰上，欣赏了一下，他点头笑道：“没必要那么护着，还是挂在腰上好看，和之前一样。” 桑璃挠头嘿嘿直笑。 破水声划过，往返的运船来了。 桑璃看了一眼快靠岸的船，随后看向顾亦，本来不那么悲伤的情绪此刻轰然爆发。 她狠狠的扑进顾亦的怀里，哽咽的说道：“呜呜呜.....顾大锅，我舍不得你们！要是我们再也见不到了该怎么办！要是你们忘记我了怎么办，我好难过啊！呜呜呜.....” 泪水打湿了顾亦胸前的衣襟，感受着少女滚烫的泪珠，他抬起手轻轻拍着揉着少女的脑袋，柔声说道：“不会的，顾大锅不会忘了你的，我们......都会心想事成的，不是吗？” 本来打算不哭的桑璃还是哭着上了船，莫鲁牵着两匹马跟在身后，在上船之际，顾亦叮嘱他一路上要好好的保护桑璃，并给了他一样东西，若是遇到危险，直接捏碎。 小船离岸远去，顾亦负手站在岸边目送，行出一段距离的小船上，桑璃探出半个身子使劲挥手喊道：“顾大锅！千万千万别忘了我啊！！” 顾亦微笑着，挥手作别。 小船越来越远，远处湖上忽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笛声时而婉转时而低沉，吹着一个少女百转千肠的忧伤。 与君一别，山水无期，何日再相逢？ 第147章 你小子搞暧昧 桑璃莫鲁两人走了，田野也还在学塾，顾亦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一时间竟生出了些孤寡老人的感觉。 摇头苦笑一声，顾亦便坐在躺椅上又喝起酒来。 本是无事翻书人，却因浊酒恋红尘，就走了短短一截江湖路，怎的就又多出了许多的羁绊？ “花自飘零水自流啊.....” 轻轻抿了口酒，顾亦闭上眼静静睡去，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在这秋风中也留下了一丝暖意。 方才浅浅睡了一会，便听到一声哀叹响起，顾亦睁开眼睛，见到楚清川苦着脸走了进来。 “怎么了，我看你这半年来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顾亦懒散的打了个哈欠问道。 楚清川往凳子上一坐，幽幽开口说道：“心烦啊。” “心烦就喝酒嘛。” 顾亦自己喝了口酒，淡淡笑道。 “喝那么多，真要变成酒鬼了。”楚清川看向顾亦，神色认真的说道：“顾兄，怎么能同时交好几个姑娘，才不让她感觉受到冷落？” “咳咳咳。”顾亦呛了口酒，咳嗽几声后他看向楚清川，脸色有些古怪的说道：“你小子.....想成为时间管理大师？” “何为时间管理大师？” “嗯.....”顾亦想了一下说道：“大概就是能安排好自己的时间，每天均衡的利用起来，什么都不落下。” 楚清川以拳击掌，惊喜的说道：“对！我就是想知道这个，顾兄教我！” 顾亦嘴角抽了抽，又躺回椅子上，悠悠开口说道：“那你先得与我说说你最近怎么了，状态看着不太对头啊。” 这半年时间，虽然楚清川也时常过来院落找几人聊天，但每次来的时候顾亦看他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涨，心不在焉的，极容易走神，但是楚清川不说，他也不好问。 现在借这个机会，他也想知道知道楚清川在为什么事情烦忧。 楚清川闻言又深深的哀叹了一声，沉默了半晌，他还是开口说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最近都在为一群姑娘伤神。” “姑娘？一群？”顾亦眼睛微微睁大 楚清川点头道：“是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是我们第一次回来，在白鹿镇遇到的那两个师妹。” “嗯，有点印象。” 楚清川便把他的烦心事一一说了出来，那天杨连珠哭着跑后说不要喜欢他了，楚清川也没有太在意，但是第二天杨连珠亲自来找了他，手上还提了个饭盒。 “师兄，我给你带了饭。” 杨连珠开心的把手中饭盒递给楚清川，脸上完全看不出昨日那伤心的模样。 楚清川愣了半晌才问道：“师妹，你不是说不喜欢师兄了吗？” 谁料杨连珠嘿嘿一笑，又挽住了楚清川的手臂，“我只是昨日不喜欢师兄了，今日又喜欢了嘛。” 此番言论弄得楚清川有些不知所措，刚好此时，李怜心也提着个饭盒开心的来了，三人六目相对的瞬间，都愣住了。 本来笑容满面的李怜心笑脸渐渐的僵住了，“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正一手拿着饭盒，一手被杨连珠挽住的楚清川此刻脑门冒汗，情急之下他竟开口说道：“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顾亦听到这里，喝了酒啧啧说道：“楚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后面是不是左拥右抱了？” 楚清川摇头叹道：“哪有，我当时就上前去接过饭盒，说自己刚好饿了，她们来的正是时候。” “后来每天她俩都像是掐着点来似的，有时候一个比一个来的早，还硬要看着我把两份饭菜都吃完，吃完后还要说说谁的好吃。” 两人话也不说，就是死死的盯着楚清川吃饭，而且那饭菜的量又多，楚清川等于是含泪硬塞进嘴里的。 顾亦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有些想笑，他问道：“因为这样就觉得烦？” “岂止啊，她们还要我陪她们去逛集市，有时候两个人一起来，有时候一个来了逛完了，另一个又接着来了。” 想到这几天吃饭逛街去得都要吐了，楚清川有些想哭。 “而且最近洛瑶，就是碧波岛的薛姑娘，她最近也给我寄信了，她说以后每天都会给我写信，要我也要每天都给她写一封，因为她想知道我每天都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读书练功。” “所以我是白天被拉着吃饭逛街，晚上还要熬夜写信。”说着，楚清川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你看看，黑眼圈都给我熬出来了。” 顾亦看去，确实看到楚清川眼神疲惫，眼眶下有着浓浓的黑眼圈。 他皱眉说道：“既然你不喜欢，觉得累，为什么不拒绝呢？” 楚清川低下头，讪讪一笑，没有说话。 顾亦见状，挑眉问道：“喜欢？” 楚清川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顾亦一拍脑门，实锤了，这家伙真是个渣男，海王啊。 楚清川继续说道：“不瞒你说，虽然累，但是我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顾亦问道：“那你喜欢她们吗？” 楚清川细细思索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喜欢呢，我也不想和她们进一步发生点什么，你要说不喜欢呢，我又非常享受和她们在一起的感觉。” 他开口问道：“你说这是什么原因呢？” 顾亦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小子喜欢搞暧昧。” “暧昧？”楚清川皱眉。 顾亦喝了口酒，慢慢悠悠的说道：“所谓暧昧，就是介于爱情和友情之间的模糊关系，通俗来说呢，就是你们之间关系亲密，但并未确定明确的恋人关系，想照顾她，但却没想给她一个家。” 他斜了楚清川一眼继续说道：“但像你这种同时和几个姑娘保持这种关系的，就有些过分了，简而言之，你就是一个玩弄感情的家伙。” 楚清川怔了怔，瘪着嘴角低落的说道：“可是我也不想啊，我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而且我真的没想干嘛，只是喜欢这种她对我好的感觉。” 楚清川是有些矛盾的，自从和李怜心在湖边聊完天后，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愧疚，一想到那天女子哭着说很喜欢自己时的模样，楚清川就感到一阵揪心，也暗骂自己是个王八蛋。 他也想狠下心来斩断这一切，但每次看到她们之后，心总是不由自主的被情绪带着走，如此反复，折磨至极。 这才是他这半年来愁眉苦脸的原因，我知你喜欢我，但我却不能认真的和你说我也喜欢你，我只是喜欢我们之间的感觉，仅此而已。 顾亦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有一日那些姑娘从你这里看不到答案，她们会是怎样的伤心欲绝？我喜欢的男子不喜欢我不打紧，可他为何要给我希望，又给我失望？” 楚清楚如遭雷击，脸色苍白。 是啊，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痛？ 他喃喃问道：“到底.....如何才叫喜欢一个人？” 顾亦轻轻嘬了口酒，抱着酒葫，正好仰着看向碧蓝的天空，同样喃喃说道：“什么叫喜欢一个人啊？”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见到对方之前不知道情为何物。错过之后，更不知情为何物。” “喜欢的得不到，得到了不珍惜，在一起时怀疑，失去了怀念，终其一生，满是遗憾。”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啊。” 第148章 又一年除夕 楚清川失魂落魄的走了，顾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或许有那么一天，他能真正直面自己的内心吧。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丫头该放学了，做饭。” 顾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撸起袖子向着厨房走去，没一会儿厨房就传来了踏踏踏切菜的声音。 “小田田，一起去吃饭吗？” 另一边下学的田野收拾好书桌，同窗的一个女孩子问道。 田野摆手笑道：“我不去了，先生在等我吃饭呢。” “好吧，那我和她们一起去了。” 同窗的女生点点头，跟着其他女孩子朝饭堂走去。 田野笑了笑，独自向着顾亦他们的院子走去，来书院已经有半年，从刚开始的陌生到渐渐的习惯，发现书院还是挺好的。 夫子们儒雅随和，教起学生来也是风趣幽默，同窗们都很善良可爱，相处得也很好。 最重要的是先生也一直陪着自己，小姑娘已经很开心了。 “楚大哥，你去哪里呀？” 路上，田野遇见了刚从顾亦那出来的楚清川，笑着打招呼。 楚清川他俩商议好了，为了避免尴尬，私底下还是按着以前喊。 “小野啊。” 楚清川勉强的笑了笑，便继续往前走去。 看着心不在焉的楚清川，田野挠了挠头，搞不懂他这是怎么了，晃了晃脑袋，便继续朝着院子走去。 “先生！桑璃姐姐！莫爷爷！我回来了。” 还没进院子，田野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顾亦从厨房端出饭菜，看到回来的田野笑道：“刚好，可以吃饭了。” 田野跑去洗了洗手，又奔往厨房里端出两盘菜。 坐上饭桌后，看着如今习惯穿上了灵麓书院儒衫的小姑娘，顾亦点头笑道：“不错，如今真有了读书人的模样。” 田野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 “桑璃姐姐又忙着练功了。”她看向桌上只有两碗饭，便起身往厨房又要去盛。 顾亦叫道：“别去了，桑璃和莫长老回苗疆了。” 田野的身子顿时一僵，愣在原地。 顾亦说道：“她害怕到时候看见你她就不舍得走了，所以早上的时候她已经悄悄的走了。” “哦。” 小姑娘低着头，闷闷的坐下，也没有动筷。 顾亦从袖中掏出那把白玉笛子递给她，“她走的时候托我把这支笛子送给你，是留给你的礼物，她说以后若是想她了，便吹笛子，她就会知道你在想她。” 后面的半句话是顾亦瞎说的，说出来也是想安慰一下小姑娘，让她有一个思念的宣泄口。 两人相处了那么久，一路上行来基本都是同吃同睡，关系早已经如亲姐妹一般了。 田野埋着脑袋，伸手接过白玉笛子，小手紧紧用力攥着，有些微微发抖。 想到这孩子短短的一生都在经历着离别，顾亦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柔声说道：“吃饭吧。” 田野点点头，把白玉笛子小心放好，拿起碗筷就扒拉了起来，只是未曾去夹菜，光吃着碗中的白米饭。 不需要任何菜肴相食，无味的米饭，吃进嘴里却也有了咸咸的味道。 顾亦摇了摇头，也不知如何劝慰小姑娘，长大两个字是没有偏旁的，所以长大，都是一个人，总伴随着离别。 或许是因为桑璃的离开，让一直沉浸在陪伴中的田野意识到，先生有一天也会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去学塾读书，她所有的时间基本都黏在顾亦的身边。 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一转眼，人间入冬，又是一年年关，人间添了红妆，喜气洋洋。 今日就是除夕，灵麓书院也热闹了起来，当初张灯结彩，让那些留在书院不回家的学子们也感受到浓浓的年味。 田野和顾亦一同上街购置年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由记得一年前，两人还是在永平镇过的年节，和去年相比，小姑娘今年长高了不少，也渐渐的长开了，愈发的水灵。 田野紧紧拽着顾亦的衣角，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顾亦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两人购置了不少东西，虽然家里没什么人，但仪式感是不能少的。 回到住的院子，两人又一起贴起了春联。 今年的春联依旧是顾亦写的，看着贴在院门两边的大红底金粉字写的春联，顾亦满意的点了点头。 上联：愿得长如此。 下联：年年物候新。 横批：长安常乐。 看着依旧有些愁眉不展的田野，顾亦伸手拨去了她头顶上的雪花，柔声笑道：“开心一点嘛，今天是过年欸。” 田野瘪起嘴说道：“可是我一想到过了这几天先生就要走了，我就伤心嘛。” 顾亦伸手盖住她的脑袋，轻微的晃了晃，咧嘴笑道：“先生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就当是在书院好好读书，先生出去给你赚钱交学费。” 田野一下就被逗得笑了起来，她抹了把脸说道：“我才不要先生给我赚学费嘞，我和师兄说好了，等我再大一些，就可以在书院找一份生计，自己就能给自己赚钱。” 顾亦故作惊讶状，“哇，这是谁家的闺女那么厉害呀！” 田野骄傲的扬起脸，使劲抿着嘴角。 顾亦伸出大拇指哈哈大笑，“那他的先生一定也很厉害。” 天空落下簌簌的鹅毛大雪，轻飘飘的附在人的身上，先变成冰，再变成水。 “过年好！！！” 洪亮的大嗓门响起，楚清川远远的踏雪而来。 “新年快乐。” 他把手中礼品递给顾亦，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田野，“这是小野你的压岁钱。” “谢谢楚大哥！” 田野接过笑着道谢。 楚清川咧嘴一笑，随后看着顾亦说道：“看我干嘛，红包呢？” 顾亦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两个红包，分别给了他和田野。 看着楚清川把红包揣进怀里，顾亦才问道：“今天才除夕，这就跑来拜年了？” “嗐，别提了。”楚清川说道：“本来今年一样也是要和我先生过年的，谁知道他前段时间回来没多久又出去了，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书院。” 他看向顾亦嘿嘿笑道：“就想着来你们这里热闹热闹，吃个团圆饭啥的，你可别拒绝我啊，要不然我得回去啃硬馒头了。” 顾亦点头笑道：“正好也只有我和丫头两个，你来也能热闹些。” 三人往院里走去，楚清川感叹道：“现在桑璃应该到南疆了吧，万里路，不容易啊。” “该是到了的。” 还没有到饭点，三人就在院子中搭建好的凉亭里烤着炭火，一边围炉煮酒，一边嗑着瓜子聊着天。 “新年新气象，年年不一样，一不小心又老了一岁咯。” 喝了口温热的酒水，楚清川感叹道。 “年纪轻轻，感触那么深啊。”顾亦拨弄着炭火笑道。 “楚大哥，这几日怎么没见你和几个师姐一起去书海里划船了。”田野嘿嘿笑道。 灵麓书院里面的那座小湖便叫做书海。 楚清川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小小年纪，打听那么多干嘛，现在下雪多冷啊，谁还去湖面上吹风。” 田野伸舌朝他做了个鬼脸。 自上次和顾亦交谈后，楚清川回去想了很久，但还是没有想明白，索性他就不想了，只是告诫自己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行，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 他起身走到院中，仰头感受着大雪落在脸上的感觉，悠悠开口念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随后弯腰在地上捡了一把雪，揉作一团后继续念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哈哈，偷袭！” 忽的，他突然把手中的雪团朝着田野扔去，正中脑门。 “哎哟！” 田野猝不及防的与雪球来了个亲密接触，冰凉的雪花炸散开来，不少都掉进她脖颈里，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哈，偷袭成功！” 楚清川一击得手，哈哈大笑。 “楚大哥你不讲武德！” 田野鼓着小嘴站了起来，也跑到院中捏起一团雪球朝着楚清川砸去。 “哎，打不到！” 楚清川一躲，嘿嘿笑道。 随后又是一个雪球丢出，扔在田野身上。 “又中了！” 随后两人便在院中打起了雪仗，你一丢，我一躲，欢笑声弥漫整座小院，这时候才像是真正有了年味。 顾亦稳坐在炉边，喝着温热的酒水，看着两人玩闹，眼中笑意盈盈。 “先生！您帮帮我，我打不中他！” 基本被楚清川百发百中的田野急声喊道。 顾亦微微一笑，手指一扬一挥之间，一团雪球成型，朝着楚清川飞去。 “啪”的一声，正中脑门。 “哇！顾兄你不讲武德，竟然使用功力！”楚清川叫道。 又是一团雪球砸在他后脑勺上，田野哈哈大笑，“打中了！” 楚清川鼓着腮帮子，“好哇你个小丫头搞偷袭，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弯下腰扒拉了一大团雪，随后捏成一个大大的雪球，大喝一声：“看招！” 雪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径直的朝着田野扔去。 “新年快.....” “哗”的一声，大团雪球全落在了院门口来人的身上。 楚清川顿时面色惨白，双脚抖如筛糠，“院，院长。” 辛淳熙黑着脸站在门外，还有不少的冰碴子挂在他的胡须上。 若是平时，以他的实力什么样的攻击不能躲得过去？只是今天确实是太松懈了，大过年的，而且又在顾亦的院子，他觉得没必要警惕什么，不曾想，竟然被一个雪球袭击了。 “院长，您怎么来了。” 楚清川忙跑到辛淳熙面前帮他把冰碴子拍掉，讨好的笑着。 辛淳熙黑着脸看向他，暗暗劝自己不能发火，大过年的不能打孩子。 他垮着脸说道：“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啊，这是你家啊。” “能能能，太能了！”楚清川讪讪笑着，顺手把他手中提着的礼物接了过去。 辛淳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算这小子还有点眼力见，他从怀里掏出个红包递给楚清川。 “喏，今年的压岁钱。” 楚清川接过笑眯眯的说道：“谢谢师公！” 来到田野面前，辛淳熙又掏出个红包，乐呵呵的笑道：“小师妹，新年快乐。” 田野仰起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师兄！” 辛淳熙揉了揉她的脑袋，便走近了凉亭之中，“新年快乐，先生。” 顾亦笑着回道：“嗯，坐吧，喝点酒暖暖身子。” 辛淳熙也在炉边坐了下来，“在后山住了多年，已经许久没有那么热闹过了。” 喝了口酒，他看向顾亦笑道：“这好像还是我和先生第一次迎春赏雪？” 顾亦点头道：“是第一次。” 望着院中还在玩闹的楚清川田野两人，顾亦淡淡笑道：“以往都把自己扔在那座高楼里，看着漫天的雪撒向人间，如今来了人间，才知这烟火气乃天地大美。” 辛淳熙抚须而笑，“然也。” 顾亦悄悄的递给他一物，“赶紧收好，别被他们两看到了。” 辛淳熙低下头一看，伸手接过笑了起来。 “如今还能给我压岁钱的，世间也唯有先生了。” 顾亦淡淡一笑，目光闪烁。 是夜，院中布置好的红灯笼亮了起来，映得雪地通红一片。 几人围在凉亭中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举杯共迎着新的一年。 吃完晚饭后，就撤了饭桌，重新燃上炉子温起了酒，今晚除夕得守岁，等着子时到来。 漫天的寒风裹挟着飞雪在寒夜里肆虐，雪夜风大，可寒冷的雪风怎么也吹不进这处小小的凉亭之中。 咚，咚，咚———— 自书院钟楼的钟声敲响，也就意味着，整个天地已然进入了另一个崭新的年头。 闲游江湖近两载，这是顾亦在江湖上有人陪着过的第二个年节。 顾亦环视着在座的三人，眼中透着温柔与慈祥，他举起酒杯，柔声笑道。 “长乐常安。” “岁岁无虞。” “新年快乐。” ps：今天除夕了，本着大过年的心情，今天多发了一张大章，也希望我们大家新的一年都能发财发财发财！(?＞?＜?) 桑璃已经回家过年了，各位回家了吗？我昨晚上的夜班，刚刚才下班，今天要赶着高铁回家了，还好提前一天买到了票，要不然家都回不去。( ‘-w?? ) 本来想说点啥的，一写完就都忘了，但就还是想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啦。 很多好坏评论我都有在看，虽然我少回复，但我都在悄悄窥视（暗中观察） 我确实是第一次写书，看我这随意的笔名应该就能看得出来，还是由于上班摸鱼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热血上头了，提起笔就开始莽了起来。 莽到后面回头一看，欸？写了那么多了啊，那没办法了，写吧，总得把故事写完嘛是不，会努力学习增加笔力的。 有时候看到一些差评呢，en......怎么说，心境当然是会乱上那么一些，然后我就看点好评来激励自己，这样一来二去，也就坚持了下来。 虽然我写的是不太好哈，槽点也多，而且有时候也没什么状态，写着写着我自己写的是啥我都不知道（这就很难搞）就比如我现在想说啥的都说不明白，语无伦次的，还是承蒙大家的厚爱。 好了，那就先不说了，眯一下，熬了一晚上了，真怕坐过站。 正文的结尾就是我对大家的祝福。 今天看到这里的朋友应该更能直观的感受到节日的氛围吧，嘿嘿。 奥，上了个厕所回来我想起来了，本来是想让大家帮忙点下评分的，分低了老是挨喷，但想想还是算了吧，万一把好不容易爬上来的这几分整掉了咋办。我就提一嘴啊，老爷们看着来就行。(*''e`*) （后话：今年年节错过的朋友，明年年节可以过来看看，哈哈，开个玩笑，撤了。） （小声：其实也不是不行.....） 第149章 大雪满人间 华夷文物贺新年，霜仗遥排凤阙前，天地迎新，普天同庆。 大雪落满了人间，覆盖上厚厚的白雪，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待万象更新之色。 与满是飘红彩带，歌舞升平的民间不同，此刻大安皇宫内，虽说也是挂上了喜气的红色绸缎，装饰了大红灯笼，但气氛却显得有些低沉。 每年的年关，于年夜饭前，皇宫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席，以此来宴请文武百官，犒劳他们又为大安天下付出了一年。 以往都是一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作派，可今日众百官候在殿内，都有些坐立难安。 除了是半年前皇帝陛下杀了个人头滚滚，多少震慑了人心，更多的原因是，今日陛下还没有来，确切的来说，是还没有派人来。 自陛下不上朝后，每年年关的宴席也没有再出席，但还是会派太子出来主持场面，宴请百官。 可今日，已经到了开宴的时间了，太子殿下也还没有来，再结合近半年有透露出来的风声，众百官心里一时惶恐不安。 “杨大人，怎的这时候都还没有动静？” 工部尚书李维季小声对杨正心问道。 杨正心微睁眸斜了他一眼，“李大人是饿了？” 李维季讪讪一笑，随后摇头苦着脸说道：“就是觉得，这心里有点不得劲，心慌得厉害。” 他悄悄打量着百官，品级低一些的官员倒还是悄声的再交谈，品级高的，如其他几部官员皆是皱着眉头，神色肃穆，首辅于廉更是眉目紧闭，如老僧入定。 夜已渐深，皇宫内的灯笼逐一被点亮，昏黄的烛光透过火红色的灯笼照出，映得幽深寂寥的皇城，更显清冷。 “沙沙沙”的踏雪声响起，从各处的黑暗中走出一队队身穿重甲的禁卫，他们手握制式刀兵，围住了百官所在的大殿，也有的向着皇帝的寝宫而去。 轻盈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夜风刮得人脸生疼，禁卫们于雪中傲立。 寒光照铁衣，冰雪相交融。 正一脸疑惑甚至有些惊慌的官员们看着突然出现，又将自己等人包围的禁卫们，不由得有些胆寒。 都在猜测莫不是要将他们杀了砍头，还是要发生政变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禁卫让出道来，一袭通体黑色制服，其上绘有麒麟暗纹的男子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面色冷峻，腰悬长刀，一双鹰目如一把冰冷的钢刀直直刺向百官。 来人正是玄衣卫总坊主兼禁军大统领，吕步。 吕步神色冰冷，淡淡开口：“诸位大人，还望稍安勿躁，劳烦先在此处静坐片刻。” 有惊慌的官员出声发问，“吕大人！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把我等围在这里！” 吕步淡淡摇头，“无可奉告。” 又有人拍案起身，“吕步！就算你是禁军统领，没有陛下命令，也不能擅自调兵围住我等！” “你好大的胆子，陛下呢！我要见陛下！老夫要参你！”一御史愤而起身，走至吕步身前怒而叫道。 吕步神色不变，微眯起眼睛看向他，而后环视众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人心头巨震。 “出门者，死。” 噌！！———— 门外雪夜中的禁卫纷纷拔刀出鞘。 那御史被扑面而来，凝如实质的杀意吓得跌坐在地。 他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吕步，“你....你！” 吕步都没有瞧他一眼，自顾自的走回殿门处，独自倚靠门边，闭目养神。 于廉微微睁开眸子，看着门外的禁军，眼中闪过一丝沉重，微微叹了口气，再次闭上双眸。 乾清宫，皇帝的寝宫。 此刻门外也有排列整齐的皇宫禁卫，他们神色肃穆站在雪地里，丝毫不畏寒冷。 一门之隔，姜羽正躺在龙榻之上，与半年前相比，他更老了，形容枯槁，气若游丝。 此刻他的身边站着几个人，御医，太子，提笔史官和候在墙角的老太监。 姜红颜红着眼眶，也在其中。 头发花白的御医给他把了把脉，面色悲伤，不断摇头。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其声悲怮。 “陛下.....老臣，老臣无力回天了.....陛下！” 身穿米金色太子冠服的姜安一脚踹在那名老御医的肩膀上，红着眼眶失声大吼。 “庸医！庸医！给我把父皇给治好，不然孤要你的脑袋！” 正值四十好几壮年的姜安这一脚下去，哪是年事已高的老御医能抗得住的，当即就躺倒在地，嘴上却呜咽着喊道：“殿下！陛下已经病入膏肓，怕是，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姜安闻言身形一晃，靠着床沿跌坐在地。 姜红颜上前扶起御医，流着眼泪哀声说道：“严御医，您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当真是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严御医抹着眼泪哭声道：“公主殿下，老臣，老臣，呜呜呜呜.....” “别折腾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躺在龙榻上的姜羽细声开口，此刻的他面色惨白，嘴唇也快无了血色。 姜安慌忙的跪起身，神色慌乱，紧紧握着姜羽的手，泪眼朦胧。 “父皇，父皇，您一定没事的，您一定会没事的！” 姜羽轻轻的摇了摇头，一脸复杂之色的看向姜羽，若说他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恐怕就剩这唯一的儿子了。 这孩子从小就被他带在身边，管教极严，束缚极多，虽然也是极其听他的话，但是自己的儿子如何，他怎能不清楚？ 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中压抑了数十年，姜安也生出了逆反之心，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姜羽不止一次听到过禀报。 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有些不对劲了的时候，却已经为时已晚，自己一生有三子，可老天却只留给了他这一个，当真是狠心啊。 姜羽轻声说道：“安儿，遗旨我已经拟好了，以后.....天下就交给你了.....” “父皇！” 姜安闻言悲痛大哭。 姜羽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不管姜安如何，岂码在此刻，他是真正的在为自己即将离去的父亲感到悲伤。 姜羽突然有些释然了，自己这一生在位数十年，没有丢了老姜家列祖列宗的脸。 至于后世如何？ 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儿孙自有儿孙福，且看将来吧。 第150章 天下皆白 姜羽开口说道：“去把百官叫过来吧，有些事，还是要当面宣告的。”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把于爱卿叫进来。” “是。” 姜安点头应声，走到门边朝着门外喊道：“把百官都叫过来在门外候着，带于大人进来。” “是！” 门外侍卫匆匆离去。 做完一切后，姜安又跪到了龙榻前，看着自己奄奄一息的父皇，他眼中满是悲痛。 曾几何时，梦中几次恨不得他早点去死，可到了如今，梦想快成真了，自己心里怎么就这般痛呢？ 姜羽勉强的招了招手，细若蚊吟的喊道：“小红颜呐，过来。” 姜红颜抹着泪水，红着眼眶跪在龙榻前，颤声说道：“大伯，红颜在呢。” 看到姜红颜梨花带雨的模样，姜羽扯着嘴角笑道：“别哭，我们家红颜那么漂亮，哭多了就不好看喽。” 姜红颜瘪着嘴，眼泪哗哗的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哽咽出声：“大伯，您，您能不能不要死.....” “哈哈哈。”姜羽轻轻的笑出声，“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说这种话呢，生老病死，皆是自然嘛。” “可是红颜不想要您死。” 姜羽轻轻的摇了摇头，“傻姑娘。” 他望着天花板，目光浑浊，“以后你爹回来了，替大伯跟他说声谢谢，也说声对不起.....” “谢谢他为大安稳固边塞数十年，谢谢他替朕分忧。” “同时.....也对不起他数十年如一日守着那苦寒之地，我这当兄长的，对不起小宁，对不起你们家，日后还是要劳烦他们继续守着那苦寒之地了.....” “呜呜呜呜......” 听到姜羽所说的谢谢和对不起，姜红颜已经泣不成声。 “大伯，爹他不会怪您的，不会的...您要好起来，我爹还等着回来和您喝酒呢。” 姜雨羽无力笑道：“酒大伯是喝不了了，就让你太子哥哥和你，替我与他喝一杯吧.....” 百官大殿处，一侍卫匆匆而来，在吕步耳边轻言几句，便又转头离开。 吕步睁开眼，让开身子说道：“好了各位，陛下有请。” 百官闻言，一头雾水的走了出去，在禁卫的看护下，一路行至乾清殿前。 “止步。” 吕步站定，回过身说道：“于大人，陛下召您进去。其余官员，在此等候。” 众百官交头接耳，有敏锐之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 “殿前噤声。” 吕步腰刀拔出寸许，众人纷纷闭嘴。 于廉就在千百道目光的注视中，抬步离开。 殿门打开，呼啸的寒风裹挟着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已经老态龙钟，没有比龙榻上的姜羽年轻半点的于廉走了进来，他颤颤巍巍的走到龙榻前，欲要下跪。 “这个时候了还演，跪就算了吧。” 姜羽轻声笑骂道。 于廉站起身，嘿嘿笑道：“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呀。” 姜羽没有理他的调侃，轻声喊道：“于廉。” 于廉神色一肃，弯腰拱手，“老臣在。” 姜羽继续说道：“你我是君臣，也是好友，这一辈子咱们吵吵闹闹的，也算是把国家治理得还不错，这以后呀，还是要继续靠你帮着安儿了。” 于廉再次躬身，“老臣年事已高，只怕是有心无力，怕辜负陛下所托啊。” “唉，你这老小子，我就要走了，你就不能让我走得舒心些吗。” 看着龙榻上随时会咽气的姜羽，于廉眼眶也不由得红了，君臣两人相交了数十载，没想到最后是姜羽走在了他的前头。 半晌，他开口道：“老臣.....遵旨。” 随后朝着姜安深深拱手一鞠。 姜安同样拱手回礼，于廉，大安王朝首辅，文官之首，有他相助，朝堂就稳了一半。 见诸多事宜都已安排妥当，姜羽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父皇，儿臣陪着您。” “大伯，红颜也不走。” “陛下，让老臣.....送送你吧。” 姜羽细声说道：“朕.....堂堂一国之君，岂容他人.....看着死去，都...退下吧”。 “遵旨.....” 众人含泪跪地，不舍的望了姜羽最后一眼，最后在老太监的护送下，走出门去。 殿门关上，老太监又走回了殿内，静静的候在角落，从始至终没发一言。 姜羽喃喃说道：“大伴啊，苦了你了。” 老太监摇摇头，轻笑着说道：“陛下，奴婢不苦，奴婢很高兴，能跟着陛下那么久。” 姜羽缓缓的闭上眼，嘴中碎碎念叨着，“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没有了声音。 “叫你好好记的，背不出来了吧，该打手心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姜羽极为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之人，咧嘴笑了起来，“先生，您来了啊。” 顾亦看着躺在床上的姜羽，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嗯。” “我就知道，先生是放心不下我的。” 顾亦看着这个由自己带大，又看着变老的帝王，一时间竟有些揪心，尽管他已经送走过三个，但这一个，是真正从小带大的。 姜羽说道：“说起来，这也算是和先生过的第二个年吧....” 顾亦轻轻点头，回想起第一次和他过年节，他还是个刚长过桌腿的小豆丁。 无声沉默了半晌，姜羽仿佛又无端生出了些气力，但声音还是很轻很轻。 “先生.....” “我在。” “先生，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啊.....” “很大，大到有的人一生都走不完。也很小，小到走出了门就到了。” “这样啊....真是遗憾没能亲眼去瞧瞧。” 顾亦默然无声，轻轻的帮他捏好被子。 “先生...” “嗯。” “长生....是不是很累啊...” 顾亦突然想伸手去拿酒葫，但是停住了，他轻声说道：“很累，很苦。” 姜羽轻轻的点了点头，“这百多年来，不得自由，身边人相继离去，苦了先生了...” “学生先寻得自由了.....日后先生...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学生...不拖累您了.....” 顾亦轻轻的拍了一下姜羽的手心，就如同年幼时背错书那样，他含笑摇头。 “错了，先生先是臣子，才是先生。” 姜羽沙哑着喉咙轻声笑着，“先生...我是不是您教过最好的学生？” 顾亦满意的点头笑道：“几个陛下里面，先生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那就好，那就好，没让先生失望就好.....”姜羽的眼角滑下泪来。 “先生....若太子不争气，先生可取而代之.....” 顾亦刚想开口，姜羽微微摆着头笑道：“我知先生心性...若太子不成器....先生可以另择他人.....” “这大安姓不姓姜不重要.....别再让百姓受难....天下分崩离析就好。”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太子无德.....还望.....还望先生留他一命....做不做皇帝都好.....平安就行.....” 姜羽泪眼朦胧，缓缓的闭上眼睛，嘴唇噏动。 “先生啊...” “学生还有好多话想和您说.....” “慢慢说，先生在听。”顾亦轻声说道，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震碎如同摇摇欲坠瓷器般的姜羽。 姜羽已经没有力气摇头了，说话之声如同睡着了的梦呓。 “先生....先生.....” “这天下大同.....我是看不到了.....劳烦先生代学生....看一看吧....” “先生...” “好想再看一眼.....大雪啊....” “先生....我的孩子们....会不会怪我....” “先生....我好像看见....母后来接我了...” “父皇....儿臣...儿臣...没有当昏君....” “先生.....先生.....” “羽儿....去见...小妤了.....” “先生.....” 恍惚间，姜羽看到了自己的父皇，母后，妻子，孩子，他们站在光里面，微笑的看着自己。 姜羽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顾亦，见他正微笑的看向自己，姜羽笑着挥了挥手，转身朝着自己的家人跑去。 老太监恍了恍神，只觉得好似打了个盹？他晃了晃脑袋，看向龙榻上仿佛已经睡着了的陛下，鼻头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 朝着安然睡去的陛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老太监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文武百官，左右禁卫，寂然无声的看着他。 老太监轰然跪地，怮声大哭。 “陛下，殡天了！” 轰—— 殿门前的众人齐声跪地，痛哭出声。 “恭送陛下！！！” 大安两百一十三年冬，太和五十四年正月初一，大安第五位皇帝姜羽病逝，享年七十八。 清晨，阳光照破厚厚的云层，洒满人间大地。 整个大安，刚刚换上的红丝绫罗绸带纷纷取下，换上了洁白的缟素。 放眼人间，天下皆白。 第151章 离去 姜羽入皇陵安葬，京城飘素半载，百日内禁作乐，禁嫁娶，禁屠宰。 守孝半载后，姜安继承大统，于太庙烧香祭天，正式登基，年号德昭。 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从大安皇宫回来后的顾亦，此刻正坐在灵麓书院后山辛淳熙的小木屋中，赏雪饮酒。 “先生，当真不回朝堂了吗？” 为顾亦倒上一杯酒，辛淳熙开口说道。 顾亦端起酒摇了摇头，“如今陛下已逝，我与下任皇帝也无瓜葛。” 他饮下一口酒，看着角落的那棵枯树轻声说道：“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只是没了国师顾玄而已。” 辛淳熙问道：“那先生不担心朝纲崩坏吗？” 顾亦起身来到枯树旁边，伸出手摩挲着粗糙的树皮，“朝纲崩坏？大安国师都不在了五十年，可曾坏过？” 辛淳熙嘴角微微抽搐，不在了五十年？您这话说得可真是轻松啊.... 他说道：“可那是陛下知道您还在啊，但如今的太子和百官，可不知道您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没了国师的掣肘，恐怕.....” 辛淳熙没有在说下去，陛下驾崩却不见国师大人，恐怕所有人都会相信之前坊间的传言，只会认为国师大人早已经仙逝了。 没了大安国师这根定海神针，只怕会祸乱将起啊。 拍了拍那棵枯树，顾亦笑道：“不能总是依赖着某个人的，一个国家想要真正的强盛起来，还是要靠着自身才行。帝王，官员，百姓，三者同心，则天下大同。” “没了顾玄，还有于玄，张玄，刘玄，还有千千万万前仆后继的一心为公之人，自有后来者。” 顾亦走到桌前，把杯中余下的最后一口酒拿起喝光，望着飞舞的雪花，微微一笑，随后踏雪离去。 “再说了，朝堂没了顾玄，江湖还有顾亦呀。” “天，塌不下来。” 辛淳熙愣愣的看着顾亦离去的背影，恍然间，他好似又看见了当初那袭风华绝代的白衣。 “先生要走了吗？” 顾亦没有回头，话语声自雪中飘来。 “嗯，丫头就交给你了。” 灵麓书院山门前，顾亦牵着白马站在湖边，楚清川带着田野前来相送。 眼泪汪汪的田野十分不舍的看着顾亦，之前本来有好多话想和先生说的，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先生就要走了，她所有想说的话却都被堵在嗓子里，说不出一个字。 顾亦弯下腰，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好了，先生会回来看你。” 田野点点头，使劲绷着脸。 楚清川笑道：“顾兄一路上慢些走啊，江湖太大，慢慢的看，以后若是有机会，带我也走一走。” 顾亦看向他，点点头，“那咱们就此别过。” 楚清川咧嘴嘿嘿一笑，“好嘞，小野你就放心吧，有我和师公在呢。” 顾亦朝他抱了抱拳。 渡船来了，顾亦牵马上了船，站在船头上看着两人，他笑着挥了挥手。 渡船缓缓划动驶离岸边，田野狠狠的抹了把脸，快步走上前说道：“先生要小心些，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顾亦微笑道：“嗯，丫头你也要快快长大哦。” 田野使劲的点点头。 “对了。”似乎想到了什么，顾亦有些歉意的说道：“之前先生说的，你也不要太在乎了，不管未来怎样，只要你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就行。” 田野没有说话，神色却很坚毅。 “走了。” 渡船越来越远，顾亦朝两人点头。 楚清川挥手作别，田野突然踮起脚尖放声大喊道：“先生再见！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啊！” 顾亦笑着挥了挥手，渡船带着他渐渐远去，直至变得越来越小。 “走了小野。” 看见顾亦没了声音，楚清川开口叫道，只是这一低头，才发现小姑娘已经是泪流满面。 “刚刚怎么你先生在的时候怎么不哭嘞，说不定他心一软就不走了呢。”楚清川玩笑着说道。 田野擦着脸上的泪水，摇头抽泣着说道：“不能哭，不能让先生在走的时候忧心。” 楚清川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两人一起走回山门，踏着阶梯朝上而行。 回去的路上，楚清川问道：“对了，刚刚他说的什么，让你不要太在乎啊。” “不告诉你。” 田野摇头，随后拔腿自己朝着山上跑去 ，眼中虽有泪光，但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色彩。 先生，您说的我会记得的，我一定会，成为您想看见的那样！ 小姑娘的身影在石阶上狂奔着，似有勃发的生机和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那最高处奔去。 “哎，小野你慢点啊，别摔着了！” 楚清川追在后面大喊着，一前一后，一小一大两道身影踏着石阶，不断往上攀登。 ———— 北满王庭。 “王上，大安皇帝已死，咱们要不要.....” 王庭大殿中，一身穿异装貂裘，头扎辫子的大臣向着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年轻男子说道。 年轻男子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眼神冷峻，“本王自然知晓，不过此时并非出兵的好时机。” 大臣皱眉说道：“王上，此次大安的这个皇帝死了，那个大安国师却没有出现，会不会他早就已经死了？” 年轻男子嗤笑道：“什么大安国师，不过都是那些大安人杜撰出来的罢了，所谓的大安国师，应该就是他们自己对外宣称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活那么久，还长生不老，我呸。狡猾的大安人。” 大臣忙不迭的点头，“王上英明，臣下也觉得那大安国师只是传闻罢了，那个姓顾的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年轻男子眼中闪过冷芒，“哼，大安若不是有了他，怎会在百年间吞并了中原各国，把咱们北满压得抬不起头来。” “以至于人死了都还在打着他的名号，当咱们是傻子吗？如今我北满已经暗中积蓄好了实力，就等着一战屠灭大安了。” “王上英明！那趁着他们新帝未稳，我们现在就挥师南下！”大臣兴奋的说道。 “白痴。”年轻男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说的不是现在，即便没有国师，大安国根基尚稳，不可轻举妄动。” “这.....”大臣有些疑惑，那是打还是不打？” 年轻男子缓缓咧开嘴角，露出嗜血的微笑，“祭司有计划，先不急。” “不过嘛，咱们还是可以玩点小花招的。”他思索了片刻，而后沉声说道：“安排下去，养了那么多年的棋子，该动一动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大臣目露兴奋之色，急忙领命而去。 年轻男子独自一人坐在王座上，指节敲击着扶手，嘴角轻轻勾起。 “大安的新皇帝.....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152章 走到哪遇见谁 大雪没至行人脚踝，有了煤炭取火的百姓不用再忍受着寒冷，也能余出不少的心思踏雪赏雪。 孩童穿着棉袄嬉笑在路边打雪仗，童真的欢笑声为这茫茫雪景增添了不少的生机。 顾亦骑着白马行在山道上，白马低着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怎么，离开你的小女友不高兴了？”顾亦掰着他的脑袋轻笑道。 “咴～” 白马摆摆头，打了个响鼻。 “得了吧，待那么久也够了，你不看看你现在，腿都是软的。” 顾亦撇了撇嘴说道。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好，腿没有软，白马当即立起身子叫了两声，随后猛的加速奔跑起来。 “你看，说你两句还不高兴了。” 顾亦紧握着缰绳说道。 满是积雪的山道上，白马如履平地，丝毫没有受到积雪的影响，迎着风疾驰起来。 顾亦任由着它撒腿狂奔，一人一骑如一阵风掠过山间，树木雪景在两侧飞速倒退，如同当时他们刚入江湖那般，肆意畅快，天下间皆可去得。 大致行了小半个时辰，顾亦勒马，速度慢慢的降了起来。 “等下，去那边看看。” 顾亦拉了拉缰绳，缓缓打马朝着不远处走去。 远处洁白一片的泥地上，一个小坟包孤独的立在那里，一抹红色的身影正跪在坟前，嚎啕大哭。 顾亦看得好奇，便走了过去，行至近前他翻身下马，让白马好好带着，自己向着那座孤坟走去。 “爹，儿子今天结婚了，您老在下边，可以放心了。” “爹啊，你听到了吗，儿子结婚了，呜呜呜呜。” 一个新郎官服模样打扮的男子正跪在坟前失声痛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顾亦听到男子所说之话，心下了然，原来是个新郎祭奠亡父。 男子跪着说了好一会的话，这才又磕了几个头，擦干眼泪起身，“爹，您放心，儿子会好好的活下去的，明年，明年就带孙子来看您。” “您在下面不用操心，娘我会照顾好的，儿子长大了，会好好保护好这个家。” “爹，那我走了，等我把媳妇娶进门了，再带她一起来看您。” 说完后他转身，就看到身后站着一青衫男子，正微笑的看着他。 “你好。” 顾亦淡淡笑道。 男子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愣愣开口，“你，你好。” 顾亦说道：“我方才自远处看到你在这里跪拜，心生好奇，所以就过来看看，看小哥你的打扮，这是要娶亲了吗？” 看着顾亦一身气质不凡，男子有些惊惶，他挠了挠头羞赧道：“嗯，今天成亲。” “恭喜。”顾亦点头一笑，走到坟前看着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坟包，他说道：“小哥这是在跪拜父亲啊。” 男子闻言眼神变得黯淡，望着墓碑，他开口说道：“我爹，在我五岁那年走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娘带我长大，我爹走前让我好好照顾娘，我做到了。如今要娶媳妇了，该合来跟他说一声的。” 顾亦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哥是个孝子。” 男子轻抹了一下眼眶，深吸了口气扬起脸笑道：“仁兄是从何处来的啊，听口音应该不是江南人吧。” 顾亦笑道：“嗯，我从京城来的，正在游历天下，如今准备离开江南了。” “游历天下啊.....”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憧憬，接着他笑着说道：“我待会快去接亲了，咱们遇见也算有缘，仁兄不嫌弃的话不妨去我那喝杯喜酒？” “好 “那就叨扰了。”顾亦点头应下。 游历的目的不在乎去哪，而是走到哪又会遇见谁，这才是游历本身的意义。 男子收拾着坟前的贡品，再絮絮着说了一些话，顾亦自觉的往后走去。 举目远眺，白茫茫一片的空地上，也只有面前的坟包和对着寒风诉说的低语。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顾亦喃喃自语。 顾亦牵着马与男子走在雪地里，往不远处的小镇走去，大雪中留下马蹄和男子一深一浅的脚印，而顾亦走在雪中，没有留下丝毫的足迹。 从交谈中得知，男子叫李华，今年二十二岁，与同镇的青梅竹马韩梅梅今日成婚。 一说到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李华脸上就是止不住的温柔与笑意，述说着自己两人是如何从小长大，相爱相伴走到如今。 风雪载途，行了一段路两人进了小镇，跟着李华拐过几道巷子，来到一处院子，只是这院子有些冷清，丝毫看不出有喜事的样子。 看着顾亦有些疑惑，李华主动解释道：“官府颁布了通知，说是近半年不得嫁娶，但我和梅梅早已经商议好了婚期，若是再拖的话怕是会有些不吉利，所以就想着简单的走个过场，邀一些邻里吃顿饭就行了。” 顾亦点点头，法理不外乎人情，封建糟粕而已。 走进院中，李华大声喊道：“娘，我回来了。” 顾亦把白马拴在院外，也走了进去，看见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正是李华的娘，王氏。 “华仔啊，你回来了啊，梅梅呢，梅梅带回来了没有？” 李华走上前去搀扶着王氏的手臂笑道：“还没呢，这就准备去了。” 王氏拉着他的手臂语重心长的说道：“别误了时辰啊，别让梅梅等久了。” “知道的娘。”李华点头说道。 王氏看到院中站着的顾亦，疑惑的问道：“这位公子是？” 李华搀扶着王氏来到顾亦面前笑道：“娘，这是顾公子，是孩儿方才认识的朋友。” 他又对顾亦说道：“顾兄，这是我娘。” 顾亦点点头，微笑着向王氏拱手说道：“老人家好，有缘和李兄相遇，就厚着脸皮来讨杯喜酒喝。” 王氏笑呵呵的说道：“哪里的话。” 他拉着顾亦的手说道：“顾公子长得真俊啊，有没有娶妻啊？未曾娶妻的话老婆子给你说个媒？” 顾亦摇摇头笑道：“这就不劳烦老人家了。” “娘。”李华面色尴尬，赶紧拉住王氏的手说道：“顾公子一看就是俊杰，用不着说媒，您先去忙吧，我也要去接梅梅了。” 见自己儿子催着自己去忙，王氏有些遗憾的看向顾亦，走的时候还在摇头嘀咕着，“多俊的小伙子。” 李华尴尬的朝顾亦笑道：“顾兄莫怪啊，上了年纪的老人就老是想着给人说媒。” 顾亦笑道：“无妨的，你不是要去接新娘子了吗，要不要我陪你一同去？” 李华说道：“顾兄在家里等我便好，我去叫几个朋友陪我去就行了。” 顾亦点点头，“好，那顾某就厚脸等着吃席了。” 李华嘿嘿一笑，“都是哪里的话，顾兄稍坐着，我去去就回。” 说着李华就要出门去，顾亦开口喊道：“李兄弟，虽说不能大张旗鼓，但成亲可是头等大事，总不能让新娘子受了委屈。” “这样吧，你把马牵去，也算是让对方的娘家人看到你的诚意。” 李华愣了一下，马这种东西可不是普通人家轻易能买得起的，何况还是那品相极好的白马，再说有匹马去娶亲，那是何等的有排场。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抱拳谢道：“那就多谢顾兄了，待会小弟好好的敬你一杯。” 顾亦点点头，微笑的看着李华把白马牵走，他那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顾亦看得极其欣慰。 在这平平淡淡的人间里，自己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主角？ 第153章 开席 顾亦在李华家的院子待了一会，没多久就有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王氏招呼着进来的人开始帮忙，有挪桌子的，择菜的，在厨房炒菜的。 顾亦想着不好意思干坐着，也想去帮帮忙，却被王氏说都是些隔壁邻居动手就行，顾公子坐着就好。 期间也有一些妇人见顾亦模样生得俊俏，不时的拿他逗趣，说要把自己闺女介绍给他，顾亦都是一笑置之。 “姑姑，这个喜联要不要挂起来啊。”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拿着一对大红喜联向王氏问道。 顾亦方才听过王氏介绍，这是她家的侄女，王彩莲，三十岁，早几年死了丈夫，膝下又无子女，还问顾亦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接触接触。 王氏看着那对喜联，皱眉有些犹豫，“会不会有些招摇了。” 随后她摇头叹气道：“挂在屋内吧，屋外的就算了。” 官府有规定，她们私下娶亲就已经有些忤逆了，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王彩莲点点头，便把喜联拿去屋内挂了起来，顾亦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也没有说话，只是独自喝着酒。 众人齐心忙活着，过了一个时辰，门外传来动静。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坐着大马来的嘞！”有人跑进来报喜。 众人闻言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跑出门去围观。 只见不远处一行六七人正缓缓走来，为首的正是身穿新郎官服的李华，他拉着缰绳牵着马，意气风发的模样如同一位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大将军。 马背上坐着一袭红色嫁装，头上盖着红布的新娘子，正是韩梅梅。 “这小李子有出息嘞，还是咱们这群街坊里面第一个有马娶媳妇的！” “可不得了啊，你看看那匹大马，多威风！”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白马高昂着脑袋，对被顾亦安排着驼人的不快消失得干干净净。 李华面对众人的恭喜同样抱拳回礼道谢，来到自家院门前停住，李华搀扶着韩梅梅下了马。 新娘自出娘家到夫家的这一段路是不能沾地的，所以李华是把韩梅梅直接抱着，走进家门。 在众人的拥簇中，李华抱着韩梅梅穿过院子，随后在里屋门前放下，之后由着新娘子跨过火盆，两人一齐跪在堂下完成三拜之礼，奉茶敬高堂后，婚礼就算是成了。 由于只是个简单的仪式，来的也都是街坊邻居，没有啥太讲究，新娘子也没有进入房内等着揭盖头，而是拜完堂后便把婚服一脱，随着夫家一起忙活招待客人。 “顾兄，这就是我媳妇。”李华拉着韩梅梅来到顾亦面前打招呼，“梅梅，这是顾兄，那白马就是他借给我的。” “多谢公子的马儿。”韩梅梅害羞的道谢。 顾亦看着面前的两位新人，微笑着说道：“二位不必客气，今日大喜，只愿你们百年好合。” “顾兄你随意坐，我们先去忙。” 李华和顾亦打完招呼后便拉着韩梅梅去帮忙招呼其他客人。 小院内开始忙碌起来，一番热热闹闹的景象。 桌子摆上开始上菜，一群人陆续落座，李华拉着顾亦和他们坐在一桌。 “都是些家常菜，顾兄别客气，放开了吃。”李华给顾亦倒上一碗酒说道。 “多谢招待，顾某就确实不恭了，祝你们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顾亦提着酒碗站了起来笑道。 “承顾兄吉言，我干了。”李华哈哈一笑，一口把碗中酒水喝了个精光，随后看向众人大声喊道：“开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当众人推杯换盏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喧闹声，七八个看着像地痞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哟，吃着呢。” 为首的一人看向正吃饭的众人笑着说道，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李华看向来人，面色有些难看。 刘麻子，是他们镇上的无赖地痞，时常伙同着几个乌合之众到处敲竹杠，现在这个时候过来，多半是没什么好事。 李华站起身来喊道：“麻子哥。” 刘麻子点点头说道：“嗯，你小子不仗义啊，结婚都不叫老子。” 李华跑到他面前讪讪笑道：“小弟这走个过场而已，像麻子哥您这样的大忙人，自然是不敢去叨扰的。” “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刘麻子闻言非常受用的点头，随后突然猛的一脚踹在李华的肚子上。 “但是你不请，就是看不起老子！” 李华被突如其来的一脚给踹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肚子。 “相公！”韩梅梅急忙起身跑到李华的身前，惊慌的扶着他。 “韩家妹子啊，你看看他弱不禁风的，估计上床都费力，要不别跟他了，跟哥哥吧？” 刘麻子看着韩梅梅调笑着开口，他身后一群人也哈哈大笑。 “刘麻子！你给我滚出去！”韩梅梅抬起头，眼眶通红的朝着刘麻子吼道。 “哟，看不出来嘛，模样好性子也烈，麻子哥我就喜欢这样式的。” 刘麻子哈哈笑道，丝毫不顾及在场众人的感受。 “你给我走，滚出我们家。” 王氏来到刘麻子面前推搡着他，但年迈的她哪里推得动刘麻子。 “死老太婆，你别动我啊，要不然老子打死你。”刘麻子侧过身去指着王氏骂道。 “你敢动我娘我就和你拼了！”躺在地上的李华挣扎着起身。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刘麻子，院内的众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碗筷，但却没有人敢出声制止，他们都害怕引火烧身。 这一幕看得顾亦眉头直皱。 刘麻子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冷声开口道：“老子就是来告诉你们的，你们犯法了，官府说了不准嫁娶，你们这是违法，是要杀头的！” 李华没想到刘麻子会来这样一出，一个地痞流氓竟然搬出官府来说事。 他捂着肚子沉着脸说道：“你想干什么。” “想要我不去告发你嘛，很简单。”刘麻子眼珠子一转，朝着韩梅梅不断打量着，嘿嘿一笑，“要么给我这些兄弟们一些茶水费，要么.......” 看着刘麻子看向自己媳妇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李华当即把她护在了身后，“你做梦！” “哼！”刘麻子嘴角一翘，“那你就等着下狱吧。” 第154章 人间事 “相公，要不我们把钱给他吧。” 韩梅梅拉着李华小声的说道，若是真被刘麻子向官府告发，那他们一家可能真的要下大狱了。 李华使劲攥着拳头，紧紧咬着牙关，面色暗沉如水。 半晌，他开口说道：“我给你钱。” “你瞧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嘛。”刘麻子哈哈一笑，上前拍着他的肩膀。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对了，听说你还带了匹马啊，就是门外那匹吧，这种良驹你养不起的，哥也帮你带走了。” 他本来在赌场玩得好好的，听到手下说李华这小子接亲带了匹高头大马，这才起了这个心思。 “不行！”李华断然摇头。 “不行？”刘麻子眉头一皱，用力戳着李华的胸口，把他戳得直后退，“我看你真想一家去吃牢饭了吧。” 李华低着头说道：“那马不是我的，不能给你。” “我管他娘是谁的，既然能借给你马，关系肯定不错，要是不想去坐牢的话，叫他把马送给老子。” 刘麻子不屑的说道，在他看来这匹马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不行就是不行，我就算坐牢这匹马也不能给你！” 李华抬起头，神色无比认真。 刘麻子看得一愣，这小子怎么突然那么有骨气了。 “他娘的。”他淡淡骂了一声，一巴掌甩在李华的脸上，随即看向院中坐着的众人高声说道：“明知不可办宴，你们却还来参加，视王法于何地！”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刘麻子依次指着众人叫道，被他所指之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刘麻子见状得意的咧嘴笑了起来，“没人承认那就是我的了。” 顾亦慢条斯理的把一只鸡腿吃完，他觉得这鸡弄的是真不错，就在他要站起来的时候，院外又响起一道声音。 “谁他娘在我表弟这里叽叽歪歪的。” 一群乌泱泱的人把院子围住，有十多个大汉走了进来自动站成两排，随后一个长相痞气略微猥琐的汉子走了进来。 “刘麻子，又来敲竹杠啊。” 汉子幽幽的声音响起，刘麻子脸色一变，回头一看，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变，那卑躬屈膝的模样与之前判若两人。 “徐，徐爷，您怎么来了。” 院内李华等人看见来人，脸色都有些茫然，王彩莲看到这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面色却是有些局促。 顾亦只觉得来人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徐坤朝着宴席中的王彩莲眨了眨眼，随后看向李华，“咋了表弟，这小子打你了？” 李华有点懵，徐坤，也是他们镇上的地头蛇，但和刘麻子不一样，他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鱼龙帮的帮主，但是他为什么叫自己表弟？ 李华喊道：“徐，徐帮主。” 徐坤摆摆手，一把搂过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见外了啊，迟早都是一家人，弟妹挺好看啊，你小子是个有福的。” 李华被他这自来熟的模样有些吓到，也没怎么听懂他说的话，只怕他也是来找麻烦的，“徐帮主您大驾光临，到底有何贵干。” “这不是听手下人说你成亲有人来闹事吧，就过来看看。” 徐坤说着，看向李华的脸，上面还印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他娘的，还真动手啊。” 刘麻子从头到尾都愣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平日里他也就只敢欺负欺负这些无权无势的穷苦人，真遇到了像徐坤这样的狠人，那是看都不敢看一眼。 刘麻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哀嚎着喊道：“徐爷，徐爷，这是个误会啊，小的不知道这是您表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误会？”徐坤狞笑一声，随后猛的一脚踹在刘麻子肩头上，这一脚下去刘麻子整个人倒飞向院门，手臂直接脱臼。 这还是徐坤收了力不想在这个时候见血，要不然以他先天七境的实力，一脚下去，普通人能当场毙命。 徐坤冷声说道：“平日里作威作福老子不管你，可今天你竟然欺负到我表弟头上来了，皮痒了是吧！” 刘麻子躺在地上，肩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嚎啕大哭。 “徐爷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老人家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什么东西。”徐坤冷脸嘟囔了一句，挥手喊道：“把他和这几个同伙，带去河里泡泡澡，老子请的！” 听到这话，和刘麻子来的其余几人如坠冰窟，这样的大雪天气去河里泡澡？那还能有命活下来吗。 他们当即就大叫着反抗起来，不过任他们反抗，哪里是鱼龙帮等人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拖着走了，唯有哭喊声远远传来。 “呼，清净了。”徐坤呼出一口气，笑着看向李华，“怎么，不打算请我坐坐？好歹也帮了你吧。” 虽然没弄清楚徐坤为什么帮自己，但好歹人家是帮了自己，李华反应过来谢道：“谢过徐帮主，您请上座。” 徐坤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王彩莲那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做着鬼脸，弄得王彩莲面色通红，低下头不去看他。 “嘿嘿。”徐坤暗暗一笑，随后目光一瞥，看到桌上坐着的一人，顿时石化在当场。 “徐帮主，坐啊，怎么了？”李华看到徐坤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像见了鬼似的，站着一动不动。 “扑通”一声，徐坤直直跪了下来，“神仙！” 众人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这家伙，不会是脑子有病吧，大白天说什么胡话。 顾亦此时倒是想起来了，这小子不就是那个无相杀手吗，叫什么鸡还是狗来着。 “咳！”顾亦清咳一声，给他挤了个眼神，意思是那么多人，你别瞎说什么话。 徐坤脑子也是机灵，立马反应过来，他站起身笑道：“神仙今日坐高朋，喜结连理一家亲啊，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人一想作诗就喜欢下跪找灵感。” 经过徐坤这样简单的小闹剧，众人的氛围也活跃了不少，原先还有些害怕徐坤的人，也是暗自轻松了些。 徐坤坐在王彩莲的身边，眼光不时的瞟向对面的顾亦，见他神态自若的与周围人举杯喝酒，心下不免有些好奇，他如何会在这里，难道是来杀自己的？ 一顿饭在杯觥交错中吃完，吃饱的宾客纷纷告辞离席而去，而一些妇人都自愿留下来帮忙收拾。 “李兄弟，皆因我险些让你遭遇一场祸事，真是对不住了。” 顾亦把李华拉到一旁说道，他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他借给李华马，说不定李华也不会挨这顿揍。 李华摆摆手笑道：“顾兄哪里的话，这种地痞想整人办法很多的，只是刚好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而已，你不用自责。” 顾亦浅浅的笑了一下，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李华，“李兄如此豁达，顾某也不好意思空手喝这顿喜酒，这有些礼钱你且收下。” 李华连忙摆手，严词拒绝，“顾兄若是因为我被打一事而过意不去给我的话，这就是辱没我了，我是万不能收的！” 顾亦笑道：“这是早就准备好的礼钱，只是之前不好找机会给你。” “大喜日子图个吉利，也没有多少，你就收下吧。” 李华看顾亦神情十分真挚，犹豫了片刻后，方才接了过去，摸了摸红包，薄薄的，确定没有很多后，他才笑着说道：“那小弟就收下了，多谢顾兄。” “那么祝你们百年好合，顾某就告辞了。”顾亦抱拳笑道。 李华把他送到门口，“顾兄又要接着游历天下了吗？” “嗯，漫无目的走吧，说不得下次再路过这里，李兄已经生了好几个大胖小子了。”顾亦牵上马笑着对他说道。 “哈哈哈，那承顾兄吉言了，下次路过一定要再来喝一杯，雪中路不好走，顾兄慢些行。”李华嘿嘿一笑，朝顾亦拱手告别。 顾亦点了点头，牵着马渐渐远去。 李华看着顾亦雪中牵马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羡慕。 “顾兄当真是潇洒如神仙啊，就是衣裳穿着单薄了些，这大雪天的，可别生病了才好。” 顾亦行出很远回头看去，李华依旧还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见顾亦转身看来，李华朝他挥挥手。 顾亦同样挥手告别，会心一笑。 你所认为不起眼之小事，或许是别人一生所求之大事，反之则亦然。 正是这人间的大小事，才让顾亦想着去瞧上一瞧，看一看这个人间，听一听那些平平平淡淡而又千肠百转的故事。 风雪不归人，人间大小事，踏马而行，我心悠悠，人间亦悠悠。 第155章 聚沙成塔 “华仔，顾公子走了吗？”李华走回院子后，王氏问道。 “娘，顾兄走了。” “好。”王氏拉着李华的手点头说道：“刚刚你做得对，哪怕咱们全家全部都下狱了，也不能给了顾公子的马，要不然娘死了都心不安的。” 李华咧嘴一笑，“我知道的娘。” 他从怀中拿出刚刚顾亦给他的红包，“刚刚顾公子还送了我个红包。” 王氏笑道：“有心了，不多吧，多的话就赶紧拿去还了。” 李华摇头道：“他说不多，我摸着也不厚，估摸着就是一点心意吧。” 母子俩就在院子角落把红包拆了开来，待完全拿出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五，五百两！” 李华目瞪口呆满是不可置信。 五百两啊，够他们这种普通人家好吃好喝两辈子了！ 王氏神色慌张说道：“快，快收起来！给顾公子送去，太多了！” 李华忙不迭的点头，手忙脚乱的银票塞好，刚准备跑去追，脚步却一顿。 “怎么了！你快去啊！”王氏急得动手拍打李华。 李华呆呆的看着自己娘亲，苦笑道：“娘，顾公子有马，我们怕是追不上了.....” 王氏突然没来由的眼眶一红，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喃喃道：“华仔啊，咱家这是遇到贵人了啊。” 李华也是神色复杂，拿着手中的红包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只是萍水相逢，顶天了一顿酒水的缘分，顾亦不但借自己极其珍贵的马，更还送了那么大一份礼。 “如此大礼，我该如何报答啊顾兄......” 徐坤这时走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王老夫人，小子就先走了啊，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叫人找我就行。” 王氏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弯腰谢道：“今天谢过徐公子了，要不是徐公子，老身这一家子恐怕就要入狱了。” “谢过徐帮主！”李华也是弯腰答谢。 徐坤咧着嘴摆手笑道：“嗐，不用客气，迟早都是一家人的，那先这样，我走了。” 他看到李华手上拿着的红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后，随后告辞离去。 “娘，这个徐帮主和咱们非亲非故，为何要帮咱们？” 看着徐坤离去的背影，李华疑惑道。 王氏眼中闪过笑意，随后看向正和韩梅梅一起忙活收拾的王彩莲，“这就要问问你表姐了。” 都说人老成精，徐坤来这里后眼神就没离开过王彩莲，要说这二人没有什么事，王氏是不信的。 李华听了母亲的话，恍然大悟。他走到王彩莲身边，轻声问道：“姐，你和徐帮主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呀？” 王彩莲脸一红，嗔怪道：“别瞎打听。” 李华不语，但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 他这表姐命苦，早早的死了丈夫，当了那么多年寡妇受尽人欺负，如果真和徐坤有结果的话，他还是挺为她高兴的。 而此时的顾亦，牵着马慢悠悠的走着，这李家虽贫寒，但品性高洁为人厚道，值得相助，至于那五百两银子，于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若能帮李家自此改善生活，也算一件美事。 就像很久之前和苏无忧他们说的，有些事遇不到没有办法，但若是遇到了，总是要尝试做出些改变的。 从一件件小事做起，聚沙成塔，总有一天会筑起万丈高楼。 “神仙，神仙！” 徐坤远远看见牵马而行的顾亦，大声喊道。 顾亦回过头看去，徐坤已是快步跑了上来。 方才他还担心顾亦是不是来杀他的，但看他吃完饭就径直走了，似乎也不像是专门来寻自己的，犹豫了一下，徐坤还是追了上来。 毕竟若是能结识下这位神仙，也是有大腿可以抱了。 “天鸡？” 顾亦看着笑嘻嘻的徐坤，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嘿嘿嘿，神仙您还认得我，小的是天狗，不过现在已经不干那个行当了。”徐坤嘿嘿笑道。 “你是这个镇上的人？”顾亦点点头问道。 “嗯嗯，小的正是财神镇人士。”徐坤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顾亦淡淡点头，随后继续牵马而行。 见顾亦要径直离去，徐坤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再次喊道：“神仙，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喝杯酒暖暖身子，也好让我报答一下那日的不杀之恩。” 顾亦想了一下，点头说道：“行，看在你刚刚帮着出头的份上，与你喝一杯。” 徐坤当即面色大喜，“好嘞，我来给您带路。” 徐坤走在顾亦身边，嬉笑着给他介绍起这座小镇，一路上不断说着小镇的趣事，哪家的酒最香，哪里的糕点最好吃。 顾亦默默听着，偶尔应一声，很快便到了一处大院落，徐坤热情的将顾亦请了进去。 屋内烧好了火炉，暖洋洋的，顾亦坐下后没多久，徐坤便端了几碟吃食走了进来。 “神仙，喝酒。” 坐下后，徐坤为顾亦倒上满满一碗酒。 顾亦端起抿了一口，“这酒倒是香醇。” “这可是咱镇上十年的长春酿。”徐坤乐呵呵的说道。 顾亦点了点头，再次喝了一口酒，放下酒碗后，他说道：“听他们叫你是什么帮主？” 徐坤放下酒碗嘿嘿笑道：“鱼龙帮，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就是笼络了一群兄弟，在镇上帮帮忙修缮下房屋，找找丢失的猫猫狗狗什么的。” “免费的？” “嗯....收取点佣金，毕竟手底下的人也要吃饭嘛。”徐坤挠挠头。 顾亦闻言点点头，“那看来徐帮主还是个热心肠的人嘛。” 徐坤闻言回道：“不过收取得不多，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去干那种行当了。” 顾亦微微挑眉，“如今改邪归正，也算不错。” 两人又饮了几杯酒，徐坤似是鼓足勇气开口：“神仙，您神通广大，不知能不能指点一二，让我这小帮派发展得更好？” 顾亦看了他一眼，“你既已有向善之心，那便广结善缘，莫要贪图钱财。这镇上贫苦之人众多，多做善事，自然有人拥护。” 徐坤眼睛一亮，连声称是。 “之前那人你打算怎么处理？”顾亦漫不经心的问道。 徐坤刚要开口，屋外传来骚乱之声。 “帮主！刘麻子等人给他丢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打断了两条腿，您看要不要找个地方埋了？” 一个汉子走进来说道。 徐坤面色一尬，他娘的，刚刚树立起来的向善形象就这么崩了。 他佯怒道：“他娘的，我们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教训了放走就是，埋什么埋，老子没教过你们吗！” 那小弟闻言有些茫然，咋的，帮主啥时候那么善良了。 但看到徐坤一直朝他使着眼神，那小弟瞟了一眼顾亦，随后恍然大悟。 “是是是，是小的考虑不周，这就放他们走。” 等小弟离去，徐坤才长长舒了口气，这一幕被顾亦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些好笑。 第156章 唤你赴宴 徐坤挠了挠头看向顾亦，讪讪一笑，“那个，嘿嘿，偶尔也会教训一下些无赖，说是埋也只是吓吓而已，见笑见笑。” 顾亦淡笑着摇摇头，又喝了口酒，这酒当真是不错，比那江南醉还要好喝上半分，就坐这一会儿，都已经没了小半坛。 徐坤闷了一大口，擦着嘴巴问道：“那个神仙大人，您怎的到了这财神镇，还去了小李子家喝喜酒，莫不是认识？” “江湖游历有缘遇见。”顾亦淡淡回道：“倒是你，是看上人家表姐了吧。” 徐坤那猥琐的脸上罕见的染上了一层红晕，“嘿嘿，您看出来了。” 顾亦斜了他一眼，就从你进门那眼珠子就没离开过人家身上，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徐坤喝了口酒，正了正身子叹道：“其实我和彩莲是互有情愫的，只是她觉得她是个寡妇，若是和我在一起了难免会被人家说道。” “而且吧，我在镇上的名声也算不得上太好，虽然很多人表面上敬我，但我也知道，背地里他们都说我无非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仗着一群手下横行乡里。” 徐坤虽说和他的鱼龙帮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但难免也会被人说闲话，你若是真心好意的帮咱们，为啥要收钱呢？那你收的钱是什么，不就是保护费吗？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欺负咱们老百姓。 顾亦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那是不是做了些什么过分的事，让百姓们心生恶意了？” 徐坤沉默了半晌，随后揉着脸说道：“您不了解，虽说咱们这里是个小镇，但好歹是在天下最富庶的江南道，任何地方皆有利可图，帮派，可不止我们鱼龙帮一家。” “在这小镇上，还有一个帮派，名叫豹堂，他们老大叫卢豹，先天八境，手底下武者皆多，远不是我手底下的兄弟们可比的。” 徐坤握紧了拳头，接着说：“他们行事更加猖狂，我们鱼龙帮只能捡他们剩下的生意，有时候还得替他们背黑锅。像有的商户，原本是被豹堂威胁交保护费，结果我们去劝和的时候，却被村民误会成我们逼迫。” “如此嚣张？”顾亦挑眉。 “很是嚣张！”徐坤恨恨出声，他猛灌了一口酒随后笑道：“不过自从半年前江南道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在镇上的保护伞倒台后，行事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跋扈了。” 顾亦自然知道他指的大事是什么，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听着，一个小小的镇子上蕴藏的学问也是极大的。 一坛酒很快见底，都是徐坤在说，顾亦在听。 “帮主！帮主！有人来找事了！” 鱼龙帮一个小弟着急忙慌的推门而入。 有人找事？酒意上头的徐坤一听这话，当即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他娘的！谁！谁惹老子头上来了！” 那小弟战战兢兢的说道：“豹，豹堂。” “豹堂？”徐坤一听，酒意都退了一半，平日里两家虽不对付，但也没有主动上门惹事过，今日怎的上门来了，他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是，是刘麻子！” “刘麻子？”徐坤眼睛一眯。 他看向顾亦抱拳道：“神仙，您稍坐片刻，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顾亦点头，徐坤火急火燎的就走出了屋子。 来到门外，看到一行二三十人正围住他家，刘麻子正被两人用一副担架抬着，见到徐坤出来，他当即哭喊道：“欢哥，小弟已经奉上了全部财产，您可要帮我主持公道啊！” 为首一人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徐坤，懒散的抱拳道：“徐帮主，听说你伤了我们豹堂的人，堂主叫我来问问。” 徐坤阴沉着脸说道：“王欢，刘麻子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豹堂的人了。” 王欢咧嘴笑道：“刚刚。” “刚刚？”徐坤冷哼一声，“你们讨公道是假，来找我鱼龙帮的麻烦是真吧。” 王欢掏了掏耳朵，从怀里摸出一张拜帖走到徐坤面前，“徐帮主，堂主让我来唤你晚上到玉夜楼赴宴，这是拜帖。” 徐坤打量着王欢递过来的拜帖，又看向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若我不去呢？” “不去也没事啊，全看徐帮主你自己嘛。”王欢笑道。 犹豫了半晌，徐坤阴着脸伸手去接，正要拿到拜帖时，拜帖突然飘落在地。 “哎呀，不好意思徐帮主，天太凉了，拿不住。”王欢故作抱歉说道。 徐坤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但还是低下头把拜帖捡了起来。 “告诉卢堂主，徐坤会来的。” 王欢见此满意的笑了笑，“嗯，准备了好酒好菜，徐帮主一定要来啊，要不然堂主就另请他人了。” 说完王欢转身离去，但是却自顾自的说着，“堂主说另请谁呢，奥，想起来了，王家的那个寡妇啊，啧啧啧，那身段我见了都冒火啊，堂主真的是好品味。” 在徐坤的怒视中，王欢带着一群人离去，躺在担架上的刘麻子离去前看了徐坤一眼，那眼中充满无尽的怨恨和一丝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 “帮主！您可千万不能去啊！这分明就是陷阱！”一鱼龙帮的小弟走上前来急切的说道。 “陷阱？”徐坤死死捏着手中拜帖，“我又何尝不知，没得选了啊.....豹堂这是要借此机会对我们下手了。” “那我把兄弟们都叫回来，大不了咱们跟他们拼了！” 徐坤看向他，伸手帮他掸了掸身上的细雪，又整了整衣衫，轻声开口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意气用事呢，就你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跟人家打。” “我宣布，鱼龙帮从现在开始，正式解散，你去和其他兄弟告知一声。” “帮主！”这名小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滚蛋。”徐坤朝他屁股踹了一脚。 “不能散啊，散了兄弟们就彻底玩完了啊！”小弟大声喊道。 “滚。” 徐坤只是轻声回道。 “大哥！”他红着眼眶重重跪在雪地里。 徐坤没有再搭理他，自顾自的朝着屋内走去，随后关上屋门。 那名小弟在雪地中静跪了片刻，随后一抹脸，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转身消失在雪中。 第157章 你不死，我睡不着 重新调整了情绪的徐坤走进屋内，又笑嘻嘻的坐回酒桌上。 “还有一坛，咱们继续喝。” 徐坤把另一大坛酒的泥封拍开，给两人各自又倒了一碗。 “刚刚那么吵闹，发生了何事。” 顾亦淡淡问道。 “嗐。”徐坤喝了一大口酒，摆手笑道：“没事，一些帮派的事情。” 顾亦点点头，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多问。 在喝上两杯之后，顾亦起身说道：“已经喝了一坛了，我也要继续赶路了。” “神仙要走了吗。”徐坤也站起身。 “嗯，天黑了不好赶路。” 徐坤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看向桌上刚开的那坛酒，眼中闪过低落。 “那个，我找个酒壶给您把这坛酒装走吧。”徐坤突然开口说道。 顾亦挑眉道：“你不喝了？” “送您了，我想喝随时能拿的。”徐坤哈哈一笑，说着就要去找酒壶给顾亦装起来。 “不用了，我有酒葫芦。” 顾亦确实觉得这酒真心不错，以后怕是很难再有机会来这里尝到这酒，当下也是没有拒绝。 “您那酒葫芦怎么装得.......下.....” 徐坤转过身笑着说道，但看见顾亦的操作，眼睛慢慢的瞪得溜圆。 只见顾亦把他那青色酒葫打开放在桌上，随后拿起那一坛子酒直直的倒了进去，如一条小瀑布般的酒水倾泻而下，稳稳的飞入瓶中，无一丝酒水飞溅在外。 让徐坤感到震惊的是，坛子里的酒一直在倒，但那酒葫芦却如同无底洞一般，丝毫没有满的迹象，一时间都给他看呆了。 一坛酒很快见底，顾亦把空了的酒坛轻轻放在桌子上，盖好无尽酒葫的瓶盖，再次别回腰间。 “酒我收下了，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就走了。”别好酒葫后顾亦说道。 徐坤回过神来，直直的看着他，“神仙，真，真是神仙手段。” 十升的酒啊，就那么全装进那个小小的酒葫里面了？？而且看着那酒葫好像还没有满。 “行走江湖有些奇淫技巧傍身罢了，不必在意。”顾亦淡淡笑道。 徐坤把顾亦送出门外，看着他牵上马后，出声说道：“那神仙您慢走，小的就不送了。” 顾亦点点头，看了他一眼，再次开口问道：“真没事？” 徐坤一愣，随即笑呵呵回道：“没事，好滴很。” 顾亦不再多言，说了句“外面风大，还是屋里暖和些。”就牵着马缓缓离去。 看着顾亦离去，徐坤表情变得惆怅了起来，诚然，对方肯定很厉害，自己可以叫他帮帮忙，但是两人萍水相逢，自己和他之前甚至还有些不愉快的过节。 总不能因为喝了一顿酒就让人家陪着自己去搏命吧？徐坤自认为自己还没有没脸没皮到那个地步，所以他张不开口，尽管对方也问过自己。 他抬头往天上望去，伸手接过飘落的雪花，喃喃自语：“大雪天，应该能少痛上些吧。” 雪花簌簌，转眼间夜色降临，徐坤拿出自己的长刀别在腰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随后锁上门踏雪朝着玉夜楼走去。 入了夜比白天更冷，每次呼吸鼻息间喷出的白雾在夜里清晰可见，徐坤用嘴哈了哈有些被冻麻的双手。 “真他娘的冷，早知道喝点酒暖暖身子了再出门。” 暗暗嘀咕了一声，徐坤看向不远处唯一亮着光亮的那座玉夜楼走去。 “见堂主不得佩戴兵器。” 玉夜楼今日已经被包场，在楼下大门处，豹堂的两个看门小弟看见徐坤带着长刀走了过来，出声拦下。 “搞得跟见皇帝一样。” 徐坤翻了个白眼，把长刀递给他们，两人搜了他全身一遍，发现没有其他兵器后便打开门让他进去。 徐坤进去前说道：“给老子刀看好了，丢了把你们的狗头砍下来。”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嘲弄之色。 徐坤走上二楼，看见一个包厢外全是站着豹堂的人，卢豹应该就在里面。 看见徐坤来了，豹堂小弟打开包厢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坤径直走入包厢，身后的门再次被关上。 “徐老弟来了。”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貂皮大汉坐在桌前，看见徐坤进来后笑呵呵的说道。 “豹爷。” 徐坤抱了抱拳，眼神扫向卢豹旁边坐着的王欢。 “坐。”卢豹说道。 徐坤坐下后，卢豹慢悠悠的开口：“徐老弟，今天找你来呢，是想谈谈我们之间的一点小误会。” 徐坤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豹爷客气了，不知豹爷说的是哪件事？” 卢豹大笑几声：“你打伤我手底下的人，这事怎么说我也要给手底下有个交代，要不然日后如何服众，你说是吧？” “那豹爷的意思是？”徐坤斜靠在椅背上，懒散的开口。 卢豹抿了口茶，咧着嘴说道：“只要徐老弟把手里那几个商铺的经营权交出来，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咱们两家以后和平共处。” “可以。”徐坤干脆点头。 “不交？那就.....什么？” 卢豹淡淡开口，随后猛的反应过来。 徐坤坐直身体，直直的看向他，“我说，可以。” 卢豹皱了皱眉，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啊。 坐在一旁的王欢轻咳一声，“咳，那个，徐帮主爽快，只是就那点商铺好像还不够弥补咱们的损失啊。毕竟跟我们豹堂混的兄弟被打，相当于是打了我大哥的脸。以后传了出去，谁还敢加入我豹堂。” “所以呢？”徐坤淡淡说道。 王欢身体前倾，咧嘴一笑，“所以啊，劳烦徐帮主再给点其他补偿？就当是给我们那兄弟的汤药费了。” 一旁的卢豹暗暗点头，看来带王欢进来还是有用的，不愧是自己的二把手，脑子就是灵光。 徐坤暗自冷哼一声，果然猜的没错，什么打伤他们的人都是借口，这就是奔着他来的。 他笑道：“豹爷说得是，该赔的我都赔，不瞒您说，今天我已经把帮派解散了，所以以后财神镇上就没鱼龙帮了。” 王欢表情一僵，这一手，该怎么防？ 卢豹闻言竟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渐冷，他盯着徐坤，眼中目露杀机，寒声说道：“帮派解散了？徐老弟真是好大的魄力。” “只是这财神镇就那么屁大点地方......” “你不死，我睡不着啊。” 第158章 玉夜楼酣战 徐坤淡淡笑道：“豹爷，鱼龙帮都没了，何必赶尽杀绝，给条活路行不行？” 卢豹同样笑道：“行啊，你死我活，这就是活路。” 徐坤挠了挠头，“那看来是必须要我死了。” 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中在积蓄内力，只要发难，就算不能一击得手杀了卢豹，也要先发制人打他个措手不及。 卢豹往后靠去，眯着眼睛笑道：“你那鱼龙帮虽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对我没什么威胁，但虱子多了咬人也痛。” “只有你死了，鱼龙帮才算真正的散了，你不死，鱼龙帮散不了。” “哈哈哈哈。”徐坤蓦然笑了起来，“豹爷，您可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一混混，手底下那些人跟着我也没什么油水，这帮派一散，说不定他们还巴不得呢。” “是吗？”卢豹似笑非笑的说道。 一旁的王欢开口喊道：“把人带上来！” 徐坤眉头一皱，身后包厢门打开，他扭头看去，只见一满头是血的人被两人架着进来。 “鸡仔！”徐坤心中涌起一股怒火，鸡仔正是今天在他家的那个小弟，自己不是叫他去告知其他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豹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坤咬着牙问道。 王欢起身慢悠悠的走到鸡仔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朝着徐坤笑道：“徐帮主，你这小弟倒是勇猛，单枪匹马竟敢刺杀我们堂主。” 把沾了血的手在豹堂小弟的身上擦了擦，王欢接着说道：“胆量是有的，不过身手嘛就差了许多，被我教训了一下就成这副样子了。” “咚”的一声，鸡仔被两人扔在地面，如同一滩烂泥。 徐坤忙上前去查看情况，“鸡仔，鸡仔！” 鸡仔缓缓睁开肿胀的眼皮，模模糊糊的看见徐坤，“大，大哥。” 徐坤满眼通红的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他手腕脚腕处都有血迹。 “教训？这他娘的手筋脚筋都被挑了！”徐坤怒声吼道。 “这小子喜欢乱动，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少扑腾些。”王欢回道。 “大哥，我真没用，本来想着为你做点什么......”鸡仔虚弱的说道。 今天自徐坤家里离开后，他按照徐坤的意思，去和兄弟们说了帮派解散的事情，随后便想着刺杀卢豹。 明眼人都知道卢豹今晚邀请徐坤赴宴是想干什么，他想着在卢豹对徐坤下手之前，先把卢豹干掉。 鸡仔自知不是卢豹的对手，也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没想到那么近距离的一刀竟然连碰都没碰到他，然后就被王欢一掌打成了重伤。 “别说话了，大哥带你去看大夫。”徐坤此刻面色异常平静，他站起身看向卢豹，“卢豹，想要我死简单，把他放了，我随你处置。” “哈哈哈哈。”卢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徐坤，别把我说得像个反派一样，他杀我我还不能杀他？” “虽然我今晚确实是要杀你。” 卢豹狞笑着站起身，身上的肥肉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都在缓缓抖动。 “行。”徐坤淡然的点点头。 下一刻猛然出手一拳捶在王欢的脸上，把他砸出门外！ “那就看咱俩谁先死！” 卢豹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给我把他剁碎了喂狗！” 随着卢豹一声令下，豹堂的其他手下纷纷拔刀冲向徐坤。 徐坤毫无惧色，一只手抄起躺在地上的鸡仔，一拳朝着跑过来的豹堂帮众挥去，内力一阵激荡，将众人捶退。 卢豹趁此机会，双掌推出，一股强大的内力汹涌而来，徐坤感觉胸口一闷，但他强行压下伤势，运转全身内力于右拳，迎着卢豹的攻击轰出。 双拳相交，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周围桌椅皆被震碎，徐坤嘴角溢血，被逼至墙角。 “你本就比我低一境，如今还要一只手护着个废人，你怎么和我斗？” 卢豹淡淡开口，从桌底下抽出一根丈长的狼牙棒。 “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徐坤打量着源源不断走上来的豹堂帮众，寻找着有利位置。 “那就如你所愿。”卢豹嘿嘿一笑，身形一个猛冲，手举着狼牙棒竖劈而下。 徐坤手无寸铁，只能带着鸡仔不住躲避着往楼下杀去。 围攻之人大多都是后天武者，自然不是徐坤的对手，基本一个照面就被打退。 虽然实力不高，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在这狭小的酒楼里徐坤不但要突围，还要护着鸡仔，行动也是极为艰难，很快徐坤身上也中了两三刀。 一拳打趴一名帮众后徐坤顺势从对方手里夺过一把大刀，有了大刀加持的徐坤如虎添翼，很快就杀到了楼下。 空间宽了自然是有利于施展身手，但同样的，也有利于对方包围。 徐坤持刀而立，眼神冰冷的扫视着四周。 此时，卢豹也已走到楼下，“徐老弟啊，坦然的去死吧，跑你能跑到哪里去。” “我说了啊，你放他走，我任你处置。”徐坤把刀身上的血一甩，冷声说道。 卢豹摇了摇头，手指一挥，一群人再次持刀围上。 徐坤深吸一口气，将鸡仔紧了紧，低声说道：“兄弟，撑住。” 运足内力，手中大刀一挥。 “古时月！” 耀眼的刀光抡出个半月，一道刀气向着前方激射而去，刀气所过之处兵器崩断，人倒飞而出！ 人群被斩出个缺口，徐坤趁势一个闪身来到街上，当即就顿住了，整条街上密密麻麻的站满手持刀剑的豹堂帮众。 “看来你要和老子一起死这了。”徐坤紧了紧刀把，嘿嘿笑道：“可惜了，是个有卵的汉子，不是个娇滴滴的娘们。” 卢豹扛着手中狼牙棒走出大门，“徐坤，任你武艺高超今日也是插翅难飞。” 徐坤抬头看向卢豹，满脸是血头发披散的模样看着有些渗人，他咧嘴笑道：“卢豹，徐爷临死前想告诉你个秘密。” 卢豹眼中闪过疑惑，不知道这小子想耍什么花招，“秘密？” 徐坤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其实，你他娘的是个大傻叉！” 卢豹脸色阴沉，手中狼牙棒一指，“杀了！” “杀！！！” “帮主！我们来了！” 街道远处，一阵喊杀声响起，数十个手持兵器的鱼龙帮人员疾步冲了过来，很快与外围的豹堂帮众撞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卢豹惊了一下，他阴恻恻的看向徐坤，“可以啊徐老弟，口口声声的说不怕死，背地里却是准备了后手，看来是老哥小看你了。” 徐坤没有搭理他，而是望向刚刚赶来的一群帮众，眼眶有些泛红。 “娘的，一群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他抬头看向卢豹，此刻只感觉胸中豪情万丈，刀尖直指卢豹面庞，朗声狂笑道：“姓卢的！今天徐爷有兄弟们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 卢豹面色难看至极，手持狼牙棒高高跃起，朝着徐坤当头一棒！ “狂妄！” 徐坤持刀横斩而上，两道内力在空中炸开掀起激荡，但卢豹内力更胜一筹，徐坤被轰得向后退去，口鼻溢出鲜血，他怀中的鸡仔倒是不见什么创伤。 “哇！” 徐坤猛的呕出口鲜血，“奶奶的，这家伙还是有点实力的。” 烟尘散尽，卢豹肩扛着狼牙棒走了过来。 “最后一棒，让你灰飞烟灭！” 徐坤抹掉嘴角鲜血，咬牙笑道：“试试？” 卢豹冷哼一声，高高举起狼牙棒，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头顶响起，一道人影缓缓的落到了他们二人的中间。 “我思来想去，要是那么走了，总是有些心不安的。” 第159章 你算什么东西 周围正在交手的两帮人马看到从天而降的一人皆是不明所以，纷纷停手望去。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袭青衫，徐坤瞪大了眼睛，“神仙？” 随即他憨憨一笑，“您怎么来了。” 顾亦看着他说道：“你的酒总不能白喝白拿，若是一走了之，以后我喝这酒怕是难以心安。” 徐坤闻言心下一喜，看来老子今天绝处逢生啊！ 他连忙开口谢道：“小的先行谢过神仙大人了。” “你又是谁！” 卢豹扛着狼牙棒十分警惕的打量着突然出现的顾亦。 顾亦转过身说道：“此事若算起来还是因我而起，既因我而起，那便因我而终吧。” 顾亦说得其实也无错，这件事多少还是因为他才闹成这样的，若不是借白马给李华接亲，就不会引来刘麻子的觊觎，刘麻子不上门就不会被徐坤揍，不揍他也不会给豹堂找了一个发难的借口。 卢豹紧紧盯着顾亦，眼前之人他完全看不透是什么实力，但从他那从容不迫的气质上能看得出，这家伙应该很强。 “兄弟，桥归桥，路归路，你可别走岔道了。”卢豹眯着眼神说道。 顾亦摇头笑道：“过路人而已，帮一帮朋友，说不上岔道。” 卢豹阴沉着脸，“江湖行事，三分面子，五分恩怨，兄弟能否卖我三分面子，我卢豹可奉你为座上宾。” 徐坤闻言都好险没笑出声来，那小小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剩下的一分贪婪一分仇恨你是只字不提啊。 “三分面子，五分恩怨，嗯.....这话倒是不错。”顾亦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随后抬眸与卢豹对视，微笑道：“但你算什么东西，要我给你面子？” “你！” 卢豹面色阴沉，握着狼牙棒的双手青筋暴起，而后渐渐松开，“好的很！咱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你们给我走着瞧！” 说着，卢豹就要带手下人离开，实在是顾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让他忌惮万分。 “我让你走了吗。” 顾亦的声音淡淡响起，听在卢豹的耳朵里如同九幽寒冰，让人遍体生寒。 他转过身来恨恨说道：“我今日已经放过他了，你还想怎样，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不要欺人太甚！” 顾亦慢悠悠的往前走出一步，“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奸淫掳掠，这些可是事实？” 卢豹瞳孔一缩，紧紧的咬着牙关，忽而心下一横，狼牙棒似带有千钧之力横扫向顾亦。 “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顾亦表情依旧平淡，看都没有去看砸过来的狼牙棒，右脚轻轻一跺。 一股蛮横恐怖的罡风硬生生的把狼牙棒阻隔开来，直直扑向卢豹。 似感觉到有一座大山向自己压来，卢豹心头一惊，连忙举起狼牙棒催动内力护在胸前。 与顾亦那股罡气接触的一瞬间，卢豹周身的护体内力仿若纸糊的一般，直接被冲得稀烂，整个人双膝重重砸在地面，面色狰狞。 周围豹堂小弟见对方都未曾动手，自己老大就自己跪下了，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被徐坤一拳打晕悠悠转醒的王欢此时走了下来，看见一群人都围在一起，高声喝道：“他娘的都愣着干什么，徐坤那杂碎呢，死了没有！” 没有人理他，他拨开人群走了进来，看见自家老大正跪在地上，前面还站着个小白脸。 “这小子又是谁，堂主，你在干什么？”王欢看了一眼顾亦，走到卢豹面前弯下腰问道。 顾亦的气机只笼罩了卢豹，所以只有他一人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威压，周围人自是察觉不到。 “你小子竟然还没死。”站在后方的徐坤看着王欢挑衅似的说道。 王欢抬头望去，“徐坤？你还没死？” 他环视四周的小弟，怒骂道：“你们干什么吃的，给我砍死他！” 他被徐坤一拳捶晕了，现在脑壳都还有些发昏，自然是怀恨在心。 王欢的怒喝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周围的小弟不但没有往前冲，反而十分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去。 王欢眉头一皱，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看向顾亦说道：“就是你小子搞鬼是吧，你给爷等着，站着别动，爷去拿把兵器先。” 说着王欢就火急火燎的往楼内跑去，顾亦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淡的盯着卢豹，适当的收了一些威压气机。 “你所犯诸罪，按大安律当斩。” 卢豹抓住空隙得以大口大口的喘息，他抬头看向顾亦，“律法？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定罪！” “资格嘛.....”顾亦闻言皱眉思索起来，以个什么样的身份好呢。 “大安律法唯有执法者才能行使执法权，你不是执法者，要杀便杀，何以以律法压我？”卢豹咬着牙说道。 顾亦淡淡点头，“不错，你说得很对。” 随即他右脚再次一跺，卢豹身形猛然一抖，七窍皆流出鲜血，眼中瞳孔渐渐涣散，身体如同一滩烂泥软软倒在地面。 顾亦这一脚过去，卢豹全身骨骼连带着内脏皆被碾得粉碎，死得不能再死。 看着卢豹突然死了，如同一只蚂蚁，就这样被一脚碾死了，徐坤后怕不已，看着顾亦的背影直吞口水。 若是之前他要杀我，估计也是这样一脚的事情吧。 卢豹死了，四周的小弟惊慌不已，顾亦从袖中掏出一块黑铁令牌，“玄衣卫处决黑恶势力头目卢豹，其余豹堂帮众束手就擒，若有反抗者，就地正法。” 既然你要律法，要官方手段，那就满足你。 “玄衣卫？！” 周围人大惊，这人竟是玄衣卫？ 徐坤也是惊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了过来，高声喊道：“玄衣卫的大人在此，兄弟们，把他们的兵器都卸了，通通捆起来！” 见识了顾亦这神鬼莫测般的手段，以及他玄衣卫身份的震慑，豹堂帮众全都没了反抗的心思，纷纷丢下手中兵器束手就擒。 “大人，您看如何处置他们？” 控制了现场后，徐坤把鸡仔交给手下带去医馆，他则上前和顾亦请示，只是语气中多了些拘谨。 顾亦把令牌递给他，“让他们全部写一份认罪书，然后交给官府衙役。” 听到顾亦的话，徐坤看着那其上刻有玄字的黑色令牌，当即便明白顾亦的想法，他恭敬抱拳道：“是，小人一定办得妥妥的。” “嗯，明日我再来寻你。”顾亦点点头，随后慢慢消失在雪夜里。 看着顾亦消失的方向，再摸了摸手上有些冰冷的令牌，徐坤咂吧着嘴说道：“想不到神仙竟是玄衣卫的大人，那我岂不是也有了保护伞？” 第160章 风雪中的温热 翌日清晨，顾亦牵马来到徐坤家门口，从他手中拿回了玄衣卫令牌。 “大人。”徐坤恭敬的站在门口。 顾亦把令牌收入袖中，开口说道：“如今你们这小镇上就你们鱼龙帮了，还记得我之前怎么说的吗。” “广结善缘多做善事。”徐坤嘿嘿一笑，接着说道：“我那些兄弟们以前各个都是痴傻汉子，平日里没少受人家白眼和欺负，我把他们笼络在一起建了鱼龙帮后他们才算勉强有了目标。” “昨夜我已经把帮派解散了，以后鱼龙帮正式更名为财神镇治安队！” 顾亦嘴角一抽，“治安队？” 徐坤点头笑道：“嗯，以后自觉维护镇上的治安，打击不法分子，帮助百姓建设美好家园，积极响应官府号召，绝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此刻的徐坤在顾亦眼中，有些红得过分。 顾亦点头笑道：“不错，觉悟挺高，那以后财神镇就交给你照顾了。” “大人请放心，小人必当全力保护好财神镇！”徐坤当即拱手行礼。 顾亦想了想，从袖中又拿出那块令牌，“若是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拿这块令牌去姑苏城玄衣卫衙署找一个叫徐今安的人。” 徐坤一愣，“大人这是？” “给你了，有时候总得需要点官面上的身份。”顾亦笑道。 既然徐坤决定要保护财神镇，单单依靠民间的力量可不行，他有心，顾亦自然也不吝啬给他加上一层官方的身份。 “这这这。”徐坤哆嗦着接过这块令牌，他当然知道这块令牌代表的意义，一但接过，那他就从一个草根直接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玄衣卫。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奇妙，以前只是一个混混，后来成了个小帮派头领，为了生计不得已去做了杀手，杀手没做成，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成为了玄衣卫，这可是整个大安最威名赫赫的司职啊！ “多谢大人器重，属下必定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徐坤把令牌高举过头顶，弯腰答谢。 “不可持身份欺人，也不可随意暴露身份，做好该做的，若是日后我听闻你改了初心，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我会亲自来收回这块令牌的。”顾亦淡淡开口，有些东西还是要提醒一二的，免得日后又养出个为祸一方的祸害。 徐坤把令牌往胸口一揣，郑重抱拳道：“如若有那么一天，属下一定不劳烦大人亲自动手！” “嗯。”顾亦点点头，拉着白马转身离去，“走了，下次若是见面还有酒喝，希望喝的是你的喜酒。” 徐坤羞涩一笑，“属下必定会留一坛等着大人。” 看着顾亦翻身上马，徐坤犹豫了一下，往前跑出两步喊道：“大人，小的还有一事想问。” “何事？”顾亦调转马头偏过身子回道。 “您，是否是玄衣卫总坊主大人？”徐坤看着顾亦期待着开口。 顾亦闻言也不回答，他微微一笑后，随即策马离开。 “好好干，本座看好你。” 顾亦策马踏雪离去，徒留一道潇洒的背影。 徐坤眼中精光大盛，笑得合不拢嘴，本座？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放眼天下玄衣卫，也唯有那位总坊主吕步大人有如此风采了。 “大哥，您咋笑得那么开心。” 这时他的一个小弟走了过来，看到徐坤站在门口傻乐，出声问道。 徐坤斜了他一眼，翘起嘴角说道：“你小子懂什么，老子这是遇见大人物了，以后必定会平步青云。” 顿了一下他问道：“豹堂那些人怎么样了。” 小弟回道：“都下狱了，王欢那杂碎昨夜跑回家去收拾东西，也被兄弟们围住了，他娘的，咱好几个兄弟受了伤才算是把他逮了，也已经送进大牢了。” “嗯。”徐坤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巴掌拍在那小弟的后脑勺上，“他娘的以后说话要有素质，咱们已经不是帮派了，说话要注意礼貌。” 那小弟挠挠头，一脸古怪的看着徐坤。 “从今天起带人四处巡逻，看看有没有哪些百姓需要帮助的，切记啊，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徐坤吩咐道。 “是！” 虽然不知道自家帮主怎么转了性子，但是这小弟还是照样听从指挥，只要能继续跟着帮主干就行，无关什么钱财。 不只是他，其他人都是那么想的，无他，只是徐坤对他们是真心不错。 那名小弟走后，徐坤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随后朝着一户人家走去。 走了一段路拐了几条巷子后，徐坤敲响屋门，“小莲，小莲。” 喊了两声后，屋门打开，王彩莲看见徐坤正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外，她慌张的往四周看了两眼，随即把徐坤拉进门内，飞速的关上屋门。 刚一转身徐坤就抱了上去，“嘿嘿嘿，一晚上不见，可想死我了。” “哎呀。”王彩莲羞涩的推开他，“这大白天的，你怎么来了，也不怕别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能怎么样嘛，你没丈夫我没媳妇，难道还不准咱们在一起吗。” “我，我是个寡妇，被人看见了，会被说闲话的。”王彩莲低下头，神情黯淡。 徐坤一把把她拥入怀里，认真的说道：“我娶你，八抬大轿，明媚正娶！” “不行，你娶一个寡妇，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看你。”王彩莲挣扎着说道。 徐坤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王彩莲的臂膀，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不想每次见你都是偷偷摸摸的了，我想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寡妇又怎么样，谁说不能娶寡妇了，我不但要娶，还要风风光光的，用高头大马来迎娶你。” 经过昨晚一战，徐坤有些想通了，有些事如果不早点去做可能就没有机会了，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人这一辈子，要活的不留遗憾。 “不行的，不行的。”王彩莲流着泪摇头说道，她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是极好，自己也早已经情根深种，可越是如此，她越是害怕。 害怕这个男人和自己在一起后被人说三道四，被人戳脊梁骨，被人说自己克夫会克死他。 徐坤温柔的给她擦掉眼泪，轻声说道：“我就是要风风光光的娶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没人要的克夫的女人。” “我要让他们亲眼瞧瞧，你是个好女人，娶到你是我祖上积了德，是我徐坤沾了光，才能有这么好这么好的媳妇。” 王彩莲泪眼朦胧，内心一片柔软，已是说不出一句话。 两人就这样红着眼眶对视着，眼中柔情似水。 屋外寒风刺骨雪花纷飞，屋内火炉烧得正旺，丝毫感觉不到肆虐的寒冷。 两颗孤独而又火热的心相互靠近，情到深处无法自拔....... 常言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第161章 江州 年关一过完，大雪也随着慢慢消融，嫩绿的枝丫开始破土而出，人间大地又是一年新的气象。 在这还有些寒冷的春风中，顾亦策马由江南往东而行，他也想去看一看那个少年口中的东海滔天巨浪，见一见那海上明月共潮生的绚丽美景。 “客官，您的桃花羹来咯。” 路边茶棚，茶摊老板手端茶点放在桌上。 “多谢。” 顾亦把斗笠轻轻搁在一边，开口谢道。 自江南离开后，他往东慢慢走了十日来到此处，如今还有半月的路程就可进入东海道。 左右也没什么生意，茶摊老板就在顾亦桌前坐了下来闲聊。 “小哥您是哪里人啊？来江州是走亲还是游玩？” 顾亦淡淡笑道：“听闻临安江州多出美人，所以慕名前来一睹风采。” 茶摊老板一听，当即就打开了话匣子，“那你可算来对地方了。” 他叉着腿伸手比出个二说道：“咱们江州有两种花享誉天下，其一嘛，就是小哥你喝的这桃花羹里的桃花，江州多花，尤以桃花为最，每年桃花盛开之时，整个江州无一处不见桃花香。” 顾亦尝了一口点头赞道：“确实是不错。” 茶摊老板嘿嘿一笑，随后有些猥琐的小声说道：“这其二嘛，就当属美人花了。” “众所周知，江湖门派里有一全是女子组成的门派，名曰藏花谷，而这藏花谷就在咱们江州。” 说着他突然露出痴迷的神色，感叹道：“不是老哥吹啊，我年轻那会有幸见过一次藏花谷的弟子们，那简直个个都是美若天仙，身段更是个顶个的好啊，现在想来，还常常有些悔恨当初不敢上前搭话呢。” 顾亦煞有其事的点头，“那还真是遗憾。” 茶摊老板咂吧了一下嘴，看向顾亦说道：“当年我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就和你一样俊，只是当初胆子不大，所以才是错过了。” 他叹了口气，“你若有机会见到，可莫学老哥我啊，年轻人该大胆就大胆一些，免得老了就只剩下遗憾。” “老板，来两碗桃花羹！” “好嘞！”听到客人喊话，茶摊老板起身，又对着顾亦说道：“三文钱一碗啊，不讲价。” 看着去忙碌的茶摊老板，顾亦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喝起了桃花羹。 桃花羹是用糯米加上牛奶和一些砂糖熬制而成，其做成后会撒上桃花瓣，所以喝起来既会有糯米牛奶的香甜和桃花的清香，是一道极其美味的甜品。 喝完桃花羹后，顾亦把三文钱压在碗底，随后戴着斗笠牵马离去。 白马显得有些不高兴，顾亦安慰道：“那东西你喝不得，喝了容易拉肚子，你也不想到时候看见哪匹小母马了，在人家面前丢脸是不。” “咴～”白马一昂头，扫了扫尾巴，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原谅你吃独食了。 顾亦拍了拍它的脖子，一人一马继续赶路。 临安道不大，可以说是极其小，只有一个江州，但要从江南去往东海，江州是必经之路。 在出发前顾亦曾和辛淳熙有过一次谈话。 后山木屋小院内，辛淳熙问道：“先生接下来要去哪？” “接着四处走走，应该要去东海看看。” “东海？”辛淳熙听后有些乐了，“从江南去东海要经过江州啊，那可是好地方。” 顾亦眉头一挑，“怎么，听你的意思是话里有话？” 辛淳熙嘿嘿一笑，“学生有一个学生，现在就在江州，刚好他遇上了一些事情，先生闲来也左右无事，不如帮学生去照顾一二？” “你这是想让我给你当打手啊。”顾亦眯眼笑道。 “哈哈哈哈，不敢不敢。”辛淳熙抚须而笑，“如何，先生可有兴趣？” 顾亦喝完杯中酒水，沉默了一会后轻笑道：“也罢，反正也顺路，就当是散散心了。” 辛淳熙所托之事就是当初王怀风应赵婉怡邀约去往藏花谷调查魔教一事，王怀风回灵麓书院没多久便又去了江州，此事一直未结，也没什么消息透漏出来，所以辛淳熙想拜托顾亦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魔教？屠村？”走在路上，顾亦暗暗思索着，这还是自剑神山离开后第二次听闻魔教的行踪，此次竟然屠村，实在是太猖獗了些。 “该从哪里查起呢....罢了，先去找王怀风吧。” 顾亦想了一下，自己也没什么情报，也不知道这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缘由，还是直接找王怀风快一些。 若如辛淳熙所说，王怀风此时可能还在藏花谷，所以他决定先去藏花谷看一看。 骑马而行，一路山青水绿，这江州风景也不比江南差上半分。 顾亦一路走来，山野间见到不少农夫在耕种，也有行脚的商贩挑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沿街叫卖，一副悠然自在的人间意境。 顾亦行了半日，终于远远看到了藏花谷的轮廓。 藏花谷如其名，在一座大山之中，分明还未到桃花开放的季节，但谷口却是桃花盛开，如云似霞，谷内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 顾亦牵马走近，谷口内两名白衣女子手持长剑拦住去路。 “阁下何人？擅闯藏花谷何事？” 顾亦抱拳行礼，“两位姑娘，在下受辛院长所托来找灵麓书院王怀风，还烦请去告知一声。” 说着，顾亦从怀中掏出辛淳熙所写的信件递了过去。 两名女子相视一眼，其中一人接过信件前去通报。 剩下一名女子抱拳道：“还请公子静待片刻。” 顾亦点点头，站在原地随手掏出腰间酒葫喝了起来。 “公子久等了，王先生在谷内，请公子随我进谷。” 不多时，那女子返回，领着顾亦进谷。 通往谷内的路上繁花似锦，各种各样的花都有，有的都不是应季的花，但在这里面却开得格外的艳丽，很是神奇。 走过进入谷内的小道后，眼前豁然开朗，宛如来到了另一片天地，在这山谷内竟然藏有一座湖，湖水碧绿幽蓝，周边建筑错落有致，亭台楼阁，轩榭廊舫，美不胜收。 第162章 疗伤 来到一处湖边亭子前，一女子早早站在里面等着顾亦。 “赵婉仪见过公子。” 赵婉怡朝着顾亦抱拳一笑，美目流转。 顾亦抱拳回道：“你好，不知王怀风何在？” 赵婉怡闻言轻轻一叹，“怀风他正在养伤，不能亲自出来迎接公子。” “养伤？” “嗯。”赵婉怡轻轻点头，“前段时间我和他一同出去调查屠村之事，遇到了魔教中人埋伏，为了掩护我，他不幸受了些伤，现在还躺在床上。” 顾亦眉头微皱，“可否带我去见见他。” 赵婉怡点头，“公子是辛院长请来的，自然可以，请随我来。” 赵婉怡走在前方带路，顾亦则跟在其后，一路上遇见不少藏花谷门人，皆是女子，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宛如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怀风就在里面，公子自行进去吧，我就不便了。” 在一处门前停步，赵婉怡对着顾亦说道。 顾亦点点头，直接推门而入。 床上，面色苍白的王怀风正躺着，看到顾亦进来后，挣扎着坐起身，疑惑道：“可是先生信上说的顾先生？” 他本以为先生说的顾先生是他的朋友，岂码也是上了些年纪的，没曾想竟是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有些眼熟。 “你躺着便好，不用起来。”顾亦来到床边，拉着王怀风再次躺下。 王怀风说道：“顾先生看起来很是年轻，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我叫顾亦，剑神山，灵麓书院，咱们有交集的应该就这两处地方了。”顾亦随口说道，顺势搭上了王怀风的脉搏。 听顾亦那么一说，王怀风想起来了，去年剑神山比武好似是见过这袭青衫的，当日他在台上当着肖笠长老的面直接带走了那个少年。 “顾亦.....你是清川的那个朋友？”又听得这个名字耳熟，王怀风出声问道。 “嗯。”顾亦闭眼细细感受着他的脉搏，“内伤未愈，体内有寒气，你是被阴寒真气所伤？” “没错，那魔教中人擅长阴寒功法，我一时大意被她击中一掌。”王怀风无奈的叹了口气。 顾亦睁开眼，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此丹可稳定伤势，你先服下。” 王怀风接过毫不犹豫的吞下，“多谢。” 顾亦笑道：“那么干脆，你就不怕我是来害你的？” 王怀风感觉身体舒服了些，也是扯着嘴角笑道：“既是先生所托之人，我定是万分相信的。” 摇了摇头，顾亦站起身道：“你是他的弟子，与我也算有些瓜葛，我要想弄清楚这些事情，还得需要你的帮忙。” 王怀风苦笑道：“我自然是想全力相助的，只是如今被这阴寒之气所折磨，每到子夜就痛苦万分，如今却是连床都下不了，恐怕难帮到先生什么大忙。” 顾亦轻轻一笑，“不过是些寒气罢了，好解决。” 在王怀风诧异的目光中，顾亦出手如电，直接把他提着坐了起来。 “盘膝而坐，双手抱元，气沉丹田。”顾亦轻声说道。 虽不解其意，但王怀风还是照做，忍着寒气侵蚀的痛苦，双手抱元气沉丹田。 顾亦单手抵住王怀风背部，一股温润的气机缓缓渡进他的体内，沿着四肢百骸游走。 顾亦的气机一进入王怀风体内立刻就发现了附着在其中的寒气，当即变得火热起来，如同一条狂暴的火龙向着寒气冲过去。 几番冲刷下来，王怀风只感觉身体暖洋洋的，身体那股寒冷不适之感消散，不由得闷哼一声。 顾亦缓缓收回手，“屏气凝神，真气运转两个周天。” 王怀风闻言照做，真气自丹田涌出，向四肢百骸蔓延而去，再无阻塞之感。 “呼～” 王怀风收工，嘴里吐出一口浊气，试探着伸展了一下手臂，发现能活动自如后惊喜道：“不仅寒气驱散了，内伤也好了！” 顾亦负手而立淡淡点头，“我把你的寒毒驱散，又催化了一下刚刚你吞进腹中的丹药，所以连带着内伤一同治好了。” 王怀风急忙下床站立，弯腰作揖道：“多谢顾先生，怀风感激不尽。” “既然伤好了，就与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处理完此间事，我好去下一处游玩。” 王怀风神色一肃，“先生请随我来。” 屋门打开，站在门外的赵婉怡看到开门出来的王怀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又是一惊。 “怀风你出来干嘛，你还有伤呢，赶紧回去躺着。” 说着，赵婉怡直接上手挽住王怀风的手臂，就要把他往屋内拖去。 “赵长老，赵长老，我伤好了，好了。”王怀风使劲挣扎着，费了老鼻子劲才把手抽出来，面色有些泛红。 “真好了？” 从王怀风抽手的力度来看，确实不像是有伤的样子，赵婉怡瞪着美眸，凑到他脸上打量着。 面色红润，呼吸顺畅，看来没有说谎，就是这心跳声有些剧烈。 王怀风别过头去，小声说道：“你看够了没有，还有要事要商议呢。” “怎么回事，一个月都没有好的伤怎么一下就好了。”赵婉怡拧着好看的眉头，用食指不断轻戳着王怀风的胸口。 恰好这时顾亦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两个年轻人在这里你侬我侬的，他说道：“我去前面亭子等你们，你们随意。” 王怀风面色又是一阵火热，连忙往后退出数步，“那个，赵长老，此事还多亏顾先生替我疗伤，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商议下一步行动吧。” 王怀风往左侧过一大步，低着头与赵婉怡擦肩而过，匆匆追上顾亦的脚步。 看着王怀风落荒而逃，赵婉怡捏着拳头，银牙紧咬，“哼，赵长老赵长老，老娘有那么老吗，王怀风，你给我等着，老娘一定要把你拿下！” 湖边亭子里，顾亦三人围坐在石桌前，桌上摆了一壶酒和一壶茶。 赵婉怡巧笑嫣然，给顾亦和自己倒了杯酒，“多谢顾先生给怀风疗伤，他伤刚好不便喝酒，让他喝茶敬先生，我来陪先生喝几杯。” 顾亦朝着赵婉怡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面色尴尬的王怀风。 “两位郎才女貌，当真是天作之合呀。” 第163章 线索 赵婉怡一听到这话，眼睛一亮，“顾先生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嗯，顾某看着是极其相配，特别有夫妻相。”顾亦喝了口酒笑道。 “顾先生多喝一些。”赵婉怡笑着又给顾亦倒了一杯酒。 “那个，咱们先聊正事吧。”王怀风稳了稳身形，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顾亦接过酒杯。 王怀风收敛神色，“据藏花谷的朋友们所说，那日他们赶到村子时，一片死寂，到处都是火烧的残垣断壁，村民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不少被烧成了焦炭，显然是已经遭受了毒手。” “经过一番仔细搜查辨认后，确认小庙村六十余户无一活口，其中也有不少魔教中人的尸体。” 顾亦眼眸微眯，六十余户无一活口.... 赵婉怡接过话茬说道：“小庙村就在藏花谷东北二十里，有弟子发现惨案后我们第一时间就赶往了现场，同时也通知了江州的玄衣卫。” “之前无论如何搜查都没有任何线索，我们只能加大警戒，而就在一月前，在原先小庙村东八十里的一个村子，再次发现大批人马集结的踪迹。” “幸好这次我们有所准备，没有造成大规模的人员伤亡。”说着，赵婉怡眼眸黯淡了下来，看向王怀风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怀风也是在那时为救我而中了魔教妖人的寒毒。” 王怀风摇摇头示意赵婉怡不要纠结自己受伤的事情，他开口说道：“好在我们确定了一件事情，魔教确实像在找什么人，只不过当日我们混战时让他逃掉了。” 顾亦听着两个人的话，喝着酒暗自思索。 魔教不惜屠村也要找到这个人，说明这人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什么东西，而且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所以每到一个地方都不惜杀人灭口。 念及此处，顾亦忽然想起自己忽略的一个点，他出声问道：“这魔教是拜月教还是圣火教？” “这.......” 王怀风和赵婉怡对视一眼，这个他们倒是忽略了，江湖上通常把两教都喊做魔教，平日里遇到了也不怎么区别，如今被顾亦这么一问，都有些尴尬。 “拜月教。” 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子走进了亭子。 “云舒见过师尊，见过王先生。”李云舒持剑抱拳，弯腰行礼。 赵婉怡见到李云舒，笑着招手，“舒儿啊，来师尊这里坐。” 李云舒轻轻点头，正要迈步走到自己师尊旁边，忽而瞟见正一脸微笑看着自己的顾亦，脚步为之一顿。 “顾公子？” 顾亦微笑道：“李姑娘，好久不见。” 赵婉怡讶异道：“顾先生你们认识？” 顾亦说道：“嗯，算是朋友吧。” “这样啊。”赵婉怡若有所思的点头。 待到李云舒落座后，顾亦开口问道：“李姑娘，你说那些魔教之人是拜月教的？” “嗯。”李云舒正色道：“之前和师叔师妹们一同出去调查时我有留意到，那些魔教之人的黑袍上有月牙印记。” 王怀风说道：“拜月教的教徽是个月牙形的标志，圣火教的则是火焰，若是云舒师侄没有看错的话，那想来就是拜月教了。” “哼，那还果真是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赵婉怡冷哼道。 “如今就是不知道他们要找何人了，到底是什么能让他们毫无顾忌的行事。”王怀风微微一叹，“而且如今线索又断了，难道只能又等着他们杀人时才能有所察觉吗？” 在这次事件中，他们一直处于被动，一日没有找到魔教之人，他们一日都不得心安。 从上次交手到现在一个月过去了，看似魔教是消停了，但天知道他们躲在哪里，又会不会伺机而动。 顾亦想了一下说道：“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找到魔教的人，而是要找到被他们追杀的那个。” “只要找到他，魔教自然是会寻上来的。” 闻言王怀风苦笑摇头，“我们也找了，找不到啊，根本不知道他的行踪。” “你不是说上次被他逃走了吗，可有见过他的相貌？”顾亦问道。 王怀风闻言皱着眉，细细思索了一番后说道：“他蒙的很严实，相貌未曾见到过，不过从身段上看去，好像是个女子。” “咔嚓” 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几人寻声望去，只见赵婉怡手上的酒杯不知为何已然四分五裂。 她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行岔气了。” 她又看向王怀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王公子没事吧，酒水没有溅到你吧，来，我来给你擦擦。” 说着，赵婉怡直接上手拍打着王怀风身上那并不存在的酒水。 “没有，没有溅到我。” “你拍那么用力干嘛，哎呀，擦就擦，你掐我作甚！” 顾亦看着两人那模样摇头一笑，你看吧，两人还是很般配的，性格上也挺互补。 “咳咳。”待两人闹了一下后，顾亦轻咳一声说道：“如此范围就又缩小了一些，接下来就好找了。” “好找？”赵婉怡停下手中动作，看向顾亦问道：“这临安虽只有江州，但地域却也是很广，顾先生怎知去何处找？” 看着三人疑惑的望向自己，顾亦放下酒杯淡淡吐出两个字。 “往东。” “往东？” “没错。”顾亦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点，从你们所说发生的第一起屠村来看，那是发生在藏花谷的东边，而第二起，也是在东边。” 他环视众人，缓缓开口道：“所以我推断，那人应该是经过江州，一路往东而逃，可能要去往东海。” 此前刚听他们说起两起案件都发生在东边，而且间隔都不超过百里，顾亦猜想那人应该是想一路向东而行。 第二次被发现距离上次已经过了半年，至于为什么半年后才走了几十里，可能是那人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或是刚把伤养好没走多远就被发现了。 那么现在就知道了三个线索。 一，那人是个女人。 二，她身上有伤。 三，她要往东去。 第164章 有他无敌 听完顾亦所说，王怀风沉思片刻后说道：“顾先生的推理倒是有理有据，可能性也很大，只是一路向东而去的集市镇子村落何其多，若是一一排查的话，得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和人力。” 赵婉仪也说道：“而且还要赶在魔教找到她之前把她找到，否则又将会死伤不少的无辜百姓。” 总而言之，虽然有了大致的方向和线索，但还是有些如同大海捞针，而且这人还是一个行走的祸端，往往会连累到无辜百姓。 顾亦摩挲着酒杯，略微沉吟了一会后说道：“我一路往东去追寻，你们加调人手和玄衣卫一起照着线索排查，咱们分工合作。” “你一个人去若是遇到魔教恐怕会有危险。”赵婉怡皱眉道。 “无妨的。”顾亦摇头笑道，气定神闲。 王怀风定定看着顾亦，想起自家先生信中所说的话，他点头拱手道：“如此就多谢顾先生了。” “可......” 赵婉怡刚开口，王怀风便拉住了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赵婉怡虽不解，但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决定了，那就如顾先生所安排的吧。” “今日天色不早了，顾先生且在藏花谷歇息吧，此事虽然急，但是也有弟子在外面巡查了，顾先生赶路劳累，休整几日后咱们再一起出发。” 顾亦也站起身点头道：“好，那顾某就叨扰了。” 赵婉怡笑着摇了摇头，对李云舒说道：“舒儿，你带顾先生下去休息吧。” “是！”李云舒抱拳道：“顾..先生，请随我来。” 顾亦点点头，对着王怀风赵婉怡两人抱了抱拳，便跟着李云舒离开了。 等到顾亦二人走远，赵婉仪才对王怀风说道：“尽管他医术高超，但他如此年轻你就放心他一个人去，你是怎么想的。” 王怀风淡淡开口：“先生给我的信上说，要尊重顾先生，对他要行长辈礼，至于其他的，只交代了八个字。” “八个字？” “嗯。”王怀风点点头，看着远处顾亦的背影缓缓出声。 “他在无忧，有他无敌。” “李姑娘怎的一直板着脸呢，是不欢迎在下吗。”在去往客舍的路上顾亦开口笑道。 李云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抱歉道：“云舒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在门中早已经习惯了。” 顾亦点点头，“作为一门年轻一代的大师姐，云舒姑娘很累吧。” 从第一次见面顾亦就发现李云舒整个人都是绷着的，只是偶尔间才会不经意的露出女子烂漫的姿态，其他大多时间都如一座冰山般不苟言笑，可能是常年受了师门的影响。 所以顾亦才有此一问。 李云舒听到顾亦所问，摇头道：“不累，师门对我有恩，云舒万死难以报答。” “有恩？” “嗯，我是师傅捡回来的，从小养育在身边，养育之恩，栽培之恩，莫不敢忘。” 李云舒说起自己是捡来的时候，语气平静，丝毫不像是在说自己，反倒是说到养育之恩事，情绪波动反而大了起来。 “这样啊。”顾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忽然轻笑道：“那名字也是你师傅起的咯。” “嗯。” “那我就知道了。” 李云舒疑惑道：“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顾亦指着天空说道：“你看天上，看到了什么。” 李云舒抬头望去，皱眉道：“蓝天.....白云？” “哈哈哈哈，对咯。”顾亦哈哈一笑，迈步朝前走去，声音悠悠响起。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你师傅给你起这名字就是想让你这一生活得别那么累，要如云般飘逸自由，多些乐趣。”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李云舒站在原地，嘴中喃喃着，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竟还有这样一层意思。 从小在藏花谷长大的李云舒把规矩看得极重，对自身更是严谨律己，以至于性格都变得有些古板。 从小受师门栽培，一心想要报答师门，虽从来没人要求她这么做过，但她还是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在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报答师门，如何报答师傅，从没想过自身该如何。 如今却有人对她说，你应当自由一些，不必活得那么累，这也是你师傅想看到的。 李云舒深呼出一口气，看着顾亦远去的背影，轻轻一笑，迈步追了上去。 “这就是藏花谷的客舍了。”李云舒带着顾亦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木屋前说道：“藏花谷都是女子，怕多有不便，还请顾先生见谅。” 顾亦深深吸了口气吐出，“呼，此地甚好，花香浓郁，是不可多得的清净之地。” 李云舒笑道：“顾先生喜欢就好。” 顾亦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木屋，又环视起这片藏花谷内的环境，他说道：“还是第一次来藏花谷，果真是名副其实，各种花都藏在谷内自成一番天地。” “只是不知为何会有些不是本季的花卉？” 李云舒同样往远处望去，解释道：“藏花谷四季如春，无论再冷的时节谷内都是一片温暖，只要在谷内从来都不会感受到寒冷。” “自小生活在这都习惯了，至于其中的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 顾亦淡淡点头，天下奇事颇多，譬如传言中日夜都被白雪覆盖的飘雪城一样，想来藏花谷也是自有自己的奇特之处。 “若是没什么事云舒就告辞了，顾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唤门中弟子。”李云舒抱拳说道。 “嗯，不劳烦了，云舒姑娘去忙吧。”顾亦朝他笑道。 李云舒告辞离去，只是走了几步后，脚步停了下来。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转身问道：“顾先生。” 顾亦回过头，“嗯？云舒姑娘还有事吗？” 李云舒脸上罕见的露出羞赧之色，“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想问一下顾先生是一个人来的吗？” 李云舒记得那日他们在凌云城告别后，顾亦是和两个姑娘一起走的，如今顾亦却一个人出现在这，她难免有些好奇。 看到顾亦露出些疑惑的神情，李云舒连忙说道：“我只是想听听顾先生这近一年又经历了什么。” “实不相瞒，我自小就生活在谷内，出谷也只是在江州出些任务，上次去剑神山还是第一次走了那么远的江湖，所以我很羡慕顾先生您这种能到处游历江湖的侠士。” 顾亦恍然大悟，他明白了李云舒的意思，这是想听一听江湖上的故事啊。 顾亦朝他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带上坛好酒来寻我，我说给你啊？” 李云舒面色一喜，“好！明日我在登门拜访。” 李云舒离开了，脚步显得有些欢快，这种欢快在她这个大师姐的身上，是自记事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 顾亦看着离开的李云舒，摇了摇头，望着远处有些感慨。 人啊，真是矛盾的个体。 第165章 我有故事你有酒 顾亦走进木屋，屋内布置简洁雅致，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他坐在窗边的榻上，闭目养神，心中却思索着万千事情。 翌日，李云舒提着两坛酒赶往顾亦的住处。 “师姐，真的有故事可以听吗？”扎着两个丸子头的黄曼曼手里拿着个鸡腿不停的在啃着。 李云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方才拿酒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她这个吃货师妹，看着她提着两坛酒就非缠着她问个所以然。 实在是闹得她有些头疼了，李云舒没办法，就只得跟她说了要来顾亦这里，结果这丫头一听见有故事可以听，屁颠屁颠的就跟过来了。 “哎，你这丫头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就偷溜出来玩。”李云舒说道。 “哎呀师姐，听完再去嘛，你不会和师傅说的对吧。”黄曼曼嘴里啃着鸡腿，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李云舒。 李云舒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的笑道：“你呀～” 黄曼曼龇牙一笑，“师姐最好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来到了顾亦所住的木屋外，李云舒对黄曼曼小声说道：“待会见到顾先生要懂礼数些，不许胡来。” 黄曼曼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师姐，我最懂事的了！” 李云舒闻言嘴角微微扯了一下，索性也不说她了，自己待会看着她一点就行。 整了整仪容，李云舒朗声道：“顾先生，李云舒提酒前来拜访。” 木门打开，顾亦笑道：“来那么早啊。” 李云舒笑道：“习惯了早起，藏花谷每日这个时候空气最为是清新的。” 顾亦点头道：“确实是不错的。” 在木屋外面架着一套木制桌椅，是用来休憩喝茶的，此时也正好用来招待二人。 三人落座后，李云舒打开一坛酒递了过去。 “顾先生，这花酿是用我们藏花谷里的花经过特别的方法酿制而成，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顾亦轻嗅了一下，随后给自己倒上一碗喝了起来。 细细的品鉴了一下，他说道：“酒味不浓，有点类似于果酒，但和果酒不同的是这都是花香，这种香甜，想来很受女子喜爱。” 放下酒碗，顾亦看着李云舒笑道：“这坛用的应该是玫瑰吧，” 李云舒笑着点头，“嗯，正是玫瑰花酿，那坛还未开封的是桃花酿。” 藏花谷皆为女子，虽说江湖上的女子也饮酒，但大多数还是不习惯喝烈酒，所以便多出了许多清淡的佳酿，而藏花谷就地取材，也酿出了这全谷上上下下都喜爱的各种花酿，甚至往外卖出也极有市场。 “你就是顾先生？” 从顾亦出来的第一刻，黄曼曼就一直在盯着他，直到他喝上酒后这才开口说话。 顾亦看向这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少女，他从刚才就发现对方在盯着自己了，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如今见少女主动开口说话，顾亦轻笑着回道：“你也可以叫我顾亦。” 黄曼曼点点头，“我还以为顾先生是个老头呢，没想到你那么年轻，那我就叫你顾亦好了。” “曼曼，不可无礼。”李云舒伸手揪了揪黄曼曼的小脸轻叱一声，随后看向顾亦抱歉道：“顾先生莫怪，我这师妹性子跳脱了些，但没什么恶意的。” 顾亦笑道：“她说得也没错，叫我顾亦就行，不用叫先生。” 黄曼曼向李云舒做了个鬼脸，李云舒狠狠瞪了她一眼。 缩了缩脖子，黄曼曼朝顾亦问道：“师姐说来你这有故事可以听，酒你也喝了，总该说故事了吧。” “你说的对，总不能白喝你们的酒。”顾亦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端起那半碗酒一饮而尽。 “我有故事，你有酒，甚好。”擦了擦嘴他问道：“想听什么？” “江湖大侠英雄救美对抗整个天下的故事！”黄曼曼举着手兴奋的说道。 顾亦看了他一眼，皱着眉思索道：“你说的这个好像不太现实啊。” “那就说落榜书生夜宿破庙被前世救过的狐狸精寻到报恩洞房那天发现对方是男的故事！”黄曼曼眼中的光亮得有些刺眼。 顾亦闻言满脑门黑线，“这是什么话本里的桥段吧。” “那两男子同榻一夜后不得说出口的秘密？” “没有。” “一个女侠和七个女孩的爱恨情仇？” “没有。” “你个臭男人，我愿意变成你喜欢的男人？” “......没有。” 接连听到顾亦说没有，黄曼曼不高兴的嘟起嘴说道：“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说的什么故事嘛！” 顾亦嘴角抽搐的看向扎着丸子头的可爱少女，“你平日里看的都是什么.....” 听顾亦那么一问，黄曼曼回道：“话本啊，都是师姐给唔.....唔.....” 黄曼曼正在说话的嘴被一只纤纤玉手捂住，李云舒看着顾亦，脸色微微发红，“那个，都是在外面瞎买的话本，瞎买的。” 顾亦点点头，低下头去喝酒。 李云舒用力捏了捏黄曼曼的腰肢，少女吃痛，睁大眼睛看向自家师姐，李云舒朝她威胁似的使了使眼色。 顾亦放下酒碗，缓缓开口说道：“江湖上的故事嘛，可能会让你们有些失望。” “它没有说书人口中那么多的荡气回肠，也没有话本上那么多的英雄主义，江湖很平淡，平淡得像一杯茶，各中滋味，需自己品。” 黄曼曼撇撇嘴，“听起来好无聊呀。” 李云舒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好好听着。” 顾亦轻笑一声，接着说：“不过偶尔也会泛起波澜。” “我记得好些年前，曾经有个小门派，弟子们勤恳练功，和谐友爱，但有一天，他们掌门得到一本绝世秘籍的消息被泄露出去。” 顾亦眼神变得深邃，“各方势力蜂拥而至，小门派无力抵抗。这时门派中有位不起眼的杂役站了出来，他以命相搏护住秘籍。最后虽死，但那份勇气震撼众人，各派高手自觉羞愧，纷纷离去。” 黄曼曼眼睛亮了起来，“那杂役好勇敢！” 李云舒也若有所思。 顾亦又饮一口酒，“还有个剑客，一心求剑道巅峰。他四处挑战高手，历经无数次失败。人们都说他痴傻，可他不管不顾。终于有一日，他悟透剑心，成为一代剑圣。” “这便是江湖，平凡中藏着伟大。” 第166章 肥鸡和武功 或许是人老了就很喜欢回忆，顾亦和两人说着一些以前很久远的事情，像是说给她们听的，也像是再次给自己回忆了一遍。 这江湖中人来人往，遇见了谁，又错过谁。选择了谁，又辜负了谁。 或许在当下你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在往后的余生中，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那些过往如一碗醇香的酒顺着时间缝隙透了出来，让你独自回味好久。 仰头喝了口酒，顾亦看着两人微笑道：“所以啊，莫要轻易被外界左右，珍惜眼前之人，这江湖恩怨情仇太多，一不小心就会留下终身遗憾。” “你见过很多人吗？”黄曼曼睁着疑惑的大眼睛问道。 “和你比起来的话，应该算是见过很多的。”顾亦点着头笑道。 黄曼曼眉头一撇，“那你也没有见过很多嘛。” 顾亦轻轻一笑，也不搭话。 李云舒揪了揪黄曼曼的耳朵，看着顾亦歉然一笑，随后说道：“顾先生自剑神山一别之后，可是又发生了些什么？我看您身边现在都没有再跟着两位小姑娘了。” 顾亦说道：“桑璃回南疆了，田野那小丫头嘛我留她在灵麓书院求学了。” “这样啊。”李云舒恍然的点点头，此前她还在好奇人去哪了，现在听到她们不是遇到了危险，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怎么，你担心她们？”顾亦笑道。 李云舒面色有些尴尬，她解释道：“只是觉得同为女子，在江湖上行走实属不易，难免会有些多想罢了。” 顾亦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拿起酒碗再次喝了口酒，随后想起了什么，他笑道：“对了，之前我们在江南发生了一些事，你应该没想到其中还有一个人是谁。” “还有一个人？”李云舒有些疑惑。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杨页杨公子。” “记得啊，就长得也很俊那个？” 顾亦淡淡点头笑道：“没错是他。” “他也在江南？”李云舒更加疑惑了，这又有杨公子的什么事。 “楚清川和我们在前往江南的船上遇到，随后又在江南遇到了杨页。”顾亦喝了口酒，慢悠悠的说道：“准确来说，她应该是大安的长公主。” “什么长公主？” 看着李云舒一脸茫然的表情，顾亦微微叹了口气，好吧，果然是不怎么接触外界的。 于是顾亦就从遇到楚清川开始说起，说到在江南发生的事，以及女扮男装的姜红颜，最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再说一说这些官官相护的行为有多么恶劣啊。 当然，他没有说在这其中他出了什么样的力，只是以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听顾亦说完后，李云舒感叹道：“真没想到这官场竟也是如此黑暗，苦了那些无辜百姓了。” 她又看向顾亦问道：“那杨...姜长公主回去后应该会和皇帝陛下上报的吧，后来这些人怎么样了。” “后来啊！”顾亦喝了口酒说道：“后来听说好像是那位皇帝陛下大发雷霆，杀了个人头滚滚。” “好耶！就该把那些狗官都杀了，这位皇帝陛下看来还不糊涂，哪天有机会见到了，我得好好夸夸他。”黄曼曼捏着拳头振奋道。 “怕是要等很久很久咯 ”顾亦喝了口酒，眼中难得露出愁绪。 李云舒默然，她也是听说那位老皇帝不久前已然驾崩了，如今已经是快到新皇登基了。 黄曼曼没有注意到顾亦说的那句话，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刚刚说的故事这才有点江湖上的样子嘛，女扮男装的皇室公主，德才兼备的书院学子，心怀正义的玄衣卫，忍辱负重的好官一起闯法场，这听起来多让人心神往之啊！” 黄曼曼扑闪着大眼睛，憧憬着自己也在里面扮演着一个女侠和其他人并肩作战的画面。 李云舒摇了摇头，这丫头从小就待在谷内，没有见识过外界的厮杀险恶，天性跳脱想法纯洁。 上一次剑神山魔教来袭，黄曼曼当时只待在城内，并没有目睹现场发生的一切，可李云舒是实打实的参加过那一役的，那一日的血腥味至今还若有若无的萦绕鼻尖。 “小姑娘打打杀杀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刀剑无眼，真会死人的哦。”顾亦淡淡笑道。 “哼，我可不怕！”黄曼曼傲娇的抬起头，“我可是要成为一代女大侠的人，练最厉害的武功，吃最肥的鸡！” 李云舒闻言满脑门黑线，这丫头.....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 顾亦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志向倒是有趣。不过这江湖可不止有肥鸡和武功。” “那还有什么？” 顾亦想了一下，认真的开口道：“还有八宝鸭，烧鹅，卤猪蹄，烤乳猪，很多很多。” 黄曼曼不经意的擦了擦嘴角，不屑的说道：“切，我又不是没有吃过。” 说着，她看向李云舒，“师姐，我们回去吧，到饭点了我都有些饿了。” 李云舒算了算时辰，确实也快到了中午饭点，她起身说道：“顾先生，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待会我叫人从食舍那边给您带午饭过来。” 顾亦站起身点头笑道：“那就多谢了，顾某不送了。” 李云舒点点头随后带着黄曼曼离开了，这次听到的见闻也让她对外面的认识又更加清晰了几分。 江湖看来不止只有打打杀杀，还有官场的黑暗和人性的险恶。 不过让李云舒有些高兴的是，还好还是有着一群侠肝义胆的江湖人，而且自己都认识，也算得上是朋友。 在两人离开之时，不知道顾亦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轻轻嘀咕了一句“要是有只鹅就好了，就能做香喷喷的烧鹅了。” 刚好这句话被黄曼曼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她回头望了一眼在低头沉思的顾亦，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 烧鹅？他会做？好想吃啊，可是..... 正在离去的黄曼曼脑中天人交战，随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的神色由犹豫变得愈发的坚定。 第167章 吃货女侠 太阳逐渐西斜，顾亦独自坐在木屋前看着微风拂过的湖面，李云舒二人离去后他吃过午饭便一直坐在这里，也没有甩两杆，就单纯的坐着，时不时的喝着两口小酒。 他微眯着眼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嘴中低声呢喃着，听不清他说的是“饿呀”还是“鹅呀。” “这丫头不会让我失望吧，按理说吃货对于食物的执行力应该是很强的呀。” 眼见着天都黑了，顾亦再次喝了口酒嘟囔一句。 中午黄曼曼离开时他故意念叨了一声给黄曼曼听，一来嘛是想逗逗这小姑娘，而来也确实是也有点馋了。 现在看着天都黑了，还没有什么动静，顾亦摇摇头准备自己做点东西凑合吃个晚饭。 就在他刚站起身打算往屋内走去时，远处朦胧的夜色下，一道身影正极速的往这边飞奔过来。 “来了。”顾亦咧嘴一笑。 等那人到近前时，他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曼曼姑娘，你身上怎么那么脏，还有，你提着这只大鹅做什么？” 黄曼曼头发凌乱，发间上还插着几根草丝，身上的衣服也略显肮脏。 她没有去管顾亦的问话，伸手抹了一把脸，随后把另一只手上被紧攥着嘴巴的大白鹅递到顾亦面前。 “喏，烧鹅。” 顾亦皱眉道：“你这鹅哪来的？” 黄曼曼嘿嘿一笑，说道：“路上捡的。” 顾亦一脸不信，“捡的？没听说过大白鹅还有野生的。” 黄曼曼嘟起嘴，小声嘀咕：“反正它现在就在这儿了，快拿去做烧鹅吧。” 顾亦打量了一下那只被紧紧捏住嘴巴还在不停扑扇着翅膀的大白鹅，他说道：“你不说清楚，这鹅我可是不会要的。” “哎呀，你真烦人。”黄曼曼跺着脚，但看到顾亦一副态度坚决的样子，她还是解释道：“这是饭舍养的，我先借来吃一下，以后会还给她们的。” “真的？” “真的！”黄曼曼鼓着嘴巴说道。 “行吧。”顾亦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只大白鹅，想来这也只是在藏花谷内的牲畜，这丫头没可能出去谷外面偷人家百姓的。 “你小心些啊，它会咬人的，我和它大战了几百回合才拿下的，别放跑了。” 黄曼曼小心的把大白鹅递过去，嘴上叮嘱道。 顾亦无奈的笑了笑，自己一时兴起，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逮来了，关键还得偷来的。 他接过挣扎的大鹅后对黄曼曼说道：“那我就拿去做了啊，回头你去和他们道个歉，要是赔钱的话，你就来找我拿银子。” “知道了知道了。”黄曼曼满不在乎的点着头，一心期待着那只大鹅变成烧鹅的样子。 顾亦见状没有再说什么，拎着那只大鹅的脑袋便向屋内走去。 这种诓骗小孩做坏事的感觉做起来确实是有些罪恶，但是这种隐隐约约的刺激是怎么回事？ 顾亦进屋后，黄曼曼坐在外面的桌前，双手撑着下巴，想着等会要从哪里开始吃那么大一只鹅。 随后她突然醒悟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晃了晃脑袋自语道：“黄曼曼，你怎么能这样轻易的相信别人呢？万一他做的不好吃岂不是浪费大鹅了。” “这可是你战斗了好久才拿下的大鹅呢，虽然被知道抓了大鹅也没事，但是可就浪费食材了呀。” “那万一他做得好吃呢对吧，做得好吃就不算浪费了吧.....” “你在瞎嘀咕什么呢？” 顾亦挽着袖子提着已经处理好的大鹅走了出来，看见黄曼曼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念念叨叨。 “你做好了！”黄曼曼一喜，回过头看去，见顾亦手上提着一只已经开膛破肚白花花的大鹅，她皱眉道：“才刚拔完毛啊。” 顾亦笑道：“肯定没有那么快能吃呀，我已经把它腌制好了，一架火就能烤了。” “好吧。”黄曼曼咽了口唾沫。 顾亦找了些结实的木枝做了一个精致的烤架，随后在木屋前升起一堆火，鹅一串上，就开始烤了起来。 火苗舔舐着鹅肉，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黄曼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架上的烤鹅，喉咙不自觉的滚动。 顾亦熟练地翻转着烤鹅，偶尔撒上一些秘制调料。 黄曼曼看着顾亦手边的那些瓶瓶罐罐有些好奇，“你撒的这些是什么啊，怎么一倒出来就那么香。” 顾亦一边撒着调料一边说道：“这些都是我秘制的调料，做菜的时候加进去会变得更加好吃。” “那么神奇？” “等下你就知道了。”顾亦淡淡一笑。 黄曼曼也不再说话，吞了吞口水，又专心盯起诱人的烧鹅来。 不多时，鹅肉变得金黄酥脆，顾亦用小刀切了小块，递给黄曼曼。 “尝一下味道怎么样。” 黄曼曼接过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顿时满口留香。 “太好吃了！”她眼睛顿时一亮，含糊不清的夸赞着。 顾亦微微一笑，让黄曼曼去屋内拿了个装菜的大盘子出来，随后把熟了的烧鹅放在盘子上，一齐摆在桌子上面。 他用小刀把烧鹅分成数块，刀功精湛，精准的切过每一个关节又不显凌乱。 做完一切后，顾亦笑道：“吃吧，小心烫。” “那我就开动了。”黄曼曼早已经按耐不住了，她对着顾亦咧嘴一笑，擦了下嘴角，随后抓起一只大鹅腿一口就咬了下去。 一口下去，满嘴流油，金黄酥脆的表皮被咬破发出细微的咔嚓声，散着淡淡果木香的鹅肉混合着调料和油脂在嘴中爆开，丝毫不怕烫，黄曼曼吃的极为满足。 顾亦摇头失笑，“果真是个吃货呀。” 他拿起一只烧鹅翅膀也吃了起来，饿倒不是很饿，只是馋了，想念这一口而已。 两人就坐在桌前，烤着一旁的火堆，望向湖面大快朵颐。 一只极为肥大的烧鹅，顾亦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些，其余的全被黄曼曼吃进了肚子里。 “吃饱了吗？”看着还在嗦着骨头的黄曼曼，顾亦问道。 黄曼曼摇头道：“六分饱。” 一大只烧鹅，那么肥的油水，竟然只吃了六分饱？ 顾亦嘴角一抽，“看来以后行走江湖，可以取个吃货女侠的名号了。” “吃货女侠？”黄曼曼把手里的骨头一扔，嗦着手指说道：“我才不要嘞，我要取一个威武霸气的名号。” “哦？”顾亦来了兴趣，笑问道：“什么名号威武霸气？” 黄曼曼嘿嘿一笑，神色变得得意起来，“我早就想好了，以后行走江湖，别人若是问起我的诨名，就叫吃遍天！” “吃.....”顾亦嘴角扯了扯，“还是吃货女侠可爱些，你那诨名，匪气有些重。” 第168章 有灵性的猪 没有理会顾亦的建议，黄曼曼问道：“你还会做些什么？” 顾亦喝着酒摇着头说道：“应该是你还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你都会做？” “都会做。” “咕～”黄曼曼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道：“那....我明天又带点食材来给你？” “可以。”顾亦点头笑道：“不过可不许再去“借了”，得得到人家的允许才能拿来给我。” “你放心，这是肯定的。”黄曼曼欣然笑道。 坐着等那一堆火把骨头渣子烧完后，黄曼曼起身告辞离开，走之前她让顾亦明早等着她，她会带最新鲜的食材过来的。 顾亦点头应允，得到答复的少女便欢快的离去了。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少女，顾亦淡淡一笑：“年轻就是好呀，能吃又没烦恼。” 喝了口酒，看着泛着幽光的湖面，想起黄曼曼刚才说的话，他轻笑一声，“吃货女侠，吃遍天.....” 顾亦喜欢和年轻人待在一起，因为他们有活力，正是最美好的年纪，和他们待在一起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得非常的愉悦，能更加真切的感受到这个世界。 年轻人的喜怒哀乐，或许影响不到这个世界什么，但能感受到这股生机，他觉得很好。 谁年少不曾鲜衣怒马，谁少年不曾想撼动天下？ 夜色在水波中微微荡漾，在黎明到来前又被和煦的风儿悄悄送走，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顾亦打开屋门，就看到早已经在外面石桌上等着的黄曼曼，她的脚边拴着一只小小的肥猪。 “吃货女侠，起那么早啊。”顾亦笑着打招呼。 “哎呀你终于醒了！”听到顾亦开门的声音，黄曼曼站起来迫不及待的指着脚边的小猪说道：“这个，烤乳猪，很新鲜的！” 顾亦看着那头不停打着哼唧的小猪，嘴角直抽。 看到顾亦的样子，黄曼曼还以为他在怪自己，又连忙说道：“这个可是我正儿八经去猪圈讨的，经过同意了，不算借的。” 顾亦正了正神说道：“你等我会，我先洗漱。” “好的好的。”黄曼曼看顾亦没有拒绝，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 趁着顾亦去洗漱，黄曼曼蹲下摸着那头猪的脑袋说道：“小猪小猪，你可别怪我啊，他们说烤乳猪就是要用最嫩的猪仔了，我看了只有你最白白嫩嫩了，只能委屈你了。” 那头猪崽像是听懂了一般，低着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发声了，任由着黄曼曼摸着它的脑袋。 “哎呀，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大不了下辈子让你吃我嘛好不好，做猪嘛，开心一点了。” “你人还怪好的，还知道安慰一下。”洗漱完的顾亦走了过来，看着一猪一人说道。 “都要吃它了，总是要安慰一下的嘛，要不然我这心里可有负担了。”黄曼曼嘟囔着嘴说道。 顾亦也蹲了下来，看着缩着脑袋的猪崽，他说道：“烤乳猪，大早上就吃那么油腻，对肠胃可不好。” “再说了，这猪还那么小，烤了也没几两肉，要不然就先不吃了？” 那头小猪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顾亦，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竟从中落下两行清泪。 顾亦不由得诧异了一下，“还听得懂人话，怪有灵性的。” 他看向黄曼曼说道：“你看，它都哭了，要不然饶它一命？” “啊？”黄曼曼瘪着嘴，“可是我都已经带过来了呀，不吃.....不好吧？” 顾亦嘬了嘬腮帮子，这丫头对吃的执念，还是深啊。 正在顾亦考虑着要不要处理这只猪崽的时候，远处走来两人。 顾亦站起身笑道：“看来今天这猪是吃不成了。” 黄曼曼寻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到远处走来的一男一女，疑惑道：“师傅和王先生怎么来了？” 王怀风和赵婉怡走了过来，看见同样在这里的黄曼曼，赵婉仪皱眉问道：“曼曼，你怎么在这里？” 黄曼曼一溜烟的跑到赵婉仪身边，挽着赵婉怡的手笑道：“师傅，我来找顾亦吃饭的，您怎么也来了，也是来吃饭的吗？” “吃饭？”赵婉怡一愣。 顾亦笑道：“昨天偶然结识了这小姑娘，就做了餐饭招待她，可能是比较欣赏我的厨艺吧，这不又带了食材来了。” “食材？”赵婉怡看着地上那头猪崽，想起自己这弟子的性子，已然明了了。 她食指戳着黄曼曼的脑门，嗔怪道：“你这妮子，顾先生是客人，怎么能劳烦客人给你做饭呢，真是没有礼数。” 说着，她对着顾亦鞠躬歉然一笑，“这丫头是有些贪嘴了些，还望顾先生莫怪。” “没事，我们挺投缘的。”顾亦微微一笑，瞥向正在偷偷吐着舌头的黄曼曼。 “顾先生，咱们今日可以行动了。” 王怀风恭敬拱手说道。 “好。”顾亦点点头。 赵婉怡开口叫道：“曼曼。” “啊？怎么啦师傅。”黄曼曼抬头说道。 “你先回去，师傅和两位先生有些事要商量。” “可是.....” “听话。” “可是我的猪还没烤呢.....”黄曼曼失落道。 “你.....”赵婉怡不由得一滞，紧咬着银牙。 顾亦莞尔一笑，“你带回去养着吧，等长大了一些，再说也不迟，这小家伙还挺有灵性的，可以当宠物。” 顾亦说完后，反应最大的不是其他三人，而是那头小猪崽。 它此刻正流着眼泪，前蹄弯曲屁股拱起，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朝着顾亦叩首。 这一动作看愣了四人，赵婉怡捂嘴讶异道：“这，还真是很有灵性。” 王怀风笑道：“万物皆有灵，猪的灵智也是极高的。” “这.....”黄曼曼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说道：“好吧，那就先养着，不听话再把它吃了。” 顾亦低下头笑道：“去吧，要乖乖听话才不会被吃掉。” 小猪崽缓缓站起身，扭头朝着黄曼曼看了一眼，那眼神中竟然透着些许畏惧，但还是亦步亦趋的走了过去，不时回头看向顾亦。 “那我就带走了啊，下次你来了记得一定要给我做好吃的。” 离开前，仿佛怕顾亦忘了似的，黄曼曼出声提醒道。 黄曼曼走后，王怀风说道：“顾先生，咱们怎么安排？” 顾亦负手说道：“你们依照原先的计划，我顺着东边找去。” 沉默了片刻，王怀风作揖行礼道：“如此便有劳顾先生了。” “我知先生实力强劲，但还望先生多加小心。” 第169章 一路向东 出了藏花谷，顾亦一路往东走去，骑马反而会有些慢，所以他没有选择骑马，一人独步前往。 “得挨个的找了。” 顾亦看着手上江州的全貌地图，暗暗有些皱眉，往东行的方向人口居住的地方有很多，而且略微有些分散，挨个找的话还是要费上不少时间。 “好在脚力还行，不算很麻烦。” 顾亦收起地图，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他身形不断闪现在山野间，此刻身在山岗上，下一刻出现在原野中，穿过小溪，越过田间，身形掠过都只在瞬息之间。 时间过去不久，很快顾亦就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小村子，根据地图所记，此处村庄离藏花谷已有百里的距离。 在村子的不远处，一老汉正在推着满是柴火的木板车，顾亦朝那看了一眼，顷刻间，便出现在了那老汉的身后。 “小...老人家。”顾亦开口叫道。 突然起来的一声，正推着板车的老汉吓了一跳，忙回过头看去，见一年轻人走在自己身后。 他十分疑惑的打量着顾亦，刚刚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这啥时候身后突然冒出来个小伙子。 见顾亦一脸温和的看向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老汉问道：“小伙子，你叫老头子？” 顾亦点点头，迈步走了上去，“嗯，我路过此地，见这里一片祥和，景色也是不错，就着想问下老人家你们这村子叫什么名字。” 想打听情况就得先套一下近乎，所以顾亦随便起了个话头。 听顾亦那么一说，老汉明了了，他笑道：“原来是过路的。” 顾亦笑着点点头。 老汉继续笑道：“那你可说对了，经常也会有一些文生啊什么的来咱们这赏景，还带着画纸嘞，好像叫采什么来着，反正看着就很有文化。” 说罢，他看了看自己的板车，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老汉我得先把这堆柴火推回家，要不然家里的老婆子又该骂人了。” 顾亦点头笑道：“无妨，我有些许力气，我来帮你。” “那怎好意思，使不得，使不得。”老汉摆手拒绝道。 但顾亦却已经上手握住车把了，轻轻一用力，车轮滚动着向前走去。 老汉看得一愣，想不到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公子哥，倒真有把子力气面色都不曾动过。 见顾亦并不是很吃力的样子，老汉也就放了不少心，叮嘱他要是累了就跟自己说，随后便从腰间抽出了一杆烟枪，点着旱烟抽了起来。 两人慢慢的朝着村子走去，老汉吐了口烟圈开口说道：“咱们这个村啊叫归安村，是个小村子，一共就几十来户人家。” 顾亦一边推车一边应道：“归安村，倒是个宁静祥和的好名字。” 老汉嘿嘿笑了两声，“是啊，咱村里的人大多都是靠种着稻谷为生，没太多烦心事。” 顾亦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村里的年轻人多不多，应该是主要劳力吧。” 听到这话，大汉眼神黯淡了些许，叭叭的抽了两口旱烟，幽幽的说道：“村里都没什么年轻人了，都去了远一些的城里面做工，一年到头也没回家几次，现在就只有些老家伙咯。” 每个时代，年轻人都是在往外面跑，不是他们觉得家里不够好而向往外面的世界，而是留在家里实在没什么发展。 所以都不远千里万里的背井离乡，宁愿在外面吃些苦，或许不一定奢求一份改变命运的机会，只求能养家糊口这就足够了。 乡村多老人，留守不得出。 顾亦微微的点了点头，也说不出什么话。 老汉的话匣子已经打开，跟顾亦说着自己的孩子儿媳如何如何，也总念叨着每次看见孙子他就大了一些，这让他有些伤心。 说完自家，他又说起村里哪些人怎么怎么，也说自家老婆子总爱唠叨，自己年轻的时候怎么娶了她，随后又回忆起自己年轻的往事。那模样，可不比你差半点。 顾亦就这样静静的听着，时而出声回应，不觉间两人已到了村口。 顾亦放下板车说道：“老人家，我就给你送到这里了，我还有些事，也要走了。” “啊？”正在滔滔不绝的老汉停下话，眼神有些失落，他嚅嗫了嘴唇，压下眼中的情绪后扯了扯嘴角笑道：“行，多谢了，那你去忙吧，剩下这点路老头子我自己推走就行。” 顾亦笑道：“下次若是再路过这里，一定登门拜访。” 老汉闻言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好，你可一定要来啊，到时老头子杀只鸡招待你，我家那老婆子手艺可是老好了，保证你吃过后还想吃！” 顾亦点点头，“行，到时一定来。” 顾亦转身离去，老汉把烟枪插进腰间，拍了拍身上的泥灰，抬起头来看向顾亦离去的方向，却不见人影。 老汉站在原地失神了好一会儿，一阵清风吹来，一朵花瓣飘飘荡荡的缓缓划过空中，他不禁有些感慨。 “还是年轻好啊，腿脚麻利，能说走就走。” 摇摇头，他继续推着板车往家里走去，“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只能像这些干柴一样，等着一把火烧光咯。” ...... 离开归安村后，顾亦站在一处山巅之上，看着脚下云海翻涌，远处狂风孤荡。 想起刚刚那个推车的老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纤长素洁的双手，“若不是我有此机遇，恐怕也早已经化作一捧黄土了吧。” 他在想若不是当初自己带有系统，也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娶妻生子，然后慢慢变老，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 自己会有一个爱人，会有几个孩子，然后还有孙子，可能生活会苦一些，但也终是能体会到家的感觉吧。 “命运呐.....” 苦笑一声，顾亦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都已经一百多岁的人了，尘世中浮沉，尝过人情冷暖，驰骋过天下风云。 如今快两百之年，归来却还依旧年轻，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170章 消息 “老板，来壶茶漱漱口！” 路边茶摊，一个江湖客打扮的汉子把刀拍在桌子上发出闷响。 待同行的两位同伴坐下后，汉子骂道：“娘的，这些妖人怎么那么难找！” “可不是，咱都在江州逛半月了，眼瞅着都快到东海了，屁消息没有。”一同伴回道。 另一同伴扭了扭脖子，“虽说这江州美人多，可咱也是奔着钱来的啊，现在毛钱没挣到不说，光是去青楼都快把钱袋掏光了。” “真他娘的贼，这玄衣卫发悬赏令悬赏魔教妖人线索，又不给咱们具体说，你说叫人如何找嘛，这不是耍人玩吗！” “嘘，小声点，万一街上有玄衣卫暗探，咱们可就遭殃了。” 一个同伴小声提醒着那汉子，小心的往四处望去。 “怕他个毛，咱们又没犯事。” 虽然嘴上是那么说，但那汉子声音明显小了下去，收敛了许多。 “客官，您的茶来咯。” 茶老板端着碗凉茶来到桌前放下。 “多谢。”顾亦点点头。 “老板！咱的茶怎么还没上！快点，都快渴死个人了！” 坐在顾亦身后那桌的汉子扯着嗓门喊道。 “来了来了，客官您稍等。” 茶摊老板忙陪笑，再次动身去忙了起来。 顾亦喝着沁人心脾的凉茶，听着身后三人小声讨论的话语，眼睛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 这已经是他出藏花谷的第五天，这五天内他用缩地成寸赶路，一路往东行来找了不下二十个城镇村庄，可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现在已经临近东海，过了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叫做房县的地方，就是东海道的碣石州。 一路走来顾亦虽然没发现什么重要线索，但却也了解到了不少事情。 临安道玄衣卫已经发出了悬赏令，悬赏一切魔教可疑之人，哪怕是只提供线索都能获得一笔赏金。 故此，如今江州多了许多江湖侠客，都想来当一当这赏金猎人碰一碰运气，譬如顾亦身后坐着的那三个大汉。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街上行人纷纷避让，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一群身着黑色劲装制服的人疾驰而过，马身上溅满泥污，显然是长途奔波所致。 在大安能如此嚣张当街纵马的只有一种人。 “玄衣卫！” 那三个大汉中刚刚第一个出声的汉子低声惊呼，随后便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不敢多看一眼。 待得马蹄声渐远，他才重新抬起头，望着一众玄衣卫离去的方向，他悄悄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他娘的，耍什么威风，若你们脱了那身皮，梁爷我一招就能放倒你们。” 就在三人低声抱怨的时候，又是一阵凌乱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一群身负刀剑的江湖侠客快步跑过街道，看那争先恐后的架势，生怕自己落后于人。 “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都追着那群玄衣卫走？”一同伴疑惑道。 “问问不就知道了。”自称梁爷的汉子起身，快步走到街边拦住一个落后一些的男子。 “你看我作甚！”正在追赶众人的男子突然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拦住，不由得气急。 “这位兄台，我看你们都追着那群玄衣卫，这是为何？”汉子问道。 看着众人都已经走了有些远，那男子神色焦急，“不知道不知道，别拦着老子！” 说罢他就伸手去推汉子，汉子却纹丝不动。 “兄台这是想和某家练练手？”汉子神色阴鸷，捏了捏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望着对方那手臂上高高隆起的肌肉，男子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他讪笑道：“这位大哥，有什么话都好说，都好说。” 在汉子的威慑下，男子交代了实情，原来是有人在东边发现了一些可疑之人，打过照面后怀疑是魔教妖人便上报给了玄衣卫，所以玄衣卫这才派人前去查看。 而这一群江湖武人呢也就想跟着前去，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些好处。 放男子离开后，汉子急匆匆的回到茶摊对着两位同伴说道：“咱们也快些追上去吧，若真有便宜捡那可就赚了。快些，待会去晚了就啥也不剩了。” 三人拿起武器便急匆匆的追了上去，全然没有付钱的想法。 茶摊老板看着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也是敢怒不敢言，等三人走远后，他才苦笑的摇了摇头。 “这些天杀的江湖人，都是祸害呀。” 顾亦把一碗凉茶喝完见底，戴上随手放在一旁的斗笠，随后慢悠悠的起身，也朝着众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看着顾亦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离开，茶摊老板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敢上前去要账。 这人戴着个斗笠神神秘秘的，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自顾自的叹了口气，抱怨着如今世道不好有人吃白食，这生意要做不下去了趁早改行的老板俯身去收拾桌子。 在收拾三个空空荡荡的茶碗时他还是暗骂了一声。他娘的，喝得倒是爽快了，一滴不剩，可这钱却是一文不给。 压着心中的委屈，他收拾顾亦那张茶桌时，见碗是倒扣着放的，又叹息了一声，真是什么人都有。 可当他拿起茶碗，整个人就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傻傻的盯着身前的茶桌。 在那茶碗的下方，正端正的摆着一粒银子，那其身散发的银色光泽此刻竟是如此的耀眼。 “这是，这是遇见活菩萨了呀.....” 茶摊老板喃喃自语，这一粒银子别说付茶钱了，都够把他这茶摊当三个买下来了。 “可疑之人吗？” 走在路上，顾亦眯着眼睛细细思索着，刚刚那两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如今在这东海的交界处突然传出这个消息，不管是真是假还是都要前去看一看的。 不过顾亦想得多一些，他不认为行踪隐匿得那么好的魔教会突然在此时暴露。 近一年的时间，除了那第一起灭村和第二起冲突后，江州的魔教就再无半点风声，如同人间蒸发。 可现在却是被人发现了，而且以魔教之人的残忍手段，竟还能让人活着离开前去通风报信，这事情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不过有消息总比没有好，去看看总是无妨的，毕竟也浪费不了多少赶路的时间。 第171章 李轻柔 房县辖下的古岩村，身着素衣的李轻柔正在屋内收拾东西，身上的素衣没有遮盖住她玲珑的身材，不施粉黛的面容看上去已是极为美丽。 尽管脸上少了些许红润，但却更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李姑娘。” 门外敲门声响起，正在收拾东西的李轻柔双手一顿，侧耳听了听。 “李姑娘，你在家吗？” 声音再次响起，李轻柔听出是村民王刚的声音，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走过去打开房门，一脸憨厚的王刚正站在门外。 “王大哥回来了。”李轻柔开口微笑道。 王刚咧嘴笑道：“嗯，你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 李轻柔面色一喜，“多谢王大哥。” 王刚嘿嘿挠着脑勺，就傻愣愣的看着李轻柔，也不说话。 李轻柔面色一红，娇羞道：“王大哥这般盯着我作甚。” 王刚咧着嘴笑道：“就是觉得李姑娘长得真好看，是我们村最好看的姑娘。” “王大哥尽说这些话。”李轻柔害羞的摆了摆手，随后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兴许是被王刚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李轻柔歉然道：“王大哥，我这还要忙些事情，就恕我不能请你进屋喝杯茶水了。” “不用不用，你去忙，不用管我。”王刚摇着脑袋回道，但是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轻柔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那我去忙了？” “嗯！”王刚点着头，仍然站在原地。 李轻柔腮帮不易察觉的耸动了一下，对着门外的王刚甜甜一笑，随后直接把门关上。 王刚在门外站了许久，一直盯着紧闭的屋门，嘴角还挂在耳根那里没有落下。 就这样站了许久，他才摸了摸脑勺，一脸不舍的离去。 听到响起离去的脚步声，一直站在门后的李轻柔这才转身继续去收拾东西，只是脸上的神色一片平淡，刚刚那股娇羞之色已全然不见。 “吁～” 韩云峰勒马而停，看着眼前这没多少人口的小村子，他皱眉问道：“此地叫什么，可曾有来搜寻过？” 一玄衣卫策马上前说道：“禀头儿，这处村子叫古岩村，是咱们临安道最边缘的一个村子了，往东边走只需翻过一处岩山，就能到东海。” “整个江州都在搜寻魔教可疑之人，越偏僻无名的地方都是我们重点排查的对象，所以此前其他兄弟们已经来排查过了，并无什么收获。” 韩云峰是江州的五印捕头，为了加大搜寻力度，玄衣卫不止广发悬赏令，就连人手都分成好几批，分布在临安道各处，而他正是这个小组领头之人。 听完手下的回报后，韩云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情报如何从这里传来的？” 听到此话，那名手下略显尴尬，“这....那提供线索之人说他是古岩村的村民，想来.....那些人是后来来的吧。” 韩云峰凝眉望向村内，一个村民怎么知道魔教的。 不去多想，他开口说道：“去把人带过来问问。” “是！” 几名玄衣卫翻身下马，飞速进入村子寻人。 一众江湖武者这时也已经赶到，看着站在小村子前的一众玄衣卫，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怎么是个村子，难道魔教的人就在里面？” “这该不会是魔教的据点吧？” 不多时，几名玄衣卫带着一憨厚汉子走了出来。 “你就是王刚？”骑在马背上的韩云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王刚身体绷得笔直，“大人，我就是王刚。” “你说你看见了魔教中人，你怎么知道魔教的。” 王刚摇摇头，“我不知道，是有人告诉我的。” “有人告诉你的？”韩云峰眼睛一眯。 王刚顿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小腿都不禁有些微微发颤，他这小老百姓哪里和这些官老爷打过交道啊。 “是，是有个男人和我说的。”王刚结结巴巴的说道。 韩云峰扬起马鞭猛的虚抽了一下，“啪”的响起一声空爆，“我要听实话。” 王刚觉得这一鞭不是拍在了空中，而是拍在了自己身上，感觉皮肉都有些在隐隐作痛。 他扑通的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 韩云峰静静的盯了他半晌，随后缓缓收起马鞭，“起来吧，与我好好说说。” 王刚这才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膝盖上沾了泥土都不敢伸手去拍。 据王刚所说，前天他正在地里面干活，突然一个蓬头垢面满身是血的人跑了过来。 那人抓着他的肩膀，手劲极大，他和王刚说有人在追着自己，还望他帮忙去报官。 王刚有些被他的惨样吓到，但出于好心，就想带他回家躲着，可那人却拒绝了，说怕会连累他们，那些人都是魔教中人，杀人不眨眼的。 那人说完后就继续跑了，临走时给了王刚一些银钱，拜托他一定要帮忙报官。 而后没有多久，一行人骑着马匆匆路过古岩村，一直心神不宁的王刚这才知道了那人所说的是实话。 韩云峰静静的听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开口说道：“为什么过了两天才来报官。” 王刚抖着腿说道：“因为害怕，我也是担心了两天，实在是受不了煎熬了这才前去报官的。” “人往哪里去了。”韩云峰继续问道。 “都往北边跑了。”王刚指着北边说道。 韩云峰点了点头，随后招了招手，那名手下上前后，韩云峰说道：“进村搜一下。” 那名手下领命，带着一众玄衣卫开始进村，后面一众江湖武者看着这架势有些蠢蠢欲动，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进村了。” “什么情况，莫不是魔教贼人藏在里面？” “那咱们要不要进去？万一有什么收获呢？” 韩云峰骑在马上，听着身后的议论声，他说道：“尔等也可以进村搜寻。” 众人闻言皆是一喜，张牙舞爪的便要冲进村子里面，但下一刻韩云峰寒声说道：“但不可惊扰百姓，按规矩搜寻盘问，违者斩立决。” 众江湖武者一惊，神情收敛了不少，纷纷应声后，规规矩矩的走进村子。 但还有小部分人还留在原地没有动作，韩云峰也懒得去管他们，只是静坐在马上等着消息。 之所以让这些江湖武人前去，实在是因为玄衣卫人手不太够，人多力量大一些，能广泛搜寻。 这些杂鱼或许本事不大，但抢便宜的事情总是冲在最前的，想来也会认真一些，能省不少事。 第172章 岩山 一群人穿梭在古岩村的巷子里，挨家挨户的搜寻查看，盘问着村子里的人，这些江湖武者倒也守规矩没有乱来。 众人各自行动，有的去往草垛等地查看有没有藏人，也有的去往圈养牲畜的地方，但都没有什么收获。 在这些人进村后，原本平静的村庄变得吵闹起来，李轻柔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换上了一身劲装，脸上也乔装了一番，早早的打开屋门后静静的等待着。 没一会儿，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李轻柔站起身，神色自若的走出了屋子。 刚准备要进去的几个江湖武者见有人出来一愣，李轻柔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我搜寻过了，没什么问题。” 说罢，也不管他们，径直朝着前方走去，汇入其他江湖武者的队伍中，在村子里继续搜寻起来。 “这娘们咋比咱们还快？”一汉子挠着后脑勺。 他的同伴焦急的往前走去，嘴上说道：“哎呀，管她呢，快点搜吧，咱们都落后了，万一被他们前边的找到了什么，这一趟又白跑。” 其他人想想也是这个理，不由得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这些江湖武者大多都是听到消息追来的，彼此之间也不熟悉，自然没有人发现突然多出来的李轻柔。 李轻柔混在人群之中，看似认真搜查，实则悄悄观察着周围动静，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村子中搜寻了近一个时辰，一众玄衣卫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些江湖武者也骂骂咧咧的走出了村子。 “头儿，并没有查到什么，整个村子里也并无异常。”手下人朝韩云峰抱拳说道。 韩云峰点点头，这种情况他早就料到了，之所以让人进去查看，也只是有点不放心而已。 说到底，他还是不太相信王刚说的话，但眼下，似乎只能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了。 韩云峰问道：“确定是往南边走的吗。” “确定！”一直站在原地的王刚毫不犹豫的点头。 韩云峰微微点头，随后一鞭子抽在王刚的胸口，“言语不一，欺瞒本官，拖下去斩了！” 王刚只觉得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下一刻便被一左一右的架住，他大惊失色，连忙求饶道：“大人，大人！我说错了，说错了！” 韩云峰冷哼一声，“虚假情报蒙骗本官，此罪当诛，再说，你万一也是那魔教贼子呢。” 王刚哭嚎着嗓子叫道：“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胆大包天的欺瞒大人！” 看着王刚那一脸焦急灰败之色，韩云峰给手下使了个眼神，后者随即便把他放开。 “扑通”一声，王刚跪倒在地。 韩云峰冷声道：“一会往北，一会往南，你当真不是在诓骗本官？” 王刚连滚带爬的跪到韩云峰脚边，“大人，我确实是看见了那些人，那人也确实是托我报了官的！” 韩云峰不语，静静的看着王刚，王刚继续说道：“方才，方才小人被猪油蒙了心，想着若是大人们往其他地方去了，若是能搜寻到一些线索，小的也能有些赏金，还不至于被遭到报复。” “若是没能找到其他线索，想必也过了些时日，我再叫家中的弟兄去报官给大人指明方向，这一来那些人肯定走远了，我也不怕被报复。” “二来.....”王刚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还能....换取些赏金.....” 话刚说完，王刚被一脚踹倒在地，押着他的那名玄衣卫怒骂道：“你他娘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可能会害死多少无辜百姓！”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王刚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娘的！”那名玄衣卫气不过，又踹了两脚。 “得了。”韩云峰抬了抬手，蹲下身问道：“说，人到底往哪去了。” “东边.....”王刚抬起头来流着眼泪说道。 韩云峰缓缓站起身，翻身上马，“往东过了那片岩山就到东海了，留一人把他带回牢里关起来，此次案件结束后在放出来，其余人，和我一起往东追。” 韩云峰本来就不太相信王刚说的话，当了玄衣卫那么多年，一些警惕性还是有的，吓唬了他一顿，现在说的应该是实话了。 周围的一群江湖武者一听这话，顿时就沸腾起来了。 “往东走了？” “这他娘的，往东走就到东海了，咱累死累活在这江州找了那么久，可不能让东海那群犊子捡了便宜。” “快快快，跟上跟上！” 人群骚动，跟在玄衣卫的马匹身后快步离开。 王刚被戴上了镣铐，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一众离开的江湖武者，盯着其中一道离开的背影，久久没能挪开目光。 他肩膀忽的被人推了一下，那名看守他的玄衣卫声音响起，“看什么看，快走！” 王刚回过神来，神色无悲无喜，脸上也不见了方才那副懦弱胆小的神情，一言不发的低着头，被押送着往县城内走去。 韩云峰带着人一路往东赶去，没多久就到了一片光秃秃的乱石山脚。 望向全是大小岩石没有树木植被的石山，韩云峰说道：“还真是山如其名，当真只是些乱石。” “头儿，翻过这座山就到东海道竭石州了。”手下人汇报道。 “一定要翻山？没有路绕过去？” “路是有的，不过有些远，要绕很久的路，一般都是从前方的小道上山，也要一天的脚程才能走出去。” 韩云峰闻言皱了皱眉，打量着这处算是巍峨雄厚的山体，他沉声说道：“这处山势险峻，若是埋伏于此可有奇效。” 犹豫了一下，韩云峰再次开口说道：“随老子前去走一遭，若是走到了东海还没发现贼人，与那边的同僚们交接后就原路返回。” “过了东海界此事就交由他们负责，咱们江州不再插手。” “是！” 韩云峰回头缓缓扫视身后众人，再抬头凝视了这座岩山片刻，随后一挥马鞭。 “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