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替短命哥哥娶郡主成权臣》 第1章 状元刚返乡第一天就嘎了 京城的长街之上,阴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丞相简直荒谬至极,妄图搅乱我朝纲常!” 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满脸怒容,手中折扇在空中胡乱挥舞,带起一阵沉闷的风声。 他身旁,一个粗布麻衣的大汉扯着嗓子高喊,脖子上青筋暴起,恰似那暴涨的溪流,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一股脑儿地宣泄而出。 ““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还科举,简直是笑话!这种让牝鸡司晨的乱臣贼子丢我们男人的脸,就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茶馆里,茶香早已被浓烈的火药味掩盖。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围坐在一起,桌上的茶盏在他们激动的拍案声中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啪”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碗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自古以来女子守于闺阁,相夫教子,此乃天经地义,他这般作为,定是别有用心,想颠覆我朝传统!” “这畜生不知廉耻,必遭天谴,让他的名字成为我大庆朝的千古耻辱!” 众人七嘴八舌,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如汹涌的潮水,大有将一切反对之声淹没之势。 街边的小贩们也停下手中生意,或站或立,加入到这骂战之中。 卖菜的阿婆双手叉腰,嘴里不停嘟囔着诅咒的话语:“那丞相不得好死,让他出门被马车撞死,吃饭被噎死!” 卖糖葫芦的老翁则满脸通红,手中的糖葫芦串晃来晃去,好似助威的旗帜,叫嚷着:“他就是个祸害,把好好的京城弄得乌烟瘴气,真该将他剥皮抽筋!” 整个京城仿佛被这股守旧的戾气所笼罩,天空中乌云越积越厚,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而丞相府内,那位力推新政的丞相,正对着桌案上女子们的请愿书陷入沉思。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她冷峻的面庞上跳动。她知道,变革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但她绝不退缩。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桌上的纸张沙沙作响,却未能吹灭她心中那团炽热的火焰。 “大人,您近日又消瘦了,莫要再为那些流言蜚语伤神。”贴身侍卫影风在一旁劝慰,他那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疼惜。 谢淮钦轻轻摇头,“影风,你可知这天下女子的命运不该如此悲戚,我身为丞相,怎能视而不见。” 她身着一袭绀紫官服,身姿虽依旧挺拔,可那如墨的乌发与微蹙的眉宇间,却难掩深深的疲惫。 言语间,下人匆匆来报:“大人,陈公公来了,还带着圣旨。” 谢淮钦听闻,微微一怔,旋即放下手中书卷,整了整衣冠,快步起身前往迎接。 她心中暗自揣测:“此道圣旨究竟所为何事?” “是关乎近日朝堂上争议不休的新政,还是另有其他变故?虽面色沉静如水,然那微微握紧的双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紧张与不安。 庭院中,秋风瑟瑟,落叶飘零,似也在为这未知的旨意而低吟轻叹。 恭敬跪地,“臣接旨。” 传旨陈德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谢淮深推行女子学堂、科举诸事……………………” 听完圣旨,谢淮钦只觉天旋地转,身形晃了几晃才勉强稳住。 刹那间,思绪如潮水般倒卷,画面切入十年前的往昔。 【十……………年……………前……………】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小厮在门外带着哭腔高喊:“老爷,出大事啦!少爷,少爷他突发恶疾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啊!” 声音里满是惊恐与绝望,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小厮发丝被汗水和泪水糊在脸颊。 谢温言与谢母苏吟秋在房内听闻这噩耗,顿时脸色煞白。 他们匆忙地胡乱穿着衣服,双手都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未及整理衣冠,便脚步匆匆地朝着谢淮深的房内奔去。 一进屋内,只见谢淮深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呈现出濒死之态。 谢温言快步靠近床榻,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握住谢淮深的手,哽咽道:“深儿,你怎么了,不要吓爹爹呀!”那声音已然带着哭腔,眼眶也迅速泛红。 苏吟秋则早已泣不成声,她扑到床前,用手轻轻抚摸着谢淮深的额头,泪水不停地滴落在锦被之上。 谢温言强忍着悲痛,转头对小厮大声吩咐:“快赶紧去请李神医,一刻也不许耽搁!若是请不来,你们全都别想好过!” 小厮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转身飞也似地冲出门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此时,屋内的气氛凝重得仿若能让人窒息,只有谢淮深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 每一丝气息都牵扯着父母的心,让他们陷入深深的恐惧与无助之中。 谢淮钦也被丫鬟叫醒,赶到房内,她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惺忪与迷茫,但更多的是对兄长的关切与忧虑。 看到床榻上虚弱不堪谢淮深,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 她快步走到床边,低声唤道:“哥,” 声音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谢淮深微微转头,看向谢淮钦,扯出一丝虚弱的微笑,想要开口安慰,却只发出了几声微弱的气息。 李神医急匆匆地赶到了谢府,额头上满是汗珠,他顾不上喘息,赶忙来到谢淮深的床前,伸出三指搭在其脉搏之上。 片刻后,神医的面色愈发凝重,缓缓收回手,摇头叹息:“此毒极为罕见,已在体内蔓延开来,深入骨髓,老夫实在是无力回天。” 谢淮深躺在那儿,眼神空洞却又透着不甘,听到神医的话,嘴唇微微颤抖,转向父亲,虚弱地说道:“爹,孩儿不孝啊。 好不容易才高中状元,本想着自此能好好孝顺您和娘,让谢家重振声威。 可孩儿平日里行事谨慎,从未想过会遭此厄运,到现在都不知是被何人所害。”说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一时间,屋内哭声四起。 苏吟秋早已哭成了泪人,瘫倒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死神手中夺回。 谢温言虽强忍着悲痛,但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谢淮深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继续说道:“爹娘!咱们家道中落,一直饱受他人冷眼。” “孩儿多年苦读,这状元之位是谢家唯一的翻身希望,如今却要化为泡影,孩儿怎能甘心。” “所以,爹,孩儿求您答应我一件事,若不答应,孩儿死不瞑目。” 谢温言哽咽着回应:“儿啊,你说,只要是爹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谢淮深目光坚定:“爹,您知道我与妹妹是孪生兄妹,妹妹虽然身形比我略小,但长相与我极为相似。” “请您让妹妹女扮男装替我去京城任职,绝不能让谢家再次沉沦。” 谢温言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与错愕,他看向一旁哭泣的妻子,又看了看满脸担忧的谢淮钦,心中的痛苦更加难以言表。 最终,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和无奈,开口道:“深儿,这太冒险了,为父不能拿全家的性命去赌。” “此等欺君罔上之事,一旦被发现,那可是灭门之罪,全家性命堪忧啊!” 一旁的谢淮钦听到这话,也惊得瞪大了双眼,心中满是震惊与惶恐。 谢淮深的声音愈发微弱却更加急切:“爹,孩儿的时间不多了,一个月后就要回京赴命。” “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这科举之上,怎能甘心就这么放弃!妹妹聪慧过人,只要稍加伪装,定能瞒天过海爹,您就应了孩儿吧。” 谢温言眉头紧皱,在屋内来回踱步,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一方面是家族的荣辱兴衰,一方面是欺君的弥天大罪,这两难的抉择让他痛苦不堪。 在这悲伤与紧张的氛围中,谢府仿佛被一层浓重的阴霾所笼罩,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漩涡中挣扎,不知何去何从。 谢淮深听闻父亲的拒绝,气息奄奄,却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执拗地说道: “爹,这是谢家最后的机会,妹妹聪慧机敏,只要您应允,我愿将这些年所学所思一一告知她,助她瞒天过海。” “ 若不如此,孩儿死不瞑目,谢家也将永无出头之日。”他的眼神中满是决然,死死地盯着父亲,那目光似要在谢温言心中凿出一个洞来。 谢温言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内心痛苦地挣扎着。 他深知此事一旦败露,便是灭顶之灾,可望着谢淮深那充满不甘与期望的眼神,又想到谢家如今的困窘处境,他的决心开始动摇。 他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额头上青筋暴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犹如困兽。 苏吟秋早已哭成了泪人,她看着丈夫的犹豫和儿子的坚持,心乱如麻。 她既害怕失去儿子,又担忧全家的命运,只能瘫坐在一旁,双手无助地揪着衣角。 谢淮钦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她理解哥哥的苦心,也明白父亲的顾虑,可看着哥哥生命在一点点消逝,她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 “爹,我知道这险不可冒,但哥哥一生的抱负不能就此破灭,我愿与哥哥共担此责,哪怕粉身碎骨。” 谢温言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又看向病床上命悬一线的儿子,长叹一声,泪水夺眶而出:“罢了罢了,就依了你们吧。” “只愿上苍怜悯,莫要让我谢家遭受灭顶之灾。” 谢淮深自知时日无多,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弥足珍贵。 他强撑起精神,开始细细地向妹妹谢淮钦传授为官之道、朝堂局势以及应对各种人际关系的技巧。 在静谧的房间里,谢淮深的声音虽微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妹妹,说道:“淮钦,你需记住,朝堂之上,众臣心思各异,切不可轻信他人。” “与同僚交流时,言辞要谨慎,不可锋芒太露,但也不能唯唯诺诺。” 他边说边轻轻喘息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仍不停歇,“面对皇上的问询,要沉稳应答,揣摩圣意,切不可莽撞行事。” 谢淮钦认真聆听,频频点头,她看着哥哥日渐消瘦的面容,心中满是酸楚与不舍。 为了让妹妹更好地掌握男子的言行举止,谢淮深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亲自示范。 他艰难地起身,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努力挺直脊梁,展现出男子应有的气度,同时说道:“走路时步伐要稳健有力,不可如女子般轻盈娇弱。” 每到夜晚,病痛折磨得谢淮深难以入眠,可他心中仍牵挂着假扮之事。 他会在脑海中反复思索可能出现的纰漏,然后在白天告知妹妹。“ 若有人提及我以往的同窗情谊,你要能说出一二,切不可露馅。” 他的眼神中满是忧虑,尽管身体已极度疲惫,却始终咬牙坚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淮深的身体愈发衰弱,但他看着妹妹逐渐有了些“状元郎”的模样,心中又涌起一丝欣慰。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将全部的希望与心血都倾注在妹妹身上,只盼着她能成功假扮自己,让谢家得以延续曾经的辉煌,即便这意味着他要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舍,永远地闭上双眼。 (五日后,谢淮深终是没能熬过命运的捉弄,溘然长逝) 谢宅上下被一片哀伤笼罩,然因着那特殊的顶替计划,这场丧事不得不以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操办。 对外宣称死的是女儿谢淮钦,一切仪式皆低调进行,仅以寥寥数人简单布置灵堂,往昔该有的盛大排场皆被省去,只为避免过多的目光与猜疑。 第2章 初入汴京,结良友缘 谢温言面色冷峻,在悲痛之余,全身心投入到对知晓实情之下人的处理当中。 他深知,哪怕仅有一人走漏风声,都将给谢家带来灭顶之灾。 他暗中召集那些可能察觉秘密的仆从,将他们齐聚于一处偏僻庭院。 众人皆惶恐不安,他们知晓老爷此时召集定与少爷的离奇之事有关。 谢温言面色冷峻,眼神犹如寒刀出鞘,徐徐掠过众人面庞,声音冷硬似冰碴:“少爷的离去,于我谢家而言,无疑是一场锥心之痛,然这其中隐情,你们心底想必也都门儿清。” 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可选。 其一,饮下这瘖药,自此往后,便要永远失去言语之能;其二,服下这毒药,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妥善安置你们家中老小,保他们衣食无忧。” 下人们听闻此言,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已。 他们心中清楚,自己大多目不识丁,一旦成了哑巴,这世间便再难有容身之所,除了留在谢府继续卖命,断不会有其他主子愿意接纳。 权衡之下,众人虽满心恐惧与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选择服用瘖药,一时间,庭院内弥漫着绝望与悲凉的气息。 而在灵堂内,苏吟秋强忍着泪水与悲痛,扮演着一位痛失爱女的母亲。 她的内心在滴血,却不得不为了家族的未来强撑着这一场戏。 谢淮钦则躲于内室,透过门缝望着那简易的灵堂布置,泪水潸然而下。 她深知,从此刻起,自己不再仅仅是那个自由自在的女子,而是要背负着哥哥的遗志与整个谢家的命运,踏入那未知且充满危险的朝堂之路,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生死难料。 几日后谢母红着眼,手忙脚乱捧来兄长旧衣,抖落开,衣袂还带着墨香,似藏着往昔苦读岁月。 淮钦褪去罗裙,穿上素色长袍,腰封一束,略显宽松,她身姿本就纤弱,此刻更添几分楚楚。 梳妆台前,眉笔轻勾,加粗眉形; 脂粉淡施,掩去柔媚;束胸紧裹,平了身形曲线。 她抬手模仿兄长举止,却觉生硬,反复练习踱步、拱手,渐有了几分公子风范。 ——————————————— 谢温严秉持着严苛家风,膝下子女,无论男女,皆寄予厚望。 对谢淮钦,自幼便一视同仁,毫无偏私。 在那藏书阁中,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林立的书架与泛黄书卷上。 谢淮钦身形娇小却脊背挺直,端坐于案前,眼眸专注,手中书页快速翻动,真可谓一目十行。 诵读四书五经时,声如珠落玉盘,字句理解通透,剖析深意常有独到见地。 任是晦涩篇章,经她之口解读,也清晰明了,若抛却女儿身份,这般才情,足以在科场纵横,谋得锦绣仕途。 可命运弄人,为应对家族困局,谢温严不得不狠下心肠,开启对她的“魔鬼训练”。 晨曦微露,庭院便成了校场,谢淮钦束发裹胸,着男儿衣衫,依着父亲指令。 扎稳马步,汗水自额头滚落,洇湿衣衫,双腿打颤亦咬牙坚持,拳脚挥舞,要练出利落刚劲,不能带半分绵软娇弱之态。 行走坐卧,皆有规范,模仿兄长谢淮深的沉稳大气,举手投足间摒弃女儿家的细碎忸怩 时日一久,身形步伐愈显利落矫健,气质也添了几分英气,瞧着愈发像个翩翩少年郎。 只是这背后,藏着的是无奈与坚韧,为了家族荣光,她将自己的本真层层裹藏,踏入这荆棘满布的险途。 时光仿若指尖流沙,匆匆而逝,一月期限转瞬即至,如今仅余三日,便要背井离乡、奔赴京城赴任,直面圣上。 谢宅上下弥漫着紧张与凝重,似有一张无形大网,将所有人紧紧困于其中。 谢淮钦于书房内,对着兄长旧卷反复研读,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努力将政务要诀、朝堂典故烙入心间,可那微微颤抖的笔尖,泄露了内心惶恐。 她深知,此行不只是顶替兄长谋前程,更是背负谢家兴衰荣辱,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谢温严眉头紧锁,在堂中来回踱步,不断叮嘱谢淮钦各类官场规矩、应对话术,每一句皆饱含忧虑与期待。 “到了京城,言行务必谨慎,切不可露了破绽,朝堂之上,众目睽睽,须得沉住气。” 言罢,递上一枚呈白绿相间之色的玉佩,“此物乃家传之宝,本想在你嫁人后赠予你,突发变故,如今提前给你,也是祈祷你此行一路平安。” 夫人在旁,红着眼为谢淮钦整理行囊,将一件件衣物细细叠放,手抚过之处满是不舍与牵挂,口中念念有词: “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饮食冷暖都莫要疏忽,娘盼着你平安顺遂,早日归家。” 丫鬟们则忙着擦拭文房四宝、清点书卷,手脚麻利中带着几分伤感,庭院里往昔嬉笑打闹声不再,唯剩凝重叹息。 夜幕低垂,谢淮钦步出房门,仰望满天繁星,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满心的不安与怅惘。 那京城于她而言,是未知险境,亦是家族希望所在,三日之后,命运轮盘将被狠狠拨动,前路茫茫,唯能怀揣孤勇,毅然前行。 【 三 日 后 】 谢淮钦一袭素色男装,头戴方巾,身跨瘦马,在熹微晨光中踏出家门,正式踏上赴京之路。 随行的老仆驾着装满行囊的马车,默默跟在后头,马蹄哒哒、车轮辘辘,似在奏响一曲未知的命运乐章。 起初,官道两旁是熟悉的乡野景致,田埂上野花摇曳,可谢淮钦无心欣赏,攥着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目光直直盯着前路,满心都是对京中莫测风云的揣度。 行至山林处,日光被茂密枝叶切割成细碎光影,斑驳洒在身上。 突然,林子里传来窸窣声响,老仆紧张地握紧马鞭,谢淮钦也警觉起来,所幸只是野兔窜过。 她眉头舒展,长舒口气,额头却已布满汗珠,这一路,任何风吹草动都似惊涛骇浪,时刻挑动紧绷心弦。 沿途客栈,人声嘈杂。 她进店要房,刻意压低嗓音,粗着声线吩咐伙计打水备饭,一举一动模仿兄长的沉稳。 用餐时,邻桌多是行商旅人,谈论着京城逸事、朝堂新政,她默默倾听,时而点头,将有用信息暗自记下。 就寝时,却辗转难眠,听着窗外风声,担忧睡梦中泄了女儿身份,彻夜警醒。 越靠近京城,官道愈发宽阔、行人愈加密集,各式华贵马车、威风官轿穿梭不停。 她望着那些京城显贵的排场,心生忐忑,又暗暗挺直脊梁,告诫自己定要融入其中 以谢家之名、兄长之姿,在那权力漩涡中心站稳脚跟,可前路迷雾重重,能否如愿,唯有听天由命。 谢淮钦踏入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门,喧嚣与繁华似汹涌浪潮扑面而来。 街边店铺林立,幌子随风飘舞,贩夫走卒吆喝声、达官显贵马车辘辘声交织一片 可她无心赏景,按捺着内心如鼓擂般的紧张,寻到一家稍显僻静的客栈落脚。 于客栈房间内,她屏退侍从,独对着铜镜,深吸一口气。 镜中那张脸,褪去了些许旅途的风霜,眉眼依旧秀丽却添了几分英气,朱唇轻抿,透着凝重。 抬手解开包袱,抖落出那身象征无上荣光却也承载万千压力的状元服,指尖轻抚衣料,似能触碰到兄长往昔的期许与努力。 她缓缓穿上,细致整理衣领、袖口,束好腰带,每一个动作都庄重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而肃穆的仪式。 待装束完毕,昂首阔步迈出客栈,街边百姓投来艳羡目光,窃窃私语夸赞着谢家状元郎的风采,她却只觉芒刺在背,手心沁汗。 一路走向皇宫大殿,那朱红宫墙愈发高大,巍峨殿宇在日光下金顶生辉,白玉台阶似通往云端,每一步拾级而上,膝盖都似有千斤重,往昔背诵得滚瓜烂熟的朝堂礼仪、应答话术,此刻在脑海中竟有些许凌乱。 进入大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满朝文武分列两旁,目光齐聚。 她强作镇定,跪地叩首,朗声道:“臣,谢淮深,参见圣上!” 声音微微发颤,努力模仿兄长醇厚嗓音,所幸殿内威严庄重,细微异样并未被轻易察觉。 大殿之上,气氛庄重肃穆,雕梁画栋间金辉闪耀,似在彰显皇家威严。 皇帝身着龙袍,端坐在那高高御座之上,目光带着期许与嘉许,越过层层朝臣,落在谢淮钦身上,见她如今身子瘦弱了许多,不如之前壮硕,却并未多想,只当是这一路颠簸周折所致。 “状元郎,此番探亲归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 声音沉稳,透着上位者的雍容,在空旷殿堂内回响,声声叩在谢淮钦心弦之上。 她忙伏地叩首,额头轻触冰凉地面,极力稳着心神 模仿兄长谢淮深的醇厚嗓音回道:“圣上体恤,臣感恩戴德,能归乡省亲,乃圣上隆恩,臣不过略经跋涉,不敢言辛苦。” 话虽如此说,可藏在袖中的手已不自觉攥紧,掌心满是汗水,微微颤抖。 皇上微微颔首,似对这谦逊之态颇为满意,抬手轻抚龙须,继而朗声道: “朕念你才情出众,学识斐然,今特封你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望你勤勉于职,莫负朕望。” 旨意一出,四下朝臣纷纷投来或艳羡或审视的目光。 谢淮钦再度磕头谢恩,“臣定当殚精竭虑,恪尽职守,以报陛下圣恩于万一。” 那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起身时,身姿依旧挺拔,仪态恭谨,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朝臣,心内却满是惶恐与忐忑。 她深知,这官职只是开端,往后日子,需在这暗流涌动、规矩森严的朝堂之上,步步为营。 退朝之后,阳光洒在宫道的金砖上,熠熠生辉,众人的身影在光晕中被拉得时长时短。 探花郎与谢淮钦寒暄几句后,便因家中有事先行离去,只留榜眼张珩延还伴着谢淮钦漫步前行。 张珩延身着一袭宝蓝色锦袍,衣袂随风轻舞,腰间那块温润玉佩也跟着晃荡 他生得浓眉大眼,眼眸里透着股子灵动劲儿,笑起来嘴角两个浅浅酒窝,任谁见了都觉得这是个没心眼的洒脱公子。 “谢兄,你我同朝为官,往后打交道的事儿可多了去,我还没好生与你聊聊呢!”说着,他手臂亲昵地搭上谢淮钦的肩,倒像是相识多年的挚友。 谢淮钦心下一惊,肩头被搭处似被火灼,强自镇定,嘴角扯出一抹谦逊笑意,拱手还礼,刻意压低声调: “过奖了,谢某不过一介书生,蒙圣上恩宠得此官职,能与二位共事,是我的荣幸,还望日后多多指教。”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让那搭肩之举显得不那么突兀,心下却暗自思忖,眼前这人既是榜眼,家世定不简单,若能拉拢,于自己在这朝堂立足,益处良多。 第3章 枝头援手,仁心初绽 念头一转,谢淮钦便看似随意地问道:“张兄仪表不凡,才学出众,我猜家中定是满门书香,涵养深厚,不若与我讲讲家世,也让我这见识浅陋之人开开眼界。” 张珩延爽朗一笑道:“谢兄抬举啦,我不过是尚书府的庶子罢了,家中阿爹整日忙于公务,我呀,自小就在那宅院里撒欢长大,没少惹事。” 话虽这般讲,语气里却并无半分怨怼,满是洒脱不羁。 二人又聊了几句,谢淮钦状若无意提及自己在京城的住处:“我如今暂居客栈,倒是图个方便。” 张珩延一听,眉头瞬间皱起,折扇一合,指着谢淮钦,一脸急切道: “这哪成啊,客栈人多嘴杂,三教九流往来不断,谢兄这般的人物,怎能久居那等地方?” 说着,他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 “我名下有一处偏院,虽说不大,倒也清幽宁静,布置也算雅致,谢兄若不嫌弃,便搬过去住,权当是自家地方,也方便你我日后往来,共商朝堂之事嘛。” 谢淮钦心底一喜,脸上却作犹豫之色,推辞了几句,张珩延见状,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谢兄莫要再推脱,你我既是同僚,又是朋友,帮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就这么定了!” 谢淮钦见他这般热忱,心下暗忖,这偏院远离市井喧嚣,人少耳目就少,确实利于隐藏自己女儿身,日后行事也能更自在些。 当下便拱手称谢:“张兄仗义,淮深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张珩延摆摆手,咧着嘴笑道:“谢兄这话就见外了,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去瞧瞧那院子。” 二人并肩而行,身影在宫墙的阴影与日光的斑驳中渐行渐远 谢淮钦一路跟着张珩延,脚步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且有节奏的回响,不多时,便到了那处偏院。 迈入院门,只见院内一隅,几株瘦竹疏疏朗朗地立着,竹叶在微风里沙沙低语 正屋的门窗透着木质的温润,屋前檐下,还挂着一只古朴的铜风铃,风过时,轻响悠悠。 位置上,离任职之处不远不近,恰到好处,既能免去市井嘈杂,又方便通勤履职。 谢淮钦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满意与欣喜之色,旋即转身,冲着张珩延郑重拱手,身姿挺拔,礼数周全。 同时,她从袖间取出一把折扇,双手递上,诚恳说道:“张兄,此番援手,恰似久旱甘霖,解我困窘。 这小小折扇,是我心爱之物,今日赠予张兄,聊表谢忱,望张兄莫要嫌弃。” 那折扇,扇骨以乌木制成,质地坚硬,触手冰凉,其上细细镌刻着精致的云纹,连绵舒展,似有飘逸灵动之意 扇面一展,墨笔绘就的山水便豁然眼前,峰峦叠嶂、溪流潺潺,笔触细腻,透着几分文人的雅致与洒脱,落款处“谢淮深”三字,笔锋刚劲又不失飘逸,尽显才情。 张珩延先是一怔,目光落在折扇上,满是新奇与欣赏,随即摆了摆手,爽朗笑道:“谢兄,你这太见外了!不过是一处闲置小院,能助你一二,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收这般宝贝。” 虽是推辞之言,可眼神却难掩对折扇的喜爱,频频瞥向那精美的扇面。 谢淮钦执意送上,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张兄,于你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雪中送炭。在这京城,初来乍到,诸多不便,幸得张兄相帮。” “这折扇承载我心意,若不收下,我心中实在难安呐。” 张珩延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脱,笑着接过,轻摇折扇,微风拂动间,那山水似活了过来,赞叹道:“既如此,我便收下了,谢兄这份情谊,我定牢记。” “往后这儿就是你的安身之所,要是有任何需求,可别和我客气!” 二人相视,笑意盈盈,情谊在这馈赠与接纳间升温、沉淀。 张珩延前脚刚踏出偏院那扇朱漆门,身影隐没在小巷转角,谢淮钦便一刻也不耽搁,匆匆折回屋内,简单拾掇下衣装,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急切,直奔客栈而去。 客栈大堂喧闹依旧,酒客们划拳吆喝,小二穿梭忙碌。 谢淮钦寻到侍从们落脚之处,轻咳一声,众人忙起身行礼,她摆了摆手,低声吩咐几句,侍从们便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行囊,须臾间,一行人快步随她出了客栈。 回至偏院,阳光正好,斑驳洒在院里。谢淮钦指挥着侍从们安置物件,书籍按经史子集分类摆上书架,衣物叠放整齐收入柜中,文房四宝置于书案,井然有序。 唯有丫鬟小莹,不似旁人那般生疏,她身形小巧,眉眼灵动,穿梭于各个屋子,手脚麻利还不时念叨着: “小姐,哦不,公子,这物件可得放好了。”话语间满是熟稔与关切。 待一切规整完毕,日头已然西斜,暖橙色余晖给院子镀上一层金边。 厨房飘来饭菜香气,谢淮钦净了手,步入膳厅,小莹早已贴心摆好碗筷,菜肴虽不算奢靡,却皆是谢淮钦素日爱吃的,清蒸鱼鲜嫩无腥,炒时蔬脆绿爽口,还有一盅菌汤,冒着氤氲热气。 众人围坐,侍从们初来乍到,略显拘谨,低头默默用膳 谢淮钦轻抿一口汤,抬眼看向小莹,目光交汇,里头是主仆多年的默契与信任,更有在这京城、在这陌生偏院相依为命之感。 小莹悄声说:“公子,往后在这儿,咱也能过得舒坦,您别愁。”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底涌起暖意,只盼在这偏院能暂寻安宁,躲过风雨,于仕途踏出稳稳步伐。 …………………………………………………… 次日,晨光熹微,谢淮钦身着崭新翰林官服,墨发束于乌纱,身姿笔挺,气宇轩昂,一番细致打点后,怀揣着初入仕途的憧憬,稳步迈向翰林院。 沿途市井街巷,烟火氤氲,喧闹声此起彼伏,恰似一幅鲜活的民生图卷。 行至一棵苍劲老槐下,只见一群孩童围聚一团,叫嚷哭闹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谢淮钦不禁驻步,抬眸望去,只见一幼童的风筝狼狈地挂于高枝,在微风中瑟瑟挣扎,恰似折翼之鸟。 那幼童身着锦缎,眉眼间稚气未脱,此刻却哭得涕泪横飞,小脸憋得通红,踮着脚尖,徒劳地伸向枝头,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 起初,谢淮钦念及翰林院司职要紧,不宜卷入市井纷扰,正欲抽身离去。 然那孩童的声声啜泣,仿若细密尖针,直直刺进他心底最柔软处,恻隐之心顿起。“ 不过些许时辰,应误不了正事。”他心一横,决意相助,当下将衣袂掖起,双手攀住树干,利落攀爬。 粗糙树皮划破掌心,他亦浑然不觉,目光紧锁那飘摇风筝。 未几,便触到挂缚之处,小心拆解缠线,将风筝完好取下,而后顺着树干稳步而下。 轻巧落地,孩童们瞬间雀跃围拢,欢呼道谢。 正此时,一位仪态端庄、服饰华贵的侍从匆匆赶来,先是向谢淮钦行了一礼,神色恭敬又感激:“多谢大人仗义援手,解了小公子燃眉之急。” 言罢,侧身引见身后一位妙龄女子,“这位便是善祥郡主,小公子贪玩迷了路,郡主正焦急寻人呢。” 谢淮钦抬眸望去,只见那善祥郡主身姿曼妙,一袭绮罗长裙,绣纹精致华美,恰似春日绽于枝头的繁花。 她面上轻掩着一层薄纱,仅露出一双剪水双眸,波光潋滟间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温婉,举手投足尽显皇家风范,却又不失闺阁礼数。 善祥郡主莲步轻移,欠身施了一礼,声若莺啼,软糯含嗔:“多谢公子今日相助,舍弟顽皮,让公子费神了。” “若不是公子及时出手,还不知要哭闹到几时,我这做阿姐的,实在愧疚又感激。” 那声音自面纱后传出,丝丝缕缕,带着几分羞怯,几分诚挚。 谢淮钦忙躬身还礼,谦逊道:“郡主言重,不过举手之劳,路遇此景,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目光不经意间触及郡主面纱下那微露的笑意,寒暄几句,便拱手作别,转身向着翰林院继续前行。 善祥郡主蛾眉轻蹙,美目之中隐有疑虑之色,她身姿依旧亭亭,却透着几分凝重。 ………………………………………………………… 谢淮钦回到翰林院后,公务在身,他埋首于书卷典籍、公文奏章间,笔锋游走如龙蛇,可思绪却似脱缰之马,屡屡飘向善祥郡主那方。 她暗自思忖,本是赴任途中偶然施援,未承想那人的竟是郡主胞弟。 起初,担忧此举是否会因涉郡主之事,在朝堂暗处掀起微澜,惹人注目、招来无端揣测,毕竟身处这波谲云诡的京官圈子,稍有不慎,无心之举亦能被嚼成别有用心。 正神思恍惚之际,一阵急促脚步声伴着清朗呼喊骤然打破这静谧:“哎,你在发什么呆呢,喊了你半天!” 谢淮钦猛地回神,瞧见同僚张珩延已大步迈入隔间,面上满是促狭笑意,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光芒,正歪着头打量自己。 谢淮钦顿觉不妥,仿若做了错事被当场戳破的孩童,忙不迭起身,拱手致歉,清了清嗓子说道: “实在对不住,方才读这典籍,里头故事太过引人入胜,一时入神,竟没听见仁兄呼唤,还望海涵。” 说着,手指轻叩那摊开古籍,佯装镇定,眼角余光却瞥见书上所记不过是寻常朝章典故,暗暗期望张珩延莫要细究。 张珩延哈哈一笑,上前拍拍他肩头,满不在乎道: “无妨无妨,我当你是钻研学问入了迷,只是瞧你面带浅笑、眼神游离,还以为是想到什么趣事,可别藏着掖着,快与我讲讲。” 边说边拉过把椅子,自顾自坐下,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 谢淮钦心下叫苦,面上却仍维持着从容,略作思忖,便信口胡诌起来: “仁兄有所不知,这书中所记,乃是前朝一臣子出使番邦,巧用智谋化解邦交难题,其间种种机巧应对、诙谐波折,恰似市井传奇,我正咂摸其中妙处,不想就失了神,让仁兄见笑了。” 说着,拿起古籍晃了晃,努力让自己神色更显诚恳。 张珩延听了,虽半信半疑,却也没再追问,只是兴致勃勃地接过话茬,与他探讨起这所谓“邦交趣事”来,谢淮钦暗暗松了口气,努力将心神拉回,陪着张珩延谈古论今, 二人正谈得兴起,你来我往地分享着对古籍典故的见解,观点碰撞间,气氛愈发热烈。 忽然,一道略带沧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宛如洪钟鸣响,直直穿透屋内的喧嚣:“都停下吧,莫要再闲聊了。” 第4章 贤才入眼,恩遇渐生 谢淮钦与张珩延皆是一怔,赶忙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老者 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袍角绣着精致的银线云纹,虽已两鬓斑白,可腰杆挺直,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让屋内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此人正是翰林院学士杨峰,平日里负责引领教导他们这些新晋翰林,于诸多晚辈而言,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存在。 杨峰迈着沉稳步伐踏入屋内,目光在谢淮钦与张珩延身上依次扫过,神色凝重,缓声说道: “今日,你们需得好好熟悉院中书籍典故,莫要荒废了这大好光阴。” “明日便要上朝,那朝堂之上,绝非寻常地方,恰似惊涛骇浪里行舟,暗礁无数、风云莫测。” 他微微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 “君恩浩荡,可雷霆之怒亦在转瞬之间,稍有差池,祸从口出,累及自身不说,还可能祸及家族。” “所以,务必谨言慎行,管住口舌,听清旨意、看准时机再发声,莫要逞一时之能,懂了吗?” 谢淮钦与张珩延忙离座,恭敬行礼,齐声应道: “学生谨遵教诲,定当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谢淮钦垂首之际,心下犹如被重锤敲醒,原本还因善祥郡主之事而有些飘忽的思绪瞬间收拢。 他深知,自己能入翰林院,承载着家族厚望,明日朝堂之上,便是迈向仕途险途的关键一步。 张珩延亦是一脸肃然,偷瞄了一眼谢淮钦,暗暗提醒 自己要和这位同僚一样,打起十二分精神。 次日,晨曦初破,谢淮钦已身着朝服、头戴乌纱,身姿笔挺地伫立在宫门外,等候入朝。 微风轻拂衣袂,却难抚他心头的忐忑,那朱红巍峨的宫门缓缓开启,似一张吞人的巨口,将他与一众朝臣引入那庄严肃穆、暗流涌动的朝堂。 金銮大殿内,气氛凝重又嘈杂,诸臣依品阶列位,文东武西,衣袍斑斓似云霞铺陈,却掩不住各自神色间的迥异心思。 随着一记清脆朝钟鸣响,今日朝会拉开帷幕。 先是礼部侍郎出列,手中笏板轻举,清了清嗓子奏道:“陛下,七夕佳节将至,宫中惯例需办节庆盛宴。” “然今岁各地水患方息,民生初定,臣以为当以节俭为要,略备薄宴,表天家恤民之意,亦不失佳节氛围,望陛下圣裁。” 此语一出,朝堂东侧,几位素日以清正、恤民着称的老臣纷纷颔首,交头接耳间,满是对这番言论的赞许,仿若一串连锁反应。 周遭低语声皆在附和“节俭为宜,不可奢靡”。 未等附和声歇,只见从西侧武将队列中,跨步走出一员大将,身形魁梧壮硕,声若洪钟反驳: “哼,七夕乃我朝重要节庆,百姓尚张灯结彩、阖家欢庆,天家怎可寒酸行事?” “当大办特办,彰显皇家气象,扬我朝国威,也让臣民共沐圣恩,知晓陛下与民同乐之心,若办得小家子气,反倒失了体面!” 言罢,虎目圆睁,扫向东侧文官,似在等一场唇枪舌剑的辩驳。 刹那间,朝堂像炸开的油锅,两拨阵营迅速明晰。 主张节俭者引经据典,大谈“成由勤俭败由奢”,痛陈往昔奢靡致国衰之鉴,句句掷地有声,忧心忡忡之色尽显。 力主大办者则豪情万丈,以“恩威并施、凝聚民心”为由,将节庆视作皇权展示、江山稳固之必需,言辞激昂间,满是对荣耀皇家的执着扞卫。 谢淮钦立身其间,犹如置身惊涛骇浪的扁舟,心潮起伏难平。 他深知两边所言皆有其理,节俭可安百姓、固根基,大办能耀国威、聚人心,目光悄然投向御座,只见圣上神色凝重,似在权衡利弊,并未即刻表态。 谢淮钦暗自捏紧了手中笏板,脑内思绪飞转,斟酌着若有机缘进言。 该如何寻那折中之法,既能全皇家颜面,又可顾苍生疾苦,可在这剑拔弩张、党派鲜明的朝堂. 新晋翰林的他,一时也不敢贸然发声,只静静等待局势的进一步变化。 晚些时候,眼见争论愈发胶着,大有水火不容之势,皇帝轻咳一声,满殿瞬间鸦雀无声。 皇帝目光威严,缓缓开口:“众卿所言,各有其考量。 七夕盛宴,关乎国体民心,朕需再斟酌斟酌,卿等且退下,礼部先拟两版方案呈上,再做定夺。” 话落,朝臣们躬身齐呼“遵旨”,一场纷争暂歇,可那朝堂之上的暗流,依旧汩汩涌动,谢淮钦随着人流退朝,满心都是对后续事态发展的思量。 回到翰林院,谢淮钦步履沉稳,神色间透着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笃定。 其实早在金銮殿上那一番激烈论争伊始,他便已在心底悄然谋定了一个周全之策,只是时机未到,他双唇紧闭,未曾向任何人吐露半分。 室内静谧,唯余三人。 杨峰负手而立,目光在谢淮钦与张珩延身上巡睃,率先打破沉默,声若洪钟问道: “你们对刚才朝内之事可有见解?此处仅吾等三人,无须顾忌,畅所欲言便是。” 言罢,目光满含期许。 张珩延闻此,神色一凛,整了整衣衫,拱手正色回道: “学生思忖,节庆之礼,繁文缛节、奢靡铺张实不可取,削减用度,简约操办,可充盈府库,以应民生之需、邦国之急。” 杨峰微微颔首,手抚颌下胡须,目光旋即转向谢淮钦,眼中笑意隐现,口中问道:“淮深,你又是作何想?” 谢淮钦身姿挺拔,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声如沉钟,有条不紊地开了口: “学生以为,节庆之礼,绝非寻常之事,实乃关乎国体、牵系民心。” “一端,皇家风范不可轻弃,此乃尊统序、昭盛世之必需,巍峨宫阙,当有华彩装点。” “另一端,民生亦不可罔顾可于……………………” 杨峰原本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眸中满是赞赏之意,抚掌大笑道:“好哇!好个聪慧之人,能思常人所不及,言朝堂所或缺,妙哉妙哉!” 谢淮钦拱手谦辞:“杨大人谬赞,学生不过略陈愚见,望能稍解朝堂纷扰,尽绵薄之力罢了。” 话虽谦逊,可那周身散发的从容与睿智,却如暖阳穿透阴霾,昭示着他不凡的格局与担当。 杨峰素日立身朝堂,唯以忠心为笔、赤诚作墨,书写对皇上的耿耿精忠,因而深得圣心眷顾,每逢御前议事,皇上总要多听他几句肺腑之言,视作股肱心腹。 此前朝堂之上,谢淮钦虽已胸有成竹,可依旧不动声色,尽显沉稳内敛之态。 待与谢淮钦寒暄数语、别过之后,杨峰思忖再三,觉着这般贤才若能为皇上所用,于江山社稷大有益处,更兼私心倾慕其人品才学,有意收入门下悉心雕琢。 便整了整朝服,步履匆匆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飘散,皇上正埋首奏章堆中,眉头微蹙,似为军国要事烦忧。 见杨峰求见,方搁笔抬眸,神色稍缓,赐座后问道:“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杨峰起身,拱手恭谨回道:“陛下,臣今日特来,是想为陛下举荐一人。 此人便是翰林院的谢淮深,陛下可还记得朝堂上论及节庆用度之事?”皇上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谢淮深当日下朝与臣讲其见解。” “言节庆当兼具皇家风范与民生考量,提议精简宫闱用度,转而助力市井百姓张灯结彩,设惠民市集、办民俗雅集,如此,既能保天家体面,又可让百姓同享佳节欢腾,尽显陛下仁君之德。” “臣观此人,才思敏捷、心怀江山社稷,实乃可造之才,斗胆!想将其收归门下,雕琢打磨,日后也好为陛下尽忠效力!” 皇上闻言,原本沉静双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指尖轻叩御案,似在回味谢淮深言语。 少顷,缓声道:“朕亦记得此人,爱卿既有心栽培,想必他定有过人之处朕且允了,不过,朕此后也当多多留意他作为,若真如爱卿所言那般贤能,朝堂之上,自当委以重任。” 杨峰闻言,心头一喜,忙跪地谢恩:“陛下圣明,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悉心教导,助谢淮深早日成才,为陛下排忧解难。” 自那日后,皇上对谢淮深便多了几分别样考量。 每逢翰林院呈上文章策论,总要先翻找谢淮深之作,细览研读,观其学识见解、治国方略。 ………………………………………………………… 七夕佳节,华灯璀璨,皇宫内张灯结彩,丝竹雅乐悠悠回荡在雕梁画栋之间。 御花园中摆开的盛宴,珍馐美馔罗列满席,酒香果香交织飘散,引得众人垂涎欲滴。 皇帝高坐于金碧辉煌的主位之上,身着绣龙锦袍,周身散发着威严庄重之气,龙颜之上虽带着几分节庆的和悦,可那与生俱来的帝王威压,依旧让在场众人时刻谨记着君臣之别。 文武百官们各个眼含热切,满脸堆笑,争先恐后端起酒杯,口中溢满谄媚之词,滔滔不绝地向皇帝恭祝这七夕良辰。 “祈愿圣上万寿无疆、国运昌隆。” 好似谁的祝词更花哨、谁的姿态更谦卑,便能博得主上青眼有加,从此仕途平步青云。 在这一片阿谀奉承的喧嚣浪潮里,谢淮钦却宛如一座沉静孤岛。 他身形修长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身姿玉立,面庞白皙清俊,眉眼间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书卷气与倔强。 此时,他只是安静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视,手中竹筷不紧不慢地夹取着菜肴,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对周遭的热闹讨好仿若未闻,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太傅梁崇年,在朝堂之上也算德高望重,此刻见谢淮钦这般“不合群”模样,心中暗火顿生。 他那精心打点,本以为能将状元之位稳稳收入囊中的与自己儿子,却被眼前这年轻人横插一杠,美梦破碎,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今日宫宴,恰是寻他晦气、探他虚实的好时机。 梁崇年捋了捋胡须,故意提高了嗓音,满是尖酸刻薄 “这新晋状元郎可是有何不悦之处?怎得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都不给圣上恭贺佳节祝词,莫不是恃才傲物,不把这宫廷礼数、圣恩浩荡放在眼里?” 话语一出,席间瞬间静了几分,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谢淮钦,有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暗含担忧。 谢淮钦闻言,不慌不忙搁下碗筷,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嘴角,随后起身,整了整衣袍,神色从容淡定,向着皇帝方向行了个标准大礼。 朗声道:“陛下恕罪,臣绝非对圣恩有半分轻慢,亦无丝毫不悦。” “只是臣以为,七夕佳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此乃天地间至情至性的团圆佳话,蕴含着我朝万民对情与爱的祈愿,对阖家美满、夫妻恩爱的向往。” “陛下以仁孝治天下,心怀苍生,这佳节于陛下而言,更是见证百姓安乐、家国和美的吉时。” “臣不敢以俗套祝词敷衍,只愿陛下的恩泽如这璀璨星河,岁岁年年,普照我朝山河,护佑家家户户皆能如七夕之愿,团圆美满,情暖人间。”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贴合七夕意蕴,又巧妙将皇帝的功绩与民间期许相连,满含深意与敬意。 第5章 赐婚惊变,公然抗旨 皇帝原本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点头笑道:“爱卿心思细腻,所言甚是,倒是别有一番赤诚。” 梁崇年见状,脸色一青,却仍不死心。 “哼,不过是巧言令色,这诗词歌赋才是考量才情学识的根本,状元郎既有大才,不妨现场赋诗一首,以这七夕宫宴为题,也好让我等开开眼。” 谢淮钦微微颔首,抬眸望向夜空那高悬明月与繁星点点,稍作思忖,便吟道: “七夕星河耀帝京,琼筵列坐满公卿。 华灯映月团圆夜,仙鹊搭桥尘世情。 御苑笙歌传雅意,金樽美酒敬皇明。 愿祈国祚千秋盛,四海升平享泰宁。” 诗句出口,平仄合韵,意境高远,既描绘了当下宫宴盛景,又融入对国家昌盛的祈愿,尽显深厚才学功底。 这下,席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赞叹之声此起彼伏,皇帝亦是龙颜大悦,对谢淮钦愈发青眼有加:“好诗!好才情!朕得此良才,实乃社稷之福。” 梁崇年见势,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暗暗咬牙,不敢再多生事端。 而谢淮钦依旧神色淡然,归座继续享用膳食,似这一场风波不过是席间小插曲。 ………………………………………………………… 宫宴结束,华灯初上的热闹渐渐散去,只剩夜风吹拂着宫墙柳,带着几分寂寥。 皇帝步履匆匆回到御书房,屏退了一众侍从,只留那摇曳烛火相伴,可他眉间紧锁的愁绪却未因这静谧半分舒展。思忖良久,他终是扬声唤道:“来人,召见敬德公主见朕。” 不多时,敬德公主便衣袂翩跹踏入御书房,盈盈下拜:“皇兄万安。” 皇帝抬手虚扶,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温和道:“皇妹快起,今日宫宴忙碌,此时召你前来,只是想同你叙叙家常。” 说着,引着敬德公主落了座,又命人呈上热茶,寒暄几句宫宴菜品、乐舞编排之事后,话锋一转,看似随意问道:“善祥郡主如今多大了?” 敬德公主轻抿一口茶,缓声答:“回皇兄,已及笄”。 皇帝目光悠远,似陷入回忆,感慨道: “哎,真是一眨眼间,这孩子就长这么大了,想当年她还在朕膝下嬉笑玩闹,软糯唤着朕舅舅,如今倒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只是可惜,这般佳节盛宴,她今日怎么没来?” 敬德公主搁下茶盏,神色稍显担忧,轻声回禀: “皇兄,这孩子前几日不甚感染风寒,浑身乏力、发热畏寒,只能在府中卧床修养,不过皇兄放心,已请了太医悉心诊治,如今说已无大碍,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深思熟虑,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御案边缘。 沉声道:“朕思量着,善祥郡主已及笄,正是花信年华,该觅个好归宿了。” “如今朝堂局势,你我皆知,丞相一系权势渐盛,分庭抗礼之势渐显,朕须得培植心腹,稳固朝纲。” 敬德公主听闻此言,神色一凛,她素日虽身处深宫,却也深谙朝堂争斗的暗流涌动,当下便明白皇兄打的主意。 可心中又着实担忧善祥郡主的意愿与未来,斟酌着言辞回道: “皇兄,这孩子自幼养在深闺,性子纯善温婉,心思单纯,只盼能寻个如意郎君,共度一生。” “朝堂之事高深莫测,这赐婚万一……”话未说完,却被皇帝抬手止住。” 皇帝神色凝重,语气不容置疑:“朕岂会随意将郡主许人,此番赐婚,自是要挑个才学人品俱佳、忠心耿耿之士,既能护郡主余生周全,又可为朕所用。” 朕看那新晋状元郎谢淮深,今日宫宴之上,才情尽显、不卑不亢,品性亦是端方正直,朕有意将善祥郡主赐婚于他,你觉得如何?” 敬德公主眉梢轻挑,回忆起宴上所见的谢淮深,确有几分清俊风骨、才情卓绝,可这仓促赐婚,总归少了些情分。 犹豫道:“谢淮深才情是有目共睹,可婚姻大事,关乎郡主一生,仅一面之缘,也不知脾性是否与郡主相合,况且郡主如今还病着,尚未知晓此事,若是贸然赐婚,怕她心生委屈。” 皇帝却摆了摆手,目光坚定,似已拿定主意: “无妨,朕自会细细考量周全。” “谢淮钦出身寒门,能凭自身才学高中状元,一路必是披荆斩棘,心性坚韧,如此寒门贵子,往后在朝堂之上,少不得仰仗朕的扶持,必能对朕忠心耿耿。” “善祥郡主下嫁于他,身份上是抬举了他,他定会感恩戴德,好生对待郡主。” “至于郡主,她身为皇室血脉,理应为朕分忧,待她病愈,知晓这其中利害,想必也能明白朕的苦心。” 敬德公主见皇帝心意已决,无奈叹了口气,福身道: “皇兄圣明,只望此事真能如皇兄所愿,既成全郡主良缘,又助皇兄稳固朝堂。” “只是还望皇兄能多给些时日,待郡主身子大愈,再行赐婚之事,也让郡主有个心理准备。” 皇帝颔首,神色稍缓 “皇妹放心,朕自会妥善操办,待郡主身子大好,朕便下旨赐婚,届时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彰显皇家恩宠,让满朝文武皆知朕对郡主的珍视,对贤才的厚爱。” 语毕,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似已瞧见这场赐婚牵出的朝堂新局,正徐徐铺展。 宫宴的喧嚣与热闹还在谢淮钦耳畔嗡嗡回响,那璀璨灯火、谄媚笑颜仿若仍在眼前晃悠,可他此时却满心懊悔,只恨自己没顶住张珩延那家伙的敬酒攻势。 “这混小子,定是故意的,明知我不善饮酒,还一杯接一杯……”谢淮钦嘟囔着,脚步虚浮,身形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偏院的路上。 月色如水,洒在石板路上,映出他踉跄的影子。 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然而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像被一团棉花塞住。 一个恍惚,直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形轻晃,发出一声惊呼,谢淮钦忙伸手想要扶住,却因酒意站不稳,两人险些一同摔倒在地。 “姑娘,对不住,对不住!”谢淮钦忙不迭道歉,抬眸努力聚焦,只见眼前女子身着月白色绣蝶长裙,外罩浅碧色纱衣,身姿绰约,面容隐在一层薄纱之后,只露出一双剪水双眸,波光潋滟中透着几分嗔怪与诧异。 原来善祥郡主郑吣意早已痊愈,谎称未好是不想参加宫宴趁着夜色溜出府邸,满心欢喜地想在民间感受这七夕佳节的烟火气,寻几分自在欢愉,没料到半路杀出个醉酒之人,还撞了个满怀。 待稳住身形,她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月光映照下,那眉眼轮廓渐渐清晰,忽地眼眸一亮,认出他正是先前帮弟弟拿回风筝的人。 “原是你!”郑吣意脱口而出。 谢淮钦却一脸迷茫,脑袋里混沌一片,加之郑吣意戴着面纱,他着实辨认不出,只含糊应道: “姑娘,恕在下酒后唐突,冒犯了姑娘,还望海涵。”言罢,又晃了晃身子,强撑着站稳。 郑吣意见他这般醉态,不禁“噗嗤”一笑,觉得此人醉酒模样憨态可掬,全然没了初遇时那清冷自持的状元郎风范。 她轻启朱唇,柔声道:“公子不必挂怀,只是这七夕良夜,公子怎得如此贪杯,醉成这般模样,若是途中再遇波折,可怎如何是好?” 谢淮钦苦笑着挠挠头,“唉,实不相瞒,宫宴之上推脱不得,被灌了好些酒,本以为能撑着回住处,不想还是狼狈了。” 说着,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她打了个酒嗝,酒意似乎更上头了。 善祥郡主瞧着心生怜悯,又念及旧恩,便提议道:“公子住处可还远?我瞧你这般,怕是难以独自回去,不若我差人送你一程,也免生意外。” 谢淮钦忙摆手拒绝:“不劳姑娘费心,我自行回去便是,今日冲撞姑娘,已是愧疚万分,怎敢再麻烦姑娘。”可话虽如此,脚下却似生根,挪动一步都艰难。 郑吣意见状,也不顾他推脱,招来随行的隐蔽侍从,示意扶着谢淮钦送至住处。 侍从领命,上前架起谢淮钦,谢淮钦还欲挣扎,却拗不过,只能任由他们搀扶着,一路往那偏院而去。 一路上,郑吣意跟在身后,看着月色下拉长的身影,心中对这位状元郎的颇为好奇,既有好助仁心、不卑不亢一面,又有这般醉酒后可爱率真模样 暗自思忖着却不知命运的红线早已悄然缠绕,一场赐婚之局正徐徐拉开帷幕,即将把两人紧紧牵系在一起。 ………………………………………………………… 距离宫宴已过半月的某一天朝堂议事的开启。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大殿内,映照着一众朝臣身着的朝服,熠熠生辉,却也似暗藏着波谲云诡的光影。 谢淮钦身着一袭湖蓝色的官袍,头戴乌纱,身姿笔挺地站于朝堂文官之列。 神色专注地听着各部官员奏报政务,心中还思量着昨日查阅典籍所得,关于民生水利那尚未完善的条陈,准备待合适时机进言,造福一方百姓。 谁料,皇帝威严之声骤然响起,打破这朝堂常规奏对节奏,点名唤他。 “谢淮深,上前听旨。”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看似平和,然那眼底深处的审视与帝王惯有的掌控之意,如暗流涌动。 谢淮钦心头一紧,赶忙出列,上前几步,跪地行礼,口中高呼:“臣在,陛下圣安。” 皇帝微微抬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缓声道:“爱卿自高中状元以来,才情兼备,品性佳,于朝堂之上,应对诸事亦有礼有节,朕心甚慰。” “今有一事,朕决意将朕独爱的侄女,善祥郡主下嫁与你,爱卿可愿意?” 这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谢淮钦心间,惊得她头皮发麻,心乱如麻。 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可怕后果,她本是女儿身,为家族,女扮男装顶替兄长谢淮深之名,隐于朝堂,以别样身份为这天下、为苍生谋福祉,却未曾料到会有今日这般赐婚困局。 若真应下这婚事,与郡主朝夕相处,纸总包不住火,终有一日会被识破女儿身份,届时,欺君之罪的枷锁将不仅锁死自己,更会牵连无辜的谢家一族,阖家老小恐都难逃脱厄运。 可此刻,朝堂之上,众目睽睽,她不敢露出分毫异样,只能强自镇定,面上竭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然而那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掌心满是汗水,黏腻湿滑。 皇帝见她久久未有回应,眉头微蹙,神色渐冷,压迫之感扑面而来,再度开口,语调已然带了几分不悦与威慑 “怎么!谢爱卿难道不愿嘛?” 谢淮钦深知再沉默下去,只会激怒皇帝,祸事更甚,牙关紧咬,心一横,伏地叩首,高声回道:“回圣上!臣不愿!” 这话一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朝堂瞬间炸开了锅,朝臣们交头接耳,惊叹声、质疑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难以置信,这新科状元郎竟拒绝了如此皇恩浩荡的赐婚,简直是胆大包天。 皇帝脸色瞬间阴沉如墨,龙颜震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声响震得大殿都似微微颤抖。 怒斥道:“谢淮深,你好大的胆子!朕赐你这门婚事,是对你赏识有加,视你为可造之才,欲将郡主托付于你,此乃无上荣光,你竟敢忤逆朕意,是何道理?莫不是觉得朕的侄女配不上你,还是你心有旁骛,对朕心怀不满,妄图抗旨不遵?” 朝上气氛凝重如铅,皇帝面色冷峻,那因谢淮钦抗婚而生的不满,恰似阴云密布,沉沉压下,让整个大殿都仿若被寒霜笼罩。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触了这龙须之怒,累及自身。 杨峰身为朝堂老臣,眼瞧着皇帝龙颜不悦,心下明白若任由事态这般发展,这谢淮钦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念及谢淮钦平日才情与为人,又思忖着朝堂需有才之人平衡各方势力,当机立断站出身来,拱手进言护下谢淮钦。 “圣上,谢淮深他只是突然蒙受陛下赏识,骤然身处朝堂这风云之地,诸多事务还在摸索研习,一时之间未能有大成,抱负未展呐。” 杨峰言辞恳切,语调不疾不徐,边说边偷瞄皇帝神色,见其神色稍缓,继续道 “他深知郡主金枝玉叶、尊贵非常,自忖当下身份地位、才学功绩,实觉配不上郡主这般天潢贵胄,这才一时慌乱,做出抗婚之举,可臣料想,其心中对陛下美意定是乐意之至,只是囿于自身考量,失了分寸罢。” 皇帝神色冷淡依旧,目光如炬审视着下方众人,悠悠开口,那语调里听不出喜怒: “哦?是吗?谢淮深,当真因为这个原因如此?” 这话恰似一道利箭,直直逼向谢淮钦,周遭朝臣目光也随之齐聚,或怜悯、或好奇、或等着看好戏。 谢淮钦心下暗忖,如今这局面,若再不顺着台阶而下,收拢皇帝心意,怕是要祸及满门,当下伏地叩首,额头触地,声音沉稳且诚挚: “回圣上,正是,臣本寒门出身,幸得陛下圣恩,鲤鱼跃龙门,高中状元得以跻身朝堂。” “可入朝时日尚浅,诸多政务还未吃透,治国理政之能还远未成熟,实未达到能与郡主匹配、护郡主周全之境地。” “臣一心想先为陛下肝脑涂地、建功立业,待自身有所建树,能独当一面之时,再谈婚娶之事,以免误了郡主终身,辜负陛下期许,还望陛下明鉴。 皇帝端坐在那威严龙椅之上,面色虽依旧冷峻,可眼中怒火已然褪去大半,听着谢淮钦一番恳切陈词,手指轻轻叩击着扶手,似在沉思权衡。 第6章 公然拒婚,命悬一刻 朝堂之上,静谧得只剩那细微叩击声,朝臣们皆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目光偶尔偷瞥向跪地的谢淮钦与高高在上的圣上,揣测着这场风波最终走向。 “哼,”皇帝终于打破沉默,鼻腔中轻哼一声,声线里还残留着几分威严余怒。 “朕念你所言,倒也有些道理,一片忠心为国之志,听来不似作伪。” 谢淮钦身子伏得更低,额头紧贴冰冷金砖,心却悬在嗓子眼,暗自祈祷皇帝就此收回成命,免去这燃眉之急。 “可朕金口既开,赐婚旨意哪能轻易作罢。” 皇帝话锋一转,语气不容置疑,“朕既赏识你才华,认定你可托付郡主终身,这桩婚事便如同板上钉钉,断无更改之理。” “你且安心,待朕细细择一良辰吉日,风风光光将郡主嫁与你,往后你当以夫妻之礼相待,更要以朝堂之事为重,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许与这番美意。” 谢淮钦顿觉如遭雷击,满心都是绝望与无奈,本以为解释一二能躲过此劫,未料到还是没能逃脱这命运罗网。可事已至此,抗旨已是再无可能,只得咬着牙,强压下满心惶恐与焦虑,叩首谢恩: “陛下隆恩浩荡,臣……谨遵圣命,必当殚精竭虑,一心报国,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亦会珍视郡主,护她周全,不负陛下所托。” 说出这番话时,声音虽竭力平稳,却仍透着难以掩饰的颤意,双手藏在袖袍下,紧握成拳,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皇帝微微颔首,似对这回应还算满意,扫视一圈朝堂,恢复了往日那君临天下、掌控全局的淡然神色。 扬声道:“众爱卿,若无他事,便继续议事吧。” 言罢,便将这场赐婚余波暂且搁置,开始与朝臣商讨起治国理政诸多事宜。 谢淮钦缓缓起身,退回朝臣队列,身形看似平稳如常,实则双腿发软,犹如踩在棉花堆上,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 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她深知,此后日子,一边要于朝堂之上谨小慎微、施展抱负。 另一边还得瞒住女儿身份,应对郡主与皇家种种,稍有差池,便是欺君灭族大祸,前路仿若被浓重迷雾笼罩,荆棘丛生、危机四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摸索前行。 …………………………………………………… 朝晖洒落金銮殿,早朝的议事声渐渐消散,然而一份赐婚旨意却如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迅速通过文书传递至京城的各大衙门。 衙门那八字墙前,不一会儿便聚集了熙熙攘攘的百姓。阳光洒在斑驳的墙面上,圣谕的金字熠熠生辉。 众多目不识丁的百姓们,眼巴巴地望着衙役,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只见那衙役清了清嗓子,展开旨意,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新晋状元郎谢淮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殿试一鸣惊人,实乃国之栋梁。 “朕之爱侄女善祥郡主,聪慧娴熟,德才兼备,自幼深得朕心,今特将善祥郡主赐婚于谢淮深,望二人夫妻和睦,共效于国。钦此!” 话语刚落,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如炸开的油锅。 一位老者捋着胡须,赞叹道:“这新晋状元郎,谢淮深,那可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生得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自殿试高中榜首之后,可谓是风光无限,备受瞩目呐!此乃天赐良缘啊!” 旁边一书生模样的人也附和着: “我朝唯一一位被封的郡主,自幼便深得圣上宠爱有加,那吃穿用度、礼仪规制,皆是按照顶级规格置办,这般殊荣,那可实打实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这谢淮深当真是好福气!” “人群中一位年轻后生咂咂嘴,满脸艳羡地说道:“这郡主,必定是天仙般的人儿,多少王公贵胄踏破门槛求娶,都未能得偿所愿呐。” “如今这等好事竟落在了谢淮深头上,真真是羡煞旁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对谢淮深的艳羡之辞。 这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馆里,酒肆中,人们谈论的话题皆是这桩赐婚之事,仿佛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对这对新人的祝福与羡慕之中。 ………………………………………………………… 丞相府中,雕梁画栋的厅堂内此刻却似被寒霜笼罩,气氛冷冽得叫人胆寒。 丞相长子李承泽,本正悠然于庭院赏着新绽的繁花,闻得市井流言、朝堂那一出赐婚闹剧后,瞬间面色涨红,恰似被点燃的火药桶,怒气冲天闯进正厅,手中把玩的折扇“啪”地被攥紧、折损,咬牙切齿道: “好一个状元郎,居然这么不识抬举,皇上怎么会将郡主许配给他!” 李承泽在厅中来回疾走,锦袍衣角带起烈烈风声,墨发随着身形晃动而略显凌乱,全然没了平日那故作沉稳的仪态。 “不过一个低贱寒门之子,谢淮深,” 他猛地顿住脚步,目露凶光,一拳砸在身旁檀木桌上,震得桌上茶盏跳晃、茶水溅出。 “哼,他也配与郡主结缘?郡主金枝玉叶,自幼在圣上膝下承欢,受尽荣宠,身份何等尊贵,那谢淮深寒门出身,不过是侥幸高中,一朝得志,竟这般狂妄,敢忤逆圣意、拂郡主颜面!” 一旁侍奉的小厮吓得噤若寒蝉,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李承泽却兀自怒火难消,胸腔剧烈起伏,攥紧的双拳因用力指节都泛白,似要将那无形的“仇人”捏碎在掌心。 “我定要为郡主出这口恶气,绝不能任由这等狂徒肆意妄为,辱了郡主清名。” 言罢,他大步迈向门口,高声传唤侍从,严声叮嘱: “你等定要寻个绝佳时机,把那谢淮深狠狠教训一顿,记住,别留把柄,不许打出明处让旁人瞧出端倪,若办砸了,仔细你们的皮!” 侍从们喏喏连声,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没入夜色,恰似一群暗夜幽灵,怀揣恶意,朝着谢淮钦偏院潜去。 彼时,谢淮钦刚从宫中回府,身心俱疲,经历御前陈情、赐婚危机,犹如在惊涛骇浪里行舟。 此刻正于书房中,对着烛火闭目沉思,复盘日间种种,思量后续应对,浑然不知危险已如影随形,悄然逼近。 那几个侍从身形鬼魅,翻墙入院,熟稔避开巡逻家丁,借庭院中假山、花丛掩护,步步逼向书房。 领头之人眯眼透过窗棂缝隙,瞧见谢淮钦孤坐案前,嘴角浮起一抹阴狠笑意,比了个手势,众人便握紧棍棒,蓄势待发。 恰在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吹得烛火摇曳,光影晃荡间,似有预警。 谢淮钦心头莫名一悸,睁眼瞬间,敏锐捕捉到窗外异动,神色骤变,不及多想,顺手抄起书案上镇纸,大喝一声: “何人敢夜闯我府!”声如洪钟,打破夜的寂静,家丁们闻声而动,呼喊着赶来。 侍从们见事已败露,却仍不死心,仗着人多,破门而入,棍棒挥舞,直取谢淮钦。 谢淮钦身形矫健,侧身躲过凌厉一击,镇纸狠狠砸向一人面门,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脸后退。她借机退至墙角,以桌椅为屏障,与这群恶徒周旋,口中高呼:“有贼行凶,速速报官!” 家丁们陆续涌入,与侍从们混战一团,棍棒相交、拳脚相加,书房内物件被撞得东倒西歪,书卷散落一地,墨汁泼溅四处,往昔文雅之地,瞬间沦为战场。 谢淮钦在混乱中瞅准时机,绊倒一侍从,夺过其棍棒,奋起反击。 眼看家丁渐占上风,侍从们慌了神,为首者见势不妙,吆喝一声“撤”,众人狼狈逃窜,翻墙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谢淮钦衣衫破损,发丝凌乱,额角挂着汗珠,望着远去背影,目光森冷,心下误会暗生,心防渐筑。 望着那被搅得一片狼藉的书房,书册散落满地,桌椅东倒西歪,墨渍恰似狰狞墨蛇蜿蜒于砖石之上,往昔的宁静雅致荡然无存。 她抬手拭去额角汗珠,呼吸仍带着激斗后的粗重,心中反复思忖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夜袭,越想,眉头皱得越紧,神色愈发冷峻。 “我在朝中并未结识些许人也,”她低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难道是大哥的树敌?”大哥在官场打拼,难免会有对手。” “可如是树敌,也应该早在我来京城之日就动手,”她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怎会才被拒婚,夜晚就有人来伤我?” 想到这里,心中猛地一紧,一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郡主。 “莫非……是郡主?心生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隐隐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本以为郡主身为皇家贵胄,应是端庄大度、品性纯善,纵对我朝堂抗婚之举心怀不满,也当是光明磊落,通过圣上面前陈情,或是差遣女官来府递话,表明心意。” “岂料,竟使出这般暗中使人偷袭的手段,当真令人齿寒。” 边踱步,边喃喃自语,语调里满是失望与愤懑,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 回想起市井传言里郡主备受荣宠的模样,那应是在锦绣堆中长大、被万千呵护环绕之人,谢淮钦冷哼一声: “原以为是天之骄女,品性高洁,如今看来,不过是被娇纵惯了,容不得半分忤逆,稍有不如意,便用这腌臜手段报复,这般行事作风,着实让人不快。” 想到未来若真与她结为连理,日子怕是要在这般明争暗斗、提心吊胆中度过,她不由得脊背发凉。 “罢了罢了,往后定要多防备着。” 谢淮钦将手中棍棒丢至一旁,唤来家丁仔细清点损失 往后这偏院诸事,出入人员,都得加倍小心,莫再给人可乘之机。” 安排妥当后,她才拖着疲惫身躯步入内室,可躺在床上,双眼圆睁,望着床帏出神,思绪如乱麻,久久难眠。 第7章 圣意昭昭,婚典荣崇 “饭桶!通通都是干什么吃的!”李承泽嘶吼着,声若雷霆,震得厅中高悬的字画都瑟瑟发抖,唾沫星子横飞间,手指几乎戳到领头侍从的鼻尖。 “本以为交代得清清楚楚,不过是暗中教训那谢淮深一顿,这般简单之事,竟也能办砸,险些还露了馅,你们是蠢笨如牛,还是故意与本公子作对!” 那几个侍从早已吓得双腿发软,“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领头之人战战兢兢回道: “公子恕罪,小的们原已寻得良机,眼看就要得手,谁料那谢淮深似有警觉,突然发难,家丁又迅速赶来,小的们寡不敌众,这才……这才失手了。” 言罢,身子抖得更厉害,头也埋得更低,不敢直视李承泽那几乎能吃人的目光。 “哼,借口!全是借口!” 李承泽一脚踢翻身旁的雕花檀木凳,那凳子“哐当”倒地,在静谧厅堂里惊起一阵回响,恰似他此刻暴怒的心声 “如此一来,谢淮钦定是有了防备,再想找他麻烦,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双手握拳,在厅中焦躁踱步。 良久,李承泽渐渐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中怒火,可那双眼眸依旧阴鸷如夜枭,寒芒闪烁,咬牙切齿道: “罢了罢了,这次暂且放过他,不过是暂且!待来日,我定要寻个万无一失的时机,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惨痛代价,好好出这口恶气,以解我心头之恨,也绝不能让郡主被这等狂徒所欺。” 言毕,他一甩衣袖,拂袖而去,留下那几个侍从瘫倒在地,冷汗淋漓,暗自庆幸这场风暴暂歇。 ………………………………………………………… 不日,良辰吉时翩然而至,整座京城仿若被喜庆的红绸重重包裹,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摇曳生姿,恰似团团燃烧的喜火,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的兴奋与期待。 街边早已人山人海,市民们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郡主成婚必经之路围得水泄不通,踮脚伸颈、交头接耳,皆盼着一睹郡主那倾国倾城、尊贵非凡的风姿。 谢淮钦身着红锦缎新郎服,金线绣制的麒麟图案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头戴乌纱帽,帽侧红缨垂落,本该是意气风发模样,可胯下骏马却似知晓他内心忐忑,不时刨蹄、甩动鬃毛,引得他身形晃荡。 她紧攥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上沁出细密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濡湿了衣衫领口。 这般不熟练驾驭马匹的样子,与上次高中状元游街时的从容相比,判若两人,引得围观市民们纷纷掩口偷笑,交头接语。 “瞧这新郎官,上次骑马还挺稳当,咋今日这般狼狈,莫不是被郡主的尊贵气势给吓着啦!” 一位老者捻须打趣,引得周围人哄笑连连。 “许是心里紧张呗,毕竟要娶郡主,换做咱,怕是腿都软咯!”年轻后生嬉笑着附和,目光在谢淮钦身上肆意打量。 谢淮钦耳中钻进这些议论,面色涨红,羞恼与无奈在眸中交织。 她暗自咬牙,试图稳住马匹,心底却泛起阵阵苦笑。 本因抗婚风波、夜袭误会,对这婚事满心抵触、防备重重,又兼多日埋头政务,疏于骑术练习,哪料到今日在众目睽睽下出这般洋相。 “罢了罢了,既已至此,且走一步算一步。” 她在心中叹道,强作镇定,挺直脊梁,驱马缓缓前行,只盼这场婚事莫再横生波折,可那攥紧缰绳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惶恐。 随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喜乐悠扬,声声唢呐似要穿破云霄,锣鼓节奏明快有力,恰似催征的战鼓,宣告着郡主仪仗的临近。 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列身着朱红劲装、腰挎长刀的皇家侍卫,他们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落下都扬起细微尘埃,彰显着皇家威严,所过之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宽阔通道,噤声瞩目。 紧接着,是两两成对的宫娥,她们身着粉色绫罗长裙,裙摆飘逸恰似彩云流动,手持精巧的花篮,边行边轻洒缤纷花瓣,一时间,空中花雨纷飞,馥郁芬芳弥漫街巷,为这庄重场面添了几分旖旎。 而后,是数顶装饰华美的华盖,金丝绣边在日光下璀璨夺目,流苏随风轻舞,华盖下,是一众捧着郡主嫁妆箱笼的侍从,箱笼以檀木制成,雕镂着繁复花纹,镶嵌的宝石明珠在光影中闪烁,彰显着郡主尊贵身份与皇家雄厚财力。 众人瞩目中,郡主的花轿终是悠悠现身。 那花轿仿若一座移动的绮丽宫殿,轿身通体朱红,以金漆细细勾勒出龙凤呈祥的绝美图案,龙鳞凤羽栩栩如生,似欲破壁腾飞。 四角垂挂的璎珞,皆是由南海珍珠、剔透美玉与异域宝石串连而成,随着花轿行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宛如仙乐的声响。 轿帘以锦缎制成,绣满了牡丹绽蕊、蝶舞花间的景致,富贵又娇艳。 八位身强力壮的轿夫,皆身着统一的红绸短衣,肌肉紧绷,步伐沉稳,他们吆喝着号子,抬着花轿缓缓前行,每一步都透着庄重与小心。 当花轿行至街边众人近处,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神中满是惊叹与艳羡,试图透过那薄纱轿帘,一窥郡主的绝代风华。 此刻,谢淮钦端坐于马上,目光亦被这盛大仪仗吸引,心中原本的忐忑与抵触,在目睹这般奢华尊贵的场面后,悄然杂糅进一丝对未知的敬畏。 而街边民众,则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郡主出阁盛景中,良久才回过神来,爆发出阵阵欢呼与赞叹之声。 良辰吉时,红毯铺陈,两侧花团锦簇,馥郁芬芳萦绕其间,百官身着朝服列立两旁,衣袂飘飘,恰似云霞落地,满是庄重肃穆又喜庆洋洋的氛围。 皇帝身着明黄龙袍,袍上金丝绣制的龙纹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似欲腾空飞去,头戴通天冠,冕旒垂落,玉珠轻晃,遮挡住那威严肃穆又透着几分欣然的面庞。 在一众侍卫与内侍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迈入这婚典之地,所到之处,众人跪地叩拜,山呼“万岁”,声浪滚滚,直震云霄。 待皇帝于高台御座之上安然落座,抬手一挥,那醇厚低沉的声音便响彻四周: “众卿平身,今日郡主与谢淮深喜结良缘,此乃之佳话,国之盛事,朕心甚悦。” 言罢,目光落于身着红袍、神色略显拘谨的谢淮钦身上,眸中闪过一丝考量与期许。 “谢淮深,你寒门出身,却才高八斗,高中状元,朕素知你勤勉有才,心怀报国之志。” “今将郡主许配于你,望你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共谱佳话”。 “为全此良缘,亦彰朕惜才之心,朕决意拔擢你官职,授你从大理寺丞?之位,正五品。”皇上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如巨石入水,激起层层涟漪。 言罢皇上目光温柔且满含宠溺,自高台御座之上款步到凤冠霞帔的善祥郡主旁笑语而言: “吣意啊,你自幼便在朕身旁长大,乖巧伶俐、德才兼备,实乃我皇家之骄傲,朕的爱侄女。今日你出阁,朕满心欢喜,亦盼你往后余生喜乐无忧。” 言罢,皇帝转身,面向一众侍从与观礼臣民,声若洪钟,宣示圣恩: “朕特赐长安城内府邸一座,食邑百人,另有这玉如意一对,质地温润、雕琢精美,恰似朕对你二人婚姻的祈愿,望诸事皆如意顺遂,夫妻情比金坚。” 语毕,便有内侍恭敬呈上对玉如意,剔透莹润的美玉在日光下泛着祥瑞柔光,如意首部雕琢的灵芝云纹繁复细腻,仿若藏着无尽福泽。 皇帝亲手接过,递至郑吣意手中,她微微欠身,以帕掩面,娇柔嗓音中满是感恩: “侄女多谢皇舅,此番隆恩,侄女铭记于心,必与夫君谨遵圣谕,相敬如宾,护我皇室颜面,不负皇舅期许。” 周围臣民见状,再度跪地叩拜,山呼“万岁”,赞叹皇上对郡主的厚爱深情,亦艳羡这新婚夫妇所获殊荣。 于朝堂权谋而言,谢淮钦寒门背景,恰似一张无瑕白纸,未曾沾染朝堂派系倾轧的墨污。 将她擢升,恰似在丞相一派权势之林中,植入一株别样新苗,日后或可枝繁叶茂,制衡那盘根错节的势力,保朝堂安稳,皇权独尊。 于郡主婚事来讲,提高谢淮钦官职,便是赋予其匹配郡主尊贵身份的体面。 免落人口舌,让天下知晓,郡主所嫁之人,绝非庸碌之辈,而是有真才实干、受皇家恩宠重用之士,彰显郡主尊荣并未因这婚事有分毫折损。 谢淮钦先是一愣,未料到圣恩浩荡至此,须臾间回神,跪地叩首,声音沉稳洪亮,满是感激涕零: “臣谢淮深,叩谢圣上隆恩,圣上天恩浩荡,臣必肝脑涂地,以报国恩,护郡主周全,不负圣望。”言毕,额头轻叩地面,久久不起。 百官见状,纷纷颔首称道,赞皇帝圣明,夸良缘天赐。 台下百姓听闻,亦交头接耳,传颂皇帝爱才如命、珍视郡主的美谈。 一时间,这婚典现场气氛愈发炽热,喜乐再度奏响,声声唢呐似在欢呼这场承载着诸多深意与期许的婚事,正式步入新章。 而谢淮钦于这声声喜乐中,悄然抬眸望向那顶花轿。 心中对婚后日子的忐忑,因这突如其来的官位提升,悄然杂糅进几分壮志豪情,对未知前路,隐隐有了奋力一搏的决心。 第8章 你给我滚开!否则要你好看 夜幕降至,华灯初上,喜堂内红烛摇曳,暖光融融,映照着满室的喧闹与喜庆。 谢淮钦身着一袭绣金红袍,头戴乌纱,腰间佩玉,身姿挺拔,本应是意气风发的新郎模样,可此时,额间细密的汗珠、微蹙的眉头,却将她内心的烦闷展露无遗。 赴宴宾客似是不知疲倦,左一个敬酒,右一个奉承,酒盏如纷飞的蝶,在他眼前晃个不停。 香醇烈酒入喉,灼烧的不仅是脾胃,更是她愈发急切的心,她只想早点脱身这嘈杂之地,寻一方静谧,理一理纷乱思绪。 正暗自焦灼之际,一道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自身后突兀响起,恰似打破湖面平静的石子。 “哎呦!新郎官,今天可有福气啊,晚上可得好好把握,别辜负这良宵,把郡主可要伺候舒服!” 张珩延那厮,满脸嬉笑,欠欠地凑了过来,眼眸中戏谑光芒闪烁,话落尾音还悠悠上扬,托出一抹悠长调侃意味。 谢淮钦本就被酒意与喧闹烘得面热,闻此荤话,脸瞬间涨得通红,仿若天边烧透的晚霞,热度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耳根,心也似小鹿乱撞,跳得没了章法。 她佯作气恼,瞪大眼睛,舌尖轻顶腮帮,提高了嗓音道:“张兄你居然也这般调侃我!平日里看你也算个端方君子,怎的今日在我这大喜日子,没了正形,尽说些浑话来打趣。” 话虽硬气,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的羞窘。 张珩延却不依不饶,折扇一合,轻敲掌心,身子前倾更甚,嬉笑不减反增。 “哟,淮深兄,你如今抱得美人归,大伙羡慕还来不及呐,我不过说句实心话,盼你与郡主琴瑟和鸣,这往后啊,可是蜜里调油的好日子,你倒羞上了。” 周围宾客闻声,哄笑成片,目光纷纷聚来,似要将谢淮钦这层羞涩面皮彻底剥开。 谢淮钦暗自咬牙,目光四下一瞥,见众人那副看好戏模样,无奈轻叹,伸手欲推张珩延,却被对方灵活躲过。 刚从众人敬酒与戏谑合围中寻得一丝喘息,正立在堂角处,理着微皱的袖边,平复着还未完全平稳的心绪。 张珩延似是缠人的清风,又悠悠靠了过来,折扇轻摇,扇面上墨竹摇曳生姿,恰似他此时面上那副不羁神态。 “淮深兄,”张珩延开口,笑意藏在眼角细纹里,“我这一直唤你名讳,总归有些失礼,你可有表字?也好让我日后称呼着,多些文雅,少些莽撞。” 说着,那折扇一收,轻点着手心,目光满是好奇探询。 谢淮钦闻声抬眸,见是张珩延,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即拱手,神色谦逊有礼:“倒是我疏忽了,我字砚南,幼时读书,见那古墨凝香、诗韵自南而来,心向往之,便得了这二字。” 言罢,抬眼望向张珩延,眸中笑意浅浅,反问道:“张兄你呢?想必也有一番讲究的表字。” 张珩延眉眼一挑,兴致更浓,胸膛微微一挺,折扇刷地展开,再一合,意气风发道: “我表字予衡,家中长辈期许我行事处世,能有平衡之智、权衡之能,于这世间纷扰中,守正持衡,不偏不倚。” 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哈哈一笑。 “如今你我互知表字,往后言谈,可就亲近多了,砚南兄,往后还请多多关照呐。” “予衡兄说笑了,今日你这般打趣我,倒不知是谁关照谁咯。” 谢淮钦嘴角微勾,话语里虽含着嗔怪,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友善。 两人相视一笑,周遭喜宴的嘈杂仿若隔世之音。 喜宴结束,喧嚣潮水般退去,谢淮钦长舒一口气,只觉浑身紧绷的弦总算能松一松。 庆幸自己早有盘算,未被宾客们左一杯右一盏的敬酒迷了心智,不过浅酌几杯,酒液在舌尖只是蜻蜓点水般一掠,辛辣尚未沁入肺腑,头脑依旧清醒。 她暗自后怕,若是多贪几杯,在这众目睽睽下失了分寸,神智不清间泄漏了女儿家身份,那可真就是万劫不复,累及家族了。 迈出宴会厅,夜风冷冽,如凉水拂面,激得她一个激灵,裹紧喜袍,抬步往婚房走去。 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虚浮又沉重,心在胸腔里敲起急促鼓点,忐忑与害怕如藤蔓缠紧身躯。 月影在石板路上拖出她修长又孤单的影子,恰似此刻心境,于这新婚夜,无人可倾诉满心忧惧。 婚房渐近,红烛暖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宛如梦幻织锦铺陈前路。 她在门前驻足,深吸口气,抬手轻推,门轴“吱呀”一声,似拉开命运新幕布。 跨入门内,暖意裹挟着馥郁熏香扑面而来,视线径直落在,端坐于床榻之上的郑吣意身上。 烛光摇曳,似灵动舞者,为郑吣意披上朦胧金纱。 那盖头下的身姿,脊背挺直,仪态优雅,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如幽谷兰芷,静静散发迷人芬芳。 谢淮钦轻手轻脚走近,裙摆摩挲地面,细微声响在静谧屋内被无限放大,仿若惊雷。 她深吸一口气手持秤杆,正欲挑起那红得刺目的盖头。 不想,还未等她动作,郑吣意竟抢先一步,抬手猛地将盖头扯下,动作带着几分恼怒与急切。 刹那间,四目相对,谢淮钦撞进一双眼眸,可那其中毫无新嫁娘应有的羞怯与温婉,唯有寒意似霜雪,汹涌扑面而来,仿若能冻彻人心。 再瞧郑吣意面容,满是不满,紧蹙的眉头、紧抿的薄唇,都写满抵触。 “你给我滚开!否则要你好看。” 郑吣意嗓音尖锐,打破一室静谧,话语如利箭,直直刺向谢淮钦。 谢淮钦身形一僵,仿若被定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满心错愕。 可下一瞬,记忆如潮水回溯,心底暗忖: “这郡主不就是之前的那个……相遇画面走马灯般在脑海闪现。” 郑吣意这边,怒声出口,待看清谢淮钦面容,亦是一怔。 那眉眼、那身形,熟悉之感,脑海飞速运转,惊觉眼前人正是此前两次打过照面的。 原本的盛怒,在这瞬间添了几分疑惑,眉头拧得更紧,审视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来回打量。 屋内气氛冷凝,红烛“噼啪”爆响,恰似两人紊乱心跳。 谢淮钦率先回神,慌乱拱手,欲盖弥彰道:“郡主息怒,今日……乃你我新婚,许是有何误会,还望明示。” 郑吣意朱唇轻启,字字如冰锥,砸落在这新婚夜的暖室之中,瞬间让气氛降至冰点。 “虽说你之前帮助过我阿弟拿风筝,乐于助人,可你我到底不熟,今日我断不会与你行夫妻之事。” 郡主眉梢眼角尽是疏离,目光仿若利刃,在谢淮钦身上割出无形伤口。 “况且,之前你在朝堂上公然抗婚,将我颜面置于何处?着实可恶!” 提及此事,郑吣意声调拔高,满是愤懑与委屈,往昔那朝堂之上难堪一幕,如噩梦重现,在心头反复啃噬。 如今新婚夜,旧账重翻,谢淮钦满心愧疚,苦衷难诉,愧疚萦怀。 她深知,如今解释自己乃女子之身、不能迎娶的苦衷,时机不对,且太过荒诞,莫说郡主正怒火中烧、满心抵触,便是旁人听了,恐引起祸端。 “郡主,朝堂之事,是我猪油蒙了心,年少轻狂,不懂权衡,一时只念自身抱负,罔顾您尊贵体面,实是罪该万死。” 说着,屈膝跪地,身形在烛光下弯折,额头触地,尽显卑微。 “可命运弄人,既成夫妻,往后我定当以心换心,珍视郡主,竭力弥补过往过错,求您给我个机会。” 言辞恳切,带着几分颤音,眼角余光偷瞄郡主神色,盼能寻得一丝心软迹象,好从这泥沼中脱身。 郑吣意瞧见他跪地求饶,先是一怔,心底那股气却未全消,别过头去,冷声道: “哼,说得轻巧,几句悔过便能抹去前尘?我且看你往后作为,今晚,你便睡在那长椅上,离我远点,别脏了我的眼!” 言罢,起身拂袖走向床榻内侧,放下床帏,隔绝出一方属于自己的清冷天地, 谢淮钦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形略显狼狈,衣袍下摆还因跪地沾染了些许灰尘,可仪态仍竭力维持着端庄,一步一步,似带着千钧重负走向床边。 郑吣意本已绷紧心弦,怒火蓄势待发,只待他靠近便要厉声训斥,将满心怨愤再泄几分。 未等郑吣意发难,谢淮钦抢先开了口,声音温和且诚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歉意: “郡主,我知你也是被迫与我成婚,这婚事着实委屈你了。” 言罢,微微垂首,目光落在地面,似不敢与郡主对视,怕那眼中愤懑再灼伤自己。 “放心,我绝不会有任何的逾矩之举,郡主日后若有倾心之人,你我也可和离,臣绝对不会阻扰郡主幸福。” 这话出口,字字真心,于他而言,能暂解当下困局,又可谋划长远,避开暴露身份危机,自是求之不得。 郑吣意闻此,原本紧绷的神色稍懈,眼中怒火如被细雨浇淋,灭了大半,心底暗忖。 这谢淮深倒还算是有君子风范,在这等难堪境地下,不趁人之危,不强求夫妻之实,还愿成全自己往后可能的姻缘,相较朝堂那番抗婚的莽撞,此刻这通表态,倒让人心生些许好感。 沉思片刻,轻点螓首,声线虽仍清冷,却没了先前尖锐 “好,既如此,往后你我二人面上还是要装作亲昵,以免落人口舌,私下你睡地下,我睡床上。” 言罢,瞥她一眼,示意此事既定,莫要再啰嗦。 谢淮钦心里恰似一块巨石悄然落地,暗自庆幸,如此安排,恰合心意,既能掩人耳目,又可远离亲密接触,极大降低身份暴露风险,忙不迭应下。 正欲退下寻地安歇,脑中立时闪过宫规森严,成婚夜需有交欢“证物”呈交查验惯例,心下一惊,若是疏漏此节,势必惹来怀疑,前功尽弃。 忙又开口:“郡主,请等一下,得罪了。” 说罢,她迅速将手臂衣袖捋起,袒露小臂,手臂肌肤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透着紧张的紧绷感。 趁郑吣意惊愕愣神之际,拔下她头上金钗,动作利落,却也尽显恭敬,不敢有半分亵渎。 攥紧金钗,牙关一咬,对着小臂狠狠一划,鲜血瞬间涌出,殷红刺目,滴落在那早已备好的锦帕之上,洇出几朵“红梅”,触目惊心。 郑吣意瞪大双眼,惊呼欲止,见她神色坚毅,并无半分拖泥带水,又念及此举关乎二人此后安稳,终是咽下阻拦之语,只皱眉道: “你这……何苦来哉,行事如此莽撞。” 话语虽有责备之意,可看着那血迹,心底对这新婚夫婿,又多了几分复杂情愫。 第9章 房事提点,二人羞愧 诸事落定,她便极为老实本分地在房间一隅打起地铺,整个人规规矩矩地躺于地上,未有半分逾越之态。 郑吣意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下不禁泛起丝丝不忍。 思忖片刻后,轻声开口道: “明日我吩咐人搬一个卧榻放置于此间,只说是我平日里想看书方便些,如此一来,你也无需再躺于这地下了。” 话语间,满是关切与体恤,一双澄澈眼眸望向谢淮钦,似是在等他回应。 谢淮钦听闻,忙不迭从地上坐起,拱手行礼,神色间满是感激,诚挚回道: “郡主生性纯善,如此为臣着想,臣感恩戴德,多谢郡主关怀。” “往后臣定是一切谨遵郡主指示,绝不敢有半分差池。” 言罢,那行礼的姿势愈发恭谨,双手交叠,弯腰至深,行了个标准的拘手礼,随后才又重新躺回地上,安然阖目准备歇息。 郑吣意见她这般,微微颔首,轻“嗯”了一声,也自个儿转身睡下,不多时,房间里便只剩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夜色里交织。 …………………………………………………… 次日清晨,日光自窗棂的缝隙间倾洒而入,碎金般铺落一地。郡主府上正忙碌之际,宫里的嬷嬷依着吩咐,准时前来查验事帕。 谢淮钦彼时身着一袭天蓝色锦袍,身姿笔挺,神色间却透着几分不自在的紧绷。 只因这等私密之事竟要这般公之于人面前审视,饶是她心性沉稳,也免不得有些赧然。 可职责在身,护着郑吣意周全,这“新婚”之事亦是要务,便只能强自镇定,侧身紧挨着郑吣意站定,一只手臂看似亲昵地虚环在郑吣意身侧,倒真似一对情意缱绻、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 那宫里来的嬷嬷,资历颇深,见过诸多王府宅院的婚嫁之事,进门伊始,目光便如炬般在二人身上逡巡。 她心底暗自咂舌,此前风言风语可都传着这新晋状元郎谢淮深对郡主婚事极为抗拒, 街头巷尾都揣测这场联姻怕是要结出个苦果。 谁曾想,如今眼前这般,二人亲密依偎,瞧着竟似蜜里调油一般。 嬷嬷心下想着,嘴角不自禁地泛起一抹慈和笑意,那笑意里既有对眼前“和美”之景的欣慰,也藏着几分洞悉世事、见多了此类“真香”场面的调侃意味。 待视线移至那事帕之上,嬷嬷的笑意却瞬间凝住,只见那素白的帕子上,星星点点、斑斑驳驳尽是暗沉血迹,瞧着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嬷嬷眉头一蹙,心下暗忖:“这新郎官怎这般莽撞,新婚夜竟对郡主这般不温柔。” 念头一起,抬眼便朝郑吣意瞟去,眼神里满是嗔怪与疼惜。 再瞧郑吣意,被谢淮钦虚揽在怀,恰似一朵春日绽苞的娇花,双颊浮起的红晕一路蔓延至耳根,那羞怯之态仿若能滴出水来,眼波流转间尽是少女的娇俏与腼腆。 而一旁的谢淮钦,许是被这尴尬情境所染,亦或是离郡主太近,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面上也泛起了薄红。 神色愈发局促,脖颈间微微沁出的汗珠,衬得这份窘迫愈发明显,瞧着倒是真有几分古怪。 嬷嬷仔仔细细查验完事帕,又将屋子环视一圈,那眼神带着审视,似要从周遭布置、二人神色里挖出更多“新婚秘事”来,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目光,整了整衣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往门口去。 临到门边,却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儿,脚下一顿,扭身回来,目光直直对上谢淮钦,脸上虽还挂着那几分慈和笑意,出口的话却像裹了层深意,暗藏锋芒。 “郡马爷呐,”嬷嬷拖长了音调,声音在屋内悠悠回荡,“老身瞧着您与郡主这新婚燕尔,恩恩爱爱的,自是好事,咱郡主府上下都跟着欢喜。” “可郡主金枝玉叶,自幼娇养着,身子骨娇贵,您往后在行房事时,可得多疼惜着点儿,万不能由着性子,失了分寸,粗鲁行事,要是损了郡主的身子,那可担待不起呐。” 嬷嬷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谢淮钦,又快速扫向郡主,那眼神仿若在确认自己这番“教诲”是否入了二人的心。 谢淮钦只觉头皮一麻,耳朵根子瞬间滚烫,那热度一路往上烧,涨红了整张脸。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可这事儿本就尴尬,又关乎闺阁私密,哪能随意开口,只能呐呐无言,慌乱间拱手弯腰,行了个礼,算是应下这不知如何回应的“叮嘱”。 郑吣意这边,本就羞怯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被嬷嬷这么直白一说,更是窘迫至极。 双颊的红晕如同晚霞烧透了半边天,那红潮不仅没退,反而愈发浓烈,一路蔓延至脖颈,胸口也因这羞意急促起伏。 她双手下意识揪紧了衣角,指尖都泛白了,贝齿轻咬下唇,恨不得这场面能像梦一般,一吹就散。 眼睛只敢死死盯着脚尖,心里直念叨着嬷嬷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暗暗埋怨这尴尬境地。 ………………………………………………………… 嬷嬷前脚刚迈出门槛,屋内便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静得只剩彼此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谢淮钦直起身来,脸上红晕未消,额前几缕发丝因之前的局促有些凌乱,此刻她抬手匆匆将其捋顺,试图找回几分平日里的从容淡定。 目光闪躲着不敢看向郑吣意,脚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郡主的距离,清了清嗓子。 “郡主……方才嬷嬷所言,实是误会,还望郡主莫要介怀。” 言罢,又拱手施了一礼,只是那礼行得比平日多了分慌乱少了些规整。 礼毕,她眼神游移着环顾四周,瞧见那事帕还摆在显眼处,忙不迭走上前,伸手欲将其收起,像是想把这场尴尬的“证据”快快藏好。 郑吣意缓缓抬起头,见谢淮钦往后退,她轻咬着下唇,目光嗔怪地瞥向他,细声嗔道: “你且稳着些,这般慌乱,倒叫人瞧出破绽。” 说话间,她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努力平复着胸口急促的起伏,余光瞧见谢淮钦去拿事帕,又忙出言提醒: “小心些,别弄坏了,若是被人知晓那上头是……” 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后半句,毕竟那“滴血造假”之事可不能轻易泄露,于是快步走到桌旁,端起茶盏,想借喝茶平复心境。 片刻过后丫鬟来请二人移步用膳,谢淮钦与郑吣意一路无言,并肩行至膳厅。 桌上早已摆满琳琅佳肴,珍馐美馔在袅袅热气中散发着诱人香气,可二人却各怀心思,一时都没了胃口。 待双双落了座,丫鬟们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布菜、添茶,静谧氛围中唯有餐具轻碰之声。 谢淮钦搁下手中碗筷,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郡主,有一事需告知于您。” “成亲那会儿,家中父亲忽染风寒,病势汹汹,母亲日夜照料在旁,双亲故而皆未能前来赴那婚宴。” 提及家人,她神色间满是忧虑牵挂,眉峰微微蹙起,继续说道。 “我念着父母,放心不下,已向皇上告了假,欲回家探亲,皇上恩准,还特命……”说到此处,她抬眸望向郡主,目光中含着几分忐忑,“命郡主陪同一起。” 郑吣意正执起银箸欲夹一筷子水晶虾仁,闻言动作一滞,抬眼迎上谢淮钦目光,见她满脸愁绪,心下那点儿因“陪同”要求而起的小惊讶瞬间化作理解与体谅。 放下银箸,她轻颔首,柔声道:“既是双亲染恙,探望自是应当,皇上既有旨意,我自当陪同。” “家中长辈生病,你必是心急如焚,咱们尽早启程才好,也免得你一路忧心。” 言罢,端起茶盏递至谢淮钦面前。 “先喝口茶,定定神,而后吩咐下人准备行囊,莫再耽搁了。” 谢淮钦接过茶盏,指尖触碰到郑吣意指尖,那微凉的触感似一道电流,令她心尖一颤。 她忙垂眸,轻抿一口热茶,暖意自喉咙淌入心间,驱散些许阴霾,低声道: “多谢郡主体恤,有劳您费心安排,我这便去叮嘱下人准备诸事,争取明日便能出发。” 说罢,起身拱手行礼,郑吣意亦起身回礼,二人相视,眼神中多了几分默契。 ………………………………………………………… 次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谢淮钦便已起身,精神抖擞却又带着几分急切地穿梭于庭院之中,亲自督促着下人们将行李仔细打点妥当。 一箱箱物件被稳稳地搬上马车,里面既有给家中父母准备的滋补药材、京城特有的精致点心,也有路上以防万一的衣物被褥与常用药石,每一样皆是她精心挑选、细细考量过的。 郑吣意那边,嫣儿早已将出行的衣衫配饰备好,伺候着她洗漱梳妆。 郑吣意今日未着太过华贵张扬的服饰,选了一袭月白色绣着淡粉梅花的锦裙,简约不失温婉,发髻也梳得精巧利落,仅点缀了几支温润玉簪。 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与素雅,既契合出行之便,又不失郡主身份。 待一切就绪,众人齐聚府门。 谢淮钦抬眸望向阶上的郑吣意,拱手行礼,温声道: “郡主,马车已备好,咱们可启程了。” 郡主微微颔首,在嫣儿搀扶下,莲步轻移走向马车。 此次出行,虽带了数位侍从与嫣儿,但考虑到在外抛头露面、惹人注目终归不妥,马车还是只备了一辆宽敞华丽的,意味着谢淮钦与郑吣意需同乘。 两人先后踏入车厢,车内布置得颇为舒适,软榻之上铺着锦绣坐垫,四周垂挂着素雅的帷幔。 起初,气氛难免有些拘谨,谢淮钦坐在一侧,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置于膝上,眼角余光都不敢轻易瞥向郡主。 郑吣意亦是端庄矜持,只是偶尔轻抬眼眸,打量一下窗外景致渐次变换,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似在借此舒缓内心的些许紧张。 马车辘辘前行,行出京城繁华街巷,驶入官道。 沿途翠柳依依,田野间绿意葱茏,一片生机勃勃之景。许是被这春日盛景感染,郡主轻启朱唇,打破沉默: “许久未曾出这京城,不曾想城外风光这般旖旎,倒叫人心情畅快了些。” 谢淮钦忙接话道:“郡主所言极是,这春日暖阳、满目翠色,恰似一幅天然画卷,待路过些有名的山水胜地,还望郡主莫要嫌弃,容臣为您细细讲解一番。” 郑吣意浅笑应下,车厢内的氛围因这寥寥数语,悄然褪去几分生硬。 马车行至一处山林小道时,突然猛地一颠,郑吣意一个不稳,径直向前栽倒。 谢淮钦眼疾手快,瞬间伸手稳稳扶住郡主,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待马车平稳,两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分开。 谢淮钦涨红了脸,嗫嚅着道歉:“郡主恕罪,事发突然,臣唐突了。” 郑吣意双颊绯红,轻嗔道:“罢了,原也不是你的过错,是这路太颠簸。” 话虽如此,但两人却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余尴尬的静谧。 第10章 同榻而眠,暗生情愫 马车沿着官道稳稳前行,日光渐渐被浓厚的乌云遮蔽,天色迅速暗沉下来,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吹得道路两旁的树木剧烈摇晃,枝叶狂舞,发出簌簌的可怖声响。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转瞬便成倾盆之势,雨幕厚重得几乎模糊了前路。 谢淮钦神色一凛,迅速掀起车帘,高声嘱咐车夫:“寻个稳妥地方避雨,切不可慌乱,稳着缰绳!” 随后转身看向郑吣意,见她面露惊惶之色,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坐垫,忙温言安抚道: “郡主莫怕,定会寻到安全之处暂避。” 说着,便将车内备用的毛毯拿起,轻轻披在郡主肩头,又仔细检查车窗是否关严,以防雨水溅入。 车夫驾车在风雨中奋力寻觅,好在不远处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马车急急停在庙前,谢淮钦率先跳下马车,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全然不顾,撑开油纸伞,绕到车门前,护着郡主快步走进庙内。 进得庙中,只见四处蛛网横陈,灰尘厚积,墙角堆满腐朽的杂物,神龛上的神像漆色剥落,在昏暗中透着几分阴森。 郑吣意自幼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般破败景象,不由得往谢淮钦身后缩了缩,颤声道:“这地方好生吓人。” 谢淮钦轻声宽慰:“郡主且宽心,虽看着破旧,却能遮风挡雨。待雨歇了,咱们即刻启程。” 说着,他将郑吣意引至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把身上浸湿的外袍脱下,又从行囊中翻出火折子,点亮了带来的烛灯。 借着火光,开始清理周边杂物,还指挥侍从们搬来石块、木柴,在空旷处搭起简易篝火,好驱散寒意与潮气。 郑吣意惊魂稍定,也从旁帮忙,指挥嫣儿取出干粮与热水壶,分发给众人。 火光跳跃映照下,郑吣意的脸庞恢复了些许血色,她抬眸看向忙碌的谢淮钦,心头涌起一股暖意,柔声道: “多亏有你应对周全,不然今日可要狼狈不堪了。” 谢淮钦腼腆一笑,拱手道: “郡主金贵,护您周全是臣分内之事,只盼这雨快些停歇,莫耽误了行程,让您一路劳顿。” 两人相视,在这风雨肆虐的破庙中,往昔那层拘谨隔阂似也被风雨冲刷淡去。 雨依旧磅礴,风依旧呼啸,山神庙内,篝火哔哔啵啵地燃烧着,驱散了周遭的湿寒之气,映红了众人的面庞。 谢淮钦添了几根柴,让火势更旺些,而后拍了拍手,掸去手上的灰尘,抬眸望向郡主,见她正盯着火苗出神,犹豫片刻,率先打破沉默开了口。 “郡主,此番出行,倒是让您受惊了,原想着一路顺遂,没料到碰上这等恶劣天气。”谢淮钦声音带着几分歉意,微微欠身说道。 郑吣意闻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浅笑道: “这天气变幻莫测,又怎是你能掌控的,能寻到此处避雨,已然是幸事,无需自责。” 她理了理肩头的毯子,目光在这破旧庙宇内打量一圈 只是不曾想,京郊之外还有这般简陋之地,以往在城中,所见皆是雕梁画栋、繁华盛景,此番也算见识了别样景象。 谢淮钦顺着郑吣意的目光望去,也感慨道: “是啊,世间百态,既有朱门高户的奢靡,也有寻常百姓的质朴艰辛,就像这山神庙,虽破旧,却也曾庇佑过无数过往旅人,见证过诸多人间冷暖故事。” 她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想起了哥哥说起了家中曾经经历。 “我幼时,家境尚算殷实,可父亲一心向学,对家中营生经营不善,后又遭奸人算计,家道便中落了,那时也曾随家人借住在类似的小庙,为求温饱四处奔波,回想起来,倒也磨砺了心性。” 郑吣意面露惊讶之色,她从未深入了解过谢淮钦的过往,轻声问道:“原来你还有这般经历,那后来又是如何苦读、高中状元的呢?” 谢淮钦拨弄着篝火,火星四溅,思绪似也飘回到往昔岁月,缓缓说道: “家道中落后,生活困窘,但母亲变卖首饰也要供我读书,她常说,唯有知识能改变命运,我便日夜苦读,夏日蚊虫叮咬、汗流浃背,冬日手脚冻僵、呵气取暖,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一路磕磕绊绊,终是榜上有名,才得有今日与郡主结缘的机缘。” 郑吣意听得入神,不禁对谢淮钦多了几分钦佩,由衷赞叹道: “如此坚韧之志,实是难得,你能在那般逆境中坚守初心、奋发图强,换做旁人,未必能做到。” 她微微咬唇,似是想到自身处境,又道: “我虽生于皇家、长于王府,衣食无忧,可也多有身不由己之时,婚姻大事亦由不得自己做主……” 此时外面风雨声渐歇,只有檐下雨水滴答滴答落下,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情,他忙起身,走到庙门口张望,回头道: “郡主,雨快停了,咱们休整一番,便可继续赶路了。” 众人抖擞精神,陆续回到马车上,马车辘辘,沿着被雨水洗刷得泥泞的官道继续前行,不多时,便瞧见了一处客栈立在路旁。 这客栈远不及京城那般雕梁画栋、繁华热闹,只是一座两层的木质小楼,质朴得很。 外墙的朱漆已然斑驳,在岁月侵蚀下褪去了曾经的鲜亮色泽,招牌也有些歪斜,随风轻轻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可走近一瞧,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石板缝隙间不见一丝杂草,屋内陈设虽说简单,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床铺看着也清爽整洁,倒叫人心里添了几分满意。 贴身丫鬟嫣儿手脚麻利,赶忙上前与店家交涉,不多会儿就安排好了房间。 郑吣意与谢淮钦既是夫妻名分,自然入住同一间屋子。 踏入房门,屋内仅有一张不算宽大的床榻、一方简陋的桌子和几把椅子,墙角还立着个半旧的衣柜,除此再无他物。 天色渐暗,夜幕笼罩,谢淮钦瞧着这住宿情形,想着去店家那儿再要一床铺盖,在桌上将就一夜,省得同榻而眠,有失礼数、惹人闲话。 正欲转身出门,郑吣意却先一步开了口。 “且慢,” 轻唤一声,声音软糯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出门在外,一路本就舟车劳顿,你若在那硬邦邦的桌上凑合一宿,明日哪还有精神赶路?” 她双颊微微泛红,目光移向床榻,犹豫片刻后说道。 “不若你与我同睡一床,只是中间放上一个物件隔着,你可不许越线,如此既能歇息好,也免了诸多麻烦。” 谢淮钦闻言,先是一愣,脸上瞬间涌起热意,忙拱手行礼,连声道: “郡主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此举万万不可,臣怎敢与郡主同榻,坏了规矩、损了郡主清誉,臣还是……” 郑吣意柳眉轻蹙,嗔怪道:“都这般时候了,还讲那些繁文缛节作甚?眼下并无更好法子,我信你是正人君子,不会逾矩,就这般定了。” 说罢,她走到床边,拿过一个长条的枕头,放在床铺中间,拍了拍,示意谢淮钦过来。 谢淮钦见郑吣意心意已决,推脱不过,只得红着脸,慢慢踱步过去,坐在床边沿,身体绷得僵直,大气都不敢出,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呐呐道: “郡主早些歇息,臣……定当恪守本分。” 郡主轻“嗯”一声,吹熄了桌上烛火,屋内霎时陷入昏暗 唯有窗外透进的朦胧月色,洒下淡淡银辉,映照着两人拘谨又别样的剪影。 郑吣意侧卧在床榻内侧,背对着谢淮钦,双眼虽阖,却毫无困意,一颗心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跳得急促又慌乱。 她能清晰感知到身后谢淮钦的存在,那轻微的呼吸声、衣物摩挲的细微响动,都似在撩拨着她紧绷的神经。 谢淮钦同样辗转难眠,她平躺在外侧,身体僵硬得仿若一块石板,双臂规规矩矩地贴在身侧,不敢稍有动弹。 目光直直盯着床顶老旧的帷幔,思绪似脱缰野马,肆意驰骋。 暗自思忖:“自己本是女儿身,瞒天过海扮作男子,一路走到如今,个中惊险与不易,唯有自知。” “与郡主这桩姻缘,本就是逢场作戏、权宜之计,可谁能料到,竟会有今夜同榻而眠的境地。 “虽说同是女子,照理并无实质不妥,可郡主对此毫不知情呀,在郡主眼中,自己是那新晋状元郎、堂堂七尺男儿,是她的新婚夫君。 “郡主此刻,考量到自己舟车劳顿,不愿让自己委身冰冷桌面将就过夜,情愿打破常规、放下矜贵身段,邀自己同床共枕。” 不知不觉间,谢淮钦只觉心底有温热情愫缓缓流淌,宛如山间清泉,悄然汇聚,对郡主的好感,恰似破土新苗,在这静谧月夜,在这局促床铺间,暗自生长。 她想侧身瞧瞧郑吣意,却又怕惊扰对方,只能凭借细微呼吸声,在脑海勾勒郑吣意熟睡模样,那定然是眉眼舒展、宁静温婉,仿若误落凡尘的仙子。 这般想着,困意终是慢慢回笼,可临睡之际,心底又泛起一丝隐忧,害怕这越界的情愫会在日后化作伤人利箭,或是戳破这场精心伪装的骗局,搅乱两人如今尚算平静的相处。 然而,倦意沉沉,不容她再细究,终是在纠结中缓缓沉入梦乡。 待破晓晨光透窗,谢淮钦率先转醒,瞧见身旁郑吣意仍沉睡未起,晨曦为其面庞镀上淡淡金辉,勾勒出绝美轮廓,呼吸一滞,忙不迭轻手轻脚起身,试图将这份不该有的情愫与慌乱,同昨夜残梦一道,藏进心底最深处。 第11章 流民之困,暗揪蛀虫 郑吣意悠悠转醒,惺忪睡眼初睁,瞧见谢淮钦已起身,正背对着床榻,在窗前整理衣衫,那身形挺拔却又透着一丝不寻常的紧绷。 她轻揉双眸,昨夜同榻共眠的记忆回笼,双颊不自觉泛起薄红,正欲开口唤人,却敏锐捕捉到空气中一丝别样的微妙气息。 待谢淮钦回身,目光偶然交汇间,郑吣意心尖一颤,似是从那双眼睛里瞧出了几分躲闪。 起初,慌乱得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揪紧锦被,那满心的羞怯仿若春日湖面被投石惊起的涟漪,层层扩散。 她身为郡主,身份尊贵,婚姻向来是家族权衡利弊的纽带,片刻之后,郑吣意抬眸,目光里已多了几分往日少有的果敢与探究,直直望向谢淮钦,轻咳一声,打破僵局: “谢淮深,你今儿晨起瞧着神色有异,可是昨夜没歇息好,有何心事,不妨同我讲讲。” 话虽如此问,可那语调微微发颤,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嘴角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试图缓和气氛,亦想从对方口中探出虚实。 谢淮钦剑眉一蹙,本欲回应眼前人的话,就这般被门外店小儿的叫嚷截断。 她身形利落,几步跨至门前,拉开门扉,晨光裹挟着店小二淳朴笑脸一同映入眼帘。 “客官,早膳来咯,有咱本地新鲜热乎的菜粥,配着刚出炉的烧饼,香着呢!” 店小儿边说边将食盘稳稳搁在桌上,眼角余光瞥见屋内另一人,机灵劲儿上头,嘿嘿一笑! “哟,二位起得早,慢用,有啥吩咐再唤小的!”说罢,麻溜退下,还贴心带上房门。 谢淮钦眼见房门严丝合缝,隔绝了外头喧闹,转身对着郑吣意,拱手行了一礼,神色恭谨又不失亲和。 “郡主,来用早膳吧,前路尚遥,还得趁早赶路才是。” 郑吣意朱唇轻勾,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旋即轻启朱唇,脆生生唤道: “嫣儿,进来伺候洗漱。”那声儿仿若银铃轻摇,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片刻,丫鬟嫣儿碎步而入,手中稳稳捧着铜盆,里头清水澄澈,冒着丝丝热气,旁侧搭着素白巾帕。 郑吣意款步上前,任由嫣儿悉心侍奉,净手洁面,动作优雅得如同春日拂柳。 待洗漱完毕,二人分坐桌前,桌上早膳虽不奢靡,却也精致,清粥软糯,小菜鲜香。 郑吣意食不露齿,细嚼慢咽,谢怀钦则举止有度,迅速用完餐食,起身拱手。 “郡主稍歇,我先下楼候着。”言罢,大步踏出房门,身形利落。 房内,郑吣意在嫣儿协助下,换上那套天蓝色的裙子,似是将整片蓝天披挂上身,裙摆轻摇,绣着的银线暗纹若隐若现,宛如粼粼波光,衬得郡主身姿愈发曼妙,此番换装,只为接下来漫漫路途,少些瞩目。 郑吣意整好衣装,施施然下楼,那身天蓝色裙子随风轻拂,恰似澄澈碧空流云飘动,引得店中众人侧目。 谢怀钦见她身影,忙迎上前,低声道:“郡主,车马已备好,咱们这便出发。” 行至客栈外,日光倾洒,照在备好的马车与随行护卫身上。 谢淮钦当先一步,撩开车帘,扶着郑吣意稳稳坐入车内。 启程后,马蹄哒哒,车轮滚滚。 车厢内,郑吣意与谢淮钦对坐,一路颠簸,相顾无言。 郑吣意神色清冷,谢淮钦一袭青衫,剑眉紧锁,透着几分英气与睿智。 忽然,马车猛地一停,外面传来阵阵哭嚎:“求求老爷赏口饭吃吧,我们实在饿的不行!” 声音凄惨,带着绝望的颤音。郑吣意柳眉微蹙,眼中满是诧异,谢淮钦抬手示意郑吣意莫慌,沉声道: “郡主你在马车等着,臣去看看发生何事。”言罢,利落踏出马车。 车外,几个流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或跪或瘫,伸着干裂的手乞讨。侍从见谢淮钦出来,忙上前低语汇报。 谢淮钦听完,眉头拧得更紧,心下暗忖:天子脚下,此处不过离京城两日之程远,居然有这等荒唐事,看来这地方腐虫厉害。 他目光锐利审视流民,见虽面黄肌瘦,可有人手腕处有红绳缠绕,不似普通穷苦百姓装扮。 谢淮钦不动声色,温言安抚:“诸位莫急,干粮稍后便取来。”转身低声吩咐侍从,“去附近村子寻里正,速来。” 不多时,里正赶来,神色慌张,额间汗珠滚落。 谢淮钦问:“此地收成如何,怎有流民饿成这般?” 里正眼神闪躲,嗫嚅道:“大人呐,今年雨水多,庄稼欠收,实在养不活……” 话未说完,谢淮钦冷哼:“雨水多?可我沿途见旁处田地并无涝灾之象。” 这时,郑吣意也下了马车,她眼尖,瞧见流民中一人鞋上有精致刺绣,绝非贫者能有。 轻咳一声,与谢淮钦对视,默契顿生。 谢淮钦一听那流民哭求,心下惊呼: 【此处县令如此大胆,如不是背后有人暗中庇佑,绝不敢在离京城如此之近处,行此事。】 念及此,她深知尚不能打草惊蛇,得暗暗调查,方有机会揪出那藏于暗处的黑手。 当下,她不动声色,示意侍从先将流民妥善安顿,寻来干粮、清水,安排他们在路旁避风处歇下。 那些流民起初还有些惶惶,见侍从并无恶意,才渐渐平静,缩在角落狼吞虎咽起来。 随后,谢淮钦目光转向一旁哆哆嗦嗦的里正,神色一厉,沉声道: “你,随我来!” 那里正早已吓得腿软,几乎是被拖到了一旁隐蔽处。 “大人,小的……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啊。” 里正“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 谢淮钦俯视着他,缓了缓语气。 “哼,你若想将功赎罪,倒还有条活路。 “我且问你,县令平日里与哪些权贵往来密切,那赈灾粮被吞后,又运往何处?” 里正犹豫片刻,咬咬牙道出几个京城官绅名号,称常有人暗中来此与县令密会,那粮食都藏在县城外一处隐秘山庄,重兵把守。 谢淮钦目光闪动,计上心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到里正面前: “你既已坦白,往后便为朝廷效力,继续佯装无事,暗中留意那县令一举一动,若有风吹草动,速来报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可若是敢有二心……” 话未说完,里正赶忙捡起银子,赌咒发誓忠心不二。 而后几日,里正依计行事,常往县衙送些蔬果,借机窥探。 一日,听闻县令要与神秘人夜会山庄,里正忙给谢淮钦报信。 谢淮钦得了里正密报,知晓那隐秘山庄藏着贪腐大案关键,便在客栈着手谋划。 寻来粗布衣衫,扮作寻常行商模样,拈起一撮假胡子,对着铜镜仔细贴上,镜中之人瞬间添了几分沧桑,瞧着再无半分官宦模样,只似个奔波市井、谋求生计的普通路人。 诸事妥当,夜幕正浓,恰是行动良时,她刚迈出房门,便撞上前来寻他的郡主。 郑吣意神色间满是担忧,目光在他那伪装模样上一扫,轻嗔道: “你一人去,山庄底细不明,此行艰险,带上个侍从,会些功夫的,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便将身旁侍奉的小厮唤至身前,“此人背景干净,自幼买入王府,身手颇为利落。” 那小厮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奴才见过郡主,郡马。” 谢淮钦目光打量过去,见他身姿矫健、眼神坚毅,透着股子机灵劲儿,心下略安。 郑吣意似是想起什么,微蹙眉头,笑道: “倒忘了,还没赐名呢。” 侍从忙又跪地,“还请郡主赐名。” 郑吣意凝思片刻,抬眸道: “往后你便随郡马查这大案,行事当如暗夜利刃,就唤‘影风’吧,望你行动无声,护得主子周全,又能似风般探出隐秘之事。” “影风”叩头谢恩,起身站至谢淮钦身侧,身姿挺拔,已有了忠勇护主之态。 谢淮钦冲郡主颔首致谢,二人趁着夜色,隐入街巷,朝那藏着诸多秘密的山庄悄然行去。 临近山庄,谢淮钦与影风伏在林边草丛,只见山庄高墙巍峨,墙上火把摇曳,巡逻守卫身影交错,可奇怪的是,每隔一刻钟,守卫换岗之时,总有那么一瞬,所有火把会齐刷刷灭掉,不过眨眼又复燃,似是约定俗成,又透着诡异。 “影风,小心为上,这火把异常,恐有机关。”谢淮钦低声叮嘱。 待寻到一处隐蔽墙角,二人正欲翻墙,却听墙内传来阵阵似有若无的呜咽声,像风吟,又似人泣,在这寂静夜里让人脊背发凉。 影风握紧手中匕首,谢淮钦抬手示意冷静,贴墙细听,可那声音须臾间没了踪迹。 翻入墙内,庭院幽深,花草杂乱却似有意排布成某种晦涩阵法,走着走着,影风忽觉脚下一空,忙侧身拉住谢淮钦,原来地上暗藏翻板陷阱,底下寒光闪烁,插满尖刺。 刚避开陷阱,远处楼阁竟亮起一盏红灯,悠悠飘来,却不见持灯人,红灯悬停半空,映照着下方一口古井,井口似有雾气升腾,仿佛藏着无尽秘密。 谢淮钦心下暗忖: “这山庄处处透着古怪,背后势力布下诸多迷障,想必是严防有人窥探核心机密,可越是这般,越证明藏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影风继续摸向那灯火通明、却又阴森可怖的主厅,誓要揭开这重重迷雾下的贪腐真相。 第12章 水牢困厄中遇到…… 谢淮钦与影风避开那诡异悬停的红灯,步步惊心,终于潜至主厅窗下。 厅内烛火通明,却寂静无声,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影风猫着腰,小心拨开窗户一角,率先窥探,这一看,饶是他胆大,也不禁后背发凉。 只见厅中摆着数张长桌,桌上满是账本与金银,可周围却或坐或站着好些人。 皆身着官服,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仿若被抽去了生气,肢体僵硬地维持着商讨模样,嘴唇轻动,却只有“嘶嘶”的气声传出,似在谋划,又似被某种邪力操控着重复生前贪腐丑事。 正惊愕间,一阵阴风吹过,主厅烛火狂舞,“噗”地尽数熄灭,黑暗瞬间笼罩。 谢淮钦心觉不妙,拉着影风欲退,却听身后传来阵阵拖沓脚步声,回头一望,竟是那些“官尸”缓缓朝他们逼近,动作机械,手臂僵直前伸,腐朽气味扑鼻而来。 二人慌乱转身,在庭院中左突右奔,可那诡异阵法般的花草似活过来一般,藤蔓缠脚,荆棘刺身。 影风挥刀斩断,却见藤蔓断口处汩汩流出黑血,溅在地上滋滋冒烟。 好不容易挣脱,奔至一处偏门,刚要出去,门“吱呀”一声自行关上,门缝中隐隐透出一张扭曲人脸,咧着嘴无声狂笑。 谢淮钦强定心神,想起进庄前留意的山庄布局,拽着影风往记忆中柴房方向跑,那里或能寻得后门。 待冲进柴房,却见里正瑟缩在角落,满脸惊恐。 还不及问询,里正颤抖喊道:“大人,救我!这山庄本是前朝祭祀之地,后被县令霸占,动了邪祟,他们都被诅咒,和地下冤魂困在一起,我本想逃,却也被拖了进来!” 谢淮钦心生疑窦,目光扫向里正,却发现他脚踝处系着根红绳,与初见流民时那般相似,瞬间顿悟,怒目而视: “你这厮,从头到尾在算计我们!这哪是什么诅咒,分明是你与他们一伙,设局吓人,好掩盖罪行!” 里正见事败露,脸色骤变,正欲狡辩,外面脚步声纷至沓来,县令带着一群打手涌入,得意大笑: “哼,你们还真敢来,以为能查到什么,不过是自投罗网,都给我拿下!” 谢淮钦中计被擒,双眼被黑布蒙住,一路被推搡着前行,待黑布扯下,才惊觉自己身处水牢之中。 四周石壁湿滑,泛着幽冷暗光,水面漆黑如墨,散发着彻骨寒意,丝丝缕缕往上冒着凉气,仿若狰狞鬼脸。 脚腕上锁着沉重铁链,将他困于齐腰深的冰寒污水里,每挪动一分,铁链便哗啦作响,冰冷的触感似要黏连皮肉。 她刚想凝神思索对策,狱卒狰狞一笑,粗暴捏住他下巴,将一包药粉强行灌入,药粉入喉,辛辣且冰冷,瞬间在体内扩散,正是那歹毒的冰舒散。 “哼,你这多管闲事的,好好尝尝冰舒散的滋味,四个时辰拿不着解药,往后每年冬至,寒毒钻心,椎骨似被万蚁啃噬,寿命也得少上四十年咯!” 狱卒恶狠狠地撂下狠话,锁门离去,水牢里只剩谢淮钦粗重的呼吸与水滴的“滴答”声。 夜渐深,寒意似无数冰针,透过毛孔直刺脏腑。谢淮钦牙关打颤,四肢渐感麻木,血液似凝为冰晶,缓缓流动。 她深知,此刻恐惧无用,强撑着精神,观察水牢环境,摸索铁链锁扣,指望寻出破绽脱身。 正此时,水面无端泛起涟漪,起初细微,转瞬汹涌,水下似有庞然大物游弋,带起暗流涌动,冲撞着他身躯。 谢淮钦绷紧身体,紧盯着水面,须臾,一只苍白浮肿、布满青苔的手探出,接着是颗长发缠绕、五官难辨的头颅,死水气味弥漫,“嘶嘶”声在牢中回荡,似是水鬼索命。 她心提到嗓子眼,却听那“水鬼”竟发出微弱人声:“救……救我……我也是被他们害的,扔在此处……”言罢,又没入水中,只剩漩涡。 谢淮钦不及细想,那“水鬼”复又出现,递来一物,“这是……水牢机关……图,能开牢门……” 她接过湿漉漉的羊皮卷,展开匆匆扫过,依图摸索着拉动牢壁一处暗石,“嘎吱”声中,牢门竟缓缓升起。 谢淮钦拖着麻木身躯逃出,未及喘息,转角遇着个慌张奔逃的小厮,定睛一看,正是影风。 “郡马,快随我走,郡主放心不下你,已带人在外围佯攻,引得他们慌乱,咱趁此时拿证据!” 县令听闻山庄外异动,顿觉大事不妙,脸色煞白,心下暗叫不好,脚步踉跄却又疾如星火般冲向书房。 一路上,他眼神阴鸷,嘴里不停嘟囔着“绝不能败露,绝不能”,那模样像极了一只被逼至绝境、负隅顽抗的恶狼。 冲进书房,他顾不上平日里的斯文作态,手忙脚乱地将堆放在暗格、案几上的账本一股脑儿抱出,那些账本厚实沉重,记录着他多年来勾连权贵、贪墨公粮、中饱私囊的桩桩件件丑事。 炉火本微弱,他却像发了狂,把账本狠狠砸进炉膛,又抱起旁边成捆的密信,纸张簌簌作响,也被无情丢入火中。 火苗起初只是舔舐着纸角,转瞬便在油脂助力下,“呼”地蹿起,橘红的火舌贪婪吞噬着证据,滚滚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慌乱间,装着冰舒散解药的瓷瓶被碰倒,滚落进火炉,“啪”地一声脆响,玻璃瓶碎,解药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火海里。 县令望着熊熊大火,确认再无遗漏,才整了整衣衫,故作镇定地从密道仓皇逃离,消失在夜色深处。 待谢淮钦与影风寻至书房,只觉热浪扑面,眼前只剩一片火海,焦黑残片在空中打着旋。 书架倾颓,案几成灰,哪里还有账本与解药的影子。谢淮钦双眼圆睁,满是不甘与愤怒,拳头紧握,关节泛白,身体也止不住微微颤抖: “就差一步,只差这一步啊,便能将那暗处之人连根拔起!” 话语间,她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体内寒毒似被这怒火与绝望勾动,气血翻涌,双腿一软,直直往后倒去。 影风眼疾手快,赶忙扶住谢淮钦,呼喊着“郡马,郡马!” 可谢淮钦已然昏死过去,面色惨白如纸,唇色乌青。 影风心急如焚,背起谢淮钦,借着夜色掩护,避开残余守卫,寻路返回郡主身边。 郑吣意见此情景,急命亲卫快马回城中寻城中名医。 ………………………………………………………… 过了良久,亲卫才满头大汗、火急火燎地拽着城中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大夫赶来。 那大夫气喘吁吁,不及歇脚,便被影风一路拽着,踉跄进了屋子,引至谢淮钦榻前。 老大夫定了定神,目光一落在谢淮钦身上,眉头瞬间紧皱,那皱纹似沟壑般更深了几分。 他凑近细瞧,见谢淮钦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身子还不时不受控地微微颤抖,似在强忍极大痛苦。 “这郎君怕是中了毒,看这般寒虚,怕是寒毒。” 大夫边说,边神色凝重地摇着头,言语间满是笃定。 言罢,他赶忙将身后药箱解下置于桌上,双手利落打开箱盖,一阵药草混合的独特气息弥漫开来。 他从中取出一方素净脉枕,轻放在床榻边,走到水盆旁,净手拭干,抬手捋了捋斑白胡须,凝神静气,正欲探手为其把脉诊察。 不料此时,谢淮钦似被体内寒毒狠狠噬咬,猛地惊醒来,双眼满是惊惶与痛苦,血丝密布。 见大夫伸来的手,她像只受惊的困兽,急速收起手臂,身子蜷缩成一团,死死抵住床榻内侧,床帏簌簌抖动。 “不要碰我!都出去!”她嘶吼着,嗓音因寒毒折磨而沙哑干裂,仿若困于冰窖、濒临绝境之人,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暴躁与恐惧。 郑吣意与众人皆是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大夫手悬半空,尴尬又无奈,求助般望向郡主。 郑吣意轻咬下唇,神色忧虑,目光在谢淮钦扭曲的面庞与大夫间游移,旋即对大夫轻声说道: “那你出去吧。” “你们通通都出去,这里留我一人在这陪着郡马。” 众人鱼贯而出,房内只剩郑吣意与谢淮钦。 郑吣意柔声道:“谢淮深,是我,别怕,大夫是来救你的。” 说着,缓缓靠近,伸手欲抚其背,却被谢淮钦下意识挥开。 郑吣意也不恼,眼眶泛红,仍温言细语:“寒毒虽凶,可咱定能寻法解了它,你且安心,我必不会弃你不顾。” 谢淮钦意识混沌,寒毒似无数冰锥在血脉穿梭,他痛得额头汗珠滚落,浸入被褥。 可郑吣意声声呼唤、句句关切,终像微光透进黑暗,他身子颤抖渐止,目光有了些许清明,望着郡主,干裂嘴唇嗫嚅: “我……我怕这寒毒伤人,更怕……功亏一篑,让那恶徒逍遥。” 郑吣意握紧她手,让她放心,自己定会找人解此毒。 ………………………………………………………… 可那寒毒仿若一头蛰伏已久、择人而噬的恶兽,趁着间隙稍歇,却仍在谢淮钦体内隐隐躁动,好似下一刻便要再度张牙舞爪、撕裂她的每一寸血肉。 她虚弱地倚在床榻,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边,衣衫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后背,每一次轻微呼吸,都似拉扯着脏腑,带来丝丝缕缕寒意与钝痛。 意识于混沌和清明间飘摇,往昔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在脑海走马灯般闪现。 朝堂之上,她初入时,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刃,生怕步伐轻飘失了男子的沉稳,开口议事,要刻意压低声线,将嗓音磨砺得粗粝沙哑,可又得拿捏分寸,显出几分才略,不被群臣小觑。 与同僚宴饮,酒过三巡,众人随性洒脱,她却只能浅酌,借口不胜酒力,实则怕酒后失态、泄了女儿真身。 如今这要命关头,寒毒不仅折磨身子,更似要扯下她苦心伪装的“面皮”。 忆起大夫那探来的手,她心瞬间悬到嗓子眼,后怕如汹涌潮水。 要是被诊出女儿身,圣威一怒,谢家定是灭顶之灾,双亲年迈,本盼着儿子(女儿扮作的儿子)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却会被囚于深牢,在惶恐绝望中苦熬余生。 邻里乡亲鄙夷目光、街头巷尾恶毒流言,会像脏水泼向谢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不行,绝不能败露!”她在心底嘶吼,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借这刺痛攥紧最后一丝清明与倔强,寒毒肆虐又何妨,定要熬过这关,守好身份,护家人周全。 第13章 二人深温,自心暗动 郑吣意看谢淮钦如此痛苦,着实不忍心。 先遣影风率王府亲卫全城搜捕那逃窜的县令,不论死活定要寻回解药,同时飞鸽传书回王府,求擅长解毒与医术的老医速来相助。 而后,她亲赴城中老字号药堂,以重金求购各类珍稀驱寒药材,诸如千年雪莲、北海鲛人泪化成的凝珠,皆是可暖脏腑、化寒凝之物。 每日,郑吣意亲自在炉灶前守着,依老药方精心熬制汤药,药香弥漫全屋。 喂药时,她轻言细语安抚谢淮钦,待其稍平静才一勺勺送入口中。 夜里,郑吣意不眠不休,用暖炉、厚棉被为他驱寒,还以自身内力,助她疏通阻滞气血,虽内力消耗巨大、疲惫不堪,却未有一丝懈怠,只盼能在寻得解药前,护住谢淮钦性命,压制寒毒肆虐。 谢淮钦在郑吣意不遗余力的悉心照料下,日子一天天过去,身体状况终是有了起色。 那曾如附骨之蛆般啃噬她的寒毒之痛,渐渐隐去,不再让她日夜煎熬、冷汗淋漓。 谢淮钦身体见好,面上也有了往昔红润气色,行动自如,再无病弱之态。 一日晨起,阳光透窗,洒在屋内旧案几上,她正整理书卷,心下忽念起家中之事。 此前早已修书告知双亲会归家探望,可这一遭变故,被寒毒缠身、困于病榻多日,行程耽搁至今。 她踱步窗前,望着庭院中渐次绽放的繁花,眉头微蹙,暗自思忖:时日拖久,双亲必定满心担忧,望眼欲穿盼着自己回去。 况且,那县令虽逃窜,贪腐之事尚未水落石出,沿途归家路上,说不定能寻得些许遗漏线索,或能碰上知晓内幕之人,亦或是发现那恶徒行踪。 想及此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光芒。 当下,她便寻来郡主,将归家念头与沿途寻线索之意娓娓道出。 郑吣意听了谢淮钦的一番话,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认同之色,说道: “你所言在理,家中双亲定是牵挂心切,我们也不能因这波折,误了归期,况且沿途寻线索,或能柳暗花明。” 言罢,她当即转身,吩咐身旁侍从,“速去备好马车,再仔细检查行囊,一应物事切莫有缺。” 侍从领命而去,郡主则走向谢淮钦,抬手帮他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襟,目光温柔又坚定。 “此去路途,仍暗藏凶险,你身子才刚见好,千万要多小心。” “我已嘱影风,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护你周全。” 谢淮钦只觉郡主的手触碰到衣领的瞬间,仿若一道暖流淌过心间,平日里的机警与沉稳瞬间被搅乱。 郑吣意的言语,字字句句都裹着真切关怀,像春日暖阳,烘得人脸颊发烫。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耳尖悄然染上一抹红晕,垂眸不敢直视郡主的眼睛,慌乱间双手也不知该往何处放,只能紧紧攥着衣角,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别样情愫悄然扎根、蔓延,一时竟讷讷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一颗心在胸腔里不受控地加速跳动。 郑吣意瞧见谢淮钦那下意识的后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旋即回过神来,暗自懊恼方才举止太过亲昵,失了分寸。 回想共处的时日,谢淮钦行事磊落,才思敏捷,在查办贪腐案里有勇有谋,着实是个难得之人。 念及新婚之际,谢淮钦许下的承诺,句句诚恳,桩桩在耳,那时只当是场面话,如今看他这般谨小慎微,倒像是心里装着旁人,才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 郑吣意心底莫名泛起酸意,犹如平静湖面被投进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脸上却仍维持着一贯的雍容,不动声色地将情绪藏进眼底。 不多时,马车备好,装饰素朴却结实,拉车骏马神骏非常,打着响鼻,刨着蹄子。 影风身背佩剑,身姿矫健,率先翻身上马,警惕地扫视四周。 郑吣意与谢淮钦携手登上马车,帘幕落下,隔绝了外界喧嚣。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蹄声起,车轮缓缓滚动,二人再次启程,怀揣着对亲人的思念与破案的期许,踏上这归乡兼探寻真相的路途。 ………………………………………………………… 数月跋涉,马蹄哒哒、车轮滚滚,终至临安城巍峨城门前。 郑吣意忆起此前遭遇的种种惊险,寒毒突袭、歹人暗窥,心有余悸,此番返程,特意加派人手,随行护卫个个身姿矫健、神情冷峻,将马车紧紧簇拥其中。 马车行于临安城的街巷,一时间,街道两旁百姓的目光皆被吸引过来。 那浩浩荡荡的阵仗,在寻常市井间显得格格不入。卖菜的阿婆放下手中秤杆,伸长脖子张望。 街边嬉戏的孩童,也顾不得追逐打闹,瞪大了眼睛瞧着,嘴里嘟囔着“这是谁家的贵人,恁般大排场”。 做小买卖的商贩们,探着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马车里坐着的到底是权倾朝野的高官,还是富可敌国的巨贾,亦或是有着传奇身世、倾国倾城的佳人。 满是好奇与探究之色,目光追随着马车,直至那一行身影消失在街巷深处,街头巷尾的热议却还久久不散。 随后马车缓缓在谢宅前停稳,谢淮钦率先挑起帘幕,目光触及家门时,不禁一怔。 往昔那略显陈旧、带着质朴气息的宅院,如今焕然一新。 朱漆大门油亮崭新,门环在日光下泛着金光,门楣上雕花精致繁复,两侧围墙也被修缮得整整齐齐,显是耗费了诸多心力。 不难想象,家中双亲得了自己升官受赏寄回的银两,满心欢喜,特意请匠人们细细雕琢打磨,就盼着能以最好模样迎接儿子儿媳归来。 她稳了稳心神,迅速下了马车,侧身恭敬地扶着郑吣意一同站定,而后朝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抬手叩响门扉,清脆的敲门声在街巷回荡。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声音带着几分久别归家的哽咽与急切,眼眶也微微泛红。 随着“吱呀”一声,朱漆大门缓缓敞开,谢淮钦的爹娘满脸热切、脚步匆匆地跨出门槛。 谢温言着一袭崭新的藏青色长袍,虽年事渐高,腰背却依旧挺直,脸上皱纹镌刻着岁月沧桑,此刻却因喜悦绽满笑意,眼中满是对孩子的骄傲与思念,刚迈出步子,便伸出双手,声音略带颤抖:“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谢母身着暗纹绸衣,发丝梳得一丝不乱,簪着儿子寄回的珠翠,眼眶泛红、泪意盈盈,全然不顾及仪态,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 一把将谢淮钦紧紧搂在怀里,口中念叨:“娘日夜盼着,可把你盼回来了,在外头没吃苦吧?”说着,抬手细细打量孩子面容,似要确认有无风霜之苦。 待瞧见一旁亭亭玉立的郑吣意,二老忙整了整衣衫,收敛了些许激动,满脸堆笑,谢母亲昵地上前拉着郡主的手,眼里满是欢喜与疼惜: “郡主,一路劳顿啦,快进屋里歇着,家里早备好了茶点,就盼着你们呐。” 谢温言也在旁不住点头,侧身相让,目光满是感激与热忱,“家门有幸,能迎郡主大驾,快请,快请。” 郑吣意微笑着福了福身,温婉回应:“公公、婆婆,劳您二位挂念,此番前来,叨扰了。” 言罢,与谢淮钦一道,随着二老步入宅院。 庭院中,花草繁茂,新栽的植株绿意盎然,显然精心打理过,石桌上摆满了各式点心、新鲜瓜果,屋内还飘出阵阵饭菜香,处处透着阖家团圆的温馨与殷切准备,暖意在空气中流淌,驱散了一路奔波的疲惫。 一家人围坐在厅中的雕花圆桌旁,暖黄烛光摇曳,映照着桌上摆满的佳肴,清蒸鲈鱼泛着油光,鱼肉鲜嫩似蒜瓣,入口即化。 红烧肘子皮酥肉烂,浓郁酱汁红亮诱人。 还有翠绿的时令蔬菜,清新爽口,荤素搭配得宜,满桌菜色皆是谢母精心吩咐厨房准备,盼着能合女儿与郡主口味。 起初,大家还客客气气寒暄着,说着朝中趣事、家中琐事,言语间满是温情。 没多会儿,谢母便搁下碗筷,笑意盈盈地操起公筷,先是给郡主夹了一大块鱼肉,软语道: “郡主,尝尝这鱼,是今早市集上挑的鲜货,可嫩嘞。” 郑吣意忙欠身致谢,温婉应下。 接着,谢母又把目光转向谢淮钦,一块肥美的肘子肉稳稳落入她碗中,“淮深啊,你在外面奔波,定没好好吃饭,多吃些补补。” 几轮下来,谢淮钦碗里菜品堆成小山,她苦笑着阻拦:“够了,娘,我都快吃不下了,这一顿饭吃下去,怕是要走不动道了。” 谢母一听,手上动作顿住,眉头轻皱,佯装生气地嗔怪:“胡说!怎么会呢,就这么点饭,我看你啊,都瘦了好多,整个人疲惫得很,不像以前精神了。” 边说,边还拉着谢淮钦胳膊,上下打量,那眼神满是疼惜,似要把女儿这些日子吃的苦都瞧出来,又夹了几筷子青菜。 “再吃些菜,荤素得均衡,在外头可别落下病根。” 谢淮钦无奈,只得埋头继续吃,偶尔抬眼,与郡主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厅中笑语不断。 饭后,厅中烛火摇曳,暖意仍在弥漫。郑吣意以路途劳顿为由,福了福身,仪态优雅地先行回房歇息,裙摆轻拂地面,留下一抹温婉背影。 谢淮钦还未及松口气,便见父亲谢温言神色凝重,几步上前,伸手拉着他,嘴里念叨着“劳累了,随爹去书房,有话同你讲”,那语气不容置疑。 父女俩身影匆匆穿过庭院廊道,步入书房。 刚进书房,谢温言反手将门关紧,背手在屋内踱步,眉头紧锁,似有千头万绪纠缠。 片刻后,他停住脚步,目光直直盯着谢淮钦,满脸焦急与疑惑,终是开口: “怎么会这样,你与郡主怎么能成婚呢!你可是……是….哎!这可如何是好,郡主知晓你的女儿身份嘛?” 话语间满是震惊与忧虑,音量虽低,却字字砸地有声。 谢淮钦心下“咯噔”一下,眼眶泛红,膝盖一软,“扑通”跪地,声音哽咽: “孩儿不孝,让爹娘如此操心!” 谢温言见状,忙跨前一步,双手用力扶起爱女。 “好孩子快起来,爹不怪你,爹就是担心啊!”手上还不忘轻拍谢淮钦肩头,安抚他情绪。 谢淮钦稳了稳心神,迎着父亲急切目光,将这些日子经历一一道来。 从顶替哥哥入朝时的忐忑,到查办贪腐案时的惊险,再到遭遇那恶人的毒手、中了寒毒,以及郡主悉心照料、一路相伴种种事宜,事无巨细,言辞恳切,书房中唯余他低诉声。 谢温言听完这惊心动魄的一番讲述,脸色骤变,双眼圆睁,满是震惊与骇然,身子晃了晃,似是站立不稳,抬手扶住书案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 额上青筋暴起,嘴唇微微哆嗦,“那歹人竟如此狠毒,扬言让你少四十年寿命,这可怎生是好!” 话语间满是焦急与忧虑,音量不自觉拔高,在书房中回荡。 第14章 不能再生育了 他顾不上多言,转身大步迈向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扯着嗓子高喊: “来人呐,速去请李神医,就说我有急事相求,务必请他即刻赶来!” 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又透着揪心的急切。 吩咐完下人,谢温言疾步回到谢淮钦身边,双手握住她的肩头,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似要瞧出那所谓寒毒的端倪,嘴里念叨着: “别怕,孩子,你李伯伯是爹的结拜之交,从小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叫他来稳当些,而且医术高明,定能探出个究竟,寻出解法。” 不多时,脚步声响,李神医背着药箱匆匆赶到,谢温言忙迎上去,拉着他直奔书房内,急切说道: “贤弟,快给小女把把脉,她遭人暗害中了寒毒,性命攸关呐!” 李神医神色凝重,将手指搭在谢淮钦脉搏之上,闭目凝神,许久,才缓缓睁眼,眉头依旧皱得紧实。 谢温言在旁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只死死盯着神医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这寒毒甚是棘手,已侵入脏腑根基,寻常法子怕是难以拔除,况且……还……” 李神医面露难色,话语吞吞吐吐,手捻胡须的动作也透着迟疑。 谢温言见状,心猛地一沉,忙上前一步,恳切说道:“贤弟,但说无妨,如今情形再糟,也总得有个应对。” 李神医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惋惜与无奈:“恐怕以后不会再有葵水,并且,从此不再能生育了。” 声音虽轻,却如重锤砸在屋内,回音久久不散。 谢温言身形一晃,满脸尽是震惊之色,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神医,似不敢相信这般残酷论断。 转瞬,心疼如潮水般涌上,眼眶泛红,喃喃道:“这孩子,怎就遭此大难,受这般苦啊。” 可念头一转,想到女儿如今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无葵水之事,从某种角度而言,也减少了身份暴露的风险,心底又涌起复杂滋味,愁绪与庆幸相互交织,五味杂陈。 再看谢淮钦,她站在一旁,身姿挺直,脸上神色虽有黯然,却并无过多悲戚失态。 其实早在身体迟迟未有动静、隐约猜到几分后,她便有了心理准备。 思量也与父亲如出一辙,这生育无望、葵水断绝固然是命运重击,可既已如此,至少少了朝堂身份暴露之忧,于当下复杂处境,也算一丝“别样慰藉”,只是未来漫漫,不知该如何向郡主交代,愁绪悄然缠上心尖。 李神医见谢温言如此悲恸,眼眶也不禁泛红,赶忙上前搀扶起跪地的他,长声叹道: “大哥,您且先莫要这般哀伤,伤了身子可怎么好。我又何尝不揪心淮钦这孩子,打小看着她长大,伶俐乖巧,如今遭此横祸,我这心里跟刀绞似的。” 说着,李神医轻拍谢温言的手背,神色凝重又满含诚恳 “您放心,我既与您结拜一场,定会倾尽全力去医治。 “这些日子,我会遍寻古籍、访求同道,钻研更妥帖的调理之法,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绝不放弃。” “只是这寒毒对身子伤害太重,这生育之能,即便日后毒清体健,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谢温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虽早有预感,可亲耳听闻,仍觉心如死灰,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罢了罢了,能保住她性命,已是万幸,是我这当爹的,对不住她,拖累她至此。” 言罢,望向一旁静静伫立的谢淮钦,目光满是疼惜与愧疚。 谢淮钦走上前,握住父亲的手,轻声道:“爹,生死有命,孩儿既已走到这步,便不惧往后。” “能多陪您和娘,能守着咱家,已是上苍眷顾,您别再自责了。” 二人沉浸在父女情深的氛围里,正各自心忧又彼此慰藉,却被李神医一声轻咳打断。 李神医满脸踌躇,斟酌再三后开口: “大哥,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一下,淮钦回来探亲,按规制、事务,恐也呆不了多少时日,可这寒毒棘手,需长期精心治疗,一步都错不得。” “我如今已年迈,腿脚不灵便,精力也大不如前,恐不能陪她跋山涉水去京城那地方,长途奔波、异地安顿,我怕应付不来,误了孩子病情呐。” 谢温言一听,本就紧锁的眉头拧得更紧,焦虑瞬间涌上眼眸,双手无措地搓着,声音拔高、带着几分急切: “那…这该如何是好!贤弟,你是淮钦活命的指望,你若不能随行,这京城之地,人生地不熟,找个靠谱医家谈何容易,孩子的毒可怎么解啊!” 李神医抬手示意谢温言稍安勿躁,神色舒缓些许,温言劝解: “无妨,我可以让舒月陪着淮钦。” “您也知晓,这俩孩子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舒月机灵聪慧又贴心,对药理也颇有钻研,日常协助调理、盯着用药、记录病情变化,她能做得周全,比我这老头子方便多了。” 我在这边也会时刻与她通信,把控药方调整,断不会让淮钦的医治出了岔子。” 谢温言听了,神色稍霁,回忆起舒月那乖巧懂事的模样,心底算是有了几分慰藉,可仍忧心忡忡: “但愿如此,只是辛苦舒月这孩子了,此番托付,责任重大,但愿她能护得淮钦周全。” 谢淮钦听闻李神医提及舒月,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忆起幼时与她一同嬉闹于街巷、研习于医庐的时光,忙说道: “爹,神医伯伯所言极是,舒月机敏过人,有她相伴,孩儿也安心些。这些年她随神医伯伯潜心学医,医术造诣不凡,定能助孩儿度过此难关。” 谢温言微微颔首,神色虽仍凝重,却也多了分释然 ………………………………………………………… 夜幕像一块幽蓝的绸缎,悄然在天边铺展开来,谢温言站在庭院中,风拂过衣袂,带来几分夜的凉意,他抬眸看了眼天色,转身对着身旁的谢淮钦说道: “钦儿,时辰不早了回去吧,免得郡主起疑。” 谢淮钦躬身应了声“是”。便踏出院子。 谢温言又走上李神医跟前,满是诚恳与感激: “贤弟,今日实在是麻烦你了,天色已晚,你就别回去了,我安排人带你去客房住下。” 李神医直起身,脸上虽透着些疲惫,笑意却暖融:“大哥这是哪里话,医者本分罢了。” 说着,拱手应道:“好,一切听大哥的。” 待李神医被小厮引去客房歇下,谢温言这才放心的回自己房内。 谢淮钦踏入房门时,屋内烛火未歇,郡主身着锦缎亵衣,正坐在榻边,手中还攥着本未看完的书卷,抬眸见她身影,柳眉轻蹙,朱唇轻启:“你上何处去了,怎得这么久才回来。” 谢淮钦缓步行至郡主身前,赔着笑,温声道:“不过是与家父许久未见,说了许多体己话。” 言罢,她抬眼细细打量郑吣意,见她眼下隐有乌青,不禁心生愧疚与疼惜。 “郡主怎么还不睡,可是不习惯此处,这里虽不比京城郡主府,让郡主委屈了。” 郑吣意一听,忙不迭地放下书卷,起身靠近她,佯装不经意道: “哪里,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罢了,怕你夜里受寒体内寒毒加剧。” 她目光在谢淮钦脸上游走,试图寻出几分憔悴或不适 “你也知晓自己身子,还这般晚归。”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心下一暖,凑近一步,低语轻诉 “不过是与家父说些体己话,另外家父知晓我中毒之事,请了李神医来为我瞧了瞧病情,倒是惹得郡主担心了,臣愧不敢当。”说罢,他微微垂首,面露惭色。 郑吣意秀眉轻挑,面露忧色与疑虑,朱唇轻启: “你们这地方的大夫医术行嘛,我已给王府回信,让专门研究解毒的老医来给你诊治。 京城那位老医,钻研各类毒症数十载,经手病例无数,经验颇丰,我想着定能助你祛毒。” 谢淮钦听完,心猛地一紧,忙拱手作揖,神色恳切: “郡主,有劳你如此为臣费心,但请郡主让此医勿奔波这一趟,有李神医为我诊治足矣。” “虽说李神医出身地方,可在这民间素有‘华佗再世’美称,医术十分了得,真不比宫里太医差呀。” 郑吣意听着他言辞恳切,又见她如此维护李神医,心中思量一番,终是轻叹了口气,缓声道: “也罢,既然你这般信任他,那便依你。如这个神医能治好你的病,我就飞鸽传书让老医折返,不用来了。” 谢淮钦心头大石落定,展颜一笑,再次拱手。 “多谢郡主体恤,臣定当谨遵医嘱,好生调养,不负郡主关怀。” 烛火轻摇,暖黄光晕在屋内弥漫,郑吣意瞧着谢淮钦,眉眼弯弯,满是期许,摆摆手催道: “好啦好啦,快点就寝吧,明日你带我去街上逛逛,我还想看看这临安城有什么好玩的。” 言语间,兴奋难掩,对这异乡市井充满好奇,京城繁华虽盛,却总是少了几分民间烟火的灵动。 谢淮钦浅笑应下,声音温和:“好,郡主,明日我定带你去,体会京城没有的民间风味。” 说着,她转身欲去拿洗漱物件,又似想起什么,补充道。 “我去洗漱一番,洗漱完我去隔壁书房睡,郡主早点休息。” 自幼礼教规矩刻在骨子里,即便成婚后,也不敢逾矩,何况如今身染寒毒,更怕累及郡主。 郑吣意刚一张嘴,想出声制止,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大婚那夜,自己娇蛮任性,直言要她睡地上,自个儿独占床铺,那时只当是对这包办姻缘的小反抗。 可如今,眼瞧着他身形单薄,面色透着病色,这寒毒每逢夜里寒气重时,便会让她浑身寒颤、痛苦难耐,怎还能再让睡冰冷之地? 犹豫一瞬,终是轻启朱唇,轻声道:“好。” 谢淮钦微微颔首,抱着衣物出门,身影没入夜色廊道。 片刻,洗漱完回来,路过郡主身侧时,还带着湿意的发梢滴下水珠,她匆匆别过脸,怕沾湿郡主衣衫,低低道:“郡主,那我去了,夜里若有事,唤我便好。” 郑吣意坐在床边,手指绞着锦被一角,抬眸瞧她,烛光映出眼中复杂情绪,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些莫名情愫滋生,“嗯,你也早些安置,莫要再受了凉。” 待谢淮钦离去,关门声轻响,郡主躺倒在床上,望着床顶幔帐出神。 以往独眠,只觉自在,今夜却无端觉得床铺空落,窗外风声呼啸,想着隔壁书房简陋,她又带病,辗转反侧许久才沉沉睡去。 次日晨曦透窗,郡主醒来,正理着妆容,就听门外谢淮钦轻唤: “郡主,可起身了?早膳备好,咱们用完便可上街去。” 声音清朗,透着朝气,郑吣意嘴角不自觉上扬,高声应着,满心期待这临安一日游。 第15章 同心结能保情意绵绵 郑吣意推开房门,恰见谢淮钦立在庭院之中。 日光倾洒,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暖金,一袭深蓝色长袍,衣袂飘飘,墨发束起,仅用一根素色丝带固定,通身透着温润的书卷气,郡主瞧着,不禁眼前一亮,仿若第一次这般细致打量她。 正怔愣间,谢淮钦抬眸,目光直直撞上郡主,嘴角噙起一抹浅笑,声线温和犹如春日微风: “郡主昨晚睡得可还好?” 说着,她上前几步,又道,“今日集市热闹,听闻来了些外地的小吃摊,花样新奇,郡主若有兴致,咱们去街上吃好吃的,权当消遣。” 郑吣意回神,脸颊微微泛红,轻咳一声,抬了抬下巴,故作矜持: “哼,瞧你有心,本郡主便随你走上一遭,不过若是吃食不合口味,可别怪本郡主发难。” 话虽如此,眼眸中闪烁的却是藏不住的期待与雀跃。 二人并肩出府,街头人来人往,烟火缭绕。 谢淮钦侧身,小心护着郑吣意穿过熙攘人群,每至一摊,总要先问询郡主意向,买到吃食,便递到郡主手中。 二人立在街头正笑语闲聊,气氛融融。 谁料,突然闯出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仿若莽撞的蛮牛,直愣愣地撞到谢淮钦身上。 冲击力使得谢淮钦身形一晃,眉头微皱。 那壮汉却毫无歉意,嘴里嘟囔着不干不净的浑话,粗声粗气嚷嚷是旁人挡了她的道。 郑吣意本瞧着谢淮钦被撞就满心不悦,此刻听这无理叫嚷,怒火“噌”地一下蹿上心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上前一步,娇声怒斥: “你这人好生粗鲁,明明你先撞上来的,怎的这般不讲道理!” 可二人此番出门,图个自在,并未带任何随从。 谢淮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在这闹市太过惹眼、招惹麻烦。 然而,那壮汉见郡主是个娇弱姑娘家,竟起了歪心思,以为能随意拿捏,嘴里污言秽语,抬手作势要教训郡主,满脸横肉因狰狞神色愈发可怖。 谢淮钦见状,眸光瞬间冷厉如刀,哪里还顾得上低调行事。 她身形如电,猛地抬脚,裹挟劲风,狠狠一踹,正中壮汉腹部。那壮汉“哎哟”惨叫,弯腰蜷缩。 谢淮钦趁势,一把拉住郑吣意柔荑,转身飞速穿梭在人群中,边跑边回头留意那壮汉动静,郡主亦快步紧跟,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谢淮钦拉着郡主在街巷中七拐八绕,直至身后没了那壮汉的叫嚷声,才寻了处幽静的茶肆后院停下。 郑吣意跑得双颊泛红,胸脯微微起伏,嗔怪道: “那莽汉着实可恶,今日若不是你,我定要好好教训他!” 话虽如此,看向谢淮钦的眼里却满是感激与依赖。 谢淮钦轻笑着递过手帕,“郡主莫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她抬眸望向远处,神色渐肃,“只是此番行事怕是得罪了人,往后出门,还得多带些护卫才是。” 郑吣意微微颔首,把玩着手中手帕,以往只觉谢淮钦儒雅,今日见她这般果敢护己,心下泛起别样涟漪。 二人进了茶肆,寻个雅间坐下,点了壶香茗、几样精致茶点。 谢淮钦执起茶壶,动作行云流水,为郡主斟满一杯,茶香袅袅升腾。 郑吣意轻抿一口,抬眸问道:“你武艺这般好,往日倒没瞧出来。” 谢淮钦搁下茶壶,温声道:“不过略通拳脚,危急时刻能护郡主周全,便是万幸。” 正说着,窗外传来一阵悠扬丝竹声,原是街头艺人在表演杂耍。 郑吣意来了兴致,拉着谢淮钦出去瞧热闹。 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谢淮钦便在外围寻了处高地,让郡主站在身前,双手虚扶,以防她摔倒。 郑吣意看得目不暇接,时而拍手叫好,每至精彩处,总会回头与谢淮钦相视一笑。 此时,热闹的人群中,一个女子如灵动的雀儿般突然从旁闪出,直扑向谢淮钦,双臂一伸,紧紧抱住了她。 谢淮钦只觉腰间一紧,心下猛地一惊,下意识要挣开,待看清来人,神色才缓和些许,原是舒月。 她俩青梅竹马,自小相伴着在街巷嬉闹、于庭院习字,岁月悠悠,情谊深长。 哪怕如今谢淮钦着男装、仿兄长言行,可舒月只需一眼,便能穿透表象,认出她来。 至于谢淮钦女扮男装背后那些迫不得已的隐情,她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知晓她是为了家族不得已而为之。 郑吣意这正瞧着杂耍看得入神,兴致盎然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搅得没了心情,秀眉轻蹙,目光满是疑惑与不悦。 谢淮钦自是敏锐察觉,忙不迭与舒月拉开距离,脸上堆起笑,郑重介绍起来: “郡主,这位是舒月,我们打小便相识,她是李神医伯伯的女儿,医术也颇得真传;舒月,这便是郡主,如今……我们已结为夫妻。” 舒月听了,俏脸一红,忙不迭向郡主欠身行礼,言语间满是歉意: “郡主恕罪,我方才没了分寸,一时恍惚,还当是儿时那般,才唐突抱了淮深哥哥,还望郡主莫怪。” 郑吣意瞧着她那副紧张模样,神色稍霁,摆了摆手,语气温和: “无妨,你们自幼一道长大,情谊深厚,我自不会怪罪,舒月妹妹和谢郎的。” 谢淮钦耳朵一竖,捕捉到那声“谢郎”,身形微怔,心底似有羽毛轻拂,泛起丝丝涟漪,暗忖: 以往她皆唤我郡马或全名,怎的如今这般亲昵称呼? 谢淮钦正想得入神,郑吣意轻咳一声,打破了她的思绪,随即目光柔和地打趣道: “谢郎在想什么呢,这般专注。” 谢淮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询扰了思绪,面上一热,忙强装镇定,扬了扬下巴,故作淡定地应道: “没什么,我是想去前处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玩的。” 郑吣意与舒月闻言,皆兴致勃勃,三人一道往前走去。 行至一个摊贩前,摆摊的阿婆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了缝,盯着郡主便热情开腔: “姑娘,瞧这好相貌,眉清目秀的,当真俊俏!要不要看看咱家的胭脂,这可是好物,在姑娘脸上一用,美貌更甚呐!” 郑吣意只淡淡瞥了眼那胭脂,心下觉着不过是些寻常“庸脂俗粉”,比不上京城的精细讲究,刚启唇欲拒,阿婆瞧见郡主这一停顿,只当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买。 眼珠一转,阿婆转而朝向谢淮钦,热络劝道: “小郎君,给心上人买一个吧!您瞧,这胭脂买了,我还送二位一个同心结,寓意着二人同心呐,多应景!” 这话一出,谢淮钦耳根瞬间泛红,抬眸瞧了瞧郑吣意,见她并未反感,犹豫一瞬,终是掏出钱来买下。 郑吣意被这阵仗弄得不好再拒绝,也便默许了。 买罢胭脂,阿婆仍不罢休,双手递过同心结,眉飞色舞地介绍: “这同心结啊,可得两个人一起握着,然后闭眼祈愿顷刻,方能保佑二人情意绵绵,往后日子甜甜蜜蜜嘞!” 谢淮钦与郑吣意对视一眼,脸上皆是羞涩之意,犹豫片刻,还是依言握住同心结,缓缓闭眼,默默祈愿。 此刻,周遭喧闹似都淡去,唯剩彼此靠近的心跳声,仿若有丝丝缕缕的情丝,悄然在这市井烟火间缠绕得愈发紧实。 一旁的舒月瞧着这一幕,目光微黯,嘴角勉强扯起一丝笑意,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 ………………………………………………………… 一番尽兴游玩后,日光渐斜,暖橙色余晖洒遍街巷,几人便携着满身的市井烟火气回谢宅了。 舒月因李神医与谢温言的嘱托,需留在谢宅,以便跟进了解谢淮钦那寒毒之症,探寻治愈之法。 厅内烛火摇曳,桌上摆满珍馐佳肴,热气腾腾,香气氤氲。谢母目光慈爱,抬手间频频给舒月夹菜,口中念叨着: “月儿啊,多吃些,你自幼与淮深一处长大,如今还劳你费心她的身子,可别累坏了自个儿。” 舒月乖巧点头,浅笑应着,谢淮钦亦不落其后,夹了一箸鲜嫩鱼肉置于舒月碗中,温声道:“这是你素日爱吃的,快尝尝。” 郑吣意坐在一旁,本还带着几分慵懒,见此情景,嘴角笑意瞬间凝住,心头似被小虫轻咬,无端泛起酸涩。 她垂眸盯着眼前精致瓷碗,思绪纷乱,暗自揣测: 这般亲昵举动,这舒月,难不成是谢淮深藏在心底的心上人?可若是心上人,此前又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越想越觉如坠云雾,满心的不自在,手中筷子也似有千斤重,再没了动筷的兴致。 厅中笑语依旧,灯火融融,唯郡主心间笼上一层郁郁阴霾,那饭菜香气,此刻闻来,竟也失了滋味。 晚膳的喧嚣渐歇,厅中的烛火在众人散去后,仍摇曳着微光,似在贪恋这热闹余韵。 谢淮钦惦记着那祛寒的温补药方,知晓舒月会准时,定会精心熬制,便踱步至书房,打算在那静候。 行至书房门口,她回首望了望郡主离去的方向,想起饭前已同她细细解释过这寒毒一事,还有在这谢宅之中,因养病之便,二人分房睡亦无妨,不会惹人非议,也不会影响彼此既定的“夫妻”名分。 当时郑吣意神色平静,只轻轻颔首,未有多言,可那一瞬间,眼眸深处似有微光闪动,谢淮钦猜不透其中藏着的情绪,她无暇细究,只当是自己多心。 此刻,独坐在书房檀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扶手,谢淮钦心底泛起一丝复杂滋味。 “这假夫妻的名头,起初不过是权宜之计,为应对诸多麻烦,可时日见长,与郡主相处点滴,她的一颦一笑、嗔怒娇俏,都如细沙落于心间,悄无声息地堆积。而舒月,青梅竹马的情谊同样沉甸甸,是幼年相伴、知晓彼此所有秘密的亲近。” 正出神,舒月轻叩门扉,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走进来,柔声道: “淮钦,药熬好了,趁热喝。” 她走近,将药碗递来,目光关切,看着谢淮钦接过,又叮嘱:“这药方我特意调了剂量,喝下去,夜里该能睡个好觉,寒毒也能压一压。” 谢淮钦闻着药香,点头致谢,仰头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散开,恰似她现下纷杂的心绪。 另一边,郑吣意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发呆。 手指随意拨弄着台上的珠翠,脑海中反复浮现谢淮钦提及分房睡的模样,那般坦然,可自己为何竟有一丝失落? 本就是假夫妻,各有各的缘由才绑在一处,理应自在接受这安排,可胸口那股闷气,却如丝线缠缚,越来越紧。 她暗嘲自己,莫不是在这虚假名分里,动了不该动的真情,误把相处日常当作了夫妻恩爱的苗头,思及此处,长叹一声,起身走向床榻,却辗转难眠,屋外的月色,洒在窗棂上,映出一片清冷,恰似她此时心境。 第16章 醋意横生,暗自误会 次日,晨曦初破,暖光尚柔,郑吣意犹在梦中,却被院内的串串嬉笑声扰醒。 她柳眉轻蹙,心下微恼,素手轻抬,揉了揉惺忪睡眼,慵懒唤道:“来人呐,伺候洗漱。”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水递巾,忙碌间,郑吣意满脑子都是那恼人的笑声,仿若勾人却又扰人的精怪,搅得她没了半分困意。 洗漱罢,她莲步轻移,顺着那笑声寻去。绕过雕花回廊,行至一处开阔庭院,眼前一幕却让她脚步顿住。 只见谢淮钦一袭月白锦袍,长身玉立,手中丝线轻牵,仰头望着那高飞的风筝,嘴角噙笑,眉眼间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舒朗。 一旁的舒月,身着浅粉罗裙,笑靥如花,正巧笑倩兮地说着什么,手中还拿着未放的另一只风筝。 郑吣意心尖蓦地一紧,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般。 舒月同谢淮钦在此处嬉闹,瞧着二人默契模样,郡主无端想起过往种种。 那些谢淮钦望向自己时偶尔的疏离,与此刻望向舒月全然不同,仿若春日暖阳与寒冬冷霜之差,心头不禁泛起酸涩,莫非,那些相处时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于他而言,只是逢场作戏? 风拂过,发丝轻扬,郑吣意攥紧了手帕,藏在袖中的指尖泛白,面上却强装镇定,只静静立在那儿,看着眼前二人,仿若成了这春日盛景里的局外人。 谢淮钦敏锐捕捉到郑吣意身影,笑意瞬间敛去,神色添了几分郑重,疾步趋近,手中仍握着风筝线轴,诚挚相邀: “郡主,这春日放风筝最是应景,您也来凑个趣儿?” 郑吣意抬眸,瞧着那飘摇风筝,心下实是欢喜,奈何余光瞥见一旁舒月,嘴角一勾,下巴轻扬,傲气道: “此等俗物,本郡主没兴趣,不过是孩童玩意儿,你们自已玩吧。” 谢淮钦只当她真心不愿,心底虽有些失落,却仍拱手,礼数周全: “如此,郡主不愿就算了,原是我唐突。” 话锋一转,侧耳听那郑吣意腹中传来细微动静,心下了然,浅笑再绽。 “郡主饿了吧,巧得很,这边早膳刚摆好,佳肴正热乎,可否赏脸一道用膳?” 郑吣意双颊泛红,暗恼这肚子不看时机“作祟”,本欲开口拒绝,话到嘴边,肚子又咕咕作响,似在抗议,无奈之下,轻咳一声,别过脸去,故作淡然: “罢了罢了,既已备好,那便赏你这一回,只是吃食可得合本郡主口味,不然可有你好受的。” 言罢,抬步先行,裙摆轻拂,仪态万千,只是那耳尖的一抹红,泄露了心底真实情绪。 谢淮钦嘴角噙笑,与舒月对视一眼,忙跟在郑吣意身后,往膳厅而去。 舒月心思细腻,自始至终留意着郡主神色,瞧出那故作高冷下的真实渴盼,可也未点破,只在一旁默默立着。 待郑吣意转身移步,谢淮钦才觉胸口忽地一阵异样,眉头轻皱,抬手按了按胸口,低声对舒月道: “今日我这胸口莫名有些灼痛,恰似有肉紧紧缩作一团,怪难受的,待会用完膳,还得劳烦你帮我瞧瞧。” 舒月一脸关切,忙不迭点头应下,“深哥哥放心,许是近日劳累或是着了风,我定会仔细查看。” 二人这一来一往,言辞虽寻常,可落在郡主眼里,却满是亲昵意味。 郑吣意余光瞥见,脚步顿了顿,酸涩之意直往上涌,暗自腹诽: “这谢淮深,当真没心没肺,才与我这儿兜兜转转,转头就与旁人这般亲近。 “还这般托付,哼,和这舒月倒是亲昵非常,还‘深哥哥’这般叫着。” 她攥紧了手帕,指尖都泛白了,强忍着回头质问的冲动,昂首阔步继续往膳厅去,可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任谁都能察觉出郑吣意已然怒火中烧,这场春日之局,似是被这几声称呼,搅得更复杂了几分。 “当真是看错了人!”她咬着下唇,加快了前行步伐,裙摆都似带着恼意,簌簌作响,把满心委屈与不甘都甩进那匆匆步履里。 几人入了大厅,四下里静谧,唯有丫鬟轻步穿梭布菜之声。 谢温言与谢母一早外出,宅子少了几分主家坐镇的热络。 谢淮钦先是礼数周全,恭敬引着郑吣意至主位,待郡主落了座,她才与舒月依次在旁坐下。 桌上珍馐满布,热气氤氲。谢淮钦念着郑吣意身份,执筷夹起一箸鲜嫩鱼肉,欲放至郡主碗中,未料郡主蛾眉一蹙,俏脸含嗔,酸溜溜道: “我有手,不需要你夹,你还是给你的舒月妹妹夹吧!”那话语像裹了层冰碴,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谢淮钦一怔,手僵在半空,满是疑惑,暗自思忖: “这是怎么了,好好一顿饭,怎就无端起了风波,莫不是饭菜当真不合她胃口,触了霉头?” 这般想着,她下意识转向舒月,依言夹了菜递去,还温言叮嘱:“舒月,你也多吃些。” 郑吣意见此,胸口怒火“噌”地蹿高,杏目圆睁,银牙紧咬,心里直骂: “谢淮深你个大笨蛋,榆木疙瘩,竟还真夹!” 可转瞬,思绪回笼,她猛地反应过来,暗忖自家这气生得没由头,本就与她是假夫妻,逢场作戏罢了,何来这满心醋意、一腔愤懑? 念及此,郑吣意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故作淡然,闷头自顾自吃起饭来。 ………………………………………………………… 饭后,谢淮钦径直往书房走去,神色间隐有不适。 舒月心领神会,匆匆随在后头,一路无言,直至踏入那满是墨香书卷气的书房。 谢淮钦背过身,略显迟缓地褪去外衣,指尖微颤着拨开里衣领口,解下裹胸布,露出那白皙胸膛。 房内静谧,唯余呼吸轻响,舒月抬眸瞬间,目光触及那片肌肤,心陡然间像敲起了急鼓,“砰砰”乱撞,双颊也无端泛起绯色,忙不迭别开眼去,可那热度仍在攀升。 待稍稍镇定,她复又瞧向谢淮钦胸前,原本应如女儿家般微微起伏之处,此刻竟是平坦紧实,触手还硬邦邦的,全无半分柔软。 舒月心下一惊,暗自思忖,莫不是那寒毒作祟,引发这怪异“肉缩之症”?瞧这模样,寒毒势头着实猛烈,若不速加医治,怕是后患无穷。 谢淮钦被她目不转睛盯着,顿觉尴尬万分,轻咳一声,似要打破这难堪沉默,声线也染上几分不自在: “舒月,你……你可瞧出什么端倪了?” 言罢,抬手欲掩,却又觉此举太过忸怩,僵在半空,只盼她快些言语,解了这局促困局。 舒月猛地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将方才那些慌乱与羞赧暂且压下,清了清嗓子,神色凝重地同谢淮钦讲起自己的推断: “淮钦,依我看,你这症状极有可能是寒毒引发。寻常病症断不会让身体这般异样,如今胸口平坦、触感坚硬,又伴有灼痛,应是寒毒侵蚀肌理,致使气血不畅、肌体挛缩。” 说着,她眉头紧蹙,满是忧虑。 谢淮钦静静听完,心底自是泛起一阵酸涩与怅惘,往昔身为女儿身的那些细腻、娇柔,在这寒毒侵蚀下渐渐消逝,连每月葵水不再,身形也越发似男子般硬朗。 可念头一转,她又觉着,如今这模样,行走朝堂之上,伴于郡主身侧,少了诸多不便与风险,倒也算有几分“益处”。 她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意,抬手轻拍舒月肩头,温言安慰道:“别担心,舒月。” “李伯伯医术精湛,既已言明这寒毒可治愈,定是有法子的,如今不过是些波折,待寻齐药材,施针用药,总会慢慢好起来,恢复如初的。” 话虽如此说,可那望向窗外春日暖阳的眼眸里,仍藏着一丝隐忧。 第17章 什么事情要两个人在书房……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郡马,郡主请您去屋内一趟。” 丫鬟嫣儿的声音清脆响起。 谢淮钦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她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应道:“来了,我这就去。” 待谢淮钦的话音落下,嫣儿便匆匆回去复命了。一旁的舒月也轻声说道:“我去弄药了。”说罢,便转身离开。 片刻后,谢淮钦整理了一下衣衫,踏入房内,只见郡主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冷淡,眼神中透着一丝疏离。 还未等谢淮钦开口,郑吣意便缓缓说道:“还有不过一月,便是年关了。 “你我如此短时间赶回京城怕是来不及,再加上你的身体也经不起如此颠簸,我已飞鸽传书至京城,告知年后返京。” 谢淮钦心中一暖,她知晓郑吣意虽表面冷淡,实则心思细腻,关怀备至。 “多谢郡主体恤,淮深惭愧,因我之故,耽搁了行程。”谢淮钦恭敬地回道。 郑吣意微微抬眸,看着面前这位温润如玉的“郡马”。 “你我既已成亲,无需如此见外。待年后回了京城,诸多事宜还需你我共同应对。” 谢淮钦心中一惊,她女扮男装成为郡马之事,一直是心中隐秘,生怕被人察觉。 可如今郑吣意的话,却让她有了一丝慌乱。 “淮深定当全力辅佐郡主。”她垂首说道,试图掩盖内心的波澜。 正当此时门外小厮声音打断二人。“大人,郡主,镇上出了人命,县令知晓了您的大驾派人带了轿子来请你至衙门。” 谢淮钦闻言和郡主对视无言则出了房门,唤来了影风跟随自己一同前往。 ………………………………………………………………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若凝结的冰霜,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县令诚惶诚恐,赶忙疾步上前迎接,其神色间满是焦虑与敬畏:“郡马大人,此次案件着实颇为蹊跷,受害者乃是本镇上那富户之子,本应是享尽荣华、前途无量,不想竟遭此横祸。” “其尸体被发现于河边,那处荒芜阴冷,杂草丛生。” “可怜这公子周身竟无明显外伤,却已然没了气息,仿若被无形之手悄然夺去了生机。” 卑职听闻郡马大人睿智过人,特请大人前来相助,还望大人能拨云见日,为这冤魂寻得真相,以安民心。” 谢淮钦走近查看尸体,她目光敏锐,发现死者指甲泛青,嘴唇略显乌黑。 “可曾查验是否中毒?”谢淮钦问道。 县令忙答:“仵作已查验,并未发现中毒迹象。” 谢淮钦心中起疑,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死者衣物,发现领口处有一丝细微的红色痕迹,似是某种特殊的印记。 影风在一旁低声道:“大人,这痕迹看着不像寻常之物。” 谢淮钦点头,站起身来对县令说:“将与死者有关之人都带来询问,包括他的家人、仆人、朋友。” 不多时,众人被带到堂前,死者之父老泪纵横:“大人啊,犬子向来善良,从不与人结怨,怎会遭此横祸啊。” 谢淮钦看着他,轻声问道:“案发前,你儿可有异常之处?” 老人思索片刻:“前几日,犬子曾收到一个神秘包裹,打开后便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但问他是何物,他却不肯说。” 谢淮钦心中一动,命人去死者房间搜寻包裹。这时,死者的贴身仆人战战兢兢地说:“大人,我曾见少爷与一位神秘黑衣人在花园角落交谈,那黑衣人给了少爷一样东西,之后少爷就变得很奇怪。” 正说着,去搜寻的衙役回来,呈上一个精致的盒子。 谢淮钦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块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手帕。 谢淮钦微蹙着眉,目光如炬,仔细端详着手帕上那细密的图案与纹理。 手帕一角,绣着一个极为隐晦的标记,那标记宛如暗夜中的幽影,神秘而诡谲,仿佛是某个深藏于黑暗之中的神秘组织的徽记。 她神色凝重,转头看向影风,目光坚定而冷静,沉声道:“影风,此事你需暗中查访,务必弄清楚镇上是否有与此徽记相关之人或场所,切不可打草惊蛇。” 影风领命,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 随后,她带着手帕来到镇上的绣坊。 绣坊内,丝线飞扬,绣娘们飞针走线,一片忙碌景象。 谢淮钦轻轻展开手帕,递到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绣娘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大娘,烦请您看看,是否知晓此种绣法,亦或曾见过相似的手帕?” 老绣娘放下手中的针线,仔细端详片刻,陷入深深的回忆。 良久,她缓缓开口道:“公子,我曾记得有一位外乡客来定制过类似手帕,只是那外乡客行踪诡秘,遮遮掩掩,未曾留下太多信息,只依稀记得一些模糊的特征描述。” 谢淮钦得到这珍贵的线索,立即回衙门让县令的手下在镇中全面排查近期出现的可疑外乡之人。 随后马不停蹄回谢宅,小心翼翼地将手帕之香拿给舒月鉴定。 舒月接过手帕,仔细查看,面色逐渐凝重,缓缓说道:“此香为毒极为罕见,需用特定的几种草药混合炼制,而这些草药生长于深山幽谷之中,地势险要,寻常人难以获取。” 谢淮钦听闻,心中的思绪愈发清晰,她推测,能得到此毒并制成手帕,凶手必定与擅长制毒或有深山采药渠道之人有所关联。 于是,她又果断派人去调查周边是否有擅长医术或曾在深山居住过的隐士。 正当谢淮钦思绪翻飞,苦苦思索此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去除一个人,究竟是为何之时,郡主这边正于厅中在用膳。 郑吣意举箸许久,却未见谢淮钦与舒月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她转头问身旁的丫鬟:“他们二人何在?为何迟迟不见?”丫鬟欠身答道:“回郡主,二人在书房忙于断案之事。” 郑吣意一听,眉头微蹙,面露愠色,心中顿生不满:“什么案件非要两个人一起在书房?难道连陪我用膳的时间都没有?” 这般想着,脚下却已不由自主地朝着书房方向而去。 不多时,郑吣意便已来到谢淮钦身边,轻启朱唇,唤道:“谢郎,可还在为案件愁绪?眼下已到用膳时间,先用膳吧,舒月妹妹也别过劳,不及这一会。” 郑吣意的突然到来让谢淮钦和舒月微微一怔。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多谢郡主挂怀,此案疑点重重,一时入了神,倒是让郡主费心了。” 郑吣意微微嗔怪道:“你二人日夜操劳,本郡主自当关心,这案子究竟是何情况,竟让你们如此专注?” 谢淮钦一边随着郡主走向大厅,一边说道:“死者身份虽已明晰,然其死因却极为蹊跷。 那手帕上的毒来源神秘,且背后似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操控。我们试图从手帕的线索入手,探寻与那神秘组织相关之人,可目前进展缓慢。” 舒月也在一旁补充道:“那赌坊老板被抓后,虽供出是受神秘人指使,可那神秘人的身份依旧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 “我们担心若不尽快破案,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郑吣意听后,轻轻皱眉:“如此复杂,难怪你们废寝忘食。但也莫要累坏了身子,这案子总归是要一步步来。” 用膳时,郑吣意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谢淮钦,她深知谢淮钦才情出众,如今这般专注于案件,更显其魅力,只是这魅力却也让她隐隐有了危机感。 而谢淮钦此刻满心都是案件的线索,并未察觉郡主的心思。 饭后,谢淮钦与舒月又欲回到书房继续钻研。郑吣意忍不住说道:“谢郎,你已忙碌许久,今夜便早些歇息吧,莫要熬坏了身子。” 谢淮钦顿了顿,道:“郡主好意,淮钦心领。只是此案不破,我实难安心。”说罢,便与舒月回到书房。 就在他们苦寻线索之时,影风来报,说在追踪那神秘组织的途中,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庄子。 庄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与手帕上的毒香有几分相似,但又夹杂着其他的气息。 谢淮钦听闻,决定亲自前往探查。 ………………………………………………………… 当他们踏入庄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但墙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图案,似乎是一种古老的阵法。 谢淮钦仔细研究着这些符号,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灯火闪烁间,隐隐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 舒月紧张地握住手中的剑:“淮钦,这庄子透着一股邪性,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谢淮钦点头,继续深入。 在庄子的后院,他们发现了一个密室入口,可密室的门上刻着一道谜题,似乎只有解开谜题才能进入。 谢淮钦苦思冥想,尝试了各种方法,就在她们陷入困境之时,谢淮钦发现地上有一些脚印,脚印的形状奇特,不像是常人所有。 顺着脚印的方向,她们来到了庄子的一间偏房,房内有一个破旧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块残缺的玉佩,玉佩上的图案与墙壁上的符号竟有几分关联。 谢淮钦心中一动,难道这玉佩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然而,就在她们研究玉佩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似乎有大批人马朝着庄子赶来。 谢淮钦心中疑惑:“来者究竟是何人?是神秘组织的援兵,还是另有他人?” 随即示意舒月噤声,两人躲在偏房内,透过门缝向外窥视。 马蹄声如雷,震得地面微微颤抖,一群黑衣人仿若暗夜鬼魅,涌入庄子。 他们行动敏捷,呈扇形散开,迅速控制了各个关键位置,手中利刃在黯淡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显然是有备而来。 为首的黑衣人身材魁梧,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眼神冷峻如冰,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在庄子里四处查看,所到之处,似有寒芒扫过,仿佛要将一切秘密都剖析于眼前。 谢淮钦握紧拳头,手心满是冷汗,她深知若这些人真是神秘组织的援兵,今日怕是插翅难逃。 此时,为首的黑衣人停在了密室入口前,端详着门上的谜题,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紧接着,低沉而清晰的答案从他口中吐出,密室门竟缓缓打开,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谢淮钦和舒月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她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冒险跟进去。 密室里阴暗潮湿,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只见黑衣人在密室的尽头找到了一个暗格,其动作之娴熟,好似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本破旧的册子,那册子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无数尘封的罪恶。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猛地现身,大声质问黑衣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册子又是什么?” 黑衣人听到声音,身体瞬间紧绷如弦,如猎豹般迅速转身,目光如炬地锁定谢淮钦。 随后,他缓缓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饱经沧桑却依然英俊的脸,只是那眼眸深处,满是痛苦与绝望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看着谢淮钦,冷冷开口:“你不必知道我是谁,这本册子关乎太多人的生死,我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谢淮钦向前一步,毫不畏惧地说道:“你若不说清楚,今日休想离开。” 第18章 你如此担心我 黑衣人苦笑,笑声在密室中回荡,仿若孤寂的夜枭啼鸣:“也罢,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多年前,我本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偶然间邂逅了一位富家千金,她如春日繁花,温柔浅笑间便偷走了我的心。” “我们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以为能就此携手一生,可她的家族却视我如蝼蚁,嫌弃我贫穷,将她强行许配给了一个富家子弟。” “我痛彻心扉,不甘心就此失去挚爱,于是弃文从武,日夜苦练,只盼能有力量夺回爱人,在这过程中,我结识了一些江湖人士,他们见我满心仇恨,便蛊惑我加入了一个神秘组织,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帮我达成心愿。” 黑衣人顿了顿,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可我没想到,这竟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们利用我对爱人的思念和复仇的渴望,驱使我去做了许多天理难容的坏事。” “而我的爱人,听闻我在江湖中堕落,心灰意冷,最终香消玉殒,我这才如梦初醒,发觉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他们只是想利用我的仇恨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本册子,便是他们的罪证,记录了他们多年来的阴谋与恶行,每一页都浸染着无辜者的鲜血。” 谢淮钦听后,心中泛起一丝同情,但仍警惕地说道:“那你为何不将册子交给官府,反而在此独自行动?” 黑衣人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悲凉:“官府?这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犹如一张巨大而腐朽的网,我早已不再相信官府能还世间公道。” “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为爱人报仇雪恨,然后结束这罪恶的一生,去九泉之下与她相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如汹涌浪潮般席卷而来。 原来,郑吣意担心谢淮钦的安危,心急如焚之下,率领侍卫快马加鞭赶来支援。 黑衣人以为是组织的援兵到了,顿时警惕起来,如困兽般挟持了谢淮钦,手中匕首紧紧抵在他的咽喉处,寒芒紧贴肌肤,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取人性命。黑衣人低声咆哮:“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郑吣意见状,心急如焚,脸色苍白如纸,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喊道:“你放开他!”黑衣人看着郡主,又看了看被挟持的谢淮钦,眼中涌起一股绝望的疯狂:“为什么你们都能拥有爱情,而我却只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眼睁睁看着爱人离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舒月瞅准时机,如鬼魅般悄然出手,身形快若闪电,试图解救谢淮钦。 黑衣人在挣扎中不慎后退,一脚踩空,掉入了密室里的一个陷阱。 陷阱中,尖锐的木桩如林立的死神之镰,散发着致命的气息。 谢淮钦本能地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只抓到一片衣角,指尖划过布料的瞬间,仿佛能感受到黑衣人心中无尽的绝望。 黑衣人躺在陷阱里,鲜血如泉涌,迅速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他望着谢淮钦和郑吣意,眼神逐渐涣散,喃喃道:“好好珍惜你们的爱情吧,莫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言罢,头一歪,就此闭上了眼睛,唯有那空洞的眼神,仿佛还在诉说着他未竟的哀怨与不甘。 谢淮钦和郑吣意望着死去的黑衣人,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 她们深知,这起案件背后的阴谋如同一座巨大的冰山,此刻显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 谢淮钦和郑吣意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府中。 那本从黑衣人手中夺来的册子,成了他们解开谜团的唯一希望。 然而,当谢淮钦试图打开册子时,却发现册子被一种奇特的机关锁住,无论他如何摆弄,都无法开启。 她发现册子上有一些细小的凹槽,似乎需要特定的物品才能打开。 再瞧这册子的封面,繁复的花纹蜿蜒缠绕,那纹样全然不似官府之物所特有的规整与威严,反倒透着几分诡谲之气,倒像是某个神秘组织专属的独特标识。 她的心中骤然闪过一道亮光,当下便寻思着,或许可以将此物拿去给此地的县令一观,说不定他能知晓其中的门道。 主意既定,她即刻唤来影风,命其前去传唤县令。 不多时,县令匆匆赶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急行。 他毕恭毕敬地接过册子,双手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谨慎与凝重。 只见他将册子凑近眼前,细细地端详起来,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册子,直抵其背后的秘密。 良久,县令的脸色变得煞白,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此物……此物好像是……是黑风寨的标识。” 谢淮钦听闻此言,眉头微微一蹙,眼中满是疑惑与探究之色,问道:“黑风寨是何组织?” 县令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神色紧张地回道:“郡马爷,您有所不知啊!这黑风寨向来凭借着地势的优越,四面环山,山高林密,道路崎岖险要,易守难攻至极。” “朝廷多次派兵围剿,却都铩羽而归,这几年他们愈发猖獗,在那一带已然成了称霸一方的小霸王,搞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若是您与郡主日后回京,途经那一带,可千万要绕道而行啊,切莫招惹上这等瘟神!”县令的话语中满是忧虑与无奈,仿佛那黑风寨的阴影已经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谢淮钦静静地听完县令的讲述,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仿若暗夜中划过的流星,稍纵即逝却又带着某种笃定。 待县令诚惶诚恐地退下后,她步履匆匆地去找郡主,神色间透着几分急切与果决。 郡主正在屋内若有所思地踱步,听闻谢淮钦求见,便轻声应许。 谢淮钦踏入屋内,未及寒暄,便开门见山地将册子之事以及心中的打算和盘托出:“郡主,我思来想去,觉得我们此番行程或许应有所改变。” “我之意是,我们不妨刻意途经黑风寨那处,佯装被他们擒获束缚,从而寻机潜入寨中。” 郡主微微一怔,秀眉轻蹙,眼中满是疑虑:“淮深,这其中怕是暗藏凶险,你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走到郡主身旁,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您想想,虽说我们也能够乔装打扮一番,然后偷偷潜入寨中查探情况,但这一路上发生的种种事端,桩桩件件都透着一股蹊跷劲儿。” “我隐隐觉得,或许我们早就被人暗中盯上了,说不定现在就有耳目潜藏在我们身边,时刻留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堂而皇之地走那条路,让那些暗中窥探之人误以为有机可乘,去给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这样反倒能让我们更加顺利地混入黑风寨。” 郡主听着谢淮钦的分析,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的疑虑渐渐被一丝赞赏所取代:“嗯,你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其中的风险实在不小,我们需得万分小心才是。” 谢淮钦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郡主放心,我已有安排,我会假意让影风去查案,对外放出消息,让那些暗中之人以为我们毫无防备。” “影风一旦有任何消息,都会回来禀报于我,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是留了一手,不至于完全陷入被动之境。” 郡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好,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我们即刻准备,定要将这黑风寨的秘密查个水落石出。” 二人的目光交汇,皆透着坚毅与果敢,仿佛已经看到了隐藏在黑风寨背后的真相正缓缓浮出水面。 第19章 公子怎如此懂女人之物 纷纷扬扬的大雪,似天庭洒下的琼花,将临安城装点得宛如梦幻中的银白世界。 今日除夕,年的味道浓郁得化不开,大街小巷弥漫着新桃符的墨香与爆竹的硝味。 家家户户都早早起身,大人们忙着准备年夜饭,孩子们在雪地里嬉笑打闹,新衣新鞋在雪地上踏出一串串欢快的脚印。 郑吣意坐在窗前,手托香腮,望着窗外的雪景,心中既有着对新年的期待,又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 在这阖家欢乐的时刻,远离京城的她,格外思念故地。 丫鬟嫣儿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房来,脸蛋红扑扑的,发间还落着几片雪花,她气喘吁吁地说道:“郡主,您快出去看看呀,外面热闹极了,有杂耍艺人在表演,还有好多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咱们出去逛逛吧。” 她眼眸一亮,心中那点对热闹的渴望瞬间被点燃,微微起身,轻笑着点头:“也好,出去走走。” 此时,谢温言正踱步路过,他本欲去前院查看年货准备情况,却听到了房内的对话。 心中一动,想着郡主远来临安,平日里深居简出,确实该去民间感受一番这除夕盛景。 当下便转身,匆匆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谢淮钦身着一袭黑玄锦袍,正专注于手中书卷。 炭火盆里的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暖意。 谢温言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冷风,谢淮钦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父亲,何事如此匆忙?” 谢温言走近,轻拍她的肩:“孩子,今日除夕,莫要再整日埋首书卷了。” “你陪郡主去镇上逛逛吧,她一个人,在这临安城人生地不熟的,且从未好好体验过民间的年节氛围,待年过了,咱们便要回京城,也让她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谢淮钦听了,心中泛起一丝愧疚,她合上书卷,起身道:“是孩儿疏忽了,这便去。” 她整了整衣衫,又理了理袖口,才稳步朝着郡主的住处走去,一路上,她心中思绪万千。 初见郡主时,只觉她是个身份高贵、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可相处下来,却发现她温柔聪慧,善解人意。 郑吣意(郡主)在房中,也正有些羞涩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和发丝。 她对谢淮钦,心中有着别样的情愫。虽为政治联姻,可她的儒雅、沉稳,都让她暗暗倾心。 谢淮钦来到房前,轻轻叩门:“郡主,淮深来陪您去镇上走走。” 郑吣意深吸一口气,起身开门,四目相对,似有电流在空气中穿梭。 谢淮钦伸出手,微微欠身:“郡主,请。”郑吣意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感受着那温暖的掌心,二人一同踏入这一片银白与热闹交织的世界。 雪地里,百姓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街头巷尾,红灯笼高挂,映照着人们幸福的脸庞。 郑吣意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像个孩子般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谢淮钦在旁,耐心地为她讲解着各种民间习俗和物件的由来。 不远处,有卖糖画的小贩摊前,嫣儿欢快地跑去,买了一支精致的蝴蝶糖画回来,递给苏瑶:“郡主,您尝尝,可甜了。” 郑吣意接过,轻轻咬了一口,那甜腻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她的脸上洋溢出幸福。 彼时,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这冬日的街道上,积雪在角落处反射着微弱的光,似在努力增添一丝暖意。 谢淮钦听得真切,目光四下搜寻,恰见旁边有一摆满饰品的摊位,其中几只镯子在冬日微弱的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色泽温润而饱满,仿若凝聚了岁月的华彩。 她信步走近摊位,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一只镯子,转身面向郡主,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郡主,您看这个如何?其色恰似幽夜之墨玉,又带了几分灵动之气,与您今日所着服饰相得益彰,必能为您增色不少。” 言罢,又拿起另一只镯子,“还有这只,纹路精致,更显典雅。” “哦,这簪子亦是不错,花样别致新颖,瞧这做工,定是出自手艺精湛的老师傅之手,方能这般细腻精巧。” 摊主闻得谢淮钦之言,不禁脱口夸赞:“这位公子好眼力!这簪子确是整摊的孤品,难得您一个男子,对女子的饰品如此熟知,想必是极为疼爱自家娘子之人。” 郡主原本带笑的面容瞬间一僵,那刚刚泛起的喜悦之色如潮水般褪去。 此时,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乌云,将那仅有的一点阳光也遮蔽了去。 街道仿佛瞬间暗了几分,冷风也似乎更刺骨了些,呼啸着卷过街角,吹起地上的积雪,打在街边的幌子上啪啪作响。 她心底疑窦丛生,暗自思忖:这谢淮深对女子之物这般了解,且平日里对绸缎衣物亦是颇为讲究,莫不是此前曾为某位心上人悉心钻研过? 念及此处,郡主只觉心中似被一根无形之刺扎了一下,微微刺痛。 谢淮钦见郡主神色突变,心中暗叫不好,懊恼之意顿生。 她忙不迭地对摊主解释:“这位大哥误会了,并非如此。 实是家中有个妹妹,自幼便对这些物件情有独钟,时常央求我帮她挑选查看,久而久之,我便也知晓了些许门道,不过略懂皮毛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向郡主,只盼她莫要再深想下去。 郑沁意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那原本缠绕的丝丝不悦,如同被清风渐渐吹散的薄雾,缓缓消散了去。 她微微垂首,思绪飘远,想着那本是个如春日繁花般美好的女子,处在生命中最娇艳的花好年华,却在谢淮深探亲归乡的大喜之日,香消玉殒于家中。 忆及此处,郑沁意不禁心生惋惜之情。 她抬眸,望向谢淮钦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理解与同情。 “或许,那是他心底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痛创口,每每触及,都会泛起揪心的痛楚。” “自己又何苦去触碰他的伤心过往,令他再添悲戚呢?” 这般想着,郑沁意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话语,又默默咽了回去,只在心底默默期许,愿她能早日从这悲痛的阴影中走出,重拾往昔的从容与淡然。” 谢淮钦敏锐地捕捉到郑沁意脸上不悦的阴霾渐渐散去,那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悄然放松。 她不着痕迹地偷偷呼出一口长气,像是生怕惊扰了此刻这微妙的平静。 旋即,她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转身朝向郑沁意,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热忱:“郡主,您瞧那边正进行着碰头彩呢,好不热闹,咱们也去凑凑趣儿吧。” 言罢,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牵起郑沁意的柔荑,那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一边牵着她缓缓前行,一边微微侧身,将郑沁意半护在自己身侧,嘴里还不忘关切地叮嘱:“郡主,您且紧紧抓着我,这人群熙熙攘攘的,可莫要走散了。” 郑沁意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如春日里含苞待放的桃花,她轻咬下唇,微微点头应道:“嗯。” 心里却似有只小鹿在乱撞,暗自思忖着:这般人潮汹涌,自己几乎都要与谢淮钦紧紧贴靠在一起了,这可如何是好,真是羞死人了。 谢淮钦亦被这拥挤的人群挤得有些狼狈,脚下的步伐略显凌乱,神色间也透着几分无措,但她的目光却始终坚定地落在郑沁意身上,时刻留意着她是否安好。 好不容易,两人在一番艰难的穿梭后,终于抵达了台下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 此时,她们彼此对视,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不由得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台上响起了一个洪亮而富有激情的声音:“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们,本次碰头彩的幸运儿啊,可获金镶绿松指环一对哟!” 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瞬间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气氛再度被推向高潮。 台上,摆放着一张朱红色的长桌,桌上铺着绣有金色云纹的锦缎,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正中置有一个精美的七彩琉璃盏,盏内盛着色彩斑斓的竹签,每根竹签上都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绸。 旁边则是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盒盖半掩,隐约可见盒内闪烁的金光。 一位身着锦袍、精神矍铄的老者稳步走上台来,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富有激情地说道:“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们,今日这碰头彩,可是为了欢庆除夕特地准备。 诸位只需缴纳些许银钱,便可获得一次抽取竹签的机会。 若抽得的竹签顶端系有特殊的金色铃铛,便是中了头彩!这头彩的奖品,便是这极为珍贵的金镶绿松指环一对!” 说着,他拿起檀木盒子,将盒中的金镶绿松指环展示给众人看。 那指环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金环上雕刻着细腻的花纹,镶嵌其中的绿松圆润饱满,色泽鲜艳,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灵气。 众人听闻,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一会儿,就有一位年轻的书生率先走上台去,他恭敬地向老者行礼后,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入一旁的钱箱,然后缓缓伸手探入琉璃盏中,轻轻搅动竹签,片刻后,他神情紧张地抽出一根。 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他手中的竹签上,只见那竹签顶端空空如也,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默默走下台去。 随后,又有几位大汉、孩童相继上台尝试,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则满不在乎,台上的气氛热闹非凡,台下的观众也不时发出阵阵惊呼与叹息。 郑沁意看着台上的场景,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轻轻拉了拉谢淮钦的衣袖,小声问道:“谢淮深你说这金色铃铛的竹签真的那么难抽到吗?” 谢淮钦微微低头,看着她如星子般的眼眸,笑着回答:“或许不易,但试试也无妨,郡主可是想一试?” 郑沁意歪着头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我从未玩过,心里没底呢。”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无妨,有我在,若郡主想玩,我自会陪着。” 二人相视一笑,带着几分期待与好奇,携手走上台去。 郑沁意微微仰头,注视着那琉璃盏,心中满是新奇之感,她心想:这碰头彩瞧着有趣,虽不知能否抽中,可京城没有这稀奇之事,尝试下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谢淮钦则站在她身侧,身姿挺拔,气质儒雅,她看着郑沁意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暗自思忖:只要郡主能开心,这抽签不论结果如何,也算不虚此行。 郑沁意轻轻伸出手,那白皙的手指在七彩琉璃盏的映照下宛如羊脂玉般温润。 她缓缓搅动竹签,稍作停顿后,抽出一根。 与此同时,谢淮钦也不紧不慢地从盏中取出一根竹签。 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的动作,待看清两人手中的竹签时,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欢呼声。 只见两根竹签的顶端,皆系着那象征着好运的金色铃铛,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人正沉浸在这意外的惊喜之中,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郑沁意满心欢喜,暗自庆幸:今日运气真好。 谢淮钦亦是愉悦,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老者却慢悠悠地开口了,他那沙哑而又透着几分狡黠的声音在台上响起:“二位且先莫急,此签中双可是与单签不同。” “这签啊,还需还原再中两次,方可真正获得奖品。” 第20章 同房切勿暴露身份 台下众人闻听此言,顿时一片诧异之声。 有人不满地高声喊道:“这老家伙,分明是瞧见他们中了,舍不得给,故意这般刁难!” 这声音在人群中迅速传开,一时间,台下四处都是对老者的议论纷纷。 老者似是早有所料,他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且听老朽一言,此签我此前的确是说中可得奖品,但并未言明一次即可得,这规矩向来如此,还望各位莫要误解。” 郑沁意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对谢淮钦说:“这后面两次,恐怕没那么容易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郡主莫怕,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且再试试,说不定依旧能得偿所愿。” 此时,一旁的一个年轻后生忍不住咂咂嘴说:“这两位看着就非富即贵,本以为能直接拿走那金镶绿松指环,没想到这老头还来这么一出,这下有好戏看咯。” 他身旁的一位老者则摇摇头,叹道:“这碰头彩本就有诸多变数,虽说这规矩是早定好的,但中了双签又要重抽,也确实罕见,就看这两位的造化了。” 而不远处几个小孩,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郑沁意和谢淮钦,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姐姐和哥哥好般配,他们会不会再抽中呀?” 为了增加抽中几率,老者临时提议进行一个猜谜游戏,若能连对三题,可抵消一次抽签。 谢淮钦与郑沁意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第一题,老者捻着胡须说道:“一物生来强,每天织网忙,织完静静坐,专等蚊虫撞。 打一动物。”郑沁意稍作思索,轻声道:“可是蜘蛛?”老者点头。谢淮钦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郑沁意微微红了脸。 第二题,“一把刀,顺水漂,有眼睛,没眉毛。这又是何物?” 谢淮钦立刻答道:“鱼。”台下众人发出一阵惊叹。 然而第三题却难住了他们,老者出题:“小时绷着青脸皮,老来皱起红脸皮,生的熟吃惹人笑,熟的生吃不稀奇。” 两人苦思冥想,郑沁意急得直跺脚,悄声对谢淮钦说:“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紧皱眉头,突然灵机一动,在郑沁意耳边低语几句。 郑沁意眼睛一亮,大声回答:“是西瓜!”老者哈哈一笑,认可了答案。 可接下来的抽签却并不顺利,郑沁意连着几次都未抽到金签,她的脸上满是失落。 谢淮钦心疼地安慰道:“郡主莫急,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不过是个彩头罢了。” 但郑沁意不甘心,她振作精神,对谢淮钦说:“我们再试一次。” 这一次,谢淮钦先抽,当他抽出竹签的瞬间,那金色铃铛的反光让众人惊呼,中了。 郑沁意紧张地拿起最后一次机会的竹签,闭眼一抽,再睁眼时,那金签上的铃铛正欢快地晃动着。 台下掌声雷动,二人终于成功赢得了金镶绿松指环。 老者目光慈祥地看着眼前这二人,只见他们郎才女貌,心中甚是欢喜,缓缓说道: “二位啊,领这金镶绿松指环,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去,这里面也是有诸多讲究的。二位能否告知老朽,你们是什么关系?” 谢淮钦彬彬有礼地答道:“老人家,我们乃是夫妻。我与娘子二人前来,便是想碰碰这彩头,不知您所说的讲究为何?” 老者见谢淮钦如此谦逊有礼,不禁心生欣赏,不紧不慢地浅笑着说道: “此物啊,还有一个极为雅致的称法,叫做相思环,乃是取自本朝才子李先生之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台下众人听闻老者之言,不禁发出阵阵惊叹与低声议论。 一位大娘满脸笑意,乐呵呵地说道:“瞧瞧,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连这彩头都像是老天特意为他们安排的。” 旁边年轻的姑娘们则红着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道:“这相思环的名字真真是好听极了,若是日后我也能有这般浪漫的缘分,那该有多好。” 几个调皮的孩童在人群里像小泥鳅似的钻来钻去,扯着嗓子嚷嚷着:“快看快看,他们要戴相思环啦!” 郑沁意听到“相思环”这三个字,心中不禁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偷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谢淮钦,见她神色坦然,自己的心中却又萌生出些许羞涩与期待。 她暗自思忖:虽与谢淮深成婚已有一段时日,可这般直白地表达情意,还是让人禁不住脸红心跳。 谢淮钦的心中亦是微微一动,看着郑沁意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暗想:这相思环的寓意倒是极为应景。 老者似乎还没打算停下,接着继续说道:“二位要相互为对方戴上指环,并且相对行礼,如此才算得上圆满。” 郑沁意和谢淮钦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按照老者的要求准备互戴指环。 谢淮钦轻柔地拿起金镶绿松指环,缓缓地牵过郑沁意的手,为她戴上了指环。 郑沁意的手微微颤抖,那细腻的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迷人的光泽,她的心跳愈发加快,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在胸腔中回响。 在谢淮钦为郑沁意戴上指环的那一刻,周围的喧嚣声似乎都渐渐远去,她的眼中只有眼前这个俊朗而又深情的男子。 谢淮钦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指环,而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轮到郑沁意为谢淮钦戴指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谢淮钦的手,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她专注地将指环戴在谢淮钦的手指上,两人的目光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互戴指环完毕,他们相对行礼。 谢淮钦微微弯腰,郑沁意则轻轻福身,两人的动作优雅而默契。台下的众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祝福声此起彼伏。 “真是一对璧人啊!”一位老者感慨地说道。 郑沁意和谢淮钦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彼此对视,眼中满是幸福和甜蜜。 他们手牵着手,离开了人群,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却都一时语塞,唯有轻微的脚步声在雪地上回响。 四周静谧得只余雪花簌簌飘落的簌簌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无声中屏住了呼吸,不忍打扰他们之间这微妙的氛围。 谢淮钦的手悄然藏于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刚刚得来的相思环,指环上的纹路似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情话。 郑沁意微微仰头,让那晶莹的雪花在脸颊上融化,率先打破了沉默:“想不到你们这里的除夕如此有意思,和京城比起来也是不差的有趣。” 谢淮钦闻声,侧首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郡主,今日可还开心?” 郑沁意微微点头,几缕发丝在风中轻舞:“嗯,许久未曾这般畅快了。” 她的声音轻柔,如同这冬日里的一缕暖风,直入谢淮钦心底。 谢淮钦心中一动,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只要郡主欢喜,日后若有机会,臣愿常陪郡主领略这世间诸般美好。” 郑沁意脸颊微微泛红,垂首轻声道:“恩”。 …………………………………………………………… 回到宅里,凛冽的寒风被隔绝在门外,屋内,暖意融融,灯火辉煌。 二老早已在厅中焦急等候,瞧见二人归来,赶忙迎上前去。 谢母满面笑容,眼神里满是慈爱与关切,她轻轻拉过郑沁意的手,说道:“郡主,淮深,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大冷的天,快快过来用膳,再耽搁会儿,饭菜凉了可就失了滋味。” 说着,便引着二人向餐桌走去。 谢父在一旁亦不住点头,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是啊,郡主,今日我特意下厨炖了鸡汤,用的是家中养了许久的老母鸡,小火慢炖了数个时辰,那香味,啧啧,保管你尝了赞不绝口。” 众人围坐在桌旁,热气腾腾的菜肴摆满了一桌。 那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仿佛将冬日的寒冷都驱散开来。 谢淮钦盛了一碗鸡汤,双手恭敬地递与郡主。 郡主款步走到桌前,轻轻坐下,接过汤碗。 她先微微低头,轻嗅那袅袅升腾的热气中弥漫的鲜香,然后轻抿一口,那鲜美的汤汁在舌尖散开,她不禁双眸微亮,赞道:“不错,味道当真是好极啦,有劳公公婆婆这般辛苦。” 谢温言连忙摆手,脸上挂着谦逊的笑:“不辛苦,郡主平时在京城吃的想必也是山珍海味,只愿郡主不嫌弃我老人家做的就好。” 谢淮钦在一旁接话道:“爹,郡主从不会说客套话,刚才所言皆为真情实意。” 郡主与谢母听到这话,皆莞尔一笑,屋内的气氛愈发温馨和睦,仿佛春日暖阳倾洒。 待吃完饭,众人闲聊片刻,谢母看着谢淮钦,笑意盈盈地说道:“淮深啊,你等下和郡主在房内守岁,今日就不能去书房啦!” 此话说得平淡自然,然谢淮钦心中明了,母亲这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自己莫要暴露女儿身,切不可因一时疏忽而引得旁人起疑。 第20.1章 脱的只剩…. 饭后,与二老闲聊片刻,谢淮钦、郑沁意二人便一前一后走进房内。 谢淮钦先开口道:“郡主,待过了‘天庆节’,我们就起身赶往京城,刚过年关,天气寒凉,一路上恐比来时更辛苦些。” 郡主莞尔一笑道:“无妨,我也不是那娇气之人。” 【天庆节,又为‘赤狗日’是正月初三,在这一天文武百官,街头百姓皆有三不为,不出门,不打水,不扫地】 谢淮钦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担忧:“郡主,此去京城,山高路远,虽知您坚毅非常,但我定会全力护您周全。” 郑沁意微微垂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有你在侧,我自是安心。 谢淮钦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我已派人在京城暗中探查,只是那背后阴谋如重重迷雾,难以窥清全貌。 待到京城,我们先去拜访我恩师杨大人,他在朝中颇有威望,且为人正直,或许能为我们指点迷津。” 郑沁意轻轻走到她身旁,衣袂微动,传来一阵淡雅的香气:“如此甚好。” 谢淮钦转头,四目相对,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郡主聪慧过人,能与郡主同行,是我的荣幸。” 忽然,谢淮钦一阵寒痛如尖针般刺来,她知晓,是那寒毒又肆虐了。 此时正值寒冬,她每日强撑着饮用温补汤药,却不过是杯水车薪,体内寒意愈发浓重,每一日的煎熬都似在冰窖中挣扎。 恰逢舒月回李伯伯处过年,府中没了能为她搭脉诊治之人。 她紧咬牙关,心中暗忖:“绝不能让郡主察觉,多生事端。” 郑沁意的目光始终未从谢淮钦身上移开,她那细微的颤抖、额间渗出的冷汗,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 眼见她在这寒冬腊月里满头冷汗,唇色惨白如纸,她心急如焚,话语中满是焦虑:“谢淮深,你究竟怎么了!可是寒毒发作?” 谢淮钦强颜欢笑,试图宽慰她:“郡主莫要担忧,不过是在窗口站了片刻,受了些许寒气,有些凉意罢了,臣并无大碍。” 郑沁意却怎会轻信,她快步向前,握住她的手,那冰冷的触感令她声音发颤:“你还敢说没事,你的手冷若冰霜,我这便去唤人请大夫来!” 谢淮钦急忙伸手,拽住郑沁意欲离去的衣角,眼神中满是哀求:“郡主,莫要去找大夫,今日是团圆守岁之夜,臣真的无妨。” “若郡主不弃,扶臣去床榻稍作歇息便好。” 郑沁意本欲执意找大夫,可看到谢淮钦那苍白且倔强的面容,心中一软,终是妥协。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仿佛捧着稀世珍宝,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直至将其安置在床榻之上,随后轻声唤道:“来人,多拿几床被褥来。” 丫鬟嫣儿闻声而动,迅速将被褥抱来。郑沁意将被褥一层一层轻柔地盖在谢淮钦身上,可她依旧抖如筛糠,口中喃喃自语:“好冷,好冷……” 郑沁意站在床边,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最终咬咬牙作出了决定。 她缓缓褪去外衣,鞋袜也随之落地,仅着里衣,带着一丝决然钻进了谢淮钦的被窝。 起初,紧紧拥抱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其驱散寒意。 然而,那人的身躯依旧如千年寒冰,毫无暖意。 她心一横,颤抖着双手将谢淮钦的衣物也褪去,仅留里衣,两人就这样毫无保留地依偎在一起。 时间在这静谧的寒夜中缓缓流逝,郑沁意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传递给谢淮钦,而那如冰块般的身体也渐渐有了一丝温度。 脸颊紧紧贴着线条分明的胸膛,能听到心跳声,从最初的微弱缓慢,逐渐变得有力起来。 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救人的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羞涩与惶恐。 谢淮钦在混沌中,隐约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力量环绕着自己,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暖,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缕曙光,将她从寒毒的深渊中慢慢拉回。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怯生生地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郑沁意沉睡的面容,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散落在脸颊,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卷。 谢淮钦的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深知自己与郡主此举已然违背礼教,满心愧疚,想要悄然起身,却不想轻微的动静还是惊扰了郑沁意。 郑沁意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谢淮钦那复杂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即回忆起昨夜的种种,双颊顿时染上一抹艳丽的红晕,如清晨盛开的玫瑰。 “郡主,臣……臣罪该万死,昨夜竟让您如此……”谢淮钦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懊悔。 郑沁意忙坐起身来,慌乱地理了理头发,嗔怪道:“你莫要这般说,当时情形危急,我怎能眼睁睁看你被寒毒折磨。” 谢淮钦望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感激与怜惜:“郡主大恩,臣铭记于心,只是此举于郡主清誉有损,臣定当竭尽全力弥补。” 郑沁意微微低下头,避开她炽热的目光,轻声道:“此刻先莫要提这些,你身体感觉如何?” 谢淮钦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发觉寒毒的痛楚已减轻许多,心中松了一口气:“ “多谢郡主,臣已好了许多。” 郑沁意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只是这寒毒终究是个隐患,还是得想着法子能治。” 就在二人温情时刻,一声问候打断二人。 原是此时谢母在门外清脆说道:“郡主,深儿啊,今日早上有衙门里的人来找,非要见你们,说有急事。” 谢淮钦忙应道:“娘,孩儿这就出来。”说完,二人忙整理衣服,开门。 谢母见二人这面色寒冬天居然红润异常,心里觉得好生奇怪,来不及多想,谢淮钦便先一步开口:“娘,孩儿与郡主此去衙门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如到用午膳时,您和爹爹就不要等我们了。” 谢母点头应允,目光中仍带着一丝疑虑。谢淮钦与郑沁意随衙门之人匆匆离去。 路上,郑沁意轻语:“这衙门急事来得突然,会不会与你我正在查的事件有关?” 谢淮钦面色凝重:“不无可能。近日来我们追查那背后势力,或许已触动了某些人。” 二人来到衙门,只见堂中气氛肃杀,县官一脸凝重地坐在公案之后。 见她们到来,县官立刻起身,拱手道:“郡主,郡马爷,此次唤你们前来,实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棘手之事。” “昨夜城中一富户家中被盗,奇怪的是,盗贼并未拿走金银财宝,却只取走了一些看似平常却又颇为怪异的物件,且现场留下了一些奇怪的符号,似是某种暗语。” “我等思来想去,觉得此事或许与大人和郡主正在追查的事情有所关联,所以才冒昧请二位前来。” 谢淮钦与郑沁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与警惕。 谢淮钦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可带我等去那富户家中查看一番?”县官点头,引着她们前往案发之地。 富户家中一片狼藉,谢淮钦仔细查看那些被留下的符号,眉头越皱越紧。 郑沁意则在一旁询问富户家人案发时的情景,可众人皆因当时惊恐过度,所言并无太多有用线索。 从富户家中出来后回谢宅的路上,谢淮钦心中思绪万千,一方面担忧这未知的危险会危及郡主安全,另一方面又深知此案关系重大,不容退缩。 郑沁意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你不必为我太过担忧。” 第22章 这小郎君我要定了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响,好似要将这寂静的天地都震出个窟窿来,原来今日是谢淮钦与郑吣意往京城出发的日子。 谢温言因前日旧疾复发,虽经调养已无大碍,但终究难以承受长途颠簸,便与谢淮钦商量,待春夏交接之时再前往京城与她相聚。 此时门前的谢母满脸不舍,眼眶微红,她身旁的谢温言,面色仍带着些许苍白,却努力挺直了脊梁。 谢母轻声吩咐着仆人:“多放些鞭炮,为公子和郡主祈一路平安。” 那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响,似在诉说着离别的愁绪。 谢淮钦身姿挺拔,一袭青衫随风而动,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谢母与谢温言身上,心中满是牵挂与不舍。 郑吣意站在一旁,身着淡雅罗裙,发间的簪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她微微垂首,掩饰着眼中的惆怅。 谢母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儿啊,出门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让为娘担忧。” 郑吣意抬眸,望向谢淮钦,轻声道:“淮深,此去京城,山高路远,你我相互扶持。” 谢淮钦点头,目光坚定,最后,他与郑吣意踏上马车,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谢母与谢温言站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车,直至消失在长街尽头。 ………………………………………………………… 马车渐行渐远,车内的谢淮钦微微掀起窗帘,望着身后逐渐模糊的景象。 年关刚过未足五日,外头的世界仍是一片银白素裹。 山路蜿蜒曲折,恰似一条僵卧在积雪之下的巨蟒,马蹄踏上去,只能陷进厚厚的雪层,艰难地拔出,再陷进,发出沉闷而吃力的“扑哧”声。 寒风仿若无数细密的冰针,直直地往人骨缝里钻,吹得马鬃毛凌乱不堪,车夫坐在车辕上,睫毛早已被呼出的水汽和飘落的雪花凝作了一片霜白。 车厢内,炭火盆散发着微弱却珍贵的暖意。郑吣意轻裹着狐裘,秀眉微蹙,掀开车帘一角,瞧着外头艰难前行的仆从与马匹,心下不忍,轻声道: “这几日寒气着实重得厉害,路又这般难行,咱们不妨慢慢赶路,也让下人们能松快些,莫要累坏了身子。” 说罢,她放下帘子,拍了拍身上沾着的些许雪花,转头看向对面的谢淮钦。 谢淮钦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庞冷峻却不失英气,听闻郡主所言,她微微颔首,黑眸中闪过一丝赞许:“郡主宅心仁厚,如此体恤下人,实乃难得。 这冰天雪地的,慢些走也稳妥,就怕这路况,还藏着别的变数……” 话犹未尽,马车陡然一阵剧烈颠簸,像是被什么凶猛的力道狠狠冲撞。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乍起,原本寂静的雪地瞬间热闹起来,从那皑皑白雪之下,竟如鬼魅般窜出一行莽汉,个个手持利刃,身形彪悍,脸上的狰狞神情在白雪映衬下愈发可怖。 他们迅速将马车团团围住,刀光在雪色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寒光芒。 郑吣意脸色微变,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座椅扶手,谢淮钦则瞬间绷紧了身子,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盯着车帘外。 片刻,一男子排众而出,头戴一副奇异的铜行面具,身形高大健硕,脚步沉稳,仿若带着一股无形威压。 “把他们统统抓回山寨,交给大当家处置!”那男子声如洪钟,清亮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落了树枝上簌簌积雪。 车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声音喊道:“你……你们是哪路强人,可知这车上坐的是郡主!莫要胡来!” 那铜面男子却仿若未闻,一步一步走近马车,抬手便要掀帘。 谢淮钦见状,猛地起身,长臂一伸,将郑吣意护在身后,同时低喝:“休得放肆!” 铜面男子动作一顿,隔着帘子发出一声轻笑:“哟,还挺有胆色。 不过在这荒山野岭,管你什么郡主公子,到了我黑风寨的地盘,都得乖乖听话。” 郑吣意心中暗忖,这黑风寨在江湖上名头虽不算顶尖恶匪,但向来行事诡秘,手段狠辣,此番落入他们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她定了定神,扬声道:“阁下既知我身份,还敢如此行事,就不怕朝廷追责?我此次出行,护卫随后便至,届时大军压境,你这山寨可担得起后果?” “郡主莫拿大话吓唬人。”铜面男子语气依旧嚣张,却似也有了一丝犹豫。 “兄弟们不过是想寻些过冬钱粮,只要乖乖配合,保你们性命无忧,等大当家发落便是。” 谢淮钦冷哼一声:“哼,说得轻巧,我倒要瞧瞧,你们这黑风寨有多大能耐,敢扣押郡主!” 言罢,她悄悄从袖间摸出一把匕首,藏于身后,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之时,远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有大批人马赶来。 铜面男子脸色骤变,回头喝令:“兄弟们,先把人带走,别磨蹭!” 莽汉们一拥而上,谢淮钦与车夫拼死抵抗,可寡不敌众。 混乱间,郑吣意趁乱扯下头上一支珠钗,狠狠刺向那铜面男子露在外面的脖颈,男子吃痛怒吼,反手一挥,郑吣意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待郑吣意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的石室,手脚被缚,谢淮钦也在身旁,同样被困。 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似是那铜面男子与什么人起了争执,提及“人质”“朝廷”“秘密”等字眼,话语含糊不清。 突然争吵声停止,进来几个人将谢淮钦和郑吣意捆绑的抓至山寨大厅中,众人凝视着二人。 在山寨的大厅里,气氛剑拔弩张。谢淮钦被粗暴地推倒在地,膝盖撞击石板发出沉闷声响,她却仿若未觉,腰杆依旧挺直,双眸中透着不屈的光芒。 郑吣意满心焦急,奋力想要靠近谢淮钦,双手被绳索紧缚,愤怒在胸腔中剧烈翻涌。 大当家林苑高坐虎皮座上,黑袍如墨,将她的身姿衬得婀娜却又威严逼人。 她的目光紧紧缠绕在谢淮钦身上,那眼中的倾慕之意毫不掩饰。 “这般出众的人物,若能与我相伴,才不算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林苑心中暗自思忖,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郑吣意再也按捺不住,怒声呵斥:“放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她是本主的郡马,当今圣上赐婚。” 林苑微微一挑眉,脸上满是不屑,“哦?这郡马有什么好当的,倒不如做我的山寨郎君。” “在这山寨之中,我便是女王,她若跟了我,不用受那朝堂拘束,岂不快活。” 谢淮钦抬眼,直视林苑,声音清冷:“大当家莫要痴心妄想,我既与郡主有婚约,便生死相随,绝不背叛。” 郑吣意听了这话,心中感动,却又担忧林苑会恼羞成怒。 林苑轻轻一笑,笑声却未达眼底,“公子,你说这话可就太傻了。” “在这山里,我要什么得不到?你以为那朝廷的婚约能保你平安?” 说着,她站起身,缓缓走向谢淮钦,每一步都似踩在众人的心尖。 郑吣意心急如焚,大声喊道:“你这山贼,竟敢违抗圣意,就不怕朝廷派兵围剿吗?” 林苑走到谢淮钦身前,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朝廷?他们若真有本事,这山寨早就不复存在了,我林苑想要的,还从未失手过。”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谢淮钦的脸庞,眼神中满是占有欲。 谢淮钦侧头避开她的触碰,“大当家请自重。” 林苑却不气,反而轻笑出声,“公子如此贞烈,我更喜欢了。” 她站起身,看向郑吣意,“郡主,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这,我说了算。” 此时,一名喽啰匆匆跑进来,在林苑耳边低语几句。 林苑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她看了看谢淮钦和郑吣意,沉声道:“先把她们关起来,好好看守。”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阴暗潮湿的过道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谢淮钦与郑吣意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山贼押解着,一步步朝着那深不见底的牢房走去。 沉重的镣铐相互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寂静的过道中回荡,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郑吣意趁着山贼们不注意,悄悄地靠近谢淮钦,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淮深,你看这大当家的行事作风,如此嚣张跋扈,公然挑衅朝廷,这背后定是有大人物在撑腰。” “而且依我看,这大人物恐怕就在天子脚下,是个权势滔天的人物,否则她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如今这大当家竟然要与你成亲,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不妨……暂且做场戏,与她成亲,千万不要来硬的,以免打草惊蛇,危及我们的性命。” 谢淮钦听到这话,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与不悦。 她怎么也没想到,郑吣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她心中,对郑吣意是有情义的,可如今却如此淡然地让自己与别人成亲,这让她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愤怒。 她不禁暗自思忖:“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在她心里,我只是可以随意牺牲、用来逢场作戏的棋子吗?\" 郑吣意见她沉默不语,脸上还隐隐透着不悦之色,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开心。 待进了牢房,山贼们锁门离去,郑吣意忙凑到谢淮钦身边,轻声说道:“淮深,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不妥,可我更不愿见你因一时意气而陷入危险。” “你想想,若我们不如此行事,怎能接近那大当家,探查出背后的秘密?。” 谢淮钦听了她这番话,心中的气也消了几分,但仍是有些犹豫:“即便如此,这戏要如何演?万一露出破绽,我们都将性命不保。” 郑吣意见她口气松动,连忙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们小心行事,必不会露出破绽。” “我会在一旁协助你,而且我相信你的智谋,定能将这出戏演得滴水不漏。” 谢淮钦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就依郡主所言吧。” 虽说心中仍有些不情愿,但谢淮钦也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场戏中保护好郑吣意,同时也找出背后的真相,让这些心怀不轨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而郑吣意看着谢淮钦答应下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暗暗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在山寨的一处密室里,林苑见到了一位神秘人,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你为何突然要抢那郡马?这会给山寨招来大祸。” 神秘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责备,林苑却不以为然。 “我林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这谢淮深,我是非要不可。” 神秘人叹了口气,“你莫要因一时冲动,毁了我们多年的布局。” 林苑心中一凛,她知道这其中利害,但一想到谢淮钦的模样,又有些犹豫。 “我会处理好的,你不必多言。”她的话语坚定,仿佛谢淮钦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第23章 半月后就是吉日 林苑与那神秘黑衣人密谈完后,心绪难平。 她莲步轻移返回大厅,裙摆悄无声息地拂过地面,仿若携着暗夜的秘密。 一入厅门,目光便直直锁住了谢淮钦,那眼神里藏着玩味,似是猫逗弄耗子前的兴味盎然,又似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林苑与那神秘黑衣人结束密谈后,心绪恰似被疾风搅动的湖面,久久难以平静。 她迈着轻盈却又略显沉重的步伐,莲步轻移,缓缓走入牢内,那精致的裙摆仿若暗夜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拂过地面,似也在隐匿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刚入牢中,她的目光便如利箭般直直锁住了谢淮钦。 那眼神之中,暗藏着一种玩味之意,仿若一只狡黠的猫在逗弄爪下惊恐的耗子前,所流露出的那种兴味盎然。 可细细瞧去,又似有几缕不易察觉的怨怼隐匿其间,如同夜空中闪烁不定的微弱星光。 谢淮钦敏锐地察觉到那道目光,剑眉微微一蹙,心间莫名地一紧。 往昔总是温润如水的眼眸,此刻却幽深似海,其中涌动着探究的意味与隐隐的忧思,仿佛试图从林苑的眼神中看穿这背后错综复杂的阴谋诡计。 林苑却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轻巧地移开了视线,转而面向一旁有些木讷的二当家,清脆的声音在牢房中响起: “二当家,劳烦你去查查近日可有什么黄道吉日,咱们这山寨许久未曾热闹过了,也该是时候增添些喜气,冲冲这山寨里的沉闷之气了。” “二当家先是愣了愣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吩咐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后抬手挠了挠头,应声道:“寨主,这喜事来得好生突然啊,不知是啥好事?能让您这般上心。” 林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盈盈笑意,只是那笑容却仿若浮于表面的薄冰,未能抵达眼底深处。 “到时候你自然便知晓了,总归是一场能让大伙尽情开怀畅饮、热闹非凡的大喜事。” 此时,站在一旁的郑吣意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计较,她深知事情正如自己所预想的方向发展,只是面上却仍要做出一副气愤填膺的模样。 她假意愤怒地瞪着林苑,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向谢淮钦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饱含着默契与暗示,仿若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心中既定的计划。 二当家清了清嗓子,满脸堆笑地拱手说道:“寨主,我仔仔细细地瞧了,半月后便是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宜嫁娶、祈福,诸事皆宜呐!选在这天办喜事,定能让咱山寨的喜事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林苑听闻此言,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绽出的笑意仿佛春日里盛开的繁花,双眸恰似弯弯的月牙,眼波流转间,那风情万种愈发摄人心魄,让人捉摸不透她心中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甚好,二当家此次办事得力,这半月时间里,可得多费些心思,把该准备的物件都筹备齐全咯,莫要出了差错。” 望着林苑那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模样,谢淮钦心中直发慌,暗自思忖道: “半月的时间,虽不算充裕,但也足够我设法谋划,探清这寨中隐藏的秘密情况,等到那时,定要将此处连根端了,还天下一个太平。” 林苑似是有所察觉,目光仿若一阵轻飘飘的风,悠悠然地扫了过来。 那眼神仿若拥有洞穿一切的魔力,谢淮钦只觉心头猛地一紧,呼吸都险些在这一瞬间停滞,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那道目光看透。 正当谢淮钦毫无防备之时,冷不防被人从背后猛地推搡了一把。 她一个踉跄,身形摇晃,差点狼狈地栽倒在地。 三当家满脸横肉,此刻更是横眉怒目,粗壮的手指恶狠狠地戳着谢淮钦的后背,破口大骂道: “臭小子!咱大当家哪一点配不上你?肯纡尊降贵与你成亲,那是你上辈子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你倒好,摆着这副臭脸,给谁脸色看呐!真当自己是个了不起的角儿?” 周围的寨众听到这一番吵闹,纷纷围拢过来,一双双眼睛仿若尖锐的芒刺。 在谢淮钦身上肆意地打量着,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让这原本就压抑的牢房内气氛愈发紧张。 谢淮钦又气又急,刚要开口辩驳这无妄之灾,却听林苑清嗓一声,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人!把这个‘郡主’带下去,关到寨后柴房,好生看管着。” “没有我的指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若有违者,一并受罚!” 众人皆是一愣,三当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给懵了神,呐呐道:“寨主,这……是不是罚得太重了些?” 林苑美目一瞪,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凌厉之气:“我做事还用不着你指手画脚!寨中事务,我自有考量,你只需照做便是!” 言罢,眼神有意无意地再次扫过谢淮钦,那眸底幽深得仿若无尽的深渊,让人瞧不出丝毫情绪。 事后,林苑独自回房,“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靠着门板,娇躯微微颤抖。 她怎会不知自己此举有多冒险,郡主身份尊贵非凡,背后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轩然大波。 可自己方才那一出,既是做戏给寨中众人看,以安众人之心。 也是想趁谢淮钦被囚之际,寻个时机探探她的底细,只是这其中的风险与变数,却让她的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而被关在柴房中的谢淮钦,也在暗暗思索着郑吣意之前眼神中传递的信息,试图从中找到破局之法。 两人虽身处不同之地,却心有灵犀,共同谋划着如何在这险象环生的困境中寻得生机,而郡主郑吣意的聪慧与机智,也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渐渐显露出来。 几位身形魁梧、满脸戾气的山寇,仿若拎着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雏鸟,将郑吣意蛮横地拖进了柴房。 紧接着,手臂猛地一抡,郑吣意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杂乱邋遢的杂草垛扑跌而去。 刹那间,尖锐似针的草梗无情地刺扎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疼得她险些晕厥,一口银牙紧咬,才将那痛呼堪堪咽下。 “哼,给老子在这儿乖乖待着!” 山寇们抛下这句恶狠狠的咒骂,伴着几声粗俗不堪的哄笑,摔门而去,那沉重的锁链碰撞声,好似命运无情的枷锁闭合,将她困于这黑暗一隅。 郑吣意何曾遭受过如此折辱?她自小养在深闺,金尊玉贵,整日与琴棋书画为伴,绫罗绸缎轻拂玉体。 婢女小厮殷勤伺候,出行皆是华盖锦舆,所到之处,众人皆以笑颜相迎、礼数周全相待。 往昔的日子,宛如春日暖阳下悠然绽放的繁花,馥郁而安逸,哪承想如今深陷这般污秽阴暗之地,周遭满是刺鼻腐臭的草霉浊气。 她双肩微颤,似有寒冽之风穿堂而过,吹透了她的身心。 那一双翦水秋瞳,此刻恰似蒙尘的明珠,黯淡中满是惊惶之色,盈盈泪光于其间闪烁,却倔强地在眸中打转,不肯轻易坠落,恰似破碎的星子,氤氲出一片楚楚可怜的雾霭,叫人见之生怜。 她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十指紧扣,指节泛白,那力道仿佛要将自己嵌入这冰冷的世界,寻求一丝虚妄的庇佑。 不时从她喉间逸出的低低抽噎,恰似幽咽的泉流,于石缝间艰难穿行,每一声都破碎而压抑,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让闻者的心也随之揪紧,不自觉地被这哀伤的氛围所笼罩。 牢房外,看守的寨匪们不时地将目光投向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透过那粗粝的栅栏缝隙,他们所窥见的,唯有郑吣意那柔弱不堪、痛苦至深的表象。 然而,这看似真切的可怜模样,实则是她精心编织的幻像。 她以炉火纯青的演技,将每一丝恐惧、每一分痛苦都雕琢得入木三分,细腻入微到每一次呼吸的颤抖、每一个眼神的游移,皆是恰到好处,毫无破绽可寻。 另一边谢淮钦被软禁在一间尚算干净的厢房内,屋内桌椅床铺摆放齐整。 几案上的茶碗还残留着未散尽的袅袅热气,墙上挂着一幅略显陈旧的山水墨画。 角落处的铜盆里水迹未干,想来是山寇们临时匆匆收拾过。 可此刻的她哪有心思留意这些,满心焦急,在屋内方寸之地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都快被踏出印子来。 门口,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铁塔般矗立,手中长刀寒光闪烁,刀刃上的冷冽之气仿若实质,森然逼人。 谢淮钦这边也是佯装心急如焚,唯恐郑吣意在柴房有半分委屈一番。 “两位大哥,通融通融,我就去看一眼,保证即刻回来,绝不给你们添麻烦。”谢淮钦满脸堆笑,朝着守卫拱手求情,声音里满是恳切。 那高个儿守卫眼皮都未抬,闷声哼道:“少啰嗦,寨主有令,谁也不许放你出去,乖乖待着吧!再聒噪,小心刀剑无眼。” 谢淮钦退至屋内,来回踱步,似在等着什么。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响动,似有飞鸟振翅,又仿若有人悄然靠近,谢淮钦警觉抬眸,神经瞬间紧绷。 第24章 不就是成亲嘛…. 外面那鬼祟之人是影风,先前谢淮钦对那案件情况还仍旧心存疑虑,派影风晚些时日走,暗中调查,待查到线索立马来报,影风便才出现在这里。 只见他贴着络腮胡子,佯装得和山寨里的人一般无二,一脸严肃地说道:“两位兄弟,刚刚二当家唤我来给你们送饭菜来,辛苦了。” 其中一个山寇眼睛一斜,满是警惕地问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影风心里一咯噔,面上却忙堆起笑,语气带着讨好:“哎!兄弟,我原是街边乞丐,是二当家在镇上看我可怜才招来的,来的不久,见过两个大哥,以后还请多照应!” 那山寇将信将疑,还欲再问,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摆摆手:“行了,二当家招来的人,能有啥问题,赶紧把饭菜放下,咱都饿着呢。” 影风暗暗松了口气,应了声,把饭菜利落搁下。 只见这两人立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影风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看似恭敬,实则心里正紧锣密鼓地盘算着时间。 他知晓这迷药的药效发作极快,须臾间就能让这两个山寇瘫倒在地。 每一秒的流逝都似被无限拉长,影风紧紧盯着两人咀嚼的动作,耳朵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异样声响。 终于,率先吃饭的那个山寇手中碗筷“哐当”一声掉落,紧接着双眼迷离,身子软绵绵地朝一旁歪倒。 另一个山寇见状,刚想惊呼,却只来得及发出半截含糊的声音,便也一头栽倒在桌案上,饭菜撒了一地。 影风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光,迅速抽出腰间短刀,利落地解决了潜在的威胁——将两人绑得结结实实,又塞住嘴巴,以防变故。 随即忙推开门,入目便见谢淮钦安然无恙,当即单膝下跪,语气满是愧疚与急切:“大人!属下来迟了!让您受惊了!”。 谢淮钦疾步上前,双手扶起影风,温声道:“无妨,此刻来的正好!郡主她…”话语戛然而止,似有难言之隐。 影风心一紧,再次“扑通”一声下跪,头颅低垂,自责之意汹涌:“大人!我已打探郡主所关之地,奈何看守之人太多,我一人实在未有十足把握救出,才来寻大人,属下无能。” 谢淮钦忙不迭地再次搀扶,神情凝重却无半分苛责:“这不怪你,此寨地势险要,守卫森严,你独身一人能摸清郡主位置已属不易。 当下之际,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莽撞行事,郡主安危全系于你我。” 影风缓缓起身,目光坚毅似铁:“大人放心,小的愿拼死护郡主周全。 我佯装杂役,知晓了守卫换班规律,每到丑时三刻,西南方岗哨会有一刻松懈,彼时我们或可寻机突破。 只是那关押郡主之地机关重重,我听闻有一道石门,需特定口诀方能开启,小的正想法子探寻口诀线索。” 谢淮钦踱步沉思,须臾,抬眸道:“机关之事我略懂皮毛,你且细细描述那石门模样与周遭布置。” “至于守卫,可设法引开一部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咱们先出这房内,寻个隐蔽处再做详尽谋划,以防夜长梦多。” 影风领命,侧身在前开路,二人身影隐匿于房外的黑暗长廊,步步谨慎,如履薄冰。 刚转出长廊,迎面差点撞上一队巡逻山寇,那明晃晃的火把光芒瞬间映亮了周遭,刺鼻的汗臭与酒气混合着扑面而来。 好在二人反应极快,影风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刹那间伸手揽住谢淮钦的腰身,借力往后一撤,二人如敏捷狸猫般迅速躲在山寇视线盲区——一处堆放杂物的昏暗角落。 二人紧紧贴墙而立,胸膛因紧张与急速行动而微微起伏。 影风半蹲身子,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窥视着外面动静。 巡逻山寇们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清晰,似是抱怨这漫漫长夜值守的疲惫,脚步拖沓却依旧朝着长廊方向而来。 “大人莫慌,他们若靠近,属下便突袭制敌,定护您周全。” 影风压低嗓音,话语坚定似铁,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沉稳,目光冷静地盯着影风侧脸,以示信任。 山寇渐近,影风攥紧手中匕首,指节泛白,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营帐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呼喊,好似有人闹事,巡逻队伍为首之人啐了一口,大手一挥:“走,瞧瞧那边咋回事,别误了正事!”一众山寇匆匆转身,杂乱脚步声渐远。 影风长舒一口气,直起身来,抬手抹了把额头薄汗:“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趁乱赶紧挪地儿。”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目光中透着决然:“就依你所言,速去。” 言罢,二人猫着腰,借着夜色掩护,朝着山寨深处更为错综复杂的小径快步潜去,救郡主之心如炬,燃尽暗夜险阻。 寒风裹挟着碎雪,呜咽着穿过山林,扑打在山寨那斑驳的寨墙上。 谢淮钦与影风猫着腰,在暗影里一路闪躲腾挪,总算寻到了郑吣意被看守之处。 影风眉头紧蹙,望着那戒备森严的牢房,压低声音道:“大人,这寨子防守如此严实,咱硬闯怕行不通。” 谢淮钦目光如隼,细细扫过四周,未多言语,拉着影风隐到一处死角。 待周遭山寇巡逻的脚步声渐远,谢淮钦才缓声道:“影风,你瞧瞧这些家伙,天一黑就懈怠成这般模样。” 她努努嘴,示意影风看向不远处几个靠着树干、已然打起呼噜的山匪。 影风冷哼:“一群乌合之众,仗着这地势险要便张狂,可苦了郡主被困于此。” 谢淮钦目光深沉,抬手拍拍影风肩头:“咱今日是带不走郡主了,外头那场暴雪你也瞧见了,出去便是茫茫雪原,寸步难行,山匪随便派几个人骑马一追,咱们就前功尽弃。” 影风急得直跺脚:“那如何是好?总不能把郡主扔在这儿!” 谢淮钦神色冷静,凑近影风耳畔:“别慌,接下来,你得在这儿潜伏几日,把山寨里里外外摸个清楚,兵力部署、暗哨位置、粮草囤处,一丝一毫都别放过,寻出能一击即破的要害。” 影风重重点头:“大人放心,影风定不辱命。那您呢?” 谢淮一脸淡然道:“半月后,那大当家不是要逼我成婚么?我便遂了她的愿,成亲那日,宾客混杂,我好找机会在酒里动点手脚,把她迷晕,让山寨乱上一乱。” 影风瞪大眼,满脸惊愕:“成婚?这也太险了,万一稍有差池……” 谢淮钦打断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唯有出奇招才有胜算。” “你趁乱溜出寨子,速去附近镇上寻县令,拿着此物,那可是京城御赐之物,见此物如见郡主亲临。” 你告知县令,郡主与郡马遭山匪扣押,生死攸关,他惧于郡主威名与朝廷威严,定会倾巢出兵。” 影风握紧拳头:“好,属下明白了,只盼大人千万小心。” 谢淮钦微微仰头,望向被乌云半掩的月色:“放心,我自会周旋。 待援军一到,咱们在寨内搅起风云,内外夹击,让这山寨从此在江湖除名,把郡主平安救出,顺带还百姓一方安宁,成败在此一举,切不可露了马脚。” 言罢,二人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趁着天边尚有一丝夜色掩护,脚步匆匆,穿梭在山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竭力赶在天亮之前回到房内。 寒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仿佛在催促着他们快些行动。 影风身姿矫健,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一双锐利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紧紧握着刀柄,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便准备拔刀相向。 一路上,枯枝在脚下嘎吱作响,好几次都惊得二人心脏狂跳,好在并未碰上巡夜的山寇。 待到房间门口,那两个奉命看守的山寇依旧瘫倒在地,如烂泥一般毫无生气。 一个四仰八叉,嘴角还淌着涎水,另一个蜷缩成一团,面色惨白,显然是中了强效迷药后还未缓过劲儿来。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地上交织出一片凌乱。 谢淮钦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这混乱场景,心中毫无怜悯,这些人本就是作恶多端的山匪,今日遭此下场,实属罪有应得。 她微微颔首,与影风迅速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那眼神中饱含着信任与决绝,一切尽在不言中。 影风抱拳低声道:“主子,您千万保重,半月后,影风定准时搬来救兵。” 言罢,他身形一闪,没入了黑暗之中,转瞬即逝,唯有被他踏过的积雪微微下陷,昭示着他离去的踪迹。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抬脚跨过门槛,踏入房中。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每一步都仿若在刀刃上行走,稍有差池几人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但事已至此,唯有咬牙向前,她暗暗握紧拳头,在心底立下破釜沉舟的决心。 第25章 女子身份竟暴露… 次日,谢淮钦尚在睡梦中,便被门外一阵粗鲁的叫嚷声硬生生吵醒。 “臭小子起来了,我们大当家来看你了!”那声音好似要震破这简陋屋子的门板,透着山寇特有的蛮横。 谢淮钦悠悠转醒,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不似昨日那般满是倔强抵触。 门被猛地推开,林苑带着一身清晨的寒意踏入,风姿绰约却又气场凌人。 谢淮钦竟主动开口问候,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天气寒凉,大当家一路赶来看我也要注意身体。” “还未到成亲之日,来看我,可有何事?”声音平和有礼,仿若换了个人。 林苑听得这般问候,眉梢轻扬,眼中满是诧异。 “这昨日还对自己怒目而视、言辞锋利的少年郎,今日怎就转了性子?” 不过她向来善于藏情,那丝讶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温柔又妩媚之态,莲步轻移靠近谢淮钦,指尖轻抬她下巴,笑语盈盈却暗藏锋芒: “你今日这般关心我,想来也是识趣的,但我偏偏就不喜欢这种迎合的作风,别想耍什么花招,我山寨里出了名的只进不出!” 谢淮钦也不恼,任她动作,目光坦然与她对视:“大当家误会了,淮钦不过是念着大当家关照我,于心不忍罢了,况且身处这山寨,往后日子还长,总不能日日剑拔弩张。” 林苑轻哼一声,抽回手在屋内踱步,裙摆摇曳生姿:“哼,少在这儿花言巧语,你这京城贵公子,心里指不定怎么盘算着逃离我这寨子。” 说罢,美目流转,睨向谢淮钦,似要将她看穿。 谢淮钦微微垂眸,轻声叹息:“大当家,淮深如今身不由己,家中老小皆在寨外,我失踪久了,恐生变故,但既已落在您手里,反抗无用,只想求个安稳度日,也盼大当家莫要为难被您关押的郡主。” 言语间满是诚恳,隐有哀求之意。 林苑心下微动,想起自己也曾有过牵挂之人,被这恳切之态晃了心神。 可转瞬又恢复冷硬,冷笑道:“你倒会示弱,不过你放心,我林苑还不屑用那下作手段威胁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谢淮钦拱手称谢,抬眼时,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他面庞,眉眼温润如玉,林苑嘴角浅笑转头吩咐手下: “好生照料着,若有差池,唯你们是问。”说完匆匆离去,似是落荒而逃。 此后这些天,林苑也常来,有时带些新奇玩意儿,有时只是静静看她读书习字,二人交谈渐多。 一日午后,林苑带了壶自酿美酒,寻到谢淮钦住处。“尝尝这酒,可是我珍藏许久的。” 说罢斟满两杯,递与谢淮钦一杯。谢淮饮下,入口辛辣却回味甘甜,赞道:“好酒,大当家真是豪爽之人。” 林苑仰头饮尽,双颊泛红,眸中水汽氤氲,嗔怪道:“在我这儿,别整日大当家长大当家短的,叫我林苑便好。” 她望着眼前明艳动人的林苑,唇间不自觉地唤着她的名字:“林苑……林苑……”那声音因着醉意,带着平日里难有的软糯。 可在这声声呼唤里,愧疚如暗潮在心底悄然翻涌。 大概是女子与女子之间的欣赏,她觉得林苑是个磊落的奇女子,敢爱敢恨、敢作敢当,那洒脱豪放的性子,那不输男子的广阔心胸,都让她心生钦佩。 她虽为山寨之首,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情义准则,与寻常打家劫舍之辈截然不同。 然而,这山寨之中其他人却如恶狼饿虎。尤其是那二当家,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一双眼睛里透着无尽的杀戮与贪婪,光是瞧着,便能想象那些无辜百姓曾在他刀下如何凄惨哀嚎。 思及此处,心中暗想:“抱歉……我知晓此举对你不公,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郡主蒙难。” 酒意朦胧中,她似瞧见林苑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忙敛下眸中的复杂情绪,强撑着镇定,又斟一杯酒,仰头灌下,试图用烈酒掩盖心底的波澜,却不知那愈发滚烫的脸颊,究竟是醉意使然,还是心虚作祟…… ………………………………………………………… 成亲前夕,山寨里张灯结彩,红绸灯笼随风摇曳,映出一片虚假的喜庆。 寨中的喽啰们忙忙碌碌,搬着酒水吃食穿梭不停,喧闹声此起彼伏,似是要将这山林都掀翻。 而在那简陋却被装点得艳俗的“婚房”内,谢淮钦静坐于床边,面上神色平静,唯有微微攥紧的衣角泄露了她心底的波澜。 她抬眸望向窗外高悬的明月,思绪飘远,深知郡主此时必定也在焦急等待。 此前影风就已经佯装山寨送饭之人,偷潜入郡主关押之地,压低声音将谢淮钦计划和盘托出,每一字都似一颗定心丸,这场成亲“闹剧”便成了计划的关键一环,不容有失。 之后的郡主日日守在窗前,目光穿透夜色与距离,凝望着山寨方向。 月光如水,洒在她清冷面庞,那向来娇弱却因担忧而坚毅的眉眼,仿若近在眼前。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暗暗攥紧拳头,在心底发誓定要护得郡主周全,不负所托。 明日便是成亲大典,寨中防备定会松懈,那是唯一的时机,只愿诸事顺遂,莫要出了差池,否则累及郡主与周边百姓,她万死莫赎。 正蹙眉思索间,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原是几个摆弄灯笼的喽啰正手忙脚乱地调整着挂歪的红绸,嘴里还嘟囔着不吉利之类的话。 一抬眼瞧见林苑走来,立马收声,齐声喊道:“大当家好!”那声音响亮又带着几分敬畏。 谢淮钦迅速敛起思绪,抬手轻拂衣袂,嘴角微扬,刹那间便整理好表情,挂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静静等着林苑进门。 林苑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却透着平日里少有的凝重,她先是朝着喽啰们挥了挥手,柳眉倒竖,语气凌厉如霜: “你们这些人通通下去,这里不留人伺候!”喽啰们哪敢多言,诺诺连声,顷刻间便跑得没了影。 谢淮钦心下狐疑更甚,暗自揣测林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不动声色,只拿那双澄澈眼眸望向她。 只见林苑快步走进房门,反手将那扇木门迅速关好,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径直走到屋内凳子边坐下。 她抬眸,直视谢淮钦,朱唇轻启:“其实我早就知晓你是女子,此次与你成婚,是无奈之举,也是故意在之前演的一番戏,多有得罪之处。” “本来是想着利用关押你们,惹得朝廷派人下来围攻山寨,再以你们为筹码去谈条件,招安求得那些弟兄们的平安。” 谢淮钦瞪大双眸,满心不解,话语脱口而出:“为何要用如此险招?这山寨地势虽险,可朝廷兵多将广,若稍有不慎,一旦大军压境,雷霆之势下恐会导致全寨上下被朝廷踏平!届时玉石俱焚,哪还有转圜余地?” 她眉头紧锁,隐隐替这一寨子人担忧:虽说这些人本是山贼,却也并非个个恶贯满盈,这一番谋划实在是在生死边缘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林苑苦笑,眼神中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我又何尝不知这是铤而走险,但朝廷近些年剿匪力度愈发加大,周边山寨接连被灭,我们这寨子虽说勉强撑着,可兄弟们死伤渐多,长此以往,迟早也是个死。 招安是唯一能保众人活命的法子,只是我苦无门路,才出此下策……”说罢,她轻垂双眸,似是不忍再去细想那残酷未来。 谢淮钦闻言,心下五味杂陈,仿若刹那间打翻了调味罐子,酸涩、讶异与一丝隐秘的紧张齐齐涌上心头。 她双眸紧锁林苑,望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果敢坚毅,现下却稍显凝重的女子,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是女子之事?此事我万分谨慎,无任何人知晓!” 那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透着满心的狐疑。 林苑并未立刻作答,只是抬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昏黄烛光跳跃闪烁,照在她掌心那枚古朴温润的扳指上,扳指纹路繁复,似藏着岁月无尽的故事。 她轻轻摩挲着扳指,轻声开口:“就是这个东西,这个是前大当家,也就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 “当年,父亲便是因为机缘巧合得了它,才在一众豪杰中脱颖而出,当上寨主。” 她抬眸,目光幽深望向谢淮钦,似要望进她灵魂深处:“此物神奇非凡,能将所碰之人的气息收集,待晚间入睡,持有之人便能于梦中瞧见那人往昔经历种种,仿若亲身经历一般。” 谢淮钦瞪大双眼,不禁惊呼道:“居然有如此神奇之物!”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目光牢牢黏在那扳指之上,好似要将其看透。 林苑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不过这东西也不是随时都能窥探他人过往。” “需得是心相坚定、满心好奇想看之人,才能在入睡后触发奇效。 我起初也没料到,无意间触碰到你的身体,沾染了气息,夜里入梦,竟瞧见了你身为女子的诸多日常,知晓了你的秘密。” 谢淮钦眉头紧蹙,伸手欲触碰那扳指,却又半路缩了回去,心底满是纠结。 这小小物件,竟成了泄露自己身份的关键,可瞧着林苑并无恶意,神色间还有几分无奈,一时也不知该恼还是该叹。 “那你既然知晓,为何不早早拆穿我?还陪着我演这许久的戏。”谢淮钦终是忍不住问道。 第26章 你竟早已知晓…… 林苑苦笑,别过头去:“起初是觉得新奇,想瞧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后来……”她话语一顿,又继续道,“后来相处下来,发觉你心地纯善,又有诸多难言之隐,我便下不了狠心了,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哪曾料到如今局面。” 谢淮钦心头微颤,望着林苑,那些过往相处点滴瞬间涌上心头,原以为瞒天过海,却早被人洞悉一切,命运这翻云覆雨手,当真是捉弄人。 沉默不了多久,她脑海中蓦地闪过与影风一同谋划的事儿,当下顾不得其他,竹筒倒豆子般将计划道出。 她语速极快,眼眸里藏着几分忐忑,生怕眼前这聪慧过人的女子会动怒。 林苑静静听完,那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并无一丝生气的迹象,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缓缓晕开的欣赏之色。 她侧头望向她,轻声笑道:“真没想到,这短短时日,你竟已这般了解寨中情况,这计划周密得很呐。” 谢淮钦只觉得有愧于她,嗫嚅道:“我……我只是觉着不能再拖,琢磨许久才定的,我知此事瞒着你不妥。” 林苑回道:“寨中人心复杂,多些筹谋是正理,我岂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会为这就恼了你?” 谢淮钦一时竟有些讷讷无言。 林苑在屋中踱步几步,神色凝重些许:“只是这计划虽妙,实施起来,怕是还有变数。” “单纯靠酒中混药,迷晕寨人办事,是行不通的,寨里不少双眼睛盯着,况且二当家善用毒物与药理,你这个法子恐怕会暴露。” 谢淮钦一听,心瞬间揪起,冷汗沁出额头,呐呐道:“这可如何是好?” 林苑轻拍她肩,安抚道:“别怕,这二当家之前我已经看过他最新记忆。” 见谢淮钦面露惊诧,她续言,“那二当家暗中与蛮夷国勾结,欲挑起民间乱象,好到时候趁乱起兵造反!” 谢淮钦只觉脑袋“嗡”地一响,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震惊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瞪大了双眼,心中却在急速地运转:“果然这黑风寨有不可告知人的秘密,只是这与蛮夷国勾结,又闹出此事,京城竟一点风声都没有,此人定是官级达三品以上。”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起富商之子被暗杀的案件,曾经看似毫无头绪的线索,此刻在这震惊之中逐渐串联起来。 “那富商之子的死绝非偶然,他定是参与了某些事情,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所以才被灭了口。”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林苑却缓缓摇头,美目含忧:“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以为你被我们绑来山寨如此巧合嘛?” “其实你们一路风声动向我们都知晓,朝中怕是有位居高位者在背后盯着你们,之前那黑衣人就是你们朝廷人的手下,但从未见过真实面貌。” 谢淮钦脑海中飞速闪过诸多朝堂秘辛、官场争斗。 林苑不紧不慢地开口,打破了这一室凝重的寂静:“别怕,我有一个法子,可救当下困局,不过还需你们郡主,还有你的手下配合。” 谢淮钦听闻,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急切地追问:“什么法子?” 林苑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镇定:“明日一切照常进行我在成亲之日,安排自己的心腹人马守在山寨各个重要关口。 专门挑你引来外兵的那个时刻值守,如此便能里应外合,打二当家一个措手不及。 咱们还得在三当家那拨人的饭汤里悄悄撒上巴豆粉,让他们自顾不暇,削减山寨的战力。” 顿了顿,她看向谢淮钦,目光锐利中透着郑重:“此外,郡主今晚就得出去!” “我会借口怕她逃跑出变故,把她关在我房内一晚,我亲自守着。” “我房里有一条密道,能直通山寨外,让郡主从那儿逃出去,出去后,得安排信得过的人护送她先行回京,而且务必给她乔装装扮一番。” “郡主金枝玉叶,平日里仪态万千,那通身的气派太显眼了,若是原样出去,定会引起暗处那些黑衣人警觉,稍有差池,咱们的全盘计划就都毁了。” 谢淮钦眉头紧锁,细细思量着林苑所言的每一处细节,心中虽对郡主安危仍有忧虑,但眼下这局势,林苑的计划确实周全,似是唯一的破局之策。 她咬咬牙,抬眼坚定道:“好,就依你所言,只是我那手下那边,我需得亲自去交代安排妥当,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你这边,可有十足把握应对二当家?那厮狡诈多疑,成亲之事稍有异样,怕是难以糊弄过去。” 林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放心,我与这二当家周旋多年,知晓他脾性,明日我自有办法让他无暇他顾,你只管做好接应之事。” 咱们齐心合力,定能破了这危局,揪出那幕后黑手,还这一方安宁。” 月色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映出一片决绝又旖旎的光影。 谢淮钦得了林苑的准信,赶忙通过暗号唤来了影风。 待一切依计行事,夜幕低垂,林苑让喽啰将郑吣意带到房内,林苑燃起一支安神香,轻声道:“郡主莫怕,只管安睡,时辰一到,我便送您启程…..。” 郑吣意听闻要独自先行的消息,那如远山含黛般的柳眉瞬间微微蹙起,眉心处宛如拢起了一片淡淡的愁云。 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谢淮钦那清俊却略带苍白的面容。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抬起头,望向林苑,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恳切地说道:“林姑娘,郡马他身体有寒毒相缠,一直以来都饱受折磨,这一路还望你务必多加照拂,护她周全。” 那眼神中的关切与哀求溢于言表,仿佛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林苑身上。 林苑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神色一正,坚定地说道:“郡主放心!我既已答应,便定会竭尽全力。” 郑吣意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缓声道:“林姑娘大义,此次你若能协助朝廷成功围剿这些乱党,便是为天下苍生立下了汗马功劳。” “待此事了结,我定会如实告知圣上,在御前为你多多美言。” 林苑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感激,再次躬身行礼:“多谢郡主!林苑定当不负郡主所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郑吣意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方,心中默默祈祷着谢淮钦能够平安无事,而这场即将拉开帷幕的围剿行动,也在这凝重的氛围中悄然酝酿,似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转眼成亲当日,山寨张灯结彩,红绸漫天却掩不住暗藏的肃杀,林苑身披凤冠霞帔,妆容明艳却目光冷峻,暗藏利刃在袖。 三当家带着手下大碗喝酒,不多时,巴豆粉药效发作,一伙人腹痛如绞,匆忙奔往茅厕,场面混乱不堪。 二当家这边还在寨头边值班,等着林苑人马来换值,对寨里头情况浑然不知。 混乱中期,林苑心腹人马佯装镇定地前来换值,脚步沉稳,神色如常,交接时礼数周全,毫无破绽,顺利接过各个关键位置的值守。 二当家远远瞧见这一幕,眉头微皱,目光在那些新面孔上梭巡几个来回,却也没瞧出什么异样,冷哼一声,扭头往寨里走。 他身形魁梧,脚步匆匆,所经之处寨中喽啰纷纷避让,那一身玄色劲装在飞扬的尘土中显得格外暗沉,腰间佩刀随着步伐晃荡,发出冰冷声响。 刚进入成亲之地附近,喧闹嘈杂扑面而来,原来是三当家的手下们瘫倒一片,哀嚎不止,他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大喝:“都给老子闭嘴!” 快步走向事发地,心中暗忖定是有人暗中捣鬼,目光不自觉扫向林苑居所方向,眼底阴霾骤起,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寨中急剧酝酿,似要将所有人都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此刻,谢淮钦求救的外兵杀至寨门,与林苑的人马顺利会合,喊杀声震彻山谷, 二当家终于惊觉上当,怒目圆睁,快步冲向林苑与谢淮钦成亲房内,那宽厚的手掌仿若铁钳一般,狠狠揪住林苑的臂膀:“贱人,敢算计我!”他脖颈青筋暴突,吼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林苑却毫无惧色,美目之中寒芒毕现,在二当家话音刚落之际,她身形灵动如鬼魅,皓腕一翻,反手抽出匕首,那利刃裹挟着呼呼风声,直刺他咽喉要害。 二当家到底也是久经沙场、深谙杀伐之道,危急关头,脑袋猛地一侧,匕首擦着他脖颈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哼,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二当家咬牙切齿,抬腿便朝林苑踹去,攻势凌厉狠辣。 林苑轻盈一跃,如飞燕掠水,避开这凌厉一脚,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弧线。 落地瞬间,她借势前冲,再度欺身而上,手中匕首闪烁寒光,连连刺向二当家周身要害。 二当家亦非等闲之辈,双手左挡右格,金属撞击之声不绝于耳,震得人耳鼓生疼。 两人瞬间扭打一处,身影在这喜庆却凌乱的新房内交错纵横,桌椅被撞翻倒地,红烛摇曳,似要被这浓烈杀意扑灭。 床帏扯落,红绸缠裹间,林苑的发丝凌乱披散,却遮不住那决绝坚毅的眼神;二当家满脸狰狞,出招愈发凶狠,誓要将这胆敢背叛他的女子碎尸万段。 此时,谢淮钦心急如焚,奋力冲去阻拦二当家继续伤害林苑,混战中,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林苑后背,还好林苑在谢淮钦的提醒下迅速躲开。 林苑见状,眸中怒火更盛,攻势愈猛,几招过后,终是将匕首狠狠刺入二当家心窝。 山寨火势渐起,浓烟滚滚,林苑与谢淮钦,在心腹掩护下往密道撤。 身后追兵不断,密道内亦是机关重重,好几次险象环生,靠着林苑熟知机关窍门才勉强躲过。 待一行人狼狈逃出,回望山寨已在一片火海之中,满目疮痍却也意味着危机暂解。 第27章 患难之交情意重 不多时,二人的身影便隐没在山寨的葱郁林木间,顺利钻进了前来接应之人备好的马车。 马蹄声哒哒,踏碎了山间的静谧,仿若一场奔赴新生的鼓点。 待马车缓缓停下,已抵达目的地.眼前是一处隐匿于山林深处的幽静小院,四周青山环抱,翠竹掩映,仿若尘世桃源。 此处是林苑精心物色、悄悄购置的隐秘之所,专为避开纷扰、图谋大计,平日里鲜有人知,唯有清风与飞鸟常来作伴。 踏入这方静谧小院,入目是几间错落有致的房舍,青瓦泥墙,在葱茏绿植的簇拥下,透着几分遗世独立的悠然。 一路奔波劳顿,此刻各自选了房间,推门而入的瞬间,疲惫似也找到了归巢之所,悄然卸去几分。 谢淮钦并未急着将行囊归置妥当,而是径直走到窗前,抬手推开那扇陈旧的木窗,微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拂面而来,她的眸光却凝望着京城的方向,神色间满是凝重与担忧。 此次行程横生波折,全因那郡主安危悬于一线,如今滞留于此,只因那至关重要的不确定——郑吣意是否已安然抵达京城。 音信全无,仿若一颗石子沉入深海,徒留满心焦灼的涟漪。 “也不知郡主那边情形究竟如何,这般苦等,着实煎熬。”谢淮钦喃喃自语,眉间的愁绪似要凝为实质。 转头看向屋内简单陈设,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回那惊心动魄的山匪劫持一幕。 暗忖道:“此番历经波折,虽说仰仗着与林苑的携手合作,得以成功端除这为祸一方的黑风寨,可于这一番惊险历程之中,我不会武功。” “往后若再与那神秘莫测的黑衣人狭路相逢,又当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在险象环生中保全自身安危,更遑论要时刻守护在郡主身旁,护她周全不受丝毫伤害?” 念及此处,她紧攥双拳,指节泛白,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往后这静待消息的时日,断不能荒废,定要寻林苑好好练出些拳脚功夫,不求称霸武林,只求危急关头能护身旁人周全!” 次日破晓,晨光熹微,恰似一层薄纱轻柔地覆于小院。 林苑刚迈出房门,便瞧见谢淮钦候在檐下,身姿挺拔,神色坚毅,相较昨日的柔弱书生模样,仿若脱胎换骨。 “林姑娘,我思量再三,决心习武,往后还望姑娘不吝赐教!”谢淮钦拱手作揖,言辞恳切。 林苑先是一愣,旋即眉眼含笑,几步上前拍了拍谢淮钦肩头,热络道:“我当是什么事儿!你既有此心,我自是乐意至极。咱们经此一遭,共过患难,我早把你当好姐妹看待,你放心,有我在,定把你这苗子练出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说罢,林苑拉着谢淮钦便步入庭院开阔处,当下就摆开架势。“练武讲究根基扎实,咱先从这马步扎起。”林苑边示范边讲解,身姿灵动轻盈,如那穿林飞燕。 谢淮钦目不转睛盯着每个动作,心中默念要点,依样蹲下身子,起初双腿颤颤巍巍,不过须臾,额间便沁出细密汗珠。 林苑在旁耐心纠正姿态,时不时轻推她膝盖,助其找准受力点。 几个回合下来,谢淮钦气喘吁吁,却未有半分退缩之意,林苑见状,眸中满是赞赏:“好!就这般韧性,已然成功一半。” “咱接着练招式,我演示一遍,你且看好。”手中长棍舞动,虎虎生风,招式凌厉间又暗藏巧劲。 谢淮钦紧盯着那翻飞棍影,心下暗自惊叹,却也凝神聚力,将一招一式深深刻入脑海。 待林苑收手,她便提棍上阵,初时动作生疏,几回之后竟也渐渐行云流水起来。 “好家伙,真没料到你不仅记性过人,上手也这般快!瞧这模样,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 林苑拊掌大笑,笑声在小院里回荡,惊落枝头露珠,似也在为这崭露头角的“武林新秀”喝彩。 谢淮钦收势而立,长棍杵地,微微喘息,嘴角却噙着一抹倔强笑意:“承蒙姑娘夸赞,我定不负所望,往后还得多劳烦姑娘严苛教导。” 日光倾洒,映照着两张满是朝气的面庞,小院里的这场“蜕变”,才刚拉开帷幕。 ……………………………………………………………… 数日后某天,林苑外出采买,归来时小院门扉大开,屋内凌乱,谢淮钦不见踪影。 林苑满心慌乱,恐惧如影随形,脑海中不断闪过那黑衣人的可怖身影,生怕灾祸再度降临。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正咬着嘴唇犹豫要不要冒险出门打探情况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熟悉的身影。 心腹与谢淮钦的身影渐渐清晰,两人背上满满当当驮着干柴,一路有说有笑,暖融融的氛围与林苑的紧张焦虑全然相悖。 看到这般画面,林苑高悬的心瞬间落了地,双腿一软,几近瘫倒,后怕与庆幸交织翻涌。 缓了缓神,她快步迎上前去,脸上绽出一抹嗔怪又安心的笑,话语里带着未消的余悸:“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这一颗心都快急得蹦出嗓子眼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可把我吓死了。” 谢淮钦笑着把干柴卸下,柔声道:别担心,我不过是想着帮着拾些柴,顺带活动下筋骨,让你久等了。” 林苑轻拍了下谢淮钦肩膀,目光仍在她身上仔细梭巡,确认无恙后,这才彻底宽下心来,三人一同进了屋,屋内暖意渐升,仿若适才那阵慌乱从未侵袭过一般。 谢淮钦进了房,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径直走向灶台,熟练地摆弄起锅碗瓢盆,准备大展厨艺。 林苑站在一旁,瞧着她这麻利又随性的模样,思绪却陡然飘远,恍惚间仿若看到了故去亲人在灶间忙碌的身影。 往昔那些温馨日常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鼻尖一酸,眼眶也泛起微红。 她心里暗自呢喃:“多久了啊,自亲人离世,自己便如无根浮萍,担惊受怕地漂泊在这乱世,时刻紧绷着神经,何曾有过这般宁静放松的时刻,像寻常人家般守着烟火,静候一顿热饭……” 谢淮钦不经意间抬眼,瞥见林苑泫然欲泣的模样,手上动作一停,赶忙快步走到她身边,满脸担忧,抬手轻轻拭去林苑眼角那欲滴未滴的泪花。 柔声哄道:“林苑,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快别哭了,你瞧,饭菜马上就好,吃饱了心里就舒坦了。” 心腹在角落默默整理着杂物,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下了然,只是无声轻叹,安静做事。 片刻工夫,饭菜香气四溢,虽说只是简单的野菜,清汤寡水,不见荤腥,但三人围坐一桌,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谢淮钦咽下一口菜,搁下碗筷,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什么要紧事,轻声开口:“林苑,按日子算,郡主这会儿也不知到哪儿了。” “这一路山高水远,她自小养尊处优,我实在放心不下,也不知能否适应这舟车劳顿,会不会遇上什么凶险。” 林苑听闻,搁下勺子,伸手轻拍谢淮钦手背,安抚道:“你呀,就把心妥妥地放回肚子里。” “我与郡主早有周全约定,每到一处落脚地,她便会放飞信鸽传讯与我,从未有误。” 况且,她骑的可是我的爱驹广瑶,那马性子温顺得像只绵羊,脚力更是一绝,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 “郡主聪慧,特意选了夜里赶路,白天休整,避开人群耳目,行事极为谨慎。” “再加上你那得力手下一路护送,必定是安然无恙,我估摸着,照这行程,眼瞅着也该快到京城了。” 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稍缓,可仍难掩眼中忧虑之色,轻声嘟囔:“但愿如此,这一路不太平,只盼郡主能顺顺利利………” 林苑抿了抿唇,抬眸望向谢淮钦,眼神中透着笃定与温情,缓声道:“其实啊,我与郡主约定之事,远不止飞鸽传讯这么简单。” “出发前,我们在那马厩旁,对着广瑶细细叮嘱了许久,好似它真能听懂人话,能护郡主周全似的。” 说着,林苑微微顿了顿,似是陷入回忆,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 郡主生性善良单纯,我怕她路上遇着心怀不轨之人,便和她商定,若碰上主动搭话、神色怪异的,一概不予理会,径直策马前行,莫要停留半分。 还有啊,行囊里备着的那几包药粉,我都一一标记清楚,叮嘱她若身体稍有不适,不论是头疼脑热还是赶路累着了,务必按我教的法子用药。” 谢淮钦专注地听着,手中筷子也悄然放下,微微前倾身子,追问道:“那若是途中马匹有恙,或是遭遇恶劣天气,可有应对之策?” 林苑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了些许:“自然是想到了,郡主虽马术精湛,但广瑶万一磕了碰了,应急的伤药和包扎物件都藏在马鞍侧边暗袋里。” 遇上暴雨狂风,路边寻个破庙、山洞躲着是上策,实在没有,便用备好的油布支起简易雨棚,暂作休憩。 我还特意给郡主备了个小巧罗盘,教她辨明方向,以防迷路绕路。” 她抬眼,目光诚挚地锁住谢淮钦:“你知道的,郡主身份贵重,此番出行关系重大,一丝一毫差错都出不得。所以这些约定,我是翻来覆去琢磨,就盼着能保她一路顺遂。” 谢淮钦微微颔首,心中满是感慨:“亏得你心思缜密,事事周全,郡主有你这番照料安排,这一路想必虽艰辛,却也能化险为夷。” “只等她平安抵达京城,咱们这颗悬着的心才能真的落下。” 谢淮钦握住林苑的手,紧紧攥着,传递着温热与力量:“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准备得这般充分。” “等你收到下一次飞鸽传书,定是郡主报平安的喜讯,届时一切忧虑便都烟消云散了。” 林苑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刚欲开口,却听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紧张与期许,匆忙起身朝着屋外奔去,不知这次带来的,可是郡主安好的消息…… 第28章 郡主,等着我..... 林苑出门查看,一只白鸽穿破云霞,直直落入她的掌心,熟悉的咕咕声瞬间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她迫不及待解下绑在鸽腿的竹筒,抽出信纸,入目便是郑吣意娟秀的字迹。 “林苑,我已抵达京城,一切顺利。”简单几字,却似一道光瞬间驱散了多日来盘踞在她心头的阴霾。 自郡主启程返京,每一夜她都辗转难眠,那些暗藏在暗处觊觎郡主安危的势力,犹如蛰伏的恶兽,随时可能扑出。 如今见这信,她长舒一口气,身子后仰靠在廊柱上,继续往下看去,“此番经历已私下面见圣上告知情况,圣上让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看来郡主行事周全,圣上既已知晓,往后步步谋划便有了依仗,只是这隐忍蛰伏,不知郡主独自在那波谲云诡的京城,应付得可还吃力?” 林苑正兀自出神,不远处谢淮钦快步走来,神色间难掩焦急:“可有郡主消息?”林苑抬手递过信笺,谢淮钦一把夺过,目光急切扫过内容,原本紧绷的肩胛缓缓放松,嘴里却嘟囔着: “郡主也真是,就会报喜不报忧,也不知这一路可真没碰上凶险?”可林苑分明瞧见,她攥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泄露了他满心的牵挂。 谢淮钦指尖摩挲着那行行字句,仿若能透过薄薄纸张触到郡主书写时的笔触。 “别担心我了,我一切平安,已经派人乔装百姓,暗中一路护送你们抵达京城,不知你现可安好,寒毒可有再发作否。” 她抬眸,望向京城方向,目光幽远,喃喃低语:“傻郡主,我怎会不担心,那些个腌臜手段防不胜防,派些人手护着又怎够,倒是你,这时候还挂念着我。” 林苑轻拍她肩:“郡主既已平安抵京,还做了周全安排,定能护好自身,你且宽心。 谢淮钦苦笑:“但愿如此,只盼早日了结此间诸事,能伴她身旁,省得这提心吊胆。” 此时京城皇宫偏殿,郡主收起笔墨,望向窗外花树,想着远在外地的二人看到信时的神情,嘴角噙笑。 这一路艰难重重,可幸有她们生死相随,往后权谋争斗的漩涡中心虽险,只要念及那两份牵挂,心底便满是力量。 ……………………………………………………………… 吃完饭后,几人围坐一处,商议起接下来的行程。林苑率先开口,眼神透着几分果断:“咱们耽搁得也够久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启程去与郡主汇合。” “我琢磨着,咱们先得去镇上,寻几匹好马,脚程快些,路上也能少些波折,万一碰上变故,好马也能助咱们迅速脱身。” 谢淮钦微微颔首,手指轻叩桌面:“不错,只是这镇上鱼龙混杂,咱们行事还得低调,莫要露了行藏,惹人注目,尤其不能让那些暗中盯着咱们的势力察觉了动向,否则恐给郡主那边招来麻烦。” 一旁心腹瓮声瓮气接话:“放心吧!有俺在,谁敢不长眼来招惹,先掂量掂量自个儿斤两。 不过谢公子说得对,俺听你们安排,进城就把这膀子力气收敛着。” 林苑站起身,将腰间佩剑紧了紧:“那咱们这就动身,到了镇上,两人一组,分散去挑马,半个时辰后在镇口会合,速战速决,莫要延误。” 言罢,几人各自收拾妥当,迎着日光,大步向着镇中走去,脚步愈发匆匆。 ……………………………………………………………… 镇上,日光洒落,喧闹集市中,谢淮钦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仿若清风拂柳,径直朝着卖马处走去。 此番前来,意在寻一匹良驹,助他奔赴远方要事。 正仔细端详马的品相时,一个身着武行短打的男子,大步流星跨了过来。 那男子生得浓眉大眼,满脸胡茬,粗糙的嗓音仿若砂纸磨过石板:“客官,可是来买马的?” 谢淮钦仿若未闻,只淡淡瞥了一眼,便又垂眸,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一匹棕马的鬃毛,继续自顾自挑选,似这周遭一切皆入不了她的眼。 男子却也不恼,反被这清冷模样勾起了兴致,愈发热情地上前几步,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到谢淮钦身侧。 讨好说道:“公子,我瞧您这一身高贵气质,定是识货的主儿,寻常马匹哪能入您法眼呐!我这儿正巧有匹上等好马,嘿,跟公子您呐,瞧着就有缘,可否赏个脸,去瞧瞧咱家这宝贝?” 谢淮钦这才微微抬眸,目光在男子身上停留一瞬,见他虽模样粗犷,眼神却透着诚恳,心下微微一动,终是轻点了头。 男子瞬间眉开眼笑,引着她绕过几匹杂马,来到角落马厩。 只见一匹浑身黑色无一丝杂毛的骏马静静伫立,肌肉紧绷,眼眸灵动,仿若神只踏云而来。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上前轻抚马颈,那马亲昵地蹭了蹭她手心。 男子在旁喋喋不休:“公子,不瞒您说,这马是我从塞外马场费劲周折带回,驯了数月,性子烈却极通人性,跑起来那叫一个迅猛,耐力更是没话说,定能伴您驰骋天涯。” 谢怀钦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却仍未露声色,只淡淡道:“不过看着还算齐整,只是口说无凭,牵出来溜溜便知真假。” 男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跑进去牵马,嘴里还嘟囔着:“公子您呐,一看就是行家,这马一跑,指定入得了您的眼!” 不一会儿,男子便牵着黑马到了开阔处,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黑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起来,马蹄翻飞,带起阵阵尘土。 男子在马背上左腾右挪,还不时展示几个花式骑术动作,一番演示后,勒马回到谢怀钦面前,满脸期待地问:“公子,咋样?咱家这马没吹牛吧!” 谢怀钦双手抱臂,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马是好马,开个价吧。” 男子一听,眼睛放光,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公子,五十两银子,绝对值当!” 谢怀钦剑眉一蹙:“五十两?莫不是当我冤大头,最多三十两。” 男子立马苦了脸,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絮絮叨叨说这马养得多不容易,两人就此拉开了一场你来我往的议价拉锯战…… 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谢淮钦历经一番漫长而艰难的拉扯后,终于同那执拗的老板谈妥了价钱。 老板满脸不情愿,像是割了心头肉一般,咬牙才把马定下二十两银子的售价。 谢淮钦神色平静,利落地从钱袋里数出一锭锭银子,交到老板手中,仔细确认交易完成,接过缰绳。 那匹马许是知晓换了主人,不安地刨了刨蹄子,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马颈,低声安抚,手上稳稳地牵着缰绳,大步穿行过熙攘人群。 她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地望向镇口方向,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一心只想快点抵达与林苑约定好的地方。 镇口处人来人往,谢淮钦锐利的双眸在人群中迅速搜寻,待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原本冷峻的神色瞬间柔和了几分,牵着马稳步走上前去与林苑汇合。 【至于她究竟是何时练就了这骑马的本事,还得从那段尴尬过往说起,想当初,她奉命迎娶郡主,本以为一切顺遂,谁料在众目睽睽之下,差点当众摔落,闹了个大红脸,糗事瞬间传扬开来。 打那以后,她便暗下决心,咬牙开始了艰苦卓绝的练习。多少个晨曦微露,她便伴着清冷日光踏入马场,一次次翻身上马,即便无数次被甩落,摔得浑身淤青,也未曾有过一丝退缩; 暮色深沉时,马场仍有她驭马飞驰的身影,汗水湿透衣衫,不知疲倦。这般苦日子日复一日,硬是练就了如今娴熟的骑术。】 第29章 好戏开始了…… “果然是匹好马!”谢淮钦骑着良驹,在心里不住感慨。 劲风拂过发丝,身旁林苑与心腹稳稳并行,马蹄声急,几人一路疾驰,日夜兼程,仿若要将时光都甩在身后,竟真就花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赶到了京城。 望着巍峨城门,谢淮钦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数日奔波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那高耸的城垛、厚实的城门,此刻在他眼中都似带着归家的温柔。 她一刻也等不及,不顾满身风沙尘土,拨转马头就朝着郡主府奔去。 这些日子,于马上打盹时、篝火旁休憩时,郑吣意的倩影总会悄然入她梦乡。 有时是郑吣意抿茶盏的温婉模样,有时是她偶然浅笑露出的梨涡,那娇俏的神态,在睡梦中都勾得她心弦乱颤,待清醒后,思念更是汹涌澎湃,比往昔浓烈千倍万倍。 郡主府的门匾映入眼帘,谢淮钦飞身下马,大步流星往里闯。 门房小厮见她这般狼狈模样先是一愣,待看清面容后惊呼: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她顾不上回应,穿过庭院,熟悉的花香沁入心肺,却不及郑吣意身上半分清幽。 正厅中,郑吣意正静静端坐,手持书卷,似在凝思。听到急促脚步声,抬眸望来,刹那间,四目相对,周遭空气仿若都炽热起来。 “郡主……”谢淮钦嗓间干涩,万千话语凝噎在喉,只剩这一声深情呼唤。 郑沁意正于厅中闲坐,手中茶盏尚未及送至唇边,余光便瞥见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大步跨了进来。 她抬眸望去,刹那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僵,手中茶盏险些掉落,那熟悉至极的眉眼轮廓撞入眼帘,心底翻涌起惊涛骇浪,满心皆是不敢置信。 “谢淮深……怎会是你?”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仿若生怕这只是一场虚幻泡影,稍重些语气便会将其震碎。 不过瞬息,那凝滞的眸光瞬间焕发出璀璨光芒,惊喜如春日繁花肆意绽露,唇角不受控地上扬,眉眼弯弯,难掩心间的雀跃:“真的是你!你竟这般快便回来了!” 她起身快步迎上,脚步急切又带着几分踉跄,裙摆摇曳生姿。 待近了身前,看清谢淮钦发丝凌乱如枯草,衣衫褶皱满布、尘土簌簌而落,那满心欢喜又瞬间被心疼绞得粉碎。 郑沁意眼眶泛红,抬手想要触碰又怕唐突,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瞧瞧你,怎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定是一路都未曾好生休憩。” 话语间满是缱绻的疼惜,仿若眼前之人哪怕只是沾了一丝风霜,都比伤在自己身上还叫她揪心。 谢淮钦上前一步,双手紧握郑吣意的手,仿若握住了世间珍宝:“郡主,在外每一刻,恨不能插翅飞回,之前都让你受苦了,经此一劫,我以后行事会更加谨慎,护你周全。” 郑吣意脸颊泛红,垂眸轻语:“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可唇角那抹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郑吣意依偎在她怀中,静静听着那有力的心跳,仿佛那是最安心的乐章。 此时的谢淮钦深陷在这柔情蜜意之中,周遭一切仿若都虚化远去,全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只想将这一刻牢牢攥在掌心。 两人正沉浸于这短暂的静谧温情,嫣儿急匆匆赶来,本是心急火燎要禀报要事,踏入厅中抬眼瞧见相拥的二人,瞬间呆立当场,脸上神色精彩纷呈,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忙不迭转身,脚步慌乱地想要避开这私密场景。 偏巧郑沁意余光扫到那嫣儿闪躲的身影,顿觉羞赧,仿若被撞破了心底最隐秘的柔软。 双颊瞬间浮上两朵红云,忙不迭从谢淮钦怀中挣脱开来,轻咳一声,抬手慌乱地理了理鬓边发丝,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佯装镇定地说道:“何事如此慌张?”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泄露了她此刻的局促。 谢淮钦亦是回神,眼眸中尚有未散尽的缱绻眷恋。 却也不得不压下心头不舍,侧身站定,整理衣衫,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目光转向嫣儿,静待下文。 嫣儿先是屈膝行了一礼,而后脆生生地说道: “郡主,方才门口的守卫前来传话,说门外有两位跟着郡马一道来的人,可守卫们瞧着面生,没敢随意放行,特来向郡主禀报一声,不知是否要将他们迎进来?” 谢淮钦一听,抬手猛地一拍额头,懊恼之色溢于言表,急忙出声道:“哎呀,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给忘了!郡主,那是林苑和她的心腹,我刚一心只顾着快些见到你,全然没顾得上旁的事儿。” 郑沁意微微抬眸,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神色平和,尽显大家风范,不疾不徐地开口吩咐道:“嫣儿,这二人皆是我与郡马的挚友,你且快些前去相请,定要礼数周全,莫叫客人觉着有半分轻慢。” “而后即刻差人去膳房,传我的话,让庖厨精心烹制一桌佳肴,荤素搭配务必要精巧适宜,多拣些咱们平日里知晓他们爱吃的菜品,务必用心烹制;” “ 再安排几个手脚麻利、心思通透的下人,速速去将热水备好送至客房,好让好友和郡马都能安安稳稳地洗漱一番,再换上干净利落的衣裳,莫要累着了诸位,诸事都要安置妥帖了。” 嫣儿连忙屈膝应下,口中恭敬称是,又施了一礼后,才脚步匆匆地退下安排各项事宜。 郑沁意转而看向谢淮钦,眼含笑意,轻声嗔怪道:“你呀,这般风风火火,好在人都平安到了。” 谢淮钦脸上泛起赧然之色,嘴上却应承得爽快:“郡主说的是,我记下了。” 说话间,那望着郑吣意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宠溺,仿若世间唯她的话语为重。 …………………………………………………… 片刻后谢淮钦独自由着嫣儿领去洗漱一番。 这边林苑和心腹则随着下人带到各自偏房内一番洗漱过后,总算褪去了满身的仆仆风尘,衣衫整洁、容光焕发地步入大厅。 尚未等郑吣意出言招呼,林苑便抢先一步拱手笑道:“郡主,许久不见,之前若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此番承蒙郡主盛情款待,瞧这满桌珍馐,真叫林某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郑沁意微微一笑,抬手轻摆,示意众人入座,朱唇轻启:“林姑娘客气了,我素知你向来不是拘泥礼数之人,怎的今日也说起这般场面话来?” “过往之事,便如同过眼云烟,无需再提,说起来,之前还得多谢你那匹宝马,脚程飞快,可是帮了大忙,才让我能这般迅速地赶回京城。” 林苑挠挠头,嘿嘿一笑:“郡主慧眼,我这人性子直,确实不大会那些弯弯绕绕。” 说着,她拉过身边心腹,“这马之前若不是阿福灵诸多琐事照应着,估计也没这么顺遂,阿福,还不谢过郡主。” 心腹阿福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多谢郡主收留款待,小人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郑吣意微笑着颔首:“快快起来,诸位一路奔波辛苦,既来之则安之,且安心用膳,今日不必拘谨,就当是在自个儿家中。” 谢淮钦在旁看着几人寒暄,适时插话道:“正是这话,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饿坏了,先动筷,边吃边聊。” 说罢,率先夹了一筷子郡主爱吃的菜放进她碗中,而后热情招呼林苑二人。 一时间,厅内气氛热络融洽起来,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暖烘烘的情谊随着佳肴香气,盈满了整个大厅。 饭后,杯盘渐撤,厅中茶香袅袅。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神色郑重地望向林苑与郡主,开口说道:“林苑,郡主,此刻我得即刻起身进宫面见圣上了。” “此番能回乡探亲,皆是圣上格外开恩允准,如今我既已安然返京,于情于理,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进宫向圣上复命,禀明行程诸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郡主微微颔首,美眸中满是关切与理解,轻声叮嘱:“此行事关重大,你且放心前去,面圣之时,言语也当斟酌,莫要失了分寸。” 林苑亦起身拍了拍谢淮钦的肩,朗声道:“一路小心,圣上跟前,如实回禀便是,料想你行事周全,定能顺遂,待你归来,咱再把酒言欢。” 谢淮钦心头一暖,拱手谢过二人:“有劳郡主挂念,林苑挂怀。” “我记下了,定不负所望,快去快回,届时再与你们相聚。”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出厅门,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向着皇宫方向疾行而去,唯有衣袂随风轻扬,似还残留着厅内的丝丝温情。 第30章 君心难测,谎心恋曲 殿内皇帝宋眠专注于手中奏折。 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那浓墨在御笔笔尖饱蘸,落下时于奏章上蜿蜒出或赞许或训诫的朱批,沙沙作响。 四下静谧,唯余轻不可闻的呼吸,似连空气都不敢肆意流动,生怕惊扰这朝堂乾坤浓缩于方寸间的定夺。 小太监踮着脚尖,如猫般无声溜至陈德身侧,附耳低语几句,陈德颔首,待小太监退远,他才弓身缓缓趋近御案。 那姿态,谦卑到极致,仿若背上驮着无形山峦,直至能感受到皇帝衣袂拂动的微风,方轻声道:“圣上,大理寺丞谢淮深外面求见。” 宋眠笔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片刻,搁笔,揉了揉眉心:“宣。” 声音低沉,在寂静殿中却如石子入湖,陈德领命而去,不多时,引着一人踏入。 谢淮钦身着官服,身姿挺拔,行至殿中,利落叩拜:“臣谢淮深,参见陛下。” 宋眠抬眸,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平身,回来了” 谢淮钦起身,微微垂首:“圣上,臣这一路遇到诸多事情牵权贵臣恐后续有变,特来详述。” 宋眠目光移向那摞奏折,抬手间广袖轻拂,修长手指微微弯曲,从容地示意谢怀清近前。 谢淮钦心下微微一凛,赶忙收束心神,脚步沉稳却不失恭谨地缓缓向前一步,身姿挺拔而谦逊。 站定后,便将探亲来回一路上的见闻遭遇、桩桩件件蹊跷之事,事无巨细、条理清晰地一一告知。 她言辞恳切,描述细致入微,从途中遇到县令贪污,假扮流民糊弄朝廷的事,到乡镇悬案几次遇到的黑衣人,仿若一张无形大网,悄然编织着阴谋,意图搅乱朝堂清明;诸多细节拼凑出一幅波谲云诡的乱象图。 宋眠面色沉静如水,仿若渊渟岳峙,双眸幽深难测,只静静听着,帝王的威严于这份不动声色间尽显。 待谢怀清话音落定,良久,他才微微抬眸,声线平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这些郡主已经和朕说了。” “朕既已知晓,便自有主张,你无需挂怀。” 说罢,目光自奏折上抬起,直视谢淮钦,眼底似有深意流转,缓声道: “明日起,你便照常上朝,朝堂局势变幻,需你这股清正之风镇一镇,莫要被旁事扰了心神,只管放手去做分内之事,其余诸事,朕自会权衡。” 谢淮钦心头一震,忙跪地叩首,高声应道:“圣上英明,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圣恩!” 话语掷地有声,回荡在殿宇之间,宋眠微微颔首,似是满意她这份忠诚与果决,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谢淮钦再拜起身,倒退着几步,直至出了殿门,这才直起身,抬眼望向高远苍穹,暗暗攥紧双拳,心中已然明晰,一场朝堂风云正蓄势待发,而自己既已置身其中,唯有秉持初心、披荆斩棘,方能不负君恩,亦不负苍生期许。 ………………………………………………………… 回到郡主府时,暮色已然如浓稠墨汁般洇染开来,将整座府邸勾勒出几分朦胧轮廓,唯府门处高挂的灯笼散发出暖黄光晕,仿若归家的指引。 影风候在门边,远远瞧见谢淮钦下马身影,忙不迭疾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礼,脸上堆满笑意:“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郡主早早就吩咐小的在这儿候着呢,就盼着您能顺顺当当到家。” 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虽透着几分疲惫,却仍不失温和,抬手轻拍影风肩头算是回应,便随着一旁的尹峰抬腿迈进府门。 二人沿着熟悉回廊一路向内,脚下石板路在灯笼映照下泛着微光,径直步入大厅。 厅内烛火通明,暖意融融,桌上摆满琳琅菜肴,荤素搭配,色泽诱人,当中一罐浓汤正腾腾冒着热气,氤氲香气弥漫开来,瞬间勾动饥肠。 郑吣意本端坐于主位,悠然翻着书卷,闻声抬眸,眉眼弯弯,起身快步迎向谢淮钦,拉着他往桌旁走:“可算回来了,正巧,晚膳刚弄好,快坐下。” 林苑在旁捂嘴轻笑,打趣接话:“郡主您呐,还说刚弄好,这汤都热过一回了,就怕她回来吃着凉咯,特意嘱咐厨房盯着火候呢。” 郡主脸颊微微泛红,轻嗔道:“就你多嘴。” 转而看向谢淮钦,目光满是关切,“这一路奔波,定是累坏了,赶紧趁热吃,吃饱了再慢慢说外头事儿。” 谢淮钦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奔波整日的劳顿仿若也消弭几分,拉开椅子落座,目光扫过满桌饭菜,最终落定在郡主满含笑意的面容上。 轻声道:“有劳郡主挂心,倒是让您跟着忙活了。”说罢,端起碗筷,还没有吃几口菜。 郑吣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如何?圣上怎么说?”毕竟那桩桩件件棘手之事,仿若巨石沉甸甸压在心头,圣上的态度可关乎着往后每一步的安稳。 思及此,目光愈发急切地锁在谢淮钦脸上。 谢淮钦搁下碗筷,长睫垂落,掩去眼底的一丝疲惫,轻缓地叹了口气,心里对圣上的指令虽早有预料,却也无奈。 沉默一瞬才开口:“圣上和郡主信中告知咱们的回答并无二致,着重叮嘱咱们千万别轻举妄动,如今局势恰似暗流涌动的深潭,稍有差池便会掀起惊涛骇浪,一切得按捺住性子。 “还有,命我明日便开始上朝。”说罢,抬眸看向郑吣意,目光里含着安抚。” 郑吣意听闻,秀眉紧紧拧成个疙瘩,心底那股子不满瞬间如涨潮般涌起,不自觉地嘟囔着回道:“如此啊,一切听圣上安排自是天经地义。” “可你这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颠簸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呢,明日就要上朝,这身子哪能扛得住啊。” 本以为谢淮钦回府能休憩两日,眼下这安排却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着实郁闷。 谢淮钦瞧出她的心思,心疼之意在胸腔蔓延,赶忙温声慰藉,伸手轻轻覆上郑吣意的手背,触感冰凉,他下意识摩挲两下,目光柔得能掐出水来: “好了,这一路上着实是委屈你了,风吹日晒,担惊受怕,能毫发无损地归来已是万幸。” “圣上没因那些个疏漏怪罪于我,咱们便该感恩,做臣子的本分可不能忘,些许疲累同朝堂安稳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她心里清楚,此刻唯有稳住郑吣意的情绪,往后应对诸多变故才能顺遂些。 林苑在一旁将两人互动瞧得真切,灵动双眸眨了眨,嘴角噙着促狭笑意,掩嘴娇声打趣道:“哎呀,这就心疼上了呀,郡主的这份体贴关怀哟,都快溢出来了。 这一番俏皮话,直说得郑吣意双颊滚烫,仿若云霞栖落,羞恼地瞪了林苑一眼。 谢淮钦亦是耳根泛红,轻咳两声,试图掩去这份尴尬,厅内气氛一时旖旎又温馨,丝丝缕缕的情愫悄然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 夜的帷幔轻柔落下,将屋内笼在一片静谧之中。 郑吣意与谢淮钦踏入房门,烛火摇曳,映出床上那两床被子,突兀得让谢淮钦心尖一颤,往昔约定瞬间撞入脑海。 那时初入府,她心怀忐忑,为藏女儿身,与郡主郑吣意定下这“不逾矩”的规矩,仿若一道安全堤,隔开暗流涌动的情愫。 可谁能料到,日子似涓涓细流,悄无声息磨平心防,爱意如春日野草,在心底疯长。 “那个……你不会还在介意之前我让你睡地上的事情吧,那时候不清楚你为人,对你也……” “所以才说那般话,往后你我就同榻而眠,我们就像寻常夫妻一般。”郑吣意软糯声音拉回谢淮钦飘散思绪。 谢淮钦抬眸,撞上郡主澄澈目光,慌乱别开眼,舌尖苦涩,只能喃喃重复:“寻常夫妻一般……”心里却似暴雨将倾,愧疚翻涌。 她一介女子,凭何肖想这郡主深情?一旦东窗事发,王府容不下欺瞒,郑吣意的真心换来这般戏弄,该多痛心? 这夜,两人并肩躺下,床榻间仿若隔着天堑。 谢淮钦僵直身子,听着郑吣意均匀呼吸,忆起初见时自己男装束发,眉眼藏锋,圣上赐婚……原以为不过几年便能悄然离去。 郑吣意只见谢淮钦双颊浮着异样的红晕,仿若晚霞栖落,她心下一惊,玉手径直探向谢淮钦额头。 “也不烫啊,你的脸怎么如此红润,可是身体不适?” 郑吣意柳眉微蹙,眸中满是关切,那指尖还下意识地在谢淮钦额间轻蹭两下,似要再度确认体温。 谢淮钦身子瞬间绷紧,恰似受惊小鹿,那温热指尖仿若一道电流,刹那间令她浑身发软,红晕从脸颊一路漫上耳尖。 “我……我……没事,郡主,就是有点热而已。” 她磕磕绊绊地回应,声若蚊蝇,目光慌乱地闪躲,不敢与郑吣意对视分毫。 郑吣意哪肯罢休,目光如炬:“这屋内炭火也不旺,哪会无端热成这般?” 你身体还有寒毒,别是此病发作,隐着不告诉我。”说罢,抬手欲唤门外侍女去请太医。 谢淮钦见状,急忙攥住郑吣意衣袖,急声道:“郡主莫要!真不是病,就是……” 话到嘴边,又羞于出口,满心窘迫。 第31章 真没想到她居然是…… 郑吣意见她这般扭捏,愈发好奇,更加凑近,直至两人面庞相距不过寸许,鼻尖轻触,温热呼吸交缠:“就是什么?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我之间,还有不能说的?” 谢淮钦只觉眼前郡主面容绝美却步步紧逼,心都快跳出嗓子眼,闭眼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郡主,您靠太近了。” 郑吣意一怔,却掩不住眼底促狭笑意:“哟,这就害羞啦?我方才不过关心则乱,你倒这般小家子气。” 话虽如此,心中却莫名泛起丝丝涟漪,瞧着谢淮钦这般羞怯,心底某处柔软角落悄然塌陷。 谢淮钦红着脸嘟囔:“郡主,哪有这样盯着人瞧的。” 郑吣意笑意盈盈,胳膊有意无意和谢淮钦碰在一处:“好啦,不逗你了。可你若真觉着身子不对,哪怕一丝不适,都得跟我说,知道吗?本郡主可舍不得你有半分闪失。” 后半句话出口,语调竟不自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谢淮钦心头一颤,抬眸望向郑吣意,见她眸中关切毫无作伪,心底暖流淌过,方才那股子羞意也化作丝丝甜意,轻轻点头:“嗯,我记下了,郡主放心。” 夜渐深,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郑吣意很快入眠,呼吸均匀绵长。 谢淮钦却睁眼望着帐顶,白日郡主那番亲昵言行不断在脑海回放,想到自己这女扮男装终有暴露风险,又恐负了郡主一腔深情。 满心纠结,却也暗下决心,能守着这份情一日是一日,哪怕风雨将至,此刻相拥也好过余生遗憾。 次日,虽已入初春,但寒气依然逼人,天还未亮,谢淮钦便已起来。 她蹑手蹑脚,生怕惊扰了仍在熟睡的郑吣意,指尖轻捻官服布料,迅速而又有条不紊地穿戴整齐。 铜镜里,那张素颜眉眼冷峻,仿若真的是朝堂上那位雷厉风行的谋士,唯有微微泛红的耳尖泄露了几分女儿娇态。 刚迈出房门,一阵冷风灌进脖颈,她下意识缩肩,却听身后传来郑吣意带着浓浓困意的声音:“怎起这般早,天还黑着。” 转头,瞧见郡主身披锦衾,长发散落在肩,睡眼惺忪,仿若慵懒花猫,心尖忽地一软。 “郡主,上朝时辰不可误,您且回屋歇着,莫要冻着。”谢淮钦放柔声音,目光眷恋。 郑吣意裹紧被子走近,伸手替她正了正官帽,嘟囔道:“这鬼天气,冷得紧,你昨日脸还泛红,别是又着了凉。” 说罢,掌心贴上谢淮钦脸颊,暖烘烘的温度瞬间驱散寒意。 谢淮钦身子一僵,脸上热度飙升,结结巴巴回道:“没……没事,郡主快进去。”言罢匆匆转身,疾步朝府门走去,身后郑吣意的轻笑似羽毛撩拨心弦。 朝堂之上,暖炉青烟袅袅,却暖不透谢淮钦紧绷的心,众臣论及公务琐事,唇枪舌剑,她心忧听着,又念着郡主晨起模样,神思偶有游离。 身旁同僚低声提醒,她才猛地回神,朗声道出应对之策,见解独到,引得皇帝频频颔首,目光赞许。 下朝后,日光被宫墙切割得破碎,谢淮钦步履匆匆迈向大理寺。 刚跨进那朱漆大门,就听见几个衙役围作一团,神色慌张地低语。 “哎哎,你听说了没,那个人居然无面,好不吓人啊。” “是啊!真的是头一回看见这种惨事,那脸被刮得……啧啧,血肉模糊,五官全没了踪影,根本辨不出原本模样。” 谢淮钦剑眉一蹙,心头笼上阴霾,这案子他如今听着同僚描述,也觉毛骨悚然。 他轻咳一声,众人瞬间噤声,作揖行礼。 ………………………………………………………… 案发现场是城郊破庙,谢淮钦到时,腐臭与血腥混杂着熏人欲呕。 死者躺于积尘的角落,衣衫褴褛,可怖的面庞仿若狰狞鬼脸。一旁仵作起身回禀:“大人,致命伤在胸口,利刃贯心,死亡时辰约在丑时,这脸……应是死后被刻意损毁。” 勘查许久,线索寥寥,暮色渐浓时才折返大理寺。 廊道里,烛火摇曳,忽地,一抹素影撞进眼帘。是新来整理卷宗的小吏叶承,他身形不大,眼眸却灵动清亮。 “大人,小人有事禀报。”他声音软糯却透着坚定,“白日听闻无面尸一事,小人想起几日前在集市,似见死者与一黑袍人争执,那黑袍人遮遮掩掩,行迹极为可疑。” 谢淮钦目光锐利锁住她:“你可瞧清面容?”叶承摇头,“未曾,只是黑袍一角绣着银线勾勒的奇异纹路,似朵绽而未绽的曼陀罗。” 谢淮钦听后,眉头紧锁,似在想着什么…… 夜幕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大理寺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影诡谲。 谢淮钦回到郡主府,未曾吃饭就直奔书房,刚踏入房门,影风便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 “大人,您吩咐。” 谢淮钦压低声音,将那曼陀罗纹路细细描述一番,“此事机密,莫要惊动旁人,三日内,我要知晓这纹路所属何人何派。” “遵命。”影风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两日过去,大理寺上下为近期连环命案忙得焦头烂额,市井间人心惶惶,传闻那凶手是地狱来的恶鬼, 专挑月夜行凶,受害者皆双眼圆睁,面露惊恐,死状凄惨。 谢淮钦每日跟着仵作查验尸体,眉头越皱越紧,那些伤口,整齐利落,绝非寻常凶器所为。 第三日傍晚,影风归来,神色凝重。“ 主子,那纹路有些眉目,似是江湖中销声匿迹多年的‘暗魂阁’标记。 传闻此阁擅长蛊毒与刺杀,手段阴狠,可十几年前遭各门派围剿,理应覆灭。” 谢淮钦剑眉一蹙,“看来是死灰复燃,且隐藏颇深。今夜随我去案发现场附近,瞧瞧能否寻到蛛丝马迹。” 月色惨白,废弃街巷弥漫着腐臭气息,那味道似是堆积多日的尸首与污水交织而成,熏得人几欲作呕。 谢淮钦与影风隐匿身形,如暗夜幽灵般缓缓前行,脚下黏稠感不时传来,似有无数双隐匿的手在拖拽。 影风压着嗓子,凑近谢淮钦低语:“大人,为何不直接约与仵作一起查看?这般摸黑行事,诸多不便,若有仵作在旁,凭借其专业本事,也能更快办案些。” 谢淮钦目光幽深,仿若洞悉这暗夜一切魑魅魍魉,轻声回道:“约仵作有何用?白日里这些天案子如山压来,仵作们已然累得眼冒金星,脚步虚浮,查验尸首无数,精神高度紧绷,此时再唤来,怕是撑不住晕在这鬼地方。 况且……”话到此处,他顿了顿,神色凝重几分,“这案子绝非寻常,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白日里大理寺人来人往,眼线众多,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走漏风声。” 正说着,角落里传来簌簌声响,似有人在暗处急促喘息,两人瞬间警觉,身形紧绷如弦,拔剑四顾。 影风率先掠至发声处,却见一衣衫褴褛乞丐蜷缩其中,蓬头垢面,脏污的发丝几乎遮住整张脸,只能瞧见一双惊恐万分、布满血丝的眼睛,仿若深陷绝境的困兽。 那乞丐瞧见二人,疯了般挥舞双臂,声嘶力竭尖叫:“别过来!鬼……有鬼啊!夜里这巷子就是鬼门关,活人莫入!” 谢淮钦眉头紧蹙,上前几步欲安抚,乞丐却猛地朝后缩去,撞翻身旁破篓,几只死老鼠滚落,腐朽之气更盛。 “大人,莫要靠近,这乞丐怕是知晓些什么,却被吓破了胆。”影风警惕道。 谢淮钦蹲下身子,尽量放缓语调:“别怕,我们是大理寺的,专抓恶鬼,你且说说,夜里究竟瞧见什么?” 乞丐颤抖着指向巷子深处,那手指哆哆嗦嗦,好似下一刻便会折断。 “每……每到这月色一照,就有黑袍身影飘来,无声无息,他们抬着担架,上头像是装着死人,可死人又怎会动弹,还发出呜呜哭声,定是鬼,来收魂的恶鬼!” 谢淮钦与影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凝重。 看来,这废弃街巷果真藏着破案关键,只是那黑袍身影,究竟是凶手故弄玄虚,还是真与那神秘势力“暗魂阁”相关? 此刻,一阵阴寒疾风呼啸而过,吹得巷子里破布废纸漫天飞舞,仿若百鬼夜行前奏,恐怖气息愈发浓烈,似要将三人吞噬…… 乞丐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墙角,破旧不堪的衣衫仿若残败的旗帜在阴风中瑟瑟抖动,干裂的嘴唇剧烈嗫嚅着,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破碎又颤抖: “大人呐,俺真真是撞见邪乎到家的事儿啦!那几夜,月亮跟被血染了似的,透着股子渗人的红,刚冒个尖儿就把这巷子照得影影绰绰。 俺实在没地儿去,瞅这旮旯能避避风,就猫这儿想打个盹,哪成想,直接撞进鬼门关咯!” “俺正迷迷糊糊呢,就觉着一股子寒意从地底直往上蹿,冻得俺骨头缝都生疼。” “紧接着,就瞧见几个黑袍家伙跟幽灵似的冒出来,那身形,飘飘忽忽的,脚底下像是踩着云朵,压根不沾地!” 第32章 难道是邪祟操作…… “俺吓得魂都飞了,嗓子眼像是被死死掐住,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憋着劲儿听着。 没一会儿,那担架里就传出呜呜咽咽的动静,时断时续,像是有人被捂紧了嘴,使足了劲儿在里头挣扎哭嚎,那声音,钻到耳朵里,搅得人心慌意乱。” “眼瞅着就邪门儿到顶了,突然,‘嗖’地一阵阴风吹过,跟刀子似的刮脸皮,那些个黑袍鬼东西一下子跟被定住似的,齐刷刷扭过头来看向俺。 这一看,可把俺的魂儿都要看没了!月光惨白惨白地打在他们脸上,哪是人该有的模样啊!” “脸白得像刚糊上的纸人儿,泛着青灰的光,眼眶深得跟俩黑洞似的,空洞洞啥也没有,就咧着嘴阴森森地笑”。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嘴里还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就跟刚从冰窖里爬出来的恶鬼吐阴气一样。” “俺那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膝盖‘哐当’一下砸地上,差点就昏死过去。” “等好不容易缓过点儿神,哆哆嗦嗦睁眼一瞧,好家伙,那些个邪祟玩意儿早就没影了,就跟压根没出现过似的。 “可俺这心里清楚那惊悚的场景算是死死烙在心底,每晚闭眼都能瞧见,怕是这辈子都甩不掉咯……”乞丐越说越慌,双手死命抱住脑袋,身子抖得如同狂风中的筛糠,涕泪横飞,模样凄惨至极。 谢淮钦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却并未露出轻慢之色,深知世间常有超乎常理之事,眼下这离奇案件本就迷雾重重,乞丐所言虽荒诞离奇,却也似能与此前线索隐隐勾连。 这废弃街巷阴森诡谲,本就是邪事频发之地,那些黑袍人的行径若真如乞丐所讲那般鬼魅。 说不定是擅长奇门异术或蛊毒操纵人心之辈,故意营造这般骇人的景象掩人耳目、震慑目击者,所以他心中对乞丐的话信了三分。 影风在旁,本如暗夜磐石般冷峻的面庞亦闪过一丝惊惶,目光如电四下一瞥,确认周遭无异样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那宽厚的双肩仍紧绷难舒,他轻舔干裂嘴唇,喉咙滚动,咽回满心疑虑,低声对谢淮钦道:“大人,此事太过离奇,这乞丐莫不是吓昏了头胡言乱语?可又怕万一……” 言罢,右手悄然握紧刀柄,掌心满是黏腻汗水,那是紧张与戒备催生之物。 他身姿微微前倾,呈护卫之态,随时准备应对暗处或即将袭来的未知凶险,目光始终警惕扫视四周黑暗角落,仿若下一刻邪祟便会裹挟劲风呼啸而出。 谢淮钦定了定神,转头对影风沉声吩咐:“不管真假,这线索不能放过。” “你速去查探这周边可还有其他目击者,哪怕是夜里出没的猫狗盗贼,也莫要遗漏。” 我带这乞丐回大理寺,找画师依他所言绘出那些黑袍人的模样,再比对寺中卷宗,看能否寻到相似人物。” 影风领命,瞬间隐入夜色,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谢淮钦扶起瘫软如泥的乞丐,目光坚定:“别怕,大理寺定护你周全,随我走,把详情再同画师说清楚。” 乞丐畏畏缩缩,却也只能紧跟其后。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驱散些许阴霾。画师备好笔墨,谢淮钦立在一旁,眼神冷峻督促。 乞丐战战兢兢描述,画师挥毫,笔下黑袍人面容渐显,苍白无血色,空洞双眸仿若无尽深渊,阴森笑意似要溢出纸面。 画像绘成,谢淮钦立刻召集衙役,分派任务,命众人地毯式搜寻城中与画像相符之人及可疑担架踪迹。 影风此时赶回,带来消息:“大人,西街一老更夫称前夜迷糊间似见几个黑影匆匆过,身形与乞丐所言相近,方向像是往城郊破庙去了。” 谢淮钦目光一凛,“走,去破庙!带上几个好手,以防不测。” 城郊破庙,残垣断壁在月色下仿若狰狞巨兽。 众人悄然围拢,谢淮钦率先踏入,霉味与腐臭扑面而来,影风警觉在前,忽低呼:“大人,地上有血迹!” 只见斑驳地砖上,蜿蜒血痕隐入内殿。 正欲深入,周遭风声乍起,黑影憧憧,数名黑袍人如鬼魅现身,正是画像模样。 他们二话不说,抬手射出暗器,一时间,利箭寒芒交错。 谢淮钦拔剑相迎,剑身如虹,挑落暗器,厉声呵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装神弄鬼、残害百姓!” 黑袍人并不作答,攻势更猛,一时间,破庙内喊杀声与冷月高悬,共同编织出一张血腥又迷离的夜网,真相似近在咫尺,却又被这刀光剑影再度掩入沉沉黑暗…… 谢淮钦身姿矫健,如苍鹰掠空,剑出迅猛,剑刃裹挟寒光,直刺黑袍人咽喉要害,逼得对方连连后退,瞬间化被动为主动。 他一边强攻,一边高声呼喊:“影风,攻其左翼!”声如洪钟,震得破庙内尘土簌簌而落。 影风得令,如暗夜猎豹,身形鬼魅般左闪,瞬间欺近黑袍人群左侧。 手中短刀化作数道银光,专挑黑袍人下盘与关节处招呼,刀刀狠辣,旨在切断他们灵活移动的根基,让其步伐凌乱。 但凡有黑袍人欲抽身援助同伙抵挡谢淮钦,影风便如跗骨之蛆,凌厉招式紧逼不放,为谢淮钦创造单线突破的良机。 谢淮钦趁着黑袍人左侧防线被影风扰乱,攻势愈发凌厉,一招“破浪斩”,剑气纵横,逼退身前数敌。此时,一黑袍人瞅准间隙,自后方偷袭,手中铁链如毒蛇甩向谢淮钦脖颈。 影风目光如炬,毫不犹豫地掷出手中匕首,正中那人手腕,铁链“哐当”落地。 “大人,小心身后!”影风大喊提醒,旋即再度飞身而上,与谢淮钦后背相贴,形成攻防一体之势,让黑袍人无缝可钻。 二人你来我往,配合无间,谢淮钦主攻,以大开大合之势震慑黑袍众人,牵引其主力攻势。 影风主防,游走辅助,清扫谢淮钦周遭暗处威胁,补位及时,恰似谢淮钦的影子,确保他能毫无顾忌地直击黑袍人要害。 在这阴森破庙中,他们的默契似熊熊烈火,竭力燃破重重迷雾与血腥杀意。 就在影风掷出匕首化解偷袭的瞬间,破庙内气氛愈发诡谲。 角落里忽然涌出滚滚黑烟,带着刺鼻的腐臭气息,迅速弥漫开来,能见度急剧降低,仿若邪祟张开的大口,将众人吞噬其中。 黑袍人趁着黑烟掩护,攻势愈发凌厉阴狠。 他们身形在迷雾中时隐时现,宛如鬼魅穿梭,铁链与暗器裹挟着死亡气息,从刁钻古怪的角度呼啸而出。 谢淮钦挥剑抵挡,却感觉每一次格挡都似砍在黏稠的沼泽里,阻力重重,那些黑影好似知晓他每一个剑招走向。 影风眯起双眼,凭借着敏锐听力与多年练就的直觉,在黑暗中与黑袍人近身缠斗。 他手中短刀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刀刃切入血肉,都能听到诡异的低吼声,却不见黑袍人倒下,仿若受伤的并非凡人。 突然,一声凄厉惨叫划破黑烟笼罩的死寂,是一名随行衙役被黑袍人拖入黑暗深处,那惨叫转瞬即逝,只剩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吞咽之声隐隐传来,似有恶兽在大快朵颐。 谢淮钦心急如焚,却被数名黑袍人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随着黑烟逐渐消散,众人这才惊觉,地上血水汇聚成诡异的符号,正闪烁着幽光,不断汲取着此地的怨念与血腥。 黑袍人见势不妙,相互对视一眼,为首者念起诡异咒语,剩余几人周身泛起奇异黑芒,速度陡然激增,冲破众人包围圈,向着庙后逃窜。 谢淮钦与影风一路追至庙后荒林,可刚踏入林中,一阵阴森寒风卷着浓雾扑面而来,待浓雾散去,黑袍人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四周树木摇晃,似在嘲笑他们的徒劳。 隐隐还有孩童的哭笑声回荡林间,仿若无数冤魂在低语,这场血腥游戏,才刚刚开场……而那夜的月光,依旧惨白地洒在这片罪恶之地,见证着无尽黑暗的延续。 第33章 朝暮情长,更进一步…… 谢淮钦不甘心地回到了郡主府,夜已漆黑难辨人形,郡主府却灯火辉煌。 她心中的阴霾在这光亮下稍稍散去,如在黑雾中乍见曙光。 踏入大厅,郑吣意正于主位上手托着头,昏昏欲睡,身上披着的披肩似也难敌困意,嫣儿在旁静静守护。 谢淮钦见状,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脚步不自觉地放轻。 她缓缓走近,轻声唤道:“郡主。” 郑吣意朦胧中听到声音,瞬间清醒,抬眼看到是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起身迎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你许久。” 说话间,她将身上的披肩扯下一角,欲为谢淮钦披上,“这夜里凉,莫要受了寒。” 谢淮钦微微一怔,任由她的动作,低声道:“郡主,今日之事……”郑吣意轻轻摇头,打断他的话。 “不必多言,我只在乎你是否安好。” 嫣儿在一旁看着两人,默默退了下去,将这空间留给她们。 郑吣意拉着谢淮钦在一旁坐下,“我知晓你心有不甘,但无论如何,你还有我在身旁。” 谢淮钦凝视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郡主,有你此般关怀,我定不会就此消沉。 “日后,我定会寻得机会,达成心中所愿。” 郑吣意微微浅笑,握住他的手更紧了些,“好,我信,你忙到此刻还未进食呢,先来尝尝这汤,味道鲜美。 谢淮钦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鱼汤,奶白色的汤汁在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鲜嫩的鱼肉若隐若现,还点缀着些许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而来,瞬间勾动了她的味蕾。 端起碗,轻抿一口汤,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流淌至全身。 郑吣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与期待:“如何?可还合口味?” 谢淮钦微微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动容:“郡主,此汤甚好,劳你费心了。” 郑吣意轻轻嗔怪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我并非图你回报,只是见不得你消沉。好了,快些用食,莫要让这鱼汤凉了。” ………………………………………………………………… 谢淮钦与郡主郑吣意用完晚膳,相伴回到房间。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气氛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羞怯。 虽说彼此已心意相通,可谢淮钦的双颊仍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潮,心也像小鹿乱撞般。 郑吣意轻轻坐在床边,微蹙着眉,手在发间摆弄着:“淮深,这发簪好似卡住了,我解不开。”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娇嗔。 谢淮钦闻言,忙走到她身后,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盘发上。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发簪,轻轻一拔,三千青丝瞬间如瀑布般散开,柔顺地垂落在郑吣意的肩头与后背。 那乌发在烛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衬得她那白皙的脖颈愈发修长优美,宛如羊脂玉般温润。 谢淮钦的目光定住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只觉眼前的郑吣意美得如梦如幻,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在她眼中,这世间的一切繁华都不及此刻郑吣意的万分之一。 郑吣意似是察觉到了身后那炽热的目光,微微转头,眼波流转,带着羞涩与甜蜜:“淮深,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谢淮钦回过神,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她结结巴巴地说:“郡主,你太美了,我……我一时看呆了。” 郑吣意轻轻一笑,那笑容如春日盛开的花朵,直入谢淮钦心底。 她站起身,走到谢淮钦面前,双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我既已倾心,又何必如此拘谨。” 谢淮钦感受着手中的柔软与温暖,心中的爱意如潮水般涌来。 她鼓起勇气,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郡主,此生能与你相伴,是我之幸。 我定会好好守护你,不离不弃。” 郑吣意靠在她的怀中,轻声说:“我信你。” 此时,屋内的烛火闪烁不定,仿佛也在为这对有情人的相拥而舞。 她们在这温馨的房间里,沉浸在彼此的爱意之中,期许着未来的美好时光,岁月仿佛也为这份深情而停驻。 次日,天尚未破晓,微寒的空气弥漫在屋内。 谢淮钦被那多年来上早朝的习惯唤醒,意识渐渐回笼,便察觉到郑吣意整个人的头都依偎在自己胸前,她的呼吸均匀而轻柔,睡得极为沉酣。 谢淮钦心中满是怜爱与疼惜,她动作轻缓得如同怕惊扰了世间最脆弱的美梦,一点点地挪移着身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郑吣意的身旁离开。 她坐在床边,凝视着郑吣意那恬静的睡颜,几缕发丝俏皮地散落在她的脸颊,她忍不住伸出手,将那发丝轻轻捋到她的耳后,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柔滑温热,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谢淮钦起身,在黯淡的晨光中迅速而又安静地穿戴好朝服。 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克制着声响,她系着腰带,目光却始终胶在仍沉睡的郑吣意身上。 待一切整理妥当,她再次悄悄走回床边,俯下身,在郑吣意的额头印上一个轻柔如羽的吻,那触感仿佛是对这份感情无声的诉说与眷恋。 随后,她转身,缓缓迈出房间,每一步都落得极为稳当且轻盈,生怕那脚步声会打破这清晨的静谧。 房门在她身后悄然闭合,她步入那凉飕飕的庭院,抬眼望向天边尚有几分黯淡的苍穹,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带着对郑吣意的丝丝牵挂,大步迈向朝堂。 郑吣意直至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落在脸上,才悠悠转醒。 她先是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只触及一片空荡的凉意,微微一怔后,昨夜的情形在脑海中浮现。 她坐起身来,望着那有些凌乱的床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泛起一抹甜蜜而羞涩的笑意。 她唤来侍女,在她们的伺候下精心梳妆,望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 而此时,朝堂之上的谢淮钦,正专注于大臣们的奏报和政事的讨论,皇帝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在谢淮钦身上。 开口问道:“谢淮深,前几日的悬案可有进展?” 谢淮钦出列,恭敬地行礼后答道:“回圣上,此案涉及江湖之人,之前臣本已探寻到一处疑似巢穴,但奈何对方诡计多端,逃脱了。” 她的声音沉稳,可内心却有些许懊恼,为那错失的良机。 皇帝微微点头:“原来如此,此事要多费心,尽快侦破,以免百姓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微臣遵旨。”谢淮钦垂首应道。 退朝之后,谢淮钦回到自己的府邸书房,眉头紧锁,反复思索着案件的细节。 她深知这不仅仅是为了完成皇帝的旨意,更是为了护一方百姓安宁,只是那狡猾的江湖人实在难以捉摸。 正沉思间,郑吣意轻轻走进书房,手中端着一盏热茶,她将茶放在桌上,轻声问道:“淮深,可是那悬案让你如此烦忧?” 谢淮钦抬起头,看到郑吣意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拉过她的手说道:“郡主,此案棘手,我虽已有些许线索,可那江湖势力狡兔三窟,想要彻底侦破,并非易事。” 郑吣意微微歪头,思考片刻后说:“我虽不懂查案之事,但我想,他们能逃脱一次,定是有所准备。 你不妨从他们逃脱的路线、所用的障眼法入手,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谢淮钦眼睛一亮,郑吣意的话如一道光照进她混沌的思绪:“郡主聪慧,我之前竟忽略了此节。” 她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踱步,心中重新梳理着思路。 郑吣意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满是爱意与敬佩,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心怀天下,认真起来的样子格外迷人。 第34章 无面之女,真相待明 谢淮钦似想到什么立马起身去大理寺,来到大理寺,手下立马上前:“大人,不好了,东巷街头发现一处女尸,又是和之前受害之人一样,无面。” 谢淮钦的眼眸瞬间暗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已经是第几起无面女尸案了?她身为大理寺少卿,却一直未能侦破,愧疚与责任感交织。 她赶到停尸房,看着那具冰冷且面容被残忍毁坏的女尸,拳头紧握。“可查到女尸身份?” 她问道,手下摇头。 谢淮钦发现每起案件的女尸身旁都会有一朵独特的幽兰花,这幽兰花仿佛是凶手留下的无声挑衅。 你们听着,将昨日来路不明之人逃脱之处方向寻找踪迹,还有寻找身上带香之人的全部都留意。” 谢淮钦眼神冷峻,语气不容置疑。吩咐完后,她便与影风匆匆离开了大理寺。 行至无人处,谢淮钦神色凝重地对影风说:“这些女尸被弃置地点周围都有新翻泥土痕迹,我猜测凶手可能与某种特定的祭词仪式有关。 这些女子还有一个特征,都是未满花信之龄,我甚至怀疑,凶手真正需要的是她们的脸。” 影风瞪大了眼睛,满是疑惑:“大人,这死人脸皮怎么可能有人要呢?” 谢淮钦微微皱眉,目光深邃:“这些女子身体无任何损伤,唯有脸部完整切口,故是需要,才会如此小心翼翼,案件背后定有隐情,切不可轻视。” 她心中思绪万千,这案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每一个细节都像是被迷雾笼罩。 ……………………………………………………………… 夜幕降临,京城的繁华渐渐被黑暗笼罩,却也隐藏不住那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 谢淮钦独自在书房,烛光摇曳,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几具无面女尸。 “究竟是怎样的执念,驱使凶手犯下如此恶行?是仇恨,是私欲,还是另有隐情?” 她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似要将这谜团看穿。 ……………………………………………………………… 谢淮钦深陷无面女尸案的迷沼,日夜苦思,不得其解。 这日,大理寺下属匆匆来报:“有香之处,我们发现京城到处都是女子香,实在难以判断。 “但我们发现上次黑衣人逃跑方向是城外东处,到那边有村落,我们不敢打草惊蛇,寻到此线索赶紧第一时间来报大人!” 谢淮钦剑眉紧蹙,眼神凝重,陷入沉思。 此时影风赶来,眼神交汇间似有深意。谢淮钦轻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辛苦你们了。” 影风却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寻到了城外一处屋子有奇怪祭词之物,而且屋内有奇异香,还有特殊花样,与尸体身上图案一般。 “而且我发现此屋子有个人鬼鬼祟祟出没在附近,那人我跟踪发现是雨舒院的龟奴。” 谢淮钦目光一凛:“雨舒院龟奴?看来此案关键人物已现。 他当即下令,“影风,你速去召集人手,随我前去探查。” 众人快马加鞭,赶往城外村落。 那龟奴阿福浑然不知危险将至,正失魂落魄地往城内赶。 她满心都是阿沄,虽完成了那黑衣人交代之事,可心中的愧疚与不安如影随形。 谢淮钦一行赶到那屋子,屋内阴森诡异,祭祀之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谢淮钦仔细端详着那些特殊花样,心中疑窦丛生。 “大人,这花样从未见过,定是某种邪恶仪式的关键。”影风在旁说道。 谢淮钦点头,命人仔细搜查,此时,在外盯梢的手下回报,龟奴阿福已近。 阿福刚踏入屋子,便被官差拿下。他抬头见是谢淮钦,心中大惊。 “你这龟奴,为何在此处出现?从实招来!”谢淮钦声色俱厉。 阿福颤栗着,不知如何开口,他深知自己犯下弥天大罪,可一想到阿沄的惨状,又犹豫起来。 “大人,我……我只是偶然路过。”阿福支支吾吾。 影风冷哼一声:“偶然路过?那你为何神色慌张,屋内这些邪物又作何解释?” 阿福无言以对,汗水如雨而下。 谢淮钦凝视着他,缓声道:“你若如实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若有半句虚言。 阿福面色苍白,却强装镇定,缓缓开口:“大人,事已至此,我也无需隐瞒。 我确实犯下这些恶行,我对未满花信年华的女子有着扭曲的喜好,收集人皮于我而言是一种癖好,一种能让我获得满足的欲望。” 影风闻言,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大声呵斥:“好恶心的畜生!你这种丧尽天良之人,简直猪狗不如,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阿福却只是微微抬起头,眼神空洞而漠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报应?从我踏上这条罪恶之路时,便已料到会有今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已无话可说。” 谢淮钦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厌恶与疑惑,他大手一挥:“来人,将这恶徒拿下,带回大理寺监牢。” “待我上朝禀明圣上,由圣上判决!” ………………………………………………………… 谢淮钦身着朝服,步伐沉稳地踏入金碧辉煌的朝堂。 朝堂之上,气氛庄严肃穆,众大臣分列两旁。 谢淮钦上前,将案件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皇帝宋眠:“陛下,此案件手段极其残忍,凶手专挑未满花信之龄的女子下手,毁其面容,取其脸皮,且与一种邪恶的祭词仪式相关。 如今已抓获一名疑犯,乃是雨舒院的龟奴阿福,他已对罪行供认不讳,但臣以为此案或许另有隐情,恐其尚有同伙。” 皇帝宋眠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可怕,龙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怒道:“如此猖狂可恶之人,竟敢在天子脚下肆意妄为,危害朕的子民,简直罪不容诛!不日将其问斩,以儆效尤!” 谢淮钦领命:“臣遵旨。” 回到大理寺后,他立刻吩咐狱卒:“务必严加看管阿福,不可有丝毫懈怠。” 尽管阿福已认罪,但谢淮钦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他暗自思忖:“这阿福看似普通,怎会有如此胆量和手段犯下这般大案?” “背后定有一股势力在操纵,或者真有同伙尚未现身。” 监牢之中,阴暗潮湿,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阿福蜷缩在角落里,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眼神呆滞。 他的思绪飘回到阿沄身边,心中默默念道:“阿沄,你现在可好?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今生恐再难与你相伴。” “我只盼你日后能好好活下去,莫要为我悲伤。” “若有来世,愿我能成为一个有身份有地位之人,不再受人欺凌,那时,我定会与你再续前缘。”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破旧的衣衫。 他缓缓闭上眼睛,心一横,猛地咬下舌尖,鲜血瞬间涌出。阿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头撞向墙壁,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气绝身亡。 狱卒听到动静,赶忙前来查看,见阿福已自尽,大惊失色,急忙跑去禀报谢淮钦:“大人,不好了,那阿福咬舌自尽了!” 谢淮钦听闻,心中一沉,匆忙赶到监牢。望着阿福冰冷的尸体,他喃喃自语:“此人为何突然自尽?是害怕同伙被牵连,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看来,这案子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谢淮钦深知,阿福的死只是一个开端,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将他一步步拖入更深的谜团之中。 她决定重新梳理案件的每一个细节,从阿福的身世背景、人际关系查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定要揭开这无面女尸案背后的真相,还京城百姓一个太平。 在这混乱与迷茫中,脑海突然灵光一闪,像是一道光照进了迷雾重重的思绪里。 林苑,那个神秘而又特别的存在,还有那枚似乎蕴含着无尽秘密与力量的扳指。 她清楚地记得,这扳指曾在不经意间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异能,或许,它就是解开当下困境的关键所在。“ “我去寻她。”她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 此刻,她已无暇顾及其他,满心只想着找到林苑,借助那扳指的神奇力量,去探寻真相,去拯救那些被黑暗笼罩的无辜之人,哪怕前方是荆棘满途,也阻挡不了她前行的脚步。 第35章 十指紧扣同榻而眠 随后谢淮钦一路马不停蹄,径直来到郡主府的偏院处寻访林苑。 踏入偏院,但见一片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之景,林苑正与郑清怀嬉笑着在这春日盛景中放风筝。 那风筝形状精巧,色彩斑斓,似一只灵动欲飞的彩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郑沁意手中紧紧握着风筝线,边跑边笑,青丝随风肆意飞扬,她的眼眸明亮如星,满是纯粹的欢愉。 林苑则在一旁拍手叫好,不时地给郑沁祎出着主意,让风筝飞得更高更远。 谢淮钦的脚步在院门口悄然止住,她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与不忍。 在这满是阴谋与死亡气息的案件漩涡之中,眼前的美好显得如此珍贵而脆弱,她实在不愿用那血腥冷酷的案情去打破这份和谐。 然而,职责与对真相的执着追求如同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良知。 那些无面女尸的惨状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每一个受害者空洞的眼眶仿佛都在无声地向她哭诉,祈求着正义的降临。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郡主,林苑,你们……”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静谧的偏院中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林苑和郑吣意的动作瞬间僵住,转头望向谢淮钦。 林苑微微歪着头,脸上仍带着未散尽的笑意:“谢大人,你此时不是在大理寺办案吗?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谢淮钦微微抱拳,神色凝重:“林姑娘,实不相瞒,我正在调查一件极为棘手的案件,此案关乎众多女子的安危,如今凶手已缉拿归案,但却自尽于牢中,我……” 林苑与郑吣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与疑惑。 郑吣意轻轻将风筝线交予一旁的丫鬟,款步走向谢淮钦:“淮深且莫急,不妨入内与我和林苑详谈。” 谢淮钦随之进入偏厅,厅内布置雅致,茶香袅袅。 谢淮钦坐下,下人奉上香茗。“ 大人所说案件,究竟是何情况?又为何需要我?” 林苑轻声问道,眼神中透着关切与好奇。 谢淮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喉,便将无面女尸案的种种细节缓缓道来:“这些女尸皆未满花信之龄,面容被残忍毁去,且案发现场有一些奇怪的痕迹与祭词。” “近日我们查获一名疑犯,乃是雨舒院的龟奴,他在临死前虽已认罪,却又似有难言之隐。” “在调查过程中,发现龟奴阿福曾与一个神秘人有过接触,且这神秘人身份未明,来无影去无踪,所以我特来求林苑你的扳指一用,探寻那龟奴生前事迹。” “林苑听闻,毫不犹豫,爽快应道:“当然可以,此案关乎人命,我又岂能不借,别客气。” “一旁的郑吣意,本就好奇心颇重,此时更是按捺不住,急忙问道:“我倒也想知道这背后故事,我可否也能通过扳指知道?” “林苑微微浅笑,耐心解释道:“当然可以郡主,这扳指,只需要大人去碰那怀疑之人,再然后你们二人全心全意想着那个事情,十指紧扣,入眠便可在梦中相遇游迹与幻境,如亲身经历一般可看见人的往事。” 郑吣意不禁惊叹:“如此神奇!” 谢淮钦满心感激,拱手向林苑致谢后,便匆匆拿了扳指,快步赶至大理寺牢中。 那大理寺牢中,阿福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面色惨白如纸。 谢淮钦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触碰阿福的身躯,全神贯注,一丝不敢分心。 此时,一旁的大理寺狱卒看到这一幕,不禁面露疑惑与诧异之色,喃喃道:“大人,此人已亡,何去碰他,岂不晦气。” 谢淮钦却仿若未闻,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那即将展开的探寻之旅。 完成触碰后,她起身离开牢房,脚步匆匆回到郡主府房内。 郑吣意早已在那里等候,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谢淮钦看着她,微微点头,二人相对,移步至床榻躺下缓缓伸出双手,十指紧扣。 起初,郑吣意的心跳不禁微微加速,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偷偷抬眸看向谢淮钦,却见她面容冷峻,眼神专注,似在凝聚全部的心力。 郑吣意赶忙收敛心神,与谢淮钦一同闭上双眼。 在那片黑暗之中,她们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虚空,随后,一道微弱的光芒闪烁,幻境缓缓开启。 她们仿若化身为无形的幽灵,跟随着阿福的过往身影,穿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 她们看到阿福在雨舒院中的忙碌身影,他总是默默地在角落里,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阿沄的一举一动。 阿沄的一颦一笑,都似能牵动阿福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而后,画面一转……………… 在京城最繁华却也最无情的烟花之地,阿沄曾是那一抹令人瞩目的亮色。 她身为艺伎,身姿婀娜,才情出众,一颦一笑皆勾人心弦。 而在众多爱慕者中,她独独倾心于那位温文尔雅的书生张泽。 张泽常来这风月场所,却不为酒色所迷,只是与阿沄吟诗作画,畅谈古今。 阿沄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尊重与爱意,那是她在这浑浊之地从未感受过的纯净情感。 张泽紧紧握着阿沄的手,许下庄重的诺言:“阿沄,待我高中之日,便是我用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之时,我定许你一生安稳,不离不弃。” 阿沄满心欢喜,将全部的希望与爱意都寄托在这个书生身上,她耐心地等待着,哪怕这等待的日子漫长而煎熬,因为她心中有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命运的恶意却在不经意间降临。 张泽为了科举,闭关苦读,渐渐与阿沄断了联系。 就在这时,一个富商大贾垂涎阿沄的美色,他与那唯利是图的老鸨暗中勾结,妄图强行买下阿沄的初夜。 那个夜晚,阿沄被带到一个华丽却令她无比恐惧的房间,富商那贪婪的眼神和粗暴的举动让阿沄感到无比的恶心和绝望。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反抗,用牙齿咬,用手抓,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小兽。 富商恼羞成怒,他那肥厚的手掌如雨点般落在阿沄的脸上、身上,阿沄的嘴角溢出鲜血,身体也疼痛难忍。但她仍不屈服,双眼怒视着富商。 富商被彻底激怒,他命人端来一壶滚烫的茶水,恶狠狠地泼向阿沄那如花似玉的脸。 阿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滚烫的茶水瞬间灼伤了她的肌肤,她的脸仿佛被烈火焚烧一般,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富商看着毁了容的阿沄,大骂一声,拂袖而去。 阿沄躺在地上,泪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 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她满心期待着张泽能够来拯救她,可又害怕张泽看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 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阿沄熬过了三天,而就在这三天后,传来富商在家中旧疾复发身亡的消息。 阿沄对这个消息没有丝毫的喜悦,她的心中只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 此后的日子里,阿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那面铜镜,看着镜中那张恐怖的脸,她的心如同坠入冰窟。 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尤其是面对张泽的勇气。“他曾爱慕我的容颜,如今我这副模样,他怎会还爱我?” 阿沄的心中充满了自我怀疑和绝望,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她拿起白绫,系在房梁之上,想要结束这痛苦的生命。 就在她即将踏入死亡的那一刻,给她送饭的龟奴阿福推门而入,阿福一直暗自倾心着阿沄,他虽然身份低微,但对阿沄的感情却真挚而深沉。 阿福惊恐地丢下手中的饭菜,冲过去抱住阿沄,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阿沄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阿福心疼地为她擦去眼泪,劝慰道:“阿沄你这是何苦呢?容貌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从来都不在乎,我相信张公子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对你的感情。” 阿沄却悲痛地喊道:“你懂什么?你怎么能和他相比?这世间之人,有谁不在乎容貌?常言道色衰则爱弛,我如今这般可怖,他一定会嫌弃我的。” 说着,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阿福紧紧握着阿沄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阿沄,别怕,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帮你恢复容颜,城外村里有个老者,擅长处理女子容貌之事,经他之手,女子都会容光焕发。” 阿沄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阿福的手臂:“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有如此神奇之人?” 阿福连忙点头:“没错,阿沄,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于是,阿福带着阿沄踏上了寻找老者的路途。 他们穿过繁华的京城,走过蜿蜒的小路,终于来到了城外的村子,村子里静谧祥和,但阿沄的心中却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他们找到了那老者的住所,一座略显破旧却透着神秘气息的小院,阿福上前敲门,老者缓缓打开门。 他身着黑衣,脸上戴着一副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阿福急忙跪下,哀求道:“求老师傅帮忙,我家姑娘容貌受损,求您大发慈悲。” 老者看了看阿福和阿沄,声音低沉地说:“你们这种下九流的东西,我是不会出手的。” 阿福连连磕头,哭诉道:“老师傅,我知道我们身份低微,但阿沄姑娘也是为了生计才陷入如此境地。” “如今没了容貌,她实在难以生存,求您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老者听了阿福的话,微微动容,沉默片刻后说道:“罢了,你随我来里屋,姑娘就在大厅稍等片刻。” 阿沄心中忐忑,只能点头应是,阿福随着老者走进那间昏暗的里屋,阿沄在大厅中焦急地等待着。 她的心中充满了希望,又夹杂着一丝不安。 她不知道这位神秘的老者是否真的能让她恢复昔日的容颜,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但此刻,她愿意抓住这一丝希望,哪怕前方是未知的危险,因为她心中对张泽的思念和对爱情的渴望太过强烈,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重新回到曾经的美好时光。 第36章 真相大白,凶手居然…… 黑衣人缓缓踱步,声音低沉而冰冷:“我要你去寻来五名未满花信之龄的少女,且需在黑夜将她们带到我指定之处,不可有差池。” 龟奴阿福猛地一怔,面露惊惶之色:“师傅,这……这是为何?此举恐伤天害理,我怎能做这等事?” 黑衣人冷哼一声:“哼,既想救你心爱的女子,又不想付出代价?这世间哪有如此便宜之事。你若不做,那女子便只能带着这副残容度过余生,你可忍心?” 阿福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他望着黑衣人,眼中满是痛苦与犹豫。 一方面是对阿沄的深情,他实在不忍见她如此绝望;另一方面,这残忍的要求让他的良知备受煎熬。 许久,阿福咬咬牙:“师傅,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五条无辜性命,我如何能下得去手?” 黑衣人冷笑:“没有其他路可选。你若现在放弃,可转身离开,我自会当你们从未来过。” 阿福的拳头紧握,身体微微颤抖,脑海中不断浮现阿沄那悲戚的面容和曾经的欢声笑语。 他深知阿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恢复容颜上,若就此放弃,阿沄必定会彻底崩溃。 “师傅,我……我做。但请你务必信守承诺,一定要治好阿沄。”阿福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放心,我自会遵守约定,你且去吧,尽快办好此事。” 阿福失魂落魄地走出暗房,看到阿沄正焦急地在大厅等候。阿沄急忙迎上前:“阿福,怎么样?老师傅答应了吗?” 阿福强挤出一丝笑容:“阿沄,师傅答应了,他会治好你的。” 阿沄面露欣喜:“真的吗?太好了!阿福,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福看着阿沄的笑容,心中却如刀绞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为了阿沄,他已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阿福心怀愧疚与矛盾,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老者的居所。 一路上,他的内心都在激烈地挣扎,良知如刺般扎在心头,但对阿沄的爱意和想要拯救她的渴望又驱使着他不得不继续前行。 回到京城后,阿福整日在城中的街巷徘徊,眼神在每一个路过的少女身上游移,却又不敢轻易下手。 他深知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罪恶,可一想到阿沄那绝望的眼神和被毁的容颜,他又狠下心来。 阿福首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流落街头的孤女,他在城中的贫民区游荡,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正蹲在墙角哭泣的小女孩。 阿福走上前去,强装出一副和蔼的模样,轻声问道:“小姑娘,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哭泣?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抽噎着说:“我没有家人了,我饿。” 阿福心中一阵酸楚,但一想到老者的要求,他咬咬牙,说道:“叔叔带你去个有吃有住的地方好不好?”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被阿福带走了。 接着,阿福把心思打到了那些被拐卖的女子身上。 他暗中联系了一些人贩子,从他们手中得知有三个年轻女子被拐卖到了京城的一处偏僻院落。 阿福趁着夜色潜入那个院落,看到了那个被囚禁在柴房里的女子们。 那些女子惊恐地看着他,阿福心中有愧,但还是骗她说:“姑娘,我是来救你们的,跟我走。”女子们信以为真,便跟着他离开了。 最后一个少女最难寻找,阿福在城中四处打听,偶然听闻有一个外地来的丫鬟与主人走失了,正在寻找回家的路。 阿福找到那个丫鬟,假惺惺地说:“姑娘,我知道你家主人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丫鬟满心感激,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落入陷阱。 阿福就这样,在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中,集齐了五名少女。 每一次欺骗她们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心中的罪恶感也愈发强烈,但他始终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阿沄,只要阿沄能够恢复容颜,重新获得幸福,他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孽。 阿福带着五名满脸惊恐与无助的少女,在黑夜忐忑地来到了黑衣人指定之处。 那是一片静谧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树林,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仿佛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这罪恶的交易。 黑衣人早已在那里等候,看到阿福带来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福不敢直视少女们的眼睛,低着头将她们带到黑衣人面前,声音沙哑地说:“师傅,人我带来了,您……您一定要治好阿沄。” 黑衣人没有回应阿福,而是径直走向那三名少女。 他从黑袍中掏出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匕首,以及一些写满奇怪符文的黄纸和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香料。 少女们见状,吓得尖叫起来,试图逃跑,但被黑衣人周围的几个随从轻易地抓住。 阿福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痛苦。 他想要阻止这残忍的一幕,可一想到阿沄那被毁的容颜和他们之前的约定,他又犹豫了。 黑衣人开始念念有词,那诡异的祭词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他先将黄纸点燃,围绕着少女们转了几圈,然后猛地将香料撒向空中。 少女们的哭喊声、挣扎声充斥着整个树林,但都无法阻止黑衣人那疯狂的举动。 随着祭词的节奏加快,黑衣人举起匕首,朝着第一名少女走去。 阿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无法忍受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但少女的惨叫声还是直直地钻进他的耳朵,让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 当最后一名少女的生命也被残忍地夺走后,黑衣人将她们的脸皮小心翼翼地割下,放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黑色盒子中。 他转身走向阿福,冷冷地说:“事情已经办妥,你带着这盒子去找那女子,让她将脸皮敷在脸上,静待三日,自会恢复容颜。” 阿福木然地接过盒子,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他机械地转身,朝着阿沄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少女临死前的惨状,那绝望的眼神和凄厉的叫声如噩梦般缠绕着他。 回到阿沄处,阿福看到阿沄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更加痛苦。 他颤抖着将盒子递给阿沄,说:“阿沄,这是老师傅给的,你按照他说的做,就能恢复容貌了。” 阿沄兴奋地接过盒子,丝毫没有察觉到阿福的异样。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看到那三张脸皮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阿福,这……这是什么?”阿沄惊恐地问道。 阿福强作镇定,将那三张脸皮递向阿沄,谎称:“阿沄,这是老师傅用特殊草药和动物皮制成的皮面具,敷在脸上,静待三日就可以恢复容颜。” 阿沄接过脸皮,仔细端详,眼中满是惊喜:“原来如此,做的还蛮逼真的咧,和真的一样,吓我一跳。” 言罢,她带着一丝俏皮,将面皮轻轻戴到脸上,而后故意扭曲着身子,伸出双手,装作恐怖的样子吓唬阿福。 阿福看着阿沄这般天真可爱的模样,心中的阴霾仿佛被一缕阳光穿透,不由自主地露出温暖的笑容。 他轻轻抬手,佯装害怕地后退一步,打趣道:“阿沄,你这模样,莫要再吓我,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住。” 阿沄忍不住咯咯直笑,伸手去扯阿福的衣袖:“阿福,你莫要害怕,若是我真恢复了容颜,以后便只对你和张郎展露欢颜。” 阿福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与苦涩,低声说:“阿沄,只要你能开心,我便知足。” 阿沄歪着头,看着阿福:“阿福,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阿福轻轻摇头:“你无需报答,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这时,阿沄似乎察觉到阿福的情绪有些低落,她摘下面皮,关心地问:“阿福,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是不是为了帮我,付出了很多代价?” 阿福心中一惊,连忙挤出一丝笑容:“阿沄,莫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有些累了。”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阿沄偶然间听到一些关于城中女子失踪的传闻,心中隐隐不安,她对阿福说:“阿福,我听闻最近城里有不少女子莫名失踪,这太可怕了。” “你说,会不会和那老师傅给我恢复容颜的事有关?” 阿福脸色一变,急忙否认:“阿沄,你不要瞎想,这京城这么大,有些事情只是巧合罢了。” 阿沄皱起眉头,直视阿福的眼睛:“阿福,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福避开阿沄的目光,支支吾吾道:“阿沄,我真的不知道,你就别再问了。” 阿沄心中的疑虑更重,她站起身来,生气地说:“阿福,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这样遮遮掩掩,让我如何相信你?” 阿福心中痛苦万分,他深知一旦说出真相,阿沄定会恨他入骨,但此刻的隐瞒却让阿沄离他越来越远。 他咬咬牙,说:“阿沄,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阿沄看着阿福,眼中满是失望:“阿福,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对我有所隐瞒。” 从现在起,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阿沄转身进了屋,留下阿福独自站在原地,满心的绝望与无奈。 阿福望着阿沄决然离去的背影,心痛如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可还未等他从这悲伤中缓过神来,便想起了自己对黑衣人的承诺。 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的深渊中越陷越深,可为了阿沄,他已没有了回头路。 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间黑屋走去。 一路上,他的内心都在痛苦地挣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被他伤害的女子的面容,愧疚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一想到阿沄那绝望的眼神和对未来的憧憬,他又强打起精神。 当他走进黑屋时,却发现屋内并没有黑衣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谢淮钦和一众大理寺的官差。 阿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自己的罪行终究是要暴露了,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却又害怕它的到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谢淮钦冷峻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坦然。 他知道,自己已无处可逃,可只要能护得阿沄周全,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谢淮钦大手一挥,官差们上前将阿福拿下。 阿福没有反抗,他默默地任由官差们给他戴上枷锁,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决绝。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守护住心中那份对阿沄的爱。 第37章 你的情义凭什么要他承担…… 幻境随着天边第一缕曙光的乍现,如同泡沫般渐渐消散。 郑吣意缓缓睁开双眸,那眼中还残留着幻境中的震撼与感慨,她忍不住轻声惊叹:“这扳指竟如此神奇,仿佛让我们置身其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如梦初醒的缥缈,思绪似乎还在阿福与阿沄那充满爱恨纠葛的世界里徘徊。“ 这阿福也真的是情根深重,竟有人为爱如此,明明阿沄无意与他,他也可以成全阿沄与那书生。” 郑吣意的话语中满是对阿福那份深沉而又无奈的爱的喟叹。 谢淮钦微微点头,她的面容冷峻,眉头依旧紧锁。 刚刚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如同一片片破碎的拼图,虽然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但仍有许多关键之处尚未明晰。 那神秘身影如同隐藏在重重迷雾中的幽灵,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黑衣人那讳莫如深的目的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背后的阴谋仿佛是一张巨大而复杂的蛛网,丝丝缕缕,看似无形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远超想象。 谢淮钦转头,神色严肃地回应郑吣意的话:“郡主,固然他有情有义,但他的情义不该由那些无辜少女付出代价,为了一己私欲,祸害几条性命!”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着对正义的执着与坚守。 郑吣意微微低下头,轻轻咬着下唇,她明白谢淮钦话中的深意。 在爱情与律法、情义与罪恶之间,界限分明,绝不能因个人的情感而模糊了是非对错。 “淮深,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这幻境虽给了我们一些线索,可那神秘人的身份依旧毫无头绪。” 郑吣意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坚定,与谢淮钦的视线交汇。 谢淮钦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她的脚步沉稳而有节奏,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着与真相之间的距离。 我们先从阿福的人际关系入手,细细排查与他有过交集之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郑吣意亦起身,莲步轻移,走到谢淮钦身旁。 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似是一缕清风,悄然拂过谢淮钦的心间。 “淮深,会不会那黑衣人与那富商之死也有关系?阿沄毁容后富商便离奇暴毙,这时间太过巧合。” 郑吣意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那模样像是一个聪慧狡黠的精灵,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那是被灵感击中的瞬间。她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郑吣意,眼中多了几分赞许:“郡主聪慧。” “这极有可能是黑衣人计划中的一环,他利用阿沄的遭遇,蛊惑阿福为其卖命,我们需重新审视这起命案,或许能从中找到突破。” 此时,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像是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谢淮钦按平时一般收拾了一番,便去上朝,下朝后传令大理寺众人,全力调查阿福的过往经历、以及富商的详细背景和死亡真相。 随后,谢淮钦和郑吣意二人一番乔装打扮,准备混入雨舒院。 谢淮钦仔细地贴上一抹胡子,郑吣意则对着镜子将眉毛画粗,彼此打量时,相对而笑。 郑吣意忍不住先开了口,笑声清脆:“你这个胡子看起来好老啊,哈哈哈哈,真的是没见过你如此模样。” 谢淮钦佯装生气,轻皱眉头:“郡主,你这是……我不是为了瞧着像些嘛。” 虽是埋怨,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二人扮作富商模样,大摇大摆走进雨舒院。这雨舒院乃是城中达官贵人寻欢作乐之处,她们此来,便是要探寻其中隐秘。 一入院中,鸨母扭着腰肢迎了上来,脸上堆满谄媚笑容:“二位爷,可是稀客,快里面请。” 谢淮钦故意粗着嗓子:“妈妈,把你院里最红的姑娘都叫来,今日我与兄弟可要好好乐呵乐呵。” 郑吣意强忍着笑,轻轻咳了一声,鸨母应了一声,便去招呼姑娘们。 待姑娘们围坐过来,谢淮钦与郑吣意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消息。 郑吣意与一位名叫小陶的姑娘聊得火热,小陶似乎知道些什么,眼神里却满是恐惧。 正说着,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只见一个彪形大汉醉醺醺地闯了进来,指着郑吣意大骂:“你这小白脸,竟敢抢本大爷看中的姑娘!” 谢淮钦见状,急忙挡在郑吣意身前,低声道:“莫怕。” 随后,她对着大汉冷冷说道:“兄台怕是认错人了,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不想生事,还请兄台行个方便。” 大汉却不依不饶,挥拳便朝谢淮钦打来,谢淮钦侧身一躲,反手擒住大汉手腕,稍一用力,大汉疼得嗷嗷直叫。 这一番动静引来了雨舒院的护院,众人将她们团团围住。 郑吣意心中有些焦急,却见谢淮钦镇定自若,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高声道:“各位,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这锭银子就当给各位赔不是了。” 护院们面面相觑,鸨母赶紧上前打圆场:“既然是误会,大家就散了吧,莫要扰了其他客人的雅兴。” 风波暂平,郑吣意与谢淮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谢淮钦和郑吣意借故摆脱了众人的纠缠,寻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厢房商议。 郑吣意微微蹙着眉,轻声道:“这雨舒院的水怕是极深,刚那大汉来得蹊跷,好似故意寻衅。” 谢淮钦点头,目光深邃:“定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在此处查探,郡主,你可有害怕?” 郑吣意扬起下巴,眼神坚定:“本郡主岂会怕这些,只是担心这背后的阴谋会危及更多无辜之人。” 两人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谢淮钦眼神一凛,示意郑吣意噤声,她悄然靠近窗户,猛地推开窗扇,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追!”谢淮钦低喝一声,与郑吣意一同追了出去。 黑影在雨舒院的回廊间左拐右突,速度极快,但谢淮钦紧紧跟在其后,郑吣意虽稍显吃力,却也咬牙坚持。 最终,黑影在一处偏僻的庭院角落停了下来。谢淮钦和郑吣意追至,却见黑影站定,缓缓转过身,竟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女子眼神哀怨:“你们为何要苦苦相逼?” 郑吣意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雨舒院暗中监视我们?” 女子轻叹一声:“我本是这雨舒院的歌姬,名叫怜儿。 我无意中发现这院里在暗中进行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可我若说出真相,他们便会杀了我。方才那大汉也是他们指使,想将你们吓走。” 谢淮钦眉头紧皱:“那你可知是何人在背后主使?” 怜儿摇头:“我只知道是一位朝中高官,但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我曾见过他与一些神秘人在深夜相会,他们谈及一个叫‘灵犀阁’的地方,似乎那里才是关键所在。” 郑吣意与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灵犀阁”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们深知,离真相越近,危险便越近,但为了揭开这重重迷雾,两人决定携手继续深入调查。 而在这过程中,她们的心也越发靠近,彼此的依赖与信任如同春日暖阳,渐渐驱散了未知带来的阴霾。 第38章 情断相府,因果循环 谢淮钦与郑吣意踏出雨舒院的门,夜色正浓,华灯初上。 两人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郑吣意的思绪还萦绕刚刚的事情。 这时,街边铺子传来的闲言碎语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哎,你听说了没,那个雨舒楼的头牌歌妓阿沄知道吗?她前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失声了,整个人成了个哑巴,现在人都有点疯疯癫癫的,啧啧啧真的是可怜啊。” “可怜什么,依我看这就是命,一个下九流的人,怎么你还同情啊。” “哎哎哎,我说你们两个,一个歌妓有什么好讨论的,明日相府二小姐成亲,那可热闹呢,听说相爷高兴得很,明日派人在门口撒喜钱,咱们可要凑凑这个热闹。” 郑吣意的脚步停住,脸上满是不忍:“阿沄姑娘突遭此变故,定是受了极大的冤屈。淮深,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意,这背后的事情恐怕不简单,我们贸然插手,可能会引火烧身。” 谢淮钦心中一动,她知道郑吣意重情重义,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那我们先暗中调查,切不可打草惊蛇。” ………………………………………………………… 次日下朝之后,谢淮钦与郑吣意同乘一辆马车前往相府。马车缓缓前行,车内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郑吣意望着车窗外繁华的街景,心思却全在即将面对的相府婚宴上,一想到阿沄的悲惨遭遇,她的眉头便紧紧皱起。 相府外早已是车水马龙,宾客们身着华服,鱼贯而入。 谢淮钦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绅士地搀扶郑吣意下车,郑吣意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郡主服饰,头戴精致的金冠,彰显着高贵的身份。 谢淮钦则是一袭深蓝色官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进入相府,只见庭院内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仆人们穿梭其中,端着美酒佳肴,忙得不亦乐乎,前来道贺的宾客们欢声笑语,相互寒暄着。 随着吉时将近,众人纷纷涌向礼堂。 礼堂内装饰得金碧辉煌,红色的绸缎从天花板上垂落,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两侧摆满了珍贵的花卉。 当拜堂仪式开始,喜乐奏响,新郎新娘缓缓步入礼堂。 谢淮钦与郑吣意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紧紧锁定在新人身上,当看清新郎是张泽时,郑吣意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 她想起阿福为了成就阿沄与此人的幸福,那绝望的眼神和悲惨的命运,不禁在心中暗骂:好一个负心汉,始乱终弃,薄幸情如纸。 谢淮钦则是一脸疑惑与失望,她轻声对郑吣意说:“之前在幻境中了解,此人怎么算也是满腹经纶,斯文之人,怎么会做如此无情无义之事?” 张泽身着红色喜服,面容看似平静,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眼神中的一丝慌乱与不安。 拜堂结束后,相府二小姐李阮嗪在丫鬟的簇拥下,莲步轻移至新房,她身姿婀娜,一袭凤冠霞帔衬得她面若桃花,虽盖头遮面,却难掩周身散发的盈盈喜气。 李阮嗪满心欢喜地坐在床边,双手不自觉地微微交握,心中思潮翻涌:张郎,你我总算是在一起了。 忆起往昔,爹爹因张泽一介贫寒书生的身份而对这门亲事百般阻挠,可自己却坚定无比,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在她心中,张泽便是那能与自己携手一生之人,他的才情、他的温柔浅笑,无一不让苏瑶倾心。 如今,历经波折,终成眷属,只觉此前种种艰难皆为过眼云烟,幸福已然触手可及。 而此时的张泽,正在大厅之中周旋应酬。 他身姿挺拔,一袭红袍更添几分风流倜傥,可那眉眼间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狡黠。 只见他手持酒盏,穿梭于皇亲国戚之间,言辞谄媚,敬酒连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奉承都恰到好处,活脱脱一副伪君子模样。 没过多久,张泽似是不经意地踱步至谢淮钦与郑吣意面前。 他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得挑不出半分差错,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谢大人,郡主,今日二位能拨冗前来参加张某的婚宴,实乃张某之荣幸。” 郑吣意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怒火中烧,她实在无法忍受这负心之人在眼前故作姿态。 趁着众人喧闹、无暇旁顾的间隙,郑吣意装作不经意地靠近张泽,压低声音,却字字饱含愤怒:“张泽,你莫要以为今日之事能如此顺遂,你对阿沄姑娘的所作所为,定不会被上天饶恕。” 张泽身形猛地一僵,那伪装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一丝惊恐自眼底一闪而过,但他久经世故,很快便强装镇定。 他不敢直视郑吣意满含怒火的双眸,只是微微侧身,低声回应:“郡主莫要听信谣言,张某与阿苑不过是旧识,绝无逾矩之事,我与她也仅仅片面之缘,不知郡主何处听来的,恐有辱郡主凤耳,不妨告知张某。” 郑吣意冷笑一声:“哼,张泽,你莫要在此巧言令色。你以为你那点龌龊心思能瞒天过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张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强挤出一丝笑容: “郡主怕是误会张某了,张某对天发誓,对阿沄绝无男女之心,况且,她一个歌妓,身处烟花柳地,千人骑万人压的,张某好歹也是饱读诗书,怎会与此等人有情……” 这时,谢淮钦也开口了:“张公子,你莫要急着辩解,善恶到头终有报,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 张泽心中越发慌乱,他深知自己的罪行一旦被揭露,必定万劫不复。 他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各自交谈,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稍稍松了口气。 “郡主与谢大人,张某敬重二位,但此事关乎张某声誉与相府颜面,还请二位莫要轻信谣言,随意污蔑。” 张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郑吣意还欲再言,却被谢淮钦轻轻拉了一下衣角,示意她暂且不要冲动。 谢淮钦说道:“张公子,我们自会查明真相,若你真清白无辜,自是不必担忧。” 张泽匆匆告退,脚步略显慌乱。郑吣意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就这样让他走了,实在便宜了他。” 谢淮钦轻声道:“郡主,此时不宜打草惊蛇。我们还没有证据在手,待合适时机,定让他原形毕露。” 这边,新房中的李阮嗪仍在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张泽。 她轻轻摆弄着衣角,思绪飘飞,终于,门被轻轻推开,张泽走了进来。 李阮嗪虽盖头遮面,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靠近。 张泽站在苏瑶面前,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自己对李阮嗪并无真心,可如今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他缓缓伸出手,揭开了李阮嗪的盖头。 李阮嗪抬头,眼中满是深情与羞涩:“张郎,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了,往后余生,定要相互扶持。” 张泽挤出一丝微笑:“娘子,那是自然。” 李阮嗪起身,拉着张泽的手:“张郎,我知道爹爹之前对你多有刁难,可我从未有过一丝动摇。我相信你定能成就一番大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走过风雨。” 张泽心中泛起一丝愧疚,但很快便被贪婪与恐惧淹没,敷衍地应了几声,便借口招待宾客,匆匆离开。 他踏出房门,脚步虚浮,额角的冷汗尚未拭去,那刚刚强装镇定的面容此刻已被阴鸷所取代。 在回廊的阴影中来回踱步,心中犹如惊涛骇浪。 “郡主怎会知晓我与阿苑那档子事?难不成是阿苑走漏了风声?可她明明已被我用毒计毁了嗓子,如今也只剩一副疯癫模样,又能如何言说?” “除非……她是在佯装糊涂!这贱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咬牙切齿间,尽显对阿苑的忌惮与狠辣。 【张泽………………回忆………………回忆……】 在那间光线昏暗、弥漫着一丝不祥气息的雅室之中,阿沄怀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精心地梳妆打扮。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对情郎炽热的爱意,丝毫未察觉即将降临的厄运。 张泽迈着看似沉稳却实则透着一丝慌乱的步伐踏入房间,脸上那刻意伪装出来的温柔笑意,恰似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亮出致命的毒牙。 他心中暗自思忖,今日便是与这阿沄彻底了断的时刻,只要除去她,自己便能毫无阻碍地攀附相府,尽享荣华富贵。 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精致的酒壶,里面盛着的,是他精心筹备、足以毁灭阿苑所有希望的毒酒。 “沄儿,今日我来,实是有一件极为棘手之事要与你相商。” 张泽微微蹙起眉头,声音里刻意揉进了一丝无奈与惆怅,仿若真的陷入了莫大的困境。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阿沄的表情,心中既有些许紧张,又暗自得意于自己的计划。 阿沄见状,急忙迎上前去,双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张郎,究竟是何事如此严重?你但说无妨,我定会与你一同面对。” 张泽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飘向一旁,躲开了阿沄那清澈而信任的目光,心中想着这蠢女人还真是好骗。 嘴上却说道:“我近日在仕途之上恐遭奸人算计,他们妄图借你我之间的情谊大做文章,如此一来,我的前程怕是要毁于一旦。 沄儿,眼下唯有你暂避风头,消失一阵子,方能保我周全。” 第39章 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言罢,他故作镇定地拿起酒壶,缓缓倒出两杯酒,那杯暗藏剧毒的酒,被他不动声色地推到了阿沄面前。 阿沄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惶之色,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张郎,这可如何是好?我断不会连累于你,只是这一去,我心中实在难舍。” “沄儿,我亦不舍,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饮下此杯,待这阵风波过后,我定会排除万难寻你回来,我们仍可像往昔那般相伴。” 张泽强挤出一丝微笑,目光却依旧闪烁不定,不敢与阿沄对视,生怕被她看穿这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只要这一步成功,日后便再无人能阻挡自己。 阿沄眼中噙着泪,却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酒杯:“张郎,我信你,哪怕此去千难万险,只要能护你周全,我在所不惜。” 说罢,她仰起头,一饮而尽。 毒酒入喉的瞬间,阿沄只觉喉咙犹如被炽热的炭火灼烧,那股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 她痛苦地捂住脖颈,喉咙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呜咽:“张郎,为何……” 张泽冷冷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阿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挣扎,那曾经令他伪装出温柔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一丝怜悯与愧疚,只有无尽的冷漠与决绝。 他心中暗自想着,这就是你身为歌妓的命运,妄图与我这未来的权贵相提并论,真是自不量力。“ 沄儿,你莫要怪我,怪只怪你出身低微,在这世间如蝼蚁一般,根本不配与我相伴。 你不过是我踏上青云之路的一块绊脚石,既已无用,便只有被舍弃。” 片刻之后,阿沄的声音渐渐微弱,那被剧毒侵蚀的喉咙再也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她只能绝望地看着张泽,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不解与被背叛的绝望。 而张泽看着阿沄的惨状,面不改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琐事,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只留下阿沄在这冰冷孤寂的房间里,生命与爱情一同在痛苦中渐渐消逝,而他则向着自己所谓的“前程”大步迈进,哪怕那路上铺满了他人的血泪与冤屈。 【张泽回想起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下人的声音打断张深,张深面不改色:“何事?下人言:“老爷叫我来传话里说前厅有人在等姑爷” 他忍着疑惑,整了整衣衫,稳步走进前厅。 丞相,看见张深,忙将张深引荐与梁崇年 “贤婿,还不快来拜见梁大人。” 张泽身姿挺拔,面容恭敬,上前一步,深深作揖,朗声道:“晚辈张泽,拜见大人。” “大人之名,如雷贯耳,往昔所行之诸多名胜事迹,皆令晚辈钦佩不已,常思若能得瞻尊颜,聆听教诲,实乃此生之万幸。” “今日承蒙岳父大人洪福,终得此机缘,得以亲炙大人之风采,实感蓬荄生辉,欣喜莫名。” 言罢,他微微抬头,目光诚挚而炽热地望向梁崇年,眼神之中满是崇敬与期待。 丞相在一旁捋须微笑,对张泽的表现似是颇为满意。 张泽余光瞥见,心中稍定,愈发在言语间展现出自己的不凡。 梁崇年微微点头,开始与张泽谈论起诗词文章。 张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从《诗经》到《楚辞》,从汉赋到唐诗,皆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每说完一段,还会谦逊地望向梁崇年与丞相,说道:“晚辈浅见,还望大人与岳父大人不吝赐教。”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虚心求教的晚辈才俊,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慌乱与阴暗。 ………………………………………… 大理寺前,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那女子如同一尊被苦难雕琢的塑像,孤零零地伫立在大鼓之前。 她的头发肆意地纠结缠绕,像是无数条绝望的蛇在头顶盘踞,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那消瘦得凹陷下去的脸颊上,更衬得面色如死灰般惨白。 唯有双唇被自己咬破,渗出的鲜血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剧痛与冤屈。 女子的身躯微微颤抖,每一下抖动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仿佛那破旧的衣衫下包裹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片在暴风雨中飘摇欲坠的残叶。 她缓缓抬起双臂,那双臂瘦弱得好似干枯的树枝,皮肤上青筋暴起,一道道血痕交错纵横。 有旧伤破裂渗出的新血,也有刚刚为了书写血书而自残的伤口,在风中咧着狰狞的口子。 她紧握鼓槌,那鼓槌在她手中显得沉重无比,却又被她高高举起。 随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挥下,第一声鼓响如炸雷般在寂静的大理寺前爆开,惊得周围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四散飞逃。 那鼓面在重击之下深深凹陷,回声在空旷的场地中震荡,似是要冲破这世间的不公与黑暗。 每一次击鼓,她的身体都会随之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会不堪重负地倒下,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坚定如炬。 死死盯着那面大鼓,仿佛要将所有的冤屈与仇恨都通过这鼓声传达给上苍,传达给这大理寺中能为她主持公道的人。 那鼓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沉重,似是她那颗破碎的心在疯狂跳动,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奏响一曲泣血的悲歌。 引得过往路人纷纷驻足,皆被这悲怆的场景所震撼,心中涌起无尽的悲悯与对真相的好奇。 此时,在大理寺的书房内,谢淮钦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之中,眉头紧锁,神情专注。 门外衙役匆匆来报:“大人,有一女子击鼓鸣冤。”谢淮钦头也未抬,随口问道:“何冤?” 衙役赶忙回应:“大人,那女子是个哑巴,不能言语,仅以血书呈上。” 那血书展开,字迹虽因血渍的晕染而略显斑驳,但仍能清晰辨认出其中饱含的悲愤与冤屈。 “大人明鉴,民女阿沄,本是京城一小小歌妓,虽身处烟花之地,却也心怀对良善与真情的向往,幸遇张泽,彼时他落魄潦倒,民女怜其才情,倾尽全力助他读书求仕,以为可托终身。” “然,张泽狼子野心,为攀附相府权贵,竟狠心毒害民女,一杯毒酒,毁我嗓音,使我口不能言,又陷我于癫狂,令众人皆以为我疯魔。” “相府二小姐亦在不知情中卷入此恶事,成为张泽恶行之掩护。” “民女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望大人能拨开迷雾,还民女公道,使真相大白于天下,莫让奸人逍遥法外,玷污我朝朗朗乾坤。” 血书上,笔画或颤抖或凝滞,可见书写之时阿沄心中的痛苦与决绝,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她泣血的呐喊,在无声中向大理寺诉说着那令人发指的冤情。 谢淮钦看完,放下手中卷宗,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与凝重,起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这里插播一下说明:古代妓是最底层的人,她们本身在那个时代歧视很深,很多清白人家都是避之不及的,而且纸墨也很稀有,一般人家用不起的,所以别人看她疯疯癫癫更不会帮她,用血书就是这些原因导致。】 第40章 真假哑局·沉冤昭雪 谢淮钦一路匆匆行至门口,抬眼望去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眼前的阿沄形容憔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那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她的眼眸黯淡无光,往日的灵动与澄澈全然不见,只余下深深的空洞和无尽的哀伤。 嘴唇干裂起皮,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似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 往昔那端庄秀丽的气质消失殆尽,如今只剩下这让人触目惊心的凄厉之态。 谢淮钦满心狐疑与震惊,不过短短数日未曾相见,往昔那个温婉明媚的阿沄,怎会沦落至这般田地?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一个人的变化如此天翻地覆,犹如从云端跌入泥沼。 影风见此情形迅速上前,搀扶着阿沄踏入大理寺。 谢淮钦眉头紧锁,内心满是矛盾挣扎。 她瞧了瞧阿沄那狼狈模样,心有不忍,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想要命人给阿沄赐座。 这念头刚起,却又想到朝律森严,若今日为这女子破例,日后必定会被朝堂之上那些迂腐官员弹劾,说她徇私枉法,扰乱大理寺办案规矩。 无奈之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沄虚弱地跪在堂前。 谢淮钦定了定神,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复杂情绪,轻声开口:“你可知自己状告的人是当朝丞相之女的夫婿?” “你一介平民,状告这等权贵,可知会面临怎样的后果?这可不是儿戏,一旦开审,各方势力都会被牵扯进来,你真的想好了吗?” 阿沄没有丝毫犹豫,微微仰头,眼中满是坚定与决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谢淮钦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阿沄,声音提高了几分,接着问道:“在这公堂之上,无凭无据可不行。 你既已前来告状,可有什么证据和证人?若只是空口无凭,本大人也无法为你做主。” 阿沄再次坚定地点头,双手在袖中紧握,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深知证据的重要性,这些日子以来,佯装疯癫,冒着被灭口的风险,好不容易才寻得关键证据和证人,只盼着这位大理寺卿能公正审理,还自己一个公道。 谢淮钦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大堂后,声音沉稳而威严地问道:“证人何在?” 声音在大理寺的堂内回荡,让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几分。 “大人,民女在这里。” 随着这清脆却又坚定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观案百姓所在的人群之中。 只见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从人群里缓缓走出,她的步伐轻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一时间,人群中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对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充满了好奇与猜测。 “肃静!”衙役们见状,立刻高声呼喊,试图维持堂内的秩序。 那女子款步上前,精致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大半面容,但一双灵动的眼眸却清晰可见,眼眸之中闪烁着的皆是毅然决然之色,仿佛对即将要面对的一切毫无惧意。 谢淮钦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暗自思忖,为何这女子的眉眼让自己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好似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女子走到堂前,双膝跪地,恭敬地说道:“民女,拜见大人。”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在这庄重的大堂内显得格外清晰。 谢淮钦回过神来,神色严肃地问道:“你与这阿沄是何关系,有何证据?”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女子,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找到案件的关键线索。 女子闻言,缓缓抬起手,将那遮挡面容的面纱轻轻拿下。面纱飘落的瞬间,众人皆惊,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这……这不是……”一名衙役忍不住开口,却又戛然而止,似乎是对这女子的身份感到震惊不已。 堂下百姓也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这人不是阿沄嘛?这二人怎么长得如此一般无二,只是那面纱女子脸上有烫伤疤痕“。 另一个百姓惊呼:真是怪哉,居然一模一样的长相。” 谢淮钦亦是晃了神,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公案边缘,指节泛白,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随后强自镇定下来,说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不紧不慢道:“小女子就是听雨舒的阿沄!” 谢淮钦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她深吸一口气,走下堂来,站在两个女子面前,细细打量。 脸上有疤的阿沄身着一袭素色罗裙,身姿柔弱却脊背挺直,站似是一朵在狂风中摇曳却不肯折腰的娇花。 微微仰头,目光坚定地望向高坐堂上的谢淮钦,朱唇轻启,声如珠落玉盘: “大人,民女此番行为实乃不得已而为之,那血书状词字字句句皆是属实。” “这与我长相一般无二的人是我孪生姐姐阿珂,幼时父亲好逸恶劳、贪赌成性,致使家中欠债无数,便狠心将我姐妹二人卖至雨舒院。” “幸得姐姐先天不能开口,未被选中,而我因嗓音独特,留在了那处,从此,我二人在这世间相互依偎,艰难求生。” “我于雨舒院凭借歌喉声名大噪,姐姐为护我周全,平日里刻意装扮成老儒模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说到此处,阿沄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那是过往苦难的凝聚,却也未能掩去其中的倔强与不甘。 谢淮钦轻抚官袍衣袖,目光审视,接着问道:“那如状词所说,张泽毒酒欲毒哑你,如今为何好好的嗓音,未被发现?” 阿沄贝齿轻咬下唇,稍作停顿后回道:“回大人,身为女子,在这世间本就身不由己。” “女子一生所求,无非是寻个好夫婿有所依附,或是生于家境优渥之家受人尊敬,我虽不幸落入烟花柳地,但心中从未熄灭过对平凡生活的渴望。” “在雨舒楼遇见张泽,他才情斐然、一副清怀之相,对我亦多番示好,我便以为寻到了可托付终身之人,只望能助他仕途,自己也可嫁与他脱离贱籍,从此过上平凡日子。” 堂下百姓听闻此言,顿时像炸开了锅。 一位男子满脸鄙夷,唾弃道:“呸!还原以为什么痴女真情呢,原来是利用人家摆脱身份而已,你个娼货,不要脸!” 刹那间,指责谩骂声与同情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如汹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阿沄身形微微一晃,似是被这声声咒骂击中,却又很快稳住。 她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那是多年来在风尘中磨砺出的坚韧。 谢淮钦见状,眉头紧皱,猛地一拍惊堂木,高声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待堂下稍稍安静,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阿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此时,堂外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似是想要穿透这重重阴霾,给这冰冷的公堂带来一丝温暖。 阿沄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从未想过,他竟是那般狼心狗肺之人。” “为了攀登权贵,他竟欲毒害我,使我不能发声,好将我弃如敝履。” “幸得我姐姐,一直伪装老儒,张泽全然不知。” 阿沄微微仰头,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声音清脆而坚定,“我在雨舒院多年,积攒了些私房银子。” “念着与张泽的情分,资助他求学,没想到他狼心狗肺得我救济之银,接近相府二小姐。” 堂下百姓交头接耳,一阵哗然。 有人面露鄙夷之色,低声咒骂这世间人心险恶;也有人摇头叹息,为阿沄的遭遇感到不值。 阿沄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姐姐放心不下我,暗中跟踪张泽,知晓了他的全部恶行。” “他去东门广缘堂买了瘖药,欲混入酒水中毒害于我,姐姐提前告知,我才得以预防。” “那日,他寻我而来,眼中满是阴狠与贪婪,我趁他不备,将酒调换。” “自那之后,疯疯癫癫、以哑示人皆是我姐姐,而我则暗中寻访证据,定要让这负心汉受到应有的惩处。” 谢淮钦端坐在堂上,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阿沄。 她心中暗忖,这女子身处风尘,却有如此心智与果敢,实属不易!但她这个脸之前不是由阿福杀害无辜给治好了嘛?怎还留有疤痕? “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这是我收集到的部分证据。” 阿沄从衣袖中掏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迹和一些证人的手印,那是她在无数个日夜中,冒着风险寻来的。 堂下的百姓再次议论纷纷,有人对阿沄的机智赞叹有加,也有人怀疑这证据的真实性。 “肃静!”谢淮钦猛地一拍惊堂木,堂下瞬间安静下来。“传证人!” 随着衙役的传唤声,几位证人陆续上堂。 有广缘堂的伙计,战战兢兢地描述着张泽来买药的情景 阿沄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往昔与张泽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柔的话语、深情的眼神,如今看来,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悲凉。 但她更清楚,此刻不能被情绪左右,只有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才能真正为自己讨回公道。 第41章 爱与权谋的交锋… 谢淮钦坐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上,听完证人的证词,剑眉微蹙,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旋即开口道:“来人,去丞相府请二小姐的夫婿前来。” 大理寺的衙役领命而去,马蹄声在京城的石板路上急促响起,不多时便赶到了威严庄重的丞相府前。 丞相大人正在书房之中处理公务,听闻衙役道明来意,说是有人要状告自己的贤婿张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待看到张泽匆匆赶来,怒目圆睁,大声质问: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昨日你才与阮嗪成婚,今日就有人状告于你,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张泽身形一僵,脸上满是错愕之色。 他的脑海中飞速运转,极力回想自己近日的行踪与作为,突然,一个名字在心中浮现——阿沄,心中顿时没了底,慌乱之间,额头瞬间渗出细密汗珠,忙躬身说道: “岳父大人,小婿先去看一看,是何事。” “想必是有人妒忌我如此有幸能成为您的贤婿,故而恶意中伤。” 丞相冷哼一声:“但愿如此,你且随他们去一趟,若有什么问题,莫要牵连丞相府。” 张泽诺诺称是,随着衙役前往大理寺,一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暗自思忖着与阿沄的过往种种。 她不是已经神志不清,口不能言如何在背后搞鬼? 大理寺堂外日光洒落在大理寺斑驳的石阶上,堂内气氛却凝重如墨。 谢淮钦高坐堂上,目光如炬地看着堂下的张泽,冷冷开口:“张泽,有人证物证在此,你可认罪?” 张泽身着一袭月白锦袍,发丝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减那股子文人的儒雅气度,此刻他双膝跪地,眼神中却透着几分狡黠与不甘。 “大人,此事分明是那女子的蓄意纠缠!” 张泽抬头直视着堂上的谢淮钦,声音清朗且掷地有声。 “自我与相府二小姐定亲以来,这女子便多次在各种场合对我百般示好,我皆以礼相待,坚守对夫人的忠贞。” 她不过是那烟花柳巷中的风尘女子,出身低微,我怎会将她放在心上?如今却来诬陷我,这等行径实在是令人不齿!” 张泽一边说着,一边微微颤抖着双手,似是被气得不轻,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心虚。 谢淮钦不动声色地坐在堂上,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张泽,心中暗忖:“这张泽果真是巧舌如簧,这般颠倒黑白的话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但他所言的买瘖药一事,在时间上确实存在疑点,不可轻易放过。” 张泽见谢淮钦沉默不语,心中稍安,继续说道:“大人,且看这些证人。” “这世间人心难测,难保他们不会被人收买,从而编造谎言来污蔑于我。” “若我真有那不可告人之事,要买瘖药来掩人耳目,怎会愚蠢到在白日朗朗乾坤之下行动?于情于理,这都不合逻辑,大人明察,莫要被这些虚假证词蒙蔽了双眼。” 张泽言辞恳切,眼中甚至泛起了一丝委屈的泪光,只是那隐藏在衣袖下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紧张。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权衡利弊。 她深知这案子背后恐怕牵扯甚广,不仅关乎一个女子的清白和一个男子的声誉,更有可能触动相府的利益。 但她身为大理寺卿,职责所在,必须探寻真相。 “哼!”谢淮钦猛地一拍惊堂木,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堂下众人皆是一颤。 她目光如电般扫向证人,厉声道:“尔等听好了!本官宣判,若今日尔等所言有一字不实,有半分造假伪证,定当按律严惩,绝不轻饶!” 证人中有一位老者,吓得脸色苍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大人啊,小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我等皆是普通百姓,怎敢在这公堂之上说谎?” “况且谁人不知张泽背后是相府的势力,我们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会为一个娼妓作伪证而得罪相府?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大人明鉴啊!” 老者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奈。 其他证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堂内哭声、求饶声交织一片。 谢淮钦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但看到的只有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角落里,阿沄身着一袭破旧的素色罗裙,头发简单地挽起,面容憔悴却难掩那股倔强之气。 她紧咬下唇,眼中满是悲愤与绝望,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张泽好狠的心,竟然在公堂之上如此污蔑于我。 我不过是被命运捉弄与他相识相知,本以为能有个好的归宿,却不想被他这般无情抛弃,还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这公堂之上,他仗着相府的权势和那三寸不烂之舌,妄图颠倒黑白,难道我便要这样含冤莫白吗? 谢淮钦再次将目光投向张泽,只见他微微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 谢淮钦心中冷笑:这张泽以为这般诡辩便能逃脱罪责,未免太小看大理寺的能耐了。 但这案子的关键在于找到确凿的证据,击破他的谎言。 “张泽,你口口声声说这女子诬陷于你,那你可有证据证明她的动机和目的?”谢淮钦冷冷地问道。 张泽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大人,这女子爱慕虚荣,一心想攀高枝。” “她见我与相府二小姐成婚,心生嫉妒,便想出这等下作手段来破坏我的婚姻,好让她有机会上位,这便是她的动机,大人明察啊!” 张泽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谢淮钦的表情,心中暗自祈祷自己的这番说辞能够蒙混过关。 谢淮钦微微摇头,心中对张泽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她转头看向阿沄,问道:“阿沄,你有何话说?” 阿沄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却透着一股坚定:“大人, 民女虽出身低微,但也知道天理昭昭,恳请大人还民女一个公道。” 阿沄的声音哽咽,却清晰地在公堂内回荡。 阳光透过大理寺的高窗,洒在堂前的青砖地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谢淮钦神色冷峻,目光紧紧锁住张泽,随后转头向仵作示意,仵作立刻上前,接过阿沄带来的瘖药,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开始仔细查验。 公堂之上一片寂静,唯有仵作手中器具偶尔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仵作的查验结果。 过了许久,仵作终于抬起头,面向谢淮钦,声音沉稳地说道:“大人,此物确实是瘖药,且依据这药的色泽以及药效挥发程度推断,其时日正好与广缘堂账本中的买药日期相吻合。”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猛地一拍公案,大声喝道:“好!张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讲?” “你这般善于诡辩、无情无义之徒,根本不配为人!来人,将张泽给我带入大理寺监牢,听候发落!” 衙役们齐声应和,上前就要押解张泽。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且慢!”这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服、面容娇美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正是相府二千金。 李阮嗪莲步轻移,走进公堂,眼神轻蔑地扫了一眼阿沄,随后看向谢淮钦,微微福身行礼,柔声道:“大人,民妇乃相府二小姐李阮嗪。”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暗忖:这相府二小姐此时前来,怕是要为张泽开脱,这案子怕是又要横生枝节。 第42章 最后一击 李阮嗪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京兆尹谢淮钦,清脆的声音在堂内响起:“大人,民妇前来,已然知晓了这事情的所有原委。” “顾念于此,民妇想在大人与诸位的见证之下,写一份和离书,以断这孽缘。”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百姓们的议论声瞬间充斥着整个大堂。 “天呐,瞧瞧这相府二小姐,原以为她是来给那个负心汉撑腰的,毕竟昨日才刚刚成亲,哪成想今日竟然是要和离!这可真是让人跌破眼镜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摇着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是说啊,昨日那成婚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今儿个就如此决绝?”旁边一个年轻后生附和着,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谢淮钦端坐在堂上,一袭深蓝色的官袍衬得她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她听到李阮嗪的话后,一向沉稳的神情也不禁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阮嗪,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但李阮嗪只是回以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毫无退缩之意。 堂下百姓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吵得人头疼不已。 一名衙役赶忙跑出来,大声呵斥道:“都安静些!大人在此办案,你们这般吵闹,成何体统!若是再喧哗,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在衙役的喝止下,百姓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仍有一些人在小声地嘀咕着。 谢淮钦回过神来,微微抬手,示意旁边的师爷去准备文房四宝和一张桌子。 不多时,东西便准备齐全,摆在了李阮嗪的面前。 李阮嗪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拿起毛笔。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只见她蘸了蘸墨汁,手腕轻动,毛笔在纸上快速游走,仿佛带着她所有的愤怒与决绝,字迹刚劲有力,力透纸背。 片刻之后,和离书已然写就。 李阮嗪放下毛笔,双手拿起和离书,挺直了脊梁,大声诵读起上面的内容: “吾乃相府二小姐李阮嗪,今特立此书,昭告与张泽断绝夫妻关系。 “自与尔相识结发,本以为情比金坚,共赴白头之约,却未料到,人心隔肚皮,尔之真面目渐露,叫我痛心疾首。 成婚当日,我尚沉浸于新嫁之喜,未想汝竟已心怀鬼胎, 汝素日里佯装君子,道貌岸然,实则暗通曲款与其他女子私相授受。” “更甚者,汝竟还欲将旧爱用毒残害,使其不能言语,只为掩盖汝之丑事,手段之残忍,心肠之歹毒,实非我所能想象。” “还妄图以我相府之势谋取私利,攀附权贵,行那等不忠不义、伤风败俗之事,全然不顾夫妻情分与我相府声名。 我李阮嗪,虽为女流,亦有自尊与骨气。怎可与如此德行败坏之人共度余生?过往种种,仿若一场噩梦,如今我已清醒。 自今日起,你我二人缘分已尽,恩断义绝。 家中财物,各归其主,我之嫁妆自当如数取回,汝之物品亦莫要再来沾染我身。 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若汝再敢有纠缠之举,相府亦不会轻饶于你。 立此为据,天地共鉴,神明皆知,从此陌路,永不相干!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大堂内回荡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利刃,斩断了她与张泽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情丝。 读完之后,她将和离书递给谢淮钦,眼中闪烁着泪光,但那泪光中更多的是解脱与坚强。 谢淮钦接过和离书,仔细地看了一遍,心中不禁对李阮嗪生出一丝敬佩之情。 她原本以为这相府二小姐只是一个养在深闺、娇生惯养的女子,却没想到她在面对如此变故时,竟能如此果敢坚毅。 “李小姐,你可想好了?这和离一事,非同小可,毕竟你二人昨日才刚刚成婚。”谢淮钦神色凝重地问道。 李阮嗪微微点头,眼中透着坚定:“大人,民妇想得很清楚。 我李阮嗪虽为女子,但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样的婚姻,我宁可不要,也不愿被人如此蒙骗利用。” 谢淮钦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官便为你做主。 这和离书,本官会妥善保管,若是那张泽日后敢有什么不轨之举,定不会轻饶他。” “多谢大人!”李阮嗪再次盈盈下拜,心中满是感激。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化一般。 一旁的李泽,在听闻李阮嗪宣读那和离书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只见他额头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渗了出来,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滚落而下,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眼神空洞地呆立在原地,往昔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脚并用地朝着李阮嗪爬了过去。 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娘子,娘子,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啊!我不和离,我绝对不和离!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那贱人在污蔑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眼神中满是慌乱与哀求,仿佛一只濒死挣扎的困兽。 李阮嗪静静地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倾心不已的男人,此刻只觉得他的模样是如此的可笑与可憎。“ 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妄图这般诡辩?” 她的声音冰冷彻骨,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我真是悔不当初,为何没能早早看透你这伪善的面具。 如今,我因你沦为这京城的笑柄,遭人指指点点,这笔账,我记下了!” 说罢,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将衣袖猛地一挥,决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衙门之外走去。 那挺直的脊背仿佛在宣告着她的坚韧与不屈,仿佛刚刚所发生的这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琐事罢了。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深处虽有着对往昔错付真心的悔恨和被背叛的刺痛。 但此刻占据主导的,却是那浓烈得化不开的厌恶之情。 谢淮钦坐在堂上,面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即将来临。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李泽这毫无廉耻的诡辩之语,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呵斥道:“够了!如今此事已然尘埃落定,你休要再说这些胡言乱语。 来人,给我将他押下去!” 衙役们闻声而动,迅速上前将仍在不断挣扎、求饶的李泽拖了下去,那凄厉的叫声渐渐消失在衙门深处,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 众人眼见案件已然落下帷幕,仿若一场大戏终了,便三三两两散去,那原本熙熙攘攘的大理寺外,不多时便只剩下阿沄与她的姐姐阿珂静静站在原地。 阿沄抬眸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诚挚的感激之色,随后双膝一曲,朝着谢淮钦盈盈下拜,“谢大人,您不畏强权,为我这等小人物主持公道,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微微的颤抖,显是情绪激动所致。 谢淮钦见状,赶忙快步上前,伸手虚扶,“快别这样说,身为官员,既受百姓之拥戴,处理百姓之事本就是分内之责,在其位,谋其政,何来感谢之说。”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阿沄那带着疤痕的脸颊上,眼神中闪过一丝试探与疑惑,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今后打算如何?还有,你脸上这疤又是怎么回事?” 阿沄微微垂首,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脸颊的疤痕,轻声说道:“大人,我这疤乃是之前被一位客人不慎烫伤。 “幸而得一位好友相助,为我请来了一位神医诊治,用药之后,疤痕曾一度有所好转。” “只是后来,那神医所给之药中断,我这疤便又恢复了如今这般模样。”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中已然明了,嘴上却接着问道:“那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阿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与悲凉,“大人,我本就是以声色侍奉他人之人,如今容貌已毁,幸而这嗓子还能勉强算得上好。 如今也唯有靠着这嗓子谋求生计了。 我与姐姐这些年多少有些积蓄,本打算赎了身,与姐姐一同离开这是非之地,到其他地方去讨生活,也好过在此处日日担惊受怕。” 谢淮钦静静地凝视着阿沄,她的目光如同春日暖阳下的湖水,柔和而温暖,带着几分期许与关切。 沉默片刻后,她微微启唇,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好,去别处生活,或许真能避开这些尘世纷扰,寻得一处安宁之所。” 言罢,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抬手理了理衣袖,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一路替你医治之人,可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为何只有他能将你的病治好?” 阿沄微微仰头,陷入回忆之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思索:“他面上都戴着一副面具,我实在瞧不清他的样貌。” “不过,我曾留意到他腰间悬着一块玉佩,红白相间,色泽温润,样式极为罕见,我在许多达官贵人身上都未曾见过这般独特的玉佩,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谢淮钦的眼眸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像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 她不动声色地轻轻颔首,心中却暗自思量:这红白相间的玉佩,极为罕见,想来不是一般权贵所有,符合此特征的唯有京城中的一品官员,我朝一品官员文有丞相,太傅,丁国公,武有骠骑大将军、薛王、褚王。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膝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应和着她内心深处那不断翻涌的思绪。 良久,她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温和:“如此特别的玉佩,若是有缘再见,定要仔细瞧瞧。” 阿沄乖巧地点点头,并未察觉到谢淮钦此刻内心的波澜起伏。 然而,她心中却另有一番思量:“看样子阿沄与那黑衣人之间并无太深的瓜葛,如此一来,我只需暗中留意这些官员。” “不过,上次见到的女子,明显知晓一些隐情。得尽快想个法子,再深入雨舒院探查一番才行。” 她暗自拿定主意,待此件事了,便即刻差影风去仔细调查那玉佩出处。 第43章 我怎能如此自私 谢淮钦诸事皆毕,暮色已至,方踏入郡主府。 入府未几,便与郡主同进晚膳。食至半途,郑吣意轻言相问:“淮深,今夜可有闲暇?不若你我再易容一番,往那雨舒院再探看,依我之见,那处许是暗藏玄机。” 谢淮钦搁下碗筷,目露思索之色,应道:“郡主怎有此念? “说来也奇,今日嫣儿来报,那雨舒院竟无故遣散了诸多龟奴,行事颇为蹊跷,我亦觉此地不可小觑,想必其中隐匿着重案关键。” 郑吣意微微颔首,秀眉轻蹙道:“如此行事,更显可疑,莫不是他们有所察觉,故而遣散众人,意图销毁证据、隐匿行踪?” 谢淮钦眼神一凛,沉声道:“不无可能。” “我已命人暗中留意雨舒院周边动向,以防他们暗中转移重要物件,今夜前去,你我务必小心谨慎,切莫打草惊蛇。” 郑吣意唇角轻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甚好,有你在旁,我自是不惧。” “且看这雨舒院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此番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膳罢,二人稍作准备,便趁着夜色,乔装潜往雨舒院…… 夜色笼罩,谢淮钦与郑吣意出了郡主府,一路小心谨慎,不多时便来到雨舒院所在的街巷。 此时的雨舒院大门紧闭,周围一片死寂,与往昔的热闹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谢淮钦带着郑吣意绕到后院一处隐蔽的角落,二人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翻墙入院。 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月光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她们小心翼翼地朝着主楼靠近,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谢淮钦迅速拉着郑吣意躲到一旁的花丛后,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妈子提着灯笼,神色慌张地朝后院一间柴房走去。 待老妈子进入柴房后,谢淮钦和郡主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透过柴房的门缝,他们看到屋内烛光摇曳,那老妈子正从一个隐秘的地窖入口往下爬。 谢淮钦轻轻推开柴房的门,和郑吣意一同来到地窖入口处。 地窖中隐隐传来微弱的说话声,二人顺着台阶缓缓而下。 只见地窖内摆放着一些陈旧的箱子,墙角处还有几个人影在低声交谈。 谢淮钦定睛一看,竟是雨舒院的鸨母和几个陌生的男子,他们面前的桌上摊着一些信件。 郑吣意凑近谢淮钦耳边轻声道:“看这情形,他们像是在销毁什么重要证据。” 谢淮钦微微点头,正欲上前制止,郑吣意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这一下顿时引起了屋内人的警觉,“谁在那里?”鸨母高声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谢淮钦拉着郡主从藏身之处闪出,迅速制住了屋内众人。 谢淮钦目光冷峻地扫向桌上的物件,冷声道:“你们在这藏着掖着,究竟是何居心?这些账本和信件里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鸨母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还强装镇定道:“大人,您这是何意?我们不过是些寻常的营生之人,哪有什么秘密。” 郑吣意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还敢嘴硬,若是寻常,为何突然遣散龟奴,又躲在地窖里鬼鬼祟祟?” 谢淮钦身姿挺拔如松,双眸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面前瑟缩的鸨母,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郑吣意站在她身旁,虽身着男装,却难掩清丽之姿,眼神中透着聪慧与坚定,二人的身影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交代清楚。”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如同夜空中滚动的闷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鸨母颤抖着身子,缓缓低下头,似乎终于放弃了抵抗,准备说出那些隐藏已久的秘密。 谢淮钦心中虽急切地渴望知晓真相,但多年的江湖历练让她始终保持着一份警觉。 她微微侧身,将郡主半掩在身后,同时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全身的肌肉紧绷,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鸨母一步一步地靠近,脚步拖沓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谢淮钦绷紧的心弦上。 她的脸上满是谄媚与惶恐,嘴里嘟囔着:“大人,这事儿说来话长……”突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干枯的手猛地从衣袖中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把药粉朝着二人的方向奋力挥洒而出。 刹那间,药粉弥漫在空气中,如同一团诡异的迷雾。 谢淮钦反应极快,凭借着敏捷身手,侧身一闪,同时迅速抬手捂住口鼻,试图阻挡药粉的侵入。 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的目光瞥见郑吣意那毫无防备的面容,心瞬间揪紧。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想要将郑吣意完全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屏障。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药粉如同幽灵般飘散而来,尽管她拼尽全力,郑吣意还是吸入了一些药粉,娇躯微微一晃。 “郡主!”谢淮钦心急如焚,连忙伸手扶住郡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与担忧。 “你这恶毒的妇人!”谢淮钦转过头,看向鸨母的目光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愤怒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点燃。 鸨母见势不妙,转身欲逃,但谢淮钦怎会轻易放过她。 仅仅几步,她便追上了鸨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今日你若不将解药交出来,我定让你生不如死!”谢淮钦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 鸨母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道:“这是情花毒,唯有两个时辰内行男女之事可解,否则毒发身亡。” 谢淮钦听闻此言,只觉五雷轰顶,心中瞬间被惊愕与愤怒填满。 她怒极反笑,笑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满是悲凉与决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咬着牙说道,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剑尖直直地指向鸨母的咽喉。 “我在来之前就已经下了命令,如果在约定时间内未能返回,就会有人报之朝廷,来人端了你雨舒院。” 鸨母听到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向谢淮钦手中的剑尖。 谢淮钦下意识地撤剑,但为时已晚,锋利的剑刃瞬间没入她的胸膛,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蔓延开来,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此时,谢淮钦满心焦急地奔到郑吣意郡主身边,将她扶起揽入怀中。 看着郡主那紧闭的双眼和愈发微弱的气息,她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这可恶的毒妇,她的话怎能相信?可万一……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郡主该怎么办?” 谢淮钦的内心天人交战,痛苦地挣扎着。 “郡主冰清玉洁,若真按鸨母所言,岂不是趁人之危,亵渎了郡主的名节?” “况且自己身为女子,又如何与她行男女之事?” 每一丝流逝的时间都似尖锐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凌迟着她的心。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毫无血色却依旧清丽动人的面容,往昔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一同乔装出游的欢乐时光,那些在危难时刻彼此守护的坚定眼神,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想起郑吣意温柔浅笑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想起她在困境中展现出的聪慧与勇敢,谢淮钦的心便揪得更紧。 她明白,郡主于她而言,早已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是心底深处最珍视的那个人。 但此刻,这要命的情花毒却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谢淮钦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慌张,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的目光犹如困兽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四处乱窜,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着解药的角落。 脚下的步子急促而凌乱,她猛地冲向鸨母,双手颤抖着在她的衣袖上胡乱摸索,那急切的动作好似溺水之人在拼命抓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一无所获的她愈发癫狂,双手愈发用力地在鸨母的衣物间翻找,呼吸也变得愈发粗重。 突然,指尖触碰到鸨母胸口一处硬物,他心中一紧,匆忙撕开那处衣襟,一个信封显露出来。 谢淮钦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眼神中满是期待,可当她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期待瞬间化作了更深的绝望。 没有解药,只有一张未署名的字条,上面写着:已经有人发现你们,速速撤离,明日我自会寻人处理此处。 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字条从指尖滑落,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寂静得让人窒息,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浓的苦涩与不甘,每一下心跳都像是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她的双手紧紧握住郡主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郡主,我该如何是好?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我而去?” “可我又怎能如此自私地做出伤害你的事?” 她的双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嘴唇被咬出了血印,在这两难的境地里,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找不到一丝光亮,不知该如何抉择…… 第44章 今夜过后你便是我的妻 谢淮钦心一横,眼神决绝,将郑吣意公主抱了起来。此刻,郑吣意浑身发烫,脸上红温异常,情花毒已经发作得十分明显。 郑吣意迷迷糊糊嘟囔着:“好热,淮……淮深,我难受。” 谢淮钦忙温柔地说道:“郡主,马上就好了,我们马上就到府了,我带你回家!” 那语气轻柔得似能滴出水来,可眼眶却早已湿润,强咬着牙,拼命不让眼泪落下,一路疾步如飞。 不多时,便到了来之前交代影风等待的地方,那里早已备好马车。 影风见状,赶忙上前,满脸疑惑:“大人,你怎么了?”目光瞥到郑吣意时,更是大惊失色,“郡主,郡主怎么会如此……” 谢淮钦神色一凛,低喝道:“别说了,快回府!”话落,小心翼翼地将郑吣意抱入马车。 马车疾驰在回府的路上,谢淮钦紧紧握着郑吣意的手,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她的脸庞。 看着郡主这般痛苦的模样,谢淮钦的内心犹如被千万根钢针穿刺,她满心自责,思绪如乱麻般纠结。 她深知此次情况危急万分,情花毒的阴狠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力。 谢淮钦心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可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郡主那滚烫的身躯和痛苦的神情在眼前挥之不去。 而郑吣意虽在昏迷中,却仍不自觉地往谢淮钦身边靠去,仿佛在这混沌的意识里,也知晓只有她能给予自己一丝安宁。 谢淮钦见状,将郡主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喃喃低语:“郡主,你放心,哪怕拼上我的性命,我也定会救你。” 那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马车一路飞驰,终于回到了府中。 谢淮钦抱着郑吣意直奔房内,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看着她难受的样子,谢淮钦的心都要碎了。 她在床边来回踱步,心中矛盾至极,挣扎一番。 最终,爱战胜了一切,谢淮钦缓缓坐到床边,轻轻地握住郑吣意的手,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她凑近郡主的耳边,温柔地说道:“郡主,我定不会让你有事。”说罢,她缓缓低下头,闭上双眼,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烛火摇曳,光影在屋内斑驳晃动,谢淮钦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郑吣意的衣角,那一瞬间,她的指尖似被一股电流穿过,微微颤抖起来。 她缓缓地将郑吣意的外衣褪去,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瑰宝,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将其损坏。 眼前的郑吣意,双颊因情花毒的折磨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平日里灵动聪慧的双眸此刻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痛苦,又像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别样的妩媚。 谢淮钦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处干涩发紧,胸口也随着紊乱的呼吸微微起伏。 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寂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那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可闻。 而她们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密集的鼓点,在耳边轰然作响,震得谢淮钦的心慌乱无措。 她强自镇定下来,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将郡主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直至那绣着精美花纹的肚兜映入眼帘。 谢淮钦的脸颊瞬间滚烫,她慌乱地移开目光,伸手摘下郑吣意的发束。 如墨般的秀发瞬间散开,柔顺地披落在郑吣意的肩头和背上,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的脸颊旁,更衬得她的面容娇艳动人,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谢淮钦咬了咬嘴唇,双手微微颤抖着,将自己也脱至仅存里衣。 此时,她感觉屋内的燥热如潮水般向她涌来,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汗水湿透了她的后背。 她的目光落在郑吣意的唇上,那一抹嫣红像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她的心跳愈发剧烈。 但内心的羞涩与道德的约束却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将她死死地挡住,让她迟迟不敢有所行动。 郑吣意的身子在情花毒的侵蚀下扭动了一下,她迷糊地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恍惚间,她看到谢淮钦那近在咫尺的面容,正缓缓地向自己贴近。 两人的鼻尖轻轻触碰到一起,温热的气息相互交融,郑吣意的目光顺着谢淮钦的脸庞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那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那一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朱唇紧贴在了谢淮钦的唇上。 谢淮钦瞪大了双眼,身体瞬间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但很快,她感受到了郑吣意唇上滚烫的温度以及那微微的颤抖,那是痛苦与无助的表现,也是对她的信任与依赖。 谢淮钦的心猛地揪紧,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了郑吣意的腰肢,动作轻柔而又笨拙地回应着这个吻。 窗外,夜色深沉,乌云悄然遮住了那一轮明月,似乎不忍直视屋内这对人儿的挣扎与亲密。 而屋内的两人,在这炽热的情感与危险的情花毒的双重笼罩下,逐渐沉沦。 他们的吻起初带着慌乱与羞涩,而后变得温柔而深情,仿佛在这一刻,世间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唯有彼此的气息与温度是真实的。 许久,唇分。 谢淮钦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的目光停留在郑吣意那线条优美的脖颈处,犹豫了一瞬,终是缓缓靠近。 她的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那片如雪的肌肤,仿佛是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随着情感的缓缓流淌,她的动作愈发轻柔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眷恋,在郑吣意的脖颈间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痕,宛如一朵在暗夜中悄悄绽放的花,隐秘而深情。 她的唇仿若带着丝丝暖意,沿着那细腻的肌肤慢慢向下,每一次的移动都轻柔而缓慢,每一寸肌肤的触碰都似带着电流 她的呼吸,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一下下拂过郑吣意的身躯,引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似是平静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 郑吣意的双手原本紧张地蜷缩着,此时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抬起,手指略带颤抖地触碰到谢淮钦的墨发,那如丝般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从指尖传遍全身。 她的手顺着谢淮钦的后背慢慢向下,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最珍贵的宝物,最终停留在她的腰间,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似是在这亲密的接触中寻找到了一丝安心。 这细微的动作如同火焰,点燃了谢淮钦心中更深的爱意。 她感受到了郑吣意的回应,那是一种无声却又深情的诉说,于是她的动作愈发温柔且深情,似是要用这种方式将自己对郑吣意的情感细细描绘在这私密的画卷之上。 随着情感的升温,郑吣意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胸脯微微起伏,似是内心深处的情感在翻涌。 两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身心渐渐靠近,在这宁静而又充满暧昧的夜晚,灵魂仿佛在轻声低语、相互交融。 共同沉浸在这一份只属于她们的、静谧而深沉的情感之中,忘却了世间的纷扰与繁杂,只愿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让这份情感肆意生长、绽放…… 而未来等待她们的,将是更加艰难的抉择和未知的命运。 无论是世俗的眼光、家族的责任,还是那错综复杂的宫廷局势,都如同一座座大山,横亘在她们的爱情面前。 第45章 郡主居然落了红…… 次日,郑吣意醒来,头沉重得厉害,全身软酥无力。 她试图起身,却惊觉自己仅着里衣,目光扫到床榻上那一抹落红时,心猛地一颤,脑海中迅速回溯昨日之事。 只记得与谢淮钦同去探查雨舒院,遭人暗算,中了情花毒,此后便全然没了印象。 “这落红……难道……我……与淮深,竟有了夫妻之实?”她喃喃自语,脸上飞起红晕,心乱如麻。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室内,郑吣意坐在床榻之上,眼神还有些迷离恍惚。 “郡主,”门外传来嫣儿轻柔的呼唤声,打破了屋中的静谧。 “进来吧。”郑吣意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嫣儿推门而入,手中稳稳地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袅袅热气升腾而起。 “小姐,这是郡马爷吩咐厨房特意为您准备的热汤,说是对您的身子大有裨益的温补之物,还说小姐您昨夜……颇为辛苦。” 嫣儿如实转述着,全然未觉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深意,只是单纯地觉得谢淮钦对自家主子关怀备至。 郑吣意一听,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仿若天边的云霞般明艳动人。 她暗自思忖: “这个淮深,行事也真是的,直接让准备热汤便是,何苦这般直白地告知事由,叫我这心里……”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那一抹娇羞之意愈发明显,心里虽有些埋怨,可眉眼间却透着丝丝甜蜜。 不多时,在嫣儿的悉心伺候下,郑吣意洗漱完毕,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轻抿一口,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也乱了心。 嫣儿像往常一样走到床边整理床铺,不经意间瞥见那一抹刺目的落红,心下顿时明白了谢淮钦口中“辛苦”二字的含义。 她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诧异:“小姐与郡马爷成婚之日就已经,怎会如今还……” 不过,她自幼心思聪慧敏捷,稍作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遂不动声色地继续手中的活计,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担忧。 这边郑吣意喝完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自己那红扑扑的脸蛋,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回想起与谢淮钦相识相知的过往,那些或甜蜜、或羞涩的瞬间逐一浮现。 而此刻,在另一处,谢淮钦正眉头紧锁地坐在大理寺书房内,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信件与公文,然而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事务上。 昨夜的种种不断在她脑海中放映,她既沉醉于与郑吣意的亲密,又有些懊恼自己未能保护好她,毕竟她是真心喜爱郑吣意,本想在一个更合适的时候,不想如今却…… 正在她出神之际,影风匆匆走进书房,神色慌张地说道:“大人,雨舒院昨夜走水了,全院上下无一人生还。” 暖黄的烛光在书房内轻轻摇曳,郑吣意坐在窗前,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思绪早已飘远,仿若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影风神色慌张地冲进书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面色苍白如纸,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大人,不好了!雨舒院昨夜突发大火,火势凶猛,全院上下……无一人幸存。” 谢淮钦原本正伏案看着手中的书卷,听到这话,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猛地站起身来,身形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眼中先是闪过一抹诧异,那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的本能反应。 但转瞬之间,那抹诧异便被一种意料之中的深沉所替代,仿佛她早已在心底预演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其实,早在第一次与郡主一同探查雨舒院时,谢淮钦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看似普通的院子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隐隐猜到其背后人员是京城某位重官的部署,只是当时尚未明确究竟是哪位官员。 于是,她故意再次前往雨舒院,这一去,便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打草惊蛇”之计。 她深知,能够在她们离开后迅速有所行动的人,必定具备两个关键条件: 一是在京城的暗卫系统足够及时、高效,能够迅速掌握她们的行踪并做出反应。 二是拥有足够大的权力,不仅能迅速组织起这场“意外”,还能掩盖事实,谎报雨舒院的走水时间。 京城的武官负责天子脚下的安危,若是出现如此重大的伤亡走水事件,必然会受到严厉问责,绝不敢轻易冒险,所以武官们可以全部排除。 如此一来,经过层层筛选、抽丝剥茧,剩下的便只有丞相大人和太傅大人这两位权重位高之人有这般能力和胆量做出如此行径。 谢淮钦的拳头在身侧紧紧握住,指节泛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峻与决绝: “影风,盯紧丞相府和太傅府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放过。 “这次,定要将这背后的黑手揪出来,还京城百姓一个安宁!”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在这寂静的书房内久久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谢淮钦缓缓从怀中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字条,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她将字条凑近烛光,逐字逐句地审视着,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曾相识的笔画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可一时之间又难以确切地想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哼,”她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你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来算计我,那我便陪你好好玩玩。” 她的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坚毅的光芒,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沉思片刻后,谢淮钦微微侧身,朝着一直候在一旁的影风招了招手,影风立刻会意,快步走上前,单膝跪地,低头等候吩咐。 谢淮钦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几分冷峻:“影风,你去给我寻几个得力的死士来,务必要身手敏捷、机智过人。 让他们佯装成普通奴才,设法混入丞相府和太傅家中,充当我们的眼线。 我料想,我们每次行动都被人摸得一清二楚,屡屡遭人暗算,郡主府中怕是混进了别人的眼线。” 影风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低声应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尽快办好此事,只是这郡主府中的内鬼,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谢淮钦微微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目前尚无头绪,但此人必定隐藏得极深。” “你吩咐下去,让死士们密切留意府中上下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些与外界接触频繁、行为举止稍有异常的人,一旦发现可疑之处,立即回报,切不可打草惊蛇。” 影风领命而去,脚步匆匆,瞬间消失在了书房的黑暗之中。 谢淮钦独自站在书房内,再次望向手中的字条,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她深知,这场与幕后黑手的较量已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但为了查明真相,守护郡主和京城的安宁,她已无所畏惧,哪怕前方荆棘密布,也会毫不犹豫地踏足前行。 第46章 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谢淮钦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书卷,心思却不知飘向何处。 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大人,有您的拜帖。”一个衙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谢淮钦放下书卷,微微坐正身子:“进来吧。” 衙役推开门,双手恭敬地递上拜帖。 谢淮钦接过,只见封面上写着“谢淮深大人亲启”几个大字,字迹刚劲有力,落款是“张珩衍”。 她打开拜帖,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砚南兄,未时,你我辰溪阁相见,有要事商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张珩衍此番相约,究竟所为何事? 未时的阳光已经有些西斜,谢淮钦身着一袭藏蓝色长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地朝着辰溪阁走去。 一路上,她的眼神看似平静,实则在心底不断思索着张珩衍可能提及的话题。 两人虽相识已久,但在这敏感时期,任何一次会面都可能暗藏玄机。 辰溪阁内,茶香袅袅。张珩衍早已等候在那里,见谢淮钦到来,连忙起身相迎:“砚南弟,许久不见,快请坐。” 谢淮钦微微拱手,回礼道:“予衡兄,别来无恙,今日相邀,不知有何要事?”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张珩衍的脸上,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张珩衍神色略显凝重,亲自为谢淮钦斟上一杯茶,开口说道:“砚南贤弟,近日京城暗流涌动,听闻雨舒院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你我身为朝廷官员,怎能坐视不理?我近日得到一些消息,或许与此事有关,故而想与贤弟相商。” 谢淮钦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动声色地说道:“哦?珩衍兄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等待着张珩衍接下来的话,深知这场谈话或许将为她追查真相带来新的转机,亦或是陷入更深的迷雾之中。 张珩衍率倾身向前,声音低沉而神秘:“砚南兄,我听闻雨舒院虽表面是风月场所,实则是一处秘密的信息交换站,那些达官贵人常以狎妓之名,暗中在此传递机要信函和机密情报,背后势力盘根错节。” 谢淮钦眼神一凛,追问道:“可有线索指向是哪些势力在操控?” 张珩衍微微摇头,眉头紧锁:“目前尚未确切知晓,但我手下之人发现,雨舒院走水前夕,有一批神秘货物被运入,随后便传出院内人员异常忙碌的消息,似乎在紧急处理什么重要事务。” 谢淮钦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思索片刻后问道:“货物?可知是何物?” “据说是一些书卷和画卷,但具体内容不得而知。我怀疑其中或许隐藏着关键信息,也许是某些势力的往来账目,或者是他们的下一步行动计划。”张珩衍神色凝重地说道。 谢淮钦目光深邃,心中暗自思量:“若真是如此,那这批货物定是重中之重。走水之后,可还有其踪迹?” “我已派人四处打听,可惜至今一无所获,不过,还有一事颇为蹊跷。” 张珩衍顿了顿,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偷听后继续说道,“我得到消息,雨舒院中有一位神秘女子,极少露面,却似乎知晓许多秘密。有人曾见她与一位身着官服的人密谈,但因距离较远,未看清那人面容。” 谢淮钦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这神秘女子,可曾查到她的身份?” “毫无头绪。只知她琴艺精湛,常以抚琴之名与各方人物接触。”张珩衍无奈地叹了口气。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看来,这雨舒院背后的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珩衍兄,此事还需你我继续深挖。” 张珩衍郑重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你我身为朝廷官员,责无旁贷。” 片刻后,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紧锁着张珩衍,开口说道:“珩衍兄,这些消息至关重要,若雨舒院真是秘密信息交换站,那背后牵扯的势力必定不容小觑。”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批神秘货物,我们必须全力追查其下落。” “无论是往来账目还是行动计划,一旦落入歹人之手,京城的局势将更加岌岌可危。” 提到神秘女子时,谢淮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思索:“珩衍兄,你继续派人留意那琴艺女的行踪,一有消息即刻通知我。” 谢淮钦站起身来,负手踱步,心中迅速梳理着新线索与之前调查的关联:“此次多谢珩衍兄告知这些消息,看来我们的调查方向要进一步扩大和细化了。” “我会从雨舒院的常客入手,看看能否查出与那神秘货物以及女子有关的线索。”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决绝:“京城的安宁不容破坏,幕后黑手既然敢如此行事,就休怪我谢淮钦将他们连根拔起!” 说罢,她紧紧握住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周身散发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准备全力以赴应对这场艰难的调查。 喧闹的茶馆内,弥漫着腾腾的热气和浓郁的茶香,茶客们或高谈阔论,或低声私语,喧闹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乐章。 突然,一阵尖锐的叫骂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这原本和谐的氛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至极的侍从,正满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对着小二怒目而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你这瞎了眼的东西!到底怎么倒的茶?看看,都洒到我们公子身上了!” “你知道我们公子这身衣服是什么料子做的吗?还有这玉佩,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这笨手笨脚的蠢货,若是浇坏了,就是把你千刀万剐,杀你十回都不够赔!” 那嚣张跋扈的气焰,仿佛要将这小小的茶馆点燃,周围的茶客们都不禁露出了一丝惧色,又带着些许不满。 而被侍从围护在中间的男子,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呵斥道:“够了!不得如此对待这位小兄弟,想必他也是无心之失,我们回府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宛如一坛陈酿的美酒,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沉稳与大气,仿佛仅仅这一句话,便有一种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然而,此刻的谢淮钦却无暇顾及这些,由于男子背对着她,且中间隔着几张桌子的距离,谢淮钦只能看到一个身形修长、气质不凡的模糊背影,尽管她极力想要看清男子的面容和衣着细节,却终究无法辨清其具体模样。 待人走后,谢淮钦的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突然闪过阿沄之前提到的那块神秘玉佩,心中不禁一动。 “价值连城的红白相间玉佩,难道会是同一个?”这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一般在她的心底疯狂生长,难以遏制。 想到此处,她立刻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快步走到小二面前。 谢淮钦脸上挂着如春风般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小兄弟,莫要惊慌,方才那恶奴实在是过分了些,你且宽心。” “我只是好奇,那玉佩究竟何等模样,竟被他说得如此值钱?你也别往心里去,想来可能是那奴才故意夸大其词,吓唬你的。” 小二此时还心有余悸,他抬手拍了拍胸口,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惊恐未消的神情,声音还有些颤抖地说道: “客官,您是不知道啊!不说这玉佩,单就那位公子爷,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我这样的小人物哪里得罪得起啊。” “至于那玉佩的模样,我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是红白相间的颜色,那色泽和样式,我在这茶馆里干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当真是罕见啊!” 谢淮钦听完,心中的疑虑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愈发浓烈,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小兄弟告知,这世间的奇珍异宝众多,难免有我们这些凡人未曾见识过的,你且忙去吧,今日之事就当是一场小风波,莫要影响了你的心情。” 小二连连点头,感激地看了谢淮钦一眼,便匆匆退下忙活去了。 谢淮钦则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她的心尖上。 张珩衍的话如同一记清脆的响铃,在这喧闹渐息的茶馆中突兀地响起,瞬间打断了谢淮钦如乱麻般纷杂的思绪。 她猛地转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紧紧地盯着张珩衍,似乎生怕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哎,”张珩衍微微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满与感慨,继续说道,“这太傅的儿子倒是个有礼之人,刚刚那般情景,还能出声制止身边奴才的恶行,也算是难得。” “只是,这身边的奴才怎么如此张狂?简直是无法无天,也不知道平日里在府中是怎样的行事做派。”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脑海中却如电闪雷鸣般,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她的眼睛突然睁大,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光芒:“那黑衣人是太傅之子!”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笃定,仿佛是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之后,终于找到了那扇通往真相的大门。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回想起之前种种看似无关却又隐隐透着关联的细节:雨舒院的背后势力、阿沄提到的玉佩、那神秘男子出现的时机和场合……一切都指向了太傅之子。 也许,他就是那个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关键人物,操纵着这一系列事件的发展,而那块罕见的玉佩,或许正是他身份的象征或者是某个重要阴谋的关键道具。 谢淮钦的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脸上的神情变得坚毅而决绝。 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突破口,她就绝不会轻易放过。 接下来,她要更加深入地调查太傅之子的行踪、交际圈子以及日常活动,一定要从他的身上找到解开所有谜团的答案,让这场在京城暗流涌动的阴谋彻底浮出水面,大白于天下。 张珩衍被谢淮钦的突然反应弄得微微一怔,待听清她的话后,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与思索的神情:“你是说……这一切与太傅之子有关?”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但看着谢淮钦坚定的眼神,又不禁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可要有方向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没错,接下来,我们就从这位太傅之子入手,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在这背后隐藏了多少秘密。” 说罢,她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向茶馆外走去,那背影仿佛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与真相的揭示。 第47章 什么公主殿下要来 谢淮钦与张珩衍分开之后,时日已经不早,天边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宛如一幅绚丽却又透着几分落寞的画卷。 她独自一人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街边的店铺陆续亮起了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她身边穿梭而过,可她的心思却全然沉浸在刚刚与张珩衍的交谈以及对太傅之子的调查之中。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与忧虑,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许。 此刻,她心中清楚地知道,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让真相更加扑朔迷离,而她所面对的敌人,绝非等闲之辈。 太傅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其背后的关系网盘根错节,要想从她儿子身上找到突破口并揭开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无疑是在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还会牵连到许多无辜之人。 谢淮钦就这样思索一路,不知不觉中已来到郡主府。 刚踏入府门,郑吣意便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般迎了上来。 今日的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三千青丝挽成精致的发髻,点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眉眼间满是关切,比往日更加温柔动人。 “谢郎,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郑吣意轻声问道,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谢淮钦的心弦。 谢淮钦听到这声“谢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脸上微微一红。 昨夜与郑吣意的种种画面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她的娇羞、她的热情,还有那温柔的呢喃,让谢淮钦一时有些慌乱。 “郡主,昨晚……我……” 谢淮钦试图开口解释,然而话还未说完,郑吣意便伸出食指,轻轻地抵住了她的嘴唇。 那指尖带着淡淡的花香,轻轻地触碰着谢淮钦的唇瓣,让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莫要解释,也莫要自责。” 郑吣意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深情与包容。 “我并未怪罪于你,如今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我唤你一声谢郎,是打心底里的欢喜。” 谢淮钦只觉得郑吣意的手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那温柔的样子,既妩媚又动人,将她的心弦拨弄得乱了节拍。 她轻轻地握住郑吣意的手,将其从自己的唇边移开,紧紧地握住,仿佛握住了这世间最精美的稀世珍宝: “郡主,我何其有幸,能娶到你。我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郑吣意的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光:“我信你,谢郎。只是你如今这般忧愁,可是案子的事让你如此费心?” 谢淮钦微微点头,将影风中毒昏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郑吣意。 郑吣意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用手轻轻抚摸着谢淮钦的手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谢郎,你也莫要太过焦虑,影风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你且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一同度过这些难关。” 郑吣意的声音坚定而温暖,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谢淮钦那颗疲惫而担忧的心。 谢淮钦将郑吣意轻轻地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柔情。 在这一刻,外面的风雨似乎都渐渐停歇,唯有怀中的这份温柔,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时间在这温柔的怀抱中缓缓流淌。 良久,郑吣意像是突然被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回过神来,她的脸颊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红扑扑的,娇艳欲滴。 她微微用力地推了推谢淮钦,带着几分羞涩与嗔怪,轻声说道:“快别抱了,你瞧瞧,这下人都还在旁边看着呢。” 谢淮钦闻言,动作稍稍一顿,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双臂,眼神中仍残留着眷恋与不舍。 她抬起头,目光扫向四周,只见丫鬟们抿着嘴,努力憋着笑,眼神却止不住地往这边瞟。 小厮们则涨红了脸,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手忙脚乱地将视线移向别处,有的还佯装整理衣角,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见此情景,谢淮钦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微笑,那笑容里饱含着对郑吣意的宠溺与对下人们的调侃。 她轻轻抬起手,手指温柔地刮了刮郑吣意那小巧而精致的鼻尖,轻声说道:“好,郡主所言极是,倒是我疏忽了。” 郑吣意一听这称呼,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她佯装生气地跺了跺脚,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谢淮钦一眼。 娇嗔道:“哼,你这坏蛋,都已经与我这般亲密无间了,还一口一个郡主地唤着,莫不是心里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这副可爱至极的模样,心都快化了,连忙赔笑道:“怎么会呢。” 说罢,她微微凑近郑吣意,眼神专注而深情,声音低沉而温柔地唤道: “吣意,我以后只这般唤你,好不好?” 这一声“吣意”,宛如一阵轻柔的春风,吹进了郑吣意的心田,让她顿感浑身酥麻,心底的甜蜜如蜜罐打翻,瞬间溢满了整个心间,先前的那点小委屈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与欢喜。 一番亲昵的互动过后,二人携手入座,准备用膳。 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琳琅满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谢淮钦的眼中此刻却只有郑吣意一人,她拿起筷子,不停地为郑吣意夹菜,每一道菜都似乎承载着她满满的爱意。 “吣意,尝尝这道松鼠鳜鱼,肉质鲜嫩,糖醋汁调得恰到好处,甜而不腻,酸而不涩,定合你的口味。” 谢淮钦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鱼肉轻轻放在郑吣意的碗中,眼神中满是期待。 “还有这道翡翠虾仁,清新爽口,虾仁饱满弹牙,你平日里就喜欢清淡些的菜肴,这道菜可不能错过。” 话落,又一筷子虾仁稳稳地落入碗中。 丫鬟嫣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打趣道:“郡马爷啊,您这般热情,咱郡主这碗都快装不下啦!” 郑吣意脸颊微红,却也满心欢喜地享受着谢淮钦的这份关怀,眼神中尽是幸福与甜蜜,二人就这样在温馨的氛围中用完了晚膳。 回房的路上,月色如水,洒在石板路上,泛出淡淡的银光。 郑吣意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谢淮钦,轻声说道:“明日娘亲要来看看我们,你看能不能告个假,莫要疏忽了这见面之礼。” 谢淮钦一听,心中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说道:“公主殿下要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郑吣意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轻轻地握住谢淮钦的手。 嗔怪道:“你呀,别总是想得那么复杂。” “娘亲只是寻常来看看我罢了,再者说,咱们成婚次日便回了家乡省亲,还没来得及带你去拜见她,如今她来看看你,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谢淮钦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身为女婿,自然是乐意之至。 只是这消息来得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准备一番,好迎接公主殿下的到来,心里有些慌乱罢了。”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无妨,娘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你只需放宽心,像往常一样便好。”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思索着明日该如何表现,才能给公主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既不失礼数,又能展现出自己对郑吣意的真心与爱护。 第48章 什么!一起泡澡…… 二人回到房中,谢淮钦仍有些心不在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明日该准备些什么好呢?公主殿下喜欢什么?我这样贸然去见,会不会失了礼数……” 郑吣意看着她这副模样,既觉得可爱又有些无奈,她走上前,拉住谢淮钦的手,让她坐在床边,轻声说道:“谢郎,莫要这般焦虑,娘最看重的是你对我的心意,其他的都不重要。” 谢淮钦紧握着郑吣意的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吣意,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让公主殿下失望,我想让她知道,我会好好待你,给你幸福。” 郑吣意心中一暖,靠在谢淮钦的肩头,柔声道: “我相信你,谢郎。不过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我先给你讲讲娘平日里的喜好,这样你也能安心些。” 谢淮钦连连点头,专注地听着郑吣意的讲述,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郑吣意都一一耐心解答。 不知不觉,夜已深,窗外月色愈发深沉,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郑吣意打了个哈欠,眼中满是困意,谢淮钦见状,心疼地说:“吣意,你先睡吧,今日也累了一天了。” 郑吣意摇摇头,强撑着精神说:“我不困,我要陪你一起想想明日的事。” 谢淮钦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说道:“乖,听话,你先睡,我再想一会儿就睡,放心吧。” 郑吣意拗不过她,只好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想必是做着什么甜蜜的梦。 谢淮钦为她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暗暗发誓,明日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郑吣意和公主殿下的期望。 她又在脑海中仔细梳理了一遍明日的计划,直到确定没有遗漏,才轻轻躺在郑吣意身边,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晨曦初露,柔和的日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公主府的朱漆大门前。 郑沁意早早便起身,精心梳妆打扮,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海棠花的锦缎长裙,乌发挽成精致的发髻,簪着一支羊脂玉簪,整个人显得温婉动人。 她站在门口,不时地踮起脚尖向外张望,心中满是对父母的思念与牵挂,时不时转头看向身旁的谢淮钦,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谢淮钦今日亦是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神色温润如玉。 她察觉到郑沁意的不安,轻轻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似是在给她力量。 不多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动之声。 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来,车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马车停稳后,率先下来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女子,她面容慈祥,仪态万方,正是敬德公主宋谨娴。 宋谨娴的目光在谢淮钦和郑沁意身上扫过,眼中满是欣慰之色,微微点头。 紧接着,一位身形高大、面容威严的男子从车上走下,他身着二品官服,头戴乌纱帽,腰系玉佩,正是驸马都尉郑书宴。 郑书宴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谢淮钦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郑沁意眼中一亮,急忙挣脱谢淮钦的手,莲步轻移,快步迎上前去,声音中带着几分娇嗔与喜悦: “爹,娘,你们可算来了,女儿好想你们!”说罢,眼眶微微泛红。 宋谨娴笑着将郑沁意搂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意儿,瞧你,都嫁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 谢淮钦整了整衣摆,快步走上前,撩起衣袍下摆,双膝跪地,行大礼。 恭敬地说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岳父岳母大人安好。” 她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郑书宴冷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并未立刻让她起身,而是围着她缓缓踱步,目光像审视货物一般打量着他。 开口道:“这就是我那远近闻名的好贤婿啊,果真是一表人才。” “哼,只是自打我意儿嫁于你,你可是一日未曾去看望我二老,倒是让我们亲自来见你,这便是你的孝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几分不满。 谢淮钦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答道: “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婿近日忙于公务,疏忽了对岳父岳母大人的问候,还望岳父岳母大人恕罪。” “小婿定会在日后多多陪伴意儿回府看望二位大人。”他偷偷抬眼,看向郑沁意,眼中满是歉意。 郑沁意见状,心中一急,忙走到父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爹,您就别怪他了,他平日里对女儿极好,只是这朝中事务繁杂,女儿也是知道的。 “您看他今日,早早便起身准备迎接您和娘,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呢。”她的眼神中满是恳求,晃着父亲的手臂轻轻摇晃着。 周围的下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驸马爷。 但有几个机灵的小厮,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几人的神色,心中暗自为自家郡马爷捏了把汗。 宋谨娴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日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就莫要再怪罪淮深了,咱们进去吧,站在门口像什么话。” 郑书宴这才摆了摆手,神色稍缓:“罢了罢了,起来吧。” 谢淮钦应了一声,缓缓起身,暗暗松了口气,与郑沁意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均是笑意,随着公主和郑书宴一同走进了府中。 众人入府后,来到正厅落坐。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上了香茗和精致的点心。 郑书宴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听闻贤婿在朝中颇受皇上器重,想来这学问定是极为高深。” “我近日读史,对那里面的权谋之术颇为感兴趣,贤婿不妨讲讲对此的见解。” 说罢,眼神锐利地看向谢淮钦,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谢淮钦微微欠身,谦逊地说道:“岳父大人谬赞了,小婿不过略通一二。” “这权谋之术,实则是各方势力为求生存发展的谋略角逐。如张运挟天子以令诸侯,占尽天时;孙飞据江东之险,享尽地利;刘义广则以仁德之名,广纳贤才,占人和之势。” “三者相互制衡,其中的智慧,实非三言两语能尽述。” 她条理清晰地阐述着,眼神坚定而从容,暗中观察着郑书宴的神色。 郑书宴微微点头,又道:“哼,纸上谈兵谁不会,那依你之见,当下我朝若遇外敌与内乱并起,当如何抉择应对之策?” 谢淮钦略一沉思,答道:“攘外必先安内,然亦不可忽视外敌之患。” “当务之急,需稳固朝纲,安抚民心,加强边防之备,同时分化瓦解外敌之盟,以智取胜,而非单纯的武力征伐。” 郑书宴听后,脸色稍霁,却仍道:“说得倒是轻巧,不知实际行事又会如何,罢了,且看你日后表现。” 此时,宋谨娴笑着插话道:“好了,你们莫要一直谈论这些朝堂之事,也让意儿插插嘴。” 郑沁意忙应和道:“是啊,爹,娘,女儿近日新学了一种棋艺,等下陪你们玩玩。” 用过午膳后,郑书宴突然对谢淮钦道:“贤婿啊,为父近日得了些上好的香料,泡澡最是舒爽,听闻你也颇为劳累,不妨与我一同去泡泡,也好多些亲近。” 谢淮钦闻言,吓得脸色微变,心中暗自叫苦: “我女扮男装,这泡澡岂不是要全露馅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神也开始闪躲起来,不敢直视郑书宴。 一时没有回答,郑书宴见他这般模样,眉头微微皱起,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 “怎么了?莫不是不愿意?贤婿这是不给老夫面子?”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谢淮钦身上,似乎要将她看穿。 谢淮钦心中慌乱不已,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推脱。 郑沁意见谢淮钦支支吾吾,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那两条弯弯的柳眉瞬间蹙成了一个“川”字。 她心疼地看着谢淮钦,见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心急如焚之下,急忙上前一步,紧紧挽住谢淮钦的胳膊,如同一只护犊的母兽一般。 她仰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与恳切,脆生生地说道:“爹,您就别为难淮深了。” “他这些日子为了朝廷的事忙得晕头转向,常常彻夜不眠,精神一直紧绷着。” “方才我还见他神色疲惫,怕是这会儿子身子骨虚得很,实在经不住泡澡的热气熏蒸。” “这泡澡嘛,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他歇好了,精神头足了,再陪您去也不迟呀。”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手,暗暗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我在,别怕”。 一旁的宋谨娴却像是一只敏锐的狐狸,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紧紧锁住谢淮钦。 她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与探究,心中暗自思忖: “这泡澡乃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他为何这般推三阻四?” “瞧他那慌张的模样,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子,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在谢淮钦身上看出个缘由来,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和动作,试图从中找到解开谜团的蛛丝马迹。 第49章 要你们二人和离 郑书宴听到谢淮钦的推脱之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犹如晴日里突然飘来一片乌云,神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那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如炬般直直地射向谢淮钦,眼神里满是质疑与不满,似乎在说:“你这小子,竟然敢拂我的意?” 片刻后,脚下的石板似都承受不住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微微震颤。 双眸之中仿若裹挟着冰碴,直直地刺向谢淮钦,那目光仿若能穿透她的身体,探查到所有隐匿之事。 郑书宴的嘴角微微下撇,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话来: “既然如此,那便作罢,改日贤婿身子好些再说。”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蹦出,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本来对这个娶了自己心肝女儿,还在朝堂之上闹出拒婚风波的家伙就心存芥蒂,如今这般不识抬举,更是让他觉得此人不顺眼至极。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仿佛多看谢淮钦一眼都觉得厌烦,随后便甩了甩衣袖,像是要把这不快一并甩开。 宋谨娴款步上前,手中的丝帕轻轻拂动,她瞥了一眼谢淮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悠悠开口道: “意儿,随为娘到你房内去,娘有事儿与你说。” 郑沁意心下担忧谢淮钦,脚步踌躇,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安,只得莲步轻移,跟着母亲缓缓离去。 行至转角处,她蓦然回首,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那眼中的缱绻与牵挂尽露无遗。 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不舍,直到母亲催促,才依依转身消失在回廊尽头。 一时间,空旷的庭院中静谧得可怕,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淮钦站在原地,只觉如芒在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她心中暗自叫苦,这与岳父独处的每一刻都似油煎火烤,思索片刻后,她咬咬牙,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小心翼翼地说道: “岳父大人,您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小婿前些日子回家省亲,机缘巧合之下得见一宝物,那宝物温润雅致、巧夺天工。” 小婿当时便想着,如此珍品,唯有岳父大人这般有身份、有气度的人方能与之相配,故而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呈给岳父大人赏玩。” 郑书宴面色稍霁,眼中的凌厉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与疑惑,他双手背于身后,微微仰头,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打量一番。 轻哼一声道:“哦?你小子莫要拿些俗物来糊弄老夫,究竟是何宝物?” 谢淮钦见岳父神色稍有缓和,心中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朝身后的小厮招手。 低声吩咐道:“快去将我房中的那件宝贝取来,务必小心谨慎。” 小厮领命,匆匆离去,脚步急促,片刻便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锦盒快步走来。 那锦盒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气息。 谢淮钦接过锦盒,双手恭敬地呈给郑书宴,口中说道:“岳父大人,此乃一方古砚,名为‘星汉沉璧’。” “小婿听闻岳父大人喜好书法,对文房四宝亦有研究,这方砚台质地细腻温润,叩之其声清越悠扬,抚之如婴儿肌肤般顺滑。” “砚上的纹理仿若浩瀚星河,又似沉璧静卧,实乃天然与人工的绝妙融合。” “小婿初见时,便觉它与岳父大人的高雅品味相得益彰,故而不惜重金购得,望岳父大人笑纳。” 郑书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接过锦盒,轻轻打开,只见那砚台静静躺在盒中,散发着古朴而典雅的气息。 他端详许久,手指轻轻抚过砚台的纹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嘴上却道:“哼,算你小子有心,不过这礼物虽好,也莫要以为就能这般轻易地讨得老夫欢心。” 谢淮钦连忙躬身道:“小婿不敢,只是想尽一份孝心,日后定会更加勤勉,好好对待意儿,也为岳父大人分忧。” 郑书宴微微点头,将锦盒合上,说道:“罢了罢了,且看你日后表现,这砚台,老夫便收下了。” 谢淮钦心中暗自庆幸,脸上堆满笑意,应声道:“多谢岳父大人,小婿定会不负所望。” 此时,她才发觉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暗自松了一口气,只盼着今日这关算是暂且过了。 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光,洒在屋内的地上,宛如一片片金色的鱼鳞。 宋谨娴款步走到雕花梨木椅前,缓缓坐下,她目光如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郑沁意,看着如今女儿的变化。 良久,她朱唇轻启,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你……成婚当日就与那谢淮钦行周公之礼了?” 郑沁意闻言,像是被春日里的惊雷击中,双颊瞬间泛起两片红晕,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犹如天边的云霞。 她慌乱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跳得愈发急促。 宋谨娴是什么人?她自小便在皇宫浸染长大,最是知悉人心,一看女儿这副模样,心中便知晓了七八分。 她轻咳一声,神色愈发严肃,目光紧紧地锁住郑沁意,似是在等待着一个确切的回答。 片刻后,郑沁意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抬起头来,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羞涩,小声说道: “娘亲,我成婚当日并未与他有过逾越之举,他……他对我很是尊重,当晚睡在与床相隔下棋之处的卧榻上。” “而且,而且为了交差了事帕,他还……还将自己的手臂划破,伪造落红。” 说到此处,郑沁意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感动,声音也愈发低弱,仿佛这些话是她心底最隐秘的宝藏,轻易不愿示人。 宋谨娴听着女儿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沉思。 她思忖着:这谢淮钦的行为着实有些奇怪,新婚之夜竟如此行事,难道真的如他表现的这般君子?还是另有隐情?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心中暗自盘算着。 沉默片刻,宋谨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紧紧握住郑沁意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意儿,你还年轻,这婚姻并非儿戏。” “那你须守住身子,等合适机会,我向你皇舅明言和离之事,定会为你寻个好郎君,保你一生幸福无忧。” 郑沁意一听母亲这话,顿时花容失色,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心乱如麻,连忙说道:“别,娘亲,我……我和他已经行周公之礼了。” 宋谨娴闻言,猛地一怔,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瞪大了眼睛,全神地盯着郑沁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问道:“何时发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沁意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眼神闪躲,声音也变得细若蚊蝇:“就……就在前几日。” “那晚……我与他………”她的话语越来越低,头也几乎要埋进胸口,心中既羞涩又害怕母亲的责骂。 宋谨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眼神中仍难掩愤怒与失望: “你这孩子,怎如此糊涂!这可如何是好?” 她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不停地思索着应对之策,原本打算好的一切都被女儿的这番话打乱了。 郑沁意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羞怯与坚定,轻声说道:“娘亲,我与淮深二人乃是情投意合,互相倾心。” “那日之事虽是意外,但女儿也是心甘情愿的。”说罢,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 宋谨娴细细地端详着女儿的面容,见她眼神真挚,不似说谎,又回想起平日里谢淮钦对自己也算礼数周全,心中的责怪之意渐渐消散。 她轻轻叹了口气,拉着郑沁意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神色关切地问道:“那你与他之后,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郑沁意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羞怯地低下头,手指不停地揪着衣角,声音如同蚊子嗡嗡般细小:“娘亲,哪有那么快……” 宋谨娴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郑沁意的额头,嗔怪道:“你这孩子,如今已为人妇,倒是愈发害羞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娘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这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多留个心眼儿,切不可事事都由着性子来。” 郑沁意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女儿明白,娘亲放心。” 她的心中满是甜蜜与幸福。 此时,窗外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芒 第50章 郡主脖颈红痕惊现 窗外,新柳如烟,繁花似锦,微风拂过,送来阵阵馥郁的花香,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一曲柔板乐章,为这府邸添了几分闲适与安宁。 郑沁意与宋谨娴自内室款步而出,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面上未施粉黛,却清新自然,宛如空谷幽兰。 二人入厅,轻移莲步至桌前,正欲执箸用膳,郑书宴搁下手中的茶盏,轻咳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他目光关切地投向谢淮钦,缓缓开口道:“贤婿啊,岁月如矢,三日后便是那备受瞩目的皇家狩猎日了。” “当此之际,风和日丽,正是纵马驰骋、弯弓射猎的好时机,满朝文武皆会整肃出席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今次圣上特谕,令我携公主同往。” 言及此处,他的目光转向郑沁意,眼中满是慈爱与了解。 “意儿生性活泼,向来钟情于这般热闹欢腾的场合,往昔每岁皆是一同前往,尽享狩猎之趣。 只是方才听意儿说贤婿身体抱恙,不知能否参与此次狩猎盛会?”郑书宴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与探询,作为父亲,他既希望女儿能够尽兴,又担心女婿的身体状况。 谢淮钦听闻岳父之言,她手中正欲伸向菜肴的筷子微微一顿,旋即抬眸望向郑书宴,恭敬地拱手行礼,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缓声道:“岳父大人莫要挂怀,小婿这微恙无妨。” “如此盛事,关乎皇家颜面与朝纲礼仪,小婿承蒙圣恩与岳父大人的照拂,又怎敢有半分推辞之意。” 郑书宴微微点头,神色稍缓,继而又道:“意儿那孩子,一入猎场便似脱缰的骏马,玩性大发,到时定是要策马扬鞭、尽情狩猎的。” “贤婿,你可要多加留意,务必护她周全。” 言语间满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对女婿的嘱托,他深知女儿的脾性,虽有几分无奈,却也希望女婿能在旁照拂。 郑沁意本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听到此处,不禁柳眉轻蹙,手中的丝帕绞了绞,嗔怪道: “爹爹,女儿的骑射之术在这京城之中也是小有名气的,怎的到您嘴里就成了需要人处处保护的弱女子了?莫要小瞧了女儿。” 说罢,眼神略带挑衅地瞟了瞟谢淮钦,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也莫要以为我是娇弱不堪的,我自会让你刮目相看”,然而心底却又隐隐期待着谢淮钦会如何回应。 谢淮钦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既觉好笑又有些无奈,她凝视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宠溺与温柔。 轻声说道:“郡主巾帼不让须眉,骑射之术自然是令人赞叹,只是狩猎场风云变幻,难免会有意外之险,我答应岳父大人,定会在旁护你周全,郡主但可放心施展身手。” 郑沁意俏脸一红,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小声嘟囔道:“谁要你多事……”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心底的一丝甜蜜与羞涩。 宋谨娴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禁掩唇轻笑,轻声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快用膳吧,莫要让这佳肴都凉了。” 众人这才纷纷举箸,一时间,前厅里只余下轻微的碗筷碰撞声和偶尔的低声笑语。 然而,谢淮钦与郑沁意的心中却早已被那三日后的狩猎日填满,一个暗暗期待着能在猎场上一展英姿,同时也能与意中人相伴。 一个则满心忧虑,担心意中人在猎场之上遭遇危险,种种情思在这春日的午膳时光中悄然蔓延生长。 饭后,厅中静谧,阳光透过窗棂洒下,光影斑驳。 郑沁意却突感脖颈处传来一阵瘙痒,她本就是个活泼好动、心性单纯的姑娘,此刻也没多想,秀眉轻蹙,贝齿轻咬下唇,忍耐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能扛过那恼人的痒意,抬手轻轻抓挠起来。 这一挠,衣领不经意间微微敞开,露出了脖颈处那一抹鲜艳的红痕——正是谢淮钦前些日子与她亲昵时留下的印记。 郑沁意对这些男女之事本就不懂,先前也未晓谢淮钦留有此印,嫣儿伺候更衣,也未言说过。 故而未不曾留意这红痕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了出来。 郑书宴正端着茶盏欲要饮上一口,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手猛地一顿,目光瞬间锐利如鹰,冷冷地瞥了一眼谢淮钦。 那眼神仿佛在说:“好你个臭小子,竟敢如此!” 他心中自是不爽,自家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怎能被这小子这般“欺负”,可又碍于情面,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哼一声,将脸转向一旁。 而一旁的敬德公主宋谨娴也看到了这红痕,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暗笑道: “意儿这孩子,真是的,都不知道自己脖颈处有这般痕迹,也太不小心了些。” 但身为母亲,她对女儿的心思也能猜出几分,知晓这是小夫妻间的情事所致,只是觉得女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红痕,有些羞人。 她抬眼看向郑沁意,眼神里既有嗔怪又有几分宠溺,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在这当下不太合适,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与好笑。 谢淮钦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微微垂首,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这可如何是好?”她偷偷抬眼瞄了瞄郑沁意,见她还未察觉众人的异样。 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她可爱至极,当下为了不让岳父岳母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也不让郑沁意因此而感到难堪。 赶忙起身,双手稳稳地端起酒杯,神色恭敬且诚恳地说道:“岳父岳母,小婿敬你们一杯。” “过往的日子里,小婿懵懂无知,行事或有诸多不周全之处,还望岳父岳母大人大量,多多海涵见谅。” 说罢,她微微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水入喉,似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郑书宴坐在上位,手中轻轻摩挲着杯沿,眼神略带审视地看着谢淮钦。 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此前行事虽时有冒失之举,引得自己心中不快,但好在为人处世尚知谦卑之道,也不算无药可救。” “罢了罢了,只要女儿与他琴瑟和鸣、幸福美满,自己又何必过多苛责,念及此处。 他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却也并未言语,只是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宋谨娴则微微欠身,接过谢淮钦递来的酒杯,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轻声说道: “都是一家人,往后不必如此拘礼,但你需谨记,日后行事可要处处周全,若是让意儿受了半点委屈,我这当娘的,定不会轻易饶恕。” 她的声音温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里满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关切。 郑沁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自然知晓爹爹和娘亲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己好,他们的拳拳爱护之心,自己又怎能不懂。 只是看着谢淮钦这般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满是不忍。 她贝齿轻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丝帕,几次欲要开口替谢淮钦说话,却又怕引得爹爹娘亲更为不满,只得将话语咽回腹中,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无奈。 一时间,气氛略显凝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映照着众人各异的神情,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家人之间复杂而又深厚的情感纠葛。 第51章 四目相对,心跳加速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庭院的石桌上,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谢淮钦轻咳一声,脸上挂着一丝讨好的笑,拱手对郑书宴说道:“岳父大人,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小婿想趁着这午后闲暇,陪您老下几盘棋,也好讨教讨教。” 说着,眼神中满是期待地看着郑书宴。 郑书宴放下手中的茶杯,眼角的细纹都透着笑意,连忙点头:“好哇,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可好久没痛痛快快地杀上几局了。” 宋谨娴看了看天色,微微皱眉,转向谢淮钦轻声说: “你们下棋自是可以,不过可得记着,日落之前,我们就得回公主府了。” “这明日还有诸多事宜要准备,皇家狩猎可不能马虎。” 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扫了扫谢淮钦,远处的天边,已有了一抹淡淡的晚霞。 谢淮钦连忙起身,恭敬地弯腰作揖:“小婿明白,定会留意时辰,不敢耽误正事。” 郑吣意一听要走,忙拉住宋谨娴的衣袖,撒娇道:“爹爹、娘亲,不多呆几天嘛。” “咱们一家人一起去狩猎多好,我还想让爹爹看看我最近骑射有没有进步呢。”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期待,小嘴微微嘟起,一旁的花丛中,蝴蝶在翩翩起舞。 宋谨娴抬手轻轻抚了抚郑吣意的头发,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却透着几分无奈与体谅: “乖,意儿,你如今也大了,该懂些事了,我们留在这儿,你夫君怕是会不自在。” “咱们回府准备准备,狩猎时也能玩得尽兴些,不是吗?”说着,眼神轻轻瞟向谢淮钦,见她微微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叹息,这孩子,还是这么拘谨。 ……………………………………………………………… 日影西斜,庭院的石板被拖出长长的影子,像是岁月的痕迹。 几局棋下来,茶也凉了,郑书宴与宋谨娴起身告辞,准备回府。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府邸门口,郑吣意身姿单薄,眼神里满是眷恋与不舍,那目光紧紧追随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仿佛要用这目光为马车铺就一条安稳的归途。 路旁的垂柳在风中摇曳,枝叶沙沙作响,似是在低吟着离别的惆怅。 谢淮钦侧目看着郑吣意,心中泛起一丝疼惜,她微微侧身,靠近郑吣意,抬手轻柔地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温声道:“吣意,我知晓你心中难舍岳父岳母,不过短短三日,我们便能再相见,莫要这般难过了。” 她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像是要驱散郑吣意心头的愁绪。 郑吣意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向谢淮钦,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道:“自你我二人成亲之后,确实都未曾和母亲与爹爹相见,今日相聚匆匆又要分别,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试图掩盖内心的伤感。 谢淮钦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那双手柔软却带着一丝凉意,她将其拢在掌心,轻声说道: “我定会一直守在你身旁,接下来这几日,我们在府中安心筹备狩猎之事,待与岳父岳母重逢,让他们瞧瞧你的飒爽风姿。” 说罢,她手臂微微用力,将郑吣意轻轻揽入怀中,似是要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萦绕在两人身边。 郑吣意靠在谢淮钦怀中,听着她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的难过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珍视的温暖。 她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下巴,轻声道:“有你真好。” 谢淮钦松开郑吣意,双手扶着她的双肩,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深情与坚定:“我会一直对你好,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完,她牵起郑吣意的手,两人转身走进府邸。 府内的丫鬟们穿梭忙碌着,为即将到来的狩猎做着准备。 谢淮钦带着郑吣意来到花园的亭子里坐下,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香茗,可郑吣意却无心品尝。 谢淮钦拿起一块点心,递到郑吣意嘴边,轻声道:“吃点东西吧,这几日可要养足精神。” “我听说这次皇家狩猎,王公贵族们都会携家眷出席,场面盛大,你可有什么心仪的猎物?” 郑吣意轻轻咬了一口点心,若有所思道:“我想猎一只白狐,听闻白狐机灵狡黠,若能成功捕获,定能让爹爹刮目相看。” 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射中白狐时爹爹赞许的目光。 谢淮钦笑着点头:“好,那这几日我便陪你勤加练习,你的箭术已有根基,再加上这几日的特训,必定能如愿以偿。” 夜幕低垂,暖黄的烛光在室内摇曳,为这方天地添了几分静谧与温馨。 用过晚膳后,谢淮钦和郑吣意各自洗漱完回房。 谢淮钦因每日要上朝,作息规律,洗漱完毕便习惯性地先躺到了床榻外侧。 不多时,郑吣意款步走来,烛光映照下,她身着素色里衣,身姿婀娜,面容娇艳,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眉眼含情,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 谢淮钦不经意抬眸,瞥见这一幕,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脸上悄然泛起红晕,她有些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慌乱中将脸别向一旁,耳尖也微微泛红。 郑吣意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见她这般动作,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不禁关切地问道:“谢郎,可是身体有恙?”声音轻柔婉转,如黄莺出谷。 谢淮钦身子一僵,连忙摆手道:“没有,吣意,我只是觉得这个姿势舒服些。”说话间,眼神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郑吣意的眼睛。 郑吣意听闻她无碍,心中松了一口气,便往床的内侧走去。 不想,脚下突然打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竟不偏不倚地坐在了谢淮钦的身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眼神中满是羞怯与慌乱。 谢淮钦更是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出,双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郑吣意率先回过神来,她轻呼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迅速起身,快步走到床榻内侧躺下,背对着谢淮钦,一颗心砰砰直跳,犹如小鹿乱撞。 她紧紧闭上双眼,双手揪着被子,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那尴尬的一幕,脸上的热度久久未退。 谢淮钦也缓缓平复着呼吸,良久,才轻声说道:“吣意,睡吧。”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说罢,她双眼望着床顶的帷幔,心中五味杂陈。 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着这座府邸,唯有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天际。 倾洒下清冷而澄澈的银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陆离地洒在室内的地上,似是铺上了一层银霜。 郑吣意躺在床上,佯装淡定地轻声回应了谢淮钦的话后,便紧紧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尽快入睡。 然而,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日里与谢淮钦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那温柔关切的话语,都如同涟漪般在她心间荡漾开来,搅得她心乱如麻,困意全无。 谢淮钦同样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日里下棋时岳父岳母的身影,郑吣意送别时那不舍的眼神,以及相处时她的一颦一笑,都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她的心跳莫名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悄然蔓延。 许久之后,郑吣意维持着侧卧的姿势,身体渐渐变得酸乏僵硬,她轻缓地挪动身躯,想要换个舒适些的姿势,不经意间便朝着谢淮钦的方向侧转过去。 而与此同时,谢淮钦也恰好因为思绪纷扰而微微动了一下,同样侧身面向郑吣意。 如此巧合之下,两人的动作几乎同步,呼吸声也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交织。 月光如水,虽屋内熄了烛火,一片昏暗,但借着那皎洁的月色,彼此模糊的面容依然能够隐隐约约地瞧见。 一时间,四目相对,又慌乱地移开,两人的脸庞瞬间泛起红晕,心跳声也愈发急促。 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夜里,清晰可闻,仿佛是奏响着一曲暧昧而紧张的乐章。 谢淮钦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郑吣意的脸上,轻声问道: “吣意,可是睡不着?”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紧张,在这静谧的空间里缓缓回荡。 郑吣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轻咬下唇,微微仰头,望向谢淮钦的眼睛,轻声说道:“嗯。” 那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月光,也闪烁着一丝对眼前人的依赖与好奇。 第52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淮钦略作思索,嘴角微微上扬,柔声说道: “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似乎想用故事来缓解这有些尴尬又甜蜜的气氛。 “好哇!”郑吣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与期待,目不转睛地望向谢淮钦。 谢淮钦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讲起一个古老而动人的爱情故事。 “从前,有一个男子,他出身贫寒,却爱上了一位富家千金,他深知自己与女子之间的差距,心中满是自卑,于是在一些事情上对女子有所隐瞒和欺骗。” “他害怕女子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离他而去,便用谎言来维系着这份感情。” 说到此处,谢淮钦的眼神微微黯淡,心中不禁泛起对自己过往欺骗行为的愧疚。 郑吣意听得入神,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谢淮钦,沉浸在故事之中。 谢淮钦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谎言终究是谎言,纸包不住火,女子还是发现了男子的欺骗行为,她伤心欲绝,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男子看着女子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懊悔不已,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女子坦白了一切,包括他的身世、他的自卑以及他说谎的缘由。” “那后来呢?”郑吣意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后来,女子看到男子眼中的真诚与懊悔,想起他们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终究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怨恨,她选择原谅了男子,两人和好如初,从此更加珍惜彼此,携手走过了一生。” 谢淮钦讲完故事,深深地看了一眼郑吣意,心中默默祈祷着她们的未来也能如此美好,尽管她知道自己还背负着一个尚未坦白的秘密。 故事讲完,谢淮钦本以为郑吣意会在这轻柔的语调中渐渐睡去,可她却异常清醒,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认真。 语气严肃地说道:“谢郎,你可不许和那男子一样,欺骗隐瞒我,不然,我绝不原宥你。” 谢淮钦的身子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当初女扮男装顶替哥哥身份与郑吣意相识相知的情景,心中满是愧疚与不安。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良久,她避开郑吣意的目光,声音略带干涩地说道: “吣意,别多想,快睡吧,明日我下朝来陪你练箭。” 郑吣意没有察觉出谢淮钦的异样,只当她是心中坦荡,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又接着说道:“嗯,那谢郎以后只许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只爱我一人。”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她们携手走过一生的幸福画面。 谢淮钦听着这真挚的话语,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但看着郑吣意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打破她的美梦。 她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宠溺地说道:“吣意,你放心,我的爱只给你一个人。” “拉钩,你不可以骗我!说到做到,不然就是小狗。” 郑吣意伸出了纤细的小手指,眼神中透着一丝俏皮与执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爱。 谢淮钦被她这副模样深深触动,心中满是爱意与怜惜。 她伸出手指,与郑吣意的手指轻轻勾在一起,郑重地说道:“好,绝不骗你。” 手指相触的瞬间,仿佛藤蔓生长将两人紧紧相连,她们的心跳声也似乎在这一刻融为一体。 郑吣意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轻轻闭上双眼,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在对未来的美好期许中渐渐睡去。 谢淮钦却久久未眠,她静静地望着郑吣意恬静的睡颜,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美得让她心醉,也让她心痛。 在这朦胧的月色下,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 此后下朝的每一天日子里,谢淮钦便陪着郑吣意来到郊外的猎场练习骑射。 郑吣意身着劲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矫健,拉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谢淮钦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时为她指出不足之处,眼中满是欣赏与爱意。 时光匆匆,皇家狩猎的日子终于来临。 谢淮钦和郑吣意身着华丽的猎装,带着一众家丁和精心准备的装备,朝着狩猎场进发。 一路上,郑吣意心情忐忑,既期待能在狩猎场上一展身手,又担心自己会让父母失望。 谢淮钦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狩猎场中,绿草如茵,彩旗飘扬,热闹非凡。 王公大臣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骏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谢淮钦始终陪伴在郑吣意身边,她们穿梭在山林之间,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突然,一只白狐在前方的灌木丛中闪现,郑吣意眼神一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待距离合适时,她迅速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满弓弦,瞄准白狐。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她的眼中只有那只白狐。 “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出,朝着白狐飞驰而去。白狐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想要逃窜,但箭已至,精准地射中了它的后腿。白狐挣扎了几下,便倒在了地上。 “我射中了!”郑吣意兴奋地叫了起来,策马奔向白狐。谢淮钦也急忙跟上,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正当郑吣意下马准备捡起白狐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原来是丞相长子李承泽,只见他勒住缰绳,身姿矫健地跃下马背,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讨好笑容,疾步向郑吣意走来,眼神中满是谄媚与倾慕: “郡主好身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一箭下去,那白狐便被精准射中,如此箭术,如此风姿,着实让人敬佩不已。” 说话间,眼睛都不舍得从郑吣意身上移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谢淮钦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明明是夸赞自己夫人的话语,可从李承泽口中说出,却怎么听都觉得别有用心,那股殷勤劲儿让她心里无端地冒出一股酸意,一种莫名的讨厌感油然而生。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目光紧紧地锁在李承泽身上,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郑吣意对于李承泽的这般示好早已习以为常。 在未与谢淮钦成亲之前,李承泽就总是找各种机会在她面前献殷勤,或是在宴会上送她珍贵的珠宝首饰,或是在出游时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嘴里的甜言蜜语更是从未间断过。 起初,郑吣意只当他是闲来无事,并未过多在意,可久而久之,他的纠缠却也成了一种困扰。 但出于礼貌,又不好直接拂了他的面子,只能每次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客气。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一旁,那酸意先是在心底悄然滋生,继而如藤蔓般缠缠绕绕,不可抑制地蔓延至全身。 她的眉头渐渐拧紧,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握着缰绳的手指因用力,指节都微微凸起,缰绳在她的手中被勒出深深的痕迹,仿佛那缰绳便是她此刻无处发泄的愤懑的出口。 以往与郑吣意相处的甜蜜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只属于她们的欢声笑语、温柔凝视,此刻却被李承泽的出现搅得支离破碎。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暗自思忖着: “这李承泽,当着我的面如此殷勤,到底是何居心?岂容他这般放肆地献媚?” 这般想着,她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警告的意味,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将郑吣意与李承泽之间的距离稍微隔开了一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李承泽看向郑吣意的部分视线,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 同时,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说道:“郡主,这白狐毛色倒是不错,待回府后,我让人制成围脖,冬日里你戴上,定是极为暖和。” 说话间,她侧头看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与方才看向李承泽的冷冽截然不同,似是在向李承泽表明,她与郑吣意之间有着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与深情。 第53章 谢郎,你千万不要有事 李承泽自始至终都未曾将谢淮钦这等出身寒门的子弟放在眼里,对她的话仿若未闻,只是神色温柔地看向郑吣意。 轻声说道:“郡主,臣方才瞧见一只浑身皮毛灿若黄金的灵物,瞧那模样,兴许是极为罕见的金狐。” “如此神异之物,郡主可要随臣一同前去探个究竟?”那语气恰似一湾柔波,直淌入人心底。 郑吣意一听“金狐”二字,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色。 她心想,若能将这金狐猎下,制成裘衣献给爹娘,定能讨得他们欢心。 念及此处,她毫不犹豫地应道:“好,李公子,本郡主这就与你同去。” 说罢,两人便携着侍从朝着那金狐消失的方向匆匆而去。 不多时,便行至一片冰面湖前,那湖面宽阔,冰层看似厚实,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李承泽见此,微微皱眉,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但见郑吣意兴致颇高,便也不好劝阻。 郑吣意一心想着那金狐,未作多想,抬脚便要踏上冰面。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谢淮钦高声喊道:“郡主,不可!这冰面看似坚固,实则危险,贸然前行恐有不测!”她的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忧虑。 然而,郑吣意满心皆被金狐占据,只当谢淮钦是因担心从而劝阻,看了她一眼,道:“淮深放心,我自有分寸。” 言罢,便大步踏上冰面,李承泽也紧随其后。 起初,冰面尚能承受两人的重量,可未行多远,便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李承泽脸色骤变,惊呼道:“郡主,小心!”话落,冰面瞬间破裂,两人一同坠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谢淮钦见状,心急如焚,不及思索,迅速甩掉身上的累赘,飞身扑入湖中。 刹那间,冰冷刺骨的湖水如无数钢针般刺向她的肌肤,寒意直逼骨髓,让她险些窒息,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拼命向着郑吣意和李承泽的方向游去。 湖水冰冷且暗流涌动,每划一次水都异常艰难,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拖拽着她。 她的四肢逐渐变得沉重而麻木,但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那两个在水中挣扎的身影上。 靠近郑吣意时,她伸手去抓,却因湖水的阻力和郑吣意的挣扎而几次落空。 她心急如焚,大声喊道:“郡主,莫要乱动!”拼尽全身力气,终于抓住了郑吣意的手臂。 在水中,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每一次动作都像是在与死神抗争。 她紧紧咬着牙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早已冻得青紫,可手却始终没有松开郑吣意,一点点地朝着岸边挪动。 破碎的冰块不断地划伤她的皮肤,鲜血在冰冷的湖水中晕染开来,但她浑然不觉疼痛。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她救上去。” 费尽周折,终于快到岸边时,谢淮钦感觉自己的力气即将耗尽,双腿也似被湖水冻住一般难以挪动。 一番挣扎后,终于将郑吣意推上了岸。 可谢淮钦刚一上岸,便觉一阵寒意从四肢百骸袭来,体内的寒毒在这冰寒的刺激下瞬间发作,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双唇青紫,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最终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后面的侍从们气喘吁吁地赶到,他们的脸庞被寒风吹得通红,发丝凌乱地飞舞着,脚步踉跄地围拢过来。 有的侍从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与焦急,扯着嗓子呼喊着郡主,声音都因慌乱而变得尖锐刺耳,那呼喊声被寒风裹挟着,在冰湖上空回荡。 有的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躺在地上毫无血色的谢淮钦,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满心的不知所措。 李承泽也被侍从们七手八脚地拉上了岸,他整个人狼狈不堪,双手撑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吐出几口带着冰碴的湖水。 此时,他的眼神中尚有未散尽的惊恐,仿佛还沉浸在方才冰湖之下那黑暗冰冷、令人绝望的生死边缘。 缓过神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郑吣意悠悠转醒,意识回笼的瞬间,脑海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救命恩人。 当她费力地撑起身子,看到谢淮钦那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模样,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慌乱之中,她大声喊道:“快,立刻去请太到我营帐!” 侍从们听到郡主的命令,这才如梦初醒,匆匆忙忙地朝着远处的营帐奔去,脚步在雪地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扬起一片片冰冷的雪尘。 郑吣意心急如焚地将谢淮钦扶上了马,随后自己也敏捷地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谢淮钦身后。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环抱住谢淮钦那冰冷且绵软无力的身躯,让其紧紧靠在自己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具几近失去生机的躯体。 郑吣意紧紧握着缰绳,猛地一甩,口中高喊道:“驾!”马蹄扬起阵阵雪雾,骏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 一路上,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她的脸颊,她却仿若未觉,只是不断地鞭策着马匹,嘴里喃喃自语:“谢郎,是我错了,都怪我执意要去追那金狐,是我害了你。” “你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能有事,求你了……”。 风声呼啸,她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却又好似带着无尽的力量,要将这声声呼唤送进昏迷不醒的谢淮钦耳中。 不知是凛冽的寒风太过刺骨,还是内心的愧疚与担忧太过汹涌,泪水模糊了郑吣意的双眼,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谢淮钦的脖颈处,洇湿了那一片冰冷的衣衫。 而谢淮钦依旧紧闭双眼,毫无血色的面庞安静地靠在郑吣意怀中,任由骏马疾驰带起的颠簸摇晃着她虚弱的身躯,生死未卜。 唯有微弱的呼吸在这冰寒的天地间证明着她尚存一丝生机,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让郑吣意的内心被悔恨与恐惧填满,只能在疾驰的马背上默默祈祷着谢淮钦能够平安无事。 李承泽脸色骤变,手脚慌乱地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狠狠一抽,座下骏马嘶鸣着扬蹄狂奔,他的心跳如雷,暗自惊呼: “这下完了!这事儿要是闹得尽人皆知,我可如何收场?” 狂风在耳边嘶吼,他紧咬牙关,心焦不已:“那小子怎么如此孱弱?我和郡主都没这般不堪,他可别就此出了大事!” 此刻,他满心懊悔自己的莽撞,又担忧谢淮钦的安危会引发一系列难以收拾的局面。 马蹄声急促如雨,李承泽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伏低身子,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郑吣意的身影,只想尽快追上去。 身后的侍从们也气喘吁吁,拼命催促马匹加速,雪尘漫天飞扬,众人如箭般朝着狩猎营地疾射而去。 气氛紧绷得似要炸裂,每一秒的流逝都像重锤敲在众人的心间,催促着他们快些、再快些,仿佛稍有懈怠,就会被厄运狠狠吞噬。 第54章 郎君,我来为你解衣 终于,那顶熟悉的营帐映入眼帘。 帐外的下人们见郡主归来,立刻涌了上来,有眼力见的赶忙扶住郑吣意下马,另几个则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谢淮钦抬到营帐内的床上。 郑吣意面色焦急,眼神紧紧锁在谢淮钦苍白的脸上。 她知道,谢淮钦身上本就寒毒未清,如今又被这冰湖水浸泡,情况只怕是凶险万分。 必须得赶紧把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否则寒毒侵入肺腑,后果不堪设想。 可看着帐内站着的几个下人,郑吣意的脸颊微微泛红。 毕竟男女有别,这些事怎好当着他们的面做。 她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们都出去候着,看看太医来了没。”下人们连忙应是,陆续而出。 待众人都离开,郑吣意才缓缓走到床边,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向谢淮钦的领口,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冷的肌肤,心猛地一颤。 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开始解她的衣带。 帐外,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肆意地抽打着营帐,发出簌簌的声响,好似在急切地催促着什么。 帐内,郑吣意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伸向谢淮钦,那动作轻柔,指尖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的目光像是受惊的小鹿,只是匆匆扫过谢淮钦那线条分明的胸膛,便迅速移开,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只能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解衣的动作上,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总算把她湿透的外衫褪去。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猛地灌进帐内,帐帘被高高掀起一角,发出“哗啦”一声响。 郑吣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颤,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去。 待看清只是风的莽撞,并无他人,她才暗自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刚准备继续帮谢淮钦换下半身湿透的裈。 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其中还隐约夹杂着林苑那熟悉的呼唤声。 郑吣意的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满是无奈与焦急。 她匆忙拉过一旁的被子,轻柔地盖在谢淮钦的身上,仿佛这被子能为她隔绝所有的寒冷与病痛。 接着,又拿起干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他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那眼神里满是疼惜与担忧。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淮钦的脸上,触及她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时,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这个在她心中向来意气风发、果敢睿智的男子,此刻却毫无生气地躺在这儿,如此的脆弱不堪。 一想到她是为了救自己毫不犹豫地跳入那冰冷刺骨的湖中,全然不顾体内还残留着寒毒,郑吣意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眼中满是自责与懊悔。 “郡主,郡主可在?”林苑有意抬高了声线,那呼唤声中隐隐透着几分焦灼,与此同时,她的眸光锐利如鹰,警觉地审视着周遭的下人,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 林苑出现在帐外,乃是郡主郑吣意与谢淮钦出行之际,特意带在身旁的。 那嫣儿虽是郡主的一等贴身丫鬟,然近些时日,郡主府内务诸事纷杂,千头万绪皆需她亲力亲为,如此情境下,旁人委实难以担起这管理府中事务的重任。 而林苑身手矫健、武艺不凡,往昔便已被郡主暗自委以一等贴身护卫之职,故而此次皇家狩猎盛会,她伴同前来,亦是情理之中的安排。 林苑依着先前与郡主定下的时辰,前来邀约郡主练武习艺。 未及靠近营帐,便听闻帐外下人们交头接耳的私语,心头猛地一震,刹那间知晓谢淮钦此番遭遇了祸事。 她心内暗自思量,谢淮钦女扮男装之隐秘,若于这暗流涌动的皇家狩猎场中不慎泄露,必定会陷入生死攸关的绝境。 帐内的郑吣意闻得林苑的声音,心下即刻明了她是知晓了谢淮钦遇难,前来施以援手,连忙应道:“林苑,我在里头,快进来吧。” 言罢,抬手匆匆理了理自己那有些凌乱的鬓发与衣衫,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林苑双手掀起帐帘,步履匆匆入得帐内,先是朝着郡主郑吣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卧于床上的谢淮钦,心下暗叹这局面着实棘手难办。 郑吣意放轻了声音说道:“林苑,你来得恰是时候,我此刻正没了主意,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帐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地上晃荡不安,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氛围而瑟缩。 林苑心急如焚地站在一旁,眼神不时地扫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又偷偷观察着郡主郑吣意的神情。 她心里清楚,郡主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对谢淮钦女扮男装的事毫无察觉,而此刻情况危急,若不赶紧想办法,一旦谢淮钦的身份暴露,必然是死路一条。 林苑紧咬下唇,绞尽脑汁,终于心生一计。 虽说她所学医术不过是些皮毛,但好在之前曾通过扳指看过谢淮钦的过往经历,对其病情有一定的了解,寻思着先开几剂温补之药,或许能暂时稳住局面。 “郡主,”林苑缓缓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敢问大人可已换了干净衣服?” 她的声音略带一丝紧张,目光却直直盯着郑吣意,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郑吣意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轻声说道:“还未曾,我方才只为他褪去了外衣,这裈……还未解开脱下。” 林苑暗自松了口气,心中默默念叨:“还好,再晚一步就真的危险了。” 但她脸上依然保持着严肃的神情,略作沉思后说道:“郡主,恕属下直言,这裈不换也罢。 当下只需叫人在床边多多围置些暖炉,为大人驱散周身寒意。 属下不才,曾对抑制寒毒之法略有心得,也知晓大人的身体状况。 此前在寨中大人寒毒发作,属下便将其病情牢记于心,此次由属下开方调养,想必比之太医更为妥当。 毕竟太医对大人的寒毒详情并不知晓,万一用药有误,后果不堪设想。” 林苑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郑吣意的反应,心里却因为欺骗郡主而感到无比愧疚,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拳,指甲都几乎嵌入掌心。 郑吣意听后,面露疑惑之色,她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不解:“既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只是这湿冷的内裈紧贴其身,怎会不妨碍回暖呢?。” 林苑心下猛地一慌,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强装镇定,眼神闪躲了一下,连忙说道: “郡主有所不知,大人此次寒毒发作,乃是因着这寒邪之气已侵入经络深处,若此刻贸然更换衣物,只怕会引得寒邪乱窜,加重病情。” “反而是这看似湿冷的内裈,因其紧贴身体,已与大人的气息相融,此时若强行褪去,无异于雪上加霜。” “不若先用暖炉之温热缓缓蒸干,再辅以药物调理,方能保得大人无虞。”林苑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郡主能够相信自己的这番说辞。 郑吣意听着林苑的话,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见林苑神色诚恳,言辞凿凿,又想到她平日里的忠诚可靠,犹豫了片刻后。 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好吧,既如此,那便依你之计行事,只是千万要小心谨慎,切不可有任何差池,淮深的安危就全靠你了。” 林苑连忙屈膝跪地,低头说道:“郡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救治大人。” 此时的她,心中五味杂陈,既为郡主的信任而感动,又为自己的欺骗行为而自责。 帐外,寒风依旧呼啸着,吹得营帐簌簌作响,仿佛在为这帐内的紧张局势而哀叹。 第55章 我会一直守护你 片刻之后,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郑吣意抬眸望去,只见张太医匆匆走进营帐。 他先是向郑吣意行了一礼,随后目光便落在了床上的谢淮钦身上,刚要开口询问,郑吣意便轻声说道:“张太医,此次就不劳烦您号脉诊治了。 我已寻得可信之人来为郡马医治,您只需按照林苑的吩咐去抓药熬制,然后送过来便是。” 张太医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光随即转向林苑,拱手说道:“林姑娘,既然郡主如此说,老夫自当听从。只是不知姑娘所需是哪些药材,还望姑娘明示,老夫也好照方抓药。” 林苑微微点头,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纸笔,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的手轻轻将笔尖悬在纸面上方,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曾经钻研过的医书典籍,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示,此刻成为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极力回忆着谢淮钦过往的病情细节,每一次寒毒发作时的症状、面色、脉象,试图从中精准地提取出有用的信息,拼凑出一个能够暂时稳住病情的药方。 “人参三钱……这味药大补元气,定能为她虚弱的身体注入一丝生机,附子二钱,其性大热,可驱散她体内那侵入骨髓的寒邪。” “干姜二钱,温煦脾胃,助力阳气回升;炙甘草一钱,调和诸药,使药效更为温和持久……” 她每写下一味药材,心中便多一分笃定,又添一分忧虑。 这药方看似简单,却承载着谢淮钦的生死安危,也肩负着她对郡主的忠诚与欺瞒的矛盾重压。 她深知,这些药材是此刻能抓住的救命绳索,但能否真正拉回谢淮钦于生死边缘,尚未可知。 但此刻,已容不得她有过多的犹豫与纠结,时间紧迫,病情危急,她只能孤注一掷。 写罢,林苑将药方递给张太医,神色镇定地说道:“张太医,这便是所需药材,还望您尽快抓药熬制,郡马的病情耽搁不得。” 张太医接过药方,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似是对这药方有些意外,但也并未多言,只是恭敬地说道:“林姑娘放心,老夫这就去办。” 说罢,便匆匆退出了营帐。 郑吣意看着张太医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此刻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林苑身上。 她转过头,看向林苑,轻声说道:“林苑,我信你,你一定要治好淮深。” 林苑微微咬了咬下唇,坚定地点了点头:“郡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药方虽有几分把握,但终究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危机还在后头,她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到更妥善的解决办法,才能彻底保住谢淮钦的性命和秘密。 ……………………………………………………………… 许久过后,林苑见诸事安排妥当,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眼下这迫在眉睫的危机总算是暂且解除了。 她强撑着镇定,恭敬地向郑吣意行了一礼,轻声说道:“郡主,眼下暂无大碍,属下先行告退,若有任何情况,您随时差人传唤属下便是。” 郑吣意微微颔首,神色疲惫却仍不忘叮嘱:“林苑,你也累了,先回去好生歇息,这边有什么事,我自会叫人寻你。” 待林苑离去,营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炉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郑吣意疾步走到床边,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掖了掖谢淮钦身上的被子,确保没有一丝冷风能够透进去,随后坐在床边,轻柔地握住了谢淮钦的手。 那手冰凉刺骨,如同一把锐利的冰刀,直直地刺进了郑吣意的心窝,让她心疼不已。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谢淮钦突然眉头紧皱,嘴唇微微颤抖,口中喃喃低语:“小心,别怕……我马上就来了,吣意,等我……” 那声音微弱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仿佛穿越了重重迷雾,直直地钻进了郑吣意的耳中。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凑近谢淮钦的耳边,轻声说道:“谢郎,我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说着说着,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谢淮钦的脸上和手上。 “你怎么这么傻啊?”郑吣意哽咽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嗔怪和无尽的心疼,“你都这样了,还心心念念想着我。” “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身上还有那要命的寒毒未清,如今命悬一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可怎么办才好?” 她轻轻地抚摸着谢淮钦的脸庞,手指划过她那紧皱的眉头,似乎想要将她的痛苦一并抚平:“谢郎,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往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再也不会任性,不会不听你的话了,只要你能平安无事,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此时的营帐内,寂静得只剩下郑吣意压抑的哭声和那火炉中柴火燃烧的声音。 每一滴泪水都饱含着她对谢淮钦深深的爱意与担忧,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仿佛也只有这份炽热的情感,能够为昏迷中的谢淮钦带去一丝温暖,一丝生机。 郑吣意就这样守在床边,紧紧握着谢淮钦的手,仿佛握住了他们之间的整个世界,一刻也不敢松开,只盼着她能早日醒来,再像从前那样对她浅笑低语。 片刻的静谧后,帐外传来张太医略显低沉的声音:“郡主,药已煎好。” 这声音仿若一道利刃,瞬间划破了帐内那满溢着悲伤与担忧的凝重氛围。 郑吣意身子微微一震,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慌乱地抬起手,用衣袖匆忙地擦拭着眼角残留的泪花,那动作带着几分狼狈与急切,深怕被人瞧见自己这副失态的模样。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双手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发丝和衣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端庄依旧、仪态万方。 仅仅须臾之间,郑吣意便已收拾好了心情,她微微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雍容: “进来吧。”那语调不疾不徐,尽显郡主的礼数与风范。 帐帘被轻轻掀起,张太医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进帐内。 他的目光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郑吣意,又迅速移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二人之间的情愫与眼下的局势,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恭敬地说道: “郡主,这药已按林姑娘的方子精心煎制,火候和时辰都把控得恰到好处,想必对郡马的病情会有所助益。”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碗热气腾腾的药上,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轻声说道: “有劳张太医了,还望这药能让淮深快些苏醒过来。” 说罢,她起身接过药碗,待张太医退下后,莲步轻移至床边,身姿婀娜却难掩满脸的憔悴与忧色。 她先是轻柔地扶起谢淮钦,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呵护着这世间最为珍贵易碎的宝物。 她的另一只手拿起药碗,用汤匙轻轻搅动着碗中的药汁,使得热气均匀散开,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双眼,恰似那弥漫心头的愁绪。 随后,她舀起一小匙药汁,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那微风拂过药汁表面,荡起微小的涟漪,仿若她此刻不平静的心湖。 待药汁稍凉,她才将汤匙缓缓送至谢淮钦的唇边,声音轻柔且带着一丝哽咽:“谢郎,来,把药喝了,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 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疼惜,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淮钦的嘴唇,盼望着她能顺利咽下这苦涩的药汁,好似这药便是连接他们二人命运的丝线,承载着生的希望与爱的力量。 然而,昏迷中的谢淮钦牙关紧闭,药汁沿着嘴角缓缓滑落,滴落在锦被之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恰似郑吣意此刻破碎的心。 郑吣意见状,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心急如焚地低语道:“谢郎,你醒醒,醒醒好不好?这药你一定要喝下去啊。” 她再次尝试着将药汁喂入谢淮钦口中,这一次,她的手微微颤抖,汤匙也跟着轻晃起来,可眼中的坚定却愈发浓烈。 她一面轻柔地摩挲着谢淮钦的喉咙,试图诱使他吞咽,一面喃喃自语:“谢郎,你从未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一定不要,求你了……” 声声呼唤,满含深情,在这寂静的营帐中久久回荡,交织着炉火的噼啪声,谱写出一曲爱与哀愁的悲歌。 郑吣意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汁一次次从谢淮钦嘴边滑落。 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谢淮钦的脸上,和着药汁一起,洇湿了一小片被褥。 “谢郎,你怎么忍心让我如此担忧?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郑吣意哽咽着,话语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她放下药碗,紧紧地握住谢淮钦的手,将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肆意流淌。 也许是郑吣意的深情呼唤和滚烫泪水唤醒了谢淮钦深处的一丝意识,她的喉咙微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也轻轻张开了一丝缝隙。 郑吣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希望。 “谢郎,你听得见我说话对不对?快醒醒,把药喝了。” 郑吣意迅速拿起药碗,再次舀起一勺药汁,小心翼翼地送到谢淮钦嘴边,这一次,奇迹发生了,谢淮钦的喉咙轻轻滚动,艰难地咽下了那一小口苦涩的药汁。 郑吣意见状,喜极而泣,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 “太好了,谢郎,你终于肯喝药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快点好起来。”她一勺接一勺地喂着药,动作轻柔而又充满了爱怜。 随着药汁渐渐见底,谢淮钦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开来。 郑吣意放下空碗,轻轻地将谢淮钦重新放平在床上,为她掖好被子,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脸庞。 “谢郎,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 郑吣意在谢淮钦耳边轻声呢喃着,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此时的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郑吣意对谢淮钦深深的爱意,仿佛在诉说着这段生死相依的深情故事。 第56章 唇唇相抵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厚重的帷幔将寒冷的风挡在了皇家狩猎场的行宫之外,却似乎难以驱散屋内那丝丝缕缕的凉意。 郑沁意紧握着谢淮钦的手,就那样一动不动地靠在床边,她的目光始终胶着在谢淮钦的脸上,仿佛只要这样看着,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不知守了多久,寂静的夜里。 谢淮钦毫无征兆地全身剧烈颤抖,冷汗如细密的珠子从她苍白的额头滚滚而落,瞬间浸湿了枕巾。 嘴里无意识地喊着“冷”。郑沁意心头一紧,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是那寒毒又发作了?可面色瞧着已无大碍,怎会如此冒冷汗?”她心急如焚,刚想起身唤人去请林苑来瞧瞧, 谢淮钦的手却如铁钳一般死死攥住她的手腕,那手冷得像冰,寒意直透郑沁意心底。 “不要走……”谢淮钦紧闭双眼,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那破碎的声音里满是无助与惶恐,好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唯有郑沁意是她唯一的救赎。 郑沁意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心的疼惜让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唤人的念头。 郑沁意轻轻地为她擦拭着冷汗,眼神中满是心疼与焦急。 环顾四周,这简陋的行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屋内简单的陈设,哪里还有多余的被褥可以拿来为她增添暖意呢?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淮钦身上,想起上次的法子,心下虽有些羞怯,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便站起身来,将外衣缓缓褪去,只着里衣,轻轻地躺在了谢淮钦的怀里。 站起身来,她的手指落在腰间有序的解开衣带,外衣悄然滑落,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她深吸一口气,轻轻躺到谢淮钦身侧,将自己温热的身躯紧紧贴了过去。 谢淮钦的胸膛宽阔而坚实,却透着丝丝寒意,郑沁意脸颊绯红,心跳如雷,手臂却坚定地环住了她。 良久,谢淮钦的冷意仍未消退。 郑沁意心中焦急万分,暗自思忖:“上次明明奏效,此次为何毫无起色?” 低头看看自己的里衣,奔波劳碌后带着的湿气或许也加重了寒意。 她的内心天人交战,羞涩与担忧交织,但望着谢淮钦毫无血色的面庞,想到夫妻间的情分与责任,终是下定了决心。 她紧闭双眼,双手缓缓解开里衣的系带,直至身上再无寸缕,然后带着几分决然贴近谢淮钦。 肌肤相亲的瞬间,谢淮钦的身躯猛地一颤,郑沁意的心也随之高悬,然而她却并未醒来,依旧深陷在寒夜的梦魇之中。 郑沁意将脸埋入她的脖颈,泪水无声滑落,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用这炽热的爱意,为她筑起一道抵御寒夜的屏障。 室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地跳动。 谢淮钦被寒毒拖入梦魇的深渊,在那混沌迷乱的梦境中,四周是一片死寂冰冷的水域,仿若能吞噬一切生机。 而郑沁意正在水中苦苦挣扎,她的身形随着冰冷刺骨的水波渐渐下沉,发丝在水中飘散,宛如绝望的水草,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 恐惧瞬间攥紧了谢淮钦的心,她用尽全身力气呼喊,那声音却好似被冻住一般,虚弱而无力地在冰冷水浪间消散,激不起一丝涟漪。 床边,郑沁意听到了谢淮钦那细微如丝的声音,就像从遥远之地传来,隐隐约约,似有若无,根本无法辨清其中的内容。 她的心瞬间揪紧,满心担忧如潮水般汹涌,不由自主地将脸愈发贴近谢淮钦,眼神中满是焦灼与关切,以为这样就能听清她那被梦魇困住的灵魂发出的呼唤。 就在这时,谢淮钦仿若从幽深得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挣出了一丝缝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然而,意识却还在梦境与现实的悬崖边缘徘徊不定,眼神迷离而混沌,恰似困固在迷雾中的孤雁。 恍惚间,她瞥见郑沁意那近在咫尺的脸颊,一瞬间,梦境与现实如破碎的镜片般交织错乱,她心底认定郑沁意仍在那冰冷刺骨、能冻彻灵魂的水中,急需一口救命的气息。 于是,在那混沌的意识驱使下,她仿若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微微抬起头,带着一丝颤抖,轻轻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郑沁意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大脑瞬间空白,眼中满是震惊与惶惑,如同被一道惊雷击中,怎么也想不到谢淮钦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双手无措地悬在空中,像似被定格的木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 起初,郑沁意完全被这意想不到的状况惊得不知所措,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 但很快,她感受到谢淮钦唇上那微微颤抖传递出的凉意,以及那无意识中流露的深深恐惧与依赖,仿若一株花骨,种进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让她的心猛地一颤。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纠结,这亲密的举动太过突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扰乱了她的心湖。 然而,在这短暂得仿若一瞬的瞬间,看着谢淮钦那紧闭双眼、眉头紧皱,状似陷入无尽痛苦的模样,郑沁意心中的柔情如水般缓缓流淌,逐渐占了上风。 她此刻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地闭上双眼,那颤动的睫毛好似振翅欲飞的蝶,带着一丝羞涩与紧张。 双手也慢慢地、轻轻地落在了谢淮钦的肩膀上,手指微微蜷缩,如初绽的花瓣般小心翼翼,带着一丝紧张与无措,试图通过这样的触碰给予谢淮钦一丝慰藉与依靠。 起初,她的回应带着几分生涩与试探,双唇只是轻轻地贴着谢淮钦,仿若触碰易碎的珍宝,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生怕惊扰了此刻沉浸在迷乱中的她。 但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郑沁意逐渐放松下来,如同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亮,开始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谢淮钦的吻。 那动作轻柔得仿若春风拂过湖面,又带着一丝笨拙的真诚,似在倾诉着她内心深处对谢淮钦那复杂得仿若乱麻、却又炽热得于火焰般难以言明的情感。 而谢淮钦感受到唇间那温热的触感,就像在冰天雪地中寻到了一团温暖的火焰,与梦中那能冻僵灵魂的冰冷截然不同。 这一丝温暖好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注入她的心田,让她心中莫名地踏实了些许。 可她的意识依旧混沌模糊,仿若被一层轻纱笼罩,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柔,只当自己还在那美得如同虚幻的梦境之中,一心想要留住这眷恋的瞬间,不愿醒来面对那或许残酷冰冷的现实。 于是,她仿佛被本能驱使,下意识地加深了这个吻,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了郑沁意的脖颈,像似要将她紧紧嵌入自己的生命。 那逐渐强烈的爱意如汹涌澎湃的潮水,瞬间将两人淹没,在这寒冷孤寂的夜中弥漫出一种别样的温情与暧昧,堪比夜空中最璀璨神秘的星辰,散发着让人沉醉的光芒。 第57章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良久,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谢淮钦的意识逐渐回笼,她终于明白,此前种种并非虚幻梦境,而是实实在在与郑吣意的亲密相拥。 心下一惊,她深知若再沉沦,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必将暴露。 谢淮钦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郑吣意双颊泛红,眼神迷离,在这亲密的接触中沉醉不已,舌尖的每一次触碰都满是深情眷恋。 她心中既贪恋这份柔情,又为身份所困,矛盾挣扎。 谢淮钦轻翻身,将郑吣意压于身下,抬眸凝视,声音略带沙哑却努力镇定:“郡主,你可知当下我们此举意味着什么?” 郑吣意面红耳赤,嗔怪地瞥一眼谢淮钦,声如蚊蝇:“你这呆子,怎突然这般问?”心中却暗自欣喜于二人的亲近,只觉爱意满溢,谢淮钦对自己情根深种。 谢淮钦心中痛苦,眼中的深情交织着无奈:“郡主,我对你的心意不假,可我有难言之隐。” 此刻欢愉虽迷人,但我怕……怕这只是一时的放纵,日后会给你带来伤害,我们不能如此沉溺,还需克制。” 郑吣意面露疑惑与不甘,轻咬下唇:“你我真心相待,有何不可?你到底有何隐忧?” 谢淮钦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摇了摇头,那额前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的眉间,更衬得她神情落寞。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一般:“郡主,有些事如同沉重枷锁,现下我实在无法言说。” “求您莫要逼我,给我些许喘息的余地。” 言毕,她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拾起一旁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一件件仔细穿戴。 她的目光始终闪躲,不敢去触及郑吣意的眼睛,那双眼此刻想必已满是委屈与困惑,好似一湾深不见底的幽潭,稍一凝视,便会让她彻底沉沦。 谢淮钦双手在身侧悄然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那尖锐的刺痛就像唯有如此,才能让她在这汹涌澎湃的情感浪潮中寻得一丝清明,压制住内心深处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想要紧紧拥抱郑吣意的强烈冲动。 她深知自己正徘徊在爱与秘密交织的悬崖边缘,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每一分理智都在与情感进行着殊死搏斗,而她只能拼尽全力去维系,亦不敢有丝毫懈怠,只因这背后牵扯的是她一家人的性命。 郑吣意背过身去,纤手拿起衣物,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那衣物有千钧之重。 她贝齿紧咬下唇,几近将那粉嫩的唇瓣咬破,一丝腥甜在舌尖蔓延开来,可这点疼痛相较于此刻内心的酸涩,却又显得微不足道。 双手在衣袖中悄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着惨白,宛如冬日里被霜雪覆盖的枯枝,那是她用力隐忍情绪的证明。 “谢淮深,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我放下郡主的矜持与骄傲,全心全意待你,你却这般对我。”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让那破碎的情绪泄露分毫,可即便如此,微微的颤抖还是悄然爬上了她的声线。 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散开,恰似她此刻飘摇不定的心绪,被眼前之人的若即若离搅得乱作一团 谢淮钦身形一顿,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半点声音。 许久,她才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郡主,在我心中,你是这世间最珍贵之人,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害了你。” 郑吣意猛地转身,背对着谢淮钦,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的双肩微微颤抖,压抑着啜泣声:“好,好一个不能害了我。” “你既如此决绝,那便如你所愿,往后你我……就当从未有过今日之事。” 谢淮钦只觉五内俱焚,她向前跨了一步,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 她清楚,此刻的靠近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郡主保重,谢某……先行告退。”说罢,她快步离开,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脚步踉跄,仿佛要将自己的心遗落在这房间之中。 而郑吣意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双眼,望着谢淮钦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直至那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蹲下身子,将头埋入双臂之间,任由悲伤将自己淹没。 谢淮钦的身影透着深深的落寞,她缓缓步入相隔咫尺的另一顶空营帐。 双眸宛如两口枯井,空洞地凝视着远方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似是要将这漫漫夜色生生看穿。 她体内寒毒尚未清除,蚀骨的寒意阵阵袭来,所幸先前服下的药物暂时将毒性压制住了。 她低声吩咐下人在床边围上几个暖炉,再去烧一壶滚烫的姜汤送来。 一名小厮神色匆匆地赶来,双手毕恭毕敬地捧着姜汤,小心翼翼地递到谢淮钦面前,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嘴唇嗫嚅了几下,几番想要开口询问,却又忌惮谢淮钦周身散发的冷意,终究还是没敢贸然吐出半个字,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垂首敛息。 此刻的谢淮钦只觉内心的温度比这夜色还要低上几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语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在爱人那颗炽热而真挚的心上狠狠地划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披肩,那微不足道的一丝暖意,在这彻骨的寒冷与内心的悲戚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无法驱散那如乌云般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另一边,郑吣意将自己紧紧蜷缩在榻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浸湿了绣着精美花纹的枕巾。 在这一夜之间,她的世界仿佛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轰然崩塌。 往昔那些温柔得如同春日暖阳般的呢喃细语,此刻都化作了一根根尖锐无比的刺,狠狠地扎在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头。 她满心悲戚与不解,痛苦与困惑如两条粗壮的绳索,相互交织缠绕,将她死死束缚,让她难以入眠。 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独自默默地舔舐着伤口,品尝着爱情破碎后的苦涩滋味。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遥,可心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鸿沟隔开,远在天涯海角,难以触及彼此。 晨曦初露,一声飞鸟的清啼划破了寂静的长空,宛如宣告着新一天的伊始。 营帐之外,凌乱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低语声相互交织,慢慢汇聚成一片嘈杂。 随着人潮的不断涌动,喧闹之声愈发强烈。 谢淮钦强撑着从床上起身,静静伫立在营帐之前。 她的面色略显憔悴,双眼下那一抹乌青是她彻夜未眠的明证。 身处这皇家狩猎场,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棋局之中,每个人都可能是一枚棋子,被无数双眼睛暗中窥视。 她深知,自己与郡主之间那微妙而隐秘的情愫,一旦泄露分毫,必将在这复杂的宫廷风云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仅仅关乎她个人的安危,更可能牵连到郡主以及背后的家族势力。 她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清晨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试图让自己混沌的思绪清醒过来。 昨日与郡主之间的种种画面依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但此刻,她不得不将那些儿女情长暂且深埋心底,重新戴上那副冷静、沉稳的面具,去应对这纷扰复杂的外界。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暗暗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强打精神融入人群,却不想迎面碰上了李承泽。 李承泽一身华服,神色间透着几分关切,但谢淮钦又怎会不知他那点心思,分明是情敌间的假意周旋。 “郡马爷,你上次为救郡主昏迷,如今可大好了?”李承泽嘴角上扬,眼中却并无多少真诚,话语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可那语气中的微妙却逃不过谢淮钦的耳朵。 谢淮钦微微拱手,礼貌性地扯出一丝微笑:“有劳李公子挂心,不过是些小伤,已无大碍,想必李公子此番前来,是更关心郡主的状况吧。” 她故意点破李承泽的心思,目光淡淡地扫过对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反应。 李承泽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了镇定:“郡主千金之躯,我自是关心,此次郡主堕湖,若有什么闪失,你我皆难辞其咎。”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望向郡主营帐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谢淮钦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李公子放心,郡主福泽深厚,想必不会有事。 只是这狩猎场人多事杂,往后还望李公子多多留意自身言行,莫要再生事端。”她的话语绵里藏针,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李承泽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郡马爷这是何意?我不过是一片赤诚关心郡主罢了。”说罢,他拂了拂衣袖,似是要拂去这莫名的不快。 两人正言语交锋间,营帐内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碰倒。 谢淮钦神色一紧,顾不得与李承泽的周旋,转身快步向营帐走去,心中只挂念着郑吣意是否安好。 第58章 我不想看见你 李承泽听到郡主帐内传出那一声异响,脸上原本挂着的那层客气与矜持瞬间瓦解,神色间满是不加掩饰的慌张与担忧。 他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跟在谢淮钦身后,衣袂随风飘动,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持重。 待追到营帐前,他才猛地刹住脚步,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望着那紧闭的帐帘,眼中满是急切与不甘。 “郡主,微臣听闻帐内有异动,着实放心不下,特来请安恳请郡主准许微臣入内,也好让微臣安心。” 李承泽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真情实意的焦灼,他弓着身子,耳朵紧紧贴在帐帘上,试图捕捉里面的一丝动静,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握紧又松开,额前的发丝也因焦急而有些凌乱。 谢淮钦此时满心担忧着郑吣意,哪还顾得上李承泽的举动。 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掀开帐帘,大步跨了进去。 只见郑吣意正站在桌旁,地上散落着一些书籍和笔墨,想来是刚刚起身时不小心碰倒的。 郑吣意听到声响,猛地抬起头,目光在触及谢淮钦的那一刹那,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凝滞。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随即被一层冷漠的寒霜所覆盖,犹如一只受伤后躲进荆棘丛中的小鹿,用冷漠武装起自己,试图掩盖内心的伤痛。 “郡主,可有受惊?”谢淮钦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的目光在郑吣意身上游移,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探寻到什么,可又害怕与她的眼神交汇,于是只能匆匆瞥一眼,便又慌乱地移开,双手也不自觉地在身侧紧握,指节泛白。 郑吣意轻哼一声,那声音像是从鼻腔中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倔强与不满。 她没有回答谢淮钦的话,只是微微侧身,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拾起地上的物件,那动作有些急促,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谢淮钦见状,心猛地一揪,不假思索地快步走上前,也蹲下身去帮忙。 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一起的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在两人之间窜过,让她们的身体同时一震。 谢淮钦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而郑吣意的手也在空中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随即又被怒火掩盖。 “你……你这是作何?昨夜那般无情地推开我,如今又何必假惺惺地来关心我?” 郑吣意咬着下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中满是委屈、愤怒与不解,仿佛要将谢淮钦看穿。 谢淮钦面露苦涩,张嘴欲言,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郡主,我……我只是担心你。” 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挣扎,双手在身前不安地绞动着,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帐外的李承泽得不到回应,心急如焚,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暴起。 他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郡主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应声?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再次提高了声音,喊道:“郡主,您若安好,还望赐个信儿,否则微臣这心便要一直悬着,难以心安啊!”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在空气中回荡。 郑吣意微微皱眉,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她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高声回道:“李公子,多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倒了东西,你且退下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冷与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说罢,她再次看向谢淮钦,目光中的眷恋一闪而过,随即被深深的失望所取代:“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谢淮钦的心窝。 谢淮钦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冰冷的话语击中了要害,她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舍,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她默默地站起身来,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一步地向帐外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自己的心,那痛意从心脏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李承泽在帐外听到郑吣意让他退下的话,脚步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 望着那紧闭的帐帘,眼神中满是失落与不甘。 他知道,自己与郑吣意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谢淮钦的存在,更是让这道鸿沟变得越来越宽。 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办法,让郑吣意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不择手段…… …………………………………………………………… 夜色深沉,谢淮钦在郑吣意的营帐外,来回踱步,每挪动一步都宛如承载着千钧重量。 内心犹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飘摇不定。 想着当下唯有对郑吣意许下承诺,待回到郡主府,她会将心底那压抑已久的隐秘之事,毫无保留地袒露在郑吣意眼前。 她何尝不知,那些秘密一旦揭晓,或许会使郑吣意大惊失色,甚至从此对她心存怨念,视若仇敌。 但只要能躲过皇家狩猎场这随时可能引爆的危机,不让身份败露,一切代价于她而言,都显得微不足道。 此刻无疑是在孤注一掷地豪赌。 赌的是郑沁意对她的那份情是否深沉如渊,是否真能包容她的所有不堪与秘密。 倘若她决绝不应,那她便以死明志,用自己的生命去求得家人平安。 为了能让她点头应允,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往后她要和离或心倾他人,也全然接受。 踏入营帐,环顾四周,一片死寂般的空荡寂静猛地朝她扑来,那原本属于郑吣意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一丝寒意从脊梁悄然爬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不安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 “来人!”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急切,唤来了值守的下人。 那下人匆匆忙忙跑进来,单膝跪地,恭敬地垂首答道: “郡马爷,郡主说思念敬德公主心切,便前往公主营帐那边陪伴,今夜……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谢淮钦的身形猛地一个踉跄,仿若有一阵阴寒彻骨的冷风,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如何会不明白,郑吣意这般举动,无非是在刻意远离自己。 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无力地瘫倒在榻上,双手紧紧抱住头,心中满是无尽的悔恨与汹涌的自责。 “我到底该怎么办?”她的喃喃自语声在空荡的营帐内幽幽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痛苦与迷茫。 在敬德公主的营帐内,郑吣意强撑起一抹笑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陪着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她的眼睛虽然盯着母亲,可心思却早已飘远,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反复浮现出谢淮钦的面容。 那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温柔眼神,那些饱含深情的话语,还有那如噩梦般令人心碎的决绝拒绝,如同走马灯一般,不停地交替闪现,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困在其中。 宋谨娴端详着女儿,只见她眼神游离,明显心不在焉,不禁关切地问道:“意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母亲说说,莫要憋在心里。” 郑吣意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心中猛地一惊,慌乱地连连摇头否认:“母亲,女儿没事,只是今日有些乏累了,并无其他心事。能在母亲身边尽孝,女儿心里欢喜得很。” 然而,她眼中那稍纵即逝的落寞与黯淡,却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过,被宋谨娴敏锐地捕捉到。 宋谨娴不动声色地将女儿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心中暗自揣测,女儿这副模样,莫不是在婚姻中遭遇了什么难题? 但见郑吣意明显不愿多谈,她也深知女儿的性子,便不再继续追问,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好,母亲知道了。” “但你要记住,若有什么烦恼忧愁,一定要告诉母亲。”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牵强的弧度,心中却苦涩得如同嚼着黄连。 她感觉自己和谢淮钦的未来,就像陷入了一片茫茫迷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找不到一丝出路。 而另一边,谢淮钦独自躺在空荡的营帐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紧闭双眼,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郑吣意的一颦一笑,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那些曾经的甜蜜回忆,如今都化作了一把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悄然滑落,浸湿了枕头。 第59章 突遇危机,郡主解围 次日,阳光明媚,皇帝宋眠在皇家狩猎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狩猎场中,彩旗飘扬,猎猎作响,与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广袤无垠的草地相互映衬,彰显出皇家的威严与奢华。 宋眠头戴华丽的帝冕,冕旒垂落,隐隐遮住他那清瘦而英武的面容,双目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不怒自威。 他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在阳光的照耀下,金龙仿佛要腾飞而起。 宴会桌上,美食琳琅满目,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香气四溢的烤鹿肉、鲜嫩多汁的清蒸鱼、精致小巧的点心,还有各种醇美的美酒,令人垂涎欲滴。 台下,臣子们整齐地坐着,李承泽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时不时地望向皇帝,心中揣测着皇帝举办此次宴会的深意,暗自思忖着朝堂局势是否会有变动。 谢淮钦与郑吣意夫妻二人自然也在其中。 郑吣意心中虽对谢淮钦存有不悦,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不会当着皇帝的面透露半分,她面带微笑,仪态端庄地与谢淮钦坐在一起。 谢淮钦微微侧身,带着讨好的神情为郑吣意斟酒,轻声说道:“郡主,今日这宴会盛大,你且多吃些喜欢的美食,莫要再为那些琐事烦心了。” 郑吣意微微点头,轻声回应道:“知道了,只是有些事情我实在难以释怀。” “不过今日在这皇家狩猎场,有皇帝和众多大臣在场,我自会注意分寸。” 谢淮钦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郡主,可否待回府后我们再慢慢商议,臣一定会告知缘由。” 此时,宋眠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高声说道:“今日,朕在这皇家狩猎场设宴,与众卿家同欢,愿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回应:“愿我朝国泰民安,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眠目光落在谢淮钦身上,眼中浮现一丝关切:“谢爱卿,朕瞧你面色不佳,可是近日太过操劳了?” 谢淮钦忙起身,恭敬地拱手行礼,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陛下挂念了,臣不过偶感风寒稍有疲惫,并无大碍,多谢圣上关怀,这是臣之荣幸。” 宋眠微微颔首,转而看向郡主郑吣意,眼神里满是长辈的慈爱与欣赏:“听闻善祥猎到了一只白狐,当真不错啊,不愧是朕的侄女,巾帼不让须眉。” 郑吣意盈盈起身,身姿婀娜,恭敬地福了一福,嘴角上扬,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轻声说道: “圣上过誉了,侄女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这狩猎场中猎物如云,侄女见那白狐毛色如雪般纯净,奔跑之时风姿绰约,心下欢喜,便策马追了上去,能有所获,实是托了陛下的福泽庇佑。” 皇帝宋眠面带微笑,不住地点头:“善祥自幼便聪慧伶俐,如今更是出落得花容月貌,这骑射的本事也越发精进了。” 言罢,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洪亮地说道:“今日诸位爱卿务必尽兴而归,这皇家狩猎场,就是让大家舒展筋骨、放松心情,尽情展现我朝儿郎豪情壮志与飒爽英姿的地方。” 李承泽见机行事,迅速起身,满脸谄媚之色,高声说道:“陛下圣明!有陛下如此恩威并施、宽厚仁慈地对待臣子,我朝必定是人才济济、繁荣兴旺。” “恰似这狩猎场中的猎物,在陛下的睿智引领与英明统治下,皆为我朝的囊中之物,不足为惧!”众人见状,纷纷随声附和,一时间,宴会之上欢声笑语,气氛愈发炽热。 几轮美酒过后,谢淮钦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歌舞吸引,悄悄侧过身,凑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愧疚,低声下气地说道:“郡主,今日就莫要再为前日的事伤神了,您瞧这宴会之上,一片欢声笑语,众人都沉醉在这欢愉之中,你我也暂且放下那些烦心事,好好陪圣上共度此刻。” 郑吣意柳眉轻蹙,微微侧头,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悄声嗔道:“哼,你倒是会在这里装好人,那事哪能这般轻易就过去?” “你可别以为几杯酒就能把我哄好了。” 话虽如此,可她也深知此刻身处宴会之中,不宜发作,便轻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弄着面前的菜肴,眼神中却仍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此时,李承泽望着谢淮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故意抬高了声调,佯装出一副热络关切的模样高声问候道: “哎呀,我昨日清晨趁着那清爽之气在营帐外悠然踱步时,竟瞧见郡马爷独自宿于别的营帐,并未与郡主同处一室,这是为何呀?” 此声一出,宛如一道惊雷在这原本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的宴会之上轰然炸响,刹那间,好似一颗尖锐的石子精准无误地投入了一泓平静无波的湖面,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 原本还在欣赏歌舞的宋谨娴,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些许,恰似那洁白的云朵被一层薄薄的阴霾悄然笼罩。 她心中不由得大为不悦,暗自蹙眉思忖道:“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郑书宴,那浓密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拧成了一个川字。 但他深知身处这众目睽睽的宴会现场,周围皆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以及身份尊贵的皇室宗亲,任何一个不当的举动或言语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于是只得强行按捺住那颗早已被好奇与担忧填满的心。 然而那深邃的眼神中却还是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之色。 宋眠,原本脸上正洋溢着那看似平和却又透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笑意,听闻李承泽这番别有深意的话语,那笑意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稍纵即逝的惊讶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那犹如寒星般深邃犀利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之意,缓缓转向了谢淮钦,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可闻,其中更是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威严:“谢爱卿啊,此事当真?” 谢淮钦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仿若被一只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揪住,一时间,大脑竟是一片空白,竟连一个合适的字眼都难以拼凑而出。 她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对李承泽这突如其来的多嘴行径恼怒不已,同时,那思维敏捷的大脑也在飞速地运转着,试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寻找到一个能够巧妙应对的万全之策。 就在这令人尴尬不已、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固的沉默之中,郑吣意却表现得镇定自若,毫无一丝慌乱之色。 只见她身姿轻盈地起身,恭敬而优雅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那仪态万千的模样宛如一朵盛开在荆棘丛中的傲梅,清冷而高贵。 紧接着,她朱唇轻启,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山间清澈的溪流在众人耳畔缓缓流淌: “回圣上,前日淮深不慎感染了风寒,这病症来势汹汹,他心中担忧会将这病气过给妾身,故而特意移步至离妾身不远处的营帐歇宿,只为让妾身能够安然无恙。” 说话间,她的眼神清澈如水,坦荡而自然,仿佛当真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琐碎家事。 然而,若是有人细心留意,便会发现她那悄然攥紧的衣角,泄露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着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情绪,虽不明显,却真实存在。 宋眠静静地聆听着郑吣意的这番回答,面上神色未显喜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眼中原本的疑虑却并未如预期般完全消散,仿若一层淡淡的薄雾,依旧笼罩在那深邃的眼眸之中。 他的声音沉稳而平和,缓缓开口说道:“既是如此,爱卿可要悉心调养,尽快恢复康健。”话语虽关切,却也隐隐透着几分身为帝王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谢淮钦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言辞恳切而谦卑: “多谢陛下关怀备至,臣定当谨遵圣谕,悉心调养,争取早日康复,全力报效陛下的知遇之恩,为我朝的繁荣昌盛鞠躬尽瘁。” 待重新坐定后,她心怀感激地悄悄向郑吣意投去一个满含谢意的眼神,那眼神中既有对她方才巧妙解围的感激,又有几分对自己鲁莽行事的愧疚。 然而,郑吣意却仿若未觉,只是微微侧过那线条优美的脖颈,神色清冷,对她的示好不予理会,那眼神中分明还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嗔怒之意,仍在为前几日的事耿耿于怀。 李承泽眼见自己精心谋划的这一番“小动作”并未如预期那般掀起惊涛骇浪,引得众人对谢淮钦和郑吣意产生嫌隙与质疑,那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但他毕竟是个善于伪装之人,面上瞬间又堆满了那看似真诚无害的笑容,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地继续与身旁的大臣们高谈阔论起来。 只是偶尔,当他以为无人留意之时,那眼神中会快速闪过一丝阴鸷之色,犹如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吐信。 让人隐隐感觉到他似乎并未就此罢休,而是仍在暗中酝酿着更为隐秘而危险的后招,恰似那平静海面下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第59章 现在开始,把一切都告知我 日过中天,宴罢席散,郑吣意款步离席,莲步轻移,径直回到了营帐之中。 谢淮钦满心无奈,又满心担忧,疾步紧跟其后,踏入帐内。 郑吣意莲目轻抬,对候在一旁的下人朱唇轻启:“去把我那闲置的床榻和棉被拿来,郡马爷体恤本主,生怕将身上的病气过给我,可这猎场营帐有限,又不好一人独占一处。” “故而,这床榻便权当是郡马爷日后歇脚安寝之所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悄然交换着眼神,其中一人微微颔首,应了声“是”,便匆匆退下准备去了。 谢淮钦站在一旁,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下撇,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她暗自思忖,自己如今这般田地,着实是自作自受,也怪不得郑吣意如此冷待。 不多时,下人便将床榻和棉被安置妥当。郑吣意款步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神都未施舍给谢淮钦一个,仿若当她不存在一般。 谢淮钦望着那简陋的床榻,心中五味杂陈。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开口,最终只是轻叹一声,默默走向那床榻,坐了上去,满心怅惘。 营帐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炭盆中偶尔的爆鸣声,似在低叹着这尴尬的局面。 片刻之后,林苑手捧谢淮钦的药,款步走到营帐门口,轻声请示:“郡主,药煎好了。” 郑吣意神色未动,只淡淡开口:“进来吧。” 谢淮钦闻声望向门口,抬手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衫,缓缓起身。 她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对这苦药也有些无奈,但还是稳步走过去准备接药。 林苑进得帐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微妙氛围。 她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郑吣意,又看了看谢淮钦,抿了抿嘴,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地将药递了过去。 谢淮钦双手恭敬地接过林苑递来的药碗,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随后,她把碗递还给林苑,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意,轻声说道:“有劳了”。 林苑双手接过碗,微微欠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神情,轻声回应:“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本就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说罢,便缓缓退下,脚步轻盈,生怕惊扰了帐内的两人。 帐内一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炭火在寂静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良久,郑吣意贝齿轻咬下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打破了沉默。 她美目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怒,声音也微微颤抖: “谢淮深,我不管你现在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还记得,此前你曾对我信誓旦旦地许下诺言?你说过,绝不会对我有所欺瞒,那些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谢淮钦心头猛地一颤,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她不敢直视郑吣意的眼睛,连忙拱手,深深地施了一礼,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回道: “郡主,我自然是记得的,那些承诺句句出自肺腑,绝无虚假。” 郑吣意冷哼一声,眼中泪光闪烁,那泪水在烛光下晶莹剔透,却又带着几分倔强。 她猛地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至谢淮钦面前,质问道:“那你如今这般行径又算什么?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如此不守信用!”。 “当初你与我讲的那个故事,莫不是在影射你自己?说什么坦诚相待,不离不弃,如今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你倒是说话啊,究竟为何要这样瞒着我?你把我置于何地?” 谢淮钦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眼神中满是挣扎与无奈,双手微微握拳,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郡主,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会更好保护你。” “我知道这次瞒着你是我不对,但请你相信,我从未有过伤害你的念头,哪怕一分一毫。” 郑吣意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保护我?你可曾问过我,我是否愿意被你这样保护?我要的是与你并肩面对,而不是被你蒙在鼓里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谢淮钦轻叹一声,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泪水,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手微微颤抖着: “郡主,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是害怕你受到伤害,我……我不能失去你。” 郑吣意别过头,避开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决绝:“那你便从现在开始,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要再有任何隐瞒,否则,我……我不会再原谅你。” 谢淮钦身形微微一僵,脸上满是疼惜与懊悔,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郑吣意,仿佛要将自己的愧疚通过眼神传递给她,嘴唇轻启,声音略带沙哑却又无比坚定: “好,郡主,恳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待回了郡主府,我定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告知于你。” 郑吣意听闻此言,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窜脑门,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扇在谢淮钦的脸上。 “等?谢淮深,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一个可以随意哄骗的无知女子吗?”郑吣意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谢淮钦的脸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她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耳中嗡嗡作响。 但她并未有半分怨言,只是缓缓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自责与痛苦。 她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再次望向郑吣意,轻声说道:“郡主,我明白此刻说什么你都难以消气,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回郡主府后,你若要惩罚我,我绝无怨言,只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郑吣意咬着下唇,双手紧握,身子微微颤抖,她怒视着谢淮钦,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 沉默良久,她的情绪稍稍平复,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不甘:“好,谢淮深,我就再信你这一次,但你若再敢有任何隐瞒,我定不会饶你。”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郑重地说道: “郡主放心,淮深此次必定坦诚相告,若有违背,愿受任何惩罚。 ”说罢,她缓缓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郑吣意一眼。 帐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营帐簌簌作响,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复杂而又深厚的情感纠葛。 此时,李承泽那刻意抬高的声音仿若一道突兀的利箭,直直地穿透营帐的帷幔,清晰地传至帐内:“郡主,臣偶然觅得一稀世珍宝,特来献给郡主,以表臣之拳拳心意。” 郑吣意柳眉轻蹙,心中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颇感厌烦,但还是强压下不悦,抬手轻轻抚平裙摆的褶皱,又理了理鬓边略显凌乱的发丝,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清冷,朱唇轻启:“进来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李承泽满脸堆笑,迫不及待地掀开帐帘,大步跨进营帐。 他的目光刚触及谢淮钦的瞬间,眼中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与不屑,随后便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只是敷衍地拱手行了个半礼,那姿态仿佛谢淮钦不过是这帐中可有可无的尘埃。 紧接着,他瞬间换上一副谄媚至极的嘴脸,快步趋近郑吣意,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献宝似的递到郑吣意面前,口中滔滔不绝: “郡主,此乃稀世珍宝紫璃戒,其珍稀之处不仅在于它是由深海千年紫琉璃雕琢而成,更相传它被数位高僧开过光,有着神奇的魔力,能保佩戴者福泽深厚、青春永驻。” “臣知道郡主倾国倾城之貌,唯有这等宝物方能与之相配,故而不辞辛劳寻来,只盼郡主能喜欢。” 郑吣意美目流转,目光先是落在那雕工精致的盒子上,只轻轻一瞥,便心中有数。 紧接着,她的视线缓缓移到自己纤细手指上戴着的相思环,那是她与谢淮钦此前碰彩头得来的,承载着她们往昔的甜蜜与誓言。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涩与怨怼,暗暗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于是,她故意做出一副欣喜万分的模样,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轻轻将手上的相思环褪下,随意地放置在床边的矮几上。 随后,她伸出玉手,优雅地接过李承泽递来的盒子,缓缓打开,那紫璃戒在盒中闪烁着幽魅的光泽。 她轻轻拿起戒指,在李承泽期待的目光下,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还故意晃了晃手指,让那戒指在火光下闪耀。 “李大人费心了,这戒指本宫甚是喜欢。”郑吣意笑语盈盈,眼神却透着一丝清冷。 说罢,她莲步轻移,走到一旁的兵器架旁,拿起一张雕花宝弓,转头看向李承泽,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与冷漠: “李大人今日如此有心,本主心情不错,不妨一同去校场练练箭法,也好看看李大人的身手。” 言语间,竟似全然忘记了谢淮钦的存在,将她彻底视作了空气。 李承泽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应道:“能与郡主一同练箭,臣求之不得,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郡主的厚爱。” 说罢,他得意地瞥了一眼谢淮钦,那眼神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谢淮钦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她眼睁睁地看着郑吣意与李承泽并肩走出营帐。 又望着郑吣意摘下的同心戒,久久伫立,直到那一点温热也从指尖消失。 第61章 你这登徒子,放开我 阳光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轻轻地洒在热闹的练箭场上,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此时,郑沁意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进场地,她面容姣好,却柳眉微蹙,隐忍着满心的愤懑。 身旁的李承泽见状,急忙上前,双手恭敬地递上一支箭矢,眼神中隐隐含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期待与关切,轻声说道:“郡主,莫要伤了自己。” 郑沁意贝齿轻咬下唇,玉手接过箭矢,那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身姿矫健地站定,将箭搭在弓上,随后缓缓引弦,动作娴熟而流畅,一气呵成。 她柳眉倒竖,美目含煞,心中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般滔滔不绝:“谢淮深,你这混蛋。” 她娇叱一声,利箭离弦,那箭好似裹挟着她的满腔怒火与哀怨,如流星赶月般向着草靶疾驰而去。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箭羽轻颤,箭尖深深没入靶心,周围的尘土被震得微微扬起。 她望着那颤动的箭尾,仿佛看到了谢淮钦那可恶的面容,眼神中满是不甘,好似要将这草靶当作谢淮钦本人,将满心的怨怼通过这支箭尽情地宣泄而出。 李承泽一直候在一旁,眼睛紧紧地盯着郑沁意的一举一动,见她一箭射出,那箭带着破风之声,直直地飞向靶心,忙不迭地开口夸赞: “郡主这一箭真是出神入化啊!臣在这练箭场也算是见识过不少高手,但像郡主这般箭法精准、姿态优雅的,可真是凤毛麟角。 您瞧这一箭,力度恰到好处,角度也是分毫不差,那箭靶在郡主的神力之下,怕是也胆战心惊。 这箭法,这气度,莫说是咱们这里,就是放眼整个京城,又有几人能及郡主分毫?郡主如此天生神力、聪慧过人,实乃我朝之福啊!” 说罢,他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紧紧地盯着郑沁意,那眼神里满是讨好与谄媚,试图从她脸上寻得一丝满意的神色,哪怕只是微微的动容也好。 然而,郑沁意仿若未闻,她的目光仍死死地定在草靶之上,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和倔强。 草靶上的箭羽还在微微颤动,仿佛是她此刻内心波澜的写照。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对李承泽的马屁全然不放在心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 在她的心里,此刻正被另一个人的身影占据着,那就是谢淮钦,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 李承泽见状,心中一紧,笑容也微微僵在了脸上,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眼珠一转,又赶忙讨好道:“郡主,你看景色宜人,风和日丽,花香鸟语,正是骑马出游的好时节。” “郡主不若稍后与小人一同前去骑马,也好赏赏这大好春光。 “臣知道一处极好的地方,那里有漫山遍野的野花,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潺潺流淌,溪边的垂柳依依,微风拂过,柳枝轻摇,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郡主若是去了,定会心情舒畅。”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郑沁意的表情,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眼神中满是期待,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默默祈祷着郡主能够应允。 郑沁意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平静上马,微微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和哀伤。 就在这时,谢淮钦匆匆赶来,她身姿挺拔,步伐矫健,一袭黑色锦袍随风飘动,更显潇洒不羁。 只是此刻她的脸色虽然憔悴却也阴沉得可怕,眼神中透着浓浓的醋意。 一眼便望见郑沁意与李承泽站在一起,她心中顿时醋意大发,那酸意直涌心头,瞬间冲昏了头脑,让她顾不得许多繁文缛节和周遭的目光。 她几步跨到郑沁意身边,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和霸道。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把揽住郑沁意的纤腰,郑沁意只觉腰间一紧,身子一轻,已被谢淮钦抱在了怀中。 郑沁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呼一声:“你干什么?放开我!” 待看清是谢淮钦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愕,转而变为愤怒:“谢淮深,你这登徒子,放开我!”她拼命地挣扎着,双手不停地捶打着谢淮钦的胸膛,眼中满是怒火和委屈。 然而,谢淮钦却紧紧地握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吃痛,扬蹄飞奔而去。 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只留下李承泽在原地,瞠目结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满是不甘与嫉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那远去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李承泽的眼神也渐渐黯淡下来,他狠狠地跺了跺脚,嘴里嘟囔着:“谢淮深,你给我等着!” 谢淮钦带着郑沁意一路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郑沁意的发丝随风飘动,有几缕拂在了谢淮钦的脸上,痒痒的,却也让她的心变得更加柔软。 郑沁意仍在不停地挣扎着,嘴里不停地骂着:“谢淮深,你这个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我不想见到你!” 谢淮钦却不为所动,直到来到一处偏僻的山林,她才缓缓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她轻轻地将郑沁意放下,看着她满脸的怒容,心中一阵刺痛,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郑沁意狠狠地瞪着她,质问道:“谢淮深,我真的看不懂你,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郡主,别与我置气好吗?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郑沁意冷笑一声:“哼。” 谢淮钦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真诚和深情:“郡主,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让你相信我。” 郑沁意转过身去,背对着谢淮钦,沉默了许久。她的心中很乱,一方面是对谢淮钦的气愤,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爱着她。 谢淮钦缓缓走近她,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与深情眷恋。 最终,她站在了郑沁意的身侧,轻轻地伸出双臂,将她娇柔的身躯拥入怀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恳切,在她的耳边低语:“不要离开我,好吗?”那声音顺着微风,钻进了郑沁意的心里,让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郑沁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内心深处好似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斗着。 一个在呼喊着要推开眼前这个负心人,让他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另一个却贪恋着她温暖的怀抱,舍不得这片刻的温情。 最终,情感占了上风,她没有躲避,任由谢淮钦拥着自己,只是那紧咬的下唇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纠结与挣扎。 谢淮钦感受着怀中人儿的颤抖,大抵是爱意上头,望着郑沁意那白皙修长的脖颈,鬼使神差般地俯下身去,轻轻地亲了下去。 郑沁意只觉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与酥麻,她微微一怔,瞬间从方才的迷离中惊醒过来。羞耻与愤怒涌上心头,她用力地欲要挣脱谢淮钦的怀抱。 然而,谢淮钦怎会轻易放手?她双手稍稍用力,将郑沁意的身子翻了过来,让她正面对着自己。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郑沁意的眼中燃烧着怒火,而谢淮钦的眸子里却满是深情与渴望。 还未等郑沁意开口斥责,谢淮钦便毫无征兆地吻上了那片她期盼已久的唇。 起初,郑沁意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与抗拒,但渐渐地,在谢淮钦温柔而霸道的攻势下,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地抓住了谢淮钦的衣角,仿佛陷入了一个甜蜜而危险的旋涡,无法自拔。 此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着这对恋人,仿佛在为她们的重逢而祝福。 而在练箭场的李承泽,却仍在为今日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第62章 你怎敢如此放肆 许久之后,谢淮钦缓缓松开了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与眷恋,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 郑沁意却瞬间回过神来,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那是羞耻与愤怒交织的颜色。 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谢淮钦的脸颊挥去,“啪”的一声脆响,在这静谧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谢淮深,你怎敢如此放肆!”郑沁意的胸脯剧烈起伏着,眼中泪光闪烁,那是被羞辱后的委屈与不甘。 谢淮钦的脸颊上,那道红印格外醒目,肌肤微微肿起,泛着淡淡的红色,与她平日里的冷峻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可她仿佛丝毫未觉疼痛,眼神中没有一丝恼怒,只是痴痴地望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眷恋与深情,仿佛这世间只剩下眼前的佳人。 她的嘴唇轻启,声音温柔且坚定,轻声说道:“郡主,我情难自控,方才冒犯了你,但我绝不后悔。”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似乎早已将自己的心意袒露无遗,哪怕面对的是怒火,也毫不退缩。 郑沁意望着谢淮钦脸上的红印,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那红印像是一道印记,刻在了她的心上,使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冲动,但又拉不下脸来道歉,毕竟身为郡主,有着自己的骄傲与矜持。 于是,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故作冷漠,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我现在不予你置气了,但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其实,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愤怒,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像是在给自己和谢淮钦都找了一个台阶下,既保留了自己的颜面,又给了彼此一个缓和的余地。 谢淮钦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知道郑沁意的口是心非,也明白她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握住郑沁意的手,轻声说道:“郡主,只要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定会用行动证明我的真心。” 郑沁意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脸颊却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轻嗔道:“那便看你的表现吧。”说罢,她转身向前走去,嘴角却悄然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谢淮钦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欣喜。 她快走几步,跟在郑沁意身后,忙说道:“郡主,前面不远处有一片花田甚美,此时正值蝴蝶兰盛开之际,不如我们去瞧瞧,也好让郡主散散心,舒缓一下心情。” 郑沁意并未停下脚步,但微微放缓了步伐,似是在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那便去看看吧。”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路旁的草丛中不时传来虫鸣鸟叫,似在为她们的前行演奏着自然的乐章。 不多时,那片花田便映入眼帘,只见蝴蝶兰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甜香,沁人心脾。 郑沁意不禁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加快了脚步,走进花田之中。 谢淮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花海中穿梭的身影,心中满是欢喜。 弯腰摘下一朵娇艳的花朵,走到郑沁意身边,轻声说道:“郡主,这花再美,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郑沁意脸颊一红,未回应只言片语,只伸手接过了花朵,放在鼻尖轻嗅,那模样宛如花中的仙子,美丽而动人。 二人静静地沉浸在花田的烂漫之中,时间仿若被这美景所滞留,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缓缓西落,天边被晚霞染成了一片橙红色,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许久之后,她们才恋恋不舍地双双上马,朝着营帐区的方向骑行而去。 郑沁意轻轻靠在谢淮钦的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中满是甜蜜与安宁。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的画面,仿佛世间的纷扰都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行至离营帐大约还有一百米的地方,郑沁意微微抬起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说道: “淮深,你将我放下吧,我们虽是夫妻,但这般模样让人瞧见了总归是不好,难免会落人口舌。”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丝娇羞与端庄。 谢淮钦低头看着怀中的佳人,眼神中满是温柔与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郡主说的是,你在马上坐好,我这就下来牵着马。”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勒住缰绳,缓缓下马,然后轻轻握住缰绳,牵着马稳步向前走去。 郑沁意坐在马上,身姿挺拔而优雅,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谢淮钦的背影。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的发丝,她抬手轻轻捋了捋头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此时,营帐区已经近在眼前,郑沁意微微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恢复了郡主平日里端庄的仪态,准备迎接众人的目光。 而谢淮钦则牵着马,步伐沉稳而坚定,带着郑沁意缓缓走进营帐区。 二人刚走近营帐,就见李承泽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郡主,您可算回来了!”李承泽快走几步,来到郑沁意马前,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里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讨好。 他作势要扶郑沁意下马,微微弯下腰,伸出手,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臣方才担心郡主安危,去寻您,却未寻到,便在此处等候郡主归来。” “这野外不比猎场内,万一有个闪失,臣万死莫赎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真的为郑沁意担惊受怕了许久,可那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有意无意地瞟向谢淮钦,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之光。 那嫉妒犹如毒蛇一般,在他心底蜿蜒盘旋,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再次换上那副讨好的笑容,试图掩盖住内心的真实想法。 郑沁意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并未将手递给他,而是轻轻一跃,自行下了马,说道:“有劳李大人挂心了,不过本郡主福大命大,况且还有郡马在旁保护,自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郡主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眼神中也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李承泽的殷勤在她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谢淮钦感受到郑沁意的靠近,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得意。 她轻轻握住郑沁意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处,微微侧身,挡住李承泽望向郑沁意的视线。 礼貌而又带着一丝疏离说道:“李大人这几日倒是很是殷勤,不过郡主的行程,以后怕是无需你过多操心了。” 李承泽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他还是强忍着,干笑两声说道:“郡马爷这是何意?我对郡主一片忠心,不过是想让郡主开心罢了。” 郑沁意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都别吵了,本郡主累了,先回营帐休息了。”说罢,她轻轻挣脱谢淮钦的手,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谢淮钦看了李承泽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然后快步跟上郑沁意,低声说道:“郡主,我陪你。” 第63章 我想和你同睡 谢淮钦与郑吣意一同走进营帐时,夕阳的余晖已将帐内染成一片暖黄,恰是晚膳时分。 下人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珍馐摆上桌,皆是丰盛的荤食。 郑吣意柳眉微蹙,转头对身旁的下人轻声吩咐道:“郡马爷近日身子不爽利,去煲个清淡的粥来。”下人领命匆匆退下。 这时,林苑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郡主,药煎好了。”郑吣意朱唇轻启:“进来吧。” 谢淮钦接过药碗,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一仰头将药喝尽,苦涩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她不禁“嘶”了一声。 郑吣意见状,眼波流转,嘴角含笑,用玉筷夹起一块梅花糕递到她嘴边,柔声说道:“吃点甜的,也好压一压这苦涩。” 林苑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诧异:先前二人之间气氛还怪怪的,这会儿却又这般亲昵互相关心。 她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悄然退下。 待林苑的身影消失在帐外,谢淮钦目光灼灼地看向郑吣意,带着几分期待与讨好,低声说道: “郡主,我这几日心中烦闷,身体又不适,今晚能不能与你同榻而眠?就当是陪陪我。” 郑吣意美目流盼,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轻启朱唇道:“哟,郡马爷,这可不行,等你回府把那些事儿都给本郡主说清楚了,再议此事不迟。” 说罢,还伸出葱白玉指轻轻点了点谢淮钦的额头,眼中却并无嗔怒之色。 谢淮钦听了郑吣意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谦卑模样,她微微靠向郑吣意,嘴角上扬,调笑道:“好,都听郡主的” 不多时,下人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进来,郑吣意亲自接过,轻轻吹了吹,递到谢淮钦面前,说道:“快些吃吧,吃了也好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那眼神里透着关切,与平日里的高傲郡主形象有了些许不同。 谢淮钦接过粥,乖乖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偷偷瞧着郑吣意,见她似乎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拉起她的手,郑吣意轻轻抽回手。 晚膳过后,帐内的红烛悠悠摇曳,暖黄的光晕在郑吣意白皙的面庞上轻轻跳跃,似是为她笼上了一层薄纱。 她款摆腰肢,莲步缓缓挪动,身姿略显慵懒,神色间透着些微疲惫,抬眸望向谢淮钦,声若蚊蝇般说道:“ 淮钦,你瞧,这夜色已深,我当真乏了,想早些歇着了。”语毕,她轻唤身旁的丫鬟,示意准备洗漱用的物件。 几个下人小心翼翼地抬着浴桶鱼贯而入,手上还恭敬地捧着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 郑吣意察觉到谢淮钦的目光,脸上顿时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仿若天边的云霞,她微微垂首,朱唇轻启: “我……我这便要沐浴了,你且先出去回避片刻吧。”那声音恰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婉转。 谢淮钦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宠溺,轻声应道:“好,那我先出去了。” 说罢,便转身稳步退出营帐,自行寻了一处地方去洗漱。 待郑吣意沐浴完毕,一头乌发如墨缎般顺滑地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胸前,更映衬得那张面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又不失清新脱俗,恰似那出水芙蓉般清丽动人。 她轻移莲步,缓缓走到床榻之畔,身姿轻盈地躺了下去,双眸轻轻闭合,修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片如蝶翼般的阴影,宁静而祥和,如那沉睡在月宫中的仙子,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谢淮钦洗漱归来,脚步轻盈地踏入营帐,抬眼望去,瞬间便被躺在床榻上的郑吣意夺去了呼吸。 她的步伐猛地一顿,脚底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紧紧地黏在她的脸上,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良久,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朝着离郡主不远的闲置床榻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佳人。 待她缓缓躺下身去,却依旧忍不住侧过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郑吣意的方向,那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深情,仿若一湾深不见底的幽潭,蕴藏着无尽的爱意。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伴着郡主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意识渐渐模糊,缓缓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猎场,营帐内牛油烛火明明灭灭,李承泽正坐在案前,眉头微锁,沉浸在书卷的谋略之中。 突然,一名亲信匆匆入内,打破了帐内的静谧。他脚步急促却又极力放轻,手中恭敬地捧着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呈给李承泽。 李承泽放下手中的书卷,疑惑地接过信封。 当他的目光触及信封中的内容时,身形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 刹那间,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缓缓上扬,发出的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在这寂静的帐内回荡,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沉。 那笑声仿佛能穿透这清晨的薄雾,直抵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帐外,几株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似是预感到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李承泽的笑声,便是这风暴的前奏,预示着一场阴谋与危机的降临。 “好哇,谢淮深,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个秘密,还当真是一场好戏。”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眼神中闪烁着狠厉与得意交织的光芒。 言罢,他猛地转过头,对着一旁垂手而立的下人说道:“你,听好了,务必给我把此人安置妥当,不得有丝毫差错。” “等回了京城,我定要带着此人在众人面前揭露谢淮深的真面目,给他致命一击,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 那下人连忙应诺,心中却不禁打了个寒颤,深知自家主子这次是铁了心要与谢淮钦作对到底了。 李承泽则紧紧捏着信封,反复端详着里面的证据,仿佛已经看到了谢淮钦身败名裂的惨状,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只等最致命的时刻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而此时的谢淮钦对此还一无所知,她正与郑吣意坐在营帐内的矮几前,悠然地用着早膳。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早点,几缕晨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落在她们身上,为这画面添了几分温馨静谧。 郑吣意轻轻夹起一块芙蓉糕,放入口中,腮帮微微鼓起,像只可爱的仓鼠,眼中皆是满足。 谢淮钦瞧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抬手为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柔声道:“郡主慢些吃,莫要噎着。” 郑吣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回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随后,她微微抬眸,目光盈盈地望向谢淮钦,那一双翦水秋瞳中透着关切,朱唇轻启,声音如潺潺流水般说道: “还有几日咱们便要启程回京了呀,你可还记得,之前咱们在临安的时候,舒月妹妹一直对照顾你寒毒之事尽心尽力,那些日子里,她几乎是片刻不离地守在你身边,就盼着能让你好受些呢。 也不知她此番何时才能回到京城呀?” 谢淮钦听闻这话,先是微微一怔,像是被触动了心底某根柔软的弦,随即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缓声道: “郡主有心了,我前些时日确已与她书信往来过,想着她一个姑娘家独自赶路也不安全,便告知她与爹娘一同前来,如此一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彼此都能安心些。” “只是我有些好奇,郡主今日怎么突然问起此事了呢?”说罢,她目光柔和地看着郑吣意,眼中满是探寻之意。 郑吣意听了,秀眉轻轻蹙起,那好看的眉间似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眼中更是满是担忧之色,她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轻声说道: “我这几日可一直留意着呢,瞧着林苑尽心尽力地为你医治,可这寒毒却好似那顽固的杂草,怎么也不见消退多少呀。” “昨夜,你那边传来阵阵咳嗽声,我都听见了,而且你这双手呀,也是冰冷得厉害,哪怕相较之前,不过是能多些走动罢了,可这病根一日不除,我这心就一日放不下呢。” 谢淮钦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微笑,赶忙轻声说道:“多谢郡主这般挂怀,我心里都明白的。” “虽说这寒毒确实棘手,尚未能根除,但如今有这药暂且缓解着,平日里倒也并无大碍,不会太影响日常起居的。” “林苑的药还是有些效用的,我感觉身子也在慢慢恢复元气呢,想必只要按部就班地调养着,再假以时日,定会慢慢好转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将双手缓缓缩进袖中,不想让郑吣意瞧见自己手上那渗人的凉意,深怕她瞧见了,又要为此愁眉不展,更加忧心了。 郑吣意见状,轻哼了一声,似有些嗔怪地别过头去,嘴里嘟囔着:“哼,但愿如此吧,总归是要将这病根彻底除了才好呀。” 那话语里虽是带着几分埋怨的口吻,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饱含的关心之意,就如同那包裹在硬壳之下的软糯甜馅,只需轻轻一咬,便能尝出那丝丝甜蜜来。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这副模样,心里愈发觉得她可爱,便又凑近了些,笑着说道:“郡主莫要忧心,我定会好好调养的,定不会辜负郡主的这份心意。” 郑吣意这才又转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温情。 第64章 他不是专情之人,恐怕错付 二人用完早膳,谢淮钦眸光轻移,便瞥见郑吣意纤细的手指上那枚紫璃戒,幽紫光芒流转,刺得她心尖微涩。 她抿了抿唇,神色未露波澜,只那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郑吣意抬眸,将她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暗忖:“这醋意来得倒是有趣。” 她轻勾唇角,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戒指,轻声道:“这紫璃戒瞧着好看,可戴着总觉得尺寸不对,咯手得很,戴着实在不舒服,还是收起来罢。”说着,便起身取出了那置于妆奁中的相思环。 谢淮钦见状,也跟着起身,长腿几步跨到郑吣意身侧。 她身姿挺拔,一袭玄色锦袍衬得她气质矜贵,面容如玉却透着几分被醋意搅乱的急切。 她伸手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柔声道:“郡主。” 郑吣意抬眼,撞进她那双含着缱绻情意的眼眸,心尖微颤。 说罢,她执起郑吣意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相思环套上她的指尖,边戴边低语:“郡主,我心恰似这环,相思无尽,唯愿郡主知我心意。” 郑吣意脸颊泛红,嗔怪地瞥她一眼:“你这醋意,倒是愈发大了。”言语虽嗔,眼中却满是笑意与深情。 谢淮钦嘴角上扬,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要将人融入骨血:“郡主,我此生,唯愿守着你,旁的人与物,我断是容不下的。” 郑吣意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白皙的脖颈微微后仰,试图躲开谢淮钦那仿若能将人灼伤的目光。 她贝齿轻咬下唇,嘴角却好似不听使唤一般,轻轻上扬起一个甜美的弧度。 她轻抬皓腕,掩在唇边,假意轻咳一声,声线婉转如莺啼:“够了,你这张嘴呀,好似被蜜蜂狠狠叮过,甜腻得紧,叫人招架不住。 听闻今日猎场设下那文武会,想来必是热闹非凡,咱们也去瞧瞧,莫要在这柔情蜜意里虚掷了光阴。” 言罢,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恰似一朵飘摇的芙蕖,袅袅娜娜地率先朝门口的方向款步而去。 谢淮钦长身玉立,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仿若藏着一泓能将人溺毙的春水,笑意满溢,几欲泛滥。 她长腿一迈,几步便赶上了郑吣意,而后极为自然地与她并肩同行,那举手投足间的默契仿佛是岁月精心雕琢而成。 她的薄唇轻启,声音醇厚如酒,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郑吣意的耳畔:“这文武会,想必那些自命不凡的才子佳人、豪情万丈的英雄豪杰都会倾尽全力,各展所能。” “可在我眼中,这世间众人,哪怕再怎么光彩夺目,与郡主相较,也不过是黯淡无光的萤火之于皓月。” 郑吣意只觉一股热意从脚底直窜上脸颊,烧得她双颊滚烫。 她嗔怪地瞥了谢淮钦一眼,那一眼恰似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带着些微的恼意与羞怯: “哼,就你嘴巧,惯会哄人开心,待到了猎场,你可仔细着,莫要只顾着卖弄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若是在众人面前技不如人,失了颜面,可莫要在我跟前埋怨诉苦,我提前可都告诫过你了。” 谢淮钦闻听此言,胸膛微微一挺,脸上扬起一抹自信且坚毅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微微欠身,凑近郑吣意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惹得她又是一阵心慌意乱:“郡主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也好让郡主亲眼瞧瞧,我并非只是个会说些花言巧语的登徒子。” 说话间,二人已款步至营帐之外。日光倾洒,映得四周一片敞亮。 谢淮钦先自个儿站定在郑吣意的坐骑旁,而后转过身,面向她,双手轻柔地握住她的纤细腰肢,微微使力,将她稳稳地扶上了马背,那动作小心翼翼。 安置好郑吣意,谢淮钦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匹。 只见她身姿笔挺,如同一棵苍松翠柏,傲然挺立在这猎场之畔,她目光沉静而坚定,紧紧盯着那匹高大的骏马,似是在与它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交流。 紧接着,她足尖轻点地面,借力跃起,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后,稳稳地落坐在了马背上。 那匹马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气风发,兴奋地刨了刨蹄子,发出一声长嘶。 谢淮钦轻扯缰绳,驱使着马匹靠近郑吣意,她的目光始终焦着在她的身上,温柔缱绻得好似能将人溺毙其中:“郡主,我们出发。” 说罢,两匹马并驾齐驱,朝着猎场深处缓缓行去,马蹄声声,敲打着草地,也叩响了她们对这场文武会的期待之门。 ……………………………………………………………… 猎场中彩旗飘扬,人声鼎沸,王孙贵族早已齐聚于此,热闹非凡。 谢淮钦与郑吣意勒马缓行,吸引了不少目光,郑吣意今日身着一袭湖蓝色骑装,衬得她肌肤胜雪,双眸明亮动人,腰间束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整个人英姿飒爽又不失女儿娇态。 而谢淮钦亦是一身玄色劲装,墨发高束,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自信,让人移不开眼。 行至场边,恰逢一场骑射比试即将开始。 谢淮钦转头看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询问与期待:“郡主,可要看看我在这骑射之术上的造诣?”郑吣意嘴角上扬,眼中含笑:“那自是要瞧一瞧,你可莫要让本郡主失望。” 谢淮钦得到应允,驱马进入比试场地。 她身姿矫健,控马之术极为娴熟,在场地中左旋右转,如鱼得水。 只见她搭弓引箭,动作一气呵成,利箭离弦,如流星赶月般直飞靶心,“嗖”的一声,稳稳命中红心,引得周围一片喝彩之声。 她回头望向郑吣意,眼中满是得意与邀功之意,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夸赞的大犬。 郑吣意亦被她的出色表现所惊艳,双颊泛红,眼神中满是倾慕与自豪,她轻轻鼓掌,笑道:“还算有些本事,不过这才刚开始,可莫要骄傲自满。” 接下来的文试环节,诸多才子纷纷吟诗作画,各展才华。 谢淮钦略一思索,挥毫泼墨,写下一首情诗。诗句虽不似那些大诗人般华丽雕琢,但字里行间饱含着对郑吣意的深情与爱意,质朴而真挚。 郑吣意满心沉醉于谢淮钦那情真意切的诗句里。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尚未完全舒展的浅笑,恰似春日里含苞待放的娇花,那丝丝甜蜜从心底悄然蔓延至眼眸,熠熠生辉。 李承泽悄无声息地走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打破了这份美好的宁静。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瞬间刺破了郑吣意的愉悦心境:“郡主,这谢淮深如此会哄女人开心,怕不是曾经风流过吧,我可感觉此人,不像专情之人,郡主可要当心啊。” 郑吣意的身子猛地一僵,那即将绽放的笑容就这般硬生生地凝在了嘴角。 她缓缓转过头,柳眉紧紧蹙起,眉心处那一抹淡淡的褶皱仿佛藏着深深的不悦。 双眸之中,原本的柔光瞬间被清冷所取代,冷冷地看向李承泽,曾经望向他时的平和与友善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她,仿佛一尊被触犯了威严的冰雕,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李大人,这是何意?无端猜测、妄加评论他人,岂是君子所为?” 郑吣意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薄怒,好似寒夜中的冰碴,直直地向李承泽刺去。 李承泽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得意笑意,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让人觉得有几分阴森。 他不以为意地向前跨了一步,故意凑近郑吣意,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我这也是为您好,您身份尊贵,金枝玉叶之躯,怎能轻易被人哄骗。” “这谢淮深如此善于甜言蜜语,把您哄得团团转,难保不是个情场老手,在外面不知有过多少风流韵事。” “郡主冰雪聪明,可莫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了双眼。”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别样的光芒,似乎想从郑吣意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动摇或疑虑。 郑吣意冷哼一声,那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直视李承泽的眼睛,眼中的寒意更甚:“本郡主与谢淮深相知相识已久,他的为人如何,本郡主心中一清二楚,还轮不到李大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倒是李大人,今日这番挑拨离间的言语,莫不是心怀鬼胎、别有用心?” 李承泽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了一下,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那一丝尴尬迅速闪过,却仍强撑着辩解道:“郡主,我对您一片赤诚之心,只是不忍见您被人蒙在鼓里,被那谢淮深玩弄于股掌之间……” “够了!”郑吣意不耐烦地厉声打断他,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李承泽吞噬。 “李公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少在这里搬弄是非,本郡主的事,自有定夺。” 说罢,她猛地转过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她莲步轻移,向着谢淮钦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坚定有力,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她的决心。 此刻,她的目光中只有谢淮钦的身影,那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深情,仿佛在这茫茫世间,唯有谢淮钦才是她心灵的栖息之所,是她目光永恒的归宿。 而李承泽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郑吣意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将这满腔的怨恨与屈辱强压心底,恨恨作罢,那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恰似他此刻扭曲的心境。 另一边,谢淮钦浑然不知这边发生的一场风波。 她静静地站在诗作比试的场地中,眉头轻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微风轻轻拂动发丝,她却仿若未觉,全身心地沉浸在诗词的世界里,思考着下一句的绝妙之词,手中的笔在指尖轻轻转动。 仿佛那是她与诗意世界沟通的魔杖,周围的喧嚣与纷扰都被自动屏蔽在外,只留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创作之境。 第63章 咱们来打个赌 片刻,谢淮钦笔触轻落,墨痕未干,一首佳作已然问世。 她笔下的诗句,宛如一幅灵动的画卷在纸间徐徐展开,整首诗既贴合猎场的雄浑壮阔之景,又尽显其斐然引得众人啧啧称赞,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摘得诗魁之名。 猎场主持手捧诗笺,仪态庄重地清了清嗓子,随后高声吟诵起来。 其声抑扬顿挫,仿若洪钟大吕,声震四方,在猎场上空悠悠回荡:“风卷旌旗猎猎扬,马蹄踏破草痕长,矢飞鹄落惊云影,且赋豪情韵里藏。” 诗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喝彩声,那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仿若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经久不息。 “好!”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音色清朗,宛如凤鸣九天,清脆悦耳却又极具穿透力。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公子排众而出,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傲然挺立在这猎场之中,气质儒雅清华,仿若那春日暖阳下的清风,徐徐拂面,给人一种宁静而又舒适之感,正是张珩衍。 谢淮钦抬眸看清来人,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仿若夜空中璀璨星辰划过,那光芒一闪即逝,却被张珩衍敏锐地捕捉到。 她连忙疾步上前,脚步匆匆却又不失优雅,双手交叠,拱手行礼,动作恭敬而又庄重,口中恭敬说道:“予衡兄,承蒙谬赞,淮深不过是恰逢此景,随心而作,略抒胸臆罢了。” “与在场诸多公子相较,实在是还有漫漫长路,诸多学识技艺有待研习揣摩之处。” 言辞之间,谦逊之态尽显,仿若那沉甸甸的谷穗,历经岁月的沉淀与滋养,越是饱满越是谦逊地低头,毫不张扬。 张珩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仿若春日里破冰的溪流,缓缓流淌着温暖与亲切。 他几步上前,伸出手扶起谢淮钦,动作轻柔而又自然,眼中满是欣赏与相知之意:“砚南,何必如此过谦,这诗作之妙,意境之深,岂是随意便能成就?你之才情,你我皆心知肚明,又何须在我面前藏锋?” 谢淮钦直起身来,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恰似天边的云霞被夕阳染上了一抹嫣红,那颜色淡淡的,却又透着几分娇羞与不好意思: “予衡兄莫要再打趣我了,淮深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倒是予衡兄,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珩衍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起伏连绵的山峦,那目光仿若穿越了千山万水,神色间带着几分悠然闲适: “听闻这猎场有此盛会,便想着来凑凑热闹,寻些雅趣。不想竟有幸聆听砚南你的佳作,也算是不虚此行。” 二人相视而笑,情谊在这一笑中尽现。 周围的喧嚣仿若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只沉浸在这知音相逢的喜悦之中,猎场的热闹在他们身侧化作了一幅模糊的背景画,唯有彼此的身影清晰而明亮。 就在这时,郑吣意莲步轻移,缓缓走来。 张珩衍瞧见郑吣意,神色微微一凛,随即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前一步,双手抱拳,弯腰行礼,恭敬地说道:“臣,拜见郡主。” 他的声音沉稳而又有礼,眼神中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尊敬,既不过分谄媚,也不失了礼数。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张大人,无须多礼。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猎场之中听起来格外动听。 张珩衍直起身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方才听闻砚南兄的佳作,忍不住上前夸赞几句,不想郡主也来了。” 他的言辞得体,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到谢淮钦的诗上。 郑吣意美目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笑意与自豪: “淮深的才情,本郡主自然是知晓的,今日能在此夺得诗魁,也算是实至名归。” 她的眼神中透着对谢淮钦的欣赏与爱慕,仿若璀璨星辰,熠熠生辉,让人一眼便能瞧出她的心意。 谢淮钦微微低头,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郡主过奖了,淮深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她的声音轻柔,仿若微风拂过琴弦,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涩。 郑吣意轻轻嗔怪道:“你呀,就会谦虚,这诗作得好,便是好,无需这般推脱。”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与娇嗔,仿若一位热恋中的少女,在情郎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 张珩衍在一旁看着二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 他笑着说道:“郡主与砚南兄感情甚笃,真是让人羡慕,今日这猎场盛会,有郡主与砚南兄在此,倒是为这猎场增添了不少佳话。” 他的话既夸赞了二人,又缓解了些许气氛,让人感觉十分自然。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娇羞之色,她并未回应张珩衍的打趣,轻咳一声,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前面有人比武,瞧着热闹得很,不妨前去看看。”那声音婉转如莺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仿若想要借此逃离这稍显暧昧的氛围。 张珩衍和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味。 二人齐声应道:“好。”便随着郑吣意一同朝着比武台的方向走去。 三人来到比武台下,只见台上二人你来我往,拳风呼啸,招式凌厉,引得台下观者阵阵叫好,气氛热烈非凡。 张珩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开口提议道: “郡主,砚南,如此盛会,咱们不妨打个赌,增添些趣味,咱三人各押一个,看谁押的赢,输的人请吃晚膳,如何?” 他的眼神在郑吣意和谢淮钦身上来回扫视,带着几分期待与挑衅,仿若一只慵懒却又充满智慧的狐狸,精心策划着一场小小的游戏。 郑吣意微微仰头,目光在台上的两人身上打量片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她轻咬下唇,似是在心中权衡着利弊,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脆生生地说道: “好,那本郡主便押左边这位,瞧着他身姿矫健,步伐沉稳,应是有几分本事。”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信,仿若一位胸有成竹的女将军,在战场上选定了自己的阵营。 谢淮钦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台上的比武。 她的眼神专注而又敏锐,仿若能透过二人的招式看到其背后的实力深浅。 听到郑吣意的选择,她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郡主好眼力。不过,我却觉得右边这位胜算更大,他出拳刚劲有力,且应变灵活,想必是有备而来。” 她的声音沉稳而又平和,仿若一位经验丰富的谋士,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局势。 张珩衍见二人都已做出选择,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我便押这位身着黑衣的壮士,他虽看似低调,但方才那几招暗藏玄机,我赌他能后发制人。” 说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仿若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随着台上比武的愈发激烈,三人的目光也紧紧地锁定在台上,时不时地为自己所押之人加油助威。 郑吣意紧紧握着手中的丝帕,贝齿轻咬,眼中满是紧张与专注,仿若自己也置身于那比武台上,与之一同战斗。 谢淮钦则神色镇定,眼神却透着几分犀利,时刻关注着台上局势的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张珩衍站在一旁,双手握拳,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仿若这场比武的胜负与他息息相关。 台下众人的呼喊声、加油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激昂澎湃的乐章。 而在这热闹的氛围中,郑吣意、谢淮钦和张珩衍三人之间的这场小小的赌局,也为这猎场盛会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让人不禁期待着最终的结果。 第64章 我也是会担心的 台上局势瞬息万变,一时间,拳风呼啸,身影交错,众人皆屏气敛息,只觉胜负难解难分。 恰在此时,那黑衣壮士眸光一闪,瞅准对手破绽,猛地飞跃而起,身姿矫健如苍鹰扑兔,瞬间使出一记凌厉绝招。 拳风霍霍,仿若携着千钧之力,直捣黄龙,刹那间将对手击倒在地。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张珩衍激动得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得意的光芒,他猛地一跃而起,双手在空中挥舞,扯着嗓子高喊: “哈哈,我就说嘛!我就知道我押对了!”那模样好似一个赢得了稀世珍宝的孩童,欣喜若狂,无法自已。 郑吣意站在一旁,贝齿轻咬下唇,脸颊微微鼓起,带着一丝懊恼与不甘道:“这次算你运气好。”可那灵动的眼眸中却透着几分俏皮与娇俏,让人忍俊不禁。 谢淮钦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苦笑,无奈地摇摇头: “罢了罢了,愿赌服输,既然输了,那今晚这顿晚膳自然是我们请了。”她的声音平和沉稳,带着几分洒脱与豁达,丝毫不见输后的不悦。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步入营帐。 营帐内,早已整整齐齐地布置好一桌丰盛佳肴,珍馐美馔摆满了一桌,烛火摇曳闪烁,柔和的光芒映照在精美的杯盘碗筷上,熠熠生辉,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郑吣意莲步轻移,率先入座,她环顾四周,礼数周全地对张珩衍说:“今日你可是赢家,这上座自然是你的。” 张珩衍也不拘谨,大笑着大步走过去坐下,一撩衣摆,潇洒自如:“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日可要好好品尝品尝郡主和砚南的心意。” 席间,张珩衍兴致高涨,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为何会押那黑衣壮士,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招式: “你们瞧,那黑衣壮士一开始虽看似低调内敛,不露锋芒,但我仔细观察,发现他每次出拳收拳间都暗藏玄机。” “尤其是他那几步走位,看似随意,实则是在巧妙地积攒力量,寻找时机,果不其然,最后那雷霆一击,直接奠定了胜局,厉害啊!” 他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模样引得郑吣意和谢淮钦忍俊不禁,阵阵发笑。 郑吣意手里拿着筷子,时不时地夹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入口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恰似一只贪吃的小松鼠,煞是可爱。 她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说不定啊,人家就是误打误撞使出那一招的。” 谢淮钦则优雅地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美酒,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偶尔浅酌一口,细细品味后,插上几句打趣的话: “张兄这观察力,不去当那相马的伯乐,倒是可惜了,不过嘛,这比武场上风云变幻,下次可就未必有这般好运了。” 酒过三巡,郑吣意的眼神微微有些迷离,双颊染上了如晚霞般的红晕,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对着张珩衍说:“你这家伙,别太得意了,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本郡主定会赢回来的。” 张珩衍笑着应道:“郡主这是不服气呢?那不妨再与我赌上一赌,说不定下次还是我赢呢,我这运气啊,可是好得很。” 谢淮钦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仿若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 她举起酒杯,轻声说道:“好了好了,今日不论输赢,只图这一乐,来,大家干了这杯,且将这输赢抛诸脑后,尽情享受此刻的欢愉。” 说罢,率先一饮而尽。 月光如水,透过营帐的缝隙洒下,在地上勾勒出一片片银色的光斑,宛如碎银铺地。 营帐内的三人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中,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张珩衍离去后,营帐内烛火摇曳,光影在谢淮钦的脸上晃荡,映出她深邃眼眸中藏不住的情愫。 她望着满桌几乎未动的酒盏,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自始至终,未曾饮下一杯酒,只为保持清醒照顾身旁的人。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郑吣意,见她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谢淮钦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呢喃:“你这丫头,总是这般逞强,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几杯酒,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叫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语罢,她小心翼翼地将郑吣意横抱而起,似是抱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她轻轻将郑吣意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放置一片易碎的花瓣。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颊,眷恋地描摹着她的轮廓,而后,缓缓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印上一个轻柔如羽的吻,那吻里饱含着他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深情与怜惜。 她转身端来一盆清水,浸湿毛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脸颊与双手,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珍视与温柔。 擦拭完毕,她拉过锦被,仔细地为她盖上,掖好被角,确保她不会着凉,做完这一切,才走到闲置的床榻边,和衣躺下。 夜渐深,万籁俱寂,谢淮钦强忍着喉咙处传来的痒意,将即将出口的咳嗽一次次咽下。 她侧身望着郑吣意沉睡的方向,黑暗中,她的眼神熠熠生辉,满是柔情与坚定。 晨曦初露,那第一缕淡薄的阳光仿若金色的丝线,透过营帐的细微缝隙,悄然洒入,轻柔地落在郑吣意仍在酣睡的脸庞上,似是为她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在这温柔的轻抚下,悠悠然转醒,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宿醉后的混沌感如一层迷雾,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失神。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缓缓环顾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 不经意间,目光扫到了睡在不远处床榻上的谢淮钦,她轻手轻脚地试图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得极轻极缓,像是怕惊扰了这清晨的静谧,然而,不经意间,还是不小心弄出了些许轻微的声响。 谢淮钦本就睡眠浅淡,仿若一直紧绷着神经,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她迅速坐起身,目光急切地看向郑吣意,见她已然起身,忙不迭地问道: “郡主,可好些了?可有头疼或是其他不适之处?”声音中带着几分关切与担忧,打破了清晨营帐内的宁静。 郑吣意微微皱起秀眉,努力在混沌的记忆中搜寻着昨日的片段,问道:“我昨日可是醉得厉害?怎的我好似什么都记不太真切了。”她的眼神中满是困惑,紧紧盯着谢淮钦,似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谢淮钦轻咳了一声说道:“郡主昨日不过几杯酒下肚,便醉倒了。” 她的目光落在谢淮钦略显疲惫的面容上,那眼底的乌青和苍白的脸色让她心中一动,不禁问道:“你昨夜是不是又咳了?我好似迷迷糊糊听到了些许动静。” 谢淮钦的身子微微一怔,像是被她的话击中了要害,连忙摆手否认道:“郡主许是听错了,我并未咳嗽,许是这夜里风大,吹得营帐有些响动,让郡主误以为是我咳嗽了。”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她对视,像是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郑吣意自是不信,她莲步轻移,缓缓走上前去,眼神紧紧地锁住谢淮钦的眼睛,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你莫要瞒我,是不是怕吵醒我?你这性子,总是这般为他人着想,却不顾及自己。”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似是要看穿她的心思。 谢淮钦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像是一个被看穿了心事的孩子,缓缓低下头,轻声说: “郡主千金之躯,自是要好生休息,我怎能因自身之故打扰郡主的清梦。些许小恙,不足挂齿,郡主无需担忧。”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仿若天边淡淡的云霞。 郑吣意心中一暖,仿若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间,驱散了清晨的微寒。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搭上谢淮钦的额头,感受着她额头的温度,柔声道:“你也莫要太累着自己,身子若是不适,定要好好调养。” “莫要总是这般逞强,我……”她的话语顿了顿,似是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我也是会担心的。” 谢淮钦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那温度仿佛透过肌肤,直直地传入心底,让她的心中猛地一动。 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在这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第65章 什么提前回京 二人尚未来得及沉醉于那方才在心底泛起的羞涩涟漪,一丝微妙而美好的情愫就此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通传声骤然打断,营帐内原本静谧而旖旎的氛围瞬间消散。 帐外,士兵的声音恭敬且急切,仿若一道锐利的音符,直直地刺破了这短暂的宁静:“郡主、郡马爷,皇上有旨,命所有人午时参加宴会。” 郑吣意的身子猛地一僵,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中满是诧异与不解,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谢淮钦,樱唇轻启,低声呢喃道: “这宴会怎会如此突兀?莫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谢淮钦亦是心头一紧,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郑吣意的柔荑,那掌心的温度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沉稳而坚定地说道: “郡主莫慌,不管何种情况,想来圣上定有其深意,车到山前必有路。” 郑吣意轻咬下唇,微微颔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平静下来。 抬眸间,目光与谢淮钦交汇,那眼中的依赖如同闪烁的星子:“那便依你所言吧。 紧接着,两人便忙碌开来,着手准备赴宴之事。 郑吣意莲步轻移,走到放置衣物的箱笼前,玉手在一件件精美绝伦的服饰间徘徊,最终挑选出一件绣工精湛、色彩艳丽却又不失庄重典雅的锦袍。 她端坐在铜镜前,拿起玉梳,一下一下仔细地梳理着如墨的长发,一旁的首饰盒里,珠翠琳琅,她精心挑选着发簪与配饰,力求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 谢淮钦则站在一旁,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偶尔,她的目光会不自觉地飘向郑吣意,那专注梳妆的模样倒映在铜镜之中,眉眼如画,神情专注,美得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让她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待一切准备停当,午时的骄阳已然高悬于天际,金色的阳光倾洒而下,将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片明亮而温暖的光辉之中。 谢淮钦上前一步,自然地牵起郑吣意的手,那手指交缠的瞬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两人之间流淌。 她们步伐稳健地走出营帐,向着宴会场地徐徐前行。 一路上,郑吣意的心始终无法平静,犹如怀揣着一只小鹿,砰砰乱撞。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宴会上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形,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与不安。 而谢淮钦则神色从容镇定,深邃的眼眸中仿若隐藏着无尽的智慧,她看似平静地走着,实则心中也在暗自思索着应对之策,以防万一。 不多时,那热闹非凡的宴会场地便映入眼帘。只见现场处处张灯结彩,五彩的丝带随风飘舞,绚丽夺目。 一桌又一桌摆满了珍馐美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王公贵族们身着华丽的服饰,衣袂飘飘,个个容光焕发,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仿若一场盛大的狂欢,气氛热烈得让人有些恍惚。 众人正交谈间,皇帝宋眠的身影终于出现。 他身着绣着金龙的玄色龙袍,身姿挺拔,步伐沉稳而庄重,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之力,缓缓迈向高台。 那张保养得宜却难掩疲态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然而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深处潜藏的想法。 皇帝终于站定在高台之上,他的目光威严而冷峻,缓缓地扫视着台下的每一张面孔,所到之处,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噤若寒蝉。 待这细微的嘈杂声完全消散,整个场地安静得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时,皇帝微微抬起头,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低沉而清晰,仿若一道不容违抗的旨意,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今日这场宴会,望各位爱卿尽兴,朕刚刚痛失六皇子,朕心甚哀,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不可一日无臣,待宴会结束,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此语一出,仿若一颗尖锐的石子骤然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汹涌的浪涛。 众人先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时间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紧接着,嗡嗡的交谈声便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地响起,众人交头接耳,脸上满是震惊与疑惑之色。 “这……这怎么突然就六皇子薨了?前几日不是还听闻身体康健吗?”一位大臣压低了声音,向身旁的人悄声问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嘘,莫要多言,此事怕是不简单,皇上如今正值盛年,却突然遭遇此等变故,这朝堂之上,怕是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啊。” 另一人神色凝重地回应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不安。 郑吣意和谢淮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郑吣意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谢淮钦的衣袖,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沉重的氛围压抑得发不出声来。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以示安抚,同时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众人的反应。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六皇子的突然离世,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而皇帝如此仓促地决定提前回京,又有着怎样的打算?” 这一系列变故,无疑像是一团浓重的阴霾,悄然笼罩在了众人的头顶,让人看不清前路,也猜不透这风云变幻的局势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宴会结束,二人回到了营帐。 郑吣意的脸上仍带着未散尽的惊愕与疑惑,她莲步轻移,在营帐内缓缓踱步,嘴里喃喃自语道: “这六皇子还小,也不过外傅之年,怎么就突然薨了,之前还与他一起……”说到此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与惋惜。 谢淮钦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双手背在身后,她的眼神深邃而忧虑,似乎在思考着更为复杂的问题。 良久,开口说道:“郡主,此事太过蹊跷,六皇子年纪尚幼,且一向康健,如今毫无征兆地离世,背后怕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郑吣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认同:“我也觉得此事不简单,你说,会不会与朝堂上的势力争斗有关?毕竟六皇子身为皇子,难保不会被卷入那些明争暗斗之中。” 谢淮钦微微点头,神色凝重:“不无可能,如今皇上提前回京,想必也是为了处理六皇子的后事以及稳定朝局,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还需小心谨慎应对。” 郑吣意轻轻咬着下唇,思索片刻后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宴会也结束了,明日便要启程回京,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谢淮钦走上前,轻轻握住郑吣意的双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郡主莫怕,有我在你身边,回京后,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密切留意各方的动静。” “我在京城也安插了一些眼线,届时让他们去打探消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郑吣意微微点头,靠在谢淮钦的怀中,轻声说道:“好,我都听你的,只是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你也要多加小心。” 谢淮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郡主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你。你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的路途还长。” 郑吣意应了一声,在谢淮钦的陪伴下,缓缓躺到床榻上。 然而,两人心中都明白,这一夜,怕是难以安眠。 营帐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那偶尔吹过的风声,仿佛在诉说着这未知的变数和即将到来的风雨飘摇。 次日,晨曦初露,淡淡的微光轻柔地洒在大地上,郑吣意与谢淮钦便随着那声势浩大、浩浩荡荡的队伍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马蹄有节奏地哒哒作响,车轮滚滚向前,一路上扬起的尘土肆意飞舞,仿若一层朦胧的薄纱,笼罩着前行的队伍。 郑吣意静静地坐在马车之中,心情却好似车窗外那阴霾密布、黯淡无光的景色一般,沉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纤手轻抬,缓缓撩起窗帘的一角,目光悠悠地望向远方连绵起伏、层层叠嶂的山峦,那黛青色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犹如她此刻纷乱如麻的思绪。 她的心中暗自思忖着六皇子突然薨逝的事情,那稚嫩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怎么就……想着想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身旁的谢淮钦,眼中满是浓浓的担忧。 行至晌午时分,炽热的阳光高悬于天际,队伍在一处溪水潺潺、绿树成荫的溪边稍作停歇,众人纷纷下马,有的牵着马匹去溪边饮水,有的则席地而坐,稍作休息,缓解一路的疲惫。 这时,张珩衍匆匆忙忙地凑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好奇,寻到谢淮钦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哎,你们可知,我听闻这次大皇子监国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皇上出行之前,将各方军机事务都交予他全权处理,虽说在京城也留了些官员辅助,虽说这些官员平日里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官职也并非位高权重,但在这短短几天的皇家狩猎归期里,维持京城的正常运转那也是绰绰有余。” “可谁能料到,就在这眼皮子底下,六皇子竟然薨了!这大皇子,怕是难辞其咎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眼神中透着一丝对局势走向的担忧与揣测。 谢淮钦听着张珩衍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愈发深邃,她看了看四周,确保无人偷听后,压低声音说道: “此事的确蹊跷,这大皇子平日里行事也算谨慎,这次怎么会……看来,这京城的局势,是要变得愈发复杂了。” 郑吣意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的心中同样充满了疑惑与不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会将她们卷入怎样的旋涡之中?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谢淮钦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中寻得一丝安全感。 第68章 看来这不简单 谢淮钦和郑吣意一路颠簸,数日后,京城的轮廓终于在远方的晨雾中隐隐浮现。 马车渐近,京城那死寂压抑的氛围如一张无形的网,扑面而来。 郑吣意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只见街道两旁的店铺皆门窗紧闭,偶有几个行人,也都身着素色衣衫,神色匆匆,步履沉重。 往日繁华热闹的京城,如今仿若一座被阴霾笼罩的空城,寂静得让人害怕。 谢淮钦策马靠近马车,同样神色凝重地望向城内。 她心中清楚,六皇子的意外离世,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惊涛骇浪,京城的局势瞬间变得波谲云诡。 此次归来,她们无疑踏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稍有不慎,便会被这暗流吞噬得无影无踪。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车轮辘辘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格外清晰。 街边的树上,几只寒鸦停歇,偶尔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这逝去的皇子哀鸣。 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似乎也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悲伤与不安。 当她们抵达皇宫时,宫门前早已聚集了众多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 众人皆身着素服,面色凝重,低声交谈着什么。谢淮钦下马,转身搀扶着郑吣意走下马车。 郑吣意环顾四周,只见那巍峨的宫墙在这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冷峻,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哀伤。 进入皇宫,沿着长长的甬道前行,一路上的太监和宫女们也都悄无声息地忙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 他们的脚步匆匆,生怕惊扰了这皇宫内弥漫的悲伤气息。 来到大殿之上,气氛更加凝重。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往日威严的面容此刻显得疲惫而愤怒。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殿下的大皇子,双手紧握扶手,指节泛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大殿内一片死寂,众人皆屏气敛息,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良久,宋眠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怎么回事?”宋眠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大殿内回荡: “才短短几日,你都能出差错!朕对你很失望,六皇子怎么会好好的溺水?你明明知道他不擅水性,为什么还让他靠近水域?” 大皇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微微颤抖。他身着素白的丧服,头发略显凌乱,脸色苍白如纸。 抬起头时,眼中满是惊恐与懊悔,嘴唇颤抖着,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皇帝的质问。 “父皇息怒,儿臣……儿臣知罪。” 大皇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儿臣那日确实疏忽了,没想到六弟他……他会……”说到此处,大皇子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宋眠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疏忽?你身为监国,肩负着朕的信任和整个朝廷的重任,岂能如此轻易地用‘疏忽’二字来搪塞?” 大殿内的其他官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皇帝的怒火。 角落里,几个太监战战兢兢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的大殿,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寒冷彻骨。 郑吣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心中明白,这场看似是皇子意外离世的悲剧,背后恐怕隐藏着更为复杂的阴谋与争斗。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手帕,转头看向谢淮钦,只见她眉头紧锁,眼神深邃,正专注地注视着大殿上的局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谢淮钦心中同样疑虑重重,她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与复杂,六皇子的死,绝非偶然这么简单。 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各方势力想必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而她们也必须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小心翼翼地探寻真相,寻找自保之路。 宋眠的怒火仍未平息,她继续斥责着大皇子:“这几日,京城内外人心惶惶,朝廷上下也因此事乱成一团,你该如何弥补你的过错?如何给皇室一个交代?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大皇子连连磕头,额头触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儿臣定当全力彻查此事,找出六弟溺水的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以告慰六弟的在天之灵,还望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 宋眠怒目而视,沉默良久,最终挥了挥手,疲惫地说道:“罢了,你起来吧,此事必须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朕唯你是问。” 大皇子缓缓起身,额头上已是血迹斑斑。 他微微弓着身子,退到一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与不甘。 这时,杨峰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先稳定朝局和民心,六皇子的葬礼需尽快筹备妥当,以显我皇室之尊严和对皇子的敬重。” 宋眠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准奏,此事就交由礼部去办吧,务必办得隆重而庄严。” 礼部尚书连忙出列,领旨谢恩。 随后,皇帝又对其他一些事宜做了安排,众人皆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异议。 待众人退下后,大殿内只剩下皇帝宋眠一人。他独自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的心中既有对六皇子的疼爱与不舍,也有对这宫廷斗争的无奈与厌倦。 谢淮钦和郑吣意仿若带着一身沉重的寒霜,步履迟缓地回到府邸,刚踏入府门,那股压抑的氛围便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二人。 谢淮钦一言不发,面色冷峻得犹如寒夜中的潭水,径直朝着书房走去,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的重量,仿佛要将这石板路踏出裂痕来。 未等郑吣意缓过神,谢淮钦便已进入书房。 她的身影在书房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孤寂,身影刚立定,便低声唤道:“影风。”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刹那间,影风仿若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之中,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头微微低下,恭敬地低声说道: “大人,属下已与眼线暗中了解到,此次太傅并未参与皇家狩猎,留驻京城,私下佯装打扮一番夜里前往三皇子的府邸,行为举止甚是可疑。” 谢淮钦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在书房中踱步。 她的眉头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拧在一起,眼眸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之色。 这小小的书房,此刻仿佛承载着整个京城的风云变幻。 “这次六皇子的死,乍看之下,二皇子似乎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少了一个强劲的争位对手,其前路看似坦荡了许多。” 谢淮钦轻声呢喃着,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可实际上,大皇子必然会怀疑是二皇子在背后蓄意谋划,才致使他此次监国期间出现如此严重的纰漏,在圣上面前颜面尽失,而圣上,也定会对二皇子的居心产生深深的猜忌。” 她顿了顿,停下了踱步的脚步,眼神愈发深邃,仿若能穿透这书房的墙壁,看到京城中各方势力暗中的角逐: “如此这般思量下来,这谋害六皇子之人,其用心险恶至极,无非是想挑起皇子之间的相互猜忌与争斗,让这朝局陷入一片混乱,他们便可在这混沌之中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这隐藏在暗处操纵一切的黑手究竟是谁?难道真的是太傅和三皇子吗?亦或是还有其他更为深藏不露的势力在背后布局?” 正当谢淮钦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之中时,郑吣意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她的脚步轻柔得如同猫一般,生怕惊扰了这凝重的气氛。 看到谢淮钦一脸凝重如山的神情,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轻声问道:“淮深,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情况?” 谢淮钦缓缓抬起眼眸,望向郑吣意,轻轻地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将影风汇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 “如今这京城的局势,就如同平静湖面下隐藏着的汹涌暗流,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卷入这无尽的深渊之中。” 郑吣意微微咬着下唇,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忧虑之色愈发浓重。 谢淮钦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一般,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坚定: “郡主,别怕,有我在你身边。目前我们先按捺住性子,切勿轻举妄动。 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各方的动静,尽可能地收集更多有用的线索,“影风,” 她转头看向影风,眼神中透露出冷峻的光芒,“你继续严密监视太傅和三皇子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他们的一丝风吹草动,一旦发现新的情况,立刻回来向我禀报,不得有丝毫懈怠。” “是,大人!”影风领命后,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书房之中,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谢淮钦缓缓走到窗前,望着影风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不移的决绝之色。 那眼神,仿若在向这未知的阴谋宣战。 第69章 没想到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次日,谢淮钦如往常一般上朝。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压抑,六皇子离去的悲戚仿佛化作实质,沉沉地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文武百官皆面色凝重,在完成了对六皇子的哀悼仪式后,便各自散去。 谢淮钦回到大理寺,径直奔入书房,专注地处理起堆积如山的卷宗。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沉浸在案情之中,手中的笔不时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对正义的追寻与真相的探究中,浑然不觉外界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突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冲进书房,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差点撞翻了一旁的书架。 “大人,不好了!”衙役的声音带着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有人击鼓鸣冤。” 谢淮钦搁下手中的笔,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悦与威严:“何事如此慌张?莫要乱了分寸,慢慢说。” 衙役吓得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眼睛,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支支吾吾地说道:“大人,有人状告……状告您。” 谢淮钦闻言,身体猛地一怔,眼中满是疑惑与惊讶。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起身,随着衙役快步走向大理寺门口。 寺门之外,早已围聚了一群百姓,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日光倾洒之下,只见那女子立在当地,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打着好几处补丁,颜色也因反复浆洗而变得灰暗陈旧,显然是极为低廉粗陋之物。 她身形单薄消瘦,如秋风中的残叶般摇摇欲坠,一头乌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颊两侧,愈发衬得面容憔悴不堪。 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嘴唇还残留着一抹病态的嫣红,却也干裂起皮,满是岁月与苦难留下的痕迹。 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之中,原本应是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只透着无尽的哀怨与绝望,恰似一潭幽深死寂的湖水,再难泛起波澜。 她的一只手紧紧地牵着身旁的孩童,那孩子不过1岁左右的模样,身形瘦小,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破旧衣衫,衣摆处还沾着些尘土污渍。 孩子的头发枯黄毛躁,用一根草绳随意地扎在脑后。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惊恐与不安,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紧紧地贴在母亲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怯生生地张望着周围这陌生而又喧嚣的一切。 偶尔有人大声呼喊,都会吓得他浑身一颤,小手不由自主地抓紧母亲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安全依靠。 而在一旁,李承泽正站在人群之中,脸上挂着一丝得意与阴狠的笑容。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瞧啊!这就是那个表里不一的当朝状元郎!在尚未与郡主成亲之前,整日在外面留恋花丛,寻欢作乐,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弄得有了孩子,如今却为了攀高枝娶郡主,狠心抛妻弃子,这般行径,简直是有辱斯文,不配为朝廷命官!”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哎呀,真是想不到啊!这谢大人平日里看起来为人友善,在这大理寺中也算是惩恶扬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一位中年男子摇着头,满脸的失望之色。 “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当官的,果然没几个好东西。”身旁的年轻书生也跟着附和道,眼神中满是鄙夷。 站在最前面的老儒气得胡须直抖,用手中的拐杖狠狠地跺了跺地:“负心汉!平日里瞧着倒是会装模作样,老夫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 骂声一片,不绝于耳。 衙役们赶忙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勒令众人停止言语,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但他们的眼神却不时地偷偷看向谢淮钦,眼中既有对大人的信任与疑惑,也有对这突如其来状况的不知所措。 谢淮钦身姿笔挺,宛如一棵苍松傲然屹立于大理寺的台阶之上。 她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衣袂随风轻轻飘动,更衬出她的身姿挺拔如松。 冷峻的面容好似被一层厚厚的寒霜所覆盖,那寒芒从他的眉梢眼角透溢而出,让人仅仅是看上一眼,便心生敬畏之意,仿若那巍峨的雪山,遥不可及又令人望而却步。 此刻,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锁住那站在不远处的女子与孩童,不动声色地开始了细致入微的打量。 谢淮钦的目光在这对母子身上来回游走,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同一个精密的算盘,在记忆的每一个角落里仔细搜寻着关于这两人的蛛丝马迹。 然而,一番思索过后,她确定自己的人生轨迹从未与这两人有过任何交集。心中不禁暗自思忖: “这女子与孩童如此陌生,毫无印象,莫非是李承泽为了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精心策划后找人佯装出的这一场闹剧?”可这个念头刚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迅速地否定了。 “不对,此事若只是单纯地为了陷害我,实在没有必要使出这般下作且不计后果的手段。 且不说如此行径一旦闹大,将会让朝廷的颜面蒙羞,沦为百姓的笑柄,更重要的是,郡主身为皇家贵胄,必然也会受到牵连和影响,声誉受损。 这绝非一般的陷害者愿意看到的局面,毕竟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得罪郡主背后的皇家势力。” 与此同时,李承泽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之中,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森之光,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正在为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而暗自得意。 他微微侧身,将头凑近身旁的侍从,压低声音,用一种看似关切实则暗藏玄机的语气吩咐道: “你且速速前往郡主府求见郡主,务必将谢大人此刻的‘困境’如实告知于她,言辞要恳切,神情要慌张,要让她感觉到此事十万火急。” “郡主对谢大人情深意重,听闻此消息后,必定会心急如焚地赶来。” 侍从领命后,匆匆转身,拨开人群,快步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谢淮钦将李承泽的这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心中愈发笃定这看似简单的一场闹剧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更为复杂、更为阴险的阴谋,就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玄机,随时可能掀起惊涛骇浪。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暗暗告诫自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必须保持冷静。 随后,谢淮钦目光犹如寒星般锐利,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抬手,示意衙役将那女子带往内堂。衙役们领命后,迅速上前,动作虽算不上轻柔,但也保持着几分克制,簇拥着那女子向内堂走去。 女子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脚步有些踉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紧紧牵着孩子的手又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小孩子更是被这陌生而威严的气氛吓得小脸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他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不顾一切地扑进母亲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母亲的双腿,仿佛那是他在这慌乱世界中的唯一避风港。 谢淮钦刚要开口询问,那女子却抢先一步抬起了头。 她的双眼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好似随时都会决堤而下,那目光中饱含着无尽的哀怨、委屈与思念,直直地望向谢淮钦,嘴唇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与急切:“淮深,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这些年,我为了寻你,走过了无数的路,熬过了无数个日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你怎能如此狠心,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是清厌啊,那个曾经与你海誓山盟、生死相依的清厌……” 言罢,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不顾一切地朝着谢淮钦这边冲了过来,脚步凌乱而急切。 衙役们见状,立刻警觉地伸出手臂,组成一道人墙,将她牢牢拦住。 她奋力挣扎着,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试图突破这道障碍,口中不停地呼喊着:“淮深,淮深……”那声音凄厉而绝望,在这内堂之中久久回荡,让人闻之动容。 谢淮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愈发深邃难懂。 她表面上镇定自若,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但心底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第70章 欺君之罪 李承泽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那笑容中隐隐透着几分得意与狡黠,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正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逐步收紧。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袍,迈着方步缓缓向前,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故意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郡马爷,”李承泽开口了,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仿佛是在刻意强调着什么。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从谢淮钦身上扫过,带着一丝轻蔑与嘲讽,接着便将目光投向那女子,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同情”。 “这女子,身世可怜呐!自小与家中老母亲相依为命,孤苦伶仃地在这世间挣扎求生。” 李承泽边说边摇头叹息,一只手轻轻抚着胸口,仿佛他真的为这女子的遭遇痛心疾首。 “想当年,你在高中状元之前,进京赶考的路上,不幸昏倒在地,是这心地善良的女子,不辞辛劳地将您背回了家中。” 说到这儿,李承泽的目光转向众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暗示,似乎在说这样的好人不该遭受如此不公。 “在那之后,她日夜守在你的床边,悉心照料,喂汤喂药,毫无怨言。 而您呢!” 李承泽突然提高了音量,目光直直地逼视着谢淮钦。 “你却狠心诓骗人家与您私相授受,占了人家的身子。 “待病情好转,还许诺,一旦高中,必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她风风光光地迎入门。” 李承泽的语气中充满了指责,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要将这份“愤怒”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可谁能想到,你前脚刚走,这可怜的女子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李承泽的目光再次转向那女子,眼中满是“怜悯”。 “她满心欢喜地盼着你回来,终于等到你状元返乡探亲,她不顾自己身子不便,怀着孕、腆着肚子去寻你,可命运弄人啊,偏赶上你的妹妹不幸离世,家中下人竟将她无情地拦住,还说什么你因妹妹亡故而悲痛万分,不见任何人。” 李承泽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周围的衙役,只见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和动摇。 “就因为这,她成了街坊邻居们指指点点的对象,那些流言蜚语像刀子一样刺在她的心上,可她却只能默默忍受,无处申诉。” 李承泽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也被这“悲惨”的故事所触动。 “后来,回京任职,圣上念你才华出众,为你赐婚与郡主。 “而你呢,却将自己早已与人私定终身之事瞒得死死的,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李承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为自己即将得逞的计划而暗自得意。 “再后来,你与郡主一同返乡之时,她已经将近临盆之际,又逢那寒冷刺骨的冬日,天寒地冻,缺衣少食。” “家中老母亲本就体弱多病,在这双重打击下,未能熬过那残酷的寒冬,撒手人寰。” “她一个弱女子,在极度的悲伤中,还要独自安置母亲的后事,接着又在那冰冷的屋子里诞下孩子。” “那些日子,她遭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从未间断,她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若不是隔壁张大娘看她可怜,好心照护,她恐怕早就被这生活的苦难给压垮了。” “等她好不容易熬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养好身子再去寻你时,你却已经回京了。 命运就像在跟她开玩笑,一次次地让你们错过。” 李承泽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惋惜”。 “如今,她身子亏损严重,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谢淮深,这就是你造的孽啊!这般作为,可曾有一日念及过她,找过她?当真是心狠啊!” 李承泽的最后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是在对谢淮钦进行最后的审判。 周围的衙役们听着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看向谢淮钦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疑惑和动摇。 有的衙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的真实性;有的衙役则面露不忍,目光不时地投向那女子,眼中满是同情。 而那女子,此刻早已泣不成声。 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打湿了她那破旧的衣衫。 她怀中的孩子被母亲的哭声吓得大哭起来,小手在空中挥舞着,试图安慰母亲,却又无能为力。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深邃如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但其实,她的内心也在飞速地运转着,思考着应对之策。 沉默良久,谢淮钦终于抬起头,神色冷静而沉稳,目光坚定地对着一旁的衙役吩咐道: “去郡主府把林苑叫来,速去速回。” 衙役领命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脚步急切地朝着郡主府的方向奔去。 那女子见谢淮钦久久沉默,对自己不理不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急切。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颤抖着双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白绿相间的玉佩,然后朝着谢淮钦缓缓递过去,声音带着一丝期盼与哀怨: “淮深,你当真忘了我吗?那你可还记得此物?这是你当初赠予我的定情之物,你曾说,这是你们谢家的传家之宝,珍贵无比。” 谢淮钦的目光落在那玉佩上,顿时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 她缓缓伸出手,接过玉佩,仔细地端详起来。只见那玉佩温润通透,色泽柔和,上面雕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隐隐透着一股古朴而神秘的气息,的确是谢家之物无疑。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父亲临行前的画面,父亲满脸慈爱与关切,将这块玉佩郑重地交到他手中,还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带好,说是能保他一路平安。 谢淮钦的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这孩子如果真的是大哥的孩子,按照时间推算,也该是这般年纪了。” “想到此处,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涩与无奈,暗自叹息道:“大哥啊,你为何此事不与家中人告知呢?这可如何是好?” 一番思索之后,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走向那孩童。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审慎,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小而怯懦的孩子。 只见那孩子虽然满脸惊恐,但眉眼之间却隐隐透着几分与大哥相似的神韵,尤其是那挺直的鼻梁和微微上扬的嘴角,竟与记忆中的大哥如出一辙。 谢淮钦心中暗暗思忖:如今这情况,切不可让事态再继续恶化下去,必须先稳住局面。 她转头对着衙役们说道:“先将这女子和孩子带到书房去,将外面的百姓驱散了去,以免再生事端。” 言罢暗中思付:待林苑来了之后,用那扳指探寻一番,在幻境中查看此事是否属实。”衙役们连忙应是,上前引领着那女子和孩子朝着书房走去。 谢淮钦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深邃,心中暗自祈祷林苑能够尽快赶来,解开这个谜团。 第71章 探究真相 时间仿若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化作了尖锐的针,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刺扎着谢淮钦的心。 她在这等待中,内心如汹涌的波涛般翻涌不息,焦虑与期盼相互交织,像置身于油煎火烤的炼狱。 终于,那道期盼已久的林苑出现在了门口。 刹那间,谢淮钦的眼眸中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烈火,那跳跃的火苗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恰似在无尽黑暗中艰难挣扎、几近绝望的旅人,猛地捕捉到了黎明破晓时那第一缕曙光。 她的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前冲了一步,脸上绽放出的欣喜若狂之色,犹如即将溺毙之人在生死一线间紧紧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涌起的解脱与期待。 然而,这股喜悦之情还未来得及在她的脸上尽情舒展,便如同春日里正娇艳绽放却突遭寒霜侵袭的花朵一般,瞬间枯萎、凋零,那原本上扬的嘴角也在瞬间僵硬,笑容被生生地扯碎。 只因她的目光越过林苑,赫然瞥见了静静伫立在一旁的郑吣意。 郑吣意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看似依旧挺拔如松,可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却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泄露了她内心深处正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压抑那即将决堤的情绪。 平日里那双总是闪烁着灵动光芒的双眸,此刻却好似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她只是沉默不语地凝视着谢淮钦,那目光宛如一张无形的网,交织着震惊、痛苦、迷茫与一丝隐藏在深处、难以言说的愤怒,将谢淮钦紧紧地困在其中。 她的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嫩肉之中,丝丝血迹缓缓渗出,可她却如毫无知觉,沉浸在自己那痛苦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思绪飘回到不久前,李承泽的下人匆匆忙忙地闯入郡主府时,她正在府中的花园里悠然地赏花。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周围的花朵争奇斗艳,散发着阵阵芬芳,本是一片宁静祥和、岁月静好的温馨画面。 可那下人的一番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毫无征兆地在这平静的湖面上炸响,瞬间将这份美好击得粉碎,化作了泡影。 “郡主,小人实在是不忍心看您被蒙在鼓里。那谢大人,他在高中状元之前,曾与一女子有过私情,如今那女子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说是被谢大人抛弃,现在那女子身体已经亏损严重,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 下人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郑吣意的心脏。 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地盘旋,吵闹得她头疼欲裂。 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身患恶疾,出现了幻听。 她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惊恐,死死地盯着那下人,嘴唇颤抖得厉害,用几近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那下人被她这副模样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也不敢违抗命令,只能战战兢兢地将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每听一遍,郑吣意的心便好似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一次,那沉闷的痛意从心底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荡着那下人所说的话,那些话如同恶毒的诅咒,一遍又一遍地啃噬着她的心灵。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直全心全意信任、深深爱恋着的丈夫,竟然会陷入这样一场突如其来、如同噩梦般的风波之中。 而那些被无情揭露的所谓过往,就像一道道深不见底、无法跨越的鸿沟,残忍地横亘在她们之间,将曾经的甜蜜与幸福彻底隔断。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无助,仿佛独自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的孤舟,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与汹涌的波涛,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港湾……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这般模样,心好似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透,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神中满是愧疚与无奈,只能这样静静地与她对视着,希望她能从自己的眼中看到那份从未改变过的深情与真心…… 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沉重的氛围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苑深知此刻若不打破僵局,局面只会愈发难堪。 于是,她微微侧身,朝着那女子走去,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姑娘,您先坐一会儿吧,这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别怕,我们在这里,定会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不会为难姑娘的,您放心就好。” 说着,她伸出戴着扳指的那只手,看似不经意地轻轻扶着那女子的胳膊,引导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女子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与惶恐,微微点头,声音颤抖着说:“多谢姑娘……我只是想讨个公道,我真的没有说谎……” 林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姑娘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可谁也不知道,此时林苑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实则犹如紧绷的弓弦,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探究这女子话语真伪的思索中。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通过扳指与这女子之间建立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试图从她的记忆深处探寻出事情的真相。 片刻之后,林苑的眼神微微一动,她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朝着谢淮钦使了一个眼色,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笃定。 谢淮钦心领神会,微微点头,跟着林苑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大人,接下来需借助这扳指之力,让你进入幻境之中,亲自去探究这女子的真实身份。” 林苑压低声音说道,同时将手中的扳指轻轻取下,递向谢淮钦。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接过扳指,紧紧握在手中,目光坚定地看着林苑,说道:“林苑,多谢你,我一定要将这背后的真相找出来。” 林苑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担忧:“郡主,那边,我尽力帮你稳住她。”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如此,我感激不尽。” 说罢,她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按照林苑之前教的方法,借助扳指的力量,缓缓进入了幻境之中……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仿若暴风雨将至。 郑吣意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身姿看似挺拔,可微微颤抖的双肩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女子,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从头顶到脚尖,一寸一寸地细细打量着。 那女子瑟缩在椅子上,眼神中满是不安与惶恐,怀中紧紧抱着孩子,试图从这小小的身躯上汲取一丝温暖与勇气。 孩子被这陌生而压抑的氛围吓得不敢出声,只怯生生地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偶尔露出的眉眼,竟真的与谢淮钦有几分相似。 郑吣意的眼神瞬间凝固在了孩子的脸上,那一瞬间,她只觉心脏猛地一缩,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了一个弧度,那是一个苦笑,一个没有任何声音,却比号啕大哭更让人揪心的苦笑。 这无声的笑容里,饱含着多少痛苦与酸涩,旁人无从得知。 或许是曾经的甜蜜回忆与如今残酷现实的强烈反差,或许是对自己这段感情深深的自嘲与悲哀。 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那曾经满是爱意与信任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与绝望。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只剩下那如影随形的心痛,不断地啃噬着她的灵魂…… 第72章 我是一个被愚弄的傻子吗? 此时,李承泽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郑吣意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与得意。 他觉得眼下正是离间这二人感情的绝佳时机,绝不能错过。 于是,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郡主,您瞧这谢淮深,实在是令人心寒啊,他既如此辜负于您,又对这女子做出这般薄情之事。” “这样行径,怎算得上是良人呢?您身份尊贵,理应得到全心全意的对待,可如今却遭受这般委屈……” 郑吣意静静地听着李承泽的话,只觉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里。 双腿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无力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双手紧紧地握住座椅的扶手,那力道仿佛要将扶手捏碎一般,唯有这样,才能在这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中找到一丝支撑,不至于让自己完全崩溃。 内心满是疑惑与痛苦,只觉得被一种奇怪而又难受的感觉紧紧地攫住。 她在心底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可为什么心却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一样难受?” “谢淮深,你把我当成一个任你愚弄的傻子吗?让我今后如何面对这世人?”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如同鬼魅一般,挥之不去,让痛苦愈发深沉。 就在这时,那孩子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他抬起头,看着祝清厌,眼中满是不解与委屈,奶声奶气地问道: “娘,那明明就是爹爹啊,和咱们家画像上面的一模一样。” 这天真无邪的话语,在郑吣意听来,却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李承泽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微微弯下腰,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和蔼的笑容,轻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祝清厌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回答道:“叫谢盼君。” 李承泽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说道:“谢盼君?这名字倒是取得巧妙啊,想必是你期盼着郎君早日归来的意思吧?” 祝清厌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轻声说道:“没错,大人。” 李承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道: “名字确实不错,这孩子也长得可爱,只可惜……”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郑吣意,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嘲讽与怜悯,仿佛在说这孩子的身世可怜,而这一切都是谢淮钦造成的。 郑吣意坐在那里,试图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但内心却如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理智与情感。 望着那孩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这孩子身世的同情,又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更多的则是对谢淮钦深深的失望与怨恨…… 林苑匆匆返回书房,刚踏入屋内,便被眼前凝重而压抑的场景紧紧揪住了心。 目光迅速扫过屋内众人,看到郑吣意苍白的面容和眼中闪烁的痛苦,又看了看祝清厌和孩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她深知谢淮钦的委屈,知晓这女子与她毫无瓜葛,可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为谢淮钦辩解。 同时,看着郑吣意这般难受痛苦,也满是心疼与不忍。 林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李承泽身上,心中暗忖,此人居心叵测,留在这里只会不断地挑拨离间,让误会愈发加深。 于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神色略显为难地开口说道:“郡主,这毕竟是您和郡马爷的家事,如今这般情形,有旁人在场,恐怕多有不便吧。” 郑吣意听到林苑的话,微微抬起头,眼中的痛苦一闪而过,转而被一抹坚强所取代。 她强忍着心中如刀绞般的痛意,声音略显沙哑却依然坚定地说道: “李大人,这里就不留你了,您身为朝廷命官,想必还有诸多事务亟待您去处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本郡主自会与郡马爷好好了解清楚其中的原委,不劳您费心了。” 李承泽眼珠子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关切的假笑,连忙说道:“郡主,臣一片忠心啊!臣实在是担心您被那负心汉所诓骗,这才留下来,只为能为您分忧解难。” 郑吣意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眼神变得冰冷刺骨,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冰碴,直直地刺向李承泽。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李大人,本郡主说最后一遍,这里不留你,莫要让本郡主再说第三遍!” 李承泽见郑吣意如此决绝,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此刻不宜再强行留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只好无奈地拱手行礼,嘴里说着:“郡主既然如此说,那臣便先告退了。” 但在转身的瞬间,眼睛快速地瞥了一眼林苑,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与威胁,仿佛在说“走着瞧”。 待李承泽离开后,屋内的气氛依然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苑走到郑吣意身边,轻声说道:“郡主,您先消消气,此事定然有误会,等郡马爷回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郑吣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痛苦、愤怒、疑惑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无法思考。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谢淮钦,也不知道这段感情是否还能回到从前……… ……………………………………………………………… 在那幻境之中,时间仿若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承载着沉重的过往与未知的真相。 谢淮钦的意识沉浸其中,如同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记忆长河里飘荡,努力地搜寻着与这女子和孩子相关的线索。 终于,从幻境中缓缓醒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有恍然、有悲悯,亦有深深的无奈。 她已明晰,眼前这女子的确是大哥的挚爱,命运对其太过残忍,让她历经磨难,如今更是身染重疾,命不久矣。 而那孩子,纯真的眼眸中透着谢家血脉独有的倔强与灵动,是大哥留在这世间最后的骨血。 谢淮钦深知,倘若自己不认下这二人,大哥在九泉之下怕是难以安息,那孩子也将永远漂泊在外,无法认祖归宗,成为无根之萍。 这血脉亲情的羁绊,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地锁住了自己的心。 然而,当思绪飘向郡主,飘向那威严的圣上,心中又涌起了无尽的忧虑与惶恐。 郡主与她夫妻情深,二人曾携手走过无数的风风雨雨,她的温柔、善良与深情,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 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仿若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横亘在二人之间。 而圣上的恩泽与信任,也亦不敢辜负,欺君之罪的后果,她比谁都清楚。 谢淮钦只觉自己仿佛被命运的巨手无情地摆弄着,陷入了一个绝境,前后皆是荆棘满途,进退维谷。 这两难的困境中苦苦挣扎,内心犹如被烈火炙烤一般,煎熬难耐。 每一次思考,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翻滚。 她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心中不停地咒骂着这捉弄人的命运,为何要将其置于如此艰难的境地?为何让自己在亲情与爱情、忠诚与道义之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出路? 良久,谢淮钦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那是一种决绝与无奈交织的坚定。 她的内心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与权衡,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认下这个孩子。 这一决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而自嘲的笑容。 紧接着,缓缓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是对自己的审判。 “对不起,郡主,”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与愧疚。 “我有愧于你。但这血脉亲情,我无法割舍,这道义责任,我亦不能逃避,只愿你能原谅我这一次的无奈之举,哪怕是要千刀万剐,我也甘愿承受这一切后果……”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谢淮钦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从这一刻起,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前方等待着的,将是一条更加崎岖坎坷的道路。 但她已没有退路,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第73章 你让我恶心 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无比沉重。 谢淮钦站在书房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那紊乱的心跳却怎么也无法平复。 良久,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抬起了脚,一步一步,拖着仿佛灌了铅似的双腿,朝着书房内走去。 跨进书房的那一刻,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压抑。 谢淮钦的眼神空洞而黯淡,往昔那闪烁着睿智与灵动光芒的眼眸,此刻却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又似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再无半点生气。 下意识地避开郑吣意所在的方向,目光闪躲,不敢与之对视,仿佛那是一道会将她灼伤的强光。 “林苑,”谢淮钦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你带这孩子还有……还有祝姑娘出去洗漱一下,再安排些吃的,我……我与郡主有些话要说。” 祝清厌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听到谢淮钦的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哀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轻轻地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淮钦,便跟着林苑默默地走了出去。 待人都离开了,谢淮钦缓缓地走到门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关上了门。 这关门的声响,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好似也将她与过去的安宁彻底隔绝开来。 她站在门前,静静地伫立了片刻,然后转过身,慢慢地走到屋子中央。 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双手猛地一撩衣袍,双膝一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这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震得人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弓着身子,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郑吣意的眼睛,仿佛那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让人望而生畏。 “郡主,”谢淮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打破了屋内的死寂,“对不起,淮深有愧于你。” 郑吣意坐在椅子上,身体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双眼死死地盯着谢淮钦,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痛苦与难以置信。 听到谢淮钦亲口说出这句话,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都怔了。 许久,嘴唇才微微颤抖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你看着本郡主的眼睛说,你与那女子当真有此事?” 谢淮钦缓缓地抬起头,与郑吣意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愤怒与绝望,心中一阵刺痛。 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流下来。 良久,终于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郑吣意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心脏。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谢淮钦的脸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也打破了谢淮钦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你说的有事瞒着我,原来是这件事!” 郑吣意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哀怨,“谢淮深,你骗得我好苦啊!我真是蠢笨至极,竟然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给了你这个谎话连篇的负心人!”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郑吣意的眼中汹涌而出,身体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捂住脸,试图掩盖住那无法抑制的痛苦。 而谢淮钦跪在地上,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她知道,自己的一时决定,已经深深地伤害了眼前这个深爱的人。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满是怜惜与自责,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仿佛这样便能分担她的痛苦,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然而,指尖还未触碰到郑吣意的衣角,就听她歇斯底里地怒喊道:“别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声声怒喝,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谢淮钦的心脏。 那一刻,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紧接着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好似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干,让人无法呼吸。 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中满是受伤与绝望。 片刻的呆愣后,谢淮钦将内心的愧疚与痛苦一股脑地转化为行动。 缓缓地收回手,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她内心痛苦的呐喊。 坚硬的石板与额头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一下比一下重,不一会儿,额头便破皮出血,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地上,与灰尘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刺目的暗红色。 可她却仿若毫无知觉,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像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稍稍缓解,心中那如潮水般涌来的自责与悔恨。 郑吣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哀。 看着谢淮钦这般疯狂的举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既没有阻拦的冲动,也没有一丝快意,声音沙哑而冰冷地说道: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你,可如今看来,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懂过你。” “你若当真如此深情,当初又何必不向圣上言明拒婚的原因?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丈夫作风吗?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吗?” 谢淮钦听到郑吣意的话,动作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不断流下,模糊了视线,但却顾不上擦拭。 脸上早已被泪水浸湿,泪水与血水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 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颤抖:“郡主,臣真的是无奈啊!臣当时并不知晓她已怀有身孕,更不知道家中下人曾拒绝她会见我。臣若是早知道这些情况,定然不会……” “够了!”郑吣意猛地打断了他的话,眼中满是愤怒与绝望,“那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错怪你了?” 谢淮钦还想开口解释什么,可看着郑吣意那决绝的眼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别说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想看见你的妻儿!” 郑吣意说完,转身便要离开,那决绝的背影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她们两人彻底隔开。 谢淮钦见状,心急如焚,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猛地站起身来,冲过去拉住郑吣意的手臂:“郡主,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放开我!”郑吣意用力地挣扎着,眼中满是厌恶与愤怒。 谢淮钦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臂,不肯松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解释的话。 郑吣意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不假思索地朝着谢淮钦的左边胸口上方狠狠地刺去。 簪子刺入皮肉的瞬间,一阵刺痛传来,谢淮钦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她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放开我!别让我更加厌恶你!”郑吣意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满是愤怒与痛苦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缓缓地松开了手。 郑吣意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淮钦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而绝望。 那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此刻却显得微不足道,都不及郑吣意离去的背影带来的心痛。 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回想起与郑吣意相识相知相爱的过往,每一个画面都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曾经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却如同一把把盐,狠狠地撒在伤口上。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郑吣意依旧在她身边,温柔地笑着。 可现实却如此残酷,是自己亲手将这一切美好都摧毁了,只留下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谢淮钦缓缓地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头,将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 无声地哭泣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痛苦所感染,变得格外沉重而压抑。 而此时,郑吣意快步走出书房,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每走一步,心都好似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一下,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找到了那个可以与她携手走过一生的人,可如今,这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恨,不仅仅是对谢淮钦,还有对这命运的不公。 她想起了谢淮钦的温柔呵护与深情告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那个曾经对她山盟海誓的人,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郑吣意的脚步越来越快,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一方面,她深爱着谢淮钦,这份爱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另一方面,又无法原谅这样的欺骗与背叛。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复杂的感情。 第74章 派人杀了她 林苑引着祝清厌走进一间屋子,转身轻声对衙役吩咐道: “劳烦准备些热水来,好让祝姑娘和孩子洗去这一路的疲乏。” 说罢,便匆匆出门,不多时,又带着一包热气腾腾的吃食折返。 屋内,祝清厌已收拾妥当,她拉着孩子走到林苑面前,微微欠身,轻声说道: “林姑娘,此番承蒙您的关照,真是感激不尽。”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腼腆与真诚。 林苑忙上前扶住,既不疏离又恰到好处的礼数周全道:“祝姑娘无须挂怀,且先在此安顿,后续之事听从郡主和大人的安排。” 祝清厌莞尔一笑,那笑容宛如春日暖阳,驱散了些许屋内的清冷。 她拉着孩子在桌旁坐下,桌上虽只是些粗茶淡饭,但娘俩吃得津津有味。 此时的祝清厌,虽身着粗布麻衣,却难掩那与生俱来的温婉气质。 清水洗净了她脸上的尘土,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眉如远黛,目含秋波,举手投足间皆是娴静之态,仿佛这简陋的屋子也因她而添了几分雅致。 孩子吃得脸颊鼓鼓,偶尔抬头看向母亲,眼中满是依赖与童真,这一幕,在这略显清冷的屋子里,无端生出几分暖意来。 此刻林苑双眸轻抬,目光仿若幽潭中偶然泛起的一丝微澜,看似随意,实则暗藏心思地轻声问道: “祝姑娘,不知你与李大人是如何结识的呢?”那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却在这寂静的屋内悄然荡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祝清厌闻言,螓首缓缓垂下,如蝶翼般的长睫轻掩住那满是哀愁的眼眸,一丝回忆的幽光仿若透过层层迷雾,在她的眼底悄然闪烁。 她轻启朱唇,声音仿如破碎的琴弦,丝丝缕缕地飘出,满是无奈与酸涩: “我背井离乡,一路向着京城跋涉,那路途遥远得好似没有尽头,而我身上的盘缠也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渐渐耗尽。” “到了京城,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满心只想着寻个绣坊,凭借着自己这一双还算灵巧的手,挣些吃食,勉强活下去。” 她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了那些艰难的日子,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幸而有一家绣坊愿意收留我,那绣坊的管事,目光犀利地打量着我,细细地盘问我的来历和为何会沦落至此。” “我当时孤身一人,又疲惫又无助,想着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将自己的身世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管事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眼神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而后便匆匆忙忙地带着我去见了另一个人。” “自那之后,我便被安置在一处居所,每日都有人按时送饭,生活上的照料虽说不上精细,但也还算周全,只是……他们不许我踏出那房门半步,我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失去了自由。” 说到此处,祝清厌的眼眶微微泛红,眼中泪光闪烁,好似清晨草叶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随时都可能滚落。 她抬起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可那手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几日后,他们带我见到了李大人。 “那时的因为这一路的奔波劳累,又加上心中的愁苦忧虑,面容早已是憔悴不堪,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李大人见状,心生怜悯,还特意请了郎中为我诊治,可当郎中诊完脉后,那脸上的神情却让人心中一凉,他说……我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 祝清厌的声音愈发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悲戚与绝望。 “那一刻,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但心中还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让我和淮深的孩子能够认祖归宗,哪怕这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要为孩子争取一个名分,让他日后的生活有个依靠。” 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身前的衣襟上,洇出一朵朵深色的泪花。 “我本想着找个机会,单独与淮深见上一面,把孩子的事情告知他,觉得他不会是那种狠心绝情的人,我只是单纯地希望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孩子一个归属。” “可是,李大人却一脸凝重地告诫我,说淮深如今已经和郡主夫妻恩爱,我这样贸然前去,只会给自己和孩子招来杀身之祸。” “我当时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和淮深曾经的那些过往,那些山盟海誓,难道就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 祝清厌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我不愿意放弃,苦苦哀求李大人,求他帮我给淮深带一封信。” “那信里,我将有了孩子之后的所有事情,毫无保留地写了下来,只希盼他能念及往昔情分,念及孩子是亲生骨肉,能够留下这一点血脉,可是,谁能想到……”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惊恐与悲愤交织的神情: “信送出去后的那天夜里,突然,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闯入房间,手持利刃,眼神凶狠,那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取我和君儿的性命。” “那一刻,真的以为我们娘俩要命丧于此了,还好李大人及时赶到,将那些人击退,救下了我们。” 祝清厌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神空洞而又绝望地望着远方,声音仿若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叹。 “那一刻,这世间的悲凉莫过于此,让孩子陷入了危险之中,我当真的是心灰意冷了,走投无路之下,得李大人的帮助,来到这公堂之上,与那负心汉对峙,哪怕只是为了讨一个说法,为了这可怜的孩子,也为了这错付的一生……”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祝清厌那压抑的啜泣声轻轻地回响着,仿佛是一首悲伤的挽歌,诉说着这命运的无常与悲凉。 林苑秀眉轻蹙,心中暗自思忖,那至关重要的信封究竟是否顺利落入谢淮钦手中,她不知道。 但心底深处笃定那派人追杀祝清厌母子的恶行,绝非谢淮钦所能做出。 毕竟,她的人品操守、行事准则皆被林苑看在眼里,平日一向秉持正义,行事光明磊落,断不会使出如此阴狠卑鄙的手段,这一点,林苑深信不疑。 片刻后,谢淮钦迈着虽显沉稳却难掩疲惫的步伐走进房内。 额头上的血迹虽已被擦拭干净,但额头那淤青伤痕还是异常醒目。 脸上红肿未消,原本俊朗的面容因此添了几分狼狈与憔悴,往日的风采似乎被这伤痛遮掩了几分。 她的目光有些迟缓地在屋内扫了一圈,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最后落在了林苑身上,开口说道: “林苑,稍后你带他们母子二人去我那偏院安置吧,那儿有我从家中带来的丫鬟和仆人,环境清幽雅致,想必会适合居住,能让他们安心些。” “说着,她缓缓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向林苑,动作中带着些许僵硬,“你拿着这银子,再去给孩子和……和祝姑娘添些合适的衣物,让他们能舒适些。” 祝清厌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到昔日的爱人如今用如此生疏、客气的语气称呼自己,心猛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尖锐的刺痛迅速蔓延至全身。 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眼神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哀伤与失落,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藏着无尽的委屈。 林苑的目光紧紧落在谢淮钦的伤口上,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关切:“你这伤……看着就疼,真的没事吗?” 谢淮钦微微抬手,动作牵动了伤口,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神色间满是不以为意,仿佛这些伤痛都不值一提: “无妨,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过几天就好了。 “我等会儿派影风去抓些药来,我自己能上药,不用担心。” “公务繁忙,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先去换身衣裳。”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衣袂随风轻轻摆动,留下一个略显疲惫却又透着坚定的背影,那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祝清厌的目光仍停留在谢淮钦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移开,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有眷恋,那是对过往美好时光的不舍,有哀怨,是对如今两人关系的无奈。 林苑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忖这三人之间的纠葛,就像一团乱麻,恐怕短时间内难以理清。 第75章 活罪可免,死罪难逃 谢淮钦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缓缓走进书房,眼神空洞而呆滞,仿若丢了魂一般,机械地在案台前坐下。 未几,影风匆匆而归,手中紧握着刚抓来的药。 他几步上前,面露忧色,轻声劝道:“大人,这药给您取来了,还是尽快上药吧,莫要耽误了身子,毕竟身上的伤……”说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谢淮钦那受伤的部位。 谢淮钦仿若未闻,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接过药瓶,声音冷硬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嗯,好,你出去吧,我自己能处理。” 影风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眼谢淮钦,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一片寂静,谢淮钦缓缓站起身,将衣物褪去。 只见左胸上方那处被郑吣意用金簪插入的伤口,虽没有想象中那般深可见骨,但周围的皮肉却已红肿翻卷,隐隐泛着血色,看来郑吣意下手时终究还是收了几分力道。 她拿起药瓶,拔开瓶塞,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 药粉刚一触及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谢淮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那一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又迅速恢复了先前那无神空洞的模样,好似这具身躯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麻木地进行着上药这一动作。 上完药后,谢淮钦并未如往常一般处理公务,桌上堆满的奏章他看也未看一眼。 影风几次进来提醒用膳,皆被置若罔闻。 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案桌前,仿若木雕泥塑一般,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任由时间缓缓流逝。 整整一天一夜,书房内的烛火摇曳闪烁,映照着那孤独而落寞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她无关。 次日清晨,谢淮钦强打起精神,起身收拾妥当朝服,对着镜子仔细整理衣冠,将那一脸的疲惫与憔悴尽数隐藏在那看似平静的面容之下,仿若昨日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而后稳步出门上朝。 朝堂之上,她神色如常,有条不紊地应对着各类事务,旁人丝毫看不出她身上带着伤,内心又藏着多少痛苦。 下朝后,谢淮钦刚准备回府,却被宋眠身边的小太监叫住,说是皇帝传召去御书房。 待她赶到御书房,却见张珩衍也在。 皇帝宋眠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张珩衍先出去在外面候着。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金銮殿内。 谢淮钦身着朝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而坚毅。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恭敬而庄重地一撩衣袍,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后,双膝跪地,膝盖与冰冷的砖石相触,发出轻微的闷响。 神情庄重肃穆,仿佛即将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接着,缓缓低下头,额头触地,那光洁的额头与地面贴合,高声说道: “臣,参见圣上,愿圣上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许是对未知的忐忑,又或许是对圣威的敬畏。 龙椅之上,宋眠端坐其中,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绣着金龙的图案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无上的威严。 然而,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的天空,乌云密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双眼紧紧盯着下方的谢淮钦,目光中闪烁着愤怒与失望的火花。 突然,猛地伸出手,宽大的衣袖随风飘动,一把抓起桌上的一本折子。 那折子在他的手中仿佛成了一件凶器,被用力朝谢淮钦掷去。 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一道闪电,伴随着皇帝怒不可遏的呵斥声:“谢淮深,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欺君罔上!朕赐婚于你,你却早已心有所属,当初拒婚之时,为何不说清楚缘由?竟还言辞凿凿地称是自己配不上郡主,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该当何罪!” 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响,震得殿梁似乎都在微微颤抖,两旁的侍卫和太监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那折子直直地砸在谢淮钦身上,将头上的官帽撞得歪斜。 帽上的珠玉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谢淮钦却仿若未觉,身体微微一僵,只是迅速将头更低地俯下,直至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地面。 地面的凉意透过肌肤传入心底,让他的思绪更加清醒。 声音沉稳却难掩一丝紧张,说道:“臣罪该万死,但请圣上容臣解释。” “臣当初上京赶考途中,没日没夜赶路,体力不支,倒在路边,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幸得一位姑娘路过相救,在她的照料下,身体逐渐康复,当时便想着,待高中之时,娶她为妻。” “然而,待臣高中返家,还未及感受那份喜悦,便惊闻家中妹妹不幸亡故。” “父母悲痛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场景至今难忘。” “臣满心愧疚,只想着先处理妹妹的后事,安抚双亲那破碎的心,那些日子,闭门不出,日夜守在父母身边,陪着度过那一段痛苦的时光,也未曾与外界有过多接触。” “待家中诸事处理完毕,也曾派人四处寻访该女子,可茫茫人海,犹如大海捞针,皆了无音讯。” “实在不知她已有了身孕,微臣也是昨日刚知晓那女子尚在人间。” 谢淮钦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丝无奈与自责,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有泪水在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在这庄严的大殿之上,不能失态。 宋眠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减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微微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心中暗自盘索:这谢淮深所言,条理清晰,情真意切,听起来并无虚假之处,与自己得知的情况也大体相符。” “当初这赐婚之事,本就是自己的执意之举,她似乎也全然是意料之外,况且与那女子又是婚前相识,有情在先。” “但若此时让其与善祥和离,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皆说我皇家有失偏颇,威严扫地?这皇家的颜面,又该如何维护? 片刻的沉默后,宋眠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威严却少了几分凌厉: “纵然此事是阴差阳错,你虽无欺君之心,但毕竟还是让皇家颜面尽失。”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呐!将谢淮深带下去,在门口行鞭刑五十,以儆效尤。” 皇帝的话语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两旁的侍卫立刻领命,他们身着铠甲,脚步声整齐而沉重,上前几步就要将谢淮钦带走。 就在这时,谢淮钦突然用力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响仿佛重重地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高声说道:“圣上,微臣自知此事大错已成,有愧于圣上的信任,也辜负了郡主的一片珍爱之情。” “这五十鞭远远不够惩罚微臣的过错,所以恳请圣上再加三十鞭,以赎臣罪。”她的眼神中透着决绝与坚定,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原来,谢淮钦执意要再加这三十鞭,背后实则有着多重考量。 其一:心中对郡主满怀愧疚之意。 这每一鞭,都当作是对郡主的一份歉意,希望借此能稍稍弥补自己的过错,即便身体遭受剧痛,也好过内心被愧疚啃噬。 其二: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向皇上表明忠心。 她深知此次事件已然触碰到了皇家的逆鳞,皇上的怒火虽因他的一番解释稍有平息,但心中的疑虑或许并未全然消散。 在这朝堂之上,君心难测,一步踏错便可能满盘皆输,不仅自己性命堪忧,更可能牵连家族。 她明白,唯有以这般近乎自虐的方式,来向皇上展示自己的忠诚不二,让皇上看到他为了弥补过错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从而不再去细细追究言语中可能存在的些许破绽与谎言。 这是他在这危局之中,所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唯有如此,方能有一线生机,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继续立足。 可在门外的张珩衍对情况不明所以。 听到谢淮钦的这番话,心中猛地一揪,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深知她的为人与品性。 此刻,他暗自想道:“砚南啊砚南,你这又是何苦呢?此事本就不完全是你的过错,这五十鞭下去,便足以让人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再加三十鞭,你这是不要命了啊!” 他的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却又因身份和场合的限制,无法上前劝阻,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为好友的命运而揪心。 第76章 君臣较量妄赌圣心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身姿挺拔如松,脸上的神情威严而冷峻,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当谢淮钦那声恳请“再加三十鞭”传入耳中时,他的眉梢微微一动,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一请求大大出乎了意料,在他的预想中,五十鞭的惩处已然足够沉重,足以让谢淮钦为其失察之罪付出惨痛代价,也能维护皇家的颜面于一二。 但宋眠毕竟是久居皇位、深谙权谋之道的帝王,脸上迅速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平静,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让人无法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丝毫情绪的波动。 他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带一丝波澜地说道:“好,那就依你。” 这简短的四个字,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犹如一道冰冷的圣旨,决定了谢淮钦即将承受的残酷命运。 谢淮钦沉重的呼吸声和宋眠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似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殿之外,却照不进这充满压抑与无奈的屋内。 谢淮钦被侍卫们押着,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眼神空洞而又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侍卫们将她带到殿门口的空地上,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官员和太监,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幕既感到震惊又有些许幸灾乐祸。 行刑的侍卫手持长鞭,那鞭子粗长而坚韧,鞭梢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们看向谢淮钦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对皇命的敬畏。 随着一声令下,长鞭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狠狠地抽在谢淮钦的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谢淮钦的身体猛地一颤,背上的朝服瞬间破裂,一道血痕浮现出来。 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双手紧紧地握拳。 一鞭又一鞭落下,谢淮钦的背上已经血迹斑斑,朝服破碎不堪,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 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与鲜血混合在一起。 每一次鞭子落下,她都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始终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毅,仿佛在这残酷的刑罚中,找到了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 此时,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陈德忍不住上前,轻声对皇帝说道:“圣上,看这谢大人的样子,怕是再打下去会有性命之忧啊。” “这谢大人平日里也是对朝廷忠心耿耿,此次虽说犯了错,但也情有可原,还望圣上开恩啊。” 宋眠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殿外受刑的谢淮钦,手指依旧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心中似乎也在权衡着什么。 而在殿外,张珩衍焦急地在一旁踱步,他几次想要冲上前去阻止行刑,但都被身边的人拉住。 眼中满是怒火和无奈,对着旁边的人低声吼道:“你们放开我,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死吗?” 但也知道,在这皇权至上的宫廷之中,反抗是无力的。 随着鞭刑的继续,谢淮钦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的双腿开始颤抖,但依然倔强地挺立着。 脑海中浮现出郑吣意那温柔浅笑的样子,还有自己年迈的父母,心中满是愧疚和思念。 终于,五十鞭打完了,谢淮钦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然坚定。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望向御书房的方向,声音微弱却清晰地说道: “圣上,三十鞭尚未打完,请继续吧。” 周围的人听到她的话,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对这坚韧感到敬佩,同时也为其命运感到担忧。 宋眠在御书房内,正背手踱步沉思,谢淮钦那虽微弱却坚定的声音透过门窗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之色,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情,似是对谢淮钦的坚韧有几分赞赏,又似对这棘手局面感到无奈。 沉吟片刻后,缓缓站起身来,龙袍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门口,目光直直地投向殿外那个摇摇欲坠却依然挺立的身影。 只见谢淮钦身形颤抖,衣袍破碎,血迹斑斑,却强撑着不肯倒下,犹如一棵在狂风暴雨中坚守的孤树。 宋眠静静地凝视着,心中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心中明白,谢淮钦此举无疑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承担责任,这份担当与气魄,让他这个帝王也有些动容。 然而,也清楚,谢淮钦若真的任由这八十鞭下丢了性命,朝廷上下必定会掀起一场难以平息的轩然大波,各方势力或明争或暗斗,局势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绝非他愿见到的局面。 于是,宋眠转身,目光落在一旁侍奉的陈德身上,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深意,嘴唇微微动了动,轻声交代了几句。 陈德心领神会,立刻悄悄走到动刑的侍卫身边,俯下身去低语传话。 那侍卫听后,神色微微一变,抬头看了看御书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后再次举起鞭子时,手中的力道明显轻了许多。 谢淮钦在受刑过程中,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变化。 每一次鞭子落下,虽依旧疼痛,但已不像先前那般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抽离。 心中不禁暗自庆幸,知晓自己这一赌算是赌对了圣上的心思。 她明白,皇上这是既要维护皇家颜面,又不想让她轻易死去,这细微的处置背后,实则是一场君臣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权衡。 随着最后一鞭落下,这场残酷的刑罚终于结束。 谢淮钦后背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衫,一滴滴落在地上,洇红了一片砖石。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腿似已无力支撑,摇摇欲坠,却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倔强地挺立在原地,那身姿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张珩衍在一旁早已心急如焚,双眼紧紧地盯着谢淮钦,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待行刑完毕,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谢淮钦身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又充满急切地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张珩衍的眼中满是心疼和关切,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砚南,你怎么样?你一定要撑住啊!快,我这就带你回府找大夫,你会没事的。” 谢淮钦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 听到张珩衍的话,想要回应,却只能微微摇了摇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 虚弱地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嗡嗡:“我没事……”然而,话未说完,那一直以来强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终于耗尽,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垮了下来。 两眼一黑,便毫无知觉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如同一滩软泥般朝着地面倒去。 张珩衍见状,心中大惊,急忙用力抱住谢淮钦,防止他摔倒在地。 张珩衍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身形较为健壮的小太监身上,连忙说道:“你,快过来,背着谢大人。” 那小太监面露犹豫之色,但在张珩衍严厉的目光下,还是赶紧跑过来,蹲下身子,让张珩衍将谢淮钦轻轻地扶到自己背上。 小太监站起身来,感觉背上的谢淮钦身体沉重而虚弱,心中有些忐忑,不禁开口问道: “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张珩衍心急如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 “还用问嘛?当然是去郡主府啊!谢大人如今这个样子,只有郡主府的医术高明的大夫才能救他,再磨蹭下去,谢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担待不起!” 说罢,快步走在前面,带领着众人朝着郡主府的方向匆匆赶去,一路上神色焦急,脚步匆匆,只盼着能尽快赶到郡主府,让谢淮钦得到救治,脱离危险。 第77章 被莫名的情愫缠绕 众人匆匆赶到郡主府,张珩衍心急如焚地拍打着府门,大声呼喊着开门。 门房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赶忙打开门,见是张珩衍背着昏迷不醒的谢淮钦,顿时也慌了神。 “快,去通报郡主,谢大人受了重伤,急需救治!”张珩衍冲着门房喊道。 门房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脚下生风般一路小跑着进了郡主府内通报。 他神色慌张地匆匆来到郑吣意的房门前,抬手用力地拍打着房门,那拍门声急促而杂乱,声音里裹挟着几分难以抑制的焦急与慌乱: “郡主,不好了!郡马爷……他……他被打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啊,如今人事不省地躺在府外呢。听张大人说,这情况怕是性命攸关,凶多吉少啊!” 郑吣意宛如一尊木雕般坐在床榻之上,两眼空洞无神地发着呆,这些日子以来,与谢淮钦之间那些纷繁复杂的过往,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不停地盘旋打转。 心好似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满是纠结与痛苦。 曾无数次在心底埋怨谢淮钦婚前对自己的隐瞒,可在不知不觉间,又对这个“男人”萌生出了一丝难以名状、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愫。 而此时此刻,听闻门房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整个人就像瞬间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刹那间呆愣在了原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双眼在一瞬间瞪得极大,眼眸中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那神情仿佛是听到了一件荒诞不经、只存在于天方夜谭中的事情。 然而,仅仅是转瞬之间,那满满的震惊便被一股深深的担忧所彻底取代。 心猛地一沉,心跳陡然加快,好似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起来,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床边的锦被,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你说什么?”郑吣意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那颤抖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与害怕。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她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双脚就不顾一切地往门外冲去。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此刻的仪容是否端庄得体,满心都被谢淮钦的安危所占据。 门房被郡主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连忙侧身让开了道路。 郑吣意一路疾行,风风火火地穿过庭院,径直朝着府门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谢淮钦的身影,那个平日里在她面前总是沉稳冷静、气宇轩昂的男人,此刻却毫无生气地躺在担架上,被打得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缠绕。 不多时,她便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府门口。 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躺在宫里太监背上的谢淮钦。 那一刻,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猛地一顿,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摇摇欲坠。 若不是身旁眼疾手快的丫鬟赶忙伸手扶住了,她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谢淮深……”郑吣意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缓缓地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谢淮钦,可那只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迟迟不敢落下,她害怕自己哪怕是轻轻的一个触碰,都会弄疼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这时,张珩衍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前的天空,紧抿着嘴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来。 每一步都好似带着千钧重担,在郑吣意面前站定后,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无奈与痛心,开始简单扼要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声音低沉而沙哑,缓缓说道:“郡主,今日上朝,圣上本已决定对砚南处以五十鞭的刑罚,以儆效尤。” “可他……自觉愧疚于圣上的信任,更觉得对不住郡主您的一片珍爱之情,在被带下去行刑之时,突然恳请圣上再加三十鞭,说是以此来赎罪。” 说到此处,张珩衍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眼中满是对好友此举的疼惜与不忍,仿佛那鞭子不是抽打在谢淮钦身上,而是抽打在自己。 郑吣意静静地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但此刻根本无暇去细细思考这诸多情绪背后的含义,满心只想着要赶紧救谢淮钦。 连忙大声吩咐众人将谢淮钦抬进府内,唤林苑来为她诊治,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急切。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沉稳内敛的人,会用这样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过错。 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荡着张珩衍那句“再加三十鞭,为了赎罪”。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已经放置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眼中泪光闪烁。 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决绝。 她微微抬起下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透着几分坚定:“无论如何,先将他带至房间救醒再说。 说罢,转身指挥着丫鬟和仆人们准备好一切救治所需的物品。 谢淮钦被轻轻地安置在房内的床榻上,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林苑强忍着内心的不忍,小心翼翼地着手处理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只见她的背部,血肉模糊一片,破碎的衣物早已和绽开的皮肉紧紧粘连在一起,每一处伤痕都仿佛在诉说着刚刚所遭受的剧痛,仅仅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揪心般的疼。 郑吣意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不忍之色,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身前。 昨日,她还赌气说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可如今看到她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生死未卜,心中那股担忧却如汹涌的潮水般。 眼神一刻也未曾从谢淮钦的身上移开,仿佛只要这样紧紧盯着,就能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暗暗埋怨自己,为何在她平安无事的时候总是冷言冷语,而如今生命垂危,自己却如此揪心。 想到这里,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脆弱。 “林苑,你一定要救救他……”郑吣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轻声对林苑说道。那声音轻柔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与执着。 林苑抬起头,看了一眼郡主,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担忧与决心,手上的动作愈发地轻柔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加重了谢淮钦的痛苦。 整个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轻微的动作声和谢淮钦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郑吣意静静地守在一旁,不知道谢淮钦能否挺过这一劫,也不知道两人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紧张不安的时刻,默默地守望着…… 第78章 我还没有和你算完账呢 林苑的额前早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那汗珠顺着光洁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双手像是在寒风中瑟缩的秋叶,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伤口处理完毕,这才长舒一口气,犹如跋涉了千山万水后觅得一处歇脚之地般疲惫。 她抬起头,眼眸中满是疲惫之色,却仍透着几分对伤者的关切,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向郑吣意说道: “郡主,这药需分两次敷用,等到夜半之时,要给大人后背换药,您只需将这些药粉细细地、轻轻地敷在伤口之上,切莫弄疼了大人。 “大人此番失血过多,身子虚弱,夜间还得想法子喂些水,润润喉,方能缓解一二,属下先退下了,待时辰到了便回来。” 郑吣意静静地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那眼神好似一泓幽深的湖水,满是化不开的忧虑与心疼。 听闻林苑所言,微微摇了摇头,几缕发丝从她的鬓边滑落,更添了几分楚楚之态。 低声说道:“不必了,你下去歇着吧,今日这番忙碌,辛苦你了,这后续之事,我自会依照你说的去做,你放心便是。” 林苑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眉头轻蹙,嘴唇微微抿起,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劝说道: “郡主,这换药之事最是讲究时辰,一刻都疏忽不得,守着实在太过辛劳,您今日也身心俱疲,还是去歇息片刻吧,臣女职责所在,来守着大人便是。” 郑吣意的目光犹如被磁石吸引一般,始终牢牢地黏在床榻上那人的面容上,仿佛只要她一移开视线,那人就会消失不见。 声音轻柔得如同夜空中飘落的羽毛,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无妨,我这心里头满是担忧,就算躺在床上,横竖也是睡不着的。” “你且去吧,这里有我守着,他若有什么动静,也好第一时间知晓。” 林苑抬眸,瞧见郡主那紧抿的双唇与透着坚毅的双眸,便知晓其心意似是磐石般难以撼动,于是也不再言语相劝。 身姿款款地欠了欠身,莲步轻移,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独留那扇门在身后缓缓掩上。 屋内,刹那间被静谧所笼罩,唯有点点烛火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光影交错,仿若灵动的舞者在墙壁上翩跹晃荡,徒添了几分寂寥与落寞。 郑吣意莲步轻移,缓缓地坐到床边,那动作轻柔得仿若生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宁静。 素手轻抬,带着无限的温柔与疼惜,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人额前凌乱不堪的发丝。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那灼人的温度好似一道电流,瞬间让她的心猛地揪紧。 目光宛如灵动的蝶,在她的脸上细细描摹着每一道轮廓,可此刻,这熟悉得仿若铭刻于心的面容,却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迷雾,看不真切,让郑吣意的心被无尽的担忧与恐惧肆意填满,仿佛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你一定要好起来……”郑吣意朱唇轻启,喃喃低语,那声音轻柔得仿若春日里飘飞的柳絮,飘飘悠悠地散在空气中。 这低语像是对昏迷不醒的谢淮钦,深情的诉说,又似是在对自己许下坚定不移的承诺,一字一句皆饱含着深情与执着。 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力度似是要将自己所有的眷恋与力量都通过这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仿佛唯有如此,才能驱散周身的病痛与阴霾。 夜半时分,远处悠悠的钟声仿若穿越了层层夜幕,袅袅地传至耳畔。 郑吣意身子猛地一颤,从浅眠中惊醒过来,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匆忙起身,慌乱之中衣角轻拂过床边的烛台,引得烛火微微晃动。 她定了定神,依照林苑先前的嘱咐,有条不紊却又小心翼翼地为其换药。 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仿若正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庄重的仪式。 双眸圆睁,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那伤口,目光中满是专注与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弄疼了眼前人分毫。 药粉细细地、均匀地洒在伤口上,郑吣意微微俯身,轻启朱唇,轻轻吹了吹,那模样好似这般便能将痛苦也一并吹散。 喂水时,谢淮钦背后那一道道狰狞的鞭伤仿若一条条恶毒的蟒蛇,无情地攀附在他的肌肤之上。 哪怕是最轻微的挪动,都好似在撕扯着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疼得她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结。 冷汗如豆大般从额头滚滚而落,沿着那略显苍白却依旧透着坚毅轮廓的脸颊蜿蜒而下,浸湿了枕巾。 郑吣意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在她的身上,这一幕幕像尖锐的针,深深刺入她的心窝,疼得她眼眶迅速泛起了红意,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险些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她伸出纤柔的双臂,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柳,缓缓地将其扶起,让那虚弱无力的身躯靠在自己温暖柔软却又在此刻无比坚定的怀抱之中。 一只手稳稳地捧着水碗,那水碗在手中似有千斤重,成为了这世间最珍贵、最不容有失的宝物。 另一只手则带着无限的疼惜与谨慎,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掰开她那略显苍白却依然不失往日英气的嘴唇。 郑吣意目光犹如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阳,满是关切与深情,轻柔且专注地洒落在谢淮钦的脸上。 随后,她微微倾身,小心翼翼地将水一点一点地送进谢淮钦的口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与爱意。 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担忧,时刻留意着怀中人的反应,生怕水流稍有湍急便会使其呛到,带来更多的痛苦。 然而,水还是沿着嘴角缓缓溢出,又沿着下颚滑落,洇湿了衣襟。 那一片片水渍仿佛在嘲笑着郑吣意的无能,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眼中瞬间被自责的阴霾所笼罩,浓郁得化不开。 在心中不停地埋怨着,自己的笨拙与无力,为何不能将这简单的事情做得更加完美,为何不能让她在这备受折磨的时刻感受到更多的舒适与安宁。 “谢淮深,我还没有找你算完账呢,你不许有……”郑吣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轻声呢喃着。 那声音恰似破碎的音符,在这寂静得如同死寂一般的屋内悠悠飘荡、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沉的爱意,以及揪心的疼惜,久久不散。 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唯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惊扰着这一室的静谧。 郑吣意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坐姿,任由谢淮钦安静地趴在自己身上,宛如一座坚毅的守护神。 双臂早已在长时间的静止中失去了知觉,酸麻之感如虫蚁般丝丝缕缕地往上攀爬,蔓延至全身,但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更未挪动分毫。 窗外夜色渐退,曙光熹微,第一缕晨光照亮了窗棂,直至那温暖的光线轻柔地洒在二人身上,天亮了。 林苑的身影早早地出现在房门外,抬手欲叩门,又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犹豫片刻后,终是轻轻叩响了门扉,随后低声请示:“郡主,属下可以进来吗?” 郑吣意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轻声应道:“进来吧。”声音虽轻柔,却难掩疲惫。 林苑轻推房门,目光扫向屋内的两人,瞬间微微一怔。 只见郑吣意面色苍白,眼底一片乌青,头发也略显凌乱,却仍身姿笔直地守护着谢淮钦。 但很快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将那一丝惊讶悄然隐匿。 快步走上前,低声说道:“郡主,让属下来吧。” 说罢,与郑吣意一道,小心翼翼地将谢淮钦扶起,缓缓将其重新安置趴在床上,每一个动作都倾注了满满的谨慎与关切,生怕一不小心便会牵动那尚未愈合的伤痛。 第79章 她会愿意听我解释吗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为这一室的静谧添了几分柔和的光晕。 郑吣意娇弱的身躯从床榻上缓缓撑起,一夜未眠的疲惫,让她身形轻晃,宛如风中残叶,仿佛只需一丝微风拂过,便能将身躯轻易吹倒。 林苑一直候在一旁,见状急忙快步向前,伸出双臂稳稳扶住郑吣意。 眼眸中满是担忧,仿若郑吣意的疲惫是落在心头的重石。 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微风,轻声劝说道: “郡主,您瞧您这一夜未合眼,眼下乌青隐现,面色也如此苍白,身子定是乏累至极了。” “您莫要再强撑着,赶紧回房歇着吧,若是累坏了自己,可让底下的人如何是好啊。” 郑吣意听着林苑的话,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略显无力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而后便强打起精神,拖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门口挪去。 刚走到门口,脚步却突兀地顿住了,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紧紧牵绊住。 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片刻之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投向林苑,那神色间带着几分刻意的镇定,却又难掩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悄然爬上脸颊。 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叮嘱道: “林苑,若……若谢淮深醒了,问及所有情形,你可千万要记得,莫要提及是我守了他一夜。 “你便说是下人轮流精心照料的,或者……就说是你不辞辛劳照拂的,也好。” “毕竟,我与他之间,还有些……嗯,还有些过往的龃龉尚未解开,我如今还未曾原谅他,若是让他知晓我这般费心,怕是……怕是要让其小瞧了去。” 说着,脸颊愈发滚烫,那抹红晕如晚霞般绚丽,恰似一个不小心泄露了心底秘密、害怕被人识破心思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林苑瞧着郑吣意这副模样,心中不禁觉得可爱至极。 极力忍住即将溢出嘴角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连忙欠身应道:“郡主放心,属下明白您的心思。” “定会将此事瞒得死死的,一切皆按照郡主的吩咐去做,您就把心妥妥地放回肚子里吧。” 郑吣意听闻林苑的话,像是终于卸下了肩头的重担,神色明显舒缓了许多。 轻轻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满意神情,抬脚迈出了房门。 她先是来到净房,净手洁面。当那清凉的水触碰到脸颊的瞬间,不由得轻轻闭上双眼,感受着这一丝难得的清爽。 那凉意仿若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混沌疲惫的头脑,让思绪稍稍清晰了些许。 洗漱完毕后,又移步至膳厅。 桌上的早膳虽精致可口,但却只是草草用了几口,便觉没了胃口。 此时,困意如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她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轻轻褪去外裳,躺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拉过锦被盖在身上。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便在屋内轻轻响起。 睡梦中,眉头时而紧紧蹙起,仿若陷入了什么难解的困境;时而又缓缓舒展,像是在梦中寻得了片刻的安宁。 那面容上的细微变化,仿佛在诉说着内心深处潜藏的诸多心事,如同春日里纷纷扬扬的柳絮,纷繁复杂,纠缠不休……。 午后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庭院里,洒下一地斑驳。 谢淮钦悠悠转醒,只觉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却发现手臂沉重无比,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 守在一旁的林苑听到动静,赶忙起身来到床边,轻声说道:“大人,您醒了?可感觉好些了?” 谢淮钦眼神有些迷茫,声音沙哑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林苑一边用温水浸湿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一边回道:“大人,您受了伤,昏迷了许久,可把郡主急坏了。” 一提到郡主,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郑吣意那疲惫却又倔强的模样,心中暗自发笑。 谢淮钦听闻“郡主”二字,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追问道:“郡主可曾来过?” 林苑心中一紧,想起郡主的叮嘱,神色镇定地说道: “郡主并未来过,这一夜是下人们轮流悉心照料着大人,还有我在旁协助,大人放心养伤便是。”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平淡,可目光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眼睛。 谢淮钦心中涌起一丝失落,眼神黯淡了下去,沉默片刻后,说道:“是我拖累大家了。” 林苑忙道:“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是大家分内之事。大人且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给您准备些吃食。”说罢,便匆匆退了出去。 谢淮钦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的帷幔,心中五味杂陈。 她暗自思忖:“郡主,自始至终都未曾踏入这房门一步,看来是真的不愿意见我了。” “这一次,我定是将那颗炽热的心伤得千疮百孔,想必应该对我失望至极,再也不想与我有任何瓜葛。”想到此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笑容中满是自嘲与懊悔。 “郡主,是我辜负了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满是痛苦与自责。 谢淮钦紧闭双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枕上,洇湿了一片。 没过多久,一位仆人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走了进来,那粥香弥漫在空气中,清淡而诱人。 仆人瞧着谢淮钦虚弱地靠在床头,心中一软,想着他行动不便,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您身子还未痊愈,让小的喂您吧。” 谢淮钦微微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与坚持,轻声说道: “无妨,我尚有几分力气,自己来便好。” 说罢,缓缓伸出手,接过粥碗,尽管动作略显迟缓且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稳住双手,一勺一勺地将粥送入口中。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门房疾匆匆走到门口,恭敬地通报道:“郡马爷,张大人前来探望您了。” 谢淮钦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说道:“快快有请。” 片刻后,张珩衍大步走进房内,脸上无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来情绪。 他一眼瞧见谢淮钦已经苏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快步走到床边,欣喜地说道: “砚南,你可算是醒了!昨日你那模样,可把大家伙儿吓得不轻,尤其是郡主,整个人都慌了神,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从容淡定,那六神无主的样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谢淮钦手中的勺子猛地一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急急追问道:“予衡兄,你所言当真?她……她真的为我担心吗?” 张珩衍瞧着他这副模样,不禁笑道:“我何时骗过你?我亲眼所见,郡主那焦急的眼神、关切的神情,任谁都能瞧出她对你的在意。你呀,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谢淮钦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泛起一抹光亮,那原本黯淡的面容也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机。他喃喃自语道:“原来,她还是在乎我的……”声音虽轻,却饱含着无尽的欣慰与喜悦。 张珩衍在一旁坐下,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说道: “你俩这一路走来,虽有些波折,但彼此的心意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等你伤好了,可得好好与郡主聊聊,莫要再让她伤心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却又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担忧。 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她真的愿意与我聊吗?”说罢,缓缓望向窗外,目光显得有些游离。 窗外的景色在眼中仿佛只是一片模糊的光影,心思全然被郡主是否愿意与她交谈这件事占据。 谢淮钦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让郡主伤透了心,如今想要弥补,却又害怕郡主根本不愿再给他机会。 “若是她不愿见我,我该如何是好?” 谢淮钦紧皱着眉头,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涌来。 “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她才会原谅我呢?万一她根本不想听我解释,转身就走,我……我又该如何是好?”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床边,显示出内心的忐忑不安。 张珩衍看着谢淮钦这副模样,心中有些无奈,却也满是理解。 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郡主对你的心意,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或许只是一时气不过,等过些日子,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说说,会愿意听的。” 谢淮钦微微苦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无助:“予衡兄,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实在害怕,害怕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我。” 第80章 提出和离 张珩衍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若这般患得患失,事情只会愈发糟糕。” “郡主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你二人过往情谊岂是说断就断的?你且打起精神,先将身子养好,再去寻郡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似是想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良久,缓缓开口:“但愿如此吧。” 张珩衍看着这副懊悔的模样,不禁劝道: “过往之事已不可追,你当着眼于当下与未来。待你痊愈,便去寻她,用你的真心去感化,郡主那般聪慧,定能看出你的改变与诚意。”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你说得对,我不能这般消沉下去。” “我定会让郡主看到我的真心。” 与张珩衍一番简短的寒暄过后,张珩衍便告辞离去。 谢淮钦独自在屋中,心绪如麻,直到林苑前来换药,才稍稍回过神。 谢淮钦凝视着林苑手中的药碗,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这么久以来,我都没将她放在首位,也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就这么一直隐瞒着她……” 林苑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谢淮钦,目光中满是忧虑: “大人,您女扮男装之事本就敏感,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这其中的艰难,您比我更清楚,如今那丞相长子,整日里绞尽脑汁,一门心思地想离间大人和郡主的感情,如今这局面,怕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就怕到最后,郡主一气之下提出和离,那可如何是好?” “和离?”谢淮钦猛地一颤,脸上瞬间血色全无,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判决。 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指节泛白,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全然不顾身上伤口因这剧烈的动作而传来的剧痛。 林苑见状,心中一阵酸涩,连忙劝慰道:“大人,事已至此,您且先安心养伤。” 谢淮钦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道: “我又何尝不知这后果的严重性?只是当初种种缘由,让我选择了隐瞒,一步错,步步错,我原以为能护周全,却没想到,反而将她伤得最深。” 林苑一边为谢淮钦换药,一边叹气。 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死寂一般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谧之中,一道饱含着熊熊怒火的声音宛如惊雷般骤然炸响,打破了这片平静。 “那谢淮深呢?他在哪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郑书宴怒气冲冲地大步走来,人还未踏入屋内,那愤怒的斥责便已滚滚而来。 “那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平日里瞧着人模人样,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实则虚伪至极!他倒是很会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如今可好,竟在婚前做出这等丑事,在外面有了孩子!我捧在手心里的意儿啊,清清白白的一个好姑娘。” “却因为此荒唐行径沦为了这京城中街头巷尾的谈资,被那些好事之徒肆意议论、指指点点,遭受这般委屈!我这当父亲的,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一顿,我这心里的怒火、这心头之恨,如何能够平息!” 话音未落,郑书宴已然来到房门前,满腔的怒火让他失去了平日的沉稳,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开了房门。 门被踹开的瞬间,屋内的景象映入郑书宴的眼帘。 只见谢淮钦趴伏在床上,衣衫半敞,露出那伤痕累累的后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纵横交错,有的还渗着血水,将衣衫都染得斑驳不堪。” “显然是重伤在身,虚弱无力,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趴在那里。” 目睹这般情景,郑书宴心中的怒火不由得微微一滞,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那满脸的怒容虽然稍有缓和,可依旧阴云密布,眼中的不悦犹如实质化的利箭,直直地射向谢淮钦。 谢淮钦听到这阵剧烈的响动,心中一紧,强忍着伤口撕扯的剧痛,试图撑起身子向郑书宴行礼。 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滴在床榻上,洇湿了一片。 然而,身上的伤痛实在太过沉重,拼尽全力,也只是徒劳地微微抬起了一点身子,便又无力地趴了回去,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郑书宴见状,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声音里满是鄙夷与愤怒: “行了,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地摆弄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了!也不想想,若是当真如平日里所表现的那般恪守礼数、谨言慎行,又怎么会做出这等让家族蒙羞、让意儿伤心的苟且之事?” “你如今这副惨状,莫不是想以此来博取同情?哼,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谢淮钦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一双眼睛里满是急切与诚恳之色,仿佛要用这目光将自己的心意掏出来给人看个明白。 拼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坐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 声音颤抖而沙哑,带着几分无力与悲戚,急切地说道:“岳父大人,此事我着实也是不久前才刚刚知晓这其中的原委啊。” “想来以岳父大人的消息灵通,必定也听闻了这其中的是非曲直。” “您今日前来寻小婿出气,小婿心中明白,这都是我自作自受,哪有半分怨言,这本就是我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我无从辩解。” “可小婿对郡主的一片心意,真真切切是天地可鉴,绝无半分虚情假意、敷衍塞责。” “自始至终,我这心里就满满当当只装得下郡主一人,此生此世,无论沧海桑田、岁月变迁,这份爱从未有过丝毫动摇,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郑书宴站在一旁,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川”字,脸上的怒容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阴沉得可怕,那满腔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小小的房间点燃。 嘴巴微张,正欲开口斥责,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郡主母亲敬德公主,宋谨娴匆匆赶来,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可那往日温婉的面容此刻却布满了愤怒与痛心之色。 几步便行至床边,居高临下地直视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犹如两把锐利的冰刀,直直地刺向她,冷冷地说道: “绝无二心?哼,你倒是说得轻巧!那你将那女子与孩子认下,这又该如何解释?” “你可曾想过,你这般荒唐的行径,会让我家意儿置于何种境地?难道说,你犯下的这些风流韵事,要让我那清清白白、善良纯真的意儿,来与你一同承受这漫天的流言蜚语吗?” “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就像一把把利刃,会将她的心割得千疮百孔啊!” 言罢,宋谨娴轻轻地转过身去,面向郑书宴,脸上的神色坚定而决绝,仿佛已经在心中做出了一个无比重大的决定。 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毅: “好了,驸马,莫要再多费唇舌了。” “我们这便带意儿回府,眼不见心不烦。” “等他伤势好转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进宫向圣上呈请他们二人和离之事。” “我意已决,哪怕意儿此后终身不再嫁人,我们也心甘情愿守着女儿一辈子。” “我们做父母的,不求大富大贵、声名显赫,只愿她往后余生能够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远离这世间的纷扰与伤害,再不用为这负心之人伤心流泪。” 郑书宴听着妻子的话,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不舍,仿佛在回忆着女儿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过往如今却成了心中最痛的刺。 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疼惜与维护,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父爱,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谢淮钦,眼中的厌恶与失望毫不掩饰,冷哼一声,那声音里饱含着愤怒与不屑。 随后,便与宋谨娴一同转身,脚步沉重而坚定,似是已下定决心要带郡主离开这伤心之地,远离这个让她痛苦的人。 一时间,里只剩下谢淮钦一人。 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那被绷带层层缠绕的伤口传来的疼痛,此刻竟变得麻木,仿佛根本不及心中之痛的万分之一。 那悔恨与绝望的潮水将自己彻底淹没,淹没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找不到一丝救赎的曙光。 第81章 郡主听我解释 宋谨娴脚步匆匆,莲步急切地朝着女儿郑吣意的住处赶去。 一路上,她的心绪犹如乱麻般纠结缠绕,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女儿那满是泪痕的面容和失魂落魄的样子。 刚一踏入那熟悉的院子,宋谨娴便一眼瞧见郑吣意静静地坐在床上。 身姿单薄而落寞,眼神空洞地凝望着窗外,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繁华都已与之无关,只剩下满心的凄凉与哀伤。 宋谨娴心中猛地一酸,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轻声唤道:“意儿,娘亲来看你了。” 郑吣意的身形微微一颤,缓缓转过头来。 那一瞬间,宋谨娴清楚地看到女儿眼中闪过的一丝迷茫,与复杂的情绪,犹如迷失在茫茫大雾中的孤舟,显然还沉浸在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之中,尚未完全回过神来。 “娘,他……他醒了吗?可有好些?” 郑吣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仔细听来,还隐隐带着些许哭腔,想来这些日子定是暗自落泪,伤心难眠。 宋谨娴几步走到女儿身边,轻轻地握住她那有些冰凉的手,眼中满是疼惜与不舍,柔声说道: “意儿,你这傻孩子,事到如今,怎么还在为谢淮深操心呢?娘和你爹已经仔细商量过了,等他伤势好转,我们便进宫去求圣上恩准你们二人和离。” “你还这般年轻,有着大好的年华,不该被这样的事情一直束缚住,耽误了一生的幸福啊。”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像是决堤前的洪水,汹涌而澎湃。 “娘,我真的从未想过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地以为他是这世间特别的存在,会与我携手走过一生,可如今……” 话未说完,那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她那苍白而消瘦的脸颊簌簌滚落,每一滴泪都仿佛砸在了宋谨娴的心上,让她疼惜不已。 宋谨娴心疼地将女儿揽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意儿,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他,是他不懂得珍惜你这份真挚的情意,咱们不稀罕这样的女婿,没有他,咱们一家人也能过得很好。” “以后你就住在“家里”,爹娘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你放心,我们定会为你寻觅一个更好的归宿,一个真正懂得疼你、爱你、珍惜你的人。” 郑吣意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泣不成声,那压抑已久的悲伤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娘,我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对我许下的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难道都是假的吗?” 宋谨娴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那些承诺就当是一场梦吧,做不得数的。” “从今往后,咱们就当没认识过这个人,从咱们的生活中彻底抹去。” “意儿,你要坚强起来,不能让负心人看了咱们的笑话,你要让他知道,没有他,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过了许久许久,郑吣意那悲痛欲绝的哭声才渐渐止住。 静静地靠在母亲怀里,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在心里默默地沉思着什么。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来,眼中虽然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那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决绝与果敢: “娘,我听您的。” “和离……就和离吧,我也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了。” 宋谨娴凝视着郑吣意,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 轻轻地抚摸着郑吣意的脸颊,将其耳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母女二人在房中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屋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空气都被悲伤和决绝填满。良久,她们缓缓从房内走出。 宋谨娴神色清冷,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环顾四周,看到了站在一旁面露担忧之色的嫣儿,便轻声开口唤道: “嫣儿,你且去把郡主的一应物品都仔细收拾妥当,这些日子,郡主被那事搅得心烦意乱,实在不愿再看见那人。” “我们回公主府住上一段时间,待郡主心绪平复,我们便进宫向圣上提起和离之事。” “一旦和离成功,哼,就即刻将那负心的混蛋给我赶出府去,眼不见心不烦,省得留在这儿继续碍眼,让郡主徒增烦恼。” 说罢,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似是在给女儿传递力量与安慰。 嫣儿连忙应了一声,低头匆匆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脚步急切而又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此刻心情沉重的母女二人。 而郑吣意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宋谨娴见状,心疼地将女儿轻轻搂入怀中,母女俩就这样依偎着,默默不语,唯有那轻轻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弥漫着。 嫣儿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入屋内,开始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 动作轻柔而迅速,仔细地将郑吣意的衣物一件件叠放整齐,那些精美的首饰也被小心地收纳进锦盒之中,就连平日里常用的一些小物件,嫣儿都不曾遗漏,一一整理归置妥当。 宋谨娴则静静地陪着郑吣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二人身上,像是想要驱散这几日来笼罩在头顶的阴霾。 “意儿,好孩子,你莫要再这般伤神地想太多了,等回了府,娘便让厨子每日都准备你爱吃的点心,再把你那些要好的姐妹们都请来,陪你一同说说话,解解闷,也好让你尽快散散心。” 宋谨娴的声音轻柔且充满慈爱,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郑吣意那柔顺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与怜惜。 郑吣意的身形微微一动,嘴角向上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那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与无奈:“多谢娘如此费心,女儿心里都明白,只是这心里头,终究还是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有些难过。” “娘自然是知晓的,这感情之事,哪能是说断就能断得干干净净的。” “可那人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伤害你的事,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饶恕的。” 宋谨娴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犹如寒夜中的冷星。 “待和离之事一了,他往后是生是死,是荣华还是落魄,都与我们毫无干系了。” 就在这时,嫣儿已经将所有东西收拾完毕,她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微微欠身,轻声禀报: “公主,郡主,东西都已准备好了。” 宋谨娴缓缓站起身来,紧紧地握住郑吣意的手,像是要给予她力量一般,轻声说道:“走吧,意儿,咱们回府。” 母女二人在前,嫣儿和一众侍从跟在后面,一行人缓缓地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谢淮钦满脸焦急之色,在林苑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匆匆赶来。 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滚落,将鬓角的头发都浸湿了。 看到郑吣意的那一刻,眼中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郡主,你且等等,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郑吣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猛地一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下意识地将头别过去,不敢去看谢淮钦那狼狈却又充满急切的模样。 宋谨娴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硬生生地挡住了谢淮钦看向郑吣意的视线。 眼神冰冷如霜,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做出这等丑事,如今还想着挽回?哼,我们意儿心思单纯,可不会再被这花言巧语所欺骗了!” 谢淮钦的脸上满是焦急与痛苦,他挣扎着想要摆脱林苑的搀扶,朝着郑吣意靠近一步: “岳母大人,求您看在我与郡主往日的情分上,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说上几句话吧,哪怕就几句也好。” 宋谨娴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不动,眼神中满是厌恶与决绝: “不必了,谢淮深,从今日起,你与意儿再无任何瓜葛。” “我们这便要回府了,而且日后也绝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 说罢,便紧紧拉着郑吣意的手,头也不回地登上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缓缓启动,扬尘滚滚而起,只留下谢淮钦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望着那远去的马车,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 第82章 什么要这么久 郑吣意在公主府的日子里,时光仿佛被悲伤的阴霾所笼罩,变得迟缓而沉重。 常常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那曾经灵动而满含笑意的双眸,如今却空洞无神地望向窗外的花园。 园中的繁花依旧争奇斗艳,那些曾经让她倾心喜爱、视若珍宝的花朵,如今却再也无法撩动心弦,唤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致。 往昔与谢淮钦相处的朝朝暮暮,宛如一场无法停止的走马灯,在脑海中不断地循环放映。 尽管在父母面前,她拼尽全力伪装出坚强的模样。 可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那如决堤洪水般的泪水便会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肆意地浸湿枕头,仿佛只有在这黑暗的掩护下,才能释放出内心深处那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而宋谨娴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这短短几日里日渐憔悴消瘦,往昔那粉嫩圆润的脸颊如今已变得苍白凹陷,明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心中对谢淮钦的恨意便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愈发浓烈炽热。 这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宋谨娴便早早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眼神冷峻而坚定,精心地梳妆打扮着,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决心。 那身华丽庄重的朝服,是用上等的绸缎制成,绣着精美的花纹,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头戴的珠翠,皆是精心挑选,每一颗明珠都圆润饱满、光彩照人,翡翠的色泽温润而深邃,恰到好处地装点着她的发髻,既彰显了身为公主的高贵身份,又不失皇家应有的威严仪态。 在进宫的途中,宋谨娴端坐在马车里,面色冷凝如霜,她深知此次进宫面见圣上,绝非一件寻常之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不仅仅关系到女儿一生的幸福与安宁,更是作为母亲,为女儿讨回公道、扞卫尊严的关键一战。 马车缓缓地停下,车帘被轻轻掀起,宋谨娴深吸一口气,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那威严庄重的宫殿走去。 宫殿的大门缓缓敞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深邃的宫门之中。 见到圣上后,宋谨娴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屈膝行礼。 身姿优雅而端庄,仪态万千,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宋眠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目光落在宋谨娴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皇妹,今日前来宫中,所为何事啊?” 宋谨娴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坦然地直视宋眠,声音不卑不亢,却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女儿深深的疼爱与怜惜之情: “皇兄,妹妹今日前来,实在是为了善祥与谢淮深的婚事。” “那谢淮深竟做出如此令人不齿、违背道德伦理之事,让善祥这孩子受尽了委屈与痛苦。” 妹妹恳请皇兄看在善祥自幼乖巧懂事,且一直对皇室忠心耿耿的份上,恩准二人和离,还善祥一个自由之身,摆脱这痛苦的深渊,重新开始生活。 ”说着,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郑吣意那伤心欲绝、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宋眠听后,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下巴,似乎在仔细地思考着此事可能带来的种种利弊: “此事朕也处罚过谢淮深,只是这当下若是即刻便让二人和离,传扬出去,恐怕会让旁人议论纷纷,说我皇家行事有失偏颇,难以服众啊。” 宋谨娴一听,心中顿时焦急万分,连忙向前一步,再次屈膝行礼,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皇兄啊,您是未曾亲眼见到善祥如今的模样。” “这孩子被此事折磨得身心俱疲,已然憔悴不堪,整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身为母亲,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继续在这痛苦的婚姻中苦苦沉沦,受尽折磨。” 还望皇兄您能体谅妹妹的一片苦心,成全了此事吧。” 说罢,她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久久未曾起身,以此来显示内心的诚恳与坚决,以及对圣上的尊重与期盼。 宫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唯有宋谨娴那轻微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这静谧得让人有些窒息的空间里轻轻地回荡着。 宋眠坐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目光深沉而内敛,似乎在脑海中权衡着各方的利益与影响,试图寻找一个最为妥善的解决之法。 良久声音在宫殿中缓缓响起,犹如一道曙光穿透了宋谨娴心头的阴霾。 “此事朕就依你,准许和离,但要按照我朝程序,经过宗正司审核。” 宋谨娴听闻此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松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连忙再次屈膝行礼,恭敬地说道: “多谢皇兄体恤妹妹的一片苦心,妹妹感激不尽。” “能得皇兄这一声应允,已是不易,妹妹定会全力配合宗正司的审核流程。” 宋眠微微点头,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皇妹,朕也知晓你是心疼女儿,只是这皇家的颜面与规矩也不得不顾,你且回府,安心等待消息吧。” 宋谨娴再次谢恩后,缓缓退出宫殿。 一路上,心情颇为复杂,既有对圣上恩准的庆幸,又有对宗正司审核的一丝担忧。 但无论如何,这已然是一个好的开端,只要能让女儿脱离苦海,愿意面对任何困难。 回到公主府后,宋谨娴径直朝着郑吣意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看到那消瘦不堪的面容和空洞无神的眼睛,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也瞬间湿润了。 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坐下,将其搂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圣上已经恩准你和谢淮深和离,但需经过宗正司审核,你莫要再如此消沉下去。” 郑吣意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那光芒犹如夜空中乍现的流星,稍纵即逝。 随即,一抹淡淡的忧伤如轻烟般悄然爬上她的眼眸,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真的吗?多谢娘亲为我如此操劳。” 然而,内心深处,却有无数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她暗自思忖:“与这人和离,本该是解脱,我不是应该感到开心吗?为何此刻心中竟会有些许失望呢?难道……难道我对他就这般放不下吗。” 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内心的纠结与迷茫。 宋谨娴点点头,轻抚着女儿的头发: “意儿,你要振作起来,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就去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 母女二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与温情。 窗外,温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光影,轻轻地落在地上。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宋谨娴便携着郑吣意前往宗正司。 马车缓缓停下,母女刚下马车,宗正司的人员便远远瞧见,众人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整理衣冠,纷纷快步上前,整齐划一地跪拜行礼,口中高呼: “拜见公主,郡主,愿公主、郡主金安。” 他们的声音整齐而洪亮,态度恭敬至极,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与不敬。 宋谨娴神色淡淡地微微点头,便带着郑吣意径直走进宗正司的大堂。 大堂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息,四周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类卷宗。 就在宗正卿许纶,正着手查阅相关和离卷宗之时,看见宋谨娴与郑吣意,便匆匆走了过来,先恭恭敬敬地向母女二人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告知: “公主,郡主,实不相瞒,这和离之事涉及人员众多,需按照先后顺序依次排理。 依当下的情形来看,恐怕公主与郡主还需耐心等待些时日了,还望二位能够谅解,下官也只是依律行事,不敢有丝毫逾越。” 宋谨娴一听,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那大人可否告知,这大概需要多少时日方能办理妥当?” 许纶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沉思片刻,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答道:“公主,这和离之事的办理进度实在难以准确预估。” 若一切顺遂,快则三年左右,但倘若其间出现些许波折,或是有其他特殊情况发生,慢则可能需要五年有余啊。” “什么!”宋谨娴不禁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 “居然要这么久的时间?就没有办法能够提前一些吗?此事关乎郡主的终身幸福,怎能耽搁如此之久?” 许纶面露难色,连忙再次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诚恳: “公主明鉴,下官怎敢诓骗公主与郡主。” “这宗正司的办事流程严谨而复杂,每一步都需严格遵循律例,且每日需要处理的卷宗数量繁多,实在是难以加快速度。” “还望公主莫要为难下官,下官定会竭尽全力,在不违反律例的前提下,尽量加快办理进度。” 大堂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宋谨娴的脸色变得阴沉难看,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深知这宗正司的规矩难以轻易更改。 郑吣意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眼中毫无波澜,让人看不出情绪。 第83章 抛妻弃子谢大人你听说没? 这日,天空澄澈如碧,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暖煦煦地照拂着京城的大街小巷。 街边的面馆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食客,众人一边大口地嗦着面条,一边高声谈论着近日的见闻,一时间,店内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哎哎哎!你们可曾听闻,就是之前那个被传得沸沸扬扬抛妻弃子的谢大人,他最近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一个精瘦男子,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神秘兮兮地朝着周围的人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很是享受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 “哦?你说的可是那谢淮深谢大人?” 面馆老板一边熟练地擦拭着手中的碗筷,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话道,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笑意。 “他啊,如今在这京城之中,可算得上是声名狼藉的‘大人物’喽!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谈论那些事儿,啧啧啧。” “可不是嘛!”另一个食客也跟着附和起来,身材矮胖,说起话来脸上的赘肉跟着抖动。 “据说啊,前几日,他居然在背上背着一大捆藤条,就那样直直地跪在了公主府的门前。” “而且啊,每日都是如此,白天处理完朝廷的公务,傍晚时分便匆匆赶到公主府前,规规矩矩地跪着,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愣是一日都不曾间断过。” “听闻他一边跪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哟,还有这等事儿?” 面馆老板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随即又摇了摇头,叹息道。 “要说这谢大人,其实也怪可怜的,这事儿啊,说到底也是阴差阳错,不能全怪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可如今这世道,人言可畏啊!就那样在公主府前跪着,任人指指点点,还有那些个狠心的,竟然朝着他扔菜叶子和坏掉的臭鸡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是啊,我那天也路过公主府,亲眼瞧见了那场面。” 一位老者放下手中的面碗,缓缓开口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忍。 “那谢大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跪着,背上的藤条想必已经嵌入了肉里,可硬是一声不吭。” “公主府的侍卫几次上前想要将他赶走,可就是不肯离去,那执着的模样,看着让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究竟是谁这么狠心,都把人逼到这份儿上了,还朝他扔东西?”一位年轻的食客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是谁所为,并且都急于澄清自己从未参与过这等恶劣的行径。 一时间,店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众人都陷入了对这件事的沉思之中,只有那偶尔传来的吃面声,打破这片刻的寂静。 【画面 转回 七日前】 岁月的长河缓缓流淌,不知不觉间,谢淮钦已在那略显清冷的床榻上度过了半月有余的时光。 在这段日子里,静静地调养着身体,随着晨曦的每一次洒落和暮色的每一回笼罩,往昔那蓬勃的精气神也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一点一点地回到了她的身上,逐渐驱散了伤病带来的阴霾。 然而,当那一则关于郡主的消息如同一缕寒风般悄然吹至耳畔。 听闻郡主已然踏上了那漫长而繁琐的和离程序之路,且这一过程竟需耗费三年五载的悠悠岁月时,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庆幸的涟漪。 这丝庆幸,宛如黑夜里的一点微弱星光,在那已然黯淡无光的心境中,艰难地撕开了一道狭小的缝隙,寻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尽管这机会中也夹杂着诸多复杂难言的苦涩。 次日清晨,曙光初照,谢淮钦早早起身,如同往昔的每一个上朝之日一般,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衣冠。 一袭质地精良、绣工精美的朝服,穿在她修长而挺拔的身躯上,愈发衬得气宇轩昂、丰神俊朗。 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行走在宫廷那曲折幽深的廊道上,神色平静如水,仿佛这世间一切的纷扰与变故都未曾在生命中留下丝毫痕迹。 从她那深邃而沉静的眼眸中,外人所能看到的,依旧是那个清冷自持、端方守礼的谢淮钦,难以窥探到其内心深处的隐秘情感。 可又有谁能知晓,她凭借着过人的隐忍之力,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面上始终未显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端倪,犹如戴着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将真实的自己严严实实地隐藏起来。 朝会的时光在庄重而肃穆的氛围中悄然流逝,待一切结束后,谢淮钦便如往常一般,沿着熟悉的路径快步往回走。 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郡主的事情,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远远地传来,打破了沉思: “哎哎哎!砚南啊,我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这一路紧赶慢赶地追着,差点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谢淮钦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缓缓停下,转过身来。 只见张珩衍正一路小跑着朝这边赶来,脸上带着几分匆忙与急切。 谢淮钦见状,立刻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动作优雅而自然,随后朝着张珩衍礼数周全地拱手行礼,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轻声说道: “予衡兄,实在抱歉,方才我沉浸在一些要事的思索之中,未曾留意到身后的动静,不知找我有何事?” 张珩衍几步走到他的跟前,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带着几分狡黠与打趣的神情,目光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的眼睛,笑着说道: “砚南,你这一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怕不是在思念郡主吧?”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把锐利无比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射中了谢淮钦的心。 眼神瞬间微微闪烁了一下,心中泛起了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快得如同夏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来回答这突如其来的打趣。 张珩衍将他这一系列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对于自己的猜测更加笃定了几分,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瞧你这一脸的不自然,我就知道我没说错。” “罢了罢了,我也不打趣你了,瞧把你给紧张的,我今儿个来,可是真心实意地想给你支个招,你想不想听听?” 谢淮钦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与期待交织的神色,轻声问道:“什么招?” 张珩衍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并无旁人,便神秘兮兮地凑近谢淮钦的耳边,嘴唇微微动了几下,用极低的声音轻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主意。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随着张珩衍的话语一句一句地传入耳中,脸上逐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仿佛心中正有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过了片刻,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予衡兄,这……这能行嘛?会不会有些不妥?毕竟此事关乎重大,稍有差池,恐怕会让局面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张珩衍看着这副犹豫不定、瞻前顾后的样子,心中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随即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谢淮钦的后背,爽朗地笑道: “放心吧,砚南!这法子绝对有用,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尽管去做,我与你相识这么久,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这可是真心为你着想,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可别后悔。” 谢淮钦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张珩衍那坚定而自信的眼神,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让她一时间难以分辨,一方面,内心深处对于与郡主和好如初的渴望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从未熄灭,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炽热。 可另一方面,张珩衍所说的办法在看来又充满了未知与风险,仿佛是一片迷雾笼罩的险途。 但看着张珩衍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又不禁有些动摇,心中的天平开始在犹豫与冲动之间来回摇摆。 良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好,既如此,那我便依予衡兄所言,拼上这一回!”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充满了坚定。 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着张珩衍,双手抱拳,深深地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 “多谢予衡兄为我出谋划策,这份恩情,我谢淮钦铭记于心。” “为了能与郡主重归于好,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哪怕只有一线生机。”说罢,挺直了脊梁,眼神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毅光芒,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第84章 装也要装的像点 谢淮钦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身姿笔挺却又带着几分疲惫,直直地跪在公主府门前那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在坚守着某种信念,然而脸上的神情却难掩憔悴与落寞。 此时的正依照着张珩衍所出的主意,试图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挽回郡主的心。 尽管心中也忐忑不安,不知这一跪能否换来郡主的一丝怜悯与原谅。 而在公主府对面那阴暗狭窄的小巷里,张珩衍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活像一只狡猾的老鼠。 眼睛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的身影,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与得意,仿佛正在欣赏一场自己精心导演的好戏。 “你们听好了,”张珩衍转过头,对着身旁几个同样鬼鬼祟祟的下人低声吩咐道,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待会儿动手的时候,东西都给我多扔点,可别舍不得,不就是些烂菜叶子嘛,用完了再去买就是了。” “还有啊,那个臭鸡蛋,给我往他身上狠狠地砸,不过可得注意着点,千万别砸到那张脸,要是把脸砸坏了,这戏可就没法演下去了。” “都给我机灵点,装得像那么回事儿,要是演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下人们连忙点头哈腰,嘴里应和着: “是,公子,小的们明白,一定照办。” 说罢,便各自拿起准备好的“道具”,蹑手蹑脚地朝着谢淮钦的方向走去。 张珩衍看着下人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道: “嗯,这一出苦情戏,我可算是安排得妥妥当当。” “砚南啊砚南,你就等着和郡主和好之后,好好地请我喝上一场酒吧!这一次,我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你要是不领情,可就太对不起我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行为的荒唐与滑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计划即将得逞的幻想之中,满心期待着谢淮钦与郡主能够破镜重圆。 谢淮钦直挺挺地跪在公主府门前,双膝早已麻木,却浑然不觉。 心中暗自思忖:“这予衡兄出的主意到底管不管用?郡主她会因此出来见我吗?” 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浑然不知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 春日的微风轻轻拂过,带起几缕发丝,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 正当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来回拉扯时,公主府的门房匆匆朝着府内跑去,那匆忙的脚步声像是重重地踏在她的心尖上,让其心跳陡然加快。 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门房的身影,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心中默默祈祷着门房能带来郡主的一丝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好。 此时,在后花园中,宋谨娴与郑吣意正闲坐于繁花簇拥的石桌旁。 暖阳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们悠然地品尝着精致的糕点,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花园里,繁花似锦,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微风拂过,送来缕缕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这宁静美好的画面却被门房的匆匆到来打破。 门房一路小跑至二人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后,神色略显慌张地说道: “公主,郡主,外面那个……郡马爷……”话还未说完,便被宋谨娴不耐烦地打断。 “什么郡马爷!”宋谨娴柳眉微蹙,眼中满是不悦,提高了音量说道。 “他与意儿已经在走和离的程序了,只是尚未有个最终的结果罢了,往后莫要再提这称呼。” 门房吓得身子一颤,连忙点头应道:“是,是,小的糊涂了。 那个谢大人,他背着一大捆藤条,在咱公主府门口直直地跪着,周围围了好些百姓,还有人朝着他……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场面混乱不堪。” 郑吣意听闻此言,手中拿着糕点的动作猛地一顿,心下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涟漪。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谢淮钦那狼狈却又坚定的身影,心中竟有些许动容。 但这丝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眼神中又重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冷漠,仿佛是为了掩饰内心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宋谨娴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暴跳如雷: “什么!他这是要干什么?这般丢人现眼的行径,竟然还跑到公主府门前上演,是想让我们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脸色也变得铁青,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去,给我把他轰走,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以为做出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们就会轻易地原谅吗?哼,简直是妄想!” 门房诺诺应是,连忙起身退下,准备去执行公主的命令。 而郑吣意坐在一旁,看似面无表情,可内心却如波涛汹涌的海面,久久无法平静。 她的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争斗,一个让她对谢淮钦心生怜悯; 另一个则提醒着她曾经受过的伤害,让她坚守自己的冷漠。 在这两种情绪的交织下,她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糕点早已没了味道。 门房神色匆匆地领了公主的命令,一路小跑回到府门处。 微微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与为难,对着仍直直跪在地上的谢淮钦说道: “谢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之人,您就别再为难小的了。” “您瞧瞧,这日头都渐渐西斜了,您再这样跪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啊?实不相瞒,郡主她心意已决,压根儿就不想见您,还是赶紧走吧,莫要逼得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动手轰人,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痛,犹如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刺了一下。 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恳切与执着,对着门房拱手行了一礼,声音略带沙哑却依旧坚定地说道: “给各位添麻烦了,是我谢某的不是,只是我此番前来,别无他求,只为能再见郡主一面,哪怕只是短短片刻,让我有机会把话说清楚也好。还望各位能够通融通融,成全这一点小小的心愿。” 旁边一位下人看着谢淮钦这副狼狈却又执拗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忍,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劝说道: “谢大人呐,您也得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这真不是我们这些下人故意不给您机会,而是郡主那边的态度十分坚决,根本就不想见您。” 就算在这儿跪上一整天,恐怕也是徒劳无功啊,依小的看,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再做这无用的挣扎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可谢淮钦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对这些劝告充耳不闻,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 眼神愈发坚定地望着公主府的方向,仿佛只要的意志足够坚定,郡主就会被感动,从而出来见一面。 众人见劝也劝不住,渐渐地也没了继续劝说的心思,便任由其在那儿跪着。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然到了晚膳的时辰,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感到肚子饿了,于是陆陆续续地散去,各自回家中去了。 一时间,公主府门前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谢淮钦孤身一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身影在这暮色渐浓的傍晚显得格外凄凉与落寞,仿佛是一尊被时间遗忘的雕塑,固执地坚守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丝希望,哪怕这希望是如此的渺茫,也绝不轻言放弃。 第85章 着实让人心疼 俄顷,残阳如血,郑书宴纵马自马场飞驰而归,骏马嘶鸣,蹄声哒哒,于公主府前戛然而止。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身姿矫健,一袭黑袍随风而动,不经意间抬眸,瞥见谢淮钦直挺挺地长跪于府门之侧。 郑书宴眉梢轻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仿若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但那冷峻之色旋即如寒霜般重新覆上面庞。 轻撇嘴角,带着几分不耐与冷意,转而看向一旁的门房,声线低沉而淡漠: “这人跪了多久了?”门房急忙上前,微微躬身,眼睛都不敢多抬一下,恭敬地回道: “回驸马爷的话,已有好几个时辰了。” 郑书宴鼻腔中溢出一声冷哼,犹如冬日里的冰碴子: “哼,他既愿意跪,那就随他去,谁都不准去管,我倒要瞧瞧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罢,袍袖猛地一甩,大步流星地迈进府中,那衣袂带起的风,似都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门房站在原地,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将满心的话咽了回去,只能唯唯诺诺地应道:“是,驸马爷,小的们明白。” 谢淮钦仿若一尊雕塑般,身姿笔挺地跪在那里,脊背始终未曾弯下一分一毫。 对周遭的一切仿若未闻,眼神空洞而又执拗地望着前方,似是要把那朱红的府门看穿。 暮色仿若一层轻纱,悄无声息地笼罩而来,直至公主府内次第亮起了灯笼,那晕黄的光在夜色中摇曳,宛如一只只窥探人间的眼眸。 良久,府内缓缓走出一名下人,神色匆匆地与门房低语几句。 门房微微点头,待下人转身回府后,才缓缓走向谢淮钦,神色间满是复杂,轻声说道: “谢大人,公主有令,让您回去,否则明日便要加紧催促和离之事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僵,仿若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如雪,心尖处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入,那痛意仿若汹涌的潮水,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那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但仍紧咬牙关,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礼数周全地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烦请转告公主,谢某记下了。” 门房见状,不禁微微摇头,脸上满是不忍与困惑,终是长叹一声: “谢大人,您这到底是为何啊?这般不顾自己,将男人的骨气与尊严弃之如敝履,又何苦来哉?” 谢淮钦仿若未闻那声声叹息与质问,只是深深地施了一礼,腰弯得极低,好似在向这深沉的夜色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与坚持。 许久,直起身来,声音低沉而又坚定: “小兄弟,谢某明日还如今日初跪的时辰,再来。” 言罢,缓缓转身,那落寞而又决绝的身影,渐渐没入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唯留门房一人站在府门前,望着那无尽的黑暗,不住地摇头叹息,似是为这一段孽缘,也似是为这命运的无常。 谢淮钦离去后不久,一位小厮神色匆匆地迈进府门,一路小跑着向公主所在的庭院赶去,待见到公主后,便将方才府门前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她。 丫鬟嫣儿恰好在一旁路过,不经意间听闻了此事,心下顿时大惊失色。 顾不上其他,莲步轻移,急匆匆地赶到公主房内。 只见她双眉紧蹙,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忍之色,急切地说道:“郡主,谢大人走了。” “奴婢听闻,他走的时候脚步踉跄,一瘸一拐的,那膝盖想必是承受了太久的重负,整个人都难以挺直身板,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 彼时,郑吣意正端坐在书案前,素手轻轻翻动着手中的书卷,神情专注而沉静。 然而,就在嫣儿的话语传入耳中的瞬间,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猛地一颤,手中的书卷竟险些滑落。 她的动作瞬间凝滞,仿若被一道无形的丝线紧紧牵住了心神,一时间难以挣脱。 在心底深处,似有丝丝涟漪悄然泛起,一圈一圈,逐渐向四周扩散开来,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心湖。 嫣儿见郡主这般反应,心下更是焦急万分,眼眶也微微泛红,忍不住继续说道: “郡主,那谢大人的性子也太执拗了,临走前,还对着门房说,明日还会再来跪,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中满是对郡主的担忧与对谢大人的怜惜,那模样仿佛自己也被卷入了这场情感的旋涡之中,难以自拔。 郑吣意贝齿轻咬下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挣扎的神色一闪而过。 沉默良久,朱唇轻启,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这寂静的房间内悠悠飘荡,却又似承载着千般愁绪、万般无奈,久久不散。 “由他去吧。”郑吣意轻声说道,声音低得仿若只有自己能听见。 然而,那顿住的指尖,却犹如一面镜子,清晰地泄露了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她缓缓抬眸,望向窗外那深沉如墨的夜色,那无尽的黑暗恰似她此刻纷乱如麻的心绪,剪不断,理还乱,仿佛世间所有的纷扰与纠结,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难以释怀。 府外,几点寒星寂寥地悬于天际,洒下清冷而黯淡的光,勾勒出谢淮钦那踽踽独行的身影。 拖着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且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缓缓地远离那座朱门紧闭的公主府。 每一步,似都承载着无尽的落寞与哀伤,那孤独的身影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被拉得修长而又凄凉,似一幅被岁月浸染的水墨画,满是孤寂与哀愁。 艰难地行至一处静谧幽深的街角,张珩衍仿若从暗夜中滋生出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现身了。 他的身后,簇拥着一群家丁模样的人,那些人面色各异,或懵懂,或狡黠。 张珩衍满脸都洋溢着得意之色,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紧紧地盯着谢淮钦,那急切的模样,好似一只等待主人赏赐骨头的小狗,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砚南?我这锦囊妙计可还使得?是不是精妙绝伦!” 声音因兴奋而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期待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与其招手。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月光洒在那苍白如纸的脸上,更衬出几分憔悴与无奈。 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那笑容中饱含着无尽的心酸与失落,轻声说道: “予衡,今日之事,多亏有你在旁相助,辛苦你这般操劳了。” “只是……公主让我莫要再跪了,否则便要去催促和离之事。” 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浓的悲戚。 张珩衍一听这话,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顿时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嘴巴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小小的“o”型,随后脱口而出: “什么?这怎么会这样?这和我预想的情形全然不同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那红晕像是被羞愧点燃的火焰,在脸颊上蔓延开来。 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淮钦,眼神中满是愧疚与懊恼,那神情仿佛在为自己策划的这场失败的“妙计”而深深自责。 谢淮钦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仿如夜空中穿透云层的闪电,虽短暂却明亮。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沉声道: “不过,我是不会这般轻易放弃的。” 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好像是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明知前路荆棘满布,却毫不退缩。 张珩衍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重现出往日的光彩。 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眼神中满是鼓励与支持,赞同地说道: “没错,砚南!咱们可不能轻易言弃,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挫折罢了,只要咱们坚持下去,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罢,转过身,面向那群家丁,神色飞扬地吩咐道: “你们都听好了,明日一早,多去集市上采买些烂菜叶子,越多越好。” “然后只管往那公主府门前扔,今日的臭鸡蛋显然还不够味儿,明日定要买些更臭的来。” “一定要让那门房实在受不了这刺鼻的味道,主动去通报公主。” “若是能再骂骂咧咧几句,把动静闹得大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脸上的神情兴奋而狂热,仿佛已经看到了计划成功后的场景。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眼神空洞而茫然,仿若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内心像是复杂的情绪在这迷雾中肆意纠缠、痛苦挣扎。 却又似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沼泽,难以寻得一个清晰的出口,只能在这无尽的迷茫中越陷越深。 第86章 郡马爷到我房内 谢淮钦宛如一棵苍松,身姿僵直地长跪于地,七日光阴匆匆而逝,每一分每一秒皆被她的执着填满,不曾有片刻的松动。 此事仿若一阵狂风骤起,刹那间便席卷了整座城池,成为街头巷尾人们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人人皆在揣测这位大人能否被原谅。 直至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日,谢淮钦依旧如同一缕孤魂,准时出现在公主府门前,续写那未竟的坚守。 门房早已对这画面司空见惯,最初的惊讶已然沉淀为深深的麻木,心底不禁泛起嘀咕: “这位大人莫不是被什么迷了心窍,非要在这无望的执拗中耗尽自己?” 在门前徘徊不定,不时忧心忡忡地望向天空,只见那高悬的日头正缓缓被墨云吞噬,光辉渐黯。 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那份不忍,轻手轻脚地走近,压低声线劝道: “谢大人,您这一跪已有好些时日了,身子骨哪能吃得消?瞅瞅这天色,眼看着一场大雨将至,若是淋了雨受了寒,这可怎么了得?” 语毕,谢淮钦仿若置身事外,仿若石化了一般,唯有那衣角在风中微微颤动,似在低吟着无悔与坚定。 转瞬之间,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天地的愤怒,噼里啪啦地怒砸而下。 门房大惊失色,匆忙转身往屋内奔去,行至门槛处,脚步却又陡然停滞,回首望向雨中那道孤独的身影,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大人啊,这雨势愈发汹涌了,您就莫要再逞强了,赶紧寻个地方避避雨吧!” 雨幕之中,谢淮钦仿若一尊被岁月定格的雕像,雨水如注,顺着她的发丝蜿蜒成河,又顺着衣角潺潺流落,整个人早已湿透,宛如一只落魄的水鸟。 可愣是牙关紧咬,未曾吐露半个字。 门房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跨过门槛,将那道倔强的身影无情地隔绝在雨幕的疯狂肆虐之中。 暴雨犹如天河决堤,滔滔而下,天地瞬间被混沌淹没。 谢淮钦那渺小却又顽强的身影在这漫天风雨中摇摇晃晃,却始终未曾倒下。 于她而言,这世间的繁华与纷扰皆如过眼云烟,唯有那扇紧闭的公主府门,宛如心口的朱砂痣,成为灵魂深处唯一的执着与眷恋。 谢淮钦的双膝好似已与冰冷坚硬的地面融为一体,麻木之感顺着腿部神经一路蔓延至全身。 可那挺直的脊背依旧倔强地不肯弯曲分毫,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时间像被施了迟缓的咒语,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无比沉重。 夜色恰似浓稠的墨汁,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地将整个世界吞噬,街头巷尾弥漫着的寒意,顺着风的脉络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骨髓,冰冷彻骨。 雨丝如泣如诉,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地面,溅起的水花宛如破碎的泪滴,低低地呜咽着,似在为这执拗的人哀叹。 此时的谢淮钦,面色恰似那被抽干了血色的宣纸,惨白而毫无生机,往昔那写满坚毅的脸庞如今却布满了深深的疲惫与虚弱。 身形犹如狂风中摇曳的残烛,微弱的火苗在风雨的肆虐下苟延残喘,随时都可能被黑暗无情地吞没,生命的光晕正一点点地从身上褪去。 张珩衍藏身于暗巷之中,目光宛如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锁住那道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身影。 心急如焚,掌心早已被汗水湿透,双脚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了数次,满心焦急地想要冲出去呼唤旁人。 将谢淮钦带离这凄风冷雨的悲惨之地,内心深处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生怕仅仅片刻的迟疑,便会让这场等待演变成一场天人永隔的悲剧,让鲜活的生命就此凋零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就在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的瞬间,谢淮钦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如同一片在秋风中飘零已久的落叶,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后,缓缓地、重重地摔落在那冰冷潮湿且满是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张珩衍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来不及有任何思考,本能驱使着他不假思索地抬起脚,向着谢淮钦的方向冲去。 然而,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主府内那扇紧闭已久的朱门,缓缓晃动了一下,紧接着门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门房的目光在触及谢淮钦那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的惨状时,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惶恐。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便匆忙转身,跌跌撞撞地奔进府内通报去了。 张珩衍目睹这一幕,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其中有紧张后的松弛,有期待成真的窃喜。 在心底默默思忖:“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刻。” 随后,动作迟缓却又坚定地缓缓收回了那只已然迈出的脚,小心翼翼地重新隐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如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屏气敛息地继续凝视着后续事态的发展,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若有若无、不易察觉的弧度。 “郡主,那个……谢……谢大人昏倒了。” 门房的通报声如一道凌厉的寒芒,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骤然出鞘,犀利地划破了如轻纱般笼罩四周的静谧。 随后又被那冷冽的夜风裹挟着,悠悠荡荡地消散于清冷孤寂的空气之中,徒留下一丝不安的涟漪,在这夜色中隐隐荡漾。 彼时,郑吣意刚刚轻轻搁下手中那卷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卷。 玉手慵懒地抬起,将那绣着精致繁花的罗帐缓缓放下,莲步轻移至床边,玉指轻挑衣带,正欲宽衣解带,让疲惫的身心沉浸于温柔梦乡的怀抱。 岂料,那突如其来的消息仿若一道惊天霹雳,毫无征兆地在她耳畔轰然炸响,刹那间,她只觉一股电流顺着脊梁直冲脑门。 一时间,胸脯急剧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难以汲取足够的氧气来平复这骤起的波澜。 来不及有丝毫的思考与权衡,也全然顾不上其他琐碎之事,她的身躯猛地一转,素手仿若受惊的白鸽,朝着床边的衣架慌乱地扑去。 指尖在衣物间慌乱地摸索、触碰,终于抓到一件披风。 便匆匆地、近乎粗暴地将其扯下,随意地披在肩头,那披风的一角长长地耷拉在地上,随着动作肆意摆动,却丝毫未曾留意。 紧接着,脚下趿拉着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绣鞋,脚步踉跄而急促地朝着门外奔去。 一路上,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急切,全然不顾及自己此刻的仪容是否失态。 一头乌发在奔跑中渐渐松散开来,几缕碎发如同调皮的精灵,垂落在她那苍白如纸的脸颊旁。 愈发衬得她面容憔悴,唯有那双宛如璀璨星辰的眼眸中,闪烁着炽热而纯粹的焦急与担忧之光,那光芒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夜色,照亮前行的道路。 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那个谢淮钦。 她一路疾行,衣袂飘飘,穿过曲折的回廊,冰冷的石板路在脚下匆匆掠过,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裙摆,也浑然不觉。 终于,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只见谢淮钦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雨水顺着发丝不断滑落,汇聚在脸颊旁,好似一滴滴悲伤的泪。 面色惨白如纸,平日里那红润的嘴唇此刻也毫无血色,整个人仿若被抽离了生机,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还尚存一丝气息。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快步奔到谢淮钦身边。 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哽咽: “谢淮深,你醒醒……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周围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皆被郡主这从未有过的失态模样所震惊,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只能静静地候在一旁,任由这悲伤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 郑吣意浑然不觉他人的存在,满心满眼只有地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紧紧握住那冰冷的手。 心急如焚,嘴唇如疾风骤雨下的树叶般快速翕动,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冲着身旁的下人喊道: “快!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郡主府,务必把林苑请来公主府。” “郡马爷的旧疾突然发作,此刻情况危急,恐唯有她能妙手回春。” 下人们听出了郡主话语中的紧迫,不敢有丝毫懈怠与耽搁,当即领命,匆匆转身,脚步急促地融入夜色之中,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 郑吣意紧闭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以此平复自己如乱麻般慌乱的心神。 片刻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决然与急切,转头对着其他下人高声下令: “你们几个,手脚放轻点,小心翼翼地将谢大人抬到我的房间去。” “再派几个人,速速去取些干净柔软的衣服和暖烘烘的火炉来,一切都要快!” 众人连忙齐声应和,不敢有半分迟缓,迅速围到谢淮钦身旁,动作轻柔却又迅速地抬起,朝着郡主房间快步走去。 郑吣意莲步紧跟其后,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一般,自始至终紧紧锁在谢淮钦那张毫无血色、如纸般苍白的脸上,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身前,心中默默祈祷着上苍垂怜,保佑谢淮钦能平安度过此劫,那虔诚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在此刻都已化为虚无,唯有谢淮钦的安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第87章 她……居然是…… 众人神色慌张,脚步凌乱地将谢淮钦稳稳地安置在郑吣意那绣着精美繁花图案的柔软床榻之上。 紧接着,又匆匆忙忙地把暖炉搬到床边,炉中的炭火正熊熊燃烧,散发出阵阵暖意。 随后,他们把干净整洁的衣物仔细叠好,端端正正地放置在桌上,其中一人微微躬身,压低声线说道: “郡主,我们先退下了。” 说完,众人便依次退出房间,出门时还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两人。 一时间,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郑吣意急促的呼吸声和昏迷不醒的谢淮钦那微弱的气息声相互交织。 郑吣意站在床边,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担忧。 她的心思全然被谢淮钦的病情占据,暗自思忖着: 这林苑怎么还没到?眼下谢淮钦全身都被雨水浸透,寒气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不断地顺着毛孔侵入体内。” “若是不赶紧采取措施,暖和起来,体内那潜伏已久的寒毒恐怕随时都会如猛兽般发作,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嘴唇微微泛白,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终于,停下了慌乱的脚步,缓缓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仿佛那双手有千钧之重,轻轻地搭在了谢淮钦那被雨水浸透、沉甸甸的外衣上。 动作轻柔得如同春日里微风拂过花朵,缓慢而谨慎,哪怕是最轻微的触碰,都生怕会弄疼眼前人。 先是用那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外衣的系带,那系带仿佛也在故意为难她,解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接着,轻轻地将那湿漉漉的外衣从谢淮钦的身上缓缓褪去,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关切与小心。 随后,目光落在了紧紧贴在谢淮钦身躯上的里衣上,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有些发僵。 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轻轻捏住里衣的衣角,一点一点地往上掀。 随着里衣被慢慢褪去,谢淮钦那白皙却略显冰冷的肌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郑吣意的呼吸微微一滞,但此刻满心焦急,眼睛里只有尽快祛除寒气这一件事,无暇顾及自己内心那一丝微妙的情绪变化。 当最后一件衣物——裈也被她缓缓褪下时,郑吣意的双手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在了空中,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强烈的电流击中,瞬间呆立在原地。 她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得极大,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目光死死地定在谢淮钦的身上,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看穿,心中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 她……她,居然是女子?这怎么可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郑吣意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惊愕与迷茫之中。 郑吣意的思绪如乱麻般纠结缠绕,诸多疑问在脑海中走马灯似地不断闪现。 “怪不得那次在皇家狩猎场的营帐之中,当自己情难自抑地想要与她亲近时,却表现出那样的抗拒与回避,难道彼时欲言又止的秘密,正是眼前这般令人震惊的真相?” 又想起那日自己不幸中毒,生命垂危之际,谢淮钦心急如焚,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而后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郑吣意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如同一场荒诞不经的幻梦,可那躺在床上的人儿却又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乱的心跳平复些许,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动作轻柔地替谢淮钦掖好被角,将那裸露的肌肤仔细遮盖好,仿佛这样便能暂时将这惊人的秘密也一并藏起。 随后,缓缓起身,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指不自觉地绞紧。 静静地等待着林苑的到来,心中笃定林苑必定知晓其中的某些内情。 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谢淮钦微弱的呼吸声交织着,而郑吣意的心,却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终于匆匆赶到。 她刚踏入房门,便敏锐地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凝重与异样。 郑吣意见其关上房门,眼神复杂地看向她,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林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谢淮深是女子?” 林苑的身子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垂下眼帘,轻声说道:“郡主,此事说来话长……” “本郡主现在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郑吣意打断她,目光紧紧地盯着林苑,不放过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林苑的肩头微微下沉,悠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着无数难以言说的沉重过往。 徐徐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悠远的追忆,缓缓开口道: “郡主,谢大人……本有一位双生哥哥,名为谢淮深。” “谢淮深自幼聪慧过人,凭借着自身的不懈努力与过人天赋,一路苦读,在科举之路上过关斩将,最终高中状元。” “消息传来,整个家族都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与荣耀之中,那是寒门子弟一朝翻身、光大门楣的希望啊。” 林苑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接着说道: “然而,命运却在那时残忍地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就在谢淮深返乡探亲,一家人满怀期待地准备迎接新生活之时。” “却突然染上了恶疾。那病魔来势汹汹,短短数日,便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折磨得不成人形。” “家中寻大夫诊治过后,都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息,无力回天。” “谢淮深心中知晓自己大限将至,但望着年迈的双亲那饱经沧桑却满是期待的面容,看着尚年幼的妹妹眼中的懵懂与无助。” “他如何能忍心让这多年来的寒窗苦读、一朝高中的荣耀与希望就这样付诸东流?” “于是,在临终之际,紧紧握住妹妹谢淮钦的手,将自己未竟的心愿托付给了她——让她冒名顶替自己,继续在这官场之中闯荡,肩负起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从那以后,谢淮钦便收起了自己的女儿身,以哥哥的身份艰难地行走在这荆棘满布的仕途之上。” “这秘密犹如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独自承受着这份压力与孤独,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半分,只能将其深深地藏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默默坚守着这份对兄长的承诺与对家族的责任。” 林苑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隐隐传来,仿佛也在为这段被岁月尘封的故事而叹息。 郑吣意静静地听完林苑的讲述,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望向昏迷中的谢淮钦,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怜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佩。 “这些日子,她定是过得极为艰难。”郑吣意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苑微微点头,“郡主,谢大人虽为女儿身,但才情、智谋与胆识,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子。” “在官场之中,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只为了能查明兄长的真正死因,同时也为了让家族重新振兴。” “那她可有什么线索?”郑吣意问道,眼神中透露出关切。 “据我所知,谢大人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与兄长有过交集的人,尤其是在科举一事上,似乎有所察觉,但尚未找到确凿的证据。”林苑回答道。 第88章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郑吣意静静地伫立在床边,耳边回响着林苑刚刚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她的心上。 目光缓缓移向躺在床上的谢淮钦,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是无法接受的痛苦。 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是命运对她开的一个残酷玩笑,将原本平静的心湖搅得波涛汹涌。 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声音略显干涩地对林苑说道: “你先为她仔细诊治,务必想尽一切办法让其好转起来,诊治完后,便退下吧。” 林苑微微点头,应了一声,便开始着手为谢淮钦检查身体,而郑吣意则缓缓走到窗边,背对着屋内的两人。 望向窗外那一片浓稠的夜色,思绪却早已飘远。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往与谢淮钦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温柔缱绻,如今都化作了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自己的心。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轻声说道:“郡主,诊治已毕,属下先告退了。” 郑吣意微微点头,却没有转身。 直到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才缓缓走到床边,凝视着谢淮钦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夺眶而出。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压抑的啜泣声,和谢淮钦平稳却又让人揪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诉说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命运悲歌。 次日,晨曦透过窗棂,如丝丝缕缕的金线洒在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轻颤着睫毛,眼神中带着初醒时的迷茫。 待意识逐渐清明,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公主府内的郡主房间,心中顿时涌起一片惊愕。 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惊觉自己未着一件衣服,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心中已然明白,自己一直竭力隐藏的秘密,怕是已经被知晓了。 目光缓缓落在床边,只见郑吣意正斜靠着床边睡着。 那睡颜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晕,微蹙的眉头似是在梦中也有着些许烦恼。 然而谢淮钦此刻却无心欣赏,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担忧。 她知道,郑吣意虽然睡着了,但向来觉轻,自己刚刚的轻微动作怕是已经将人弄醒了。 果然,郑吣意缓缓抬起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与谢淮钦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谢淮钦只觉得仿佛有一道电流穿过全身,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羞怯,匆忙地躲开了郑吣意的目光,心中像是揣了一只小鹿,怦怦直跳。 下意识地拉了拉被子,试图遮住自己裸露的肩膀,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郑吣意看着谢淮钦躲避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与质问: “郡马爷,平日里在众人面前不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吗?” “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本郡主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与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意。 谢淮钦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郡主,我……我只是……”声音有些颤抖,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郑吣意,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郑吣意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眶中隐约有泪光闪烁,紧紧地盯着谢淮钦,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看穿,看穿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伪装和隐瞒。 “谢淮钦,你可真是好手段!从一开始,你就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是不是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心里就特别得意?” 郑吣意的话语中带着愤怒和委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谢淮钦面露慌张之色,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言说,嘴唇微微颤抖着,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被子,心中满是愧疚和懊悔。 “我……郡主,我从未想过要欺骗您,一开始实在是身不由己,可后来……后来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没想到。” 谢淮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望着郑吣意,眼中满是祈求谅解的神色。 “身不由己?好一个身不由己!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非要等到现在,等到我……” 郑吣意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她转过头去,不想让谢淮钦看到自己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许久,郑吣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郑吣意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决绝,背对着谢淮钦,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痛苦和不舍一并隔绝。 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可能都无法挽回郑吣意的心,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郡主,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求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 “弥补?你要怎么弥补?你能把我这些日子付出的感情都还回来吗?” 郑吣意猛地转过身来,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流泪的模样,心中如刀绞一般。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言以对,最终,她默默地低下头,穿上衣服。 就在她全部衣服都已穿好之时,郑吣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淮钦,你记住,今日之痛,我必不会忘记。” 谢淮钦的脚步像是被命运的丝线牵绊,在门边凝滞不前,仿佛那扇紧闭的门扉,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空间,更是她与郑吣意之间破碎又纠缠的情丝。 呼吸微微急促,胸脯起伏不定,贝齿深深陷入下唇,那刺痛似乎能在这混乱的情感旋涡中找到一丝清醒。 终于,像是被内心深处的一股力量驱使,猛地转身,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奈的弧线,双膝缓缓弯曲,朝着郑吣意跪了下去。 膝盖与冰冷坚硬的地面相接,发出一声沉闷而又揪心的声响,仿佛是这段感情破碎的前奏,重重地撞击在两人的心间。 此时的谢淮钦,眼眶宛如被晚霞晕染,一片泛红,泪水在其中积聚,盈盈闪烁,恰似清晨草叶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随时都可能滚落。 她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郑吣意,那眼神中满是痛苦、愧疚与深情,声音带着一丝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和极力压抑却仍难以掩饰的哽咽: “郡主,臣对天发誓,从一开始,就从未怀揣过半点故意欺瞒您的心思。” “自情丝悄然缠绕的那一刻起,便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排练着如何向您袒露这一切。” “小心翼翼地探寻着每一个可能的时机,期待着能以最恰当、最不让您受到伤害的方式,将臣的真心捧到您的面前。” 言罢,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原本有些弯曲的脊背,如同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神色庄重而坚毅,缓缓举起右手,指向苍茫的天空,郑重其事地立下誓言: “我谢淮钦在此,对着这朗朗乾坤、浩浩苍天起誓,此生此世,此心只为郡主一人而跳动,情比深海,坚如磐石,永不变迁。” “倘若日后有半分违背今日之誓言,甘愿遭受五雷轰顶之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即便身死魂灭,也要在那九幽地狱之中受尽折磨,挫骨扬灰,绝无半点怨言!” 郑吣意静静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座被冰雪覆盖的雕像,唯有那微微颤动的嘴角,泄露了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她的嘴角轻轻上扬,扯出一抹充满了失望、痛心与自嘲的冷笑,在她的眼中,谢淮钦此刻的誓言,就像那风中残烛,看似明亮,却脆弱得不堪一击,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合适的机会?谢淮钦,你这张嘴可真是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可还记得在皇家狩猎场的营帐内?” “那时,我怀揣着满心的信任与期待,静静地等待着你能对所有事情坦诚相告。” “可你呢?却选择了紧闭双唇,让那原本可以说出口的真相,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后来当那个女子毫无征兆地寻上门来,又是怎么做的?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那是你从前风流留下的情债,你可曾想过,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刃,将我的心割得千疮百孔。” “从那以后,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沦为了别人眼中的笑柄和谈资,遭受着流言蜚语的伤害。” “做出这些选择的时候,可曾有过哪怕一瞬间,设身处地地为我想一想?可曾考虑过我身为郡主,却要承受这些无端羞辱的感受?” 郑吣意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尖锐的石子,狠狠地砸向谢淮钦。 谢淮钦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蜷缩,仿佛想要抓住那正在一点点流逝的爱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缝间溜走。 最终,像是一只受伤后躲进洞穴的小兽,默默地低下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泪花,洇湿了脚下的一片土地。 那扩散开来的水渍,仿佛是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房间里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所笼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唯有谢淮钦那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在这寂静的空间中轻轻地回荡着,每一声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叹。 为两人这段充满坎坷的感情,添上了一抹更为浓重、更为绝望的哀愁色彩。 第90章 千万别出声,躲好了 谢淮钦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急切: “郡主,臣怎会不为您考虑啊!您知晓臣女扮男装替兄上朝,这每一日都如同在冰刃上行走,如履薄冰。” “一旦事情败露,那便是欺君之罪,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只要想到您可能会因知晓此事而被无端卷入这滔天的祸事之中,臣就寝食难安。” “那些日子,每日都活在惶恐之中,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将您也拖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在那两难之际,才会咬牙承认那女子与孩子的事,只是想将您摘出去,不想因其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 郑吣意的眼神微微闪动,心中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往昔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 谢淮钦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直直地望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真诚与恳切: “郡主,臣的心意,天地可鉴,绝无半句虚言。” 许久之后,郑吣意微微别过头,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的痛苦已被一层淡淡的疲惫所掩盖。 缓缓开口,声音虽仍带着几分清冷,却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罢了谢淮钦,事已至此,我也倦了,那些过往的是非对错,就如同这逝去的风,再去追究也没了意义。” 谢淮钦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一开口便会将其打破。 郑吣意轻轻挥了挥手,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 “只是,这一次我选择原谅,并非是因为誓言,而是念及往昔的情分。” “但你要清楚,信任一旦破碎,便如同这镜子,即便拼凑起来,也难掩裂痕。” 谢淮钦拼命地点头,泪水依旧不停地流淌,哽咽着说道:“郡主,我明白,我定会用余生去弥补,去重新赢回您的信任。” 郑吣意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向了未知的远方。 房间里的气氛依旧凝重,但在这凝重之下,却也悄然涌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宛如在黑暗中闪烁的微光。 虽微弱却足以支撑着两人继续前行,去探寻那被命运捉弄后是否还能寻回的幸福之路。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室内的地上,泛起淡淡的光晕。 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宋谨娴那温柔的声音宛如一阵清风,悠悠地从门外飘了进来: “意儿,起来了没?娘亲今日要带你去那万音阁尝尝新出的糕点,听闻此次来了个手艺卓绝的师傅,做出的糕点模样精巧,味道更是一绝,定要带你去好好品鉴一番。” 郑吣意神色一紧,疾步走到仍跪在地上的谢淮钦身前,双手伸至其腋下,微微用力将她扶起,口中嗔怪道: “你呀,平日里瞧着机灵,这会子听到声音,怎就不知道自己起身?反倒要我来扶你。” 说罢,轻轻拍了拍谢淮钦膝盖上的灰尘,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疼惜。 “昨日我未曾让下人们向娘亲通报你的事情,还严令他们不许透露只言片语。 若让娘亲知晓你在我这房里留宿,以她的脾性,定会将你毫不留情地赶出去。” 说着,郑吣意环顾四周,瞥见昨夜为谢淮钦换下的衣物,迅速将其抓在手中,一并塞给谢淮钦,随后推着她往屏风后躲去,口中还不忘低声叮嘱: “千万别出声,躲好了。” 待确认谢淮钦藏好后,郑吣意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衫,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镇定自若,这才抬步向门口走去。 心跳微微加速,想到若被宋谨娴发现自己的存在,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不仅会让郑吣意陷入难堪的境地,自己也将面临更加复杂棘手的局面。 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屏风后,一动也不敢动。 郑吣意则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平静,然后稳步走向房门,抬手轻轻拉开门栓。 门扉开启,宋谨娴那温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的目光在郑吣意身上流转,带着几分宠溺: “意儿,怎么今日起得这般迟?可是昨晚没睡好?” 郑吣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挽上宋谨娴的手臂,撒娇道: “许是昨日看书看累了,睡过头了。” “娘亲,咱们快走吧,我可馋那新糕点好久了。”说着,便拉着宋谨娴往院外走去,只是那匆匆的脚步和微微泛红的耳尖,隐隐透露出内心的一丝慌乱。 待母女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屏风后的谢淮钦缓缓走出,手中紧握着衣物,又望着郡主离去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此刻,郑吣意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与在意,让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也更加坚定了守护这份感情的决心。 许久过去,日光像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悠悠然地在天际踱步,暖橙色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铺洒在屋内的每一寸角落,为这寂静的空间勾勒出静谧而柔和的轮廓。 谢淮钦的身姿仿若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未曾挪动,自始至终都未曾踏出这房间半步。 心里宛如明镜一般,昨夜自己体力不支昏倒的那一刻,张珩衍定会凭借着培养出的默契,不动声色地帮她向吏部递上告假的折子,借口无非是身体抱恙、偶感不适之类。 窗外蜿蜒的小径上,渐渐传来了郑吣意与宋谨娴那轻快的脚步声,仿佛是跳跃在石板路上的音符,奏响了一曲温馨的乐章。 紧接着,那笑语欢声也悠悠地飘进了屋内。 “娘亲,那万音阁的节目简直是精妙绝伦!台上的伶人舞姿婀娜,唱腔婉转,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 “还有那糕点,我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点心!它们一个个小巧玲珑,入口即化,那细腻的口感,甜而不腻,滋味当真是美妙极了!” 郑吣意的声音宛如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鸟儿,充满了欢愉与灵动,恰似那阴霾密布的天空中骤然穿透云层的一缕阳光,驱散了多日来笼罩在周身的沉闷气息。 宋谨娴的笑声恰似一泓春日里的清泉,温柔且带着无尽的宠溺。 “是啊,意儿,看你这般开心,娘亲这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前两日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总是闷在屋子里,郁郁寡欢的,娘亲瞧着心疼极了。” “如今能展颜欢笑,对娘亲来说,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 “那谢淮深就是个负心汉,根本不值得为他如此伤神,你如此冰雪聪明、心地善良,往后定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的良人,用一生的时光来呵护你、疼爱你。” 郑吣意的脚步微微一顿,被这一瞬间的思绪绊住了前行的步伐,嘴角原本上扬的笑意像是被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淡了些许,只留下一抹略显苦涩的弧度。 微微垂首,轻声应道:“女儿都明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女儿不会再为此难过了。” 那声音轻柔得如同随风飘落的花瓣,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宋谨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 “瞧我这记性,你爹爹自昨日起就一头扎进了马场里,这春夏交替之际,马场的事务繁杂得很,那些马儿都需要精心照料,稍有不慎就可能影响到它们的状态。” “也不知道你爹爹今日有没有顾得上吃饭,我得赶紧带些糕点过去看看。” “那女儿便回房了,娘亲路上小心些。” 郑吣意乖巧地说道,走上前轻轻挽住宋谨娴的手臂,微微仰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与不舍。 宋谨娴转过身,双手捧起一盒精致的糕点,递到郑吣意的手中,眼神中满是慈爱与疼惜。 “意儿,这些你拿着,你平日里就喜欢在房内看书,看书久了难免会觉得嘴馋,若是饿了,便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郑吣意伸出双手,接过糕点盒,那盒子触手温热,仿佛还带着宋谨娴掌心的温度。 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宋谨娴沿着小径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对过往的怀念,又像是对未来的迷茫。 许久之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心底的重负一同呼出,然后抬步缓缓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手中的糕点盒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轻微的摆动仿佛也在诉说着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而屋内的谢淮钦,将这一切都听在了耳中,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相互交织,难以言说。 既有着对郑吣意深深的心疼,仿佛看到她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模样,又有着对这份来之不易却又前路未卜的感情的担忧与不安。 第91章 汤池对你有好处 郑吣意轻轻推开房门,见谢淮钦还站在屏风后面,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便被温柔取代。 “你怎么还傻站着?”郑吣意嗔怪道,将糕点放在桌上,“ 我与娘亲出去这一趟,倒是忘了你还饿着。” 说罢,便招呼谢淮钦过来,“来,尝尝这糕点。” 谢淮钦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刚开口说自己不饿,那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郑吣意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春日绽放的繁花,明媚而动人。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纠结,不过……倒是……挺可爱的。”郑吣意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谢淮钦的额头。 谢淮钦只觉得耳根瞬间滚烫,那热度一路蔓延到脸颊,烧得有些不知所措。 微微低下头,避开郑吣意那满是笑意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脚尖在地上轻轻划着。 郑吣意笑着走去牵起她的手,那手指轻轻滑过谢淮钦的掌心,带着一丝温热与柔软。 拉着谢淮钦走到桌前,语气温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你呀,别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快吃东西吧。” 谢淮钦依言坐下,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糕点的香甜瞬间在舌尖散开,软糯的口感让人忍不住轻轻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嗯,很好吃。”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 郑吣意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淮钦。 目光像是柔和的月光,轻轻地洒在谢淮钦的脸上,一寸一寸地仔细打量着。 “其实仔细看你的相貌,倒是有几分女子之样,此前我怎从未发现。” 郑吣意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谢淮钦闻言,心中一惊,手中的糕点差点掉落。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便又紧紧闭上了嘴,眼神中满是紧张与不安,双手也紧紧地攥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郑吣意看着谢淮钦的反应,心中越发觉得有趣。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谢淮钦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冰凉与微微的颤抖。 “你莫要紧张,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只是觉得你这模样,若是扮作女子,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郑吣意嘴角上扬,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与调侃。 谢淮钦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担忧却并未完全消散。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郡主莫要打趣了,我这粗人模样,哪能与美人相提并论。”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手,“好了,我不逗你了。” “快吃吧,看你瘦的,这些日子想必也吃了不少苦。” 说着,便拿起一块糕点,递到谢淮钦嘴边,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温柔。 谢淮钦微微一怔,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和郑吣意那温柔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缓缓张开嘴,咬下一口糕点,那甜蜜的味道仿佛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房间里弥漫着糕点的香甜气息,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越发温馨而甜蜜。 在这一瞬间,外面世界的纷扰与烦恼仿佛都被隔绝在了门外,只剩下彼此眼中的深情与温柔。 糕点的甜香还在唇齿间弥漫,郑吣意抬眸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 “怎么样,还觉着饿吗?要不我吩咐下去,让她们赶紧煲些热粥来给你暖暖身子。” 谢淮钦忙摆了摆手,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回应道:“郡主,真的不用了,这糕点吃下去,已然十分饱腹。” 郑吣意微微点头,略作思索后说道: “也好,不过等会儿我带你去后院的屋子,那儿有个汤池,你去泡泡,不仅能驱散身上的寒气,对压制体内的寒毒也有益处。 “你放心,娘亲去了马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这一来一回耗费好些时辰呢,时间充裕得很。”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满是感动,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郑吣意随即唤来嫣儿,神色温柔地吩咐道: “嫣儿,你去准备一下,拿些干净的衣物来,再挑选些来春的花瓣撒于汤池中,这时候的花最是温补,对身子好。” 嫣儿柔声应诺,轻盈地退下,身姿很快消失在门扉之后。 没过多长时间,便脚步匆匆地折返回来,身姿站得笔直,面容恭敬而谦逊,静静地候在门口,轻声说道: “郡主,郡马爷,汤池已准备就绪,还请二位移步前往。” 郑吣意盈盈起身,莲步轻移至谢淮钦身旁。 目光中满是疼惜与关切,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谢淮钦的手,那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眼前人。 朱唇轻启,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说道: “走吧,去泡泡,泡完身子定会舒服许多。”语气里满是对谢淮钦细致入微的关怀。 谢淮钦感受着郑吣意掌心传来的温热,心中微微一动,任由其牵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二人沿着那曲折蜿蜒的回廊缓缓前行,回廊两侧的雕花栏杆在阳光的映照下,投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不多时,便步入了后院。 此时正值春日,后院仿若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在二人眼前徐徐展开。 繁花似锦,一团团、一簇簇的花朵竞相绽放,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交织成一片五彩斑斓的花海。 绿草如茵,嫩绿的草儿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绒毯,鲜嫩欲滴。 微风拂过,轻柔地撩动着花朵与绿草,送来了阵阵馥郁的花香和清新的青草气息,那芬芳仿佛将整个春天的蓬勃生机与温柔缱绻都收纳其中,萦绕在二人身旁。 没走多久,那汤池所在的屋子便出现在眼前。还未踏入屋内,一股温热的水汽便扑面而来。 轻轻推开屋门,给人一种如梦如幻、朦胧而惬意的感觉。 汤池四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盏烛火,那跳跃的火苗在墙壁上投下摇曳多姿的光影,光影交错,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安宁。 嫣儿早已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干净的衣物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每一件都散发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池中撒满了色彩斑斓的花瓣,花瓣随着池水的微微荡漾而轻轻起伏,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芬芳,那芬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来春特有的蓬勃生机与温润气息。 郑吣意转头看向谢淮钦,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关切,柔声说道:“快去吧,好好泡泡,放松一下。” 谢淮钦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颔首。 缓缓走到屏风后,手指微微颤抖着褪去身上的衣衫,然后小心翼翼地踏入汤池。 温热的池水瞬间包裹住身体,恰似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慰着疲惫的身躯。 一股暖意从肌肤迅速传遍全身,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压力与疲惫都一并呼出。 紧绷的神经也在这温热池水的抚慰下,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与舒适之中。 郑吣意则静静地坐在汤池边的椅子上,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屏风的方向。 偶尔,会轻声询问水温是否合适,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边的私语,话语间满是细致入微的关怀与体贴。 谢淮钦泡在温暖的池水中,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可没过一会儿,她微微皱起眉头,带着一丝难为情的语气说道: “郡主,臣这后背不知怎的,有些痒得厉害,实在是够不着,可否请您帮我抓一下?” 郑吣意听闻,并未有过多的犹疑,起身来到汤池边。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谢淮钦的后背,刹那间,眼神凝滞了。 只见那后背之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交错纵横,犹如一条条狰狞的蜈蚣攀爬在肌肤之上。 这些疤痕,有的颜色暗沉,像是在诉说着久远的伤痛;有的还微微泛红,透着尚未完全消散的炎症。 郑吣意的耳边突然回响起之前张珩衍对她说过的话:“他为了赎罪,求加三十鞭。” 那简短的话语此刻在脑海中不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撞击着自己的心。 眼前这些疤痕,仿佛化作了当日行刑的场景,她似乎看到谢淮钦咬着牙,承受着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身上的剧痛,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声求饶。 想到这儿,郑吣意的心中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楚,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这一道道疤痕,不仅刻在了谢淮钦的身上,也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伸出手,手指轻轻地在那些疤痕上抚过,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声音也微微颤抖着:“疼吗……” 第92章 疼吗? 谢淮钦身子微微一僵,那些鞭笞之痛于她而言,早已是习以为常,可此刻郑吣意这轻轻的一问,却好似一道暖流,直直淌入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让自己鼻尖忍不住泛酸。 “郡主,不疼了。”谢淮钦强忍着喉间的哽咽,低声说道。 往昔种种浮上心头,想起自己女扮男装在朝堂周旋的惊险,想起面对郑吣意时内心的挣扎与愧疚,那些难以言说的艰辛与痛苦,在这一刻,却又都觉得是值得的。 郑吣意的手指在疤痕上停留,眼中泪光闪烁:“你这傻子,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却是心疼。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说道:“郡主,疤痕难看,恐辱您凤目,淮钦自己来吧。” 她怕郑吣意会为这疤痕继续难过,也是因为这疤痕确实难看,在郡主面前不由得有些自卑。 郑吣意却不知为何,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突然,她缓缓俯身,将自己的唇轻轻地抵在了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之上。 谢淮钦瞬间瞪大了双眼,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只感觉一股电流从后背的疤痕处直击心脏,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动。 郑吣意的唇,柔软而温热,仿佛带着治愈一切伤痛的魔力,轻轻触碰着那些代表着痛苦与磨难的印记。 “郡主……”谢淮钦的声音颤抖着,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 在这一瞬间,心中所有的担忧、自卑与不安,都被郑吣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冲击得粉碎。 郑吣意抬起头,眼中满是深情与坚定:“在我眼中,这些疤痕是你为我受过的伤,是真心与情义,它们一点也不丑。” 她的话语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驱散了谢淮钦心中所有的阴霾。 谢淮钦泣不成声,伸出手,想要触摸郑吣意的脸庞,却又怕自己的手弄花了眼前人的妆容。 郑吣意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轻轻摩挲着:“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秘密,没有隐瞒,只有彼此。” 谢淮钦心间满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为这茫茫世间,竟有幸寻得与自己灵魂共鸣的唯一之人。 情难自抑之下,她微微仰头,目光锁住郑吣意的双眸,似是要将自己所有的深情与眷恋都倾注其中。 而后,缓缓凑近,那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上了郑吣意的双唇,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之宝。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般的触碰,似有若无地传递着内心的情愫。 渐渐地,情感的火焰愈发炽热,谢淮钦微微侧身,加深了这个吻。 情意如潺潺溪流,绵绵不绝地流淌而出,轻轻地撬开了郑吣意的唇齿,舌尖带着几分羞涩与试探,缓缓探入那片未知而又令人心动的领域。 二人的呼吸逐渐交织在一起,气息交融,难分彼此。 在这静谧的空间中,诉说着彼此间深沉而炽热的爱意,似要将时光都沉醉在这深情的旋涡之中,不愿自拔。 光影在墙壁上暧昧地舞动,谢淮钦的呼吸急促而热烈,双手微微颤抖着,指尖轻触郑吣意的衣带,小心翼翼却又难掩急切地解开那一个个束缚。 每褪去一件衣物,都像是揭开一层神秘的面纱,郑吣意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逐渐迷离,仿佛被一层朦胧的水雾笼罩,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氛围之中。 身体微微颤抖,却并非因为害怕,而是被这汹涌而来的情感冲击得不知所措。 双手不自觉地攀上谢淮钦的肩头,手指轻轻收紧,似是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幸福与甜蜜。 在这无声的默契配合下,衣物一件件飘落,散落在地上,宛如她们过往的种种顾虑与束缚,此刻都被抛诸脑后。 许久,当最后一件衣物也缓缓滑落,二人的唇才慢慢分开,彼此的目光胶着在一起,那眼中的深情与眷恋仿佛是世间最炽热的火焰,足以将一切冰雪消融。 谢淮钦的手臂轻轻环住郑吣意的腰肢,温柔而坚定地将她缓缓引至水中。 池水微微荡漾,泛起层层涟漪,将二人的身影轻轻摇晃,似是在为这炽热的情感雀跃。 随着二人没入水中,温热的池水泛起层层涟漪,似是为这份炽热的爱意悄然筑起了一道隐秘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开来。 谢淮钦的手指仿若灵动的蝶,轻轻穿过郑吣意那如瀑的发丝,她目光深邃而温柔,眼中的疼惜与深情仿佛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能将人溺毙其中。 微微倾身向前,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而紊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难以抑制的情愫,那温热的唇如轻柔的羽毛,轻轻触碰到郑吣意那白皙如雪的脖颈处。 这轻轻的触碰,好似一道电流,让郑吣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谢淮钦的动作轻柔且缓慢,似是带着无尽的虔诚与珍视。 在那细腻的肌肤上留下若有若无的痕迹,宛如一朵朵羞涩绽放的红梅,悄然诉说着彼此间深沉而炽热的爱意。 郑吣意的心被这突如其来却又饱含深情的温柔所深深触动,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谢淮钦的手臂,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依靠。 双眼轻轻闭合,整个人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氛围之中,如同置身于一片温柔的云雾里,被谢淮钦那汹涌澎湃的爱意紧紧包围,忘却了尘世的纷扰与喧嚣。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时间仿若静止,只留下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谱写出一曲只属于她们的隐秘而深情的恋歌,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只盼着这份甜蜜与温柔能够如同这池水一般,绵绵不绝,永无尽头。 许久之后,屋内氤氲的热气如同缥缈的薄纱,缓缓地散去,静谧的空气中似有若无地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甜蜜与满足。 二人静静地整理着衣装,心中便泛起层层难以言喻的波澜。 她们的双颊上还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那是激情与温情交织后留下的痕迹,而眼中缱绻的情意仿佛是流淌的蜜汁,浓得化不开。 就这样,带着这一身的温柔与羞涩,悄然离开了那承载着满是温情回忆的汤池屋。 月光宛如清澈的泉水,静静地流淌在庭院的小径上,为二人铺就了一条银白的道路,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她们并肩缓缓而行,步伐轻盈而又带着些许的踌躇。 偶尔,眼神交汇在一起,恰似两道闪电在空中相遇,瞬间碰撞出耀眼的火花,随即又因羞涩而慌乱地移开。 不经意间,二人手轻轻触碰,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从指尖直抵心间,心中泛起层层细腻而又甜蜜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荡漾在这宁静的夜色之中。 回到郑吣意的房间,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闪烁的光影映照在略显凌乱的身影上,却更添了几分幸福洋溢的韵味。 谢淮钦的脸上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羞涩,她有些不自在地抬起手,轻轻地挠了挠头,那动作带着几分青涩与纯真。 微微低下头,目光闪躲,轻声说道: “郡主,今日之事,臣……臣会铭记一生。” “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璀璨的星辰,镶嵌在臣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永不磨灭。” 郑吣意听到这话,双颊瞬间变得绯红,宛如天边的晚霞。 嗔怪地看了谢淮钦一眼,那眼神中却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反而透着如水的温柔,恰似春日暖阳,轻轻地洒在眼前人的心上,暖得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窗外,夜色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深沉而又神秘,无边无际地铺展开来。 屋内,情意缱绻,宛如丝丝缕缕的红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第93章 如此还苦嘛? 幽室之内,静谧的氛围被窗外透进的微光轻轻扰动,谢淮钦用药的时辰,宛如一场既定的仪式,悄然降临。 林苑身姿轻盈,莲步缓移,双手稳稳地端着那碗精心熬制的药汤,递与嫣儿之际,眼神中满是谨慎与恭顺,随后便似融入了这周遭的静谧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嫣儿稳步来到门外,朱唇轻启,朝着屋内柔声请示:“郡主,药已备好。”那声音恰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婉转。 郑吣意侧卧在榻,应了一声,声线里仿若裹挟着几缕缱绻的慵懒,悠悠然飘散在这室内的空气中。 门扉轻启,嫣儿端着药盘款步而入,药盘之上,那碗药正袅袅升腾着热气,恰似一团迷雾,萦绕其侧的,是几样摆放得精致典雅的蜜饯,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谢淮钦抬眸瞥见那药碗,剑眉微微一蹙,眉心处隐现一道浅痕,随即无奈地轻叹一声,似是对这苦涩滋味的预先喟叹。 郑吣意莲目流盼,不动声色地将一颗蜜饯悄然挪至自己身侧,那目光却如丝缕般缠绕在谢淮钦身上,绵绵密密,满是关怀与疼惜。 谢淮钦修长的手指握住药碗,仰头间,药汤如注,一饮而尽。 刹那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上肆意蔓延开来,犹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席卷整个口腔,她的眉头紧紧锁起,似是想要将这苦涩禁锢其中。 药尽碗空,嫣儿乖巧伶俐,莲步轻移,退出房去,轻轻合上了门扉,那细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室内竟似被放大了数倍。 郑吣意唇角轻扬,恰似新月初绽,一抹狡黠的光芒在眼底转瞬即逝。 玉手轻拈,拿起蜜饯,贝齿轻启,缓缓咬下,随后身姿前倾,如弱柳扶风般轻盈。 双手似捧珍宝般,轻轻环住谢淮钦的脸庞,未等她从那药苦之中回神,便以唇封缄,深情而吻。 舌尖仿若灵动的蝶,轻启间,将那含着甜蜜的蜜饯缓缓送进他口中,动作轻柔而缱绻,似是要将满心的爱意都融入这一吻之中。 谢淮钦只觉浑身一震,身子瞬间僵直,双眸圆睁,眼中满是惊愕与无措。 刹那间,红晕如霞,迅速在脸颊上晕染开来,那热度仿若春日暖阳,灼灼其华。 一时间,竟似被施了定身咒般,手足无措,心也似脱缰的野马,狂乱地跳动起来。 郑吣意缓缓离开她的唇,星眸含情,笑意盈盈,恰似一湾澄澈的湖水,波光潋滟,柔声问道:“怎样,那苦涩可曾褪去?” 谢淮钦只觉心跳如雷,声声震耳,脸上的热度愈发滚烫,仿若火烧云般明艳。 慌乱地避开郑吣意那炽热的目光,手似无处安放般,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嗫嚅着: “不苦了,一点也不苦了。”声音虽轻,却似含着无尽的甜蜜与娇羞,在这室内轻轻回荡,久久不散。 烛火摇曳,光影在郑吣意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她凝视着谢淮钦那局促不安、茫然四顾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与疼惜。 终是忍不住抬起手,伸出纤细的食指,如同蝴蝶轻触花蕊一般,在谢淮钦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那一瞬间,指尖与肌肤的触碰似有丝丝暖意传递。 郑吣意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如春风拂面般轻柔且略带促狭的笑意,轻声说道:“快些睡吧,明日,我们便回府。” 谢淮钦听到这几个字,眼眸仿若被瞬间点亮,恰似漆黑夜空中划过的流星,闪过一丝惊喜交加的光芒。 下意识地微微仰头,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而紧致,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渴盼,紧紧地锁住郑吣意的双眼,仿佛要从那里面探寻出这句话的真假。 声音也因内心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回府了?” 郑吣意瞧着她这般模样,柳眉轻轻一挑,灵动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佯装的嗔怒,故意轻哼一声: “怎么?你这是不想回?那敢情好,明日你大可偷偷溜出去,去寻你那逍遥自在。” “而我呢,正好趁着这机会在这公主府多消磨些时日,哼,也莫要忘了,我们如今还在那和离的程序中徘徊呢,左右你也不急。” 说着,别过头去,只是眼角的余光却还留意着谢淮钦的反应。 谢淮钦一听这话,神色顿时慌乱起来,双手急切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而后又紧紧交握在身前,连连摆手。 话语仿若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地脱口而出:“吣意,你这是误会了,我怎会不想回府?日日都盼着能与你一同回去,回到我们的家。” 你就莫要再这般打趣我了,我这心里,当真被你搅得七上八下的。” 一边说着,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由自主地伸出去,轻轻地扯住了郑吣意的衣袖一角,那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扯坏。 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湿漉漉的,恰似一只被主人吓唬后生怕被遗弃的幼犬,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免心生怜惜之意。 郑吣意见状,也不忍心再逗弄,转过身来,轻轻握住谢淮钦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眼神变得温柔而坚定:“好了,不逗你了。” “我自然知晓你的心意,快睡吧,养足精神,明日我们还要去宗司呢。” 谢淮钦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乖乖地点点头,在郑吣意的注视下,缓缓闭上双眼,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或许,她的梦中也会有与郑吣意一同回府后的温馨画面吧。 次日,晨色破晓,丝丝缕缕的微光仿若轻柔的薄纱,透过那精雕细琢的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二人的肩头,似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金缕衣。 谢淮钦与郑吣意早已起身,在丫鬟们的精心侍奉下,着衣得体。 郑吣意那一头乌发被梳理得柔顺亮泽,盘成精致的发髻,点缀着珠翠,熠熠生辉,面容也被修饰得恰到好处,眉如远黛,唇若点樱。 身着的华服更是裁剪得体,衣袂飘飘,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仿若仙人临世。 待一切准备妥当,二人相视一眼,眼中满是坚定与期待,便一同向着宋谨娴所在的堂屋缓缓走去。 刚踏入堂中,宋谨娴正端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执着一卷书册,似在闲读。 听闻脚步声,下意识地抬眸,目光在触及谢淮钦的那一刹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愕,紧接着,便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愠怒之火。 柳眉猛地倒竖,仿若两片凌厉的柳叶刀,厉声呵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踏入我这公主府?简直放肆!” “来人啊,速速将这个不速之客给我轰出去,莫要扰了我的清净!” 谢淮钦见状,神色陡然一凛,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不及多想,匆忙伸出手,一把撩起那华丽衣袍的下摆,双膝一曲,“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前倾,额头触地,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叩首大礼。 声音从胸腔中发出,诚恳而急切,仿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岳母大人,小婿深知此前的种种事情让您心生不满与愤怒,今日特来,便是要向您诚心请罪。” “恳请您赐下一个机会,让小婿能把这其中的误会一一道来,也好还一个清白,求岳母大人成全。” 未等宋谨娴从那盛怒中缓过神来开口回应,郑吣意便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上前几步。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轻盈,仿若脚下生莲,直至走到宋谨娴的身旁,才缓缓停下。 随后,微微俯身,双手轻轻握住宋谨娴的手,柔声道: “娘亲,您先息怒,且听女儿说,此事淮深已与我仔仔细细地讲清楚了其中的所有来龙去脉,我们之前当真是误会她了。” “那女子在大理寺百姓面前告状,看似毫无破绽,实则背后乃是李承泽在暗中指使,淮深对此事全然不知,就如同被人蒙住了双眼,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就连那女子有孕一事,也是毫不知情,被人算计其中。” “女儿是真心爱慕淮深,她若不是情深意重,又怎会在之前那些日子里,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地前来跪求原谅,从未有过一丝间断。” “娘亲,女儿之前在皇家狩猎场时,听李承泽说有金狐,想去猎下与娘亲,可金狐在一处结冰湖上,当时未多想便踏进去,结果坠入湖中,身处险境,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 “是淮深毫不犹豫地跳入那冰冷刺骨、仿若寒渊的湖水之中,只为救女儿一命。” “她在那冰湖中浸泡许久,上岸后便昏迷不醒,气息奄奄,险些就丢了性命。” “此前怕您担忧,所以一直未曾提及此事。” 如今,将这些过往都告知于您,只望娘亲看在这些情分上,能够成全女儿与淮钦。 女儿这一生,只愿与他携手相伴,还望娘亲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意。” 郑吣意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如杜鹃啼血,眼中泪光闪烁,那晶莹的泪光中似是藏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回忆起那些生死与共、情深意长的时刻,情难自已,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宋谨娴静静地听着郑吣意的这一番肺腑之言,神色从最初的盛怒逐渐变得微微动容。 目光在谢淮钦那卑微而又坚定的身影与郑吣意那满是期待与深情的面容之间来回游移,陷入了一场艰难的抉择之中,久久地陷入了沉思…… 堂屋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只有那透过窗棂洒下的光线在地上缓缓移动,似在等待着宋谨娴的最终决定,而这决定,又将会为三人的命运带来怎样的转折呢? 第93章 他们为何神色慌张 许久之后,宋谨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罢了罢了,你们起来吧。” 她的眼神里仍有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妥协。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一喜,却不敢贸然起身,只是抬头望向宋谨娴,眼中满是感激与敬意,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多谢岳母大人成全,小婿日后定当倍加珍惜阿意,绝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郑吣意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宋谨娴的胳膊,撒娇道:“娘亲,女儿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宋谨娴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嗔怪道:“你这丫头,就是被他迷了心窍,不过,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不再阻拦,只是这日后的日子,你们要相互扶持,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谨遵岳母教诲。”谢淮钦连忙应道。 从堂屋出来后,郑吣意兴奋地拉着谢淮钦的手,在庭院中旋转起来,裙角飞扬,笑声在空中回荡。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谢淮钦宠溺地看着,将其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说道:“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 晨晖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公主府的庭院之中,用过了早膳后,谢淮钦与郑吣意恭敬地向宋谨娴拜别。 宋谨娴的眼神中仍带着几分对女儿的牵挂与不舍,但此刻也满是对二人的祝福期许,她微微颔首,轻声叮嘱了几句,便让二人起身。 谢淮钦身姿挺拔如松,神色间透着坚定与沉稳,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仔细收拾郡主的一应物品。 丫鬟们来来往往,手中捧着精致的箱笼,动作轻盈而迅速,将那些承载着郡主过往生活痕迹的物件一一妥善安置。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谢淮钦转身,目光温柔地看向郑吣意,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柔荑。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回握住谢淮钦的手,二人相视而笑,眼中唯有彼此。 随后,她们并肩迈出公主府的大门,阳光倾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画卷。 马车早已在府外等候,车驾装饰精美,骏马精神抖擞。 谢淮钦先扶着郑吣意上了马车,自己才随后踏入,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辚辚前行,在扬起的轻尘中,向着郡主府的方向稳稳驶去。 马车之内,二人相对而坐,偶尔目光交汇,便会流露出无尽的深情。谢淮钦的手指轻轻绕着眼前人的发丝,嘴角含笑,轻声说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郑吣意轻轻点头,眼中满是宠溺:“是啊,我们回家。” 一路上,是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 马车之内,二人的心愈发贴近,一同畅想着回到郡主府后的甜蜜生活。 日头渐高,暖煦的阳光倾洒而下,官道上扬起的微尘在光线中飞舞闪烁。 良久,马蹄声哒哒渐歇,马车终于稳稳停在了郡主府朱红的大门前。 谢淮钦率先翻身下马,身姿矫健利落,一袭锦袍随风轻拂。 转身面向马车,抬手伸出,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疼惜。 郑吣意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掌心,借力下车,身姿婀娜,衣袂飘飘。 二人相视而笑,双手交握,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心意,一同款步迈入郡主府内。 府内的丫鬟和小厮们早已恭敬地候在两旁,见二人归来,纷纷屈膝行礼,齐声请安。 谢淮钦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致使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转头看向郑吣意,轻声说道: “郡主,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你也累了,我们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待用过午膳后,再前往宗正司可好?。” “毕竟和离之事尚未彻底了结,还需我们去当面说清楚,也好让这桩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从此你我二人再无后顾之忧,安心相伴。”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一切听凭谢郎安排。” “这一路虽有些波折,但只要能与你一起,回到属于我们的家,我便觉得安心。” “宗正司那边,确实也该去做个了断了,省得那些有心人还在背后嚼舌根。” 说罢,二人沿着曲折的回廊,穿过繁花似锦的庭院,朝着内院的居所走去。 一路上,花香四溢,彩蝶翩跹,仿佛也在为她们的归来而欣喜。 回到房间,丫鬟们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和点心,伺候二人洗漱歇息。 谢淮钦坐在床边,轻轻拉过郑吣意的手,看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心中满是愧疚:“吣意都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我受苦了,这一路的麻烦事,都是因我而起。” 郑吣意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谢淮钦的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淮钦,莫要这般说。” “你我夫妻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些事情又怎能怪你?我们一同面对,总会过去的。” 谢淮钦心中感动,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安宁,仿若一幅静谧的画卷,让人不忍打破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用过午膳后,谢淮钦与郑吣意稍作休憩,便准备前往宗正司。 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出府邸,车身上的雕花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车内,谢淮钦与郑吣意并肩而坐,虽一路无言,但偶尔交汇的目光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与深情。 郑吣意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微风拂动鬓边的发丝,痒痒的,却也扰不乱思绪。 原本带着几分闲适的目光望向外面的街景,然而,入目的景象却让她秀眉微蹙。 只见街道上的百姓们都行色匆匆,神色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谨慎与压抑,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即便偶尔交谈,也只是压低了声音,全然不见往昔的热闹与欢腾,更遑论那爽朗的笑声,好似生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郑吣意满心疑惑,转头看向谢淮钦,轻声问道: “谢郎,你看这街上的百姓,为何都这般神色?” 谢淮钦也早已留意到了这异样的氛围,微微摇头,眼神中同样透着困惑与担忧:“我也不知,似乎近日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大家如此小心翼翼。” 马车在辘辘声中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抵达了宗正司的大门前。 那威严庄重的朱漆大门紧闭着,两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踞着,仿佛在守护着这掌管皇家宗室事务的重要之地。 马车刚停稳,宗正司的官员便率领着一众侍从匆匆迎了出来,他们身着整齐的官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安,而后侧身引着谢淮钦与郑吣意向里走去。 踏入宗正司的内堂,只见许纶早已等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见到二人进来,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 “郡马爷,郡主,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郑吣意微微欠身还礼,随后直言道:“许大人,我们今日是来撤销和离之事的。” 许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暗自思忖: “此前郡主还因和离之事急不可耐,如今却这般迅速地要撤销,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于是,神色严肃地看着二人,再次开口确认: “郡主,郡马爷,这和离之事非同小可,二位可要想清楚了,此前的种种波折,想必二位也历经了不少艰辛,如今突然决定撤销,可莫要一时冲动,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谢淮钦与郑吣意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谢淮钦上前一步,拱手说道:“许大人,此事我们已深思熟虑,绝非一时兴起。还望大人成全,尽快为我们办理撤销和离之事。” 许纶见二人言辞恳切,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架,从层层叠叠的卷宗中仔细翻找出谢淮钦与郑吣意的和离卷宗,而后双手递给她们。 说道:“既如此,那便依二位所言。这便是和离卷宗,按照惯例,需由二位亲自处理。” 郑吣意接过卷宗,神色平静而坚定。 手指轻轻抚摸着那略显粗糙的纸张,仿佛在抚摸着过去那段波折的时光。 突然,双手用力,“嘶啦”一声,将卷宗当众撕成两半。 那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堂内回响,众人见状,皆是一阵沉默,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然而,在这惊讶背后,又似乎隐隐透着一丝对二人破镜重圆的祝福与欣慰。 纸张的碎屑缓缓飘落,犹如一场无声的雪,洒落在地上。 谢淮钦与郑吣意的手在这碎屑中悄然相握,十指紧扣,仿佛握住了彼此的未来与幸福。 第94章 可愿意一起携手 谢淮钦与郑吣意离开了宗正司,回到了郡主府大厅便唤来了影风:“太傅与三皇子那边可有异动?” 影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后禀报道:“回郡主,大人,据属下打探,太傅近日频繁与几位朝中大臣秘密会面,而三皇子府中也时有神秘人出入,行动十分诡秘。 不过,他们似乎也有些察觉,行事愈发谨慎,目前还未抓到确凿把柄。” 谢淮钦皱了皱眉头,在厅中踱步片刻后说道: “这般小心,定是有大图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需得想个法子引蛇出洞。” 郑沁意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睿智之光,“谢郎所言极是。” “影风,你继续加派人手紧盯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与哪些关键人物接触,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看看能否顺藤摸瓜,找到阴谋的关键线索。” “是,郡主!”影风领命后,迅速退下安排人手去了。 谢淮钦的目光宛如深邃的幽潭,深深锁住郑吣意的身影,那其中恳切与期待交融,似有千言万语在其间翻涌。 微微启唇,声音低沉而舒缓,如幽夜中的一缕笛音:“吣意,于这纷扰尘世之中,你可愿将手置于我掌心,与我并肩踏过风雨泥泞,共赴那未知的山水迢迢?” 郑吣意柳眉轻蹙,星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愣,恰似平静湖面被微风拂过,泛起一圈极淡的涟漪。 那流转的眼波里,疑惑与深情相互纠缠,恰似藤萝绕树般缱绻。 她朱唇轻启,声如黄莺出谷,却又带着几分娇嗔的软糯: “谢郎,今日怎的这般言语?你我一路走来,哪一刻不是刀山火海亦相随,生死患难皆同当,怎会有如此疑问?” 谢淮钦身形轻移,侧身贴近郑吣意,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温热的气息仿若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带着丝丝缕缕的亲昵,轻轻抚过粉嫩的脸颊。 压低了嗓音,那声音好似穿过重重迷雾而来,神秘而又亲昵: “郡主,你瞧这如今的风云变幻,诡谲莫测,恰似那暗流涌动的深海,危机四伏。” “大理寺这看似森严之地,怕也是早已被那心怀叵测之人安插了眼线,犹如在黑暗中潜藏的毒蛇,防不胜防。” “我思忖良久,若你肯女扮男装,精心乔装易容一番,同林苑一道进入大理寺,伴于身侧,如此,我们行事便多了几分助力与照应。” “影风固然机敏过人、武艺高强,可这世间之事,终究是错综复杂,他一人之力有限。” “唯有你在身边,方能在这波谲云诡之中,寻得一抹安心的慰藉,心也可稍安。” 郑吣意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心中暗自权衡利弊。 深知此事风险极大,一旦身份暴露,不仅自身难保,还可能连累谢淮钦和众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看着眼前心爱之人眼中的期盼与信任,又实在难以拒绝。 片刻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轻声说道:“谢郎既已决定,我自当陪你走这一遭,只是这其中细节,还需细细谋划,万不可有一丝疏漏。” 谢淮钦心中一暖,伸手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柔声道:“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定会安排妥当,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淮钦暗中筹备着一切。 命人寻来精巧的易容工具和合适的男装,又与林苑细细商讨着进入大理寺后的行动计划和应对之策。 郑吣意则在闺阁中,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男子的言行举止,力求做到毫无破绽。 她本就生得眉清目秀,扮起男装来更是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味。 终于,到了行动的那一日。 郑吣意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锦袍,头戴玉冠,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带,手持一把折扇,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谢淮钦深知自己当下不便抛头露面,以免引起有心人的警觉,便将此事托付给了影风。 影风心领神会,领着女扮男装的郑吣意和林苑踏入大理寺的门庭。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各位兄弟,这两位是新来的衙役。” “如今咱大理寺公务繁忙,四处都缺人手,这二位是从各地精心挑选招来的,往后大家都是同僚,相互之间多担待着些,齐心协力为大人分忧,把这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郑吣意身着一袭灰扑扑的粗布衙役服,头戴一顶略显破旧的黑帽,刻意压低了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 身姿挺拔,却又学着男子的模样微微弓着背,双手握拳,做出一副拘谨又略带憨气的模样。 林苑亦是收敛了往日的活泼劲儿,眼神中透着几分初来乍到的青涩与懵懂,跟在郑吣意身旁,不住地点头应和着影风的话。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郑吣意只觉心跳如雷,却强装镇定,微微颔首示意。 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露出丝毫破绽,如今这一步已踏入这暗流涌动的大理寺,往后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方能助谢郎查明真相,不辜负一番信任与嘱托。 而此时的谢淮钦在朝堂之上,身姿挺拔地站于一侧,目光沉静如水,却又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殿内的一举一动。 此时,大皇子身着华服,却狼狈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平日里的骄纵傲慢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惶恐与哀求。 龙椅之上,宋眠面色阴沉似水,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交织的火焰。 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跪地求饶的大皇子,声如洪钟般响彻朝堂:“你这逆子,竟这般让朕痛心疾首!结党营私,此乃朝堂大忌,如今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颜面在此狡辩?” 大皇子早已吓得体如筛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洇出一片湿痕。 拼命地磕头,砰砰作响,口中声嘶力竭地喊着: “父皇明察啊!儿臣绝无此等大逆不道之心,这分明是奸人蓄意陷害,欲置儿臣于死地啊!” 宋眠气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地抓住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悉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儿子,竟如此糊涂愚蠢,尚未等他退位让贤,便迫不及待地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妄图颠覆朝纲。“ 来人呐!”宋眠怒吼一声,声音中饱含着痛心与决绝。 “大皇子目无君父,肆意妄为,其心可诛,其行可耻,危害江山社稷,扰乱朝堂安宁,结党营私,德行败坏,朕万念俱灰,从今往后,剥去其所有皇子尊荣,废除皇子身份,贬为庶人,即刻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随着这一声令下,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大臣们面面相觑,有的暗自庆幸,有的摇头叹息。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二皇子静静地立于一侧,身姿看似恭顺,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紧紧抿着嘴唇,极力压抑着嘴角那即将上扬的弧度,目光悄然投向三皇子,那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道隐秘而得意的光芒在眸中闪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彼此心照不宣的计划与庆幸。 待朝会散去,众人鱼贯而出。 二皇子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稳步朝着皇宫的东门走去。 而三皇子则像是毫无关联一般,神色淡然地迈向西门,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就像两条看似平行却暗藏玄机的轨道。 谢淮钦亦混在人群之中,身姿挺拔却又刻意保持着低调。 深知此刻的皇帝宋眠犹如惊弓之鸟,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充满猜忌,那多疑的目光仿佛时刻在朝堂的每一个角落逡巡。 故而,谢淮钦目不斜视,稳步前行,刻意与周围的大臣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让自己的任何举动显得突兀或亲昵,以免无端招来那莫须有的“结党营私”之嫌。 心中暗自盘算着,在这愈发复杂的局势之下,当如何步步为营,既要在大理寺中查出真相,又要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明哲保身,不陷入那看不见的政治漩涡之中…… 第95章 忽然重疾 谢淮钦刚回大理寺,那威严的朱漆大门尚在眼前,还未及踏入,家生丫鬟小莹莲步轻移,匆匆从内室走出,神色间满是焦急: “公子,那祝姑娘忽染重疾,高热不退,整个人烧得糊涂了,直说要见您一面,否则便不肯用药,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剑眉一蹙,心下满是疑惑:“这是唱的哪一出?”但见其急得眼眶泛红,也来不及多想,便随着小莹一起匆匆朝着偏院赶去。 刚踏入房门,一股闷热之气裹挟着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谢淮钦抬眸望去,只见祝清厌面色如纸,双眼无神地望着床帏,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而黯淡,嘴唇干裂起皮,几缕发丝凌乱地散在枕边,整个人憔悴不堪,毫无生气。 这一幕落在谢淮钦眼中,让她瞬间如坠冰窖,往昔的悲痛与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兄长谢淮深也曾这般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生命一点点流逝,最终撒手人寰。 而如今,祝清厌这相似的病状,让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心中暗忖:“难道……是丞相府的人下的毒手?他们连一个姑娘都不放过吗?” 谢淮钦的脚步略显急促,鞋底与地面快速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竭力克制着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慌乱与疑虑,几步便跨到了床边,缓缓落座,生怕惊扰了床上那孱弱的人儿。 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触上祝清厌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瞬间透过指尖,如同一道电流直击自己的心房,心猛地揪紧,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祝姑娘,你醒醒。”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却又隐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似是害怕惊扰,又似是难以承受这揪心的场面。 祝清厌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仿若濒死的蝴蝶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微微颤动间,吐出微弱的呢喃: “淮……淮深……救我……”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缥缈而虚幻,却直直地钻进了谢淮钦的耳中,让心愈发沉重。 望着她这般楚楚可怜、命若游丝的模样,谢淮钦,心中满是担忧与疼惜。 迅速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小莹说道: “小莹,你腿脚麻利些,快去把林苑请来,就说此事十万火急,片刻都耽搁不得!” 语毕,又回转过头,面向祝清厌,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焦急:“祝姑娘,你仔细想想,近期可曾吃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有无任何异常之处?” 祝清厌的胸脯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好一会儿才气若游丝地答道: “不曾,我这副身子骨早已是强弩之末,垮了许久了,只是之前便时常会觉得心慌意乱,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谢淮钦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声音也不自觉地急切起来: “这心慌的症状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她的心中警铃大作,寒意从脊梁攀升而上。 这症状与自己哥哥当初的情况如出一辙,莫不是哥哥从一开始便被人算计,而非去京城之后才染病? 祝清厌的眼神有些迷离恍惚,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自与你分别后,我诞下了我们的孩子,君儿……自那以后,这心慌的毛病就缠上了我。 那时满心满眼都是对你的思念,日夜难安,便常常拿着这块你们谢家的家传玉佩,睹物思人,片刻都舍不得放下,日日夜夜都随身带着……后来,或许是天气变化的缘故,身体便越发不济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仿若遭受了五雷轰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块白绿相间的玉佩上,仿若要将其看穿一般,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不止。 这块玉佩怎会与他们的病症有所关联?莫非是有人在玉佩上动了手脚?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坚毅。 不管付出何种代价,都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既为了眼前这奄奄一息的祝清厌,也为了兄长那含冤九泉之下的血海深仇! “公子,林苑来了。”小莹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如死寂一般沉重的气氛,也将谢淮钦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只见林苑匆匆步入屋内,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与关切…… 将手指轻轻搭在祝清厌的腕间,细细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唯有林苑偶尔紧锁的眉头透露出情况的不妙。 良久,林苑缓缓收回手,站起身来,面向谢淮钦说道: “大人,这姑娘的症状怕是中毒所致,而且依我之见,此毒有些类似迷树花的毒。 这迷树花乃是极为罕见之物,通常只生长于西域。 我曾在黑风寨时,也遇见过有人身中此毒。 这毒虽说凶险,但若是能取得解药,倒也有治愈的可能。” 谢淮钦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急切地问道:“解药在何处?快说!” 林苑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在黑风寨后面那座大山的山顶上,曾生长着几株蕤花,其根茎便是解药。 只需将根茎研磨成粉,冲泡成汤药,再加入人参滋补身体,便能解此毒。 只是如今黑风寨已被朝廷收编,要取得这根茎,还需大人派人前往。”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坚定:“此事我自会安排妥当,林苑,你再详细说说这毒的情况。” 林苑皱着眉头,缓缓说道:“这毒极为隐晦,起初把脉时,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中毒之人只会偶尔感到头昏。” “而且此毒潜伏期较长,至少可达半年之久。” “不过,若是遇上特殊天气,如酷热难耐的酷暑或是严寒刺骨的寒冬,便会加速毒性的扩散,让病情迅速恶化,这也是祝姑娘为何会突然病重的原因之一。” 谢淮钦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救回祝清厌,也要将这背后下毒之人找出来,让其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转头对身旁的侍从说道:“即刻挑选几名得力的人手,前往黑风寨旧址,务必找到迷树花的根茎带回来,不得有误!” 侍从领命匆匆离去后,谢淮钦又转向林苑,问道:“在他们取回解药之前,可有什么办法能先稳住祝姑娘的病情?” 林苑手抚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先用针灸之法,暂时护住姑娘的心脉,减缓毒性蔓延的速度,再配以几副调养气血的药,或许能为其争取一些时间,只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还需尽快拿到解药。” 说着,林苑便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银针,在烛火上消毒后,开始小心地施针。 施针完毕,林苑长舒一口气:“目前暂时稳住了,接下来就看能否及时取回解药。这几日,需有人时刻守着姑娘,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刻来唤我。” 谢淮钦点头应道:“小莹会守着她,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 接下来的几日,小莹寸步不离地守在祝清厌的床边,亲自喂她服药、擦身。 看着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小莹心中满是担忧和痛苦,然而,派去的侍从却迟迟未归,了无音讯。 终于,在第五日的傍晚,侍从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回来了,却带来了一个噩耗: “大人,我们赶到时,那黑风寨旧址已被人抢先一步搜刮干净,山顶上的蕤花根茎不见踪影,兄弟们还遭遇了埋伏,死伤惨重……” 谢淮钦听到这个消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中满是绝望与愤怒: “究竟是谁?竟敢如此狠毒!”她知道,这背后定是有人在蓄意谋划,不想让祝清厌活下去,可这人到底是谁?是丞相府的人吗?还是另有其人?” 谢淮钦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对林苑道:“如今该如何是好?还有其他办法吗?”林苑面露难色:“这蕤花根茎是唯一已知的解药,若寻不到,恐怕……” 第96章 我愿以身入险 林苑的双脚在屋内的地面上急促地来回移动,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千钧的忧虑。 她的眉头好似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深深的沟壑中满是纠结与挣扎。 许久之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身形猛地顿住,继而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投向谢淮钦,那眼中闪烁着的决绝之光,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短暂却明亮。 “大人,”林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且在这耐心等候片刻,我速去速回。” 言罢,身影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匆匆离开了这弥漫着压抑气氛的偏院,向着郡主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踏入自己的房间,林苑无暇顾及其他,径直朝着那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奔去。 双手在一排排摆放得密密麻麻的书籍间快速地翻找着,动作急切而又带着几分慌乱,扬起的灰尘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微光中肆意飞舞。 终于,在片刻的焦急寻觅之后,手指触碰到了一本被岁月尘封已久的西域古籍。 那古籍的封面已有些斑驳褪色,林苑小心翼翼地将其抽出,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紧接着,迅速翻开古籍,书页在手中沙沙作响,目光则如饿狼扑食般在那一页页古老的文字和晦涩的图示上快速扫视着。 “找到了!”林苑的声音陡然拔高,微微的颤抖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只见书中详细地记载着,在一片人迹罕至、瘴气弥漫的险恶泥沼深处,生长着几株神秘的草药。 那草药散发着奇异而又馥郁的花香,叶片上挂着的露珠在微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与传说中的灵泽草模样分毫不差。 然而,书中紧接着提到的内容,却让林苑的眼神瞬间凝重起来——此物毒性极为猛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以毒攻毒,虽如行走在悬崖边缘,险象环生,但事到如今,也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姑娘香消玉殒。” 林苑紧咬下唇,口中喃喃自语道。 她强自镇定下来,赶忙依照古籍上的图示和文字说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将所需的各种物品准备齐全,随后便马不停蹄地折返偏院。 “大人请看,”林苑一路疾行,此时已是气喘吁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将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略带颤抖地递向谢淮钦。 “此草或许能够解姑娘身上之毒,只是……这其中的风险极大,几乎是五分生机,五分凶险,究竟该如何抉择,还望大人定夺。” 谢淮钦的目光死死地凝视着那株草药,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那痛苦犹如夜空中的一道闪电。 短暂而又刻骨铭心,紧接着,便是如磐石般的坚定。 “五分也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会放弃。” 声音低沉而又坚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当年,我亲眼见识过这毒的残忍,眼睁睁地看着一位至亲离我而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我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如今,我绝不会让他心爱之人也遭受同样的命运,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护住她。” 林苑听闻此言,脸上的忧色愈发浓重,微微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大人,您如今身处朝堂,每日都要忙于处理繁杂的政务,先前已经因为姑娘的事情请过假,如今若是再告假外出,难免会引人侧目,招来不必要的非议。” “况且,如今这京城之中局势波谲云诡,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气氛十分紧张。” “依属下之见,不如您派遣几位得力的人手给我,由我带人前往那泥沼之地寻药,定会拼尽全力,尽快回来救治姑娘。” 谢淮钦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之色。 片刻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那动作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眼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说罢,立刻高声吩咐下去,不一会儿,林苑、影风以及其他几位身手矫健、经验丰富、忠心耿耿的助手便齐聚一堂。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将自己的嘱托一一详细地告知众人。 随后,几人便带着所需的一应物品和那坚如磐石的决心,毅然决然地朝着那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泥沼之地进发…… 林苑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那神秘而又危机四伏的寂枯山飞驰而去。 马蹄声声,如急促的鼓点,踏破了一路的宁静,扬起的尘土好似一条蜿蜒的黄龙,紧紧跟随着他们的身影,久久不散。 林苑骑在马上,身姿矫健却难掩内心的忐忑不安。 此次深入险地探寻灵泽草,不仅关系到祝清厌的生死存亡,更承载着谢淮钦满满的期望与信任。 每思及此,都感到肩上的担子重若千钧,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不辱使命。 踏入寂枯山的那一刻,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扑面而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厚厚的静谧之纱所笼罩。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马蹄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惊悚,好似有什么未知的怪物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林苑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她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随着不断深入山林,淡淡的雾气渐渐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树木之间,影影绰绰,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幽灵,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每一处阴影里都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随时可能将人吞噬。 终于,那片传说中的沼泽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沼泽之上雾气腾腾,仿若一片混沌未开的世界,刺鼻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偶尔有巨大的气泡从泥潭深处咕噜咕噜地冒出,破裂时发出沉闷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好似沼泽深处的恶魔在低吟咆哮。 “大家务必小心谨慎,这片沼泽处处暗藏杀机,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林苑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叮嘱着同伴。尽管她极力保持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与恐惧。 众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沼泽,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先用手中的长棍试探着前方的地面,确认安全后才敢缓缓迈出脚步。 突然,旁边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沙沙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沼泽地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 林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迅速拔出佩剑,侧身而立,双眼紧紧地盯着声音的来源,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如同一只即将扑食的猎豹。 只见一条手臂粗细的毒蛇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三角形的头颅高高扬起,吐着黑色的信子,蛇身的花纹在雾气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犹如一道道邪恶的符咒。 林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侧身一闪,避开毒蛇的攻击,同时挥剑朝着毒蛇斩去。 然而,那毒蛇极为灵活,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剑,紧接着再次张牙舞爪地朝着她扑来。 林苑眼神一凛,与毒蛇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周旋。 她身姿矫健,左躲右闪,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寻找着毒蛇的破绽。 终于,在一次毒蛇进攻后的短暂空当,她瞅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一剑精准地将毒蛇斩为两段。蛇身掉落在地,还在不停地扭动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林苑还未及松一口气,身后便传来了同伴们的惊呼声。 她急忙转身望去,只见几只长相怪异、从未见过的毒物正朝着他们喷射出一团五彩斑斓的烟雾。 其中一名同伴躲避不及,吸入了那烟雾后,眼神瞬间变得迷离恍惚,仿佛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身体也摇摇欲坠,情况十分危急。 第97章 迷雾探尸生情愫 林苑心急如焚,但她并未慌乱。 原来,在出发之前,她便料到这沼泽中可能会有毒物释放致幻之物,于是特意制作了这些香囊以防万一。 只见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香囊,边分发给众人边大声喊道:“快,捂住口鼻,这香囊能解致幻之毒!” 同伴们赶忙接过香囊,紧紧地捂住口鼻,那名中毒的同伴在吸入香囊散发的香气后,渐渐地恢复了些许神志,但身体仍然虚弱无力。 就在他们艰难地继续前行时,意外再次发生。 影风一脚踩空,不小心陷入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 身体迅速下沉,泥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膝盖,冰冷刺骨的泥浆让身体一阵麻木,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救命!”影风大声呼喊着。 林苑见状,毫不犹豫地迅速从马背上解下一条绳索,一端紧紧地系在旁边一棵粗壮的树上,另一端则奋力朝着影风扔去: “影风,抓住绳索,千万别乱动!”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影风拼命地伸出手,在空中乱抓,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绳索。 林苑和其他同伴们齐心协力,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绳索。 脸上满是汗水和泥浆,双手也被绳索勒得生疼,但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松懈。 终于,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影风被一点一点地从泥潭中拉了出来。 影风浑身沾满了泥泞,狼狈不堪,但目光却紧紧地锁定在林苑身上。 望着眼前这个满身泥泞却眼神坚定如炬、充满智慧和勇气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在这生死一线的危险境地,林苑的机智果敢、沉着冷静以及对同伴的不离不弃,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内心泛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涟漪。 经过一番漫长而又艰苦的跋涉,终于在沼泽的深处找到了那几株珍贵的灵泽草。 灵泽草在这阴暗潮湿的沼泽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黑暗中的希望之星光。 林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用特制的工具轻轻地将灵泽草挖出,然后如获至宝般地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盒子中,并用多层丝绸仔细地包裹起来,以防受损。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在这灰暗的沼泽地中显得格外明亮:“终于找到了,祝姑娘有救了!” 然而,回去的路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林苑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沼泽上的雾气愈发浓重,仿佛一张巨大的白色幕布,将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其中,让人辨不清方向。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们听,什么声音?” 林苑警觉地竖起耳朵,轻声说道。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地,从雾气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没等反应过来,前方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来。 随着身影逐渐清晰,众人惊恐地发现,竟然是几具穿着破旧衣衫的湘尸。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眼睛空洞无神,嘴里还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小心,是湘尸!”林苑大喊一声,拔出佩剑,挡在众人身前。 湘尸们似乎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加快了脚步,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林苑率先迎了上去,与一只湘尸展开了搏斗。她身形敏捷,剑招凌厉,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凛冽的气势,直逼湘尸的要害。 影风等人也纷纷拿起武器,与其他湘尸厮杀在一起。 沼泽地的地面湿滑,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阻碍,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泥潭。 一只湘尸趁林苑不备,猛地向她扑来,林苑侧身一闪,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湘尸见状,立刻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林苑的脖子咬去。 “林姑娘!”影风见状,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挥刀砍向湘尸。 湘尸察觉到危险,松开林苑,转身迎战影风。 林苑迅速起身,从背后给了湘尸一剑,湘尸吃痛,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然而,更多的湘尸涌了过来,众人渐渐陷入了困境。 林苑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一边与湘尸搏斗,一边大声喊道: “大家别慌,集中在一起,背靠背!”众人连忙靠拢,形成一个紧密的圈子,共同抵御湘尸的攻击。” 林苑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发现湘尸虽然数量众多,但行动略显迟缓。 她灵机一动,对大家喊道:“攻击它们的腿部,让它们摔倒!”众人闻言,纷纷照做,专挑湘尸的腿部攻击。 果然,不少湘尸被砍断了腿,摔倒在地,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要成功击退湘尸的时候,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湘尸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它的身上散发着更加浓烈的腐臭气息,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是这群湘尸的首领。 巨尸发出一声怒吼,震得众人耳膜发疼,随后挥舞着巨大的双臂,朝着众人猛扑过来。 众人奋力抵抗,但巨尸的力量实在太大,他们渐渐有些抵挡不住。 林苑看着同伴们疲惫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决然。 用力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内力,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剑上,然后猛地冲向巨尸,大喝一声:“看剑!” 这一剑蕴含着她所有的功力和决心,直直地刺向巨尸的心脏。 巨尸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苑的剑狠狠地刺进了它的心脏,巨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轰然倒地。 随着巨尸的倒下,其他湘尸也仿佛失去了力量,纷纷瘫倒在地。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然而,还没等几人缓过神来,周围的雾气突然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众人全部卷入其中。 等林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和同伴们正躺在沼泽地的边缘,周围并没有什么湘尸,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噩梦。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幻境?”影风疑惑地说道。 林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这沼泽不仅有现实中的危险,还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诡异力量,大家都小心点,别再着了道。” 众人纷纷点头,在林苑的带领下,继续踏上了归途。 虽然刚刚的经历让他们心有余悸,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坚定和团结,只要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平安走出这片危险的沼泽,将解药带回去拯救祝清厌。 走了许久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如墨的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将寂枯山紧紧包裹其中。 林苑一行人在这黑暗中艰难地摸索着前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紧张,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许久,却感觉始终在原地打转。 影风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突然停下脚步,大声说道: “大家停一下,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这太不对劲了,为了验证,我看这棵树桩显眼,不如现在就在它上面做个标记,然后咱们接着往前面走,看看是否还会遇到这个标记。”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影风迅速抽出匕首,在树桩上深深地刻下了一道独特的印记,那模样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在夜色中透着几分诡异。 做完标记后,继续前行,然而,不过片刻,那做了标记的树桩竟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第98章 我这有一物,姑娘可要看? “怎么会这样?”一名同伴惊恐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惊起了一群沉睡的飞鸟。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凝重与思索:“看来我们是陷入了某种迷障之中,这恐怕不是普通的迷路。” 影风望着林苑,焦急地问道:“林姑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周围一片漆黑,又被困在此处,如何才能找到出路?” 林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环顾四周,试图从这黑暗的环境中找到一丝线索。 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古籍中看到的关于破除迷障的方法,其中提到某些特殊的草药燃烧后产生的烟雾能够驱散迷障。 “大家快找找附近有没有一种散发着清香气味、叶片细长的草药,名叫‘破障草’,或许它能帮助我们找到出路。”林苑大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 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在周围仔细地搜寻着。 夜色深沉,视物极为困难,只能凭借着双手在草丛中摸索。 有人被石头绊倒,摔了个狗吃屎,还不小心压坏了一片草丛,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大声叫嚷,生怕引来未知的危险。 影风误把普通的草当成了破障草,兴奋地大喊,结果被大家围过来一看,发现认错了,尴尬得满脸通红,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这笑声在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但也稍稍缓解了大家的焦虑。 终于,寻了许久影风又喊道:“林姑娘,是不是这种草药?” 林苑急忙跑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没错,就是它!” 他们迅速采集了一些破障草,用打火石点燃。 随着草药的燃烧,一缕缕淡淡的清香烟雾缓缓升起,弥漫在空气中。神奇的是,原本看似毫无头绪的道路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前方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 “大家跟着烟雾的方向走!”林苑喊道,率先踏上了这条小路。 众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沿着小路前行。 一路上,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放过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突然,一只野兔从旁边的草丛中窜了出来,吓得一名同伴差点跳起来,手中的武器也差点飞出去,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终于,在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后,看到了远处闪烁的灯火,那是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太好了,我们终于走出来了!”影风激动地说道,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林苑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大家都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去村里找些马匹,尽快赶回谢大人那里,祝姑娘还等着我们的解药呢。” 于是,他们朝着小村庄快步走去,心中充满了希望,只盼能尽快将解药带回,拯救祝清厌的性命…… 夜色如墨,浓稠得几乎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众人怀揣着那好不容易寻来的一线生机——灵泽草,满怀希望地朝着小村庄一路狂奔。 每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而沉重,汗水湿透了衣衫,贴在后背,凉飕飕的,但却不敢有丝毫停歇,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一般。 “呼哧——呼哧——”影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脚步也变得有些踉跄,突然,一阵阴森至极的狼嚎声从四周的山林中如鬼魅般幽幽传来。 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渊攀升而上,直直地钻进众人的耳中,影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双眼惊恐地瞪大,嘴唇颤抖着,紧张地喊道: “不好,是狼群!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 林苑的心也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住。 但深知此刻自己绝不能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大声喊道: “大家莫要惊慌!赶紧围成圈,把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狼生性怕火,我们慢慢朝着村子的方向靠近,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声音坚定而有力,在这黑暗中犹如一道明亮的光,给众人带来了一丝慰藉和勇气。 众人听闻,立刻慌乱地行动起来。 紧紧地靠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挽着手臂,形成了一个看似坚固的防御圈。 手中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不定,那微弱的光芒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 狼群的嚎叫声越来越近,那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而凶狠的光芒,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带着死亡的气息,逐渐逼近。 “大家稳住!”林苑再次高声喊道,手中紧握着佩剑,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狼王猛地从黑暗中扑了出来,目标明确地直指向林苑。 身姿矫健而迅猛,锋利的爪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林苑眼神一凛,侧身敏捷地一闪,手中的剑顺势狠狠地挥出,“唰”的一声,砍在了狼王的背上。 狼王吃痛,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那声音震得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显然被激怒了,再次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朝着林苑疯狂地发起攻击。 影风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手中的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与林苑并肩作战。 “林姑娘,我来助你!”他大声喊道,眼神中透着坚毅和无畏。 其他同伴也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拼命地驱赶着周围不断扑上来的野狼。 一时间,喊叫声、狼嚎声、武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奏响了一曲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歌。 在激烈的搏斗中,影风因为分神去看林苑身后的情况,不小心被一只狡猾的狼瞅准时机,一口咬伤了手臂。 “啊!”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瞬间布满了汗珠,但仍强忍着剧痛,咬着牙,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口中喊道: “我没事!大家别管我,继续战斗!” 林苑看到这一幕,她大声喊道:“大家一定要撑住!我们马上就能到村子了!”那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就在众人渐渐有些不敌,体力开始不支,防线也开始出现松动的时候,村子里的狗听到了外面激烈的动静,纷纷开始狂吠起来。 那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林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趁机大声喊道:“就是现在!我们往村子里冲!快!” 众人鼓起最后的勇气,拼尽全力朝着村子奋力跑去,脚步踉跄而急促,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狼群在后面紧追不舍,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甘心的光芒,但在靠近村子时,终是被村里的灯火和狗叫声所震慑,不敢再贸然靠近。 众人疲惫不堪地走进村子,一个个衣衫褴褛,满身是血污和泥土。 村民们被外面这一阵喧闹的动静惊醒,纷纷点亮灯火,走出家门查看情况。 林苑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走上前去,向村民们说明了遭遇和来意。 一位年长的大叔走上前,拍了拍林苑的肩膀,说道:“姑娘,你们这一路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们有草药,可以助力处理伤口。” 林苑的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微微鞠躬,说道:“多谢各位乡亲,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众人的伤口得到了妥善的包扎,简单吃了些热乎的食物,体力也恢复了一些。 稍作休息后,林苑环顾四周,见同伴们受伤的受伤,个个都疲惫不堪,脚步虚浮,显然是不宜再继续赶路了。 于是,她便带着大家在村民热情安排的休息屋子里歇了一夜。 屋内一片寂静,唯有同伴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轻微呼噜声。 林苑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满心忧虑,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悄悄起身,轻轻推开窗户,施展轻功爬上了屋顶。 夜空中繁星闪烁,璀璨的星光洒落在身上,可林苑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夜色。 她双手抱膝,眉头紧锁,满心都在担忧着祝清厌的病情,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祝清厌那苍白虚弱的面容,暗暗思忖着回去之后解毒的过程会不会顺利,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可如何是好。 正沉浸在思绪之中,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林姑娘,我这儿有个东西,姑娘可要看看?” 林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只见影风不知何时也爬上了屋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明亮得好似他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何物?”林苑下意识地问道,话语刚落,便见影风正有些艰难地往上攀爬,他的一只手臂因为受伤,行动极为不便,林苑心中一紧,赶忙伸手去扶。 第99章 命悬一线 影风借力爬上屋顶后,坐在林苑旁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向林苑: “林姑娘,这是我刚刚特意留了些伤药,我想着你也受了些伤,虽然不重,但还是擦一点好得快些。” 林苑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你自己留着用吧,伤可比我重多了。” 影风挠了挠头,笑道:“我皮糙肉厚的,早就不疼了。” “林姑娘,你就收下吧,一路上为了大家劳心劳力,要是因为这点伤落下病根,我……我会过意不去的。” 林苑看着影风那真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伤药:“那……好吧,谢谢你,影风。” 影风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林姑娘,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对了,你是不是在担心祝姑娘的病情?” 林苑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嗯,这一路虽然找到了灵泽草,可我还是怕会出现什么意外,万一这药解不了毒,或者祝姑娘的身体承受不住,那我们这一路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影风拍了拍自己胸脯,安慰道:“林姑娘,你别太担心了。 “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祝姑娘一定能挺过去的。而且我们这么辛苦才找到的解药,一定会有用的。” 林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希望如此吧。影风,你怎么也睡不着?” 影风抬头望着星空,眼神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我其实是有点想家了,不过,能跟着林姑娘一起出来救人,我觉得很值得。” “而且,这次经历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事情,只要努力去做,就一定会有希望。” 林苑静静地听着影风的话,心中对这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细腻的男子有了新的认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屋顶上,望着星空,偶尔交谈几句,不知不觉中,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林苑和影风从屋顶下来,唤醒了同伴们,准备踏上归途,村民们热情地前来送行,为他们准备了干粮和水。 林苑感激地向村民们道谢后,一行人骑着马朝着府邸疾驰而去。 一路上,众人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都盼望着能尽快将解药送回,让祝清厌脱离危险。 然而,行至半途,天空突然阴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马匹前行愈发艰难。 影风望着这恶劣的天气,担忧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下去,行程要被耽误了。” 林苑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神坚定地说:“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停下。大家小心一点,尽量加快速度。” 众人冒着大雨艰难前行,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但紧紧相随,相互照应。 突然,前方的道路因为雨水冲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走在最前面的马匹受惊,长嘶一声,险些将骑手甩下。 林苑急忙喊道:“大家稳住!绕过去!” 经过一番波折,终于走出了那段泥泞的道路。雨势渐渐变小,太阳也从云层中露出了一丝光芒。 正当他们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林苑回头望去,只见一群黑衣人正朝着他们快速追来。 为首的黑衣人喊道:“把灵泽草交出来,否则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林苑心中一惊,意识到这些人是冲着解药来的。她立刻对同伴们说:“大家小心,准备战斗!我们绝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影风握紧手中的武器,挡在林苑身前:“林姑娘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双方立刻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黑衣人来势汹汹,招招致命,但林苑和其他人也毫不畏惧,奋勇抵抗。 在战斗中,一名同伴不幸被黑衣人击中要害,倒在了地上。 林苑见状,愤怒地喊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为何要如此狠毒!” 黑衣人冷笑道:“这可怪不得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林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一边与黑衣人周旋,一边寻找着突破的机会。 突然,她发现黑衣人包围圈的右侧有一个薄弱点,于是她对影风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发力,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经过一番苦战,终于突破了黑衣人的包围,继续朝着府邸飞奔而去,虽然损失了一名同伴,但他们的决心更加坚定。 当赶到府邸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谢淮钦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几人满身狼狈地回来,心中一紧:“你们可算回来了,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林苑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此刻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祝清厌那危在旦夕、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匆匆抬眸,眼神焦急地扫了一眼谢淮钦,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急促地说道: “大人,刻不容缓啊!祝姑娘已然命悬一线,气息奄奄,随时都可能香消玉殒!” “此刻当务之急是先救她性命,这一路上的种种遭遇,待救醒姑娘之后,再向您一五一十地详细禀报。” 谢淮钦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深深的忧虑与急切,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疲惫: “好,林苑,本就辛苦你这一路奔波劳累,眼下全仰仗你了。” “且放心施为,定要竭尽全力将祝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在此谢过了。” 林苑迅速应了一声,便抱紧了装有灵泽草的盒子,脚下生风般快步朝着旁边的药房走去。 脚步略微凌乱,显示出内心的慌乱与不安,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与决绝。 进入药房,轻轻地将盒子放在落满灰尘的桌面上,然后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那颗狂跳不已的心平静下来。 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坚定,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一般。 随后,小心翼翼地按照古籍上所记载的繁琐方法,一步一步地开始仔细处理灵泽草。 的双手微微颤抖着,那是因为内心的紧张与担忧,但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为谨慎细致,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玉品,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时间在这弥漫着紧张气息的药房里缓缓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炉火在一旁熊熊燃烧,药罐里的草药随着火焰的舔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浓浓的药味逐渐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药房。 片刻之后,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终于熬好了。 林苑轻轻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这才惊觉自己原本被雨水淋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在这熬药的过程中,竟也慢慢被药房里的热气烘干了,变得皱巴巴的。 双手稳稳地端起药碗,稳步走出药房,朝着祝清厌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嘴唇微微翕动,口中念念有词,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这碗凝聚着众人希望与艰辛的药能够发挥奇效。 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一般,将祝清厌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地拉回来。 林苑走进房间,屋内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 快步走到床边,看到祝清厌毫无血色的面庞,心中一阵担忧。 轻轻坐在床边,用勺子舀起一勺药,小心翼翼地送到祝清厌嘴边,轻声说道: “祝姑娘,快把药喝了,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然而,祝清厌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根本喂不进去。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放下药碗,转头对屋内的其他人说道: “这样下去不行,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祝姑娘施针,让她放松下来,或许才能把药喂进去。” 众人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鱼贯而出,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林苑和昏迷不醒的祝清厌两人。 林苑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轻轻展开,里面是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根银针,在烛火上轻轻一烤,然后找准祝清厌的穴位,缓缓刺了下去。 手法熟练而精准,每一针都倾注了全部的希望和努力。 片刻之后,林苑收起银针,再次端起药碗。 然而,祝清厌的嘴唇依然紧闭着,没有丝毫要张开的迹象。 林苑心急如焚,咬了咬牙,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轻轻地扶起祝清厌,让其依靠在自己的怀里。 “祝姑娘,得罪了。” 林苑轻声说道,然后端起药碗,含了一口药汁在嘴里,对着祝清厌的嘴唇,缓缓渡了过去。 一口、两口……药汁一点点流入祝清厌的口中。 林苑的眼神专注而坚定,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和速度,生怕一不小心就呛到祝清厌。 终于,一碗药喂完了,林苑轻轻地将祝清厌小心翼翼放回床上,掖好被子。 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欣慰和期待。 第100章 这不可能 林苑拖着沉重且疲惫的步伐,缓缓从祝清厌的房间走出。 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那一双眼眸还透着一丝疲惫后的凝重。 她强打起精神,朝着谢淮钦微微欠身,那身姿虽有些摇晃却仍保持着恭敬,轻声说道: “大人,这边请移步至隔壁房间,属下有这一路上的具体情况,要向您详细地禀报。” 谢淮钦满脸的关切之色,眉头紧锁,眼中的焦急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匆匆随着林苑来到了隔壁。 刚一踏入房间,甚至还未站稳脚跟,谢淮钦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林苑,祝姑娘的情况究竟如何?那药喂下去之后,可有什么效果?” 林苑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与忧虑,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人,药已经喂下了,只是这药效一时半会儿还难以知晓,眼下我们也只能静静地等候,期盼着上苍垂怜。” “大人,此次前去寻药,这一路上当真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啊。” “且不说那沼泽之中的重重艰难险阻,单是遭遇的那一群黑衣人,就绝非是普通的江湖匪类。” “依属下这些年来的江湖阅历和经验来看,他们与之前我们所遇到的那些黑衣人,恐怕是同一批人,背后恐怕是有组织、有预谋地在针对我们。” 谢淮钦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紧紧地盯着林苑,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直抵事情的真相: “你且将详细的情况细细说来,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林苑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回忆的神色,似乎又回到了那惊心动魄的战场: “大人,在与那些黑衣人激烈交锋作战之时,属下留意到他们所骑乘的马匹皆是难得一见的良驹。” “我们当时为了摆脱追踪,一路策马狂奔,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可他们却始终如鬼魅一般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丝毫没有被甩掉的迹象。” “而且,他们的马蹄声极小,若不仔细聆听,几乎难以察觉。” “这般上等的马匹,无论是从品种还是训练程度来看,寻常的江湖门派或者普通的富贵人家根本难以拥有如此高规格的坐骑。” 谢淮钦的眉头也随之紧紧皱起,像是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林苑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随后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眼神中透着一丝果敢: “大人,您的岳父,也就是驸马都尉,身处高位,对各类宝马良驹的品鉴和规格一定有着极为深入的了解。” “您看这些黑衣人所骑的马匹,会不会与其有所关联?毕竟能够拥有如此高品质马匹的人,其身份地位必定非比寻常,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谢淮钦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在房间里急促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那紊乱的思绪上。 许久之后,停下了脚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决然: “不管背后究竟是谁在暗中捣鬼,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林苑,你这一路实在是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我会即刻派人去深入调查此事,定要将这背后隐藏的阴谋查个水落石出,将杀害我哥的凶手揪出。 林苑微微欠身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 “是,若有任何新的情况发生,属下定会在第一时间告知大人。” 说罢,便缓缓地退出了房间,留下谢淮钦一人独自站在屋内,沉浸在那深深的思索与忧虑之中,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 谢淮钦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怀着满心的困惑与疑虑,缓缓踏入了郡主府。 郑吣意今日好不容易帮着处理完那些繁杂琐碎的小案件,只觉得新奇不已,饶有趣味,一颗心被这新鲜的体验填得满满的。 正满心欢喜地打算与谢淮钦分享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和自己的独特感受,那股子兴奋劲儿就像春日里枝头欢闹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在心头跳跃。 然而,当目光触及谢淮钦那一脸疲惫不堪、仿佛被寒霜打过的面容时,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凝固在了嘴角,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之情。 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到谢淮钦身边,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声问道: “怎么了?瞧瞧你这一脸的倦容,是不是还在为祝姑娘的病情而忧心忡忡呢?”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那情绪像是幽深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低地如同蚊子嗡嗡: “没有。”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好似有千钧重,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仿佛背后藏着无数不愿为人知的沉重心事,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郑吣意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恰似那被微风吹皱的湖面。 她太了解谢淮钦了,就像了解自己的掌纹一样,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凝视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仿佛是要穿透她的眼眸,直抵那人的内心深处,试图从眼神中找到那个被隐藏起来的答案: “你可莫要瞒我,我能清楚地看出来你心里有事,是不是在寻药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你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呢。你知道的,我虽为女子,但也并非那等无知懵懂之人。” 谢淮钦有些不自然地避开郡主那探寻的目光,缓缓在椅子上坐下,双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自觉地揉了揉那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只是这几日四处奔波劳累,身子有些乏了罢了,你也别太操心这些事,只管好好休息便是,这些烦心事我自会处理妥当。” 郡主自是不信,她轻哼了一声,在谢淮钦对面的椅子上优雅地坐下,双手抱在胸前,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若是执意不肯说,那我便去问林苑,就不信打听不出来个究竟。” 谢淮钦一听这话,心中猛地一紧,太清楚郡主的性子了,那可是个说做就做的主儿。 若是真的去问林苑,这事儿可就麻烦了,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我告诉你便是。” “此次前去寻药,确实是遇到了不少棘手的麻烦,且不说那沼泽之中的重重艰难险阻,各种危险状况层出不穷,单是遭遇的那一群黑衣人,就已经让人心力交瘁。” “这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招式凌厉狠辣,而且所骑的马匹皆是一等一的上等良驹。” “你也知道,一般人哪能有这样的好马?我思来想去,实在怀疑此事与岳父大人有所关联。” 郡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像是一张被抽走了灵魂的白纸。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声音颤抖地说道: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父亲他向来正直善良,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谢淮钦看着郡主激动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毕竟那是她的父亲。 但还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一路上的种种迹象表明,此事绝非偶然。” “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你也不要声张,我会暗中调查清楚的,绝不会冤枉了岳父大人。” 郡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毕竟是大家闺秀,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好,我相信。”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父亲一个清白。若是真的被人陷害,我们绝不能让他蒙冤受屈。” 谢淮钦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吣意,你放心,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岳父大人与此事毫无瓜葛。”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两人的心中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搅成了一团乱麻,那错综复杂的线缠绕在一起,找不到头绪。 未来的路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密不透风的迷雾所笼罩,让人看不清方向,也猜不透结局……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窗外,夜色渐浓,像是要将这屋内的一切都吞噬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101章 简直活阎王 许久之后,郑吣意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如何去调查这件事?” 谢淮钦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思索:“我会先派人留意岳父大人的一举一动,看看能否发现什么异常。” “同时,调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从他们的武功路数、武器装备等方面入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郑吣意微微点头,又有些担忧地说:“但这件事一定要做得隐秘,万一被父亲察觉,或者被有心人利用,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谢淮钦应道,“我会挑选最得力、最可靠的人手去办此事,你这边也要装作若无其事,不要让岳父大人看出端倪。” 郑吣意轻轻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虽然答应了你会配合调查,但我始终觉得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一直疼爱我,我们一家向来和睦,怎么会……” 谢淮钦轻轻握住郡主的手,安慰道:“我也希望是多想了,但目前的情况不得不谨慎行事。也许背后有人在故意陷害岳父大人,我们查清真相,也是还他一个公道。” 郡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我会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那祝姑娘那边呢?她的病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提到祝清厌,谢淮钦如实的说着情况:“药已经喂下去了,还在等待药效发作,林苑说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次日,晨曦的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丝丝缕缕地洒下,仿若轻柔的纱幔,将巍峨的宫城笼罩其中,为其添了几分朦胧与静谧。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似能凝结成霜,一众大臣分列两旁,神色各异。 谢淮钦身姿挺拔地站于其间,一袭朝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 她看似神色安然,实则目光敏锐,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周围各方势力那如暗流般的微妙涌动。 偶尔,眼角的余光会像灵动的燕尾,轻轻扫向御座之上的皇帝宋眠,那眼神中透着几分审慎与机敏,在察言观色的瞬息之间。 心中犹如藏着一方风云变幻的棋局,暗自揣度着朝局的走向与趋势,每一步都思量得深远而周全。 好不容易等到朝事议定,谢淮钦那一直紧绷着的脊背这才微微放松,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步出朝堂。 下朝后,便毫不耽搁地径直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此次前往马场,心中实则有着双重打算:一来,是想诚心诚意地邀请岳父郑书宴到郡主府一同享用午膳,也好趁着这个机会与岳父大人叙叙家常,聊聊近况。 二来嘛,还打算暗中仔细查看一下马车马匹的情况,毕竟最近听闻了林苑描述的那种良驹,心下就一直惦记着,想瞧瞧这马场之中是否也有如此出众的马匹,若能寻得,便可顺藤摸瓜。 刚踏入那片开阔的马场,喧闹之声便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其间还混合着马匹雄浑的嘶鸣声以及新割草料散发出来的清新香气。 谢淮钦的目光尚未开始搜寻岳父的身影,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轮廓,定睛一看,竟是张珩衍。 这突如其来的碰面让她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下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扯动了一下思绪的弦,暗自思忖道: “这张珩衍怎会无端在此处现身?”这念头恰似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刚泛起涟漪,便见张珩衍的目光陡然间明亮起来,恰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显然也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刹那间,张珩衍的脸上绽放出如同春花烂漫般的灿烂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周围的阴霾,随即他便迫不及待地迈着大步。 急匆匆地朝着谢淮钦赶来,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是与一位久别重逢的挚友相遇,满心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脚下的步伐也愈发轻快起来。 然而,命运就像是一个爱捉弄人的顽童,就在此时,悄然导演了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这马场中昨夜马匹往来穿梭,忙碌不息,有一处马屎便被遗落在地,一直未及清理。 而满心欢喜的张珩衍只顾着紧紧盯着谢淮钦,脚下的路全然未曾留意,一步迈出,竟一脚重重地踏在了那污秽之物上。 瞬间,他的身体如同一只突然失去了控制的陀螺,猛地一晃,整个人都险些向前栽倒。 双臂本能地在空中慌乱地挥舞起来,恰似秋风中在枝头摇摇欲坠、挣扎求生的残叶,那狼狈的模样尽显无遗。 谢淮钦见状,心下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了一下,不假思索地急忙抢前一步,伸出手欲要搀扶。 却见张珩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紧咬着牙关,绷着脸,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显然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勉勉强强稳住了身形,免去了当众摔倒的尴尬。 此时,谢淮钦瞧着他这副窘态,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那弧度恰似一弯新月,双眸中也闪过几缕忍俊不禁的笑意,仿若春日里被微风轻轻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张珩衍自是清楚自己这番失态已然完完全全地落入了旁人的眼中,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那颜色浓郁得宛如天边浓烈的火烧云,那滚烫的热度似乎要将自己都灼伤。 嗫嚅着嘴唇,嘴唇微微颤抖着,开合了数次,却好似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今儿这运气,真是……”那未尽的话语,就像被吹散的炊烟,在这尴尬得近乎凝固的氛围中渐渐消散。 只余下满脸的懊恼与羞赧,那模样仿佛是一幅色彩鲜明的滑稽画卷,在这马场之中徐徐展开,引得周围几个侍从都偷偷地掩嘴轻笑,却又不敢笑得太过放肆。 谢淮钦见张珩衍如此窘迫,终是不忍,轻咳一声,敛了敛眼中的笑意,开口说道: “予衡兄,这马场杂乱,走路还需留意脚下才是。” 张珩衍听闻,脸上的红晕愈发深沉,嗫嚅着回道:“多谢砚南提醒,今日真是……唉,不提也罢。” 张珩衍突然发问,话语中带着几分嗔怪:“你今天怎么来马场了?” 谢淮钦神色坦然,温和说道:“我来寻我岳父,郡主想他了,让我来请至府上共同用膳,你呢?” 张珩衍苦笑着长叹一声,说道:“哎,别提了,我这个不是上个月抄录宗典错了嘛,昨天被杨大人罚来打扫马场,你没发现今日早朝都没有我嘛?” “哎呀,砚南你真的是太不义气啦,我一早上都不曾露面,你都未发现。” 谢淮钦微微一怔,露出些许歉意的神情:“实在是朝事繁忙,未曾留意,予衡兄莫怪。” “不过这打扫马场的活儿虽累,却也能让你避避这朝堂上的纷争,权当是歇一歇了。” 张珩衍撇了撇嘴,满脸无奈:“你倒是会说,这马场的味儿可不好闻,我这鼻子都快受不住了,还歇一歇呢。” 说罢,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那股味道还萦绕不散。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侃:“那予衡兄日后做事可得仔细些,莫要再被罚了。” 张珩衍一听,双眼瞬间瞪得犹如铜铃一般,那眼眶里仿佛要溢出满满的委屈来,脸上的表情更是夸张到了极致。 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紧紧拽住谢淮钦的衣袖,用力地摇晃着,嘴里大声叫嚷道: “砚南啊,你可真是有所不知啊!你那位岳父大人,简直就是这马场里的‘活阎王’现世!” 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神情满是心有余悸,仿佛昨日那噩梦般的场景此刻正栩栩如生地在眼前重现。 “昨日我刚踏入这马场准备打扫,嘿,你猜怎么着?” “他就像个鬼魅似的,紧紧跟在我屁股后面,嘴里一刻不停地骂骂咧咧,那语速快得哟,就跟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而且那话呀,全是朝着我来的。” 一会儿指着这边,扯着嗓子喊: “你看看这儿,扫得什么玩意儿?这扬起的灰尘,都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呛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一会儿又跳到那边,跳着脚吼:“还有这儿!马粪都快堆成小山了,你是眼睛不好使还是怎么着?这马场是让你这么糟践的吗?” 第102章 你这兔崽子 张珩衍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一边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挥舞,模仿着郑书宴发火时的各种动作,一会儿指指点点,一会儿又叉着腰,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被欺压的小可怜。 “我一开始还真以为是自个儿没把活儿干好,心里那叫一个愧疚啊,想着赶紧多干点弥补弥补。” “可谁知道呢,后来我偷偷摸摸地找旁人打听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前几日,那三皇子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下了个要命的吩咐,要你岳父在短短两日内把好几匹马都给训好。” “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要老命嘛!他心里头那股子烦躁劲儿啊,简直就像火烧眉毛似的,估计看谁都觉得碍眼,这不,就逮着我一个人可劲儿地撒气了。” 张珩衍说着,撇了撇嘴,脸上的无奈都快溢出来了,还抬起手,佯装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那动作带着几分滑稽。 “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平日里是怎么忍受那臭脾气的啊?我在这儿才待了一天,就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得精神错乱了。” “你可真是太不容易了,每天都得对着这么个凶巴巴的岳父,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还好啊,谢天谢地,娶郡主的不是我,不然我这小身板儿,非得被骂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不可。” 张珩衍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安抚那颗“受惊”的心,整个人摆出一副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模样,让人看了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同情。 谢淮钦听着这一顿抱怨,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开口说道: “予衡兄,你也莫要太过抱怨,岳父大人平日里或许只是性子急了些,这次也是被三皇子的吩咐逼得紧了。你且再忍忍,熬过这几日,想必也不会再为难你了。” 张珩衍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了,提高了音量说道:“忍?我还怎么忍?这马场简直就是我的噩梦之地。” “再说了,这是冲着我来吗?他这分明是把对三皇子的气都撒在我身上了。我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 说完,还不停地摇头叹气,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涩。 “罢了罢了,谁让我倒霉呢,不过,砚南,你回去可得跟郡主说说,让她在你岳父面前多美言我几句,不然我这苦日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张珩衍眼巴巴地看着谢淮钦,双手合十,做出一副哀求的模样。 谢淮钦笑着点点头:“好,予衡兄放心,我定会找机会跟郡主提及此事的。” 张珩衍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嘴里嘟囔着:“那就好,那就好,但愿你岳父能早日消消气,放过我这个可怜人吧。” 谢淮钦眉心微蹙,眼神中闪过一抹疑虑之色。 暗自思忖,这三皇子前日突然要求驯马,时间点竟如此微妙,恰好就在祝清厌发病的前两日,若依据林苑出发的时间来推算,这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同步发生,着实令人心生疑窦。 往日里,三皇子在朝堂之上一贯表现出置身事外的姿态,仿佛对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毫无觊觎之心,举手投足间尽是洒脱与淡然,使得众人皆以为他无心权谋之争。 然而如今看来,这一切竟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那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想必是伪装已久,能将众人蒙骗至今,这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滴水不漏。 正思考着,郑书宴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稳步走来。 只见他身姿矫健,步伐沉稳有力,眼神犀利地扫过面前的两人,虽未言语,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却扑面而来。 身着一袭深灰色劲装,腰间束着黑色宽边腰带,越发衬得英气逼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也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坚毅与果敢。 那匹马跟在他身后,高大健壮,鬃毛随风飘动,时不时刨刨蹄子,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也在彰显着它的不凡。 郑书宴阔步走近,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的天空,刚到跟前,便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兔崽子!马都回来了,你还傻站在这儿干嘛?还不给我滚去帮马洗澡!”那声音如同洪钟般在马场中回响,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微微颤抖。 张珩衍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原本还在抱怨的嘴像是被施了咒一般,瞬间紧紧闭上。 偷偷瞥了一眼谢淮钦,眼神中满是求救的意味,双脚却像是生了根,钉在原地不敢挪动。 谢淮钦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向郑书宴拱手行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轻声说道: “岳父大人息怒,小婿这就去帮着照料马匹。” “予衡兄,许是方才忙碌累着了,一时有些失神,还望岳父大人莫要怪罪。” 说话间,眼神不着痕迹地给张珩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跟着自己行动,以免再触怒郑书宴。 郑书宴听了谢淮钦的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仍余怒未消地哼了一声,一甩手中的马鞭,转身朝马厩走去,嘴里还嘟囔着:“都没一个省心的,这马场的事儿还不够我操心的!” 张珩衍这才如蒙大赦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跟在谢淮钦身后,朝着那匹刚回来的马走去。 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对谢淮钦说:“你这岳父,可真是让人胆战心惊,我以后可得离远点儿。” 谢淮钦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搭话,心中却在思索着郑书宴这莫名的火气背后,是否也与三皇子吩咐的驯马之事有所关联。 二人一左一右地牵着马,缓缓地向着水槽的方向走去。 张珩衍的脚步略显拖沓,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恐之色,一路上不停地咂着嘴,嘴里像倒豆子似的念叨着: “今儿这是撞了什么邪了?先是踩了那倒霉的马屎,在你面前丢了个大人,这会儿又被你岳父那一顿吼,我这小心肝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直跳呢。”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安抚自己受惊吓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谢淮钦,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 “砚南,你说你岳父这脾气,是不是被那三皇子的吩咐给逼急了?我瞧着他今天那火暴的样子,可不像是平日里的他。 你是没看见,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我感觉下一秒就能把我生吞了。”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轻声应道:“此事的确大有蹊跷。三皇子往日在朝堂上的种种表现,如今看来不过是迷惑众人的表象罢了,这背后定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文章,我们不得不防。”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水槽边。谢淮钦率先拿起水桶,熟练地将水桶放入水槽中,舀起满满一桶水,然后转身朝着马身浇去。 水溅起的水花四处飞溅,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他们的衣衫。 谢淮钦却仿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中机械地重复着打水、浇水的动作,脑海里却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地梳理着近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张兄,”谢淮钦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着张珩衍,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你近日在这马场当差,可还听闻过其他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张珩衍听了这话,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副努力回忆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嗯……倒是听那些马夫们私下里议论过几句。” “他们说这几日马场里的马匹好像有些不对劲,老是躁动不安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夜里看到有陌生的身影在马厩附近鬼鬼祟祟地出没呢。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言,也没个确凿的证据。” 谢淮钦听闻此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心中暗自思忖:这会不会就是那个关键的线索呢?倘若这些传言属实,那么这一系列事件背后说不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绝不能坐视不管,任由这个潜在的危险发展下去。 “张兄,此事非同小可,待我用过午膳后,你且帮我留意着马厩这边的动静。” “我找个时机仔细去查探一下马厩周边的情况,说不定能从那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揭开这背后隐藏的秘密。”谢淮钦神色坚定地对张珩衍说道。 张珩衍用力地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严肃:“好,砚南,放心去查,我这边也会多加留意的,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一股决然之意,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未知挑战的准备。 第103章 琼林宴 午后,阳光炽热,谢淮钦寻了个由头,避开众人耳目,悄然来到马厩周围。 这里弥漫着干草与马匹的气味,她放缓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地上的蹄印杂乱无章,似乎与平常无异,但谢淮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迹象——有些新鲜的蹄印明显比其他的更深,像是负重而行,这会不会与那些被训练的马有关? 正当蹲下身子,准备进一步查看时,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淮钦身形一闪,躲到了马厩旁的一堆草料后面,屏住呼吸。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匆匆走来,那人脚步轻盈,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还握着一根马鞭。 待那人走进,谢淮钦定睛一看,竟是郑书宴身边的亲信马夫。 这马夫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引人注目,此时却出现在这里,形迹可疑。谢淮钦心中疑云更盛,悄悄跟了上去。 马夫在马厩后方的一间小屋前停下,警惕地环顾一圈后,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透出一丝光亮,马夫侧身而入。谢淮钦猫着腰,靠近小屋,将耳朵贴在门上,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那几匹马这几日可还安分?”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回大人,都按您的吩咐照料着,只是……昨晚有匹马突然受惊,嘶鸣了几声,不过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马夫低声回答。 “哼,小心驶得万年船,三皇子交代的事情不容有失。那些马可是关键,等时机一到,就要派上用场。” 谢淮钦心中一惊,果然此事与三皇子有关。 “但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利用这些马做什么文章?”还未等继续听下去,屋内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突然停止了交谈。 谢淮钦迅速转身,躲到旁边的阴影处。门“吱呀”一声打开,马夫和那个神秘人走了出来,四处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便又匆匆离开了。 谢淮钦待众人离去很远,才从藏身处走出。 谢淮钦佯装的面色沉静如水,身姿悠然自得,仿佛真的只是在马场随意地溜达了片刻,便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张珩衍所在之处。 目光淡淡地扫向张珩衍,眼角微微上扬,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看似漫不经心的弧度,悠悠开口说道: “予衡兄,我在那马场里头可是瞧了好一阵子呢,仔仔细细地把周遭都打量了个遍,可说来也怪,并未发现有什么值得留意的特别动静。” “不过呢,倒还真瞅见几个三皇子身边的人,在那边围着马匹不停地打转,一会儿摸摸马鬃,一会儿又查看马蹄,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几句,像是在极为专注地查看马匹的状态。” “瞧着他们的面孔,陌生得很,料想应是三皇子跟前的得力助手之类的人物吧,我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无趣得紧,便寻思着回来寻你了。” 张珩衍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脸上写满了惊讶与深深的不解,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什么?你就这么在那儿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啥都没做就回来了?” 你可晓得,你之前与三皇子之间那档子事儿,闹得可真是不太好看啊!当初那场面,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惊险万分。 你也算是运气好,三皇子当时不知怎的,并没有过多地为难你,否则啊,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恰似平静的湖面被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狠狠击中,刹那间泛起层层细密的涟漪。 然而,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淡定,只是极其细微地微微一怔,那一瞬间的失态仿若只是旁人的错觉,紧接着便迅速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 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心中暗自思忖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大哥此前在什么事情上与三皇子结下了梁子?如今我顶着这层身份,万万不能露了馅,定要想法子从张珩衍的口中套出些有用的话来才是。” 于是,谢淮钦皱起眉头,眉心处挤出一道浅浅的褶痕,脸上恰到好处地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眼神中透着一丝茫然与无辜,轻声问道: “予衡兄,你这话说得我一头雾水,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与三皇子之间有过什么龃龉呢?” “会不会是你一时记错了?亦或是有什么别的误会?”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抬起眼,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张珩衍的表情,那眼神中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 试图从对方的细微反应中捕捉到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同时又要让自己的询问显得自然而不刻意,以免引起张珩衍的警觉。 张珩衍听了谢淮钦的话,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似乎在斟酌要不要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静静地伫立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仿佛沉浸在岁月长河深处回忆里的神情,带着几分感慨与喟叹,徐徐开口说道: “砚南啊,这事儿确实是过去许久了,也难怪你对其印象有些模糊。” “遥想当年,你科举高中之时,那场面,那阵仗,可谓是风光无限,不知引得多少人钦羡不已啊!按照咱朝传承已久的老规矩,新科进士们都得参加宫中精心筹备的琼林宴。” “咱们这些有幸在科举中脱颖而出、位列前三甲的人,更是在宴会上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说起来,那时候我和你,仅仅是在琼林宴上有过那么匆匆一眼的交集,彼此之间连句寒暄的话都未曾说过,全然陌生得很。” 他微微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努力从记忆的幽深处打捞起那些已然有些褪色的画面,稍作停顿后接着说道: “谁能想到,短短三日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咱们就迎来了第二次碰面的机缘。” “这次啊,是三皇子做东设宴款待众人,你也知晓,三皇子这人,一向对吟诗作对之事情有独钟,平日里就热衷于招揽各路文人雅士,咱们这些新入朝为官的臣子,自然都收到了派发的请柬。” “毕竟人家身份尊贵,这邀请一旦发出,咱们做臣子的,又哪有胆量和理由拒绝呢?” 说到这儿,张珩衍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愈发严肃起来,继续说道: “那天晚宴之上,可谓是热闹非凡、宾客云集。众人推杯换盏,兴致高昂地吟诗作赋,一边品尝着珍馐美馔、美酒佳肴,一边兴致勃勃地畅谈着天下大事,整个宴会的气氛融洽而热烈。” “谁也未曾料到,三皇子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一个让众人都略感意外的话题。” 先是感慨自己府上虽然幕僚众多,可真正能够称得上是文墨高雅、才思敏捷之人却是寥寥无几,言语之间满是遗憾和喟叹之情。” “而就在这时,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直直地落在了你身上,那眼神里透出来的欣赏与期许之意,任谁都能瞧得清清楚楚,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对你可是极为看重啊。”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张珩衍的讲述,表面上神色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犹如一潭深邃的古井水,可心里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在飞速地思索着。 不动声色地微微眯起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哦?那后来呢?我是如何回应三皇子这番盛情的?” 张珩衍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努力回忆的神情,说道: “我记得当时你先是微微一愣,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恭敬地拱手说道: “承蒙三皇子如此厚爱,只是在下初入仕途,尚在摸索阶段,一心只想先在朝堂之上为陛下尽忠职守,积累些治国理政的经验,故而暂不考虑入府为谋士之事。” “这番回答,不温不火、恰到好处,既没有拂了三皇子的面子,又委婉而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过,从那之后,我就隐隐感觉到三皇子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太一样了,似乎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心里对你有了些芥蒂吧。” 谢淮钦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官场之中,果真是步步惊心、处处都得小心谨慎啊。” “哪怕是一次看似平常无奇的邀请,都可能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和麻烦。” 张珩衍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与感慨:“是啊,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在这朝堂之上为官,就如同在高空走钢丝一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得罪权贵,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以后行事,可得更加小心留意了。” “其实,当时三皇子也并非就此善罢甘休。” 张珩衍突然压低声音,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补充道。 “他接着又问了你对当下朝堂局势的看法,尤其是对几位皇子势力分布的见解。” “这问题可着实不好回答,稍有不慎,答得稍有偏差,就可能会陷入皇子间的争斗泥潭,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但你却巧妙地应对过去了,你说:朝堂局势错综复杂,犹如一团乱麻,非在下所能妄议。陛下圣明睿智,自有英明的定夺,臣等只需各司其职,尽忠职守便好。” 这番话,看似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却又回答得滴水不漏,既巧妙地避开了三皇子的试探,又再次不动声色地强调了自己只忠于圣上的坚定立场。” “那三皇子又作何反应?”谢淮钦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尽管心里清楚自己当时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仍想从张珩衍口中确认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形。 “三皇子当时脸色微微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春风和煦的笑容,还夸赞了你几句,说你年少有为又懂得分寸。” “不过,我当时就在旁边,能清楚地看出来,那笑容背后,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和不悦的情绪在暗暗涌动。”张珩衍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微微摇头说道。 第104章 手段高明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三皇子果然心思深沉、手段高明,如此轻易地就开始试探他人的立场,看来我日后更得万分小心谨慎,切不可掉以轻心。” “唉,经过那次,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官场的水太深了,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张珩衍再次感叹道。 “是啊,多谢予衡兄今日告知这些过往之事,让我心中对此事有了数。 以后在这朝堂之上,还得多仰仗予衡兄的提点和照应。”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日后相互扶持、相互照应便是。”张珩衍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 正值此时,郑书宴神色匆匆地疾步赶来,眉宇间满是焦急之色,那急促的步伐和略显凌乱的气息,瞬间打破了谢淮钦与张珩衍之间短暂而难得的平和氛围。 “你们两个,有没有见到阿奇?”郑书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疑惑和急切。 “真是蹊跷,我方才差遣他去马厩仔细查看马匹的状况,可这一转眼,好一会儿都过去了,却如石沉大海,不见踪影。” 说话间,目光犹如审视一般,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仿佛在探寻着什么蛛丝马迹。 谢淮钦心中念头一闪,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刚刚阿奇那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模样,一瞬间,种种线索在他心底串联起来,心下已然有了初步的判断。 “瞧这情形,眼前这位岳父大人似乎对阿奇的异常举动全然不知。” “依目前的种种迹象推测,大哥的离奇遇害,那幕后黑手十有八九与三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己必须得想出一个周全缜密的法子,不动声色地去探探三皇子的虚实。” “嗯,等到晚上,寻个恰当的时机问问郡主,她向来心思细腻如发,说不定能从那些极易被忽略的细微之处察觉到什么关键的线索。” 郑书宴见谢淮钦久久伫立在原地,一声不吭,脸上的不悦之色愈发浓重,那眼神之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满,仿佛在责怪她的漫不经心。 一旁的张珩衍瞧着这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而尴尬,心下暗叫不好,赶忙满脸堆笑地凑上前去打圆场。 只见他哈着腰,那姿态低得仿佛要将自己缩成一团,脸上的笑容近乎谄媚,整个人活脱脱像个没有骨气、只会阿谀奉承的软骨虫。 “郑大人,先消消气,莫要着急,这阿奇啊,说不定是被什么突发的事情给耽搁住了,依我看,或许一会儿就能回来了。要不,咱们赶紧再派些人手去马厩找找看?” 郑书宴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那阴沉的面色丝毫未减:“哼,这阿奇平日里做事也算伶俐乖巧,怎么今日就这般拖拖拉拉、没个章程。” “我那马厩里的马匹,可都是供给皇家之人所用,稍有个闪失,他担待得起这责任吗?”言语间,满是对阿奇的责怪和对马匹的心疼。 张珩衍依旧陪着那副讨好的笑脸,脑袋如同捣蒜一般点个不停,嘴里不停地应和着:“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 “不过您放心,咱们这就立刻派人去找,保管一准儿把他毫发无损地给您带回来。” 谢淮钦这时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神色迅速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谢淮钦身姿挺拔,面容上满是关切之色,他朝着郑书宴深深地作了一揖,而后微微欠身,那恭谨的姿态仿佛是在面对一位备受尊崇的长辈。 声音平和而舒缓,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诚恳:“岳父大人,还望您暂且宽宽心。” “方才予衡兄所言,字字在理,小婿此次专程来到马场,实则还有另一桩要事相告。” “郡主她呀,时刻将您挂在心上,念及您近些时日为诸多事务操劳忙碌,心中满是疼惜与不忍。” “故而特意差遣小婿前来,诚心诚意地邀请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一同前往郡主府中小聚,共享家宴。也好让您二位能在这繁忙之中觅得片刻闲暇,舒缓一下疲惫的身心。” 郑书宴听闻此言,眉头轻皱,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的神情。 缓缓地摆了摆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歉意:“贤婿啊,恐怕我此番是难以成行啊,你是不知道,三皇子之前领走的那匹马儿,新近才刚刚送回马场。” “这一路奔波下来,它还未从那劳顿之中缓过劲儿来,如今脾气变得极为暴躁,难以驯服,三皇子对此事格外上心,特意叮嘱我,要在这几日之内务必将它调教得温顺乖巧。” “我这手头的事务堆积如山,日程早已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实在是抽不出一丝一毫的空闲时间啊。” 张珩衍静静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瞧着谢淮钦与郑书宴二人你来我往地交谈着。 那话题与自己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局外人,根本无从插话。 渐渐地,一种无趣之感在心间蔓延开来。 他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朝着二人恭敬地拱手行礼,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说道: “既如此,那在下便也不多加打扰二位了。瞧这情形,我还是赶紧去帮忙找找阿奇吧,莫要让大家为他担心太久。” 说罢,便转身,迈着大步迅速地离去,那离去的背影透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待张珩衍的身影全然隐没于马场的喧嚣与尘土之中,彻底消失在二人的视野尽头,谢淮钦双眸之中隐隐有光芒一闪而过,那转瞬即逝的光亮里似乎暗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深意。 看似漫不经心地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衣袖的褶皱,动作舒缓而自然,然而那双眼眸却悄然间将目光牢牢地锁在了郑书宴的脸上,片刻之后,他看似随意地启唇问道: “岳父大人,小婿心中一直有些纳闷,这三皇子此番为何如此急切地索要这些马匹呢?而且还这般着重于马匹的训练,这其中可有什么缘由?” 郑书宴听闻此言,微微抬起头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说实话,具体的情况我也并不知晓,不过,依我多年来与马匹打交道的经验来推断,三皇子此番举动,定是要前往某个地势险峻的地方。” “你想啊,普通的马匹都难以胜任此次行程,即便是马场里的良驹,都还需要经过这般精心的训练,这就足以证明他们所要去的地方环境必定十分恶劣险峻。” “再者,从这些马匹来回所耗费的时日来估算,他们应该是前往了一处距离此地颇为遥远的山脉地带。” “我在检查马匹的时候还发现,马蹄上不仅沾染着沼泥,还有些许草药的碎屑,这沼泥或许表明他们经过了一些潮湿泥泞的沼泽之地。” “而那草药嘛,说不定是在山中行进时不小心沾染的,也有可能是马匹受伤后用来敷治的,总之,这一趟行程绝不简单。” 谢淮钦听后也并未多问什么,郑书宴便因马匹到了要训练之时,二人就分开了。 离开马场后,谢淮钦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片刻也未曾停歇,径直朝着府邸奔去。 踏入府邸大门,脚步匆匆,径直穿过庭院,向着内室的方向走去。 见到郑吣意的那一刻,原本紧绷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但眼中的凝重之色并未消散。缓缓走到郑吣意身旁,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将在马场与郑书宴的每一句交谈、每一个细节,以及自己内心的种种推测,都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向她娓娓道来。 郑吣意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专注地凝视着谢淮钦,神情随着她的讲述而微微变化。 待谢淮钦讲完,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微微抬起下巴,眼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欣慰交织的光芒,轻声说道: “我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我与父亲相处多年,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一生光明磊落,行事从来都是坦坦荡荡,怎会做出那些阴险狡诈、阴谋诡谲之事呢?看来,你当真是有些误会他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 “是我不好,心中焦急,又被诸多疑虑蒙蔽了双眼,行事过于心急和鲁莽,差点就错怪了岳父大人。” “如今细细想来,真是追悔莫及,只是如今这局势愈发复杂难测,三皇子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十足的可疑之处,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还需从长计议,仔细谋划一番,设法查明这背后隐藏的真相。” 郑吣意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谢淮钦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的双手,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谢郎,无需自责。这一路走来,我们共同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如今面对这等困境,你放心便是。 “这三皇子的事情,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查,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你兄长含冤枉死在这阴谋之下。” 谢淮钦感受着郑吣意手心传来的温暖,那温度仿佛直直地传入了心底,再加上话语中蕴含的坚定力量,心中满是感动与感激。 反握住郑吣意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给彼此力量:“有你在我身边,我便觉得自己拥有了无尽的勇气和信心,仿佛再大的困难也不足为惧。” 夫妻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相互对视着,眼神交汇之处,满是信任与默契,她们的心也更加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第105章 儿女情长 与此同时,在那扇紧闭的雕花窗棂之后,祝清厌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林苑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忧虑与坚定。 已经连续三日亲自为祝清厌送药,可每一次,那苦涩的药汁都无法顺利流入她的口中。 只能每次将双唇印在祝清厌的唇上,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一点将药汁渡入她的口中,那药汁混合着林苑的担忧,一滴一滴,带着生的希望,融入祝清厌的身体。 清晨,林苑正沉浸在浅眠之中,眉头微微皱着,似是在睡梦中也担忧着床上之人的状况。 呼吸轻缓而均匀,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搭在床边椅子的扶手上,仿佛随时准备在祝清厌有动静的第一时间醒来。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下几缕银白的光,落在疲惫的面容上,更衬出那一份因日夜守护而累积的憔悴。 床边的烛火摇曳不定,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却也丝毫未能惊扰到浅眠的状态,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祝清厌的安危之上。 突然,一丝轻微的响动传入耳中,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而后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尚有未散尽的惺忪。 待看清祝清厌已醒来并正看着自己时,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原本的困倦被满满的关切所取代。 林苑倾身向前,目光在祝清厌的脸上细细打量,双手也不自觉地握住了祝清厌的手,轻声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还疼?或者有没有觉得口渴、饿不饿?” 祝清厌看着林苑眼下的乌青,心中满是感动,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说道:“我真的好多了,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林姑娘,这次多亏了你,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你一定一直守在我身边吧?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大概已经撒手人寰了。” 林苑的眼眶微微泛红,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出了事,我怎么可能不在你身边呢?只要你能醒过来,平平安安的,我做什么都值得。” “你可别再这么见外了,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祝清厌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歉意:“我这一病,是不是耽误好多事儿了?” 林苑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背道:“就别操心这些了,你现在只需要一门心思地养病,其他的都交给我。” 祝清厌虚弱地半靠在床头,那原本红润的面色如今已被一层病态的苍白所笼罩,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愈发显得她楚楚可怜。 尽管身体如此不适,手却依然紧紧地拉着林苑的手,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支撑。 眼中满是关切与焦急,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颤抖地问道: “我这一病,君儿呢?他有没有哭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林苑看着祝清厌这般模样,心中无奈,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背,佯装嗔怒地说道: “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操心别人。看看你自己,瘦得都脱了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身体养好。” “孩子好着呢,吃得香睡得甜,每天都活力满满,你就别在这瞎担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时间,静谧的屋内只有她们轻柔的交谈声。 许久之后,突然,外面传来“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苑微微一怔,随即起身,莲步轻移到窗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影风站在院子里,正专注地劈着柴。那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 影风抬起头,看了看那堆已经所剩不多的柴火,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一言不发地扛起斧头,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就见他拖着几根粗壮的木头回来了。熟练地将木头架好,手中的斧头高高扬起,又稳稳落下,一下一下地劈着,动作利落而有力,每一下都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影风身上停留了许久,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她心里清楚,影风做这些,表面上看是职责所在,可这其中又何尝没有他那从不轻易言说、默默藏在心底的心意呢? 影风一边劈着柴,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衫。 而目光,却时不时地抬眼望向屋内,那眼神里,有担忧,有牵挂,更多的是一种只要能帮着林苑分担一点,让她能轻松些,自己便心满意足的温柔。 哪怕这份心思只能像这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不被任何人察觉,只能化作这日复一日、看似平凡却又饱含深情的默默守护,也甘之如饴。 林苑站在窗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影风,便转身回到祝清厌床边。 “刚刚是影风在外面劈柴,这几日他也帮了不少忙。”林苑轻声说道。 祝清厌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是个实在人,有他在,你也能轻松些。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和他照料着。” 过了会儿,影风抱着劈好的柴走进屋来,看到祝清厌醒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祝姑娘,你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祝清厌微笑着应道:“好多了,影风,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影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祝姑娘这是哪里的话,都是分内之事。 我瞧着柴火不够了,就去后山砍了些,您和林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说着,将柴整齐地码放在墙角。 影风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林苑,每说一句话,都要迅速地瞥一眼她的表情,话语里也似有若无地夹杂着对她的关心与在意。 然而,林苑只是轻轻地抿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礼貌与疏离,轻声回道: “麻烦影风大哥了,我去熬药。”说罢,便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身影显得有些匆忙,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影风望着林苑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沉稳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也跟着起身,打算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影风默默地跟在林苑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熟练地摆弄着药材和药罐。 很想走上前去帮忙,可又怕自己的唐突会惹得林苑不快,只能在一旁踌躇着。 林苑其实察觉到了影风的存在,一边专注地看着火候,一边轻声说道:“影风大哥,你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影风静静地伫立在院子里,望着林苑离去的方向,满心的怅惘。 抬手轻抚着胸口,那里像是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灼烧,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自小到大,世界里唯有刀光剑影和使命担当,从未料到有朝一日,会被这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扰乱了心神。 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寂枯山时的林苑,那聪明果敢,善良的举止,就像春日暖阳,悄然融化了心底的坚冰。 从那之后,目光便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只要看到她安然无恙,心里就仿佛有了底。 可林苑呢?似乎总是对他的心意毫无察觉。 影风苦笑一声,暗自思忖,或许是自己隐藏得太深,又或许是她本就心无旁骛,只将心思都放在了照顾祝清厌和孩子身上。 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此时的局势波谲云诡,生活本就如履薄冰,儿女情长实在是不合时宜。 然而,那心底的爱意却如野草般疯长,难以遏制。 第106章 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苑双手稳稳地捧着那碗刚煮好的药,脚步轻盈而又谨慎地踏入祝清厌的房间。 目光始终专注于手中的药碗,生怕洒出哪怕一滴,那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却遮不住眼神中的关切与认真。 踏入房门后,她背过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推,那扇门便悄然合上,与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开来。 此时,屋内静谧得只剩下祝清厌轻微的呼吸声,淡淡的药香悠悠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混合着一种安宁又有些凝重的气息。 祝清厌察觉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相迎,双手撑着床铺,微微用力,上身刚抬起一些,就牵动了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眉头不自觉地轻皱了一下。 林苑眼疾手快,急忙快走几步上前,伸出双手轻柔地按住祝清厌的肩膀,轻声说道: “快别起来,你这身子还虚着,哪能这般折腾,万一落下病根可怎么是好?” 她的声音轻柔且温暖,如同春日里的微风,缓缓拂过祝清厌的耳畔,满是真挚的关怀。 祝清厌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略显疲惫的微笑,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倔强: “真的无妨,林姑娘,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这几日整日躺在床上,浑身都不自在,感觉身子都快僵成一块木头了,各处都酸痛得厉害。” 眼神中透露出对恢复健康的渴望和对自由行动的向往,仿佛被困在这张床上许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林苑见她如此坚持,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宠溺与妥协。 小心翼翼地扶着祝清厌坐好,调整好靠枕的位置,让她能坐得更舒服些,然后双手将药碗递到祝清厌手中,轻声叮嘱道: “那你也得小心着点,来,先把这药喝了,喝了药病才能好得快。” 目光紧紧盯着药碗,看着祝清厌接过,眼中满是期待,希望这碗药能尽快驱散她身上的病痛。 祝清厌接过药碗,鼻尖立刻被那浓烈的药味充斥,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神情。 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将药碗凑近嘴边,一仰头,便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随后,缓缓放下碗,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残留的药渍,抬起头看着林苑,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接着透露出一丝请求的意味:“林姑娘,我有一事想麻烦你,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苑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有什么事,尽管直说便是,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帮你。” 眼神真诚而坚定,看着祝清厌的眼睛,传递出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祝清厌似乎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忸怩作态。她缓缓伸出手,解开里衣的系带,动作轻柔而又自然,里衣轻轻滑落,只留下贴身的肚兜。 在屋内那昏黄而又柔和的微光下,白皙的肌肤泛着一种近乎脆弱的光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部,轻声说道:“我这身子,也不知怎么了,腰部这儿总有些隐隐作痛。 “我自己试着摸了摸,可刚一碰就疼得厉害,我又瞧不见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姑娘,能不能帮我看看?”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和无奈,眼神中满是对林苑的信任和期待。 林苑的脸颊瞬间像是被火灼烧一般,泛起一抹艳丽的红晕。 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眼神慌乱地避开祝清厌的目光,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一起。 但她很快意识到祝清厌正等着她的回应,而且大家同为女子,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于是,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定了定神,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却又坚定的神情,轻声应道:“好吧,那我看看。” 缓缓向前迈出一小步,靠近祝清厌,伸出右手,手指微微颤抖着,像是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慢慢地伸向祝清厌所指的腰部位置。 当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肌肤时,林苑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几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手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在祝清厌的腰部按压、摸索,眼神中满是专注与担忧。 仔细地观察着祝清厌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试图从那紧致的肌肤下找出疼痛的根源,仿佛在这一刻,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 只希望能为眼前人减轻痛苦,找到那隐藏在身体里的病痛根源,让其能早日恢复往日的健康与活力。 “这里疼吗?”林苑轻声问道,手指停留在一处。 “嗯……有一点。”祝清厌咬着下唇回应。 一番检查后,林苑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异样,微微摇头,有些困惑地说: “我并未摸到有何肿块或淤青之处,这疼痛来得有些蹊跷。或许等会我施针,看是不是体内经络的问题。” 祝清厌轻轻点头,眼中满是信任:“好,也辛苦你了,林姑娘,若不是你在身边,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林苑微笑着帮祝清厌整理好衣物,说道:“你莫要这般客气,且好生休息。” 林苑身姿婀娜,莲步轻移,转身缓缓款步走出房间,那离去的背影透着一种温婉的坚定。 径直朝着平日里放置药箱的角落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平稳而从容。 不一会儿,便见她双手稳稳当当地捧着那古朴的药箱,再次踏入了祝清厌的房内。 进入房间后,林苑的目光与祝清厌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眼神里饱含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一湾宁静的湖水,能让祝清厌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微微扬起那线条优美的下巴,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示意祝清厌躺到床榻之上。 祝清厌心领神会,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略显羞涩地依言缓缓躺好。 接着,双手略带迟疑地解开里衣的系带,动作轻柔而缓慢,里衣悄无声息地滑落,仅留下那贴身的肚兜。 然后,乖巧地调整好姿势,趴在床上,将那如羊脂玉般白皙的背部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林苑面前。 林苑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内心的所有杂念都排除在外,然后定了定神,眼神中透露出专注与专业。 她缓缓蹲下身子,将药箱轻轻放在地上,打开箱盖,从里面取出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伸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捻起一根,那银针在指尖微微颤动,仿佛在呼应着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沉静,宛如一位即将踏上战场的勇士,开始在祝清厌的背部、腰部经络之处,凭借着自己多年来研习医术的经验和敏锐的触感,仔细探寻着最为合适的下针位置。 当那纤细的针尖触碰到祝清厌肌肤的瞬间,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眉头也随之紧紧蹙起,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显然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针尖带来的疼痛。 林苑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定在祝清厌的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反应。 手中即将刺入第二针的动作瞬间停滞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歉意,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声说道: “忍一忍,我会尽量轻一些,马上就好了。” 说罢,再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让自己更加沉稳。 随后,下手的动作愈发轻柔起来,每一针都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刺入,同时,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祝清厌的脸,密切关注着她神情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试图以自己精湛的医术和细腻的关怀,深入探寻病痛的根源,减轻祝清厌的痛苦,帮助她早日恢复往日的健康与活力。 祝清厌只觉心间仿若有一股酸涩的潮水汹涌而起,瞬间将自己淹没,眼眶也随之变得温热,盈盈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在这漫长而艰辛的日子里,独自咽下了太多的委屈和痛苦。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只能抱紧自己,任由泪水浸湿枕头;每一次面对生活的重重困境,那份无助感便如影随形,像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在心上反复磨砺,直至千疮百孔。 她渐渐变得敏感而谨慎,如同一只受伤后瑟缩在黑暗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对外界的一切声响都草木皆兵,充满了警惕。 若不是为了孩子,她觉得自己宛如那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狂风巨浪随时可能将其吞噬,在无尽的绝望中,早已没有了继续存在于这世间的勇气。 此刻,林苑的关心宛如一道穿透黑暗云层的曙光,带着融融暖意,直直地照进了那早已被阴霾笼罩、冰冷而孤寂的内心深处。 林苑轻柔地为她拭去滑落的泪珠,心疼地说道:“林姑娘,莫要再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有孩子,我们都会陪着你。” 那真挚的话语、关切的眼神,让祝清厌长久以来筑起的心防轰然崩塌,感动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打湿了林苑递来的手帕。 然而,一想到如今“谢淮钦”对自己的态度,心又痛意蔓延至全身,几近窒息。 曾经那些海誓山盟、情深意笃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都化作了冷漠与疏离,仿佛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 这种巨大的落差,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她的心头,如何能不难过?双肩微微颤抖着,泪水肆意流淌,浸湿了大片枕头,却怎么也冲不淡她心中那如黄连般苦涩、如深渊般深沉的哀伤。 第107章 寂屋鬼偶 薄暮的余晖仿若被老天扯碎的金纱,稀稀拉拉地从天空飘落,洒在那扇老旧斑驳、仿佛能吞噬一切秘密的府门上,拼了命地想把里面的热闹和门道都瞧个清楚。 墙角那边,郑吣意和谢淮钦像两只受惊的小耗子,紧紧贴在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出。 周围的空气好似被这紧张兮兮的气氛给冻住了,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响。 谢淮钦那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眼睛瞪得铜铃大,紧紧盯着郑吣意,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还直打哆嗦: “我说吣意,你这主意靠谱吗?咱这不是在老虎嘴里拔牙,纯粹瞎闹嘛!一个不小心,咱俩都得玩完儿,直接去地府报到了。” 郑吣意一仰头,鼻孔都快对着谢淮钦了,下巴微微扬起,脸上写满了“姐就是智慧担当”。 她把脑袋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你这家伙,就是小瞧本郡主的本事!这几天我可没闲着,乔装打扮暗中到处打听。” “你猜怎么着?三皇子今天在府里搞了个空前绝后的诗会,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重点来了啊,等诗会一结束,他们就会一本正经地玩投掷圣杯那套把戏,跟神明套近乎,接着三皇子会扮成泥仙人,被一群人围着瞎起哄。” “咱就趁着这乱的时候,乔装打扮成戏子混进去,只要能靠近三皇子,就能找到咱们一直心心念念的线索。” 谢淮钦一听,那汗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滚,撇了撇嘴,满脸纠结: “吣意啊,这事儿风险太大了,简直就是在悬崖边跳舞,万一被发现了……。” 郑吣意一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伸手狠狠拍了下谢淮钦的肩膀,拍得她龇牙咧嘴: “你少在这儿婆婆妈妈的!本郡主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吗?我早就把计划安排得比圣上的行程还周密。” “咱们从后院那个偏门进去,那儿的守卫笨得跟猪一样,我还提前收买了一个小厮,关键时刻也会给我们打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 “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咱俩稳住别慌,保管没事儿。” “你想想,咱们为了这事儿,风里来雨里去的,吃了多少苦?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要是错过了,到时候,看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正说着呢,一阵微风轻轻拂过,送来了远处那热热闹闹的人声和悠扬的丝竹管弦之音,仿佛在召唤着她们赶紧过去凑热闹。 诗会的高潮估计已经过了,眼看着就要收场。 郑吣意和谢淮钦对视一眼,一个眼神里写满了“怕得要死”,另一个写着“死也要去”。 两人深吸一口气,郑吣意像个老妈子似的,抬手仔细整理了下身上那皱巴巴的戏服,嘴里还念叨着: “这衣服可得给我争点气,千万别掉链子。” 接着,两人怀揣着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心情,蹑手蹑脚地朝着三皇子府的后院摸去。 一进后院,树影在地上晃来晃去,跟鬼跳舞似的,灯笼也跟着凑热闹,一闪一闪的。 时不时能看见几个仆人如没头苍蝇般的跑来跑去,还有些宾客在那里谈笑风生地吟诗作对。 她俩跟贼一样的,左躲右闪,避开人群,朝着目标一点点靠近。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郑吣意差点叫出声来。 好在反应快,一把拽住谢淮钦,跟拖死狗似的把她拉到旁边的花丛后面。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心脏跳得跟敲鼓似的。 等脚步声渐渐消失,才像两只从洞里爬出来的老鼠,小心翼翼地起身,继续往前走。 幽森的夜幕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下来,将整座三皇子府捂得密不透风,似要把所有的秘密都深埋其中。 郑吣意和谢淮钦仿若两只灵巧的夜猫,在阴影中鬼魅般地穿梭,终于成功地混进了那一群神色匆匆的人群,悄然潜入了一间隐于庭院深处的房间。 刚踏入房门,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腐臭腥味便如汹涌的恶灵扑面而来,几欲将人吞噬。 郑吣意,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金枝玉叶的郡主,此刻也不禁花容失色,那葱白般的手指紧紧捂住口鼻,黛眉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眼中满是惊恐与嫌恶,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谢淮钦亦是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与决绝,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袖中的匕首,那是此刻唯一的防身之物。 屋内昏黄的烛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不定,四周,纸糊的人偶或歪斜地倒在角落,或诡异地悬挂在空中。 它们的五官在光影的变幻下,时而扭曲,时而狰狞,恰似一个个被禁锢的冤魂,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怨念,让人毛骨悚然。 墙壁上,斑驳的水渍仿若一只只潜伏的巨兽,张牙舞爪地窥视着屋内的一切,下一秒好似就会扑出来将人撕成碎片。 角落里,还不时传来老鼠啃噬东西的“吱吱”声,更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突然,三皇子那细微的声音如一道冷冽的寒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同着了魔怔一般,念念有词,声音却低得如同濒死的蚊蝇在嗡嗡作响,好似生怕被这屋内的黑暗势力偷听了去。 郑吣意和谢淮钦迅速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地微微前倾身子,脖子伸得好似长颈鹿一般,耳朵也高高竖起,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每一个字,都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二人心间激起千层浪。 “两年前未能下毒杀死状元郎,现在已经放了他一马,弟子并未再造杀虐,还望神仙明示一月后可否开展谋划行动。” 郑吣意的心中“咯噔”一下,她深知,这状元郎正是谢淮钦的兄长。 看来,她们一直以来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这平静繁华的表象之下,竟隐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阴谋。 正当二人沉浸在震惊之中时,一阵阴风吹过,屋内的烛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后“噗”的一声熄灭了,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中,隐隐传来似有若无的诡异声响,像是有人在低低哭泣,又像是有人在阴森冷笑。 谢淮钦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泛白,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是对兄长的深切缅怀,亦是对眼前这罪魁祸首的恨意。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暂且隐忍,可自己的手心也早已布满了冷汗。 就在试图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出路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尖上。 两人惊恐地贴紧墙壁,大气都不敢出,心跳声震耳欲聋。 那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试探,随后缓缓离开。 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犬吠声,似乎是有人发现了异常,正在四处搜寻。 在黑暗与恐惧的笼罩下,郑吣意和谢淮钦决定冒险一试,继续探寻真相。 小心翼翼地朝着三皇子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随着她们逐渐靠近,隐隐约约看到三皇子正跪在一座阴森的神像前,神像周围摆放着各种奇怪的祭品,有还在滴血的牲畜头颅,以及一些写满符咒的黄纸。 三皇子的背影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神秘而邪恶的仪式。 郑吣意和谢淮钦躲在一尊巨大的纸人后面,紧张地注视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 突然,念叨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当他打开盒子的瞬间,一道诡异的光芒闪过,照亮了阴鸷的脸。 就在这时,谢淮钦身旁的老鼠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个烛台,烛台“哐当”一声倒地。 这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如同惊雷,三皇子猛地转过头,眼神犀利地朝着二人藏身的方向看来,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郑吣意和谢淮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但三皇子并没有轻易放过,缓缓站起身,朝着纸人走来,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象征着他身份的佩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准备取人性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悄悄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房间的另一边扔去。 石头落地的声音引起了三皇子的注意,以为有人从那边逃跑,便转身快步追去。 趁着这个机会,郑吣意和谢淮钦迅速从纸人后面闪出,朝着放置着重要文件的书桌奔去。 二人慌乱地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一本记录着三皇子诸多恶行以及与一些神秘势力勾结的账本。 正当准备离开时,却发现门口已经被一群侍卫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侍卫队长冷笑着说:“你们以为能这么轻易地从这里逃走吗?” 谢淮钦紧紧地将账本护在身后,与郑吣意背靠背,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侍卫。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房间里的灯光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伴随着一阵阴森的风声,原本静止的纸人竟然缓缓动了起来,朝着侍卫们扑了过去。 原来是郑吣意之前在慌乱中触动了一个机关,引发了房间内的机关陷阱。 侍卫们顿时乱作一团,被纸人吓得惊慌失措。 郑吣意和谢淮钦趁机冲破了侍卫的包围,朝着外面跑去。 第108章 记得初次同榻而眠 郑吣意和谢淮钦一路狂奔,身后隐隐传来三皇子府追兵的呼喊声。 她们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梭,直到确定无人追来,才在一处荒废的小院停下脚步,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谢淮钦紧紧握着那本珍贵的账本,眼中满是坚定:“吣意,有了这个账本,我们定能揭露三皇子的罪行。”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却透着忧虑:“但这账本只是一部分证据,要想让世人相信,让圣上彻查,我们还需找到关键人证。” 两人稍作休息后,开始仔细研究账本内容。 账本中那隐晦提及“蛮夷”的只言片语,似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划破了她们心中那团混沌的迷雾,二人刹那间明了这背后隐藏的惊天阴谋——三皇子竟意图谋反! 郑吣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与后怕,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 “若不是我们今日冒险前来,怕是要被他平日里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蒙骗得死死的,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谢淮钦亦是眉头紧锁,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恨恨地说道: “这等狼子野心之人,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不择手段,竟然与外邦勾结,将天下苍生置于何地?百姓们岂不是要遭受战火流离之苦?” 郑吣意强自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了拉谢淮钦的衣袖,急促地说道: “好了,先别感慨了,此地不宜久留。” “赶紧回府,再从长计议,若是被三皇子府里的下人发现追来,今日可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说罢,两人便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猫着腰,沿着来时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往府外走去。 一路上,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她们便会紧张地停下脚步,心跳急剧加速,待确认安全后,才继续前行。 回到郡主府后,郑吣意和谢淮钦深知事态紧急,立刻将自己关在书房,反复研究账本上与蛮夷往来的细节。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们疲惫却又坚毅的面庞,逐字逐句地推敲着那些隐晦的记录。 试图从中找出三皇子谋反计划的关键信息——可能的行动时间、方式以及涉及的关键人物等,不知不觉间,已研究到天亮。 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谢淮钦强忍着熬夜的倦意,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上朝。 朝堂之上,宋眠高坐龙椅,神色威严,不怒自威的气场弥漫在整个大殿。 目光扫视群臣,缓缓开口说道:“明日蛮夷国的使节前来,此乃关乎两国邦交之要事,宫中要办宴会以示我朝之盛情与威严。” 礼部尚书,此事交由你负责,务必将一应事宜办得妥帖周全,不可有丝毫差池,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礼部尚书赶忙出列,跪地领旨,声音略带颤抖地回道:“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蛮夷使节来得如此突然,毫无征兆啊,也不知怀揣着怎样的心思。”一位老臣忧心忡忡地捻着胡须说道。 “听闻近些时日边境就不太平,屡屡有小股蛮夷侵扰,这次使节到访,怕是来者不善,说不定是来探咱们虚实的。”一位武将皱着眉头附和道。 “哼,不管他们有何企图,我朝地大物博、兵强马壮,可不能失了威严,定要让这些蛮夷好好见识见识咱们的实力。”一位年轻气盛的官员昂首挺胸地说道。 这时,与谢淮钦交好的张珩衍偷摸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谢淮钦,小声说道: “砚南,明天可以不用上朝,去参加宴会可就能大吃一番了。” “想想那满桌的珍馐佳肴,我都快流口水了。” “咱俩到时可要多喝几杯,好好放松放松,最近这朝堂上的事儿可把我累得够呛。” 谢淮钦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牵强的笑容,心不在焉地应道: “嗯,再说吧。” 她此刻哪有心思去想什么宴会吃喝,心中清楚这蛮夷使节的到来与三皇子谋反之事恐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珩衍并未察觉谢淮钦的异样,仍自顾自地说着:“听说这次为了招待蛮夷使节,御膳房准备了不少新奇的菜品,还有从西域进贡来的美酒,一定得尝尝。” 谢淮钦微微皱眉,敷衍地回答:“好,有机会便尝尝。” 她眼神游离,暗自思索着账本上那些可疑的线索,以及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揪出三皇子的狐狸尾巴,阻止这场谋反阴谋。 同时还要确保蛮夷不会趁机在宴会上挑起事端,毕竟这关乎着整个朝堂的安稳和天下百姓的安宁…… 下朝后,谢淮钦心急如焚地赶回郡主府,将朝堂上关于蛮夷使节来访和宴会之事告知了郑吣意。 郑吣意听闻,秀眉紧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神色凝重地说道:“这宴会必定不简单,三皇子说不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有所动作。” “也许会与蛮夷使节暗中勾结,传递谋反的关键信息,或者利用宴会制造混乱。” 谢淮钦亦是满脸忧色,紧握着拳头,恨恨地说:“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我们定不能让他得逞。”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说:“明日我们都会出席,可先按兵不动,暗中观察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们究竟有何打算,再伺机而动。” 谢淮钦沉思片刻后,应道:“吣意所言甚是,只是这宴会上人多眼杂,还需小心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 郑吣意走到桌前,拿起茶杯轻抿一口,镇定地说:“无妨,我会安排一些人手在暗处保护我们。” “你也留意一下朝中大臣们的态度,看看有没有人与三皇子是一丘之貉,或者有没有人可以成为助力。” 谢淮钦表示赞同:“好,我会留意的。 郑吣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放心吧,我定会全力以赴,这不仅关乎你我的生死,更关乎我朝的安危与百姓的福祉。”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便各自洗漱完毕,上了床榻。 郑吣意的脸颊贴着谢淮钦的胸膛,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轻声说道: “谢郎,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同榻而眠的时候吗?” “那时我还懵懂无知,竟以为你是男子,只觉得与你相处格外自在,哪曾想后来会与你有这般情意绵绵的纠葛。” 谢淮钦嘴角上扬,温柔地抚摸着郑吣意的长发,低声回应道: “怎会不记得?那时的你,天真烂漫,不顾男女之分为我考虑,也正是从那时起,我的心便被你悄然占据,不知不觉间,情根深种。” 郑吣意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眼睛,眼中满是深情:“如今想来,命运真是奇妙。” “我们一同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生死与共,往后的日子,无论如何,我都要与你携手走过。” 谢淮钦收紧了手臂,将郑吣意紧紧拥在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吣意,你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无论是三皇子的阴谋,还是这世间的种种艰难险阻,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两人就这样在这温情脉脉的话语中,渐渐睡去,做着只属于他们的甜蜜美梦,而暂时忘却了外面那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般的危机与挑战…… 次日宴会,金銮殿内张灯结彩,气氛庄重而热烈。 蛮夷国使节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迈着大步走进殿内,拜见宋眠。 宋眠身着龙袍,高坐龙椅之上,身姿挺拔,尽显大国之君的威严风范,目光平和而不失威慑力地注视着蛮夷国使节,缓缓开口道: “节度使此番远来,朕特地设宴招待,望尔等今日可尽情尽兴。” 使节恭敬地行礼拜谢,礼数周全地回应:“多谢圣上隆恩!”言罢,便在安排好的位置上落座。 不一会儿,丝竹管弦之声悠然响起,一群身姿婀娜的舞者鱼贯而入,轻盈地舞动起来。 领舞的正是当朝二公主,她今年刚刚及笄,面容虽被面纱遮挡,但那灵动的双眼和优美的舞姿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轻盈流畅,似翩翩起舞的蝴蝶,又似随风摇曳的花朵,长袖飘动间,仿佛将整个宫殿都装点得更加熠熠生辉。 殿内众人的目光皆被这美妙的舞蹈所吸引,暂时忘却了这宴会背后潜藏的暗潮涌动和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 二公主在轻移莲步、翩然起舞间,不经意地瞥见了谢淮钦。 只见她身姿挺拔地坐在席间,神色安然,那气质与众不同,并未如其他男子一般,满是肆无忌惮的凝视与打量。 只是带着淡淡的、平静的欣赏之意,仿佛这喧闹的宴会与她并无过多关联,自有一方宁静天地。 而坐在隔壁桌的郑吣意,此刻目光紧紧追随着二公主的身影,眼神中满是欢喜。 她与二公主自小交好,情同姐妹,见好友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才情俱佳,心中自是欣慰不已。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中流露出对往昔一同嬉闹玩耍时光的怀念,以及对这份情谊在岁月流转中依然深厚的笃定。 此时的宴会,表面上歌舞升平,众人欢声笑语,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各方势力却都心怀鬼胎,暗暗涌动着不同的心思。 谢淮钦虽看似平静,实则内心紧绷,时刻留意着三皇子与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 郑吣意也在欣赏舞蹈的同时,不忘观察周围的局势,以防有任何突发状况威胁到她们的计划与安全。 而二公主的出现,或许会成为这复杂局势中的一个意外变数,又或许会为她们提供意想不到的助力…… 第109章 女子也不输 随着二公主的舞蹈结束,众人纷纷鼓掌喝彩。二公主也盈盈行礼后退回了座位。 此时,蛮夷使节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向宋眠说道:“久闻大国,歌舞精妙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闻贵国人才济济,不知可否有才艺之士愿与我等使节切磋一二,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宋眠微微点头,笑着道:“既然节度使有此雅兴,朕自当应允。不知节度使想以何种才艺切磋?” 蛮夷使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我等听闻贵国琴棋书画皆有精妙之处,不如就以棋艺和书法比试一番吧。” 谢淮钦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三皇子与蛮夷使节设下的圈套,但此时也不好贸然阻拦。 郑吣意则微微皱眉,看向谢淮钦,两人眼神交汇,均明白了对方的担忧。 就在众人以为无人敢应战之时,二公主突然起身,盈盈笑道: “听闻蛮夷之地亦有独特的文化技艺,今日能与节度使切磋棋艺书法,实乃幸事。小女不才,愿代表我朝与使节一试。” 宋眠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甚好,我孩儿既有此勇气,朕便准了。” 蛮夷使节没想到应战的是二公主,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笑容:“那就请二公主多多指教了。” 郑吣意有些担心地看着二公主,悄声对谢淮钦说: “二公主此举虽勇气可嘉,但只怕这其中有诈,我们得想办法暗中帮她。”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场上的局势,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 此时,侍从已经摆好了棋盘和笔墨纸砚,二公主与蛮夷使节分别走到棋桌和书案前,一场别开生面的才艺较量即将拉开帷幕,而宴会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紧张和微妙起来…… 二公主与蛮夷使节相对而坐,棋局伊始,双方落子如飞,局势瞬间陷入胶着。 二公主目光专注,手中棋子落下轻盈果断,尽显聪慧与沉稳。 蛮夷使节亦不遑多让,步步紧逼,眼中不时闪过一丝阴鸷。 谢淮钦佯装欣赏棋局,悄然靠近,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有任何作弊或传递暗号的举动。 郑吣意则在一旁与其他女眷交谈,暗中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尤其是三皇子及其党羽的反应。 棋局过半,二公主逐渐占据上风,她的棋艺精湛,布局巧妙,让蛮夷使节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时,蛮夷使节突然佯装失手,将一枚棋子掉落地上,趁着弯腰去捡的瞬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物件,快速地在棋盘下的一处隐蔽角落轻轻一按。 谢淮钦眼疾手快,瞬间察觉异样,但并未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地向旁边的一位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盯住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 二公主抬眸,正巧看见谢淮钦这一系列动作,心中微微一动,不禁对她的沉稳机敏多了几分好感。 心中暗忖:“这位公子,倒是与旁的人不同,行事果敢却又不露声色。” 紧接着,轮到二公主书写书法作品。 她提起笔,笔走龙蛇,写下了一幅寓意和平友好的诗词,字迹工整秀丽,力透纸背,引得周围人阵阵赞叹。 “二公主这书法真是绝妙,如此年纪便有这般造诣,不愧是我朝公主。”太傅梁崇年赞叹道。 “是啊,公主才情兼备,实乃我朝之福。”众人纷纷附和。 蛮夷使节见状,也不甘示弱,用心书写起来。 他虽心中有鬼,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有太过明显的异样举动,只想在这书法比试上赢回一局,好挽回些颜面。 不多时,双方都完成了自己的书法作品,众人围上去欣赏品评,一时难分高下。 这时,蛮夷使节眼珠一转,心生一计,朝着谢淮钦拱手笑道: “久闻贵国才俊辈出,这位大人气宇不凡,想必才情亦佳。”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与大人现场切磋一番,以助今日宴会之兴,不知可敢应战?” 谢淮钦心中明白,这蛮夷使节怕是没安好心,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若不应战,定会被其看轻,甚至可能影响到国家的颜面。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回礼道:“既蒙节度使抬爱,谢某自当奉陪,只是不知使节要如何切磋?” 蛮夷使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听闻贵国诗词文化博大精深,我们便以诗词为题,互相出题作答,三局两胜,谢大人意下如何?” 谢淮钦微微点头,神色镇定:“甚好,那就请节度使先出题吧。” 蛮夷使节略一思索,开口吟道:“远看高山雾蒙蒙,层层叠嶂隐其中。” “不知此景何处在,还望公子指明踪。”这是一道以猜谜形式的诗词题,他自认为颇为刁钻,心中暗自得意,料想谢淮钦一时半会儿难以答出。 然而,谢淮钦才思敏捷不输哥哥谢淮深,略加思考后,便从容答道: “此乃仙山云雾绕,恰似仙境落凡尘, 若问此山在何地,心向蓬莱便得真。”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称赞,蛮夷使节心中一惊,没想到谢淮钦如此轻易就答了上来。 但他仍不死心,接着又出了一道更为隐晦的诗词题,涉及到蛮夷之地的一种独特风俗,试图以此难住谢淮钦。 谢淮钦不慌不忙,凭借着自己平日里的学识积累和敏锐的思维,巧妙地从一个独特的角度解读了诗词,给出了一个让众人信服的答案。 此时,局势已到了关键的决胜局,蛮夷使节面色阴沉,心中焦急万分。 他环顾四周,看到宫殿外的一棵枯树,便恶意出题道:“枯枝残叶风中立,了无生机惹人弃。” “公子若能赋佳篇,方显大才真本事。”这题不仅刁钻,且带着几分晦气和贬低之意。 谢淮钦闻言,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抬头望向那棵枯树,略作沉吟,随后高声吟道: “枯枝虽残志未消,静候春风催新苗。 一朝甘霖润大地,再展葱茏冲云霄。” 此诗一出,不仅巧妙地化解了蛮夷使节的恶意,还展现出了蓬勃向上的精神和对未来的希望,引得在场众人齐声喝彩。 蛮夷使节脸色涨得通红,却又无从反驳,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这场诗词比试以谢淮钦的胜利告终。 但蛮夷使节满心不甘,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几道题目,话语中满是对女子的贬低之意: “听闻贵国女子皆养在深闺,柔弱娇柔,哪像我蛮夷女子,骑马射箭,豪迈奔放,实乃天壤之别。” “就如这庭前花卉,娇艳却无用,怎比我那草原劲草,坚韧经风。不知公子对此有何高见?” 使节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各个大臣面露犹豫之色,有的悄悄低下头,选择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刁难。 又似乎觉得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不必为此与蛮夷使节起争执。 这些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以为意,仿佛默认了蛮夷使节的观点,觉得女子本就不如男子,被这般贬低也无所谓。 然而,谢淮钦却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目光坚定地看向蛮夷使节,正要开口反驳,一旁的二公主已然柳眉倒竖,怒声说道: “使节此言差矣!我朝女子虽温婉善良,却也不乏坚毅勇敢之辈。” “虞姝替父从军,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其英勇不让须眉。” “公孙之母三迁,只为育子成才,这般智慧与远见岂是你能随意诋毁!” “且看这宫廷内外,女子们相夫教子,操持内务,为家国之安稳亦付出诸多心血,又怎是你口中的无用之人?” 二公主一番言辞,说得掷地有声,周围的女眷们纷纷点头称是,不少大臣也对二公主投去赞赏的目光。 一位老臣微微颔首,低声对身旁的人说道:“二公主所言甚是,我朝女子之贤德与坚韧,岂是这外邦之人能够轻易领会的。” 蛮夷使节没料到二公主会突然出声反驳,一时有些语塞,但仍强辩道:“不过是些个例罢了,怎可与我蛮夷女子相比。” 谢淮钦此时也向前一步,朗声道:“公主所言极是!我朝女子之美,美在德才兼备,内外兼修。” “既有才情横溢、吟诗作画之雅趣,亦有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之大义,岂是你这等浅薄之人能够随意评判!” 说罢,谢淮钦略作思索,吟道: “闺阁才情亦流芳,家国危难勇担当。 柔肠百转心坚毅,不让须眉谱华章。” 此诗一出,再次赢得众人的喝彩,纷纷指责蛮夷使节的无礼与偏见。 第110章 男人妄评女子 但蛮夷使节仍不死心,继续说道:“哼,口说无凭,若真如此,怎不见今日在场的诸位女子有所表现?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罢了。” 这时,长公主站了出来,她身姿婀娜,面容虽清冷,但眼神中透着坚定:“节度使大人,小女子愿以琴艺证明我朝女子之才华。” 说罢,她命人取来古琴,端坐于前,轻轻拨弄琴弦。 悠扬的琴声顿时在宴会场上响起,如潺潺流水,又如林间清风,时而婉转,时而激昂,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一曲奏罢,余音袅袅,众人还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之中。 “好!好琴艺!”一位武将忍不住大声喝彩,其他大臣也纷纷赞叹。 然而,蛮夷使节却不屑地哼了一声:“琴艺不过是消遣之物,怎能与我蛮夷女子的骑射之术相提并论。” 二公主见状,再次挺身而出:“琴艺亦为艺术,能陶冶情操,舒缓人心,与骑射之术同为技艺,并无高下之分。” “况且,我朝女子也不乏精通骑射之人。”说着,她看向郑吣意,眼神中带着鼓励。 郑吣意心领神会,大步走到场中,向众人行礼后,说道:“小女愿展示骑射之术。” 很快,一匹骏马被牵至场中,旁边的侍从也摆好了箭靶。 郑吣意翻身上马,身姿矫健,手持弓箭,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便飞奔而出。 只见她在马上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嗖”的一声,利箭离弦,精准地射中了靶心。 “好!”众人齐声欢呼,掌声雷动。 蛮夷使节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他仍强撑着面子说道:“这不过是凑巧罢了,有本事再比一场。” 谢淮钦冷笑一声:“节度使大人,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我朝女子的才情与技艺,岂是你能随意质疑的。” “今日在场的诸位女子,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骑射武艺,皆有出众之人,她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身的价值,也彰显了我朝女子的力量。” “况且,节度使要表达蛮夷女子出众独特,也不该拿两国女子比较,她们各有特色,不该沦为你们评判好与不好的对象。” 宋眠坐在龙椅上,一直注视着这场纷争,此时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朕之臣民,无论男女,皆为我朝之栋梁。今日这场比试,让朕深感欣慰。 “我朝女子之贤德与才情,当为世人所敬仰。” 蛮夷使节见自己的挑拨离间之计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让谢淮钦等人出尽了风头,还让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心中暗恨不已。 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继续纠缠,只得悻悻闭嘴,心中却盘算着后续如何再给谢淮钦等人使绊子。 而三皇子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 宴会在尴尬又微妙的氛围中继续进行着。皇帝宋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对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小动作已有了几分猜测。 同时也对谢淮钦和二公主的表现颇为赞赏,暗暗记下了这些细节,打算宴会后再做详查。 此时,梁崇年为了缓和气氛,起身说道: “今日这宴会本是为了两国交好,咱们不妨放下这些争论,共赏这歌舞升平之景,也让节度使大人好好领略一下我朝的繁华与文化底蕴。” 众人纷纷应和,于是丝竹之声再次响起,舞姬们又轻盈地舞动起来。 谢淮钦和郑吣意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但危险依然潜伏在暗处,他们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歌舞吸引,悄悄退到一旁。 郑吣意低声说:“谢郎,这蛮夷使节今日这般挑衅,定是有备而来。”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郡主放心,我定会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这关乎国家安危,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而在另一边,蛮夷使节虽然表面上装作欣赏歌舞,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趁着众人不注意,向三皇子使了个眼色,三皇子会意,悄悄朝着宫殿的后院走去。 谢淮钦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向,见此情形,便对郑吣意说:“吣意,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小心。” 说罢,佯装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后院中,三皇子和蛮夷使节低声交谈着。 “今日之事被那谢淮钦搅得一团糟,接下来怎么办?”三皇子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 蛮夷使节冷笑道:“殿下莫急,虽然计划有些受阻,但我们还有机会,接下来,就按照原计划,在明日的朝会上……” 谢淮钦悄悄靠近,试图听清他们的计划,但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谁?”三皇子警觉地喊道,和蛮夷使节迅速分开,警惕地看向四周。 谢淮钦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自己暴露了,于是转身欲走,三皇子和蛮夷使节哪肯放过他,立刻带人追了上来。 谢淮钦在宫殿的回廊和花园中穿梭,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暂时甩开了他们一段距离。 但三皇子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将她逼到了一个死角。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二公主突然出现,带着几个侍卫,挡在了谢淮钦的面前。 “三皇弟,你这是何意?在这宫中为何要追赶谢大人?”二公主怒视着三皇子,质问道。 三皇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二公主,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皇姐,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插手,这谢淮深意图不轨,我今日定要将他拿下。” 二公主冷笑一声:“意图不轨?我看是你心怀鬼胎吧。 “谢大人今日在宴会上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他不过是在维护我朝的尊严和女子的声誉,你为何要如此针对他?” 三皇子被二公主说得哑口无言,心中对她也生出了几分怨恨,但此时也不好发作。 蛮夷使节见状,上前说道:“二公主,这是我们和谢大人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以免伤了两国和气。” 二公主毫不退缩:“和气?你们今日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和气的样子?我身为公主,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欺负我朝的子民?”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皇帝宋眠带着一群侍卫赶到了现场。 “这是怎么回事?”宋眠脸色阴沉,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身上。 三皇子心中一惊,连忙跪下说道:“父皇,儿臣听闻这谢淮钦在宫中鬼鬼祟祟,似有不轨企图,所以才带人追赶,想要将他拿下。” 谢淮钦也上前跪下,将自己听到的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部分对话说了出来: “陛下,臣偶然听到三皇子和蛮夷节度使在商议着明日朝会的阴谋,臣担心国家安危,所以才冒险跟来,想要探听清楚。” 宋眠听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看向蛮夷使节:“节度使,可有此事?” 蛮夷使节心中慌乱,但仍强辩道:“陛下,这是谢淮深的诬陷,我等对贵国一片忠心,怎会有阴谋?” 宋眠冷笑一声:“忠心?今日你在宴会上的种种行为,可看不出一点忠心的样子。” 此时,宴会现场的大臣们也纷纷赶到了后院,听闻此事后,都议论纷纷。 宋眠沉思片刻,说道:“此事暂且搁置,明日朝会,朕会彻查清楚。若是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阴谋,绝不轻饶!” 说罢,他带着众人回到了宴会现场。 这场宴会,最终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中结束,而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阴谋,也即将在明日的朝会上被彻底揭开…… 宴会结束后,宋眠回到寝宫,脸色阴沉得可怕。心腹太监小心翼翼地奉上茶,轻声说道:“圣上,您也别太生气了,保重龙体要紧。” 宋眠冷哼一声:“朕如何能不气?这逆子,朕平日里对他不薄,他竟妄图勾结外邦谋反。” 第111章 臣想要开设女子…… 其实,宋眠早就对朝局中的暗流涌动有所察觉。 当初谢淮钦与郑吣意归家探亲时,反馈回来的各地官员鱼肉百姓却朝中毫无消息的情况,就让宋眠心中起了疑。 后来谢淮钦在回京路上与郑吣意入黑风寨,发现朝中有高位之人意图谋反的线索后,宋眠便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 他故意让谢淮钦等人不要打草惊蛇,看似是在考虑应对之策,实则已经迅速在脑海中筛选可能的谋反之人。 他深知,能有如此野心和实力谋划这等大事的,皇子们的嫌疑最大。 毕竟高位大臣一旦谋反,背负不起天下的骂名,百姓也不会信服。 于是,开始在各个皇子身边安插死士,秘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如今,三皇子的狐狸尾巴逐渐露了出来,宋眠心中既愤怒又无奈。 他必须要保住自己的江山社稷,但又不能亲自出面处置三皇子,否则会落下一个杀害亲子的骂名,影响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所以,选择一步步故意透露一些信息,牵引着谢淮钦去挖掘三皇子的罪行,成为自己手中的“刽子手”。 第二日朝会,气氛紧张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大臣们分列两旁,都感觉到了今日朝堂上不同寻常的压抑。 三皇子强装镇定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却不时地瞟向蛮夷使节,而那蛮夷使节也微微低着头,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宋眠高坐龙椅之上,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三皇子身上:“皇儿,昨日谢淮深所言,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三皇子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地说道:“父皇,儿臣冤枉啊!这谢淮深定是与儿臣有什么误会,故意诬陷儿臣。” 宋眠冷笑:“误会?那你倒是说说,你和节度使在后宫商议何事?” 三皇子心中一惊,一时语塞。 正在这时,谢淮钦出列,将昨日在账本上发现的三皇子与蛮夷往来的证据呈了上去: “陛下,这是臣等找到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三皇子与蛮夷暗中勾结的证据,包括物资的输送、兵力的部署等,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三皇子看到账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彻底败露了。 宋眠接过账本,翻看了几页,脸色愈发难看:“逆子,你好大的胆子!” 三皇子见大势已去,瘫倒在地,而宋眠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而此刻的宋眠,虽然成功地借助谢淮钦等人揭露了三皇子的阴谋,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的谋反行为让皇家颜面扫地。 他威严地开口道:“三皇子被废去皇子之位,打入大牢,由三司会审后终身监禁,以儆效尤。” “那蛮夷节度使也即刻驱逐出境,永不得踏入我朝半步!”说罢,他的目光转向谢淮钦,神色稍缓。 “谢淮深告发有功,爱卿想要何赏赐?但说无妨,朕必不吝嘉奖。” 谢淮钦沉默片刻,随后撩起衣摆,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拜谢后,沉稳地说道: “臣不敢为自己索要什么赏赐,若圣上一定要赏,只恳请圣上开设女子医堂。” “臣在与郡主归家探亲一路见闻中,深感女子在病痛就医方面诸多不便,且民间亦有不少女子因缺医少药、无处学医而饱受疾苦。” “开设女子医堂,既能让女子得以研习医术,治病救人,又可造福百姓,实乃善举。”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 “谢淮深,你莫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了体,竟提出这般荒谬的请求!” 太傅梁崇年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哼,我看他是想出风头,拿这等离经叛道之事来博圣上的关注,真是其心可诛!”丞相也皱眉,一脸怒容道。 谢淮钦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神色坚定,并未被这些难听的话语所动摇。 缓缓开口道:“女子也是人,也有需求,为何仅仅因为性别一事,就将其全盘否认?” “难道各位大人,不是女子所生?家中不是女子相夫教子为你们操劳?为何女子学医不得?男子可以,女子如何不可,同为我朝子民!” 御史大夫王崇之满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睛,指着谢淮钦大声斥责道: “你这是胡言乱语!男女有别,乃是天经地义。 “女子就该守着内闱,操持家务,学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朝历代祖宗之法,岂容你这黄毛小儿随意篡改!” 一边说,一边气得胡须都在微微颤抖,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 礼部侍郎也跟着附和,双手紧握,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谢淮深,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我等饱读圣贤之书,深知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倒好,竟想让女子学医,这简直是荒谬至极!你看看这朝堂之上,哪有女子的立足之地?” 一位姓赵的老臣也颤巍巍地站出来,用手中的拐杖用力地跺了跺地,以显示他的愤怒: “我在这朝堂为官数十载,还从未听闻如此荒唐之事,女子学医,必会扰乱朝纲,破坏我朝的伦理秩序,你若再坚持,莫怪老夫参你一本!” 谢淮钦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心中因这些话语满是愤怒,面色却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出情绪。 这时,张珩衍挺身而出,先向宋眠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向那些守旧派大臣,微微皱眉说道: “各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谢大人此举乃是出于一片爱民之心,如今民间女子就医艰难,多少生命因之消逝。” “我朝向来以仁政为本,为何不能为女子提供一个学医的机会?这又怎会是违背纲常?我们的观念也莫要被那迂腐的旧俗束缚了手脚。” 老臣杨峰也缓缓开口:“张大人所言甚是,我朝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能培养出一批女医者,不仅能解百姓疾苦,还可为我朝的医术开拓添砖加瓦。” “况且,谢大人也是为了我朝的长远利益考虑,怎可被诸位如此诋毁?” 兵部尚书听了他们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是在为他的荒谬言论开脱!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自当维护祖宗之法,怎能任由这等邪风在朝堂上蔓延!” 梁崇年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张珩衍、杨峰,你们莫要被谢淮深迷惑了,这要是开了女子学医的先河,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朝堂上的气氛愈发紧张。 宋眠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下方争吵的大臣们,心中明白,这看似是一场关于女子医堂的争论,实则是新旧观念的激烈碰撞。 沉思片刻后,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大声说道: “够了!朕意已决,这女子医堂之事,准了!谢淮深,朕命你全权负责筹备此事,务必办得周全妥当,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宋眠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些守旧派大臣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愤愤地闭上了嘴。 谢淮钦再次跪地谢恩,心中明白,这不仅是一份赏赐,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退朝后,谢淮钦迫不及待想回去告诉郑吣意这个好消息,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拉住了她的脚步。 “砚南,砚南,你真是的,怎么走得那么快,我脚都要跑出火来才能追上你。”张珩衍边小跑边说道。 谢淮钦停住脚步,礼数周全地拱手道:“予衡兄,何事如此匆忙寻我?” 张珩衍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喘着粗气,直起身子后说道:“你刚刚真的是太大胆了,还好是立了大功,圣上不得已才答应你,不然很有可能被那些老顽固弹劾死。” 谢淮钦微微欠身,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谢,予衡兄如此为我着想。” 沉思片刻,目光直视张珩衍,又问道:“予衡兄,如果不是与我交好,会为我这番请示挺身而出美言吗?” 张珩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不会,女子医堂毕竟有违背祖训。”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没想到张珩衍也是这般守旧之人。 微微皱眉,语气诚恳地说:“予衡兄,你且想一下,如若你家中女子或心爱之人,在生病之时求医无门,只因世间无女医者可为其诊治,你又当如何?难道就忍心看着她们受苦吗?” 张珩衍听了谢淮钦的话,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想起家中的母亲体弱多病,每次生病时都只能请男医前来诊治,母亲总是面露难色和羞涩,诸多不便之处涌上心头。 谢淮钦见他神情有所松动,继续说道:“我们为官者,当以百姓福祉为念。” “女子占天下人口之半,她们的需求岂能被忽视?祖训虽不可轻易违背,但也需顺应民生之需啊。” 张珩衍低头沉思片刻,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砚南,你说得对。是我之前太过狭隘了。” “经你这一番话,我也觉得这女子医堂之事,并非不可行,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淮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有予衡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这女子医堂的筹备之路想必艰难,能多一个助力,也是好事。”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因观念差异产生的一丝隔阂也瞬间消散。 随后,同行走出皇宫,一路上讨论着女子医堂筹备的诸多事宜,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映照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第112章 张珩衍你出的什么主意 谢淮钦匆匆回到大理寺,见到乔装男子在此帮她处理公务的郑沁意,迫不及待地将朝堂上的消息告知于她。 郑沁意眼中瞬间闪过惊喜之色,高兴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定能做到!如此一来,往后女子学医也好,接受医治也罢,都无需再顾忌那繁琐的男女之防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面带欣慰:“是啊,这世道对男子太过宽容,他们学医立世,往往无需多大功绩便能轻易谋得前程。” “今日在朝堂之上,诸多大臣皆持反对之态,好在有予衡兄和杨峰大人仗义执言,圣上这才应允下来。” 二人正交流间,门外衙役匆匆来报:“大人,您快出来看看吧!大理寺外不知为何聚集了许多百姓,都叫嚷着要见您呢。” 谢淮钦与郑沁意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便一同快步向外走去,欲探个究竟。 谢淮钦和郑沁意快步来到大理寺外,只见百姓们乌压压地围了一圈,看到谢淮钦出来,人群先是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便议论纷纷起来。 一位年轻女子激动地说道:“谢大人,听闻女子医堂将办,小女子愿为其效犬马之劳,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点头称是,表达着对女子医堂的向往和支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人群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一位中年男子高声喊道:“这成何体统!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学医抛头露面,有违妇道!”此言一出,一些保守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现场气氛变得紧张。 谢淮钦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各位乡亲,女子亦有救人之心、从医之才。” “医堂之事,于国于民皆有益处。”她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试图平息众人的争议。 谢淮钦和郑沁意安抚百姓许久之后,匆匆回到大理寺内,两人相对而坐,桌上铺开了一幅城中地图。 谢淮钦看着地图,手指在几处地方点了点,说道:“沁意,你看,这几处地方皆可作为女子医堂的选址。” “城东的那处旧宅,离集市近,便于百姓前来问诊求药;城西的那座院子,较为清幽,适合学子静心学医。” 郑沁意微微点头,目光在地图上逡巡。 “淮钦,依我之见,城西那座院子虽好,但地处偏僻,恐于招生不利。” “城东旧宅虽喧闹些,却胜在人气旺,且交通便利,可使更多女子知晓医堂之事。” 谢淮钦抚须沉思片刻,道:“所言极是。那就定在城东旧宅。” “至于学籍,我觉得可先选用《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等经典医书,再辅以一些收集整理的民间验方。” 郑沁意眼睛一亮,“此计甚妙,不过这些经典医书对于初学之人而言,恐有难度,还需聘请精通药理之人编写一些通俗易懂的入门学籍,以便学子更好地理解医理。” 谢淮钦赞同道:“嗯,此事我去寻林苑,爹娘书信传来,半月后可抵达京城,到时舒月也来,咱们人手也多些。” “师资方面,我打算用过午膳去拜访退隐的老御医程拓,他医术精湛,经验丰富,若能请得出山任教,必能让医堂增色不少。” 郑沁意微笑道:“如此甚好。” 谢淮钦点头:“学生选拔也不可马虎,需设下几道考核,不仅要考察她们对医学的兴趣和悟性,还要看其品德心性,毕竟医者仁心,若无仁善之德,医术再高也无用。” 郑沁意神情认真,“没错,我会拟出详细的考核题目和标准,还要告知报名者,医堂学习艰苦,需有恒心和毅力,不可半途而废。” 谢淮钦看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信任与赞赏,“有沁意相助,此事必成,我们定要将这女子医堂办得红红火火,让天下女子皆有学医救人的机会。” 郑沁意回以坚定的目光,“嗯,我们齐心协力,定不负所望。” …………………………………………………………… 日过中天,暖煦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庭院之中。郑沁意与谢淮钦用过午膳,刚整好衣装,谢淮钦正打算出门,恰好张珩衍前来拜访。 张珩衍一袭月白长袍,衣袂飘飘,拱手笑道: “砚南,我今日正巧路过大理寺,想着进去和你聊会,还没进去你就出来了,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他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笑意,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流转了一圈。 谢淮钦身着藏蓝色锦袍,身姿挺拔,笑着回应:“予衡兄,快请进。” 她侧身让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待张珩衍进屋后,又亲自斟了杯茶递过去,才接着说道: “实不相瞒,我正打算为了这女医堂的事情,去拜访已经归隐的程老御医,有一事相商。” 说罢,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张珩衍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叶,浅酌一口后放下,好奇道:“哦?不知是何事?”放下茶盏,身体前倾,专注地看着谢淮钦。 谢淮钦在屋内缓缓踱步,双手背于身后,说道: “我一心想请程老御医出山,担任女医堂的授学之师。” “可程老御医归隐已久,我这贸然前去,实在怕他不肯出面,更怕失了应有的分寸,反倒坏了此事。”她停下脚步,望向窗外,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张珩衍略一思索,脸上挂着那副神秘兮兮的招牌笑容,眼珠子滴溜一转,凑到谢淮钦耳边悄声道: “砚南,我有一妙计,保管药到病除。” “古有英雄救美成就佳话,今有淮深救英雄,定能让程老御医对你感恩戴德。” “你且听好了,明日就去城东那处幽静的小巷候着,只要听到清脆的口哨声,麻溜地冲出来,届时一切水到渠成,包在我身上!” 说罢,还得意地拍了拍胸脯,那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谢淮钦瞧着张珩衍那信誓旦旦的样子,眉头紧皱,双手抱胸,满脸狐疑地说道:“予衡兄,你这法子靠谱吗?可别是拿我寻开心。” 张珩衍一听,立马挺直了腰杆,双手叉腰,自信满满地回道:“谢兄,你这是信不过我?我张珩衍何时骗过你?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等着瞧好儿就是。” 谢淮钦瞧他这般笃定,心中虽犹如揣了个小兔子般七上八下,半信半疑,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咬咬牙决定依计行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谢淮钦就像个做贼似的早早来到城东巷子,小心翼翼地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着巷子口,静静等候着那场不知是福是祸的“好戏”开场。 不多时,一阵急促尖锐的口哨声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划破了小巷的宁静。 谢淮钦一个激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猛地冲了出去。 这一瞧,顿时呆若木鸡,下巴都快惊掉了。 只见程老御医宛如一只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不明液体,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泔水味,那刺鼻的恶臭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熏得谢淮钦差点背过气去。 此时,恰逢一个手提糕点盒的路人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地路过。 刚走到程老御医身边,那刺鼻的味道便毫不客气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路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五官扭曲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捏着鼻子,踮着脚尖,像躲避瘟神似的跳开老远,扯着嗓子叫嚷道: “哎呀,老人家,您这是掉粪坑里了吗?这一身味道,简直比茅厕还臭,好歹在家拾掇干净了再出门吧!这是要把人活活熏死啊!”那嫌弃的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程老御医本就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涨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活脱脱一只被激怒的蛤蟆。 听到路人这番尖酸刻薄的话,更是怒火中烧,头顶都快冒烟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时,眼角余光瞥见谢淮钦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顿时认定她就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二话不说,抄起手中那根油光发亮的拐杖。 像头发怒的公牛一般,朝着谢淮钦劈头盖脸地追打过去,边打边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兔崽子,老夫我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隐居多年,平日里吃斋念佛,从不与人结怨生仇,你这为何要这般下作地作弄于我?” “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楚,老夫跟你没完!”那拐杖带着呼呼的风声,吓得谢淮钦亡魂皆冒。 谢淮钦一边左躲右闪,像只没头的苍蝇般在小巷里乱窜,一边声嘶力竭地焦急解释: “程老,您真的误会了,这其中定有天大的误会,我对天发誓,绝无半点戏弄您的意思啊!” 程老御医哪里肯听,边追边吼:“哼,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少在那里花言巧语,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交代,老夫定要将你告到官府。” “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拐杖挥舞得更加起劲了,吓得谢淮钦脚下生风,夺命狂奔。 好不容易凭借着多年练就的逃命绝技摆脱了程老御医的“追杀”,谢淮钦气喘吁吁,头发凌乱得像个鸡窝,衣服也被扯得歪歪斜斜,狼狈不堪。 怒气冲冲地找到张珩衍,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吼道: “张珩衍,你这是出的什么破主意?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可好,程老御医对我的误会大了,此事被你搅得愈发棘手难办了!” 张珩衍看着谢淮钦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挠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着头嗫嚅道:“砚南,我本想着制造个机会让你英雄救美,哦不,是救英雄,顺理成章地让程老御医对你刮目相看。” “怎会料到会演变成这般令人哭笑不得的模样?我这就去将功赎罪,再想法子弥补这捅破天的篓子。”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胸:“你以后可莫要再这般莽撞行事了。” “这事儿如今已成了一团乱麻,还需从长计议,慢慢谋划才行啊。” 说罢,无力地挥了挥手,满脸的疲惫与无奈。 第113章 再信一次? 经上次“英雄救英雄”的乌龙事件后,谢淮钦好几日都对张珩衍爱搭不理。 可这张珩衍啊,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一日,他又满脸堆笑地凑到谢淮钦跟前,谄媚地说:“砚南,砚南,我这次可是有个绝妙好计。” “听闻程老御医对那失传已久的《伤寒杂病论》残卷心心念念,我打听到那残卷的下落就在城西的一座废弃古宅里,不过那宅子据说有些阴森,还传言有鬼怪出没。 “但为了程老御医,咱们拼一把!只要咱们拿到残卷,程老御医必定对您另眼相看,主动出山相助女子医堂。” 谢淮钦一听,眼睛亮了一下,但瞬间又黯淡下去,满脸狐疑地看着张珩衍:“予衡兄,你可别又诓我,上次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 张珩衍连忙摆手,急切地说:“砚南,这次绝对靠谱!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宅子虽然看着唬人,但肯定没鬼。” “咱们趁着夜色,偷偷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残卷拿到手,程老御医还不得感动得稀里哗啦,立马答应出山帮咱们!” 谢淮钦犹豫再三,实在是被女子医堂的事儿愁得没办法,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头答应:“好吧,就信你这最后一次,要是再出岔子,我跟你没完!” 夜幕降临,谢淮钦和张珩衍带着工具,战战兢兢地来到城西那座废弃古宅前。 月光下,古宅大门紧闭,周围荒草丛生,时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谢淮钦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予衡兄,这地方看着不太对劲啊,要不咱们回去吧?” 张珩衍拍了拍胸脯,故作镇定地说:“砚南,别怕!有我在呢,那些传言肯定是吓唬人的,咱们赶紧进去,找到残卷就走。” 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古宅大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声音,吓得他们差点叫出声来。 走进院子,只见断壁残垣,杂草齐腰,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张珩衍指着一间屋子说:“我打听来的消息,残卷就在那间屋子里。”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屋子走去,刚到门口,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吹得他们头皮发麻。 谢淮钦紧紧抓住张珩衍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予衡兄,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张珩衍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砚南,别自己吓自己,赶紧找残卷。” 两人走进屋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开始四处翻找,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张珩衍惊恐地看向谢淮钦:“什么声音?是不是有鬼啊?” 谢淮钦脸色发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哪有什么鬼,说不定是老鼠。” 话刚说完,一只黑影“嗖”的一声从他们眼前飞过,还伴随着一阵诡异的叫声。 张珩衍吓得差点昏过去,转身就想跑,却被谢淮钦一把拉住:“予衡兄,不能跑,残卷还没找到呢!” 两人继续哆哆嗦嗦地找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破旧的柜子,“哐当”一声,柜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呛得他们直咳嗽。 谢淮钦小声说:“予衡兄,轻点,别把人招来。” 他们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摸索,张珩衍又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破旧的陶罐,“啪”的一声,陶罐碎了一地。 谢淮钦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埋怨道:“予衡兄,你能不能小心点!” 好不容易在一个破旧的箱子里发现了一本泛黄的书卷,张珩衍兴奋地大叫:“砚南,找到了,肯定是这个!” 就在他们拿起书卷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谢淮钦惊恐地说:“不好,是不是有人来了?我们不会被当成小偷了吧?” 张珩衍也慌了神:“这可怎么办?我们快跑吧!” 两人抱着书卷,拼命地朝古宅后门跑去,刚跑出后门,就被一群手持棍棒的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个大汉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两个小贼,敢来我们地盘偷东西,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 谢淮钦连忙解释:“各位大哥,误会啊!我们不是小偷,我们是来拿一本对我们很重要的书卷的。” 大汉冷哼一声:“少废话,拿了东西还想跑,给我打!” 就在棍棒即将落下之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程老御医。 谢淮钦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喊道:“程老,您快救救我们,这都是误会啊!” “我们听闻您对这《伤寒杂病论》残卷极为珍视,想着若能找到献给您,或许能解女子医堂的燃眉之急,恳请出山相助,这才莽撞行事,绝无半分恶意啊!” 程老御医走上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把夺过他们手中的书卷,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怒目圆睁地吼道: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这书卷是你们能拿的吗?这可是老夫多年来的心血所聚,寻得的这残卷孤本,一直藏在此处悉心钻研。 “你们这般行径,和那鸡鸣狗盗之徒有何分别!” 张珩衍吓得腿都软了,哭丧着脸说:“程老,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是您的地方啊!” “我们四处打听,听闻这残卷在这城西古宅,想着这或许是能打动您的唯一法子了。” “我们只是一心想为女子医堂做点事,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没想到弄巧成拙,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程老御医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一顿,说:“这两个糊涂蛋,为了请我出山,真是不择手段!老夫我在这医道上潜心钻研多年,岂会因这等威逼利诱之事就轻易出山?” “若今日不是老夫恰好来此查看书卷,是不是就准备将这宝贝据为己有了?哼!” 谢淮钦和张珩衍连连摆手,谢淮钦急切地说道:“程老,我们绝无此等心思啊!我们深知这残卷的珍贵,只是想着若能借此机缘让您看到我们的诚意,或许您能念在我们为了医堂一片赤诚的份上,给予援手。” “我们实在是见识短浅,犯下大错,还请您责罚。” 程老御医冷哼一声:“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以后别再搞这些小动作了!若是再敢如此肆意妄为,就别怪老夫不客气!虽隐居于此,但也不是好惹的!” 谢淮钦和张珩衍如获大赦,灰溜溜地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谢淮钦狠狠地瞪了张珩衍一眼,咬牙切齿地说: “予衡兄,我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信你的鬼主意了!看看今天这事儿,差点把命都丢了,还得罪了程老御医,这可如何是好?女子医堂的事儿又该怎么办啊?”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小声嘟囔着:“砚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也是好心办坏事啊。” “本想着只要拿到残卷,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以后一定谨慎行事,再也不乱出主意了。” 然而,没沉默多久,张珩衍又忍不住凑到谢淮钦跟前,满脸堆笑地说:“砚南,我又想到一个主意……” 谢淮钦一听,吓得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打住,打住!可别再说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这教训还不够惨痛吗?你就饶了我吧!” 张珩衍却不死心,拉着谢淮钦的衣袖说:“谢兄,这次真的不一样,你听我说完嘛。” “我打听到程老御医近日要去城外的寺庙上香祈福,咱们可以在那里安排一场偶遇,然后……” 谢淮钦不耐烦地打断他:“够了!予衡兄,你就别再折腾了。” “这两次事情程老御医已经对我们心生不满,若再去招惹他,恐怕我们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女子医堂的事情,我们还是另寻他法吧,总之,你的主意我是再也不敢采纳了。” 张珩衍还想再说些什么,谢淮钦却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张珩衍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看来我这次是真的把砚南给得罪惨了。” 第114章 我想与你再亲密些 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着郡主府,万籁俱寂中,唯有谢淮钦那沉重且疲惫的脚步声,缓缓打破这份宁静。 她拖着灌了铅一般的双腿,艰难地跨过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门槛,周身的力气都已在这一趟差事里消耗殆尽。 此时,郑吣意正在内堂之中,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盏,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突然,那细微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中,瞬间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下意识地抬眸,便瞧见了谢淮钦那副精疲力尽的狼狈模样。 未来得及开口询问,谢淮钦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懊恼,随即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这几日的种种遭遇: 你可知道,我又听了张珩衍的话,本想再信他一次,盼着能顺利解决事情,谁晓得竟闹出这般天大的乌龙。” “如今可是把程老御医得罪的不浅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满脸的疲惫与焦虑。 郑吣意先是微微一愣,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片刻之后,便再也忍不住了,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般,从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溢出:“你呀,哈哈,竟然真的傻乎乎地听他的,哎呦,不行了,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用手轻轻抚着胸口,试图平复那因大笑而有些急促的呼吸。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笑得如此开怀,心中虽满是无奈,但也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微微一乐,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懊悔之色: “谁能料到张珩衍这般不靠谱,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馊。” “我这次算是吃了大亏,往后可不敢再轻易相信了,眼下这当务之急,便是要想法子求得程老御医的原谅,让他出山相助,只是这谈何容易啊。” 郑吣意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优雅地理了理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吧,且把心安稳地放回肚子里,明日下朝后,只管乖乖地跟着我便是,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此人定能帮咱们解决这棘手的难题。”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与笃定,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任。 谢淮钦虽满心疑惑,脑海中不停地猜测着郑吣意究竟要带自己去见谁,但看着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是如同一只温顺的羔羊般,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这出去一趟,连口热乎的饭菜都没吃上。” “我早就已经用过膳食了,特意让嫣儿给你热着饭菜呢,我这就去让她端来。” 郑吣意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来,边走边轻声念叨着: “你每次都为了那些公务把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吃得消呢?这可不行啊。”话语中满是关切与心疼。 不多时,嫣儿便手脚麻利地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进来,那饭菜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谢淮钦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郑吣意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双手交叠,轻轻地放在膝盖上,眼神温柔地看着谢淮钦,满是关怀与爱意,仿佛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人,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待用完晚膳,两人便各自去洗漱。 谢淮钦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只见郑吣意已经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她的手中拿着一块洁白的帕子,正轻轻地擦拭着那如瀑布般的湿发。 谢淮钦走上前,轻轻拿起一块干布,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意儿,我来吧。” 郑吣意的手微微一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惊到了。 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突然这般唤我?”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那笑容中却又带着几分深情:“怎么,我的好郡主,夫君唤不得你?” 郑吣意白了她一眼,轻轻地嗔怪道: “真是没个正形,就会拿我寻开心,罢了罢了,随你怎么唤吧。”语气中虽带着几分嗔怪,但眼神里却满是甜蜜与幸福。 谢淮钦却突然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深邃而炽热,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将干布放在一旁的桌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意儿,我是真心想和你家人一般唤你,人前我自是尊重地称你郡主,可在这无人知晓的私密之处,我盼着能唤你意儿,这般亲密的称呼,娘子可应允?”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郑吣意,那眼中的深情与期待让人无法抗拒。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如同天边的晚霞一般娇艳动人。 她轻轻低下头,声如蚊蝇般说道:“就你会说些甜言蜜语,我应允便是。” 那声音虽小,但却带着几分羞涩与甜蜜。 谢淮钦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难以抑制。 伸出手,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温柔地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意儿,有你在身边,真好。” 窗外,月色如水般清澈明亮,静静地洒在郡主府的庭院之中,为那错落有致的花草树木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薄纱。 屋内,这一对璧人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温馨甜蜜。 良久,郑吣意才轻轻挣开谢淮钦的怀抱,抬起头,双眸亮晶晶的,满含笑意:“好啦,莫要这般肉麻,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早些歇息,明日还有要事要办呢。” 谢淮钦嘴角噙着笑,点点头,松开手,转身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为郑吣意掀起锦被的一角。 待郑吣意躺下后,才不紧不慢地吹熄了烛火,摸索着在她身侧躺下,手臂自然地伸过去,将她揽入怀中,不一会儿,两人便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如丝线般洒落在二人脸上,唤醒了沉睡中的谢淮钦。 悠悠转醒,侧头凝视着还在睡梦中的郑吣意,见她面容恬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动作极轻地起身,生怕惊扰了枕边人的美梦。 待谢淮钦下朝归来,尚未踏入府门,便远远瞧见郑吣意已在府门口等候。 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外披一件淡蓝色的披风,身姿绰约,身旁跟着嫣儿,嫣儿手里还稳稳地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意儿,这是?”谢淮钦加快步伐走上前,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与好奇。 郑吣意笑着递过食盒,柔声道:“咱们这一路要去的地方有些偏远,我怕你路上饿着,便吩咐厨房准备了些你爱吃的点心。” 谢淮钦心中一暖,伸手接过食盒,顺势牵起郑吣意的手,目光中满是感激与爱意:“有劳郡主如此费心,淮深真是有福气。” 二人登上马车,郑吣意靠在谢淮钦肩头,轻声说道:“程老御医有个孙女,自幼被捧在掌心,对他而言极为重要。” “我费了不少心思打听到,他孙女心仪一件稀世珍宝——冰蓝玉髓簪。” “这簪子不仅材质罕见,据说簪头还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南海珍珠,在月光下能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如梦如幻,堪称巧夺天工。” “若我们能将其找来送给程老御医的孙女,或许能打动他。” “我这位好友林羽轩恰好知晓那宝物的下落,所以今日带你前去。” 谢淮钦听后,心中满是对郑吣意的赞赏与爱意,紧紧握住她的手,感慨道:“意儿,你心思缜密、聪慧过人,事事都考虑周全,淮钦何其有幸能遇到你。” 马车辘辘而行,行了许久,终于在一座雅致的府邸前停下。 这座府邸朱门高砌,门环上的铜饰在日光下闪耀着古朴的光泽,府前的石狮威风凛凛,彰显着主人家的不凡气度。 郑吣意带着谢淮钦入府,穿过曲折的回廊和精美的花园,见到了好友林羽轩。 郑吣意见到林羽轩,先是一番寒暄,而后便说明了来意。 林羽轩面露难色,苦笑着说:“这冰蓝玉髓簪我虽知晓下落,可它如今在一位性情古怪的收藏家赵老爷子手中,此人视宝如命,要从他那里得到这簪子,绝非易事。” “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定当相助。” 第115章 夫妻同心 于是,三人一同前往收藏家的住所。 那是一座隐匿在山林间的庄院,周围迷雾缭绕,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刚靠近庄院,便见前方一条看似寻常的小径,然而地面上的石板却暗藏玄机。 郑吣意眼神敏锐,发现石板上的纹路似乎有规律可循,刚要迈步,林羽轩连忙拦住她: “且慢,这看似普通的石板路,说不定有诈。” 郑吣意微微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感,瞧这石板上的纹路,似乎与五行八卦之数有些关联,且隐隐透着一股道家的阴阳之气,我们得小心行事。” 谢淮钦在一旁仔细观察,突然说道:“你们看,这几块石板上的纹路相较于其它的更为清晰,是不是暗示着什么?” 郑吣意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一亮:“淮深,你说得对!这或许是破解机关的关键。”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那几块特殊石板前行,刚走几步,就听到一阵轻微的机关启动声,紧接着,周围的地面上突然弹出许多尖刺,尖刺上还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仿佛淬了剧毒。 林羽轩惊呼:“好险!若不是发现了这细微的差别,此刻恐怕已经……” 郑吣意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幸好我们小心谨慎,接下来大家更要留意周围的一切。” “听闻这庄院曾是一位精通道术的奇人所建,据说里面机关重重,还时常传出一些诡异秘谈。” “有人说曾在月圆之夜看到庄院上空有奇异光芒闪烁,疑似有神秘力量守护着此处。” 再往前走,是一座小型的吊桥,桥下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河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黑色,隐隐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可当他们踏上吊桥,便感觉桥身剧烈摇晃起来,似要将几人甩入河中。 谢淮钦环顾四周,发现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个机关盒,盒面上刻满了符文,符文间隐隐有紫气流动,旁边刻着“风之韵律,桥之安澜”的字样。 这些符文好似与道家的符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羽轩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机关盒看起来极为复杂,稍有不慎,我们都得葬身此处。” “这机关说不定与那诡异秘谈中的神秘力量有关,若是触发了什么禁忌,后果不堪设想。” 郑吣意安慰道:“林大哥莫急,我们先想想这提示的含义。‘风之韵律’,是不是与风的吹动频率有关?也许这风里藏着道家阴阳五行的秘密。” 谢淮钦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一些小石子,说道:“我来试试。” “这风从东南方向吹来,我们按照风速和风向,将石子依次投入小孔中,或许能解开机关。” 说罢,深吸一口气,按照自己的判断,将石子逐个投入小孔,投入的顺序和力度恰到好处,吊桥竟奇迹般地停止了摇晃,恢复了平稳。 过了吊桥,来到一片看似平静的草地,然而草地中却隐藏着更危险的机关。 当他们踏入草地几步后,突然周围升起阵阵烟雾,烟雾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让人头晕目眩。 同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从地下缓缓升起一个个石制的傀儡,这些傀儡身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口中念念有词,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 林羽轩惊恐地喊道:“这是什么邪门的机关!莫非是那诡异秘谈中的诅咒显灵了?” 郑吣意强忍着不适,镇定地说:“大家别慌,这些傀儡的行动或许与道家的奇门遁甲之术有关,我们要找到它们的破绽。” 谢淮钦仔细观察着傀儡的动作,发现它们的攻击似乎遵循着某种八卦的方位规律。 大声喊道:“郡主,林兄,我们按照八卦方位躲避,寻找时机破坏它们的机关枢纽!” 三人在烟雾中与傀儡周旋,郑吣意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聪慧的头脑,发现了傀儡背后的机关枢纽。 谢淮钦和林羽轩合力攻击,终于成功破坏了机关,傀儡停止了动作,烟雾也渐渐散去。 过了这片草地,终于来到庄院门前,却被护卫拦住。 护卫声称,除非能答对主人出的三道难题,否则休想踏入半步。 第一道题是关于诗词歌赋,要求对出一首意境相符的回文诗。 题目为:“春日繁花映水红,蝶舞翩跹入芳丛。” 郑吣意自幼饱读诗书,略加思索,便从容吟道:“丛芳入跹翩舞蝶,红水映花繁日春。” 其诗句对仗工整,意境优美,赢得了护卫的一丝赞赏,护卫微微点头:“姑娘好才情。” 第二道题是通过观察腐肉的情况,判断这大概多久前是正常的。 护卫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旁边还有几只嗡嗡乱飞的苍蝇。 谢淮钦强忍着恶心,凑近仔细观察。 只见那腐肉已经呈现出暗黑色,表面有一层黏腻的液体,部分地方甚至已经开始生蛆。 她又用手指轻轻按压,感觉肉质松软且有弹性,根据以往在处理一些案件中积累的经验以及从仵作那里学到的知识,谢淮钦判断道: “这肉从外观和触感来看,应该死亡时间在三天左右,正常的肉应是色泽鲜红,富有弹性,无异味,且表面干爽。” “如今这肉已完全腐坏,与正常肉相差甚远。”护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位公子,倒是有些门道。” 到了第三道题,却是一个棋局残局,摆在桌上的棋盘上,黑子与白子纵横交错,局势颇为复杂。 只见黑子已将白子逼入一角,但白子却巧妙地构筑起了一道防线,看似摇摇欲坠,却又暗藏玄机。 黑子这边虽占优,可想要在十步之内将死对方,绝非易事。 棋盘上,黑子以“连环马”和“当头炮”的布局为主势,企图冲破白子的防线, 而白子则依靠“屏风马”和“士象全”苦苦支撑,在棋盘的右下角形成了一个互相牵制的局面。 并且白子在关键位置还暗藏了一个“卧铺马”的杀招,只要黑子稍有不慎,走错一步,就可能被白子反杀。 这可难住了郑吣意和谢淮钦,两人盯着棋盘,眉头紧皱,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正当绞尽脑汁之时,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类似棋局。 那古籍中记载的棋局,也是黑子看似大优,却被困于局部的复杂局势之中,难以突破。 郑吣意仔细回想着古籍中的解法,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拿起一枚黑子,先是移动了棋盘左上角看似无关紧要的一颗黑子,这一步看似平常,却是为了引动白子的应对,打乱对方原本严密的防守节奏。 护卫看到这步棋,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郑吣意会从这个角度入手。 紧接着,郑吣意又按照记忆中古籍里的步骤,移动了处于中路的一颗黑子,这颗黑子落下后,正好与之前的布局形成呼应,给白子的“屏风马”造成了新的压力。 随后,郑吣意又连续走了几步看似不紧不慢的棋,每一步都在悄悄地压缩白子的生存空间,让白子原本稳固的防线逐渐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到了第八步,郑吣意再次落子,这一子落下,局势瞬间紧张起来,黑子像是一张慢慢收紧的大网,将白子围得更紧了。 此时,护卫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想到郑吣意竟能把这局棋下得如此巧妙。 而在第九步,郑吣意看准时机,果断地将一枚黑子落在了关键位置,直接阻断了白子“卧铺马”的退路,同时与其他黑子配合,形成了一个绝杀之局,白子已无路可走,成功将死对方。 收藏家得知他们答对了三道难题,心中虽有些不舍,但也钦佩几人的才智和诚意,便将冰蓝玉髓簪拿了出来。 回到郡主府后,郑吣意精心挑选了一个锦盒,将簪子妥善放置其中,带着谢淮钦和礼物前往程拓住处。 程拓看到他们带来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 郑吣意诚恳地说:“程老御医,之前我们行事莽撞,多有得罪,还望您看在这礼物的份上,原谅晚辈的鲁莽。” “您的医术高超,百姓们都在受苦,盼着您能再次出山,悬壶济世,救民于水火。” 程拓接过锦盒,细细端详着簪子,微微点头:“你们此番心意,老夫真切地感受到了。” “这几日闭门不出,也想了许多,医者仁心,老夫又怎能因一时之气,置百姓于不顾。” “罢了罢了,我答应出山便是。” 谢淮钦激动地说:“程老,大恩不言谢!您的高风亮节和宽广胸怀令人敬佩不已。” 第116章 三顾东院 谢淮钦和郑吣意说服程拓出山后,便乘上马车,朝着城东东院那处地方赶去谈租金。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谢淮钦坐在车内,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宋眠虽说答应了举办女子医堂,可那些大臣们的弹劾就像纷飞的雪花,源源不断。 无奈之下,宋眠只得采取折中的法子,承诺女子医堂每年的开销由朝廷支出。 然而对于医堂的修建之事,却坚决不松口,非得让她自己去寻场地,还要负责洽谈租赁事宜。 想到这儿,谢淮钦心中满是无奈与愤懑,可如今形势如此,也别无他法,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暗自盘算着等会儿与东院主人谈判的种种情形,只盼着能顺利租下那块地,早日将女子医堂办起来。 谢淮钦和郑吣意满怀期待地来到城东东院,准备与东院主人陈富海洽谈租赁事宜。 这东院此前已多方打听,位置、格局皆十分适宜开办女子医堂,故而志在必得。 一进院子,陈富海便热情地迎了上来,笑着说道:“两位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啊!不知今日所为何事?” 谢淮钦微笑着欠身行礼,说道:“陈老爷,今日我们二人前来,是想与您商议租赁这东院的事宜。” “我们打算在此处开办一家女子医堂,为城中女子治病救人,您也知道,当下女子看病诸多不便,我们想为此尽一份心力。” 陈富海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眉头紧皱,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谢淮钦和郑吣意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诧异。 郑吣意赶忙说道:“陈老爷,先别着急拒绝啊。”我们知道你有所顾虑,但是且听我们把话说完。 “这女子医堂一旦开办起来,不仅能造福城中百姓,对这院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以后提起这东院,那可都是赞誉之声。” 陈富海却不为所动,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说道:“二位所言虽好,可我这院子向来都是租给正经人家居住的。” “你们要开什么女子医堂,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以后谁还敢来租我的房子?” 谢淮钦赶忙解释道:“陈老爷放心,我们会把医堂管理得井井有条,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而且我们会在医堂门口张贴告示,说明是经过您的同意才在此开办的,绝不会让您的名声受损。” 陈富海冷笑一声,说道:“说得好听!女子抛头露面本就不合规矩,还专门弄个医堂,成何体统!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郑吣意有些着急了,说道:“陈老爷,如今圣上都应允女子也能学习医术,救死扶伤,就当是做件善事,帮帮我们吧。” 陈富海摇摇头,语气坚决地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别再劝了,我这院子不租给你们,你们还是另寻别处吧。”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说道:“陈老爷,我们也知道这事有些为难您。” “但如今城中女子看病有多不方便,开办女子医堂,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您能租给我们,那可真是功德无量啊。” 陈富海却转身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说:“你们别说了,我意已决,你们走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院子里,看着陈富海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 郑吣意忍不住抱怨道:“这陈老爷也太固执了,怎么说都不听。” 谢淮钦叹了口气,说道:“别急,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总会有办法说服的。” 两人无奈地离开了东院,心中却在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过了两日,谢淮钦打听到陈富海喜好古玩字画,便寻了一幅难得的墨宝,再次登门拜访。 陈富海见他们又来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还是将二人请进了屋。 谢淮钦笑着说:“陈老爷,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再次表明我们租赁东院的诚意,二是听闻您对古玩字画颇有研究,我偶然得了一幅佳作,特来与您一同品鉴。”说着,便将那幅墨宝展开。 陈富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幅画,嘴里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但片刻后,还是回过神来,说道:“谢大人,您这心意我领了,可这院子的事,还是不行。” “我虽喜爱这字画,但也不能因小失大,坏了自己的名声。” 郑吣意见此情景,怒意上头道:“陈老爷,我好歹也是郡主,几次三番与你好好商谈,你这般不给情面,况且这也是圣上应允的,你莫不是与圣上作对?” 郑吣意见此情景,说道:“陈老爷,我好歹也是郡主,几次三番与你好好商谈,你这般不给情面,况且这也是圣上应允的,你莫不是与圣上作对?” 陈富海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忙跪下说道:“郡主恕罪,小人绝无此意啊!只是这祖上传下的规矩,女子不可抛头露面,小人实在是不敢违背。” 郑吣意见他如此,语气也缓和了些:“陈老爷,你先起来吧。” “我也知你有难处,但这女子医堂乃是为了造福百姓,圣上既然应允,自然有其道理,你若能相助,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陈富海缓缓起身,面露难色道:“郡主,非是小人不知好歹,只是这风言风语实在可怕。” “小人一家老小都在此地生活,若是因此坏了名声,日后怕是难以立足啊。” 谢淮钦见状,也说道:“陈老爷,我们也理解你的担忧。” “但我们定会做好周全的安排,让这医堂规规矩矩地开办。” 陈富海低头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二位的好意,小人心领了,但这院子,小人实在不能租给你们,还请二位另寻他处吧。” 谢淮钦和郑吣意再次失望而归,但她们并未放弃。 又过了几日,二人得知陈富海的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时常生病。 于是,谢淮钦便请了一位颇有名望的御医,带着他一同前往东院。 见到陈富海后,谢淮钦说道:“陈老爷,听闻夫人身体欠安,我特意求请了御医来为夫人诊治,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陈富海有些犹豫,但还是让御医为夫人瞧了病,并开了方子。 看完病后,谢淮钦再次提及租赁东院之事,说道:“陈老爷,您看我们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他人,您就考虑考虑吧。” 陈富海面露难色,说道:“谢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夫人的病也多谢您费心。” “但这院子的事,我实在是难以答应。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做好事,可这与我一贯的想法相悖,我实在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谢淮钦和郑吣意第三次被拒,满心失落,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东院后,回到郡主府门口。 竟看见张珩衍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站在那儿,满脸堆笑,显然是来给谢淮钦道歉的。 谢淮钦见状,尽管心中仍有一丝对之前事情的芥蒂,但还是秉持着一贯的礼数周全,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张兄,这是何意?”张珩衍赶忙上前,一边递上礼物,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谢兄,之前是我办事不力,出的那些馊主意,不但没帮上忙,还险些坏了大事,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特意来给你赔罪。” 郑吣意微微皱眉,在一旁愁容满面道:“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如今这东院的主人陈富海固执得很,死活不肯将院子租给我们开办女子医堂,现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呢。” 张珩衍一听,眼睛转了转,拍着胸脯保证道: “谢兄、郡主,你们莫急。我这次来,就是想将功赎罪的。” “这陈富海虽难对付,但我就不信找不到他的弱点,让我再好好想想办法,定要帮你们把这院子租下来。” 谢淮钦看着张珩衍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无奈,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微微点头: “那就有劳予衡兄了,只是这一次,切不可再像之前那般鲁莽行事。” 张珩衍连忙点头应道:“砚南放心,我这次一定谨慎行事,定不会再让你们失望。” 说罢,三人一同走进郡主府,在堂中坐下,开始商讨起下一步的对策来。 气氛凝重中又带着一丝期待,不知张珩衍此次能否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解决这棘手的问题。 第117章 将功赎罪 谢淮钦和郑吣意两人坐在堂中,皆是愁眉不展。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却未能驱散她们心头的阴霾。 郑吣意轻抚着衣袖上的花纹,幽幽地叹了口气: “淮深,这可如何是好?那陈富海态度如此坚决,我们几乎已将能说的好话都说尽,可他就是不松口。 话落,张珩衍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把大家召集到跟前,神秘兮兮地低语说道:“我有个主意,咱们这样……。 听完主意后的谢淮钦紧抿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内心的挣扎清晰地写在脸上。 深知此计虽有可能奏效,可一旦败露,定会引发诸多麻烦,不仅会影响郡主府的声誉,还可能连累众人。 郑吣意也是眉头紧锁,轻轻咬着下唇,眼神中满是纠结。 一方面,作为郡主,行事需谨慎稳重,这般有些“下作”的手段实在有违她的本心; 另一方面,一想到那些因无法得到良好医治而痛苦不堪的女子,她又觉得倘若能借此机会达成目的,似乎也值得冒险一试。 两人沉默良久,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决心。 最终,谢淮钦微微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地说道: “罢了,就依予衡兄所言,且试试看吧,只是这过程中定要万分小心,切不可留下把柄。” 郑吣意也跟着轻声应和:“但愿此次能够顺利,莫要再生出其他枝节才好。”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整个城东都被笼罩在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唯有打更人的梆子声有气无力地回响在空荡的街巷,仿佛是黑暗中孤独的叹息。 当打更人提着那盏昏黄摇曳的灯笼,慢悠悠地晃到东院附近时。 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骤然划破夜空,那声音好似无数尖锐的指甲狠狠划过玻璃。 又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恶鬼哭嚎,让人寒毛直竖,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又一层。 “哎呀妈呀!这是啥动静啊?” 打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梆子差点“哐当”一声掉落地上。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得凸出来了,死死地朝着声音的来源——东院望去。 那紧闭的大门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巨兽,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这……这东院咋回事啊?平日里也没听说有啥异常啊。” 打更人一边自言自语,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边哆哆嗦嗦地朝东院挪着步子。 犹豫了好一会儿,强烈的好奇心和那一丝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就像两只无形的手,推着他缓缓靠近那扇让人毛骨悚然的大门。 随着脚步一点点逼近,东院那扇陈旧得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门在寂静的夜里缓缓晃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被无限放大,恰似冤魂们在耳边的低语,让本就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氛围愈发恐怖,将人紧紧罩住。 “我的老天爷啊,这可咋整?”打更人咽了口唾沫,那声音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响亮,脚步也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鼓起了一丝勇气,颤抖着伸出手去推那扇门。 门缓缓打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脸。 院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几缕清冷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稀稀拉拉地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诡异的光斑。 “有人吗?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打更人小心翼翼地迈进院子,声音带着哭腔,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 然而,回应的只有那持续不断、愈发凄厉的叫声和呼啸着穿过院子的风声。 那风声鬼哭狼嚎,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窥视着他,让他感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后背的衣服都被浸湿了一大片。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打更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全靠手中的梆子拄着地面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院子的角落里猛然窜出,速度快得如同闪电,一闪而过,带起一阵阴寒刺骨的风。 吹得打更人手中的灯笼火苗剧烈摇晃,光影在墙壁上乱晃,仿佛无数鬼魅在舞动。 “鬼啊!”打更人惊恐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划破夜空,估计半条街的人都能被吵醒。 他慌乱地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在身后悄然关上。 “有鬼啊!来人呐!救命啊!”打更人拼命地拉扯着门,双手都被门栓磨破了皮,嘴里不停地呼喊着救命,可那门却纹丝不动,任由他如何挣扎,如何哀求,都无法逃脱这恐怖的东院。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早知道就不该多管闲事,呜呜呜……” 打更人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满心懊悔自己为啥要被那好奇心驱使,走进这个鬼地方。 就在绝望之际,突然,又一阵阴森的笑声从院子深处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吓得打更人差点昏死过去。 “别……别过来啊!我……我就是个打更的,没做什么坏事啊!” 打更人缩成一团,眼睛紧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挡在外面。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一个隐蔽角落里,张珩衍和几个手下正悄悄地观察着这一切。 看到打更人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张珩衍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哼,这家伙,胆子也太小了吧!这下有他受的了,等明天,这东院闹鬼的消息肯定会传遍整个城东,到时候看那陈富海还怎么把院子租出去。” “哈哈,就是,公子这招可真高!”一个手下附和着,脸上也带着几分得意。 张珩衍正对他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对着手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等下你们可得看准时机,把那个提前准备好的鸡血,一股脑儿地泼到院子里去,记住啊,要泼得均匀些,就像那恶鬼索命后留下的血痕,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阴森恐怖,寒毛直竖。” “明天呢,你们再佯装成路人,在这附近散播东院有鬼的谣言,嘴巴都给我利索点。” “要说得绘声绘色,就跟真的亲眼见过鬼似的,让人深信不疑。” “光靠这一个打更的人去传,那消息传得肯定像蜗牛爬一样慢,咱们得让这事儿像风一样传遍整个城东。” 说罢,他嘴角上扬,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东院的主人陈富海被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将院子双手奉上租给他们的场景,好像已经是这场闹剧的大赢家。 下人们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苦瓜又被噎着了一样,满是犹豫和担忧。 一个年长些的下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张公子,这……这法子是不是不太妥当啊?咱们这不是在骗人嘛。” “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要是传出去,咱们郡主府的名声也得跟着受损啊。” “毕竟郡主和郡马爷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被人知道用这种手段来租院子,怕是会招来不少闲言碎语,到时候可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张珩衍一听,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脸上的得意劲儿瞬间化为愤怒,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大声骂道: “我和你们说,都给我好好弄!要是谁敢不尽心,出了差错露了馅,耽误了我兄弟的大事,我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咱们这是为了女子医堂,为了大义,些许小节不必在意。” “况且,只要咱们做得隐秘,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知道是咱们干的?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出了事有我担着!天塌下来我顶着,你们怕啥?” 众人无奈,心里虽然还是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但在张珩衍的威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一个小厮战战兢兢地拎起装着鸡血的木桶,那双手抖得就像筛糠一样,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东院的方向慢慢靠近,活脱脱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 另几个下人则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紧张地四处张望,眼睛瞪得大大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被人发现,那模样要是被外人看到,肯定得笑掉大牙。 就在小厮快要接近东院大门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哒、哒、哒”,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得让人害怕的夜里,却像打雷一样。 小厮吓得差点把手中的木桶扔出去,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嘴里还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啊”。 众人赶紧停下动作,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迅速躲在一旁的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紧紧地贴在墙上,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墙的一部分。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后,又继续完成着这有些“缺德”又搞笑的任务。 随着一桶桶鸡血被泼洒在院子里,那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张珩衍看着被鸡血染红的地面,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叉腰,脸上的得意劲儿又回来了,还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一边哼着,一边心中暗自想着:“陈富海啊陈富海,看你这次还怎么收场。” “这院子,迟早是我们的,等你被这闹鬼的事儿吓得不行了,还不得乖乖地来求我们租下这院子,到时候,我可得好好嘲笑嘲笑你这老顽固。” 泼完鸡血后,下人们都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的士兵一样,疲惫地回到张珩衍身边。 那个年长些的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声说道:“张公子,这事儿总算是办完了,可我的小心脏啊,到现在还在砰砰直跳呢。” 张珩衍白了他一眼,笑着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明天散播谣言的时候,可别掉链子,要是谁搞砸了,我可饶不了他。” 众人连连点头,心里却在默默祈祷着这事儿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不然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第118章 闹鬼风波 第二日清晨,城东便炸开了锅。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东院闹鬼的事儿。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儿夜里那东院传出了女人的惨叫声,可吓人了!” “我家那口子昨晚去城外拉货,回来路过东院,愣是被那声音吓得跑回来,鞋都跑丢了一只!” 卖菜的王大妈手舞足蹈地跟周围人说道,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可不是嘛!”年轻的后生小李也凑过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我昨晚起夜,隐隐约约就听见那东院方向传来阴森森的叫声,吓得我差点尿裤子!而且我还听说有人看到那院子里有白色的影子飘来飘去。” “说不定是被冤死的女鬼回来索命了!这地方,以后可不敢靠近咯!” 旁边打铁的张铁匠皱着眉头,磕了磕烟袋锅子,瓮声瓮气地说: “我看这事儿邪乎得很,昨晚我正准备关门,就听见那阵叫声,吓得我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我还寻思着是不是以前这院子里出过啥人命案子啊?” “我家就住那附近,昨晚那风刮得呼呼的,可我总觉得那风声里还夹杂着哭声,吓得我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还在屋里烧了香,求菩萨保佑呢。”裁缝铺的老板娘刘婶也插话说道。 教书先生模样的赵夫子摇着头,一脸严肃地说:“依我看,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吓唬人吧。”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起来。 卖豆腐的老孙瞪大眼睛说:“赵夫子,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么多人都听见看见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说不定是这院子的风水不好,以前的主人做了啥缺德事,现在遭报应了。” 王大妈也附和着:“就是就是,我看还是找个道士来做法事驱驱邪吧,不然咱们这一片都不得安宁。” 张珩衍带着几个手下,混在人群中,憋住坏笑,也跟着添油加醋: “我早上路过的时候,还闻到一股血腥味呢,说不定里面发生了什么惨案!” “那股味儿啊,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我看这院子肯定是不干净。”说着,还夸张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越来越离谱,恐惧的氛围也越来越浓。 然而,这传言的热度并没有如张珩衍预期的那般持续升温。 原来,陈富海听闻闹鬼传言后,立马采取了行动。 他迅速派人清理了院子里的鸡血,还在众人面前镇定自若地解释道:“各位乡亲,实在是对不住,让大家受惊了。” “昨晚不过是下人们宰杀了几只鸡,没清理干净,那鸡被啄疼了叫出的声音,被大家误传了。” “而且那血腥味,也是杀鸡留下的,没什么鬼怪之事,大家莫要惊慌。”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虽将信将疑,但也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致,便渐渐散开了,闹鬼的传闻也随之平息下来。 张珩衍躲在对面的小巷子里,看着散去的人群,气得直跺脚,跳着脚骂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没脑子!这么容易就被那陈富海忽悠了。” 旁边的下人小六小心翼翼地说:“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儿,这陈富海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 张珩衍用扇子缓缓敲击着额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对着下人吩咐道:“没事,计划一不成,咱们就计划二。” “今晚派几个丫鬟扮鬼,飘荡在院子里面,这次一定要做得更逼真,把那陈富海和附近居民吓得魂飞魄散。” “小六,你去把翠玉、喜儿那几个机灵的丫鬟找来,跟她们好好说说。” 小六苦着脸,双手死死拽着张珩衍的衣角,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哭丧着脸哀嚎: “公子啊,您就行行好,饶了我吧!这事儿万一被发现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上次泼鸡血,我回去一整晚眼睛都不敢闭,只要一合眼,那血腥味儿就直往脑门冲,感觉满屋子都是血糊糊的一片,现在想想还头皮发麻呢!” “这次扮鬼,万一真被鬼给缠上了,我还没尝过娶媳妇的滋味,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去见阎王啊!” 说着,还夸张地抬手抹了两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张珩衍一听,眼珠子一瞪,活像只被激怒的豹子,一巴掌狠狠拍在小六头上,笑骂道: “你这没出息的胆小鬼!哪来的鬼缠你?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这事儿要是办砸了,我先把你变成鬼。” “让你尝尝被兄弟们追着打的‘甜头’。还不快去!别在这儿跟个小脚老太太似的,磨磨蹭蹭,耽搁了大事有你好看的。” 小六撇撇嘴,小声嘟囔着:“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哟,这辈子摊上这么个爱折腾的主儿。” “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天天得提心吊胆,没个安宁喽!” 可他瞧了瞧张珩衍那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威胁的脸,心里一哆嗦,还是不敢违抗命令,只能一步三回头,满心不情愿地跑去叫丫鬟了。 到了晚上,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黑沉沉地压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闹鬼”的绝佳时机。 几个丫鬟穿着白色的长袍,那袍子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 她们脸上涂抹着惨白的粉末,嘴唇被朱砂染得血红,乍一看,活脱脱就是从地府爬出来的女鬼。 几人紧紧挨在一起,胳膊挽着胳膊,哆哆嗦嗦地朝东院摸去,每走一步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翠玉吓得小脸煞白,双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抓住喜儿的胳膊,牙齿“咯咯”直打颤,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喜儿,我咋感觉这院子里阴森森的,风一吹,我这后背凉飕飕的,就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似的,不会真有鬼吧?” 喜儿也吓得不轻,双腿发软,声音颤抖得好似风中的残叶:“你可别瞎说,这世上哪有鬼啊!咱们这是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也太吓人了,我这腿软得跟面条似的,都快走不动道儿了,感觉这地都在晃悠。” 与此同时,张珩衍和几个手下猫着腰,跟做贼似的躲在院外的角落里,眼睛瞪得像铜铃。 紧紧盯着院子里的动静,心里直念叨这次一定要把陈富海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把院子租给谢淮钦他们。 可没料到,陈富海这只老狐狸吃过一次亏后,也早有防备。 虽说不信鬼神,但经过昨晚的折腾,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仅安排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在院子里值守,还在家里供了好几尊威风凛凛的佛像,门口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辟邪符咒,那阵仗,只差没请个道士来开坛做法、大张旗鼓地驱邪了。 当丫鬟们扮的女鬼在院子里飘忽不定地游荡,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时,那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好似能直直钻进人心里,让人寒毛直竖。 家丁们立刻警惕起来,其中一个家丁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棍棒,那棍子被他攥得“嘎吱”作响,好似都快被捏出水来,牙齿打着颤,磕磕巴巴地喊道: “谁……谁在那儿?出……出来!别装神弄鬼的,我可不怕你!”实际上,腿肚子都在抽筋,要不是旁边有同伴强撑着,早就瘫倒在地,成一滩烂泥了。 丫鬟们听到喊声,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翠玉慌乱之中,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咔嚓”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就像一道惊雷在院子里炸开,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直响。 家丁们听到声音,大喊着:“在那边!鬼在那边!”便壮着胆子,你推我搡地朝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活像一群受惊的野牛。 翠玉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就跑,那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比受惊的兔子还敏捷。 可慌乱中,白色长袍被树枝勾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急得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嘴里不停地喊着:“救命啊!姐妹们,别丢下我!” 家丁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翠玉抓住了。翠玉拼命挣扎,双手乱挥,嘴里还念叨着:“我不是鬼,我不是鬼啊!是想来这里玩!” 其他丫鬟见同伴被抓,也顾不上许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纷纷逃离了东院。 张珩衍在院外看到这一幕,气得直跳脚,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指着院子里大骂: “你们这群笨蛋!平时一个个看着机灵得跟猴似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尤其是你,翠玉,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被陈富海收买了,嗯?” 小六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公子,现在咋办?这计划又泡汤了。” 第119章 妖言惑众 张珩衍咬咬牙,恶狠狠地说:“还能怎么办?先回去,再想办法。 这陈富海,我跟他杠上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一个老顽固。” 就在几人准备灰溜溜离开的时候,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那笑声好似从九幽地狱传来。 在空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直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从院子里慢悠悠地飘了出来,足有两人多高,看不清面容,只有两个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魔。 “鬼啊!”陈富海和他的手下吓得大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有几个家丁跑得太急,还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原来,这是张珩衍提前花大价钱,从外地请来的一个江湖艺人,此人最擅长变戏法和口技,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早早躲在院子里,看到丫鬟被抓,局面快失控了,便想出了这个主意,想解救被识破的危机。 只见他藏身于特制的高大道具后,摆弄着机关,让白色身影缓缓升起,同时口中发出各种令人胆寒的声音,营造出恐怖至极的氛围。 这一下,可把附近的居民吓得不轻。第二天,城东彻底炸开了锅,比前一天还热闹。 大家奔走相告,都在说东院的鬼越来越厉害了,不仅会抓人,还会飘出来吓人,有人甚至声称看到那鬼长着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陈富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吓得不轻,他脸色惨白,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停地颤抖,心里直犯嘀咕: “这院子是不是真的不干净啊?再这样下去,这院子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了,以后还咋出租啊? 张珩衍这边新计划还在脑海里乱成一锅粥,毫无头绪。 城东百姓却已然被吓得不轻,各种流言蜚语跟长了翅膀似的甚嚣尘上。 有人煞有介事地说那东院上空一到半夜就冒绿光,鬼火闪烁,跟地府开了个口子似的。 还有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讲,曾瞧见一群小鬼在院子里嬉笑打闹,龇牙咧嘴,阴森可怖至极,听得旁人寒毛直竖。 陈富海整日愁眉不展,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为了稳住这愈演愈烈的局面,又心急火燎地请了好几个和尚来诵经祈福。 一时间,东院门口梵音阵阵,几个和尚围坐在大香炉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那香炉整日烟雾缭绕,香灰飘得到处都是。 把路过的人呛得直咳嗽,可谁知道,这些举动非但没让传言平息,反而像火上浇油。 让大家愈发笃定东院有鬼,都绕着那地儿走,仿佛靠近一点就会被恶鬼缠身。 谢淮钦得知张珩衍的二次“闹鬼”闹剧后,那是心急如焚,急匆匆地找到他。 眉头紧锁,一脸无奈,指着张珩衍的鼻子就开腔:“予衡兄啊,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啊!越闹越离谱了,咱们本意是造福百姓开医堂。” “你看看现在,搞得人心惶惶,如此行事,怕是会适得其反啊!” 张珩衍挠挠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心虚地嘟囔: “我这不也是着急嘛,谁晓得那陈富海防范得跟铁桶似的,密不透风。 “不过这次,我真是想好好补救,你可得信我。” 正当众人焦头烂额之际,转机就像一道曙光,“嗖”地一下冒了出来。 陈富海的老母亲突然病重,这可把陈富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寻遍城中大夫,个个都摇头叹气,束手无策。 在屋里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那眼神里的无助,看着就让人心疼。 谢淮钦听闻此事,心中一动,眼睛亮了起来,赶忙拉着郑吣意就往陈府赶。 一进陈府,谢淮钦顾不上喘口气,冲着陈富海就诚恳说道: “陈老爷,听闻老夫人病重,我和郡主可是心急如焚呐!这不,我们特意请了程老御医来,他可是咱城里医术数一数二的,说不定能有法子。” 陈富海此时已六神无主,眼睛里满是迷茫,虽心存疑虑,想着这之前还闹得不愉快呢。 可眼下也没别的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忙不迭地将二人请进内室。 程老御医一进屋,就直奔老夫人床前,神色凝重地坐下,伸出手为其仔细搭脉,又轻言细语地问询了一番症状。 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把旁人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好一会儿,程拓才收了手,站起身来,轻声说道:“陈老爷,老夫人这病虽棘手,却也不是无药可医。” “只是所需药材颇为难得,需尽快配齐,耽搁不得。” 郑吣意紧接着上前一步,温柔地看着陈富海,补充道:“陈老爷放心,药材之事,您不用发愁。” “可派人去郡主府取,府里常年备着些珍稀药材,说不定就有需要的。” “只愿老夫人能早日康复,大家伙儿都揪心呢。” 陈富海看着两人忙前忙后,一会儿吩咐下人烧水,一会儿又叮嘱要给老夫人换个更舒服的枕头,心中颇为感慨。 在等待药材的几日里,他看到谢淮钦天天往府里跑,不是亲自查看老夫人的病情,就是陪着程老御医研究药方。 郑吣意也没闲着,带来了自己府里最贴心的丫鬟照顾老夫人起居,还亲手熬煮滋补的汤羹。 这一幕幕,陈富海都看在眼里,暖在心上。 这天,老夫人病情渐有起色,能坐起身说会儿话了。 陈富海激动得眼眶泛红,把谢淮钦拉到一旁,长叹一声,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 “谢大人啊,之前是我迂腐了,脑筋转不过弯来。” “你们为女子医堂如此执着,一门心思都是为了大家伙儿好,又在我家危难之时鼎力相助,不离不弃的。” “我若再阻拦,实在是不仁不义,我这心里愧疚啊。” “那东院,就租给你们吧,希望能如你们所愿,把医堂办好。” 谢淮钦又惊又喜,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说道:“陈老爷,此言当真?” “太好了!这下咱们的女子医堂终于有着落了,城里的姑娘们可有救了。” 陈富海摆摆手,苦笑道:“罢了罢了,只望这女子医堂能顺遂开办,也算造福一方,也不枉你们费了这么多心思。” 就这样,风波平息,谢淮钦等人终于如愿租下东院。 好不容易租下东院,谢淮钦、郑吣意与张珩衍三人瞬间开启了忙碌模式,每日天刚蒙蒙亮,就像三只勤劳的蜜蜂。 齐聚在那尚显空旷且散发着陈旧气息的东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兴致勃勃地探讨起布局规划。 张珩衍这次仿若脱胎换骨,一本正经地手持图纸,那模样好似一位即将指挥大战役的统帅,一边比划,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 “瞧这儿,这一溜窗户,采光好得简直能闪瞎眼,把这儿设为问诊区再合适不过。” “病人一坐这儿,暖烘烘的阳光一照,心里敞亮,病痛都得吓跑几分。” “再瞅瞅里头那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用来做药房简直是天选之地。” “抓药、配药的各自忙活,互不干扰,井然有序,完美!”说罢,还颇为自得地晃了晃脑袋。 谢淮钦站在一旁,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图纸,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予衡兄所言甚是,不过这药材可是娇贵玩意儿,储存条件苛刻得很。” “药房这边一定得多加防范,得想法子防潮防霉,要是药材发了霉、生了虫,咱这罪过可就大了,恐怕得成为全城百姓的‘公敌’。” 郑吣意也没闲着,莲步轻移,绕着屋子缓缓踱步,思索片刻后补充道: “咱们还得专门预留出一间屋子,作为女医们切磋医术、研讨医理之所。” “毕竟医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不断精研,日后才能更好地妙手回春,拯救苍生。”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烈讨论,仿若一场思维的盛宴,规划蓝图也在这你来我往之中逐渐清晰明朗。 另一边,为招募女医,郑吣意充分施展郡主的影响力,在城中大街小巷广贴告示。 那告示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女子医堂现招募有志学医之女子,不论出身贵贱,只要心怀仁爱、聪慧好学,皆可前来报名,开启悬壶济世之路。】 告示一经贴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在城中激起千层浪,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瞬间炸开了锅。 第120章 再添新力 然而,大部分百姓的观念依旧古板守旧,对女子学医一事犹如见到洪水猛兽,纷纷摇头摆手,满脸写着不赞同。 “哎呀呀,这女子医堂还当真的办起来了,这成何体统?” “从古至今哪有这般规矩,抛头露面的,莫不是要乱了套!”卖菜的王大妈停下手中正称量蔬菜的秤杆,眉头拧成个大疙瘩,对着旁人开启了“吐槽”模式。 “就是就是,且不说学不学得成,就算学成了,往后还怎么嫁人哟!哪家正经男儿愿意娶个整日跟药材、病症打交道的媳妇儿。” 打铁的李师傅也放下手中的铁锤,火星四溅中,语气笃定地附和着,那神情仿佛已经预见了女子学医后的“悲惨”下场。 眼瞅着告示贴出去好几日,仅有两名女子羞怯怯地前来报名。 郑吣意与谢淮钦站在医堂门口,望着那清冷孤寂的报名处,眼神里满是失落,仿若被霜打过的花朵,蔫了下来。 张珩衍瞧在眼里,急在心头,眼珠子滴溜一转,仿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计上心来。 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嚷道:“郡主、砚南,莫要灰心,瞧我张珩衍的!我定有锦囊妙计,保准能让这报名处热闹起来。” 言罢,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府邸,召集府里几个擅长丹青的下人,双手叉腰,大声吩咐道: “你们几个听好了,把咱们女子医堂的事儿,从问诊看病的场景、抓药制药的流程,再到女医们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统统给我画成图。” “要画得活灵活现,跟亲眼瞧见似的,要是画得不好,可小心本公子的板子!” 下人们领了命,赶忙埋头苦干起来,没几日,画作大功告成。 张珩衍看着这些画,满意得直点头,仿若看到了女子医堂未来的辉煌景象。 紧接着,便领着一帮家丁,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大街。 一到街上,就开启了“疯狂宣传”模式,双手各举一幅画,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大叔大婶、兄弟姐妹,快把目光看过来!” “咱这女子医堂,那可是造福全城女子的大好事,以后姐妹们要是身体有恙,再也不用遮遮掩掩、羞于启齿,自有专业女医为其排忧解难。” 一边喊,一边还像个街头杂耍艺人似的,挥舞着手中的画,上下翻飞,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可这大街上的人,大多都不为所动。有的侧目一瞥,便匆匆擦肩而过。 有的更是直接送上几个白眼,嘴里还念念有词: “哼,瞎闹腾啥呢,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本分守己,搞这些幺蛾子,纯粹是浪费时间。” 张珩衍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瞧见有年轻姑娘路过,眼睛瞬间放光,仿若发现了稀世珍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笑嘻嘻地说道: “姑娘,且留步!瞧瞧咱这女子医堂,这可是您改变命运、成为巾帼英雄的绝佳机会啊!” “想象一下,日后您身着医服,手持银针,谈笑间便能驱走病痛,多威风,多神气!” “这要是学成了,十里八乡的小伙子还不得踏破您家门槛求娶啊!” 正说得唾沫横飞之际,一位大娘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姑娘的胳膊,瞪着张珩衍,气呼呼地说: “你这登徒子,莫要蛊惑我家闺女!女子学医,门儿都没有,赶紧走,别在这儿散播歪理。” 说着,拉着姑娘快步离去,留下张珩衍在原地,一脸尴尬,半张着的嘴都忘了合上。 家丁们跟在后面,看到自家公子这狼狈模样,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通红,肩膀直抖。 张珩衍回过神来,冲着家丁们一瞪眼:“笑什么笑,还不快接着吆喝!” 虽说一路上磕磕绊绊,没少碰壁,遭了无数白眼,可还真有几个姑娘被他说得心动了,停下脚步,眼神里透着一丝好奇与向往,细细询问起来。 张珩衍一看有转机,眼睛亮得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赶忙拉住人家,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那热情劲儿,仿佛要把女子医堂的所有美好一股脑儿都塞进姑娘们的心里。 就这般,慢慢地,驻足打听的人越来越多,在张珩衍这股子执着劲儿与时不时闹出的小乌龙烘托下。 女子医堂逐渐步入正轨,报名人数总算缓慢上升,只是相较预期,依旧少得可怜,仅仅只有了 十人。 然而,郑吣意与谢淮钦并未因此而气馁,反而愈发用心地操办起各项事宜,一心只为能顺利开启医堂,护佑城中女子健康。 人手短缺的难题如影随形,令谢淮钦颇为忧心。 一日下朝,她匆匆处理完公务,便携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特意前往偏院寻林苑。 刚踏入偏院,一幅暖融融的画面映入眼帘: 林苑正与祝清厌、孩子在院子里尽情玩耍,和煦的阳光轻柔洒落,勾勒出三人温馨的轮廓,远远望去,仿若和乐融融的一家人,满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谢淮钦的脚步在院门口悄然止住,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既有不忍打扰的顾虑,又有对这份安宁的期许。 林苑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有人前来,侧身一瞧,见是谢淮钦,忙快步上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候:“大人,您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谢淮钦回过神,微笑着回应:“啊,无妨,我才刚来一会儿,瞧你们玩得这般开心,实在不忍贸然打扰。” 林苑谦逊地摆了摆手,解释道:“哪有,大人您说笑了,我们不过是陪君儿玩耍逗乐罢了。” 此时,祝清厌也注意到了谢淮钦的到来,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下意识地微微挺直脊背,心底隐隐期盼着她此番前来,是特意关心自己的病情。 可未曾料到,谢淮钦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间一沉。 谢淮钦神色略显急切,看向林苑,诚恳说道: “林苑,如今女子医堂正值用人之际,处处捉襟见肘,我知晓你医术不凡,所以特来相商。” “我也一直惦记着祝姑娘的病情,不知近来可好些了?若祝姑娘身体已然无大碍,我想着,你与祝姑娘不妨一同搬至女子医堂居住。” “一来,当下医堂急需像你这般的能人,凭你的医术定能在药材调配、病症诊治之事上大展拳脚” “二来,医堂那边药材齐全,各类医籍完备,于祝姑娘调养身子大有益处,环境也更为适宜。” “再者,这如今也算朝廷正经委派之事,往后每月都会有月俸发放,也能解些生活之忧,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苑听闻此言,不禁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祝清厌。 祝清厌却并未与她对视,目光直直地落在谢淮钦身上,那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些许失望。 她心底原以为,谢淮钦会如往昔关心朋友般,细细问询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未想,此番前来,终究还是为了公事。 林苑心中满是纠结,一方面是好友的恳切请求与医堂的迫切需求,另一方面是对祝清厌病情的担忧和她此刻失落的情绪。 一时之间,小院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唯有微风拂过,轻轻摇曳着枝头的树叶,似在悄然等待着林苑的抉择…… 林苑的目光在祝清厌脸上短暂停留,瞧出她眼中的失落,心中似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满是疼惜与愧疚。 她又怎会不明白,祝清厌心底对谢淮钦存着的那份复杂情感,渴盼着能从她口中听到几句贴心关怀。 可林苑同样深知,这女子医堂承载的重量——它宛如一盏在黑暗中闪烁的希望之灯。 若自己能投身其中、添一把柴,或许便能改写众多女子于病痛中挣扎的命运,也可为自己与祝清厌、孩子日后的生活寻得一份安稳保障。 短暂的沉吟,似是在心底权衡了一生的抉择。 林苑缓缓转过头,面向谢淮钦,神色坚定犹如屹立千年的磐石,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大人,我答应您。” “如今既紧缺人手,属下定当倾尽所能,全力以赴。” “清厌这边,您无需挂怀,我会悉心照料周全。” “有医堂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药材富足、医书琳琅,想必调养身子也能事半功倍,恢复得更快。” 谢淮钦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地,脸上仿若春日绽放的繁花,满是喜色,连连拱手,言辞间尽是感激: “林苑大义,如此一来,真乃医堂之幸,亦是城中女子之福!” “我这便回去妥善安排,定让你们住得舒心,诸事顺遂,毫无后顾之忧。” 言罢,似是被诸事缠身、心焦意乱,匆匆转身,几个眼神都不曾给祝清厌留,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林苑望着谢淮钦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继而走到祝清厌身旁。 轻轻握住祝清厌略显冰凉的手,那手仿若她此刻有些落寞的心,林苑柔声道: “阿厌,我知晓你对谢大人还有些许念想,这情愫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消散的,咱们就暂且把它放在心底,往后的日子还长,慢慢来吧,说不定哪天你便释怀了。” 林苑语气轻柔,似是怕惊扰了她心底的愁绪,又似在安慰自己。 其实,在过往相伴的朝朝暮暮里,祝清厌对谢淮钦哥哥当初的那份炽热情谊,已如春日消融的冰雪,在林苑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一点点地悄然被替代。 晨曦中为她熬煮的暖粥,寒夜里为她披上的衣衫,还有每一个她蹙眉时的心疼凝望……桩桩件件,都如细密的针脚,将林苑缝进了她的心间。 只是沉浸在岁月温柔里的祝清厌,自己却浑然不知这悄然而至的心意转变。 第121章 世上竟有这般与众不同女子 次日,因为人手紧张,谢淮钦下朝,处理完公务,跟张珩衍、郑吣意又一头扎进市井,忙着给女子医堂采买药材与器具。 张珩衍这翰林修撰的活儿,清闲得很,平日的主要职责便是校勘典籍、为帝王草拟文诰诏令之类。 工作内容虽说精细严谨,却也规律有序,极少有突发事件。 除非是碰上那改朝换代、新帝登基的头等大事,和各种祭祀事宜。 也正因如此,只要没撞上这些特殊节点,张珩衍便能“溜号”,天天跑来寻谢淮钦。 用他的话说:“在翰林院闷都闷坏了,还是跟你们一起办事有意思。” 谢淮钦和郑吣意也习惯了这“小跟班”模样。 三人一进药市,那股子混杂着各种药材的独特气味就扑面而来。 张珩衍瞬间来了精神,眼睛瞪得溜圆,大摇大摆走进一家铺子,伸手就拿起一根人参,活脱脱一个行家大拿的架势,嘴里还嘟囔着:“咱医堂的药材,可得把好关。” 他把人参举到眼前,左瞅瞅右看看,一会儿眯着眼瞧芦头,一会儿又捻着须子感受韧性,那模样别提多专业了。 “老板,你瞅瞅这参,表皮虽说还行,可这纹理吧,也不算特别清晰,还有这芦头,紧实是紧实,但也没紧实到顶级货的份儿上。” “咱这是救命的事儿,要是品质不佳,入药没效果,咱医堂的招牌可就砸了,你可不能坑咱们!” 药铺老板见多识广,一看这几位衣着不凡,心里就有了算计,陪着笑脸赶紧解释: “公子这话说得,小店在这药市可是有口皆碑,诚信经营多年,哪能砸自己招牌呀!我给您拿的,绝对是上等货。” 谢淮钦走上前,神色沉稳,不紧不慢开口:“老板,咱也不啰嗦,这参到底多少银子?” 老板眼珠子滴溜一转,瞧着几人这派头,一咬牙:“三十两。” 谢淮钦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还没出声呢,张珩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得老高,扯着嗓子喊: “啥?三十两!老板,你怕不是看我们面善,就当冤大头宰呢!” “你这参,品相也就一般般,我可没少在药市溜达,你去打听打听,就这成色,别家顶多二十两,你这是漫天要价,当我们傻啊!” 老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刚想开口狡辩几句,张珩衍哪肯给机会,连珠炮似的继续说: “今儿个我们可是诚心诚意来买药,准备造福全城女子的,你要是没点诚意,这生意可没法做。” “我看你这铺子也不想砸招牌,要不就痛快点,给个实诚价,不然我们扭头就走。” “这药市大着呢,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卖参!”说着,作势就要拉着谢淮钦和郑吣意往外走。 老板一看这架势,慌了神,赶忙伸手阻拦,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几位爷,莫急莫急,有话好商量!既然几位是行家,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二十两,就当交个朋友,行不?” 张珩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下巴微微上扬,转头看向谢淮钦和郑吣意,一脸得意:“怎么样,我就说不能被坑了吧,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谢淮钦无奈地笑了笑,对老板说:“行,那就二十两,包起来吧。” “老板,咱丑话说在前头,日后若药材品质都像这般,我们肯定常来光顾,可要是再玩儿虚的,这药市以后恐怕就没您这号了。” 老板忙不迭点头:“一定一定,您放心!” 三人继续在药市逛着,张珩衍一路走一路念叨: “买东西得货比三家,还得会砍价,这可都是学问。”正说着,来到一家卖火罐的铺子前。 张珩衍拿起一个火罐,左看右看,突然眼睛一亮:“老板,这火罐看着挺别致啊,不过这价格嘛,是不是也得给点优惠?咱们批量采买,以后就是您的大客户了。” 老板是个精明人,笑着说:“公子,这火罐手工精良,成本可不低,已经是实价了。” 张珩衍眼珠子一转,把谢淮钦和郑吣意拉到一边,小声嘀咕: “咱佯装走,他肯定得叫住咱降价。”说完,三人故意装作不满意要离开。 果然,没走几步,老板就着急地喊:“几位留步,价格好商量!” 张珩衍憋着坏笑,回头说:“老板,那您说个价。”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满意的价格成交。 就这么一路逛一路买,张珩衍充分发挥“砍价神功”,逗得谢淮钦和郑吣意哈哈大笑。 等买齐了药材和器具,三人满载而归。 张珩衍还在那眉飞色舞地给两人讲着刚才的精彩瞬间,谢淮钦笑着打趣: “今天可多亏了你,不然咱们得花不少冤枉钱。”郑吣意也在一旁点头称是,欢声笑语洒满了归途。 片刻后,几人满载着采购来的药材与器具,有说有笑地走到医堂门口时,一幅“激战正酣”的场景骤然映入眼帘。 只见林苑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平日里的温婉全然不见,此刻仿若一位怒目金刚。 她三拳两脚,就把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打得趴在地上直哼哼。 那男子嘴里不停告饶:“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至极,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林苑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用脚尖踢了踢那男子,厉声道: “哼,最好给我牢牢记住!往后把这狗手狗脚管严实了,要是再敢欺负其他女子,姑奶奶我铁定把你的手给拆了,让你长长记性!”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一头雾水。 【 半 个 时 辰 前 】 林苑和祝清厌在医堂里忙得不可开交,好一番折腾才总算把行李物件收拾妥当。 林苑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边环顾四周确保无遗漏之物,转头对祝清厌温声道: “阿厌,此番居住女子医堂,虽说忙碌些,但愿你的身子能在这儿调养得更好,往后的日子也定会安稳顺遂。” 祝清厌微微点头,眼中透着期许:“阿苑,有你在旁,我自是安心。 君儿听闻要去新地方,兴奋得很,我想着出门给他买串糖葫芦,让他甜甜嘴。” 林苑笑着应道:“也好,你速去速回,我再查看下有无落下什么。” 祝清厌轻移莲步出门,没走多远,便行至一条稍显热闹的街市。 街边那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惹眼,一串串红彤彤的山楂被晶莹剔透的糖衣包裹着。 仿佛裹着一层甜蜜的梦,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祝清厌瞧着,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想着买回去给君儿,小家伙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她莲步轻移,正欲上前选购。 突然,一个流里流气的地痞仿若从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此人衣衫不整,身形歪斜,走起路来一摇三晃,满嘴的酒气更是熏人,显然是刚从哪个酒肆里灌了一肚子黄汤。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祝清厌身上来回游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调笑道: “哟,这小娘子长得可真俊呐,孤身一人,莫不是在等哥哥我?跟我去乐呵乐呵,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祝清厌何曾受过这般轻薄,脸色瞬间骤变,又惊又怒,瞪大了双眼,疾言厉色地斥道: “你这登徒子,休得胡言乱语,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放肆!”边说边拼了命地往医堂方向跑,只想赶紧摆脱这无赖,与他拉开距离。 那地痞却愈发张狂,酒精上头让他失了理智,竟伸手就想来拉扯祝清厌,嘴里还嘟囔着: “装什么正经,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祝清厌奋力挣脱他的束缚,一路狂奔,跑到了距离医堂不足五十步的地方。 可那男子仍不死心,一路追来,嘴里还喊着:“小娘子跑什么啊?你这个样子大爷更喜欢。” 恰在此时,林苑在居所左等右等不见祝清厌回来,心中担忧不已,便一路寻了出来。 就看到了这令人发指的一幕,顿时怒火中烧,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她疾步上前,仿若一只发怒的猎豹,大喝一声: “住手!”紧接着,身形一闪,三拳两脚便如疾风骤雨般落在那地痞身上。 此时谢淮钦众人正好从药市归来,便就有了开头不明所以的一幕。 林苑言罢,快步走到惊魂未定的祝清厌身旁,轻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试图传递力量,轻声安慰: “都过去了,没事了。”祝清厌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依赖。” 张珩衍一眼望去,只见林苑身姿飒爽,在阳光的映照下,仿若带着一层英气的光晕,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只觉眼前这人别样好看,竟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第122章 莫名女子 谢淮钦皱了皱眉,看向地上的男子,沉声道:“朗朗乾坤,竟有这等恶事。” “林苑莫气,且交给我们处理。”说罢,使了个眼色,示意一旁的家丁将这男子扭送至官府。 郑吣意走上前,拉过祝清厌的手,温言细语:“祝姑娘,你受惊了。这医堂往后就是你们的家,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经此一遭,众人心里虽有些余悸,但彼此间的情谊却好似又近了几分,一同进了医堂,继续为开启医堂救助百姓之事忙碌起来。 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落在济世堂的药铺之中。 药架林立,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林苑身着一袭红色劲装,身姿轻盈地穿梭在药架之间,专注地整理着药材,将它们一一陈列到位。 这时,张珩衍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他是个急性子,平日里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 只见他伸手去拿药材,准备帮忙摆放,可对这些药材的位置并不熟悉,没一会儿就摆错了不少。 林苑抬眸,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温声道:“张公子,我来吧。”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 张珩衍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哎呀,我本想帮个忙,没想到却越帮越乱。” 说着,他双手将药材奉上,递向林苑。 就在林苑伸手去接药材的瞬间,张珩衍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心中暗自窃喜,仿佛得到了什么珍贵的宝贝。 但他又立刻佯装镇定,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林姑娘,在下失礼了。” 林苑却不以为意,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无妨,张公子不必过于拘谨,大家相逢即是缘,就当朋友相处便好。” 话语中透着一种豁达与洒脱,让人如沐春风。 张珩衍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一边帮着忙,一边忍不住偷偷瞧向林苑,心中暗自赞叹: “之前在郡主府远远见过林姑娘一面,但并未有过接触,只当是个寻常的闺阁女子。” “没想到今日近距离相处,才发现她居然如此豁达大度,其气节不输男子半分。” 想到这里,心中对林苑的情愫又增添了几分。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不远处,目光饶有兴致地投向张珩衍和林苑。 谢淮钦轻轻碰了碰郑吣意的胳膊,嘴角微微上扬,低声笑道:“郡主,你看予衡兄,对林苑那热乎劲,我可从未见他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 郑吣意轻掩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声回应道:“我看他啊,八成是看对眼了。” “予衡兄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在林苑面前,那局促的模样可藏不住心思。” 她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人,接着说:“不过,就是不知道林苑什么想法,林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个轻易表露心意的人。”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张珩衍和林苑,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不远处的祝清厌。 祝清厌站在一旁,手中还握着一把正在整理的草药,目光紧紧地盯着张珩衍和林苑。 看到两人不经意间的接触,心里没来由地觉得一阵酸楚。 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默默将手中的草药放下,缓缓转过身去,心中五味杂陈。 一阵急切的叫喊声骤然打破屋内的宁静,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大家的动作都猛地停了下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可辨:“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无助。 林苑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刚要起身,谢淮钦已经抢先一步,快速朝着门口走去。 她步伐急促,神色关切,转眼间便来到了门前。随着“吱呀”一声,门被迅速打开。 门外,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慌张之色。 看到门开了,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也顾不上打量开门的人,便一股脑儿地说道: “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夫人!她身体实在不适,可这病又不方便让男大夫诊治,要顾着男女之防。” “听闻此处有个女医堂,我们便匆忙赶来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示意丫鬟稍安勿躁,然后侧身让她进来。 丫鬟匆匆走进屋内,眼神在众人身上快速扫过,最后落在了林苑身上。 见林苑气质温婉中透着几分干练,她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林苑面前,带着哭腔说道: “这位姑娘,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夫人吧!她此刻还在后面的轿子里,疼得厉害。” 林苑见状,赶忙伸手扶起丫鬟,和声说道:“姑娘莫急,快带我去看看。” 林苑和郑吣意随着丫鬟匆匆来到轿子旁。 丫鬟神色慌张,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掀开轿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子,她半躺在轿内,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脸上满是痛苦之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鬓角的头发。 林苑见状,心急如焚,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些,赶忙上前。 稳稳地伸出手,搭在女子纤细的手腕上,开始仔细地诊脉。 一时间,周遭的嘈杂仿佛都隔绝开来,神情专注而认真,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似乎在通过脉象探寻病症的根源。 那根搭在女子脉搏上的手指,仿若一个精密的探测器,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跳动变化。 过了一会儿,林苑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又侧身靠近女子,礼貌地说道: “夫人,冒犯了。”说着,便仔细观察起女子的舌苔。 看完舌苔后,林苑温柔地开口,询问道:“夫人,您平日里饮食可规律?” “最近可有食用一些从未吃过或者不常见的食物?另外,作息时间如何?” “病症一般在什么时间发作,发作时疼痛的具体位置和程度可有变化?” 每一个问题都问得极为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与病情相关的细节。 就在林苑专心诊断的时候,郑吣意则在一旁机警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迅速扫过四周。 敏锐地发现,除了眼前这个神色紧张的丫鬟,周围竟没有其他随行的仆人。 而且,这轿子虽说外表看起来有些陈旧,可装饰的细节之处却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精致,那些繁复的花纹雕刻,都彰显着不凡的品味与来历。 郑吣意心中一动,暗自思忖:这女子的行头如此讲究,却这般低调出行,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突然想起之前曾听闻有人弹劾谢淮钦。 “看这女子的做派,难不成是那人的妻子?” 但也不敢贸然确定,只是心中有了猜测。 再看这女子和丫鬟紧张的模样,恐怕真是因为身份敏感,不敢暴露才如此行事。 经过一番诊断,林苑心中大概有了判断。神色凝重地对女子说道: “夫人,您这是腹中有异物,最近可食用了什么不当之物?” 说完,又轻轻地将脑袋贴近女子的肚子,屏息静听了一会儿。 随后,直起身子,表情严肃地对丫鬟说道: “快,将你家夫人带至医堂内屋里,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尽快采取措施。” 丫鬟听了,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带着哭腔说道:“林大夫,我家夫人到底怎么样了?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林苑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需要进一步诊察才能确定具体的病因,但现在必须尽快把夫人移至到安静的地方。” 郑吣意走上前,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丫鬟,说道: “你们放心,林姑娘医术高明,一定会尽力救治的。” “不过,也别太担心,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虽心中有疑惑,但此刻也不好多问,只能先安抚主仆二人的情绪。 女子虚弱地抬起手,微微摆了摆,对丫鬟说道:“听……听林大夫的……” 于是,丫鬟在林苑和郑吣意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夫人从轿子里扶出来,朝着医堂内屋走去。 一路上,郑吣意留意着夫人和丫鬟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决定等夫人病情稳定后,再找机会探个究竟 。 第123章 腹中寄生胎 女子虚弱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无助。 林苑转过身,神色平静地向谢淮钦和张珩衍示意:“二位,请暂且出去一下吧。”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与张珩衍对视一眼,便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待二人出去后,林苑这才缓缓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将女子的衣物小心掀起。 只见女子的腹部,原本平坦的肌肤如今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扭曲,一块隆起的肿物突兀地横亘在那里。 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纹路,犹如一条条蛰伏的蚯蚓,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破皮而出。 凑近细瞧,肿物上还散布着一些细小的黑色斑点,像是腐败的霉斑,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林苑的目光专注而审慎,她伸出手,手指微微弯曲,开始小心翼翼地按压女子的腹部,同时轻声询问: “这里疼吗?”声音温柔且带着安抚的意味。 女子轻轻皱眉,微微点头,用微弱的声音回应: “疼……”林苑接着又换了个位置,继续按压,“那这里呢?”女子依旧痛苦地回应着。 一番仔细检查后,林苑轻轻将女子的衣物放好,整理平整。 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凝重与思索。 随后,走到门口,打开门,谢淮钦和张珩衍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 林苑回到屋内,等谢淮钦和张珩衍进来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经过此番查看,恐怕是腹中有肉瘤附着。” “这肉瘤长得极为怪异,已经严重扭曲了腹部原本的样貌。”声音低沉而严肃,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重的分量。 “如今这肉瘤已经长得很大了,从它的外观和触感来看,根基扎得很深,而且从脉象和症状来看,情况十分危急,必须得开膛破肚将其取出。” 林苑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我之前虽给故友处理过类似的情况,但夫人的肉瘤比我遇到的还要大,且更加急迫。” “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夫人在诊治中失血过多,危及生命。” “我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 说到这里,林苑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无论怎样选择,都可能面临难以预料的后果 。 丫鬟听闻林苑的话,脸上的焦急之色瞬间浓得化不开,“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哭喊道: “林姑娘,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 “我们已经找了好多大夫,可他们一听到夫人的病症,都纷纷摇头拒绝,根本不愿意治。” “我家夫人每日疼得在床上打滚,实在是煎熬得受不了了。” 林苑见状,心中一紧,赶忙快步上前,双手扶起丫鬟,神色凝重且诚恳地说道: “你先别着急,先起来说话。” “我一定会尽力想办法的,但你也得明白,这病确实太过棘手,需开膛破肚,过程中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危及夫人的性命,我必须慎之又慎。” 郑吣意也快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林苑的肩膀,语气轻柔却满含信任,轻声说道: “林苑,我绝对相信你的医术,以你的能力和钻研精神,若你都觉得棘手没办法,这世上恐怕真的就没人能救得了夫人了。” 林苑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郑吣意,说道: “郡主,你这实在是抬举我了。” “这寄生肉瘤虽说在医书上有相关记载,可毕竟我从未处理过如此急迫的,实在是不敢贸然动手,怕一旦失败,不但救不了夫人,还会……”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担忧与纠结。 就在这时,原本虚弱躺在榻上的夫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挣扎着坐起身,神色急切又带着几分哀求,急促地说道: “林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我乃御史大夫王崇之的妻子,先前我家老爷因一些糊涂想法,多有得罪谢大人,还曾极力阻碍女子医堂的开设,现在也深感愧疚。” “此番实在是不好意思前来,可我如今命悬一线,在这偌大的京城,根本没有大夫肯为我诊治。” 说着,眼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发发慈悲。若我能好起来,我家老爷定会亲自登门拜谢,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林苑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一震,没想到眼前这位夫人身份如此特殊。 想起之前女子医堂遭受的种种阻碍,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但医者仁心,此刻面对夫人的苦苦哀求,又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郑吣意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看了看林苑,又看了看夫人,心中暗自思忖。 片刻后,她对林苑说道:“林苑,如今夫人这般可怜,我们医者的本分就是治病救人,况且她也已表明了悔意,你看……” 林苑咬了咬嘴唇,沉思良久,缓缓说道: “王夫人,我理解您的处境,也明白医者职责所在。” “只是这手术风险实在太大,我需要些时间准备,研究医书,准备药材和器具,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夫人听了,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激动地说道:“林大夫,太感谢您了!只要您愿意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丫鬟也在一旁不停地磕头道谢,屋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复杂又充满期待。 而林苑深知,接下来的任务艰巨,这不仅关乎一条性命,还可能影响到许多事,她必须全力以赴,却又满心忐忑 。 就在众人都焦急万分之时,林苑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快步走到医案前,翻找出一本厚厚的医书,快速地翻阅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记得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病症记载,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办法……” 经过一番仔细查找,林苑终于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说道:“书中曾提到一种用特殊草药浸泡煮熟食用的方法,或许能在动刀前缩小肉瘤,降低行刀风险。” “只是这种草药极为罕见,生长在深山老林之中,采集难度极大。” 谢淮钦立刻说道:“不管有多难,我派影风去寻。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 张珩衍也主动请缨:“我对山林比较熟悉,我也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于是,谢淮钦迅速安排人手,张珩衍则带上一些必备的工具,即刻出发去寻找草药。 而林苑留在医堂,一边继续研究医书,制定详细的诊治方案,一边密切观察夫人的病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医堂里的气氛紧张而压抑。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每一次发作都让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苑日夜守在夫人身边,不断调整治疗方案,用一些普通的草药为夫人缓解疼痛。 而外出寻找草药的张珩衍和众人也历经艰辛。 山林间,张珩衍与影风艰难地在繁茂的枝叶间穿行。 脚下的山路崎岖蜿蜒,每一步都似踏在摇摇欲坠的危崖边缘,稍不留神,便会被突兀的树根绊倒,或是陷入隐匿于落叶之下的泥沼。 天空中,铅云沉甸甸地压着,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时不时有粗壮的树枝不堪重负,“咔嚓”一声被狂风折断,裹挟着呼啸的风声砸落,逼得两人左躲右闪,时刻保持警惕。 “这鬼天气!”张珩衍抬手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风雨的肆虐下显得微不足道。 影风紧抿着嘴唇,默默点头,手中死死攥着一根粗壮的木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一声低沉而又阴森的咆哮从树林深处传来,瞬间让两人的寒毛直竖。 “小心,可能是老虎!”影风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恐惧。 张珩衍迅速握紧手中长刀,微微侧身,将影风护在身后,大声说道: “别怕,有我在!”尽管他心中也同样恐惧,但此刻,保护同伴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两人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眼睛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雨水不断地打在身上,令他们的行动迟缓而艰难。 就在严阵以待,以为危险将至时,一只体型庞大的野猪从灌木丛中猛地窜出,它双眼通红,獠牙在雨中闪烁着寒光。 “是野猪!”张珩衍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地挥舞着长刀冲了上去。 野猪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疯狂地朝他们冲来。 张珩衍灵活地躲避着野猪的攻击,瞅准时机,一刀砍在野猪背上。 野猪吃痛,发出一声惨叫,挣扎得更加疯狂。 影风见状,也挥舞着木棍加入战斗,朝着野猪的头部狠狠砸去。 一番激烈搏斗后,野猪终于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张珩衍和影风大口喘着粗气,雨水混着野猪的鲜血,沾满了全身。 看着地上的野猪,两人劫后余生,相视一笑。 “好险啊!”张珩衍笑着说道,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影风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心有余悸地说:“是啊,差点就把命丢在这儿了。” 第124章 情起与药香 雨渐渐小了,山林里弥漫着诡异的雾气。 走着走着,张珩衍突然打破沉默:“影风,你说林姑娘平时都喜欢些什么呀?” 影风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张珩衍会突然问这个。 瞥了张珩衍一眼,佯装不在意地说:“我不太清楚,林姑娘平时都忙着医馆的事,我和她接触不多。” 张珩衍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唉,我是真的喜欢林姑娘,就想多了解她一些。” “你要是知道什么,可一定得告诉我,我请你喝酒!” 影风表面上笑着答应:“行啊,要是我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可心里却暗自警惕起来,他其实也喜欢林苑,只是一直没勇气表白。 天色渐暗,山林愈发阴森恐怖。 影风突然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他们,顿时寒毛直立。 “张珩衍,你有没有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影风声音发颤地问道。 张珩衍也感觉到一股莫名寒意,握紧武器,低声说:“我也感觉到了,小心点。” 两人缓缓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刚松了口气,一个白色身影“嗖”地从眼前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好似一道幽灵。 “什么东西?”张珩衍大喊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格外惊悚。 影风脸色煞白,声音颤抖:“不会是……鬼吧?” 张珩衍强装镇定:“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看花眼了。” 话还没说完,那白色身影再次出现,而且离得更近了。 张珩衍和影风终于看清,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头发长长的,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 “你是谁?”张珩衍鼓起勇气喊道。 那人一声不吭,缓缓朝他们走来。 张珩衍和影风紧张地握紧武器,准备随时应对攻击。 就在那人走到跟前时,一阵狂风吹过,将头发吹开。 “啊!”张珩衍和影风同时发出尖叫,那人脸上竟画着一个恐怖的鬼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是用红色颜料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惊悚。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撒腿逃跑时,那人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吓到你们了吧!” 张珩衍和影风气得不行,这才发现是个住在山林里的疯子,脸上的鬼脸是自己画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张珩衍没好气地说道。 疯子却满不在乎:“好玩嘛,你们两个跑到这儿来干啥?” 张珩衍简单说了目的,疯子一听,眼睛放光:“我知道那种草药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在疯子的带领下,张珩衍和影风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中找到了那种特殊的草药。 看着眼前的草药,张珩衍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抱住影风:“找到了,我们终于找到了!王夫人有救了!” 影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尴尬,连忙推开他:“行了行了,赶紧摘了草药回去吧。” 疯子在一旁看着他们,笑嘻嘻地说:“你们两个真有意思,快回去吧。” 张珩衍这才想起疯子的帮忙,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递过去:“多谢你啊,这些你拿着。” 疯子却摆摆手:“我不要钱,你们快走吧,这山林晚上可危险着呢。” 张珩衍和影风向疯子道了谢,小心翼翼地采下草药,踏上了归程。 天色渐暗,山林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雾气,张珩衍和影风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草药,匆匆往回赶。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可张珩衍的嘴里却一刻也没闲着。 张珩衍兴奋地比划着,眉飞色舞地说:“影风,你说等咱们回去,我把找草药的事儿跟林姑娘一讲,她会不会觉得我特厉害?” 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林苑听到故事后那崇拜的眼神。 影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道:“嗯……也许吧。” 其实心里正乱糟糟的,一想到张珩衍回去后会和林苑有更多接触,就莫名地烦躁。 张珩衍却没察觉到影风的异样,继续滔滔不绝: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看到那只野猪冲出来的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它伤着咱们,不然怎么跟林姑娘交代。” 越说越激动,仿佛又回到了那场激烈的战斗中。 影风忍不住回了一句:“那你还挺勇敢的。”语气里却透着一股淡淡的酸味。 张珩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接着说: “等回去,我就把草药亲手交给林姑娘,再跟她讲讲咱们一路上遇到的事儿,说不定还能帮她想出更好的治疗办法呢。” 影风听着张珩衍的话,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就这么喜欢林姑娘啊?”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问得太直白。 张珩衍却丝毫没有犹豫,大声说道: “那当然了!我第一眼看到林姑娘就喜欢上她了。” “你是不知道,她不仅医术高明,人还特别善良,我就想一直陪着她,帮她一起治病救人。” 影风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张珩衍的话。 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心里暗自琢磨: “张珩衍这么直白地表达心意,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他和林姑娘越走越近?” 张珩衍见影风不说话,以为他累了,便说: “影风,你是不是累坏了?咱们再坚持一下,等回去了,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影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此刻根本没心思考虑吃饭的事儿。 脑海里全是林苑的身影,还有张珩衍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心想:“我也喜欢林姑娘,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可我又该怎么和张珩衍竞争呢?” 两人一路无言,只有偶尔的脚步声和张珩衍偶尔的几句自言自语打破山林的寂静。 良久后,张珩衍和影风带着草药回到医馆时,夜色如墨,医堂内灯火通明。 林苑正在药房里忙碌地整理着药材,听到两人回来的消息,立刻迎了出来。 看到他们手中的草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们可算回来了,找这草药一定很辛苦吧。” 张珩衍立刻像个抢着要糖的孩子一般,眉飞色舞地说道: “林姑娘,这一路可太不容易了!” “那山路啊,简直就不是人走的,一会儿一个大坑,一会儿一根大树根,我这脚都不知道崴了多少回了。” 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走路时东倒西歪的样子。 影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平静地说:“确实有些艰难,不过好在都平安解决了,草药也顺利找到了。” 张珩衍可不甘心就这么被影风简单带过,马上又抢着说: “林姑娘,这还不算完呢!后来还遇到了狂风暴雨,那雨大得啊,就跟拿盆往下倒似的,我们俩浑身都湿透了,活像两只落汤鸡。” 说着,还故意抖了抖身子,做出一副很冷的样子。 影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张公子,你就别夸大其词了。” 张珩衍有些不满地看了影风一眼,又接着眉飞色舞地说: “对了,林姑娘,后来我们还遇到一个住在山林里的疯子,脸上画着恐怖的鬼脸,大晚上的突然冒出来,可把我们吓了一跳,当时都差点拔刀了。” 林苑听得入神,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起来真是不容易,多亏了你们。” 影风看着林苑的笑容,心中一动,轻声说:“只要能帮到林姑娘,再辛苦也值得。” 张珩衍在一旁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立刻又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 “林姑娘,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尽管吩咐我,我保证万无一失。” “我这身手,那可是相当厉害,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说着还摆了几个自以为帅气的功夫架势。 影风也不甘示弱:“林姑娘,若有需要,我也会尽力。” “我虽然不像张公子那么能说会道,但我做事踏实,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想在林苑面前表现自己。 林苑却没有太在意,一心只想着草药能尽快派上用场,治好夫人的病,只是微笑着点头回应。 这一切都被站在不远处的谢淮钦和郑吣意看在眼里。 谢淮钦轻声对郑吣意说:“没想到影风居然也喜欢林苑,以前一点都没看出来,藏得可真深。” “还是张珩衍表现得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心思。”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略带调侃的笑容。 郑吣意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手帕轻轻掩着嘴: “这两个人啊,这下可有得争了。不过林姑娘好像还没察觉到呢。” 而此时,祝清厌正寸步不离地陪着林苑。 她对张珩衍和影风之间的暗暗较劲并不关心,眼里只有林苑。 祝清厌轻声问林苑:“这草药真的能治好夫人的病吗?” 林苑微微皱着眉头,认真地说:“这草药是关键的一味,应该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不过动刀还是有风险,我得再好好准备一下。” 祝清厌点点头:“你别太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帮忙的。” 这边张珩衍和影风还在继续争着。 第125章 我该不该说秘密 张珩衍凑到林苑跟前,讨好地说: “林姑娘,我对医理也很感兴趣,以后可以帮你一起研究,说不定我还能想出什么独特的治疗方法呢。” 影风也走上前,看着林苑说:“我虽然不懂医,但可以帮你做些其他的事,比如采购药材,或者保护医堂。 “要是有什么人敢来捣乱,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说着,还挥了挥拳头。 林苑被他们的热情弄得有些无奈,只好笑着说:“多谢二位,有你们帮忙我很感激。不过现在还是先把夫人的病治好要紧。” 张珩衍和影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甘。 但他们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夫人的病情,所以暂时停止了争吵。 过了一会儿,张珩衍又忍不住开口:“林姑娘,等夫人病好了,我听说城外有个地方花开得可漂亮了,要不陪你去看看?” 影风一听,立刻说:“林姑娘,城西的那座山上风景也很不错,而且安静,适合放松心情。” 林苑哭笑不得:“等忙完这阵再说吧。” 这时,谢淮钦走了过来,故意逗他们:“你们俩啊,别光想着约林姑娘出去玩,先把医堂的活儿干好。” 张珩衍和影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谢淮钦摇摇头:“感情的事谁说得准呢,不过林姑娘现在心思都在医馆和病人身上,估计还没考虑这些。” 而祝清厌始终陪伴在林苑身边,她对周围的感情纠葛似乎毫无察觉,只是一心一意地协助林苑。 在她心中,只要能看到林苑平安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 随着时间的推移,夫人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动刀的日子越来越近,林苑整日埋首在医书与药材之间,眉头紧锁,神情专注而凝重。 张珩衍和影风虽依旧在暗暗较劲,但也都识趣地尽量不打扰林苑,只是默默在一旁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张珩衍一心想为林苑分担,这天主动揽下了整理药材的重任。 站在堆满药材的库房里,信心满满地撸起袖子,可一上手才发现困难重重。 那些长相相似的草药,总是傻傻分不清楚,一会儿把金银花当成了忍冬藤,一会儿又把紫苏叶和薄荷叶弄混。 正焦头烂额之际,影风走了进来。 看到张珩衍手忙脚乱的样子,影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说道: “连药材都认不清,你还是去做别的吧,别在这儿帮倒忙。” 张珩衍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脖子一梗,反驳道: “不就是认药材嘛,有什么难的,这是刚开始不太熟悉,等我整理完,绝对井井有条。” “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连你都不知道的药材特性呢。” 影风也不与他多争辩,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开始熟练地整理起药材。 手法娴熟,动作利落,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一大片。 张珩衍见状,心里愈发着急,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结果一个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一摞药筐,药材散落一地。 影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看看你,还是小心点吧。” 张珩衍满脸尴尬,一边收拾一边嘟囔: “失误,纯属失误,你别得意,等学会了,肯定比你厉害。” 两人就这么一边斗嘴,一边整理着药材,气氛既紧张又带着几分诙谐。 动刀前一天,林苑在医堂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反复检查着动刀物品,核对药材的用量和配方,神色紧张而又坚定。 张珩衍和影风站在一旁,看着林苑忙碌的身影,心中都充满了担忧和期待。 张珩衍走上前,轻声说道:“林姑娘,你别太辛苦了,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影风也跟着说道: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在你身边支持的。” 林苑抬起头,看着这两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谢影风,和张公子信任,我感觉安心多了。” 就在这时,医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影风立刻警觉起来,走出医堂查看情况,只见一群人正围在医堂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后,心中大怒,大声呵斥那些人:“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林姑娘医术精湛,一定会治好夫人的病。” “你们再这样造谣生事,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然而那些人并不听劝,反而越闹越凶。 张珩衍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立刻跑了出来,和影风一起站在医馆门口,与那些人对峙。 张珩衍大声说道:“你们要是再不走,我们就报官了。” “我们医堂一直都是悬壶济世,从来不会做那种骗人的勾当。”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谢淮钦和郑吣意也赶了过来。 原来那些人是李承泽派了的人,见到郑吣意,想到主子吩咐不能让郡主知道,便灰溜溜的跑了。 经过这场风波,林苑的压力更大了,她回到医堂后,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张珩衍、影风、谢淮钦和郑吣意都围在她身边,安慰着。 祝清厌轻轻握住林苑的手,说道:“林苑,别担心,我们都相信你,那些谣言都是假的,一定能成功的。” 林苑抬起头,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感动。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多谢各位,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时,张珩衍和影风又较上劲了。 张珩衍拍着胸脯说:“林姑娘,等此番诊治成功了,我要给你办个庆功宴,我认识城里最好的厨子,能做出满汉全席!” 影风不屑地哼了一声:“满汉全席有什么了不起,我能找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那地方风景绝美,保证林姑娘喜欢。” 张珩衍一听急了:“你那地方再美,有我找的厨子做的菜好吃吗?” “我跟你说,那厨子做的烤鸭,皮脆肉嫩,咬一口,那香味,能飘十里地!” 影风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吃,林姑娘这段时间这么累,需要的是宁静的环境修养身心,不是吃什么烤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 林苑被他们吵得哭笑不得:“你们俩别吵啦,等成功了,我什么都不需要,只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两人这才住了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次日晨曦微露,动刀正式开始。 林苑换上一身素白长袍,走进王夫人屋内。 张珩衍、影风、谢淮钦、郑吣意和祝清厌都在屋外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生怕错过任何一点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林苑疲惫地走了出来,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 张珩衍等人立刻围了上去,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 林苑轻声说道:“过程很成功,王夫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欢呼起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张珩衍说道:“林姑娘,你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吃的,我亲自下厨,给你做我最拿手的鸡蛋羹。” 影风立刻打断:“还是别了,你下厨指不定做出什么来,我去给林姑娘熬点滋补的粥,这我在行。” 张珩衍瞪了影风一眼:“你别小瞧人,我做的鸡蛋羹可好吃了,又嫩又滑。” 影风不甘示弱:“再嫩能有我熬的粥有营养?”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 林苑实在被吵得聒噪,眉头紧蹙,提高音量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想吃!” 说完,转身对着祝清厌,神色瞬间柔和下来,轻声细语道:“阿厌,我想吃你做的莲藕汤。” 祝清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应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步伐轻盈地转身离开,前往厨房忙碌起来。 郑吣意望着祝清厌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回想起自己当初也曾误会过祝清厌许久,然而,谢淮钦女扮男装这个秘密,祝清厌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她深知此事关乎重大,自己一直瞒着祝清厌,心里也不好受。 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暗自思忖着:“我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呢?” “若是一直隐瞒,总觉得对不起她,可要是说了,又怕会引发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麻烦……” 第126章 天下第一堂 谢淮钦不经意间瞥见郑吣意神色中隐隐透着纠结与挣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郡主,你这是怎么了?瞧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郑吣意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微微凑近谢淮钦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淮钦,你可还记得,咱们一直瞒着祝姑娘一件大事。” “她至今都不知道你女扮男装的事,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咱们与她相处这么久,她一片赤诚待我们,可咱们却有所隐瞒,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谢淮钦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一直想着这事儿敏感,怕节外生枝,却没考虑到祝姑娘的感受。” 郑吣意微微点头,眉头依旧轻皱:“我也知道这事儿棘手,可一直瞒着也不是个办法,每次面对她,心里都像压了块石头。” 谢淮钦目光坚定起来,看向郑吣意说道:“你说得对,不能再瞒着她了。” “我找个机会与她言明,不管怎样,她和我也是一家人,理应坦诚相待。” 郑吣意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可万一祝姑娘知道后生气了怎么办?” “这事儿瞒了这么久,会不会觉得我们不信任她?”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安抚道:“祝姑娘性子善良,我相信会理解的。” “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跟她解释,会明白我们苦衷的。” 郑吣意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说:“那什么时候告诉她呢?我怕选的时机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谢淮钦思索片刻,说道:“等王夫人的身体彻底康复,医堂的事情也都稳定下来吧。” 郑吣意微微颔首:“也只能这样了,希望祝姑娘知道后,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谢淮钦目光柔和,眼中带着一丝期许:“会的,我们是朋友,是家人,这点小波折不会影响彼此的情谊。” 就在这时,张珩衍和影风又为了一点小事吵了起来,两人的声音打破了谢淮钦和郑吣意的对话。 郑吣意无奈地笑了笑:“这两人,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吵。” 谢淮钦也忍不住笑了:“他们呀,就喜欢在林苑面前争个高下。” “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对林苑是上心的。” 两人看着张珩衍和影风,眼中满是笑意,暂时将心中的烦恼抛到了一边。 日子恰似潺潺流水,悠悠淌过,悄无声息间,时光已然流逝许多。 王夫人在林苑那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下,身体状况日益好转,气色也愈发红润起来 。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像是大自然特意为医馆准备了一场温柔的洗礼。 御史大夫王崇之亲自带着轿子与一众随从来到医堂门外。 他站在那儿,身姿笔挺,神色间却隐隐透着几分局促与不安。 回想起之前弹劾谢淮钦的事,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满是愧疚与不好意思。 然而,当看到夫人在丫鬟的小心搀扶下,缓缓从医馆内走出来时,所有的杂念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中此刻只有发妻那熟悉的身影,心中的关切与担忧如潮水般涌起。 王崇之几步上前,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夫人,声音里满是温柔与关切: “夫人,你可算好些了,这段时日,可把老夫担心坏了。” 王夫人微微仰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轻声说道: “多亏了林大夫和医堂里众人的悉心照料,我这身子才能好得这般快。” 就在这时,谢淮钦、林苑、张珩衍、影风等人也从医馆里走了出来,前来送别。 王崇之的目光触及谢淮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犹豫片刻后,他走上前,对着谢淮钦拱手说道: “谢大人,之前多有得罪,是我考虑不周,还望你莫要怪罪。” 谢淮钦神色平静,微微摆手,淡笑道:“御史大人言重了,为民着想乃为官之本分,过去之事,无需再提。 “夫人身体康复,便是我等最大的欣慰。” 王崇之见谢淮钦如此大度,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又接着说道:“谢大人,我当时仅凭一些固执己见就贸然弹劾你,差点误了大事。” “若不是你不畏留言,我夫人恐怕……唉,我实在是愧疚难当。” 谢淮钦依旧面带微笑,和声说道:“御史大人也是为了朝廷纲纪,职责所在。” 这时,张珩衍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御史大人,你是不知道,谢大人那可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当时被弹劾了,也没见他愁眉苦脸的,天天还是一心扑在医堂的事儿上,就想着怎么把为百姓谋福。” 王崇之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又对谢淮钦的豁达深感佩服。 点点头说:“张大人所言极是,谢大人这般胸怀,实在令我汗颜。” 王崇之看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赞赏:“谢大人,今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我必定全力相助。” 谢淮钦拱手致谢:“多谢御史大人,若真有需要,我定不会客气。” 一旁的林苑笑着说道:“夫人身体刚刚康复,回去之后还需好好调养,饮食上要尽量清淡,作息也要规律。” 王崇之连连点头,说道:“林大夫放心,这些我都记下了,此次若不是林大夫妙手回春,我都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结果。” 张珩衍又忍不住插嘴道:“御史大人,你可不知道,林姑娘为了治好夫人的病,费了多大的心思,查阅了多少医书,跑了多少地方找药材。” 影风也跟着说道:“是啊,林姑娘为了夫人的病,日夜操劳,我们都看在眼里。” 王夫人满含感激地看向林苑:“林大夫,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二人没齿难忘。” 林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寒暄过后,王崇之扶着夫人上了轿子。 临走前,他再次对着众人拱手致谢,这才带着一行人缓缓离去。 过了几日,王崇之派人送来了一面锦旗,上面绣着“妙手仁心,悬壶济世”八个大字。 送锦旗的人对谢淮钦说道:“我家大人说了,这是他的一点心意,感谢医堂对夫人的救命之恩。” 张珩衍看着锦旗,咋咋呼呼地说:“哇,这锦旗做得可真漂亮!御史大人这次可算是做了件大好事。” “不过,我觉得这锦旗上的字还不足以形容我们医堂的厉害,应该再加上‘天下第一医馆’几个字。”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淮钦笑着拍了拍张珩衍的肩膀:“你呀,就别贫嘴了。这锦旗是御史大人的一番心意,我们收下便是。” 影风也笑着说:“张珩衍,你就别瞎说了,这锦旗已经足够表达大人的感激之情了。” 送锦旗的人回去后,将张珩衍的话告诉了王崇之。 王崇之听了,不禁摇头苦笑,心中却也对张珩衍的直率有了几分好感,更对医堂众人的情谊和乐观印象深刻。 他暗自思忖,这医堂上下,无论是医术还是人品,都着实令人钦佩。 与此同时,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喧嚣。 街边的摊位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一位身着淡粉色罗裙的年轻女子正悠然地走着,她身姿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 身旁的丫鬟翠儿,眼睛亮晶晶的,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道: “小姐,你瞧这个簪子,做得多精致呀,要不要试一下?”说着,便拿起摊位上一支镶嵌着彩色琉璃珠的簪子,递到女子面前。 女子伸出如葱般的纤纤玉手,轻轻接过簪子,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微微皱眉,轻启朱唇:“还行吧,不过跟相府里我那些簪子比起来,总觉得少了些韵味。” “罢了,这街边小物终究难入眼,我们还是去玉泽堂买些好的。” 说完,便将簪子放下,转身在丫鬟的小心扶持下,仪态万方地登上了一旁等候的轿子。 摊主见状,连忙赔笑着说道:“哎呦,小姐,您再看看呀,我这儿还有不少好东西呢,都是刚到的新款,保准有您喜欢的。” 女子在轿中微微探身,淡淡说道:“不必了,你这物件确实入不了本小姐的眼。” 摊主仍不死心,追着轿子走了几步:“小姐,您看这簪子的做工多精细啊,琉璃珠也是上乘的,价格也实惠,您就带一个走吧。” 翠儿回头瞪了摊主一眼:“我说了我家小姐不喜欢,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摊主无奈地停下脚步,嘟囔着:“唉,真是不识货,这么好的簪子都不要。” 第127章 医堂定名风波 轿子在街道上稳稳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玉泽堂。 这玉泽堂乃是京城中有名的珠宝店铺,店内装饰奢华,所售珠宝皆为珍品。 店主黄元远远瞧见相府的轿子,立刻满脸堆笑,一路小跑着出来迎接。 他弓着腰,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谄媚地说道:“恭迎相府二小姐大驾光临,您的到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相李阮嗪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从轿中走出。 扫视了一眼店铺,眼神中透着几分挑剔与高傲,轻声说道:“黄老板,我今日来,是想挑些上好的首饰,可别让本小姐失望。” 黄元连忙点头哈腰:“二小姐放心,小店刚进了一批从西域运来的稀罕珠宝,做工精美,材质上乘,保管二小姐满意。” 说罢,便引着李阮嗪走进店内。 店内的伙计们见状,纷纷忙碌起来,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精美的首饰摆放在柜台上,供其挑选。 李阮嗪在柜台前踱步,眼神在那些珠宝间游走,时而拿起一件端详,时而又轻轻放下。 最后说道:“罢了,我自己挑,你们别跟着,勿扰了她人采买。” 众人退下,她一个人挑着挑着,听见几个正在买簪子的人说:“我和你说啊,那个女子医堂,当真的是妙手回春,为女子谋福啊。” 另一个满头珠宝的妇人道:“是啊,我听说那天,御史大人人,寻遍京城人物束手无策。 “最后死马当活马医到女子医堂的,没想到还真的就医好了,听说当天送来时还奄奄一息呢!” 旁边身着上等绸缎的女子说:“这个我知道,听说事后还做了锦旗送给那女子医堂。” 李阮嗪听了,微微皱眉,心中有些好奇,便向那几个人问道:“你们说的女子医堂,是哪家医堂?” 其中一人回答道:“就是城东的东院那家医堂,专门给女子看病的,医术可高明了。” 李阮嗪点点头:“哦,原来如此,改日倒要去看看。” …………………………............................................ 日头渐渐升高,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祝清厌在厨房忙碌了许久,终于端出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她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说道:“都是些家常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家口味,要是不好吃,可别嫌弃。” 郑吣意早已被饭菜的香气吸引,眼睛亮晶晶的,连忙说道:“哪里的话,祝姑娘,你太谦虚了。我光看着这些菜,就已经食欲大增了。” 祝清厌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郡主,还有大家要是不介意,往后唤我清厌便好,总叫祝姑娘,倒显得生分了。” 郑吣意笑着点头:“那好,清厌,以后咱们就别这么见外了。” 说完,祝清厌微微抬眸,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谢淮钦,却未再多言语。 谢淮钦察觉到祝清厌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 眼神下意识地闪躲着,不敢与祝清厌直视,心中有愧于她。 这时,林苑走了过来,看着满桌的饭菜,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大家别客气了,开动吧,我都快饿坏了。” 众人纷纷入座,张珩衍也厚着脸皮留下来吃饭。一边搓着手,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哇,这么多好吃的,清厌,你这厨艺简直可以去开饭馆了!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大快朵颐起来。 “唔,太好吃了!清厌,你这红烧肉烧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比我在那些大酒楼里吃的还美味呢!”张珩衍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道。 影风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你就知道吃,能不能有点出息。”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影风也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菜,尝了之后,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林苑看着大家吃得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对祝清厌说道:“阿厌,你做的菜就是好吃,我得多吃点。这段时间为了医堂的事情,你也辛苦了。” 祝清厌连忙摆摆手,说道:“不辛苦,能为大家做点事,我心里高兴。而且在医堂里,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郑吣意也笑着说:“是啊,清厌,你来了之后,医馆里热闹了不少。大家一起努力,把医馆经营得越来越好。” 众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气氛十分融洽。 只有谢淮钦偶尔会因为祝清厌的目光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众人正沉浸的吃饭着,张珩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咱们这医堂怎么着也要取个名字吧,既要有女子的寓意,又要特别的。” 这话一出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停下手中的碗筷,将目光投向了他。 影风挑了挑眉,略带调侃地说:“哟,张珩衍,你怎么突然操心起医堂名字来了?你能想出什么好名字?” 张珩衍一下子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你就别管了,我可琢磨了好一阵子呢。” “你们看啊,咱们医堂主要是为女子服务,女子如水,温柔又坚韧,不如就叫‘润玉医堂’ 。” “‘润’有滋润、润泽之意,象征着我们医堂像水一样滋润着患者,‘玉’又常用来形容女子的美好,多合适啊!” 林苑听了,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张公子这个名字倒是有点意思,听起来很有韵味。” 郑吣意也笑着说:“确实不错,既有女子的温婉气质,又蕴含着治病救人的美好寓意。” 不过,影风却不买账,撇了撇嘴说:“我觉得这名字太文雅了些,不够响亮。” “咱们医堂既然要做出一番名堂,名字就得让人一听就印象深刻。” “依我看,叫‘巾帼医馆’多好,‘巾帼’直接点明了女子的身份,还体现出咱们医堂的女子们都有不让须眉的医术和勇气。” 张珩衍一听,立刻反驳道:“‘巾帼医馆’是挺直接,可也太普通了吧,满大街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女子医馆,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哪像我的‘润玉医堂’,含蓄又有意境。” 影风不甘示弱:“含蓄有什么用,别人连咱们医堂是干啥的都不清楚,还怎么来看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祝清厌看着他们,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你们俩别争了,各有各的道理。” 一直沉默的谢淮钦这时开口了:“我觉得名字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咱们医堂的宗旨和医术。” “不过既然要取,还是得慎重些。我也想了一个,叫‘兰馨医舍’。” “兰花向来是高洁、典雅的象征,很符合女子的气质,‘馨’字又代表着品德高尚、声名远扬,寓意着我们医堂以高尚的医德和精湛的医术闻名。” 林苑眼睛一亮:“大人,这个名字也很好听,而且很有内涵。” 张珩衍和影风听了,也都暂时停下争吵,陷入了思考。 张珩衍挠了挠头说:“这个名字确实不错,把咱们医堂想要传达的东西都包含进去了。” 影风也点点头:“嗯,比我想的和张珩衍说的都更全面些。” 郑吣意笑着说:“看来大家都很用心,这几个名字都很不错,一时还真难选。” 林苑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咱们把这几个名字都写下来,挂在医堂门口,让来求医的患者们也帮忙选选,她们的意见说不定更有参考价值。” 午膳过后,阳光暖煦,温柔地洒落在医堂的每一处角落。 张珩衍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大笔一挥,将“润玉医堂”“巾帼医馆”“兰馨医舍”。 这几个候选名字工工整整地写在一张大纸上,随后便风风火火地拿着纸冲到医堂门口。 此时,一位年轻女子正捂着肚子,神色略显痛苦地朝着医堂走来。 张珩衍眼睛瞬间一亮,像发现猎物的小猎犬般冲了过去,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好不容易站稳,又一头撞翻了一旁装满草药的箩筐,草药撒了一地。 他却顾不上这些,满脸堆笑地说道:“姑娘,您这是身体不舒服来看病吧?” “来得正好,我们医堂马上要有个新名字啦,您给参谋参谋。”说着,就把纸递到女子面前。 第128章 说明隐瞒 那女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往后连退好几步,惊恐地看着张珩衍,声音颤抖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还没等女子反应过来,影风也快步赶了过来,一把将张珩衍拉到身后,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别吓着人家姑娘。”然后转头满脸堆笑,温柔地对女子说: “姑娘莫怕,我们是真心想听听您的意见。您看,这几个名字,哪个觉得更合心意?” 女子这才缓过神来,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瞥了一眼纸上的名字,犹豫着说:“我……我也不太懂,不过这个‘兰馨医舍’听起来挺温馨的。” 张珩衍一听,急得跳了起来,大声说道: “姑娘,您再仔细瞅瞅‘润玉医堂’啊!” “您想想,这‘润’字,就像春天的细雨,轻柔地滋润着您的心田。” “这‘玉’字,多高雅,多纯洁,就像您一样美丽动人。” “您来我们‘润玉医堂’,保准药到病除,比那什么‘兰馨医舍’强多了!” 影风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张珩衍,你能不能别在这儿瞎掰!。” “姑娘,别听他的,‘巾帼医馆’多有气势!” “您看,咱们这医馆里的女大夫,医术精湛,不让须眉。” “在这儿看病,绝对放心!‘兰馨医舍’听着软绵绵的,哪有咱们‘巾帼医馆’来得实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乱飞。 那女子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不耐烦地跺了跺脚,说道:“你们到底还让不让人看病了?我肚子疼得厉害,没工夫欣赏你们在这儿吵个没完!” 就在这时,又有几位女子路过,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过来。 张珩衍见状,立刻像只撒欢的小狗,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张开双臂拦住她们,大声说道: “几位姑娘留步!帮忙给我们医堂选个名字呗,选上了有小礼物相送哦!” 影风也不甘落后,从另一边绕过去,堵在女子们面前,喊道:“姑娘们,快来看看,给我们提提宝贵意见。” 人群中一位稍年长些的女子皱着眉头,嫌弃地说:“你们这是医堂还是菜市场啊?这么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走路了?” 张珩衍满脸堆笑,厚着脸皮说:“大姐,您就当行行好,帮我们选选名字。” “您看,这‘润玉医堂’,多有诗意,就像一首优美的诗,能让病痛都烟消云散。” 影风在一旁忍不住吐槽:“张珩衍,你能不能别再胡诌了!。” “大姐,您别听他的,‘巾帼医馆’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名字多响亮,一看就知道我们医堂的女大夫们医术高超,能把病治得妥妥当当!” 那位年长的女子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捂住耳朵,大声说道:“行了行了,我选‘兰馨医舍’,你们别吵了!” 张珩衍还不死心,继续纠缠:“大姐,您再考虑考虑……” 话还没说完,一位脾气火爆的大嫂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吼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儿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我选‘兰馨医舍’,赶紧让开!” 张珩衍被大嫂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嘟囔道:“怎么都选‘兰馨医舍’啊……” 影风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张珩衍,你就别挣扎了,大家都喜欢‘兰馨医舍’。” 张珩衍不服气,还想再争取争取。 这时,一位调皮的小姑娘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好奇地看着纸上的名字。 张珩衍眼睛一亮,立刻蹲下身子,满脸讨好地说:“小妹妹,你看这几个名字,哪个最好听呀?你要是选对了,哥哥给你买糖吃。” 小姑娘歪着头,奶声奶气地说:“我喜欢这个‘兰馨医舍’,感觉像我家一样温暖。” 张珩衍耐心地诱导:“小妹妹,你再想想,‘润玉医堂’也很好呀,像糖果一样甜。” 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坚定地说:“我还是喜欢‘兰馨医舍’。” 周围的人都被张珩衍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影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拍着张珩衍的肩膀说:“张珩衍,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大家都喜欢‘兰馨医舍’。” 他无奈地站起身,看着大家,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看来是我输了,大家都这么喜欢‘兰馨医舍’,那就它了。” 就这样,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拉票”,医堂的名字终于确定为“兰馨医舍”。 张珩衍和影风虽然在争论中互不相让,但看到大家都积极参与,最终选定了一个满意的名字,两人也都觉得十分开心。 谢淮钦却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内心的纠结如同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知道自己一直对祝清厌心怀愧疚,女扮男装隐瞒身份的事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了厨房。 谢淮钦走到祝清厌身旁,默默地撸起袖子,伸手从旁边的盆里拿起几个碗,放入水中,开始认真地清洗起来。 祝清厌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得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谢淮钦,说道: “淮深,你怎么突然过来洗碗?不在前面陪着郡主嘛?” 祝清厌一直习惯称呼谢淮钦为“淮深”,此刻,这熟悉的称呼在谢淮钦听来却格外刺耳,让她更加觉得自己欺骗了祝清厌。 谢淮钦的手在水中微微颤抖,压低着头,不敢直视祝清厌的眼睛,嗫嚅着说: “我……我想帮你做点事,前面的事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仿佛生怕被祝清厌听出内心的慌乱。 祝清厌看着谢淮钦这副模样,心中愈发纳闷,她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莞尔一笑道:“淮深,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谢淮钦的心跳陡然加快,慌乱地搅动着手中的碗,溅起的水花弄湿了的前襟。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心里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谢淮钦才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 “清厌,我……我一直想跟你说……” 然而,话还没说完,厨房的门突然被人撞开,张珩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喊道:“砚南,医堂名字定下来了,是‘兰馨医舍’!”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谢淮钦手一滑,一个碗“哐当”一声掉进了水槽,水花四溅。 谢淮钦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暗自叫苦:“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被打断了。” 张珩衍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坏了谢淮钦的事,依旧兴奋地手舞足蹈。 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大家是如何一致选定“兰馨医舍”这个名字的,还把自己和影风之间那些搞笑的争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试图逗大家开心。 祝清厌被讲述逗得咯咯直笑,厨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可谢淮钦却满心无奈与懊恼。 等张珩衍终于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后,谢淮钦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再次开口:“清厌,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然而,这时影风也走进了厨房,看了看谢淮钦和祝清厌,又瞧了瞧张珩衍,说道: “你们都在啊,正好,外面药房少了药材,林姑娘让我们帮忙去药市采买些回来。” 谢淮钦一听,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知道采药这事关乎医馆的正常运转,是当务之急,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无奈地看了祝清厌一眼,说道:“清厌,等忙完这阵,我一定好好跟你说。”说完,便随着张珩衍和影风匆匆离开了厨房。 三人来到热闹非凡的药市,这里人来人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各种药材琳琅满目,散发着独特的气味。 张珩衍边逛药市,边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么多药材,我都快分不清了。” 影风白了一眼,说道:“就你这记性,还想着帮林姑娘的忙呢。” 谢淮钦强打精神,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好了,别斗嘴了,咱们赶紧按单子采买。” 他们穿梭在各个摊位间,谢淮钦凭借着扎实的药理知识,仔细地挑选着药材。 可张珩衍却状况百出,一会儿错拿了相似的假药,一会儿又和摊主因为价格争论得面红耳赤。 “你这药材根本不值这个价,你别坑我啊!” 张珩衍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摊主也不甘示弱,大声回应:“我这可是上好的药材,童叟无欺,你懂不懂行啊!” 影风赶紧上前把张珩衍拉开,对摊主赔着笑脸说:“不好意思,我这朋友不太懂规矩,您别往心里去。” 然后又小声对张珩衍说:“你别瞎闹,赶紧挑药材,别耽误正事。” 就在好不容易采买得差不多的时候,张珩衍突然一拍脑袋说:“哎呀,我好像把装钱的袋子忘在医馆了!” 影风一听,气得差点跳起来:“你能不能靠谱点!”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这儿还有些钱,先垫上吧。” 等终于买齐药材,回到医馆时,天色已晚。 祝清厌早已做好了晚饭,看到他们回来,连忙招呼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谢淮钦看着祝清厌,心中满是歉意,知道今天又没机会好好和祝清厌倾诉了。 第129章 共赴新途 饭后,谢淮钦和郑吣意漫步回郡主府的路上。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斜长,仿佛是一幅古意盎然的画卷。 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萦绕在二人身侧。 谢淮钦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郑吣意,她的脸颊因饭后的行走泛起淡淡的红晕,眉眼间透着几分悠然。 “今日这顿饭,倒是吃得比平日更舒心些。”声音低沉而温和,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郑吣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是啊,难得这般清闲。 平日里府中总有诸多琐事缠身 ,这样的时光便显得愈发珍贵。”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街边的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却好似都与她们无关,此刻的世界只属于她们二人。 两人并肩走着,偶尔有几句轻声的交谈,话题从今日的饭菜,聊到街头巷尾的趣事。 路过一家卖花灯的铺子,五彩斑斓的花灯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映出绚丽的光影。 郑吣意的目光被一盏绘着桃花的花灯吸引,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谢淮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领神会,“喜欢这盏?” 未等郑吣意回答,便已迈步走进铺子,与老板交谈几句后,小心翼翼地将那盏桃花花灯取下,拿回到郑吣意面前。 “送你。”她的眼中满是温柔,递花灯的手微微向前伸着。 郑吣意有些意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轻轻接过花灯,手指触碰到谢淮钦的指尖。 刹那间,一股温热的电流传遍全身,她的脸颊更红了,低下头轻声说道:“多谢,谢郎。” 再次启程,郑吣意手中提着那盏花灯,暖黄色的灯光映在脸上,为其添了几分柔和。 她们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影子在灯光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吣意,”谢淮钦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郑重。 “往后的日子,不管遇到什么,我都希望能陪在你身边。” 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郑吣意的眼睛,眼中的深情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 郑吣意的心跳陡然加快,抬起头,迎上谢淮钦的目光,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慌乱又欣喜的模样。 许久,她微微点头,声音如同蚊蝇般轻却又坚定:“好。” 那一刻,风似乎也温柔了许多,带着她们的誓言,飘向远方。 二人的身影,在这花灯摇曳的街道上,渐渐远去,恰似一段美好故事的开篇,未来还有无数的风景等待她们一同去探寻 。 暮色如纱,轻柔地披覆在繁华的京城街巷。 谢淮钦与郑吣意二人,在这渐浓的夜色里,身影匆匆却又透着几分悠然。 经过一段不算漫长却满是温馨絮语的路程,郡主府那巍峨气派的朱门终于映入眼帘。 朱红的大门上,铜质的门环闪烁着冷冽的光,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郡主府的不凡。 早有眼尖的丫鬟下人候在一旁,见二人到来,立刻满脸笑意地上前迎接。 为首的丫鬟嫣儿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郡主,郡马爷回来了,府里都准备好了热水随时留着给主子洗漱用。” 说罢,便引领着她们往府内走去。 谢淮钦下意识地轻轻拉住郑吣意的手,那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是怕稍一用力便会惊扰到她。 微微俯身,目光里满是藏不住的关切与疼爱,低声说道: “阿意,小心脚下台阶,这路灯光线有些暗,仔细别绊着了。” 声音低沉而温柔,在这静谧的夜里,如同最温暖的风,轻轻拂过郑吣意的心间。 郑吣意抬眸,眼中满是笑意,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语气轻快而俏皮: “知晓啦,你呀,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地护着我,我哪有那么娇弱。 “不过有你在身旁,我心里倒是安稳得很。” 一边说着,一边随着她的脚步,稳稳地踏上那一级级台阶。 两人相携而行,身影在灯笼昏黄的光晕下被拉得长长的,恰似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婆娑起舞。 许久过后,谢淮钦与郑吣意各自洗漱完毕,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与熏香的味道。 床铺柔软而温暖,两人先后躺了上去,谢淮钦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将郑吣意轻轻揽入怀中。 郑吣意靠在她的胸膛上,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时间只觉岁月静好。 然而,片刻的宁静之后,郑吣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的眼睛,轻声问道: “你今天说了那个事情吗?”她的声音轻柔,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谢淮钦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本来都已经打算开口了,谁知道中途张珩衍和影风来打断我。” “一来二去的,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语气里满是懊恼,似乎对今天没能完成这件事感到十分遗憾。 郑吣意轻轻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这事儿不能再拖了,要是一直瞒着,往后恐怕会生出更多的麻烦。” 说着,往谢淮钦的怀里又靠了靠,仿佛这样能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力量。 谢淮钦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像是在给予无声的安慰: “我知道,明日我定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到委屈。”声音低沉而坚定,在这静谧的夜里,如同最有力的承诺。 郑吣意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 此刻,心中既有对未来的隐隐担忧,又有对谢淮钦深深的信任。 在这温柔的夜色里,两人相拥而眠,而那个尚未说出口的秘密,如同一片小小的乌云,悬在心间,等待着明日的阳光将其驱散。 次日清晨,晨曦微露,柔和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郡主府的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身旁的郑吣意还在沉睡,面容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恬静。 谢淮钦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走到一旁的衣架前,仔细地取下那身官服。 这件官服做工精良,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谢淮钦小心翼翼地将官服展开,穿在身上,而后认真地整理着领口和袖口,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丝不苟。 穿戴整齐后,她对着铜镜审视了一番,确保自己的仪容仪表无可挑剔。 临行前,谢淮钦又走到床边,静静地凝视着郑吣意片刻,眼中满是温柔与眷恋。 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才转身离开房间。 来到朝堂之上,大臣们早已分列两旁,气氛庄严肃穆。 谢淮钦稳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不一会儿,宋眠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龙椅,早朝正式拉开帷幕。 大臣们纷纷上奏,汇报着各自负责的事务。当轮到谢淮钦时,宋眠目光落在她身上,开口问道:“谢爱卿,女子医堂之事办得如何了?” 谢淮钦立刻向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声音洪亮且清晰地回答道:“回圣上,如今已全部妥当。” “在京城的女子医堂已经顺利运营,各项事务都步入正轨。” “待在京城开拓稳定后,微臣便可加派人手,前往各地开展女子医堂,让更多的女子能够受益于医术。” 宋眠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说道:“好,一切正常就好,谢爱卿尽管放手去办,只要不影响百姓的生活氛围,朝廷自会全力支持。” 谢淮钦再次行礼,说道:“微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所托。” 早朝结束后,谢淮钦随着其他大臣一同退下朝堂。 心中想着女子医堂的后续事宜,也惦记着郑吣意,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皇宫 。 第130章 医舍趣闻 谢淮钦一袭深色官服,身姿挺拔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快马加鞭,匆匆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赶去。 马蹄声疾,如密集的鼓点,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一路扬起尘土纷纷。 大理寺门口,影风早早就在此候着,目光敏锐,时刻留意着道路的情况。 远远瞧见谢淮钦的身影,眼睛瞬间一亮,立刻快步迎上前去。 待谢淮钦勒马停住,影风上前拉住缰绳,恭敬地说道:“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寺里积压了不少公务,都等着您定夺呢。” 谢淮钦翻身下马,动作娴熟而利落。 微微点头示意,抬手轻轻揉了揉因长时间赶路而有些发酸的脖颈,神色间虽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透着几分沉稳与干练。 她一边解下披风,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影风,公务稍后再处理。” “你即刻去请郡主,告知她稍后一同前往兰馨医舍。” 影风微微一愣,面露疑惑之色,不禁问道:“大人,去兰馨医舍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解释道:“今日程老御医在兰馨医舍开课讲学,这次可是专门为女子讲学。” “程老御医医术精湛,在医道上的造诣颇深,这关乎民生医道,不容有失,我们得去看看现场情况究竟如何。” 影风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应道:“原来是这样,大人考虑得周全,我这就去请郡主。” 说罢,影风迅速转身离去,脚步轻快而利落,很快便消失在长廊尽头。 谢淮钦刚整理好衣袍,就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正是张珩衍。 张珩衍笑着拱了拱手:“砚南,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儿啊?” 谢淮钦笑着回应:“予衡兄,巧了。我正要去兰馨医舍,程老御医今日开课讲学。” 张珩衍眼睛一亮:“砚南,咱俩能否一同前去?” 谢淮钦还未答话,影风带着郡主匆匆赶来。 郡主听到张珩衍的话,笑着说道:“张大人既然有兴趣,一同去倒也无妨。” 于是,四人一同朝着兰馨医舍出发。 兰馨医舍内,早已热闹非凡。 一群女子叽叽喳喳,如同欢快的小鸟一般,充满了活力。 程拓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喧闹的场景,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姑娘,安静一下,现在开始讲学了。” 然而,台下的女子们似乎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并没有立刻安静下来。 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姑娘大声问道:“程老御医,您说学了医道就能自己给自己治病,那能不能也给家里的小猫小狗治病呀?”众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 程拓的脸色微微一黑,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医道博大精深,虽有相通之处,但人与动物的病症和治疗方法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时,另一个身着蓝色长裙的姑娘举手说道: “程老御医,要是我学了医,以后给人治病,不小心把人治坏了可怎么办呀?”这话一出,又是一阵笑声。 程拓的额头冒出了几条黑线,无奈地说道:“学习医道自然要循序渐进,认真钻研,哪能随意乱来。” 张珩衍看到这场景,忍不住低声说:“这些姑娘哪是来学医的,分明是来捣乱的。” 影风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求知若渴。” 就在这时,一个胖胖的姑娘站起来,一脸认真地问:“程老御医,您说胖人是不是更容易生病呀?那我要是减肥,是不是就能少生病了?” 程拓刚要回答,影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声嘀咕:“这问题问得,减肥哪有那么容易。” 张珩衍瞪了他一眼,轻声道:“别笑,人家这是关心自己的健康。” 程拓耐心地回答:“体型过胖确实可能会增加一些疾病的风险,但减肥也需要循序合理的方法……” 郡主看着这有趣的场景,笑着对谢淮钦说:“今日可真是热闹,没想到这些姑娘们的问题如此新奇。” 而在角落处,张珩衍和影风两人还在小声斗嘴,谁也不服谁。 张珩衍斜睨了影风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影风,你就别嘴硬了,这医道如此高深,女子要学精谈何容易,刚刚那些问题,一看就是没什么基础。” 影风立刻回怼:“张珩衍,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 “人家姑娘们不过是刚开始学,有好奇心多问问怎么了?您要是有本事,怎么不见您上去给程老御医帮个忙呢?” 张珩衍撇了撇嘴,嗤笑道:“我上去帮忙?那程老御医还不得被我比下去。” “我这一身才华,随便露一手,不得把这些姑娘们都迷得晕头转向的。” “到时候,这医舍可就乱套了。”说着,还夸张地甩了甩袖子,那副自命不凡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影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可拉倒吧!还才华横溢?我看您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有本事倒是真的露一手,别在这吹牛。” 两人正争得面红耳赤,不经意间一抬头,却瞧见林苑和祝清厌同坐在一块。 林苑身姿婀娜,笑语嫣然,时不时和祝清厌交谈几句,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气质。 张珩衍和影风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敌意”。 影风暗自握紧了拳头,心里想着:等下学结束,我一定要第一个冲过去,给林姑娘留下个好印象。” 张珩衍也在心里盘算着:“哼,就凭影风也想和我争,看待会不给他比下去。” 就在这时,林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郑吣意和谢淮钦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莞尔一笑。 张珩衍瞬间挺直了腰板,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哎,本公子不愧是玉树临风,林姑娘都忍不住回头看我,这魅力,有时候真是让人烦恼啊。” 说着,还故意甩了甩头,那副自恋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影风见状,差点没忍住当场作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满脸嫌弃地说道: “张珩衍,张公子,您能别那么自信可以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儿,林姑娘明明就是看得我,您可别自作多情了。” 张珩衍一听,不乐意了,双手抱在胸前,挑眉道:“影风,你这话可就没道理了。” 林姑娘就坐那儿,一回头,正对着我,不是看我难道还是看你?”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哪点比得上我了?本公子才貌双全,风度翩翩,林姑娘看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影风气得直跺脚,指着张珩衍的鼻子说:“你……你这脸皮也太厚了吧!林姑娘怎么会看上这种自恋狂。” “我虽然比不上你出身富贵,但我为人真诚,脚踏实地,林姑娘说不定就喜欢我这样的。” 张珩衍仰起头,哈哈大笑:“真诚?脚踏实地?在这看脸的世间,这些可不够。” “你看我这英俊的脸庞,再加上我这满腹经纶,随便吟诗作对,就能把林姑娘哄得开开心心。” “你呢,除了会跑腿,还会干什么?” 影风气得满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嘴里喊道:“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人不能太自恋!” 张珩衍连忙往后退,双手护在胸前,假装害怕地说:“哟哟哟,恼羞成怒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别乱来啊。要是把我英俊的脸划伤了,赔得起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程拓在讲台上也被这阵喧闹声打扰,不禁停下讲学,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时,一个下人匆匆走进医舍,来到谢淮钦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大人,相府二小姐在外,也想来观学。” 谢淮钦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相府二小姐有此兴趣,就让她进来吧,但务必告知,要遵守讲学秩序。” 下人领命而去,张珩衍听到这话,暂时停止了和影风的争吵,眼睛滴溜溜一转,笑着说: “这相府二小姐来观学,说不定又是一场好戏。说不定她一来,就被我的风采所吸引。” 影风不屑地冷哼一声:“张珩衍,您就继续做您的美梦吧。” “相府二小姐是大家闺秀,哪能像您想得那么肤浅,被这花架子吸引,说不定人家看不上,还觉得油嘴滑舌呢。” 张珩衍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影风啊影风,你就是嫉妒我。” “等会儿相府二小姐来了,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魅力了,说不定她还会觉得你太粗鲁,和我比起来差远了。” “随便说几句俏皮话,就能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影风气得满脸通红,刚要反驳,却见李阮嗪在丫鬟的陪同下走进了医舍。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而张珩衍和影风的“战争”也暂时陷入了僵局。 第131章 为爱勇敢 相府二小姐李阮嗪莲步轻移踏入医舍,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裙,绣着精致的海棠花,腰系一条淡紫色的丝绦,越发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头戴一支白玉簪,简单却不失高雅,肌肤胜雪,眉眼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 张珩衍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脸上挂着自以为能迷倒众生的笑容。 脚下像装了弹簧一般快速迎上去,双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倾,行了个夸张的礼,那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相府二小姐,久仰久仰啊!今日得见,才知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之貌,这简直是让这兰馨医舍都蓬荜生辉啊!” 影风虽也急忙跟了过去,但他的步伐沉稳许多,只是眉头微皱,对张珩衍这番浮夸的表现颇为无奈。 拱手,恭敬说道:“二小姐,欢迎您来观学。若您在医道学习上有任何疑问,在下定当竭力相助。” 李阮嗪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两个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嘴角微微下垂,眼中满是不耐,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可张珩衍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李阮嗪的冷淡,依旧滔滔不绝:“二小姐,我可对医道的热情那是如熊熊烈火,怎么都浇不灭。” “我还知晓不少民间偏方呢,要是您想听,我能给您讲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影风忍不住扯了扯张珩衍的衣袖,低声提醒: “张珩衍注意点分寸。”然后看向李阮嗪,再次说道:“二小姐,实在抱歉,若我们的言语有冒犯之处,还望您海涵。” 李阮嗪秀眉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轻轻侧身,对身后的翠儿使了个眼色。 翠儿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冷着脸说道:“我家小姐不喜吵闹,二位请自重,莫要再纠缠。” 张珩衍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嘴巴张得老大,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为何啊?我一片赤诚之心,二小姐怎么能……” 影风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镇定下来,再次拱手,说道: “既是如此,那便不打扰二小姐了。”说完,用力拉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张珩衍往后退了几步。 此时,谢淮钦和郑吣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二人很快意识到失态,连忙轻咳几声,整理好了表情,努力让自己显得庄重。 李阮嗪这时也看到了郑吣意和谢淮钦,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款步走到二人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却依旧带着几分清冷:“见过郡主,见过谢大人。” “听闻此次程老御医讲学,是郡主和谢大人安排,小女子特来学习,还望郡主和谢大人多多关照。” 郑吣意笑着上前扶起她,说道:“李小姐客气了,大家都是来学习医道,互相交流便是。” 谢淮钦也微微点头,说道:“李小姐能来,是此次讲学之幸,还望小姐能有所收获。” 而张珩衍还在不远处小声嘟囔着:“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了?难道是我刚刚行礼的姿势不够优雅?” 影风在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张公子,您就别想了,二小姐明显就不是喜欢听这些花言巧语的人。” 此时程拓结束了书卷部分的讲学,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神色认真地说道: “医道绝非纸上谈兵,书理既已讲完,接下来便要实行操作,这实行操作乃是医道的关键,关乎日后能否真正治病救人。” 一边说着,一边从医箱里拿出一套银针,在手中轻轻摆弄着,那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此刻,我们需要一位学生不动配合老夫来演示穴位扎针后的反应。” 程拓目光缓缓扫过全场,“这穴位扎针,看似简单,实则大有学问,不同穴位扎针后会有不同反应,只有亲身体验,大家才能更好地理解。”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低下了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 大家心里都有些发怵,毕竟扎针可不是一件小事,谁也不想第一个当这个“试验品”。 就在张珩衍也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点到自己的时候,不经意间抬眼,正好对上了林苑的目光。 林苑那清澈的眼眸里,此刻似乎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张珩衍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要是我能在林姑娘面前表现得勇敢一些,说不定能让她对我另眼相看。 程拓见无人响应,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在人群中继续搜寻着合适的人选。 突然,眼睛一亮,抬手朝着张珩衍的方向指去,说道:“我看那个公子就很适合,一表人才的,不知公子,可愿意?” 张珩衍原本还在天人交战,听到这话,再看看林苑依旧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 猛地站起身来,腰杆挺得笔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大声说道:“程老御医,既然您如此信任我,那我便义不容辞!” 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心里直打鼓,但此刻已经骑虎难下。 影风在一旁看到张珩衍这副模样,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忍不住调侃道:“张公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刚刚还怕得不行,这会儿怎么这么英勇了?” 张珩衍瞪了影风一眼,故作镇定地说:“你懂什么!这是为了医道,为了大家能更好地学习,我张某人自然要挺身而出,哪像你,畏畏缩缩的。” 影风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看你就是想在林姑娘面前出风头。” 张珩衍没有理会影风,而是大步朝着讲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撑住,不能在林姑娘面前丢脸。” 走到讲台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对着台下的众人,尤其是林苑的方向,露出一个自认为英俊潇洒的微笑,说道: “各位放心,我相信程老御医的医术,也希望张某人的这次‘牺牲’能让大家对医道有更深刻的理解。” 程拓看着张珩衍,满意地点点头:“公子这份勇气值得称赞。” “来,先坐下,我会先找准穴位,你不用太过紧张。” 张珩衍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嘴里还念叨着:“不怕不怕,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实际上,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仅如此,脚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打哆嗦,整个人表面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慌得不行。 影风站在台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故意提高音量说道:“张公子,别抖啊,程老御医这针都不好下手。”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用手帕捂着嘴偷笑,整个医舍里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就连平日里如冰山美人一般的李阮嗪,此刻也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用手帕轻轻掩住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得的笑意,看着台上那个窘迫的张珩衍。 郑吣意和谢淮钦站在一旁,也被这一幕逗乐了。郑吣意轻轻碰了碰谢淮钦,笑着说: “谢郎,你瞧这张珩衍,这会儿紧张成这样,真是有趣。” 谢淮钦微微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是啊,不过这予衡兄倒也有几分勇气,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推脱了。” 郑吣意点点头,目光落在张珩衍身上,继续说道:“希望能顺利挺过这一遭,也让大家能从这次演示中学到些真东西。” 谢淮钦若有所思地回应:“程老御医医术精湛,想必不会让大家失望,予衡兄这一‘牺牲’,说不定能成为这次讲学的一个难忘插曲 。” 此时,台上的张珩衍听到众人的笑声,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还是咬咬牙,强装镇定地说:“我……我没抖,是这椅子不稳,程老御医,您别管他们,尽管扎针便是!” 程拓笑着摇摇头,伸出手在张珩衍的手臂上摸索着找准穴位,说道:“公子,可能会有点酸胀的感觉,你忍着点。” 就在银针快要扎下去的时候,张珩衍突然“嗷”的一嗓子叫了起来:“啊!程老御医,您轻点儿啊!” 第132章 洋相百出 这一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医舍,瞬间又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笑声。 程拓无奈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公子,针还没扎呢。” 张珩衍尴尬地挠挠头,干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这是提前进入状态,您继续,继续。” 台下的影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说:“张公子,您这是要把大家笑死啊!还提前进入状态,我看是被吓破胆了吧!” 张珩衍气呼呼地瞪着影风,喊道:“影风,你少在那儿说风凉话!等会儿你上来试试,指不定比我还怂呢!” 影风连忙摆手,笑道:“我可没您这‘勇气’,我还想多留着这细皮嫩肉的。” 程老御医趁着两人斗嘴的功夫,快速找准穴位,将银针扎了下去。 张珩衍刚想再叫,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酸胀感传来,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喃喃道:“咦?好像也没那么疼嘛。” 台下的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张珩衍,纷纷交头接耳。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忍不住扯着嗓子问道:“张公子,到底啥感觉呀?是不是跟被蜜蜂蛰了似的?”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姑娘笑得直跺脚。 张珩衍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故意挺直身子,装作很享受的样子说: “这感觉,妙不可言啊!就像是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说不上来的舒服,比泡在那温热的温泉里还舒坦呢!” 影风在台下嗤之以鼻,一边笑一边跳着脚说: “张公子,刚刚还吓得嗷嗷叫,这会儿又舒服得不行了。” 张珩衍正想反驳,程拓又在另一个穴位扎了一针,这次张珩衍真的没忍住,“嘶”了一声,身体还跟着抖了一下。 影风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得前俯后仰,手指着张珩衍喊道: “哟,张公子,怎么了?不是很舒服吗?这咋还‘嘶’上了”周围的人笑得更厉害了,整个医舍都快被笑声掀翻了。 张珩衍白了影风一眼,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强撑着说:“这是正常反应,你懂不懂啊!这说明程老御医扎针技术高超,正好刺激到了穴位,你要是懂医道,就知道这是好事儿!” 这时,一个胖胖的姑娘从人群里探出脑袋,大声问道:“张公子,那这针一直扎着,您是不是就能像大侠一样飞檐走壁啦?” 这话一出口,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张珩衍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医道和飞檐走壁可没啥关系,姑娘这想法可真……真奇特。” 就在张珩衍和影风你一言我一语,还时不时被台下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打断的时候,程拓已经扎完了几针,开始讲解起每个穴位的反应和作用。 程拓指着张珩衍手臂上的一根银针说道:“大家看,扎在这个穴位上,会有酸胀麻的感觉,这是因为它连通着人体的经络……” 话还没说完,张珩衍突然插嘴道:“程老御医,我感觉不光是酸胀麻,还有点痒痒的呢?” 程拓无奈地笑了笑,耐心解释道:“这也是正常的,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感受也会略有差异。” 这场特殊的实践课,就在这充满欢乐和笑声的氛围中,让大家对医道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而张珩衍的“精彩表现”,也成了大家日后谈论的趣事。 讲学结束,李阮嗪款步走到谢淮钦和郑吣意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却依旧带着几分清冷: “今日多谢郡主和谢大人,小女子受益匪浅,先行告辞。” 郑吣意笑着点头:“李小姐客气了,日后若有机会,还可一同交流医道。” 谢淮钦也微微拱手:“李小姐慢走。” 李阮嗪起身,带着丫鬟翠儿坐上了轿子,晃晃悠悠朝着相府而去。 相府内,丞相大人李肃处理完公务,坐在厅中喝茶,迟迟不见二女儿回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恰好看到翠儿走进府门,便出声询问:“二小姐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翠儿连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回道:“回老爷,二小姐去兰馨医舍看程老御医讲课去了。” 李肃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茶水溅出了不少。 怒目圆睁,大声怒斥道:“荒唐!一个女孩子家,跑去医舍凑什么热闹!那是抛头露面的地方吗?成何体统!” 翠儿吓得浑身一颤,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李肃在厅中来回踱步,越想越生气:“我李家世代簪缨,她身为相府千金,本应在家中研习琴棋书画、女红礼仪,将来也好寻一门好亲事。” “跑去学什么医,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李家的女儿不务正业!” 翠儿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二小姐也是好学,听闻程老御医医术高明,才想去见识见识……” “住口!”李肃打断了翠儿的话,“这是胡闹!医道之事,那是男子该钻研的,女子只需恪守妇德,她这么做,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这时,李阮嗪正好走进大厅,听到父亲的话,微微皱眉,上前一步说道: “父亲,女儿以为,医道乃济世救人之术,无关男女。” “女儿去听程老御医讲学,是想增长见识,将来若有机会,也能帮助他人,并非是不务正业。” 李肃转过头,看着李阮嗪,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还顶嘴!你一个女孩子,学了医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想抛头露面去行医不成?” 李阮嗪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说:“父亲,女子也可有所作为。” “程老御医的讲学让女儿看到了医道的博大精深,是真心想要研习,还望父亲成全。” 李肃气得一甩袖子,“哼”了一声:“我是不会答应的!从明日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不许再去那什么医舍!”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转身,大步迈向书房,只留下李阮嗪和翠儿在大厅中。 李阮嗪望着父亲决然离去的背影,黛眉轻蹙,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倔强。 这深闺大院,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每日研习琴棋书画、操持女红,看似岁月静好,实则如死水般毫无波澜,这样的日子,早已心生厌倦。 自幼便对世间万物充满好奇,在兰馨医舍听程老御医讲学的时光,虽短暂。 却如同一束光照进了她黯淡的生活,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蓬勃与希望。 如今,父亲却妄图将这束光也一并剥夺,怎叫她甘心? 当晚,李阮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望着窗外的月光,思绪万千,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程老御医讲学的画面,以及那些关于医道的知识,愈发觉得不舍。 第二天清晨,刚起身,就听到丫鬟翠儿在门外轻声说:“二小姐,老爷吩咐了,今日您不能出府。”李阮嗪心中一紧,却也早有预料。 洗漱完毕后,李阮嗪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暗暗思索对策。 突然,灵机一动,对翠儿说:“你去帮我把书房里一些关乎医术的书都找出来,我就在房里好好研读。”翠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没过多久,翠儿就抱着一摞医书走进了房间。 李阮嗪迫不及待地翻开一本,认真地研读起来。 书中那些复杂的医理和精妙的药方,让她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 然而,没过几天,李阮嗪就发现,仅仅依靠这些医书,进步十分有限。 很多实际操作和疑难问题,在书中都找不到答案,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翠儿神秘兮兮地走进来,对李阮嗪说:“二小姐,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李阮嗪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什么消息?快说。” 翠儿压低声音说:“我听说,程老御医有时候会在晚上偷偷给几个得意门生开小灶,传授一些更深入的医术。” 李阮嗪听后,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急切地问:“那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授课吗?” 翠儿摇了摇头:“这个我还没打听到,不过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李阮嗪拉着翠儿的手,感激地说:“辛苦你了。一定要帮我找到这个地方。” 与此同时,在兰馨医舍,张珩衍和影风因为那天在医舍的“精彩表现”,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尤其是张珩衍,虽然那天出了不少洋相,但他却觉得自己在林苑面前展现了独特的一面。 次日,张珩衍又来到了兰馨医舍门前,想找林苑,正欲踏上台阶,突然听到有人在议论李阮嗪。 “听说相府二小姐因为去医舍听课,被丞相大人狠狠训斥了一顿,现在都不能出府了。”一个人小声说道。 卖煎饼的阿武接着说:“是啊,真可惜,相府二小姐好像对医道挺感兴趣的。” 第133章 英雄救美 张珩衍听到众人议论李阮嗪的事情后,眼睛瞪得溜圆,像个发现了新奇玩意儿的孩童,脑袋里瞬间蹦出一个自认为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 他觉得要是能把相府二小姐李阮嗪拉来兰馨医舍,那医舍必定能一飞冲天,成为名震京城的金字招牌。 兴奋得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把拽住影风的胳膊,眉飞色舞地嚷嚷道: “影风,你快琢磨琢磨,要是把相府二小姐招揽到咱们医舍,那还得了!。” “到时候,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小姐们还不得像蜜蜂见了花蜜似的,争着抢着往咱们这儿涌。” 影风无奈地看着张珩衍那副癫狂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 “这张珩衍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相府二小姐哪能这么轻易就被拉来,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可瞧着张珩衍那兴致高涨的样子,又不好直接泼冷水,只能苦笑着点点头,勉强敷衍几句。 张珩衍可不管影风怎么想,早已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开始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把李阮嗪从相府里“解救”出来。 思来想去,一拍脑门,觉得自己得先去相府探个究竟。 于是,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大摇大摆地朝着相府走去,那架势仿佛要去干一件拯救天下的大事。 到了相府门口,张珩衍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我乃翰林学院张珩衍,求见相府二小姐!”守门的侍卫们一听,都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着。 其中一个侍卫满脸嫌弃,不耐烦地吼道:“你这人是不是脑子迷糊了?” “咱们二小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滚,再不走,小心把你当乱党抓起来!” 张珩衍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在侍卫面前晃来晃去。 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笑嘻嘻地说:“各位大哥,行行好,通融通融呗,我真有特别重要的事儿找二小姐。” “这点小钱就当是给各位大哥买酒喝,解解乏。”侍卫们瞧了瞧那几个铜板,鼻子里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张珩衍看求见李阮嗪这招彻底失灵,那些侍卫和管家根本不给机会。 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了个麻花,眼珠子滴溜乱转,活像个狡猾的小狐狸在盘算着什么。 突然,灵机一动,“嗖”地一下躲到了对面的巷子里,打算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从相府里出来的人身上打听点情况。 他猫着腰,在巷子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好,眼睛死死地盯着相府的大门,就像猎人盯着猎物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升高,张珩衍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相府的门开了,翠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来。 张珩衍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 心想:“这翠儿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从她嘴里肯定能套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巷子里钻出来,远远地跟在翠儿身后。 翠儿像往常一样,前往集市购置东西。她一路上东瞧瞧西看看,挑选着需要的物品,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个“尾巴”。 张珩衍则像个蹩脚的小偷,一会儿躲在柱子后面,一会儿又藏在摊位旁边,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十分滑稽。 走着走着,翠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于是,加快了脚步,手中的篮子随着她的步伐晃来晃去。 张珩衍见翠儿加快了速度,以为自己要跟丢了,也顾不上隐藏身形,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翠儿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正紧紧地跟着自己,吓得花容失色,来不及多想,撒腿就跑。 翠儿跑得飞快,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张珩衍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姑娘,姑娘,你别跑啊!我没有恶意!” 可翠儿哪里肯信,跑得更快了。 集市上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知道这一追一跑的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张珩衍累得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还不小心撞到了几个摊位,摊位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摊主们见状,纷纷破口大骂,张珩衍顾不上道歉,继续追赶。 翠儿慌不择路,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以为这样就能甩掉张珩衍,可没想到张珩衍还是穷追不舍。 就在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有个熟人。 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过去,躲在那人身后,大声喊道:“救我,有坏人追我!” 张珩衍好不容易追到巷子里,却发现翠儿躲在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身后。 那大汉满脸横肉,怒目圆睁,看着张珩衍,仿佛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张珩衍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哥,误会,都是误会……” 那大汉一听这话,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毛茸茸、粗壮得像小树干似的胳膊,往前跨了一大步,凶巴巴地吼道: “你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一个小姑娘,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一顿!”说着,就挥起沙包大的拳头朝着张珩衍砸过去。 张珩衍吓得“哇”的一声叫出来,整个人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左躲右闪。 一边躲还一边扯着嗓子喊:“大哥饶命啊!我真不是坏人,就想找这位姑娘打听点事儿!” 可大汉根本不听解释,拳头不停地挥舞着,每一下都带着呼呼的风声。 张珩衍被追得满巷子乱窜,一会儿撞在墙上,一会儿又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倒。 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正好扑到一堆烂泥上。 等狼狈地爬起来时,脸上、身上全是黑乎乎的烂泥,活像个从泥坑里钻出来的怪物。 翠儿躲在大汉身后,一开始还满脸惊恐,可看到张珩衍这副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用手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那大汉看到张珩衍这惨样,也有点愣住了,拳头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继续打还是放下。 张珩衍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可怜巴巴地看着翠儿和大汉,带着哭腔说: “姑娘,我真的只是想问问相府二小姐的情况,我是真心想帮二小姐继续学医术的。” 翠儿听他提到李阮嗪,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住了,警惕地仔细打量起来。 发现此人是先前在兰馨医舍被程拓针灸实操的公子。 开口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珩衍赶紧把自己是兰馨医舍的,以及想拉李阮嗪加入医舍,让她能继续追求医道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大汉听了,挠了挠头,把拳头收了回去,嘟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小子,有话不好好说,吓得人家姑娘够呛。” 翠儿听张珩衍说得情真意切,心里也有点动摇了。 想了想,对张珩衍说:“你说的是真的能帮我家小姐?可老爷不许学医,也不让出府,这事儿太难办了。” 张珩衍一听有戏,立刻来了精神,也顾不上自己满身的泥,眉飞色舞地说: “我有办法!我们可以……”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又差点摔倒,逗得翠儿和大汉又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原来是之前被张珩衍撞翻摊位的几个摊主找来了,他们看到张珩衍,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喊道: “就是这小子,撞翻了我们的摊位,得赔钱!”张珩衍看着周围一圈人,再看看自己这一身泥,欲哭无泪,可怜巴巴地看向翠儿和大汉,希望他们能帮自己解围。 大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那些摊主说:“行了行了,这小子也被我教训得够惨了,也不是故意的,要不这样,他赔一半的钱,剩下的我出了。” 摊主们听大汉这么说,又看了看张珩衍那狼狈样,也不好再为难,便答应了。 张珩衍感激涕零,对大汉和翠儿连连道谢。 等处理完摊位的事,张珩衍再次把目光投向翠儿,急切地说:“姑娘,咱们接着说帮二小姐的事儿……” 第134章 攻略丞相1.0 翠儿说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家小姐装病?”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就好像张珩衍说的是天方夜谭。 张珩衍连忙点头,脑袋跟捣蒜似的,溅起泥点四处飞散:“对对对,就装病!而且得装那种特别奇怪、特别难治,只有我们兰馨医舍能治好的病。” 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脸上还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李阮嗪顺利进入兰馨医舍学医的场景。 翠儿皱起眉头,满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飞溅的泥点,嗔怪道: “你可别在这儿胡言乱语了!这要是被老爷发现,我和小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看着张珩衍,心里觉得这人简直荒唐透顶。 张珩衍却不气馁,往前凑了凑,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姑娘,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我们会准备得很周全的,保证不会被发现。” “就说小姐得了一种怪病,身上时不时会冒出奇怪的红斑,还伴有高烧不退,但每隔一个时辰又会自行消退,普通大夫根本查不出病因。” 说得绘声绘色,还伸出手在空中乱舞,仿佛那些红斑就在眼前。 翠儿听着听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说的都什么呀,还冒出红斑,你以为是变戏法呢!”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 张珩衍却一本正经地说:“姑娘,我可不是开玩笑。” 到时候我们医舍的人会提前准备好一些特制的颜料,在小姐身上巧妙地画上红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我们还有办法控制体温,让小姐真的像是在发高烧。”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翠儿好不容易止住笑,白了一眼说:“就算能骗过大夫,那老爷要是一直守在小姐身边,不让她去医舍,你这计划不还是泡汤了?” 她双手叉腰,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想看看张珩衍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张珩衍摸了摸下巴,眼珠子滴溜一转,说道: “这个简单!我们可以散布消息,说这种怪病如果不在特定的时辰用药,就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危及生命。” “而那个特定的时辰,只有在我们医舍的特殊环境下用药才有效。” “这样一来,丞相大人为了二小姐的安危,肯定会同意让她去医舍治疗的。”他越说越兴奋,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翠儿听了,虽然觉得这个计划还是漏洞百出,但心里又有些动摇。 毕竟她知道李阮嗪对医道的热爱,如果真有机会能让李阮嗪继续学习,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这办法太冒险了,我得回去和小姐商量商量。” 张珩衍一听,立刻高兴得拍着胸脯说:“姑娘,一定要和二小姐好好说说,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在兰馨医舍等着你好消息” 翠儿点头,二人就分开了,各自开始行动, 张珩衍火急火燎地赶回兰馨医舍,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喊:“大家快过来,我有个超级厉害的计划!” 正在医舍里忙碌的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一脸疑惑地围了过来。 张珩衍满脸兴奋,手舞足蹈地把遇到翠儿,以及和翠儿商量让李阮嗪装病来医舍学医的计划一股脑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什么?装病?” 谢淮钦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张珩衍,你这想法太冒险了,丞相大人何等威严,他既然不许二小姐学医,咱们这么做,搞不好会得罪丞相,给医舍招来大祸啊!” 说着,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张珩衍连忙摆手,着急地解释:“砚南,你先别急着否定啊!我都想好了,咱们把计划安排得滴水不漏,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而且,这对咱们医舍来说,是个多好的机会啊,能让相府二小姐来学习,以后名声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他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医舍门庭若市的场景。 郑吣意也在一旁附和:“丞相在朝中权势极大,兰馨医舍才刚有些起色,万一被识破,不仅李小姐会受罚,惹怒了他,恐会上书弹劾谢郎。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神色忧虑,眼神中满是不安。 张珩衍一听,有些着急地看向郑吣意:“郡主,你怎么也这么说呢?” “二小姐是真心热爱医道,而且,咱们都是学医之人,难道不应该帮助更多人追求医术吗?”他言辞恳切,试图打动郑吣意。 林苑轻轻咬着嘴唇,有些犹豫地说:“这个办法确实太危险了,要是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装病这种事,万一被丞相府的其他下人发现,偷偷告诉丞相,那可就麻烦了。” 她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担忧,轻轻摇了摇头。 张珩衍着急地抓了抓头发,说道:“林姑娘,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咱们可以让翠儿姑娘在相府里多留意着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赶紧通知我们。” “而且,我们在医舍这边也会做好应对的准备,就算丞相派人来查,我们也有说辞。” 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已经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祝清厌一直没吭声,这时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这事儿太莽撞了,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 “就算计划成功,二小姐能来医舍学习,那之后呢?不可能一直装病,总有一天要面对丞相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她神色平静,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张珩衍被问得一时语塞,愣了一下才说:“这个……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嘛。” “咱们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说不定等二小姐在医舍学有所成,丞相看到本事,就同意学医了呢。” 声音明显弱了下来,但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想法。 影风看着张珩衍那急切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说:“张珩衍,这想法虽然大胆,但确实欠考虑。咱们不能只想着帮二小姐,却不顾及后果。” “而且,这事儿还得二小姐自己下定决心,咱不不能替她做决定。”他拍了拍张珩衍的肩膀,试图让其冷静下来。 张珩衍却不以为然,着急地跳起来说:“你们怎么都这么胆小啊!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能让相府二小姐来咱们医舍学医。” “只要计划周全,肯定不会出问题的,我相信二小姐肯定有这个勇气,她对医道的热爱你们是想象不到的!” 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说服大家。 谢淮钦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张珩衍说:“予衡兄,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 “咱们做任何事都得考虑后果,不能仅凭一时冲动。” “而且,咱们还不知道李小姐愿不愿意冒险呢。说不定听了这个计划,也会觉得太危险而拒绝呢。” 张珩衍一听,这才想起翠儿说要回去和李阮嗪商量,顿时有些泄气。 但还是不死心,说:“反正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等翠儿那边有消息了,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的时候,医舍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进来,大声问道:“请问哪位是张珩衍张公子?” 张珩衍疑惑地应了一声:“我就是,你找我何事?”小厮走上前,递出一封信说:“这是相府翠儿姑娘让我交给您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众人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只见信上写道:“我已将计划告知小姐,我家小姐有意一试,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明日巳时,在城西的悦来茶馆一叙。”张珩衍看完,兴奋地挥舞着信说:“你们看,二小姐愿意尝试,咱们有希望啦!”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既然二小姐都愿意冒险,那咱们就好好准备准备吧。 “不过予衡兄,这次可得把计划想得周全些,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张珩衍连连点头,兴奋地说:“放心吧,这次我一定把所有细节都敲定,咱们医舍马上就要迎来大发展了!” 郑吣意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希望一切顺利吧,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影风笑着说:“行,那就看明天的了,希望张珩衍的计划能成功。” 于是,大家开始凑在一起,讨论起第二天在茶馆见面时要商量的细节。 第135章 攻略丞相2.0 次日巳时,张珩衍等人早早来到悦来茶馆,在雅间里等待李阮嗪和翠儿。 不一会儿,李阮嗪和翠儿便到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李阮嗪微笑着说:“让各位久等了,我和翠儿来晚了。” 张珩衍忙说:“不晚不晚,二小姐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人坐下后,便开始商量起具体的计划。 张珩衍说:“二小姐,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了一些特殊的草药,服用后会让人看起来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就像生了重病一样。” “到时候您就装作突然染病,让丞相请我们医舍的人去诊治,我们再趁机说您需要长期治疗和调养,这样您就可以来医舍学医了。” 李阮嗪点了点头,说:“这个办法不错,但是这些草药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副作用啊?” 林苑回答道:“二小姐放心,这些草药都是我们精心挑选的,只要控制好剂量,不会对身体有太大的影响。” 郑吣意接着说:“李小姐,在相府里也要小心,尽量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是装病。” “翠儿姑娘要多留意丞相和其他下人的动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及时通知我们。” 翠儿说:“郡主放心,我会时刻注意的,我会找个借口,在小姐身边多伺候,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林苑也说:“二小姐,您来医舍之后,我们会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给您,对外就说患病期间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 “在房间里可以安心学习医术”。李阮嗪感激地说:“多谢各位的关心和帮助。” 祝清厌提醒道:“二小姐,您要记住,在装病期间,您要尽量表现得虚弱一些,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如果有人来看望您,您也要小心应对。” 李阮嗪说:“我会的,祝姑娘,尽量装得像一些,不会让人怀疑的。” 影风说:“二小姐,我们会在医舍里做好一切准备,您不用担心。” “如果丞相派人来查,也有应对的办法。”李阮嗪点了点头,说:“那就拜托各位了。” 回到相府后,李阮嗪按照计划服用了草药,不久便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 翠儿惊慌失措地跑到丞相跟前,哭着说:“老爷,不好了,小姐突然生病了,脸色苍白,还一直喊肚子疼。” 丞相一听,急忙赶到李阮嗪的房间,看到女儿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立刻派人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诊断后却摇头说:“丞相大人,二小姐的病很奇怪,我从未见过如此病症,恐怕难以诊治。” 丞相着急地说:“那可怎么办?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我女儿的病啊!” 大夫神色凝重地摇头说:“丞相大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这病症恐要脱衣查看,男女有别,实在是不方便。” 丞相着急地说:“那可怎么办?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我女儿的病啊!” 大夫眉头紧锁道:“不过,丞相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忧,我听闻城东兰馨医舍是专为女子设立的医舍,且都是女大夫医术高明,或许可诊治令千金。” 丞相听后,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想着:“老夫之前极力反对女子医堂,觉得女子抛头露面行医不成体统,还在各种场合发表过看法。” “如今我的嗪儿危在旦夕,若去请兰馨医舍的女大夫,这脸面如何拉得下,这可如何是好 。” 看着李阮嗪痛苦的模样,李肃又于心不忍。 犹豫再三,长叹一口气,对下人说:“还是去请兰馨医舍的大夫来吧,只要能治好嗪儿的病。” 林苑接到丞相的邀请后,立刻带着药箱来到相府。 装模作样地给李阮嗪诊断了一番,然后皱着眉头说:“丞相大人,二小姐的病确实很严重,需要长期治疗和调养。” “我看还是把二小姐接到我们医舍去吧,那里有更好的药材和更安静的环境,有利于二小姐的康复。” 李肃犹豫了一下,说:“这……好吧,那就把阮嗪送到兰馨医舍吧。” “不过,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饶不了你。”林苑连忙点头答应。 李阮嗪来到医舍后,众人按照计划,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窗边摆放着几盆绿植,为这小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每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林苑便会准时来到李阮嗪的房间,开始一天的医术教学。 林苑性格飒爽开朗,与清冷的李阮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之间的交流,反而让两人的相处充满了趣味。 这天,林苑像往常一样,拿着一本医书走进房间,笑着对李阮嗪说: “二小姐,今天咱们来学习脉象的辨别,这可是诊断病症的关键呢。”李阮嗪轻轻点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林苑手中的医书。 林苑坐在李阮嗪身边,拿起她的手腕,认真地说:“来,二小姐,你先感受一下自己的脉象。” 李阮嗪微微闭上双眼,静下心来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过了一会儿,林苑问道:“二小姐,你感觉到了吗?这脉象的节奏和力度,都蕴含着身体的情况。” 李阮嗪睁开眼睛,神色清冷却带着一丝求知的渴望,说道:“嗯,我感觉到了,只是还不太明白其中的奥秘。” 林苑耐心地解释道:“正常的脉象,就像平静的河流,有规律地流淌。” “如果脉象急促,可能是体内有热;脉象迟缓呢,也许是身体受寒了。” 说着,她又拿起自己的手腕,让李阮嗪对比感受。“ 你看,我的脉象和你的就有些不同,这是因为我今天早上起得急,有点上火啦。” 李阮嗪仔细感受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微微皱眉,说:“我好像明白了一些,这脉象真的很神奇。” 林苑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二小姐真聪明,一学就会。” 李阮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说:“多亏了林姑娘教得好。” 学习累了的时候,林苑也会和李阮嗪聊一些有趣的话题。 有一次,林苑说起自己曾经误把一种草药当成另一种,结果闹出了笑话。“ “当时我还自信满满地给病人开方,结果病人吃了药一点效果都没有,可把我急坏了。” “后来才发现是自己认错了草药,真是太丢脸了。”林苑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 李阮嗪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看来学医真的要非常细心,容不得半点马虎。” 林苑点头赞同道:“是啊,所以二小姐你学得这么认真,以后肯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夫。” 在这样轻松愉快又充满学习氛围的日子里,李阮嗪很快就掌握了不少医学知识和技能。 不仅学会了辨别脉象,还能根据症状准确地判断出一些常见病症,并给出相应的治疗方法。 林苑看着李阮嗪的进步,心中满是欣慰。 一天,医舍里来了一位腹痛的病人。 林苑对李阮嗪说:“二小姐,这是个实践的好机会,去试试诊断一下吧。” 李阮嗪微微点头,神色镇定地走到病人身边,她仔细地询问了病人的症状和饮食情况,然后为病人把脉。 片刻后,对林苑说:“我觉得这位姑娘是饮食不节,导致脾胃失调,引起的腹痛。” 林苑笑着点头,补充道:“二小姐说得没错,治疗的话,可以用一些调理脾胃的草药。” 李阮嗪听了,脸上露出花般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在学医的道路上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危机也悄然而至。 次日,李肃,始终放心不下女儿的病情,虽之前来过医舍看望,但女儿病了这么久还未痊愈,心中难免忧虑,处理完朝中事务,决定再次前往兰馨医舍。 他没有提前通知,带着几个随从便匆匆赶到。 医舍中的众人正在忙碌,影风看到李肃突然到来,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迎上去行礼。 李肃摆了摆手,急切地问:“我女儿如今病情如何?为何这么久还未完全康复?” 影风强装镇定,说道:“丞相大人勿急,二小姐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好转,只是这病症较为顽固,还需一些时日调养。” 此时,屋内的谢淮钦陪着林苑在屋内指导李阮嗪辨认一些珍稀草药。 李阮嗪学得专注,眼神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轻轻拿起一株草药,仔细端详,向林苑问道:“林姑娘,这株草药的气味独特,书上说它对治疗虚寒之症有奇效,可具体在配药时,该如何把握剂量呢?” 林苑耐心地解答:“这味草药药性温和,但用量也需谨慎,一般来说……” 第136章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几人沉浸在医术交流中时,李肃悄然走进了这个房间。 看到女儿并非病弱地躺在床上,而是精神饱满地和她人探讨医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他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李阮嗪和林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丞相,李阮嗪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草药也掉落在地。 李肃怒目圆睁,径直走向一旁的谢淮钦,质问道:“你身为大理寺官员,不在其位谋其政,竟在此教唆我女儿欺骗于我,还搞什么女子医舍,成何体统!” 谢淮钦连忙行礼,试图解释:“丞相大人,您先息怒。” 二小姐对医术满怀热忱,且极具天赋,我们只是希望能给她一个研习的机会,女子行医,同样可以救死扶伤,这并无不妥。” 李肃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愤怒地打断道:“一派胡言!女子就该遵守三从四德,怎能抛头露面学这些东西。” “你身为朝廷官员,却做出这等违背常理之事,我定要上书弹劾你!” 李阮嗪见状,急忙上前拉住父亲,哭着说:“父亲,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谢大人无关,您要怪就怪我吧。” 但李肃此时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女儿的手,说道:“你还护着他,我平日就是太纵容你了!” 就在这时,医舍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赶来。 祝清厌和影风看到丞相发怒,都吓得不敢出声,暗自担忧。 李肃看到这么多人,更加生气了,他指着众人说:“你们这个女子医舍,简直是伤风败俗。今天我就要拆了它,看你们还怎么胡作非为!” 谢淮钦挺直了腰板,严肃地说:“丞相大人,您身为朝廷重臣,应该以大局为重,况且女子医舍乃圣上批准,本官谨遵圣上的旨意操办,我有何不对之处。” 丞相听到这话,一时语塞,但怒火仍在心中燃烧,冷哼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瞒着我,让我女儿参与其中!” 此刻,兰馨医舍内,气氛剑拔弩张。李肃满脸怒容,眼神如炬,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尽。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李阮嗪的胳膊,用力之大,让李阮嗪忍不住轻呼出声。 “跟我回家!”李肃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李阮嗪惊慌失措,眼中满是哀求,试图挣脱父亲的手:“父亲,求您了,就让我留在这儿学医吧,我真的热爱医术。” 声音带着哭腔,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无助。 李肃却不为所动,狠狠地瞪了李阮嗪一眼,大声呵斥道:“你还敢求情?你身为相府千金,做出这等荒唐之事,简直丢尽了相府的脸面!” “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学习女红和管家之道,你却在这里抛头露面,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李阮嗪还想再说些什么,李肃却不容她分辩,用力一拽,拖着她就往外走。 李阮嗪踉跄着脚步,不断回头看向谢淮钦和其他医舍的伙伴们,眼中满是不舍和绝望。 李肃拽着李阮嗪一路回到相府,刚踏入府门,往日的威严与体面便被愤怒烧得一干二净。 一进后院,他猛地甩开李阮嗪的胳膊,李阮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来人!拿家法!”李肃的怒吼在院子里回荡,惊得树上的鸟儿纷纷振翅逃离。 很快,一根又粗又长的家法棍被呈到李肃面前。 李肃一把夺过,对着跪在地上的李阮嗪怒目而视:“你这逆女,屡教不改!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相府的颜面!” 说罢,高高举起家法,狠狠落下。“啪”的一声,木棍重重打在李阮嗪的背上,李阮嗪疼得浑身一颤,却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就在李肃准备再次挥下家法时,李承泽匆匆赶来。“父亲!” 他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死死抓住李肃举着家法的胳膊。 “父亲,您消消气,嗪儿她还年幼,不懂事,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李肃喘着粗气,愤怒地看着李承泽:“饶了她? “她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败坏相府门风,我今日若不狠狠教训她,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李承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地说: “父亲,阮嗪从小就在府里不曾出门几次,她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样的错。” “您要是把她打伤了,女儿家以后可怎么办啊?” 眼中满是焦急与恳求,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肃的手微微颤抖着,家法停在半空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哼,看在你求情的份上,今日暂且饶了她。” 李肃冷哼一声,用家法棍指着李阮嗪,“但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不得踏出房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靠近你,只给一日三餐,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李阮嗪被几个丫鬟架着带回了房间。 李承泽看着妹妹被带走的背影,心中满是心疼。 站起身来,走到李肃身边,低声说:“父亲,您也别气坏了身子,嗪儿她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李肃摆了摆手,疲惫地说:“罢了,希望她能好好反省。”说完,便转身回了书房。 李承泽望着书房的方向,眼神渐渐变得阴沉。 他心中清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谢淮钦。若不是她开设女子医舍,蛊惑李阮嗪,家里也不会闹得这般鸡犬不宁。 “谢淮深,你给我等着。” 李承泽咬着牙低声自语道:“是你害得我家不成家,我定要让你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恨意。 而后又追随着李肃来到书房,看到父亲正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一脸的疲惫和愤怒。 李承泽上前请安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父亲,这谢淮深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边说着,一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十分激动:“不仅开设荒唐的女子医舍,还蛊惑嗪儿欺骗我们。” “您想想,他之前娶了郡主,在朝中已经风头正盛,如今又搞出这么个事,这不是明摆着不把我们相府放在眼里吗?” 李肃抬起头,看了李承泽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承泽接着说:“女儿家学医术,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相府?还不得笑掉大牙。” “而且还打着圣上的旨意,我们一时还真不好面上不快。” 他走到李肃面前,停下脚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父亲,得想个办法破坏这个女子医堂,让谢淮深知道我们相府不是好惹的!” 李肃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此事确实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但也不能鲁莽行事。” “谢淮深背后有圣上的支持,若稍有不慎,被抓住把柄,到时候被参上一本,咱们相府可就麻烦了。” 李承泽有些着急地说:“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李肃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语气沉重地说:“当然不能忍气吞声,但要从长计议。” “我们先暗中观察,寻找机会,一定要一击即中,让他没有还手之力。” 李承泽听了李肃的话,虽然心中还是充满了不甘,但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父亲说得是,那儿子一切都依照您的意思办。” 那眼神中闪烁着一丝阴鸷,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谢淮钦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第137章 坦言未语 这边郑吣意听闻此事后,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舍。 她神色匆匆,脚步急切,一进医舍,目光便迅速扫到了谢淮钦,眼神里满是担忧。 “谢郎,丞相可有为难你?” 郑吣意快步走到谢淮钦身前,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双眼紧紧盯着谢淮钦,仿佛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所有的答案。 谢淮钦见郡主如此忧心,心中暖意流淌。 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微微用力,试图传递给她更多的安心 ,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微笑,轻声安慰道: “没事的郡主,无妨,不过是些小事,无需为我担忧。” 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这时,一旁的林苑微微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忧虑,轻声说道: “丞相大人恐怕再不会让二小姐学医了。”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这话让郑吣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转头看向林苑,眼中满是思索。 而谢淮钦听到这话,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将会带来的种种影响。 就在众人因林苑的话陷入短暂沉默之时,祝清厌从里间走了出来。 她一边解下围裙,一边笑语盈盈地说道:“不知不觉便快到午膳时间了,我这就去前街买菜,你们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 语气轻松自然,仿佛想要驱散这略显压抑的气氛。 郑吣意听到祝清厌的话,心中一动,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谢淮钦。 微微眨了眨眼,又轻轻点了点头,向谢淮钦传递着只有二人能懂的信号。 她心想,这或许是个好机会,让谢淮钦跟着祝清厌一起去买菜,在途中找个恰当的时机,把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告诉祝清厌。 毕竟,一直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而祝清厌为人善良可靠。 谢淮钦与郑吣意相处已久,对她的眼神暗示心领神会。 他微微颔首,用眼神回应郑吣意,表示自己明白了意思。 随后,谢淮钦上前一步,对祝清厌说道:“祝姑娘,我也一同去吧,多个人手也能多帮衬些,买的东西也能多带些回来。” 祝清厌闻言,欣然应允,两人便一同朝着医舍外走去。 郑吣意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一切顺利,希望这个秘密说出来后,不会引发什么不好的事情 。 谢淮钦和祝清厌并肩走在前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 祝清厌穿梭在菜摊之间,精心挑选着蔬菜,时不时还和摊主讨价还价几句。 谢淮钦跟在她身后,几次欲言又止,看着祝清厌专注买菜的模样,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终于,在路过一个相对安静的巷口时,谢淮钦深吸一口气,说道:“祝姑娘,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祝清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看向谢淮钦,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又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多日来积压在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淮深,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知道,如今你身为郡主的夫婿,处境和以前大不相同,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无法像从前一样与我相处。” “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也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别担心,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想好好陪着君儿,让他能认祖归宗,有个正当的名分。” “实在抱歉,原谅我做出这样无奈的举动。” 祝清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隐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谢淮钦听着这些话,心中猛地一震,脸上满是惊讶与愧疚。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好一会儿,谢淮钦才缓过神来,急切地说道:“怎么会,是我不好,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我其实……”然而,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在这嘈杂的街市中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街道的尽头,尘土飞扬,几匹快马正朝着她们这边疾驰而来。 马上的人神色匆匆,看不清面容,但那行色匆匆的模样,似乎带着某种紧迫的使命。 谢淮钦和祝清厌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安。 在这看似平静的市井之中,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她们,似乎即将被卷入这场未知的风波之中。 此刻,谢淮钦心中暗自叫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向祝清厌坦白一切,却被这意外打断。 她不知道这几个骑马的人是谁,又为何如此匆忙,只觉得一种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 祝清厌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下意识地将身体往谢淮钦身后靠了靠,仿佛在这一瞬间,谢淮钦依然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而谢淮钦感受到祝清厌的动作,心中五味杂陈,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亡兄的妻儿。 马蹄声越来越近,谢淮钦和祝清厌紧张地看着那些骑马的人,直到他们从身旁疾驰而过,并未停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番波折,两人也没了继续交谈的心思,买完菜便匆匆往医舍走去。 回到医舍时,郑吣意早已在门口张望,见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郑吣意的目光在谢淮钦和祝清厌之间来回扫视,试图从表情中看出端倪。 她眼神带着询问,示意二人交流情况。 谢淮钦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无奈与遗憾,郑吣意瞬间明白,女扮男装的秘密并没有说出口。 祝清厌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语,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但她并未多问。 将菜交给医舍的下人,便借口去看君儿,转身离开了。 等祝清厌走远,郑吣意拉着谢淮钦走到一旁,着急地问:“怎么没说呀?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淮钦苦笑着将刚才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郑吣意,包括祝清厌的误会和那突然出现的马蹄声。 “当时情况太突然了,实在没机会说,而且听祝姑娘的意思,似乎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人正发愁时,林苑从医舍里走了出来,看到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门口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你们站门口干什么呢?饭菜马上就好了,就差几个菜出锅啦,快进来吧。” 谢淮钦和郑吣意听到林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回过神来。 谢淮钦连忙应道:“好,我们这就来!” 郑吣意也跟着附和:“等我们一会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只能暂时将烦恼放在一边,准备先去吃饭。 走进医舍,屋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可他们却没什么胃口。 祝清厌已经坐在了饭桌前,看到二人进来,微微点头示意。 大家围坐在桌旁,林苑一趟趟地将做好的菜端上桌。 一时间,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气氛有些沉闷。 郑吣意心里还惦记着那秘密没说出去的事,随便扒拉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碗筷。 谢淮钦也是食不知味,勉强吃了一点。 祝清厌察觉到了她们的异样,心中虽疑惑,但也没多问。 林苑倒是没注意到这些,还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多吃点。 吃完饭后,谢淮钦和郑吣意帮忙收拾了碗筷,林苑去厨房清洗餐具,祝清厌则回房间照看君儿。 谢淮钦和郑吣意又回到了院子里,继续商量对策。“要不今晚我再找个机会跟祝姑娘说,拖下去只怕夜长梦多。”谢淮钦眉头紧锁,神情忧虑。 郑吣意却有些犹豫:“今晚?会不会太急了?万一她一时接受不了,再出什么岔子。” “而且,她看起来对君儿十分在意,要是知道了我们一直瞒着,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谢淮钦说:好吧!那便不说了,我们回府里去。二人漫步一同骑上了马回家 第138章 和你不一样 两人骑在马上,缓缓朝着府中行进。 一路上,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可谢淮钦和郑吣意却无心欣赏这热闹的街景。 秋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撩动着她们的发丝。 郑吣意轻叹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今日之事,总归是有些遗憾,但我总觉得,直接告诉祝姑娘,她可能会受到太大的冲击。”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中满是无奈:“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瞒着,我心里也不好受。” 马蹄声哒哒作响,像是在为烦恼打着节拍。 走着走着,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要不我们先制造一些机会,让祝清厌慢慢发现一些端倪,等她有了心理准备,我们再正式坦白?” 谢淮钦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倒是个好办法,循序渐进,或许能更容易接受,只是该如何制造这些机会呢?” 郑吣意沉思片刻,说道:“过几日是君儿的生辰,我们可以好好筹备一番。” 谢淮钦听后,不禁拍手称好:“这个主意妙极了!而且,在君儿的生辰宴上,我们也能让君儿感受到更多的温暖和关爱。” 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朝着府中走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府门口,守卫们见她们回来,纷纷行礼。 谢淮钦利落的翻身下马,单手掌心向上,温柔的搀扶着郑吣意。 而此刻的祝清厌正陪着君儿玩着小游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君儿天真无邪,欢快地摆弄着手中的小玩意儿,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然而祝清厌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游戏之上。 林苑轻轻推开房门,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她们。 走进房内,目光敏锐地捕捉到祝清厌的心不在焉,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刚刚就瞧见你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苑的声音轻柔而关切,仿佛一阵春风,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顿了顿,林苑又想起前几日的一幕,语气中添了几分担忧:“还有那个后腰之处,现在还痛吗?前几日我看见你放药材的时候扶着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我来给你把把脉” 祝清厌闻言,心中一暖,林苑的关心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直直照进心底。 可却不想让林苑为自己担心,毕竟林苑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关怀备至,这份情谊她铭记于心。 她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可能是这几日忙着照顾君儿,没怎么休息好,后腰也早就不痛了,你别瞎操心。” 实际上,那处的痛苦从未真正平息。 每到夜深人静,或是身体过于劳累时,钻心的疼痛便会如潮水般袭来,让她难以入眠。 可在人多的时候,只能强撑着,将所有的痛苦深埋心底,独自默默承受。 林苑显然不太相信祝清厌的话,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祝清厌的脸色,心疼地说:“你可别硬撑着,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累了,就把君儿交给我照顾几天,你好好休息休息。”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眼眶微微泛红,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阿苑,不用,君儿是我的命根子,我想时时刻刻陪着他。” “而且我真的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林苑见祝清厌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你自己多注意点。” “要是有什么事,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祝清厌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着,自己的这些烦恼,又怎能轻易说出口呢,只能独自在这漫长的日子里,慢慢熬着 。 林苑在祝清厌身旁缓缓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祝清厌垂在身侧的手,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 犹豫再三,还是微微伸出手,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手指尖轻轻擦过祝清厌的手背。 祝清厌像是被烫到一般,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可当她抬眸,对上林苑那看似镇定却又隐隐透着紧张的眼眸时,动作竟莫名地顿住了。 脸颊迅速升温,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涌上心头,只能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阿苑,你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 林苑心中一紧,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赶忙移开目光,眼神飘向别处,强装镇定地说道: “有……有吗?我倒是没觉得。”嘴上虽这么说,可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又悄悄地朝祝清厌的手边挪了挪,这一次,两根手指轻轻触碰到了一起。 祝清厌只觉得那一点接触的地方,仿佛有电流划过,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她慌乱地抽回手,放在身后,故作自然地笑了笑:“兴许是我多心了。”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林苑见祝清厌这般反应,心里既有些失落,又觉得莫名的甜蜜。 轻咬下唇,犹豫着要不要再进一步试探。 这时,祝清厌突然开口:“阿苑,我一直好奇,你和张珩衍、影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情谊?我瞧着你们相处,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林苑微微一怔,没想到祝清厌突然问这个。 眨了眨眼睛,脑海中迅速闪过与张珩衍、影风相处的画面,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啊,不过是朋友罢了,张珩衍知识渊博幽默风趣和他聊天能学到不少东西;影风为人仗义,有他在,总觉得安心。” 但要说特别……”她顿了顿,目光缓缓落在祝清厌脸上。“和与你相处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祝清厌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低下头,避开林苑的目光,小声说道:“怎么个不一样法?”声音轻得如同蚊蝇,若不是林苑一直紧紧盯着她,恐怕都要听不见了。 林苑心中一喜,她壮着胆子,又往祝清厌身边凑了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也很安心。” “看到你笑,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看到你难过,我心里比你还难受。” “这种感觉,我从未对别人有过。” 说着,手又不自觉地伸了过去,这一次,轻轻握住了祝清厌放在膝上的手。 祝清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能感觉到林苑的手微微颤抖着,和自己一样紧张。 想要抽回手,却又舍不得这份温暖,纠结再三,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并没有真的挣脱。 “阿苑,你……你别乱说。”祝清厌红着脸,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 可没有用力抽手的举动,却又像是在默许着什么。 林苑看着祝清厌娇羞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 但她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轻轻捏了捏祝清厌的手,然后缓缓松开,笑着说: “好,我不乱说。不过,阿厌,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祝清厌低着头,没有说话,可她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自己心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气氛有些微妙,却又充满了甜蜜的气息。 偶尔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那短暂的交汇中,满是藏不住的羞涩与心动 。 第139章 你对我可否倾心? 祝清厌去洗漱一番回来,刚走到房门口,便看到了屋内温馨的一幕。 林苑正和谢念君在床上玩耍,各种各样的木头在她们身边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宅子”。 谢念君整个人都靠在林苑的怀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稚嫩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在房间里回荡。 祝清厌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在那些灰暗的日子里,是林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给予安慰和支持。 相比之下,谢淮钦虽然有难处,但在关心自己和君儿这件事上,确实不及林苑这般细致入微。 祝清厌嘴角微微上扬,轻轻走进屋内,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阿苑,我弄好了,你去洗漱吧!” 林苑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祝清厌,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呀,我这就去。” 说着,小心翼翼地把谢念君从怀里抱起来,轻轻扶好,还不忘叮嘱一句:“君儿乖,自己玩一会儿哦,林姨去洗漱一下马上回来。” 谢念君乖巧地点点头,又继续摆弄起那些木头。 林苑站起身,走到祝清厌身边,两人的目光交汇,那一瞬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时间也停止了流转。 祝清厌从林苑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关切。 林苑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氛围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那我先去洗漱了。”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了房间。 祝清厌望着林苑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不明白自己对林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朋友之间的依赖,还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这种困惑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又隐隐期待着未来会有答案。 祝清厌在谢念君身边坐下,看着这孩子专注地搭建木块,思绪却飘远了。 想起了和林苑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瞬间都那么温暖而美好。 想着想着,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过了一会儿,林苑洗漱完毕回来了。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还微微有些湿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缓缓走到祝清厌和君儿身边坐下,笑着说:“君儿,刚刚有没有想林姨呀?” 谢念君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说:“想了,好想好想。”说完,还把自己刚刚搭好的“小房子”拿给林苑看。 林苑和祝清厌都被君儿的可爱模样逗笑了。 房间里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温馨而美好。 在这小小的房间里,祝清厌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温暖,而这种温暖,似乎和林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夜幕愈发深沉,月光如水般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这温馨的场景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祝清厌和林苑陪着君儿玩了一会儿后,便哄着她上床睡觉。 谢念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祝清厌和林苑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并肩站着,望着窗外的月色,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祝清厌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林苑,林苑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那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不禁想起了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瞬间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 “阿苑,”祝清厌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轻得如同呢喃,“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和君儿的照顾,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苑转过头,看着祝清厌,眼中满是温柔:“阿厌,你别这么说,我愿意为你和君儿做任何事,只要你们能开心。” 祝清厌的心跳陡然加快,那目光与林苑的交织在一起,从林苑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炽热的情感,这情感让她既害怕又期待。 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与林苑对视,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种陌生又强烈的感觉,让自己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林苑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异样,心中涌起一股勇气,轻轻地伸出手,握住了祝清厌的手。 祝清厌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可不知为何,最后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并没有真的挣脱开。 “清厌,”林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其实我……我对你的感情,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情谊,我倾慕与你,很久很久了。” 祝清厌的心猛地一震,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林苑。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林苑如此直白的表白。 林苑见祝清厌没有说话,心中有些忐忑,继续说道:“阿厌,我知道我的感情可能有些突然,你不用马上回答我。” “我只是不想再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祝清厌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满是纠结。 她对林苑其实也有着特殊的感情,可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根本分不清。 过去一心只想着照顾谢念君,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情感闯入自己的生活,开始害怕面对,更害怕一旦回应,会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 在这漫长的沉默中,祝清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阿苑,这让我太意外了,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心里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林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她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手背说:“阿厌,我明白,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太突然了。” “只是不想再憋在心里,怕错过你。” 祝清厌咬着嘴唇,内心无比挣扎:“阿苑,我很珍惜我们现在的关系,你对我和君儿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可这份情对我来说太遥远、太陌生了,我……我真的需要时间。” 林苑挤出一丝微笑,点头说:“我懂,阿厌。” 我会等你,不管多久,在那之前,还能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祝清厌望着林苑,心中五味杂陈,轻轻反握住林苑的手:“谢谢你,阿苑,希望别因为我的犹豫受伤。” 林苑温柔地看着她:“不会的,只要不推开我就好。” 两人静静地站在窗边,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映出两个紧挨又有些彷徨的身影。 未来的路还很长,祝清厌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理清这份感情,但此刻,知道有一个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她,这份等待,让慌乱的心有了一丝安稳。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祝清厌的脸上。 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林苑。 林苑正专注地看着一本医书,阳光为她的轮廓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边,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之中。 祝清厌的心跳陡然加快,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遮住自己的表情。 或许是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动静,林苑抬起头,目光与祝清厌交汇。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昨晚睡得可还好。”祝清厌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还有些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还行。”林苑微笑着回应,可笑容里却隐隐透着一丝紧张,“阿厌,你呢?” “嗯,还不错。”祝清厌含糊地应道,眼睛不敢直视林苑,而是慌乱地在房间里四处游移。 这时,谢念君也睡醒了,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我醒啦。” 祝清厌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起身走向君儿,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说道:“君儿乖,今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呀?” 林苑看着祝清厌刻意回避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我也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帮着照顾君儿。” 祝清厌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三人简单洗漱后,便来到了街上。 集市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谢念君兴奋地左顾右盼,一会儿被这个小玩意儿吸引,一会儿又对那个小吃摊充满好奇。 祝清厌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往常一样,可每当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林苑时,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然后又赶紧移开视线。 林苑则始终默默地跟在身后,帮着提东西,留意着周围的情况,眼神时不时地落在祝清厌身上,那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关切。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 谢念君眼巴巴地看着糖葫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祝清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君儿想吃呀,娘亲给你买。” 就在祝清厌掏钱的时候,林苑已经抢先一步付了钱,然后将糖葫芦递给谢念君,笑着说:“君儿,给你。” 君儿开心地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大口,糖汁沾到了嘴角,祝清厌连忙拿出手帕,帮他擦拭。 林苑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声说道:“阿厌,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娘亲。” 祝清厌抬起头,与林苑的目光再次相遇。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而是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从林苑的眼中看到了真诚和深情,心中的那层慌乱似乎也在这一刻稍稍平息了一些。 “谢谢你,阿苑。”祝清厌说道,声音很轻,但却充满了诚意。 林苑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只要你们开心就好。”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一个慌慌张张的人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第140章 救命啊! 突然,人群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搅动,一阵剧烈的骚动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街角冲了出来,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恐惧。 一边拼命地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瘟疫啊,瘟疫!”那尖锐而惊恐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集市的喧嚣,让每个人的心头都狠狠一震。 这个男人正是城外百米处村庄里的村民。 起初,他怀着一丝希望,神色还算镇定地来到京城,想着能找到救星。 一家家医馆地奔走求助,可那些大夫们,一听到“瘟疫”二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满是恐惧与嫌弃,纷纷避之不及,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一点点破灭,内心的绝望如野草般疯狂蔓延。 到最后,实在走投无路,才在这集市上不顾一切地闹事,只为引起人们的重视。 周围的人听到这令人胆寒的喊声,瞬间炸开了锅。 旁边的老李,原本还在摊位前挑选着货物,听到“瘟疫”二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慌乱地环顾四周,一把抓住身边同伴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兄弟,快跑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完,便拽着同伴拼命地往人群外挤去,一路上撞翻了好几个摊位也顾不上道歉。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人群挤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一次次被慌乱的人群撞倒。 伸出枯瘦的手,向周围的人求救:“谁来救救我啊,我走不动了……” 然而,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微弱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人们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无暇顾及。 卖糖葫芦的小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摊位被撞翻,糖葫芦散落一地。 先是愣在原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愤怒地挥舞着拳头,朝着人群大喊:“你们这群疯子,我的糖葫芦啊!” 但愤怒在这恐惧的氛围中显得如此无力,很快也被人群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开始逃窜。 祝清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原本粉嫩的脸庞此刻变得毫无血色。 下意识地将谢念君紧紧护在怀里,双手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深深的恐惧与担忧,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孩子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林苑反应极快,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祝清厌的手,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变调: “阿厌,别慌!千万别慌!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说罢,不顾周围人潮的推搡,用力拨开人群,拉着祝清厌和君儿,朝着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奔去。 小巷里冷冷清清,寂静得有些可怕,与外面那混乱喧嚣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祝清厌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林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阿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冒出瘟疫来?”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忧虑:“我也不清楚,但听刚刚那人的喊声,这瘟疫的情况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话还没说完,远处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朝这边涌来。 林苑的心中猛地一紧,她知道,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祝清厌和君儿。 “我们先回兰馨医舍,那里有药材和工具,或许能找到应对的办法。” 林苑焦急地说道,眼神中满是坚定。 祝清厌犹豫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医舍里那些摆放整齐的药材和各种工具。 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好,阿苑,我们快走。” 说罢,三人加快脚步,朝着医舍的方向匆匆赶去,心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又怀揣着一丝希望 。 而此刻,在大理寺那间宽敞却略显沉闷的屋内,谢淮钦正全神贯注地查阅着堆积如山的卷宗。 屋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地在字里行间游走,试图从这些繁杂的案件记录中找到关键线索。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影风疾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色略显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 “大人!”影风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城东有人闹事!” 谢淮钦闻言,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静地问道:“何故闹事?” 影风咽了口唾沫,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开口,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好像是瘟疫。” 说出“瘟疫”二字时,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仿佛这两个字带着某种令人恐惧的魔力。 谢淮钦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你可确定?”她的紧紧盯着影风,仿佛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事情的真相。 影风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目光,“回大人,目前只是听传言,具体情况还未完全核实。” “但城东那边现在一片混乱,百姓们都惊恐万分,四处逃窜。” 谢淮钦在屋内来回踱步,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瘟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爆发,整个京城都将陷入危机之中。 她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稳定局势。 “影风,”谢淮钦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向影风。“你立刻召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前往城东维持秩序,务必安抚好百姓,避免恐慌进一步蔓延。” “是,大人!”影风领命,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谢淮钦又叫住了他,“再派人去通知太医院,让他们做好应对准备,我随后就到。” 影风点头,转身快步离去,谢淮钦望着影风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 城 东 集 市 】 尖叫声、呼喊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末日的悲歌,在集市的上空盘旋回荡。 人们像没头的苍蝇般四处逃窜,整个集市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谢淮钦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到城东,眼前的混乱场景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惊慌,本官在此,定会查明真相,保障大家的安全!”然而,恐慌的人群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平静下来,依旧四处逃窜。 谢淮钦转头对影风说:“先把受伤的百姓安置好,再去寻找那个最先闹事的人,我要问清楚情况。”影风领命而去。 这时,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人挤到谢淮钦面前,焦急地说:“大人,我是慧德书院的学生,我看到那个闹事的人往那边跑去了,好像是去找大夫救命。” 谢淮钦顺着书生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着,边跑边喊着:“救命啊,救救我啊!”谢淮钦立刻带人追了上去。 谢淮钦等人追上了那个闹事的人,那人一见到谢淮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 “大人,救命啊!我们村子里突然爆发了瘟疫,好多人都病了,死了好几个了,大夫们都不敢去啊!” 谢淮钦扶起他,严肃地说:“你先别急,慢慢说,瘟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什么症状?” 那人擦了擦眼泪,说道:“从昨天开始,村里就有人发热、咳嗽、呕吐,还浑身无力。” “今天早上,又有好几个人倒下了,大家都害怕极了,所以我才来京城求救啊。” 谢淮钦心中一沉,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对身边的人说:“立刻去太医院催促尽快派人来,再通知其他医馆的大夫,让他们做好准备。” 然后,又对闹事的人说:“你先带我们去你的村子看看,我们要了解具体情况。”那人连忙点头,带着谢淮钦等人往城外的村子走去。 一路上,谢淮钦看到不少村民正往城里涌来,脸上都带着惊恐和绝望的神情。 第141章 临危受命 当谢淮钦一行人跟着那闹事之人来到城外的村子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村口躺着几具尸体,无人收敛,上面已经爬满了苍蝇。 走进村子,更是一片死寂与凄凉。 许多房屋的门都敞开着,里面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偶尔能看到几个村民,或是面无血色地瘫倒在地上,或是眼神空洞地四处游荡,仿佛已经被恐惧夺去了心智。 谢淮钦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愤怒,对随行的人说道:“立刻将村子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随后,她走进一户人家,只见屋内躺着一个年轻人,正痛苦地抽搐着,嘴里不停地咳嗽,吐出的痰液中带着血丝。 谢淮钦蹲下身子,轻声询问:“你还记得最初是怎么染上这病的吗?” 那年轻人费力地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说:“几日前……从外地来了个商人,在村里借宿,走后就有人开始不舒服了。” 谢淮钦站起身来,心想这或许是疫病的源头,吩咐手下,务必找到那个商人的行踪。 就在这时,影风匆匆赶来,说道:“大人,太医院的人来了,不过只带了少量的药材,说是库里的储备并不充足。” 谢淮钦皱了皱眉头,决定先返回京城,与太医院和其他相关部门商讨应对之策。 在回城的路上,看到大批的百姓正拖家带口地想要逃离京城,还有许多女子体力不支的倒下,城门口一片混乱。 守城的士兵们手持兵器,努力维持着秩序,但百姓们的恐慌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根本不听劝阻。 谢淮钦见状,立刻骑马赶到城门口,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朝廷一定会有办法的!随意出城只会让疫病传播得更快,到时候大家都危险!”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我们不相信你!你只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等死!” 一时间,群情激愤,场面几乎失控。 谢淮钦心急如焚,深知如果不能稳定住百姓的情绪,整个京城将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大家都静一静!听谢大人的安排!”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李肃。 李肃在京城德高望重,他的话让百姓们稍微安静了一些。 走到谢淮钦身边,轻声说道:“谢大人,如今之计,当务之急是让百姓看到希望。”谢淮钦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主意。 回到京城后,谢淮钦立刻进宫面圣。 在朝堂上,将瘟疫的情况详细地向宋眠做了汇报。 宋眠听后,龙颜大怒,斥责太医院和相关部门的失职。 谢淮钦趁机进言:“陛下,如今最重要的是控制疫情的蔓延。” “臣建议,一方面加大药材的采购力度,从各地方调配药材进京。 “另一方面,组织京城内的所有大夫,对病患进行集中救治。” 同时,在京城内设置多个分离处,将疑似患者和健康百姓隔离开来。” 皇帝沉思片刻后,说道:“就依爱卿所言,此事就交由爱卿全权负责,务必尽快控制住瘟疫蔓延,若有需要,可随时调用人手。” 谢淮钦领命后,立刻着手安排各项事宜。 她与太医院的院判一起商讨药方,又派人去各个医馆召集大夫。 同时,还派人张贴告示,向百姓说明朝廷的应对措施,安抚百姓的情绪。 但她心里也清楚,患病的流民之中不乏女子。 此病症关乎身体隐秘之处,男子多有不便查看。 即便太医们秉持医者仁心,不在意男女之防,那些女子出于羞耻之心,也必定不会同意让男太医诊治 如此看来,当务之急是去找一趟林苑。 谢淮钦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医舍。 彼时,林苑正在屋内整理医书,对于谢淮钦的突然到访,她虽稍感意外,但也很快明白来由,还是客气地将其迎进屋内。 谢淮钦顾不上寒暄,神色凝重地将来意说明。 详细地讲述了城外流民中女子患病却因医者皆为男子而难以得到妥善诊治的困境,言辞恳切,眼神中满是忧虑与焦急。 林苑静静听着,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后,林苑心中的医者仁心被彻底唤起,她轻轻点头,应下了此事。 然而,祝清厌在一旁听闻,心中满是担忧,她眉头紧锁,拉住林苑的手说道: “这可是瘟疫啊,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太冒险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林苑温柔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安慰道:“无妨,我心里有数,会处处小心注意的,莫要太过担忧。” 说罢,林苑转身面向谢淮钦,神色坚定地说道: “大人,您放心,明日我定会带齐所需的药材和器具,准时赶到城外与您汇合。” 谢淮钦闻言,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拱手向林苑致谢:“有劳了,城外众多患病女子就仰仗你的医术了。” 随后,谢淮钦带着随行之人先行去往城外,为林苑的到来做着准备。 这场与瘟疫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林苑的加入,无疑为这场艰难的战斗增添了一份重要的力量。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温柔又霸道地将整个世界包裹起来。 昏黄的灯光在医馆内摇曳闪烁,投下一片片暖橙色的光晕,把林苑忙碌收拾行囊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祝清厌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着林苑有条不紊地归置各种药材和医具,那专注而坚定的模样,一时间竟看呆了。 缓过神后,二话不说便伸手帮忙整理起一旁的物件。 林苑察觉到祝清厌的动作,赶忙阻拦,语气里满是关切: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照顾君儿就好了,别担心,此次有许多太医一同前往,不会有事的。” 声音温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告诉祝清厌,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祝清厌停下手中动作,静静地看着林苑。 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在心底翻涌。 沉默片刻后,祝清厌鼓起勇气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好照顾你,那边多是男子,你也有不便的地方。” 话一出口,她的心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像是揣了一只慌乱的小鹿。 林苑听后,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祝清厌会这么说。 短暂的怔愣后,神色开始变得认真起来,她拉着祝清厌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厌,你去了,君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况且,咱们这个医舍每日都得开着,城中也有不少女子专门来看诊。” “要是你与我都走了,那些来研习医术的女子们都还未出师,最近又跟着程老御医去城西边的小院习医,这医舍实在是没有人能照料了。” 祝清厌微微皱眉,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外面瘟疫横行,太危险了。” “要是你有个万一……”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中满是担忧与害怕,“那些太医们虽然医术也不错,但他们并不像我一样了解你,万一在照顾你的时候有疏忽……” 林苑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而且我已经做好了周全的防护准备,不会轻易有事的。” “我在医舍里钻研了这么久,对各种病症都有自己的应对之法,这次的疫病我也做了很多研究,有信心应对。” 她的眼神坚定而温暖,试图让祝清厌安心。 祝清厌张了张嘴,那些藏在心底许久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其实我……我不想你去,不是因为害怕危险,而是因为……”话到嘴边,却又突然犹豫了,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躲起来。 林苑疑惑地看着祝清厌,追问道:“因为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 “因为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城中也确实离不开我。” “只是觉得,这一去山高水远的,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你说你做了防身准备,可那些病患那么多,万一有个疏漏……” 林苑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担心,可为人医者,不能因为害怕就退缩呀。” “而且你想想,要是不去,那些患病的女子该怎么办?她们本来就因为男女之防在就医上有诸多不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苦。” 祝清厌抬起头,看着林苑,眼神里满是纠结:“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道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担心你,你要是去了,我每天都会提心吊胆的。” 林苑轻轻抱住祝清厌,说道:“傻丫头,别担心了,我答应你,每天都会找机会给你传信,让你知道我平安。等瘟疫一结束,我就马上回来。” 祝清厌靠在林苑怀里,感受着温暖,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小声说:“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每天都要给我消息,要是你敢骗我……” 林苑松开祝清厌,笑着说:“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骗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君儿,守好医舍。” 祝清厌看着林苑,眼神里满是眷恋与期待,轻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里,藏着她未曾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也藏着一份深深的牵挂与爱意 。 第142章 悄然离别 深情暗涌 晨曦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祝清厌的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可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泄露了并未沉睡的秘密。 一夜未眠,脑海中全是林苑即将前往城外的身影,满心的担忧与不舍如潮水般翻涌。 林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熟睡的二人。 静静地站在床边,目光温柔地在祝清厌和君儿的脸上徘徊。 祝清厌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恬静,可林苑却没有察觉到她的清醒。 看着看着,林苑的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她在心底默默念着:“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随后,林苑轻手轻脚地转身,缓缓关上房门。 那关门的声音极轻,却仿佛在祝清厌的心中重重地敲了一下。 祝清厌在林苑离开后,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怅惘。 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林苑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此去城外,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 祝清厌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林苑此去肩负着治病救人的重任,可那肆虐的瘟疫实在太过可怕,她怎能不担心? “君儿,你说林姨会平安归来吧。” 祝清厌转头看向还在熟睡的谢念君,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伸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娘亲一定会守好医舍,等林姨回来。” 祝清厌久久伫立在窗前,眼神中满是坚定。 …………………………........................................ 在城外,肆虐的瘟疫如阴霾般笼罩着整个村庄,死寂与绝望在空气中弥漫。 就在这时,一抹明艳的红衣如同一束划破黑暗的光,缓缓出现在村口。 来人正是林苑,她身姿挺拔,步伐坚定,那身鲜艳的衣裳在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夺目,仿佛为这被疫病吞噬的村庄带来了久违的生机与希望。 她沿着崎岖的小路前行,目光扫过两旁紧闭的房门和偶尔可见的匆匆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深知,在这一扇扇紧闭的门后,是无数被病痛折磨的灵魂,正苦苦挣扎在生死边缘。 而自己肩负着的,不仅是治病救人的重任,更是这些人对生的渴望。 终于,来到了临时搭建的指挥营帐前。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稳步走了进去。 营帐内,谢淮钦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医案,眉头紧锁,满脸疲惫却又透着几分坚毅。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林苑见状,连忙上前几步,盈盈下拜,说道:“大人,林苑来迟,还望恕罪。” 声音清脆,却在这空旷的营帐内显得有些微弱。 谢淮钦急忙起身,快步走到林苑身前,双手虚扶,说道:“林姑娘,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当下情况危急,你能赶来,实乃百姓之福。”眼神中满是诚恳与期待,仿佛在这艰难时刻看到了一丝曙光。 林苑缓缓起身,目光与谢淮钦对视,认真说道:“大人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如今瘟疫横行,自当竭尽全力。”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无畏,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 谢淮钦微微点头,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拿起一份医案,说道: “林苑,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太医们经过连夜苦熬,已研制出了可暂且缓解的内服药方。” “只是这病症复杂,还需搭配外服的膏药涂抹,才能达到更好的疗效。” 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眼神中也透露出对这场瘟疫的担忧。 林苑微微皱眉,轻声问道:“不知这外服膏药的涂抹,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她明白,在这瘟疫肆虐的时刻,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关乎生死。 谢淮钦看着林苑,神情严肃地说:“这涂抹膏药一事,确实存在危险。“” “病患身上的红疹溃疡极易感染,所以涂前涂后均需用白酒仔细净手,切不可有丝毫马虎。” 说着,她拿起一旁的几块净帕,递给林苑,继续说道:“这是我们准备的净帕,可将其绑在手上,这样能减少直接触碰病患伤口的机会,也能多一份保障。” 林苑接过净帕,仔细端详着,心中满是感激,抬起头,看着谢淮钦说道: “多谢大人如此周全的考虑,林苑定当小心谨慎。” 她将净帕小心地收进怀中,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谢淮钦又指着营帐外不远处的一间屋子,说道:“那便是为你安排的住处。” “虽比不上家中舒适,但好在还算安全,这段时间,都要在此处安心治疗病患了。” 林苑顺着谢淮钦指的方向望去,微微点头,说道:“大人放心,我不会在意这些。” “只要能治好病患,再苦再累我都甘愿。” 那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此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林苑和谢淮钦对视一眼,急忙快步走出营帐。 只见不远处,一名女子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身上的红疹溃疡清晰可见,散发着阵阵恶臭。 周围的人都远远地站着,面露惧色,无人敢上前。 林苑见状,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轻声安慰道:“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那女子听到林苑的话,微微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虚弱地说道:“救我……我不想死……”声音微弱,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撞击着林苑的心。 林苑眼眶微微泛红,说道:“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说着,迅速拿出净帕绑在手上,又用白酒仔细净手,然后准备为女子查看伤势。 谢淮钦站在一旁,看着林苑的举动,心中满是敬佩。 暗暗想着:“林苑不仅医术精湛,更是有一颗医者仁心,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能如此勇敢地站出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就在林苑准备为女子涂抹膏药时,女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了林苑的衣袖上。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林苑却只是微微一怔,随后面色如常地继续手中的动作。 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慌乱,否则只会让病患更加绝望。 在林苑的悉心照料下,女子的神情渐渐缓和,痛苦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她看着林苑,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姑娘”声音虽弱,但却充满了真诚。 林苑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说道:“别说话,好好休息。” 会好起来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鼓励,仿佛在给为人注入力量。 看着这一幕,谢淮钦走上前,对林苑说道:“林姑娘,辛苦你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敬佩与感激。 林苑站起身来,微微摇头,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大人,还有很多病患等着我去救治,先去忙了。”说完,又转身走向了下一个病患。 而在这被瘟疫笼罩的村庄里,林苑那一抹红衣,如同希望的火种,正在一点点点燃人们心中对生的渴望 。 谢淮钦双眉紧锁,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场瘟疫肆虐得太过蹊跷,必须得弄清楚根源,否则即便当下有了一些治疗手段,可若不能彻底斩断祸根,疫情恐怕还会反复,思索再三,唤来了影风。 “影风,”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即刻带些人手,再去查探那些往来商队的踪迹。” “务必仔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影风单膝跪地,声音坚定:“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辱命!”说罢,迅速起身,点齐了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地出发了。 他带着人马沿着商队常走的路线一路打听询问。 每到一处驿站、村落,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知情的人。 这一路风餐露宿,众人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山庙前,影风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山庙的门半掩着,周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影风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小心翼翼地靠近山庙,透过门缝向内望去,只见庙内有几个人正躺在地上,气息奄奄。 影风立刻派了一个随从上前。 随从快步走进山庙,蹲在一个看起来病情稍轻些的人身边,轻声问道:“这位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人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我们……我们也不清楚啊,前几日路过一片山林,那地方前后都没有能住宿的地方,兄弟们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想着就地取材,在附近打了一头豪猪,烤着吃了。” “谁知道,第二天就开始不对劲了,浑身发热,身上还长满了这些可怕的疹子……” 随从连忙追问:“那之后呢?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发生?” 那人虚弱地摇了摇头:“没……没别的了,我们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热,可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同行的几个兄弟都快不行了……” 随从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地回报给了影风。影风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意识到,这头豪猪很可能就是引发这场瘟疫的关键。 不敢耽搁,立刻让人留下照顾这几个患病的商队成员,自己则带着这个重要线索快马赶回,向谢淮钦复命。 当影风站在谢淮钦面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汇报后,谢淮钦的脸色愈发阴沉。 “看来这瘟疫的源头很可能就是那头被商队食用的豪猪。”谢淮钦缓缓说道,“影风,你做得很好。”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将这一发现告知负责治疗的医官,看看他们对此有何见解。说不定,这就是破解这场瘟疫的关键所在。” 影风再次单膝跪地:“大人英明,若能因此找到彻底治愈瘟疫的办法,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望向远方,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场可怕的瘟疫能够早日结束。 第143章 山林探 谢淮钦不敢有丝毫耽搁,疾步往林苑所在的医棚赶去。 彼时,林苑方结束一轮病患诊治,正于棚内,秀眉轻蹙,手揉太阳穴,潜心思索着几例疑难病症。 闻得谢淮钦脚步声,林苑抬眸,见其神色凝重,心中不禁一凛,忙起身相问:“大人,莫不是出了何事?” 谢淮钦大步跨进医棚,将影风所探之事,详详细细告知林苑:“依我之见,那豪猪极有可能便是这场瘟疫的源头。” 林苑黛眉紧蹙,沉吟片刻后道:“若果真是如此,倒也能解释这瘟疫缘何爆发得如此突兀且来势汹汹。” “世间有些疫病,确可因食用携毒之兽类而传播。” 谢淮钦目光殷切,望向林苑:“你医术高明,见多识广,依你之见,当下该当如何?” 林苑起身,在医棚内来回踱步,条理清晰地分析道:“目下最要紧之事,便是确认那豪猪身上所携究竟是何许毒也。” “唯有明晰病因,方能从根本上探寻更为有效的医治之法。” 谢淮钦深以为然,重重点头:“我这便派人去寻那豪猪残骸,哪怕只剩些骨头,或许也能从中觅得线索。” 恰在此时,一士兵匆忙闯入,神色惶急:“大人,大事不好!有几名病患病情陡然恶化,已然陷入昏迷,情形危在旦夕!” 林苑与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忧色。 当机立断:“我先去查看病患,大人这边速速安排人去找豪猪残骸。” 言罢,林苑疾步随士兵赶至病患居所。 但见几名病患卧于榻上,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身上红疹溃疡似愈发严重,恶臭弥漫。 林苑强抑内心悲戚与焦虑,仔细为病患诊察。 与此同时,谢淮钦心急如焚,深知此事关乎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丝毫容不得马虎,于是立刻着手紧张地调派人手。 目光如炬,在一众士兵中仔细甄别,挑选出数名平日里便经验老到、身手矫健且值得信赖的精锐。 这些士兵们整齐列队,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军队特有的坚毅与果敢。 谢淮钦大步走到他们面前,神色凝重,语气格外郑重地吩咐道:“诸位,此番任务极为艰巨且至关重要。” “你们即刻循着影风所言路径,与我一同前去寻觅那豪猪残骸。” “这豪猪或许便是这场可怕瘟疫的罪魁祸首,若能找到其残骸,说不定就能寻得破解瘟疫的关键。” 微微一顿,目光从每一个士兵的脸上扫过,继续说道:“我再强调一遍,搜寻之时,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搜寻每一寸土地。” “莫说是完整的骨头,哪怕只是一小片碎骨,亦不可放过。” “这不仅关乎着城外无数病患的性命,更关系到天下苍生的安危。” “相信诸位皆是英勇无畏、心怀大义之士,定不会让我失望,更不会让百姓失望!” 士兵们听了这番话,心中热血沸腾,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大人放心,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使命!” 那声音响彻云霄,透着一股破竹之势,仿佛任何艰难险阻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随后,众人迅速收拾好行装,备好马匹与一应工具,在谢淮钦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山林的方向进发。 一路上,马蹄声疾,尘土飞扬,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找到豪猪残骸,为战胜瘟疫找到希望 。 而在城内,祝清厌亦隐隐察觉到事态严重。 她从前来医舍求诊的百姓口中,听闻了城外瘟疫的传言,心中对林苑的牵挂愈发浓烈。 “君儿,娘亲出去一趟,你且在医舍乖乖待着。”祝清厌温柔地抚着谢念君的头叮嘱道。 孩子乖巧点头,脆生生应道:“娘亲,你早些回来,我定会听话。” 祝清厌行至城门口,遥望着城外方向,心中默默祈愿林苑平安,这场瘟疫早日消散。 自己虽不能亲赴城外相助,但守好城内医舍,为百姓诊治疾病,亦是在为抗击瘟疫尽一份心力。 时光缓缓流逝,城外的林苑仍在与死神争分夺秒,全力挽救那些垂危病患。 另一边的士兵在谢淮钦的带领下,一行人匆匆奔赴影风所指的山林。 踏入山林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好似无数具尸体在暗处腐烂。 天空被繁茂交错的枝叶严严实实地遮蔽,密不透风,林中弥漫着如墨般浓稠的黑暗,偶尔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几缕阳光,也显得苍白而无力。 四周静谧得令人毛骨悚然,唯有众人踩在厚厚腐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突然,走在队伍前方的一名士兵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他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地喊道:“大人,这……这是什么!” 众人纷纷围拢过去,只见地上有一滩暗红色的不明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像是鲜血混合着某种腐败的物质。 那滩液体的周围,还有一些奇怪的脚印,脚印的形状扭曲,不像是普通野兽留下的,每个脚印的边缘都带着一些细碎的划痕,仿佛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拖拽过。 谢淮钦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这些痕迹,冷静地说道:“大家小心,看来这里有些古怪。” “不要分散,保持警惕!武器都握紧了,注意彼此照应。”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继续前行,随着深入山林,周围的气氛愈发诡异。 周围的树木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扭曲了一般,树干呈现出奇怪的弯曲形状,树枝相互缠绕。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暗中低语。 一名士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道:“大人,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嘶吼。 声音在山林中回荡,久久不散,让人头皮发麻。众人瞬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什么人在那里!”一名士兵壮着胆子喊道,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 回应他的只有那越来越近的咆哮声,以及树枝被某种巨大力量折断的声音。 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色野狗从树林中窜了出来,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身上的毛发杂乱不堪,还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嘴角淌着口水,露出锋利的獠牙,发出阵阵威胁的咆哮。 “这畜生怎么如此怪异!”一名士兵惊呼道。 谢淮钦目光冷静,迅速判断着局势:“大家不要慌乱!这野狗虽然凶猛,但我们人多,只要配合好,定能制服它。” “听我指挥,两人一组,互相掩护!”她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边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剑,眼睛死死地盯着野狗的一举一动,寻找着破绽。 那野狗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围着众人不停地打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突然,猛地跃起,朝着一名士兵扑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名士兵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本能地举起手中的长枪抵挡。 野狗一口咬住了长枪,锋利的牙齿轻易地穿透了枪杆,力量大得惊人。 其他士兵见状,纷纷围拢过来,试图解救同伴。 “不要贸然攻击,注意角度,别伤到自己人!”谢淮钦大声喊道。 瞅准野狗攻击的间隙,一个箭步冲上前,挥剑朝着畜生的侧腹刺去。 它察觉到危险,迅速跳开,谢淮钦的剑只划破了它的一点皮毛。 虽然这一击没有造成致命伤害,但却成功吸引了野狗的注意力。 愤怒地咆哮着,转身朝着谢淮钦扑来,谢淮钦却不慌不忙,侧身一闪,同时用剑巧妙地挡开了攻击。 “大家一起上,从不同方向攻击,打乱它的节奏!”谢淮钦大喊一声。 众人挥舞着武器,展开攻击,那野狗却异常灵活,在众人的围攻下左躲右闪,还不时发动反击,一时间,众人竟奈何它不得。 就在局势陷入僵持之时,一名士兵瞅准机会,从侧面猛地刺出一剑,正中畜生的后腿。 吃痛,发出一声惨叫,攻击的势头也为之一缓。 其他士兵趁此机会,一拥而上。 谢淮钦看准时机,高高跃起,手中的剑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刺进了野狗的脖颈。 野狗挣扎了几下,终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众人喘着粗气,看着地上,心中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因为这片山林中隐藏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显露。 谢淮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环顾四周,严肃地说道:“大家不要放松警惕,这山林里恐怕还有其他危险。” “我们继续前进,一定要找到豪猪的残骸,但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在她的带领下,众人强打起精神,继续朝着山林深处走去,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和恐惧 。 第144章 归期将至 众人在山林中艰难前行,四周的树木遮天蔽日,潮湿的雾气弥漫其间,让人呼吸都带着几分沉重。 突然,一名士兵指着前方惊恐喊道:“大人,快看!”抬眼望去,只见一条巨大的蛇蜕挂在树枝上,足有一人多高,在黯淡的光线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谢淮钦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而后小心靠近查看。 她刚一走近,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且那蛇蜕上还残留着新鲜的黏液。 “这蛇刚蜕完皮不久,大家务必小心,蛇类通常就在附近。”谢淮钦低声向众人叮嘱道。 话还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啊!有蛇!”众人急忙转身,只见一条粗壮的毒蛇正从草丛中缓缓游出。” 它水桶般粗细的身躯,鳞片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信子一伸一缩,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嘶”声 。 士兵们瞬间慌乱起来,纷纷握紧武器。 “别慌!都别轻举妄动,贸然攻击只会让它更具攻击性。” 谢淮钦赶忙大声喊道,同时目光紧紧盯着毒蛇的一举一动。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一名士兵声音打着颤问道。 谢淮钦冷静分析道:“有些毒蛇会守护领地,也许我们闯入了它的地盘,大家慢慢往后退,保持安静,别刺激到它。” 众人依言,缓缓向后挪动脚步。 好在毒蛇见人群后退,并未追击,只是在原地继续盘旋。 摆脱这条毒蛇后,众人继续搜寻,可没走多远,竟遭遇了一群毒蛇。 这些毒蛇更为凶猛,“嘶嘶”声此起彼伏,纷纷从草丛中窜出,朝着众人发起攻击。 “大人,我们被包围了!”士兵们陷入极度慌乱,有人声音都变了调。 谢淮钦迅速观察四周,指着不远处的山丘喊道:“都别乱!往那边的山丘上撤!快!” 众人一边抵挡着毒蛇的攻击,一边艰难地向山丘攀爬。 登上山丘后,谢淮钦迅速环顾四周,发现了许多巨大的石头。 “大家听令,赶紧把这些石头推下去,阻挡毒蛇!”她大声下令。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众人齐心协力推动石头。 巨石滚落,发出沉闷的声响,砸向毒蛇群。 一时间,毒蛇被砸得死伤惨重,剩下的见状,纷纷逃窜。 经过一番折腾,大家稍作休整后继续前进。 终于,在一个山谷中找到了豪猪的残骸。 就在准备带着残骸离开时,一条巨大的黑蟒从山谷上方的悬崖垂落,彻底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条黑蟒极为庞大,十几米长的身躯如粗壮的树干,血盆大口张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我的天呐,这可怎么对付!”士兵们彻底慌了神,恐惧写在每个人脸上。 “都别冲动!这蟒蛇太过强大,硬拼我们毫无胜算。”谢淮钦赶忙制止大家的鲁莽行为。 她思索片刻,大声朝着蟒蛇说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来寻找一样东西,找到就会离开,不会伤害你!”蟒蛇却并未理会,依旧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地盘旋。 谢淮钦又接着喊道:“我们知晓你是这片山林的守护者,一直敬重这里,还望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蟒蛇听了这话,动作稍缓,却仍没有让路的意思。 此时,谢淮钦注意到蟒蛇的目光似乎总落在他们手中的豪猪残骸上,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大家把豪猪残骸放下,先慢慢离开。”她低声对众人说道。 “大人,这好不容易找到的……”有士兵面露犹豫。 “听我指挥,保命要紧,先离开这里再说。”谢淮钦语气坚定。 众人无奈,只能将豪猪残骸放在地上。 蟒蛇见此,缓缓游过去,用身体将残骸紧紧缠住,随后慢慢消失在了山谷深处。 “呼……”众人长舒一口气。 谢淮钦目光在蟒蛇消失的方向停留片刻,确认众人暂时安全后,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将早就藏于袖口的一片豪猪小骨握紧,而后神色镇定地对众人说道:“好了,我们回营地吧。” 一名士兵面露疑惑,忍不住问道:“大人,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豪猪残骸都给那蟒蛇了,就这么空手回去吗?”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轻轻摊开手掌,那片带着些许血迹的豪猪小骨静静躺在掌心:“莫急,我早有打算。” “之前趁大家吸引蟒蛇注意的时候,我便偷偷藏起了这一片,有它在,回去交给医官仔细研究,说不定就能找到破解瘟疫的关键。” 另一名士兵恍然大悟,钦佩地说道:“大人真是思虑周全,要不是提前做了准备,咱们这次可就白跑一趟了。” 谢淮钦摆了摆手,神色严肃起来:“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才是重中之重,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抬头望向远方,目光坚定:“走吧,时间紧迫,营地里的病患还等着我们带回希望呢。” 众人迅速整顿好队伍,在谢淮钦的带领下踏上归程。 一路上,大家都格外警惕,生怕再遭遇什么危险。 经过几个时辰的跋涉,终于回到了营地。 此时这片土地依旧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息,病患们痛苦的呻吟声不时传来。 谢淮钦来不及休息,径直走向林苑所在的医棚。 林苑正为一位病情危重的病患诊治,看到谢淮钦进来,微微点头示意,待处理完病患的情况后,才转身问道:“大人,此次山林之行可有收获?” 谢淮钦将手中的豪猪小骨递给林苑,详细地讲述了山林中的种种经历:“林姑娘,这就是从豪猪残骸上取下的,过程颇为惊险,但总算是有了这个关键线索。” 林苑小心翼翼地接过小骨,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太好了,有了它,或许我们就能找到瘟疫的根源。” “这段时间,病患们的病情愈发严重,有些甚至已经危及生命,必须尽快钻研出解决办法。” 谢淮钦微微点头道:我去查看了其他病患的情况,安抚士兵们的情绪。 随后林苑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便联合一众太医,全身心投入到紧张的研究之中。 医棚内,气氛凝重而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与疲惫。 林苑手持锋利的小刀,小心翼翼地从那片小骨上刮下些许毒屑,动作轻柔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 一旁的太医们皆屏气敛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待毒屑收集完毕,一名太医赶忙递上一只被牢牢绑住手脚的白鼠。 林苑接过白鼠,轻声说道:“希望能从你身上找到破解之法。” 言罢,便将毒屑喂给了白鼠,只见那白鼠瞬间躁动起来,身体不停扭动,发出阵阵痛苦的“吱吱”声。 “快,记录症状。”林苑急切地对身旁负责记录的医官说道。 随后,便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药方调配之事。 他们依据医书上的记载,结合自己的经验,一次次尝试着不同的药材组合。 每调配出一副新药方,林苑都会亲自喂给白鼠,而后目不转睛地观察白鼠的反应。 “这次似乎有些效果,白鼠的躁动稍缓了些。”一名太医惊喜地说道。 林苑却并未放松警惕,她仔细端详着白鼠,微微摇头道:“虽有缓解,但还远远不够,这病症复杂,绝非轻易能攻克。” 于是,众人又一头扎进了医书之中。医棚内堆满了各种古籍,林苑与太医们日夜翻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用的线索。 “林姑娘,你看这一段。”一位年长的太医指着医书上的一处记载说道,“这上面提到用寒水石与金银花配伍,可解百毒之扰,或许对我们此次的研究有所帮助。” 林苑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医书查看,随后说道:“前辈所言极是,不妨一试。” 众人立刻着手调配新药方。在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与失败后,终于,当又一副新药方喂给白鼠后,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痛苦不堪的白鼠,渐渐安静下来,身上的症状也开始慢慢消退。 “大功告成了!”医棚内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林苑激动得眼眶泛红,看着那只逐渐恢复生机的白鼠,喃喃道:“终于找到了。” 然而,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白鼠试验成功只是第一步,还需在人体上进行验证。 “各位前辈,虽然白鼠已见好转,但人体与白鼠体质不同,还需谨慎行事。”林苑说道。 一位太医点头表示赞同:“林姑娘所言甚是,不过有了这第一步的成功,我们也算有了方向。” 众人商议后,决定先在病情较轻的病患身上进行小范围试验。 当第一剂新药喂给病患后,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患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身上的红疹溃疡也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 “太好了,这药真的有效!”负责照顾病患的医官兴奋地跑出来向大家告知。 第145章 告知情意 林苑与太医们听后,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立刻命人将这一好消息告知谢淮钦,此时的谢淮钦正在营帐内研究着关于这场瘟疫的各种线索,听闻喜讯,立刻起身,快步赶往医棚。 “有劳诸位了!”谢淮钦一进医棚,便激动地说道,“这是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啊!” 林苑微微欠身,说道:“这是大家共同的功劳,也是大人的支持与信任,让我们能毫无顾虑地钻研。” “如今药方虽已成功,但要彻底战胜这场瘟疫,还需大量药材,还望大人能尽快安排人手筹备。” 谢淮钦点头道:“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有了这药方,这场瘟疫定能早日被扑灭。” 随后,谢淮钦便出去迅速调配人手,四处搜集药材,全力投入到救治病患的工作之中。 而林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微微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而后缓缓睁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方,思绪也随之飘回了城内的医舍。 满心挂念着祝清厌和谢念君。“不知道这段时日,她们过得可好?” 一想到此处,林苑心中便涌起一股浓浓的思念之情。 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祝清厌既要照顾年幼的君儿,又要操持医舍的大小事务,必定十分辛苦。 林苑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内,坐在案前,铺开纸张,拿起毛笔,蘸了蘸墨,认真地书写起来。 “阿厌” 见字如晤。 此地瘟疫肆虐,我与太医们日夜钻研,终得良方。 如今病患们已有好转之象,相信不久之后,这场灾祸便能彻底平息,我也可重返医舍。 这段时日,心中时刻牵挂着你和君儿,知你一人操持医舍不易,想必十分劳累。” “待我归来,定与你一同分担。 “君儿可听话?我甚是想念他那可爱的模样。 “望你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我归期已近,心中唯念与你们相见。 写完信后,林苑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装入信封,而后叫来一名士兵,郑重地说道: “这封信十分重要,务必帮我尽快送到城内兰馨医舍祝清厌姑娘手中,切不可有任何闪失。” 士兵双手接过信,挺直身子,大声应道:“姑娘放心,小人定当使命必达!”言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林苑站在门口,望着士兵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封信能早日送到祝清厌手中,也期盼着自己能早日回到她们身边 。 城内…… 祝清厌这些时日,日夜守在医馆之中,一面悉心照料君儿,一面为往来求诊的百姓施药治病。 面上瞧着镇定从容,可心底对林苑的忧虑却如春日野草,愈发疯长。 这日,祝清厌正于医馆内忙碌,忽而,一名士兵匆匆踏入医馆,拱手行礼道: “敢问可是祝清厌祝姑娘?林苑姑娘差我给您送来一封信。” 祝清厌听闻,双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忙放下手中捣药的药杵,款步迎上前去。 接过信件的刹那,手都禁不住微微发颤。“多谢军爷!”祝清厌声音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待士兵离去后,祝清厌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逐字逐句细细读来。 看着信上的内容,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面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君儿,快来瞧瞧,林姨来信了!”祝清厌朝着内室高声唤道。 谢念君听闻母亲呼唤,立刻欢蹦乱跳地跑了出来,“娘亲,林姨说了些什么?何时归来呀?”君儿一脸期待地问道。 祝清厌蹲下身来,将孩子揽入怀中,微笑着说道:“林姨说,她与太医们已然研制出医治瘟疫的良方,如今病患已有好转之态,想必不久便能归来。” “太好了!太好了!”谢念君欢喜得手舞足蹈,“我好想林姨,等林姨回来,要把自己绘制的丹青送给她。” 祝清厌轻抚儿子的头,温声道:“好,君儿这般乖巧,林姨知晓了,必定欢喜得紧。” 夜幕如墨,缓缓笼罩了整座城邑。 祝清厌于医舍内,细细洗漱完毕,而后踱步至窗前,抬眸望向那漆黑夜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林苑。 想到林苑不日便要归来,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温柔笑意。 “待阿苑归来,我定要将心中情意坦诚相告。” 祝清厌在心底暗自思忖,双颊因这羞涩念头而泛起淡淡红晕。 脑海中不住幻想着与林苑相见后的种种场景,一颗心仿若春日里翩跹的蝶儿,满是欢喜与期待。 然而,祝清厌沉浸在美好憧憬之中,浑然不知危险正悄然逼近。 医舍之外,浓稠夜色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隐匿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正是丞相府的下人,他们身着黑衣,面容隐匿在黑暗里,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 为首的一人,身形精瘦,目光阴鸷。 微微眯起双眼,死死盯着医舍的门窗,压低声音向身旁众人吩咐道:“公子已有严令,此番行事,绝不能露出分毫马脚。” “一切都要做得天衣无缝,仿若天灾降临一般。听明白了吗?” 众人皆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放心吧,头儿,咱们都跟着公子多年了,这点事儿还办不妥吗?” 一个身形魁梧的下人低声回应道,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哼,若是出了差错,谁都别想好过。”为首之人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威胁之意。 说罢,抬手轻轻一挥,众人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朝着医舍四周散开,各自隐匿于阴影之中,只待时机一到,便展开行动。 而此刻,屋内的祝清厌全然不知屋外的危机四伏。 轻移莲步,走到床边,缓缓坐下,仍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期许里。 摇曳的烛光映照在她的面庞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却也似在这宁静中暗藏着一丝不安的预兆 。 次日清晨,日光熹微,祝清厌在医舍中忙碌着整理药材。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祝姑娘,我来啦!” 祝清厌抬眸,见郑吣意身着精致的月白锦裙,裙角绣着淡雅的兰花,步伐轻盈地走进医舍。 祝清厌赶忙放下手中的药材,上前盈盈下拜:“郡主,如今疫病肆虐,外面危险,您怎么亲自来了?” 郑吣意快步上前,一把扶起祝清厌,佯装嗔怪道:“你我之间还这般见外,我心里记挂着你,就来看看。” 说着,她拉着祝清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闲聊起来,从近日的天气谈到医舍的事务。 祝清厌笑着分享着一些病患康复的好消息,郑吣意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回应。 过了一会儿,祝清厌起身说:“郡主稍坐,我去给您沏壶新茶。 ” 可刚一站起,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腰部一阵剧痛袭来,双腿发软,整个人晃了几晃。 郑吣意眼疾手快,立刻起身扶住祝清厌,焦急地喊道:“祝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祝清厌咬着牙,强撑着说道:“没事,郡主,可能是这几日太过劳累,腰有些疼,缓一缓就好。” 郑吣意眉头紧皱,满脸担忧:“这怎么行,肯定是累坏了,我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就在附近,这就带你去看看。” 祝清厌连忙摆手,婉拒道:“郡主,真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歇一歇就没事了。” “这医舍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实在走不开。” 郑吣意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索片刻后说:“那你也可随我去郡主府住几天,好好调养调养。” “府里清净,还有专人伺候,对身子恢复也好。” 祝清厌微笑着摇头:“郡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如今这医舍就我一人撑着,要是走了,那些患病的女子可怎么办?而且我答应了阿苑要守好这里等她回来,不能食言。” 郑吣意见她如此坚决,目光在医舍里扫视一圈,突然眼睛一亮:“既然你离不开医舍,那把君儿带去郡主府住几天吧。” “你瞧你,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管医舍,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君儿去了郡主府,我保证让他吃得好、玩得好,你也能安心在这儿忙。” 祝清厌面露犹豫之色,下意识地朝谢念君玩耍的方向看了一眼。 郑吣意见状,继续劝道:“清厌,你就放心吧。” “我府里有好多好玩的,还有不少下人伺候着,你也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等君儿回来看到精神十足的娘亲,他也会开心呀。” 祝清厌沉默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确实近来太过疲惫,若孩子去了郡主府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也能让自己安心。 而且她也实在不忍辜负郑吣意的一番好意,便轻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郡主了,君儿这孩子调皮,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望郡主多担待。” 郑吣意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君儿这么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我这就安排人收拾出一间温馨的屋子,再准备些好玩的玩具,保准这孩子去了就不想回来。” 说着,郑吣意便起身拉着祝清厌去跟谢念君说这件事。 谢念君听到要去郡主府玩,高兴得又蹦又跳,拍着小手说:“好呀好呀,我要去郡主府,回来给娘亲带好多好多好玩的!” 看着孩子开心的模样,祝清厌虽有不舍,但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郑吣意则在一旁笑着安慰:“清厌,你就安心忙你的,过几天我就把君儿平平安安地送回来。” 第146章 危机 郑吣意与祝清厌寒暄几句后,便命人上街购置了各种精致点心与新鲜水果。 不一会儿,下人便提着大包小包匆匆返回医舍。 郑吣意将这些美食一一摆在桌上,笑着对祝清厌说:“祝姑娘,这些可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点心,你尝尝。” 祝清厌看着满桌的美食,心中满是感动,轻声说道:“郡主,您太客气了,还特意买这些。” “跟我还这么见外,快尝尝。”郑吣意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祝清厌面前。 祝清厌接过,轻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两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闲聊着,气氛十分融洽。 吃完点心,郑吣意唤来自己带来的一个府里的丫鬟,对祝清厌说道:“祝姑娘,这是阿落,她做事勤快又细心。” “我把她留下给你在医舍打下手,你尽管使唤,千万别客气。” 阿落上前,福了福身子,乖巧地说:“祝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 祝清厌连忙说道:“有劳阿落姑娘了,真是麻烦郡主想得如此周到。” 随后,郑吣意便牵着谢念君的手,准备回郡主府。 孩子有些不舍地看着祝清厌,说道:“娘亲,我会乖乖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祝清厌蹲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谢念君的头,说:“君儿,在郡主府要听郡主的话,别调皮。” 郑吣意笑着安慰道:“清厌,你放心吧,君儿在我那儿肯定没事。” 说罢,她带着君儿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祝清厌站在医舍门口,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才转身回屋。 阿落跟在她身后,说道:“祝姑娘,您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做的吗?” 祝清厌思索片刻,说道:“阿落姑娘,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药材吧,我们把常用的和不常用的分分类。” “好的,祝姑娘。”阿落爽快地答应道,随即与祝清厌一起忙碌起来。 而此时在城外,林苑和太医们经过连日来的不懈努力,已经将瘟疫根治得差不多了。 村庄里,原本被病痛折磨的人们逐渐恢复了生机,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林苑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村庄,心中满是欣慰。 她对身旁的太医说道:“多亏了各位的齐心协力,这场瘟疫终于要结束了。” 年长张太医捋了捋胡须,点头说道:“是啊,林姑娘功不可没,若不是林姑娘的坚持与钻研,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根治之法。” 林苑谦虚地说道:“大家都辛苦了,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 话音刚落,谢淮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神色间虽带着几分连日操劳的疲惫,但眼眸中却透着如释重负的光亮。 谢淮钦环顾众人,声音洪亮地说道:“诸位,我已将此地瘟疫的治理情况详细报至朝廷。” “如今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朝廷对大家的付出予以肯定。” “明日,便可整顿行装返京了。今晚,都好好收拾一下,早些休息。” 众人听闻,顿时一阵低声的欢呼。 这段时间与瘟疫的艰苦斗争,让每个人都身心俱疲,此刻听到能够返京的消息,心中满是喜悦。 一位太医激动地说道:“太好了,终于能回家了,这段日子,可真是把人累坏了。” 另一位太医也感慨道:“是啊,不过能治好这场瘟疫,一切都值了。” 林苑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看向谢淮钦,说道:“大人,此次能顺利控制疫情,多亏了您的统筹安排和全力支持。” 谢淮钦摆了摆手,说道:“林苑,你客气了,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若没有你和诸位太医精湛的医术,以及大家日夜的坚守,这场瘟疫不会这么快被攻克。” 这时,一名士兵跑过来,对谢淮钦说道:“大人,营帐已经收拾好了,您看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谢淮钦思索片刻,说道:“你去通知大家,今晚务必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准时出发。 另外,安排几个士兵夜间巡逻,确保营地安全。” “是,大人。”士兵领命后,迅速跑开了。 林苑想到即将回到城内与祝清厌相见,心中满是期待。 她对谢淮钦说道:“大人,我想今晚写封信,托人先送进城内,告知阿厌明日回城的消息,不知是否方便?” 谢淮钦点头道:“无妨,尽管去写,我会安排人尽快将信送到。” “多谢大人。”林苑感激地说道。 随后,林苑回到自己的营帐,坐在案前,铺开纸张,拿起毛笔,蘸了蘸墨。 脑海中浮现出祝清厌的面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清厌: 见字如晤。 此地瘟疫已基本得到控制,我与众人明日清晨便回城,想到很快便能与你相见,心中满是欢喜。 这段日子,多谢你守着医舍,辛苦了。 等我回去,咱们再好好叙旧。】 写完信后,林苑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装入信封。 走出营帐,将信交给了谢淮钦安排的士兵,再三叮嘱道:“一定要尽快将这封信送到城内兰馨医舍祝清厌姑娘手中。” 士兵接过信,坚定地说道:“姑娘放心,小人定不负所托。” 看着士兵离去的背影,林苑心中满是期待。 士兵带着信快马加鞭朝城内赶去。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中,那几个监视祝清厌的下人正聚在一起,为首的刘二满脸阴鸷,对着身旁的同伴说道: “上头催得紧,说不能再拖了,可这祝清厌身边突然多了个郡主的丫鬟,不好下手啊!” 一个叫王麻子的瘦个子挠挠头说:“要不咱想个法子把那丫鬟支开?” 刘二瞪了他一眼:“说得轻巧,那可是郡主身边的人,哪能轻易支开?” 正说着,其中一个眼尖的小厮看到远处有士兵骑马进城,仔细一瞧,惊道:“那不是给城外送物资的士兵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刘二心中一动,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便说:“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几人偷偷摸摸地跟在士兵后面,瞧见士兵进了兰馨医舍。 此时,祝清厌刚给一位病患看完病,阿落正在一旁整理医案。 听到敲门声,祝清厌打开门,士兵将信递给她,说道:“祝姑娘,这是林姑娘让我给您的信。” 祝清厌接过信,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忙道:“多谢军爷。” 待士兵离开后,祝清厌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完后,眼眶微微泛红,轻声对阿落说:“阿苑她们明天就回来了。” 阿落笑着恭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祝姑娘一定很开心。” 那几个丞相府的下人并未听清祝清厌和士兵具体说了什么,但瞧着祝清厌收到信后那欣喜若狂的模样。 心中便笃定大事不妙,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机会了。 眼见天色渐晚,他们偷偷隐匿在医舍附近的阴暗角落里,静静等待着夜幕彻底笼罩大地。 祝清厌浑然不知危险正悄然逼近,忙完医舍里的大小事务,又细细洗漱一番后,便安心地上床歇息了。 阿落也回到靠里的另一间房,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祝清厌一想到明日林苑就要归来,多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这一觉睡得比往日都要踏实,呼吸均匀而绵长。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黑幕所笼罩,寂静得有些可怕。 那几个下人趁着夜色,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来到医舍外。 他们手中提着木桶,里面装的是柴火烧出来的油。 为首的刘二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对着同伴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便分散开来,沿着医舍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将桶里的油倾倒而出,刺鼻的油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倒完油后,他们又合力搬来几块沉重的木板,将医舍的大门死死挡住。 刘二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低声说道:“这下子,万无一失了,公子一定会重赏!” 一切准备就绪,刘二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在手中轻轻一晃,火苗瞬间蹿了起来。 毫不犹豫地将火折子扔向洒满油的医舍,火苗迅速蔓延,眨眼间,医舍便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火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然而,沉睡中的祝清厌和阿落却毫无察觉。 大火越烧越旺,热浪滚滚,医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 而此时,在丞相府中,李承泽正坐在书房里,悠闲地品着茶,等待着刘二等人的消息。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第147章 食言 第二日,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 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林苑骑着马,身姿挺拔地跟随着谢淮钦的军队,一同凯旋归来。 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他们欢呼雀跃,手中挥舞着鲜花和彩带,热烈欢迎着这些抗击瘟疫的英雄。 “这次多亏了谢大人和士兵啊,要不是你们,这瘟疫还不知道要肆虐到什么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声音洪亮,满脸都是感激之情。 旁边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也附和道:“是啊,还有那些医者,日夜操劳,不顾自己的安危,真是太了不起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此起彼伏。 林苑听着这些赞扬声,心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这段时间在疫区的辛苦奔波,此刻都化作了满满的成就感。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光芒,不时向百姓们点头致意。 待队伍行至城中,林苑想着要给祝清厌挑选一份特别的礼物,便向谢淮钦辞行。 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士兵,徒步朝着城东的街区走去。 来到街区热闹非凡,各种摊位琳琅满目。 林苑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眼睛不停地搜寻着。 阳光倾洒下来,忽然,一道银簪的反光映入眼帘。 目光瞬间被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摊位走去。 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饰品,那根银簪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有着独特的魅力。 花样别致,线条简洁流畅,散发着一种内敛而优雅的气息。 林苑拿起银簪,细细端详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想着:“嗯,这个花样独特,又内敛,阿厌肯定会喜欢。” 她抬起头,笑着对摊主说:“这个我要了,麻烦帮我包一下。” 摊主是一位和善的中年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连忙说道:“姑娘真是好眼光啊!这根簪子可是我这儿的宝贝,您戴上它,肯定漂亮极了!” 在摊主打包银簪的时候,林苑的目光在摊位上继续游移,打算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物件。 这时,旁边两个女子的对话传入了她的耳中。 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手里摆弄着一个香囊,脸上带着些许惊恐的神色,说道: “哎哟!昨天那个火啊!烧得吓人,我在老远的地方都能看到火光,听说皇宫里面派了好多人来灭火呢!” 旁边一位身着朴素的妇人轻轻叹了口气,接话道:“可不是嘛!太惨了,听说烧死了个姑娘,那姑娘烧得和木炭一样,当晚一碰就掉黑灰。” “那姑娘平时行医济世,可善良了,前两天我肚子痛得厉害,去那儿瞧病,就是她给我治好的,还没收我几个钱呢,这么好的人啊,真是可惜了。” 林苑听到“姑娘”“行医”这两个字眼,心中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 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顾不上许多,急忙转身走向那两位女子,礼貌地拱手问道:“两位姑娘,实在冒昧,请问你们说的是何处走水啊?” 身着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被林苑突然的询问吓了一跳,抬眼打量了一番,见她神色焦急,不像是无端打听之人,便接着说道: “就是前面拐角穿过两条巷子的兰馨医舍啊,那火着得可大了,一整栋屋子都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 “我今儿个早上从那儿路过,瞧见医舍里黑乎乎的一片,听人说,那被烧死的姑娘就困在里面,根本来不及逃,人都烧得面目全非,连原本的模样都认不出来了,真是太惨了!” 旁边的妇人也跟着摇头叹息,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忍:“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 “那姑娘年纪轻轻的,医术又好,平日里帮了咱们不少忙,谁能想到会遭此横祸。” 林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手中刚买的银簪“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她却浑然不觉。 兰馨……医舍……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们……确定是兰馨医舍里的那位姑娘吗?” 年轻女子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耐心地说道: “肯定没错啊,大家都这么说,那医舍平日里就她和一个小丫头在,小丫头好像逃出去了,可她却没那么幸运。” 妇人在一旁补充道:“是啊,听说她被困在里面,等大火扑灭的时候,早已经没了气息。” 林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祝清厌的模样,她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说话时温柔的语气,还有她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 “怎么可能,阿厌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她不愿相信,可两位女子的话又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心上。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神中满是痛苦和迷茫。 周围的喧嚣声仿佛渐渐远去,此刻世界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是阿厌,一定是搞错了……” 但理智却述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或许就是真的。 (前……夜) 大火仿若一头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地肆虐着医舍,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恰似恶魔张狂的咆哮,令人胆寒。 门窗被重物死死封堵,炽热的气浪仿若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狠狠扑来,滚滚浓烟仿若黑色的幽灵,迅速弥漫充斥在每一寸空间,让人几近窒息。 祝清厌在睡梦中被刺鼻的浓烟猛地呛醒,睁眼便见四周一片火海,橘红色的火焰肆意翻涌。 恐惧如同一双冰冷的手,瞬间紧紧攥住了她的心,惊慌失措地扯开嗓子大喊:“阿落姑娘!阿落姑娘!”。 然而声音在火焰那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显得如此渺小、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情的火海吞噬。 阿落从另一间房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祝姑娘,这、这怎么会……”声音里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两人在火海中艰难地摸索着,试图找寻一丝生机。 祝清厌的双眼被浓烟熏得刺痛难忍,泪水不受控制地簌簌直流,视线一片模糊。 看向大门处,只见熊熊火焰犹如一道无法跨越的地狱火墙,炽热的高温让靠近的空气都扭曲起来,根本没有冲出去的可能。 “走后门!”她扯着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两人相互搀扶着,脚步踉跄地跑到后门,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们的心瞬间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后门同样被大火紧紧封住,炽热的火焰疯狂地舔舐着四周,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吞噬殆尽。 就在绝望如同潮水般几乎将他们彻底淹没时,祝清厌在后门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暗道入口。 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来不及多想,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阿落姑娘,这里有个暗道!” 两人急忙跌跌撞撞地凑过去,然而,现实却如同给了重重一击,这暗道极为狭窄,一次仅仅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祝清厌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阿落推向暗道:“阿落姑娘,你先走!” 阿落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摇头,眼眶中满是惊恐与坚决 :“不行!祝姑娘,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 “没时间了!”祝清厌声嘶力竭地喊道,此时火势愈发凶猛,周围的物件接二连三地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热浪几乎要将她们的皮肤烤化,“你出去后才能找人前来相救,快啊!别让我的牺牲白费!” 阿落满脸泪痕,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坚定: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你可以医治很多人,为女子谋福。” “况且我本就是郡主派来帮你的,我走了抛下你,恐也不会好过。” “郡主嘱托我一定要护你周全,我不能违背命令,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而不顾!” 突然,祝清厌只觉腰间一阵剧痛,旧伤复发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 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阿落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她,焦急地喊道:“祝姑娘,你怎么了?” 祝清厌咬着牙,强忍着疼痛说道:“我的腰伤……发作了,我爬不下去……”她深知自己此刻的状况,根本无法通过暗道逃生。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阿落往暗道里推:“阿落姑娘,别管我了!你快出去,找到郡主来救我!只有你出去了,我们才有希望!” 阿落不停地摇头,泪水决堤般涌出:“不,祝姑娘,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再找找,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祝清厌近乎绝望地喊道:“阿落姑娘,清醒点!你留下我们都得死!出去,一定要找到郡主,让她来救我!” 火势越来越大,一块燃烧的木板从头顶掉落,祝清厌侧身一闪,手臂还是被擦出一道血痕。 马上看着阿落,目光中满是恳切:“阿落,如果……如果你带人来救我的时候,我没撑住,那麻烦你帮我跟郡主说。” “不要为我的事情太难过,君儿就拜托她了。”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让她转达林苑:(“对不起,我食言了,以后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忘了我吧。”) 阿落还想再争辩,一根燃烧着的房梁发出“嘎吱”的断裂声,摇摇欲坠地朝着二人砸来。 祝清厌用力一推阿落,喊道:“快走!” 阿落望着祝清厌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那近在咫尺的危险,最终咬着牙,含着泪钻进了暗道: “祝姑娘,一定要撑住,我马上就带人来救你!一定要等我!” 随着阿落的身影消失在暗道中,祝清厌靠着墙壁缓缓滑落。 眼神中既有对生的渴望,也有对未知命运的忐忑,独自一人在这熊熊烈火中等待着未知的结局。 第148章 人性 阿落一头扎进暗道,心急如焚,满心只想着赶紧出去找人救祝清厌。 暗道里弥漫着潮湿腐臭的气味,黑暗如墨,她什么都顾不上,手脚并用地拼命往前爬。 粗糙的地面划破了手掌和膝盖,钻心的疼痛袭来,可她根本不在乎,脑海里只有祝清厌身处火海的模样。 好不容易爬出暗道,阿落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辨清方向后,朝着郡主府撒腿狂奔。 夜色浓稠如墨,路上寂静无人,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模糊了双眼,可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边跑,阿落边哭喊道:“祝姑娘,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等我啊!”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此时,她的双腿好似被烈火灼烧,每迈出一步都钻心地疼,身上还有方才被火烧伤的地方,皮肉焦糊,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伤口,痛意蔓延全身。 可这些疼痛与祝清厌面临的危险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也不知跑了多久,阿落终于看到了郡主府的大门。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到门前,疯狂地拍打着门环,声嘶力竭地喊道:“开门!快开门!祝姑娘有危险,快救救她!”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房睡眼惺忪,刚要呵斥,阿落就冲了进去,一路朝着郑吣意的住处狂奔。 很快,她来到了郑吣意的房门前。 守在门外的嫣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还没等看清来人,阿落已经冲到了跟前。 嫣儿立刻反应过来,伸出双臂阻拦,语气严肃地说道:“站住!郡主在就寝,你竟敢在此放肆!” 阿落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声音带着哭腔,近乎绝望地大喊: “郡主,郡主!快救救祝姑娘,祝姑娘她……快不行了,兰馨医舍走水了!” 说着,不顾嫣儿的阻拦,用力拍打着房门,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房间里,郑吣意原本正在熟睡,这激烈的拍门声和阿落的呼喊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猛地坐起身,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不及多想,迅速披上外衣,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只见阿落瘫倒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郡主,救救祝姑娘……” 郑吣意闻言,脸色骤变,平日里沉稳大气的她此刻也难掩慌乱。 目光如炬,立刻高声下令:“备马!召集所有侍卫,随我火速前往医舍救火!”声音坚定而有力,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紧接着,转头看向嫣儿,语速极快地说道:“嫣儿,你马不停蹄地去报军巡铺!就说兰馨医舍火势凶猛,情况万分危急,让他们赶紧调集人手和救火器具赶来!记住,一定要快!” 嫣儿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头一颤,但多年在郡主身边伺候,让她迅速镇定下来。 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郡主放心,奴婢这就去!”说完,转身便朝着府外飞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郑吣意又看向瘫倒在地的阿落,疾步上前,伸手将人扶起,脸色阴沉地说道:“不是让你去帮她打下手吗,怎么会突然走水?” “为何你出来了,祝姑娘却在里面,你就是这样听从本郡主的吩咐行事,如此护她周全?” 阿落满脸泪痕,泣不成声地解释道:“郡主,我……我也不想啊,当时火势突然就起来了,到处都是浓烟,我根本找不到祝姑娘在哪里。” “我想救她,可我被火困住了,差点也出不来,是祝姑娘她突发腰疾无法从暗道逃出,拼尽全力把我推了出来,自己却被困在了里面。” “郡主,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祝姑娘啊!”说完,阿落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郑吣意心中一痛,她知道阿落平时还算忠心耿耿,定不会故意抛下祝清厌独自逃生,只是此刻心急如焚,忍不住责怪道: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要是祝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轻饶你!”话虽严厉,但眼中也闪过一丝痛苦和担忧。 阿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哭着说道:“郡主,您如何责罚,奴婢都认,她对我恩重如山,求求你救救祝姑娘吧。” 郑吣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扶起阿落,说道:“快起来,我们这就去救祝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时,侍卫们已经备好马,在府外等候。 郑吣意带着阿落快步走出府门,翻身上马,大声喊道:“出发,去兰馨医舍!”一众侍卫紧随其后,朝着医舍疾驰而去。 一路上,郑吣意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着马匹加快速度,心中默默祈祷着祝清厌能够平安无事。 与此同时,兰馨医舍对面有个住户起夜,一出门就瞧见医舍火光冲天,吓得他立刻扯着嗓子大喊: “走水了!快来人呐!”那尖锐的喊声划破夜空,在寂静的街区里传得很远。 周边的人陆陆续续被喊声惊醒,纷纷从家里跑出来。 熊熊烈火张牙舞爪地舔舐着一切,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 滚滚浓烟如狰狞的恶魔,肆意翻涌,迅速吞噬着周围的空气。 王婆心急如焚,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抄起自家的水桶,一边朝着医舍拼命跑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大家都来帮忙啊,能救一个是一个!”她的声音在火焰的呼啸声中显得有些单薄,却饱含着无尽的焦急与善意。 赵二慢悠悠地从人群中晃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说: “呵,别去了,那么多人呢,你还去凑什么热闹?这火这么大,多危险呐。” “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可就太傻了。”他站在原地,双手抱胸,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眼神里透着冷漠与麻木。 王婆的丈夫也扛着扁担匆匆跟了上去,神色焦急,大声应和: “人命关天,咱们动作快点!”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脚步匆忙,一心只想赶紧去帮忙救火救人。 这时,打铁铺的老李听见赵二这样说也没了救人的心思,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神情,随声附和道: “就是说啊,说不定人早就烧死了,去了也是白费劲。” “谁知道这火里还藏着啥危险,没必要为了个不认识的人去冒险。” 他双手插兜,站在一旁,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和关切。 王婆听到这些话,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瞬间气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滚圆,回头怒声骂道: “你们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人家医舍平日里没少帮咱们,现在出了事,你们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这两人的话气得不轻。 赵二却嗤笑一声,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双手抱在胸前,更加肆无忌惮地回道:“哼,你爱去就去,别拉着我们。” “到时候烧成个炭人,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我们又不是神仙,犯不着为了别人把自己的日子搞砸。” 语气里满是嘲讽,仿佛王婆的热心肠是一件无比可笑的事情。 老李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王婆,你就是心太软,这世上每天都有人倒霉,咱要是每个都管,还不得把自己累死。” “别管那么多闲事了,赶紧回家歇着吧。”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地刺痛着王婆的心。 王婆气得浑身发抖,双腿都有些发软,但她一想到自己女儿之前受伤,无人肯治,是祝清厌和医舍里的人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才让女儿转危为安,心中便涌起一股决然的勇气。 她咬了咬牙,恨恨地说:“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家医舍的姑娘救过我女儿的命,我这条老命就算搭进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不管!” 说罢,王婆不顾两人的阻拦,拎起水桶,脚步踉跄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着火的医舍奔去。 王婆的丈夫紧跟其后,两人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渺小。 而赵二和老李看着他们的背影,只是继续站在原地,事不关己地观望着这场大火。 周围还有一些人,原本也有想去帮忙的心思,可听了赵二和老李的话,心里开始动摇,纷纷驻足不前,在一旁小声议论着。 火势越来越大,尽管王婆和丈夫拼尽全力,一桶又一桶地泼水,但在这凶猛的大火面前,他们的努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其他人的冷漠和退缩,让火势没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控制。 第149章 抱尸 未几,军巡铺人等疾驰而至,马蹄得得,仿若急鼓骤响,踏破静夜。 为首裨将面色凝重,振臂高呼:“速将救火之物取下,切勿耽搁!” 众军士闻令而动,纷纷下马,提水桶,奔赴火场,动作娴熟而迅疾。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郑吣意亦率一众侍卫赶至。 她玉容失色,黛眉紧蹙,眼中满是焦灼忧虑,哪还顾得上整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当即高声下令: “莫要迟疑,速去救火,务必寻得祝姑娘!” 侍卫们领命后,如离弦之箭般四散开来,与军巡铺众人并肩灭火。 奈何火势已炽,肆虐良久,整个医舍被熊熊烈焰紧紧裹缠,热浪翻涌,如汹涌火浪,令人难以近身。 众人虽齐心协力,一桶又一桶地泼水,却好似杯水车薪,难以遏制这冲天大火。 郑吣意立于不远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双眸死死地盯着那片火海,眼中满是焦灼与恐惧,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口中不停地念叨:“祝姑娘,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撑住啊……” 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期盼与担忧,声音在这炽热的空气中显得那样渺小。 看着众人一桶又一桶地泼水,火势却依旧凶猛,郑吣意只觉无力感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祝清厌的音容笑貌,那温婉的笑容,那专注行医的模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终于,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大火渐渐熄灭。 医舍犹如一位历经沧桑的垂暮老人,只剩一片焦黑的废墟,在夜风中无声地诉说着劫难。 郑吣意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脚下踩着破碎的瓦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这废墟发出的悲叹。 “祝姑娘!祝姑娘!” 郑吣意的呼喊声在废墟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焦急。 阿落紧随其后,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泪水决堤般涌出。 在废墟的角落里,她们看到了祝清厌。郑吣意的脚步陡然停住,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祝清厌静静地躺在那里,曾经秀丽的面容已面目全非,身上的衣物也被烧得残破不堪。 郑吣意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嘴唇颤抖着,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一股强烈的悲痛如汹涌的浪潮般袭来,瞬间将她淹没。 强忍着悲痛,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脸庞,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滴落在祝清厌的脸上。 “是我来晚了,是我对不起你……” 郑吣意自责地低语,心中满是悔恨,她痛恨自己为何不能早一点赶到。 周围的百姓们围在一旁,寂静无声。 有的人面露不忍,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这惨烈的一幕。 而那些先前冷漠旁观的人,心中涌起一阵愧疚,脸上露出一丝不安,默默地站在那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郑吣意缓缓站起身来,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邪恶焚烧殆尽。 她身姿笔直,透着一股决然。 “我定要彻查此事,找出真凶,为你讨回公道!” 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是对祝清厌的承诺,也是对这世间不公的宣战。 片刻过后,郑吣意吩咐侍从备好马车,打算将祝清厌的遗体载上,一同前往郡主府。 侍从见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劝道:“郡主,这般做法恐怕有所不妥。” 郑吣意闻言,眼神瞬间变得冷峻如霜,寒声道: “有何不妥?她在我与郡马成婚前便已有婚约,虽未过门,却也与郡马有过渊源。” “如今我身为郡马正妻,主母之位在身,自当将她带回府中。” “待郡马爷归来,再妥善安置后事,此事轮不到你们置喙,照办便是!” 侍从们见郡主态度坚决,虽满心忧虑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得依照吩咐将祝清厌的尸体抬上马车。 马车沿着蜿蜒的道路缓缓前行,车内的郑吣意神色凝重,目光始终落在身旁那盖着白布的躯体上。 这白布之下,躺着的正是祝清厌,可此刻的她,心中却似有万千思绪在翻涌。 突然,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郑吣意一个踉跄。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入耳中,她心头一紧,瞬间紧张起来,满心担忧祝清厌的尸身是否遭到了损坏。 急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那层白布。入目之处,却让她愣住了。 只见祝清厌的手臂处,有一块金属铆接的痕迹。 郑吣意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将那手臂拿起,又把烛火凑近。 待看清眼前之物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祝清厌的尸体,分明是一具木偶。 郑吣意呆立当场,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许久,才缓过神来,可紧接着,无尽的疑惑便涌上心头。 祝姑娘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成一具木偶又为何会在此处? 种种疑问,如一团乱麻,缠在心头 ,让她一时之间理不出丝毫头绪 。 到了郡主府,下人们见郡主带回一具尸体,皆是又惊又怕,整个府邸瞬间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 管家匆匆赶来,壮着胆子说道: “郡主,这……这实在不合规矩,府里还有诸多女眷,这般……” 郑吣意不耐烦地打断:“本郡主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指点,都给我听好了,将人安置在后院客房,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众人只得领命而去。 夜晚,郡主府后院一片死寂。 次日,城中百姓夹道相送,欢呼声响彻街巷。 林苑与谢淮钦在这热闹却又带着几分不舍的氛围中辞行。 谢淮钦待与林苑告别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径直朝着皇宫方向赶去。 她身着一袭素净却不失干练的衣裳,神色间带着历经奔波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使命后的坚定。 一路穿过宫门、宫道,脚步匆匆,终于来到了文德殿外。 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稳步踏入殿内。 只见宋眠高高坐在文德殿那威严的龙椅之上,殿内庄严肃穆,两旁的侍卫身姿挺拔如松,宫女们安静地垂手站在一旁。 谢淮钦上前几步,盈盈下拜,声音清脆且恭敬: “微臣,叩见圣上,此次奉命前往疫区,如今瘟疫已妥当处理完毕,特来向圣上复命。” 她低着头,等待着宋眠的回应,心中却还在回想着疫区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以及和林苑并肩作战时的点点滴滴 。 宋眠微微颔首,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移开,落在林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平身吧,此次疫区之事,你处理得极为妥当,朕已有所耳闻。” 说罢,他微微向后靠了靠,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关切:“疫区情况复杂,你在那边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可还顺利?” 谢淮钦站起身来,身姿依旧挺拔,有条不紊地说道:“回陛下,此次疫区之行虽困难重重,但幸得各方齐心协力,才将疫情控制住。” “期间,太医们和林苑全力协助,当地百姓也积极配合,微臣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她条理清晰地将疫区的情况,从疫情爆发时的严峻形势,到如何组织隔离、调配药材,再到最终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一五一十地向宋眠详细汇报。 宋眠听得十分专注,不时微微点头,对谢淮钦的应对举措表示认可。 待汇报完毕,宋眠沉思片刻后说道:“此次瘟疫能迅速平息,你功不可没。 朕会论功行赏,不亏待你们。” 谢淮钦闻言,再次跪地谢恩:“陛下圣明,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微臣不敢居功。” 宋眠看着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接着说道: “谢爱卿,聪慧果敢,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朕希望你能继续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谢淮钦听闻,即刻恭恭敬敬地跪地,双手抱拳,声若洪钟般朗声道: “圣上过誉,臣实感惶恐。”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圣上尽忠竭诚,为百姓谋福泽厚,乃臣之本分。” “臣定当倾尽全力,肝脑涂地,以不负圣上浩荡圣恩!”其声坚定而有力,于空旷的大殿之中久久回荡。 谢淮钦微微抬首,目光之中满是忠诚与坚毅之色,继而说道: “此次奔赴疫区,臣亲眼目睹百姓所受之疾苦,方知自己肩负之责重于泰山。” “自归京之前,臣日夜反思此次抗疫过程中的种种不足,亦思索出些许提升各地防疫之策,不知陛下可容臣此刻禀明?” 宋眠眼中闪过一抹兴致,微微颔首道:“准奏,爱卿但说无妨。” 谢淮钦挺了挺腰杆,条理分明地徐徐道来: “陛下,经此一役,臣以为各地当构建更为完备的疫病预警之制。” “于各郡县分别设立专门医馆与隔离之所,平日里便储备充足的药材与物资。” “与此同时,还需强化对医者的培育与管理,定期组织他们相互切磋、研习交流,以提升其医术水准。” “如此一来,倘若再有疫病突发,便能迅速响应,将损失降至最低。” 宋眠一边细听,一边不住点头,眼中的赞赏之意愈发浓郁,道: “谢爱卿所言甚是,这些提议皆切中要害,此事便交由爱卿负责,尽快拟出详尽方案呈于朕,朕必全力支持。” 谢淮钦心中一震,深知这是陛下对自己的信任与重用,当即重重叩头道:“臣领命!必不辱使命,尽早完成此事。” 第150章 权衡隐瞒 宋眠高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凝在阶下的谢淮钦身上,神色凝重,陷入沉思。 文德殿内静谧非常,唯有呼吸声一下一下的交错着, 片刻,宋眠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谢爱卿,昨夜,那女子医堂突遭祝融之祸。” 谢淮钦闻言,神色骤变,原本沉稳的面容瞬间布满惊惶,脚下一错,竟向前踉跄了半步,脱口而出: “陛下,此……此乃何意?女子医堂竟遭走水?” 她声音发颤,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指尖泛白。 宋眠微微颔首,语气沉重:“爱卿莫急,朕已即刻着人彻查起火缘由。” “女子医堂悬壶济世,关乎百姓之事,朕自会全力主持重建,断不会任其就此荒废。” 谢淮钦尚沉浸在震惊之中,还未及回应,宋眠语气一转,满含惋惜:“只是,昨夜军巡铺当值不力,救援迟缓,终是……未能救下那位姑娘。” “便是你在与善祥郡主成婚前,情之所钟的那位。” 这话如一道惊雷,直直劈在谢淮钦心头。 她身形剧震,若不是强撑着,险些瘫倒在地。 “不……断无此理……” 喃喃低语,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谢淮钦 “扑通” 一声跪地,声音颤抖得厉害:“圣上,恳请圣上务必彻查此事。” “为何医堂突遭大火,军巡铺又缘何救援不及……她医术高明,心怀悲悯,一心于医堂救民疾苦,怎会遭此横祸……” 言及此处,已泣不成声,泪水夺眶而出 。 宋眠瞧着谢淮钦悲痛欲绝之态,心中亦泛起一丝不忍,和声宽慰: “爱卿,朕深知你心中悲恸,此事朕定会严查到底,给你,也给天下黎庶一个交代。” “逝者已矣,爱卿还望节哀,莫要过于伤怀。” 谢淮钦紧咬钢牙,额上青筋暴起,双手握拳重重砸于地面,恨声道: “圣上,臣恳请严惩渎职之辈,不论背后有何隐情,臣誓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至于女子医堂重建一事,臣愿肝脑涂地,倾尽所能,定要让医堂重开,再为百姓祛病除患!” 宋眠微微点头,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缓声道:“有谢爱卿此言,朕便放心了。” “此事便交由爱卿牵头操持,朕必全力支持,无论人力、物力,但凡有所需,爱卿尽管直言。” 谢淮钦重重叩首,沉声道:“臣领命!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陛下重托,只是……她……” 话未说完,再次哽咽,悲痛难抑 。 宋眠高坐在龙椅之上,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跪在下方悲痛欲绝的谢淮钦。 他微微皱眉,脸上虽佯装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可眸底却毫无波澜,有的只是帝王权衡利弊时的冷漠与算计: “这谢淮深,确实是难得的能臣,办事能力超群,朝中诸多棘手之事,只要交予他,总能办得妥妥帖帖。” “可那女子的存在,始终是个麻烦。” “她与谢淮深情谊深厚,即便谢淮深与善祥郡主已成婚,谁又能保证这女子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隐患,进而影响到自己精心布局的棋局?” 在宋眠心中,权力的天平永远不能失衡,一切都要为巩固自己的统治服务。 善祥郡主是他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而谢淮钦则是可堪大用的利刃。 只有让这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自己才能更好地掌控局势,将朝堂上下的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今祝清厌意外丧生,宋眠表面上义愤填膺,要彻查真相,实则内心暗喜。 这一场意外,恰如一场及时雨,帮他解决了一个潜在的大麻烦。 “谢爱卿,莫要过于悲伤。” 宋眠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朕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你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只是当下,女子医堂的重建迫在眉睫,这关乎民生,还得仰仗爱卿你多多操劳。” 语气看似关切,可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硬。 谢淮钦强忍着内心排山倒海般的悲痛,重重地叩首谢恩,随后脚步踉跄地退下朝堂。 她心急如焚,恨不能肋生双翅,第一时间便朝着女子医堂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自责的话语如汹涌的潮水在心中不断翻涌,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痛骂自己: “谢淮钦啊谢淮钦,你竟如此无用!连大哥的遗爱都护不住,你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大哥!祝姑娘,是我对不住你,我们谢家欠你的太多了。” 这般痛苦的折磨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手背上都勒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可满心的悲恸使其对这疼痛浑然不觉。 终于,纵马赶到了女子医堂前。 眼前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曾经那座承载着无数希望与温暖的女子医堂,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焦黑的梁柱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烟火味。 看着这惨状,谢淮钦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而在这片废墟之中,林苑静静地伫立着,宛如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在这一片狼藉之中显得格外凄凉。 谢淮钦缓缓地朝着她走过去,每一步都仿佛有千钧重。 “林姑娘……” 谢淮钦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千言万语此刻都哽在喉间,不知从何说起。 林苑缓缓转过头,目光呆滞地看向谢淮钦,像是过了许久才终于认出来。 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无力的呜咽,紧接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大人,阿厌……她……” 话未说完,便泣不成声。 谢淮钦望着眼前悲痛欲绝的林苑,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 就在这时,林苑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谢淮钦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双眼圆睁,神色惊惶,声音颤抖着:“阿厌的尸体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说着说着,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旋即哽咽起来,身体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谢淮钦这才如梦初醒,惊觉此处竟不见祝清厌的尸体。 她正打算转身去四处打听,恰好嫣儿匆匆赶来。 嫣儿先是规规矩矩地朝着谢淮钦行了一礼,而后急促说道:“郡马爷,郡主让我来寻你们,祝姑娘昨夜被郡主带回府里安置了。” 林苑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急切问道:“真的吗?那快带我们去,我要去看阿厌。” 嫣儿微微颔首,带着谢淮钦和林苑朝着郡主府赶去。 一路上,林苑心急如焚,脚步匆匆,恨不能立刻飞到祝清厌身边。 三人终于来到郡主府,嫣儿领着他们绕过重重庭院,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 小院门扉紧闭,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嫣儿走上前去,轻轻叩响房门,轻声说道:“郡主,林姑娘和郡马爷来了。” 房门缓缓打开,郑吣意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的眼有些许红肿,目光在谢淮钦和林苑身上扫视一圈,缓缓说道:“你们来了。” 林苑顾不得许多礼仪,直接问道:“郡主,阿厌她在哪儿?我想见她。” 郑吣意微微侧身,指了指屋内:“在里面,你去吧。” 林苑快步走进屋内,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祝清厌,面容苍白如纸,毫无生气。 泪水再度决堤,整个人如遭雷击般踉跄着扑到榻前,双手紧紧握住祝清厌早已冰冷的手,泣不成声: “阿厌,你醒醒好不好,你是不是骗我的,在逗我对不对,阿……厌,咱们别闹了,行不行。” 她的声音因过度悲伤而变得沙哑破碎,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场不愿醒来的噩梦之中。 身子剧烈颤抖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祝清厌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此刻却如一把把利刃,直直刺进心底。 她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误会,只要她大声呼喊,祝清厌便能像往常一样,笑着出现在她面前,亲昵地唤她的名字。 郑吣意静立一旁,瞧着林苑那肝肠寸断之态,酸涩之感油然而生。 双唇微启,几欲将真相告知林苑,话到嘴边,却又猛地顿住。 “祝姑娘煞费苦心留下这具木偶,伪装成已故之相,其中必有隐情,定是不想让人知晓她尚在人间。” “倘若我贸然说出,万一坏了她的大事可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郑吣意轻轻摇了摇头,终是将那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第151章 演技 林苑看向正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郑吣意与谢淮钦,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郡主,大人,不知能否请二位暂且回避一下,我想与阿厌单独说会儿话。” 郑吣意听后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声音尽量温和地说道: “既如此,那我们便先回避片刻,有什么话,尽管与祝姑娘说便是。” 言罢,她轻轻摆了摆衣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谢淮钦跟在郑吣意身后,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房间。 待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苑缓缓爬起身,双腿好似被灌满了铅,沉重得几乎无法挪动,每迈出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这样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挪到祝清厌的尸体旁,缓缓蹲下。 手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缓缓伸出,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脸颊。 那曾经满是温暖笑意的脸庞,此刻却冰冷而僵硬,没有了一丝生气。 “阿厌,我来晚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苑喃喃低语,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祝清厌的脸上 。 目光一寸一寸地细细描摹着祝清厌的面容,好似要用目光将她的模样深深地镌刻在心底,刻进灵魂的最深处。 “就差一点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啊……我马上就回来了,我想着只要再快一点,就能见到你好好的样子 。” “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捉弄我们啊!” “阿厌,你知道吗?我在回来的路上,满心都是再见到你时的欢喜。” “想着要和你分享一路上的见闻,要和你一起去我们一直想去的地方。” “可现在,你却躺在这里,再也不能回应我了。” 林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住祝清厌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把人从无尽的黑暗中拉回来。 “没有你,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我双亲早故,心里早就把你当作了我的亲人,是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温暖。” “如今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那双手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给予她温暖和力量。 “阿厌,我知道你累了,这些年,你过得太苦了。” ”可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哪怕一起走也好啊。” 林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悲痛如汹涌的潮水将自己彻底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的哭声渐渐止住了,缓缓抬起头,看着昔日爱人如今面目全非的脸,可却一点都不害怕。 她微微颤抖着,将自己的唇轻轻覆上祝清厌那冰冷的唇。 这一吻,饱含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仿佛要用这最后的温柔,唤醒沉睡的爱人,又似是要将自己的灵魂,通过这一吻传递给祝清厌。 良久,林苑才缓缓移开嘴唇,泪水再次模糊了的双眼。 将头轻轻贴近祝清厌的胸口,那熟悉的位置,曾经跳动着一颗充满爱意的心。 她多希望还能感受到那熟悉的心跳,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下,可如今,胸膛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热和律动。 “阿厌,你听到了吗?我的心在为你哭泣,它好像也知道,再也无法与你的心跳共鸣了。” 林苑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却又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阿厌,我好想你,好想再听你叫我的名字,好想再感受你的拥抱。” “你回来好不好?我求求你,回来吧。” 林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求,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 天色渐暗,残阳的余晖无力地洒在庭院中,仿佛也在为这场悲剧默哀。 郑吣意和谢淮钦待在外面,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风声,似在低吟着悲伤的曲调。 谢淮钦立在屋外,满心自责,泪水潸然而下。 脚步踉跄地走近郑吣意,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悔恨:“都怪我,是我不该让她们去医舍。” “那些歹人分明是冲着医舍去的,是我连累了祝姑娘,我……我实在无颜面对大哥。” 双肩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痛苦与自责。 郑吣意看着这般模样的谢淮钦,心中满是不忍。 她抬手,轻柔地为其拭去脸上的泪水,刚要开口说出祝姑娘的真相,可话到嘴边,想起祝姑娘的用心,又无奈不已。 只能强装悲伤,陪着谢淮钦一起落泪。 一边哭,一边轻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些事。” “别太自责了,保重自己才是。” 可她心里清楚,这安慰的话语是如此苍白无力 ,但此刻,也只能用这拙劣的演技,试图安抚谢淮钦那颗破碎的心 。 而谢淮钦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在这寂静又悲伤的黄昏里,二人一起哭着。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缓缓晃动了一下,林苑从里面走了出来。 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红肿,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郑吣意和谢淮钦立刻迎了上去。 “林苑……”郑吣意刚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个同样悲痛欲绝的人。 林苑微微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了看她们,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郡主,大人,”林苑缓缓抬起头来,双眼满是哀戚之色,那声音沙哑而破碎,恰似秋风中飘零颤抖的残叶 。 “恳请二位赐我一件干净的衣裳吧,阿厌她这一辈子最爱体面,可如今却……”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再也说不下去。 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才又接着说道,“我想为她穿上,好让她能走得漂漂亮亮的。” 说着,林苑的目光中涌起一丝眷恋与不舍,仿佛往昔与祝清厌相处的画面正一一在眼前浮现。 “不知……能否再给我一些胭脂?我想为她……”话还未说完,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双眼。 在这弥漫着悲伤的氛围里,即便那未出口的话语,众人也已然心领神会 。 郑吣意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紧,暗自思忖:若是给她衣裳让其为祝姑娘穿戴,岂不是马上就会发现那只是一个木偶?” “如此一来,祝姑娘的伪装岂不是立刻就要被拆穿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 而此时的林苑,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根本听不见周围的任何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林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喃喃自语道: “阿厌最喜欢红色了,她穿上红色的衣裳一定很好看……”那声音轻柔却又透着无尽的凄凉,让人闻之落泪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林苑,祝姑娘她……她的后事其实早有安排,临终前特意嘱托,要以最庄重的仪式入殓,这些事宜都由专人负责,贸然插手,恐怕会违背遗愿。” 林苑听闻此言,原本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微微抬起头,带着一丝希冀问道: “郡主,真的是这样吗?阿厌她真的有这样的安排?” 郑吣意心中一阵愧疚,但为了守护祝清厌的秘密,只能咬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 谢淮钦听着却发现端倪,但还是帮郑吣意拙劣的谎言打着圆场: “你对祝姑娘的情谊我们都看在眼里,可如今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愿。” 林苑听了两人的话,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垂下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明白,我只是……只是实在舍不得。” 郑吣意心中五味杂陈,轻轻拍了拍林苑的肩膀: “你莫要太过伤心,保重自己才是,祝姑娘若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你如此难过。” “林苑微微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可那颤抖的双肩却依旧泄露了内心的悲痛。” 第152章 明暗 林苑站起身来,缓缓转过身,看向郑吣意和谢淮钦,眼中虽仍有泪水,但多了几分坚毅:“郡主,大人,阿厌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她生性纯善,定是遭人陷害,恳请二位能查明真相。” 郑吣意擦了擦眼泪,重重点头:“林姑娘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阿厌与我也有情谊,这背后之人,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谢淮钦也神色凝重地说:“林苑,你放心,我也定会竭尽全力,彻查此事。”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谢淮钦和郑吣意,林苑三人,怀着沉痛的心情,全身心地投入到为祝清厌操办后事的事务中。 与此同时,暗中查访,丝毫不敢懈怠,一心要为挚友寻得真相 。 城中一隅,有家略显陈旧的寿材店。 店内隐隐弥漫着木材的淡香,各式棺木整齐罗列,似在默默诉说着生死轮回。 林苑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举步迈入店中。 店主是个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殷勤笑意,赶忙迎上:“客官,您可是来瞧棺木的?小店各类寿材齐全,定能合您心意。” 林苑微微拱手,神色凝重道:“正是,欲寻一口上好棺木,以葬挚友,还望店家不吝推荐。” 店主目光一转,引林苑一排棺木前,介绍道:“客官请看,此皆为小店的上乘之选,这具柏木棺,质地坚密,纹理雅致,且防虫蛀、耐腐朽,实乃佳选。” 林苑伸手轻抚棺木,感受其质地,开口问道:“此柏木棺,价值几何?” 店主赔笑道:“客官慧眼识珠,这柏木棺价格自然公道。” “不过,若您想寻更上乘的,小店还有金丝楠木所制之棺。” 言罢,店主引林苑至另一具棺木旁,轻拍棺身道:“客官细观此金丝楠木棺,此乃真正的好物。” “其木质坚致,历千年而不朽,且散发独特香气,可保逝者安宁。” 林苑细细端详这具金丝楠木棺,心中暗自点头。 觉得祝清厌一生磊落,此棺方配得上她。“此金丝楠木棺,需多少银钱?” 店主略一迟疑,说道:“客官,实不相瞒,这金丝楠木棺价格着实不低,需纹银五十两。” 林苑微微皱眉,虽觉价格不菲,但未作丝毫犹豫:“便定下此棺,店家务必精心装饰,吾望其尽善尽美。” 店主连声道:“客官放心,小店定当用心操持。小店还备有各类丧葬用品,客官若有需要,亦可一同挑选。” 林苑又挑了些纸钱、香烛等物,付过银钱后,郑重叮嘱:“务必按时送达,万不可有误。” 店主拍着胸脯保证:“客官尽管放心,定不负所托,按时送到,绝无差池。” 林苑离开寿材店,心中却未有半分轻松。这操办后事只是开端,后续查访才是关键。 而在别处,谢淮钦与郑吣意于一间幽静室内相对而坐,神色凝重。 谢淮钦剑眉紧蹙,语气中满是疑惑与愤懑:“当夜火势那般猛烈,按常理军巡铺夜巡应能迅速察觉,缘何不见其踪影?” 郑吣意轻咬下唇,思索片刻后道:“不仅如此,此事竟被人悄然将罪责尽推于军巡铺,还寻得替罪之人。” “若非有位高权重者暗中操控,何以至此?且此人权势恐仅在圣上之下。”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如鹰:“如此大费周章,显然是冲着医舍而来。” “细加思量,其矛头多半指向我,亦或是与医舍素有积怨之人。” “莫不是此前弹劾吾等的大臣?”郑吣意提出心中猜测。 谢淮钦沉思许久,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人,脸色瞬间阴沉:“医舍这些年得罪之人不少,然若论最有能耐掀起此番风波者……莫不是丞相?” “他向来对医舍诸多做法不满,此前又私自带李小姐到医舍,授学医术,吾等收敛,此番莫不是痛下杀手?” 郑吣意闻言,心中一凛:“若真是丞相,吾等须加倍小心。” “其位高权重,手段繁多?” 谢淮钦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目光中透着决然:“无论幕后黑手是否为他,皆不可坐以待毙。” “定要彻查真相,为医舍,也为那些受此牵连之人讨回公道。” 话落,她又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似乎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郑吣意身边,目光直直地望向她,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祝姑娘没有死,对不对?” 郑吣意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垂下眼睑,试图掩盖内心的情绪波动。 沉默了片刻,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谢淮钦见这般反应,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期许:“郡主,你无需隐瞒我,你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之前的话也就骗骗林苑。” “我特意等一切后事处理完才问你。” 郑吣意咬了咬下唇,缓缓抬起头,看着谢淮钦诚恳的双眼。 她深知,如今事情愈发复杂,或许多一个人分担谋划,胜算也能多几分。 “你既已猜到,我便不再瞒你。” 郑吣意轻声说道,“祝姑娘确实未死,那具木偶是她的伪装,只是究竟为何如此做,又去了哪里,我也不得而知。” 谢淮钦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又说道:“我让影风去寻那些丞相府中我们的人打探情况。” 说完,就转身走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幕如墨,浓稠地涂抹在天际,将整个郡主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郡主府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不安地晃动,仿佛预示着即将被卷入风暴中心的命运。 谢淮钦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却难掩面容上的疲惫与凝重。 她身旁,影风一袭黑衣,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透着久经训练的警觉与干练。 “影风,”谢淮钦压低声音,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如今丞相府中安插着我们的眼线,局势微妙,不容有失。” 影风微微颔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谢淮钦,等待着指令。 “你即刻传信给他们,密切留意丞相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之前祝姑娘遇害的那个夜晚,务必查清楚有哪些人出府。” “丞相本人以及他身边那些亲信,是否有任何异常举动。” 谢淮钦的语气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影风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大人,为何着重关注那个夜晚?莫不是有了新的线索?” 谢淮钦缓缓踱步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吹得烛火猛地晃了一下,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神色愈发凝重: “祝姑娘的死绝非偶然,背后定有阴谋,那夜的火势蹊跷,军巡铺的失职更是令人费解,隐隐觉得,丞相府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影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声道:“大人所言极是。” “这段时间我也在暗中留意,总感觉丞相府的人最近行事更加谨慎,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正是如此,”谢淮钦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影风,“所以我们必须从丞相府入手,找到关键线索。 这不仅是为了给祝姑娘讨回公道,也是关乎医舍乃至更多人的安危。” 影风单膝跪地,郑重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我这就去安排,保证尽快将消息带回来。” 谢淮钦微微点头,拍了拍影风的肩膀:“万事小心,切不可暴露身份。” 影风起身,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瞬间消失在书房的黑暗之中。 谢淮钦望着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眼神中透着决然与坚毅。 第153章 计中计 夜幕沉沉,黑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而在那座隐蔽的小院里,一间屋子却透出明亮的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突然,一阵轻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姑娘,来把这个喝了,忍着点痛,我已经将草药铺好了,你别担心,不会留疤,脸会好的。” 说话的是舒月,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让人听了心里不禁安定了几分。 祝清厌半靠在床榻上,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 她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多谢姑娘相助,若不是姑娘出手,我恐怕早已命丧火海。”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舒月端着药碗,缓缓走到床边,坐在祝清厌身旁,温柔地说:“姑娘莫要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着,用勺子轻轻搅了搅药碗里的药,待温度合适了,才递到祝清厌嘴边。 祝清厌感激地看了舒月一眼,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却没有丝毫犹豫。喝完药后,强忍着嘴角的苦涩,对舒月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这药虽苦,但我的心里却满是温暖。” 舒月见此人如此坚强,心中不禁更加佩服。 拿起一旁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祝清厌脸上的伤口处,一边轻声说道:“这草药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对治疗伤口很有效果,姑娘你就安心养伤吧。” 祝清厌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舒月轻柔的动作,心中却有些担心林苑她们。 舒月似乎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心思,轻声安慰道: “姑娘,你现在只管好好养伤,其他的事就别多想了。” “等伤好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祝清厌微微点头。 祝清厌沉默片刻,微微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感激,缓缓说道:“姑娘,这些时日我一直未曾问过你的芳名。” “说起来实在惭愧,我与你素昧平生,那夜却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于水火之中,这等恩情,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我心中一直疑惑,姑娘缘何如此仗义相助 ?” 舒月轻轻放下手中的药碗,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宛如春日盛开的花朵 。 “我叫舒月,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罢了。” “至于为何救姑娘,其实并无什么特别的缘由。”她微微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那漆黑的夜空,似是陷入了回忆 【那夜】 夜至二更,万籁俱寂,唯有车轮滚滚之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一辆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向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舒月安静地坐在谢淮钦的母亲苏吟秋的身旁,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轻声细语道:“苏姨说得极是,这么晚前去叨扰,确实有所不妥。” 她微微垂眸,眼神中透着一丝歉意。 紧接着,又轻柔地说道:“那不如咱们就去先前淮钦提到的偏院吧,那里的下人都是从谢宅一同过来的,彼此之间知根知底,也不会惊扰到府里其他人,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苏吟秋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舒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里满是长辈的亲昵与关怀: “月儿啊,你这孩子向来懂事,善解人意,只是这么晚了,还让你屈居偏院,我这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但眼下这情形,也只能先如此安排了。” 舒月赶忙轻轻摇头,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神情:“苏姨,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如今都已经夜至二更了,能有个安身之处,已然是不易,况且偏院清幽宁静,正合心意呢。” 说罢,舒月便起身前往后面的马车,将此事告知马车内正端坐的谢温言。 谢温言听后,略作思索,便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众人再次启程,朝着偏院赶去。 没过多久,马车便抵达了偏院。 一行人推开门走进院中,马车轱辘滚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莹原本正沉浸在梦乡之中,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 她瞬间从床上弹起,神色慌乱,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 ,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待跑到门口,借着朦胧的月色,终于看清来人正是谢温言和苏吟秋。 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急忙伸手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而后恭恭敬敬地行礼。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惶恐,说道:“夫人,老爷,你们从临安远道而来,小莹实在事先并不知情,还请夫人、老爷责罚。” 苏吟秋在舒月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前。 神色温和,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三更半夜的,你正在睡觉,不知者不怪,我们来得突然,倒是惊扰到你了。” 三人正说着话,舒月不经意间抬眼,望向远处,只见那里火光冲天,巨大的火舌不断舔舐着夜空,映红了半边天。 那熊熊烈火正朝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子蔓延而去,眼看就要将其吞噬。 舒月心中一惊,急忙问道:“那是怎么了?” 小莹顺着舒月所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呼道:“糟了,那是女子医堂!”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可是大人前几日城外闹瘟疫,被派去驻守安置流民了,如今并不在医舍。” 舒月闻言,心中一紧。 她曾在谢淮钦的来信中看到过关于女子医堂的提及,此刻见这医舍莫名起火,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欲加害谢淮钦。 这般想着,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我要去那边看看。” 小莹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办,祝姑娘还在里面。” 苏吟秋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震。 她知道祝清厌是儿子谢淮深未过门的爱人,之前谢淮钦来信时,将所有原委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人命关天,她立刻说道:“快,我们快去救火。”说罢,便抬脚要往医舍的方向赶去。 谢温言见苏吟秋心急如焚,抬脚就要往那大火冲去,赶忙一把拉住了她,神色焦急地劝道:“你去有什么用,那火那么大,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解了这大火?去了说不定还会添乱,别冲动!” 苏吟秋使劲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开,急得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那可是淮深未过门的妻子在里面,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谢温言眉头紧皱,加重了语气:“你现在去就是白白冒险,根本帮不上忙!我们得冷静想想办法。” 小莹在一旁急得六神无主,不停地绞着双手,听到谢温言的话,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带着哭腔不停地嘟囔着:“这可怎么办?祝姑娘还在里面,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大人交代啊!” 就在众人慌乱无措之时,舒月突然灵机一动,一边想着或许还有转机,一边伸手紧紧抓着小莹的手,快速说道:“走,我们两个去看看情况。” “说不定能在附近找到居民一起帮忙灭火,而且我包里有一些防火的药粉,带上水葫芦,或许能派上用场。” 小莹有些犹豫,声音带着害怕:“可是火那么大,我们去了真的能行吗?” 舒月用力握了握小莹的手,给她打气:“现在只能试试了,总比在这儿干着急强,要是晚了,祝姑娘可就危险了!” 说完,便拉着小莹,毫不犹豫地朝着医舍方向奔去。 苏吟秋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还想跟上去,却被谢温言牢牢拦住。 她只能在原地暗暗祈祷一切平安,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老天爷啊,一定要保佑祝姑娘平安无事 。” 谢温言看着心急如焚的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急,舒月她们会小心的,我们在这儿也想想其他办法。” 可苏吟秋哪能听得进去,眼睛死死地盯着医舍方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第154章 逃离 舒月和小莹一路小跑,向着火光冲天的医舍奔去。 越靠近,那炙热的温度便越发明显,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呛得她们几乎喘不过气。 到了医舍附近,只见熊熊大火将整座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四周的居民也被这场大火惊醒,纷纷赶来,却都被这火势吓得不敢靠近。 舒月和小莹一路小跑,向着火光冲天的医舍奔去。 越靠近,那炙热的温度便越发明显,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呛得她们几乎喘不过气。 到了医舍附近,只见熊熊大火将整座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四周的居民也被这场大火惊醒,纷纷赶来,却都被这凶猛的火势吓得不敢靠近。 舒月心急如焚,刚想大声呼喊着组织大家一起去救人,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周围人群的议论声。 “这火这么大,冲进去不是找死吗?”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说道。 旁边一位妇人附和着,声音里带着恐惧:“就是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人可怎么办哟。” “我们又不是官兵,也不是救火的,这种事还是别管了。”一个年轻后生撇了撇嘴,语气中满是冷漠。 听到这些冷漠的话语,舒月心中一阵失望,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拉着小莹,一边跑一边急切地说:“他们不愿帮忙,咱们不能再等了,得自己想办法!” 两人迅速绕到医舍北面,舒月观察了一下四周,说道:“这块地方背风,火势最小,我们想办法进去。” 还没来得及找东西砸开后门,就看见旁边有个黑影晃动。 舒月心中一惊,一把拉住小莹,压低声音说:“嘘,别出声,好像有人!” 小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紧紧地靠在舒月身后。 随后,便看见阿落从一处暗道爬了出来。阿落身上带着伤,腿上有一道血痕,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神色慌张。 她四处环顾后便匆匆跑了,嘴里还念叨着:“祝姑娘等我,我一定找人来救你!” 舒月和小莹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皆是疑惑。 舒月摇了摇头,“现在没时间想这些,救人要紧。” 等阿落走远后,舒月迅速行动起来,她一把撕下衣袍的一块布,用腰间的水葫芦倒出水将其打湿,然后绑在脸和口鼻处。 小莹见状,也赶忙照做,一边做一边问:“舒月姐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舒月眼神坚定地看向小莹,又看了看那暗道,说道:“我从这暗道爬进去找祝姑娘,你去找个趁手的东西砸后门,动静越大越好,这样既能分散火势,也能让祝姑娘知道有人来救她了。” 小莹虽有些害怕,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舒月姐姐你小心,我这就去找!” 说完,转身去找合适的工具。 舒月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向那暗道快速爬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祝姑娘。 暗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呛得她不停地咳嗽,但却没有丝毫退缩,手脚并用地快速前进 。 墙壁被火烤得滚烫,不时有碎屑掉落,砸在那瘦弱的身上,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快找到人。 与此同时,小莹在外面四处寻找可以砸门的工具,她在附近的杂物堆里翻找,终于找到一根粗壮的木棍。 她双手紧紧握住木棍,使出浑身力气朝着医舍后门砸去。“砰砰砰”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火星四溅。 “祝姑娘,你听到了吗?我们来救你了!”小莹一边砸门,一边大声呼喊。 在医舍内,祝清厌被浓烟呛得几乎失去意识。 蜷缩在角落里,本已绝望,却突然听到了小莹的呼喊声。 心中涌起一丝希望,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应:“我在这儿……救命……” 舒月在暗道中听到了小莹砸门的声音和祝清厌微弱的回应,更加拼命地向前爬。 终于,从暗道进来后,舒月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祝清厌,她冲过去将祝清厌扶起。 此时的祝清厌已经十分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怕,我们来救你了。”舒月将湿布递给祝清厌,让她捂住口鼻。 外面的小莹还在不停地砸门,火势越来越大,热浪滚滚,就在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医舍的后门终于被她砸出了一个洞。 “舒月姐姐,你们在里面吗?”小莹焦急地喊道。 “在这儿,我们这就出来!”舒月回应道。 她和祝清厌相互搀扶着,脚步踉跄地朝着医舍后门艰难挪动。 越靠近后门,扑面而来的热浪越发灼人,地上的火苗张牙舞爪地肆虐着,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祝清厌体力严重透支,每走一步都像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她的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面色苍白如纸。 舒月心急如焚,深知时间紧迫,多耽搁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快速将手探入包中,掏出那包珍贵的药粉,毫不犹豫地朝着地上的火焰撒去。 瞬间,药粉与火焰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火势猛地小了许多。 “小莹!”舒月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快,趁现在!” 小莹一直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一刻也不敢分神。 听到舒月的呼喊,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伸得长长的,大声回应道:“我在这儿,快把手给我!” 舒月用力扶着祝清厌往前迈了几步,将祝清厌的手递向小莹。 小莹稳稳地抓住祝清厌的手,使出浑身解数用力一拉,舒月也在后面帮忙推着。 三人齐心协力,终于成功跨过了那片仍有火苗的区域,逃出了医舍。 然而刚跑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三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医舍的屋顶轰然塌下,熊熊烈火瞬间冲天而起,火星四溅,热浪扑面而来。 “呼,总算是逃出来了。”小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舒月和祝清厌同样疲惫不堪,两人相互依靠着,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舒月转头看向祝清厌,见其眼神迷离,脸上毫无血色,赶忙认真地说道:“祝姑娘,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然而,祝清厌的伤势实在过重,腰伤的疼痛加上体力的严重不支,让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祝姑娘!”舒月和小莹同时惊呼出声。 舒月来不及多想,迅速蹲下身子,将祝清厌稳稳地背在背上。 祝清厌的身体软绵绵地伏在舒月的背上,毫无生气,小莹见状,急忙伸手虚扶着祝清厌,生怕她从舒月背上滑落。 “小莹,我们走,去偏院!”舒月咬着牙,吃力地说道。 小莹用力地点点头,“好,我在旁边跟着,舒月姐姐你小心点。” 两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偏院走去,一路上,舒月的脚步有些踉跄,但始终紧紧地背着祝清厌,没有丝毫松懈。 小莹则在一旁匆忙地跟随,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祝清厌,心中默默祈祷着能快点到达偏院,让她能够得到救治 。 第155章 筹谋 在小莹的搀扶下,舒月背着祝清厌好不容易走到了偏院。 一进房间,舒月便小心翼翼地将祝清厌放在床上。 小莹在一旁急得直打转,“舒月姐姐,祝姑娘她怎么样了?” 舒月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水,迅速打开自己的药箱,一边检查祝清厌的伤势,一边说道: “祝姑娘的腰伤很严重,再加上吸入了过多浓烟,体力严重透支,才会昏迷不醒,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治好她。” 小莹握紧了拳头,眼眶泛红,“都怪那些坏人,把医舍烧成这样,祝姑娘才会受苦。” 舒月没有接话,此刻全神贯注地准备为祝清厌治疗。 她先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对小莹说:“小莹,来帮我一下,把这些药丸喂给祝姑娘,这能缓解体内的燥热,对吸入浓烟的症状有好处。” 小莹赶忙接过药丸,小心翼翼地扶起祝清厌的头,一点点将药丸喂进她嘴里。 舒月则拿起一块干净的布,蘸了些温水,轻轻擦拭祝清厌脸上的灰尘和血迹。 处理完这些,舒月开始仔细查看祝清厌的腰伤。 伤口处已经红肿淤青,看着触目惊心,舒月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这伤得赶紧处理,不然会落下病根。” 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草药汁和一些干净的纱布。 “帮我把祝姑娘的衣服稍微解开一点,我要给她的伤口上药。”舒月吩咐道。 小莹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按照舒月说的做了。 舒月手法娴熟地将草药汁涂抹在祝清厌的伤口上,草药汁所到之处,祝清厌紧皱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开了一些。 “舒月姐姐,她是不是感觉好点了?”小莹满怀期待地问道。 舒月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回答:“上药后应该会舒服一些,不过还得需要好好休息调养一段时间。” 包扎好伤口后,舒月又给祝清厌把了把脉,随后松了一口气,“目前来看,祝姑娘的情况暂时稳定了。” 小莹拍了拍胸口,“太好了,你医术真高明。” 舒月笑了笑,“这还不算完全没事,接下来的几天很关键,我们要时刻留意祝姑娘的情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谢温言和苏吟秋匆匆走进来。 “祝姑娘怎么样了?”苏吟秋疾步走来满脸关切地问道。 舒月起身行礼后说道:“苏姨放心,我已经给祝姑娘处理了伤口,喂了药,现在暂时也稳定下来了,不过还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谢温言微微点头,“辛苦你了,月儿,这次医舍起火的事情太过蹊跷,我已经下令,让随行的下人和偏院其他人都不得向外透露半字。” 苏吟秋走到床边,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祝清厌,心疼地说:“这孩子太可怜了,一定要让那些坏人付出代价。” 舒月和小莹对视一眼,心中都燃起了怒火。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守着祝清厌,直到完全康复,同时也期待着真相早日大白,让作恶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 夜越来越深,天空快有些暗光,院里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祝清厌安静地躺在床上,原本苍白的脸色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愈发没有血色。 舒月和小莹坐在床边,守着祝清厌。 经过一天的折腾,小莹已经有些困意,头时不时地往下点,但仍强撑着。 舒月则一直专注地看着祝清厌,眼神中满是担忧。 突然,祝清厌的眉头紧紧皱起,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念叨着:“阿苑……阿苑……”声音微弱而痛苦,像是在极力呼喊着什么,又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舒月立刻警觉起来,凑近她,轻声呼唤:“祝姑娘,祝姑娘,你醒醒。” 然而祝清厌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痛苦。 小莹也被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紧张地问道:“舒月姐姐,祝姑娘这是怎么了?” 舒月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我也不清楚,看样子祝姑娘是做噩梦了。” “可这阿苑肯定对她很重要,不然不会在昏迷中还念叨着。” 两人看着痛苦挣扎的祝清厌,却毫无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舒月再次伸手轻轻拍着祝清厌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祝姑娘,别怕,没事了,快醒醒。”但祝清厌依然紧闭双眼,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时而发出痛苦的呻吟。 小莹心急如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呀?要不要去请夫人过来看看?” 舒月思考片刻后说:“先别惊动苏姨了,这么晚了,她也休息了。而且现在也不确定祝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再观察一会儿。” 就在这时,祝清厌突然猛地挣扎了一下,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嘴里大喊着:“阿苑,不要!”随后,整个人身体一软,又安静了下来,只是呼吸依旧急促。 舒月和小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人紧紧盯着祝清厌,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个“阿苑”到底和祝清厌有着怎样的故事,为何能让她在昏迷中如此痛苦 。 接下来的日子里,舒月和小莹日夜守在祝清厌床边。 舒月每日按时为祝清厌换药,仔细观察着病情的变化,还根据她的身体状况精心熬制汤药。 祝清厌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才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床边的舒月和小莹,虚弱地扯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我还活着……谢谢你们。” 舒月眼眶一红,连忙握住祝清厌的手,“你可算醒了,都快把我们急死了。” “别说话,先喝点水。”说着,扶起祝清厌,小莹则赶紧端来一杯温水,小心地喂给眼前这个虚弱的人。 喝完水,祝清厌感觉好了一些,想起了医舍起火的事,焦急地问道:“医舍怎么样了?” 舒月安抚道:“你先别担心这些,医舍的事情大家都在处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伤。” 这时,苏吟秋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看到祝清厌醒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你可算醒了,饿了吧?来,喝点粥。” 祝清厌感动得热泪盈眶,“夫人,谢谢您,让您费心了。” 苏吟秋坐在床边,温柔地说:“傻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 “你是淮深的未婚妻,就是我们谢家的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祝清厌的身体逐渐好转。 她忧愁地说:“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医舍一直都在救治百姓,从未与人结怨。” 舒月也皱起眉头,“看来这背后的人不简单,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谢温言点了点头,“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已经让手下留意医舍动静,大家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尤其是祝姑娘的伤还没好全,尽量不要外出。” “并且你还活着的事情,不能透露出去,也不能告诉淮深,一切等后面恢复了再做打算。” 第156章 往昔 在舒月的精心医治下,祝清厌的身体状况日益好转,已能自如地在屋内下床走动。 曾经苍白如纸的面容,如今也泛起了些许血色。 舒月的医术堪称一绝,得李神医的亲传,不仅将祝清厌此次的急症调理得妥妥当当,就连多日来困扰着她的腰伤,也在舒月的妙手下逐渐痊愈。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洒在屋内。 祝清厌刚刚起身,正坐在床边出神,这时,房门轻轻被推开,舒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粥香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给这凉意的早晨添了几分温暖。 祝清厌连忙起身,微微欠身,眼中满是感激: “舒姑娘,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和小莹的悉心照料,大恩大德,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虚弱后的无力,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真挚的谢意。 舒月赶忙放下手中的粥,快步上前扶住祝清厌,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祝姑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样客气,反倒让我觉得生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祝清厌重新坐下,目光中满是关切。 “其实,按您与淮深哥哥的身份,我还得称呼您一声嫂嫂呢,以后就叫我月月吧,这样也亲近些。” 祝清厌听到“谢淮深”这个名字,原本稍稍恢复血色的脸庞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她低垂着眼帘,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月月,其实淮深现在与郡主恩爱非常,我和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缘分吧。 ”说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眼中满是落寞与无奈。 舒月微微一愣,随即明白祝清厌是将谢淮钦错认成了谢淮深。 心中暗叹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祝清厌。 “嫂嫂,您怕是误会了。”那声音轻柔而缓慢,仿佛生怕惊扰到祝清厌,“淮深哥哥已经故去快两年了。 他在高中状元归来的途中,不幸中了剧毒,当时便已命不久矣。 如今与郡主成婚的,是妹妹淮钦,她只是顶替了淮深哥哥的身份。” 祝清厌听到这番话,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淮深他……已经不在了?”那声音微微颤抖着,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舒月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给予她一些力量:“嫂嫂,这是真的。” 我本不打算将这些事告诉您,可这些日子与您相处,了解了您的为人,越发觉得您是个善良的人,不会做出伤害谢家的事,而且,那君儿,也是淮深哥哥的血脉啊。” 祝清厌呆呆地看着舒月,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想起了谢淮钦对自己的种种,那些看似冷漠却又暗藏关怀的举动,那些在最无助时伸出的援手……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误会了。 许久,祝清厌才缓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祈求:“月月,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舒月重重地点点头,眼中满是诚恳:“嫂嫂,我怎么会骗您呢。” “如今真相已经告诉您了,您……打算怎么办?”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看着祝清厌。 祝清厌低下头,沉思了许久。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终于,祝清厌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月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既然如此,我想为淮深,为这个孩子,也为我自己,好好地活下去。”那声音听过去虽然轻柔,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舒月看着祝清厌,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嫂嫂,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有我在呢。”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她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预示着新的开始 。 祝清厌听着舒月的话,缓缓地点了点头,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她低垂着眼睑,长睫微微颤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苑的模样,神色间满是挣扎。 如今真相大白,已知晓谢淮深自始至终都未曾辜负过自己,可这也让她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祝清厌暗自思忖:“如今我该如何面对阿苑呢?” “谢家上上下下,甚至包括郡主,都知道谢淮钦的真实身份,也都认定我是他们的嫂嫂。” “可我与阿苑的情谊又该何去何从?” “是瞒着大家,与她继续暗中往来,还是狠下心来一刀两断,只为守住自己的名声?” 想到与林苑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一起欢笑、一起倾诉心事的时光,祝清厌的心里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 林苑性格直爽,对她一片赤诚,在最艰难的时候,林苑也曾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可如今,这份情义却因这复杂的真相变得岌岌可危。 若选择隐瞒,继续与林苑交往,万一哪天秘密泄露,不仅会伤害到林苑,还可能会给谢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若是就此断开,祝清厌又实在舍不得,毕竟这份情义在她心中无比珍贵。 祝清厌轻轻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在心中不断地权衡着利弊,可无论怎么选,都好像是错的。 舒月并未注意到祝清厌此刻有些复杂的表情,神色认真地说道: “嫂嫂,明日我们就要去郡主府,拜访郡主和淮钦了。” “这些日子我在外面暗中留意,发现郡主府的人似乎并不知道你还活着,甚至都已经安置了后事。” “如今距离办后事已经过去好些时日了,而你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拜访。” 说到这里,舒月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只不过,可能要委屈嫂嫂你了,此番前去你得贴上易容贴。” “毕竟放火焚烧女子医堂的人还逍遥法外,一切都得小心行事,将计就计,千万不能露出破绽。” 祝清厌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月月,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万一被人识破了怎么办?” 她声音微微颤抖,想到即将面对的复杂局面,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舒月拍了拍祝清厌的手,给她打气:“嫂嫂,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易容贴是我爹爹亲手所制,极为逼真,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而且我已经仔细谋划过了,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不会有问题的。” 那眼神坚定而自信,试图用自己的情绪感染祝清厌 。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我相信你,只是一想到要面对淮钦……还有…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毕竟之前一直以为谢淮钦是负心之人,如今知道真相,心中五味杂陈。 舒月理解地看着祝清厌:“嫂嫂,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难。” “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去面对,说不定这次去郡主府,能找到一些关于放火之人的线索,也能彻底解决这些事情。” 祝清厌咬了咬下唇,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会鼓起勇气的。” “为了君儿,我也一定要坚强起来。” 眼神中逐渐涌起一丝坚定,仿佛在这一刻给自己注入了力量。 舒月看着祝清厌的变化,欣慰地笑了:“嫂嫂,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今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面对。” 祝清厌躺在床上,望着窗边,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明天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第157章 可疑 次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柔和的曙光悄然洒在庭院,给世间万物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祝清厌便在舒月的帮助下开始精心装扮。 舒月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将易容贴贴在祝清厌脸上,手指轻轻按压,反复调整角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力求做到毫无瑕疵。 终于大功告成,祝清厌望向铜镜,里面映出一张陌生又略显憔悴的面容。 她不禁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嫂嫂,放心吧,一切有我。”舒月轻声安慰,眼神中满是关切与鼓励,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传递着温暖与力量。 待一切准备妥当,二人迈出房门。 只见院子里,苏吟秋和谢温言早已坐在石凳上静静等候。 苏吟秋一看到祝清厌易容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嘴角微微上扬: “不错,不愧是我儿看上的人,如今易容也难掩身姿之美,这月儿的手艺也是厉害,与之前模样已经大不相同。” 谢温言轻抚胡须,微微点头,沉稳地说道:“如此甚好。” “等下淮钦她们问起来,就说这是谢宅新招的下人,伺候贴心,特地一同前来给月儿打下手。” 众人商议妥当后,便登上马车。祝清厌与舒月同坐一辆,车内气氛略显凝重。 车轮滚滚,发出沉闷的声响,好似祝清厌此刻忐忑的心情。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抵达郡主府。此时已接近用午膳的时间,阳光愈发炽热。 谢淮钦今日下朝后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郡主府,与郑吣意一同来到门口等候父亲和母亲。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稳稳地放下脚踏。 苏吟秋率先踏出马车,身姿优雅,谢温言紧跟其后,神色威严又不失温和。 祝清厌和舒月则稍稍落后,祝清厌微微低着头,心跳如鼓,她能感觉到谢淮钦和郡主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爹,娘,你们可算来了。”谢淮钦快步迎上前,恭敬地行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祝清厌,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郑吣意也微笑着走上前,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打量,最后落在祝清厌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是?” 谢温言不慌不忙地开口:“这是我们谢宅新招的下人,手脚麻利,伺候得很是贴心,此处路途跋涉,身边需要个得力的人,便想着让她一同来,路上还能给月儿打下手。” 祝清厌赶忙屈膝行礼,声音尽量平稳:“见过郡主,见过郡马爷。”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是谢府的人,那就不必多礼了,快请进吧。” 众人在郡主的引领下,朝着府内走去。 祝清厌默默跟在后面,她能感觉到谢淮钦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有实质一般。 袖口的拳头紧握,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要镇定,不能露出破绽。 众人移步至膳厅,膳厅内布置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彰显着郡主府的奢华。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香气扑鼻,可祝清厌却无心欣赏。 苏吟秋在主位上坐下,祝清厌立刻走到她身旁,垂手而立,随时准备伺候。 舒月则在一旁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祝清厌,暗暗传递着鼓励。 谢淮钦和郑吣意分坐在两旁,谢淮钦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在祝清厌身上打转,这让祝清厌愈发紧张,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郑吣意拿起筷子,笑着说道:“今日难得伯父、伯母前来,大家不必拘谨,快尝尝这些菜肴,都是府里厨子精心准备的。” 众人纷纷动筷,祝清厌则专注地为苏吟秋服务,小心翼翼地为其盛汤,递上干净的手帕,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不敢有丝毫差错。 苏吟秋喝了一口汤,微微点头称赞道:“嗯,这汤味道不错。 ”说着,她看了一眼祝清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轻声说:“你也别光顾着伺候我,自己也找个空吃点东西。” 祝清厌微微欠身,小声说道:“多谢夫人关心,奴婢不饿。” 这时,谢淮钦突然开口:“这位姑娘在府里伺候多久了?”她的语气看似随意,却暗藏锋芒。 祝清厌心中一紧,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回答道:“回郡马爷的话,奴婢刚进府不久,承蒙夫人信任与照顾,才有机会到谢宅伺候。” 谢淮钦微微挑眉,继续问道:“哦?那之前是在哪里做事?” 祝清厌心跳加速,稳了稳心神,说道:“之前在乡下的一户人家帮佣,后来那家主人搬走了,奴婢才出来找活计。” 郑吣意在一旁笑着打圆场:“淮深,你也别一直问人家了,让人家姑娘怪紧张的。” 谢淮钦笑了笑,不再追问,可祝清厌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其实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恭顺的模样,继续伺候着苏吟秋。 用餐过程中,时不时有人交谈几句,祝清厌却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饭桌上,其实处处暗藏危机,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 用完膳后,郑吣意满脸笑意,热情地对苏吟秋和谢温言说道:“伯父、伯母,我特意请了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今日午后就给二老解解解闷儿。” 苏吟秋和谢温言连忙笑着致谢,一行人便移步至花园中的戏台前就座。 祝清厌依旧默不作声地跟在苏吟秋身后,低垂着眼帘,时刻准备着伺候。 戏台上,演员们粉墨登场,唱念做打有板有眼,丝竹之声悠扬悦耳,婉转地在花园中回荡。 台下的几人渐渐沉浸其中,个个看的津津有味。 然而,祝清厌却如芒在背,心思全然不在戏上,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生怕露出一丝破绽。 戏开场没多久,管家匆匆来报,说张珩衍前来拜访。 谢淮钦闻言,赶忙起身赶至府外去迎接他。 郑吣意兴致勃勃地对二老说:“这张大人也是个妙人,来得正好,一同看戏岂不快哉。” 说罢,她吩咐侍女嫣儿,“嫣儿,你去客房请林苑来一同看戏,可别怠慢了。” 嫣儿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了,面露难色地说:“郡主,林姑娘说她不大懂戏,怕是扫了大家的兴致,不愿来。” 郑吣意微微皱眉,随即又笑道:“林苑,不能再这样沉闷下去,你再去请一次,想办法再劝劝她来,就说本郡主诚心相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嫣儿再次前往,这次林苑不好再推辞,只好跟着嫣儿来到了戏台前。 此时,张珩衍正与谢淮钦一同走来,张珩衍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林苑。 他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踉跄,好在谢淮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予衡兄,你这是怎么了?” 张珩衍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脚下突然打滑。”可那目光却始终黏在林苑身上,挪都挪不开。 片刻后到了台下,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座位间乱转,好不容易找了个离林苑较近的位置。 刚坐下,还差点把旁边的茶盏碰倒,茶水溅出,弄湿了他的衣角。 戏台上正唱着《西厢记》,莺莺与张生的爱情故事在台上演绎得缠绵悱恻。 张珩衍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睛时不时地偷瞄林苑。 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引起林苑的注意,突然灵机一动,趁着众人被戏吸引的间隙,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小厮,小声说:“快去,准备些点心拿过来,再泡壶最好的茶。” 小厮见他是郡主与郡马爷的好友一脸无奈:“张大人,这点心还在做,目前只有几块。” 张珩衍眼睛一瞪:“几块也行,赶紧的!” 小厮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点心和一壶茶。 张珩衍双手捧着点心,像捧着稀世珍宝似的,轻轻碰了碰林苑的衣袖。 林苑转过头,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张珩衍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差点把点心盘打翻,好不容易稳住,结结巴巴地说: “林……林姑娘,这是我让人准备的点心,你……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林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话还送点心。 看了看那盘点心,又看了看张珩衍真诚的眼神,心中有些感动,轻声说道:“多谢张大人,只是太麻烦您了。” 张珩衍忙不迭地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喜欢就好。”他又手忙脚乱地倒茶,结果茶水倒得太满,溢了出来,洒在了林苑的裙摆上。 “啊!对……对不起!”张珩衍慌了神,抓起桌上的手帕就要去擦,意识到不妥后又赶紧缩手,急得团团转。 林苑虽然心情还是难过,但被这么一逗此刻忍不住“扑哧”一笑:“张大人,没关系的。” 祝清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溜溜的。 可自己如今易了容,身份敏感,只能强忍着情绪,将满心的醋意藏在心底。 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目光时不时地在张珩衍和林苑之间来回穿梭,眼神里满是无奈与不甘 。 此时,戏台上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可张珩衍和林苑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而祝清厌却深陷在自己的情绪中,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 。 第158章 交错 戏台上的唱段渐入高潮,那婉转的唱腔、灵动的身姿,台下众人皆沉浸其中,唯有祝清厌、张珩衍和林苑各怀心思。 张珩衍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却仍不想放过与林苑相处的机会。 绞尽脑汁,突然想起自己近日学的几句诗词,便清了清嗓子,准备在林苑面前一展“文采”。 他挺直腰板,摇头晃脑地吟道:“呃……这个……花……花非花,雾非雾……呃,夜半来,天明去……”念到此处,突然忘词,憋得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一合,却怎么也想不起下一句。 林苑听到这突兀的吟诗声,转过头来,张珩衍见林苑看向自己,越发紧张,一着急,竟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差点溅到林苑身上。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尴尬地挠挠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祝清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醋意愈发浓烈。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在心里暗暗骂道:“这个张珩衍,平日里看着还算机灵,怎么这般失态!” 戏台上的表演愈发精彩,《西厢记》中红娘的俏皮活泼引得台下阵阵欢笑,可祝清厌却觉得这欢声笑语格外刺耳。 目光紧锁在张珩衍和林苑身上,看到张珩衍那副竭力讨好的模样,心中酸涩难挡。 张珩衍还在为刚刚的失态懊恼,一心想着挽回形象,又开始没话找话。 凑到林苑身旁,手指着戏台上的道具,大声说道:“林姑娘,你瞧那道具做得多精致,这戏班子果然名不虚传。” 声音之大,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侧目,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滔滔不绝:“我听闻这戏班子的班主,以前是宫里唱戏的,后来告老还乡才在京城里开了班子,难怪唱得这么好。” 林苑礼貌地微笑着回应,时不时点头附和,实则对那些长篇大论有些没兴趣听。 祝清厌看着这一幕,心中醋意翻滚,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在心里埋怨着张珩衍的莽撞。 为了转移注意力,祝清厌试图将目光投向戏台,可台上的场景却总是模糊不清,她的心思全在那两人身上。 此时,张珩衍又有了新花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神秘兮兮地对林苑说: “林姑娘,你看这个,这是我前些日子在古玩店里淘到的,据说是前朝一位才女用过的,我觉得和姑娘的气质很相符,就想送给姑娘。”说着,将手中的一个精致香囊递向林苑。 林苑有些惊讶,连忙推辞:“张大人,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张珩衍却不依不饶,非要她收下,两人推让之间,香囊差点掉落。 祝清厌再也看不下去,轻咳一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在这听戏之际,张大人如此热情,怕是不太妥当,有扰夫人与老爷”张珩衍听到这话,才不情愿地收回了手,嘴里还嘟囔着:“我只是想表达对林姑娘的欣赏,这有什么不妥。” 林苑瞧着气氛有些尴尬,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祝清厌身上,心尖猛地一颤。 眼前这位姑娘的身姿,竟与自己朝思暮想的祝清厌有几分相似。 刹那间,她一阵恍惚,往昔与祝清厌相处的种种情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但很快,林苑便苦笑着摇头,暗自思忖: “我莫不是魔怔了,竟将这从未谋面的姑娘,错认成阿厌。” “阿厌的尸首我亲眼所见,亲手触碰过,怎会还活着?唉!真是糊涂至极!” 尽管这般想着,林苑还是忍不住启唇,向着祝清厌说道:“姑娘,观你身姿,与我一位故友颇有神似之处,方才一时失了神。” “不知姑娘来自何方,因何到此?” 祝清厌听到这突兀的询问,一颗心瞬间悬到嗓子眼,紧张得手心沁出冷汗。 可与此同时,心底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欣喜林苑竟能从这易容后的自己身上觉出熟悉之感。 但转瞬之间,她忆起自己如今的使命,还有李舒月的精心谋划,心中一紧,暗自警醒:断断不可让阿苑知晓真相,否则便有负月月此番布局。 于是,祝清厌强作镇定,依照先前回应谢淮钦的说法,神色自若地应道:“小女子乃乡野之人,家中突遭变故,无奈之下在乡下的一户人家帮佣,后来那家主人搬走了,奴婢才出来找活计。”,幸得谢家夫人收留,才有了安身之所。” “此次前来京城,是夫人看我做事利索贴心,特地安排我一路陪同” 林苑听了,细细打量祝清厌的面容,见其眉眼间与祝清厌并无相似之处,只当是自己太过思念祝清厌才会如此,便温声致歉: “实在对不住,是我一时糊涂,错将姑娘认作她人,还望姑娘莫怪。” 祝清厌赶忙摆手,佯装不在意地说道:“无碍无碍,能与姑娘的故友有几分相像,也是我的缘分。” 嘴上虽这般说,可她的心仍在怦怦直跳,生怕林苑再问出些难以应对的话来。 张珩衍见林苑神情悲戚,忙不迭安慰道:“林姑娘切莫太过伤心,或许祝姑娘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如此难过。” 祝清厌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望着林苑哀伤的模样,满心疼惜,恨不得上前将其拥入怀中,告知对方自己就在身旁,可她不能。 她只能默默将这份心疼深埋心底,面上还得维持着平静的笑意。 这时,微风拂过,花园里的花朵轻轻摇曳,馥郁芬芳弥漫开来,然而这美好的景致,却难以驱散祝清厌心头的阴霾。 她明白,只要自己还背负着秘密,就只能在这复杂的情感旋涡中苦苦挣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这份痛苦如影随形。 戏台上,那戏班子正唱得酣畅淋漓,生旦净末丑,各展其长,一招一式、一腔一调都引得台下观众如痴如醉。 前排的郑吣意原本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忽而想起林苑先前被张珩衍那冒失劲儿弄得有些不自在,便转过头去,想瞧瞧林苑心情是否好些了。 这一转头,却瞧见了颇为异样的一幕: 祝清厌神色紧张却又强装镇定地与林苑交谈着,张珩衍在一旁附和之态的看着二人。 三人之间的氛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微妙,与周围热闹的看戏场景格格不入。 郑吣意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对这个谢宅新来的下人祝清厌,陡然生出几分怀疑。 郑吣意何等聪慧,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疑虑藏在心底,面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仿若什么都未察觉。 心中暗自打定主意,稍后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番,看看这个新来的的底细究竟是否干净。 待到戏快散,众人还沉浸其中,或闲聊着戏中的精彩片段。 她马上看准时机,款步走到祝清厌身旁,笑语盈盈地说道:“你这丫头,看着倒是伶俐,刚刚的曲目可好看?” 祝清厌心中一凛,忙屈膝行礼,恭恭敬敬地回道:“多谢郡主关怀,奴婢觉得甚好,承蒙郡主与各位主子的照顾,奴婢感激不尽。”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看似随意地在祝清厌身上流转,漫不经心地问:“方才用午膳听闻,你在乡下一户人家做帮佣,那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祝清厌早有防备,镇定地答道:“回郡主的话,家中亲人皆已离世,如今只剩奴婢孤身一人了。” 郑吣意眼眸微微眯起,又问道:“那你之前可有学过什么技艺?瞧你这行事做派,倒不像是普通乡下丫头。” 祝清厌心中暗叫不好,但面上仍不动声色,说道:“奴婢小时候曾跟着村里的先生识过些字,平日里也帮着家里做些粗活,或许是这些经历,让郡主瞧着与旁人有些不同吧。” 郑吣意听了,轻轻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这丫头倒也实诚,日后在郡主府,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本郡主说。” 祝清厌连忙谢恩,心中却清楚,郑吣意对自己的怀疑恐怕并未消除。 而郑吣意转身离去时,眼中那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也预示着这场试探不过是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祝清厌怕是要在这重重疑云与复杂的关系中,愈发艰难地周旋了 。 第159章 倾林 戏散之后,郑吣意虽表面上恢复了与众人的谈笑风生,但心思早已全然系在了祝清厌身上。 她心里像藏了只不安分的小鹿,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倾诉、商量。 目光扫过人群,恰好瞧见谢淮钦刚与谢温言结束谈话,正准备离开。 郑吣意莲步轻移,款步走到谢淮钦身旁,左右谨慎地瞧了瞧,见无人注意,才微微凑近,压低声音说道:“谢郎,我心里实在不踏实,那个新来的下人,总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怪。” 谢淮钦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哦?竟有此事?你且细细说来。” 郑吣意秀眉轻蹙,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仍是满心疑惑,“我方才看到那丫头,正和林苑说得火热,张珩衍大人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想插嘴都插不上。 “那场面,别提多怪异了。”说着,还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困惑愈发明显。 谢淮钦双手抱在胸前,神色认真起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可听到了?” 郑吣意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但我瞧那丫头的神情,紧张得很,却又强装镇定,有些刻意。” 谢淮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有些可疑,不过,仅凭这些,也不好妄下定论。” 郑吣意咬了咬下唇,接着说道:“不止如此,我瞧着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真要细想,却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谢郎,你说这事怪不怪?” 谢淮钦抬手摸了摸下巴,目光中透着几分探究,“这事儿确实蹊跷,先别轻举妄动,我也留些心思,暗中留意一下她的举动。” 郑吣意重重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靠近二老。”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几句,约定好密切留意祝清厌的一举一动,这才若无其事地分开。 戏散后的庭院渐渐恢复了平静,下人领着谢念君匆匆朝郑吣意走来。 那下人神色有些焦急,微微躬身说道:“郡主,小公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刚刚在那边怎么都不愿意好好玩耍,一直嚷着要出府去。” “怎么哄都没用,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郑吣意闻言,目光柔和地落在谢念君身上,只见那小脸憋得通红,眼神中满是委屈与倔强。 她蹲下身,轻轻摸着谢念君的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君儿,乖,明日娘亲就带你出府去玩,好不好呀?外面好玩的可多啦,咱们再等等,嗯?” 谢念君紧咬着下唇,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像两颗摇摇欲坠的珍珠 ,带着哭腔说道: “娘亲,她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她。” 话语里的思念浓得化不开,小小的身子因为极力忍耐着哭泣而微微颤抖。 郑吣意心疼地将其紧紧抱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似在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嘴里轻声念叨着:“君儿不哭,会回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幕,恰好落入不远处祝清厌的眼中。 她的身子猛地一僵,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望着谢念君那委屈的模样,心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指尖都在微微颤抖,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想要将孩子拥入怀中的渴望。 祝清厌的眼眶瞬间红了,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脑海中那些与儿子相处的温暖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可却很快回过神,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 她用力咬着下唇,舌尖泛起一丝血腥味儿,试图用这疼痛来压抑内心那几近决堤的情感。 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对不起,君儿,娘亲现在还不能与你相认。” “如今凶手尚未寻出处处暗藏危机,稍有不慎就会给你带来灾祸,娘亲只能忍着 ,只能看着你 。” 尽管心中满是不舍与痛苦,祝清厌还是缓缓转过身,脚步虚浮地离开,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枷锁。 谢淮钦原本满心欢喜地朝着谢念君走去,脚步轻快,眼神里满是对小家伙的喜爱。 可就在快走到跟前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祝清厌。 祝清厌脸上那黯然神伤的表情太过浓烈,仿佛被一层悲伤的薄纱笼罩着。 谢淮钦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祝清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深埋心底的面容, 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嘀咕:此人这对君儿的神情怎么如此像……祝姑娘? 怀揣着这份怀疑,谢淮钦决定试探一番。 她强装镇定,走到谢念君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拉起小家伙的手,语气亲昵又自然: “君儿,今日可玩得开心?”说着,微微侧过身,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祝清厌的一举一动,接着又佯装不经意地说道。 “那个新来的姑娘,听母亲夸她贴心懂事呢。” “让她陪着你一起去,好不好呀?” 此时,祝清厌的身子明显一僵,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谢淮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的怀疑愈发浓重。 恰在这时,林苑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温柔的目光落在谢念君身上,见小家伙眼眶还有些泛红,顿时心疼不已。 她并未认出祝清厌,只是一心想着安慰谢念君,便柔声说道:“我也一起吧,郡主,大人,你们去忙吧,我和这位姑娘会照顾好君儿的。” 林苑笑语盈盈地看向祝清厌,眼中满是友善。 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拂面的微风 :“姑娘如何称呼?我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地叫,倒有失礼数。” 祝清厌心中一紧,脸上却迅速堆起了谦卑的笑容,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紧张: “林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叫倾林,还望林姑娘多多关照。” 说罢,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林苑轻轻点了点头,“倾林姑娘客气了,既然如此,往后咱们就好好相处。君儿这孩子机灵又可爱,就是有时候会有些小脾气,还得劳烦你多担待着些。” 祝清厌忙不迭地点头应是,“林姑娘放心,照顾小公子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试图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然而,这个小动作却没能逃过谢淮钦的眼睛。 谢淮钦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 注意到祝清厌回答林苑时,眼神总是闪烁不定,不敢与人对视,而且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一种刻意的拘谨。 谢淮钦站在一旁,将祝清厌的种种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不露声色地开口:“既然如此,你们便带君儿去玩吧,注意别让他磕着碰着。” 林苑笑着点头,牵起谢念君的一只手,祝清厌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轻轻拉住谢念君的另一只手。 三人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谢念君一开始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闷不吭声。 但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没走多远,就被花园里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吸引住了,逐渐忘却了烦恼,开始兴奋地指指点点。 祝清厌看着谢念君开心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但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收敛了表情,恢复了那副谦卑恭顺的模样。 林苑则一直在和谢念君聊天,时不时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偶尔也会和祝清厌搭话,但祝清厌总是小心翼翼地回应,用词简短又谨慎,生怕说错一个字。 就在此时,谢念君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差点摔倒,祝清厌下意识地一把将他抱住,动作熟练又自然。 林苑满脸惊讶,她自幼习武,身手敏捷,反应向来比常人快上许多。 方才谢念君险些摔倒的瞬间,竟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而祝清厌却能如此迅速且自然地将孩子稳稳抱住。 这一对比,让林苑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云。 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祝清厌,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倾姑娘,没想到你看着柔柔弱弱的,反应竟这般敏捷。” “我自幼习武,本以为在这方面还算有些优势,今日却被倾姑娘比了下去,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 林苑表面上是夸赞,可话语里隐隐透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祝清厌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一个举动竟会引起林苑的怀疑。 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抹谦逊的笑容,声音微微颤抖着解释道:“林姑娘谬赞了,奴婢不过是一时心急,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林姑娘武艺高强,奴婢怎敢与您相提并论。方才只是恰好站得近,所以动作快了些,实在是不值一提。” 说完,祝清厌暗自祈祷林苑不要深究。 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第160章 担心 林苑目光灼灼地盯着祝清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 在阳光的映照下,祝清厌的五官轮廓清晰分明,确实与记忆中的阿厌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然而,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的神态,还有那独特的身姿韵味,却像极了阿厌。 林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可再怎么看,这张脸都陌生得很,也就没再多想了。 或许只是巧合吧,林苑暗自思忖,又念起往昔与阿厌相处的情谊,心中对眼前的倾林竟多了几分莫名的好感与宽容。 “倾姑娘,不愧是老夫人认可的人。”林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语气也变得亲昵起来,“你我不必这般客气,往后你唤我阿苑即可。” 祝清厌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很快又恢复了谦卑恭顺的模样。 微微屈膝行礼,轻声说道:“阿苑姑娘如此抬爱,奴婢实在惶恐。” “往后还望阿苑姑娘多多关照。”尽管林苑表现得友善亲切,可祝清厌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如履薄冰,行事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她绝不能让舒月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 此刻的天空澄澈如洗,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几缕薄云悠悠飘荡,好似是被随意涂抹在画布上的棉絮。 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整个郡主府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辉。 微风拂过,庭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金黄的叶子如蝴蝶般翩然飘落,为这宁静的府邸添了几分诗意。 舒月轻手轻脚地从苏吟秋的房间退出来,抬手理了理被微风吹乱的鬓发。 便匆匆朝着祝清厌的住处走去,神色间满是焦急,仿佛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与祝清厌说。 刚转过一道回廊,“砰”的一声,冷不丁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舒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抬头一看,原来是张珩衍。 张珩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弄得身形不稳,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皱着眉正要发火,看清是舒月,到嘴边的抱怨又咽了回去。 “哟,这是哪家的‘小火箭’啊,这么着急忙慌的,赶着去救火呀?”张珩衍瞪大了眼睛,夸张地说道。 舒月微微欠身行了个礼,满脸歉意地说道:“张大人,实在对不住,是奴婢莽撞了,奴婢正要去找倾林姑娘呢。” 张珩衍一听,眼睛滴溜一转,脸上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倾林是谁?先别管她啦,我问你,你可瞧见林姑娘去哪儿了?” “我找她可有超级无敌重要的大事。”说着,还特意挺了挺胸膛,仿佛在强调事情的重要性。 舒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不过还是恭敬地回答:“回张大人的话,奴婢方才并未瞧见林姑娘。张大人若是着急,不妨去别处找找。” “别处?哪儿别处啊?这郡主府大得像迷宫似的,我上哪儿找去。” 张珩衍一下子垮下了脸,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你就不能给我指条明路吗?这可是关乎终身大事啊,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可就郁郁寡欢咯!” 他双手合十,对着舒月连连作揖,脸上的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舒月忍不住抿嘴一笑,又赶紧收住,说道:“张大人,奴婢真不知道林姑娘去了哪儿。您要不问问其他人?” 张珩衍挠了挠头,嘟囔着:“问其他人?他们要知道,我还在这儿跟你唠唠叨叨嘛。” “唉,算了算了,我再自己找找去。” 说完,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一会儿朝东看看,一会儿朝西瞅瞅,嘴里还念念有词: “林姑娘,你到底藏哪儿去了,可别让我找得太辛苦啊。” 一边走,还一边夸张地比划着,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表演什么滑稽戏。 而另一边,郑吣意正陪着谢淮钦前往大理寺。 她坐在装饰精美的马车里,神色专注地听谢淮钦讲述着此次去大理寺要处理的公务。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勾勒出她秀丽的轮廓。 “此次大理寺的卷宗有些繁杂,涉及的书籍信息颇大。” 谢淮钦微微皱眉,神色凝重地说道,“不过有你在一旁相助,我心里踏实不少。” 郑吣意微微一笑,自信地说:“谢郎放心,我定会全力协助你,咱们一起,定能将这些公务处理的妥妥当当。”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 微风依旧轻柔地吹着,路边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而郡主府里的众人各自怀着心思忙碌着,在这看似美好的天气下,一场围绕着几人的风云,似乎正在悄然酝酿,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 张珩衍在花园的湖边好不容易找到了林苑。 此时的林苑正站在湖边,微风轻轻拂动着发丝,她望着湖中的游鱼,神情悠然。 张珩衍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小跑着来到林苑身边,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 “林姑娘,可算找到你了!我听说你喜欢策马奔腾,正巧马场新来了几匹好马,我想着咱们一起去试试,肯定痛快!” 林苑转过身,看着张珩衍那急切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刚想拒绝,目光突然扫到了不远处的祝清厌 ,于是开口说道: “张大人的提议倒是不错,不过我看倾林姑娘一直闷在府里干活,怪辛苦的,不如让她也一起去,放松放松?” 张珩衍一听,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林苑,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说:“这……好吧,既然林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就一起呗。” 祝清厌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紧,连忙摆手说道:“多谢林姑娘和张大人的好意,可奴婢还得照顾小公子,实在脱不开身。” 就在这时,原本在一旁玩耍的谢念君走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我有些乏了,想回房睡一觉。” 林苑见状,立刻招来一个丫鬟,说道:“你先带小公子回房休息,好好照顾着。”丫鬟领命,带着谢念君离开了。 这下祝清厌没了推脱的理由,林苑走上前,拉起祝清厌的手,笑着说: “倾林姑娘,走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就当是陪我了。”祝清厌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三人前脚刚走,舒月还在各个角落焦急地寻找祝清厌。 她眉头紧锁,脚步匆匆,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这祝姑娘到底去哪儿了呀,怎么找都找不到。” 正纳闷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要带着谢念君去睡觉的丫鬟。 舒月眼睛一亮,赶忙迎上前去,微微欠身,客气地问道:“姑娘,敢问你可曾见过那个之前伺候在老夫人身旁的新来的下人?瘦瘦高高的,叫倾林。” 丫鬟停下脚步,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刚刚倒是瞧见她和张大人、林姑娘一起往马场那边去了。怎么啦,你找她有急事吗?” 舒月一听,神色愈发焦急,说道:“哎呀,确实有急事,也不知道她跟着去马场做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丫鬟有些好奇地看着舒月,问道:“这倾林姑娘是犯了什么错吗?怎么看你这么着急。” 舒月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有些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她。” “罢了,既然知道她去哪儿了,我去马场寻她便是。”说完,舒月便朝着马场的方向匆匆走去。 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身礼貌地问那丫鬟:“劳驾姑娘,我初来乍到,对这附近不太熟,不知他们去的是附近哪个马场呀?所在何处。” 丫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抬手朝东边指了指,耐心解释道:“姐姐放心,这附近就只有一个马场 ,出了府门往东走,大概一刻钟的脚程就能到。” “您顺着那条路一直走,看到有大片围栏和马匹的地方就是了。” 舒月连声道谢,“多谢姑娘告知,不然我还真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找。” 说完,加快了脚步,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一路上,舒月心急如焚,脑海里像走马灯似的,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 满心忧虑,既担心祝清厌在马场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身份暴露而陷入危险境地。 此时的马场,阳光洒在广袤的草地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晕。 第161章 守护 秋日的阳光暖融融地倾洒在广袤无垠的马场之上,如金纱般轻柔地覆盖着茵茵绿草,微风拂过,草浪层层翻涌,金色的光晕也随之摇曳生姿。 张珩衍一心想在林苑面前大显身手,展示自己超凡的骑术,那模样,简直是丑态百出。 只见他猛地一勒缰绳,扯着嗓子大喊:“林姑娘,且看我这招‘神龙摆尾’!” 话还没落音,他人便随着马匹的扭动歪歪斜斜,身子左摇右晃,好似狂风中的弱柳,随时都要被吹倒在地。 周围的人见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暗自为其捏了一把汗。 可张珩衍却浑然不觉,还在那强撑着,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嘴里叫嚷着: “怎么样,林姑娘,我这骑术还不错吧!” 殊不知,头顶上的帽子早已在方才的折腾中掉落在地,头发也乱成了一团糟,活脱脱像个滑稽的小丑。 他却浑然不知,依旧在那扯着嗓子喊:“林姑娘,我这‘神龙摆尾’之术如何?” 实际上,那骑术简直糟糕透顶,屁股在马背上颠得老高,像是被施了法术,根本无法安稳地坐着,活脱脱像个醉汉在马背上跳舞。 林苑站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她转头看向在一旁吓得脸色苍白的祝清厌,轻声说道:“倾林姑娘,莫要害怕,张大人就是爱出风头,实则没什么真本事。” “我瞧你对骑马有些生疏,我来教你吧,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祝清厌微微点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怯生生地说:“那就麻烦林姑娘了,我……我确实有些害怕,从未骑过马,心里没底。” 林苑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阳,暖人心扉。 牵着祝清厌来到一匹温顺的小马旁,这匹马毛色光亮,眼神柔和,看起来十分友善。 林苑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说道:“倾林姑娘,这匹马性子最是温和,你不必担心。” 说着,扶着祝清厌小心翼翼地坐上马背,然后自己在下面稳稳地牵着马缰绳,缓缓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耐心地讲解: “倾林姑娘,你放松些,手轻轻地握住缰绳,不要太用力,若是马儿走得快了,你就轻轻拉一下缰绳,别怕,我在旁边呢。” 祝清厌紧张地抿着嘴唇,按照林苑的指示,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我记住了,林姑娘,多谢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不安与紧张。 就在这时,一只飞鸟突然从头顶快速掠过,那鸟许是受了什么惊吓,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 这声音在空旷的马场格外突兀,那匹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后,便如脱缰的野马般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祝清厌瞬间花容失色,脸上血色尽失,惊恐地尖叫起来:“啊!” 她双手死死地抓住缰绳,指节泛白,身体随着马的奔跑剧烈地颠簸着,仿佛狂风中的落叶,随时都可能被吹落。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紧闭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嘴里不停地哭喊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林苑见状,脸色骤变,原本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用力拉扯缰绳,试图让受惊的马停下,可那马受惊过度,力气大得惊人,绳子从其手中滑脱,温暖手心都被勒出了一道红印。 她心急如焚,立刻转身冲向旁边的马厩,迅速选了一匹快马,飞身上马后,朝着祝清厌的方向拼命追去。 一边追,一边大声呼喊:“倾林姑娘!抓住缰绳,千万不要松手,我马上就追到你了,别怕!” 她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焦急,此刻的林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下这个姑娘。 此时的祝清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感觉自己像是在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淹没。 她紧闭双眼,泪水模糊了视线,嘴里不停地哭喊着:“救命啊!” 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甩出去,摔得粉身碎骨,心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听到了林苑的呼喊声,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缰绳,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掌心。 而张珩衍呢,在刚才的混乱中,他的马也受到了惊吓,前蹄扬起,不停地打着转。 他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头发也乱成了一团糟。 许久好不容易控制住马,祝清厌和林苑已经跑出去老远。 他连忙追了上去,嘴里喊着:“等等我!你们别跑那么快啊!” 可那匹马像是故意作对,无论怎么用力抽打,怎么吆喝,就是跑不快,急得他满头大汗,一边抽打马背,一边叫嚷着: “你这笨马,倒是快点啊!关键时刻掉链子,真误事!” 但无论怎么折腾,始终追不上前面的两人。 林苑心急如焚,不断地催促着马,嘴里喊着: “驾!驾!” 那马好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跑得更快了,终于渐渐靠近了祝清厌。 她看准时机,在两匹马并行的瞬间,猛地从自己的马上跳到了祝清厌的马背上,一把将祝清厌紧紧地抱住,轻声安慰道: “祝姑娘,别怕,我在这儿,没事了。” 祝清厌感受到林苑温暖而有力的怀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瘫倒在林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阿苑,我以为……我以为我要死了。”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林苑温柔地拍着祝清厌的后背,轻声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可还没等两人好好缓口气,说会儿话,那匹马像是发了疯一般,直直朝着前面的湖泊冲去。 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可此刻在她们眼中却如同一头狰狞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二人堕入。 林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牙关紧咬,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决绝。 她来不及多想,对着祝清厌急切地说道: “这马实在是难以控制了,前面就是湖泊,岸边是一块草地,土地较为松软。” “倾林姑娘,可愿信我?” 说话间,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发丝狂乱地飞舞着,几乎要遮住她的面容。 祝清厌此时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可听到林苑的话,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嗯,我信你!”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林苑,仿佛此刻林苑就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苑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好,既如此,你靠近我怀里抱紧一些,我会护住你滚落下马,别担心,我知晓哪里适合落地,定会护你周全。” 说着,腾出一只手,紧紧地将祝清厌往自己怀里拉。 祝清厌忙不迭地靠过去,双手死死地抱住林苑的腰,把脸埋在那柔软的怀里,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雷般轰鸣,也能感受到林苑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好似在传递着力量。 眼看着马就要冲进湖里,林苑瞅准了湖边一处相对平坦、草比较茂盛的地方,在马即将踏入湖水的瞬间。 她猛地一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祝清厌,两人一同从马背上滚落。 在半空中,祝清厌紧闭双眼,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风声呼啸。 突然,她们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身体在松软的土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林苑始终紧紧地抱着祝清厌,用自己的后背承受着大部分的冲击力。 “嘶……” 林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她的后背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 但仍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连忙看向怀里的祝清厌,焦急地问道:“倾林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 祝清厌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还残留着恐惧,动了动身子,发现除了有些擦伤,并无大碍。 她看着满脸关切的林苑,眼眶一红,说道:“阿苑,我没事,倒是你,你怎么样?” 说着,她就要起身查看林苑的伤势。 第162章 诉心 林苑摆了摆手,强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着,脸上的肌肉也因疼痛而微微抽搐。 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要将她淹没,可却还是咬着牙,故作轻松地说: “我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 话一出口,就感觉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说完,心急如焚地转头看向祝清厌,目光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当看到祝清厌除了有些惊慌失措,并无明显外伤时,那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 祝清厌将林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她瞧着林苑故作坚强的模样,心中满是感动与愧疚。 这份感动如春日暖阳,温暖着她的心窝;而愧疚却似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了自己的心底。 眼眶泛红,鼻子一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急忙伸出手,紧紧拉住林苑的手,那双手柔软却又带着一丝颤抖,声音哽咽地说道: “阿苑,都是因为我,让你受伤了。” “若不是我骑马时这般惊慌失措,也不会害得你为了救我而受伤。” 说着,泪水再也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林苑看着祝清厌自责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 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娇艳而温暖。 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擦去祝清厌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轻声说道:“傻姑娘,这怎么能怪你呢?刚刚是我提议让你骑马的,若要说有错,也是我的错。” “你莫要再自责了,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 说完,便打算起身回去,可刚迈出一步,左脚踝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同时扎进骨头里。 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身体也因疼痛而微微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祝清厌见状,心中一惊,急忙伸手扶住林苑。 低头一看,只见林苑的左脚脚踝已经高高肿起,像个发面馒头,皮肤表面还透着青紫色,显然是扭伤得极为严重。 祝清厌心中焦急万分,来不及多想,咬了咬牙,说道:“阿苑,你这脚伤得太重,已经无法行走了。” “此地偏远,若是再耽搁下去,等太阳下山,我们怕是很难找到回去的路。” 说着,她蹲下身子,背对着林苑,坚定地说道:“阿苑,我背你回去吧。” 林苑一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连忙摆手拒绝道:“这怎么使得,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背得动我,还是我自己慢慢走吧。” 说着,她便试着往前挪了一步,可那钻心的疼痛让其瞬间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祝清厌回头看着林苑痛苦的模样,心中一阵揪痛。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林苑的眼睛,目光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说道: “林姑娘,你就别再逞强了,你若坚持自己走,只会让伤势更加严重。” “我虽是女子,但也有些力气,定能背得动你。” “而且,若是在这里耽搁太久,我们都会有危险。” 那声音虽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力量。 林苑看着祝清厌坚定的眼神,心中感动不已。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好吧,只是要辛苦你了。” 说着,她缓缓伏在祝清厌的背上,祝清厌感觉到背上一沉,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托住林苑的大腿,缓缓站起身来。 “起了,林姑娘,你抓紧我。” 祝清厌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吃力。 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着身体的疲惫和林苑的重量带来的压力。 可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仿佛前方的困难都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林苑趴在祝清厌的背上,感受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步的晃动。 她的心中满是温暖和感动,这份温暖如同冬日里的炉火,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她轻轻将头靠在祝清厌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倾林姑娘,谢谢你。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声音轻语的如同一阵微风,轻轻拂过祝清厌的心间。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微微红了红脸,说道: “阿苑,你莫要这般客气。” “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说着,她又加快了脚步,向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阳光已经没有了正午的炽热,变得柔和而温暖,像是给二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阵阵青草的香气,可祝清厌却无暇顾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脚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让林苑再受一次伤。 林苑趴在祝清厌的背上,感受着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和每一步都带着的吃力,心中满是感动和愧疚。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被阳光照耀得有些模糊的道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突然,林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倾林姑娘,我知道这样说多有冒犯,但我真的觉得你好像一位故人。” 声音很轻,像似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祝清厌微微一愣,脚步也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向前走去,轻声问道: “哦?不知阿苑说的是哪位故人?竟能与我有几分相似。” 她的心中有些忐忑,同时也隐隐期待着林苑接下来的话。 林苑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仿佛又看到了那位故人的模样。 “她叫阿厌,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林苑缓缓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怀念,“她和你一样善良,看到别人有困难,总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也和你一样温柔,说话做事总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还很勇敢,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不会退缩。” 说到这里,林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就像今天你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勇敢地坐在马背上,想要尝试。” “还有现在,不顾自己的疲惫,坚持要背我回去,真的和她好像……却又……不是她。”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说道:“能被阿苑这样夸赞,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想必那位阿厌姑娘,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说着,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那些画面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林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很了不起。” “只是后来,我们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和伤感,“有时候我会想,她现在在那里,过得好不好。” 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 祝清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林姑娘,也许有一天,你会再见到她的。” 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安慰林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林苑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祝清厌被阳光照耀着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借你吉言吧。” 她笑着说道,“其实,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好像阿厌又回到了我身边一样。” 说着,手不自觉地轻轻搭在了祝清厌的肩膀上。 祝清厌感觉到林苑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心中微微一颤。 她转过头,没想到林苑不经意间也凑过来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过了许久,祝清厌才回过神来,轻轻笑了笑,说道:“阿苑,我们快些走吧,不然等下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说着,又加快了脚步,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日落西斜,天边被染成了一片橙红色,绚烂的晚霞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盘,肆意地铺洒在天空。 祝清厌背着林苑,在这如诗如画却又透着几分疲惫的氛围中,已经行走了好一段路。 脚步愈发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但始终没有放弃,咬着牙坚持着。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林姑娘!林姑娘!倾林姑娘,你们在哪里?” 声音在空旷的马场回荡着。 林苑一听,便知道是张珩衍来了,她连忙大声回应道:“张大人,我们在这儿!” 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 不一会儿,张珩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他满脸通红,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湿透了衣衫,整个人狼狈不堪。 看着祝清厌和林苑,脸上瞬间布满了愧疚之色,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刚才我的马也受惊了,怎么都追不上你们。” 眼神中充满了自责和懊恼,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不敢直视两人的眼睛。 第163章 故人 祝清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虚弱地说:“张大人,没事的,幸好阿苑及时赶到。” 她的脸上虽然疲惫不堪,但未散尽的惊恐仍清晰可见,回想起刚才的惊险一幕,身体还忍不住微微颤抖。 林苑白了张珩衍一眼,语气中满是责备: “张大人,以后可别再这么莽撞了,今天要不是祝姑娘命大,可就出大事了。” 话虽严厉,但仔细听,那语气中却也藏着一丝担忧。 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她也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小声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注意。 “都怪我,太想表现自己了,没想到弄巧成拙,差点酿成大祸。”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人站在马场中央,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意外后,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爽,风中夹杂着青草和野花的香气,仿佛也在安抚着几人刚刚受惊的心灵。 张珩衍在一旁看着两人,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稳重些,不能再这么冒失了。 他看着林苑和祝清厌之间的情谊,心中既羡慕又有些失落,暗暗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林苑也如此亲近呢。 沉默片刻,走到一旁牵来自己的马,小心翼翼地说道:“林姑娘,倾林姑娘,你们同坐这匹马吧,我拉着缰绳带你们回去。” 说着,便伸手想要扶两人上马。 林苑微微点头,看了看祝清厌,见她实在没有力气,便也不再推辞。 两人相互扶持着,在张珩衍的帮助下,艰难地坐到了马背上。 祝清厌因为太过疲惫,身体不自觉地往林苑怀里靠去,林苑则温柔地搂住她,轻声安慰着。 张珩衍拉着缰绳,缓缓地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的脚步格外小心,生怕走得不稳让两人不舒服。 此时的夕阳已经快要落山,天边的晚霞愈发绚烂,将整个大地都染成了橙红色,可这三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 终于,回到了马场。 舒月早已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眼睛不停地张望着。 待看到祝清厌和林苑同坐在一匹马上,祝清厌还依靠在林苑怀里时,心中一惊,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本想立刻上前询问,但看到两人疲惫的模样,便决定先等回去再说。 待他们慢慢走近,舒月这才注意到两人受了伤。 林苑的脚踝肿得老高,而祝清厌的身上也有几处擦伤,衣服更是沾满了尘土。 舒月连忙跑上前去,满脸关切地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受伤了?” 张珩衍低着头,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完后,他再次道歉:“都怪我,今天太冒失了,才让两位姑娘遭了这么大的罪。” 舒月听后,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看向张珩衍的眼神里满是责备。 好似在说“你怎么能如此莽撞” ,不过这目光中更多的还是对祝清厌和林苑的深切担忧。 心急如焚,语气急促地说道:“先别管这些了,赶紧回府,我替她们医治。” 舒月略通医术,一直都带着些常用的伤药,就盼着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于是,在舒月的陪同下,张珩衍牵着马,小心翼翼地带着祝清厌和林苑往郡主府走去。 一路上,张珩衍心里满是自责,脚步都变得格外沉重。 祝清厌靠在林苑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偶尔还会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微微皱眉。 林苑则时不时轻声安抚着祝清厌,她自己脚踝的剧痛也在一下一下地提醒着自己今天这场可怕的意外。 好不容易回到了郡主府,舒月赶忙指挥着下人将祝清厌和林苑扶到了各自的房间。 她先来到祝清厌的房间,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了伤药和干净的纱布。 “嫂嫂,冒犯了,我这就给你处理伤口。” 舒月轻声说道,眼神里满是关切。 动作轻柔地为祝清厌清洗脸上和手上的擦伤,一边清洗一边忍不住念叨: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坏了吧。” 祝清厌虚弱地扯出一丝笑容,“多谢月月,让你费心了。” 处理完祝清厌的伤口,舒月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林苑的房间。 林苑正坐在床边,眉头紧皱,看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脚踝发愁。 “林姑娘,我来看看。” 舒月蹲下身子,小心地查看林苑的伤势。 “还好还好,只是扭伤,我这有上好的跌打损伤药,用上几天应该就能好很多。” 说着,熟练地将药敷在林苑的脚踝上,轻轻包扎好。 “舒月姑娘,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林苑感激地说道,“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舒月摆了摆手,“林姑娘客气了,你们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说完,舒月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张珩衍一直在门外徘徊,见舒月出来,赶忙迎上去,一脸愧疚地问道:“舒月姑娘,她们怎么样了?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能小心点……” 舒月白了他一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两位姑娘受了这么大的罪。” “你呀,以后做事可长点心吧。”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连连点头。 说完又交代了张珩衍几句,便去厨房准备吃食了。 而在房间里,祝清厌和林苑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心里都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舒月去厨房精心准备了一些清淡滋补的食物,用食盒装好后,先端到了祝清厌的房间。 祝清厌此时已经缓过了一些神,靠在床头,眼神中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声说道:“祝姑娘,你多少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一边说着,一边将粥和小菜一一摆好。 祝清厌看着舒月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感激,“月月,今日实在是麻烦你了,让你担心了。” 舒月在床边坐下,舀了一勺粥,递到祝清厌嘴边,“嫂嫂,快别这么说,相互照应是应该的,这粥还热乎着呢。” 祝清厌接过勺子,喝了几口粥,胃里顿时暖和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天在马场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舒月,包括林苑对她的帮助,以及自己心中那些复杂的感受。 舒月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等祝清厌说完,才开口道:“林姑娘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今日这事,她也算是舍身救你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安全,委屈嫂嫂再忍忍,隐藏好身份。” “只是……这张大人也太不靠谱了,以后可得离他远点。” 祝清厌轻轻笑了笑,“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张大人,只是意外罢了。” “而且,若不是他最后赶来,我们可能还得费一番周折才能回来。” 舒月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他呀,也就是运气好,正巧赶上了。”话落,见祝清厌没有接话的意思,便也识趣地不再言语。 稍作停顿后,舒月拿起备好的食盒,转身离开了房间,朝着林苑的住处走去。 此时的林苑正坐在临窗的位置,目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望着窗外,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脚踝上的伤使她其行动受限,只能无奈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林姑娘,我给您送吃的来了。”舒月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推开房门,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屋内,将手中的食盒稳稳地放置在桌上。 林苑闻声转过头,看到舒月的那一刻,原本略显落寞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舒月姑娘,真是多谢你了,还劳烦你特意跑一趟。” 舒月连忙摆了摆手,热情地回应道:“林姑娘客气啦,一点都不麻烦。 “你想必也饿了吧,快趁热吃点东西。” 说着,手脚麻利地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好,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苑,缓缓走到桌前坐下。 林苑浅尝了几口饭菜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目光直直地看向舒月,开口问道: “舒月姑娘,平日里你与倾林,相处得多吗?” 舒月闻言,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林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微微思索了一番,斟酌着用词说道:“倾林为人极好,做事认真负责,心地善良纯粹。” 林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喃喃道:“我也有同感。” “觉得她与我一位故人极为相似,经过今日之事,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林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第164章 醋意 夜幕如墨,缓缓笼罩了整个郡主府。 谢淮钦与郑吣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郡主府的门口。 她们二人一路奔波,神色间带着些许疲惫。 走进府中,谢淮钦扬声吩咐下人准备晚膳,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不多时,晚膳便摆满了一桌,暖黄的烛光摇曳,映照着大家的面庞。 舒月坐在桌前,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谢淮钦身上。 眼神温柔似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眼中只有谢淮钦一人。 舒月一如往昔那般自然,伸出玉箸,轻轻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谢淮钦的碗中。 动作轻柔而流畅,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满是关切与亲昵 ,仿佛在她心中,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然而,这一幕却被郑吣意看在眼里,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紧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意。 回想起之前在谢宅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看到舒月和谢淮钦这般亲密无间。 那时的她,便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被排斥在她们二人的世界之外。 此刻,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心中的不满与委屈如同潮水般翻涌,却又碍于情面,只能强忍着不发作,只是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握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谢温言与苏吟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那悄然弥漫开来、带着丝丝酸涩的微妙情绪。 苏吟秋笑意盈盈,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关切,她轻轻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肉,先放入郡主的碗中,轻声说道: “郡主,这一天处理公务,您辛苦了,一定要多吃点,可别累坏了自己。” 而后又夹了一块给谢淮钦,语气中满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心疼 :“深儿,你也是,公务再忙,也要注意身子,莫要太操劳了。”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回应道:“娘,我知道了,您放心吧。”那声音沉稳而柔和,让人听了格外安心。 苏吟秋却仍是不放心,目光在孩子身上细细打量,眉头微微皱起,满是担忧地说: “你这身子啊,我总觉得没见好,怎么瞧着还更瘦了些?月月这一路,心里可一直挂念着你的身体,尤其是你身上的寒毒,她时常念叨,担心得不行。” 这话一出口,一旁默默听着的郑吣意,心里顿时 “咯噔” 一下。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这个舒月,竟然知道谢郎的秘密,还如此上心。” “哼,到底是姐妹之间的情深义重,还是……别有心思?” 想到这儿,她偷偷抬眼,看向谢淮钦,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似乎希望她能说些什么,来驱散自己心中这莫名的醋意 。 郑吣意正暗自神伤,谢淮钦却像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只是淡淡回应苏吟秋: “娘,我自己的身体有数,舒月她就是爱操心。” 话说得随意,在郑吣意听来却像是在维护舒月。 苏吟秋没注意到郑吣意的异样,继续念叨:“舒月这孩子重情重义,深儿,你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这时,一直沉默的谢温言察觉到了郑吣意的不对劲。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而后看向郑吣意,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关切: “郡主,你脸色看着不太好,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身子不舒服?” 郑吣意那佯装平静的样子,又怎能瞒过谢温言这位阅人无数的长辈。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苏吟秋说道:“夫人,先让孩子们好好吃饭吧,有些事,等吃完再说。” 郑吣意心中那股酸涩劲儿翻涌不息,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抬手理了理鬓角,微微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谢温言说道: “多谢,谢伯父关心,本郡主只是觉着今日的鱼有些不合口味。” 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眼舒月,接着话锋一转,“我想淮深定也是不爱吃的,来尝尝这块豆腐。” 话音刚落,她便夹起一块豆腐,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稳稳地放进了谢淮钦的碗里。 眼角含笑,可那眼底深处却透着丝丝寒意,仿佛在向旁人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谢淮钦察觉到郑吣意今日的异样,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暗自思忖,自己何时不喜欢吃鱼了?可抬眼瞧见郑吣意那看似关切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只当她是出于关心,便也没多想。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多谢郡主。” 随后便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而此时的舒月,还像往常一样。 丝毫没察觉到饭桌上这微妙的气氛变化,更不知道郑吣意早已知晓了谢淮钦的秘密,也不清楚两人如今已然心意相通。 在她心里,谢淮钦依旧是那个需要她关心照顾的人。 于是,她也夹了一筷子菜,笑着对谢淮钦说: “淮深哥哥,这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那笑容纯真而自然,没有半分杂质。 郑吣意看到这一幕,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但很快调整好情绪,再度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挑衅。 转头看向舒月,语气看似随意地问道:“舒姑娘似乎对淮钦的喜好很是了解?” 舒月愣了一下,这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但生性单纯的她,并未多想,只是笑着回道: “是啊,我和淮深相识许久,自然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郡主,你也很细心,淮钦确实挺喜欢吃豆腐的。” 舒月说得一脸真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在郑吣意听来,却像是一种挑衅。 郑吣意轻轻哼了一声,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说道:“看来舒姑娘和淮深的交情真是不浅。” “不过,我与淮深也有许多共同回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对她的喜好也了如指掌。” 说着,又看向谢淮钦,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似水,“淮深,你说是不是?” 谢淮钦此时已经完全明白郑吣意是在吃醋,有些无奈,却又觉得心中暖暖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对郑吣意说道:“郡主说得是,我们之间的回忆,自然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这话一出,郑吣意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而舒月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苏吟秋见势不妙,赶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朋友,平日里多关心彼此也是应该的。” “来来来,吃饭吃饭,这菜都快凉了。” 说着,她还特意给舒月和郑吣意都夹了些菜。 可郑吣意却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又开口说道:“舒姑娘,我知晓你对医术也有些研究,淮深的身体状况,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那语气看似只是在闲聊,可话里话外却充满了试探。 舒月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答道:“略懂一些,淮深之前身体不好,我也跟着操心。不过现在看着她好多了,我也放心了。” 郑吣意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如今有我在,我定会好好照顾淮深,绝不会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这话一说完,整个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悄然上演 。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顿饭可真是吃得惊心动魄。 第165章 任命 晚膳过后,月光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落在府邸的青石板路上。 谢淮钦放下手中的碗筷,脑海中浮现出郑吣意不快的面容,抬脚便欲去找她。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淮深哥哥,我帮你把把脉吧,瞧瞧体内寒毒可有什么波动。” 谢淮钦回头,见是舒月,微微颔首,“也好,那就去书房吧。”说罢,两人并肩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古色古香,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谢淮钦在书桌前坐下,舒月则轻移莲步,在她对面缓缓坐下,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搭上了谢淮钦的手腕。 她微微闭眼,秀眉轻蹙,一副专注的模样。 谢淮钦看着舒月,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想着此刻郑吣意会在做什么。 另一边,郑吣意满心欢喜地出了饭厅,本以为谢淮钦会如往常一样,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时不时回头张望,眼神中满是期待。 可当她第三次回头时,却只看到了嫣儿那小心翼翼跟随的身影,谢淮钦的踪迹全无。 笑容瞬间僵住,脚步也停了下来。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郡马爷……她……没有跟来?”郑吣意心中满是疑惑与失落,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 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转身走进了花园。 花园里,繁花似锦,可此刻在郑吣意眼中,却如同一片荒芜。 她随手拿起一朵娇艳的花,手指却不自觉地用力,一片片花瓣被无情地扯下。 “这个傻子,都看不出来我这般不快嘛!居然都不跟来。”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不停地撕扯着花瓣,那眼神仿佛,手中的花是谢淮钦一般。 四下里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微风拂过花枝,发出簌簌轻响。 而此刻,书房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映在舒月与谢淮钦的脸上。 舒月为谢淮钦把脉完毕,原本温婉的面容微微皱起,神色间满是忧虑,轻声唤道: “淮钦,你近日来可曾觉得心情烦闷,睡眠也少了,还常常醒得很早?” 谢淮钦听闻,微微一怔,沉思片刻后说道:“确实如此,自从来到京城,便觉心中常常憋闷,每至四更天便会醒来,再难入眠。” 舒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关切:“你体内寒毒似有加重的迹象,切不可再过度操劳,一定要静心调养才是。” 谢淮钦神色凝重起来,刚要开口询问调理之法,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郑吣意方才那不悦的面容,她的身影此刻又不知在何处。 想到这里,心中一紧,匆匆起身向舒月告辞: “多谢舒月姑娘告知,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要事,先行一步。” 说罢,便快步走出书房。 径直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步伐急切。 待踏入房间,屋内却空无一人,不见郑吣意的半点踪迹。 谢淮钦心中愈发焦急,转身便在府中四处寻觅。 终于,在花园的一角,她远远便瞧见了郑吣意那孤单落寞的身影。 刚要张口呼喊,却见她手中正拿着一朵残花,花瓣在她指尖飘零散落。 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急忙快步上前。 郑吣意见她过来,满心的委屈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赌气般地别过头去,不愿看此人。 谢淮钦忙不迭地解释道:“意儿,是我不好,刚刚在书房与舒月只是商讨我体内寒毒之事,一时耽搁了,你莫要生气。” 郑吣意却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醋意与不满:“商讨寒毒?我看你与舒姑娘相谈甚欢,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谢淮钦见她误会如此之深,心中焦急万分,想要辩解,却又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陷入了冰冷的沉默,误会也在这寂静中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来,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禀报道:“郡马爷,不好了!宫里来人传旨,圣上有要紧之事,召您即刻入宫面圣。” 谢淮钦听闻圣上急召,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心里清楚,此刻根本没时间再与郑吣意多做解释。 她望着郑吣意那倔强又委屈的侧脸,满心无奈与焦急,只匆匆说道: “意儿,此事关乎重大,我必须立刻入宫,等我回来,定当与你细细说清。” 郑吣意却赌气别过头去,对这些话充耳不闻,眼眶里还噙着未干的泪花。 谢淮钦不敢再多耽搁,随着宫里前来传召的人疾步离去。 一路上,马蹄声急促,她的心却还牵挂在郑吣意身上,可圣命难违,只能将这份担忧暂且压下。 很快,被带到了文德殿外。 殿内庄严肃穆,雕梁画栋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恢宏。 宋眠正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却又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一旁的陈德大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说道:“圣上,大理寺的谢淮深已在外等候。” 宋眠微微抬眸,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移开,“宣他进来。”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稳步踏入殿内,跪地行礼:“微臣谢淮深,参见圣上。” 宋眠靠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打量了一番,不紧不慢地开口:“谢爱卿,朕近来为这朝堂之事,可是烦闷不已。” 谢淮钦微微低头,恭敬地应着:“圣上为国事劳心,实乃我朝之幸,臣等自当为圣上分忧。” 宋眠冷笑一声,“分忧?哼,如今这朝堂,党派林立,结党营私之风盛行。” “就说这次科举,丞相推荐的官员,无一不是他的门生亲信,这是想把朝堂变成他的一言堂啊!” 说到此处,宋眠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谢淮钦心中一紧,已然明白宋眠话里的深意,却仍保持着沉默,她知道,陛下还未说完。 宋眠站起身,缓缓走下龙椅,绕着谢淮钦踱步。 “朕需要一场公正的科举,为朝廷选拔真正的人才,更要打破这盘根错节的党派局面。” “谢爱卿,你在朝中无党无派,独善其身,这科举考官的重任,朕只能托付给你。” 谢淮钦心中大惊,这突如其来的任命让她始料未及。 这科举考官一职看似荣耀,实则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朝堂斗争的漩涡,成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 而此刻,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就像一颗被帝王随意摆弄的棋子,身不由己。 但圣命难违,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跪地领命:“微臣遵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宋眠回到龙椅上坐下,目光变得冰冷而锐利。 “谢爱卿,你要清楚,此次科举关乎朝廷兴衰,朕把如此重任交给你,若有半点差池,也该知道后果。” “微臣明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重托。”谢淮钦再次行礼,额头触地,心中却满是无奈与悲哀。 退出文德殿后,谢淮钦只觉一阵无力。 暮色笼罩着宫墙,四周的侍卫和太监们神色冷漠,仿佛这宫中的一切都透着冰冷的寒意。 她明白从这一刻起,自己已被卷入了一场残酷的朝堂博弈之中。 而命运,或许从被宋眠选中的那一刻起,就已不再由自己掌控 。 昏黄黯淡的街灯,在浓重夜色的挤压下,仅能勉强投出一小方光晕。 谢淮钦骑在马上,身影在这微弱光线的映照下被拉得斜长,马蹄叩击着石板路,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却叩不开他心中那团紧锁的阴霾。 “当初女子医堂被烧,最后也只是惩处了军巡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谢淮钦低声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愤懑。她微微仰头,目光穿透夜色,似乎想要看穿这重重迷雾背后的真相。 “圣上忌惮丞相权倾朝野,此次任命我为科举考官,其中定有深意。” 她顿了顿,眉头紧锁,继续小声分析道。 “就算安排我担任考官,也必定不会少了丞相的人。” “帝王之术,平衡为要,若想悄无声息地削弱丞相势力,便会扶持其他人与之制衡,而我,显然就是那枚被选中的棋子。” “如今,一家老小皆在京城,身处这复杂的朝堂漩涡之中,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谢淮钦轻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丞相势力庞大,只手遮天,若想在这朝堂站稳脚跟并与之抗衡,我也必须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这事儿谈何容易,稍有差池,便会引得圣上猜忌,那后果……” 。 想到这儿,脸色愈发沉重,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深邃而忧虑。 “到底该如何布局,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 她不自觉地放慢了马速,眉头皱得更紧了,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 不知不觉间,已行至郡主府,府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谢淮钦望着那灯笼,心中亦是一阵恍惚,满是飘浮不定的茫然。 她翻身下马,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到一贯的平静,喜怒不形于色。 第166章 布局 谢淮钦踏入郡主府,靴底与石板路触碰,发出清脆声响。 管家早已候在一旁,见她归来,赶忙趋步向前,恭敬行礼:“郡马爷,您可算回来了,一路奔波,辛苦了!” 谢淮钦神色淡淡,微微点头,询问道:“府里没出什么事吧?”管家忙不迭回应:“一切都好,郡主此刻正在西厢房沐浴呢。” “知晓了。” 谢淮钦应了一声,抬步向内院走去。 简单洗漱完毕,她换上干净的衣衫,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 长廊里,灯光昏暗,唯有那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忐忑的心上。 此刻,她外表镇定从容,可内心却如翻涌的潮水,实在猜不透等会儿见到郑吣意,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推开房门,屋内烛光摇曳闪烁,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却不见郑吣意的身影。 谢淮钦不禁心生疑惑,暗自思忖:人去哪儿了?莫不是还没沐浴完?这般想着,便转身往西厢房走去。 到了西厢房外,只见嫣儿在门口候着。 嫣儿瞧见谢淮钦,刚要开口行礼,谢淮钦赶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别打扰郡主,我在这儿候着就行。” 恰在此时,屋内传来郑吣意的声音:“嫣儿,进来帮我按按肩颈。” ”嫣儿脆生生应了句“来了”,抬脚正要进去,谢淮钦却伸手拦住她,目光示意自己进去。 嫣儿微微一怔,旋即会意,退到一旁。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推开了西厢房的门。 屋内水汽氤氲,朦胧间,瞧见郑吣意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浴桶边。 郑吣意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嫣儿,只是将如瀑的长发拢至胸前。 微微偏了偏身子,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肩,玉指轻轻点了点酸痛之处,声音慵懒地说道:“这儿酸得厉害,快些帮我按按。” 她连头都不曾侧一下,丝毫没意识到进来的并非是丫鬟嫣儿。 谢淮钦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在郑吣意身后缓缓蹲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揉捏着那白皙的肩颈。 然而指尖触碰到那细腻的肌肤,郑吣意浑身一僵,这才惊觉不对劲。 猛地转过头,当看清是谢淮钦时,眼眸瞬间瞪大,脸上迅速泛起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 “你……你怎么进来了!” 郑吣意又羞又恼,慌乱地想要遮挡自己裸露的肩膀,浴桶里的水随着她的动作晃荡起来,溅出些许水花。 谢淮钦却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只是笑着说道: “郡主,我瞧你这几日似是有些劳累,便想着帮你按按,好让你松快松快。”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手法娴熟地为其按摩着。 “谁……谁要你帮忙,你快出去!” 郑吣意娇嗔道,眼神里却没有多少怒意,更多的是羞涩与慌乱。 谢淮钦却没有依言离开,反而凑近眼前人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轻声说道: “好郡主,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心里只有你,今日之事,实在是身不由己。” “舒月与我自幼一同长大,在我心里,一直都只把她当作妹妹。” “况且她父亲李伯伯与我爹爹是结拜兄弟,这一路上她陪着二老,事事都体贴入微,我们早就当成一家人了。” “她医术精湛,对我的病情也了如指掌,于情于理,我都该多照顾她一些。” 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无奈与愧疚,每一个字都似是从心底里掏出来的。 郑吣意听了她的话,心中的委屈与不满顿时消散了几分,可那股子别扭劲儿还在,嘴上依旧不饶人: “哼,就会拣些甜言蜜语来哄我。” “你若心里当真有我,今日又怎会将我一人抛下!可知我在花园里眼巴巴地候了你多久?” “原还满心盼着你能跟上来,可最后呢,也只能眼睁睁瞧着那花儿一朵接着一朵地凋零,我的心呐,也恰似那残花一般,凉透了。” 言罢,她往昔的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满心的愤懑都化作这嗔怪之语倾泻而出 。 谢淮钦手上的动作放缓,一下一下,轻柔地为其揉着肩颈,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歉意都传递过去。 语气愈发轻柔,近乎呢喃:“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这次圣上突然召见,事关重大,根本抽不开身,我在宫里的时候,心里也一直惦记着郡主,想着赶紧把事情办完回来跟你解释。” 她微微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自是不知,彼时我心急如焚,既怕你误会了我,又忧你一人在府中胡思乱想、徒增烦恼。” 郑吣意听着这番解释,心中的嗔怒渐渐消弭,可到底还是拉不下脸来,神色间仍带着几分别扭: “那你务必说到做到,倘若再有下次,我可断不会轻易饶过你。” “你总说心中有我,可今日这事儿,着实令人伤心难过。” 言罢,微微侧首,目光斜斜瞥向她,那眼神里既含着一丝期许,又带着几分警告,恰似在给她一个机会,又仿若在为自己寻一个台阶。 谢淮钦见其态度有所缓和,不禁乘胜追击,唇轻轻贴上那白皙如雪的肩颈,声音里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魅惑之意: “我们已有好些时日,未曾这般独处了,不如今夜……” 话尚未说完。 郑吣意听闻此言,脸上瞬间飞起一抹红晕,恰似天边的晚霞,从耳根一路蔓延至脖颈,整个人仿若熟透了的红苹果般娇艳。 轻啐一声,娇嗔道:“不行,你想得倒美,我岂是这般好哄之人?且看你日后表现。” “若当真有诚意,便先好好思量如何补偿我。” “这几日我馋那几样点心,你须得亲自去买了来,还有,我想去郊外骑马,你也得全程相陪。” 一边说着,一边掰着纤细的手指细细数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 谢淮钦笑着点头,连声应道:“好好好,都依你。” “只要你不再生气,莫说这几件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说罢,紧紧环住她的肩膀,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仿佛欲将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 郑吣意依偎在怀中,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但仍故作矜持地说道:“这还差不多,你可莫要敷衍我,若是做不到,我定是真的会动怒。” 说着,她轻轻戳了戳眼前人的胸口,眼神里满是缱绻爱意。 “放心吧,我的好郡主,我必定言出必行。” 谢淮钦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语气坚定而温柔。 郑吣意脸颊绯红,轻嗔道:“好了,这水都凉了,等下我该着凉了。 “你且出去,待我收拾妥当。”她微微挣扎了一下,试图挣脱谢淮钦环在她肩头的手。 谢淮钦却轻笑一声,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在耳畔低语: “我怎能放心留你一人,万一又胡思乱想,觉得我冷落了可如何是好?”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却又满含深情。 郑吣意又羞又恼,伸手轻轻捶了她一下:“你还说!今日之事,我可还没完全原谅你。”话虽如此,她的语气却已软了下来,透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是是是,我的错。”谢淮钦连忙认错,手上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那我帮你换水,再让人准备些热水来,可好?” 说着,目光落在郑吣意身上,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郑吣意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她微微别过头去,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目光,心中却暗自欢喜。 谢淮钦这才松开手,起身走到门口,唤来丫鬟准备热水。 待一切安排妥当,又回到郑吣意身边,看着那微红的脸颊,忍不住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等你收拾好了,我们再好好聊聊,还有许多话想与你言说。” 郑吣意轻轻“嗯”了一声,心中满是期待。l 待谢淮钦出去后,靠在浴桶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回想起刚才的种种,心中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不一会儿,丫鬟们抬着热水进来,为郑吣意换了水。 她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衫,梳理好头发,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此时,谢淮钦在门外轻声问道:“郡主,你好了吗?” 郑吣意应了一声,起身打开门。 谢淮钦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着伸出手:“走吧,我们去院子里坐坐,今晚的月色很美。” 郑吣意轻轻挽上她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月光如水,洒在二人身上,他们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明月,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意儿,”谢淮钦打破了沉默,“我知道朝堂之事复杂,以后可能还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但你要相信,我的心永远都在你这里。”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郑吣意的眼睛。 郑吣意心中感动,轻轻靠在谢淮钦的肩头:“我相信你,只是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 “好,我答应你。”谢淮钦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在许下一生的承诺。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恰似一幅永恒的画卷。 第167章 探花郎 次日,天色方晓,金乌初升,柔和的光线洒落在巍峨的宫殿之上。 早朝的钟声悠悠响起,文武百官身着朝服,鱼贯而入,朝堂之上顿时热闹非凡。 今日,众人讨论的焦点正是科举之事。 只见李肃迈着沉稳的步伐,率先出列,拱手向宋眠行礼后,声如洪钟地说道: “圣上,我朝一向秉承三年一考的科举旧制,如今却提前一年筹备,此举是否稍显突兀?” “众多学子多年来皆按旧制苦读备考,如此仓促提前,恐他们筹备不及,难以在考场上一展所学,望圣上三思啊!” 李肃言辞恳切,神色间满是忧虑。 一时间,以丞相党为首的大臣们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对提前科举之事表示异议。 “丞相所言极是,科举乃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需慎重对待,不可操之过急。” “是啊,圣上,这关乎众多学子的前途命运,切不可贸然行事。” 大臣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朝堂上回荡。 然而,以皇子为党的大臣们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们暗自欣喜,认为此次提前科举乃是招揽人才的绝佳时机,对于皇子扩充势力极为有利。 梁崇年站出来,高声反驳道:“丞相此言差矣!如今时局变幻,我朝正需大量贤才,提前科举能更快地为朝廷输送有才之人,何乐而不为?” “学子们若真是有真才实学,又岂会惧怕这提前的考试?” 此言一出,皇子党的大臣们纷纷点头称是,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朝堂上顿时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之中。 宋眠高坐在皇位之上,神色平静,不发一言。 目光如炬,静静地注视着下方争吵的大臣们,心中似在权衡着各方利弊。 就在这争论不休之时,杨峰挺身而出。 他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对着众人微微拱手后,朗声道:“诸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圣上圣明,提前科举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今朝堂内外,诸多事务亟待解决,正需要有才之士来助力。” “虽说学子们筹备时间缩短,但这也正是考验他们真才实学与应变之能的时刻。” “而且,提前科举也能彰显我朝求贤若渴的诚意,吸引更多有识之士为朝廷效力。” 杨峰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一时间,朝堂上的争论声稍稍减弱,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李肃的脸色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哼一声道:“杨大人,你说得轻巧,可科举关乎天下学子的命运,岂是儿戏?” “仓促举行,难免会有疏漏,到时候选出的人才质量恐怕难以保证。” 丞相的党羽们也纷纷附和,言辞之间对杨峰多有指责。 此时,一直沉默的谢淮钦站了出来。 恭敬地向宋眠行礼后说道:“陛下,臣以为科举之事,筹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公平公正。” “若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精心安排,严格把控,即便提前举行,也未必不能选出贤才。” “臣愿为圣上分忧,全力协助科举事宜。” 谢淮钦的话让宋眠的眼神亮了一下,他微微点头道:“谢爱卿所言甚是。” “此事就交由你和杨峰一同负责,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此言甫落,朝堂之上瞬间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诸臣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李肃微微昂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旋即再次上前一步,对着龙椅上的宋眠恭敬拱手,声若洪钟般说道: “圣上,我朝科举规制,向为一位主考官与两位副考官协同主持,如今杨峰与谢淮钦已担重任,然副考官尚缺一员。” “臣深思熟虑,特举荐上届科举高中探花的白士绅,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自高中以来,潜心钻研经史子集,对我朝科举的各项规程亦了如指掌 。” “若能出任此次科举的副考官,必能凭借其才学与经验,襄助科举顺遂举行,为我朝选拔出更多栋梁之材 。” 说罢,李肃微微欠身,静候宋眠的回应,眼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意味。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又是一阵骚动。 众人皆知,上次科举的探花郎乃是李肃门生,举荐此人,显然是想在科举中安插自己的势力,以便掌控局面。 皇子党的大臣们纷纷面露不满之色,王崇之立刻站出来反驳道: “丞相,此次科举意义非凡,关乎朝廷未来,考官人选应当慎之又慎。” 仅凭您一人举荐,便决定副考官人选,是否太过草率?” 李肃却不以为然,神色镇定地回应:“这位探花郎才学出众,且对科举流程极为熟悉。” “上次科举能高中探花,便是才学的有力证明。” “由他担任副考官,定能助力此次科举顺利进行。” 杨峰见状,亦趋步拱手,向着丞相与宋眠行了一礼,而后朗声道:“丞相大人,恕下官直言。” “这位探花郎的确才情出众,此乃众人有目共睹。” “然如今之时局,此次科举意义非凡,关乎朝堂之兴衰、社稷之未来 ,每一步举措皆需慎之又慎。” “这副考官人选由丞相大人举荐,纵使探花郎才学卓绝,却也难免引得众人揣测,恐有失公允之嫌,望丞相大人与圣上明鉴 。” 言罢,杨峰微微低头,目光沉静,神色间透着一股执着与坚定 。 李肃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杨大人,你这是何意?难道是质疑老夫的眼光?还是说,你另有私心,想安排自己的人上位?” 双方言辞激烈,互不相让,气氛愈发紧张。 宋眠坐在龙椅上,听着众人的争论,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说道:“就如丞相所言,这位探花郎既才学出众,又熟悉科举流程,确实是副考官的有力人选。” 此言一出,丞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对自己计谋得逞的自得,仿佛在说他的安排果然滴水不漏。 大臣们神态各异,万万没想到宋眠会采纳丞相的提议。 杨峰更是急得额头冒汗,想要再开口进谏,却被宋眠抬手制止。 “但是,” 宋眠话锋一转,“科举乃国家大事,为显公正,不能仅听一人之言。” “朕决定,三日后,由丞相亲自带领这位探花郎,在朝堂之上进行一场策论答辩,让诸位大臣一同评判,此人是否真有担任副考官的才能。” 丞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原本以为宋眠会直接应允,却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 这场策论答辩,看似公平,实则充满变数,若是探花郎在答辩中表现不佳,计划可就全盘落空了。 但圣命难违,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臣遵旨。” 皇子党这边的大臣们听闻宋眠的决定,心中稍安,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检验探花郎真才实学的机会。 杨峰看向谢淮钦,两人目光交汇,皆沉默不语。 退朝后,丞相匆匆回到府中,将白士绅唤至跟前,面色阴沉地叮嘱道: “这三天,你给我闭门苦读,好好准备。” “若在朝堂上出了岔子,坏了老夫的大事,你可知道后果!” 白士绅吓得连连点头,心中却也忐忑不安,深知此次答辩事关重大,稍有不慎,自己的前程便会毁于一旦。 三日后,朝堂之上气氛凝重,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这场关键的策论答辩。 白士绅身着一袭青衫,昂首阔步地走进朝堂。 看似镇定自若,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丞相站在一旁,神色冷峻,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期待。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开口道:“今日,便由你在此进行策论答辩,望你能展现真才实学,不负朕的期许。” 白士绅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后,声音洪亮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随即,一位大臣站起身,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如今我朝边境时有骚乱,在你看来,应如何加强边防,保境安民?” 他略作思考,便滔滔不绝地阐述起来:“陛下,臣以为,加强边防需从多方面着手。” “其一,应优化边防兵力部署,在关键关隘增设营寨,加强巡逻力度,确保能及时发现并抵御外敌入侵。” “其二,要注重军事装备的更新与改良,研发威力更大的武器,提升我军战斗力。 条理清晰,言辞恳切,对答如流,引得在场不少大臣暗自点头。 接着,又有大臣提出关于民生、吏治等方面的问题,白士绅均能巧妙应对,给出的见解独到且实用。 李肃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微微仰头,眼神中满是得意之色,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的举荐是正确无误的。 答辩结束后,宋眠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嗯,果然才思敏捷,见解不凡。”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纷纷议论起来,多数人对探花郎的表现认可。 然而,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宋眠已然做出了决定:“经此答辩,朕认为这位探花郎确实有真才实学,可担任此次科举的副考官。” 李肃听后,立刻出列谢恩:“圣上圣明,臣相信他定能不负陛下重托,为科举选拔出优秀人才。” 白士绅也激动地跪地叩首:“谢陛下隆恩,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尽管皇子党这边心有不甘,但圣命已下,他们也只能暂时隐忍。 第1章 状元刚返乡第一天就嘎了 京城的长街之上,阴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丞相简直荒谬至极,妄图搅乱我朝纲常!” 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满脸怒容,手中折扇在空中胡乱挥舞,带起一阵沉闷的风声。 他身旁,一个粗布麻衣的大汉扯着嗓子高喊,脖子上青筋暴起,恰似那暴涨的溪流,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一股脑儿地宣泄而出。 ““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还科举,简直是笑话!这种让牝鸡司晨的乱臣贼子丢我们男人的脸,就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茶馆里,茶香早已被浓烈的火药味掩盖。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围坐在一起,桌上的茶盏在他们激动的拍案声中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啪”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碗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自古以来女子守于闺阁,相夫教子,此乃天经地义,他这般作为,定是别有用心,想颠覆我朝传统!” “这畜生不知廉耻,必遭天谴,让他的名字成为我大庆朝的千古耻辱!” 众人七嘴八舌,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如汹涌的潮水,大有将一切反对之声淹没之势。 街边的小贩们也停下手中生意,或站或立,加入到这骂战之中。 卖菜的阿婆双手叉腰,嘴里不停嘟囔着诅咒的话语:“那丞相不得好死,让他出门被马车撞死,吃饭被噎死!” 卖糖葫芦的老翁则满脸通红,手中的糖葫芦串晃来晃去,好似助威的旗帜,叫嚷着:“他就是个祸害,把好好的京城弄得乌烟瘴气,真该将他剥皮抽筋!” 整个京城仿佛被这股守旧的戾气所笼罩,天空中乌云越积越厚,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而丞相府内,那位力推新政的丞相,正对着桌案上女子们的请愿书陷入沉思。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她冷峻的面庞上跳动。她知道,变革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但她绝不退缩。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桌上的纸张沙沙作响,却未能吹灭她心中那团炽热的火焰。 “大人,您近日又消瘦了,莫要再为那些流言蜚语伤神。”贴身侍卫影风在一旁劝慰,他那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疼惜。 谢淮钦轻轻摇头,“影风,你可知这天下女子的命运不该如此悲戚,我身为丞相,怎能视而不见。” 她身着一袭绀紫官服,身姿虽依旧挺拔,可那如墨的乌发与微蹙的眉宇间,却难掩深深的疲惫。 言语间,下人匆匆来报:“大人,陈公公来了,还带着圣旨。” 谢淮钦听闻,微微一怔,旋即放下手中书卷,整了整衣冠,快步起身前往迎接。 她心中暗自揣测:“此道圣旨究竟所为何事?” “是关乎近日朝堂上争议不休的新政,还是另有其他变故?虽面色沉静如水,然那微微握紧的双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紧张与不安。 庭院中,秋风瑟瑟,落叶飘零,似也在为这未知的旨意而低吟轻叹。 恭敬跪地,“臣接旨。” 传旨陈德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谢淮深推行女子学堂、科举诸事……………………” 听完圣旨,谢淮钦只觉天旋地转,身形晃了几晃才勉强稳住。 刹那间,思绪如潮水般倒卷,画面切入十年前的往昔。 【十……………年……………前……………】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小厮在门外带着哭腔高喊:“老爷,出大事啦!少爷,少爷他突发恶疾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啊!” 声音里满是惊恐与绝望,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小厮发丝被汗水和泪水糊在脸颊。 谢温言与谢母苏吟秋在房内听闻这噩耗,顿时脸色煞白。 他们匆忙地胡乱穿着衣服,双手都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未及整理衣冠,便脚步匆匆地朝着谢淮深的房内奔去。 一进屋内,只见谢淮深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呈现出濒死之态。 谢温言快步靠近床榻,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握住谢淮深的手,哽咽道:“深儿,你怎么了,不要吓爹爹呀!”那声音已然带着哭腔,眼眶也迅速泛红。 苏吟秋则早已泣不成声,她扑到床前,用手轻轻抚摸着谢淮深的额头,泪水不停地滴落在锦被之上。 谢温言强忍着悲痛,转头对小厮大声吩咐:“快赶紧去请李神医,一刻也不许耽搁!若是请不来,你们全都别想好过!” 小厮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转身飞也似地冲出门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此时,屋内的气氛凝重得仿若能让人窒息,只有谢淮深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 每一丝气息都牵扯着父母的心,让他们陷入深深的恐惧与无助之中。 谢淮钦也被丫鬟叫醒,赶到房内,她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惺忪与迷茫,但更多的是对兄长的关切与忧虑。 看到床榻上虚弱不堪谢淮深,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 她快步走到床边,低声唤道:“哥,” 声音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谢淮深微微转头,看向谢淮钦,扯出一丝虚弱的微笑,想要开口安慰,却只发出了几声微弱的气息。 李神医急匆匆地赶到了谢府,额头上满是汗珠,他顾不上喘息,赶忙来到谢淮深的床前,伸出三指搭在其脉搏之上。 片刻后,神医的面色愈发凝重,缓缓收回手,摇头叹息:“此毒极为罕见,已在体内蔓延开来,深入骨髓,老夫实在是无力回天。” 谢淮深躺在那儿,眼神空洞却又透着不甘,听到神医的话,嘴唇微微颤抖,转向父亲,虚弱地说道:“爹,孩儿不孝啊。 好不容易才高中状元,本想着自此能好好孝顺您和娘,让谢家重振声威。 可孩儿平日里行事谨慎,从未想过会遭此厄运,到现在都不知是被何人所害。”说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一时间,屋内哭声四起。 苏吟秋早已哭成了泪人,瘫倒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死神手中夺回。 谢温言虽强忍着悲痛,但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谢淮深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继续说道:“爹娘!咱们家道中落,一直饱受他人冷眼。” “孩儿多年苦读,这状元之位是谢家唯一的翻身希望,如今却要化为泡影,孩儿怎能甘心。” “所以,爹,孩儿求您答应我一件事,若不答应,孩儿死不瞑目。” 谢温言哽咽着回应:“儿啊,你说,只要是爹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谢淮深目光坚定:“爹,您知道我与妹妹是孪生兄妹,妹妹虽然身形比我略小,但长相与我极为相似。” “请您让妹妹女扮男装替我去京城任职,绝不能让谢家再次沉沦。” 谢温言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与错愕,他看向一旁哭泣的妻子,又看了看满脸担忧的谢淮钦,心中的痛苦更加难以言表。 最终,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和无奈,开口道:“深儿,这太冒险了,为父不能拿全家的性命去赌。” “此等欺君罔上之事,一旦被发现,那可是灭门之罪,全家性命堪忧啊!” 一旁的谢淮钦听到这话,也惊得瞪大了双眼,心中满是震惊与惶恐。 谢淮深的声音愈发微弱却更加急切:“爹,孩儿的时间不多了,一个月后就要回京赴命。” “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这科举之上,怎能甘心就这么放弃!妹妹聪慧过人,只要稍加伪装,定能瞒天过海爹,您就应了孩儿吧。” 谢温言眉头紧皱,在屋内来回踱步,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一方面是家族的荣辱兴衰,一方面是欺君的弥天大罪,这两难的抉择让他痛苦不堪。 在这悲伤与紧张的氛围中,谢府仿佛被一层浓重的阴霾所笼罩,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漩涡中挣扎,不知何去何从。 谢淮深听闻父亲的拒绝,气息奄奄,却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执拗地说道: “爹,这是谢家最后的机会,妹妹聪慧机敏,只要您应允,我愿将这些年所学所思一一告知她,助她瞒天过海。” “ 若不如此,孩儿死不瞑目,谢家也将永无出头之日。”他的眼神中满是决然,死死地盯着父亲,那目光似要在谢温言心中凿出一个洞来。 谢温言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内心痛苦地挣扎着。 他深知此事一旦败露,便是灭顶之灾,可望着谢淮深那充满不甘与期望的眼神,又想到谢家如今的困窘处境,他的决心开始动摇。 他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额头上青筋暴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犹如困兽。 苏吟秋早已哭成了泪人,她看着丈夫的犹豫和儿子的坚持,心乱如麻。 她既害怕失去儿子,又担忧全家的命运,只能瘫坐在一旁,双手无助地揪着衣角。 谢淮钦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她理解哥哥的苦心,也明白父亲的顾虑,可看着哥哥生命在一点点消逝,她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 “爹,我知道这险不可冒,但哥哥一生的抱负不能就此破灭,我愿与哥哥共担此责,哪怕粉身碎骨。” 谢温言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又看向病床上命悬一线的儿子,长叹一声,泪水夺眶而出:“罢了罢了,就依了你们吧。” “只愿上苍怜悯,莫要让我谢家遭受灭顶之灾。” 谢淮深自知时日无多,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弥足珍贵。 他强撑起精神,开始细细地向妹妹谢淮钦传授为官之道、朝堂局势以及应对各种人际关系的技巧。 在静谧的房间里,谢淮深的声音虽微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妹妹,说道:“淮钦,你需记住,朝堂之上,众臣心思各异,切不可轻信他人。” “与同僚交流时,言辞要谨慎,不可锋芒太露,但也不能唯唯诺诺。” 他边说边轻轻喘息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仍不停歇,“面对皇上的问询,要沉稳应答,揣摩圣意,切不可莽撞行事。” 谢淮钦认真聆听,频频点头,她看着哥哥日渐消瘦的面容,心中满是酸楚与不舍。 为了让妹妹更好地掌握男子的言行举止,谢淮深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亲自示范。 他艰难地起身,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努力挺直脊梁,展现出男子应有的气度,同时说道:“走路时步伐要稳健有力,不可如女子般轻盈娇弱。” 每到夜晚,病痛折磨得谢淮深难以入眠,可他心中仍牵挂着假扮之事。 他会在脑海中反复思索可能出现的纰漏,然后在白天告知妹妹。“ 若有人提及我以往的同窗情谊,你要能说出一二,切不可露馅。” 他的眼神中满是忧虑,尽管身体已极度疲惫,却始终咬牙坚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淮深的身体愈发衰弱,但他看着妹妹逐渐有了些“状元郎”的模样,心中又涌起一丝欣慰。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将全部的希望与心血都倾注在妹妹身上,只盼着她能成功假扮自己,让谢家得以延续曾经的辉煌,即便这意味着他要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舍,永远地闭上双眼。 (五日后,谢淮深终是没能熬过命运的捉弄,溘然长逝) 谢宅上下被一片哀伤笼罩,然因着那特殊的顶替计划,这场丧事不得不以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操办。 对外宣称死的是女儿谢淮钦,一切仪式皆低调进行,仅以寥寥数人简单布置灵堂,往昔该有的盛大排场皆被省去,只为避免过多的目光与猜疑。 第2章 初入汴京,结良友缘 谢温言面色冷峻,在悲痛之余,全身心投入到对知晓实情之下人的处理当中。 他深知,哪怕仅有一人走漏风声,都将给谢家带来灭顶之灾。 他暗中召集那些可能察觉秘密的仆从,将他们齐聚于一处偏僻庭院。 众人皆惶恐不安,他们知晓老爷此时召集定与少爷的离奇之事有关。 谢温言面色冷峻,眼神犹如寒刀出鞘,徐徐掠过众人面庞,声音冷硬似冰碴:“少爷的离去,于我谢家而言,无疑是一场锥心之痛,然这其中隐情,你们心底想必也都门儿清。” 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可选。 其一,饮下这瘖药,自此往后,便要永远失去言语之能;其二,服下这毒药,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妥善安置你们家中老小,保他们衣食无忧。” 下人们听闻此言,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已。 他们心中清楚,自己大多目不识丁,一旦成了哑巴,这世间便再难有容身之所,除了留在谢府继续卖命,断不会有其他主子愿意接纳。 权衡之下,众人虽满心恐惧与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选择服用瘖药,一时间,庭院内弥漫着绝望与悲凉的气息。 而在灵堂内,苏吟秋强忍着泪水与悲痛,扮演着一位痛失爱女的母亲。 她的内心在滴血,却不得不为了家族的未来强撑着这一场戏。 谢淮钦则躲于内室,透过门缝望着那简易的灵堂布置,泪水潸然而下。 她深知,从此刻起,自己不再仅仅是那个自由自在的女子,而是要背负着哥哥的遗志与整个谢家的命运,踏入那未知且充满危险的朝堂之路,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生死难料。 几日后谢母红着眼,手忙脚乱捧来兄长旧衣,抖落开,衣袂还带着墨香,似藏着往昔苦读岁月。 淮钦褪去罗裙,穿上素色长袍,腰封一束,略显宽松,她身姿本就纤弱,此刻更添几分楚楚。 梳妆台前,眉笔轻勾,加粗眉形; 脂粉淡施,掩去柔媚;束胸紧裹,平了身形曲线。 她抬手模仿兄长举止,却觉生硬,反复练习踱步、拱手,渐有了几分公子风范。 ——————————————— 谢温严秉持着严苛家风,膝下子女,无论男女,皆寄予厚望。 对谢淮钦,自幼便一视同仁,毫无偏私。 在那藏书阁中,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林立的书架与泛黄书卷上。 谢淮钦身形娇小却脊背挺直,端坐于案前,眼眸专注,手中书页快速翻动,真可谓一目十行。 诵读四书五经时,声如珠落玉盘,字句理解通透,剖析深意常有独到见地。 任是晦涩篇章,经她之口解读,也清晰明了,若抛却女儿身份,这般才情,足以在科场纵横,谋得锦绣仕途。 可命运弄人,为应对家族困局,谢温严不得不狠下心肠,开启对她的“魔鬼训练”。 晨曦微露,庭院便成了校场,谢淮钦束发裹胸,着男儿衣衫,依着父亲指令。 扎稳马步,汗水自额头滚落,洇湿衣衫,双腿打颤亦咬牙坚持,拳脚挥舞,要练出利落刚劲,不能带半分绵软娇弱之态。 行走坐卧,皆有规范,模仿兄长谢淮深的沉稳大气,举手投足间摒弃女儿家的细碎忸怩 时日一久,身形步伐愈显利落矫健,气质也添了几分英气,瞧着愈发像个翩翩少年郎。 只是这背后,藏着的是无奈与坚韧,为了家族荣光,她将自己的本真层层裹藏,踏入这荆棘满布的险途。 时光仿若指尖流沙,匆匆而逝,一月期限转瞬即至,如今仅余三日,便要背井离乡、奔赴京城赴任,直面圣上。 谢宅上下弥漫着紧张与凝重,似有一张无形大网,将所有人紧紧困于其中。 谢淮钦于书房内,对着兄长旧卷反复研读,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努力将政务要诀、朝堂典故烙入心间,可那微微颤抖的笔尖,泄露了内心惶恐。 她深知,此行不只是顶替兄长谋前程,更是背负谢家兴衰荣辱,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谢温严眉头紧锁,在堂中来回踱步,不断叮嘱谢淮钦各类官场规矩、应对话术,每一句皆饱含忧虑与期待。 “到了京城,言行务必谨慎,切不可露了破绽,朝堂之上,众目睽睽,须得沉住气。” 言罢,递上一枚呈白绿相间之色的玉佩,“此物乃家传之宝,本想在你嫁人后赠予你,突发变故,如今提前给你,也是祈祷你此行一路平安。” 夫人在旁,红着眼为谢淮钦整理行囊,将一件件衣物细细叠放,手抚过之处满是不舍与牵挂,口中念念有词: “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饮食冷暖都莫要疏忽,娘盼着你平安顺遂,早日归家。” 丫鬟们则忙着擦拭文房四宝、清点书卷,手脚麻利中带着几分伤感,庭院里往昔嬉笑打闹声不再,唯剩凝重叹息。 夜幕低垂,谢淮钦步出房门,仰望满天繁星,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满心的不安与怅惘。 那京城于她而言,是未知险境,亦是家族希望所在,三日之后,命运轮盘将被狠狠拨动,前路茫茫,唯能怀揣孤勇,毅然前行。 【 三 日 后 】 谢淮钦一袭素色男装,头戴方巾,身跨瘦马,在熹微晨光中踏出家门,正式踏上赴京之路。 随行的老仆驾着装满行囊的马车,默默跟在后头,马蹄哒哒、车轮辘辘,似在奏响一曲未知的命运乐章。 起初,官道两旁是熟悉的乡野景致,田埂上野花摇曳,可谢淮钦无心欣赏,攥着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目光直直盯着前路,满心都是对京中莫测风云的揣度。 行至山林处,日光被茂密枝叶切割成细碎光影,斑驳洒在身上。 突然,林子里传来窸窣声响,老仆紧张地握紧马鞭,谢淮钦也警觉起来,所幸只是野兔窜过。 她眉头舒展,长舒口气,额头却已布满汗珠,这一路,任何风吹草动都似惊涛骇浪,时刻挑动紧绷心弦。 沿途客栈,人声嘈杂。 她进店要房,刻意压低嗓音,粗着声线吩咐伙计打水备饭,一举一动模仿兄长的沉稳。 用餐时,邻桌多是行商旅人,谈论着京城逸事、朝堂新政,她默默倾听,时而点头,将有用信息暗自记下。 就寝时,却辗转难眠,听着窗外风声,担忧睡梦中泄了女儿身份,彻夜警醒。 越靠近京城,官道愈发宽阔、行人愈加密集,各式华贵马车、威风官轿穿梭不停。 她望着那些京城显贵的排场,心生忐忑,又暗暗挺直脊梁,告诫自己定要融入其中 以谢家之名、兄长之姿,在那权力漩涡中心站稳脚跟,可前路迷雾重重,能否如愿,唯有听天由命。 谢淮钦踏入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门,喧嚣与繁华似汹涌浪潮扑面而来。 街边店铺林立,幌子随风飘舞,贩夫走卒吆喝声、达官显贵马车辘辘声交织一片 可她无心赏景,按捺着内心如鼓擂般的紧张,寻到一家稍显僻静的客栈落脚。 于客栈房间内,她屏退侍从,独对着铜镜,深吸一口气。 镜中那张脸,褪去了些许旅途的风霜,眉眼依旧秀丽却添了几分英气,朱唇轻抿,透着凝重。 抬手解开包袱,抖落出那身象征无上荣光却也承载万千压力的状元服,指尖轻抚衣料,似能触碰到兄长往昔的期许与努力。 她缓缓穿上,细致整理衣领、袖口,束好腰带,每一个动作都庄重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而肃穆的仪式。 待装束完毕,昂首阔步迈出客栈,街边百姓投来艳羡目光,窃窃私语夸赞着谢家状元郎的风采,她却只觉芒刺在背,手心沁汗。 一路走向皇宫大殿,那朱红宫墙愈发高大,巍峨殿宇在日光下金顶生辉,白玉台阶似通往云端,每一步拾级而上,膝盖都似有千斤重,往昔背诵得滚瓜烂熟的朝堂礼仪、应答话术,此刻在脑海中竟有些许凌乱。 进入大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满朝文武分列两旁,目光齐聚。 她强作镇定,跪地叩首,朗声道:“臣,谢淮深,参见圣上!” 声音微微发颤,努力模仿兄长醇厚嗓音,所幸殿内威严庄重,细微异样并未被轻易察觉。 大殿之上,气氛庄重肃穆,雕梁画栋间金辉闪耀,似在彰显皇家威严。 皇帝身着龙袍,端坐在那高高御座之上,目光带着期许与嘉许,越过层层朝臣,落在谢淮钦身上,见她如今身子瘦弱了许多,不如之前壮硕,却并未多想,只当是这一路颠簸周折所致。 “状元郎,此番探亲归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 声音沉稳,透着上位者的雍容,在空旷殿堂内回响,声声叩在谢淮钦心弦之上。 她忙伏地叩首,额头轻触冰凉地面,极力稳着心神 模仿兄长谢淮深的醇厚嗓音回道:“圣上体恤,臣感恩戴德,能归乡省亲,乃圣上隆恩,臣不过略经跋涉,不敢言辛苦。” 话虽如此说,可藏在袖中的手已不自觉攥紧,掌心满是汗水,微微颤抖。 皇上微微颔首,似对这谦逊之态颇为满意,抬手轻抚龙须,继而朗声道: “朕念你才情出众,学识斐然,今特封你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望你勤勉于职,莫负朕望。” 旨意一出,四下朝臣纷纷投来或艳羡或审视的目光。 谢淮钦再度磕头谢恩,“臣定当殚精竭虑,恪尽职守,以报陛下圣恩于万一。” 那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起身时,身姿依旧挺拔,仪态恭谨,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朝臣,心内却满是惶恐与忐忑。 她深知,这官职只是开端,往后日子,需在这暗流涌动、规矩森严的朝堂之上,步步为营。 退朝之后,阳光洒在宫道的金砖上,熠熠生辉,众人的身影在光晕中被拉得时长时短。 探花郎与谢淮钦寒暄几句后,便因家中有事先行离去,只留榜眼张珩延还伴着谢淮钦漫步前行。 张珩延身着一袭宝蓝色锦袍,衣袂随风轻舞,腰间那块温润玉佩也跟着晃荡 他生得浓眉大眼,眼眸里透着股子灵动劲儿,笑起来嘴角两个浅浅酒窝,任谁见了都觉得这是个没心眼的洒脱公子。 “谢兄,你我同朝为官,往后打交道的事儿可多了去,我还没好生与你聊聊呢!”说着,他手臂亲昵地搭上谢淮钦的肩,倒像是相识多年的挚友。 谢淮钦心下一惊,肩头被搭处似被火灼,强自镇定,嘴角扯出一抹谦逊笑意,拱手还礼,刻意压低声调: “过奖了,谢某不过一介书生,蒙圣上恩宠得此官职,能与二位共事,是我的荣幸,还望日后多多指教。”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让那搭肩之举显得不那么突兀,心下却暗自思忖,眼前这人既是榜眼,家世定不简单,若能拉拢,于自己在这朝堂立足,益处良多。 第3章 枝头援手,仁心初绽 念头一转,谢淮钦便看似随意地问道:“张兄仪表不凡,才学出众,我猜家中定是满门书香,涵养深厚,不若与我讲讲家世,也让我这见识浅陋之人开开眼界。” 张珩延爽朗一笑道:“谢兄抬举啦,我不过是尚书府的庶子罢了,家中阿爹整日忙于公务,我呀,自小就在那宅院里撒欢长大,没少惹事。” 话虽这般讲,语气里却并无半分怨怼,满是洒脱不羁。 二人又聊了几句,谢淮钦状若无意提及自己在京城的住处:“我如今暂居客栈,倒是图个方便。” 张珩延一听,眉头瞬间皱起,折扇一合,指着谢淮钦,一脸急切道: “这哪成啊,客栈人多嘴杂,三教九流往来不断,谢兄这般的人物,怎能久居那等地方?” 说着,他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 “我名下有一处偏院,虽说不大,倒也清幽宁静,布置也算雅致,谢兄若不嫌弃,便搬过去住,权当是自家地方,也方便你我日后往来,共商朝堂之事嘛。” 谢淮钦心底一喜,脸上却作犹豫之色,推辞了几句,张珩延见状,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谢兄莫要再推脱,你我既是同僚,又是朋友,帮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就这么定了!” 谢淮钦见他这般热忱,心下暗忖,这偏院远离市井喧嚣,人少耳目就少,确实利于隐藏自己女儿身,日后行事也能更自在些。 当下便拱手称谢:“张兄仗义,淮深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张珩延摆摆手,咧着嘴笑道:“谢兄这话就见外了,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去瞧瞧那院子。” 二人并肩而行,身影在宫墙的阴影与日光的斑驳中渐行渐远 谢淮钦一路跟着张珩延,脚步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且有节奏的回响,不多时,便到了那处偏院。 迈入院门,只见院内一隅,几株瘦竹疏疏朗朗地立着,竹叶在微风里沙沙低语 正屋的门窗透着木质的温润,屋前檐下,还挂着一只古朴的铜风铃,风过时,轻响悠悠。 位置上,离任职之处不远不近,恰到好处,既能免去市井嘈杂,又方便通勤履职。 谢淮钦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满意与欣喜之色,旋即转身,冲着张珩延郑重拱手,身姿挺拔,礼数周全。 同时,她从袖间取出一把折扇,双手递上,诚恳说道:“张兄,此番援手,恰似久旱甘霖,解我困窘。 这小小折扇,是我心爱之物,今日赠予张兄,聊表谢忱,望张兄莫要嫌弃。” 那折扇,扇骨以乌木制成,质地坚硬,触手冰凉,其上细细镌刻着精致的云纹,连绵舒展,似有飘逸灵动之意 扇面一展,墨笔绘就的山水便豁然眼前,峰峦叠嶂、溪流潺潺,笔触细腻,透着几分文人的雅致与洒脱,落款处“谢淮深”三字,笔锋刚劲又不失飘逸,尽显才情。 张珩延先是一怔,目光落在折扇上,满是新奇与欣赏,随即摆了摆手,爽朗笑道:“谢兄,你这太见外了!不过是一处闲置小院,能助你一二,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收这般宝贝。” 虽是推辞之言,可眼神却难掩对折扇的喜爱,频频瞥向那精美的扇面。 谢淮钦执意送上,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张兄,于你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雪中送炭。在这京城,初来乍到,诸多不便,幸得张兄相帮。” “这折扇承载我心意,若不收下,我心中实在难安呐。” 张珩延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脱,笑着接过,轻摇折扇,微风拂动间,那山水似活了过来,赞叹道:“既如此,我便收下了,谢兄这份情谊,我定牢记。” “往后这儿就是你的安身之所,要是有任何需求,可别和我客气!” 二人相视,笑意盈盈,情谊在这馈赠与接纳间升温、沉淀。 张珩延前脚刚踏出偏院那扇朱漆门,身影隐没在小巷转角,谢淮钦便一刻也不耽搁,匆匆折回屋内,简单拾掇下衣装,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急切,直奔客栈而去。 客栈大堂喧闹依旧,酒客们划拳吆喝,小二穿梭忙碌。 谢淮钦寻到侍从们落脚之处,轻咳一声,众人忙起身行礼,她摆了摆手,低声吩咐几句,侍从们便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行囊,须臾间,一行人快步随她出了客栈。 回至偏院,阳光正好,斑驳洒在院里。谢淮钦指挥着侍从们安置物件,书籍按经史子集分类摆上书架,衣物叠放整齐收入柜中,文房四宝置于书案,井然有序。 唯有丫鬟小莹,不似旁人那般生疏,她身形小巧,眉眼灵动,穿梭于各个屋子,手脚麻利还不时念叨着: “小姐,哦不,公子,这物件可得放好了。”话语间满是熟稔与关切。 待一切规整完毕,日头已然西斜,暖橙色余晖给院子镀上一层金边。 厨房飘来饭菜香气,谢淮钦净了手,步入膳厅,小莹早已贴心摆好碗筷,菜肴虽不算奢靡,却皆是谢淮钦素日爱吃的,清蒸鱼鲜嫩无腥,炒时蔬脆绿爽口,还有一盅菌汤,冒着氤氲热气。 众人围坐,侍从们初来乍到,略显拘谨,低头默默用膳 谢淮钦轻抿一口汤,抬眼看向小莹,目光交汇,里头是主仆多年的默契与信任,更有在这京城、在这陌生偏院相依为命之感。 小莹悄声说:“公子,往后在这儿,咱也能过得舒坦,您别愁。”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底涌起暖意,只盼在这偏院能暂寻安宁,躲过风雨,于仕途踏出稳稳步伐。 …………………………………………………… 次日,晨光熹微,谢淮钦身着崭新翰林官服,墨发束于乌纱,身姿笔挺,气宇轩昂,一番细致打点后,怀揣着初入仕途的憧憬,稳步迈向翰林院。 沿途市井街巷,烟火氤氲,喧闹声此起彼伏,恰似一幅鲜活的民生图卷。 行至一棵苍劲老槐下,只见一群孩童围聚一团,叫嚷哭闹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谢淮钦不禁驻步,抬眸望去,只见一幼童的风筝狼狈地挂于高枝,在微风中瑟瑟挣扎,恰似折翼之鸟。 那幼童身着锦缎,眉眼间稚气未脱,此刻却哭得涕泪横飞,小脸憋得通红,踮着脚尖,徒劳地伸向枝头,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 起初,谢淮钦念及翰林院司职要紧,不宜卷入市井纷扰,正欲抽身离去。 然那孩童的声声啜泣,仿若细密尖针,直直刺进他心底最柔软处,恻隐之心顿起。“ 不过些许时辰,应误不了正事。”他心一横,决意相助,当下将衣袂掖起,双手攀住树干,利落攀爬。 粗糙树皮划破掌心,他亦浑然不觉,目光紧锁那飘摇风筝。 未几,便触到挂缚之处,小心拆解缠线,将风筝完好取下,而后顺着树干稳步而下。 轻巧落地,孩童们瞬间雀跃围拢,欢呼道谢。 正此时,一位仪态端庄、服饰华贵的侍从匆匆赶来,先是向谢淮钦行了一礼,神色恭敬又感激:“多谢大人仗义援手,解了小公子燃眉之急。” 言罢,侧身引见身后一位妙龄女子,“这位便是善祥郡主,小公子贪玩迷了路,郡主正焦急寻人呢。” 谢淮钦抬眸望去,只见那善祥郡主身姿曼妙,一袭绮罗长裙,绣纹精致华美,恰似春日绽于枝头的繁花。 她面上轻掩着一层薄纱,仅露出一双剪水双眸,波光潋滟间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温婉,举手投足尽显皇家风范,却又不失闺阁礼数。 善祥郡主莲步轻移,欠身施了一礼,声若莺啼,软糯含嗔:“多谢公子今日相助,舍弟顽皮,让公子费神了。” “若不是公子及时出手,还不知要哭闹到几时,我这做阿姐的,实在愧疚又感激。” 那声音自面纱后传出,丝丝缕缕,带着几分羞怯,几分诚挚。 谢淮钦忙躬身还礼,谦逊道:“郡主言重,不过举手之劳,路遇此景,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目光不经意间触及郡主面纱下那微露的笑意,寒暄几句,便拱手作别,转身向着翰林院继续前行。 善祥郡主蛾眉轻蹙,美目之中隐有疑虑之色,她身姿依旧亭亭,却透着几分凝重。 ………………………………………………………… 谢淮钦回到翰林院后,公务在身,他埋首于书卷典籍、公文奏章间,笔锋游走如龙蛇,可思绪却似脱缰之马,屡屡飘向善祥郡主那方。 她暗自思忖,本是赴任途中偶然施援,未承想那人的竟是郡主胞弟。 起初,担忧此举是否会因涉郡主之事,在朝堂暗处掀起微澜,惹人注目、招来无端揣测,毕竟身处这波谲云诡的京官圈子,稍有不慎,无心之举亦能被嚼成别有用心。 正神思恍惚之际,一阵急促脚步声伴着清朗呼喊骤然打破这静谧:“哎,你在发什么呆呢,喊了你半天!” 谢淮钦猛地回神,瞧见同僚张珩延已大步迈入隔间,面上满是促狭笑意,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光芒,正歪着头打量自己。 谢淮钦顿觉不妥,仿若做了错事被当场戳破的孩童,忙不迭起身,拱手致歉,清了清嗓子说道: “实在对不住,方才读这典籍,里头故事太过引人入胜,一时入神,竟没听见仁兄呼唤,还望海涵。” 说着,手指轻叩那摊开古籍,佯装镇定,眼角余光却瞥见书上所记不过是寻常朝章典故,暗暗期望张珩延莫要细究。 张珩延哈哈一笑,上前拍拍他肩头,满不在乎道: “无妨无妨,我当你是钻研学问入了迷,只是瞧你面带浅笑、眼神游离,还以为是想到什么趣事,可别藏着掖着,快与我讲讲。” 边说边拉过把椅子,自顾自坐下,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 谢淮钦心下叫苦,面上却仍维持着从容,略作思忖,便信口胡诌起来: “仁兄有所不知,这书中所记,乃是前朝一臣子出使番邦,巧用智谋化解邦交难题,其间种种机巧应对、诙谐波折,恰似市井传奇,我正咂摸其中妙处,不想就失了神,让仁兄见笑了。” 说着,拿起古籍晃了晃,努力让自己神色更显诚恳。 张珩延听了,虽半信半疑,却也没再追问,只是兴致勃勃地接过话茬,与他探讨起这所谓“邦交趣事”来,谢淮钦暗暗松了口气,努力将心神拉回,陪着张珩延谈古论今, 二人正谈得兴起,你来我往地分享着对古籍典故的见解,观点碰撞间,气氛愈发热烈。 忽然,一道略带沧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宛如洪钟鸣响,直直穿透屋内的喧嚣:“都停下吧,莫要再闲聊了。” 第4章 贤才入眼,恩遇渐生 谢淮钦与张珩延皆是一怔,赶忙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老者 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袍角绣着精致的银线云纹,虽已两鬓斑白,可腰杆挺直,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让屋内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此人正是翰林院学士杨峰,平日里负责引领教导他们这些新晋翰林,于诸多晚辈而言,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存在。 杨峰迈着沉稳步伐踏入屋内,目光在谢淮钦与张珩延身上依次扫过,神色凝重,缓声说道: “今日,你们需得好好熟悉院中书籍典故,莫要荒废了这大好光阴。” “明日便要上朝,那朝堂之上,绝非寻常地方,恰似惊涛骇浪里行舟,暗礁无数、风云莫测。” 他微微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 “君恩浩荡,可雷霆之怒亦在转瞬之间,稍有差池,祸从口出,累及自身不说,还可能祸及家族。” “所以,务必谨言慎行,管住口舌,听清旨意、看准时机再发声,莫要逞一时之能,懂了吗?” 谢淮钦与张珩延忙离座,恭敬行礼,齐声应道: “学生谨遵教诲,定当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谢淮钦垂首之际,心下犹如被重锤敲醒,原本还因善祥郡主之事而有些飘忽的思绪瞬间收拢。 他深知,自己能入翰林院,承载着家族厚望,明日朝堂之上,便是迈向仕途险途的关键一步。 张珩延亦是一脸肃然,偷瞄了一眼谢淮钦,暗暗提醒 自己要和这位同僚一样,打起十二分精神。 次日,晨曦初破,谢淮钦已身着朝服、头戴乌纱,身姿笔挺地伫立在宫门外,等候入朝。 微风轻拂衣袂,却难抚他心头的忐忑,那朱红巍峨的宫门缓缓开启,似一张吞人的巨口,将他与一众朝臣引入那庄严肃穆、暗流涌动的朝堂。 金銮大殿内,气氛凝重又嘈杂,诸臣依品阶列位,文东武西,衣袍斑斓似云霞铺陈,却掩不住各自神色间的迥异心思。 随着一记清脆朝钟鸣响,今日朝会拉开帷幕。 先是礼部侍郎出列,手中笏板轻举,清了清嗓子奏道:“陛下,七夕佳节将至,宫中惯例需办节庆盛宴。” “然今岁各地水患方息,民生初定,臣以为当以节俭为要,略备薄宴,表天家恤民之意,亦不失佳节氛围,望陛下圣裁。” 此语一出,朝堂东侧,几位素日以清正、恤民着称的老臣纷纷颔首,交头接耳间,满是对这番言论的赞许,仿若一串连锁反应。 周遭低语声皆在附和“节俭为宜,不可奢靡”。 未等附和声歇,只见从西侧武将队列中,跨步走出一员大将,身形魁梧壮硕,声若洪钟反驳: “哼,七夕乃我朝重要节庆,百姓尚张灯结彩、阖家欢庆,天家怎可寒酸行事?” “当大办特办,彰显皇家气象,扬我朝国威,也让臣民共沐圣恩,知晓陛下与民同乐之心,若办得小家子气,反倒失了体面!” 言罢,虎目圆睁,扫向东侧文官,似在等一场唇枪舌剑的辩驳。 刹那间,朝堂像炸开的油锅,两拨阵营迅速明晰。 主张节俭者引经据典,大谈“成由勤俭败由奢”,痛陈往昔奢靡致国衰之鉴,句句掷地有声,忧心忡忡之色尽显。 力主大办者则豪情万丈,以“恩威并施、凝聚民心”为由,将节庆视作皇权展示、江山稳固之必需,言辞激昂间,满是对荣耀皇家的执着扞卫。 谢淮钦立身其间,犹如置身惊涛骇浪的扁舟,心潮起伏难平。 他深知两边所言皆有其理,节俭可安百姓、固根基,大办能耀国威、聚人心,目光悄然投向御座,只见圣上神色凝重,似在权衡利弊,并未即刻表态。 谢淮钦暗自捏紧了手中笏板,脑内思绪飞转,斟酌着若有机缘进言。 该如何寻那折中之法,既能全皇家颜面,又可顾苍生疾苦,可在这剑拔弩张、党派鲜明的朝堂. 新晋翰林的他,一时也不敢贸然发声,只静静等待局势的进一步变化。 晚些时候,眼见争论愈发胶着,大有水火不容之势,皇帝轻咳一声,满殿瞬间鸦雀无声。 皇帝目光威严,缓缓开口:“众卿所言,各有其考量。 七夕盛宴,关乎国体民心,朕需再斟酌斟酌,卿等且退下,礼部先拟两版方案呈上,再做定夺。” 话落,朝臣们躬身齐呼“遵旨”,一场纷争暂歇,可那朝堂之上的暗流,依旧汩汩涌动,谢淮钦随着人流退朝,满心都是对后续事态发展的思量。 回到翰林院,谢淮钦步履沉稳,神色间透着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笃定。 其实早在金銮殿上那一番激烈论争伊始,他便已在心底悄然谋定了一个周全之策,只是时机未到,他双唇紧闭,未曾向任何人吐露半分。 室内静谧,唯余三人。 杨峰负手而立,目光在谢淮钦与张珩延身上巡睃,率先打破沉默,声若洪钟问道: “你们对刚才朝内之事可有见解?此处仅吾等三人,无须顾忌,畅所欲言便是。” 言罢,目光满含期许。 张珩延闻此,神色一凛,整了整衣衫,拱手正色回道: “学生思忖,节庆之礼,繁文缛节、奢靡铺张实不可取,削减用度,简约操办,可充盈府库,以应民生之需、邦国之急。” 杨峰微微颔首,手抚颌下胡须,目光旋即转向谢淮钦,眼中笑意隐现,口中问道:“淮深,你又是作何想?” 谢淮钦身姿挺拔,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声如沉钟,有条不紊地开了口: “学生以为,节庆之礼,绝非寻常之事,实乃关乎国体、牵系民心。” “一端,皇家风范不可轻弃,此乃尊统序、昭盛世之必需,巍峨宫阙,当有华彩装点。” “另一端,民生亦不可罔顾可于……………………” 杨峰原本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眸中满是赞赏之意,抚掌大笑道:“好哇!好个聪慧之人,能思常人所不及,言朝堂所或缺,妙哉妙哉!” 谢淮钦拱手谦辞:“杨大人谬赞,学生不过略陈愚见,望能稍解朝堂纷扰,尽绵薄之力罢了。” 话虽谦逊,可那周身散发的从容与睿智,却如暖阳穿透阴霾,昭示着他不凡的格局与担当。 杨峰素日立身朝堂,唯以忠心为笔、赤诚作墨,书写对皇上的耿耿精忠,因而深得圣心眷顾,每逢御前议事,皇上总要多听他几句肺腑之言,视作股肱心腹。 此前朝堂之上,谢淮钦虽已胸有成竹,可依旧不动声色,尽显沉稳内敛之态。 待与谢淮钦寒暄数语、别过之后,杨峰思忖再三,觉着这般贤才若能为皇上所用,于江山社稷大有益处,更兼私心倾慕其人品才学,有意收入门下悉心雕琢。 便整了整朝服,步履匆匆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飘散,皇上正埋首奏章堆中,眉头微蹙,似为军国要事烦忧。 见杨峰求见,方搁笔抬眸,神色稍缓,赐座后问道:“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杨峰起身,拱手恭谨回道:“陛下,臣今日特来,是想为陛下举荐一人。 此人便是翰林院的谢淮深,陛下可还记得朝堂上论及节庆用度之事?”皇上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谢淮深当日下朝与臣讲其见解。” “言节庆当兼具皇家风范与民生考量,提议精简宫闱用度,转而助力市井百姓张灯结彩,设惠民市集、办民俗雅集,如此,既能保天家体面,又可让百姓同享佳节欢腾,尽显陛下仁君之德。” “臣观此人,才思敏捷、心怀江山社稷,实乃可造之才,斗胆!想将其收归门下,雕琢打磨,日后也好为陛下尽忠效力!” 皇上闻言,原本沉静双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指尖轻叩御案,似在回味谢淮深言语。 少顷,缓声道:“朕亦记得此人,爱卿既有心栽培,想必他定有过人之处朕且允了,不过,朕此后也当多多留意他作为,若真如爱卿所言那般贤能,朝堂之上,自当委以重任。” 杨峰闻言,心头一喜,忙跪地谢恩:“陛下圣明,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悉心教导,助谢淮深早日成才,为陛下排忧解难。” 自那日后,皇上对谢淮深便多了几分别样考量。 每逢翰林院呈上文章策论,总要先翻找谢淮深之作,细览研读,观其学识见解、治国方略。 ………………………………………………………… 七夕佳节,华灯璀璨,皇宫内张灯结彩,丝竹雅乐悠悠回荡在雕梁画栋之间。 御花园中摆开的盛宴,珍馐美馔罗列满席,酒香果香交织飘散,引得众人垂涎欲滴。 皇帝高坐于金碧辉煌的主位之上,身着绣龙锦袍,周身散发着威严庄重之气,龙颜之上虽带着几分节庆的和悦,可那与生俱来的帝王威压,依旧让在场众人时刻谨记着君臣之别。 文武百官们各个眼含热切,满脸堆笑,争先恐后端起酒杯,口中溢满谄媚之词,滔滔不绝地向皇帝恭祝这七夕良辰。 “祈愿圣上万寿无疆、国运昌隆。” 好似谁的祝词更花哨、谁的姿态更谦卑,便能博得主上青眼有加,从此仕途平步青云。 在这一片阿谀奉承的喧嚣浪潮里,谢淮钦却宛如一座沉静孤岛。 他身形修长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身姿玉立,面庞白皙清俊,眉眼间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书卷气与倔强。 此时,他只是安静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视,手中竹筷不紧不慢地夹取着菜肴,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对周遭的热闹讨好仿若未闻,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太傅梁崇年,在朝堂之上也算德高望重,此刻见谢淮钦这般“不合群”模样,心中暗火顿生。 他那精心打点,本以为能将状元之位稳稳收入囊中的与自己儿子,却被眼前这年轻人横插一杠,美梦破碎,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今日宫宴,恰是寻他晦气、探他虚实的好时机。 梁崇年捋了捋胡须,故意提高了嗓音,满是尖酸刻薄 “这新晋状元郎可是有何不悦之处?怎得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都不给圣上恭贺佳节祝词,莫不是恃才傲物,不把这宫廷礼数、圣恩浩荡放在眼里?” 话语一出,席间瞬间静了几分,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谢淮钦,有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暗含担忧。 谢淮钦闻言,不慌不忙搁下碗筷,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嘴角,随后起身,整了整衣袍,神色从容淡定,向着皇帝方向行了个标准大礼。 朗声道:“陛下恕罪,臣绝非对圣恩有半分轻慢,亦无丝毫不悦。” “只是臣以为,七夕佳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此乃天地间至情至性的团圆佳话,蕴含着我朝万民对情与爱的祈愿,对阖家美满、夫妻恩爱的向往。” “陛下以仁孝治天下,心怀苍生,这佳节于陛下而言,更是见证百姓安乐、家国和美的吉时。” “臣不敢以俗套祝词敷衍,只愿陛下的恩泽如这璀璨星河,岁岁年年,普照我朝山河,护佑家家户户皆能如七夕之愿,团圆美满,情暖人间。”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贴合七夕意蕴,又巧妙将皇帝的功绩与民间期许相连,满含深意与敬意。 第5章 赐婚惊变,公然抗旨 皇帝原本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点头笑道:“爱卿心思细腻,所言甚是,倒是别有一番赤诚。” 梁崇年见状,脸色一青,却仍不死心。 “哼,不过是巧言令色,这诗词歌赋才是考量才情学识的根本,状元郎既有大才,不妨现场赋诗一首,以这七夕宫宴为题,也好让我等开开眼。” 谢淮钦微微颔首,抬眸望向夜空那高悬明月与繁星点点,稍作思忖,便吟道: “七夕星河耀帝京,琼筵列坐满公卿。 华灯映月团圆夜,仙鹊搭桥尘世情。 御苑笙歌传雅意,金樽美酒敬皇明。 愿祈国祚千秋盛,四海升平享泰宁。” 诗句出口,平仄合韵,意境高远,既描绘了当下宫宴盛景,又融入对国家昌盛的祈愿,尽显深厚才学功底。 这下,席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赞叹之声此起彼伏,皇帝亦是龙颜大悦,对谢淮钦愈发青眼有加:“好诗!好才情!朕得此良才,实乃社稷之福。” 梁崇年见势,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暗暗咬牙,不敢再多生事端。 而谢淮钦依旧神色淡然,归座继续享用膳食,似这一场风波不过是席间小插曲。 ………………………………………………………… 宫宴结束,华灯初上的热闹渐渐散去,只剩夜风吹拂着宫墙柳,带着几分寂寥。 皇帝步履匆匆回到御书房,屏退了一众侍从,只留那摇曳烛火相伴,可他眉间紧锁的愁绪却未因这静谧半分舒展。思忖良久,他终是扬声唤道:“来人,召见敬德公主见朕。” 不多时,敬德公主便衣袂翩跹踏入御书房,盈盈下拜:“皇兄万安。” 皇帝抬手虚扶,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温和道:“皇妹快起,今日宫宴忙碌,此时召你前来,只是想同你叙叙家常。” 说着,引着敬德公主落了座,又命人呈上热茶,寒暄几句宫宴菜品、乐舞编排之事后,话锋一转,看似随意问道:“善祥郡主如今多大了?” 敬德公主轻抿一口茶,缓声答:“回皇兄,已及笄”。 皇帝目光悠远,似陷入回忆,感慨道: “哎,真是一眨眼间,这孩子就长这么大了,想当年她还在朕膝下嬉笑玩闹,软糯唤着朕舅舅,如今倒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只是可惜,这般佳节盛宴,她今日怎么没来?” 敬德公主搁下茶盏,神色稍显担忧,轻声回禀: “皇兄,这孩子前几日不甚感染风寒,浑身乏力、发热畏寒,只能在府中卧床修养,不过皇兄放心,已请了太医悉心诊治,如今说已无大碍,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深思熟虑,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御案边缘。 沉声道:“朕思量着,善祥郡主已及笄,正是花信年华,该觅个好归宿了。” “如今朝堂局势,你我皆知,丞相一系权势渐盛,分庭抗礼之势渐显,朕须得培植心腹,稳固朝纲。” 敬德公主听闻此言,神色一凛,她素日虽身处深宫,却也深谙朝堂争斗的暗流涌动,当下便明白皇兄打的主意。 可心中又着实担忧善祥郡主的意愿与未来,斟酌着言辞回道: “皇兄,这孩子自幼养在深闺,性子纯善温婉,心思单纯,只盼能寻个如意郎君,共度一生。” “朝堂之事高深莫测,这赐婚万一……”话未说完,却被皇帝抬手止住。” 皇帝神色凝重,语气不容置疑:“朕岂会随意将郡主许人,此番赐婚,自是要挑个才学人品俱佳、忠心耿耿之士,既能护郡主余生周全,又可为朕所用。” 朕看那新晋状元郎谢淮深,今日宫宴之上,才情尽显、不卑不亢,品性亦是端方正直,朕有意将善祥郡主赐婚于他,你觉得如何?” 敬德公主眉梢轻挑,回忆起宴上所见的谢淮深,确有几分清俊风骨、才情卓绝,可这仓促赐婚,总归少了些情分。 犹豫道:“谢淮深才情是有目共睹,可婚姻大事,关乎郡主一生,仅一面之缘,也不知脾性是否与郡主相合,况且郡主如今还病着,尚未知晓此事,若是贸然赐婚,怕她心生委屈。” 皇帝却摆了摆手,目光坚定,似已拿定主意: “无妨,朕自会细细考量周全。” “谢淮钦出身寒门,能凭自身才学高中状元,一路必是披荆斩棘,心性坚韧,如此寒门贵子,往后在朝堂之上,少不得仰仗朕的扶持,必能对朕忠心耿耿。” “善祥郡主下嫁于他,身份上是抬举了他,他定会感恩戴德,好生对待郡主。” “至于郡主,她身为皇室血脉,理应为朕分忧,待她病愈,知晓这其中利害,想必也能明白朕的苦心。” 敬德公主见皇帝心意已决,无奈叹了口气,福身道: “皇兄圣明,只望此事真能如皇兄所愿,既成全郡主良缘,又助皇兄稳固朝堂。” “只是还望皇兄能多给些时日,待郡主身子大愈,再行赐婚之事,也让郡主有个心理准备。” 皇帝颔首,神色稍缓 “皇妹放心,朕自会妥善操办,待郡主身子大好,朕便下旨赐婚,届时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彰显皇家恩宠,让满朝文武皆知朕对郡主的珍视,对贤才的厚爱。” 语毕,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似已瞧见这场赐婚牵出的朝堂新局,正徐徐铺展。 宫宴的喧嚣与热闹还在谢淮钦耳畔嗡嗡回响,那璀璨灯火、谄媚笑颜仿若仍在眼前晃悠,可他此时却满心懊悔,只恨自己没顶住张珩延那家伙的敬酒攻势。 “这混小子,定是故意的,明知我不善饮酒,还一杯接一杯……”谢淮钦嘟囔着,脚步虚浮,身形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偏院的路上。 月色如水,洒在石板路上,映出他踉跄的影子。 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然而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像被一团棉花塞住。 一个恍惚,直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形轻晃,发出一声惊呼,谢淮钦忙伸手想要扶住,却因酒意站不稳,两人险些一同摔倒在地。 “姑娘,对不住,对不住!”谢淮钦忙不迭道歉,抬眸努力聚焦,只见眼前女子身着月白色绣蝶长裙,外罩浅碧色纱衣,身姿绰约,面容隐在一层薄纱之后,只露出一双剪水双眸,波光潋滟中透着几分嗔怪与诧异。 原来善祥郡主郑吣意早已痊愈,谎称未好是不想参加宫宴趁着夜色溜出府邸,满心欢喜地想在民间感受这七夕佳节的烟火气,寻几分自在欢愉,没料到半路杀出个醉酒之人,还撞了个满怀。 待稳住身形,她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月光映照下,那眉眼轮廓渐渐清晰,忽地眼眸一亮,认出他正是先前帮弟弟拿回风筝的人。 “原是你!”郑吣意脱口而出。 谢淮钦却一脸迷茫,脑袋里混沌一片,加之郑吣意戴着面纱,他着实辨认不出,只含糊应道: “姑娘,恕在下酒后唐突,冒犯了姑娘,还望海涵。”言罢,又晃了晃身子,强撑着站稳。 郑吣意见他这般醉态,不禁“噗嗤”一笑,觉得此人醉酒模样憨态可掬,全然没了初遇时那清冷自持的状元郎风范。 她轻启朱唇,柔声道:“公子不必挂怀,只是这七夕良夜,公子怎得如此贪杯,醉成这般模样,若是途中再遇波折,可怎如何是好?” 谢淮钦苦笑着挠挠头,“唉,实不相瞒,宫宴之上推脱不得,被灌了好些酒,本以为能撑着回住处,不想还是狼狈了。” 说着,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她打了个酒嗝,酒意似乎更上头了。 善祥郡主瞧着心生怜悯,又念及旧恩,便提议道:“公子住处可还远?我瞧你这般,怕是难以独自回去,不若我差人送你一程,也免生意外。” 谢淮钦忙摆手拒绝:“不劳姑娘费心,我自行回去便是,今日冲撞姑娘,已是愧疚万分,怎敢再麻烦姑娘。”可话虽如此,脚下却似生根,挪动一步都艰难。 郑吣意见状,也不顾他推脱,招来随行的隐蔽侍从,示意扶着谢淮钦送至住处。 侍从领命,上前架起谢淮钦,谢淮钦还欲挣扎,却拗不过,只能任由他们搀扶着,一路往那偏院而去。 一路上,郑吣意跟在身后,看着月色下拉长的身影,心中对这位状元郎的颇为好奇,既有好助仁心、不卑不亢一面,又有这般醉酒后可爱率真模样 暗自思忖着却不知命运的红线早已悄然缠绕,一场赐婚之局正徐徐拉开帷幕,即将把两人紧紧牵系在一起。 ………………………………………………………… 距离宫宴已过半月的某一天朝堂议事的开启。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大殿内,映照着一众朝臣身着的朝服,熠熠生辉,却也似暗藏着波谲云诡的光影。 谢淮钦身着一袭湖蓝色的官袍,头戴乌纱,身姿笔挺地站于朝堂文官之列。 神色专注地听着各部官员奏报政务,心中还思量着昨日查阅典籍所得,关于民生水利那尚未完善的条陈,准备待合适时机进言,造福一方百姓。 谁料,皇帝威严之声骤然响起,打破这朝堂常规奏对节奏,点名唤他。 “谢淮深,上前听旨。”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看似平和,然那眼底深处的审视与帝王惯有的掌控之意,如暗流涌动。 谢淮钦心头一紧,赶忙出列,上前几步,跪地行礼,口中高呼:“臣在,陛下圣安。” 皇帝微微抬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缓声道:“爱卿自高中状元以来,才情兼备,品性佳,于朝堂之上,应对诸事亦有礼有节,朕心甚慰。” “今有一事,朕决意将朕独爱的侄女,善祥郡主下嫁与你,爱卿可愿意?” 这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谢淮钦心间,惊得她头皮发麻,心乱如麻。 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可怕后果,她本是女儿身,为家族,女扮男装顶替兄长谢淮深之名,隐于朝堂,以别样身份为这天下、为苍生谋福祉,却未曾料到会有今日这般赐婚困局。 若真应下这婚事,与郡主朝夕相处,纸总包不住火,终有一日会被识破女儿身份,届时,欺君之罪的枷锁将不仅锁死自己,更会牵连无辜的谢家一族,阖家老小恐都难逃脱厄运。 可此刻,朝堂之上,众目睽睽,她不敢露出分毫异样,只能强自镇定,面上竭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然而那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掌心满是汗水,黏腻湿滑。 皇帝见她久久未有回应,眉头微蹙,神色渐冷,压迫之感扑面而来,再度开口,语调已然带了几分不悦与威慑 “怎么!谢爱卿难道不愿嘛?” 谢淮钦深知再沉默下去,只会激怒皇帝,祸事更甚,牙关紧咬,心一横,伏地叩首,高声回道:“回圣上!臣不愿!” 这话一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朝堂瞬间炸开了锅,朝臣们交头接耳,惊叹声、质疑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难以置信,这新科状元郎竟拒绝了如此皇恩浩荡的赐婚,简直是胆大包天。 皇帝脸色瞬间阴沉如墨,龙颜震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声响震得大殿都似微微颤抖。 怒斥道:“谢淮深,你好大的胆子!朕赐你这门婚事,是对你赏识有加,视你为可造之才,欲将郡主托付于你,此乃无上荣光,你竟敢忤逆朕意,是何道理?莫不是觉得朕的侄女配不上你,还是你心有旁骛,对朕心怀不满,妄图抗旨不遵?” 朝上气氛凝重如铅,皇帝面色冷峻,那因谢淮钦抗婚而生的不满,恰似阴云密布,沉沉压下,让整个大殿都仿若被寒霜笼罩。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触了这龙须之怒,累及自身。 杨峰身为朝堂老臣,眼瞧着皇帝龙颜不悦,心下明白若任由事态这般发展,这谢淮钦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念及谢淮钦平日才情与为人,又思忖着朝堂需有才之人平衡各方势力,当机立断站出身来,拱手进言护下谢淮钦。 “圣上,谢淮深他只是突然蒙受陛下赏识,骤然身处朝堂这风云之地,诸多事务还在摸索研习,一时之间未能有大成,抱负未展呐。” 杨峰言辞恳切,语调不疾不徐,边说边偷瞄皇帝神色,见其神色稍缓,继续道 “他深知郡主金枝玉叶、尊贵非常,自忖当下身份地位、才学功绩,实觉配不上郡主这般天潢贵胄,这才一时慌乱,做出抗婚之举,可臣料想,其心中对陛下美意定是乐意之至,只是囿于自身考量,失了分寸罢。” 皇帝神色冷淡依旧,目光如炬审视着下方众人,悠悠开口,那语调里听不出喜怒: “哦?是吗?谢淮深,当真因为这个原因如此?” 这话恰似一道利箭,直直逼向谢淮钦,周遭朝臣目光也随之齐聚,或怜悯、或好奇、或等着看好戏。 谢淮钦心下暗忖,如今这局面,若再不顺着台阶而下,收拢皇帝心意,怕是要祸及满门,当下伏地叩首,额头触地,声音沉稳且诚挚: “回圣上,正是,臣本寒门出身,幸得陛下圣恩,鲤鱼跃龙门,高中状元得以跻身朝堂。” “可入朝时日尚浅,诸多政务还未吃透,治国理政之能还远未成熟,实未达到能与郡主匹配、护郡主周全之境地。” “臣一心想先为陛下肝脑涂地、建功立业,待自身有所建树,能独当一面之时,再谈婚娶之事,以免误了郡主终身,辜负陛下期许,还望陛下明鉴。 皇帝端坐在那威严龙椅之上,面色虽依旧冷峻,可眼中怒火已然褪去大半,听着谢淮钦一番恳切陈词,手指轻轻叩击着扶手,似在沉思权衡。 第6章 公然拒婚,命悬一刻 朝堂之上,静谧得只剩那细微叩击声,朝臣们皆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目光偶尔偷瞥向跪地的谢淮钦与高高在上的圣上,揣测着这场风波最终走向。 “哼,”皇帝终于打破沉默,鼻腔中轻哼一声,声线里还残留着几分威严余怒。 “朕念你所言,倒也有些道理,一片忠心为国之志,听来不似作伪。” 谢淮钦身子伏得更低,额头紧贴冰冷金砖,心却悬在嗓子眼,暗自祈祷皇帝就此收回成命,免去这燃眉之急。 “可朕金口既开,赐婚旨意哪能轻易作罢。” 皇帝话锋一转,语气不容置疑,“朕既赏识你才华,认定你可托付郡主终身,这桩婚事便如同板上钉钉,断无更改之理。” “你且安心,待朕细细择一良辰吉日,风风光光将郡主嫁与你,往后你当以夫妻之礼相待,更要以朝堂之事为重,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许与这番美意。” 谢淮钦顿觉如遭雷击,满心都是绝望与无奈,本以为解释一二能躲过此劫,未料到还是没能逃脱这命运罗网。可事已至此,抗旨已是再无可能,只得咬着牙,强压下满心惶恐与焦虑,叩首谢恩: “陛下隆恩浩荡,臣……谨遵圣命,必当殚精竭虑,一心报国,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亦会珍视郡主,护她周全,不负陛下所托。” 说出这番话时,声音虽竭力平稳,却仍透着难以掩饰的颤意,双手藏在袖袍下,紧握成拳,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皇帝微微颔首,似对这回应还算满意,扫视一圈朝堂,恢复了往日那君临天下、掌控全局的淡然神色。 扬声道:“众爱卿,若无他事,便继续议事吧。” 言罢,便将这场赐婚余波暂且搁置,开始与朝臣商讨起治国理政诸多事宜。 谢淮钦缓缓起身,退回朝臣队列,身形看似平稳如常,实则双腿发软,犹如踩在棉花堆上,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 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她深知,此后日子,一边要于朝堂之上谨小慎微、施展抱负。 另一边还得瞒住女儿身份,应对郡主与皇家种种,稍有差池,便是欺君灭族大祸,前路仿若被浓重迷雾笼罩,荆棘丛生、危机四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摸索前行。 …………………………………………………… 朝晖洒落金銮殿,早朝的议事声渐渐消散,然而一份赐婚旨意却如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迅速通过文书传递至京城的各大衙门。 衙门那八字墙前,不一会儿便聚集了熙熙攘攘的百姓。阳光洒在斑驳的墙面上,圣谕的金字熠熠生辉。 众多目不识丁的百姓们,眼巴巴地望着衙役,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只见那衙役清了清嗓子,展开旨意,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新晋状元郎谢淮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殿试一鸣惊人,实乃国之栋梁。 “朕之爱侄女善祥郡主,聪慧娴熟,德才兼备,自幼深得朕心,今特将善祥郡主赐婚于谢淮深,望二人夫妻和睦,共效于国。钦此!” 话语刚落,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如炸开的油锅。 一位老者捋着胡须,赞叹道:“这新晋状元郎,谢淮深,那可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生得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自殿试高中榜首之后,可谓是风光无限,备受瞩目呐!此乃天赐良缘啊!” 旁边一书生模样的人也附和着: “我朝唯一一位被封的郡主,自幼便深得圣上宠爱有加,那吃穿用度、礼仪规制,皆是按照顶级规格置办,这般殊荣,那可实打实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这谢淮深当真是好福气!” “人群中一位年轻后生咂咂嘴,满脸艳羡地说道:“这郡主,必定是天仙般的人儿,多少王公贵胄踏破门槛求娶,都未能得偿所愿呐。” “如今这等好事竟落在了谢淮深头上,真真是羡煞旁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对谢淮深的艳羡之辞。 这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馆里,酒肆中,人们谈论的话题皆是这桩赐婚之事,仿佛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对这对新人的祝福与羡慕之中。 ………………………………………………………… 丞相府中,雕梁画栋的厅堂内此刻却似被寒霜笼罩,气氛冷冽得叫人胆寒。 丞相长子李承泽,本正悠然于庭院赏着新绽的繁花,闻得市井流言、朝堂那一出赐婚闹剧后,瞬间面色涨红,恰似被点燃的火药桶,怒气冲天闯进正厅,手中把玩的折扇“啪”地被攥紧、折损,咬牙切齿道: “好一个状元郎,居然这么不识抬举,皇上怎么会将郡主许配给他!” 李承泽在厅中来回疾走,锦袍衣角带起烈烈风声,墨发随着身形晃动而略显凌乱,全然没了平日那故作沉稳的仪态。 “不过一个低贱寒门之子,谢淮深,” 他猛地顿住脚步,目露凶光,一拳砸在身旁檀木桌上,震得桌上茶盏跳晃、茶水溅出。 “哼,他也配与郡主结缘?郡主金枝玉叶,自幼在圣上膝下承欢,受尽荣宠,身份何等尊贵,那谢淮深寒门出身,不过是侥幸高中,一朝得志,竟这般狂妄,敢忤逆圣意、拂郡主颜面!” 一旁侍奉的小厮吓得噤若寒蝉,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李承泽却兀自怒火难消,胸腔剧烈起伏,攥紧的双拳因用力指节都泛白,似要将那无形的“仇人”捏碎在掌心。 “我定要为郡主出这口恶气,绝不能任由这等狂徒肆意妄为,辱了郡主清名。” 言罢,他大步迈向门口,高声传唤侍从,严声叮嘱: “你等定要寻个绝佳时机,把那谢淮深狠狠教训一顿,记住,别留把柄,不许打出明处让旁人瞧出端倪,若办砸了,仔细你们的皮!” 侍从们喏喏连声,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没入夜色,恰似一群暗夜幽灵,怀揣恶意,朝着谢淮钦偏院潜去。 彼时,谢淮钦刚从宫中回府,身心俱疲,经历御前陈情、赐婚危机,犹如在惊涛骇浪里行舟。 此刻正于书房中,对着烛火闭目沉思,复盘日间种种,思量后续应对,浑然不知危险已如影随形,悄然逼近。 那几个侍从身形鬼魅,翻墙入院,熟稔避开巡逻家丁,借庭院中假山、花丛掩护,步步逼向书房。 领头之人眯眼透过窗棂缝隙,瞧见谢淮钦孤坐案前,嘴角浮起一抹阴狠笑意,比了个手势,众人便握紧棍棒,蓄势待发。 恰在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吹得烛火摇曳,光影晃荡间,似有预警。 谢淮钦心头莫名一悸,睁眼瞬间,敏锐捕捉到窗外异动,神色骤变,不及多想,顺手抄起书案上镇纸,大喝一声: “何人敢夜闯我府!”声如洪钟,打破夜的寂静,家丁们闻声而动,呼喊着赶来。 侍从们见事已败露,却仍不死心,仗着人多,破门而入,棍棒挥舞,直取谢淮钦。 谢淮钦身形矫健,侧身躲过凌厉一击,镇纸狠狠砸向一人面门,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脸后退。她借机退至墙角,以桌椅为屏障,与这群恶徒周旋,口中高呼:“有贼行凶,速速报官!” 家丁们陆续涌入,与侍从们混战一团,棍棒相交、拳脚相加,书房内物件被撞得东倒西歪,书卷散落一地,墨汁泼溅四处,往昔文雅之地,瞬间沦为战场。 谢淮钦在混乱中瞅准时机,绊倒一侍从,夺过其棍棒,奋起反击。 眼看家丁渐占上风,侍从们慌了神,为首者见势不妙,吆喝一声“撤”,众人狼狈逃窜,翻墙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谢淮钦衣衫破损,发丝凌乱,额角挂着汗珠,望着远去背影,目光森冷,心下误会暗生,心防渐筑。 望着那被搅得一片狼藉的书房,书册散落满地,桌椅东倒西歪,墨渍恰似狰狞墨蛇蜿蜒于砖石之上,往昔的宁静雅致荡然无存。 她抬手拭去额角汗珠,呼吸仍带着激斗后的粗重,心中反复思忖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夜袭,越想,眉头皱得越紧,神色愈发冷峻。 “我在朝中并未结识些许人也,”她低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难道是大哥的树敌?”大哥在官场打拼,难免会有对手。” “可如是树敌,也应该早在我来京城之日就动手,”她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怎会才被拒婚,夜晚就有人来伤我?” 想到这里,心中猛地一紧,一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郡主。 “莫非……是郡主?心生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隐隐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本以为郡主身为皇家贵胄,应是端庄大度、品性纯善,纵对我朝堂抗婚之举心怀不满,也当是光明磊落,通过圣上面前陈情,或是差遣女官来府递话,表明心意。” “岂料,竟使出这般暗中使人偷袭的手段,当真令人齿寒。” 边踱步,边喃喃自语,语调里满是失望与愤懑,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 回想起市井传言里郡主备受荣宠的模样,那应是在锦绣堆中长大、被万千呵护环绕之人,谢淮钦冷哼一声: “原以为是天之骄女,品性高洁,如今看来,不过是被娇纵惯了,容不得半分忤逆,稍有不如意,便用这腌臜手段报复,这般行事作风,着实让人不快。” 想到未来若真与她结为连理,日子怕是要在这般明争暗斗、提心吊胆中度过,她不由得脊背发凉。 “罢了罢了,往后定要多防备着。” 谢淮钦将手中棍棒丢至一旁,唤来家丁仔细清点损失 往后这偏院诸事,出入人员,都得加倍小心,莫再给人可乘之机。” 安排妥当后,她才拖着疲惫身躯步入内室,可躺在床上,双眼圆睁,望着床帏出神,思绪如乱麻,久久难眠。 第7章 圣意昭昭,婚典荣崇 “饭桶!通通都是干什么吃的!”李承泽嘶吼着,声若雷霆,震得厅中高悬的字画都瑟瑟发抖,唾沫星子横飞间,手指几乎戳到领头侍从的鼻尖。 “本以为交代得清清楚楚,不过是暗中教训那谢淮深一顿,这般简单之事,竟也能办砸,险些还露了馅,你们是蠢笨如牛,还是故意与本公子作对!” 那几个侍从早已吓得双腿发软,“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领头之人战战兢兢回道: “公子恕罪,小的们原已寻得良机,眼看就要得手,谁料那谢淮深似有警觉,突然发难,家丁又迅速赶来,小的们寡不敌众,这才……这才失手了。” 言罢,身子抖得更厉害,头也埋得更低,不敢直视李承泽那几乎能吃人的目光。 “哼,借口!全是借口!” 李承泽一脚踢翻身旁的雕花檀木凳,那凳子“哐当”倒地,在静谧厅堂里惊起一阵回响,恰似他此刻暴怒的心声 “如此一来,谢淮钦定是有了防备,再想找他麻烦,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双手握拳,在厅中焦躁踱步。 良久,李承泽渐渐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中怒火,可那双眼眸依旧阴鸷如夜枭,寒芒闪烁,咬牙切齿道: “罢了罢了,这次暂且放过他,不过是暂且!待来日,我定要寻个万无一失的时机,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惨痛代价,好好出这口恶气,以解我心头之恨,也绝不能让郡主被这等狂徒所欺。” 言毕,他一甩衣袖,拂袖而去,留下那几个侍从瘫倒在地,冷汗淋漓,暗自庆幸这场风暴暂歇。 ………………………………………………………… 不日,良辰吉时翩然而至,整座京城仿若被喜庆的红绸重重包裹,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摇曳生姿,恰似团团燃烧的喜火,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的兴奋与期待。 街边早已人山人海,市民们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郡主成婚必经之路围得水泄不通,踮脚伸颈、交头接耳,皆盼着一睹郡主那倾国倾城、尊贵非凡的风姿。 谢淮钦身着红锦缎新郎服,金线绣制的麒麟图案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头戴乌纱帽,帽侧红缨垂落,本该是意气风发模样,可胯下骏马却似知晓他内心忐忑,不时刨蹄、甩动鬃毛,引得他身形晃荡。 她紧攥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上沁出细密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濡湿了衣衫领口。 这般不熟练驾驭马匹的样子,与上次高中状元游街时的从容相比,判若两人,引得围观市民们纷纷掩口偷笑,交头接语。 “瞧这新郎官,上次骑马还挺稳当,咋今日这般狼狈,莫不是被郡主的尊贵气势给吓着啦!” 一位老者捻须打趣,引得周围人哄笑连连。 “许是心里紧张呗,毕竟要娶郡主,换做咱,怕是腿都软咯!”年轻后生嬉笑着附和,目光在谢淮钦身上肆意打量。 谢淮钦耳中钻进这些议论,面色涨红,羞恼与无奈在眸中交织。 她暗自咬牙,试图稳住马匹,心底却泛起阵阵苦笑。 本因抗婚风波、夜袭误会,对这婚事满心抵触、防备重重,又兼多日埋头政务,疏于骑术练习,哪料到今日在众目睽睽下出这般洋相。 “罢了罢了,既已至此,且走一步算一步。” 她在心中叹道,强作镇定,挺直脊梁,驱马缓缓前行,只盼这场婚事莫再横生波折,可那攥紧缰绳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惶恐。 随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喜乐悠扬,声声唢呐似要穿破云霄,锣鼓节奏明快有力,恰似催征的战鼓,宣告着郡主仪仗的临近。 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列身着朱红劲装、腰挎长刀的皇家侍卫,他们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落下都扬起细微尘埃,彰显着皇家威严,所过之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宽阔通道,噤声瞩目。 紧接着,是两两成对的宫娥,她们身着粉色绫罗长裙,裙摆飘逸恰似彩云流动,手持精巧的花篮,边行边轻洒缤纷花瓣,一时间,空中花雨纷飞,馥郁芬芳弥漫街巷,为这庄重场面添了几分旖旎。 而后,是数顶装饰华美的华盖,金丝绣边在日光下璀璨夺目,流苏随风轻舞,华盖下,是一众捧着郡主嫁妆箱笼的侍从,箱笼以檀木制成,雕镂着繁复花纹,镶嵌的宝石明珠在光影中闪烁,彰显着郡主尊贵身份与皇家雄厚财力。 众人瞩目中,郡主的花轿终是悠悠现身。 那花轿仿若一座移动的绮丽宫殿,轿身通体朱红,以金漆细细勾勒出龙凤呈祥的绝美图案,龙鳞凤羽栩栩如生,似欲破壁腾飞。 四角垂挂的璎珞,皆是由南海珍珠、剔透美玉与异域宝石串连而成,随着花轿行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宛如仙乐的声响。 轿帘以锦缎制成,绣满了牡丹绽蕊、蝶舞花间的景致,富贵又娇艳。 八位身强力壮的轿夫,皆身着统一的红绸短衣,肌肉紧绷,步伐沉稳,他们吆喝着号子,抬着花轿缓缓前行,每一步都透着庄重与小心。 当花轿行至街边众人近处,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神中满是惊叹与艳羡,试图透过那薄纱轿帘,一窥郡主的绝代风华。 此刻,谢淮钦端坐于马上,目光亦被这盛大仪仗吸引,心中原本的忐忑与抵触,在目睹这般奢华尊贵的场面后,悄然杂糅进一丝对未知的敬畏。 而街边民众,则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郡主出阁盛景中,良久才回过神来,爆发出阵阵欢呼与赞叹之声。 良辰吉时,红毯铺陈,两侧花团锦簇,馥郁芬芳萦绕其间,百官身着朝服列立两旁,衣袂飘飘,恰似云霞落地,满是庄重肃穆又喜庆洋洋的氛围。 皇帝身着明黄龙袍,袍上金丝绣制的龙纹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似欲腾空飞去,头戴通天冠,冕旒垂落,玉珠轻晃,遮挡住那威严肃穆又透着几分欣然的面庞。 在一众侍卫与内侍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迈入这婚典之地,所到之处,众人跪地叩拜,山呼“万岁”,声浪滚滚,直震云霄。 待皇帝于高台御座之上安然落座,抬手一挥,那醇厚低沉的声音便响彻四周: “众卿平身,今日郡主与谢淮深喜结良缘,此乃之佳话,国之盛事,朕心甚悦。” 言罢,目光落于身着红袍、神色略显拘谨的谢淮钦身上,眸中闪过一丝考量与期许。 “谢淮深,你寒门出身,却才高八斗,高中状元,朕素知你勤勉有才,心怀报国之志。” “今将郡主许配于你,望你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共谱佳话”。 “为全此良缘,亦彰朕惜才之心,朕决意拔擢你官职,授你从大理寺丞?之位,正五品。”皇上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如巨石入水,激起层层涟漪。 言罢皇上目光温柔且满含宠溺,自高台御座之上款步到凤冠霞帔的善祥郡主旁笑语而言: “吣意啊,你自幼便在朕身旁长大,乖巧伶俐、德才兼备,实乃我皇家之骄傲,朕的爱侄女。今日你出阁,朕满心欢喜,亦盼你往后余生喜乐无忧。” 言罢,皇帝转身,面向一众侍从与观礼臣民,声若洪钟,宣示圣恩: “朕特赐长安城内府邸一座,食邑百人,另有这玉如意一对,质地温润、雕琢精美,恰似朕对你二人婚姻的祈愿,望诸事皆如意顺遂,夫妻情比金坚。” 语毕,便有内侍恭敬呈上对玉如意,剔透莹润的美玉在日光下泛着祥瑞柔光,如意首部雕琢的灵芝云纹繁复细腻,仿若藏着无尽福泽。 皇帝亲手接过,递至郑吣意手中,她微微欠身,以帕掩面,娇柔嗓音中满是感恩: “侄女多谢皇舅,此番隆恩,侄女铭记于心,必与夫君谨遵圣谕,相敬如宾,护我皇室颜面,不负皇舅期许。” 周围臣民见状,再度跪地叩拜,山呼“万岁”,赞叹皇上对郡主的厚爱深情,亦艳羡这新婚夫妇所获殊荣。 于朝堂权谋而言,谢淮钦寒门背景,恰似一张无瑕白纸,未曾沾染朝堂派系倾轧的墨污。 将她擢升,恰似在丞相一派权势之林中,植入一株别样新苗,日后或可枝繁叶茂,制衡那盘根错节的势力,保朝堂安稳,皇权独尊。 于郡主婚事来讲,提高谢淮钦官职,便是赋予其匹配郡主尊贵身份的体面。 免落人口舌,让天下知晓,郡主所嫁之人,绝非庸碌之辈,而是有真才实干、受皇家恩宠重用之士,彰显郡主尊荣并未因这婚事有分毫折损。 谢淮钦先是一愣,未料到圣恩浩荡至此,须臾间回神,跪地叩首,声音沉稳洪亮,满是感激涕零: “臣谢淮深,叩谢圣上隆恩,圣上天恩浩荡,臣必肝脑涂地,以报国恩,护郡主周全,不负圣望。”言毕,额头轻叩地面,久久不起。 百官见状,纷纷颔首称道,赞皇帝圣明,夸良缘天赐。 台下百姓听闻,亦交头接耳,传颂皇帝爱才如命、珍视郡主的美谈。 一时间,这婚典现场气氛愈发炽热,喜乐再度奏响,声声唢呐似在欢呼这场承载着诸多深意与期许的婚事,正式步入新章。 而谢淮钦于这声声喜乐中,悄然抬眸望向那顶花轿。 心中对婚后日子的忐忑,因这突如其来的官位提升,悄然杂糅进几分壮志豪情,对未知前路,隐隐有了奋力一搏的决心。 第8章 你给我滚开!否则要你好看 夜幕降至,华灯初上,喜堂内红烛摇曳,暖光融融,映照着满室的喧闹与喜庆。 谢淮钦身着一袭绣金红袍,头戴乌纱,腰间佩玉,身姿挺拔,本应是意气风发的新郎模样,可此时,额间细密的汗珠、微蹙的眉头,却将她内心的烦闷展露无遗。 赴宴宾客似是不知疲倦,左一个敬酒,右一个奉承,酒盏如纷飞的蝶,在他眼前晃个不停。 香醇烈酒入喉,灼烧的不仅是脾胃,更是她愈发急切的心,她只想早点脱身这嘈杂之地,寻一方静谧,理一理纷乱思绪。 正暗自焦灼之际,一道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自身后突兀响起,恰似打破湖面平静的石子。 “哎呦!新郎官,今天可有福气啊,晚上可得好好把握,别辜负这良宵,把郡主可要伺候舒服!” 张珩延那厮,满脸嬉笑,欠欠地凑了过来,眼眸中戏谑光芒闪烁,话落尾音还悠悠上扬,托出一抹悠长调侃意味。 谢淮钦本就被酒意与喧闹烘得面热,闻此荤话,脸瞬间涨得通红,仿若天边烧透的晚霞,热度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耳根,心也似小鹿乱撞,跳得没了章法。 她佯作气恼,瞪大眼睛,舌尖轻顶腮帮,提高了嗓音道:“张兄你居然也这般调侃我!平日里看你也算个端方君子,怎的今日在我这大喜日子,没了正形,尽说些浑话来打趣。” 话虽硬气,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的羞窘。 张珩延却不依不饶,折扇一合,轻敲掌心,身子前倾更甚,嬉笑不减反增。 “哟,淮深兄,你如今抱得美人归,大伙羡慕还来不及呐,我不过说句实心话,盼你与郡主琴瑟和鸣,这往后啊,可是蜜里调油的好日子,你倒羞上了。” 周围宾客闻声,哄笑成片,目光纷纷聚来,似要将谢淮钦这层羞涩面皮彻底剥开。 谢淮钦暗自咬牙,目光四下一瞥,见众人那副看好戏模样,无奈轻叹,伸手欲推张珩延,却被对方灵活躲过。 刚从众人敬酒与戏谑合围中寻得一丝喘息,正立在堂角处,理着微皱的袖边,平复着还未完全平稳的心绪。 张珩延似是缠人的清风,又悠悠靠了过来,折扇轻摇,扇面上墨竹摇曳生姿,恰似他此时面上那副不羁神态。 “淮深兄,”张珩延开口,笑意藏在眼角细纹里,“我这一直唤你名讳,总归有些失礼,你可有表字?也好让我日后称呼着,多些文雅,少些莽撞。” 说着,那折扇一收,轻点着手心,目光满是好奇探询。 谢淮钦闻声抬眸,见是张珩延,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即拱手,神色谦逊有礼:“倒是我疏忽了,我字砚南,幼时读书,见那古墨凝香、诗韵自南而来,心向往之,便得了这二字。” 言罢,抬眼望向张珩延,眸中笑意浅浅,反问道:“张兄你呢?想必也有一番讲究的表字。” 张珩延眉眼一挑,兴致更浓,胸膛微微一挺,折扇刷地展开,再一合,意气风发道: “我表字予衡,家中长辈期许我行事处世,能有平衡之智、权衡之能,于这世间纷扰中,守正持衡,不偏不倚。” 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哈哈一笑。 “如今你我互知表字,往后言谈,可就亲近多了,砚南兄,往后还请多多关照呐。” “予衡兄说笑了,今日你这般打趣我,倒不知是谁关照谁咯。” 谢淮钦嘴角微勾,话语里虽含着嗔怪,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友善。 两人相视一笑,周遭喜宴的嘈杂仿若隔世之音。 喜宴结束,喧嚣潮水般退去,谢淮钦长舒一口气,只觉浑身紧绷的弦总算能松一松。 庆幸自己早有盘算,未被宾客们左一杯右一盏的敬酒迷了心智,不过浅酌几杯,酒液在舌尖只是蜻蜓点水般一掠,辛辣尚未沁入肺腑,头脑依旧清醒。 她暗自后怕,若是多贪几杯,在这众目睽睽下失了分寸,神智不清间泄漏了女儿家身份,那可真就是万劫不复,累及家族了。 迈出宴会厅,夜风冷冽,如凉水拂面,激得她一个激灵,裹紧喜袍,抬步往婚房走去。 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虚浮又沉重,心在胸腔里敲起急促鼓点,忐忑与害怕如藤蔓缠紧身躯。 月影在石板路上拖出她修长又孤单的影子,恰似此刻心境,于这新婚夜,无人可倾诉满心忧惧。 婚房渐近,红烛暖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宛如梦幻织锦铺陈前路。 她在门前驻足,深吸口气,抬手轻推,门轴“吱呀”一声,似拉开命运新幕布。 跨入门内,暖意裹挟着馥郁熏香扑面而来,视线径直落在,端坐于床榻之上的郑吣意身上。 烛光摇曳,似灵动舞者,为郑吣意披上朦胧金纱。 那盖头下的身姿,脊背挺直,仪态优雅,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如幽谷兰芷,静静散发迷人芬芳。 谢淮钦轻手轻脚走近,裙摆摩挲地面,细微声响在静谧屋内被无限放大,仿若惊雷。 她深吸一口气手持秤杆,正欲挑起那红得刺目的盖头。 不想,还未等她动作,郑吣意竟抢先一步,抬手猛地将盖头扯下,动作带着几分恼怒与急切。 刹那间,四目相对,谢淮钦撞进一双眼眸,可那其中毫无新嫁娘应有的羞怯与温婉,唯有寒意似霜雪,汹涌扑面而来,仿若能冻彻人心。 再瞧郑吣意面容,满是不满,紧蹙的眉头、紧抿的薄唇,都写满抵触。 “你给我滚开!否则要你好看。” 郑吣意嗓音尖锐,打破一室静谧,话语如利箭,直直刺向谢淮钦。 谢淮钦身形一僵,仿若被定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满心错愕。 可下一瞬,记忆如潮水回溯,心底暗忖: “这郡主不就是之前的那个……相遇画面走马灯般在脑海闪现。” 郑吣意这边,怒声出口,待看清谢淮钦面容,亦是一怔。 那眉眼、那身形,熟悉之感,脑海飞速运转,惊觉眼前人正是此前两次打过照面的。 原本的盛怒,在这瞬间添了几分疑惑,眉头拧得更紧,审视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来回打量。 屋内气氛冷凝,红烛“噼啪”爆响,恰似两人紊乱心跳。 谢淮钦率先回神,慌乱拱手,欲盖弥彰道:“郡主息怒,今日……乃你我新婚,许是有何误会,还望明示。” 郑吣意朱唇轻启,字字如冰锥,砸落在这新婚夜的暖室之中,瞬间让气氛降至冰点。 “虽说你之前帮助过我阿弟拿风筝,乐于助人,可你我到底不熟,今日我断不会与你行夫妻之事。” 郡主眉梢眼角尽是疏离,目光仿若利刃,在谢淮钦身上割出无形伤口。 “况且,之前你在朝堂上公然抗婚,将我颜面置于何处?着实可恶!” 提及此事,郑吣意声调拔高,满是愤懑与委屈,往昔那朝堂之上难堪一幕,如噩梦重现,在心头反复啃噬。 如今新婚夜,旧账重翻,谢淮钦满心愧疚,苦衷难诉,愧疚萦怀。 她深知,如今解释自己乃女子之身、不能迎娶的苦衷,时机不对,且太过荒诞,莫说郡主正怒火中烧、满心抵触,便是旁人听了,恐引起祸端。 “郡主,朝堂之事,是我猪油蒙了心,年少轻狂,不懂权衡,一时只念自身抱负,罔顾您尊贵体面,实是罪该万死。” 说着,屈膝跪地,身形在烛光下弯折,额头触地,尽显卑微。 “可命运弄人,既成夫妻,往后我定当以心换心,珍视郡主,竭力弥补过往过错,求您给我个机会。” 言辞恳切,带着几分颤音,眼角余光偷瞄郡主神色,盼能寻得一丝心软迹象,好从这泥沼中脱身。 郑吣意瞧见他跪地求饶,先是一怔,心底那股气却未全消,别过头去,冷声道: “哼,说得轻巧,几句悔过便能抹去前尘?我且看你往后作为,今晚,你便睡在那长椅上,离我远点,别脏了我的眼!” 言罢,起身拂袖走向床榻内侧,放下床帏,隔绝出一方属于自己的清冷天地, 谢淮钦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形略显狼狈,衣袍下摆还因跪地沾染了些许灰尘,可仪态仍竭力维持着端庄,一步一步,似带着千钧重负走向床边。 郑吣意本已绷紧心弦,怒火蓄势待发,只待他靠近便要厉声训斥,将满心怨愤再泄几分。 未等郑吣意发难,谢淮钦抢先开了口,声音温和且诚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歉意: “郡主,我知你也是被迫与我成婚,这婚事着实委屈你了。” 言罢,微微垂首,目光落在地面,似不敢与郡主对视,怕那眼中愤懑再灼伤自己。 “放心,我绝不会有任何的逾矩之举,郡主日后若有倾心之人,你我也可和离,臣绝对不会阻扰郡主幸福。” 这话出口,字字真心,于他而言,能暂解当下困局,又可谋划长远,避开暴露身份危机,自是求之不得。 郑吣意闻此,原本紧绷的神色稍懈,眼中怒火如被细雨浇淋,灭了大半,心底暗忖。 这谢淮深倒还算是有君子风范,在这等难堪境地下,不趁人之危,不强求夫妻之实,还愿成全自己往后可能的姻缘,相较朝堂那番抗婚的莽撞,此刻这通表态,倒让人心生些许好感。 沉思片刻,轻点螓首,声线虽仍清冷,却没了先前尖锐 “好,既如此,往后你我二人面上还是要装作亲昵,以免落人口舌,私下你睡地下,我睡床上。” 言罢,瞥她一眼,示意此事既定,莫要再啰嗦。 谢淮钦心里恰似一块巨石悄然落地,暗自庆幸,如此安排,恰合心意,既能掩人耳目,又可远离亲密接触,极大降低身份暴露风险,忙不迭应下。 正欲退下寻地安歇,脑中立时闪过宫规森严,成婚夜需有交欢“证物”呈交查验惯例,心下一惊,若是疏漏此节,势必惹来怀疑,前功尽弃。 忙又开口:“郡主,请等一下,得罪了。” 说罢,她迅速将手臂衣袖捋起,袒露小臂,手臂肌肤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透着紧张的紧绷感。 趁郑吣意惊愕愣神之际,拔下她头上金钗,动作利落,却也尽显恭敬,不敢有半分亵渎。 攥紧金钗,牙关一咬,对着小臂狠狠一划,鲜血瞬间涌出,殷红刺目,滴落在那早已备好的锦帕之上,洇出几朵“红梅”,触目惊心。 郑吣意瞪大双眼,惊呼欲止,见她神色坚毅,并无半分拖泥带水,又念及此举关乎二人此后安稳,终是咽下阻拦之语,只皱眉道: “你这……何苦来哉,行事如此莽撞。” 话语虽有责备之意,可看着那血迹,心底对这新婚夫婿,又多了几分复杂情愫。 第9章 房事提点,二人羞愧 诸事落定,她便极为老实本分地在房间一隅打起地铺,整个人规规矩矩地躺于地上,未有半分逾越之态。 郑吣意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下不禁泛起丝丝不忍。 思忖片刻后,轻声开口道: “明日我吩咐人搬一个卧榻放置于此间,只说是我平日里想看书方便些,如此一来,你也无需再躺于这地下了。” 话语间,满是关切与体恤,一双澄澈眼眸望向谢淮钦,似是在等他回应。 谢淮钦听闻,忙不迭从地上坐起,拱手行礼,神色间满是感激,诚挚回道: “郡主生性纯善,如此为臣着想,臣感恩戴德,多谢郡主关怀。” “往后臣定是一切谨遵郡主指示,绝不敢有半分差池。” 言罢,那行礼的姿势愈发恭谨,双手交叠,弯腰至深,行了个标准的拘手礼,随后才又重新躺回地上,安然阖目准备歇息。 郑吣意见她这般,微微颔首,轻“嗯”了一声,也自个儿转身睡下,不多时,房间里便只剩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夜色里交织。 …………………………………………………… 次日清晨,日光自窗棂的缝隙间倾洒而入,碎金般铺落一地。郡主府上正忙碌之际,宫里的嬷嬷依着吩咐,准时前来查验事帕。 谢淮钦彼时身着一袭天蓝色锦袍,身姿笔挺,神色间却透着几分不自在的紧绷。 只因这等私密之事竟要这般公之于人面前审视,饶是她心性沉稳,也免不得有些赧然。 可职责在身,护着郑吣意周全,这“新婚”之事亦是要务,便只能强自镇定,侧身紧挨着郑吣意站定,一只手臂看似亲昵地虚环在郑吣意身侧,倒真似一对情意缱绻、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 那宫里来的嬷嬷,资历颇深,见过诸多王府宅院的婚嫁之事,进门伊始,目光便如炬般在二人身上逡巡。 她心底暗自咂舌,此前风言风语可都传着这新晋状元郎谢淮深对郡主婚事极为抗拒, 街头巷尾都揣测这场联姻怕是要结出个苦果。 谁曾想,如今眼前这般,二人亲密依偎,瞧着竟似蜜里调油一般。 嬷嬷心下想着,嘴角不自禁地泛起一抹慈和笑意,那笑意里既有对眼前“和美”之景的欣慰,也藏着几分洞悉世事、见多了此类“真香”场面的调侃意味。 待视线移至那事帕之上,嬷嬷的笑意却瞬间凝住,只见那素白的帕子上,星星点点、斑斑驳驳尽是暗沉血迹,瞧着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嬷嬷眉头一蹙,心下暗忖:“这新郎官怎这般莽撞,新婚夜竟对郡主这般不温柔。” 念头一起,抬眼便朝郑吣意瞟去,眼神里满是嗔怪与疼惜。 再瞧郑吣意,被谢淮钦虚揽在怀,恰似一朵春日绽苞的娇花,双颊浮起的红晕一路蔓延至耳根,那羞怯之态仿若能滴出水来,眼波流转间尽是少女的娇俏与腼腆。 而一旁的谢淮钦,许是被这尴尬情境所染,亦或是离郡主太近,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面上也泛起了薄红。 神色愈发局促,脖颈间微微沁出的汗珠,衬得这份窘迫愈发明显,瞧着倒是真有几分古怪。 嬷嬷仔仔细细查验完事帕,又将屋子环视一圈,那眼神带着审视,似要从周遭布置、二人神色里挖出更多“新婚秘事”来,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目光,整了整衣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往门口去。 临到门边,却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儿,脚下一顿,扭身回来,目光直直对上谢淮钦,脸上虽还挂着那几分慈和笑意,出口的话却像裹了层深意,暗藏锋芒。 “郡马爷呐,”嬷嬷拖长了音调,声音在屋内悠悠回荡,“老身瞧着您与郡主这新婚燕尔,恩恩爱爱的,自是好事,咱郡主府上下都跟着欢喜。” “可郡主金枝玉叶,自幼娇养着,身子骨娇贵,您往后在行房事时,可得多疼惜着点儿,万不能由着性子,失了分寸,粗鲁行事,要是损了郡主的身子,那可担待不起呐。” 嬷嬷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谢淮钦,又快速扫向郡主,那眼神仿若在确认自己这番“教诲”是否入了二人的心。 谢淮钦只觉头皮一麻,耳朵根子瞬间滚烫,那热度一路往上烧,涨红了整张脸。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可这事儿本就尴尬,又关乎闺阁私密,哪能随意开口,只能呐呐无言,慌乱间拱手弯腰,行了个礼,算是应下这不知如何回应的“叮嘱”。 郑吣意这边,本就羞怯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被嬷嬷这么直白一说,更是窘迫至极。 双颊的红晕如同晚霞烧透了半边天,那红潮不仅没退,反而愈发浓烈,一路蔓延至脖颈,胸口也因这羞意急促起伏。 她双手下意识揪紧了衣角,指尖都泛白了,贝齿轻咬下唇,恨不得这场面能像梦一般,一吹就散。 眼睛只敢死死盯着脚尖,心里直念叨着嬷嬷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暗暗埋怨这尴尬境地。 ………………………………………………………… 嬷嬷前脚刚迈出门槛,屋内便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静得只剩彼此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谢淮钦直起身来,脸上红晕未消,额前几缕发丝因之前的局促有些凌乱,此刻她抬手匆匆将其捋顺,试图找回几分平日里的从容淡定。 目光闪躲着不敢看向郑吣意,脚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郡主的距离,清了清嗓子。 “郡主……方才嬷嬷所言,实是误会,还望郡主莫要介怀。” 言罢,又拱手施了一礼,只是那礼行得比平日多了分慌乱少了些规整。 礼毕,她眼神游移着环顾四周,瞧见那事帕还摆在显眼处,忙不迭走上前,伸手欲将其收起,像是想把这场尴尬的“证据”快快藏好。 郑吣意缓缓抬起头,见谢淮钦往后退,她轻咬着下唇,目光嗔怪地瞥向他,细声嗔道: “你且稳着些,这般慌乱,倒叫人瞧出破绽。” 说话间,她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努力平复着胸口急促的起伏,余光瞧见谢淮钦去拿事帕,又忙出言提醒: “小心些,别弄坏了,若是被人知晓那上头是……” 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后半句,毕竟那“滴血造假”之事可不能轻易泄露,于是快步走到桌旁,端起茶盏,想借喝茶平复心境。 片刻过后丫鬟来请二人移步用膳,谢淮钦与郑吣意一路无言,并肩行至膳厅。 桌上早已摆满琳琅佳肴,珍馐美馔在袅袅热气中散发着诱人香气,可二人却各怀心思,一时都没了胃口。 待双双落了座,丫鬟们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布菜、添茶,静谧氛围中唯有餐具轻碰之声。 谢淮钦搁下手中碗筷,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郡主,有一事需告知于您。” “成亲那会儿,家中父亲忽染风寒,病势汹汹,母亲日夜照料在旁,双亲故而皆未能前来赴那婚宴。” 提及家人,她神色间满是忧虑牵挂,眉峰微微蹙起,继续说道。 “我念着父母,放心不下,已向皇上告了假,欲回家探亲,皇上恩准,还特命……”说到此处,她抬眸望向郡主,目光中含着几分忐忑,“命郡主陪同一起。” 郑吣意正执起银箸欲夹一筷子水晶虾仁,闻言动作一滞,抬眼迎上谢淮钦目光,见她满脸愁绪,心下那点儿因“陪同”要求而起的小惊讶瞬间化作理解与体谅。 放下银箸,她轻颔首,柔声道:“既是双亲染恙,探望自是应当,皇上既有旨意,我自当陪同。” “家中长辈生病,你必是心急如焚,咱们尽早启程才好,也免得你一路忧心。” 言罢,端起茶盏递至谢淮钦面前。 “先喝口茶,定定神,而后吩咐下人准备行囊,莫再耽搁了。” 谢淮钦接过茶盏,指尖触碰到郑吣意指尖,那微凉的触感似一道电流,令她心尖一颤。 她忙垂眸,轻抿一口热茶,暖意自喉咙淌入心间,驱散些许阴霾,低声道: “多谢郡主体恤,有劳您费心安排,我这便去叮嘱下人准备诸事,争取明日便能出发。” 说罢,起身拱手行礼,郑吣意亦起身回礼,二人相视,眼神中多了几分默契。 ………………………………………………………… 次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谢淮钦便已起身,精神抖擞却又带着几分急切地穿梭于庭院之中,亲自督促着下人们将行李仔细打点妥当。 一箱箱物件被稳稳地搬上马车,里面既有给家中父母准备的滋补药材、京城特有的精致点心,也有路上以防万一的衣物被褥与常用药石,每一样皆是她精心挑选、细细考量过的。 郑吣意那边,嫣儿早已将出行的衣衫配饰备好,伺候着她洗漱梳妆。 郑吣意今日未着太过华贵张扬的服饰,选了一袭月白色绣着淡粉梅花的锦裙,简约不失温婉,发髻也梳得精巧利落,仅点缀了几支温润玉簪。 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与素雅,既契合出行之便,又不失郡主身份。 待一切就绪,众人齐聚府门。 谢淮钦抬眸望向阶上的郑吣意,拱手行礼,温声道: “郡主,马车已备好,咱们可启程了。” 郡主微微颔首,在嫣儿搀扶下,莲步轻移走向马车。 此次出行,虽带了数位侍从与嫣儿,但考虑到在外抛头露面、惹人注目终归不妥,马车还是只备了一辆宽敞华丽的,意味着谢淮钦与郑吣意需同乘。 两人先后踏入车厢,车内布置得颇为舒适,软榻之上铺着锦绣坐垫,四周垂挂着素雅的帷幔。 起初,气氛难免有些拘谨,谢淮钦坐在一侧,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置于膝上,眼角余光都不敢轻易瞥向郡主。 郑吣意亦是端庄矜持,只是偶尔轻抬眼眸,打量一下窗外景致渐次变换,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似在借此舒缓内心的些许紧张。 马车辘辘前行,行出京城繁华街巷,驶入官道。 沿途翠柳依依,田野间绿意葱茏,一片生机勃勃之景。许是被这春日盛景感染,郡主轻启朱唇,打破沉默: “许久未曾出这京城,不曾想城外风光这般旖旎,倒叫人心情畅快了些。” 谢淮钦忙接话道:“郡主所言极是,这春日暖阳、满目翠色,恰似一幅天然画卷,待路过些有名的山水胜地,还望郡主莫要嫌弃,容臣为您细细讲解一番。” 郑吣意浅笑应下,车厢内的氛围因这寥寥数语,悄然褪去几分生硬。 马车行至一处山林小道时,突然猛地一颠,郑吣意一个不稳,径直向前栽倒。 谢淮钦眼疾手快,瞬间伸手稳稳扶住郡主,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待马车平稳,两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分开。 谢淮钦涨红了脸,嗫嚅着道歉:“郡主恕罪,事发突然,臣唐突了。” 郑吣意双颊绯红,轻嗔道:“罢了,原也不是你的过错,是这路太颠簸。” 话虽如此,但两人却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余尴尬的静谧。 第10章 同榻而眠,暗生情愫 马车沿着官道稳稳前行,日光渐渐被浓厚的乌云遮蔽,天色迅速暗沉下来,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吹得道路两旁的树木剧烈摇晃,枝叶狂舞,发出簌簌的可怖声响。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转瞬便成倾盆之势,雨幕厚重得几乎模糊了前路。 谢淮钦神色一凛,迅速掀起车帘,高声嘱咐车夫:“寻个稳妥地方避雨,切不可慌乱,稳着缰绳!” 随后转身看向郑吣意,见她面露惊惶之色,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坐垫,忙温言安抚道: “郡主莫怕,定会寻到安全之处暂避。” 说着,便将车内备用的毛毯拿起,轻轻披在郡主肩头,又仔细检查车窗是否关严,以防雨水溅入。 车夫驾车在风雨中奋力寻觅,好在不远处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马车急急停在庙前,谢淮钦率先跳下马车,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全然不顾,撑开油纸伞,绕到车门前,护着郡主快步走进庙内。 进得庙中,只见四处蛛网横陈,灰尘厚积,墙角堆满腐朽的杂物,神龛上的神像漆色剥落,在昏暗中透着几分阴森。 郑吣意自幼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般破败景象,不由得往谢淮钦身后缩了缩,颤声道:“这地方好生吓人。” 谢淮钦轻声宽慰:“郡主且宽心,虽看着破旧,却能遮风挡雨。待雨歇了,咱们即刻启程。” 说着,他将郑吣意引至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把身上浸湿的外袍脱下,又从行囊中翻出火折子,点亮了带来的烛灯。 借着火光,开始清理周边杂物,还指挥侍从们搬来石块、木柴,在空旷处搭起简易篝火,好驱散寒意与潮气。 郑吣意惊魂稍定,也从旁帮忙,指挥嫣儿取出干粮与热水壶,分发给众人。 火光跳跃映照下,郑吣意的脸庞恢复了些许血色,她抬眸看向忙碌的谢淮钦,心头涌起一股暖意,柔声道: “多亏有你应对周全,不然今日可要狼狈不堪了。” 谢淮钦腼腆一笑,拱手道: “郡主金贵,护您周全是臣分内之事,只盼这雨快些停歇,莫耽误了行程,让您一路劳顿。” 两人相视,在这风雨肆虐的破庙中,往昔那层拘谨隔阂似也被风雨冲刷淡去。 雨依旧磅礴,风依旧呼啸,山神庙内,篝火哔哔啵啵地燃烧着,驱散了周遭的湿寒之气,映红了众人的面庞。 谢淮钦添了几根柴,让火势更旺些,而后拍了拍手,掸去手上的灰尘,抬眸望向郡主,见她正盯着火苗出神,犹豫片刻,率先打破沉默开了口。 “郡主,此番出行,倒是让您受惊了,原想着一路顺遂,没料到碰上这等恶劣天气。”谢淮钦声音带着几分歉意,微微欠身说道。 郑吣意闻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浅笑道: “这天气变幻莫测,又怎是你能掌控的,能寻到此处避雨,已然是幸事,无需自责。” 她理了理肩头的毯子,目光在这破旧庙宇内打量一圈 只是不曾想,京郊之外还有这般简陋之地,以往在城中,所见皆是雕梁画栋、繁华盛景,此番也算见识了别样景象。 谢淮钦顺着郑吣意的目光望去,也感慨道: “是啊,世间百态,既有朱门高户的奢靡,也有寻常百姓的质朴艰辛,就像这山神庙,虽破旧,却也曾庇佑过无数过往旅人,见证过诸多人间冷暖故事。” 她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想起了哥哥说起了家中曾经经历。 “我幼时,家境尚算殷实,可父亲一心向学,对家中营生经营不善,后又遭奸人算计,家道便中落了,那时也曾随家人借住在类似的小庙,为求温饱四处奔波,回想起来,倒也磨砺了心性。” 郑吣意面露惊讶之色,她从未深入了解过谢淮钦的过往,轻声问道:“原来你还有这般经历,那后来又是如何苦读、高中状元的呢?” 谢淮钦拨弄着篝火,火星四溅,思绪似也飘回到往昔岁月,缓缓说道: “家道中落后,生活困窘,但母亲变卖首饰也要供我读书,她常说,唯有知识能改变命运,我便日夜苦读,夏日蚊虫叮咬、汗流浃背,冬日手脚冻僵、呵气取暖,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一路磕磕绊绊,终是榜上有名,才得有今日与郡主结缘的机缘。” 郑吣意听得入神,不禁对谢淮钦多了几分钦佩,由衷赞叹道: “如此坚韧之志,实是难得,你能在那般逆境中坚守初心、奋发图强,换做旁人,未必能做到。” 她微微咬唇,似是想到自身处境,又道: “我虽生于皇家、长于王府,衣食无忧,可也多有身不由己之时,婚姻大事亦由不得自己做主……” 此时外面风雨声渐歇,只有檐下雨水滴答滴答落下,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情,他忙起身,走到庙门口张望,回头道: “郡主,雨快停了,咱们休整一番,便可继续赶路了。” 众人抖擞精神,陆续回到马车上,马车辘辘,沿着被雨水洗刷得泥泞的官道继续前行,不多时,便瞧见了一处客栈立在路旁。 这客栈远不及京城那般雕梁画栋、繁华热闹,只是一座两层的木质小楼,质朴得很。 外墙的朱漆已然斑驳,在岁月侵蚀下褪去了曾经的鲜亮色泽,招牌也有些歪斜,随风轻轻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可走近一瞧,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石板缝隙间不见一丝杂草,屋内陈设虽说简单,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床铺看着也清爽整洁,倒叫人心里添了几分满意。 贴身丫鬟嫣儿手脚麻利,赶忙上前与店家交涉,不多会儿就安排好了房间。 郑吣意与谢淮钦既是夫妻名分,自然入住同一间屋子。 踏入房门,屋内仅有一张不算宽大的床榻、一方简陋的桌子和几把椅子,墙角还立着个半旧的衣柜,除此再无他物。 天色渐暗,夜幕笼罩,谢淮钦瞧着这住宿情形,想着去店家那儿再要一床铺盖,在桌上将就一夜,省得同榻而眠,有失礼数、惹人闲话。 正欲转身出门,郑吣意却先一步开了口。 “且慢,” 轻唤一声,声音软糯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出门在外,一路本就舟车劳顿,你若在那硬邦邦的桌上凑合一宿,明日哪还有精神赶路?” 她双颊微微泛红,目光移向床榻,犹豫片刻后说道。 “不若你与我同睡一床,只是中间放上一个物件隔着,你可不许越线,如此既能歇息好,也免了诸多麻烦。” 谢淮钦闻言,先是一愣,脸上瞬间涌起热意,忙拱手行礼,连声道: “郡主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此举万万不可,臣怎敢与郡主同榻,坏了规矩、损了郡主清誉,臣还是……” 郑吣意柳眉轻蹙,嗔怪道:“都这般时候了,还讲那些繁文缛节作甚?眼下并无更好法子,我信你是正人君子,不会逾矩,就这般定了。” 说罢,她走到床边,拿过一个长条的枕头,放在床铺中间,拍了拍,示意谢淮钦过来。 谢淮钦见郑吣意心意已决,推脱不过,只得红着脸,慢慢踱步过去,坐在床边沿,身体绷得僵直,大气都不敢出,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呐呐道: “郡主早些歇息,臣……定当恪守本分。” 郡主轻“嗯”一声,吹熄了桌上烛火,屋内霎时陷入昏暗 唯有窗外透进的朦胧月色,洒下淡淡银辉,映照着两人拘谨又别样的剪影。 郑吣意侧卧在床榻内侧,背对着谢淮钦,双眼虽阖,却毫无困意,一颗心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跳得急促又慌乱。 她能清晰感知到身后谢淮钦的存在,那轻微的呼吸声、衣物摩挲的细微响动,都似在撩拨着她紧绷的神经。 谢淮钦同样辗转难眠,她平躺在外侧,身体僵硬得仿若一块石板,双臂规规矩矩地贴在身侧,不敢稍有动弹。 目光直直盯着床顶老旧的帷幔,思绪似脱缰野马,肆意驰骋。 暗自思忖:“自己本是女儿身,瞒天过海扮作男子,一路走到如今,个中惊险与不易,唯有自知。” “与郡主这桩姻缘,本就是逢场作戏、权宜之计,可谁能料到,竟会有今夜同榻而眠的境地。 “虽说同是女子,照理并无实质不妥,可郡主对此毫不知情呀,在郡主眼中,自己是那新晋状元郎、堂堂七尺男儿,是她的新婚夫君。 “郡主此刻,考量到自己舟车劳顿,不愿让自己委身冰冷桌面将就过夜,情愿打破常规、放下矜贵身段,邀自己同床共枕。” 不知不觉间,谢淮钦只觉心底有温热情愫缓缓流淌,宛如山间清泉,悄然汇聚,对郡主的好感,恰似破土新苗,在这静谧月夜,在这局促床铺间,暗自生长。 她想侧身瞧瞧郑吣意,却又怕惊扰对方,只能凭借细微呼吸声,在脑海勾勒郑吣意熟睡模样,那定然是眉眼舒展、宁静温婉,仿若误落凡尘的仙子。 这般想着,困意终是慢慢回笼,可临睡之际,心底又泛起一丝隐忧,害怕这越界的情愫会在日后化作伤人利箭,或是戳破这场精心伪装的骗局,搅乱两人如今尚算平静的相处。 然而,倦意沉沉,不容她再细究,终是在纠结中缓缓沉入梦乡。 待破晓晨光透窗,谢淮钦率先转醒,瞧见身旁郑吣意仍沉睡未起,晨曦为其面庞镀上淡淡金辉,勾勒出绝美轮廓,呼吸一滞,忙不迭轻手轻脚起身,试图将这份不该有的情愫与慌乱,同昨夜残梦一道,藏进心底最深处。 第11章 流民之困,暗揪蛀虫 郑吣意悠悠转醒,惺忪睡眼初睁,瞧见谢淮钦已起身,正背对着床榻,在窗前整理衣衫,那身形挺拔却又透着一丝不寻常的紧绷。 她轻揉双眸,昨夜同榻共眠的记忆回笼,双颊不自觉泛起薄红,正欲开口唤人,却敏锐捕捉到空气中一丝别样的微妙气息。 待谢淮钦回身,目光偶然交汇间,郑吣意心尖一颤,似是从那双眼睛里瞧出了几分躲闪。 起初,慌乱得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揪紧锦被,那满心的羞怯仿若春日湖面被投石惊起的涟漪,层层扩散。 她身为郡主,身份尊贵,婚姻向来是家族权衡利弊的纽带,片刻之后,郑吣意抬眸,目光里已多了几分往日少有的果敢与探究,直直望向谢淮钦,轻咳一声,打破僵局: “谢淮深,你今儿晨起瞧着神色有异,可是昨夜没歇息好,有何心事,不妨同我讲讲。” 话虽如此问,可那语调微微发颤,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嘴角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试图缓和气氛,亦想从对方口中探出虚实。 谢淮钦剑眉一蹙,本欲回应眼前人的话,就这般被门外店小儿的叫嚷截断。 她身形利落,几步跨至门前,拉开门扉,晨光裹挟着店小二淳朴笑脸一同映入眼帘。 “客官,早膳来咯,有咱本地新鲜热乎的菜粥,配着刚出炉的烧饼,香着呢!” 店小儿边说边将食盘稳稳搁在桌上,眼角余光瞥见屋内另一人,机灵劲儿上头,嘿嘿一笑! “哟,二位起得早,慢用,有啥吩咐再唤小的!”说罢,麻溜退下,还贴心带上房门。 谢淮钦眼见房门严丝合缝,隔绝了外头喧闹,转身对着郑吣意,拱手行了一礼,神色恭谨又不失亲和。 “郡主,来用早膳吧,前路尚遥,还得趁早赶路才是。” 郑吣意朱唇轻勾,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旋即轻启朱唇,脆生生唤道: “嫣儿,进来伺候洗漱。”那声儿仿若银铃轻摇,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片刻,丫鬟嫣儿碎步而入,手中稳稳捧着铜盆,里头清水澄澈,冒着丝丝热气,旁侧搭着素白巾帕。 郑吣意款步上前,任由嫣儿悉心侍奉,净手洁面,动作优雅得如同春日拂柳。 待洗漱完毕,二人分坐桌前,桌上早膳虽不奢靡,却也精致,清粥软糯,小菜鲜香。 郑吣意食不露齿,细嚼慢咽,谢怀钦则举止有度,迅速用完餐食,起身拱手。 “郡主稍歇,我先下楼候着。”言罢,大步踏出房门,身形利落。 房内,郑吣意在嫣儿协助下,换上那套天蓝色的裙子,似是将整片蓝天披挂上身,裙摆轻摇,绣着的银线暗纹若隐若现,宛如粼粼波光,衬得郡主身姿愈发曼妙,此番换装,只为接下来漫漫路途,少些瞩目。 郑吣意整好衣装,施施然下楼,那身天蓝色裙子随风轻拂,恰似澄澈碧空流云飘动,引得店中众人侧目。 谢怀钦见她身影,忙迎上前,低声道:“郡主,车马已备好,咱们这便出发。” 行至客栈外,日光倾洒,照在备好的马车与随行护卫身上。 谢淮钦当先一步,撩开车帘,扶着郑吣意稳稳坐入车内。 启程后,马蹄哒哒,车轮滚滚。 车厢内,郑吣意与谢淮钦对坐,一路颠簸,相顾无言。 郑吣意神色清冷,谢淮钦一袭青衫,剑眉紧锁,透着几分英气与睿智。 忽然,马车猛地一停,外面传来阵阵哭嚎:“求求老爷赏口饭吃吧,我们实在饿的不行!” 声音凄惨,带着绝望的颤音。郑吣意柳眉微蹙,眼中满是诧异,谢淮钦抬手示意郑吣意莫慌,沉声道: “郡主你在马车等着,臣去看看发生何事。”言罢,利落踏出马车。 车外,几个流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或跪或瘫,伸着干裂的手乞讨。侍从见谢淮钦出来,忙上前低语汇报。 谢淮钦听完,眉头拧得更紧,心下暗忖:天子脚下,此处不过离京城两日之程远,居然有这等荒唐事,看来这地方腐虫厉害。 他目光锐利审视流民,见虽面黄肌瘦,可有人手腕处有红绳缠绕,不似普通穷苦百姓装扮。 谢淮钦不动声色,温言安抚:“诸位莫急,干粮稍后便取来。”转身低声吩咐侍从,“去附近村子寻里正,速来。” 不多时,里正赶来,神色慌张,额间汗珠滚落。 谢淮钦问:“此地收成如何,怎有流民饿成这般?” 里正眼神闪躲,嗫嚅道:“大人呐,今年雨水多,庄稼欠收,实在养不活……” 话未说完,谢淮钦冷哼:“雨水多?可我沿途见旁处田地并无涝灾之象。” 这时,郑吣意也下了马车,她眼尖,瞧见流民中一人鞋上有精致刺绣,绝非贫者能有。 轻咳一声,与谢淮钦对视,默契顿生。 谢淮钦一听那流民哭求,心下惊呼: 【此处县令如此大胆,如不是背后有人暗中庇佑,绝不敢在离京城如此之近处,行此事。】 念及此,她深知尚不能打草惊蛇,得暗暗调查,方有机会揪出那藏于暗处的黑手。 当下,她不动声色,示意侍从先将流民妥善安顿,寻来干粮、清水,安排他们在路旁避风处歇下。 那些流民起初还有些惶惶,见侍从并无恶意,才渐渐平静,缩在角落狼吞虎咽起来。 随后,谢淮钦目光转向一旁哆哆嗦嗦的里正,神色一厉,沉声道: “你,随我来!” 那里正早已吓得腿软,几乎是被拖到了一旁隐蔽处。 “大人,小的……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啊。” 里正“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 谢淮钦俯视着他,缓了缓语气。 “哼,你若想将功赎罪,倒还有条活路。 “我且问你,县令平日里与哪些权贵往来密切,那赈灾粮被吞后,又运往何处?” 里正犹豫片刻,咬咬牙道出几个京城官绅名号,称常有人暗中来此与县令密会,那粮食都藏在县城外一处隐秘山庄,重兵把守。 谢淮钦目光闪动,计上心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到里正面前: “你既已坦白,往后便为朝廷效力,继续佯装无事,暗中留意那县令一举一动,若有风吹草动,速来报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可若是敢有二心……” 话未说完,里正赶忙捡起银子,赌咒发誓忠心不二。 而后几日,里正依计行事,常往县衙送些蔬果,借机窥探。 一日,听闻县令要与神秘人夜会山庄,里正忙给谢淮钦报信。 谢淮钦得了里正密报,知晓那隐秘山庄藏着贪腐大案关键,便在客栈着手谋划。 寻来粗布衣衫,扮作寻常行商模样,拈起一撮假胡子,对着铜镜仔细贴上,镜中之人瞬间添了几分沧桑,瞧着再无半分官宦模样,只似个奔波市井、谋求生计的普通路人。 诸事妥当,夜幕正浓,恰是行动良时,她刚迈出房门,便撞上前来寻他的郡主。 郑吣意神色间满是担忧,目光在他那伪装模样上一扫,轻嗔道: “你一人去,山庄底细不明,此行艰险,带上个侍从,会些功夫的,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便将身旁侍奉的小厮唤至身前,“此人背景干净,自幼买入王府,身手颇为利落。” 那小厮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奴才见过郡主,郡马。” 谢淮钦目光打量过去,见他身姿矫健、眼神坚毅,透着股子机灵劲儿,心下略安。 郑吣意似是想起什么,微蹙眉头,笑道: “倒忘了,还没赐名呢。” 侍从忙又跪地,“还请郡主赐名。” 郑吣意凝思片刻,抬眸道: “往后你便随郡马查这大案,行事当如暗夜利刃,就唤‘影风’吧,望你行动无声,护得主子周全,又能似风般探出隐秘之事。” “影风”叩头谢恩,起身站至谢淮钦身侧,身姿挺拔,已有了忠勇护主之态。 谢淮钦冲郡主颔首致谢,二人趁着夜色,隐入街巷,朝那藏着诸多秘密的山庄悄然行去。 临近山庄,谢淮钦与影风伏在林边草丛,只见山庄高墙巍峨,墙上火把摇曳,巡逻守卫身影交错,可奇怪的是,每隔一刻钟,守卫换岗之时,总有那么一瞬,所有火把会齐刷刷灭掉,不过眨眼又复燃,似是约定俗成,又透着诡异。 “影风,小心为上,这火把异常,恐有机关。”谢淮钦低声叮嘱。 待寻到一处隐蔽墙角,二人正欲翻墙,却听墙内传来阵阵似有若无的呜咽声,像风吟,又似人泣,在这寂静夜里让人脊背发凉。 影风握紧手中匕首,谢淮钦抬手示意冷静,贴墙细听,可那声音须臾间没了踪迹。 翻入墙内,庭院幽深,花草杂乱却似有意排布成某种晦涩阵法,走着走着,影风忽觉脚下一空,忙侧身拉住谢淮钦,原来地上暗藏翻板陷阱,底下寒光闪烁,插满尖刺。 刚避开陷阱,远处楼阁竟亮起一盏红灯,悠悠飘来,却不见持灯人,红灯悬停半空,映照着下方一口古井,井口似有雾气升腾,仿佛藏着无尽秘密。 谢淮钦心下暗忖: “这山庄处处透着古怪,背后势力布下诸多迷障,想必是严防有人窥探核心机密,可越是这般,越证明藏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影风继续摸向那灯火通明、却又阴森可怖的主厅,誓要揭开这重重迷雾下的贪腐真相。 第12章 水牢困厄中遇到…… 谢淮钦与影风避开那诡异悬停的红灯,步步惊心,终于潜至主厅窗下。 厅内烛火通明,却寂静无声,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影风猫着腰,小心拨开窗户一角,率先窥探,这一看,饶是他胆大,也不禁后背发凉。 只见厅中摆着数张长桌,桌上满是账本与金银,可周围却或坐或站着好些人。 皆身着官服,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仿若被抽去了生气,肢体僵硬地维持着商讨模样,嘴唇轻动,却只有“嘶嘶”的气声传出,似在谋划,又似被某种邪力操控着重复生前贪腐丑事。 正惊愕间,一阵阴风吹过,主厅烛火狂舞,“噗”地尽数熄灭,黑暗瞬间笼罩。 谢淮钦心觉不妙,拉着影风欲退,却听身后传来阵阵拖沓脚步声,回头一望,竟是那些“官尸”缓缓朝他们逼近,动作机械,手臂僵直前伸,腐朽气味扑鼻而来。 二人慌乱转身,在庭院中左突右奔,可那诡异阵法般的花草似活过来一般,藤蔓缠脚,荆棘刺身。 影风挥刀斩断,却见藤蔓断口处汩汩流出黑血,溅在地上滋滋冒烟。 好不容易挣脱,奔至一处偏门,刚要出去,门“吱呀”一声自行关上,门缝中隐隐透出一张扭曲人脸,咧着嘴无声狂笑。 谢淮钦强定心神,想起进庄前留意的山庄布局,拽着影风往记忆中柴房方向跑,那里或能寻得后门。 待冲进柴房,却见里正瑟缩在角落,满脸惊恐。 还不及问询,里正颤抖喊道:“大人,救我!这山庄本是前朝祭祀之地,后被县令霸占,动了邪祟,他们都被诅咒,和地下冤魂困在一起,我本想逃,却也被拖了进来!” 谢淮钦心生疑窦,目光扫向里正,却发现他脚踝处系着根红绳,与初见流民时那般相似,瞬间顿悟,怒目而视: “你这厮,从头到尾在算计我们!这哪是什么诅咒,分明是你与他们一伙,设局吓人,好掩盖罪行!” 里正见事败露,脸色骤变,正欲狡辩,外面脚步声纷至沓来,县令带着一群打手涌入,得意大笑: “哼,你们还真敢来,以为能查到什么,不过是自投罗网,都给我拿下!” 谢淮钦中计被擒,双眼被黑布蒙住,一路被推搡着前行,待黑布扯下,才惊觉自己身处水牢之中。 四周石壁湿滑,泛着幽冷暗光,水面漆黑如墨,散发着彻骨寒意,丝丝缕缕往上冒着凉气,仿若狰狞鬼脸。 脚腕上锁着沉重铁链,将他困于齐腰深的冰寒污水里,每挪动一分,铁链便哗啦作响,冰冷的触感似要黏连皮肉。 她刚想凝神思索对策,狱卒狰狞一笑,粗暴捏住他下巴,将一包药粉强行灌入,药粉入喉,辛辣且冰冷,瞬间在体内扩散,正是那歹毒的冰舒散。 “哼,你这多管闲事的,好好尝尝冰舒散的滋味,四个时辰拿不着解药,往后每年冬至,寒毒钻心,椎骨似被万蚁啃噬,寿命也得少上四十年咯!” 狱卒恶狠狠地撂下狠话,锁门离去,水牢里只剩谢淮钦粗重的呼吸与水滴的“滴答”声。 夜渐深,寒意似无数冰针,透过毛孔直刺脏腑。谢淮钦牙关打颤,四肢渐感麻木,血液似凝为冰晶,缓缓流动。 她深知,此刻恐惧无用,强撑着精神,观察水牢环境,摸索铁链锁扣,指望寻出破绽脱身。 正此时,水面无端泛起涟漪,起初细微,转瞬汹涌,水下似有庞然大物游弋,带起暗流涌动,冲撞着他身躯。 谢淮钦绷紧身体,紧盯着水面,须臾,一只苍白浮肿、布满青苔的手探出,接着是颗长发缠绕、五官难辨的头颅,死水气味弥漫,“嘶嘶”声在牢中回荡,似是水鬼索命。 她心提到嗓子眼,却听那“水鬼”竟发出微弱人声:“救……救我……我也是被他们害的,扔在此处……”言罢,又没入水中,只剩漩涡。 谢淮钦不及细想,那“水鬼”复又出现,递来一物,“这是……水牢机关……图,能开牢门……” 她接过湿漉漉的羊皮卷,展开匆匆扫过,依图摸索着拉动牢壁一处暗石,“嘎吱”声中,牢门竟缓缓升起。 谢淮钦拖着麻木身躯逃出,未及喘息,转角遇着个慌张奔逃的小厮,定睛一看,正是影风。 “郡马,快随我走,郡主放心不下你,已带人在外围佯攻,引得他们慌乱,咱趁此时拿证据!” 县令听闻山庄外异动,顿觉大事不妙,脸色煞白,心下暗叫不好,脚步踉跄却又疾如星火般冲向书房。 一路上,他眼神阴鸷,嘴里不停嘟囔着“绝不能败露,绝不能”,那模样像极了一只被逼至绝境、负隅顽抗的恶狼。 冲进书房,他顾不上平日里的斯文作态,手忙脚乱地将堆放在暗格、案几上的账本一股脑儿抱出,那些账本厚实沉重,记录着他多年来勾连权贵、贪墨公粮、中饱私囊的桩桩件件丑事。 炉火本微弱,他却像发了狂,把账本狠狠砸进炉膛,又抱起旁边成捆的密信,纸张簌簌作响,也被无情丢入火中。 火苗起初只是舔舐着纸角,转瞬便在油脂助力下,“呼”地蹿起,橘红的火舌贪婪吞噬着证据,滚滚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慌乱间,装着冰舒散解药的瓷瓶被碰倒,滚落进火炉,“啪”地一声脆响,玻璃瓶碎,解药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火海里。 县令望着熊熊大火,确认再无遗漏,才整了整衣衫,故作镇定地从密道仓皇逃离,消失在夜色深处。 待谢淮钦与影风寻至书房,只觉热浪扑面,眼前只剩一片火海,焦黑残片在空中打着旋。 书架倾颓,案几成灰,哪里还有账本与解药的影子。谢淮钦双眼圆睁,满是不甘与愤怒,拳头紧握,关节泛白,身体也止不住微微颤抖: “就差一步,只差这一步啊,便能将那暗处之人连根拔起!” 话语间,她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体内寒毒似被这怒火与绝望勾动,气血翻涌,双腿一软,直直往后倒去。 影风眼疾手快,赶忙扶住谢淮钦,呼喊着“郡马,郡马!” 可谢淮钦已然昏死过去,面色惨白如纸,唇色乌青。 影风心急如焚,背起谢淮钦,借着夜色掩护,避开残余守卫,寻路返回郡主身边。 郑吣意见此情景,急命亲卫快马回城中寻城中名医。 ………………………………………………………… 过了良久,亲卫才满头大汗、火急火燎地拽着城中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大夫赶来。 那大夫气喘吁吁,不及歇脚,便被影风一路拽着,踉跄进了屋子,引至谢淮钦榻前。 老大夫定了定神,目光一落在谢淮钦身上,眉头瞬间紧皱,那皱纹似沟壑般更深了几分。 他凑近细瞧,见谢淮钦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身子还不时不受控地微微颤抖,似在强忍极大痛苦。 “这郎君怕是中了毒,看这般寒虚,怕是寒毒。” 大夫边说,边神色凝重地摇着头,言语间满是笃定。 言罢,他赶忙将身后药箱解下置于桌上,双手利落打开箱盖,一阵药草混合的独特气息弥漫开来。 他从中取出一方素净脉枕,轻放在床榻边,走到水盆旁,净手拭干,抬手捋了捋斑白胡须,凝神静气,正欲探手为其把脉诊察。 不料此时,谢淮钦似被体内寒毒狠狠噬咬,猛地惊醒来,双眼满是惊惶与痛苦,血丝密布。 见大夫伸来的手,她像只受惊的困兽,急速收起手臂,身子蜷缩成一团,死死抵住床榻内侧,床帏簌簌抖动。 “不要碰我!都出去!”她嘶吼着,嗓音因寒毒折磨而沙哑干裂,仿若困于冰窖、濒临绝境之人,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暴躁与恐惧。 郑吣意与众人皆是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大夫手悬半空,尴尬又无奈,求助般望向郡主。 郑吣意轻咬下唇,神色忧虑,目光在谢淮钦扭曲的面庞与大夫间游移,旋即对大夫轻声说道: “那你出去吧。” “你们通通都出去,这里留我一人在这陪着郡马。” 众人鱼贯而出,房内只剩郑吣意与谢淮钦。 郑吣意柔声道:“谢淮深,是我,别怕,大夫是来救你的。” 说着,缓缓靠近,伸手欲抚其背,却被谢淮钦下意识挥开。 郑吣意也不恼,眼眶泛红,仍温言细语:“寒毒虽凶,可咱定能寻法解了它,你且安心,我必不会弃你不顾。” 谢淮钦意识混沌,寒毒似无数冰锥在血脉穿梭,他痛得额头汗珠滚落,浸入被褥。 可郑吣意声声呼唤、句句关切,终像微光透进黑暗,他身子颤抖渐止,目光有了些许清明,望着郡主,干裂嘴唇嗫嚅: “我……我怕这寒毒伤人,更怕……功亏一篑,让那恶徒逍遥。” 郑吣意握紧她手,让她放心,自己定会找人解此毒。 ………………………………………………………… 可那寒毒仿若一头蛰伏已久、择人而噬的恶兽,趁着间隙稍歇,却仍在谢淮钦体内隐隐躁动,好似下一刻便要再度张牙舞爪、撕裂她的每一寸血肉。 她虚弱地倚在床榻,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边,衣衫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后背,每一次轻微呼吸,都似拉扯着脏腑,带来丝丝缕缕寒意与钝痛。 意识于混沌和清明间飘摇,往昔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在脑海走马灯般闪现。 朝堂之上,她初入时,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刃,生怕步伐轻飘失了男子的沉稳,开口议事,要刻意压低声线,将嗓音磨砺得粗粝沙哑,可又得拿捏分寸,显出几分才略,不被群臣小觑。 与同僚宴饮,酒过三巡,众人随性洒脱,她却只能浅酌,借口不胜酒力,实则怕酒后失态、泄了女儿真身。 如今这要命关头,寒毒不仅折磨身子,更似要扯下她苦心伪装的“面皮”。 忆起大夫那探来的手,她心瞬间悬到嗓子眼,后怕如汹涌潮水。 要是被诊出女儿身,圣威一怒,谢家定是灭顶之灾,双亲年迈,本盼着儿子(女儿扮作的儿子)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却会被囚于深牢,在惶恐绝望中苦熬余生。 邻里乡亲鄙夷目光、街头巷尾恶毒流言,会像脏水泼向谢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不行,绝不能败露!”她在心底嘶吼,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借这刺痛攥紧最后一丝清明与倔强,寒毒肆虐又何妨,定要熬过这关,守好身份,护家人周全。 第13章 二人深温,自心暗动 郑吣意看谢淮钦如此痛苦,着实不忍心。 先遣影风率王府亲卫全城搜捕那逃窜的县令,不论死活定要寻回解药,同时飞鸽传书回王府,求擅长解毒与医术的老医速来相助。 而后,她亲赴城中老字号药堂,以重金求购各类珍稀驱寒药材,诸如千年雪莲、北海鲛人泪化成的凝珠,皆是可暖脏腑、化寒凝之物。 每日,郑吣意亲自在炉灶前守着,依老药方精心熬制汤药,药香弥漫全屋。 喂药时,她轻言细语安抚谢淮钦,待其稍平静才一勺勺送入口中。 夜里,郑吣意不眠不休,用暖炉、厚棉被为他驱寒,还以自身内力,助她疏通阻滞气血,虽内力消耗巨大、疲惫不堪,却未有一丝懈怠,只盼能在寻得解药前,护住谢淮钦性命,压制寒毒肆虐。 谢淮钦在郑吣意不遗余力的悉心照料下,日子一天天过去,身体状况终是有了起色。 那曾如附骨之蛆般啃噬她的寒毒之痛,渐渐隐去,不再让她日夜煎熬、冷汗淋漓。 谢淮钦身体见好,面上也有了往昔红润气色,行动自如,再无病弱之态。 一日晨起,阳光透窗,洒在屋内旧案几上,她正整理书卷,心下忽念起家中之事。 此前早已修书告知双亲会归家探望,可这一遭变故,被寒毒缠身、困于病榻多日,行程耽搁至今。 她踱步窗前,望着庭院中渐次绽放的繁花,眉头微蹙,暗自思忖:时日拖久,双亲必定满心担忧,望眼欲穿盼着自己回去。 况且,那县令虽逃窜,贪腐之事尚未水落石出,沿途归家路上,说不定能寻得些许遗漏线索,或能碰上知晓内幕之人,亦或是发现那恶徒行踪。 想及此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光芒。 当下,她便寻来郡主,将归家念头与沿途寻线索之意娓娓道出。 郑吣意听了谢淮钦的一番话,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认同之色,说道: “你所言在理,家中双亲定是牵挂心切,我们也不能因这波折,误了归期,况且沿途寻线索,或能柳暗花明。” 言罢,她当即转身,吩咐身旁侍从,“速去备好马车,再仔细检查行囊,一应物事切莫有缺。” 侍从领命而去,郡主则走向谢淮钦,抬手帮他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襟,目光温柔又坚定。 “此去路途,仍暗藏凶险,你身子才刚见好,千万要多小心。” “我已嘱影风,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护你周全。” 谢淮钦只觉郡主的手触碰到衣领的瞬间,仿若一道暖流淌过心间,平日里的机警与沉稳瞬间被搅乱。 郑吣意的言语,字字句句都裹着真切关怀,像春日暖阳,烘得人脸颊发烫。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耳尖悄然染上一抹红晕,垂眸不敢直视郡主的眼睛,慌乱间双手也不知该往何处放,只能紧紧攥着衣角,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别样情愫悄然扎根、蔓延,一时竟讷讷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一颗心在胸腔里不受控地加速跳动。 郑吣意瞧见谢淮钦那下意识的后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旋即回过神来,暗自懊恼方才举止太过亲昵,失了分寸。 回想共处的时日,谢淮钦行事磊落,才思敏捷,在查办贪腐案里有勇有谋,着实是个难得之人。 念及新婚之际,谢淮钦许下的承诺,句句诚恳,桩桩在耳,那时只当是场面话,如今看他这般谨小慎微,倒像是心里装着旁人,才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 郑吣意心底莫名泛起酸意,犹如平静湖面被投进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脸上却仍维持着一贯的雍容,不动声色地将情绪藏进眼底。 不多时,马车备好,装饰素朴却结实,拉车骏马神骏非常,打着响鼻,刨着蹄子。 影风身背佩剑,身姿矫健,率先翻身上马,警惕地扫视四周。 郑吣意与谢淮钦携手登上马车,帘幕落下,隔绝了外界喧嚣。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蹄声起,车轮缓缓滚动,二人再次启程,怀揣着对亲人的思念与破案的期许,踏上这归乡兼探寻真相的路途。 ………………………………………………………… 数月跋涉,马蹄哒哒、车轮滚滚,终至临安城巍峨城门前。 郑吣意忆起此前遭遇的种种惊险,寒毒突袭、歹人暗窥,心有余悸,此番返程,特意加派人手,随行护卫个个身姿矫健、神情冷峻,将马车紧紧簇拥其中。 马车行于临安城的街巷,一时间,街道两旁百姓的目光皆被吸引过来。 那浩浩荡荡的阵仗,在寻常市井间显得格格不入。卖菜的阿婆放下手中秤杆,伸长脖子张望。 街边嬉戏的孩童,也顾不得追逐打闹,瞪大了眼睛瞧着,嘴里嘟囔着“这是谁家的贵人,恁般大排场”。 做小买卖的商贩们,探着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马车里坐着的到底是权倾朝野的高官,还是富可敌国的巨贾,亦或是有着传奇身世、倾国倾城的佳人。 满是好奇与探究之色,目光追随着马车,直至那一行身影消失在街巷深处,街头巷尾的热议却还久久不散。 随后马车缓缓在谢宅前停稳,谢淮钦率先挑起帘幕,目光触及家门时,不禁一怔。 往昔那略显陈旧、带着质朴气息的宅院,如今焕然一新。 朱漆大门油亮崭新,门环在日光下泛着金光,门楣上雕花精致繁复,两侧围墙也被修缮得整整齐齐,显是耗费了诸多心力。 不难想象,家中双亲得了自己升官受赏寄回的银两,满心欢喜,特意请匠人们细细雕琢打磨,就盼着能以最好模样迎接儿子儿媳归来。 她稳了稳心神,迅速下了马车,侧身恭敬地扶着郑吣意一同站定,而后朝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抬手叩响门扉,清脆的敲门声在街巷回荡。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声音带着几分久别归家的哽咽与急切,眼眶也微微泛红。 随着“吱呀”一声,朱漆大门缓缓敞开,谢淮钦的爹娘满脸热切、脚步匆匆地跨出门槛。 谢温言着一袭崭新的藏青色长袍,虽年事渐高,腰背却依旧挺直,脸上皱纹镌刻着岁月沧桑,此刻却因喜悦绽满笑意,眼中满是对孩子的骄傲与思念,刚迈出步子,便伸出双手,声音略带颤抖:“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谢母身着暗纹绸衣,发丝梳得一丝不乱,簪着儿子寄回的珠翠,眼眶泛红、泪意盈盈,全然不顾及仪态,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 一把将谢淮钦紧紧搂在怀里,口中念叨:“娘日夜盼着,可把你盼回来了,在外头没吃苦吧?”说着,抬手细细打量孩子面容,似要确认有无风霜之苦。 待瞧见一旁亭亭玉立的郑吣意,二老忙整了整衣衫,收敛了些许激动,满脸堆笑,谢母亲昵地上前拉着郡主的手,眼里满是欢喜与疼惜: “郡主,一路劳顿啦,快进屋里歇着,家里早备好了茶点,就盼着你们呐。” 谢温言也在旁不住点头,侧身相让,目光满是感激与热忱,“家门有幸,能迎郡主大驾,快请,快请。” 郑吣意微笑着福了福身,温婉回应:“公公、婆婆,劳您二位挂念,此番前来,叨扰了。” 言罢,与谢淮钦一道,随着二老步入宅院。 庭院中,花草繁茂,新栽的植株绿意盎然,显然精心打理过,石桌上摆满了各式点心、新鲜瓜果,屋内还飘出阵阵饭菜香,处处透着阖家团圆的温馨与殷切准备,暖意在空气中流淌,驱散了一路奔波的疲惫。 一家人围坐在厅中的雕花圆桌旁,暖黄烛光摇曳,映照着桌上摆满的佳肴,清蒸鲈鱼泛着油光,鱼肉鲜嫩似蒜瓣,入口即化。 红烧肘子皮酥肉烂,浓郁酱汁红亮诱人。 还有翠绿的时令蔬菜,清新爽口,荤素搭配得宜,满桌菜色皆是谢母精心吩咐厨房准备,盼着能合女儿与郡主口味。 起初,大家还客客气气寒暄着,说着朝中趣事、家中琐事,言语间满是温情。 没多会儿,谢母便搁下碗筷,笑意盈盈地操起公筷,先是给郡主夹了一大块鱼肉,软语道: “郡主,尝尝这鱼,是今早市集上挑的鲜货,可嫩嘞。” 郑吣意忙欠身致谢,温婉应下。 接着,谢母又把目光转向谢淮钦,一块肥美的肘子肉稳稳落入她碗中,“淮深啊,你在外面奔波,定没好好吃饭,多吃些补补。” 几轮下来,谢淮钦碗里菜品堆成小山,她苦笑着阻拦:“够了,娘,我都快吃不下了,这一顿饭吃下去,怕是要走不动道了。” 谢母一听,手上动作顿住,眉头轻皱,佯装生气地嗔怪:“胡说!怎么会呢,就这么点饭,我看你啊,都瘦了好多,整个人疲惫得很,不像以前精神了。” 边说,边还拉着谢淮钦胳膊,上下打量,那眼神满是疼惜,似要把女儿这些日子吃的苦都瞧出来,又夹了几筷子青菜。 “再吃些菜,荤素得均衡,在外头可别落下病根。” 谢淮钦无奈,只得埋头继续吃,偶尔抬眼,与郡主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厅中笑语不断。 饭后,厅中烛火摇曳,暖意仍在弥漫。郑吣意以路途劳顿为由,福了福身,仪态优雅地先行回房歇息,裙摆轻拂地面,留下一抹温婉背影。 谢淮钦还未及松口气,便见父亲谢温言神色凝重,几步上前,伸手拉着他,嘴里念叨着“劳累了,随爹去书房,有话同你讲”,那语气不容置疑。 父女俩身影匆匆穿过庭院廊道,步入书房。 刚进书房,谢温言反手将门关紧,背手在屋内踱步,眉头紧锁,似有千头万绪纠缠。 片刻后,他停住脚步,目光直直盯着谢淮钦,满脸焦急与疑惑,终是开口: “怎么会这样,你与郡主怎么能成婚呢!你可是……是….哎!这可如何是好,郡主知晓你的女儿身份嘛?” 话语间满是震惊与忧虑,音量虽低,却字字砸地有声。 谢淮钦心下“咯噔”一下,眼眶泛红,膝盖一软,“扑通”跪地,声音哽咽: “孩儿不孝,让爹娘如此操心!” 谢温言见状,忙跨前一步,双手用力扶起爱女。 “好孩子快起来,爹不怪你,爹就是担心啊!”手上还不忘轻拍谢淮钦肩头,安抚他情绪。 谢淮钦稳了稳心神,迎着父亲急切目光,将这些日子经历一一道来。 从顶替哥哥入朝时的忐忑,到查办贪腐案时的惊险,再到遭遇那恶人的毒手、中了寒毒,以及郡主悉心照料、一路相伴种种事宜,事无巨细,言辞恳切,书房中唯余他低诉声。 谢温言听完这惊心动魄的一番讲述,脸色骤变,双眼圆睁,满是震惊与骇然,身子晃了晃,似是站立不稳,抬手扶住书案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 额上青筋暴起,嘴唇微微哆嗦,“那歹人竟如此狠毒,扬言让你少四十年寿命,这可怎生是好!” 话语间满是焦急与忧虑,音量不自觉拔高,在书房中回荡。 第14章 不能再生育了 他顾不上多言,转身大步迈向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扯着嗓子高喊: “来人呐,速去请李神医,就说我有急事相求,务必请他即刻赶来!” 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又透着揪心的急切。 吩咐完下人,谢温言疾步回到谢淮钦身边,双手握住她的肩头,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似要瞧出那所谓寒毒的端倪,嘴里念叨着: “别怕,孩子,你李伯伯是爹的结拜之交,从小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叫他来稳当些,而且医术高明,定能探出个究竟,寻出解法。” 不多时,脚步声响,李神医背着药箱匆匆赶到,谢温言忙迎上去,拉着他直奔书房内,急切说道: “贤弟,快给小女把把脉,她遭人暗害中了寒毒,性命攸关呐!” 李神医神色凝重,将手指搭在谢淮钦脉搏之上,闭目凝神,许久,才缓缓睁眼,眉头依旧皱得紧实。 谢温言在旁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只死死盯着神医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这寒毒甚是棘手,已侵入脏腑根基,寻常法子怕是难以拔除,况且……还……” 李神医面露难色,话语吞吞吐吐,手捻胡须的动作也透着迟疑。 谢温言见状,心猛地一沉,忙上前一步,恳切说道:“贤弟,但说无妨,如今情形再糟,也总得有个应对。” 李神医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惋惜与无奈:“恐怕以后不会再有葵水,并且,从此不再能生育了。” 声音虽轻,却如重锤砸在屋内,回音久久不散。 谢温言身形一晃,满脸尽是震惊之色,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神医,似不敢相信这般残酷论断。 转瞬,心疼如潮水般涌上,眼眶泛红,喃喃道:“这孩子,怎就遭此大难,受这般苦啊。” 可念头一转,想到女儿如今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无葵水之事,从某种角度而言,也减少了身份暴露的风险,心底又涌起复杂滋味,愁绪与庆幸相互交织,五味杂陈。 再看谢淮钦,她站在一旁,身姿挺直,脸上神色虽有黯然,却并无过多悲戚失态。 其实早在身体迟迟未有动静、隐约猜到几分后,她便有了心理准备。 思量也与父亲如出一辙,这生育无望、葵水断绝固然是命运重击,可既已如此,至少少了朝堂身份暴露之忧,于当下复杂处境,也算一丝“别样慰藉”,只是未来漫漫,不知该如何向郡主交代,愁绪悄然缠上心尖。 李神医见谢温言如此悲恸,眼眶也不禁泛红,赶忙上前搀扶起跪地的他,长声叹道: “大哥,您且先莫要这般哀伤,伤了身子可怎么好。我又何尝不揪心淮钦这孩子,打小看着她长大,伶俐乖巧,如今遭此横祸,我这心里跟刀绞似的。” 说着,李神医轻拍谢温言的手背,神色凝重又满含诚恳 “您放心,我既与您结拜一场,定会倾尽全力去医治。 “这些日子,我会遍寻古籍、访求同道,钻研更妥帖的调理之法,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绝不放弃。” “只是这寒毒对身子伤害太重,这生育之能,即便日后毒清体健,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谢温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虽早有预感,可亲耳听闻,仍觉心如死灰,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罢了罢了,能保住她性命,已是万幸,是我这当爹的,对不住她,拖累她至此。” 言罢,望向一旁静静伫立的谢淮钦,目光满是疼惜与愧疚。 谢淮钦走上前,握住父亲的手,轻声道:“爹,生死有命,孩儿既已走到这步,便不惧往后。” “能多陪您和娘,能守着咱家,已是上苍眷顾,您别再自责了。” 二人沉浸在父女情深的氛围里,正各自心忧又彼此慰藉,却被李神医一声轻咳打断。 李神医满脸踌躇,斟酌再三后开口: “大哥,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一下,淮钦回来探亲,按规制、事务,恐也呆不了多少时日,可这寒毒棘手,需长期精心治疗,一步都错不得。” “我如今已年迈,腿脚不灵便,精力也大不如前,恐不能陪她跋山涉水去京城那地方,长途奔波、异地安顿,我怕应付不来,误了孩子病情呐。” 谢温言一听,本就紧锁的眉头拧得更紧,焦虑瞬间涌上眼眸,双手无措地搓着,声音拔高、带着几分急切: “那…这该如何是好!贤弟,你是淮钦活命的指望,你若不能随行,这京城之地,人生地不熟,找个靠谱医家谈何容易,孩子的毒可怎么解啊!” 李神医抬手示意谢温言稍安勿躁,神色舒缓些许,温言劝解: “无妨,我可以让舒月陪着淮钦。” “您也知晓,这俩孩子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舒月机灵聪慧又贴心,对药理也颇有钻研,日常协助调理、盯着用药、记录病情变化,她能做得周全,比我这老头子方便多了。” 我在这边也会时刻与她通信,把控药方调整,断不会让淮钦的医治出了岔子。” 谢温言听了,神色稍霁,回忆起舒月那乖巧懂事的模样,心底算是有了几分慰藉,可仍忧心忡忡: “但愿如此,只是辛苦舒月这孩子了,此番托付,责任重大,但愿她能护得淮钦周全。” 谢淮钦听闻李神医提及舒月,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忆起幼时与她一同嬉闹于街巷、研习于医庐的时光,忙说道: “爹,神医伯伯所言极是,舒月机敏过人,有她相伴,孩儿也安心些。这些年她随神医伯伯潜心学医,医术造诣不凡,定能助孩儿度过此难关。” 谢温言微微颔首,神色虽仍凝重,却也多了分释然 ………………………………………………………… 夜幕像一块幽蓝的绸缎,悄然在天边铺展开来,谢温言站在庭院中,风拂过衣袂,带来几分夜的凉意,他抬眸看了眼天色,转身对着身旁的谢淮钦说道: “钦儿,时辰不早了回去吧,免得郡主起疑。” 谢淮钦躬身应了声“是”。便踏出院子。 谢温言又走上李神医跟前,满是诚恳与感激: “贤弟,今日实在是麻烦你了,天色已晚,你就别回去了,我安排人带你去客房住下。” 李神医直起身,脸上虽透着些疲惫,笑意却暖融:“大哥这是哪里话,医者本分罢了。” 说着,拱手应道:“好,一切听大哥的。” 待李神医被小厮引去客房歇下,谢温言这才放心的回自己房内。 谢淮钦踏入房门时,屋内烛火未歇,郡主身着锦缎亵衣,正坐在榻边,手中还攥着本未看完的书卷,抬眸见她身影,柳眉轻蹙,朱唇轻启:“你上何处去了,怎得这么久才回来。” 谢淮钦缓步行至郡主身前,赔着笑,温声道:“不过是与家父许久未见,说了许多体己话。” 言罢,她抬眼细细打量郑吣意,见她眼下隐有乌青,不禁心生愧疚与疼惜。 “郡主怎么还不睡,可是不习惯此处,这里虽不比京城郡主府,让郡主委屈了。” 郑吣意一听,忙不迭地放下书卷,起身靠近她,佯装不经意道: “哪里,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罢了,怕你夜里受寒体内寒毒加剧。” 她目光在谢淮钦脸上游走,试图寻出几分憔悴或不适 “你也知晓自己身子,还这般晚归。”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心下一暖,凑近一步,低语轻诉 “不过是与家父说些体己话,另外家父知晓我中毒之事,请了李神医来为我瞧了瞧病情,倒是惹得郡主担心了,臣愧不敢当。”说罢,他微微垂首,面露惭色。 郑吣意秀眉轻挑,面露忧色与疑虑,朱唇轻启: “你们这地方的大夫医术行嘛,我已给王府回信,让专门研究解毒的老医来给你诊治。 京城那位老医,钻研各类毒症数十载,经手病例无数,经验颇丰,我想着定能助你祛毒。” 谢淮钦听完,心猛地一紧,忙拱手作揖,神色恳切: “郡主,有劳你如此为臣费心,但请郡主让此医勿奔波这一趟,有李神医为我诊治足矣。” “虽说李神医出身地方,可在这民间素有‘华佗再世’美称,医术十分了得,真不比宫里太医差呀。” 郑吣意听着他言辞恳切,又见她如此维护李神医,心中思量一番,终是轻叹了口气,缓声道: “也罢,既然你这般信任他,那便依你。如这个神医能治好你的病,我就飞鸽传书让老医折返,不用来了。” 谢淮钦心头大石落定,展颜一笑,再次拱手。 “多谢郡主体恤,臣定当谨遵医嘱,好生调养,不负郡主关怀。” 烛火轻摇,暖黄光晕在屋内弥漫,郑吣意瞧着谢淮钦,眉眼弯弯,满是期许,摆摆手催道: “好啦好啦,快点就寝吧,明日你带我去街上逛逛,我还想看看这临安城有什么好玩的。” 言语间,兴奋难掩,对这异乡市井充满好奇,京城繁华虽盛,却总是少了几分民间烟火的灵动。 谢淮钦浅笑应下,声音温和:“好,郡主,明日我定带你去,体会京城没有的民间风味。” 说着,她转身欲去拿洗漱物件,又似想起什么,补充道。 “我去洗漱一番,洗漱完我去隔壁书房睡,郡主早点休息。” 自幼礼教规矩刻在骨子里,即便成婚后,也不敢逾矩,何况如今身染寒毒,更怕累及郡主。 郑吣意刚一张嘴,想出声制止,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大婚那夜,自己娇蛮任性,直言要她睡地上,自个儿独占床铺,那时只当是对这包办姻缘的小反抗。 可如今,眼瞧着他身形单薄,面色透着病色,这寒毒每逢夜里寒气重时,便会让她浑身寒颤、痛苦难耐,怎还能再让睡冰冷之地? 犹豫一瞬,终是轻启朱唇,轻声道:“好。” 谢淮钦微微颔首,抱着衣物出门,身影没入夜色廊道。 片刻,洗漱完回来,路过郡主身侧时,还带着湿意的发梢滴下水珠,她匆匆别过脸,怕沾湿郡主衣衫,低低道:“郡主,那我去了,夜里若有事,唤我便好。” 郑吣意坐在床边,手指绞着锦被一角,抬眸瞧她,烛光映出眼中复杂情绪,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些莫名情愫滋生,“嗯,你也早些安置,莫要再受了凉。” 待谢淮钦离去,关门声轻响,郡主躺倒在床上,望着床顶幔帐出神。 以往独眠,只觉自在,今夜却无端觉得床铺空落,窗外风声呼啸,想着隔壁书房简陋,她又带病,辗转反侧许久才沉沉睡去。 次日晨曦透窗,郡主醒来,正理着妆容,就听门外谢淮钦轻唤: “郡主,可起身了?早膳备好,咱们用完便可上街去。” 声音清朗,透着朝气,郑吣意嘴角不自觉上扬,高声应着,满心期待这临安一日游。 第15章 同心结能保情意绵绵 郑吣意推开房门,恰见谢淮钦立在庭院之中。 日光倾洒,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暖金,一袭深蓝色长袍,衣袂飘飘,墨发束起,仅用一根素色丝带固定,通身透着温润的书卷气,郡主瞧着,不禁眼前一亮,仿若第一次这般细致打量她。 正怔愣间,谢淮钦抬眸,目光直直撞上郡主,嘴角噙起一抹浅笑,声线温和犹如春日微风: “郡主昨晚睡得可还好?” 说着,她上前几步,又道,“今日集市热闹,听闻来了些外地的小吃摊,花样新奇,郡主若有兴致,咱们去街上吃好吃的,权当消遣。” 郑吣意回神,脸颊微微泛红,轻咳一声,抬了抬下巴,故作矜持: “哼,瞧你有心,本郡主便随你走上一遭,不过若是吃食不合口味,可别怪本郡主发难。” 话虽如此,眼眸中闪烁的却是藏不住的期待与雀跃。 二人并肩出府,街头人来人往,烟火缭绕。 谢淮钦侧身,小心护着郑吣意穿过熙攘人群,每至一摊,总要先问询郡主意向,买到吃食,便递到郡主手中。 二人立在街头正笑语闲聊,气氛融融。 谁料,突然闯出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仿若莽撞的蛮牛,直愣愣地撞到谢淮钦身上。 冲击力使得谢淮钦身形一晃,眉头微皱。 那壮汉却毫无歉意,嘴里嘟囔着不干不净的浑话,粗声粗气嚷嚷是旁人挡了她的道。 郑吣意本瞧着谢淮钦被撞就满心不悦,此刻听这无理叫嚷,怒火“噌”地一下蹿上心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上前一步,娇声怒斥: “你这人好生粗鲁,明明你先撞上来的,怎的这般不讲道理!” 可二人此番出门,图个自在,并未带任何随从。 谢淮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在这闹市太过惹眼、招惹麻烦。 然而,那壮汉见郡主是个娇弱姑娘家,竟起了歪心思,以为能随意拿捏,嘴里污言秽语,抬手作势要教训郡主,满脸横肉因狰狞神色愈发可怖。 谢淮钦见状,眸光瞬间冷厉如刀,哪里还顾得上低调行事。 她身形如电,猛地抬脚,裹挟劲风,狠狠一踹,正中壮汉腹部。那壮汉“哎哟”惨叫,弯腰蜷缩。 谢淮钦趁势,一把拉住郑吣意柔荑,转身飞速穿梭在人群中,边跑边回头留意那壮汉动静,郡主亦快步紧跟,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谢淮钦拉着郡主在街巷中七拐八绕,直至身后没了那壮汉的叫嚷声,才寻了处幽静的茶肆后院停下。 郑吣意跑得双颊泛红,胸脯微微起伏,嗔怪道: “那莽汉着实可恶,今日若不是你,我定要好好教训他!” 话虽如此,看向谢淮钦的眼里却满是感激与依赖。 谢淮钦轻笑着递过手帕,“郡主莫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她抬眸望向远处,神色渐肃,“只是此番行事怕是得罪了人,往后出门,还得多带些护卫才是。” 郑吣意微微颔首,把玩着手中手帕,以往只觉谢淮钦儒雅,今日见她这般果敢护己,心下泛起别样涟漪。 二人进了茶肆,寻个雅间坐下,点了壶香茗、几样精致茶点。 谢淮钦执起茶壶,动作行云流水,为郡主斟满一杯,茶香袅袅升腾。 郑吣意轻抿一口,抬眸问道:“你武艺这般好,往日倒没瞧出来。” 谢淮钦搁下茶壶,温声道:“不过略通拳脚,危急时刻能护郡主周全,便是万幸。” 正说着,窗外传来一阵悠扬丝竹声,原是街头艺人在表演杂耍。 郑吣意来了兴致,拉着谢淮钦出去瞧热闹。 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谢淮钦便在外围寻了处高地,让郡主站在身前,双手虚扶,以防她摔倒。 郑吣意看得目不暇接,时而拍手叫好,每至精彩处,总会回头与谢淮钦相视一笑。 此时,热闹的人群中,一个女子如灵动的雀儿般突然从旁闪出,直扑向谢淮钦,双臂一伸,紧紧抱住了她。 谢淮钦只觉腰间一紧,心下猛地一惊,下意识要挣开,待看清来人,神色才缓和些许,原是舒月。 她俩青梅竹马,自小相伴着在街巷嬉闹、于庭院习字,岁月悠悠,情谊深长。 哪怕如今谢淮钦着男装、仿兄长言行,可舒月只需一眼,便能穿透表象,认出她来。 至于谢淮钦女扮男装背后那些迫不得已的隐情,她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知晓她是为了家族不得已而为之。 郑吣意这正瞧着杂耍看得入神,兴致盎然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搅得没了心情,秀眉轻蹙,目光满是疑惑与不悦。 谢淮钦自是敏锐察觉,忙不迭与舒月拉开距离,脸上堆起笑,郑重介绍起来: “郡主,这位是舒月,我们打小便相识,她是李神医伯伯的女儿,医术也颇得真传;舒月,这便是郡主,如今……我们已结为夫妻。” 舒月听了,俏脸一红,忙不迭向郡主欠身行礼,言语间满是歉意: “郡主恕罪,我方才没了分寸,一时恍惚,还当是儿时那般,才唐突抱了淮深哥哥,还望郡主莫怪。” 郑吣意瞧着她那副紧张模样,神色稍霁,摆了摆手,语气温和: “无妨,你们自幼一道长大,情谊深厚,我自不会怪罪,舒月妹妹和谢郎的。” 谢淮钦耳朵一竖,捕捉到那声“谢郎”,身形微怔,心底似有羽毛轻拂,泛起丝丝涟漪,暗忖: 以往她皆唤我郡马或全名,怎的如今这般亲昵称呼? 谢淮钦正想得入神,郑吣意轻咳一声,打破了她的思绪,随即目光柔和地打趣道: “谢郎在想什么呢,这般专注。” 谢淮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询扰了思绪,面上一热,忙强装镇定,扬了扬下巴,故作淡定地应道: “没什么,我是想去前处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玩的。” 郑吣意与舒月闻言,皆兴致勃勃,三人一道往前走去。 行至一个摊贩前,摆摊的阿婆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了缝,盯着郡主便热情开腔: “姑娘,瞧这好相貌,眉清目秀的,当真俊俏!要不要看看咱家的胭脂,这可是好物,在姑娘脸上一用,美貌更甚呐!” 郑吣意只淡淡瞥了眼那胭脂,心下觉着不过是些寻常“庸脂俗粉”,比不上京城的精细讲究,刚启唇欲拒,阿婆瞧见郡主这一停顿,只当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买。 眼珠一转,阿婆转而朝向谢淮钦,热络劝道: “小郎君,给心上人买一个吧!您瞧,这胭脂买了,我还送二位一个同心结,寓意着二人同心呐,多应景!” 这话一出,谢淮钦耳根瞬间泛红,抬眸瞧了瞧郑吣意,见她并未反感,犹豫一瞬,终是掏出钱来买下。 郑吣意被这阵仗弄得不好再拒绝,也便默许了。 买罢胭脂,阿婆仍不罢休,双手递过同心结,眉飞色舞地介绍: “这同心结啊,可得两个人一起握着,然后闭眼祈愿顷刻,方能保佑二人情意绵绵,往后日子甜甜蜜蜜嘞!” 谢淮钦与郑吣意对视一眼,脸上皆是羞涩之意,犹豫片刻,还是依言握住同心结,缓缓闭眼,默默祈愿。 此刻,周遭喧闹似都淡去,唯剩彼此靠近的心跳声,仿若有丝丝缕缕的情丝,悄然在这市井烟火间缠绕得愈发紧实。 一旁的舒月瞧着这一幕,目光微黯,嘴角勉强扯起一丝笑意,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 ………………………………………………………… 一番尽兴游玩后,日光渐斜,暖橙色余晖洒遍街巷,几人便携着满身的市井烟火气回谢宅了。 舒月因李神医与谢温言的嘱托,需留在谢宅,以便跟进了解谢淮钦那寒毒之症,探寻治愈之法。 厅内烛火摇曳,桌上摆满珍馐佳肴,热气腾腾,香气氤氲。谢母目光慈爱,抬手间频频给舒月夹菜,口中念叨着: “月儿啊,多吃些,你自幼与淮深一处长大,如今还劳你费心她的身子,可别累坏了自个儿。” 舒月乖巧点头,浅笑应着,谢淮钦亦不落其后,夹了一箸鲜嫩鱼肉置于舒月碗中,温声道:“这是你素日爱吃的,快尝尝。” 郑吣意坐在一旁,本还带着几分慵懒,见此情景,嘴角笑意瞬间凝住,心头似被小虫轻咬,无端泛起酸涩。 她垂眸盯着眼前精致瓷碗,思绪纷乱,暗自揣测: 这般亲昵举动,这舒月,难不成是谢淮深藏在心底的心上人?可若是心上人,此前又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越想越觉如坠云雾,满心的不自在,手中筷子也似有千斤重,再没了动筷的兴致。 厅中笑语依旧,灯火融融,唯郡主心间笼上一层郁郁阴霾,那饭菜香气,此刻闻来,竟也失了滋味。 晚膳的喧嚣渐歇,厅中的烛火在众人散去后,仍摇曳着微光,似在贪恋这热闹余韵。 谢淮钦惦记着那祛寒的温补药方,知晓舒月会准时,定会精心熬制,便踱步至书房,打算在那静候。 行至书房门口,她回首望了望郡主离去的方向,想起饭前已同她细细解释过这寒毒一事,还有在这谢宅之中,因养病之便,二人分房睡亦无妨,不会惹人非议,也不会影响彼此既定的“夫妻”名分。 当时郑吣意神色平静,只轻轻颔首,未有多言,可那一瞬间,眼眸深处似有微光闪动,谢淮钦猜不透其中藏着的情绪,她无暇细究,只当是自己多心。 此刻,独坐在书房檀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扶手,谢淮钦心底泛起一丝复杂滋味。 “这假夫妻的名头,起初不过是权宜之计,为应对诸多麻烦,可时日见长,与郡主相处点滴,她的一颦一笑、嗔怒娇俏,都如细沙落于心间,悄无声息地堆积。而舒月,青梅竹马的情谊同样沉甸甸,是幼年相伴、知晓彼此所有秘密的亲近。” 正出神,舒月轻叩门扉,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走进来,柔声道: “淮钦,药熬好了,趁热喝。” 她走近,将药碗递来,目光关切,看着谢淮钦接过,又叮嘱:“这药方我特意调了剂量,喝下去,夜里该能睡个好觉,寒毒也能压一压。” 谢淮钦闻着药香,点头致谢,仰头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散开,恰似她现下纷杂的心绪。 另一边,郑吣意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发呆。 手指随意拨弄着台上的珠翠,脑海中反复浮现谢淮钦提及分房睡的模样,那般坦然,可自己为何竟有一丝失落? 本就是假夫妻,各有各的缘由才绑在一处,理应自在接受这安排,可胸口那股闷气,却如丝线缠缚,越来越紧。 她暗嘲自己,莫不是在这虚假名分里,动了不该动的真情,误把相处日常当作了夫妻恩爱的苗头,思及此处,长叹一声,起身走向床榻,却辗转难眠,屋外的月色,洒在窗棂上,映出一片清冷,恰似她此时心境。 第16章 醋意横生,暗自误会 次日,晨曦初破,暖光尚柔,郑吣意犹在梦中,却被院内的串串嬉笑声扰醒。 她柳眉轻蹙,心下微恼,素手轻抬,揉了揉惺忪睡眼,慵懒唤道:“来人呐,伺候洗漱。”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水递巾,忙碌间,郑吣意满脑子都是那恼人的笑声,仿若勾人却又扰人的精怪,搅得她没了半分困意。 洗漱罢,她莲步轻移,顺着那笑声寻去。绕过雕花回廊,行至一处开阔庭院,眼前一幕却让她脚步顿住。 只见谢淮钦一袭月白锦袍,长身玉立,手中丝线轻牵,仰头望着那高飞的风筝,嘴角噙笑,眉眼间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舒朗。 一旁的舒月,身着浅粉罗裙,笑靥如花,正巧笑倩兮地说着什么,手中还拿着未放的另一只风筝。 郑吣意心尖蓦地一紧,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般。 舒月同谢淮钦在此处嬉闹,瞧着二人默契模样,郡主无端想起过往种种。 那些谢淮钦望向自己时偶尔的疏离,与此刻望向舒月全然不同,仿若春日暖阳与寒冬冷霜之差,心头不禁泛起酸涩,莫非,那些相处时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于他而言,只是逢场作戏? 风拂过,发丝轻扬,郑吣意攥紧了手帕,藏在袖中的指尖泛白,面上却强装镇定,只静静立在那儿,看着眼前二人,仿若成了这春日盛景里的局外人。 谢淮钦敏锐捕捉到郑吣意身影,笑意瞬间敛去,神色添了几分郑重,疾步趋近,手中仍握着风筝线轴,诚挚相邀: “郡主,这春日放风筝最是应景,您也来凑个趣儿?” 郑吣意抬眸,瞧着那飘摇风筝,心下实是欢喜,奈何余光瞥见一旁舒月,嘴角一勾,下巴轻扬,傲气道: “此等俗物,本郡主没兴趣,不过是孩童玩意儿,你们自已玩吧。” 谢淮钦只当她真心不愿,心底虽有些失落,却仍拱手,礼数周全: “如此,郡主不愿就算了,原是我唐突。” 话锋一转,侧耳听那郑吣意腹中传来细微动静,心下了然,浅笑再绽。 “郡主饿了吧,巧得很,这边早膳刚摆好,佳肴正热乎,可否赏脸一道用膳?” 郑吣意双颊泛红,暗恼这肚子不看时机“作祟”,本欲开口拒绝,话到嘴边,肚子又咕咕作响,似在抗议,无奈之下,轻咳一声,别过脸去,故作淡然: “罢了罢了,既已备好,那便赏你这一回,只是吃食可得合本郡主口味,不然可有你好受的。” 言罢,抬步先行,裙摆轻拂,仪态万千,只是那耳尖的一抹红,泄露了心底真实情绪。 谢淮钦嘴角噙笑,与舒月对视一眼,忙跟在郑吣意身后,往膳厅而去。 舒月心思细腻,自始至终留意着郡主神色,瞧出那故作高冷下的真实渴盼,可也未点破,只在一旁默默立着。 待郑吣意转身移步,谢淮钦才觉胸口忽地一阵异样,眉头轻皱,抬手按了按胸口,低声对舒月道: “今日我这胸口莫名有些灼痛,恰似有肉紧紧缩作一团,怪难受的,待会用完膳,还得劳烦你帮我瞧瞧。” 舒月一脸关切,忙不迭点头应下,“深哥哥放心,许是近日劳累或是着了风,我定会仔细查看。” 二人这一来一往,言辞虽寻常,可落在郡主眼里,却满是亲昵意味。 郑吣意余光瞥见,脚步顿了顿,酸涩之意直往上涌,暗自腹诽: “这谢淮深,当真没心没肺,才与我这儿兜兜转转,转头就与旁人这般亲近。 “还这般托付,哼,和这舒月倒是亲昵非常,还‘深哥哥’这般叫着。” 她攥紧了手帕,指尖都泛白了,强忍着回头质问的冲动,昂首阔步继续往膳厅去,可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任谁都能察觉出郑吣意已然怒火中烧,这场春日之局,似是被这几声称呼,搅得更复杂了几分。 “当真是看错了人!”她咬着下唇,加快了前行步伐,裙摆都似带着恼意,簌簌作响,把满心委屈与不甘都甩进那匆匆步履里。 几人入了大厅,四下里静谧,唯有丫鬟轻步穿梭布菜之声。 谢温言与谢母一早外出,宅子少了几分主家坐镇的热络。 谢淮钦先是礼数周全,恭敬引着郑吣意至主位,待郡主落了座,她才与舒月依次在旁坐下。 桌上珍馐满布,热气氤氲。谢淮钦念着郑吣意身份,执筷夹起一箸鲜嫩鱼肉,欲放至郡主碗中,未料郡主蛾眉一蹙,俏脸含嗔,酸溜溜道: “我有手,不需要你夹,你还是给你的舒月妹妹夹吧!”那话语像裹了层冰碴,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谢淮钦一怔,手僵在半空,满是疑惑,暗自思忖: “这是怎么了,好好一顿饭,怎就无端起了风波,莫不是饭菜当真不合她胃口,触了霉头?” 这般想着,她下意识转向舒月,依言夹了菜递去,还温言叮嘱:“舒月,你也多吃些。” 郑吣意见此,胸口怒火“噌”地蹿高,杏目圆睁,银牙紧咬,心里直骂: “谢淮深你个大笨蛋,榆木疙瘩,竟还真夹!” 可转瞬,思绪回笼,她猛地反应过来,暗忖自家这气生得没由头,本就与她是假夫妻,逢场作戏罢了,何来这满心醋意、一腔愤懑? 念及此,郑吣意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故作淡然,闷头自顾自吃起饭来。 ………………………………………………………… 饭后,谢淮钦径直往书房走去,神色间隐有不适。 舒月心领神会,匆匆随在后头,一路无言,直至踏入那满是墨香书卷气的书房。 谢淮钦背过身,略显迟缓地褪去外衣,指尖微颤着拨开里衣领口,解下裹胸布,露出那白皙胸膛。 房内静谧,唯余呼吸轻响,舒月抬眸瞬间,目光触及那片肌肤,心陡然间像敲起了急鼓,“砰砰”乱撞,双颊也无端泛起绯色,忙不迭别开眼去,可那热度仍在攀升。 待稍稍镇定,她复又瞧向谢淮钦胸前,原本应如女儿家般微微起伏之处,此刻竟是平坦紧实,触手还硬邦邦的,全无半分柔软。 舒月心下一惊,暗自思忖,莫不是那寒毒作祟,引发这怪异“肉缩之症”?瞧这模样,寒毒势头着实猛烈,若不速加医治,怕是后患无穷。 谢淮钦被她目不转睛盯着,顿觉尴尬万分,轻咳一声,似要打破这难堪沉默,声线也染上几分不自在: “舒月,你……你可瞧出什么端倪了?” 言罢,抬手欲掩,却又觉此举太过忸怩,僵在半空,只盼她快些言语,解了这局促困局。 舒月猛地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将方才那些慌乱与羞赧暂且压下,清了清嗓子,神色凝重地同谢淮钦讲起自己的推断: “淮钦,依我看,你这症状极有可能是寒毒引发。寻常病症断不会让身体这般异样,如今胸口平坦、触感坚硬,又伴有灼痛,应是寒毒侵蚀肌理,致使气血不畅、肌体挛缩。” 说着,她眉头紧蹙,满是忧虑。 谢淮钦静静听完,心底自是泛起一阵酸涩与怅惘,往昔身为女儿身的那些细腻、娇柔,在这寒毒侵蚀下渐渐消逝,连每月葵水不再,身形也越发似男子般硬朗。 可念头一转,她又觉着,如今这模样,行走朝堂之上,伴于郡主身侧,少了诸多不便与风险,倒也算有几分“益处”。 她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意,抬手轻拍舒月肩头,温言安慰道:“别担心,舒月。” “李伯伯医术精湛,既已言明这寒毒可治愈,定是有法子的,如今不过是些波折,待寻齐药材,施针用药,总会慢慢好起来,恢复如初的。” 话虽如此说,可那望向窗外春日暖阳的眼眸里,仍藏着一丝隐忧。 第17章 什么事情要两个人在书房……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郡马,郡主请您去屋内一趟。” 丫鬟嫣儿的声音清脆响起。 谢淮钦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她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应道:“来了,我这就去。” 待谢淮钦的话音落下,嫣儿便匆匆回去复命了。一旁的舒月也轻声说道:“我去弄药了。”说罢,便转身离开。 片刻后,谢淮钦整理了一下衣衫,踏入房内,只见郡主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冷淡,眼神中透着一丝疏离。 还未等谢淮钦开口,郑吣意便缓缓说道:“还有不过一月,便是年关了。 “你我如此短时间赶回京城怕是来不及,再加上你的身体也经不起如此颠簸,我已飞鸽传书至京城,告知年后返京。” 谢淮钦心中一暖,她知晓郑吣意虽表面冷淡,实则心思细腻,关怀备至。 “多谢郡主体恤,淮深惭愧,因我之故,耽搁了行程。”谢淮钦恭敬地回道。 郑吣意微微抬眸,看着面前这位温润如玉的“郡马”。 “你我既已成亲,无需如此见外。待年后回了京城,诸多事宜还需你我共同应对。” 谢淮钦心中一惊,她女扮男装成为郡马之事,一直是心中隐秘,生怕被人察觉。 可如今郑吣意的话,却让她有了一丝慌乱。 “淮深定当全力辅佐郡主。”她垂首说道,试图掩盖内心的波澜。 正当此时门外小厮声音打断二人。“大人,郡主,镇上出了人命,县令知晓了您的大驾派人带了轿子来请你至衙门。” 谢淮钦闻言和郡主对视无言则出了房门,唤来了影风跟随自己一同前往。 ………………………………………………………………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若凝结的冰霜,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县令诚惶诚恐,赶忙疾步上前迎接,其神色间满是焦虑与敬畏:“郡马大人,此次案件着实颇为蹊跷,受害者乃是本镇上那富户之子,本应是享尽荣华、前途无量,不想竟遭此横祸。” “其尸体被发现于河边,那处荒芜阴冷,杂草丛生。” “可怜这公子周身竟无明显外伤,却已然没了气息,仿若被无形之手悄然夺去了生机。” 卑职听闻郡马大人睿智过人,特请大人前来相助,还望大人能拨云见日,为这冤魂寻得真相,以安民心。” 谢淮钦走近查看尸体,她目光敏锐,发现死者指甲泛青,嘴唇略显乌黑。 “可曾查验是否中毒?”谢淮钦问道。 县令忙答:“仵作已查验,并未发现中毒迹象。” 谢淮钦心中起疑,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死者衣物,发现领口处有一丝细微的红色痕迹,似是某种特殊的印记。 影风在一旁低声道:“大人,这痕迹看着不像寻常之物。” 谢淮钦点头,站起身来对县令说:“将与死者有关之人都带来询问,包括他的家人、仆人、朋友。” 不多时,众人被带到堂前,死者之父老泪纵横:“大人啊,犬子向来善良,从不与人结怨,怎会遭此横祸啊。” 谢淮钦看着他,轻声问道:“案发前,你儿可有异常之处?” 老人思索片刻:“前几日,犬子曾收到一个神秘包裹,打开后便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但问他是何物,他却不肯说。” 谢淮钦心中一动,命人去死者房间搜寻包裹。这时,死者的贴身仆人战战兢兢地说:“大人,我曾见少爷与一位神秘黑衣人在花园角落交谈,那黑衣人给了少爷一样东西,之后少爷就变得很奇怪。” 正说着,去搜寻的衙役回来,呈上一个精致的盒子。 谢淮钦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块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手帕。 谢淮钦微蹙着眉,目光如炬,仔细端详着手帕上那细密的图案与纹理。 手帕一角,绣着一个极为隐晦的标记,那标记宛如暗夜中的幽影,神秘而诡谲,仿佛是某个深藏于黑暗之中的神秘组织的徽记。 她神色凝重,转头看向影风,目光坚定而冷静,沉声道:“影风,此事你需暗中查访,务必弄清楚镇上是否有与此徽记相关之人或场所,切不可打草惊蛇。” 影风领命,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 随后,她带着手帕来到镇上的绣坊。 绣坊内,丝线飞扬,绣娘们飞针走线,一片忙碌景象。 谢淮钦轻轻展开手帕,递到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绣娘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大娘,烦请您看看,是否知晓此种绣法,亦或曾见过相似的手帕?” 老绣娘放下手中的针线,仔细端详片刻,陷入深深的回忆。 良久,她缓缓开口道:“公子,我曾记得有一位外乡客来定制过类似手帕,只是那外乡客行踪诡秘,遮遮掩掩,未曾留下太多信息,只依稀记得一些模糊的特征描述。” 谢淮钦得到这珍贵的线索,立即回衙门让县令的手下在镇中全面排查近期出现的可疑外乡之人。 随后马不停蹄回谢宅,小心翼翼地将手帕之香拿给舒月鉴定。 舒月接过手帕,仔细查看,面色逐渐凝重,缓缓说道:“此香为毒极为罕见,需用特定的几种草药混合炼制,而这些草药生长于深山幽谷之中,地势险要,寻常人难以获取。” 谢淮钦听闻,心中的思绪愈发清晰,她推测,能得到此毒并制成手帕,凶手必定与擅长制毒或有深山采药渠道之人有所关联。 于是,她又果断派人去调查周边是否有擅长医术或曾在深山居住过的隐士。 正当谢淮钦思绪翻飞,苦苦思索此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去除一个人,究竟是为何之时,郡主这边正于厅中在用膳。 郑吣意举箸许久,却未见谢淮钦与舒月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她转头问身旁的丫鬟:“他们二人何在?为何迟迟不见?”丫鬟欠身答道:“回郡主,二人在书房忙于断案之事。” 郑吣意一听,眉头微蹙,面露愠色,心中顿生不满:“什么案件非要两个人一起在书房?难道连陪我用膳的时间都没有?” 这般想着,脚下却已不由自主地朝着书房方向而去。 不多时,郑吣意便已来到谢淮钦身边,轻启朱唇,唤道:“谢郎,可还在为案件愁绪?眼下已到用膳时间,先用膳吧,舒月妹妹也别过劳,不及这一会。” 郑吣意的突然到来让谢淮钦和舒月微微一怔。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多谢郡主挂怀,此案疑点重重,一时入了神,倒是让郡主费心了。” 郑吣意微微嗔怪道:“你二人日夜操劳,本郡主自当关心,这案子究竟是何情况,竟让你们如此专注?” 谢淮钦一边随着郡主走向大厅,一边说道:“死者身份虽已明晰,然其死因却极为蹊跷。 那手帕上的毒来源神秘,且背后似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操控。我们试图从手帕的线索入手,探寻与那神秘组织相关之人,可目前进展缓慢。” 舒月也在一旁补充道:“那赌坊老板被抓后,虽供出是受神秘人指使,可那神秘人的身份依旧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 “我们担心若不尽快破案,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郑吣意听后,轻轻皱眉:“如此复杂,难怪你们废寝忘食。但也莫要累坏了身子,这案子总归是要一步步来。” 用膳时,郑吣意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谢淮钦,她深知谢淮钦才情出众,如今这般专注于案件,更显其魅力,只是这魅力却也让她隐隐有了危机感。 而谢淮钦此刻满心都是案件的线索,并未察觉郡主的心思。 饭后,谢淮钦与舒月又欲回到书房继续钻研。郑吣意忍不住说道:“谢郎,你已忙碌许久,今夜便早些歇息吧,莫要熬坏了身子。” 谢淮钦顿了顿,道:“郡主好意,淮钦心领。只是此案不破,我实难安心。”说罢,便与舒月回到书房。 就在他们苦寻线索之时,影风来报,说在追踪那神秘组织的途中,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庄子。 庄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与手帕上的毒香有几分相似,但又夹杂着其他的气息。 谢淮钦听闻,决定亲自前往探查。 ………………………………………………………… 当他们踏入庄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但墙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图案,似乎是一种古老的阵法。 谢淮钦仔细研究着这些符号,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灯火闪烁间,隐隐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 舒月紧张地握住手中的剑:“淮钦,这庄子透着一股邪性,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谢淮钦点头,继续深入。 在庄子的后院,他们发现了一个密室入口,可密室的门上刻着一道谜题,似乎只有解开谜题才能进入。 谢淮钦苦思冥想,尝试了各种方法,就在她们陷入困境之时,谢淮钦发现地上有一些脚印,脚印的形状奇特,不像是常人所有。 顺着脚印的方向,她们来到了庄子的一间偏房,房内有一个破旧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块残缺的玉佩,玉佩上的图案与墙壁上的符号竟有几分关联。 谢淮钦心中一动,难道这玉佩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然而,就在她们研究玉佩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似乎有大批人马朝着庄子赶来。 谢淮钦心中疑惑:“来者究竟是何人?是神秘组织的援兵,还是另有他人?” 随即示意舒月噤声,两人躲在偏房内,透过门缝向外窥视。 马蹄声如雷,震得地面微微颤抖,一群黑衣人仿若暗夜鬼魅,涌入庄子。 他们行动敏捷,呈扇形散开,迅速控制了各个关键位置,手中利刃在黯淡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显然是有备而来。 为首的黑衣人身材魁梧,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眼神冷峻如冰,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在庄子里四处查看,所到之处,似有寒芒扫过,仿佛要将一切秘密都剖析于眼前。 谢淮钦握紧拳头,手心满是冷汗,她深知若这些人真是神秘组织的援兵,今日怕是插翅难逃。 此时,为首的黑衣人停在了密室入口前,端详着门上的谜题,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紧接着,低沉而清晰的答案从他口中吐出,密室门竟缓缓打开,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谢淮钦和舒月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她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冒险跟进去。 密室里阴暗潮湿,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只见黑衣人在密室的尽头找到了一个暗格,其动作之娴熟,好似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本破旧的册子,那册子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无数尘封的罪恶。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猛地现身,大声质问黑衣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册子又是什么?” 黑衣人听到声音,身体瞬间紧绷如弦,如猎豹般迅速转身,目光如炬地锁定谢淮钦。 随后,他缓缓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饱经沧桑却依然英俊的脸,只是那眼眸深处,满是痛苦与绝望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看着谢淮钦,冷冷开口:“你不必知道我是谁,这本册子关乎太多人的生死,我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谢淮钦向前一步,毫不畏惧地说道:“你若不说清楚,今日休想离开。” 第18章 你如此担心我 黑衣人苦笑,笑声在密室中回荡,仿若孤寂的夜枭啼鸣:“也罢,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多年前,我本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偶然间邂逅了一位富家千金,她如春日繁花,温柔浅笑间便偷走了我的心。” “我们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以为能就此携手一生,可她的家族却视我如蝼蚁,嫌弃我贫穷,将她强行许配给了一个富家子弟。” “我痛彻心扉,不甘心就此失去挚爱,于是弃文从武,日夜苦练,只盼能有力量夺回爱人,在这过程中,我结识了一些江湖人士,他们见我满心仇恨,便蛊惑我加入了一个神秘组织,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帮我达成心愿。” 黑衣人顿了顿,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可我没想到,这竟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们利用我对爱人的思念和复仇的渴望,驱使我去做了许多天理难容的坏事。” “而我的爱人,听闻我在江湖中堕落,心灰意冷,最终香消玉殒,我这才如梦初醒,发觉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他们只是想利用我的仇恨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本册子,便是他们的罪证,记录了他们多年来的阴谋与恶行,每一页都浸染着无辜者的鲜血。” 谢淮钦听后,心中泛起一丝同情,但仍警惕地说道:“那你为何不将册子交给官府,反而在此独自行动?” 黑衣人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悲凉:“官府?这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犹如一张巨大而腐朽的网,我早已不再相信官府能还世间公道。” “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为爱人报仇雪恨,然后结束这罪恶的一生,去九泉之下与她相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如汹涌浪潮般席卷而来。 原来,郑吣意担心谢淮钦的安危,心急如焚之下,率领侍卫快马加鞭赶来支援。 黑衣人以为是组织的援兵到了,顿时警惕起来,如困兽般挟持了谢淮钦,手中匕首紧紧抵在他的咽喉处,寒芒紧贴肌肤,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取人性命。黑衣人低声咆哮:“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郑吣意见状,心急如焚,脸色苍白如纸,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喊道:“你放开他!”黑衣人看着郡主,又看了看被挟持的谢淮钦,眼中涌起一股绝望的疯狂:“为什么你们都能拥有爱情,而我却只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眼睁睁看着爱人离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舒月瞅准时机,如鬼魅般悄然出手,身形快若闪电,试图解救谢淮钦。 黑衣人在挣扎中不慎后退,一脚踩空,掉入了密室里的一个陷阱。 陷阱中,尖锐的木桩如林立的死神之镰,散发着致命的气息。 谢淮钦本能地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只抓到一片衣角,指尖划过布料的瞬间,仿佛能感受到黑衣人心中无尽的绝望。 黑衣人躺在陷阱里,鲜血如泉涌,迅速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他望着谢淮钦和郑吣意,眼神逐渐涣散,喃喃道:“好好珍惜你们的爱情吧,莫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言罢,头一歪,就此闭上了眼睛,唯有那空洞的眼神,仿佛还在诉说着他未竟的哀怨与不甘。 谢淮钦和郑吣意望着死去的黑衣人,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 她们深知,这起案件背后的阴谋如同一座巨大的冰山,此刻显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 谢淮钦和郑吣意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府中。 那本从黑衣人手中夺来的册子,成了他们解开谜团的唯一希望。 然而,当谢淮钦试图打开册子时,却发现册子被一种奇特的机关锁住,无论他如何摆弄,都无法开启。 她发现册子上有一些细小的凹槽,似乎需要特定的物品才能打开。 再瞧这册子的封面,繁复的花纹蜿蜒缠绕,那纹样全然不似官府之物所特有的规整与威严,反倒透着几分诡谲之气,倒像是某个神秘组织专属的独特标识。 她的心中骤然闪过一道亮光,当下便寻思着,或许可以将此物拿去给此地的县令一观,说不定他能知晓其中的门道。 主意既定,她即刻唤来影风,命其前去传唤县令。 不多时,县令匆匆赶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急行。 他毕恭毕敬地接过册子,双手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谨慎与凝重。 只见他将册子凑近眼前,细细地端详起来,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册子,直抵其背后的秘密。 良久,县令的脸色变得煞白,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此物……此物好像是……是黑风寨的标识。” 谢淮钦听闻此言,眉头微微一蹙,眼中满是疑惑与探究之色,问道:“黑风寨是何组织?” 县令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神色紧张地回道:“郡马爷,您有所不知啊!这黑风寨向来凭借着地势的优越,四面环山,山高林密,道路崎岖险要,易守难攻至极。” “朝廷多次派兵围剿,却都铩羽而归,这几年他们愈发猖獗,在那一带已然成了称霸一方的小霸王,搞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若是您与郡主日后回京,途经那一带,可千万要绕道而行啊,切莫招惹上这等瘟神!”县令的话语中满是忧虑与无奈,仿佛那黑风寨的阴影已经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谢淮钦静静地听完县令的讲述,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仿若暗夜中划过的流星,稍纵即逝却又带着某种笃定。 待县令诚惶诚恐地退下后,她步履匆匆地去找郡主,神色间透着几分急切与果决。 郡主正在屋内若有所思地踱步,听闻谢淮钦求见,便轻声应许。 谢淮钦踏入屋内,未及寒暄,便开门见山地将册子之事以及心中的打算和盘托出:“郡主,我思来想去,觉得我们此番行程或许应有所改变。” “我之意是,我们不妨刻意途经黑风寨那处,佯装被他们擒获束缚,从而寻机潜入寨中。” 郡主微微一怔,秀眉轻蹙,眼中满是疑虑:“淮深,这其中怕是暗藏凶险,你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走到郡主身旁,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您想想,虽说我们也能够乔装打扮一番,然后偷偷潜入寨中查探情况,但这一路上发生的种种事端,桩桩件件都透着一股蹊跷劲儿。” “我隐隐觉得,或许我们早就被人暗中盯上了,说不定现在就有耳目潜藏在我们身边,时刻留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堂而皇之地走那条路,让那些暗中窥探之人误以为有机可乘,去给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这样反倒能让我们更加顺利地混入黑风寨。” 郡主听着谢淮钦的分析,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的疑虑渐渐被一丝赞赏所取代:“嗯,你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其中的风险实在不小,我们需得万分小心才是。” 谢淮钦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郡主放心,我已有安排,我会假意让影风去查案,对外放出消息,让那些暗中之人以为我们毫无防备。” “影风一旦有任何消息,都会回来禀报于我,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是留了一手,不至于完全陷入被动之境。” 郡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好,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我们即刻准备,定要将这黑风寨的秘密查个水落石出。” 二人的目光交汇,皆透着坚毅与果敢,仿佛已经看到了隐藏在黑风寨背后的真相正缓缓浮出水面。 第19章 公子怎如此懂女人之物 纷纷扬扬的大雪,似天庭洒下的琼花,将临安城装点得宛如梦幻中的银白世界。 今日除夕,年的味道浓郁得化不开,大街小巷弥漫着新桃符的墨香与爆竹的硝味。 家家户户都早早起身,大人们忙着准备年夜饭,孩子们在雪地里嬉笑打闹,新衣新鞋在雪地上踏出一串串欢快的脚印。 郑吣意坐在窗前,手托香腮,望着窗外的雪景,心中既有着对新年的期待,又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 在这阖家欢乐的时刻,远离京城的她,格外思念故地。 丫鬟嫣儿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房来,脸蛋红扑扑的,发间还落着几片雪花,她气喘吁吁地说道:“郡主,您快出去看看呀,外面热闹极了,有杂耍艺人在表演,还有好多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咱们出去逛逛吧。” 她眼眸一亮,心中那点对热闹的渴望瞬间被点燃,微微起身,轻笑着点头:“也好,出去走走。” 此时,谢温言正踱步路过,他本欲去前院查看年货准备情况,却听到了房内的对话。 心中一动,想着郡主远来临安,平日里深居简出,确实该去民间感受一番这除夕盛景。 当下便转身,匆匆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谢淮钦身着一袭黑玄锦袍,正专注于手中书卷。 炭火盆里的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暖意。 谢温言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冷风,谢淮钦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父亲,何事如此匆忙?” 谢温言走近,轻拍她的肩:“孩子,今日除夕,莫要再整日埋首书卷了。” “你陪郡主去镇上逛逛吧,她一个人,在这临安城人生地不熟的,且从未好好体验过民间的年节氛围,待年过了,咱们便要回京城,也让她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谢淮钦听了,心中泛起一丝愧疚,她合上书卷,起身道:“是孩儿疏忽了,这便去。” 她整了整衣衫,又理了理袖口,才稳步朝着郡主的住处走去,一路上,她心中思绪万千。 初见郡主时,只觉她是个身份高贵、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可相处下来,却发现她温柔聪慧,善解人意。 郑吣意(郡主)在房中,也正有些羞涩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和发丝。 她对谢淮钦,心中有着别样的情愫。虽为政治联姻,可她的儒雅、沉稳,都让她暗暗倾心。 谢淮钦来到房前,轻轻叩门:“郡主,淮深来陪您去镇上走走。” 郑吣意深吸一口气,起身开门,四目相对,似有电流在空气中穿梭。 谢淮钦伸出手,微微欠身:“郡主,请。”郑吣意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感受着那温暖的掌心,二人一同踏入这一片银白与热闹交织的世界。 雪地里,百姓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街头巷尾,红灯笼高挂,映照着人们幸福的脸庞。 郑吣意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像个孩子般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谢淮钦在旁,耐心地为她讲解着各种民间习俗和物件的由来。 不远处,有卖糖画的小贩摊前,嫣儿欢快地跑去,买了一支精致的蝴蝶糖画回来,递给苏瑶:“郡主,您尝尝,可甜了。” 郑吣意接过,轻轻咬了一口,那甜腻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她的脸上洋溢出幸福。 彼时,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这冬日的街道上,积雪在角落处反射着微弱的光,似在努力增添一丝暖意。 谢淮钦听得真切,目光四下搜寻,恰见旁边有一摆满饰品的摊位,其中几只镯子在冬日微弱的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色泽温润而饱满,仿若凝聚了岁月的华彩。 她信步走近摊位,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一只镯子,转身面向郡主,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郡主,您看这个如何?其色恰似幽夜之墨玉,又带了几分灵动之气,与您今日所着服饰相得益彰,必能为您增色不少。” 言罢,又拿起另一只镯子,“还有这只,纹路精致,更显典雅。” “哦,这簪子亦是不错,花样别致新颖,瞧这做工,定是出自手艺精湛的老师傅之手,方能这般细腻精巧。” 摊主闻得谢淮钦之言,不禁脱口夸赞:“这位公子好眼力!这簪子确是整摊的孤品,难得您一个男子,对女子的饰品如此熟知,想必是极为疼爱自家娘子之人。” 郡主原本带笑的面容瞬间一僵,那刚刚泛起的喜悦之色如潮水般褪去。 此时,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乌云,将那仅有的一点阳光也遮蔽了去。 街道仿佛瞬间暗了几分,冷风也似乎更刺骨了些,呼啸着卷过街角,吹起地上的积雪,打在街边的幌子上啪啪作响。 她心底疑窦丛生,暗自思忖:这谢淮深对女子之物这般了解,且平日里对绸缎衣物亦是颇为讲究,莫不是此前曾为某位心上人悉心钻研过? 念及此处,郡主只觉心中似被一根无形之刺扎了一下,微微刺痛。 谢淮钦见郡主神色突变,心中暗叫不好,懊恼之意顿生。 她忙不迭地对摊主解释:“这位大哥误会了,并非如此。 实是家中有个妹妹,自幼便对这些物件情有独钟,时常央求我帮她挑选查看,久而久之,我便也知晓了些许门道,不过略懂皮毛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向郡主,只盼她莫要再深想下去。 郑沁意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那原本缠绕的丝丝不悦,如同被清风渐渐吹散的薄雾,缓缓消散了去。 她微微垂首,思绪飘远,想着那本是个如春日繁花般美好的女子,处在生命中最娇艳的花好年华,却在谢淮深探亲归乡的大喜之日,香消玉殒于家中。 忆及此处,郑沁意不禁心生惋惜之情。 她抬眸,望向谢淮钦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理解与同情。 “或许,那是他心底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痛创口,每每触及,都会泛起揪心的痛楚。” “自己又何苦去触碰他的伤心过往,令他再添悲戚呢?” 这般想着,郑沁意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话语,又默默咽了回去,只在心底默默期许,愿她能早日从这悲痛的阴影中走出,重拾往昔的从容与淡然。” 谢淮钦敏锐地捕捉到郑沁意脸上不悦的阴霾渐渐散去,那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悄然放松。 她不着痕迹地偷偷呼出一口长气,像是生怕惊扰了此刻这微妙的平静。 旋即,她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转身朝向郑沁意,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热忱:“郡主,您瞧那边正进行着碰头彩呢,好不热闹,咱们也去凑凑趣儿吧。” 言罢,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牵起郑沁意的柔荑,那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一边牵着她缓缓前行,一边微微侧身,将郑沁意半护在自己身侧,嘴里还不忘关切地叮嘱:“郡主,您且紧紧抓着我,这人群熙熙攘攘的,可莫要走散了。” 郑沁意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如春日里含苞待放的桃花,她轻咬下唇,微微点头应道:“嗯。” 心里却似有只小鹿在乱撞,暗自思忖着:这般人潮汹涌,自己几乎都要与谢淮钦紧紧贴靠在一起了,这可如何是好,真是羞死人了。 谢淮钦亦被这拥挤的人群挤得有些狼狈,脚下的步伐略显凌乱,神色间也透着几分无措,但她的目光却始终坚定地落在郑沁意身上,时刻留意着她是否安好。 好不容易,两人在一番艰难的穿梭后,终于抵达了台下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 此时,她们彼此对视,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不由得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台上响起了一个洪亮而富有激情的声音:“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们,本次碰头彩的幸运儿啊,可获金镶绿松指环一对哟!” 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瞬间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气氛再度被推向高潮。 台上,摆放着一张朱红色的长桌,桌上铺着绣有金色云纹的锦缎,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正中置有一个精美的七彩琉璃盏,盏内盛着色彩斑斓的竹签,每根竹签上都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绸。 旁边则是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盒盖半掩,隐约可见盒内闪烁的金光。 一位身着锦袍、精神矍铄的老者稳步走上台来,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富有激情地说道:“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们,今日这碰头彩,可是为了欢庆除夕特地准备。 诸位只需缴纳些许银钱,便可获得一次抽取竹签的机会。 若抽得的竹签顶端系有特殊的金色铃铛,便是中了头彩!这头彩的奖品,便是这极为珍贵的金镶绿松指环一对!” 说着,他拿起檀木盒子,将盒中的金镶绿松指环展示给众人看。 那指环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金环上雕刻着细腻的花纹,镶嵌其中的绿松圆润饱满,色泽鲜艳,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灵气。 众人听闻,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一会儿,就有一位年轻的书生率先走上台去,他恭敬地向老者行礼后,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入一旁的钱箱,然后缓缓伸手探入琉璃盏中,轻轻搅动竹签,片刻后,他神情紧张地抽出一根。 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他手中的竹签上,只见那竹签顶端空空如也,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默默走下台去。 随后,又有几位大汉、孩童相继上台尝试,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则满不在乎,台上的气氛热闹非凡,台下的观众也不时发出阵阵惊呼与叹息。 郑沁意看着台上的场景,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轻轻拉了拉谢淮钦的衣袖,小声问道:“谢淮深你说这金色铃铛的竹签真的那么难抽到吗?” 谢淮钦微微低头,看着她如星子般的眼眸,笑着回答:“或许不易,但试试也无妨,郡主可是想一试?” 郑沁意歪着头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我从未玩过,心里没底呢。”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无妨,有我在,若郡主想玩,我自会陪着。” 二人相视一笑,带着几分期待与好奇,携手走上台去。 郑沁意微微仰头,注视着那琉璃盏,心中满是新奇之感,她心想:这碰头彩瞧着有趣,虽不知能否抽中,可京城没有这稀奇之事,尝试下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谢淮钦则站在她身侧,身姿挺拔,气质儒雅,她看着郑沁意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暗自思忖:只要郡主能开心,这抽签不论结果如何,也算不虚此行。 郑沁意轻轻伸出手,那白皙的手指在七彩琉璃盏的映照下宛如羊脂玉般温润。 她缓缓搅动竹签,稍作停顿后,抽出一根。 与此同时,谢淮钦也不紧不慢地从盏中取出一根竹签。 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的动作,待看清两人手中的竹签时,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欢呼声。 只见两根竹签的顶端,皆系着那象征着好运的金色铃铛,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人正沉浸在这意外的惊喜之中,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郑沁意满心欢喜,暗自庆幸:今日运气真好。 谢淮钦亦是愉悦,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老者却慢悠悠地开口了,他那沙哑而又透着几分狡黠的声音在台上响起:“二位且先莫急,此签中双可是与单签不同。” “这签啊,还需还原再中两次,方可真正获得奖品。” 第20章 同房切勿暴露身份 台下众人闻听此言,顿时一片诧异之声。 有人不满地高声喊道:“这老家伙,分明是瞧见他们中了,舍不得给,故意这般刁难!” 这声音在人群中迅速传开,一时间,台下四处都是对老者的议论纷纷。 老者似是早有所料,他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且听老朽一言,此签我此前的确是说中可得奖品,但并未言明一次即可得,这规矩向来如此,还望各位莫要误解。” 郑沁意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对谢淮钦说:“这后面两次,恐怕没那么容易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郡主莫怕,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且再试试,说不定依旧能得偿所愿。” 此时,一旁的一个年轻后生忍不住咂咂嘴说:“这两位看着就非富即贵,本以为能直接拿走那金镶绿松指环,没想到这老头还来这么一出,这下有好戏看咯。” 他身旁的一位老者则摇摇头,叹道:“这碰头彩本就有诸多变数,虽说这规矩是早定好的,但中了双签又要重抽,也确实罕见,就看这两位的造化了。” 而不远处几个小孩,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郑沁意和谢淮钦,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姐姐和哥哥好般配,他们会不会再抽中呀?” 为了增加抽中几率,老者临时提议进行一个猜谜游戏,若能连对三题,可抵消一次抽签。 谢淮钦与郑沁意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第一题,老者捻着胡须说道:“一物生来强,每天织网忙,织完静静坐,专等蚊虫撞。 打一动物。”郑沁意稍作思索,轻声道:“可是蜘蛛?”老者点头。谢淮钦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郑沁意微微红了脸。 第二题,“一把刀,顺水漂,有眼睛,没眉毛。这又是何物?” 谢淮钦立刻答道:“鱼。”台下众人发出一阵惊叹。 然而第三题却难住了他们,老者出题:“小时绷着青脸皮,老来皱起红脸皮,生的熟吃惹人笑,熟的生吃不稀奇。” 两人苦思冥想,郑沁意急得直跺脚,悄声对谢淮钦说:“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紧皱眉头,突然灵机一动,在郑沁意耳边低语几句。 郑沁意眼睛一亮,大声回答:“是西瓜!”老者哈哈一笑,认可了答案。 可接下来的抽签却并不顺利,郑沁意连着几次都未抽到金签,她的脸上满是失落。 谢淮钦心疼地安慰道:“郡主莫急,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不过是个彩头罢了。” 但郑沁意不甘心,她振作精神,对谢淮钦说:“我们再试一次。” 这一次,谢淮钦先抽,当他抽出竹签的瞬间,那金色铃铛的反光让众人惊呼,中了。 郑沁意紧张地拿起最后一次机会的竹签,闭眼一抽,再睁眼时,那金签上的铃铛正欢快地晃动着。 台下掌声雷动,二人终于成功赢得了金镶绿松指环。 老者目光慈祥地看着眼前这二人,只见他们郎才女貌,心中甚是欢喜,缓缓说道: “二位啊,领这金镶绿松指环,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去,这里面也是有诸多讲究的。二位能否告知老朽,你们是什么关系?” 谢淮钦彬彬有礼地答道:“老人家,我们乃是夫妻。我与娘子二人前来,便是想碰碰这彩头,不知您所说的讲究为何?” 老者见谢淮钦如此谦逊有礼,不禁心生欣赏,不紧不慢地浅笑着说道: “此物啊,还有一个极为雅致的称法,叫做相思环,乃是取自本朝才子李先生之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台下众人听闻老者之言,不禁发出阵阵惊叹与低声议论。 一位大娘满脸笑意,乐呵呵地说道:“瞧瞧,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连这彩头都像是老天特意为他们安排的。” 旁边年轻的姑娘们则红着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道:“这相思环的名字真真是好听极了,若是日后我也能有这般浪漫的缘分,那该有多好。” 几个调皮的孩童在人群里像小泥鳅似的钻来钻去,扯着嗓子嚷嚷着:“快看快看,他们要戴相思环啦!” 郑沁意听到“相思环”这三个字,心中不禁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偷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谢淮钦,见她神色坦然,自己的心中却又萌生出些许羞涩与期待。 她暗自思忖:虽与谢淮深成婚已有一段时日,可这般直白地表达情意,还是让人禁不住脸红心跳。 谢淮钦的心中亦是微微一动,看着郑沁意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暗想:这相思环的寓意倒是极为应景。 老者似乎还没打算停下,接着继续说道:“二位要相互为对方戴上指环,并且相对行礼,如此才算得上圆满。” 郑沁意和谢淮钦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按照老者的要求准备互戴指环。 谢淮钦轻柔地拿起金镶绿松指环,缓缓地牵过郑沁意的手,为她戴上了指环。 郑沁意的手微微颤抖,那细腻的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迷人的光泽,她的心跳愈发加快,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在胸腔中回响。 在谢淮钦为郑沁意戴上指环的那一刻,周围的喧嚣声似乎都渐渐远去,她的眼中只有眼前这个俊朗而又深情的男子。 谢淮钦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指环,而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轮到郑沁意为谢淮钦戴指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谢淮钦的手,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她专注地将指环戴在谢淮钦的手指上,两人的目光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互戴指环完毕,他们相对行礼。 谢淮钦微微弯腰,郑沁意则轻轻福身,两人的动作优雅而默契。台下的众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祝福声此起彼伏。 “真是一对璧人啊!”一位老者感慨地说道。 郑沁意和谢淮钦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彼此对视,眼中满是幸福和甜蜜。 他们手牵着手,离开了人群,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却都一时语塞,唯有轻微的脚步声在雪地上回响。 四周静谧得只余雪花簌簌飘落的簌簌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无声中屏住了呼吸,不忍打扰他们之间这微妙的氛围。 谢淮钦的手悄然藏于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刚刚得来的相思环,指环上的纹路似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情话。 郑沁意微微仰头,让那晶莹的雪花在脸颊上融化,率先打破了沉默:“想不到你们这里的除夕如此有意思,和京城比起来也是不差的有趣。” 谢淮钦闻声,侧首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郡主,今日可还开心?” 郑沁意微微点头,几缕发丝在风中轻舞:“嗯,许久未曾这般畅快了。” 她的声音轻柔,如同这冬日里的一缕暖风,直入谢淮钦心底。 谢淮钦心中一动,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只要郡主欢喜,日后若有机会,臣愿常陪郡主领略这世间诸般美好。” 郑沁意脸颊微微泛红,垂首轻声道:“恩”。 …………………………………………………………… 回到宅里,凛冽的寒风被隔绝在门外,屋内,暖意融融,灯火辉煌。 二老早已在厅中焦急等候,瞧见二人归来,赶忙迎上前去。 谢母满面笑容,眼神里满是慈爱与关切,她轻轻拉过郑沁意的手,说道:“郡主,淮深,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大冷的天,快快过来用膳,再耽搁会儿,饭菜凉了可就失了滋味。” 说着,便引着二人向餐桌走去。 谢父在一旁亦不住点头,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是啊,郡主,今日我特意下厨炖了鸡汤,用的是家中养了许久的老母鸡,小火慢炖了数个时辰,那香味,啧啧,保管你尝了赞不绝口。” 众人围坐在桌旁,热气腾腾的菜肴摆满了一桌。 那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仿佛将冬日的寒冷都驱散开来。 谢淮钦盛了一碗鸡汤,双手恭敬地递与郡主。 郡主款步走到桌前,轻轻坐下,接过汤碗。 她先微微低头,轻嗅那袅袅升腾的热气中弥漫的鲜香,然后轻抿一口,那鲜美的汤汁在舌尖散开,她不禁双眸微亮,赞道:“不错,味道当真是好极啦,有劳公公婆婆这般辛苦。” 谢温言连忙摆手,脸上挂着谦逊的笑:“不辛苦,郡主平时在京城吃的想必也是山珍海味,只愿郡主不嫌弃我老人家做的就好。” 谢淮钦在一旁接话道:“爹,郡主从不会说客套话,刚才所言皆为真情实意。” 郡主与谢母听到这话,皆莞尔一笑,屋内的气氛愈发温馨和睦,仿佛春日暖阳倾洒。 待吃完饭,众人闲聊片刻,谢母看着谢淮钦,笑意盈盈地说道:“淮深啊,你等下和郡主在房内守岁,今日就不能去书房啦!” 此话说得平淡自然,然谢淮钦心中明了,母亲这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自己莫要暴露女儿身,切不可因一时疏忽而引得旁人起疑。 第20.1章 脱的只剩…. 饭后,与二老闲聊片刻,谢淮钦、郑沁意二人便一前一后走进房内。 谢淮钦先开口道:“郡主,待过了‘天庆节’,我们就起身赶往京城,刚过年关,天气寒凉,一路上恐比来时更辛苦些。” 郡主莞尔一笑道:“无妨,我也不是那娇气之人。” 【天庆节,又为‘赤狗日’是正月初三,在这一天文武百官,街头百姓皆有三不为,不出门,不打水,不扫地】 谢淮钦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担忧:“郡主,此去京城,山高路远,虽知您坚毅非常,但我定会全力护您周全。” 郑沁意微微垂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有你在侧,我自是安心。 谢淮钦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我已派人在京城暗中探查,只是那背后阴谋如重重迷雾,难以窥清全貌。 待到京城,我们先去拜访我恩师杨大人,他在朝中颇有威望,且为人正直,或许能为我们指点迷津。” 郑沁意轻轻走到她身旁,衣袂微动,传来一阵淡雅的香气:“如此甚好。” 谢淮钦转头,四目相对,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郡主聪慧过人,能与郡主同行,是我的荣幸。” 忽然,谢淮钦一阵寒痛如尖针般刺来,她知晓,是那寒毒又肆虐了。 此时正值寒冬,她每日强撑着饮用温补汤药,却不过是杯水车薪,体内寒意愈发浓重,每一日的煎熬都似在冰窖中挣扎。 恰逢舒月回李伯伯处过年,府中没了能为她搭脉诊治之人。 她紧咬牙关,心中暗忖:“绝不能让郡主察觉,多生事端。” 郑沁意的目光始终未从谢淮钦身上移开,她那细微的颤抖、额间渗出的冷汗,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 眼见她在这寒冬腊月里满头冷汗,唇色惨白如纸,她心急如焚,话语中满是焦虑:“谢淮深,你究竟怎么了!可是寒毒发作?” 谢淮钦强颜欢笑,试图宽慰她:“郡主莫要担忧,不过是在窗口站了片刻,受了些许寒气,有些凉意罢了,臣并无大碍。” 郑沁意却怎会轻信,她快步向前,握住她的手,那冰冷的触感令她声音发颤:“你还敢说没事,你的手冷若冰霜,我这便去唤人请大夫来!” 谢淮钦急忙伸手,拽住郑沁意欲离去的衣角,眼神中满是哀求:“郡主,莫要去找大夫,今日是团圆守岁之夜,臣真的无妨。” “若郡主不弃,扶臣去床榻稍作歇息便好。” 郑沁意本欲执意找大夫,可看到谢淮钦那苍白且倔强的面容,心中一软,终是妥协。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仿佛捧着稀世珍宝,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直至将其安置在床榻之上,随后轻声唤道:“来人,多拿几床被褥来。” 丫鬟嫣儿闻声而动,迅速将被褥抱来。郑沁意将被褥一层一层轻柔地盖在谢淮钦身上,可她依旧抖如筛糠,口中喃喃自语:“好冷,好冷……” 郑沁意站在床边,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最终咬咬牙作出了决定。 她缓缓褪去外衣,鞋袜也随之落地,仅着里衣,带着一丝决然钻进了谢淮钦的被窝。 起初,紧紧拥抱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其驱散寒意。 然而,那人的身躯依旧如千年寒冰,毫无暖意。 她心一横,颤抖着双手将谢淮钦的衣物也褪去,仅留里衣,两人就这样毫无保留地依偎在一起。 时间在这静谧的寒夜中缓缓流逝,郑沁意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传递给谢淮钦,而那如冰块般的身体也渐渐有了一丝温度。 脸颊紧紧贴着线条分明的胸膛,能听到心跳声,从最初的微弱缓慢,逐渐变得有力起来。 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救人的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羞涩与惶恐。 谢淮钦在混沌中,隐约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力量环绕着自己,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暖,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缕曙光,将她从寒毒的深渊中慢慢拉回。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怯生生地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郑沁意沉睡的面容,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散落在脸颊,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卷。 谢淮钦的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深知自己与郡主此举已然违背礼教,满心愧疚,想要悄然起身,却不想轻微的动静还是惊扰了郑沁意。 郑沁意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谢淮钦那复杂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即回忆起昨夜的种种,双颊顿时染上一抹艳丽的红晕,如清晨盛开的玫瑰。 “郡主,臣……臣罪该万死,昨夜竟让您如此……”谢淮钦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懊悔。 郑沁意忙坐起身来,慌乱地理了理头发,嗔怪道:“你莫要这般说,当时情形危急,我怎能眼睁睁看你被寒毒折磨。” 谢淮钦望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感激与怜惜:“郡主大恩,臣铭记于心,只是此举于郡主清誉有损,臣定当竭尽全力弥补。” 郑沁意微微低下头,避开她炽热的目光,轻声道:“此刻先莫要提这些,你身体感觉如何?” 谢淮钦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发觉寒毒的痛楚已减轻许多,心中松了一口气:“ “多谢郡主,臣已好了许多。” 郑沁意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只是这寒毒终究是个隐患,还是得想着法子能治。” 就在二人温情时刻,一声问候打断二人。 原是此时谢母在门外清脆说道:“郡主,深儿啊,今日早上有衙门里的人来找,非要见你们,说有急事。” 谢淮钦忙应道:“娘,孩儿这就出来。”说完,二人忙整理衣服,开门。 谢母见二人这面色寒冬天居然红润异常,心里觉得好生奇怪,来不及多想,谢淮钦便先一步开口:“娘,孩儿与郡主此去衙门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如到用午膳时,您和爹爹就不要等我们了。” 谢母点头应允,目光中仍带着一丝疑虑。谢淮钦与郑沁意随衙门之人匆匆离去。 路上,郑沁意轻语:“这衙门急事来得突然,会不会与你我正在查的事件有关?” 谢淮钦面色凝重:“不无可能。近日来我们追查那背后势力,或许已触动了某些人。” 二人来到衙门,只见堂中气氛肃杀,县官一脸凝重地坐在公案之后。 见她们到来,县官立刻起身,拱手道:“郡主,郡马爷,此次唤你们前来,实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棘手之事。” “昨夜城中一富户家中被盗,奇怪的是,盗贼并未拿走金银财宝,却只取走了一些看似平常却又颇为怪异的物件,且现场留下了一些奇怪的符号,似是某种暗语。” “我等思来想去,觉得此事或许与大人和郡主正在追查的事情有所关联,所以才冒昧请二位前来。” 谢淮钦与郑沁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与警惕。 谢淮钦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可带我等去那富户家中查看一番?”县官点头,引着她们前往案发之地。 富户家中一片狼藉,谢淮钦仔细查看那些被留下的符号,眉头越皱越紧。 郑沁意则在一旁询问富户家人案发时的情景,可众人皆因当时惊恐过度,所言并无太多有用线索。 从富户家中出来后回谢宅的路上,谢淮钦心中思绪万千,一方面担忧这未知的危险会危及郡主安全,另一方面又深知此案关系重大,不容退缩。 郑沁意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你不必为我太过担忧。” 第22章 这小郎君我要定了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响,好似要将这寂静的天地都震出个窟窿来,原来今日是谢淮钦与郑吣意往京城出发的日子。 谢温言因前日旧疾复发,虽经调养已无大碍,但终究难以承受长途颠簸,便与谢淮钦商量,待春夏交接之时再前往京城与她相聚。 此时门前的谢母满脸不舍,眼眶微红,她身旁的谢温言,面色仍带着些许苍白,却努力挺直了脊梁。 谢母轻声吩咐着仆人:“多放些鞭炮,为公子和郡主祈一路平安。” 那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响,似在诉说着离别的愁绪。 谢淮钦身姿挺拔,一袭青衫随风而动,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谢母与谢温言身上,心中满是牵挂与不舍。 郑吣意站在一旁,身着淡雅罗裙,发间的簪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她微微垂首,掩饰着眼中的惆怅。 谢母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儿啊,出门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让为娘担忧。” 郑吣意抬眸,望向谢淮钦,轻声道:“淮深,此去京城,山高路远,你我相互扶持。” 谢淮钦点头,目光坚定,最后,他与郑吣意踏上马车,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谢母与谢温言站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车,直至消失在长街尽头。 ………………………………………………………… 马车渐行渐远,车内的谢淮钦微微掀起窗帘,望着身后逐渐模糊的景象。 年关刚过未足五日,外头的世界仍是一片银白素裹。 山路蜿蜒曲折,恰似一条僵卧在积雪之下的巨蟒,马蹄踏上去,只能陷进厚厚的雪层,艰难地拔出,再陷进,发出沉闷而吃力的“扑哧”声。 寒风仿若无数细密的冰针,直直地往人骨缝里钻,吹得马鬃毛凌乱不堪,车夫坐在车辕上,睫毛早已被呼出的水汽和飘落的雪花凝作了一片霜白。 车厢内,炭火盆散发着微弱却珍贵的暖意。郑吣意轻裹着狐裘,秀眉微蹙,掀开车帘一角,瞧着外头艰难前行的仆从与马匹,心下不忍,轻声道: “这几日寒气着实重得厉害,路又这般难行,咱们不妨慢慢赶路,也让下人们能松快些,莫要累坏了身子。” 说罢,她放下帘子,拍了拍身上沾着的些许雪花,转头看向对面的谢淮钦。 谢淮钦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庞冷峻却不失英气,听闻郡主所言,她微微颔首,黑眸中闪过一丝赞许:“郡主宅心仁厚,如此体恤下人,实乃难得。 这冰天雪地的,慢些走也稳妥,就怕这路况,还藏着别的变数……” 话犹未尽,马车陡然一阵剧烈颠簸,像是被什么凶猛的力道狠狠冲撞。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乍起,原本寂静的雪地瞬间热闹起来,从那皑皑白雪之下,竟如鬼魅般窜出一行莽汉,个个手持利刃,身形彪悍,脸上的狰狞神情在白雪映衬下愈发可怖。 他们迅速将马车团团围住,刀光在雪色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寒光芒。 郑吣意脸色微变,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座椅扶手,谢淮钦则瞬间绷紧了身子,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盯着车帘外。 片刻,一男子排众而出,头戴一副奇异的铜行面具,身形高大健硕,脚步沉稳,仿若带着一股无形威压。 “把他们统统抓回山寨,交给大当家处置!”那男子声如洪钟,清亮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落了树枝上簌簌积雪。 车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声音喊道:“你……你们是哪路强人,可知这车上坐的是郡主!莫要胡来!” 那铜面男子却仿若未闻,一步一步走近马车,抬手便要掀帘。 谢淮钦见状,猛地起身,长臂一伸,将郑吣意护在身后,同时低喝:“休得放肆!” 铜面男子动作一顿,隔着帘子发出一声轻笑:“哟,还挺有胆色。 不过在这荒山野岭,管你什么郡主公子,到了我黑风寨的地盘,都得乖乖听话。” 郑吣意心中暗忖,这黑风寨在江湖上名头虽不算顶尖恶匪,但向来行事诡秘,手段狠辣,此番落入他们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她定了定神,扬声道:“阁下既知我身份,还敢如此行事,就不怕朝廷追责?我此次出行,护卫随后便至,届时大军压境,你这山寨可担得起后果?” “郡主莫拿大话吓唬人。”铜面男子语气依旧嚣张,却似也有了一丝犹豫。 “兄弟们不过是想寻些过冬钱粮,只要乖乖配合,保你们性命无忧,等大当家发落便是。” 谢淮钦冷哼一声:“哼,说得轻巧,我倒要瞧瞧,你们这黑风寨有多大能耐,敢扣押郡主!” 言罢,她悄悄从袖间摸出一把匕首,藏于身后,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之时,远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有大批人马赶来。 铜面男子脸色骤变,回头喝令:“兄弟们,先把人带走,别磨蹭!” 莽汉们一拥而上,谢淮钦与车夫拼死抵抗,可寡不敌众。 混乱间,郑吣意趁乱扯下头上一支珠钗,狠狠刺向那铜面男子露在外面的脖颈,男子吃痛怒吼,反手一挥,郑吣意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待郑吣意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的石室,手脚被缚,谢淮钦也在身旁,同样被困。 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似是那铜面男子与什么人起了争执,提及“人质”“朝廷”“秘密”等字眼,话语含糊不清。 突然争吵声停止,进来几个人将谢淮钦和郑吣意捆绑的抓至山寨大厅中,众人凝视着二人。 在山寨的大厅里,气氛剑拔弩张。谢淮钦被粗暴地推倒在地,膝盖撞击石板发出沉闷声响,她却仿若未觉,腰杆依旧挺直,双眸中透着不屈的光芒。 郑吣意满心焦急,奋力想要靠近谢淮钦,双手被绳索紧缚,愤怒在胸腔中剧烈翻涌。 大当家林苑高坐虎皮座上,黑袍如墨,将她的身姿衬得婀娜却又威严逼人。 她的目光紧紧缠绕在谢淮钦身上,那眼中的倾慕之意毫不掩饰。 “这般出众的人物,若能与我相伴,才不算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林苑心中暗自思忖,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郑吣意再也按捺不住,怒声呵斥:“放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她是本主的郡马,当今圣上赐婚。” 林苑微微一挑眉,脸上满是不屑,“哦?这郡马有什么好当的,倒不如做我的山寨郎君。” “在这山寨之中,我便是女王,她若跟了我,不用受那朝堂拘束,岂不快活。” 谢淮钦抬眼,直视林苑,声音清冷:“大当家莫要痴心妄想,我既与郡主有婚约,便生死相随,绝不背叛。” 郑吣意听了这话,心中感动,却又担忧林苑会恼羞成怒。 林苑轻轻一笑,笑声却未达眼底,“公子,你说这话可就太傻了。” “在这山里,我要什么得不到?你以为那朝廷的婚约能保你平安?” 说着,她站起身,缓缓走向谢淮钦,每一步都似踩在众人的心尖。 郑吣意心急如焚,大声喊道:“你这山贼,竟敢违抗圣意,就不怕朝廷派兵围剿吗?” 林苑走到谢淮钦身前,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朝廷?他们若真有本事,这山寨早就不复存在了,我林苑想要的,还从未失手过。”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谢淮钦的脸庞,眼神中满是占有欲。 谢淮钦侧头避开她的触碰,“大当家请自重。” 林苑却不气,反而轻笑出声,“公子如此贞烈,我更喜欢了。” 她站起身,看向郑吣意,“郡主,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这,我说了算。” 此时,一名喽啰匆匆跑进来,在林苑耳边低语几句。 林苑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她看了看谢淮钦和郑吣意,沉声道:“先把她们关起来,好好看守。”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阴暗潮湿的过道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谢淮钦与郑吣意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山贼押解着,一步步朝着那深不见底的牢房走去。 沉重的镣铐相互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寂静的过道中回荡,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郑吣意趁着山贼们不注意,悄悄地靠近谢淮钦,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淮深,你看这大当家的行事作风,如此嚣张跋扈,公然挑衅朝廷,这背后定是有大人物在撑腰。” “而且依我看,这大人物恐怕就在天子脚下,是个权势滔天的人物,否则她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如今这大当家竟然要与你成亲,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不妨……暂且做场戏,与她成亲,千万不要来硬的,以免打草惊蛇,危及我们的性命。” 谢淮钦听到这话,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与不悦。 她怎么也没想到,郑吣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她心中,对郑吣意是有情义的,可如今却如此淡然地让自己与别人成亲,这让她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愤怒。 她不禁暗自思忖:“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在她心里,我只是可以随意牺牲、用来逢场作戏的棋子吗?\" 郑吣意见她沉默不语,脸上还隐隐透着不悦之色,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开心。 待进了牢房,山贼们锁门离去,郑吣意忙凑到谢淮钦身边,轻声说道:“淮深,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不妥,可我更不愿见你因一时意气而陷入危险。” “你想想,若我们不如此行事,怎能接近那大当家,探查出背后的秘密?。” 谢淮钦听了她这番话,心中的气也消了几分,但仍是有些犹豫:“即便如此,这戏要如何演?万一露出破绽,我们都将性命不保。” 郑吣意见她口气松动,连忙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们小心行事,必不会露出破绽。” “我会在一旁协助你,而且我相信你的智谋,定能将这出戏演得滴水不漏。” 谢淮钦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就依郡主所言吧。” 虽说心中仍有些不情愿,但谢淮钦也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场戏中保护好郑吣意,同时也找出背后的真相,让这些心怀不轨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而郑吣意看着谢淮钦答应下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暗暗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在山寨的一处密室里,林苑见到了一位神秘人,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你为何突然要抢那郡马?这会给山寨招来大祸。” 神秘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责备,林苑却不以为然。 “我林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这谢淮深,我是非要不可。” 神秘人叹了口气,“你莫要因一时冲动,毁了我们多年的布局。” 林苑心中一凛,她知道这其中利害,但一想到谢淮钦的模样,又有些犹豫。 “我会处理好的,你不必多言。”她的话语坚定,仿佛谢淮钦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第23章 半月后就是吉日 林苑与那神秘黑衣人密谈完后,心绪难平。 她莲步轻移返回大厅,裙摆悄无声息地拂过地面,仿若携着暗夜的秘密。 一入厅门,目光便直直锁住了谢淮钦,那眼神里藏着玩味,似是猫逗弄耗子前的兴味盎然,又似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林苑与那神秘黑衣人结束密谈后,心绪恰似被疾风搅动的湖面,久久难以平静。 她迈着轻盈却又略显沉重的步伐,莲步轻移,缓缓走入牢内,那精致的裙摆仿若暗夜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拂过地面,似也在隐匿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刚入牢中,她的目光便如利箭般直直锁住了谢淮钦。 那眼神之中,暗藏着一种玩味之意,仿若一只狡黠的猫在逗弄爪下惊恐的耗子前,所流露出的那种兴味盎然。 可细细瞧去,又似有几缕不易察觉的怨怼隐匿其间,如同夜空中闪烁不定的微弱星光。 谢淮钦敏锐地察觉到那道目光,剑眉微微一蹙,心间莫名地一紧。 往昔总是温润如水的眼眸,此刻却幽深似海,其中涌动着探究的意味与隐隐的忧思,仿佛试图从林苑的眼神中看穿这背后错综复杂的阴谋诡计。 林苑却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轻巧地移开了视线,转而面向一旁有些木讷的二当家,清脆的声音在牢房中响起: “二当家,劳烦你去查查近日可有什么黄道吉日,咱们这山寨许久未曾热闹过了,也该是时候增添些喜气,冲冲这山寨里的沉闷之气了。” “二当家先是愣了愣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吩咐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后抬手挠了挠头,应声道:“寨主,这喜事来得好生突然啊,不知是啥好事?能让您这般上心。” 林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盈盈笑意,只是那笑容却仿若浮于表面的薄冰,未能抵达眼底深处。 “到时候你自然便知晓了,总归是一场能让大伙尽情开怀畅饮、热闹非凡的大喜事。” 此时,站在一旁的郑吣意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计较,她深知事情正如自己所预想的方向发展,只是面上却仍要做出一副气愤填膺的模样。 她假意愤怒地瞪着林苑,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向谢淮钦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饱含着默契与暗示,仿若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心中既定的计划。 二当家清了清嗓子,满脸堆笑地拱手说道:“寨主,我仔仔细细地瞧了,半月后便是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宜嫁娶、祈福,诸事皆宜呐!选在这天办喜事,定能让咱山寨的喜事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林苑听闻此言,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绽出的笑意仿佛春日里盛开的繁花,双眸恰似弯弯的月牙,眼波流转间,那风情万种愈发摄人心魄,让人捉摸不透她心中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甚好,二当家此次办事得力,这半月时间里,可得多费些心思,把该准备的物件都筹备齐全咯,莫要出了差错。” 望着林苑那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模样,谢淮钦心中直发慌,暗自思忖道: “半月的时间,虽不算充裕,但也足够我设法谋划,探清这寨中隐藏的秘密情况,等到那时,定要将此处连根端了,还天下一个太平。” 林苑似是有所察觉,目光仿若一阵轻飘飘的风,悠悠然地扫了过来。 那眼神仿若拥有洞穿一切的魔力,谢淮钦只觉心头猛地一紧,呼吸都险些在这一瞬间停滞,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那道目光看透。 正当谢淮钦毫无防备之时,冷不防被人从背后猛地推搡了一把。 她一个踉跄,身形摇晃,差点狼狈地栽倒在地。 三当家满脸横肉,此刻更是横眉怒目,粗壮的手指恶狠狠地戳着谢淮钦的后背,破口大骂道: “臭小子!咱大当家哪一点配不上你?肯纡尊降贵与你成亲,那是你上辈子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你倒好,摆着这副臭脸,给谁脸色看呐!真当自己是个了不起的角儿?” 周围的寨众听到这一番吵闹,纷纷围拢过来,一双双眼睛仿若尖锐的芒刺。 在谢淮钦身上肆意地打量着,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让这原本就压抑的牢房内气氛愈发紧张。 谢淮钦又气又急,刚要开口辩驳这无妄之灾,却听林苑清嗓一声,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人!把这个‘郡主’带下去,关到寨后柴房,好生看管着。” “没有我的指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若有违者,一并受罚!” 众人皆是一愣,三当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给懵了神,呐呐道:“寨主,这……是不是罚得太重了些?” 林苑美目一瞪,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凌厉之气:“我做事还用不着你指手画脚!寨中事务,我自有考量,你只需照做便是!” 言罢,眼神有意无意地再次扫过谢淮钦,那眸底幽深得仿若无尽的深渊,让人瞧不出丝毫情绪。 事后,林苑独自回房,“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靠着门板,娇躯微微颤抖。 她怎会不知自己此举有多冒险,郡主身份尊贵非凡,背后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轩然大波。 可自己方才那一出,既是做戏给寨中众人看,以安众人之心。 也是想趁谢淮钦被囚之际,寻个时机探探她的底细,只是这其中的风险与变数,却让她的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而被关在柴房中的谢淮钦,也在暗暗思索着郑吣意之前眼神中传递的信息,试图从中找到破局之法。 两人虽身处不同之地,却心有灵犀,共同谋划着如何在这险象环生的困境中寻得生机,而郡主郑吣意的聪慧与机智,也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渐渐显露出来。 几位身形魁梧、满脸戾气的山寇,仿若拎着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雏鸟,将郑吣意蛮横地拖进了柴房。 紧接着,手臂猛地一抡,郑吣意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杂乱邋遢的杂草垛扑跌而去。 刹那间,尖锐似针的草梗无情地刺扎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疼得她险些晕厥,一口银牙紧咬,才将那痛呼堪堪咽下。 “哼,给老子在这儿乖乖待着!” 山寇们抛下这句恶狠狠的咒骂,伴着几声粗俗不堪的哄笑,摔门而去,那沉重的锁链碰撞声,好似命运无情的枷锁闭合,将她困于这黑暗一隅。 郑吣意何曾遭受过如此折辱?她自小养在深闺,金尊玉贵,整日与琴棋书画为伴,绫罗绸缎轻拂玉体。 婢女小厮殷勤伺候,出行皆是华盖锦舆,所到之处,众人皆以笑颜相迎、礼数周全相待。 往昔的日子,宛如春日暖阳下悠然绽放的繁花,馥郁而安逸,哪承想如今深陷这般污秽阴暗之地,周遭满是刺鼻腐臭的草霉浊气。 她双肩微颤,似有寒冽之风穿堂而过,吹透了她的身心。 那一双翦水秋瞳,此刻恰似蒙尘的明珠,黯淡中满是惊惶之色,盈盈泪光于其间闪烁,却倔强地在眸中打转,不肯轻易坠落,恰似破碎的星子,氤氲出一片楚楚可怜的雾霭,叫人见之生怜。 她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十指紧扣,指节泛白,那力道仿佛要将自己嵌入这冰冷的世界,寻求一丝虚妄的庇佑。 不时从她喉间逸出的低低抽噎,恰似幽咽的泉流,于石缝间艰难穿行,每一声都破碎而压抑,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让闻者的心也随之揪紧,不自觉地被这哀伤的氛围所笼罩。 牢房外,看守的寨匪们不时地将目光投向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透过那粗粝的栅栏缝隙,他们所窥见的,唯有郑吣意那柔弱不堪、痛苦至深的表象。 然而,这看似真切的可怜模样,实则是她精心编织的幻像。 她以炉火纯青的演技,将每一丝恐惧、每一分痛苦都雕琢得入木三分,细腻入微到每一次呼吸的颤抖、每一个眼神的游移,皆是恰到好处,毫无破绽可寻。 另一边谢淮钦被软禁在一间尚算干净的厢房内,屋内桌椅床铺摆放齐整。 几案上的茶碗还残留着未散尽的袅袅热气,墙上挂着一幅略显陈旧的山水墨画。 角落处的铜盆里水迹未干,想来是山寇们临时匆匆收拾过。 可此刻的她哪有心思留意这些,满心焦急,在屋内方寸之地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都快被踏出印子来。 门口,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铁塔般矗立,手中长刀寒光闪烁,刀刃上的冷冽之气仿若实质,森然逼人。 谢淮钦这边也是佯装心急如焚,唯恐郑吣意在柴房有半分委屈一番。 “两位大哥,通融通融,我就去看一眼,保证即刻回来,绝不给你们添麻烦。”谢淮钦满脸堆笑,朝着守卫拱手求情,声音里满是恳切。 那高个儿守卫眼皮都未抬,闷声哼道:“少啰嗦,寨主有令,谁也不许放你出去,乖乖待着吧!再聒噪,小心刀剑无眼。” 谢淮钦退至屋内,来回踱步,似在等着什么。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响动,似有飞鸟振翅,又仿若有人悄然靠近,谢淮钦警觉抬眸,神经瞬间紧绷。 第24章 不就是成亲嘛…. 外面那鬼祟之人是影风,先前谢淮钦对那案件情况还仍旧心存疑虑,派影风晚些时日走,暗中调查,待查到线索立马来报,影风便才出现在这里。 只见他贴着络腮胡子,佯装得和山寨里的人一般无二,一脸严肃地说道:“两位兄弟,刚刚二当家唤我来给你们送饭菜来,辛苦了。” 其中一个山寇眼睛一斜,满是警惕地问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影风心里一咯噔,面上却忙堆起笑,语气带着讨好:“哎!兄弟,我原是街边乞丐,是二当家在镇上看我可怜才招来的,来的不久,见过两个大哥,以后还请多照应!” 那山寇将信将疑,还欲再问,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摆摆手:“行了,二当家招来的人,能有啥问题,赶紧把饭菜放下,咱都饿着呢。” 影风暗暗松了口气,应了声,把饭菜利落搁下。 只见这两人立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影风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看似恭敬,实则心里正紧锣密鼓地盘算着时间。 他知晓这迷药的药效发作极快,须臾间就能让这两个山寇瘫倒在地。 每一秒的流逝都似被无限拉长,影风紧紧盯着两人咀嚼的动作,耳朵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异样声响。 终于,率先吃饭的那个山寇手中碗筷“哐当”一声掉落,紧接着双眼迷离,身子软绵绵地朝一旁歪倒。 另一个山寇见状,刚想惊呼,却只来得及发出半截含糊的声音,便也一头栽倒在桌案上,饭菜撒了一地。 影风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光,迅速抽出腰间短刀,利落地解决了潜在的威胁——将两人绑得结结实实,又塞住嘴巴,以防变故。 随即忙推开门,入目便见谢淮钦安然无恙,当即单膝下跪,语气满是愧疚与急切:“大人!属下来迟了!让您受惊了!”。 谢淮钦疾步上前,双手扶起影风,温声道:“无妨,此刻来的正好!郡主她…”话语戛然而止,似有难言之隐。 影风心一紧,再次“扑通”一声下跪,头颅低垂,自责之意汹涌:“大人!我已打探郡主所关之地,奈何看守之人太多,我一人实在未有十足把握救出,才来寻大人,属下无能。” 谢淮钦忙不迭地再次搀扶,神情凝重却无半分苛责:“这不怪你,此寨地势险要,守卫森严,你独身一人能摸清郡主位置已属不易。 当下之际,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莽撞行事,郡主安危全系于你我。” 影风缓缓起身,目光坚毅似铁:“大人放心,小的愿拼死护郡主周全。 我佯装杂役,知晓了守卫换班规律,每到丑时三刻,西南方岗哨会有一刻松懈,彼时我们或可寻机突破。 只是那关押郡主之地机关重重,我听闻有一道石门,需特定口诀方能开启,小的正想法子探寻口诀线索。” 谢淮钦踱步沉思,须臾,抬眸道:“机关之事我略懂皮毛,你且细细描述那石门模样与周遭布置。” “至于守卫,可设法引开一部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咱们先出这房内,寻个隐蔽处再做详尽谋划,以防夜长梦多。” 影风领命,侧身在前开路,二人身影隐匿于房外的黑暗长廊,步步谨慎,如履薄冰。 刚转出长廊,迎面差点撞上一队巡逻山寇,那明晃晃的火把光芒瞬间映亮了周遭,刺鼻的汗臭与酒气混合着扑面而来。 好在二人反应极快,影风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刹那间伸手揽住谢淮钦的腰身,借力往后一撤,二人如敏捷狸猫般迅速躲在山寇视线盲区——一处堆放杂物的昏暗角落。 二人紧紧贴墙而立,胸膛因紧张与急速行动而微微起伏。 影风半蹲身子,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窥视着外面动静。 巡逻山寇们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清晰,似是抱怨这漫漫长夜值守的疲惫,脚步拖沓却依旧朝着长廊方向而来。 “大人莫慌,他们若靠近,属下便突袭制敌,定护您周全。” 影风压低嗓音,话语坚定似铁,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沉稳,目光冷静地盯着影风侧脸,以示信任。 山寇渐近,影风攥紧手中匕首,指节泛白,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营帐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呼喊,好似有人闹事,巡逻队伍为首之人啐了一口,大手一挥:“走,瞧瞧那边咋回事,别误了正事!”一众山寇匆匆转身,杂乱脚步声渐远。 影风长舒一口气,直起身来,抬手抹了把额头薄汗:“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趁乱赶紧挪地儿。”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目光中透着决然:“就依你所言,速去。” 言罢,二人猫着腰,借着夜色掩护,朝着山寨深处更为错综复杂的小径快步潜去,救郡主之心如炬,燃尽暗夜险阻。 寒风裹挟着碎雪,呜咽着穿过山林,扑打在山寨那斑驳的寨墙上。 谢淮钦与影风猫着腰,在暗影里一路闪躲腾挪,总算寻到了郑吣意被看守之处。 影风眉头紧蹙,望着那戒备森严的牢房,压低声音道:“大人,这寨子防守如此严实,咱硬闯怕行不通。” 谢淮钦目光如隼,细细扫过四周,未多言语,拉着影风隐到一处死角。 待周遭山寇巡逻的脚步声渐远,谢淮钦才缓声道:“影风,你瞧瞧这些家伙,天一黑就懈怠成这般模样。” 她努努嘴,示意影风看向不远处几个靠着树干、已然打起呼噜的山匪。 影风冷哼:“一群乌合之众,仗着这地势险要便张狂,可苦了郡主被困于此。” 谢淮钦目光深沉,抬手拍拍影风肩头:“咱今日是带不走郡主了,外头那场暴雪你也瞧见了,出去便是茫茫雪原,寸步难行,山匪随便派几个人骑马一追,咱们就前功尽弃。” 影风急得直跺脚:“那如何是好?总不能把郡主扔在这儿!” 谢淮钦神色冷静,凑近影风耳畔:“别慌,接下来,你得在这儿潜伏几日,把山寨里里外外摸个清楚,兵力部署、暗哨位置、粮草囤处,一丝一毫都别放过,寻出能一击即破的要害。” 影风重重点头:“大人放心,影风定不辱命。那您呢?” 谢淮一脸淡然道:“半月后,那大当家不是要逼我成婚么?我便遂了她的愿,成亲那日,宾客混杂,我好找机会在酒里动点手脚,把她迷晕,让山寨乱上一乱。” 影风瞪大眼,满脸惊愕:“成婚?这也太险了,万一稍有差池……” 谢淮钦打断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唯有出奇招才有胜算。” “你趁乱溜出寨子,速去附近镇上寻县令,拿着此物,那可是京城御赐之物,见此物如见郡主亲临。” 你告知县令,郡主与郡马遭山匪扣押,生死攸关,他惧于郡主威名与朝廷威严,定会倾巢出兵。” 影风握紧拳头:“好,属下明白了,只盼大人千万小心。” 谢淮钦微微仰头,望向被乌云半掩的月色:“放心,我自会周旋。 待援军一到,咱们在寨内搅起风云,内外夹击,让这山寨从此在江湖除名,把郡主平安救出,顺带还百姓一方安宁,成败在此一举,切不可露了马脚。” 言罢,二人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趁着天边尚有一丝夜色掩护,脚步匆匆,穿梭在山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竭力赶在天亮之前回到房内。 寒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仿佛在催促着他们快些行动。 影风身姿矫健,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一双锐利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紧紧握着刀柄,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便准备拔刀相向。 一路上,枯枝在脚下嘎吱作响,好几次都惊得二人心脏狂跳,好在并未碰上巡夜的山寇。 待到房间门口,那两个奉命看守的山寇依旧瘫倒在地,如烂泥一般毫无生气。 一个四仰八叉,嘴角还淌着涎水,另一个蜷缩成一团,面色惨白,显然是中了强效迷药后还未缓过劲儿来。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地上交织出一片凌乱。 谢淮钦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这混乱场景,心中毫无怜悯,这些人本就是作恶多端的山匪,今日遭此下场,实属罪有应得。 她微微颔首,与影风迅速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那眼神中饱含着信任与决绝,一切尽在不言中。 影风抱拳低声道:“主子,您千万保重,半月后,影风定准时搬来救兵。” 言罢,他身形一闪,没入了黑暗之中,转瞬即逝,唯有被他踏过的积雪微微下陷,昭示着他离去的踪迹。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抬脚跨过门槛,踏入房中。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每一步都仿若在刀刃上行走,稍有差池几人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但事已至此,唯有咬牙向前,她暗暗握紧拳头,在心底立下破釜沉舟的决心。 第25章 女子身份竟暴露… 次日,谢淮钦尚在睡梦中,便被门外一阵粗鲁的叫嚷声硬生生吵醒。 “臭小子起来了,我们大当家来看你了!”那声音好似要震破这简陋屋子的门板,透着山寇特有的蛮横。 谢淮钦悠悠转醒,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不似昨日那般满是倔强抵触。 门被猛地推开,林苑带着一身清晨的寒意踏入,风姿绰约却又气场凌人。 谢淮钦竟主动开口问候,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天气寒凉,大当家一路赶来看我也要注意身体。” “还未到成亲之日,来看我,可有何事?”声音平和有礼,仿若换了个人。 林苑听得这般问候,眉梢轻扬,眼中满是诧异。 “这昨日还对自己怒目而视、言辞锋利的少年郎,今日怎就转了性子?” 不过她向来善于藏情,那丝讶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温柔又妩媚之态,莲步轻移靠近谢淮钦,指尖轻抬她下巴,笑语盈盈却暗藏锋芒: “你今日这般关心我,想来也是识趣的,但我偏偏就不喜欢这种迎合的作风,别想耍什么花招,我山寨里出了名的只进不出!” 谢淮钦也不恼,任她动作,目光坦然与她对视:“大当家误会了,淮钦不过是念着大当家关照我,于心不忍罢了,况且身处这山寨,往后日子还长,总不能日日剑拔弩张。” 林苑轻哼一声,抽回手在屋内踱步,裙摆摇曳生姿:“哼,少在这儿花言巧语,你这京城贵公子,心里指不定怎么盘算着逃离我这寨子。” 说罢,美目流转,睨向谢淮钦,似要将她看穿。 谢淮钦微微垂眸,轻声叹息:“大当家,淮深如今身不由己,家中老小皆在寨外,我失踪久了,恐生变故,但既已落在您手里,反抗无用,只想求个安稳度日,也盼大当家莫要为难被您关押的郡主。” 言语间满是诚恳,隐有哀求之意。 林苑心下微动,想起自己也曾有过牵挂之人,被这恳切之态晃了心神。 可转瞬又恢复冷硬,冷笑道:“你倒会示弱,不过你放心,我林苑还不屑用那下作手段威胁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谢淮钦拱手称谢,抬眼时,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他面庞,眉眼温润如玉,林苑嘴角浅笑转头吩咐手下: “好生照料着,若有差池,唯你们是问。”说完匆匆离去,似是落荒而逃。 此后这些天,林苑也常来,有时带些新奇玩意儿,有时只是静静看她读书习字,二人交谈渐多。 一日午后,林苑带了壶自酿美酒,寻到谢淮钦住处。“尝尝这酒,可是我珍藏许久的。” 说罢斟满两杯,递与谢淮钦一杯。谢淮饮下,入口辛辣却回味甘甜,赞道:“好酒,大当家真是豪爽之人。” 林苑仰头饮尽,双颊泛红,眸中水汽氤氲,嗔怪道:“在我这儿,别整日大当家长大当家短的,叫我林苑便好。” 她望着眼前明艳动人的林苑,唇间不自觉地唤着她的名字:“林苑……林苑……”那声音因着醉意,带着平日里难有的软糯。 可在这声声呼唤里,愧疚如暗潮在心底悄然翻涌。 大概是女子与女子之间的欣赏,她觉得林苑是个磊落的奇女子,敢爱敢恨、敢作敢当,那洒脱豪放的性子,那不输男子的广阔心胸,都让她心生钦佩。 她虽为山寨之首,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情义准则,与寻常打家劫舍之辈截然不同。 然而,这山寨之中其他人却如恶狼饿虎。尤其是那二当家,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一双眼睛里透着无尽的杀戮与贪婪,光是瞧着,便能想象那些无辜百姓曾在他刀下如何凄惨哀嚎。 思及此处,心中暗想:“抱歉……我知晓此举对你不公,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郡主蒙难。” 酒意朦胧中,她似瞧见林苑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忙敛下眸中的复杂情绪,强撑着镇定,又斟一杯酒,仰头灌下,试图用烈酒掩盖心底的波澜,却不知那愈发滚烫的脸颊,究竟是醉意使然,还是心虚作祟…… ………………………………………………………… 成亲前夕,山寨里张灯结彩,红绸灯笼随风摇曳,映出一片虚假的喜庆。 寨中的喽啰们忙忙碌碌,搬着酒水吃食穿梭不停,喧闹声此起彼伏,似是要将这山林都掀翻。 而在那简陋却被装点得艳俗的“婚房”内,谢淮钦静坐于床边,面上神色平静,唯有微微攥紧的衣角泄露了她心底的波澜。 她抬眸望向窗外高悬的明月,思绪飘远,深知郡主此时必定也在焦急等待。 此前影风就已经佯装山寨送饭之人,偷潜入郡主关押之地,压低声音将谢淮钦计划和盘托出,每一字都似一颗定心丸,这场成亲“闹剧”便成了计划的关键一环,不容有失。 之后的郡主日日守在窗前,目光穿透夜色与距离,凝望着山寨方向。 月光如水,洒在她清冷面庞,那向来娇弱却因担忧而坚毅的眉眼,仿若近在眼前。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暗暗攥紧拳头,在心底发誓定要护得郡主周全,不负所托。 明日便是成亲大典,寨中防备定会松懈,那是唯一的时机,只愿诸事顺遂,莫要出了差池,否则累及郡主与周边百姓,她万死莫赎。 正蹙眉思索间,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原是几个摆弄灯笼的喽啰正手忙脚乱地调整着挂歪的红绸,嘴里还嘟囔着不吉利之类的话。 一抬眼瞧见林苑走来,立马收声,齐声喊道:“大当家好!”那声音响亮又带着几分敬畏。 谢淮钦迅速敛起思绪,抬手轻拂衣袂,嘴角微扬,刹那间便整理好表情,挂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静静等着林苑进门。 林苑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却透着平日里少有的凝重,她先是朝着喽啰们挥了挥手,柳眉倒竖,语气凌厉如霜: “你们这些人通通下去,这里不留人伺候!”喽啰们哪敢多言,诺诺连声,顷刻间便跑得没了影。 谢淮钦心下狐疑更甚,暗自揣测林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不动声色,只拿那双澄澈眼眸望向她。 只见林苑快步走进房门,反手将那扇木门迅速关好,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径直走到屋内凳子边坐下。 她抬眸,直视谢淮钦,朱唇轻启:“其实我早就知晓你是女子,此次与你成婚,是无奈之举,也是故意在之前演的一番戏,多有得罪之处。” “本来是想着利用关押你们,惹得朝廷派人下来围攻山寨,再以你们为筹码去谈条件,招安求得那些弟兄们的平安。” 谢淮钦瞪大双眸,满心不解,话语脱口而出:“为何要用如此险招?这山寨地势虽险,可朝廷兵多将广,若稍有不慎,一旦大军压境,雷霆之势下恐会导致全寨上下被朝廷踏平!届时玉石俱焚,哪还有转圜余地?” 她眉头紧锁,隐隐替这一寨子人担忧:虽说这些人本是山贼,却也并非个个恶贯满盈,这一番谋划实在是在生死边缘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林苑苦笑,眼神中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我又何尝不知这是铤而走险,但朝廷近些年剿匪力度愈发加大,周边山寨接连被灭,我们这寨子虽说勉强撑着,可兄弟们死伤渐多,长此以往,迟早也是个死。 招安是唯一能保众人活命的法子,只是我苦无门路,才出此下策……”说罢,她轻垂双眸,似是不忍再去细想那残酷未来。 谢淮钦闻言,心下五味杂陈,仿若刹那间打翻了调味罐子,酸涩、讶异与一丝隐秘的紧张齐齐涌上心头。 她双眸紧锁林苑,望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果敢坚毅,现下却稍显凝重的女子,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是女子之事?此事我万分谨慎,无任何人知晓!” 那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透着满心的狐疑。 林苑并未立刻作答,只是抬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昏黄烛光跳跃闪烁,照在她掌心那枚古朴温润的扳指上,扳指纹路繁复,似藏着岁月无尽的故事。 她轻轻摩挲着扳指,轻声开口:“就是这个东西,这个是前大当家,也就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 “当年,父亲便是因为机缘巧合得了它,才在一众豪杰中脱颖而出,当上寨主。” 她抬眸,目光幽深望向谢淮钦,似要望进她灵魂深处:“此物神奇非凡,能将所碰之人的气息收集,待晚间入睡,持有之人便能于梦中瞧见那人往昔经历种种,仿若亲身经历一般。” 谢淮钦瞪大双眼,不禁惊呼道:“居然有如此神奇之物!”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目光牢牢黏在那扳指之上,好似要将其看透。 林苑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不过这东西也不是随时都能窥探他人过往。” “需得是心相坚定、满心好奇想看之人,才能在入睡后触发奇效。 我起初也没料到,无意间触碰到你的身体,沾染了气息,夜里入梦,竟瞧见了你身为女子的诸多日常,知晓了你的秘密。” 谢淮钦眉头紧蹙,伸手欲触碰那扳指,却又半路缩了回去,心底满是纠结。 这小小物件,竟成了泄露自己身份的关键,可瞧着林苑并无恶意,神色间还有几分无奈,一时也不知该恼还是该叹。 “那你既然知晓,为何不早早拆穿我?还陪着我演这许久的戏。”谢淮钦终是忍不住问道。 第26章 你竟早已知晓…… 林苑苦笑,别过头去:“起初是觉得新奇,想瞧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后来……”她话语一顿,又继续道,“后来相处下来,发觉你心地纯善,又有诸多难言之隐,我便下不了狠心了,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哪曾料到如今局面。” 谢淮钦心头微颤,望着林苑,那些过往相处点滴瞬间涌上心头,原以为瞒天过海,却早被人洞悉一切,命运这翻云覆雨手,当真是捉弄人。 沉默不了多久,她脑海中蓦地闪过与影风一同谋划的事儿,当下顾不得其他,竹筒倒豆子般将计划道出。 她语速极快,眼眸里藏着几分忐忑,生怕眼前这聪慧过人的女子会动怒。 林苑静静听完,那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并无一丝生气的迹象,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缓缓晕开的欣赏之色。 她侧头望向她,轻声笑道:“真没想到,这短短时日,你竟已这般了解寨中情况,这计划周密得很呐。” 谢淮钦只觉得有愧于她,嗫嚅道:“我……我只是觉着不能再拖,琢磨许久才定的,我知此事瞒着你不妥。” 林苑回道:“寨中人心复杂,多些筹谋是正理,我岂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会为这就恼了你?” 谢淮钦一时竟有些讷讷无言。 林苑在屋中踱步几步,神色凝重些许:“只是这计划虽妙,实施起来,怕是还有变数。” “单纯靠酒中混药,迷晕寨人办事,是行不通的,寨里不少双眼睛盯着,况且二当家善用毒物与药理,你这个法子恐怕会暴露。” 谢淮钦一听,心瞬间揪起,冷汗沁出额头,呐呐道:“这可如何是好?” 林苑轻拍她肩,安抚道:“别怕,这二当家之前我已经看过他最新记忆。” 见谢淮钦面露惊诧,她续言,“那二当家暗中与蛮夷国勾结,欲挑起民间乱象,好到时候趁乱起兵造反!” 谢淮钦只觉脑袋“嗡”地一响,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震惊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瞪大了双眼,心中却在急速地运转:“果然这黑风寨有不可告知人的秘密,只是这与蛮夷国勾结,又闹出此事,京城竟一点风声都没有,此人定是官级达三品以上。”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起富商之子被暗杀的案件,曾经看似毫无头绪的线索,此刻在这震惊之中逐渐串联起来。 “那富商之子的死绝非偶然,他定是参与了某些事情,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所以才被灭了口。”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林苑却缓缓摇头,美目含忧:“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以为你被我们绑来山寨如此巧合嘛?” “其实你们一路风声动向我们都知晓,朝中怕是有位居高位者在背后盯着你们,之前那黑衣人就是你们朝廷人的手下,但从未见过真实面貌。” 谢淮钦脑海中飞速闪过诸多朝堂秘辛、官场争斗。 林苑不紧不慢地开口,打破了这一室凝重的寂静:“别怕,我有一个法子,可救当下困局,不过还需你们郡主,还有你的手下配合。” 谢淮钦听闻,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急切地追问:“什么法子?” 林苑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镇定:“明日一切照常进行我在成亲之日,安排自己的心腹人马守在山寨各个重要关口。 专门挑你引来外兵的那个时刻值守,如此便能里应外合,打二当家一个措手不及。 咱们还得在三当家那拨人的饭汤里悄悄撒上巴豆粉,让他们自顾不暇,削减山寨的战力。” 顿了顿,她看向谢淮钦,目光锐利中透着郑重:“此外,郡主今晚就得出去!” “我会借口怕她逃跑出变故,把她关在我房内一晚,我亲自守着。” “我房里有一条密道,能直通山寨外,让郡主从那儿逃出去,出去后,得安排信得过的人护送她先行回京,而且务必给她乔装装扮一番。” “郡主金枝玉叶,平日里仪态万千,那通身的气派太显眼了,若是原样出去,定会引起暗处那些黑衣人警觉,稍有差池,咱们的全盘计划就都毁了。” 谢淮钦眉头紧锁,细细思量着林苑所言的每一处细节,心中虽对郡主安危仍有忧虑,但眼下这局势,林苑的计划确实周全,似是唯一的破局之策。 她咬咬牙,抬眼坚定道:“好,就依你所言,只是我那手下那边,我需得亲自去交代安排妥当,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你这边,可有十足把握应对二当家?那厮狡诈多疑,成亲之事稍有异样,怕是难以糊弄过去。” 林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放心,我与这二当家周旋多年,知晓他脾性,明日我自有办法让他无暇他顾,你只管做好接应之事。” 咱们齐心合力,定能破了这危局,揪出那幕后黑手,还这一方安宁。” 月色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映出一片决绝又旖旎的光影。 谢淮钦得了林苑的准信,赶忙通过暗号唤来了影风。 待一切依计行事,夜幕低垂,林苑让喽啰将郑吣意带到房内,林苑燃起一支安神香,轻声道:“郡主莫怕,只管安睡,时辰一到,我便送您启程…..。” 郑吣意听闻要独自先行的消息,那如远山含黛般的柳眉瞬间微微蹙起,眉心处宛如拢起了一片淡淡的愁云。 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谢淮钦那清俊却略带苍白的面容。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抬起头,望向林苑,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恳切地说道:“林姑娘,郡马他身体有寒毒相缠,一直以来都饱受折磨,这一路还望你务必多加照拂,护她周全。” 那眼神中的关切与哀求溢于言表,仿佛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林苑身上。 林苑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神色一正,坚定地说道:“郡主放心!我既已答应,便定会竭尽全力。” 郑吣意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缓声道:“林姑娘大义,此次你若能协助朝廷成功围剿这些乱党,便是为天下苍生立下了汗马功劳。” “待此事了结,我定会如实告知圣上,在御前为你多多美言。” 林苑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感激,再次躬身行礼:“多谢郡主!林苑定当不负郡主所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郑吣意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方,心中默默祈祷着谢淮钦能够平安无事,而这场即将拉开帷幕的围剿行动,也在这凝重的氛围中悄然酝酿,似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转眼成亲当日,山寨张灯结彩,红绸漫天却掩不住暗藏的肃杀,林苑身披凤冠霞帔,妆容明艳却目光冷峻,暗藏利刃在袖。 三当家带着手下大碗喝酒,不多时,巴豆粉药效发作,一伙人腹痛如绞,匆忙奔往茅厕,场面混乱不堪。 二当家这边还在寨头边值班,等着林苑人马来换值,对寨里头情况浑然不知。 混乱中期,林苑心腹人马佯装镇定地前来换值,脚步沉稳,神色如常,交接时礼数周全,毫无破绽,顺利接过各个关键位置的值守。 二当家远远瞧见这一幕,眉头微皱,目光在那些新面孔上梭巡几个来回,却也没瞧出什么异样,冷哼一声,扭头往寨里走。 他身形魁梧,脚步匆匆,所经之处寨中喽啰纷纷避让,那一身玄色劲装在飞扬的尘土中显得格外暗沉,腰间佩刀随着步伐晃荡,发出冰冷声响。 刚进入成亲之地附近,喧闹嘈杂扑面而来,原来是三当家的手下们瘫倒一片,哀嚎不止,他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大喝:“都给老子闭嘴!” 快步走向事发地,心中暗忖定是有人暗中捣鬼,目光不自觉扫向林苑居所方向,眼底阴霾骤起,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寨中急剧酝酿,似要将所有人都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此刻,谢淮钦求救的外兵杀至寨门,与林苑的人马顺利会合,喊杀声震彻山谷, 二当家终于惊觉上当,怒目圆睁,快步冲向林苑与谢淮钦成亲房内,那宽厚的手掌仿若铁钳一般,狠狠揪住林苑的臂膀:“贱人,敢算计我!”他脖颈青筋暴突,吼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林苑却毫无惧色,美目之中寒芒毕现,在二当家话音刚落之际,她身形灵动如鬼魅,皓腕一翻,反手抽出匕首,那利刃裹挟着呼呼风声,直刺他咽喉要害。 二当家到底也是久经沙场、深谙杀伐之道,危急关头,脑袋猛地一侧,匕首擦着他脖颈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哼,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二当家咬牙切齿,抬腿便朝林苑踹去,攻势凌厉狠辣。 林苑轻盈一跃,如飞燕掠水,避开这凌厉一脚,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弧线。 落地瞬间,她借势前冲,再度欺身而上,手中匕首闪烁寒光,连连刺向二当家周身要害。 二当家亦非等闲之辈,双手左挡右格,金属撞击之声不绝于耳,震得人耳鼓生疼。 两人瞬间扭打一处,身影在这喜庆却凌乱的新房内交错纵横,桌椅被撞翻倒地,红烛摇曳,似要被这浓烈杀意扑灭。 床帏扯落,红绸缠裹间,林苑的发丝凌乱披散,却遮不住那决绝坚毅的眼神;二当家满脸狰狞,出招愈发凶狠,誓要将这胆敢背叛他的女子碎尸万段。 此时,谢淮钦心急如焚,奋力冲去阻拦二当家继续伤害林苑,混战中,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林苑后背,还好林苑在谢淮钦的提醒下迅速躲开。 林苑见状,眸中怒火更盛,攻势愈猛,几招过后,终是将匕首狠狠刺入二当家心窝。 山寨火势渐起,浓烟滚滚,林苑与谢淮钦,在心腹掩护下往密道撤。 身后追兵不断,密道内亦是机关重重,好几次险象环生,靠着林苑熟知机关窍门才勉强躲过。 待一行人狼狈逃出,回望山寨已在一片火海之中,满目疮痍却也意味着危机暂解。 第27章 患难之交情意重 不多时,二人的身影便隐没在山寨的葱郁林木间,顺利钻进了前来接应之人备好的马车。 马蹄声哒哒,踏碎了山间的静谧,仿若一场奔赴新生的鼓点。 待马车缓缓停下,已抵达目的地.眼前是一处隐匿于山林深处的幽静小院,四周青山环抱,翠竹掩映,仿若尘世桃源。 此处是林苑精心物色、悄悄购置的隐秘之所,专为避开纷扰、图谋大计,平日里鲜有人知,唯有清风与飞鸟常来作伴。 踏入这方静谧小院,入目是几间错落有致的房舍,青瓦泥墙,在葱茏绿植的簇拥下,透着几分遗世独立的悠然。 一路奔波劳顿,此刻各自选了房间,推门而入的瞬间,疲惫似也找到了归巢之所,悄然卸去几分。 谢淮钦并未急着将行囊归置妥当,而是径直走到窗前,抬手推开那扇陈旧的木窗,微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拂面而来,她的眸光却凝望着京城的方向,神色间满是凝重与担忧。 此次行程横生波折,全因那郡主安危悬于一线,如今滞留于此,只因那至关重要的不确定——郑吣意是否已安然抵达京城。 音信全无,仿若一颗石子沉入深海,徒留满心焦灼的涟漪。 “也不知郡主那边情形究竟如何,这般苦等,着实煎熬。”谢淮钦喃喃自语,眉间的愁绪似要凝为实质。 转头看向屋内简单陈设,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回那惊心动魄的山匪劫持一幕。 暗忖道:“此番历经波折,虽说仰仗着与林苑的携手合作,得以成功端除这为祸一方的黑风寨,可于这一番惊险历程之中,我不会武功。” “往后若再与那神秘莫测的黑衣人狭路相逢,又当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在险象环生中保全自身安危,更遑论要时刻守护在郡主身旁,护她周全不受丝毫伤害?” 念及此处,她紧攥双拳,指节泛白,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往后这静待消息的时日,断不能荒废,定要寻林苑好好练出些拳脚功夫,不求称霸武林,只求危急关头能护身旁人周全!” 次日破晓,晨光熹微,恰似一层薄纱轻柔地覆于小院。 林苑刚迈出房门,便瞧见谢淮钦候在檐下,身姿挺拔,神色坚毅,相较昨日的柔弱书生模样,仿若脱胎换骨。 “林姑娘,我思量再三,决心习武,往后还望姑娘不吝赐教!”谢淮钦拱手作揖,言辞恳切。 林苑先是一愣,旋即眉眼含笑,几步上前拍了拍谢淮钦肩头,热络道:“我当是什么事儿!你既有此心,我自是乐意至极。咱们经此一遭,共过患难,我早把你当好姐妹看待,你放心,有我在,定把你这苗子练出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说罢,林苑拉着谢淮钦便步入庭院开阔处,当下就摆开架势。“练武讲究根基扎实,咱先从这马步扎起。”林苑边示范边讲解,身姿灵动轻盈,如那穿林飞燕。 谢淮钦目不转睛盯着每个动作,心中默念要点,依样蹲下身子,起初双腿颤颤巍巍,不过须臾,额间便沁出细密汗珠。 林苑在旁耐心纠正姿态,时不时轻推她膝盖,助其找准受力点。 几个回合下来,谢淮钦气喘吁吁,却未有半分退缩之意,林苑见状,眸中满是赞赏:“好!就这般韧性,已然成功一半。” “咱接着练招式,我演示一遍,你且看好。”手中长棍舞动,虎虎生风,招式凌厉间又暗藏巧劲。 谢淮钦紧盯着那翻飞棍影,心下暗自惊叹,却也凝神聚力,将一招一式深深刻入脑海。 待林苑收手,她便提棍上阵,初时动作生疏,几回之后竟也渐渐行云流水起来。 “好家伙,真没料到你不仅记性过人,上手也这般快!瞧这模样,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 林苑拊掌大笑,笑声在小院里回荡,惊落枝头露珠,似也在为这崭露头角的“武林新秀”喝彩。 谢淮钦收势而立,长棍杵地,微微喘息,嘴角却噙着一抹倔强笑意:“承蒙姑娘夸赞,我定不负所望,往后还得多劳烦姑娘严苛教导。” 日光倾洒,映照着两张满是朝气的面庞,小院里的这场“蜕变”,才刚拉开帷幕。 ……………………………………………………………… 数日后某天,林苑外出采买,归来时小院门扉大开,屋内凌乱,谢淮钦不见踪影。 林苑满心慌乱,恐惧如影随形,脑海中不断闪过那黑衣人的可怖身影,生怕灾祸再度降临。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正咬着嘴唇犹豫要不要冒险出门打探情况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熟悉的身影。 心腹与谢淮钦的身影渐渐清晰,两人背上满满当当驮着干柴,一路有说有笑,暖融融的氛围与林苑的紧张焦虑全然相悖。 看到这般画面,林苑高悬的心瞬间落了地,双腿一软,几近瘫倒,后怕与庆幸交织翻涌。 缓了缓神,她快步迎上前去,脸上绽出一抹嗔怪又安心的笑,话语里带着未消的余悸:“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这一颗心都快急得蹦出嗓子眼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可把我吓死了。” 谢淮钦笑着把干柴卸下,柔声道:别担心,我不过是想着帮着拾些柴,顺带活动下筋骨,让你久等了。” 林苑轻拍了下谢淮钦肩膀,目光仍在她身上仔细梭巡,确认无恙后,这才彻底宽下心来,三人一同进了屋,屋内暖意渐升,仿若适才那阵慌乱从未侵袭过一般。 谢淮钦进了房,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径直走向灶台,熟练地摆弄起锅碗瓢盆,准备大展厨艺。 林苑站在一旁,瞧着她这麻利又随性的模样,思绪却陡然飘远,恍惚间仿若看到了故去亲人在灶间忙碌的身影。 往昔那些温馨日常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鼻尖一酸,眼眶也泛起微红。 她心里暗自呢喃:“多久了啊,自亲人离世,自己便如无根浮萍,担惊受怕地漂泊在这乱世,时刻紧绷着神经,何曾有过这般宁静放松的时刻,像寻常人家般守着烟火,静候一顿热饭……” 谢淮钦不经意间抬眼,瞥见林苑泫然欲泣的模样,手上动作一停,赶忙快步走到她身边,满脸担忧,抬手轻轻拭去林苑眼角那欲滴未滴的泪花。 柔声哄道:“林苑,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快别哭了,你瞧,饭菜马上就好,吃饱了心里就舒坦了。” 心腹在角落默默整理着杂物,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下了然,只是无声轻叹,安静做事。 片刻工夫,饭菜香气四溢,虽说只是简单的野菜,清汤寡水,不见荤腥,但三人围坐一桌,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谢淮钦咽下一口菜,搁下碗筷,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什么要紧事,轻声开口:“林苑,按日子算,郡主这会儿也不知到哪儿了。” “这一路山高水远,她自小养尊处优,我实在放心不下,也不知能否适应这舟车劳顿,会不会遇上什么凶险。” 林苑听闻,搁下勺子,伸手轻拍谢淮钦手背,安抚道:“你呀,就把心妥妥地放回肚子里。” “我与郡主早有周全约定,每到一处落脚地,她便会放飞信鸽传讯与我,从未有误。” 况且,她骑的可是我的爱驹广瑶,那马性子温顺得像只绵羊,脚力更是一绝,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 “郡主聪慧,特意选了夜里赶路,白天休整,避开人群耳目,行事极为谨慎。” “再加上你那得力手下一路护送,必定是安然无恙,我估摸着,照这行程,眼瞅着也该快到京城了。” 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稍缓,可仍难掩眼中忧虑之色,轻声嘟囔:“但愿如此,这一路不太平,只盼郡主能顺顺利利………” 林苑抿了抿唇,抬眸望向谢淮钦,眼神中透着笃定与温情,缓声道:“其实啊,我与郡主约定之事,远不止飞鸽传讯这么简单。” “出发前,我们在那马厩旁,对着广瑶细细叮嘱了许久,好似它真能听懂人话,能护郡主周全似的。” 说着,林苑微微顿了顿,似是陷入回忆,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 郡主生性善良单纯,我怕她路上遇着心怀不轨之人,便和她商定,若碰上主动搭话、神色怪异的,一概不予理会,径直策马前行,莫要停留半分。 还有啊,行囊里备着的那几包药粉,我都一一标记清楚,叮嘱她若身体稍有不适,不论是头疼脑热还是赶路累着了,务必按我教的法子用药。” 谢淮钦专注地听着,手中筷子也悄然放下,微微前倾身子,追问道:“那若是途中马匹有恙,或是遭遇恶劣天气,可有应对之策?” 林苑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了些许:“自然是想到了,郡主虽马术精湛,但广瑶万一磕了碰了,应急的伤药和包扎物件都藏在马鞍侧边暗袋里。” 遇上暴雨狂风,路边寻个破庙、山洞躲着是上策,实在没有,便用备好的油布支起简易雨棚,暂作休憩。 我还特意给郡主备了个小巧罗盘,教她辨明方向,以防迷路绕路。” 她抬眼,目光诚挚地锁住谢淮钦:“你知道的,郡主身份贵重,此番出行关系重大,一丝一毫差错都出不得。所以这些约定,我是翻来覆去琢磨,就盼着能保她一路顺遂。” 谢淮钦微微颔首,心中满是感慨:“亏得你心思缜密,事事周全,郡主有你这番照料安排,这一路想必虽艰辛,却也能化险为夷。” “只等她平安抵达京城,咱们这颗悬着的心才能真的落下。” 谢淮钦握住林苑的手,紧紧攥着,传递着温热与力量:“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准备得这般充分。” “等你收到下一次飞鸽传书,定是郡主报平安的喜讯,届时一切忧虑便都烟消云散了。” 林苑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刚欲开口,却听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紧张与期许,匆忙起身朝着屋外奔去,不知这次带来的,可是郡主安好的消息…… 第28章 郡主,等着我..... 林苑出门查看,一只白鸽穿破云霞,直直落入她的掌心,熟悉的咕咕声瞬间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她迫不及待解下绑在鸽腿的竹筒,抽出信纸,入目便是郑吣意娟秀的字迹。 “林苑,我已抵达京城,一切顺利。”简单几字,却似一道光瞬间驱散了多日来盘踞在她心头的阴霾。 自郡主启程返京,每一夜她都辗转难眠,那些暗藏在暗处觊觎郡主安危的势力,犹如蛰伏的恶兽,随时可能扑出。 如今见这信,她长舒一口气,身子后仰靠在廊柱上,继续往下看去,“此番经历已私下面见圣上告知情况,圣上让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看来郡主行事周全,圣上既已知晓,往后步步谋划便有了依仗,只是这隐忍蛰伏,不知郡主独自在那波谲云诡的京城,应付得可还吃力?” 林苑正兀自出神,不远处谢淮钦快步走来,神色间难掩焦急:“可有郡主消息?”林苑抬手递过信笺,谢淮钦一把夺过,目光急切扫过内容,原本紧绷的肩胛缓缓放松,嘴里却嘟囔着: “郡主也真是,就会报喜不报忧,也不知这一路可真没碰上凶险?”可林苑分明瞧见,她攥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泄露了他满心的牵挂。 谢淮钦指尖摩挲着那行行字句,仿若能透过薄薄纸张触到郡主书写时的笔触。 “别担心我了,我一切平安,已经派人乔装百姓,暗中一路护送你们抵达京城,不知你现可安好,寒毒可有再发作否。” 她抬眸,望向京城方向,目光幽远,喃喃低语:“傻郡主,我怎会不担心,那些个腌臜手段防不胜防,派些人手护着又怎够,倒是你,这时候还挂念着我。” 林苑轻拍她肩:“郡主既已平安抵京,还做了周全安排,定能护好自身,你且宽心。 谢淮钦苦笑:“但愿如此,只盼早日了结此间诸事,能伴她身旁,省得这提心吊胆。” 此时京城皇宫偏殿,郡主收起笔墨,望向窗外花树,想着远在外地的二人看到信时的神情,嘴角噙笑。 这一路艰难重重,可幸有她们生死相随,往后权谋争斗的漩涡中心虽险,只要念及那两份牵挂,心底便满是力量。 ……………………………………………………………… 吃完饭后,几人围坐一处,商议起接下来的行程。林苑率先开口,眼神透着几分果断:“咱们耽搁得也够久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启程去与郡主汇合。” “我琢磨着,咱们先得去镇上,寻几匹好马,脚程快些,路上也能少些波折,万一碰上变故,好马也能助咱们迅速脱身。” 谢淮钦微微颔首,手指轻叩桌面:“不错,只是这镇上鱼龙混杂,咱们行事还得低调,莫要露了行藏,惹人注目,尤其不能让那些暗中盯着咱们的势力察觉了动向,否则恐给郡主那边招来麻烦。” 一旁心腹瓮声瓮气接话:“放心吧!有俺在,谁敢不长眼来招惹,先掂量掂量自个儿斤两。 不过谢公子说得对,俺听你们安排,进城就把这膀子力气收敛着。” 林苑站起身,将腰间佩剑紧了紧:“那咱们这就动身,到了镇上,两人一组,分散去挑马,半个时辰后在镇口会合,速战速决,莫要延误。” 言罢,几人各自收拾妥当,迎着日光,大步向着镇中走去,脚步愈发匆匆。 ……………………………………………………………… 镇上,日光洒落,喧闹集市中,谢淮钦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仿若清风拂柳,径直朝着卖马处走去。 此番前来,意在寻一匹良驹,助他奔赴远方要事。 正仔细端详马的品相时,一个身着武行短打的男子,大步流星跨了过来。 那男子生得浓眉大眼,满脸胡茬,粗糙的嗓音仿若砂纸磨过石板:“客官,可是来买马的?” 谢淮钦仿若未闻,只淡淡瞥了一眼,便又垂眸,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一匹棕马的鬃毛,继续自顾自挑选,似这周遭一切皆入不了她的眼。 男子却也不恼,反被这清冷模样勾起了兴致,愈发热情地上前几步,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到谢淮钦身侧。 讨好说道:“公子,我瞧您这一身高贵气质,定是识货的主儿,寻常马匹哪能入您法眼呐!我这儿正巧有匹上等好马,嘿,跟公子您呐,瞧着就有缘,可否赏个脸,去瞧瞧咱家这宝贝?” 谢淮钦这才微微抬眸,目光在男子身上停留一瞬,见他虽模样粗犷,眼神却透着诚恳,心下微微一动,终是轻点了头。 男子瞬间眉开眼笑,引着她绕过几匹杂马,来到角落马厩。 只见一匹浑身黑色无一丝杂毛的骏马静静伫立,肌肉紧绷,眼眸灵动,仿若神只踏云而来。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上前轻抚马颈,那马亲昵地蹭了蹭她手心。 男子在旁喋喋不休:“公子,不瞒您说,这马是我从塞外马场费劲周折带回,驯了数月,性子烈却极通人性,跑起来那叫一个迅猛,耐力更是没话说,定能伴您驰骋天涯。” 谢怀钦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却仍未露声色,只淡淡道:“不过看着还算齐整,只是口说无凭,牵出来溜溜便知真假。” 男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跑进去牵马,嘴里还嘟囔着:“公子您呐,一看就是行家,这马一跑,指定入得了您的眼!” 不一会儿,男子便牵着黑马到了开阔处,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黑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起来,马蹄翻飞,带起阵阵尘土。 男子在马背上左腾右挪,还不时展示几个花式骑术动作,一番演示后,勒马回到谢怀钦面前,满脸期待地问:“公子,咋样?咱家这马没吹牛吧!” 谢怀钦双手抱臂,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马是好马,开个价吧。” 男子一听,眼睛放光,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公子,五十两银子,绝对值当!” 谢怀钦剑眉一蹙:“五十两?莫不是当我冤大头,最多三十两。” 男子立马苦了脸,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絮絮叨叨说这马养得多不容易,两人就此拉开了一场你来我往的议价拉锯战…… 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谢淮钦历经一番漫长而艰难的拉扯后,终于同那执拗的老板谈妥了价钱。 老板满脸不情愿,像是割了心头肉一般,咬牙才把马定下二十两银子的售价。 谢淮钦神色平静,利落地从钱袋里数出一锭锭银子,交到老板手中,仔细确认交易完成,接过缰绳。 那匹马许是知晓换了主人,不安地刨了刨蹄子,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马颈,低声安抚,手上稳稳地牵着缰绳,大步穿行过熙攘人群。 她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地望向镇口方向,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一心只想快点抵达与林苑约定好的地方。 镇口处人来人往,谢淮钦锐利的双眸在人群中迅速搜寻,待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原本冷峻的神色瞬间柔和了几分,牵着马稳步走上前去与林苑汇合。 【至于她究竟是何时练就了这骑马的本事,还得从那段尴尬过往说起,想当初,她奉命迎娶郡主,本以为一切顺遂,谁料在众目睽睽之下,差点当众摔落,闹了个大红脸,糗事瞬间传扬开来。 打那以后,她便暗下决心,咬牙开始了艰苦卓绝的练习。多少个晨曦微露,她便伴着清冷日光踏入马场,一次次翻身上马,即便无数次被甩落,摔得浑身淤青,也未曾有过一丝退缩; 暮色深沉时,马场仍有她驭马飞驰的身影,汗水湿透衣衫,不知疲倦。这般苦日子日复一日,硬是练就了如今娴熟的骑术。】 第29章 好戏开始了…… “果然是匹好马!”谢淮钦骑着良驹,在心里不住感慨。 劲风拂过发丝,身旁林苑与心腹稳稳并行,马蹄声急,几人一路疾驰,日夜兼程,仿若要将时光都甩在身后,竟真就花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赶到了京城。 望着巍峨城门,谢淮钦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数日奔波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那高耸的城垛、厚实的城门,此刻在他眼中都似带着归家的温柔。 她一刻也等不及,不顾满身风沙尘土,拨转马头就朝着郡主府奔去。 这些日子,于马上打盹时、篝火旁休憩时,郑吣意的倩影总会悄然入她梦乡。 有时是郑吣意抿茶盏的温婉模样,有时是她偶然浅笑露出的梨涡,那娇俏的神态,在睡梦中都勾得她心弦乱颤,待清醒后,思念更是汹涌澎湃,比往昔浓烈千倍万倍。 郡主府的门匾映入眼帘,谢淮钦飞身下马,大步流星往里闯。 门房小厮见她这般狼狈模样先是一愣,待看清面容后惊呼: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她顾不上回应,穿过庭院,熟悉的花香沁入心肺,却不及郑吣意身上半分清幽。 正厅中,郑吣意正静静端坐,手持书卷,似在凝思。听到急促脚步声,抬眸望来,刹那间,四目相对,周遭空气仿若都炽热起来。 “郡主……”谢淮钦嗓间干涩,万千话语凝噎在喉,只剩这一声深情呼唤。 郑沁意正于厅中闲坐,手中茶盏尚未及送至唇边,余光便瞥见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大步跨了进来。 她抬眸望去,刹那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僵,手中茶盏险些掉落,那熟悉至极的眉眼轮廓撞入眼帘,心底翻涌起惊涛骇浪,满心皆是不敢置信。 “谢淮深……怎会是你?”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仿若生怕这只是一场虚幻泡影,稍重些语气便会将其震碎。 不过瞬息,那凝滞的眸光瞬间焕发出璀璨光芒,惊喜如春日繁花肆意绽露,唇角不受控地上扬,眉眼弯弯,难掩心间的雀跃:“真的是你!你竟这般快便回来了!” 她起身快步迎上,脚步急切又带着几分踉跄,裙摆摇曳生姿。 待近了身前,看清谢淮钦发丝凌乱如枯草,衣衫褶皱满布、尘土簌簌而落,那满心欢喜又瞬间被心疼绞得粉碎。 郑沁意眼眶泛红,抬手想要触碰又怕唐突,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瞧瞧你,怎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定是一路都未曾好生休憩。” 话语间满是缱绻的疼惜,仿若眼前之人哪怕只是沾了一丝风霜,都比伤在自己身上还叫她揪心。 谢淮钦上前一步,双手紧握郑吣意的手,仿若握住了世间珍宝:“郡主,在外每一刻,恨不能插翅飞回,之前都让你受苦了,经此一劫,我以后行事会更加谨慎,护你周全。” 郑吣意脸颊泛红,垂眸轻语:“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可唇角那抹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郑吣意依偎在她怀中,静静听着那有力的心跳,仿佛那是最安心的乐章。 此时的谢淮钦深陷在这柔情蜜意之中,周遭一切仿若都虚化远去,全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只想将这一刻牢牢攥在掌心。 两人正沉浸于这短暂的静谧温情,嫣儿急匆匆赶来,本是心急火燎要禀报要事,踏入厅中抬眼瞧见相拥的二人,瞬间呆立当场,脸上神色精彩纷呈,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忙不迭转身,脚步慌乱地想要避开这私密场景。 偏巧郑沁意余光扫到那嫣儿闪躲的身影,顿觉羞赧,仿若被撞破了心底最隐秘的柔软。 双颊瞬间浮上两朵红云,忙不迭从谢淮钦怀中挣脱开来,轻咳一声,抬手慌乱地理了理鬓边发丝,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佯装镇定地说道:“何事如此慌张?”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泄露了她此刻的局促。 谢淮钦亦是回神,眼眸中尚有未散尽的缱绻眷恋。 却也不得不压下心头不舍,侧身站定,整理衣衫,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目光转向嫣儿,静待下文。 嫣儿先是屈膝行了一礼,而后脆生生地说道: “郡主,方才门口的守卫前来传话,说门外有两位跟着郡马一道来的人,可守卫们瞧着面生,没敢随意放行,特来向郡主禀报一声,不知是否要将他们迎进来?” 谢淮钦一听,抬手猛地一拍额头,懊恼之色溢于言表,急忙出声道:“哎呀,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给忘了!郡主,那是林苑和她的心腹,我刚一心只顾着快些见到你,全然没顾得上旁的事儿。” 郑沁意微微抬眸,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神色平和,尽显大家风范,不疾不徐地开口吩咐道:“嫣儿,这二人皆是我与郡马的挚友,你且快些前去相请,定要礼数周全,莫叫客人觉着有半分轻慢。” “而后即刻差人去膳房,传我的话,让庖厨精心烹制一桌佳肴,荤素搭配务必要精巧适宜,多拣些咱们平日里知晓他们爱吃的菜品,务必用心烹制;” “ 再安排几个手脚麻利、心思通透的下人,速速去将热水备好送至客房,好让好友和郡马都能安安稳稳地洗漱一番,再换上干净利落的衣裳,莫要累着了诸位,诸事都要安置妥帖了。” 嫣儿连忙屈膝应下,口中恭敬称是,又施了一礼后,才脚步匆匆地退下安排各项事宜。 郑沁意转而看向谢淮钦,眼含笑意,轻声嗔怪道:“你呀,这般风风火火,好在人都平安到了。” 谢淮钦脸上泛起赧然之色,嘴上却应承得爽快:“郡主说的是,我记下了。” 说话间,那望着郑吣意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宠溺,仿若世间唯她的话语为重。 …………………………………………………… 片刻后谢淮钦独自由着嫣儿领去洗漱一番。 这边林苑和心腹则随着下人带到各自偏房内一番洗漱过后,总算褪去了满身的仆仆风尘,衣衫整洁、容光焕发地步入大厅。 尚未等郑吣意出言招呼,林苑便抢先一步拱手笑道:“郡主,许久不见,之前若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此番承蒙郡主盛情款待,瞧这满桌珍馐,真叫林某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郑沁意微微一笑,抬手轻摆,示意众人入座,朱唇轻启:“林姑娘客气了,我素知你向来不是拘泥礼数之人,怎的今日也说起这般场面话来?” “过往之事,便如同过眼云烟,无需再提,说起来,之前还得多谢你那匹宝马,脚程飞快,可是帮了大忙,才让我能这般迅速地赶回京城。” 林苑挠挠头,嘿嘿一笑:“郡主慧眼,我这人性子直,确实不大会那些弯弯绕绕。” 说着,她拉过身边心腹,“这马之前若不是阿福灵诸多琐事照应着,估计也没这么顺遂,阿福,还不谢过郡主。” 心腹阿福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多谢郡主收留款待,小人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郑吣意微笑着颔首:“快快起来,诸位一路奔波辛苦,既来之则安之,且安心用膳,今日不必拘谨,就当是在自个儿家中。” 谢淮钦在旁看着几人寒暄,适时插话道:“正是这话,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饿坏了,先动筷,边吃边聊。” 说罢,率先夹了一筷子郡主爱吃的菜放进她碗中,而后热情招呼林苑二人。 一时间,厅内气氛热络融洽起来,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暖烘烘的情谊随着佳肴香气,盈满了整个大厅。 饭后,杯盘渐撤,厅中茶香袅袅。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神色郑重地望向林苑与郡主,开口说道:“林苑,郡主,此刻我得即刻起身进宫面见圣上了。” “此番能回乡探亲,皆是圣上格外开恩允准,如今我既已安然返京,于情于理,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进宫向圣上复命,禀明行程诸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郡主微微颔首,美眸中满是关切与理解,轻声叮嘱:“此行事关重大,你且放心前去,面圣之时,言语也当斟酌,莫要失了分寸。” 林苑亦起身拍了拍谢淮钦的肩,朗声道:“一路小心,圣上跟前,如实回禀便是,料想你行事周全,定能顺遂,待你归来,咱再把酒言欢。” 谢淮钦心头一暖,拱手谢过二人:“有劳郡主挂念,林苑挂怀。” “我记下了,定不负所望,快去快回,届时再与你们相聚。”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出厅门,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向着皇宫方向疾行而去,唯有衣袂随风轻扬,似还残留着厅内的丝丝温情。 第30章 君心难测,谎心恋曲 殿内皇帝宋眠专注于手中奏折。 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那浓墨在御笔笔尖饱蘸,落下时于奏章上蜿蜒出或赞许或训诫的朱批,沙沙作响。 四下静谧,唯余轻不可闻的呼吸,似连空气都不敢肆意流动,生怕惊扰这朝堂乾坤浓缩于方寸间的定夺。 小太监踮着脚尖,如猫般无声溜至陈德身侧,附耳低语几句,陈德颔首,待小太监退远,他才弓身缓缓趋近御案。 那姿态,谦卑到极致,仿若背上驮着无形山峦,直至能感受到皇帝衣袂拂动的微风,方轻声道:“圣上,大理寺丞谢淮深外面求见。” 宋眠笔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片刻,搁笔,揉了揉眉心:“宣。” 声音低沉,在寂静殿中却如石子入湖,陈德领命而去,不多时,引着一人踏入。 谢淮钦身着官服,身姿挺拔,行至殿中,利落叩拜:“臣谢淮深,参见陛下。” 宋眠抬眸,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平身,回来了” 谢淮钦起身,微微垂首:“圣上,臣这一路遇到诸多事情牵权贵臣恐后续有变,特来详述。” 宋眠目光移向那摞奏折,抬手间广袖轻拂,修长手指微微弯曲,从容地示意谢怀清近前。 谢淮钦心下微微一凛,赶忙收束心神,脚步沉稳却不失恭谨地缓缓向前一步,身姿挺拔而谦逊。 站定后,便将探亲来回一路上的见闻遭遇、桩桩件件蹊跷之事,事无巨细、条理清晰地一一告知。 她言辞恳切,描述细致入微,从途中遇到县令贪污,假扮流民糊弄朝廷的事,到乡镇悬案几次遇到的黑衣人,仿若一张无形大网,悄然编织着阴谋,意图搅乱朝堂清明;诸多细节拼凑出一幅波谲云诡的乱象图。 宋眠面色沉静如水,仿若渊渟岳峙,双眸幽深难测,只静静听着,帝王的威严于这份不动声色间尽显。 待谢怀清话音落定,良久,他才微微抬眸,声线平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这些郡主已经和朕说了。” “朕既已知晓,便自有主张,你无需挂怀。” 说罢,目光自奏折上抬起,直视谢淮钦,眼底似有深意流转,缓声道: “明日起,你便照常上朝,朝堂局势变幻,需你这股清正之风镇一镇,莫要被旁事扰了心神,只管放手去做分内之事,其余诸事,朕自会权衡。” 谢淮钦心头一震,忙跪地叩首,高声应道:“圣上英明,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圣恩!” 话语掷地有声,回荡在殿宇之间,宋眠微微颔首,似是满意她这份忠诚与果决,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谢淮钦再拜起身,倒退着几步,直至出了殿门,这才直起身,抬眼望向高远苍穹,暗暗攥紧双拳,心中已然明晰,一场朝堂风云正蓄势待发,而自己既已置身其中,唯有秉持初心、披荆斩棘,方能不负君恩,亦不负苍生期许。 ………………………………………………………… 回到郡主府时,暮色已然如浓稠墨汁般洇染开来,将整座府邸勾勒出几分朦胧轮廓,唯府门处高挂的灯笼散发出暖黄光晕,仿若归家的指引。 影风候在门边,远远瞧见谢淮钦下马身影,忙不迭疾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礼,脸上堆满笑意:“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郡主早早就吩咐小的在这儿候着呢,就盼着您能顺顺当当到家。” 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虽透着几分疲惫,却仍不失温和,抬手轻拍影风肩头算是回应,便随着一旁的尹峰抬腿迈进府门。 二人沿着熟悉回廊一路向内,脚下石板路在灯笼映照下泛着微光,径直步入大厅。 厅内烛火通明,暖意融融,桌上摆满琳琅菜肴,荤素搭配,色泽诱人,当中一罐浓汤正腾腾冒着热气,氤氲香气弥漫开来,瞬间勾动饥肠。 郑吣意本端坐于主位,悠然翻着书卷,闻声抬眸,眉眼弯弯,起身快步迎向谢淮钦,拉着他往桌旁走:“可算回来了,正巧,晚膳刚弄好,快坐下。” 林苑在旁捂嘴轻笑,打趣接话:“郡主您呐,还说刚弄好,这汤都热过一回了,就怕她回来吃着凉咯,特意嘱咐厨房盯着火候呢。” 郡主脸颊微微泛红,轻嗔道:“就你多嘴。” 转而看向谢淮钦,目光满是关切,“这一路奔波,定是累坏了,赶紧趁热吃,吃饱了再慢慢说外头事儿。” 谢淮钦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奔波整日的劳顿仿若也消弭几分,拉开椅子落座,目光扫过满桌饭菜,最终落定在郡主满含笑意的面容上。 轻声道:“有劳郡主挂心,倒是让您跟着忙活了。”说罢,端起碗筷,还没有吃几口菜。 郑吣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如何?圣上怎么说?”毕竟那桩桩件件棘手之事,仿若巨石沉甸甸压在心头,圣上的态度可关乎着往后每一步的安稳。 思及此,目光愈发急切地锁在谢淮钦脸上。 谢淮钦搁下碗筷,长睫垂落,掩去眼底的一丝疲惫,轻缓地叹了口气,心里对圣上的指令虽早有预料,却也无奈。 沉默一瞬才开口:“圣上和郡主信中告知咱们的回答并无二致,着重叮嘱咱们千万别轻举妄动,如今局势恰似暗流涌动的深潭,稍有差池便会掀起惊涛骇浪,一切得按捺住性子。 “还有,命我明日便开始上朝。”说罢,抬眸看向郑吣意,目光里含着安抚。” 郑吣意听闻,秀眉紧紧拧成个疙瘩,心底那股子不满瞬间如涨潮般涌起,不自觉地嘟囔着回道:“如此啊,一切听圣上安排自是天经地义。” “可你这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颠簸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呢,明日就要上朝,这身子哪能扛得住啊。” 本以为谢淮钦回府能休憩两日,眼下这安排却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着实郁闷。 谢淮钦瞧出她的心思,心疼之意在胸腔蔓延,赶忙温声慰藉,伸手轻轻覆上郑吣意的手背,触感冰凉,他下意识摩挲两下,目光柔得能掐出水来: “好了,这一路上着实是委屈你了,风吹日晒,担惊受怕,能毫发无损地归来已是万幸。” “圣上没因那些个疏漏怪罪于我,咱们便该感恩,做臣子的本分可不能忘,些许疲累同朝堂安稳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她心里清楚,此刻唯有稳住郑吣意的情绪,往后应对诸多变故才能顺遂些。 林苑在一旁将两人互动瞧得真切,灵动双眸眨了眨,嘴角噙着促狭笑意,掩嘴娇声打趣道:“哎呀,这就心疼上了呀,郡主的这份体贴关怀哟,都快溢出来了。 这一番俏皮话,直说得郑吣意双颊滚烫,仿若云霞栖落,羞恼地瞪了林苑一眼。 谢淮钦亦是耳根泛红,轻咳两声,试图掩去这份尴尬,厅内气氛一时旖旎又温馨,丝丝缕缕的情愫悄然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 夜的帷幔轻柔落下,将屋内笼在一片静谧之中。 郑吣意与谢淮钦踏入房门,烛火摇曳,映出床上那两床被子,突兀得让谢淮钦心尖一颤,往昔约定瞬间撞入脑海。 那时初入府,她心怀忐忑,为藏女儿身,与郡主郑吣意定下这“不逾矩”的规矩,仿若一道安全堤,隔开暗流涌动的情愫。 可谁能料到,日子似涓涓细流,悄无声息磨平心防,爱意如春日野草,在心底疯长。 “那个……你不会还在介意之前我让你睡地上的事情吧,那时候不清楚你为人,对你也……” “所以才说那般话,往后你我就同榻而眠,我们就像寻常夫妻一般。”郑吣意软糯声音拉回谢淮钦飘散思绪。 谢淮钦抬眸,撞上郡主澄澈目光,慌乱别开眼,舌尖苦涩,只能喃喃重复:“寻常夫妻一般……”心里却似暴雨将倾,愧疚翻涌。 她一介女子,凭何肖想这郡主深情?一旦东窗事发,王府容不下欺瞒,郑吣意的真心换来这般戏弄,该多痛心? 这夜,两人并肩躺下,床榻间仿若隔着天堑。 谢淮钦僵直身子,听着郑吣意均匀呼吸,忆起初见时自己男装束发,眉眼藏锋,圣上赐婚……原以为不过几年便能悄然离去。 郑吣意只见谢淮钦双颊浮着异样的红晕,仿若晚霞栖落,她心下一惊,玉手径直探向谢淮钦额头。 “也不烫啊,你的脸怎么如此红润,可是身体不适?” 郑吣意柳眉微蹙,眸中满是关切,那指尖还下意识地在谢淮钦额间轻蹭两下,似要再度确认体温。 谢淮钦身子瞬间绷紧,恰似受惊小鹿,那温热指尖仿若一道电流,刹那间令她浑身发软,红晕从脸颊一路漫上耳尖。 “我……我……没事,郡主,就是有点热而已。” 她磕磕绊绊地回应,声若蚊蝇,目光慌乱地闪躲,不敢与郑吣意对视分毫。 郑吣意哪肯罢休,目光如炬:“这屋内炭火也不旺,哪会无端热成这般?” 你身体还有寒毒,别是此病发作,隐着不告诉我。”说罢,抬手欲唤门外侍女去请太医。 谢淮钦见状,急忙攥住郑吣意衣袖,急声道:“郡主莫要!真不是病,就是……” 话到嘴边,又羞于出口,满心窘迫。 第31章 真没想到她居然是…… 郑吣意见她这般扭捏,愈发好奇,更加凑近,直至两人面庞相距不过寸许,鼻尖轻触,温热呼吸交缠:“就是什么?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我之间,还有不能说的?” 谢淮钦只觉眼前郡主面容绝美却步步紧逼,心都快跳出嗓子眼,闭眼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郡主,您靠太近了。” 郑吣意一怔,却掩不住眼底促狭笑意:“哟,这就害羞啦?我方才不过关心则乱,你倒这般小家子气。” 话虽如此,心中却莫名泛起丝丝涟漪,瞧着谢淮钦这般羞怯,心底某处柔软角落悄然塌陷。 谢淮钦红着脸嘟囔:“郡主,哪有这样盯着人瞧的。” 郑吣意笑意盈盈,胳膊有意无意和谢淮钦碰在一处:“好啦,不逗你了。可你若真觉着身子不对,哪怕一丝不适,都得跟我说,知道吗?本郡主可舍不得你有半分闪失。” 后半句话出口,语调竟不自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谢淮钦心头一颤,抬眸望向郑吣意,见她眸中关切毫无作伪,心底暖流淌过,方才那股子羞意也化作丝丝甜意,轻轻点头:“嗯,我记下了,郡主放心。” 夜渐深,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郑吣意很快入眠,呼吸均匀绵长。 谢淮钦却睁眼望着帐顶,白日郡主那番亲昵言行不断在脑海回放,想到自己这女扮男装终有暴露风险,又恐负了郡主一腔深情。 满心纠结,却也暗下决心,能守着这份情一日是一日,哪怕风雨将至,此刻相拥也好过余生遗憾。 次日,虽已入初春,但寒气依然逼人,天还未亮,谢淮钦便已起来。 她蹑手蹑脚,生怕惊扰了仍在熟睡的郑吣意,指尖轻捻官服布料,迅速而又有条不紊地穿戴整齐。 铜镜里,那张素颜眉眼冷峻,仿若真的是朝堂上那位雷厉风行的谋士,唯有微微泛红的耳尖泄露了几分女儿娇态。 刚迈出房门,一阵冷风灌进脖颈,她下意识缩肩,却听身后传来郑吣意带着浓浓困意的声音:“怎起这般早,天还黑着。” 转头,瞧见郡主身披锦衾,长发散落在肩,睡眼惺忪,仿若慵懒花猫,心尖忽地一软。 “郡主,上朝时辰不可误,您且回屋歇着,莫要冻着。”谢淮钦放柔声音,目光眷恋。 郑吣意裹紧被子走近,伸手替她正了正官帽,嘟囔道:“这鬼天气,冷得紧,你昨日脸还泛红,别是又着了凉。” 说罢,掌心贴上谢淮钦脸颊,暖烘烘的温度瞬间驱散寒意。 谢淮钦身子一僵,脸上热度飙升,结结巴巴回道:“没……没事,郡主快进去。”言罢匆匆转身,疾步朝府门走去,身后郑吣意的轻笑似羽毛撩拨心弦。 朝堂之上,暖炉青烟袅袅,却暖不透谢淮钦紧绷的心,众臣论及公务琐事,唇枪舌剑,她心忧听着,又念着郡主晨起模样,神思偶有游离。 身旁同僚低声提醒,她才猛地回神,朗声道出应对之策,见解独到,引得皇帝频频颔首,目光赞许。 下朝后,日光被宫墙切割得破碎,谢淮钦步履匆匆迈向大理寺。 刚跨进那朱漆大门,就听见几个衙役围作一团,神色慌张地低语。 “哎哎,你听说了没,那个人居然无面,好不吓人啊。” “是啊!真的是头一回看见这种惨事,那脸被刮得……啧啧,血肉模糊,五官全没了踪影,根本辨不出原本模样。” 谢淮钦剑眉一蹙,心头笼上阴霾,这案子他如今听着同僚描述,也觉毛骨悚然。 他轻咳一声,众人瞬间噤声,作揖行礼。 ………………………………………………………… 案发现场是城郊破庙,谢淮钦到时,腐臭与血腥混杂着熏人欲呕。 死者躺于积尘的角落,衣衫褴褛,可怖的面庞仿若狰狞鬼脸。一旁仵作起身回禀:“大人,致命伤在胸口,利刃贯心,死亡时辰约在丑时,这脸……应是死后被刻意损毁。” 勘查许久,线索寥寥,暮色渐浓时才折返大理寺。 廊道里,烛火摇曳,忽地,一抹素影撞进眼帘。是新来整理卷宗的小吏叶承,他身形不大,眼眸却灵动清亮。 “大人,小人有事禀报。”他声音软糯却透着坚定,“白日听闻无面尸一事,小人想起几日前在集市,似见死者与一黑袍人争执,那黑袍人遮遮掩掩,行迹极为可疑。” 谢淮钦目光锐利锁住她:“你可瞧清面容?”叶承摇头,“未曾,只是黑袍一角绣着银线勾勒的奇异纹路,似朵绽而未绽的曼陀罗。” 谢淮钦听后,眉头紧锁,似在想着什么…… 夜幕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大理寺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影诡谲。 谢淮钦回到郡主府,未曾吃饭就直奔书房,刚踏入房门,影风便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 “大人,您吩咐。” 谢淮钦压低声音,将那曼陀罗纹路细细描述一番,“此事机密,莫要惊动旁人,三日内,我要知晓这纹路所属何人何派。” “遵命。”影风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两日过去,大理寺上下为近期连环命案忙得焦头烂额,市井间人心惶惶,传闻那凶手是地狱来的恶鬼, 专挑月夜行凶,受害者皆双眼圆睁,面露惊恐,死状凄惨。 谢淮钦每日跟着仵作查验尸体,眉头越皱越紧,那些伤口,整齐利落,绝非寻常凶器所为。 第三日傍晚,影风归来,神色凝重。“ 主子,那纹路有些眉目,似是江湖中销声匿迹多年的‘暗魂阁’标记。 传闻此阁擅长蛊毒与刺杀,手段阴狠,可十几年前遭各门派围剿,理应覆灭。” 谢淮钦剑眉一蹙,“看来是死灰复燃,且隐藏颇深。今夜随我去案发现场附近,瞧瞧能否寻到蛛丝马迹。” 月色惨白,废弃街巷弥漫着腐臭气息,那味道似是堆积多日的尸首与污水交织而成,熏得人几欲作呕。 谢淮钦与影风隐匿身形,如暗夜幽灵般缓缓前行,脚下黏稠感不时传来,似有无数双隐匿的手在拖拽。 影风压着嗓子,凑近谢淮钦低语:“大人,为何不直接约与仵作一起查看?这般摸黑行事,诸多不便,若有仵作在旁,凭借其专业本事,也能更快办案些。” 谢淮钦目光幽深,仿若洞悉这暗夜一切魑魅魍魉,轻声回道:“约仵作有何用?白日里这些天案子如山压来,仵作们已然累得眼冒金星,脚步虚浮,查验尸首无数,精神高度紧绷,此时再唤来,怕是撑不住晕在这鬼地方。 况且……”话到此处,他顿了顿,神色凝重几分,“这案子绝非寻常,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白日里大理寺人来人往,眼线众多,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走漏风声。” 正说着,角落里传来簌簌声响,似有人在暗处急促喘息,两人瞬间警觉,身形紧绷如弦,拔剑四顾。 影风率先掠至发声处,却见一衣衫褴褛乞丐蜷缩其中,蓬头垢面,脏污的发丝几乎遮住整张脸,只能瞧见一双惊恐万分、布满血丝的眼睛,仿若深陷绝境的困兽。 那乞丐瞧见二人,疯了般挥舞双臂,声嘶力竭尖叫:“别过来!鬼……有鬼啊!夜里这巷子就是鬼门关,活人莫入!” 谢淮钦眉头紧蹙,上前几步欲安抚,乞丐却猛地朝后缩去,撞翻身旁破篓,几只死老鼠滚落,腐朽之气更盛。 “大人,莫要靠近,这乞丐怕是知晓些什么,却被吓破了胆。”影风警惕道。 谢淮钦蹲下身子,尽量放缓语调:“别怕,我们是大理寺的,专抓恶鬼,你且说说,夜里究竟瞧见什么?” 乞丐颤抖着指向巷子深处,那手指哆哆嗦嗦,好似下一刻便会折断。 “每……每到这月色一照,就有黑袍身影飘来,无声无息,他们抬着担架,上头像是装着死人,可死人又怎会动弹,还发出呜呜哭声,定是鬼,来收魂的恶鬼!” 谢淮钦与影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凝重。 看来,这废弃街巷果真藏着破案关键,只是那黑袍身影,究竟是凶手故弄玄虚,还是真与那神秘势力“暗魂阁”相关? 此刻,一阵阴寒疾风呼啸而过,吹得巷子里破布废纸漫天飞舞,仿若百鬼夜行前奏,恐怖气息愈发浓烈,似要将三人吞噬…… 乞丐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墙角,破旧不堪的衣衫仿若残败的旗帜在阴风中瑟瑟抖动,干裂的嘴唇剧烈嗫嚅着,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破碎又颤抖: “大人呐,俺真真是撞见邪乎到家的事儿啦!那几夜,月亮跟被血染了似的,透着股子渗人的红,刚冒个尖儿就把这巷子照得影影绰绰。 俺实在没地儿去,瞅这旮旯能避避风,就猫这儿想打个盹,哪成想,直接撞进鬼门关咯!” “俺正迷迷糊糊呢,就觉着一股子寒意从地底直往上蹿,冻得俺骨头缝都生疼。” “紧接着,就瞧见几个黑袍家伙跟幽灵似的冒出来,那身形,飘飘忽忽的,脚底下像是踩着云朵,压根不沾地!” 第32章 难道是邪祟操作…… “俺吓得魂都飞了,嗓子眼像是被死死掐住,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憋着劲儿听着。 没一会儿,那担架里就传出呜呜咽咽的动静,时断时续,像是有人被捂紧了嘴,使足了劲儿在里头挣扎哭嚎,那声音,钻到耳朵里,搅得人心慌意乱。” “眼瞅着就邪门儿到顶了,突然,‘嗖’地一阵阴风吹过,跟刀子似的刮脸皮,那些个黑袍鬼东西一下子跟被定住似的,齐刷刷扭过头来看向俺。 这一看,可把俺的魂儿都要看没了!月光惨白惨白地打在他们脸上,哪是人该有的模样啊!” “脸白得像刚糊上的纸人儿,泛着青灰的光,眼眶深得跟俩黑洞似的,空洞洞啥也没有,就咧着嘴阴森森地笑”。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嘴里还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就跟刚从冰窖里爬出来的恶鬼吐阴气一样。” “俺那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膝盖‘哐当’一下砸地上,差点就昏死过去。” “等好不容易缓过点儿神,哆哆嗦嗦睁眼一瞧,好家伙,那些个邪祟玩意儿早就没影了,就跟压根没出现过似的。 “可俺这心里清楚那惊悚的场景算是死死烙在心底,每晚闭眼都能瞧见,怕是这辈子都甩不掉咯……”乞丐越说越慌,双手死命抱住脑袋,身子抖得如同狂风中的筛糠,涕泪横飞,模样凄惨至极。 谢淮钦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却并未露出轻慢之色,深知世间常有超乎常理之事,眼下这离奇案件本就迷雾重重,乞丐所言虽荒诞离奇,却也似能与此前线索隐隐勾连。 这废弃街巷阴森诡谲,本就是邪事频发之地,那些黑袍人的行径若真如乞丐所讲那般鬼魅。 说不定是擅长奇门异术或蛊毒操纵人心之辈,故意营造这般骇人的景象掩人耳目、震慑目击者,所以他心中对乞丐的话信了三分。 影风在旁,本如暗夜磐石般冷峻的面庞亦闪过一丝惊惶,目光如电四下一瞥,确认周遭无异样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那宽厚的双肩仍紧绷难舒,他轻舔干裂嘴唇,喉咙滚动,咽回满心疑虑,低声对谢淮钦道:“大人,此事太过离奇,这乞丐莫不是吓昏了头胡言乱语?可又怕万一……” 言罢,右手悄然握紧刀柄,掌心满是黏腻汗水,那是紧张与戒备催生之物。 他身姿微微前倾,呈护卫之态,随时准备应对暗处或即将袭来的未知凶险,目光始终警惕扫视四周黑暗角落,仿若下一刻邪祟便会裹挟劲风呼啸而出。 谢淮钦定了定神,转头对影风沉声吩咐:“不管真假,这线索不能放过。” “你速去查探这周边可还有其他目击者,哪怕是夜里出没的猫狗盗贼,也莫要遗漏。” 我带这乞丐回大理寺,找画师依他所言绘出那些黑袍人的模样,再比对寺中卷宗,看能否寻到相似人物。” 影风领命,瞬间隐入夜色,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谢淮钦扶起瘫软如泥的乞丐,目光坚定:“别怕,大理寺定护你周全,随我走,把详情再同画师说清楚。” 乞丐畏畏缩缩,却也只能紧跟其后。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驱散些许阴霾。画师备好笔墨,谢淮钦立在一旁,眼神冷峻督促。 乞丐战战兢兢描述,画师挥毫,笔下黑袍人面容渐显,苍白无血色,空洞双眸仿若无尽深渊,阴森笑意似要溢出纸面。 画像绘成,谢淮钦立刻召集衙役,分派任务,命众人地毯式搜寻城中与画像相符之人及可疑担架踪迹。 影风此时赶回,带来消息:“大人,西街一老更夫称前夜迷糊间似见几个黑影匆匆过,身形与乞丐所言相近,方向像是往城郊破庙去了。” 谢淮钦目光一凛,“走,去破庙!带上几个好手,以防不测。” 城郊破庙,残垣断壁在月色下仿若狰狞巨兽。 众人悄然围拢,谢淮钦率先踏入,霉味与腐臭扑面而来,影风警觉在前,忽低呼:“大人,地上有血迹!” 只见斑驳地砖上,蜿蜒血痕隐入内殿。 正欲深入,周遭风声乍起,黑影憧憧,数名黑袍人如鬼魅现身,正是画像模样。 他们二话不说,抬手射出暗器,一时间,利箭寒芒交错。 谢淮钦拔剑相迎,剑身如虹,挑落暗器,厉声呵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装神弄鬼、残害百姓!” 黑袍人并不作答,攻势更猛,一时间,破庙内喊杀声与冷月高悬,共同编织出一张血腥又迷离的夜网,真相似近在咫尺,却又被这刀光剑影再度掩入沉沉黑暗…… 谢淮钦身姿矫健,如苍鹰掠空,剑出迅猛,剑刃裹挟寒光,直刺黑袍人咽喉要害,逼得对方连连后退,瞬间化被动为主动。 他一边强攻,一边高声呼喊:“影风,攻其左翼!”声如洪钟,震得破庙内尘土簌簌而落。 影风得令,如暗夜猎豹,身形鬼魅般左闪,瞬间欺近黑袍人群左侧。 手中短刀化作数道银光,专挑黑袍人下盘与关节处招呼,刀刀狠辣,旨在切断他们灵活移动的根基,让其步伐凌乱。 但凡有黑袍人欲抽身援助同伙抵挡谢淮钦,影风便如跗骨之蛆,凌厉招式紧逼不放,为谢淮钦创造单线突破的良机。 谢淮钦趁着黑袍人左侧防线被影风扰乱,攻势愈发凌厉,一招“破浪斩”,剑气纵横,逼退身前数敌。此时,一黑袍人瞅准间隙,自后方偷袭,手中铁链如毒蛇甩向谢淮钦脖颈。 影风目光如炬,毫不犹豫地掷出手中匕首,正中那人手腕,铁链“哐当”落地。 “大人,小心身后!”影风大喊提醒,旋即再度飞身而上,与谢淮钦后背相贴,形成攻防一体之势,让黑袍人无缝可钻。 二人你来我往,配合无间,谢淮钦主攻,以大开大合之势震慑黑袍众人,牵引其主力攻势。 影风主防,游走辅助,清扫谢淮钦周遭暗处威胁,补位及时,恰似谢淮钦的影子,确保他能毫无顾忌地直击黑袍人要害。 在这阴森破庙中,他们的默契似熊熊烈火,竭力燃破重重迷雾与血腥杀意。 就在影风掷出匕首化解偷袭的瞬间,破庙内气氛愈发诡谲。 角落里忽然涌出滚滚黑烟,带着刺鼻的腐臭气息,迅速弥漫开来,能见度急剧降低,仿若邪祟张开的大口,将众人吞噬其中。 黑袍人趁着黑烟掩护,攻势愈发凌厉阴狠。 他们身形在迷雾中时隐时现,宛如鬼魅穿梭,铁链与暗器裹挟着死亡气息,从刁钻古怪的角度呼啸而出。 谢淮钦挥剑抵挡,却感觉每一次格挡都似砍在黏稠的沼泽里,阻力重重,那些黑影好似知晓他每一个剑招走向。 影风眯起双眼,凭借着敏锐听力与多年练就的直觉,在黑暗中与黑袍人近身缠斗。 他手中短刀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刀刃切入血肉,都能听到诡异的低吼声,却不见黑袍人倒下,仿若受伤的并非凡人。 突然,一声凄厉惨叫划破黑烟笼罩的死寂,是一名随行衙役被黑袍人拖入黑暗深处,那惨叫转瞬即逝,只剩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吞咽之声隐隐传来,似有恶兽在大快朵颐。 谢淮钦心急如焚,却被数名黑袍人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随着黑烟逐渐消散,众人这才惊觉,地上血水汇聚成诡异的符号,正闪烁着幽光,不断汲取着此地的怨念与血腥。 黑袍人见势不妙,相互对视一眼,为首者念起诡异咒语,剩余几人周身泛起奇异黑芒,速度陡然激增,冲破众人包围圈,向着庙后逃窜。 谢淮钦与影风一路追至庙后荒林,可刚踏入林中,一阵阴森寒风卷着浓雾扑面而来,待浓雾散去,黑袍人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四周树木摇晃,似在嘲笑他们的徒劳。 隐隐还有孩童的哭笑声回荡林间,仿若无数冤魂在低语,这场血腥游戏,才刚刚开场……而那夜的月光,依旧惨白地洒在这片罪恶之地,见证着无尽黑暗的延续。 第33章 朝暮情长,更进一步…… 谢淮钦不甘心地回到了郡主府,夜已漆黑难辨人形,郡主府却灯火辉煌。 她心中的阴霾在这光亮下稍稍散去,如在黑雾中乍见曙光。 踏入大厅,郑吣意正于主位上手托着头,昏昏欲睡,身上披着的披肩似也难敌困意,嫣儿在旁静静守护。 谢淮钦见状,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脚步不自觉地放轻。 她缓缓走近,轻声唤道:“郡主。” 郑吣意朦胧中听到声音,瞬间清醒,抬眼看到是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起身迎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你许久。” 说话间,她将身上的披肩扯下一角,欲为谢淮钦披上,“这夜里凉,莫要受了寒。” 谢淮钦微微一怔,任由她的动作,低声道:“郡主,今日之事……”郑吣意轻轻摇头,打断他的话。 “不必多言,我只在乎你是否安好。” 嫣儿在一旁看着两人,默默退了下去,将这空间留给她们。 郑吣意拉着谢淮钦在一旁坐下,“我知晓你心有不甘,但无论如何,你还有我在身旁。” 谢淮钦凝视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郡主,有你此般关怀,我定不会就此消沉。 “日后,我定会寻得机会,达成心中所愿。” 郑吣意微微浅笑,握住他的手更紧了些,“好,我信,你忙到此刻还未进食呢,先来尝尝这汤,味道鲜美。 谢淮钦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鱼汤,奶白色的汤汁在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鲜嫩的鱼肉若隐若现,还点缀着些许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而来,瞬间勾动了她的味蕾。 端起碗,轻抿一口汤,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流淌至全身。 郑吣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与期待:“如何?可还合口味?” 谢淮钦微微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动容:“郡主,此汤甚好,劳你费心了。” 郑吣意轻轻嗔怪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我并非图你回报,只是见不得你消沉。好了,快些用食,莫要让这鱼汤凉了。” ………………………………………………………………… 谢淮钦与郡主郑吣意用完晚膳,相伴回到房间。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气氛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羞怯。 虽说彼此已心意相通,可谢淮钦的双颊仍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潮,心也像小鹿乱撞般。 郑吣意轻轻坐在床边,微蹙着眉,手在发间摆弄着:“淮深,这发簪好似卡住了,我解不开。”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娇嗔。 谢淮钦闻言,忙走到她身后,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盘发上。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发簪,轻轻一拔,三千青丝瞬间如瀑布般散开,柔顺地垂落在郑吣意的肩头与后背。 那乌发在烛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衬得她那白皙的脖颈愈发修长优美,宛如羊脂玉般温润。 谢淮钦的目光定住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只觉眼前的郑吣意美得如梦如幻,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在她眼中,这世间的一切繁华都不及此刻郑吣意的万分之一。 郑吣意似是察觉到了身后那炽热的目光,微微转头,眼波流转,带着羞涩与甜蜜:“淮深,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谢淮钦回过神,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她结结巴巴地说:“郡主,你太美了,我……我一时看呆了。” 郑吣意轻轻一笑,那笑容如春日盛开的花朵,直入谢淮钦心底。 她站起身,走到谢淮钦面前,双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我既已倾心,又何必如此拘谨。” 谢淮钦感受着手中的柔软与温暖,心中的爱意如潮水般涌来。 她鼓起勇气,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郡主,此生能与你相伴,是我之幸。 我定会好好守护你,不离不弃。” 郑吣意靠在她的怀中,轻声说:“我信你。” 此时,屋内的烛火闪烁不定,仿佛也在为这对有情人的相拥而舞。 她们在这温馨的房间里,沉浸在彼此的爱意之中,期许着未来的美好时光,岁月仿佛也为这份深情而停驻。 次日,天尚未破晓,微寒的空气弥漫在屋内。 谢淮钦被那多年来上早朝的习惯唤醒,意识渐渐回笼,便察觉到郑吣意整个人的头都依偎在自己胸前,她的呼吸均匀而轻柔,睡得极为沉酣。 谢淮钦心中满是怜爱与疼惜,她动作轻缓得如同怕惊扰了世间最脆弱的美梦,一点点地挪移着身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郑吣意的身旁离开。 她坐在床边,凝视着郑吣意那恬静的睡颜,几缕发丝俏皮地散落在她的脸颊,她忍不住伸出手,将那发丝轻轻捋到她的耳后,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柔滑温热,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谢淮钦起身,在黯淡的晨光中迅速而又安静地穿戴好朝服。 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克制着声响,她系着腰带,目光却始终胶在仍沉睡的郑吣意身上。 待一切整理妥当,她再次悄悄走回床边,俯下身,在郑吣意的额头印上一个轻柔如羽的吻,那触感仿佛是对这份感情无声的诉说与眷恋。 随后,她转身,缓缓迈出房间,每一步都落得极为稳当且轻盈,生怕那脚步声会打破这清晨的静谧。 房门在她身后悄然闭合,她步入那凉飕飕的庭院,抬眼望向天边尚有几分黯淡的苍穹,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带着对郑吣意的丝丝牵挂,大步迈向朝堂。 郑吣意直至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落在脸上,才悠悠转醒。 她先是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只触及一片空荡的凉意,微微一怔后,昨夜的情形在脑海中浮现。 她坐起身来,望着那有些凌乱的床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泛起一抹甜蜜而羞涩的笑意。 她唤来侍女,在她们的伺候下精心梳妆,望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 而此时,朝堂之上的谢淮钦,正专注于大臣们的奏报和政事的讨论,皇帝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在谢淮钦身上。 开口问道:“谢淮深,前几日的悬案可有进展?” 谢淮钦出列,恭敬地行礼后答道:“回圣上,此案涉及江湖之人,之前臣本已探寻到一处疑似巢穴,但奈何对方诡计多端,逃脱了。” 她的声音沉稳,可内心却有些许懊恼,为那错失的良机。 皇帝微微点头:“原来如此,此事要多费心,尽快侦破,以免百姓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微臣遵旨。”谢淮钦垂首应道。 退朝之后,谢淮钦回到自己的府邸书房,眉头紧锁,反复思索着案件的细节。 她深知这不仅仅是为了完成皇帝的旨意,更是为了护一方百姓安宁,只是那狡猾的江湖人实在难以捉摸。 正沉思间,郑吣意轻轻走进书房,手中端着一盏热茶,她将茶放在桌上,轻声问道:“淮深,可是那悬案让你如此烦忧?” 谢淮钦抬起头,看到郑吣意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拉过她的手说道:“郡主,此案棘手,我虽已有些许线索,可那江湖势力狡兔三窟,想要彻底侦破,并非易事。” 郑吣意微微歪头,思考片刻后说:“我虽不懂查案之事,但我想,他们能逃脱一次,定是有所准备。 你不妨从他们逃脱的路线、所用的障眼法入手,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谢淮钦眼睛一亮,郑吣意的话如一道光照进她混沌的思绪:“郡主聪慧,我之前竟忽略了此节。” 她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踱步,心中重新梳理着思路。 郑吣意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满是爱意与敬佩,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心怀天下,认真起来的样子格外迷人。 第34章 无面之女,真相待明 谢淮钦似想到什么立马起身去大理寺,来到大理寺,手下立马上前:“大人,不好了,东巷街头发现一处女尸,又是和之前受害之人一样,无面。” 谢淮钦的眼眸瞬间暗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已经是第几起无面女尸案了?她身为大理寺少卿,却一直未能侦破,愧疚与责任感交织。 她赶到停尸房,看着那具冰冷且面容被残忍毁坏的女尸,拳头紧握。“可查到女尸身份?” 她问道,手下摇头。 谢淮钦发现每起案件的女尸身旁都会有一朵独特的幽兰花,这幽兰花仿佛是凶手留下的无声挑衅。 你们听着,将昨日来路不明之人逃脱之处方向寻找踪迹,还有寻找身上带香之人的全部都留意。” 谢淮钦眼神冷峻,语气不容置疑。吩咐完后,她便与影风匆匆离开了大理寺。 行至无人处,谢淮钦神色凝重地对影风说:“这些女尸被弃置地点周围都有新翻泥土痕迹,我猜测凶手可能与某种特定的祭词仪式有关。 这些女子还有一个特征,都是未满花信之龄,我甚至怀疑,凶手真正需要的是她们的脸。” 影风瞪大了眼睛,满是疑惑:“大人,这死人脸皮怎么可能有人要呢?” 谢淮钦微微皱眉,目光深邃:“这些女子身体无任何损伤,唯有脸部完整切口,故是需要,才会如此小心翼翼,案件背后定有隐情,切不可轻视。” 她心中思绪万千,这案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每一个细节都像是被迷雾笼罩。 ……………………………………………………………… 夜幕降临,京城的繁华渐渐被黑暗笼罩,却也隐藏不住那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 谢淮钦独自在书房,烛光摇曳,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几具无面女尸。 “究竟是怎样的执念,驱使凶手犯下如此恶行?是仇恨,是私欲,还是另有隐情?” 她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似要将这谜团看穿。 ……………………………………………………………… 谢淮钦深陷无面女尸案的迷沼,日夜苦思,不得其解。 这日,大理寺下属匆匆来报:“有香之处,我们发现京城到处都是女子香,实在难以判断。 “但我们发现上次黑衣人逃跑方向是城外东处,到那边有村落,我们不敢打草惊蛇,寻到此线索赶紧第一时间来报大人!” 谢淮钦剑眉紧蹙,眼神凝重,陷入沉思。 此时影风赶来,眼神交汇间似有深意。谢淮钦轻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辛苦你们了。” 影风却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寻到了城外一处屋子有奇怪祭词之物,而且屋内有奇异香,还有特殊花样,与尸体身上图案一般。 “而且我发现此屋子有个人鬼鬼祟祟出没在附近,那人我跟踪发现是雨舒院的龟奴。” 谢淮钦目光一凛:“雨舒院龟奴?看来此案关键人物已现。 他当即下令,“影风,你速去召集人手,随我前去探查。” 众人快马加鞭,赶往城外村落。 那龟奴阿福浑然不知危险将至,正失魂落魄地往城内赶。 她满心都是阿沄,虽完成了那黑衣人交代之事,可心中的愧疚与不安如影随形。 谢淮钦一行赶到那屋子,屋内阴森诡异,祭祀之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谢淮钦仔细端详着那些特殊花样,心中疑窦丛生。 “大人,这花样从未见过,定是某种邪恶仪式的关键。”影风在旁说道。 谢淮钦点头,命人仔细搜查,此时,在外盯梢的手下回报,龟奴阿福已近。 阿福刚踏入屋子,便被官差拿下。他抬头见是谢淮钦,心中大惊。 “你这龟奴,为何在此处出现?从实招来!”谢淮钦声色俱厉。 阿福颤栗着,不知如何开口,他深知自己犯下弥天大罪,可一想到阿沄的惨状,又犹豫起来。 “大人,我……我只是偶然路过。”阿福支支吾吾。 影风冷哼一声:“偶然路过?那你为何神色慌张,屋内这些邪物又作何解释?” 阿福无言以对,汗水如雨而下。 谢淮钦凝视着他,缓声道:“你若如实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若有半句虚言。 阿福面色苍白,却强装镇定,缓缓开口:“大人,事已至此,我也无需隐瞒。 我确实犯下这些恶行,我对未满花信年华的女子有着扭曲的喜好,收集人皮于我而言是一种癖好,一种能让我获得满足的欲望。” 影风闻言,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大声呵斥:“好恶心的畜生!你这种丧尽天良之人,简直猪狗不如,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阿福却只是微微抬起头,眼神空洞而漠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报应?从我踏上这条罪恶之路时,便已料到会有今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已无话可说。” 谢淮钦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厌恶与疑惑,他大手一挥:“来人,将这恶徒拿下,带回大理寺监牢。” “待我上朝禀明圣上,由圣上判决!” ………………………………………………………… 谢淮钦身着朝服,步伐沉稳地踏入金碧辉煌的朝堂。 朝堂之上,气氛庄严肃穆,众大臣分列两旁。 谢淮钦上前,将案件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皇帝宋眠:“陛下,此案件手段极其残忍,凶手专挑未满花信之龄的女子下手,毁其面容,取其脸皮,且与一种邪恶的祭词仪式相关。 如今已抓获一名疑犯,乃是雨舒院的龟奴阿福,他已对罪行供认不讳,但臣以为此案或许另有隐情,恐其尚有同伙。” 皇帝宋眠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可怕,龙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怒道:“如此猖狂可恶之人,竟敢在天子脚下肆意妄为,危害朕的子民,简直罪不容诛!不日将其问斩,以儆效尤!” 谢淮钦领命:“臣遵旨。” 回到大理寺后,他立刻吩咐狱卒:“务必严加看管阿福,不可有丝毫懈怠。” 尽管阿福已认罪,但谢淮钦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他暗自思忖:“这阿福看似普通,怎会有如此胆量和手段犯下这般大案?” “背后定有一股势力在操纵,或者真有同伙尚未现身。” 监牢之中,阴暗潮湿,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阿福蜷缩在角落里,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眼神呆滞。 他的思绪飘回到阿沄身边,心中默默念道:“阿沄,你现在可好?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今生恐再难与你相伴。” “我只盼你日后能好好活下去,莫要为我悲伤。” “若有来世,愿我能成为一个有身份有地位之人,不再受人欺凌,那时,我定会与你再续前缘。”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破旧的衣衫。 他缓缓闭上眼睛,心一横,猛地咬下舌尖,鲜血瞬间涌出。阿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头撞向墙壁,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气绝身亡。 狱卒听到动静,赶忙前来查看,见阿福已自尽,大惊失色,急忙跑去禀报谢淮钦:“大人,不好了,那阿福咬舌自尽了!” 谢淮钦听闻,心中一沉,匆忙赶到监牢。望着阿福冰冷的尸体,他喃喃自语:“此人为何突然自尽?是害怕同伙被牵连,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看来,这案子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谢淮钦深知,阿福的死只是一个开端,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将他一步步拖入更深的谜团之中。 她决定重新梳理案件的每一个细节,从阿福的身世背景、人际关系查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定要揭开这无面女尸案背后的真相,还京城百姓一个太平。 在这混乱与迷茫中,脑海突然灵光一闪,像是一道光照进了迷雾重重的思绪里。 林苑,那个神秘而又特别的存在,还有那枚似乎蕴含着无尽秘密与力量的扳指。 她清楚地记得,这扳指曾在不经意间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异能,或许,它就是解开当下困境的关键所在。“ “我去寻她。”她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 此刻,她已无暇顾及其他,满心只想着找到林苑,借助那扳指的神奇力量,去探寻真相,去拯救那些被黑暗笼罩的无辜之人,哪怕前方是荆棘满途,也阻挡不了她前行的脚步。 第35章 十指紧扣同榻而眠 随后谢淮钦一路马不停蹄,径直来到郡主府的偏院处寻访林苑。 踏入偏院,但见一片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之景,林苑正与郑清怀嬉笑着在这春日盛景中放风筝。 那风筝形状精巧,色彩斑斓,似一只灵动欲飞的彩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郑沁意手中紧紧握着风筝线,边跑边笑,青丝随风肆意飞扬,她的眼眸明亮如星,满是纯粹的欢愉。 林苑则在一旁拍手叫好,不时地给郑沁祎出着主意,让风筝飞得更高更远。 谢淮钦的脚步在院门口悄然止住,她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与不忍。 在这满是阴谋与死亡气息的案件漩涡之中,眼前的美好显得如此珍贵而脆弱,她实在不愿用那血腥冷酷的案情去打破这份和谐。 然而,职责与对真相的执着追求如同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良知。 那些无面女尸的惨状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每一个受害者空洞的眼眶仿佛都在无声地向她哭诉,祈求着正义的降临。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郡主,林苑,你们……”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静谧的偏院中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林苑和郑吣意的动作瞬间僵住,转头望向谢淮钦。 林苑微微歪着头,脸上仍带着未散尽的笑意:“谢大人,你此时不是在大理寺办案吗?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谢淮钦微微抱拳,神色凝重:“林姑娘,实不相瞒,我正在调查一件极为棘手的案件,此案关乎众多女子的安危,如今凶手已缉拿归案,但却自尽于牢中,我……” 林苑与郑吣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与疑惑。 郑吣意轻轻将风筝线交予一旁的丫鬟,款步走向谢淮钦:“淮深且莫急,不妨入内与我和林苑详谈。” 谢淮钦随之进入偏厅,厅内布置雅致,茶香袅袅。 谢淮钦坐下,下人奉上香茗。“ 大人所说案件,究竟是何情况?又为何需要我?” 林苑轻声问道,眼神中透着关切与好奇。 谢淮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喉,便将无面女尸案的种种细节缓缓道来:“这些女尸皆未满花信之龄,面容被残忍毁去,且案发现场有一些奇怪的痕迹与祭词。” “近日我们查获一名疑犯,乃是雨舒院的龟奴,他在临死前虽已认罪,却又似有难言之隐。” “在调查过程中,发现龟奴阿福曾与一个神秘人有过接触,且这神秘人身份未明,来无影去无踪,所以我特来求林苑你的扳指一用,探寻那龟奴生前事迹。” “林苑听闻,毫不犹豫,爽快应道:“当然可以,此案关乎人命,我又岂能不借,别客气。” “一旁的郑吣意,本就好奇心颇重,此时更是按捺不住,急忙问道:“我倒也想知道这背后故事,我可否也能通过扳指知道?” “林苑微微浅笑,耐心解释道:“当然可以郡主,这扳指,只需要大人去碰那怀疑之人,再然后你们二人全心全意想着那个事情,十指紧扣,入眠便可在梦中相遇游迹与幻境,如亲身经历一般可看见人的往事。” 郑吣意不禁惊叹:“如此神奇!” 谢淮钦满心感激,拱手向林苑致谢后,便匆匆拿了扳指,快步赶至大理寺牢中。 那大理寺牢中,阿福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面色惨白如纸。 谢淮钦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触碰阿福的身躯,全神贯注,一丝不敢分心。 此时,一旁的大理寺狱卒看到这一幕,不禁面露疑惑与诧异之色,喃喃道:“大人,此人已亡,何去碰他,岂不晦气。” 谢淮钦却仿若未闻,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那即将展开的探寻之旅。 完成触碰后,她起身离开牢房,脚步匆匆回到郡主府房内。 郑吣意早已在那里等候,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谢淮钦看着她,微微点头,二人相对,移步至床榻躺下缓缓伸出双手,十指紧扣。 起初,郑吣意的心跳不禁微微加速,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偷偷抬眸看向谢淮钦,却见她面容冷峻,眼神专注,似在凝聚全部的心力。 郑吣意赶忙收敛心神,与谢淮钦一同闭上双眼。 在那片黑暗之中,她们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虚空,随后,一道微弱的光芒闪烁,幻境缓缓开启。 她们仿若化身为无形的幽灵,跟随着阿福的过往身影,穿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 她们看到阿福在雨舒院中的忙碌身影,他总是默默地在角落里,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阿沄的一举一动。 阿沄的一颦一笑,都似能牵动阿福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而后,画面一转……………… 在京城最繁华却也最无情的烟花之地,阿沄曾是那一抹令人瞩目的亮色。 她身为艺伎,身姿婀娜,才情出众,一颦一笑皆勾人心弦。 而在众多爱慕者中,她独独倾心于那位温文尔雅的书生张泽。 张泽常来这风月场所,却不为酒色所迷,只是与阿沄吟诗作画,畅谈古今。 阿沄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尊重与爱意,那是她在这浑浊之地从未感受过的纯净情感。 张泽紧紧握着阿沄的手,许下庄重的诺言:“阿沄,待我高中之日,便是我用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之时,我定许你一生安稳,不离不弃。” 阿沄满心欢喜,将全部的希望与爱意都寄托在这个书生身上,她耐心地等待着,哪怕这等待的日子漫长而煎熬,因为她心中有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命运的恶意却在不经意间降临。 张泽为了科举,闭关苦读,渐渐与阿沄断了联系。 就在这时,一个富商大贾垂涎阿沄的美色,他与那唯利是图的老鸨暗中勾结,妄图强行买下阿沄的初夜。 那个夜晚,阿沄被带到一个华丽却令她无比恐惧的房间,富商那贪婪的眼神和粗暴的举动让阿沄感到无比的恶心和绝望。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反抗,用牙齿咬,用手抓,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小兽。 富商恼羞成怒,他那肥厚的手掌如雨点般落在阿沄的脸上、身上,阿沄的嘴角溢出鲜血,身体也疼痛难忍。但她仍不屈服,双眼怒视着富商。 富商被彻底激怒,他命人端来一壶滚烫的茶水,恶狠狠地泼向阿沄那如花似玉的脸。 阿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滚烫的茶水瞬间灼伤了她的肌肤,她的脸仿佛被烈火焚烧一般,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富商看着毁了容的阿沄,大骂一声,拂袖而去。 阿沄躺在地上,泪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 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她满心期待着张泽能够来拯救她,可又害怕张泽看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 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阿沄熬过了三天,而就在这三天后,传来富商在家中旧疾复发身亡的消息。 阿沄对这个消息没有丝毫的喜悦,她的心中只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 此后的日子里,阿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那面铜镜,看着镜中那张恐怖的脸,她的心如同坠入冰窟。 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尤其是面对张泽的勇气。“他曾爱慕我的容颜,如今我这副模样,他怎会还爱我?” 阿沄的心中充满了自我怀疑和绝望,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她拿起白绫,系在房梁之上,想要结束这痛苦的生命。 就在她即将踏入死亡的那一刻,给她送饭的龟奴阿福推门而入,阿福一直暗自倾心着阿沄,他虽然身份低微,但对阿沄的感情却真挚而深沉。 阿福惊恐地丢下手中的饭菜,冲过去抱住阿沄,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阿沄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阿福心疼地为她擦去眼泪,劝慰道:“阿沄你这是何苦呢?容貌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从来都不在乎,我相信张公子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对你的感情。” 阿沄却悲痛地喊道:“你懂什么?你怎么能和他相比?这世间之人,有谁不在乎容貌?常言道色衰则爱弛,我如今这般可怖,他一定会嫌弃我的。” 说着,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阿福紧紧握着阿沄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阿沄,别怕,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帮你恢复容颜,城外村里有个老者,擅长处理女子容貌之事,经他之手,女子都会容光焕发。” 阿沄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阿福的手臂:“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有如此神奇之人?” 阿福连忙点头:“没错,阿沄,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于是,阿福带着阿沄踏上了寻找老者的路途。 他们穿过繁华的京城,走过蜿蜒的小路,终于来到了城外的村子,村子里静谧祥和,但阿沄的心中却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他们找到了那老者的住所,一座略显破旧却透着神秘气息的小院,阿福上前敲门,老者缓缓打开门。 他身着黑衣,脸上戴着一副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阿福急忙跪下,哀求道:“求老师傅帮忙,我家姑娘容貌受损,求您大发慈悲。” 老者看了看阿福和阿沄,声音低沉地说:“你们这种下九流的东西,我是不会出手的。” 阿福连连磕头,哭诉道:“老师傅,我知道我们身份低微,但阿沄姑娘也是为了生计才陷入如此境地。” “如今没了容貌,她实在难以生存,求您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老者听了阿福的话,微微动容,沉默片刻后说道:“罢了,你随我来里屋,姑娘就在大厅稍等片刻。” 阿沄心中忐忑,只能点头应是,阿福随着老者走进那间昏暗的里屋,阿沄在大厅中焦急地等待着。 她的心中充满了希望,又夹杂着一丝不安。 她不知道这位神秘的老者是否真的能让她恢复昔日的容颜,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但此刻,她愿意抓住这一丝希望,哪怕前方是未知的危险,因为她心中对张泽的思念和对爱情的渴望太过强烈,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重新回到曾经的美好时光。 第36章 真相大白,凶手居然…… 黑衣人缓缓踱步,声音低沉而冰冷:“我要你去寻来五名未满花信之龄的少女,且需在黑夜将她们带到我指定之处,不可有差池。” 龟奴阿福猛地一怔,面露惊惶之色:“师傅,这……这是为何?此举恐伤天害理,我怎能做这等事?” 黑衣人冷哼一声:“哼,既想救你心爱的女子,又不想付出代价?这世间哪有如此便宜之事。你若不做,那女子便只能带着这副残容度过余生,你可忍心?” 阿福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他望着黑衣人,眼中满是痛苦与犹豫。 一方面是对阿沄的深情,他实在不忍见她如此绝望;另一方面,这残忍的要求让他的良知备受煎熬。 许久,阿福咬咬牙:“师傅,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五条无辜性命,我如何能下得去手?” 黑衣人冷笑:“没有其他路可选。你若现在放弃,可转身离开,我自会当你们从未来过。” 阿福的拳头紧握,身体微微颤抖,脑海中不断浮现阿沄那悲戚的面容和曾经的欢声笑语。 他深知阿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恢复容颜上,若就此放弃,阿沄必定会彻底崩溃。 “师傅,我……我做。但请你务必信守承诺,一定要治好阿沄。”阿福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放心,我自会遵守约定,你且去吧,尽快办好此事。” 阿福失魂落魄地走出暗房,看到阿沄正焦急地在大厅等候。阿沄急忙迎上前:“阿福,怎么样?老师傅答应了吗?” 阿福强挤出一丝笑容:“阿沄,师傅答应了,他会治好你的。” 阿沄面露欣喜:“真的吗?太好了!阿福,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福看着阿沄的笑容,心中却如刀绞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为了阿沄,他已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阿福心怀愧疚与矛盾,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老者的居所。 一路上,他的内心都在激烈地挣扎,良知如刺般扎在心头,但对阿沄的爱意和想要拯救她的渴望又驱使着他不得不继续前行。 回到京城后,阿福整日在城中的街巷徘徊,眼神在每一个路过的少女身上游移,却又不敢轻易下手。 他深知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罪恶,可一想到阿沄那绝望的眼神和被毁的容颜,他又狠下心来。 阿福首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流落街头的孤女,他在城中的贫民区游荡,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正蹲在墙角哭泣的小女孩。 阿福走上前去,强装出一副和蔼的模样,轻声问道:“小姑娘,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哭泣?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抽噎着说:“我没有家人了,我饿。” 阿福心中一阵酸楚,但一想到老者的要求,他咬咬牙,说道:“叔叔带你去个有吃有住的地方好不好?”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被阿福带走了。 接着,阿福把心思打到了那些被拐卖的女子身上。 他暗中联系了一些人贩子,从他们手中得知有三个年轻女子被拐卖到了京城的一处偏僻院落。 阿福趁着夜色潜入那个院落,看到了那个被囚禁在柴房里的女子们。 那些女子惊恐地看着他,阿福心中有愧,但还是骗她说:“姑娘,我是来救你们的,跟我走。”女子们信以为真,便跟着他离开了。 最后一个少女最难寻找,阿福在城中四处打听,偶然听闻有一个外地来的丫鬟与主人走失了,正在寻找回家的路。 阿福找到那个丫鬟,假惺惺地说:“姑娘,我知道你家主人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丫鬟满心感激,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落入陷阱。 阿福就这样,在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中,集齐了五名少女。 每一次欺骗她们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心中的罪恶感也愈发强烈,但他始终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阿沄,只要阿沄能够恢复容颜,重新获得幸福,他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孽。 阿福带着五名满脸惊恐与无助的少女,在黑夜忐忑地来到了黑衣人指定之处。 那是一片静谧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树林,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仿佛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这罪恶的交易。 黑衣人早已在那里等候,看到阿福带来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福不敢直视少女们的眼睛,低着头将她们带到黑衣人面前,声音沙哑地说:“师傅,人我带来了,您……您一定要治好阿沄。” 黑衣人没有回应阿福,而是径直走向那三名少女。 他从黑袍中掏出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匕首,以及一些写满奇怪符文的黄纸和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香料。 少女们见状,吓得尖叫起来,试图逃跑,但被黑衣人周围的几个随从轻易地抓住。 阿福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痛苦。 他想要阻止这残忍的一幕,可一想到阿沄那被毁的容颜和他们之前的约定,他又犹豫了。 黑衣人开始念念有词,那诡异的祭词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他先将黄纸点燃,围绕着少女们转了几圈,然后猛地将香料撒向空中。 少女们的哭喊声、挣扎声充斥着整个树林,但都无法阻止黑衣人那疯狂的举动。 随着祭词的节奏加快,黑衣人举起匕首,朝着第一名少女走去。 阿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无法忍受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但少女的惨叫声还是直直地钻进他的耳朵,让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 当最后一名少女的生命也被残忍地夺走后,黑衣人将她们的脸皮小心翼翼地割下,放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黑色盒子中。 他转身走向阿福,冷冷地说:“事情已经办妥,你带着这盒子去找那女子,让她将脸皮敷在脸上,静待三日,自会恢复容颜。” 阿福木然地接过盒子,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他机械地转身,朝着阿沄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少女临死前的惨状,那绝望的眼神和凄厉的叫声如噩梦般缠绕着他。 回到阿沄处,阿福看到阿沄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更加痛苦。 他颤抖着将盒子递给阿沄,说:“阿沄,这是老师傅给的,你按照他说的做,就能恢复容貌了。” 阿沄兴奋地接过盒子,丝毫没有察觉到阿福的异样。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看到那三张脸皮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阿福,这……这是什么?”阿沄惊恐地问道。 阿福强作镇定,将那三张脸皮递向阿沄,谎称:“阿沄,这是老师傅用特殊草药和动物皮制成的皮面具,敷在脸上,静待三日就可以恢复容颜。” 阿沄接过脸皮,仔细端详,眼中满是惊喜:“原来如此,做的还蛮逼真的咧,和真的一样,吓我一跳。” 言罢,她带着一丝俏皮,将面皮轻轻戴到脸上,而后故意扭曲着身子,伸出双手,装作恐怖的样子吓唬阿福。 阿福看着阿沄这般天真可爱的模样,心中的阴霾仿佛被一缕阳光穿透,不由自主地露出温暖的笑容。 他轻轻抬手,佯装害怕地后退一步,打趣道:“阿沄,你这模样,莫要再吓我,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住。” 阿沄忍不住咯咯直笑,伸手去扯阿福的衣袖:“阿福,你莫要害怕,若是我真恢复了容颜,以后便只对你和张郎展露欢颜。” 阿福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与苦涩,低声说:“阿沄,只要你能开心,我便知足。” 阿沄歪着头,看着阿福:“阿福,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阿福轻轻摇头:“你无需报答,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这时,阿沄似乎察觉到阿福的情绪有些低落,她摘下面皮,关心地问:“阿福,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是不是为了帮我,付出了很多代价?” 阿福心中一惊,连忙挤出一丝笑容:“阿沄,莫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有些累了。”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阿沄偶然间听到一些关于城中女子失踪的传闻,心中隐隐不安,她对阿福说:“阿福,我听闻最近城里有不少女子莫名失踪,这太可怕了。” “你说,会不会和那老师傅给我恢复容颜的事有关?” 阿福脸色一变,急忙否认:“阿沄,你不要瞎想,这京城这么大,有些事情只是巧合罢了。” 阿沄皱起眉头,直视阿福的眼睛:“阿福,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福避开阿沄的目光,支支吾吾道:“阿沄,我真的不知道,你就别再问了。” 阿沄心中的疑虑更重,她站起身来,生气地说:“阿福,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这样遮遮掩掩,让我如何相信你?” 阿福心中痛苦万分,他深知一旦说出真相,阿沄定会恨他入骨,但此刻的隐瞒却让阿沄离他越来越远。 他咬咬牙,说:“阿沄,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阿沄看着阿福,眼中满是失望:“阿福,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对我有所隐瞒。” 从现在起,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阿沄转身进了屋,留下阿福独自站在原地,满心的绝望与无奈。 阿福望着阿沄决然离去的背影,心痛如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可还未等他从这悲伤中缓过神来,便想起了自己对黑衣人的承诺。 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的深渊中越陷越深,可为了阿沄,他已没有了回头路。 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间黑屋走去。 一路上,他的内心都在痛苦地挣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被他伤害的女子的面容,愧疚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一想到阿沄那绝望的眼神和对未来的憧憬,他又强打起精神。 当他走进黑屋时,却发现屋内并没有黑衣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谢淮钦和一众大理寺的官差。 阿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自己的罪行终究是要暴露了,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却又害怕它的到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谢淮钦冷峻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坦然。 他知道,自己已无处可逃,可只要能护得阿沄周全,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谢淮钦大手一挥,官差们上前将阿福拿下。 阿福没有反抗,他默默地任由官差们给他戴上枷锁,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决绝。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守护住心中那份对阿沄的爱。 第37章 你的情义凭什么要他承担…… 幻境随着天边第一缕曙光的乍现,如同泡沫般渐渐消散。 郑吣意缓缓睁开双眸,那眼中还残留着幻境中的震撼与感慨,她忍不住轻声惊叹:“这扳指竟如此神奇,仿佛让我们置身其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如梦初醒的缥缈,思绪似乎还在阿福与阿沄那充满爱恨纠葛的世界里徘徊。“ 这阿福也真的是情根深重,竟有人为爱如此,明明阿沄无意与他,他也可以成全阿沄与那书生。” 郑吣意的话语中满是对阿福那份深沉而又无奈的爱的喟叹。 谢淮钦微微点头,她的面容冷峻,眉头依旧紧锁。 刚刚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如同一片片破碎的拼图,虽然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但仍有许多关键之处尚未明晰。 那神秘身影如同隐藏在重重迷雾中的幽灵,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黑衣人那讳莫如深的目的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背后的阴谋仿佛是一张巨大而复杂的蛛网,丝丝缕缕,看似无形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远超想象。 谢淮钦转头,神色严肃地回应郑吣意的话:“郡主,固然他有情有义,但他的情义不该由那些无辜少女付出代价,为了一己私欲,祸害几条性命!”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着对正义的执着与坚守。 郑吣意微微低下头,轻轻咬着下唇,她明白谢淮钦话中的深意。 在爱情与律法、情义与罪恶之间,界限分明,绝不能因个人的情感而模糊了是非对错。 “淮深,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这幻境虽给了我们一些线索,可那神秘人的身份依旧毫无头绪。” 郑吣意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坚定,与谢淮钦的视线交汇。 谢淮钦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她的脚步沉稳而有节奏,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着与真相之间的距离。 我们先从阿福的人际关系入手,细细排查与他有过交集之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郑吣意亦起身,莲步轻移,走到谢淮钦身旁。 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似是一缕清风,悄然拂过谢淮钦的心间。 “淮深,会不会那黑衣人与那富商之死也有关系?阿沄毁容后富商便离奇暴毙,这时间太过巧合。” 郑吣意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那模样像是一个聪慧狡黠的精灵,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那是被灵感击中的瞬间。她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郑吣意,眼中多了几分赞许:“郡主聪慧。” “这极有可能是黑衣人计划中的一环,他利用阿沄的遭遇,蛊惑阿福为其卖命,我们需重新审视这起命案,或许能从中找到突破。” 此时,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像是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谢淮钦按平时一般收拾了一番,便去上朝,下朝后传令大理寺众人,全力调查阿福的过往经历、以及富商的详细背景和死亡真相。 随后,谢淮钦和郑吣意二人一番乔装打扮,准备混入雨舒院。 谢淮钦仔细地贴上一抹胡子,郑吣意则对着镜子将眉毛画粗,彼此打量时,相对而笑。 郑吣意忍不住先开了口,笑声清脆:“你这个胡子看起来好老啊,哈哈哈哈,真的是没见过你如此模样。” 谢淮钦佯装生气,轻皱眉头:“郡主,你这是……我不是为了瞧着像些嘛。” 虽是埋怨,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二人扮作富商模样,大摇大摆走进雨舒院。这雨舒院乃是城中达官贵人寻欢作乐之处,她们此来,便是要探寻其中隐秘。 一入院中,鸨母扭着腰肢迎了上来,脸上堆满谄媚笑容:“二位爷,可是稀客,快里面请。” 谢淮钦故意粗着嗓子:“妈妈,把你院里最红的姑娘都叫来,今日我与兄弟可要好好乐呵乐呵。” 郑吣意强忍着笑,轻轻咳了一声,鸨母应了一声,便去招呼姑娘们。 待姑娘们围坐过来,谢淮钦与郑吣意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消息。 郑吣意与一位名叫小陶的姑娘聊得火热,小陶似乎知道些什么,眼神里却满是恐惧。 正说着,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只见一个彪形大汉醉醺醺地闯了进来,指着郑吣意大骂:“你这小白脸,竟敢抢本大爷看中的姑娘!” 谢淮钦见状,急忙挡在郑吣意身前,低声道:“莫怕。” 随后,她对着大汉冷冷说道:“兄台怕是认错人了,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不想生事,还请兄台行个方便。” 大汉却不依不饶,挥拳便朝谢淮钦打来,谢淮钦侧身一躲,反手擒住大汉手腕,稍一用力,大汉疼得嗷嗷直叫。 这一番动静引来了雨舒院的护院,众人将她们团团围住。 郑吣意心中有些焦急,却见谢淮钦镇定自若,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高声道:“各位,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这锭银子就当给各位赔不是了。” 护院们面面相觑,鸨母赶紧上前打圆场:“既然是误会,大家就散了吧,莫要扰了其他客人的雅兴。” 风波暂平,郑吣意与谢淮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谢淮钦和郑吣意借故摆脱了众人的纠缠,寻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厢房商议。 郑吣意微微蹙着眉,轻声道:“这雨舒院的水怕是极深,刚那大汉来得蹊跷,好似故意寻衅。” 谢淮钦点头,目光深邃:“定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在此处查探,郡主,你可有害怕?” 郑吣意扬起下巴,眼神坚定:“本郡主岂会怕这些,只是担心这背后的阴谋会危及更多无辜之人。” 两人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谢淮钦眼神一凛,示意郑吣意噤声,她悄然靠近窗户,猛地推开窗扇,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追!”谢淮钦低喝一声,与郑吣意一同追了出去。 黑影在雨舒院的回廊间左拐右突,速度极快,但谢淮钦紧紧跟在其后,郑吣意虽稍显吃力,却也咬牙坚持。 最终,黑影在一处偏僻的庭院角落停了下来。谢淮钦和郑吣意追至,却见黑影站定,缓缓转过身,竟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女子眼神哀怨:“你们为何要苦苦相逼?” 郑吣意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雨舒院暗中监视我们?” 女子轻叹一声:“我本是这雨舒院的歌姬,名叫怜儿。 我无意中发现这院里在暗中进行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可我若说出真相,他们便会杀了我。方才那大汉也是他们指使,想将你们吓走。” 谢淮钦眉头紧皱:“那你可知是何人在背后主使?” 怜儿摇头:“我只知道是一位朝中高官,但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我曾见过他与一些神秘人在深夜相会,他们谈及一个叫‘灵犀阁’的地方,似乎那里才是关键所在。” 郑吣意与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灵犀阁”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们深知,离真相越近,危险便越近,但为了揭开这重重迷雾,两人决定携手继续深入调查。 而在这过程中,她们的心也越发靠近,彼此的依赖与信任如同春日暖阳,渐渐驱散了未知带来的阴霾。 第38章 情断相府,因果循环 谢淮钦与郑吣意踏出雨舒院的门,夜色正浓,华灯初上。 两人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郑吣意的思绪还萦绕刚刚的事情。 这时,街边铺子传来的闲言碎语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哎,你听说了没,那个雨舒楼的头牌歌妓阿沄知道吗?她前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失声了,整个人成了个哑巴,现在人都有点疯疯癫癫的,啧啧啧真的是可怜啊。” “可怜什么,依我看这就是命,一个下九流的人,怎么你还同情啊。” “哎哎哎,我说你们两个,一个歌妓有什么好讨论的,明日相府二小姐成亲,那可热闹呢,听说相爷高兴得很,明日派人在门口撒喜钱,咱们可要凑凑这个热闹。” 郑吣意的脚步停住,脸上满是不忍:“阿沄姑娘突遭此变故,定是受了极大的冤屈。淮深,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意,这背后的事情恐怕不简单,我们贸然插手,可能会引火烧身。” 谢淮钦心中一动,她知道郑吣意重情重义,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那我们先暗中调查,切不可打草惊蛇。” ………………………………………………………… 次日下朝之后,谢淮钦与郑吣意同乘一辆马车前往相府。马车缓缓前行,车内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郑吣意望着车窗外繁华的街景,心思却全在即将面对的相府婚宴上,一想到阿沄的悲惨遭遇,她的眉头便紧紧皱起。 相府外早已是车水马龙,宾客们身着华服,鱼贯而入。 谢淮钦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绅士地搀扶郑吣意下车,郑吣意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郡主服饰,头戴精致的金冠,彰显着高贵的身份。 谢淮钦则是一袭深蓝色官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进入相府,只见庭院内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仆人们穿梭其中,端着美酒佳肴,忙得不亦乐乎,前来道贺的宾客们欢声笑语,相互寒暄着。 随着吉时将近,众人纷纷涌向礼堂。 礼堂内装饰得金碧辉煌,红色的绸缎从天花板上垂落,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两侧摆满了珍贵的花卉。 当拜堂仪式开始,喜乐奏响,新郎新娘缓缓步入礼堂。 谢淮钦与郑吣意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紧紧锁定在新人身上,当看清新郎是张泽时,郑吣意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 她想起阿福为了成就阿沄与此人的幸福,那绝望的眼神和悲惨的命运,不禁在心中暗骂:好一个负心汉,始乱终弃,薄幸情如纸。 谢淮钦则是一脸疑惑与失望,她轻声对郑吣意说:“之前在幻境中了解,此人怎么算也是满腹经纶,斯文之人,怎么会做如此无情无义之事?” 张泽身着红色喜服,面容看似平静,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眼神中的一丝慌乱与不安。 拜堂结束后,相府二小姐李阮嗪在丫鬟的簇拥下,莲步轻移至新房,她身姿婀娜,一袭凤冠霞帔衬得她面若桃花,虽盖头遮面,却难掩周身散发的盈盈喜气。 李阮嗪满心欢喜地坐在床边,双手不自觉地微微交握,心中思潮翻涌:张郎,你我总算是在一起了。 忆起往昔,爹爹因张泽一介贫寒书生的身份而对这门亲事百般阻挠,可自己却坚定无比,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在她心中,张泽便是那能与自己携手一生之人,他的才情、他的温柔浅笑,无一不让苏瑶倾心。 如今,历经波折,终成眷属,只觉此前种种艰难皆为过眼云烟,幸福已然触手可及。 而此时的张泽,正在大厅之中周旋应酬。 他身姿挺拔,一袭红袍更添几分风流倜傥,可那眉眼间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狡黠。 只见他手持酒盏,穿梭于皇亲国戚之间,言辞谄媚,敬酒连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奉承都恰到好处,活脱脱一副伪君子模样。 没过多久,张泽似是不经意地踱步至谢淮钦与郑吣意面前。 他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得挑不出半分差错,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谢大人,郡主,今日二位能拨冗前来参加张某的婚宴,实乃张某之荣幸。” 郑吣意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怒火中烧,她实在无法忍受这负心之人在眼前故作姿态。 趁着众人喧闹、无暇旁顾的间隙,郑吣意装作不经意地靠近张泽,压低声音,却字字饱含愤怒:“张泽,你莫要以为今日之事能如此顺遂,你对阿沄姑娘的所作所为,定不会被上天饶恕。” 张泽身形猛地一僵,那伪装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一丝惊恐自眼底一闪而过,但他久经世故,很快便强装镇定。 他不敢直视郑吣意满含怒火的双眸,只是微微侧身,低声回应:“郡主莫要听信谣言,张某与阿苑不过是旧识,绝无逾矩之事,我与她也仅仅片面之缘,不知郡主何处听来的,恐有辱郡主凤耳,不妨告知张某。” 郑吣意冷笑一声:“哼,张泽,你莫要在此巧言令色。你以为你那点龌龊心思能瞒天过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张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强挤出一丝笑容: “郡主怕是误会张某了,张某对天发誓,对阿沄绝无男女之心,况且,她一个歌妓,身处烟花柳地,千人骑万人压的,张某好歹也是饱读诗书,怎会与此等人有情……” 这时,谢淮钦也开口了:“张公子,你莫要急着辩解,善恶到头终有报,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 张泽心中越发慌乱,他深知自己的罪行一旦被揭露,必定万劫不复。 他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各自交谈,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稍稍松了口气。 “郡主与谢大人,张某敬重二位,但此事关乎张某声誉与相府颜面,还请二位莫要轻信谣言,随意污蔑。” 张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郑吣意还欲再言,却被谢淮钦轻轻拉了一下衣角,示意她暂且不要冲动。 谢淮钦说道:“张公子,我们自会查明真相,若你真清白无辜,自是不必担忧。” 张泽匆匆告退,脚步略显慌乱。郑吣意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就这样让他走了,实在便宜了他。” 谢淮钦轻声道:“郡主,此时不宜打草惊蛇。我们还没有证据在手,待合适时机,定让他原形毕露。” 这边,新房中的李阮嗪仍在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张泽。 她轻轻摆弄着衣角,思绪飘飞,终于,门被轻轻推开,张泽走了进来。 李阮嗪虽盖头遮面,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靠近。 张泽站在苏瑶面前,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自己对李阮嗪并无真心,可如今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他缓缓伸出手,揭开了李阮嗪的盖头。 李阮嗪抬头,眼中满是深情与羞涩:“张郎,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了,往后余生,定要相互扶持。” 张泽挤出一丝微笑:“娘子,那是自然。” 李阮嗪起身,拉着张泽的手:“张郎,我知道爹爹之前对你多有刁难,可我从未有过一丝动摇。我相信你定能成就一番大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走过风雨。” 张泽心中泛起一丝愧疚,但很快便被贪婪与恐惧淹没,敷衍地应了几声,便借口招待宾客,匆匆离开。 他踏出房门,脚步虚浮,额角的冷汗尚未拭去,那刚刚强装镇定的面容此刻已被阴鸷所取代。 在回廊的阴影中来回踱步,心中犹如惊涛骇浪。 “郡主怎会知晓我与阿苑那档子事?难不成是阿苑走漏了风声?可她明明已被我用毒计毁了嗓子,如今也只剩一副疯癫模样,又能如何言说?” “除非……她是在佯装糊涂!这贱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咬牙切齿间,尽显对阿苑的忌惮与狠辣。 【张泽………………回忆………………回忆……】 在那间光线昏暗、弥漫着一丝不祥气息的雅室之中,阿沄怀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精心地梳妆打扮。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对情郎炽热的爱意,丝毫未察觉即将降临的厄运。 张泽迈着看似沉稳却实则透着一丝慌乱的步伐踏入房间,脸上那刻意伪装出来的温柔笑意,恰似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亮出致命的毒牙。 他心中暗自思忖,今日便是与这阿沄彻底了断的时刻,只要除去她,自己便能毫无阻碍地攀附相府,尽享荣华富贵。 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精致的酒壶,里面盛着的,是他精心筹备、足以毁灭阿苑所有希望的毒酒。 “沄儿,今日我来,实是有一件极为棘手之事要与你相商。” 张泽微微蹙起眉头,声音里刻意揉进了一丝无奈与惆怅,仿若真的陷入了莫大的困境。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阿沄的表情,心中既有些许紧张,又暗自得意于自己的计划。 阿沄见状,急忙迎上前去,双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张郎,究竟是何事如此严重?你但说无妨,我定会与你一同面对。” 张泽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飘向一旁,躲开了阿沄那清澈而信任的目光,心中想着这蠢女人还真是好骗。 嘴上却说道:“我近日在仕途之上恐遭奸人算计,他们妄图借你我之间的情谊大做文章,如此一来,我的前程怕是要毁于一旦。 沄儿,眼下唯有你暂避风头,消失一阵子,方能保我周全。” 第39章 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言罢,他故作镇定地拿起酒壶,缓缓倒出两杯酒,那杯暗藏剧毒的酒,被他不动声色地推到了阿沄面前。 阿沄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惶之色,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张郎,这可如何是好?我断不会连累于你,只是这一去,我心中实在难舍。” “沄儿,我亦不舍,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饮下此杯,待这阵风波过后,我定会排除万难寻你回来,我们仍可像往昔那般相伴。” 张泽强挤出一丝微笑,目光却依旧闪烁不定,不敢与阿沄对视,生怕被她看穿这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只要这一步成功,日后便再无人能阻挡自己。 阿沄眼中噙着泪,却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酒杯:“张郎,我信你,哪怕此去千难万险,只要能护你周全,我在所不惜。” 说罢,她仰起头,一饮而尽。 毒酒入喉的瞬间,阿沄只觉喉咙犹如被炽热的炭火灼烧,那股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 她痛苦地捂住脖颈,喉咙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呜咽:“张郎,为何……” 张泽冷冷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阿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挣扎,那曾经令他伪装出温柔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一丝怜悯与愧疚,只有无尽的冷漠与决绝。 他心中暗自想着,这就是你身为歌妓的命运,妄图与我这未来的权贵相提并论,真是自不量力。“ 沄儿,你莫要怪我,怪只怪你出身低微,在这世间如蝼蚁一般,根本不配与我相伴。 你不过是我踏上青云之路的一块绊脚石,既已无用,便只有被舍弃。” 片刻之后,阿沄的声音渐渐微弱,那被剧毒侵蚀的喉咙再也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她只能绝望地看着张泽,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不解与被背叛的绝望。 而张泽看着阿沄的惨状,面不改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琐事,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只留下阿沄在这冰冷孤寂的房间里,生命与爱情一同在痛苦中渐渐消逝,而他则向着自己所谓的“前程”大步迈进,哪怕那路上铺满了他人的血泪与冤屈。 【张泽回想起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下人的声音打断张深,张深面不改色:“何事?下人言:“老爷叫我来传话里说前厅有人在等姑爷” 他忍着疑惑,整了整衣衫,稳步走进前厅。 丞相,看见张深,忙将张深引荐与梁崇年 “贤婿,还不快来拜见梁大人。” 张泽身姿挺拔,面容恭敬,上前一步,深深作揖,朗声道:“晚辈张泽,拜见大人。” “大人之名,如雷贯耳,往昔所行之诸多名胜事迹,皆令晚辈钦佩不已,常思若能得瞻尊颜,聆听教诲,实乃此生之万幸。” “今日承蒙岳父大人洪福,终得此机缘,得以亲炙大人之风采,实感蓬荄生辉,欣喜莫名。” 言罢,他微微抬头,目光诚挚而炽热地望向梁崇年,眼神之中满是崇敬与期待。 丞相在一旁捋须微笑,对张泽的表现似是颇为满意。 张泽余光瞥见,心中稍定,愈发在言语间展现出自己的不凡。 梁崇年微微点头,开始与张泽谈论起诗词文章。 张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从《诗经》到《楚辞》,从汉赋到唐诗,皆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每说完一段,还会谦逊地望向梁崇年与丞相,说道:“晚辈浅见,还望大人与岳父大人不吝赐教。”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虚心求教的晚辈才俊,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慌乱与阴暗。 ………………………………………… 大理寺前,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那女子如同一尊被苦难雕琢的塑像,孤零零地伫立在大鼓之前。 她的头发肆意地纠结缠绕,像是无数条绝望的蛇在头顶盘踞,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那消瘦得凹陷下去的脸颊上,更衬得面色如死灰般惨白。 唯有双唇被自己咬破,渗出的鲜血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剧痛与冤屈。 女子的身躯微微颤抖,每一下抖动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仿佛那破旧的衣衫下包裹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片在暴风雨中飘摇欲坠的残叶。 她缓缓抬起双臂,那双臂瘦弱得好似干枯的树枝,皮肤上青筋暴起,一道道血痕交错纵横。 有旧伤破裂渗出的新血,也有刚刚为了书写血书而自残的伤口,在风中咧着狰狞的口子。 她紧握鼓槌,那鼓槌在她手中显得沉重无比,却又被她高高举起。 随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挥下,第一声鼓响如炸雷般在寂静的大理寺前爆开,惊得周围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四散飞逃。 那鼓面在重击之下深深凹陷,回声在空旷的场地中震荡,似是要冲破这世间的不公与黑暗。 每一次击鼓,她的身体都会随之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会不堪重负地倒下,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坚定如炬。 死死盯着那面大鼓,仿佛要将所有的冤屈与仇恨都通过这鼓声传达给上苍,传达给这大理寺中能为她主持公道的人。 那鼓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沉重,似是她那颗破碎的心在疯狂跳动,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奏响一曲泣血的悲歌。 引得过往路人纷纷驻足,皆被这悲怆的场景所震撼,心中涌起无尽的悲悯与对真相的好奇。 此时,在大理寺的书房内,谢淮钦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之中,眉头紧锁,神情专注。 门外衙役匆匆来报:“大人,有一女子击鼓鸣冤。”谢淮钦头也未抬,随口问道:“何冤?” 衙役赶忙回应:“大人,那女子是个哑巴,不能言语,仅以血书呈上。” 那血书展开,字迹虽因血渍的晕染而略显斑驳,但仍能清晰辨认出其中饱含的悲愤与冤屈。 “大人明鉴,民女阿沄,本是京城一小小歌妓,虽身处烟花之地,却也心怀对良善与真情的向往,幸遇张泽,彼时他落魄潦倒,民女怜其才情,倾尽全力助他读书求仕,以为可托终身。” “然,张泽狼子野心,为攀附相府权贵,竟狠心毒害民女,一杯毒酒,毁我嗓音,使我口不能言,又陷我于癫狂,令众人皆以为我疯魔。” “相府二小姐亦在不知情中卷入此恶事,成为张泽恶行之掩护。” “民女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望大人能拨开迷雾,还民女公道,使真相大白于天下,莫让奸人逍遥法外,玷污我朝朗朗乾坤。” 血书上,笔画或颤抖或凝滞,可见书写之时阿沄心中的痛苦与决绝,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她泣血的呐喊,在无声中向大理寺诉说着那令人发指的冤情。 谢淮钦看完,放下手中卷宗,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与凝重,起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这里插播一下说明:古代妓是最底层的人,她们本身在那个时代歧视很深,很多清白人家都是避之不及的,而且纸墨也很稀有,一般人家用不起的,所以别人看她疯疯癫癫更不会帮她,用血书就是这些原因导致。】 第40章 真假哑局·沉冤昭雪 谢淮钦一路匆匆行至门口,抬眼望去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眼前的阿沄形容憔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那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她的眼眸黯淡无光,往日的灵动与澄澈全然不见,只余下深深的空洞和无尽的哀伤。 嘴唇干裂起皮,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似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 往昔那端庄秀丽的气质消失殆尽,如今只剩下这让人触目惊心的凄厉之态。 谢淮钦满心狐疑与震惊,不过短短数日未曾相见,往昔那个温婉明媚的阿沄,怎会沦落至这般田地?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一个人的变化如此天翻地覆,犹如从云端跌入泥沼。 影风见此情形迅速上前,搀扶着阿沄踏入大理寺。 谢淮钦眉头紧锁,内心满是矛盾挣扎。 她瞧了瞧阿沄那狼狈模样,心有不忍,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想要命人给阿沄赐座。 这念头刚起,却又想到朝律森严,若今日为这女子破例,日后必定会被朝堂之上那些迂腐官员弹劾,说她徇私枉法,扰乱大理寺办案规矩。 无奈之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沄虚弱地跪在堂前。 谢淮钦定了定神,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复杂情绪,轻声开口:“你可知自己状告的人是当朝丞相之女的夫婿?” “你一介平民,状告这等权贵,可知会面临怎样的后果?这可不是儿戏,一旦开审,各方势力都会被牵扯进来,你真的想好了吗?” 阿沄没有丝毫犹豫,微微仰头,眼中满是坚定与决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谢淮钦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阿沄,声音提高了几分,接着问道:“在这公堂之上,无凭无据可不行。 你既已前来告状,可有什么证据和证人?若只是空口无凭,本大人也无法为你做主。” 阿沄再次坚定地点头,双手在袖中紧握,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深知证据的重要性,这些日子以来,佯装疯癫,冒着被灭口的风险,好不容易才寻得关键证据和证人,只盼着这位大理寺卿能公正审理,还自己一个公道。 谢淮钦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大堂后,声音沉稳而威严地问道:“证人何在?” 声音在大理寺的堂内回荡,让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几分。 “大人,民女在这里。” 随着这清脆却又坚定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观案百姓所在的人群之中。 只见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从人群里缓缓走出,她的步伐轻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一时间,人群中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对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充满了好奇与猜测。 “肃静!”衙役们见状,立刻高声呼喊,试图维持堂内的秩序。 那女子款步上前,精致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大半面容,但一双灵动的眼眸却清晰可见,眼眸之中闪烁着的皆是毅然决然之色,仿佛对即将要面对的一切毫无惧意。 谢淮钦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暗自思忖,为何这女子的眉眼让自己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好似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女子走到堂前,双膝跪地,恭敬地说道:“民女,拜见大人。”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在这庄重的大堂内显得格外清晰。 谢淮钦回过神来,神色严肃地问道:“你与这阿沄是何关系,有何证据?”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女子,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找到案件的关键线索。 女子闻言,缓缓抬起手,将那遮挡面容的面纱轻轻拿下。面纱飘落的瞬间,众人皆惊,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这……这不是……”一名衙役忍不住开口,却又戛然而止,似乎是对这女子的身份感到震惊不已。 堂下百姓也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这人不是阿沄嘛?这二人怎么长得如此一般无二,只是那面纱女子脸上有烫伤疤痕“。 另一个百姓惊呼:真是怪哉,居然一模一样的长相。” 谢淮钦亦是晃了神,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公案边缘,指节泛白,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随后强自镇定下来,说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不紧不慢道:“小女子就是听雨舒的阿沄!” 谢淮钦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她深吸一口气,走下堂来,站在两个女子面前,细细打量。 脸上有疤的阿沄身着一袭素色罗裙,身姿柔弱却脊背挺直,站似是一朵在狂风中摇曳却不肯折腰的娇花。 微微仰头,目光坚定地望向高坐堂上的谢淮钦,朱唇轻启,声如珠落玉盘: “大人,民女此番行为实乃不得已而为之,那血书状词字字句句皆是属实。” “这与我长相一般无二的人是我孪生姐姐阿珂,幼时父亲好逸恶劳、贪赌成性,致使家中欠债无数,便狠心将我姐妹二人卖至雨舒院。” “幸得姐姐先天不能开口,未被选中,而我因嗓音独特,留在了那处,从此,我二人在这世间相互依偎,艰难求生。” “我于雨舒院凭借歌喉声名大噪,姐姐为护我周全,平日里刻意装扮成老儒模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说到此处,阿沄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那是过往苦难的凝聚,却也未能掩去其中的倔强与不甘。 谢淮钦轻抚官袍衣袖,目光审视,接着问道:“那如状词所说,张泽毒酒欲毒哑你,如今为何好好的嗓音,未被发现?” 阿沄贝齿轻咬下唇,稍作停顿后回道:“回大人,身为女子,在这世间本就身不由己。” “女子一生所求,无非是寻个好夫婿有所依附,或是生于家境优渥之家受人尊敬,我虽不幸落入烟花柳地,但心中从未熄灭过对平凡生活的渴望。” “在雨舒楼遇见张泽,他才情斐然、一副清怀之相,对我亦多番示好,我便以为寻到了可托付终身之人,只望能助他仕途,自己也可嫁与他脱离贱籍,从此过上平凡日子。” 堂下百姓听闻此言,顿时像炸开了锅。 一位男子满脸鄙夷,唾弃道:“呸!还原以为什么痴女真情呢,原来是利用人家摆脱身份而已,你个娼货,不要脸!” 刹那间,指责谩骂声与同情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如汹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阿沄身形微微一晃,似是被这声声咒骂击中,却又很快稳住。 她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那是多年来在风尘中磨砺出的坚韧。 谢淮钦见状,眉头紧皱,猛地一拍惊堂木,高声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待堂下稍稍安静,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阿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此时,堂外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似是想要穿透这重重阴霾,给这冰冷的公堂带来一丝温暖。 阿沄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从未想过,他竟是那般狼心狗肺之人。” “为了攀登权贵,他竟欲毒害我,使我不能发声,好将我弃如敝履。” “幸得我姐姐,一直伪装老儒,张泽全然不知。” 阿沄微微仰头,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声音清脆而坚定,“我在雨舒院多年,积攒了些私房银子。” “念着与张泽的情分,资助他求学,没想到他狼心狗肺得我救济之银,接近相府二小姐。” 堂下百姓交头接耳,一阵哗然。 有人面露鄙夷之色,低声咒骂这世间人心险恶;也有人摇头叹息,为阿沄的遭遇感到不值。 阿沄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姐姐放心不下我,暗中跟踪张泽,知晓了他的全部恶行。” “他去东门广缘堂买了瘖药,欲混入酒水中毒害于我,姐姐提前告知,我才得以预防。” “那日,他寻我而来,眼中满是阴狠与贪婪,我趁他不备,将酒调换。” “自那之后,疯疯癫癫、以哑示人皆是我姐姐,而我则暗中寻访证据,定要让这负心汉受到应有的惩处。” 谢淮钦端坐在堂上,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阿沄。 她心中暗忖,这女子身处风尘,却有如此心智与果敢,实属不易!但她这个脸之前不是由阿福杀害无辜给治好了嘛?怎还留有疤痕? “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这是我收集到的部分证据。” 阿沄从衣袖中掏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迹和一些证人的手印,那是她在无数个日夜中,冒着风险寻来的。 堂下的百姓再次议论纷纷,有人对阿沄的机智赞叹有加,也有人怀疑这证据的真实性。 “肃静!”谢淮钦猛地一拍惊堂木,堂下瞬间安静下来。“传证人!” 随着衙役的传唤声,几位证人陆续上堂。 有广缘堂的伙计,战战兢兢地描述着张泽来买药的情景 阿沄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往昔与张泽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柔的话语、深情的眼神,如今看来,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悲凉。 但她更清楚,此刻不能被情绪左右,只有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才能真正为自己讨回公道。 第41章 爱与权谋的交锋… 谢淮钦坐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上,听完证人的证词,剑眉微蹙,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旋即开口道:“来人,去丞相府请二小姐的夫婿前来。” 大理寺的衙役领命而去,马蹄声在京城的石板路上急促响起,不多时便赶到了威严庄重的丞相府前。 丞相大人正在书房之中处理公务,听闻衙役道明来意,说是有人要状告自己的贤婿张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待看到张泽匆匆赶来,怒目圆睁,大声质问: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昨日你才与阮嗪成婚,今日就有人状告于你,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张泽身形一僵,脸上满是错愕之色。 他的脑海中飞速运转,极力回想自己近日的行踪与作为,突然,一个名字在心中浮现——阿沄,心中顿时没了底,慌乱之间,额头瞬间渗出细密汗珠,忙躬身说道: “岳父大人,小婿先去看一看,是何事。” “想必是有人妒忌我如此有幸能成为您的贤婿,故而恶意中伤。” 丞相冷哼一声:“但愿如此,你且随他们去一趟,若有什么问题,莫要牵连丞相府。” 张泽诺诺称是,随着衙役前往大理寺,一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暗自思忖着与阿沄的过往种种。 她不是已经神志不清,口不能言如何在背后搞鬼? 大理寺堂外日光洒落在大理寺斑驳的石阶上,堂内气氛却凝重如墨。 谢淮钦高坐堂上,目光如炬地看着堂下的张泽,冷冷开口:“张泽,有人证物证在此,你可认罪?” 张泽身着一袭月白锦袍,发丝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减那股子文人的儒雅气度,此刻他双膝跪地,眼神中却透着几分狡黠与不甘。 “大人,此事分明是那女子的蓄意纠缠!” 张泽抬头直视着堂上的谢淮钦,声音清朗且掷地有声。 “自我与相府二小姐定亲以来,这女子便多次在各种场合对我百般示好,我皆以礼相待,坚守对夫人的忠贞。” 她不过是那烟花柳巷中的风尘女子,出身低微,我怎会将她放在心上?如今却来诬陷我,这等行径实在是令人不齿!” 张泽一边说着,一边微微颤抖着双手,似是被气得不轻,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心虚。 谢淮钦不动声色地坐在堂上,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张泽,心中暗忖:“这张泽果真是巧舌如簧,这般颠倒黑白的话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但他所言的买瘖药一事,在时间上确实存在疑点,不可轻易放过。” 张泽见谢淮钦沉默不语,心中稍安,继续说道:“大人,且看这些证人。” “这世间人心难测,难保他们不会被人收买,从而编造谎言来污蔑于我。” “若我真有那不可告人之事,要买瘖药来掩人耳目,怎会愚蠢到在白日朗朗乾坤之下行动?于情于理,这都不合逻辑,大人明察,莫要被这些虚假证词蒙蔽了双眼。” 张泽言辞恳切,眼中甚至泛起了一丝委屈的泪光,只是那隐藏在衣袖下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紧张。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权衡利弊。 她深知这案子背后恐怕牵扯甚广,不仅关乎一个女子的清白和一个男子的声誉,更有可能触动相府的利益。 但她身为大理寺卿,职责所在,必须探寻真相。 “哼!”谢淮钦猛地一拍惊堂木,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堂下众人皆是一颤。 她目光如电般扫向证人,厉声道:“尔等听好了!本官宣判,若今日尔等所言有一字不实,有半分造假伪证,定当按律严惩,绝不轻饶!” 证人中有一位老者,吓得脸色苍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大人啊,小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我等皆是普通百姓,怎敢在这公堂之上说谎?” “况且谁人不知张泽背后是相府的势力,我们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会为一个娼妓作伪证而得罪相府?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大人明鉴啊!” 老者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奈。 其他证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堂内哭声、求饶声交织一片。 谢淮钦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但看到的只有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角落里,阿沄身着一袭破旧的素色罗裙,头发简单地挽起,面容憔悴却难掩那股倔强之气。 她紧咬下唇,眼中满是悲愤与绝望,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张泽好狠的心,竟然在公堂之上如此污蔑于我。 我不过是被命运捉弄与他相识相知,本以为能有个好的归宿,却不想被他这般无情抛弃,还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这公堂之上,他仗着相府的权势和那三寸不烂之舌,妄图颠倒黑白,难道我便要这样含冤莫白吗? 谢淮钦再次将目光投向张泽,只见他微微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 谢淮钦心中冷笑:这张泽以为这般诡辩便能逃脱罪责,未免太小看大理寺的能耐了。 但这案子的关键在于找到确凿的证据,击破他的谎言。 “张泽,你口口声声说这女子诬陷于你,那你可有证据证明她的动机和目的?”谢淮钦冷冷地问道。 张泽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大人,这女子爱慕虚荣,一心想攀高枝。” “她见我与相府二小姐成婚,心生嫉妒,便想出这等下作手段来破坏我的婚姻,好让她有机会上位,这便是她的动机,大人明察啊!” 张泽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谢淮钦的表情,心中暗自祈祷自己的这番说辞能够蒙混过关。 谢淮钦微微摇头,心中对张泽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她转头看向阿沄,问道:“阿沄,你有何话说?” 阿沄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却透着一股坚定:“大人, 民女虽出身低微,但也知道天理昭昭,恳请大人还民女一个公道。” 阿沄的声音哽咽,却清晰地在公堂内回荡。 阳光透过大理寺的高窗,洒在堂前的青砖地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谢淮钦神色冷峻,目光紧紧锁住张泽,随后转头向仵作示意,仵作立刻上前,接过阿沄带来的瘖药,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开始仔细查验。 公堂之上一片寂静,唯有仵作手中器具偶尔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仵作的查验结果。 过了许久,仵作终于抬起头,面向谢淮钦,声音沉稳地说道:“大人,此物确实是瘖药,且依据这药的色泽以及药效挥发程度推断,其时日正好与广缘堂账本中的买药日期相吻合。”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猛地一拍公案,大声喝道:“好!张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讲?” “你这般善于诡辩、无情无义之徒,根本不配为人!来人,将张泽给我带入大理寺监牢,听候发落!” 衙役们齐声应和,上前就要押解张泽。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且慢!”这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服、面容娇美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正是相府二千金。 李阮嗪莲步轻移,走进公堂,眼神轻蔑地扫了一眼阿沄,随后看向谢淮钦,微微福身行礼,柔声道:“大人,民妇乃相府二小姐李阮嗪。”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暗忖:这相府二小姐此时前来,怕是要为张泽开脱,这案子怕是又要横生枝节。 第42章 最后一击 李阮嗪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京兆尹谢淮钦,清脆的声音在堂内响起:“大人,民妇前来,已然知晓了这事情的所有原委。” “顾念于此,民妇想在大人与诸位的见证之下,写一份和离书,以断这孽缘。”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百姓们的议论声瞬间充斥着整个大堂。 “天呐,瞧瞧这相府二小姐,原以为她是来给那个负心汉撑腰的,毕竟昨日才刚刚成亲,哪成想今日竟然是要和离!这可真是让人跌破眼镜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摇着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是说啊,昨日那成婚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今儿个就如此决绝?”旁边一个年轻后生附和着,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谢淮钦端坐在堂上,一袭深蓝色的官袍衬得她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她听到李阮嗪的话后,一向沉稳的神情也不禁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阮嗪,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但李阮嗪只是回以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毫无退缩之意。 堂下百姓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吵得人头疼不已。 一名衙役赶忙跑出来,大声呵斥道:“都安静些!大人在此办案,你们这般吵闹,成何体统!若是再喧哗,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在衙役的喝止下,百姓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仍有一些人在小声地嘀咕着。 谢淮钦回过神来,微微抬手,示意旁边的师爷去准备文房四宝和一张桌子。 不多时,东西便准备齐全,摆在了李阮嗪的面前。 李阮嗪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拿起毛笔。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只见她蘸了蘸墨汁,手腕轻动,毛笔在纸上快速游走,仿佛带着她所有的愤怒与决绝,字迹刚劲有力,力透纸背。 片刻之后,和离书已然写就。 李阮嗪放下毛笔,双手拿起和离书,挺直了脊梁,大声诵读起上面的内容: “吾乃相府二小姐李阮嗪,今特立此书,昭告与张泽断绝夫妻关系。 “自与尔相识结发,本以为情比金坚,共赴白头之约,却未料到,人心隔肚皮,尔之真面目渐露,叫我痛心疾首。 成婚当日,我尚沉浸于新嫁之喜,未想汝竟已心怀鬼胎, 汝素日里佯装君子,道貌岸然,实则暗通曲款与其他女子私相授受。” “更甚者,汝竟还欲将旧爱用毒残害,使其不能言语,只为掩盖汝之丑事,手段之残忍,心肠之歹毒,实非我所能想象。” “还妄图以我相府之势谋取私利,攀附权贵,行那等不忠不义、伤风败俗之事,全然不顾夫妻情分与我相府声名。 我李阮嗪,虽为女流,亦有自尊与骨气。怎可与如此德行败坏之人共度余生?过往种种,仿若一场噩梦,如今我已清醒。 自今日起,你我二人缘分已尽,恩断义绝。 家中财物,各归其主,我之嫁妆自当如数取回,汝之物品亦莫要再来沾染我身。 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若汝再敢有纠缠之举,相府亦不会轻饶于你。 立此为据,天地共鉴,神明皆知,从此陌路,永不相干!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大堂内回荡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利刃,斩断了她与张泽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情丝。 读完之后,她将和离书递给谢淮钦,眼中闪烁着泪光,但那泪光中更多的是解脱与坚强。 谢淮钦接过和离书,仔细地看了一遍,心中不禁对李阮嗪生出一丝敬佩之情。 她原本以为这相府二小姐只是一个养在深闺、娇生惯养的女子,却没想到她在面对如此变故时,竟能如此果敢坚毅。 “李小姐,你可想好了?这和离一事,非同小可,毕竟你二人昨日才刚刚成婚。”谢淮钦神色凝重地问道。 李阮嗪微微点头,眼中透着坚定:“大人,民妇想得很清楚。 我李阮嗪虽为女子,但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样的婚姻,我宁可不要,也不愿被人如此蒙骗利用。” 谢淮钦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官便为你做主。 这和离书,本官会妥善保管,若是那张泽日后敢有什么不轨之举,定不会轻饶他。” “多谢大人!”李阮嗪再次盈盈下拜,心中满是感激。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化一般。 一旁的李泽,在听闻李阮嗪宣读那和离书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只见他额头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渗了出来,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滚落而下,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眼神空洞地呆立在原地,往昔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脚并用地朝着李阮嗪爬了过去。 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娘子,娘子,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啊!我不和离,我绝对不和离!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那贱人在污蔑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眼神中满是慌乱与哀求,仿佛一只濒死挣扎的困兽。 李阮嗪静静地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倾心不已的男人,此刻只觉得他的模样是如此的可笑与可憎。“ 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妄图这般诡辩?” 她的声音冰冷彻骨,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我真是悔不当初,为何没能早早看透你这伪善的面具。 如今,我因你沦为这京城的笑柄,遭人指指点点,这笔账,我记下了!” 说罢,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将衣袖猛地一挥,决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衙门之外走去。 那挺直的脊背仿佛在宣告着她的坚韧与不屈,仿佛刚刚所发生的这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琐事罢了。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深处虽有着对往昔错付真心的悔恨和被背叛的刺痛。 但此刻占据主导的,却是那浓烈得化不开的厌恶之情。 谢淮钦坐在堂上,面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即将来临。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李泽这毫无廉耻的诡辩之语,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呵斥道:“够了!如今此事已然尘埃落定,你休要再说这些胡言乱语。 来人,给我将他押下去!” 衙役们闻声而动,迅速上前将仍在不断挣扎、求饶的李泽拖了下去,那凄厉的叫声渐渐消失在衙门深处,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 众人眼见案件已然落下帷幕,仿若一场大戏终了,便三三两两散去,那原本熙熙攘攘的大理寺外,不多时便只剩下阿沄与她的姐姐阿珂静静站在原地。 阿沄抬眸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诚挚的感激之色,随后双膝一曲,朝着谢淮钦盈盈下拜,“谢大人,您不畏强权,为我这等小人物主持公道,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微微的颤抖,显是情绪激动所致。 谢淮钦见状,赶忙快步上前,伸手虚扶,“快别这样说,身为官员,既受百姓之拥戴,处理百姓之事本就是分内之责,在其位,谋其政,何来感谢之说。”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阿沄那带着疤痕的脸颊上,眼神中闪过一丝试探与疑惑,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今后打算如何?还有,你脸上这疤又是怎么回事?” 阿沄微微垂首,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脸颊的疤痕,轻声说道:“大人,我这疤乃是之前被一位客人不慎烫伤。 “幸而得一位好友相助,为我请来了一位神医诊治,用药之后,疤痕曾一度有所好转。” “只是后来,那神医所给之药中断,我这疤便又恢复了如今这般模样。”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中已然明了,嘴上却接着问道:“那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阿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与悲凉,“大人,我本就是以声色侍奉他人之人,如今容貌已毁,幸而这嗓子还能勉强算得上好。 如今也唯有靠着这嗓子谋求生计了。 我与姐姐这些年多少有些积蓄,本打算赎了身,与姐姐一同离开这是非之地,到其他地方去讨生活,也好过在此处日日担惊受怕。” 谢淮钦静静地凝视着阿沄,她的目光如同春日暖阳下的湖水,柔和而温暖,带着几分期许与关切。 沉默片刻后,她微微启唇,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好,去别处生活,或许真能避开这些尘世纷扰,寻得一处安宁之所。” 言罢,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抬手理了理衣袖,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一路替你医治之人,可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为何只有他能将你的病治好?” 阿沄微微仰头,陷入回忆之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思索:“他面上都戴着一副面具,我实在瞧不清他的样貌。” “不过,我曾留意到他腰间悬着一块玉佩,红白相间,色泽温润,样式极为罕见,我在许多达官贵人身上都未曾见过这般独特的玉佩,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谢淮钦的眼眸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像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 她不动声色地轻轻颔首,心中却暗自思量:这红白相间的玉佩,极为罕见,想来不是一般权贵所有,符合此特征的唯有京城中的一品官员,我朝一品官员文有丞相,太傅,丁国公,武有骠骑大将军、薛王、褚王。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膝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应和着她内心深处那不断翻涌的思绪。 良久,她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温和:“如此特别的玉佩,若是有缘再见,定要仔细瞧瞧。” 阿沄乖巧地点点头,并未察觉到谢淮钦此刻内心的波澜起伏。 然而,她心中却另有一番思量:“看样子阿沄与那黑衣人之间并无太深的瓜葛,如此一来,我只需暗中留意这些官员。” “不过,上次见到的女子,明显知晓一些隐情。得尽快想个法子,再深入雨舒院探查一番才行。” 她暗自拿定主意,待此件事了,便即刻差影风去仔细调查那玉佩出处。 第43章 我怎能如此自私 谢淮钦诸事皆毕,暮色已至,方踏入郡主府。 入府未几,便与郡主同进晚膳。食至半途,郑吣意轻言相问:“淮深,今夜可有闲暇?不若你我再易容一番,往那雨舒院再探看,依我之见,那处许是暗藏玄机。” 谢淮钦搁下碗筷,目露思索之色,应道:“郡主怎有此念? “说来也奇,今日嫣儿来报,那雨舒院竟无故遣散了诸多龟奴,行事颇为蹊跷,我亦觉此地不可小觑,想必其中隐匿着重案关键。” 郑吣意微微颔首,秀眉轻蹙道:“如此行事,更显可疑,莫不是他们有所察觉,故而遣散众人,意图销毁证据、隐匿行踪?” 谢淮钦眼神一凛,沉声道:“不无可能。” “我已命人暗中留意雨舒院周边动向,以防他们暗中转移重要物件,今夜前去,你我务必小心谨慎,切莫打草惊蛇。” 郑吣意唇角轻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甚好,有你在旁,我自是不惧。” “且看这雨舒院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此番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膳罢,二人稍作准备,便趁着夜色,乔装潜往雨舒院…… 夜色笼罩,谢淮钦与郑吣意出了郡主府,一路小心谨慎,不多时便来到雨舒院所在的街巷。 此时的雨舒院大门紧闭,周围一片死寂,与往昔的热闹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谢淮钦带着郑吣意绕到后院一处隐蔽的角落,二人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翻墙入院。 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月光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她们小心翼翼地朝着主楼靠近,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谢淮钦迅速拉着郑吣意躲到一旁的花丛后,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妈子提着灯笼,神色慌张地朝后院一间柴房走去。 待老妈子进入柴房后,谢淮钦和郡主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透过柴房的门缝,他们看到屋内烛光摇曳,那老妈子正从一个隐秘的地窖入口往下爬。 谢淮钦轻轻推开柴房的门,和郑吣意一同来到地窖入口处。 地窖中隐隐传来微弱的说话声,二人顺着台阶缓缓而下。 只见地窖内摆放着一些陈旧的箱子,墙角处还有几个人影在低声交谈。 谢淮钦定睛一看,竟是雨舒院的鸨母和几个陌生的男子,他们面前的桌上摊着一些信件。 郑吣意凑近谢淮钦耳边轻声道:“看这情形,他们像是在销毁什么重要证据。” 谢淮钦微微点头,正欲上前制止,郑吣意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这一下顿时引起了屋内人的警觉,“谁在那里?”鸨母高声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谢淮钦拉着郡主从藏身之处闪出,迅速制住了屋内众人。 谢淮钦目光冷峻地扫向桌上的物件,冷声道:“你们在这藏着掖着,究竟是何居心?这些账本和信件里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鸨母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还强装镇定道:“大人,您这是何意?我们不过是些寻常的营生之人,哪有什么秘密。” 郑吣意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还敢嘴硬,若是寻常,为何突然遣散龟奴,又躲在地窖里鬼鬼祟祟?” 谢淮钦身姿挺拔如松,双眸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面前瑟缩的鸨母,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郑吣意站在她身旁,虽身着男装,却难掩清丽之姿,眼神中透着聪慧与坚定,二人的身影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交代清楚。”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如同夜空中滚动的闷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鸨母颤抖着身子,缓缓低下头,似乎终于放弃了抵抗,准备说出那些隐藏已久的秘密。 谢淮钦心中虽急切地渴望知晓真相,但多年的江湖历练让她始终保持着一份警觉。 她微微侧身,将郡主半掩在身后,同时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全身的肌肉紧绷,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鸨母一步一步地靠近,脚步拖沓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谢淮钦绷紧的心弦上。 她的脸上满是谄媚与惶恐,嘴里嘟囔着:“大人,这事儿说来话长……”突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干枯的手猛地从衣袖中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把药粉朝着二人的方向奋力挥洒而出。 刹那间,药粉弥漫在空气中,如同一团诡异的迷雾。 谢淮钦反应极快,凭借着敏捷身手,侧身一闪,同时迅速抬手捂住口鼻,试图阻挡药粉的侵入。 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的目光瞥见郑吣意那毫无防备的面容,心瞬间揪紧。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想要将郑吣意完全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屏障。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药粉如同幽灵般飘散而来,尽管她拼尽全力,郑吣意还是吸入了一些药粉,娇躯微微一晃。 “郡主!”谢淮钦心急如焚,连忙伸手扶住郡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与担忧。 “你这恶毒的妇人!”谢淮钦转过头,看向鸨母的目光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愤怒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点燃。 鸨母见势不妙,转身欲逃,但谢淮钦怎会轻易放过她。 仅仅几步,她便追上了鸨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今日你若不将解药交出来,我定让你生不如死!”谢淮钦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 鸨母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道:“这是情花毒,唯有两个时辰内行男女之事可解,否则毒发身亡。” 谢淮钦听闻此言,只觉五雷轰顶,心中瞬间被惊愕与愤怒填满。 她怒极反笑,笑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满是悲凉与决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咬着牙说道,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剑尖直直地指向鸨母的咽喉。 “我在来之前就已经下了命令,如果在约定时间内未能返回,就会有人报之朝廷,来人端了你雨舒院。” 鸨母听到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向谢淮钦手中的剑尖。 谢淮钦下意识地撤剑,但为时已晚,锋利的剑刃瞬间没入她的胸膛,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蔓延开来,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此时,谢淮钦满心焦急地奔到郑吣意郡主身边,将她扶起揽入怀中。 看着郡主那紧闭的双眼和愈发微弱的气息,她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这可恶的毒妇,她的话怎能相信?可万一……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郡主该怎么办?” 谢淮钦的内心天人交战,痛苦地挣扎着。 “郡主冰清玉洁,若真按鸨母所言,岂不是趁人之危,亵渎了郡主的名节?” “况且自己身为女子,又如何与她行男女之事?” 每一丝流逝的时间都似尖锐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凌迟着她的心。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毫无血色却依旧清丽动人的面容,往昔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一同乔装出游的欢乐时光,那些在危难时刻彼此守护的坚定眼神,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想起郑吣意温柔浅笑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想起她在困境中展现出的聪慧与勇敢,谢淮钦的心便揪得更紧。 她明白,郡主于她而言,早已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是心底深处最珍视的那个人。 但此刻,这要命的情花毒却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谢淮钦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慌张,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的目光犹如困兽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四处乱窜,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着解药的角落。 脚下的步子急促而凌乱,她猛地冲向鸨母,双手颤抖着在她的衣袖上胡乱摸索,那急切的动作好似溺水之人在拼命抓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一无所获的她愈发癫狂,双手愈发用力地在鸨母的衣物间翻找,呼吸也变得愈发粗重。 突然,指尖触碰到鸨母胸口一处硬物,他心中一紧,匆忙撕开那处衣襟,一个信封显露出来。 谢淮钦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眼神中满是期待,可当她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期待瞬间化作了更深的绝望。 没有解药,只有一张未署名的字条,上面写着:已经有人发现你们,速速撤离,明日我自会寻人处理此处。 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字条从指尖滑落,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寂静得让人窒息,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浓的苦涩与不甘,每一下心跳都像是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她的双手紧紧握住郡主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郡主,我该如何是好?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我而去?” “可我又怎能如此自私地做出伤害你的事?” 她的双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嘴唇被咬出了血印,在这两难的境地里,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找不到一丝光亮,不知该如何抉择…… 第44章 今夜过后你便是我的妻 谢淮钦心一横,眼神决绝,将郑吣意公主抱了起来。此刻,郑吣意浑身发烫,脸上红温异常,情花毒已经发作得十分明显。 郑吣意迷迷糊糊嘟囔着:“好热,淮……淮深,我难受。” 谢淮钦忙温柔地说道:“郡主,马上就好了,我们马上就到府了,我带你回家!” 那语气轻柔得似能滴出水来,可眼眶却早已湿润,强咬着牙,拼命不让眼泪落下,一路疾步如飞。 不多时,便到了来之前交代影风等待的地方,那里早已备好马车。 影风见状,赶忙上前,满脸疑惑:“大人,你怎么了?”目光瞥到郑吣意时,更是大惊失色,“郡主,郡主怎么会如此……” 谢淮钦神色一凛,低喝道:“别说了,快回府!”话落,小心翼翼地将郑吣意抱入马车。 马车疾驰在回府的路上,谢淮钦紧紧握着郑吣意的手,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她的脸庞。 看着郡主这般痛苦的模样,谢淮钦的内心犹如被千万根钢针穿刺,她满心自责,思绪如乱麻般纠结。 她深知此次情况危急万分,情花毒的阴狠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力。 谢淮钦心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可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郡主那滚烫的身躯和痛苦的神情在眼前挥之不去。 而郑吣意虽在昏迷中,却仍不自觉地往谢淮钦身边靠去,仿佛在这混沌的意识里,也知晓只有她能给予自己一丝安宁。 谢淮钦见状,将郡主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喃喃低语:“郡主,你放心,哪怕拼上我的性命,我也定会救你。” 那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马车一路飞驰,终于回到了府中。 谢淮钦抱着郑吣意直奔房内,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看着她难受的样子,谢淮钦的心都要碎了。 她在床边来回踱步,心中矛盾至极,挣扎一番。 最终,爱战胜了一切,谢淮钦缓缓坐到床边,轻轻地握住郑吣意的手,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她凑近郡主的耳边,温柔地说道:“郡主,我定不会让你有事。”说罢,她缓缓低下头,闭上双眼,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烛火摇曳,光影在屋内斑驳晃动,谢淮钦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郑吣意的衣角,那一瞬间,她的指尖似被一股电流穿过,微微颤抖起来。 她缓缓地将郑吣意的外衣褪去,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瑰宝,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将其损坏。 眼前的郑吣意,双颊因情花毒的折磨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平日里灵动聪慧的双眸此刻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痛苦,又像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别样的妩媚。 谢淮钦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处干涩发紧,胸口也随着紊乱的呼吸微微起伏。 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寂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那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可闻。 而她们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密集的鼓点,在耳边轰然作响,震得谢淮钦的心慌乱无措。 她强自镇定下来,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将郡主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直至那绣着精美花纹的肚兜映入眼帘。 谢淮钦的脸颊瞬间滚烫,她慌乱地移开目光,伸手摘下郑吣意的发束。 如墨般的秀发瞬间散开,柔顺地披落在郑吣意的肩头和背上,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的脸颊旁,更衬得她的面容娇艳动人,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谢淮钦咬了咬嘴唇,双手微微颤抖着,将自己也脱至仅存里衣。 此时,她感觉屋内的燥热如潮水般向她涌来,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汗水湿透了她的后背。 她的目光落在郑吣意的唇上,那一抹嫣红像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她的心跳愈发剧烈。 但内心的羞涩与道德的约束却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将她死死地挡住,让她迟迟不敢有所行动。 郑吣意的身子在情花毒的侵蚀下扭动了一下,她迷糊地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恍惚间,她看到谢淮钦那近在咫尺的面容,正缓缓地向自己贴近。 两人的鼻尖轻轻触碰到一起,温热的气息相互交融,郑吣意的目光顺着谢淮钦的脸庞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那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那一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朱唇紧贴在了谢淮钦的唇上。 谢淮钦瞪大了双眼,身体瞬间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但很快,她感受到了郑吣意唇上滚烫的温度以及那微微的颤抖,那是痛苦与无助的表现,也是对她的信任与依赖。 谢淮钦的心猛地揪紧,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了郑吣意的腰肢,动作轻柔而又笨拙地回应着这个吻。 窗外,夜色深沉,乌云悄然遮住了那一轮明月,似乎不忍直视屋内这对人儿的挣扎与亲密。 而屋内的两人,在这炽热的情感与危险的情花毒的双重笼罩下,逐渐沉沦。 他们的吻起初带着慌乱与羞涩,而后变得温柔而深情,仿佛在这一刻,世间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唯有彼此的气息与温度是真实的。 许久,唇分。 谢淮钦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的目光停留在郑吣意那线条优美的脖颈处,犹豫了一瞬,终是缓缓靠近。 她的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那片如雪的肌肤,仿佛是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随着情感的缓缓流淌,她的动作愈发轻柔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眷恋,在郑吣意的脖颈间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痕,宛如一朵在暗夜中悄悄绽放的花,隐秘而深情。 她的唇仿若带着丝丝暖意,沿着那细腻的肌肤慢慢向下,每一次的移动都轻柔而缓慢,每一寸肌肤的触碰都似带着电流 她的呼吸,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一下下拂过郑吣意的身躯,引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似是平静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 郑吣意的双手原本紧张地蜷缩着,此时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抬起,手指略带颤抖地触碰到谢淮钦的墨发,那如丝般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从指尖传遍全身。 她的手顺着谢淮钦的后背慢慢向下,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最珍贵的宝物,最终停留在她的腰间,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似是在这亲密的接触中寻找到了一丝安心。 这细微的动作如同火焰,点燃了谢淮钦心中更深的爱意。 她感受到了郑吣意的回应,那是一种无声却又深情的诉说,于是她的动作愈发温柔且深情,似是要用这种方式将自己对郑吣意的情感细细描绘在这私密的画卷之上。 随着情感的升温,郑吣意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胸脯微微起伏,似是内心深处的情感在翻涌。 两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身心渐渐靠近,在这宁静而又充满暧昧的夜晚,灵魂仿佛在轻声低语、相互交融。 共同沉浸在这一份只属于她们的、静谧而深沉的情感之中,忘却了世间的纷扰与繁杂,只愿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让这份情感肆意生长、绽放…… 而未来等待她们的,将是更加艰难的抉择和未知的命运。 无论是世俗的眼光、家族的责任,还是那错综复杂的宫廷局势,都如同一座座大山,横亘在她们的爱情面前。 第45章 郡主居然落了红…… 次日,郑吣意醒来,头沉重得厉害,全身软酥无力。 她试图起身,却惊觉自己仅着里衣,目光扫到床榻上那一抹落红时,心猛地一颤,脑海中迅速回溯昨日之事。 只记得与谢淮钦同去探查雨舒院,遭人暗算,中了情花毒,此后便全然没了印象。 “这落红……难道……我……与淮深,竟有了夫妻之实?”她喃喃自语,脸上飞起红晕,心乱如麻。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室内,郑吣意坐在床榻之上,眼神还有些迷离恍惚。 “郡主,”门外传来嫣儿轻柔的呼唤声,打破了屋中的静谧。 “进来吧。”郑吣意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嫣儿推门而入,手中稳稳地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袅袅热气升腾而起。 “小姐,这是郡马爷吩咐厨房特意为您准备的热汤,说是对您的身子大有裨益的温补之物,还说小姐您昨夜……颇为辛苦。” 嫣儿如实转述着,全然未觉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深意,只是单纯地觉得谢淮钦对自家主子关怀备至。 郑吣意一听,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仿若天边的云霞般明艳动人。 她暗自思忖: “这个淮深,行事也真是的,直接让准备热汤便是,何苦这般直白地告知事由,叫我这心里……”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那一抹娇羞之意愈发明显,心里虽有些埋怨,可眉眼间却透着丝丝甜蜜。 不多时,在嫣儿的悉心伺候下,郑吣意洗漱完毕,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轻抿一口,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也乱了心。 嫣儿像往常一样走到床边整理床铺,不经意间瞥见那一抹刺目的落红,心下顿时明白了谢淮钦口中“辛苦”二字的含义。 她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诧异:“小姐与郡马爷成婚之日就已经,怎会如今还……” 不过,她自幼心思聪慧敏捷,稍作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遂不动声色地继续手中的活计,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担忧。 这边郑吣意喝完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自己那红扑扑的脸蛋,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回想起与谢淮钦相识相知的过往,那些或甜蜜、或羞涩的瞬间逐一浮现。 而此刻,在另一处,谢淮钦正眉头紧锁地坐在大理寺书房内,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信件与公文,然而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事务上。 昨夜的种种不断在她脑海中放映,她既沉醉于与郑吣意的亲密,又有些懊恼自己未能保护好她,毕竟她是真心喜爱郑吣意,本想在一个更合适的时候,不想如今却…… 正在她出神之际,影风匆匆走进书房,神色慌张地说道:“大人,雨舒院昨夜走水了,全院上下无一人生还。” 暖黄的烛光在书房内轻轻摇曳,郑吣意坐在窗前,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思绪早已飘远,仿若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影风神色慌张地冲进书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面色苍白如纸,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大人,不好了!雨舒院昨夜突发大火,火势凶猛,全院上下……无一人幸存。” 谢淮钦原本正伏案看着手中的书卷,听到这话,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猛地站起身来,身形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眼中先是闪过一抹诧异,那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的本能反应。 但转瞬之间,那抹诧异便被一种意料之中的深沉所替代,仿佛她早已在心底预演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其实,早在第一次与郡主一同探查雨舒院时,谢淮钦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看似普通的院子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隐隐猜到其背后人员是京城某位重官的部署,只是当时尚未明确究竟是哪位官员。 于是,她故意再次前往雨舒院,这一去,便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打草惊蛇”之计。 她深知,能够在她们离开后迅速有所行动的人,必定具备两个关键条件: 一是在京城的暗卫系统足够及时、高效,能够迅速掌握她们的行踪并做出反应。 二是拥有足够大的权力,不仅能迅速组织起这场“意外”,还能掩盖事实,谎报雨舒院的走水时间。 京城的武官负责天子脚下的安危,若是出现如此重大的伤亡走水事件,必然会受到严厉问责,绝不敢轻易冒险,所以武官们可以全部排除。 如此一来,经过层层筛选、抽丝剥茧,剩下的便只有丞相大人和太傅大人这两位权重位高之人有这般能力和胆量做出如此行径。 谢淮钦的拳头在身侧紧紧握住,指节泛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峻与决绝: “影风,盯紧丞相府和太傅府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放过。 “这次,定要将这背后的黑手揪出来,还京城百姓一个安宁!”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在这寂静的书房内久久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谢淮钦缓缓从怀中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字条,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她将字条凑近烛光,逐字逐句地审视着,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曾相识的笔画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可一时之间又难以确切地想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哼,”她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你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来算计我,那我便陪你好好玩玩。” 她的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坚毅的光芒,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沉思片刻后,谢淮钦微微侧身,朝着一直候在一旁的影风招了招手,影风立刻会意,快步走上前,单膝跪地,低头等候吩咐。 谢淮钦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几分冷峻:“影风,你去给我寻几个得力的死士来,务必要身手敏捷、机智过人。 让他们佯装成普通奴才,设法混入丞相府和太傅家中,充当我们的眼线。 我料想,我们每次行动都被人摸得一清二楚,屡屡遭人暗算,郡主府中怕是混进了别人的眼线。” 影风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低声应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尽快办好此事,只是这郡主府中的内鬼,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谢淮钦微微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目前尚无头绪,但此人必定隐藏得极深。” “你吩咐下去,让死士们密切留意府中上下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些与外界接触频繁、行为举止稍有异常的人,一旦发现可疑之处,立即回报,切不可打草惊蛇。” 影风领命而去,脚步匆匆,瞬间消失在了书房的黑暗之中。 谢淮钦独自站在书房内,再次望向手中的字条,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她深知,这场与幕后黑手的较量已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但为了查明真相,守护郡主和京城的安宁,她已无所畏惧,哪怕前方荆棘密布,也会毫不犹豫地踏足前行。 第46章 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谢淮钦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书卷,心思却不知飘向何处。 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大人,有您的拜帖。”一个衙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谢淮钦放下书卷,微微坐正身子:“进来吧。” 衙役推开门,双手恭敬地递上拜帖。 谢淮钦接过,只见封面上写着“谢淮深大人亲启”几个大字,字迹刚劲有力,落款是“张珩衍”。 她打开拜帖,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砚南兄,未时,你我辰溪阁相见,有要事商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张珩衍此番相约,究竟所为何事? 未时的阳光已经有些西斜,谢淮钦身着一袭藏蓝色长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地朝着辰溪阁走去。 一路上,她的眼神看似平静,实则在心底不断思索着张珩衍可能提及的话题。 两人虽相识已久,但在这敏感时期,任何一次会面都可能暗藏玄机。 辰溪阁内,茶香袅袅。张珩衍早已等候在那里,见谢淮钦到来,连忙起身相迎:“砚南弟,许久不见,快请坐。” 谢淮钦微微拱手,回礼道:“予衡兄,别来无恙,今日相邀,不知有何要事?”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张珩衍的脸上,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张珩衍神色略显凝重,亲自为谢淮钦斟上一杯茶,开口说道:“砚南贤弟,近日京城暗流涌动,听闻雨舒院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你我身为朝廷官员,怎能坐视不理?我近日得到一些消息,或许与此事有关,故而想与贤弟相商。” 谢淮钦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动声色地说道:“哦?珩衍兄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等待着张珩衍接下来的话,深知这场谈话或许将为她追查真相带来新的转机,亦或是陷入更深的迷雾之中。 张珩衍率倾身向前,声音低沉而神秘:“砚南兄,我听闻雨舒院虽表面是风月场所,实则是一处秘密的信息交换站,那些达官贵人常以狎妓之名,暗中在此传递机要信函和机密情报,背后势力盘根错节。” 谢淮钦眼神一凛,追问道:“可有线索指向是哪些势力在操控?” 张珩衍微微摇头,眉头紧锁:“目前尚未确切知晓,但我手下之人发现,雨舒院走水前夕,有一批神秘货物被运入,随后便传出院内人员异常忙碌的消息,似乎在紧急处理什么重要事务。” 谢淮钦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思索片刻后问道:“货物?可知是何物?” “据说是一些书卷和画卷,但具体内容不得而知。我怀疑其中或许隐藏着关键信息,也许是某些势力的往来账目,或者是他们的下一步行动计划。”张珩衍神色凝重地说道。 谢淮钦目光深邃,心中暗自思量:“若真是如此,那这批货物定是重中之重。走水之后,可还有其踪迹?” “我已派人四处打听,可惜至今一无所获,不过,还有一事颇为蹊跷。” 张珩衍顿了顿,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偷听后继续说道,“我得到消息,雨舒院中有一位神秘女子,极少露面,却似乎知晓许多秘密。有人曾见她与一位身着官服的人密谈,但因距离较远,未看清那人面容。” 谢淮钦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这神秘女子,可曾查到她的身份?” “毫无头绪。只知她琴艺精湛,常以抚琴之名与各方人物接触。”张珩衍无奈地叹了口气。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看来,这雨舒院背后的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珩衍兄,此事还需你我继续深挖。” 张珩衍郑重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你我身为朝廷官员,责无旁贷。” 片刻后,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紧锁着张珩衍,开口说道:“珩衍兄,这些消息至关重要,若雨舒院真是秘密信息交换站,那背后牵扯的势力必定不容小觑。”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批神秘货物,我们必须全力追查其下落。” “无论是往来账目还是行动计划,一旦落入歹人之手,京城的局势将更加岌岌可危。” 提到神秘女子时,谢淮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思索:“珩衍兄,你继续派人留意那琴艺女的行踪,一有消息即刻通知我。” 谢淮钦站起身来,负手踱步,心中迅速梳理着新线索与之前调查的关联:“此次多谢珩衍兄告知这些消息,看来我们的调查方向要进一步扩大和细化了。” “我会从雨舒院的常客入手,看看能否查出与那神秘货物以及女子有关的线索。”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决绝:“京城的安宁不容破坏,幕后黑手既然敢如此行事,就休怪我谢淮钦将他们连根拔起!” 说罢,她紧紧握住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周身散发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准备全力以赴应对这场艰难的调查。 喧闹的茶馆内,弥漫着腾腾的热气和浓郁的茶香,茶客们或高谈阔论,或低声私语,喧闹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乐章。 突然,一阵尖锐的叫骂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这原本和谐的氛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至极的侍从,正满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对着小二怒目而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你这瞎了眼的东西!到底怎么倒的茶?看看,都洒到我们公子身上了!” “你知道我们公子这身衣服是什么料子做的吗?还有这玉佩,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这笨手笨脚的蠢货,若是浇坏了,就是把你千刀万剐,杀你十回都不够赔!” 那嚣张跋扈的气焰,仿佛要将这小小的茶馆点燃,周围的茶客们都不禁露出了一丝惧色,又带着些许不满。 而被侍从围护在中间的男子,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呵斥道:“够了!不得如此对待这位小兄弟,想必他也是无心之失,我们回府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宛如一坛陈酿的美酒,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沉稳与大气,仿佛仅仅这一句话,便有一种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然而,此刻的谢淮钦却无暇顾及这些,由于男子背对着她,且中间隔着几张桌子的距离,谢淮钦只能看到一个身形修长、气质不凡的模糊背影,尽管她极力想要看清男子的面容和衣着细节,却终究无法辨清其具体模样。 待人走后,谢淮钦的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突然闪过阿沄之前提到的那块神秘玉佩,心中不禁一动。 “价值连城的红白相间玉佩,难道会是同一个?”这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一般在她的心底疯狂生长,难以遏制。 想到此处,她立刻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快步走到小二面前。 谢淮钦脸上挂着如春风般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小兄弟,莫要惊慌,方才那恶奴实在是过分了些,你且宽心。” “我只是好奇,那玉佩究竟何等模样,竟被他说得如此值钱?你也别往心里去,想来可能是那奴才故意夸大其词,吓唬你的。” 小二此时还心有余悸,他抬手拍了拍胸口,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惊恐未消的神情,声音还有些颤抖地说道: “客官,您是不知道啊!不说这玉佩,单就那位公子爷,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我这样的小人物哪里得罪得起啊。” “至于那玉佩的模样,我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是红白相间的颜色,那色泽和样式,我在这茶馆里干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当真是罕见啊!” 谢淮钦听完,心中的疑虑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愈发浓烈,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小兄弟告知,这世间的奇珍异宝众多,难免有我们这些凡人未曾见识过的,你且忙去吧,今日之事就当是一场小风波,莫要影响了你的心情。” 小二连连点头,感激地看了谢淮钦一眼,便匆匆退下忙活去了。 谢淮钦则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她的心尖上。 张珩衍的话如同一记清脆的响铃,在这喧闹渐息的茶馆中突兀地响起,瞬间打断了谢淮钦如乱麻般纷杂的思绪。 她猛地转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紧紧地盯着张珩衍,似乎生怕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哎,”张珩衍微微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满与感慨,继续说道,“这太傅的儿子倒是个有礼之人,刚刚那般情景,还能出声制止身边奴才的恶行,也算是难得。” “只是,这身边的奴才怎么如此张狂?简直是无法无天,也不知道平日里在府中是怎样的行事做派。”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脑海中却如电闪雷鸣般,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她的眼睛突然睁大,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光芒:“那黑衣人是太傅之子!”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笃定,仿佛是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之后,终于找到了那扇通往真相的大门。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回想起之前种种看似无关却又隐隐透着关联的细节:雨舒院的背后势力、阿沄提到的玉佩、那神秘男子出现的时机和场合……一切都指向了太傅之子。 也许,他就是那个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关键人物,操纵着这一系列事件的发展,而那块罕见的玉佩,或许正是他身份的象征或者是某个重要阴谋的关键道具。 谢淮钦的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脸上的神情变得坚毅而决绝。 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突破口,她就绝不会轻易放过。 接下来,她要更加深入地调查太傅之子的行踪、交际圈子以及日常活动,一定要从他的身上找到解开所有谜团的答案,让这场在京城暗流涌动的阴谋彻底浮出水面,大白于天下。 张珩衍被谢淮钦的突然反应弄得微微一怔,待听清她的话后,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与思索的神情:“你是说……这一切与太傅之子有关?”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但看着谢淮钦坚定的眼神,又不禁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可要有方向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没错,接下来,我们就从这位太傅之子入手,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在这背后隐藏了多少秘密。” 说罢,她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向茶馆外走去,那背影仿佛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与真相的揭示。 第47章 什么公主殿下要来 谢淮钦与张珩衍分开之后,时日已经不早,天边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宛如一幅绚丽却又透着几分落寞的画卷。 她独自一人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街边的店铺陆续亮起了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她身边穿梭而过,可她的心思却全然沉浸在刚刚与张珩衍的交谈以及对太傅之子的调查之中。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与忧虑,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许。 此刻,她心中清楚地知道,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让真相更加扑朔迷离,而她所面对的敌人,绝非等闲之辈。 太傅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其背后的关系网盘根错节,要想从她儿子身上找到突破口并揭开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无疑是在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还会牵连到许多无辜之人。 谢淮钦就这样思索一路,不知不觉中已来到郡主府。 刚踏入府门,郑吣意便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般迎了上来。 今日的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三千青丝挽成精致的发髻,点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眉眼间满是关切,比往日更加温柔动人。 “谢郎,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郑吣意轻声问道,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谢淮钦的心弦。 谢淮钦听到这声“谢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脸上微微一红。 昨夜与郑吣意的种种画面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她的娇羞、她的热情,还有那温柔的呢喃,让谢淮钦一时有些慌乱。 “郡主,昨晚……我……” 谢淮钦试图开口解释,然而话还未说完,郑吣意便伸出食指,轻轻地抵住了她的嘴唇。 那指尖带着淡淡的花香,轻轻地触碰着谢淮钦的唇瓣,让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莫要解释,也莫要自责。” 郑吣意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深情与包容。 “我并未怪罪于你,如今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我唤你一声谢郎,是打心底里的欢喜。” 谢淮钦只觉得郑吣意的手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那温柔的样子,既妩媚又动人,将她的心弦拨弄得乱了节拍。 她轻轻地握住郑吣意的手,将其从自己的唇边移开,紧紧地握住,仿佛握住了这世间最精美的稀世珍宝: “郡主,我何其有幸,能娶到你。我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郑吣意的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光:“我信你,谢郎。只是你如今这般忧愁,可是案子的事让你如此费心?” 谢淮钦微微点头,将影风中毒昏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郑吣意。 郑吣意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用手轻轻抚摸着谢淮钦的手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谢郎,你也莫要太过焦虑,影风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你且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一同度过这些难关。” 郑吣意的声音坚定而温暖,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谢淮钦那颗疲惫而担忧的心。 谢淮钦将郑吣意轻轻地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柔情。 在这一刻,外面的风雨似乎都渐渐停歇,唯有怀中的这份温柔,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时间在这温柔的怀抱中缓缓流淌。 良久,郑吣意像是突然被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回过神来,她的脸颊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红扑扑的,娇艳欲滴。 她微微用力地推了推谢淮钦,带着几分羞涩与嗔怪,轻声说道:“快别抱了,你瞧瞧,这下人都还在旁边看着呢。” 谢淮钦闻言,动作稍稍一顿,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双臂,眼神中仍残留着眷恋与不舍。 她抬起头,目光扫向四周,只见丫鬟们抿着嘴,努力憋着笑,眼神却止不住地往这边瞟。 小厮们则涨红了脸,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手忙脚乱地将视线移向别处,有的还佯装整理衣角,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见此情景,谢淮钦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微笑,那笑容里饱含着对郑吣意的宠溺与对下人们的调侃。 她轻轻抬起手,手指温柔地刮了刮郑吣意那小巧而精致的鼻尖,轻声说道:“好,郡主所言极是,倒是我疏忽了。” 郑吣意一听这称呼,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她佯装生气地跺了跺脚,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谢淮钦一眼。 娇嗔道:“哼,你这坏蛋,都已经与我这般亲密无间了,还一口一个郡主地唤着,莫不是心里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这副可爱至极的模样,心都快化了,连忙赔笑道:“怎么会呢。” 说罢,她微微凑近郑吣意,眼神专注而深情,声音低沉而温柔地唤道: “吣意,我以后只这般唤你,好不好?” 这一声“吣意”,宛如一阵轻柔的春风,吹进了郑吣意的心田,让她顿感浑身酥麻,心底的甜蜜如蜜罐打翻,瞬间溢满了整个心间,先前的那点小委屈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与欢喜。 一番亲昵的互动过后,二人携手入座,准备用膳。 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琳琅满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谢淮钦的眼中此刻却只有郑吣意一人,她拿起筷子,不停地为郑吣意夹菜,每一道菜都似乎承载着她满满的爱意。 “吣意,尝尝这道松鼠鳜鱼,肉质鲜嫩,糖醋汁调得恰到好处,甜而不腻,酸而不涩,定合你的口味。” 谢淮钦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鱼肉轻轻放在郑吣意的碗中,眼神中满是期待。 “还有这道翡翠虾仁,清新爽口,虾仁饱满弹牙,你平日里就喜欢清淡些的菜肴,这道菜可不能错过。” 话落,又一筷子虾仁稳稳地落入碗中。 丫鬟嫣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打趣道:“郡马爷啊,您这般热情,咱郡主这碗都快装不下啦!” 郑吣意脸颊微红,却也满心欢喜地享受着谢淮钦的这份关怀,眼神中尽是幸福与甜蜜,二人就这样在温馨的氛围中用完了晚膳。 回房的路上,月色如水,洒在石板路上,泛出淡淡的银光。 郑吣意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谢淮钦,轻声说道:“明日娘亲要来看看我们,你看能不能告个假,莫要疏忽了这见面之礼。” 谢淮钦一听,心中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说道:“公主殿下要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郑吣意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轻轻地握住谢淮钦的手。 嗔怪道:“你呀,别总是想得那么复杂。” “娘亲只是寻常来看看我罢了,再者说,咱们成婚次日便回了家乡省亲,还没来得及带你去拜见她,如今她来看看你,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谢淮钦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身为女婿,自然是乐意之至。 只是这消息来得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准备一番,好迎接公主殿下的到来,心里有些慌乱罢了。”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无妨,娘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你只需放宽心,像往常一样便好。”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思索着明日该如何表现,才能给公主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既不失礼数,又能展现出自己对郑吣意的真心与爱护。 第48章 什么!一起泡澡…… 二人回到房中,谢淮钦仍有些心不在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明日该准备些什么好呢?公主殿下喜欢什么?我这样贸然去见,会不会失了礼数……” 郑吣意看着她这副模样,既觉得可爱又有些无奈,她走上前,拉住谢淮钦的手,让她坐在床边,轻声说道:“谢郎,莫要这般焦虑,娘最看重的是你对我的心意,其他的都不重要。” 谢淮钦紧握着郑吣意的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吣意,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让公主殿下失望,我想让她知道,我会好好待你,给你幸福。” 郑吣意心中一暖,靠在谢淮钦的肩头,柔声道: “我相信你,谢郎。不过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我先给你讲讲娘平日里的喜好,这样你也能安心些。” 谢淮钦连连点头,专注地听着郑吣意的讲述,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郑吣意都一一耐心解答。 不知不觉,夜已深,窗外月色愈发深沉,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郑吣意打了个哈欠,眼中满是困意,谢淮钦见状,心疼地说:“吣意,你先睡吧,今日也累了一天了。” 郑吣意摇摇头,强撑着精神说:“我不困,我要陪你一起想想明日的事。” 谢淮钦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说道:“乖,听话,你先睡,我再想一会儿就睡,放心吧。” 郑吣意拗不过她,只好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想必是做着什么甜蜜的梦。 谢淮钦为她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暗暗发誓,明日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郑吣意和公主殿下的期望。 她又在脑海中仔细梳理了一遍明日的计划,直到确定没有遗漏,才轻轻躺在郑吣意身边,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晨曦初露,柔和的日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公主府的朱漆大门前。 郑沁意早早便起身,精心梳妆打扮,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海棠花的锦缎长裙,乌发挽成精致的发髻,簪着一支羊脂玉簪,整个人显得温婉动人。 她站在门口,不时地踮起脚尖向外张望,心中满是对父母的思念与牵挂,时不时转头看向身旁的谢淮钦,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谢淮钦今日亦是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神色温润如玉。 她察觉到郑沁意的不安,轻轻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似是在给她力量。 不多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动之声。 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来,车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马车停稳后,率先下来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女子,她面容慈祥,仪态万方,正是敬德公主宋谨娴。 宋谨娴的目光在谢淮钦和郑沁意身上扫过,眼中满是欣慰之色,微微点头。 紧接着,一位身形高大、面容威严的男子从车上走下,他身着二品官服,头戴乌纱帽,腰系玉佩,正是驸马都尉郑书宴。 郑书宴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谢淮钦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郑沁意眼中一亮,急忙挣脱谢淮钦的手,莲步轻移,快步迎上前去,声音中带着几分娇嗔与喜悦: “爹,娘,你们可算来了,女儿好想你们!”说罢,眼眶微微泛红。 宋谨娴笑着将郑沁意搂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意儿,瞧你,都嫁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 谢淮钦整了整衣摆,快步走上前,撩起衣袍下摆,双膝跪地,行大礼。 恭敬地说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岳父岳母大人安好。” 她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郑书宴冷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并未立刻让她起身,而是围着她缓缓踱步,目光像审视货物一般打量着他。 开口道:“这就是我那远近闻名的好贤婿啊,果真是一表人才。” “哼,只是自打我意儿嫁于你,你可是一日未曾去看望我二老,倒是让我们亲自来见你,这便是你的孝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几分不满。 谢淮钦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答道: “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婿近日忙于公务,疏忽了对岳父岳母大人的问候,还望岳父岳母大人恕罪。” “小婿定会在日后多多陪伴意儿回府看望二位大人。”他偷偷抬眼,看向郑沁意,眼中满是歉意。 郑沁意见状,心中一急,忙走到父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爹,您就别怪他了,他平日里对女儿极好,只是这朝中事务繁杂,女儿也是知道的。 “您看他今日,早早便起身准备迎接您和娘,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呢。”她的眼神中满是恳求,晃着父亲的手臂轻轻摇晃着。 周围的下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驸马爷。 但有几个机灵的小厮,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几人的神色,心中暗自为自家郡马爷捏了把汗。 宋谨娴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日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就莫要再怪罪淮深了,咱们进去吧,站在门口像什么话。” 郑书宴这才摆了摆手,神色稍缓:“罢了罢了,起来吧。” 谢淮钦应了一声,缓缓起身,暗暗松了口气,与郑沁意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均是笑意,随着公主和郑书宴一同走进了府中。 众人入府后,来到正厅落坐。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上了香茗和精致的点心。 郑书宴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听闻贤婿在朝中颇受皇上器重,想来这学问定是极为高深。” “我近日读史,对那里面的权谋之术颇为感兴趣,贤婿不妨讲讲对此的见解。” 说罢,眼神锐利地看向谢淮钦,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谢淮钦微微欠身,谦逊地说道:“岳父大人谬赞了,小婿不过略通一二。” “这权谋之术,实则是各方势力为求生存发展的谋略角逐。如张运挟天子以令诸侯,占尽天时;孙飞据江东之险,享尽地利;刘义广则以仁德之名,广纳贤才,占人和之势。” “三者相互制衡,其中的智慧,实非三言两语能尽述。” 她条理清晰地阐述着,眼神坚定而从容,暗中观察着郑书宴的神色。 郑书宴微微点头,又道:“哼,纸上谈兵谁不会,那依你之见,当下我朝若遇外敌与内乱并起,当如何抉择应对之策?” 谢淮钦略一沉思,答道:“攘外必先安内,然亦不可忽视外敌之患。” “当务之急,需稳固朝纲,安抚民心,加强边防之备,同时分化瓦解外敌之盟,以智取胜,而非单纯的武力征伐。” 郑书宴听后,脸色稍霁,却仍道:“说得倒是轻巧,不知实际行事又会如何,罢了,且看你日后表现。” 此时,宋谨娴笑着插话道:“好了,你们莫要一直谈论这些朝堂之事,也让意儿插插嘴。” 郑沁意忙应和道:“是啊,爹,娘,女儿近日新学了一种棋艺,等下陪你们玩玩。” 用过午膳后,郑书宴突然对谢淮钦道:“贤婿啊,为父近日得了些上好的香料,泡澡最是舒爽,听闻你也颇为劳累,不妨与我一同去泡泡,也好多些亲近。” 谢淮钦闻言,吓得脸色微变,心中暗自叫苦: “我女扮男装,这泡澡岂不是要全露馅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神也开始闪躲起来,不敢直视郑书宴。 一时没有回答,郑书宴见他这般模样,眉头微微皱起,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 “怎么了?莫不是不愿意?贤婿这是不给老夫面子?”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谢淮钦身上,似乎要将她看穿。 谢淮钦心中慌乱不已,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推脱。 郑沁意见谢淮钦支支吾吾,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那两条弯弯的柳眉瞬间蹙成了一个“川”字。 她心疼地看着谢淮钦,见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心急如焚之下,急忙上前一步,紧紧挽住谢淮钦的胳膊,如同一只护犊的母兽一般。 她仰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与恳切,脆生生地说道:“爹,您就别为难淮深了。” “他这些日子为了朝廷的事忙得晕头转向,常常彻夜不眠,精神一直紧绷着。” “方才我还见他神色疲惫,怕是这会儿子身子骨虚得很,实在经不住泡澡的热气熏蒸。” “这泡澡嘛,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他歇好了,精神头足了,再陪您去也不迟呀。”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手,暗暗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我在,别怕”。 一旁的宋谨娴却像是一只敏锐的狐狸,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紧紧锁住谢淮钦。 她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与探究,心中暗自思忖: “这泡澡乃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他为何这般推三阻四?” “瞧他那慌张的模样,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子,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在谢淮钦身上看出个缘由来,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和动作,试图从中找到解开谜团的蛛丝马迹。 第49章 要你们二人和离 郑书宴听到谢淮钦的推脱之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犹如晴日里突然飘来一片乌云,神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那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如炬般直直地射向谢淮钦,眼神里满是质疑与不满,似乎在说:“你这小子,竟然敢拂我的意?” 片刻后,脚下的石板似都承受不住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微微震颤。 双眸之中仿若裹挟着冰碴,直直地刺向谢淮钦,那目光仿若能穿透她的身体,探查到所有隐匿之事。 郑书宴的嘴角微微下撇,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话来: “既然如此,那便作罢,改日贤婿身子好些再说。”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蹦出,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本来对这个娶了自己心肝女儿,还在朝堂之上闹出拒婚风波的家伙就心存芥蒂,如今这般不识抬举,更是让他觉得此人不顺眼至极。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仿佛多看谢淮钦一眼都觉得厌烦,随后便甩了甩衣袖,像是要把这不快一并甩开。 宋谨娴款步上前,手中的丝帕轻轻拂动,她瞥了一眼谢淮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悠悠开口道: “意儿,随为娘到你房内去,娘有事儿与你说。” 郑沁意心下担忧谢淮钦,脚步踌躇,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安,只得莲步轻移,跟着母亲缓缓离去。 行至转角处,她蓦然回首,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那眼中的缱绻与牵挂尽露无遗。 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不舍,直到母亲催促,才依依转身消失在回廊尽头。 一时间,空旷的庭院中静谧得可怕,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淮钦站在原地,只觉如芒在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她心中暗自叫苦,这与岳父独处的每一刻都似油煎火烤,思索片刻后,她咬咬牙,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小心翼翼地说道: “岳父大人,您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小婿前些日子回家省亲,机缘巧合之下得见一宝物,那宝物温润雅致、巧夺天工。” 小婿当时便想着,如此珍品,唯有岳父大人这般有身份、有气度的人方能与之相配,故而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呈给岳父大人赏玩。” 郑书宴面色稍霁,眼中的凌厉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与疑惑,他双手背于身后,微微仰头,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打量一番。 轻哼一声道:“哦?你小子莫要拿些俗物来糊弄老夫,究竟是何宝物?” 谢淮钦见岳父神色稍有缓和,心中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朝身后的小厮招手。 低声吩咐道:“快去将我房中的那件宝贝取来,务必小心谨慎。” 小厮领命,匆匆离去,脚步急促,片刻便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锦盒快步走来。 那锦盒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气息。 谢淮钦接过锦盒,双手恭敬地呈给郑书宴,口中说道:“岳父大人,此乃一方古砚,名为‘星汉沉璧’。” “小婿听闻岳父大人喜好书法,对文房四宝亦有研究,这方砚台质地细腻温润,叩之其声清越悠扬,抚之如婴儿肌肤般顺滑。” “砚上的纹理仿若浩瀚星河,又似沉璧静卧,实乃天然与人工的绝妙融合。” “小婿初见时,便觉它与岳父大人的高雅品味相得益彰,故而不惜重金购得,望岳父大人笑纳。” 郑书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接过锦盒,轻轻打开,只见那砚台静静躺在盒中,散发着古朴而典雅的气息。 他端详许久,手指轻轻抚过砚台的纹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嘴上却道:“哼,算你小子有心,不过这礼物虽好,也莫要以为就能这般轻易地讨得老夫欢心。” 谢淮钦连忙躬身道:“小婿不敢,只是想尽一份孝心,日后定会更加勤勉,好好对待意儿,也为岳父大人分忧。” 郑书宴微微点头,将锦盒合上,说道:“罢了罢了,且看你日后表现,这砚台,老夫便收下了。” 谢淮钦心中暗自庆幸,脸上堆满笑意,应声道:“多谢岳父大人,小婿定会不负所望。” 此时,她才发觉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暗自松了一口气,只盼着今日这关算是暂且过了。 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光,洒在屋内的地上,宛如一片片金色的鱼鳞。 宋谨娴款步走到雕花梨木椅前,缓缓坐下,她目光如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郑沁意,看着如今女儿的变化。 良久,她朱唇轻启,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你……成婚当日就与那谢淮钦行周公之礼了?” 郑沁意闻言,像是被春日里的惊雷击中,双颊瞬间泛起两片红晕,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犹如天边的云霞。 她慌乱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跳得愈发急促。 宋谨娴是什么人?她自小便在皇宫浸染长大,最是知悉人心,一看女儿这副模样,心中便知晓了七八分。 她轻咳一声,神色愈发严肃,目光紧紧地锁住郑沁意,似是在等待着一个确切的回答。 片刻后,郑沁意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抬起头来,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羞涩,小声说道: “娘亲,我成婚当日并未与他有过逾越之举,他……他对我很是尊重,当晚睡在与床相隔下棋之处的卧榻上。” “而且,而且为了交差了事帕,他还……还将自己的手臂划破,伪造落红。” 说到此处,郑沁意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感动,声音也愈发低弱,仿佛这些话是她心底最隐秘的宝藏,轻易不愿示人。 宋谨娴听着女儿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沉思。 她思忖着:这谢淮钦的行为着实有些奇怪,新婚之夜竟如此行事,难道真的如他表现的这般君子?还是另有隐情?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心中暗自盘算着。 沉默片刻,宋谨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紧紧握住郑沁意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意儿,你还年轻,这婚姻并非儿戏。” “那你须守住身子,等合适机会,我向你皇舅明言和离之事,定会为你寻个好郎君,保你一生幸福无忧。” 郑沁意一听母亲这话,顿时花容失色,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心乱如麻,连忙说道:“别,娘亲,我……我和他已经行周公之礼了。” 宋谨娴闻言,猛地一怔,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瞪大了眼睛,全神地盯着郑沁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问道:“何时发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沁意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眼神闪躲,声音也变得细若蚊蝇:“就……就在前几日。” “那晚……我与他………”她的话语越来越低,头也几乎要埋进胸口,心中既羞涩又害怕母亲的责骂。 宋谨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眼神中仍难掩愤怒与失望: “你这孩子,怎如此糊涂!这可如何是好?” 她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不停地思索着应对之策,原本打算好的一切都被女儿的这番话打乱了。 郑沁意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羞怯与坚定,轻声说道:“娘亲,我与淮深二人乃是情投意合,互相倾心。” “那日之事虽是意外,但女儿也是心甘情愿的。”说罢,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 宋谨娴细细地端详着女儿的面容,见她眼神真挚,不似说谎,又回想起平日里谢淮钦对自己也算礼数周全,心中的责怪之意渐渐消散。 她轻轻叹了口气,拉着郑沁意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神色关切地问道:“那你与他之后,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郑沁意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羞怯地低下头,手指不停地揪着衣角,声音如同蚊子嗡嗡般细小:“娘亲,哪有那么快……” 宋谨娴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郑沁意的额头,嗔怪道:“你这孩子,如今已为人妇,倒是愈发害羞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娘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这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多留个心眼儿,切不可事事都由着性子来。” 郑沁意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女儿明白,娘亲放心。” 她的心中满是甜蜜与幸福。 此时,窗外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芒 第50章 郡主脖颈红痕惊现 窗外,新柳如烟,繁花似锦,微风拂过,送来阵阵馥郁的花香,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一曲柔板乐章,为这府邸添了几分闲适与安宁。 郑沁意与宋谨娴自内室款步而出,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面上未施粉黛,却清新自然,宛如空谷幽兰。 二人入厅,轻移莲步至桌前,正欲执箸用膳,郑书宴搁下手中的茶盏,轻咳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他目光关切地投向谢淮钦,缓缓开口道:“贤婿啊,岁月如矢,三日后便是那备受瞩目的皇家狩猎日了。” “当此之际,风和日丽,正是纵马驰骋、弯弓射猎的好时机,满朝文武皆会整肃出席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今次圣上特谕,令我携公主同往。” 言及此处,他的目光转向郑沁意,眼中满是慈爱与了解。 “意儿生性活泼,向来钟情于这般热闹欢腾的场合,往昔每岁皆是一同前往,尽享狩猎之趣。 只是方才听意儿说贤婿身体抱恙,不知能否参与此次狩猎盛会?”郑书宴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与探询,作为父亲,他既希望女儿能够尽兴,又担心女婿的身体状况。 谢淮钦听闻岳父之言,她手中正欲伸向菜肴的筷子微微一顿,旋即抬眸望向郑书宴,恭敬地拱手行礼,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缓声道:“岳父大人莫要挂怀,小婿这微恙无妨。” “如此盛事,关乎皇家颜面与朝纲礼仪,小婿承蒙圣恩与岳父大人的照拂,又怎敢有半分推辞之意。” 郑书宴微微点头,神色稍缓,继而又道:“意儿那孩子,一入猎场便似脱缰的骏马,玩性大发,到时定是要策马扬鞭、尽情狩猎的。” “贤婿,你可要多加留意,务必护她周全。” 言语间满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对女婿的嘱托,他深知女儿的脾性,虽有几分无奈,却也希望女婿能在旁照拂。 郑沁意本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听到此处,不禁柳眉轻蹙,手中的丝帕绞了绞,嗔怪道: “爹爹,女儿的骑射之术在这京城之中也是小有名气的,怎的到您嘴里就成了需要人处处保护的弱女子了?莫要小瞧了女儿。” 说罢,眼神略带挑衅地瞟了瞟谢淮钦,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也莫要以为我是娇弱不堪的,我自会让你刮目相看”,然而心底却又隐隐期待着谢淮钦会如何回应。 谢淮钦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既觉好笑又有些无奈,她凝视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宠溺与温柔。 轻声说道:“郡主巾帼不让须眉,骑射之术自然是令人赞叹,只是狩猎场风云变幻,难免会有意外之险,我答应岳父大人,定会在旁护你周全,郡主但可放心施展身手。” 郑沁意俏脸一红,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小声嘟囔道:“谁要你多事……”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心底的一丝甜蜜与羞涩。 宋谨娴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禁掩唇轻笑,轻声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快用膳吧,莫要让这佳肴都凉了。” 众人这才纷纷举箸,一时间,前厅里只余下轻微的碗筷碰撞声和偶尔的低声笑语。 然而,谢淮钦与郑沁意的心中却早已被那三日后的狩猎日填满,一个暗暗期待着能在猎场上一展英姿,同时也能与意中人相伴。 一个则满心忧虑,担心意中人在猎场之上遭遇危险,种种情思在这春日的午膳时光中悄然蔓延生长。 饭后,厅中静谧,阳光透过窗棂洒下,光影斑驳。 郑沁意却突感脖颈处传来一阵瘙痒,她本就是个活泼好动、心性单纯的姑娘,此刻也没多想,秀眉轻蹙,贝齿轻咬下唇,忍耐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能扛过那恼人的痒意,抬手轻轻抓挠起来。 这一挠,衣领不经意间微微敞开,露出了脖颈处那一抹鲜艳的红痕——正是谢淮钦前些日子与她亲昵时留下的印记。 郑沁意对这些男女之事本就不懂,先前也未晓谢淮钦留有此印,嫣儿伺候更衣,也未言说过。 故而未不曾留意这红痕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了出来。 郑书宴正端着茶盏欲要饮上一口,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手猛地一顿,目光瞬间锐利如鹰,冷冷地瞥了一眼谢淮钦。 那眼神仿佛在说:“好你个臭小子,竟敢如此!” 他心中自是不爽,自家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怎能被这小子这般“欺负”,可又碍于情面,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哼一声,将脸转向一旁。 而一旁的敬德公主宋谨娴也看到了这红痕,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暗笑道: “意儿这孩子,真是的,都不知道自己脖颈处有这般痕迹,也太不小心了些。” 但身为母亲,她对女儿的心思也能猜出几分,知晓这是小夫妻间的情事所致,只是觉得女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红痕,有些羞人。 她抬眼看向郑沁意,眼神里既有嗔怪又有几分宠溺,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在这当下不太合适,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与好笑。 谢淮钦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微微垂首,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这可如何是好?”她偷偷抬眼瞄了瞄郑沁意,见她还未察觉众人的异样。 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她可爱至极,当下为了不让岳父岳母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也不让郑沁意因此而感到难堪。 赶忙起身,双手稳稳地端起酒杯,神色恭敬且诚恳地说道:“岳父岳母,小婿敬你们一杯。” “过往的日子里,小婿懵懂无知,行事或有诸多不周全之处,还望岳父岳母大人大量,多多海涵见谅。” 说罢,她微微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水入喉,似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郑书宴坐在上位,手中轻轻摩挲着杯沿,眼神略带审视地看着谢淮钦。 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此前行事虽时有冒失之举,引得自己心中不快,但好在为人处世尚知谦卑之道,也不算无药可救。” “罢了罢了,只要女儿与他琴瑟和鸣、幸福美满,自己又何必过多苛责,念及此处。 他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却也并未言语,只是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宋谨娴则微微欠身,接过谢淮钦递来的酒杯,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轻声说道: “都是一家人,往后不必如此拘礼,但你需谨记,日后行事可要处处周全,若是让意儿受了半点委屈,我这当娘的,定不会轻易饶恕。” 她的声音温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里满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关切。 郑沁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自然知晓爹爹和娘亲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己好,他们的拳拳爱护之心,自己又怎能不懂。 只是看着谢淮钦这般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满是不忍。 她贝齿轻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丝帕,几次欲要开口替谢淮钦说话,却又怕引得爹爹娘亲更为不满,只得将话语咽回腹中,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无奈。 一时间,气氛略显凝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映照着众人各异的神情,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家人之间复杂而又深厚的情感纠葛。 第51章 四目相对,心跳加速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庭院的石桌上,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谢淮钦轻咳一声,脸上挂着一丝讨好的笑,拱手对郑书宴说道:“岳父大人,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小婿想趁着这午后闲暇,陪您老下几盘棋,也好讨教讨教。” 说着,眼神中满是期待地看着郑书宴。 郑书宴放下手中的茶杯,眼角的细纹都透着笑意,连忙点头:“好哇,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可好久没痛痛快快地杀上几局了。” 宋谨娴看了看天色,微微皱眉,转向谢淮钦轻声说: “你们下棋自是可以,不过可得记着,日落之前,我们就得回公主府了。” “这明日还有诸多事宜要准备,皇家狩猎可不能马虎。” 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扫了扫谢淮钦,远处的天边,已有了一抹淡淡的晚霞。 谢淮钦连忙起身,恭敬地弯腰作揖:“小婿明白,定会留意时辰,不敢耽误正事。” 郑吣意一听要走,忙拉住宋谨娴的衣袖,撒娇道:“爹爹、娘亲,不多呆几天嘛。” “咱们一家人一起去狩猎多好,我还想让爹爹看看我最近骑射有没有进步呢。”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期待,小嘴微微嘟起,一旁的花丛中,蝴蝶在翩翩起舞。 宋谨娴抬手轻轻抚了抚郑吣意的头发,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却透着几分无奈与体谅: “乖,意儿,你如今也大了,该懂些事了,我们留在这儿,你夫君怕是会不自在。” “咱们回府准备准备,狩猎时也能玩得尽兴些,不是吗?”说着,眼神轻轻瞟向谢淮钦,见她微微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叹息,这孩子,还是这么拘谨。 ……………………………………………………………… 日影西斜,庭院的石板被拖出长长的影子,像是岁月的痕迹。 几局棋下来,茶也凉了,郑书宴与宋谨娴起身告辞,准备回府。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府邸门口,郑吣意身姿单薄,眼神里满是眷恋与不舍,那目光紧紧追随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仿佛要用这目光为马车铺就一条安稳的归途。 路旁的垂柳在风中摇曳,枝叶沙沙作响,似是在低吟着离别的惆怅。 谢淮钦侧目看着郑吣意,心中泛起一丝疼惜,她微微侧身,靠近郑吣意,抬手轻柔地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温声道:“吣意,我知晓你心中难舍岳父岳母,不过短短三日,我们便能再相见,莫要这般难过了。” 她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像是要驱散郑吣意心头的愁绪。 郑吣意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向谢淮钦,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道:“自你我二人成亲之后,确实都未曾和母亲与爹爹相见,今日相聚匆匆又要分别,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试图掩盖内心的伤感。 谢淮钦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那双手柔软却带着一丝凉意,她将其拢在掌心,轻声说道: “我定会一直守在你身旁,接下来这几日,我们在府中安心筹备狩猎之事,待与岳父岳母重逢,让他们瞧瞧你的飒爽风姿。” 说罢,她手臂微微用力,将郑吣意轻轻揽入怀中,似是要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萦绕在两人身边。 郑吣意靠在谢淮钦怀中,听着她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的难过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珍视的温暖。 她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下巴,轻声道:“有你真好。” 谢淮钦松开郑吣意,双手扶着她的双肩,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深情与坚定:“我会一直对你好,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完,她牵起郑吣意的手,两人转身走进府邸。 府内的丫鬟们穿梭忙碌着,为即将到来的狩猎做着准备。 谢淮钦带着郑吣意来到花园的亭子里坐下,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香茗,可郑吣意却无心品尝。 谢淮钦拿起一块点心,递到郑吣意嘴边,轻声道:“吃点东西吧,这几日可要养足精神。” “我听说这次皇家狩猎,王公贵族们都会携家眷出席,场面盛大,你可有什么心仪的猎物?” 郑吣意轻轻咬了一口点心,若有所思道:“我想猎一只白狐,听闻白狐机灵狡黠,若能成功捕获,定能让爹爹刮目相看。” 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射中白狐时爹爹赞许的目光。 谢淮钦笑着点头:“好,那这几日我便陪你勤加练习,你的箭术已有根基,再加上这几日的特训,必定能如愿以偿。” 夜幕低垂,暖黄的烛光在室内摇曳,为这方天地添了几分静谧与温馨。 用过晚膳后,谢淮钦和郑吣意各自洗漱完回房。 谢淮钦因每日要上朝,作息规律,洗漱完毕便习惯性地先躺到了床榻外侧。 不多时,郑吣意款步走来,烛光映照下,她身着素色里衣,身姿婀娜,面容娇艳,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眉眼含情,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 谢淮钦不经意抬眸,瞥见这一幕,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脸上悄然泛起红晕,她有些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慌乱中将脸别向一旁,耳尖也微微泛红。 郑吣意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见她这般动作,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不禁关切地问道:“谢郎,可是身体有恙?”声音轻柔婉转,如黄莺出谷。 谢淮钦身子一僵,连忙摆手道:“没有,吣意,我只是觉得这个姿势舒服些。”说话间,眼神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郑吣意的眼睛。 郑吣意听闻她无碍,心中松了一口气,便往床的内侧走去。 不想,脚下突然打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竟不偏不倚地坐在了谢淮钦的身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眼神中满是羞怯与慌乱。 谢淮钦更是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出,双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郑吣意率先回过神来,她轻呼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迅速起身,快步走到床榻内侧躺下,背对着谢淮钦,一颗心砰砰直跳,犹如小鹿乱撞。 她紧紧闭上双眼,双手揪着被子,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那尴尬的一幕,脸上的热度久久未退。 谢淮钦也缓缓平复着呼吸,良久,才轻声说道:“吣意,睡吧。”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说罢,她双眼望着床顶的帷幔,心中五味杂陈。 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着这座府邸,唯有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天际。 倾洒下清冷而澄澈的银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陆离地洒在室内的地上,似是铺上了一层银霜。 郑吣意躺在床上,佯装淡定地轻声回应了谢淮钦的话后,便紧紧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尽快入睡。 然而,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日里与谢淮钦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那温柔关切的话语,都如同涟漪般在她心间荡漾开来,搅得她心乱如麻,困意全无。 谢淮钦同样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日里下棋时岳父岳母的身影,郑吣意送别时那不舍的眼神,以及相处时她的一颦一笑,都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她的心跳莫名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悄然蔓延。 许久之后,郑吣意维持着侧卧的姿势,身体渐渐变得酸乏僵硬,她轻缓地挪动身躯,想要换个舒适些的姿势,不经意间便朝着谢淮钦的方向侧转过去。 而与此同时,谢淮钦也恰好因为思绪纷扰而微微动了一下,同样侧身面向郑吣意。 如此巧合之下,两人的动作几乎同步,呼吸声也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交织。 月光如水,虽屋内熄了烛火,一片昏暗,但借着那皎洁的月色,彼此模糊的面容依然能够隐隐约约地瞧见。 一时间,四目相对,又慌乱地移开,两人的脸庞瞬间泛起红晕,心跳声也愈发急促。 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夜里,清晰可闻,仿佛是奏响着一曲暧昧而紧张的乐章。 谢淮钦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郑吣意的脸上,轻声问道: “吣意,可是睡不着?”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紧张,在这静谧的空间里缓缓回荡。 郑吣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轻咬下唇,微微仰头,望向谢淮钦的眼睛,轻声说道:“嗯。” 那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月光,也闪烁着一丝对眼前人的依赖与好奇。 第52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淮钦略作思索,嘴角微微上扬,柔声说道: “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似乎想用故事来缓解这有些尴尬又甜蜜的气氛。 “好哇!”郑吣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与期待,目不转睛地望向谢淮钦。 谢淮钦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讲起一个古老而动人的爱情故事。 “从前,有一个男子,他出身贫寒,却爱上了一位富家千金,他深知自己与女子之间的差距,心中满是自卑,于是在一些事情上对女子有所隐瞒和欺骗。” “他害怕女子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离他而去,便用谎言来维系着这份感情。” 说到此处,谢淮钦的眼神微微黯淡,心中不禁泛起对自己过往欺骗行为的愧疚。 郑吣意听得入神,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谢淮钦,沉浸在故事之中。 谢淮钦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谎言终究是谎言,纸包不住火,女子还是发现了男子的欺骗行为,她伤心欲绝,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男子看着女子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懊悔不已,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女子坦白了一切,包括他的身世、他的自卑以及他说谎的缘由。” “那后来呢?”郑吣意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后来,女子看到男子眼中的真诚与懊悔,想起他们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终究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怨恨,她选择原谅了男子,两人和好如初,从此更加珍惜彼此,携手走过了一生。” 谢淮钦讲完故事,深深地看了一眼郑吣意,心中默默祈祷着她们的未来也能如此美好,尽管她知道自己还背负着一个尚未坦白的秘密。 故事讲完,谢淮钦本以为郑吣意会在这轻柔的语调中渐渐睡去,可她却异常清醒,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认真。 语气严肃地说道:“谢郎,你可不许和那男子一样,欺骗隐瞒我,不然,我绝不原宥你。” 谢淮钦的身子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当初女扮男装顶替哥哥身份与郑吣意相识相知的情景,心中满是愧疚与不安。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良久,她避开郑吣意的目光,声音略带干涩地说道: “吣意,别多想,快睡吧,明日我下朝来陪你练箭。” 郑吣意没有察觉出谢淮钦的异样,只当她是心中坦荡,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又接着说道:“嗯,那谢郎以后只许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只爱我一人。”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她们携手走过一生的幸福画面。 谢淮钦听着这真挚的话语,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但看着郑吣意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打破她的美梦。 她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宠溺地说道:“吣意,你放心,我的爱只给你一个人。” “拉钩,你不可以骗我!说到做到,不然就是小狗。” 郑吣意伸出了纤细的小手指,眼神中透着一丝俏皮与执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爱。 谢淮钦被她这副模样深深触动,心中满是爱意与怜惜。 她伸出手指,与郑吣意的手指轻轻勾在一起,郑重地说道:“好,绝不骗你。” 手指相触的瞬间,仿佛藤蔓生长将两人紧紧相连,她们的心跳声也似乎在这一刻融为一体。 郑吣意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轻轻闭上双眼,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在对未来的美好期许中渐渐睡去。 谢淮钦却久久未眠,她静静地望着郑吣意恬静的睡颜,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美得让她心醉,也让她心痛。 在这朦胧的月色下,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 此后下朝的每一天日子里,谢淮钦便陪着郑吣意来到郊外的猎场练习骑射。 郑吣意身着劲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矫健,拉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谢淮钦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时为她指出不足之处,眼中满是欣赏与爱意。 时光匆匆,皇家狩猎的日子终于来临。 谢淮钦和郑吣意身着华丽的猎装,带着一众家丁和精心准备的装备,朝着狩猎场进发。 一路上,郑吣意心情忐忑,既期待能在狩猎场上一展身手,又担心自己会让父母失望。 谢淮钦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狩猎场中,绿草如茵,彩旗飘扬,热闹非凡。 王公大臣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骏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谢淮钦始终陪伴在郑吣意身边,她们穿梭在山林之间,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突然,一只白狐在前方的灌木丛中闪现,郑吣意眼神一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待距离合适时,她迅速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满弓弦,瞄准白狐。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她的眼中只有那只白狐。 “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出,朝着白狐飞驰而去。白狐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想要逃窜,但箭已至,精准地射中了它的后腿。白狐挣扎了几下,便倒在了地上。 “我射中了!”郑吣意兴奋地叫了起来,策马奔向白狐。谢淮钦也急忙跟上,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正当郑吣意下马准备捡起白狐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原来是丞相长子李承泽,只见他勒住缰绳,身姿矫健地跃下马背,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讨好笑容,疾步向郑吣意走来,眼神中满是谄媚与倾慕: “郡主好身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一箭下去,那白狐便被精准射中,如此箭术,如此风姿,着实让人敬佩不已。” 说话间,眼睛都不舍得从郑吣意身上移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谢淮钦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明明是夸赞自己夫人的话语,可从李承泽口中说出,却怎么听都觉得别有用心,那股殷勤劲儿让她心里无端地冒出一股酸意,一种莫名的讨厌感油然而生。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目光紧紧地锁在李承泽身上,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郑吣意对于李承泽的这般示好早已习以为常。 在未与谢淮钦成亲之前,李承泽就总是找各种机会在她面前献殷勤,或是在宴会上送她珍贵的珠宝首饰,或是在出游时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嘴里的甜言蜜语更是从未间断过。 起初,郑吣意只当他是闲来无事,并未过多在意,可久而久之,他的纠缠却也成了一种困扰。 但出于礼貌,又不好直接拂了他的面子,只能每次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客气。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一旁,那酸意先是在心底悄然滋生,继而如藤蔓般缠缠绕绕,不可抑制地蔓延至全身。 她的眉头渐渐拧紧,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握着缰绳的手指因用力,指节都微微凸起,缰绳在她的手中被勒出深深的痕迹,仿佛那缰绳便是她此刻无处发泄的愤懑的出口。 以往与郑吣意相处的甜蜜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只属于她们的欢声笑语、温柔凝视,此刻却被李承泽的出现搅得支离破碎。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暗自思忖着: “这李承泽,当着我的面如此殷勤,到底是何居心?岂容他这般放肆地献媚?” 这般想着,她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警告的意味,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将郑吣意与李承泽之间的距离稍微隔开了一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李承泽看向郑吣意的部分视线,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 同时,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说道:“郡主,这白狐毛色倒是不错,待回府后,我让人制成围脖,冬日里你戴上,定是极为暖和。” 说话间,她侧头看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与方才看向李承泽的冷冽截然不同,似是在向李承泽表明,她与郑吣意之间有着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与深情。 第53章 谢郎,你千万不要有事 李承泽自始至终都未曾将谢淮钦这等出身寒门的子弟放在眼里,对她的话仿若未闻,只是神色温柔地看向郑吣意。 轻声说道:“郡主,臣方才瞧见一只浑身皮毛灿若黄金的灵物,瞧那模样,兴许是极为罕见的金狐。” “如此神异之物,郡主可要随臣一同前去探个究竟?”那语气恰似一湾柔波,直淌入人心底。 郑吣意一听“金狐”二字,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色。 她心想,若能将这金狐猎下,制成裘衣献给爹娘,定能讨得他们欢心。 念及此处,她毫不犹豫地应道:“好,李公子,本郡主这就与你同去。” 说罢,两人便携着侍从朝着那金狐消失的方向匆匆而去。 不多时,便行至一片冰面湖前,那湖面宽阔,冰层看似厚实,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李承泽见此,微微皱眉,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但见郑吣意兴致颇高,便也不好劝阻。 郑吣意一心想着那金狐,未作多想,抬脚便要踏上冰面。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谢淮钦高声喊道:“郡主,不可!这冰面看似坚固,实则危险,贸然前行恐有不测!”她的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忧虑。 然而,郑吣意满心皆被金狐占据,只当谢淮钦是因担心从而劝阻,看了她一眼,道:“淮深放心,我自有分寸。” 言罢,便大步踏上冰面,李承泽也紧随其后。 起初,冰面尚能承受两人的重量,可未行多远,便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李承泽脸色骤变,惊呼道:“郡主,小心!”话落,冰面瞬间破裂,两人一同坠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谢淮钦见状,心急如焚,不及思索,迅速甩掉身上的累赘,飞身扑入湖中。 刹那间,冰冷刺骨的湖水如无数钢针般刺向她的肌肤,寒意直逼骨髓,让她险些窒息,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拼命向着郑吣意和李承泽的方向游去。 湖水冰冷且暗流涌动,每划一次水都异常艰难,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拖拽着她。 她的四肢逐渐变得沉重而麻木,但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那两个在水中挣扎的身影上。 靠近郑吣意时,她伸手去抓,却因湖水的阻力和郑吣意的挣扎而几次落空。 她心急如焚,大声喊道:“郡主,莫要乱动!”拼尽全身力气,终于抓住了郑吣意的手臂。 在水中,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每一次动作都像是在与死神抗争。 她紧紧咬着牙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早已冻得青紫,可手却始终没有松开郑吣意,一点点地朝着岸边挪动。 破碎的冰块不断地划伤她的皮肤,鲜血在冰冷的湖水中晕染开来,但她浑然不觉疼痛。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她救上去。” 费尽周折,终于快到岸边时,谢淮钦感觉自己的力气即将耗尽,双腿也似被湖水冻住一般难以挪动。 一番挣扎后,终于将郑吣意推上了岸。 可谢淮钦刚一上岸,便觉一阵寒意从四肢百骸袭来,体内的寒毒在这冰寒的刺激下瞬间发作,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双唇青紫,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最终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后面的侍从们气喘吁吁地赶到,他们的脸庞被寒风吹得通红,发丝凌乱地飞舞着,脚步踉跄地围拢过来。 有的侍从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与焦急,扯着嗓子呼喊着郡主,声音都因慌乱而变得尖锐刺耳,那呼喊声被寒风裹挟着,在冰湖上空回荡。 有的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躺在地上毫无血色的谢淮钦,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满心的不知所措。 李承泽也被侍从们七手八脚地拉上了岸,他整个人狼狈不堪,双手撑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吐出几口带着冰碴的湖水。 此时,他的眼神中尚有未散尽的惊恐,仿佛还沉浸在方才冰湖之下那黑暗冰冷、令人绝望的生死边缘。 缓过神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郑吣意悠悠转醒,意识回笼的瞬间,脑海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救命恩人。 当她费力地撑起身子,看到谢淮钦那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模样,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慌乱之中,她大声喊道:“快,立刻去请太到我营帐!” 侍从们听到郡主的命令,这才如梦初醒,匆匆忙忙地朝着远处的营帐奔去,脚步在雪地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扬起一片片冰冷的雪尘。 郑吣意心急如焚地将谢淮钦扶上了马,随后自己也敏捷地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谢淮钦身后。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环抱住谢淮钦那冰冷且绵软无力的身躯,让其紧紧靠在自己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具几近失去生机的躯体。 郑吣意紧紧握着缰绳,猛地一甩,口中高喊道:“驾!”马蹄扬起阵阵雪雾,骏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 一路上,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她的脸颊,她却仿若未觉,只是不断地鞭策着马匹,嘴里喃喃自语:“谢郎,是我错了,都怪我执意要去追那金狐,是我害了你。” “你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能有事,求你了……”。 风声呼啸,她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却又好似带着无尽的力量,要将这声声呼唤送进昏迷不醒的谢淮钦耳中。 不知是凛冽的寒风太过刺骨,还是内心的愧疚与担忧太过汹涌,泪水模糊了郑吣意的双眼,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谢淮钦的脖颈处,洇湿了那一片冰冷的衣衫。 而谢淮钦依旧紧闭双眼,毫无血色的面庞安静地靠在郑吣意怀中,任由骏马疾驰带起的颠簸摇晃着她虚弱的身躯,生死未卜。 唯有微弱的呼吸在这冰寒的天地间证明着她尚存一丝生机,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让郑吣意的内心被悔恨与恐惧填满,只能在疾驰的马背上默默祈祷着谢淮钦能够平安无事。 李承泽脸色骤变,手脚慌乱地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狠狠一抽,座下骏马嘶鸣着扬蹄狂奔,他的心跳如雷,暗自惊呼: “这下完了!这事儿要是闹得尽人皆知,我可如何收场?” 狂风在耳边嘶吼,他紧咬牙关,心焦不已:“那小子怎么如此孱弱?我和郡主都没这般不堪,他可别就此出了大事!” 此刻,他满心懊悔自己的莽撞,又担忧谢淮钦的安危会引发一系列难以收拾的局面。 马蹄声急促如雨,李承泽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伏低身子,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郑吣意的身影,只想尽快追上去。 身后的侍从们也气喘吁吁,拼命催促马匹加速,雪尘漫天飞扬,众人如箭般朝着狩猎营地疾射而去。 气氛紧绷得似要炸裂,每一秒的流逝都像重锤敲在众人的心间,催促着他们快些、再快些,仿佛稍有懈怠,就会被厄运狠狠吞噬。 第54章 郎君,我来为你解衣 终于,那顶熟悉的营帐映入眼帘。 帐外的下人们见郡主归来,立刻涌了上来,有眼力见的赶忙扶住郑吣意下马,另几个则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谢淮钦抬到营帐内的床上。 郑吣意面色焦急,眼神紧紧锁在谢淮钦苍白的脸上。 她知道,谢淮钦身上本就寒毒未清,如今又被这冰湖水浸泡,情况只怕是凶险万分。 必须得赶紧把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否则寒毒侵入肺腑,后果不堪设想。 可看着帐内站着的几个下人,郑吣意的脸颊微微泛红。 毕竟男女有别,这些事怎好当着他们的面做。 她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们都出去候着,看看太医来了没。”下人们连忙应是,陆续而出。 待众人都离开,郑吣意才缓缓走到床边,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向谢淮钦的领口,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冷的肌肤,心猛地一颤。 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开始解她的衣带。 帐外,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肆意地抽打着营帐,发出簌簌的声响,好似在急切地催促着什么。 帐内,郑吣意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伸向谢淮钦,那动作轻柔,指尖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的目光像是受惊的小鹿,只是匆匆扫过谢淮钦那线条分明的胸膛,便迅速移开,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只能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解衣的动作上,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总算把她湿透的外衫褪去。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猛地灌进帐内,帐帘被高高掀起一角,发出“哗啦”一声响。 郑吣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颤,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去。 待看清只是风的莽撞,并无他人,她才暗自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刚准备继续帮谢淮钦换下半身湿透的裈。 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其中还隐约夹杂着林苑那熟悉的呼唤声。 郑吣意的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满是无奈与焦急。 她匆忙拉过一旁的被子,轻柔地盖在谢淮钦的身上,仿佛这被子能为她隔绝所有的寒冷与病痛。 接着,又拿起干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他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那眼神里满是疼惜与担忧。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淮钦的脸上,触及她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时,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这个在她心中向来意气风发、果敢睿智的男子,此刻却毫无生气地躺在这儿,如此的脆弱不堪。 一想到她是为了救自己毫不犹豫地跳入那冰冷刺骨的湖中,全然不顾体内还残留着寒毒,郑吣意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眼中满是自责与懊悔。 “郡主,郡主可在?”林苑有意抬高了声线,那呼唤声中隐隐透着几分焦灼,与此同时,她的眸光锐利如鹰,警觉地审视着周遭的下人,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 林苑出现在帐外,乃是郡主郑吣意与谢淮钦出行之际,特意带在身旁的。 那嫣儿虽是郡主的一等贴身丫鬟,然近些时日,郡主府内务诸事纷杂,千头万绪皆需她亲力亲为,如此情境下,旁人委实难以担起这管理府中事务的重任。 而林苑身手矫健、武艺不凡,往昔便已被郡主暗自委以一等贴身护卫之职,故而此次皇家狩猎盛会,她伴同前来,亦是情理之中的安排。 林苑依着先前与郡主定下的时辰,前来邀约郡主练武习艺。 未及靠近营帐,便听闻帐外下人们交头接耳的私语,心头猛地一震,刹那间知晓谢淮钦此番遭遇了祸事。 她心内暗自思量,谢淮钦女扮男装之隐秘,若于这暗流涌动的皇家狩猎场中不慎泄露,必定会陷入生死攸关的绝境。 帐内的郑吣意闻得林苑的声音,心下即刻明了她是知晓了谢淮钦遇难,前来施以援手,连忙应道:“林苑,我在里头,快进来吧。” 言罢,抬手匆匆理了理自己那有些凌乱的鬓发与衣衫,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林苑双手掀起帐帘,步履匆匆入得帐内,先是朝着郡主郑吣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卧于床上的谢淮钦,心下暗叹这局面着实棘手难办。 郑吣意放轻了声音说道:“林苑,你来得恰是时候,我此刻正没了主意,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帐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地上晃荡不安,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氛围而瑟缩。 林苑心急如焚地站在一旁,眼神不时地扫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又偷偷观察着郡主郑吣意的神情。 她心里清楚,郡主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对谢淮钦女扮男装的事毫无察觉,而此刻情况危急,若不赶紧想办法,一旦谢淮钦的身份暴露,必然是死路一条。 林苑紧咬下唇,绞尽脑汁,终于心生一计。 虽说她所学医术不过是些皮毛,但好在之前曾通过扳指看过谢淮钦的过往经历,对其病情有一定的了解,寻思着先开几剂温补之药,或许能暂时稳住局面。 “郡主,”林苑缓缓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敢问大人可已换了干净衣服?” 她的声音略带一丝紧张,目光却直直盯着郑吣意,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郑吣意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轻声说道:“还未曾,我方才只为他褪去了外衣,这裈……还未解开脱下。” 林苑暗自松了口气,心中默默念叨:“还好,再晚一步就真的危险了。” 但她脸上依然保持着严肃的神情,略作沉思后说道:“郡主,恕属下直言,这裈不换也罢。 当下只需叫人在床边多多围置些暖炉,为大人驱散周身寒意。 属下不才,曾对抑制寒毒之法略有心得,也知晓大人的身体状况。 此前在寨中大人寒毒发作,属下便将其病情牢记于心,此次由属下开方调养,想必比之太医更为妥当。 毕竟太医对大人的寒毒详情并不知晓,万一用药有误,后果不堪设想。” 林苑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郑吣意的反应,心里却因为欺骗郡主而感到无比愧疚,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拳,指甲都几乎嵌入掌心。 郑吣意听后,面露疑惑之色,她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不解:“既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只是这湿冷的内裈紧贴其身,怎会不妨碍回暖呢?。” 林苑心下猛地一慌,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强装镇定,眼神闪躲了一下,连忙说道: “郡主有所不知,大人此次寒毒发作,乃是因着这寒邪之气已侵入经络深处,若此刻贸然更换衣物,只怕会引得寒邪乱窜,加重病情。” “反而是这看似湿冷的内裈,因其紧贴身体,已与大人的气息相融,此时若强行褪去,无异于雪上加霜。” “不若先用暖炉之温热缓缓蒸干,再辅以药物调理,方能保得大人无虞。”林苑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郡主能够相信自己的这番说辞。 郑吣意听着林苑的话,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见林苑神色诚恳,言辞凿凿,又想到她平日里的忠诚可靠,犹豫了片刻后。 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好吧,既如此,那便依你之计行事,只是千万要小心谨慎,切不可有任何差池,淮深的安危就全靠你了。” 林苑连忙屈膝跪地,低头说道:“郡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救治大人。” 此时的她,心中五味杂陈,既为郡主的信任而感动,又为自己的欺骗行为而自责。 帐外,寒风依旧呼啸着,吹得营帐簌簌作响,仿佛在为这帐内的紧张局势而哀叹。 第55章 我会一直守护你 片刻之后,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郑吣意抬眸望去,只见张太医匆匆走进营帐。 他先是向郑吣意行了一礼,随后目光便落在了床上的谢淮钦身上,刚要开口询问,郑吣意便轻声说道:“张太医,此次就不劳烦您号脉诊治了。 我已寻得可信之人来为郡马医治,您只需按照林苑的吩咐去抓药熬制,然后送过来便是。” 张太医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光随即转向林苑,拱手说道:“林姑娘,既然郡主如此说,老夫自当听从。只是不知姑娘所需是哪些药材,还望姑娘明示,老夫也好照方抓药。” 林苑微微点头,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纸笔,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的手轻轻将笔尖悬在纸面上方,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曾经钻研过的医书典籍,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示,此刻成为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极力回忆着谢淮钦过往的病情细节,每一次寒毒发作时的症状、面色、脉象,试图从中精准地提取出有用的信息,拼凑出一个能够暂时稳住病情的药方。 “人参三钱……这味药大补元气,定能为她虚弱的身体注入一丝生机,附子二钱,其性大热,可驱散她体内那侵入骨髓的寒邪。” “干姜二钱,温煦脾胃,助力阳气回升;炙甘草一钱,调和诸药,使药效更为温和持久……” 她每写下一味药材,心中便多一分笃定,又添一分忧虑。 这药方看似简单,却承载着谢淮钦的生死安危,也肩负着她对郡主的忠诚与欺瞒的矛盾重压。 她深知,这些药材是此刻能抓住的救命绳索,但能否真正拉回谢淮钦于生死边缘,尚未可知。 但此刻,已容不得她有过多的犹豫与纠结,时间紧迫,病情危急,她只能孤注一掷。 写罢,林苑将药方递给张太医,神色镇定地说道:“张太医,这便是所需药材,还望您尽快抓药熬制,郡马的病情耽搁不得。” 张太医接过药方,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似是对这药方有些意外,但也并未多言,只是恭敬地说道:“林姑娘放心,老夫这就去办。” 说罢,便匆匆退出了营帐。 郑吣意看着张太医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此刻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林苑身上。 她转过头,看向林苑,轻声说道:“林苑,我信你,你一定要治好淮深。” 林苑微微咬了咬下唇,坚定地点了点头:“郡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药方虽有几分把握,但终究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危机还在后头,她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到更妥善的解决办法,才能彻底保住谢淮钦的性命和秘密。 ……………………………………………………………… 许久过后,林苑见诸事安排妥当,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眼下这迫在眉睫的危机总算是暂且解除了。 她强撑着镇定,恭敬地向郑吣意行了一礼,轻声说道:“郡主,眼下暂无大碍,属下先行告退,若有任何情况,您随时差人传唤属下便是。” 郑吣意微微颔首,神色疲惫却仍不忘叮嘱:“林苑,你也累了,先回去好生歇息,这边有什么事,我自会叫人寻你。” 待林苑离去,营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炉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郑吣意疾步走到床边,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掖了掖谢淮钦身上的被子,确保没有一丝冷风能够透进去,随后坐在床边,轻柔地握住了谢淮钦的手。 那手冰凉刺骨,如同一把锐利的冰刀,直直地刺进了郑吣意的心窝,让她心疼不已。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谢淮钦突然眉头紧皱,嘴唇微微颤抖,口中喃喃低语:“小心,别怕……我马上就来了,吣意,等我……” 那声音微弱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仿佛穿越了重重迷雾,直直地钻进了郑吣意的耳中。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凑近谢淮钦的耳边,轻声说道:“谢郎,我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说着说着,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谢淮钦的脸上和手上。 “你怎么这么傻啊?”郑吣意哽咽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嗔怪和无尽的心疼,“你都这样了,还心心念念想着我。” “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身上还有那要命的寒毒未清,如今命悬一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可怎么办才好?” 她轻轻地抚摸着谢淮钦的脸庞,手指划过她那紧皱的眉头,似乎想要将她的痛苦一并抚平:“谢郎,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往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再也不会任性,不会不听你的话了,只要你能平安无事,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此时的营帐内,寂静得只剩下郑吣意压抑的哭声和那火炉中柴火燃烧的声音。 每一滴泪水都饱含着她对谢淮钦深深的爱意与担忧,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仿佛也只有这份炽热的情感,能够为昏迷中的谢淮钦带去一丝温暖,一丝生机。 郑吣意就这样守在床边,紧紧握着谢淮钦的手,仿佛握住了他们之间的整个世界,一刻也不敢松开,只盼着她能早日醒来,再像从前那样对她浅笑低语。 片刻的静谧后,帐外传来张太医略显低沉的声音:“郡主,药已煎好。” 这声音仿若一道利刃,瞬间划破了帐内那满溢着悲伤与担忧的凝重氛围。 郑吣意身子微微一震,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慌乱地抬起手,用衣袖匆忙地擦拭着眼角残留的泪花,那动作带着几分狼狈与急切,深怕被人瞧见自己这副失态的模样。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双手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发丝和衣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端庄依旧、仪态万方。 仅仅须臾之间,郑吣意便已收拾好了心情,她微微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雍容: “进来吧。”那语调不疾不徐,尽显郡主的礼数与风范。 帐帘被轻轻掀起,张太医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进帐内。 他的目光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郑吣意,又迅速移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二人之间的情愫与眼下的局势,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恭敬地说道: “郡主,这药已按林姑娘的方子精心煎制,火候和时辰都把控得恰到好处,想必对郡马的病情会有所助益。”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碗热气腾腾的药上,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轻声说道: “有劳张太医了,还望这药能让淮深快些苏醒过来。” 说罢,她起身接过药碗,待张太医退下后,莲步轻移至床边,身姿婀娜却难掩满脸的憔悴与忧色。 她先是轻柔地扶起谢淮钦,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呵护着这世间最为珍贵易碎的宝物。 她的另一只手拿起药碗,用汤匙轻轻搅动着碗中的药汁,使得热气均匀散开,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双眼,恰似那弥漫心头的愁绪。 随后,她舀起一小匙药汁,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那微风拂过药汁表面,荡起微小的涟漪,仿若她此刻不平静的心湖。 待药汁稍凉,她才将汤匙缓缓送至谢淮钦的唇边,声音轻柔且带着一丝哽咽:“谢郎,来,把药喝了,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 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疼惜,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淮钦的嘴唇,盼望着她能顺利咽下这苦涩的药汁,好似这药便是连接他们二人命运的丝线,承载着生的希望与爱的力量。 然而,昏迷中的谢淮钦牙关紧闭,药汁沿着嘴角缓缓滑落,滴落在锦被之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恰似郑吣意此刻破碎的心。 郑吣意见状,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心急如焚地低语道:“谢郎,你醒醒,醒醒好不好?这药你一定要喝下去啊。” 她再次尝试着将药汁喂入谢淮钦口中,这一次,她的手微微颤抖,汤匙也跟着轻晃起来,可眼中的坚定却愈发浓烈。 她一面轻柔地摩挲着谢淮钦的喉咙,试图诱使他吞咽,一面喃喃自语:“谢郎,你从未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一定不要,求你了……” 声声呼唤,满含深情,在这寂静的营帐中久久回荡,交织着炉火的噼啪声,谱写出一曲爱与哀愁的悲歌。 郑吣意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汁一次次从谢淮钦嘴边滑落。 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谢淮钦的脸上,和着药汁一起,洇湿了一小片被褥。 “谢郎,你怎么忍心让我如此担忧?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郑吣意哽咽着,话语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她放下药碗,紧紧地握住谢淮钦的手,将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肆意流淌。 也许是郑吣意的深情呼唤和滚烫泪水唤醒了谢淮钦深处的一丝意识,她的喉咙微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也轻轻张开了一丝缝隙。 郑吣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希望。 “谢郎,你听得见我说话对不对?快醒醒,把药喝了。” 郑吣意迅速拿起药碗,再次舀起一勺药汁,小心翼翼地送到谢淮钦嘴边,这一次,奇迹发生了,谢淮钦的喉咙轻轻滚动,艰难地咽下了那一小口苦涩的药汁。 郑吣意见状,喜极而泣,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 “太好了,谢郎,你终于肯喝药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快点好起来。”她一勺接一勺地喂着药,动作轻柔而又充满了爱怜。 随着药汁渐渐见底,谢淮钦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开来。 郑吣意放下空碗,轻轻地将谢淮钦重新放平在床上,为她掖好被子,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脸庞。 “谢郎,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 郑吣意在谢淮钦耳边轻声呢喃着,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此时的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郑吣意对谢淮钦深深的爱意,仿佛在诉说着这段生死相依的深情故事。 第56章 唇唇相抵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厚重的帷幔将寒冷的风挡在了皇家狩猎场的行宫之外,却似乎难以驱散屋内那丝丝缕缕的凉意。 郑沁意紧握着谢淮钦的手,就那样一动不动地靠在床边,她的目光始终胶着在谢淮钦的脸上,仿佛只要这样看着,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不知守了多久,寂静的夜里。 谢淮钦毫无征兆地全身剧烈颤抖,冷汗如细密的珠子从她苍白的额头滚滚而落,瞬间浸湿了枕巾。 嘴里无意识地喊着“冷”。郑沁意心头一紧,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是那寒毒又发作了?可面色瞧着已无大碍,怎会如此冒冷汗?”她心急如焚,刚想起身唤人去请林苑来瞧瞧, 谢淮钦的手却如铁钳一般死死攥住她的手腕,那手冷得像冰,寒意直透郑沁意心底。 “不要走……”谢淮钦紧闭双眼,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那破碎的声音里满是无助与惶恐,好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唯有郑沁意是她唯一的救赎。 郑沁意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心的疼惜让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唤人的念头。 郑沁意轻轻地为她擦拭着冷汗,眼神中满是心疼与焦急。 环顾四周,这简陋的行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屋内简单的陈设,哪里还有多余的被褥可以拿来为她增添暖意呢?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淮钦身上,想起上次的法子,心下虽有些羞怯,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便站起身来,将外衣缓缓褪去,只着里衣,轻轻地躺在了谢淮钦的怀里。 站起身来,她的手指落在腰间有序的解开衣带,外衣悄然滑落,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她深吸一口气,轻轻躺到谢淮钦身侧,将自己温热的身躯紧紧贴了过去。 谢淮钦的胸膛宽阔而坚实,却透着丝丝寒意,郑沁意脸颊绯红,心跳如雷,手臂却坚定地环住了她。 良久,谢淮钦的冷意仍未消退。 郑沁意心中焦急万分,暗自思忖:“上次明明奏效,此次为何毫无起色?” 低头看看自己的里衣,奔波劳碌后带着的湿气或许也加重了寒意。 她的内心天人交战,羞涩与担忧交织,但望着谢淮钦毫无血色的面庞,想到夫妻间的情分与责任,终是下定了决心。 她紧闭双眼,双手缓缓解开里衣的系带,直至身上再无寸缕,然后带着几分决然贴近谢淮钦。 肌肤相亲的瞬间,谢淮钦的身躯猛地一颤,郑沁意的心也随之高悬,然而她却并未醒来,依旧深陷在寒夜的梦魇之中。 郑沁意将脸埋入她的脖颈,泪水无声滑落,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用这炽热的爱意,为她筑起一道抵御寒夜的屏障。 室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地跳动。 谢淮钦被寒毒拖入梦魇的深渊,在那混沌迷乱的梦境中,四周是一片死寂冰冷的水域,仿若能吞噬一切生机。 而郑沁意正在水中苦苦挣扎,她的身形随着冰冷刺骨的水波渐渐下沉,发丝在水中飘散,宛如绝望的水草,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 恐惧瞬间攥紧了谢淮钦的心,她用尽全身力气呼喊,那声音却好似被冻住一般,虚弱而无力地在冰冷水浪间消散,激不起一丝涟漪。 床边,郑沁意听到了谢淮钦那细微如丝的声音,就像从遥远之地传来,隐隐约约,似有若无,根本无法辨清其中的内容。 她的心瞬间揪紧,满心担忧如潮水般汹涌,不由自主地将脸愈发贴近谢淮钦,眼神中满是焦灼与关切,以为这样就能听清她那被梦魇困住的灵魂发出的呼唤。 就在这时,谢淮钦仿若从幽深得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挣出了一丝缝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然而,意识却还在梦境与现实的悬崖边缘徘徊不定,眼神迷离而混沌,恰似困固在迷雾中的孤雁。 恍惚间,她瞥见郑沁意那近在咫尺的脸颊,一瞬间,梦境与现实如破碎的镜片般交织错乱,她心底认定郑沁意仍在那冰冷刺骨、能冻彻灵魂的水中,急需一口救命的气息。 于是,在那混沌的意识驱使下,她仿若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微微抬起头,带着一丝颤抖,轻轻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郑沁意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大脑瞬间空白,眼中满是震惊与惶惑,如同被一道惊雷击中,怎么也想不到谢淮钦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双手无措地悬在空中,像似被定格的木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 起初,郑沁意完全被这意想不到的状况惊得不知所措,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 但很快,她感受到谢淮钦唇上那微微颤抖传递出的凉意,以及那无意识中流露的深深恐惧与依赖,仿若一株花骨,种进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让她的心猛地一颤。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纠结,这亲密的举动太过突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扰乱了她的心湖。 然而,在这短暂得仿若一瞬的瞬间,看着谢淮钦那紧闭双眼、眉头紧皱,状似陷入无尽痛苦的模样,郑沁意心中的柔情如水般缓缓流淌,逐渐占了上风。 她此刻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地闭上双眼,那颤动的睫毛好似振翅欲飞的蝶,带着一丝羞涩与紧张。 双手也慢慢地、轻轻地落在了谢淮钦的肩膀上,手指微微蜷缩,如初绽的花瓣般小心翼翼,带着一丝紧张与无措,试图通过这样的触碰给予谢淮钦一丝慰藉与依靠。 起初,她的回应带着几分生涩与试探,双唇只是轻轻地贴着谢淮钦,仿若触碰易碎的珍宝,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生怕惊扰了此刻沉浸在迷乱中的她。 但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郑沁意逐渐放松下来,如同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亮,开始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谢淮钦的吻。 那动作轻柔得仿若春风拂过湖面,又带着一丝笨拙的真诚,似在倾诉着她内心深处对谢淮钦那复杂得仿若乱麻、却又炽热得于火焰般难以言明的情感。 而谢淮钦感受到唇间那温热的触感,就像在冰天雪地中寻到了一团温暖的火焰,与梦中那能冻僵灵魂的冰冷截然不同。 这一丝温暖好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注入她的心田,让她心中莫名地踏实了些许。 可她的意识依旧混沌模糊,仿若被一层轻纱笼罩,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柔,只当自己还在那美得如同虚幻的梦境之中,一心想要留住这眷恋的瞬间,不愿醒来面对那或许残酷冰冷的现实。 于是,她仿佛被本能驱使,下意识地加深了这个吻,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了郑沁意的脖颈,像似要将她紧紧嵌入自己的生命。 那逐渐强烈的爱意如汹涌澎湃的潮水,瞬间将两人淹没,在这寒冷孤寂的夜中弥漫出一种别样的温情与暧昧,堪比夜空中最璀璨神秘的星辰,散发着让人沉醉的光芒。 第57章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良久,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谢淮钦的意识逐渐回笼,她终于明白,此前种种并非虚幻梦境,而是实实在在与郑吣意的亲密相拥。 心下一惊,她深知若再沉沦,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必将暴露。 谢淮钦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郑吣意双颊泛红,眼神迷离,在这亲密的接触中沉醉不已,舌尖的每一次触碰都满是深情眷恋。 她心中既贪恋这份柔情,又为身份所困,矛盾挣扎。 谢淮钦轻翻身,将郑吣意压于身下,抬眸凝视,声音略带沙哑却努力镇定:“郡主,你可知当下我们此举意味着什么?” 郑吣意面红耳赤,嗔怪地瞥一眼谢淮钦,声如蚊蝇:“你这呆子,怎突然这般问?”心中却暗自欣喜于二人的亲近,只觉爱意满溢,谢淮钦对自己情根深种。 谢淮钦心中痛苦,眼中的深情交织着无奈:“郡主,我对你的心意不假,可我有难言之隐。” 此刻欢愉虽迷人,但我怕……怕这只是一时的放纵,日后会给你带来伤害,我们不能如此沉溺,还需克制。” 郑吣意面露疑惑与不甘,轻咬下唇:“你我真心相待,有何不可?你到底有何隐忧?” 谢淮钦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摇了摇头,那额前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的眉间,更衬得她神情落寞。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一般:“郡主,有些事如同沉重枷锁,现下我实在无法言说。” “求您莫要逼我,给我些许喘息的余地。” 言毕,她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拾起一旁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一件件仔细穿戴。 她的目光始终闪躲,不敢去触及郑吣意的眼睛,那双眼此刻想必已满是委屈与困惑,好似一湾深不见底的幽潭,稍一凝视,便会让她彻底沉沦。 谢淮钦双手在身侧悄然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那尖锐的刺痛就像唯有如此,才能让她在这汹涌澎湃的情感浪潮中寻得一丝清明,压制住内心深处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想要紧紧拥抱郑吣意的强烈冲动。 她深知自己正徘徊在爱与秘密交织的悬崖边缘,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每一分理智都在与情感进行着殊死搏斗,而她只能拼尽全力去维系,亦不敢有丝毫懈怠,只因这背后牵扯的是她一家人的性命。 郑吣意背过身去,纤手拿起衣物,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那衣物有千钧之重。 她贝齿紧咬下唇,几近将那粉嫩的唇瓣咬破,一丝腥甜在舌尖蔓延开来,可这点疼痛相较于此刻内心的酸涩,却又显得微不足道。 双手在衣袖中悄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着惨白,宛如冬日里被霜雪覆盖的枯枝,那是她用力隐忍情绪的证明。 “谢淮深,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我放下郡主的矜持与骄傲,全心全意待你,你却这般对我。”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让那破碎的情绪泄露分毫,可即便如此,微微的颤抖还是悄然爬上了她的声线。 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散开,恰似她此刻飘摇不定的心绪,被眼前之人的若即若离搅得乱作一团 谢淮钦身形一顿,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半点声音。 许久,她才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郡主,在我心中,你是这世间最珍贵之人,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害了你。” 郑吣意猛地转身,背对着谢淮钦,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的双肩微微颤抖,压抑着啜泣声:“好,好一个不能害了我。” “你既如此决绝,那便如你所愿,往后你我……就当从未有过今日之事。” 谢淮钦只觉五内俱焚,她向前跨了一步,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 她清楚,此刻的靠近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郡主保重,谢某……先行告退。”说罢,她快步离开,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脚步踉跄,仿佛要将自己的心遗落在这房间之中。 而郑吣意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双眼,望着谢淮钦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直至那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蹲下身子,将头埋入双臂之间,任由悲伤将自己淹没。 谢淮钦的身影透着深深的落寞,她缓缓步入相隔咫尺的另一顶空营帐。 双眸宛如两口枯井,空洞地凝视着远方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似是要将这漫漫夜色生生看穿。 她体内寒毒尚未清除,蚀骨的寒意阵阵袭来,所幸先前服下的药物暂时将毒性压制住了。 她低声吩咐下人在床边围上几个暖炉,再去烧一壶滚烫的姜汤送来。 一名小厮神色匆匆地赶来,双手毕恭毕敬地捧着姜汤,小心翼翼地递到谢淮钦面前,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嘴唇嗫嚅了几下,几番想要开口询问,却又忌惮谢淮钦周身散发的冷意,终究还是没敢贸然吐出半个字,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垂首敛息。 此刻的谢淮钦只觉内心的温度比这夜色还要低上几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语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在爱人那颗炽热而真挚的心上狠狠地划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披肩,那微不足道的一丝暖意,在这彻骨的寒冷与内心的悲戚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无法驱散那如乌云般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另一边,郑吣意将自己紧紧蜷缩在榻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浸湿了绣着精美花纹的枕巾。 在这一夜之间,她的世界仿佛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轰然崩塌。 往昔那些温柔得如同春日暖阳般的呢喃细语,此刻都化作了一根根尖锐无比的刺,狠狠地扎在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头。 她满心悲戚与不解,痛苦与困惑如两条粗壮的绳索,相互交织缠绕,将她死死束缚,让她难以入眠。 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独自默默地舔舐着伤口,品尝着爱情破碎后的苦涩滋味。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遥,可心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鸿沟隔开,远在天涯海角,难以触及彼此。 晨曦初露,一声飞鸟的清啼划破了寂静的长空,宛如宣告着新一天的伊始。 营帐之外,凌乱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低语声相互交织,慢慢汇聚成一片嘈杂。 随着人潮的不断涌动,喧闹之声愈发强烈。 谢淮钦强撑着从床上起身,静静伫立在营帐之前。 她的面色略显憔悴,双眼下那一抹乌青是她彻夜未眠的明证。 身处这皇家狩猎场,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棋局之中,每个人都可能是一枚棋子,被无数双眼睛暗中窥视。 她深知,自己与郡主之间那微妙而隐秘的情愫,一旦泄露分毫,必将在这复杂的宫廷风云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仅仅关乎她个人的安危,更可能牵连到郡主以及背后的家族势力。 她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清晨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试图让自己混沌的思绪清醒过来。 昨日与郡主之间的种种画面依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但此刻,她不得不将那些儿女情长暂且深埋心底,重新戴上那副冷静、沉稳的面具,去应对这纷扰复杂的外界。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暗暗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强打精神融入人群,却不想迎面碰上了李承泽。 李承泽一身华服,神色间透着几分关切,但谢淮钦又怎会不知他那点心思,分明是情敌间的假意周旋。 “郡马爷,你上次为救郡主昏迷,如今可大好了?”李承泽嘴角上扬,眼中却并无多少真诚,话语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可那语气中的微妙却逃不过谢淮钦的耳朵。 谢淮钦微微拱手,礼貌性地扯出一丝微笑:“有劳李公子挂心,不过是些小伤,已无大碍,想必李公子此番前来,是更关心郡主的状况吧。” 她故意点破李承泽的心思,目光淡淡地扫过对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反应。 李承泽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了镇定:“郡主千金之躯,我自是关心,此次郡主堕湖,若有什么闪失,你我皆难辞其咎。”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望向郡主营帐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谢淮钦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李公子放心,郡主福泽深厚,想必不会有事。 只是这狩猎场人多事杂,往后还望李公子多多留意自身言行,莫要再生事端。”她的话语绵里藏针,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李承泽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郡马爷这是何意?我不过是一片赤诚关心郡主罢了。”说罢,他拂了拂衣袖,似是要拂去这莫名的不快。 两人正言语交锋间,营帐内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碰倒。 谢淮钦神色一紧,顾不得与李承泽的周旋,转身快步向营帐走去,心中只挂念着郑吣意是否安好。 第58章 我不想看见你 李承泽听到郡主帐内传出那一声异响,脸上原本挂着的那层客气与矜持瞬间瓦解,神色间满是不加掩饰的慌张与担忧。 他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跟在谢淮钦身后,衣袂随风飘动,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持重。 待追到营帐前,他才猛地刹住脚步,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望着那紧闭的帐帘,眼中满是急切与不甘。 “郡主,微臣听闻帐内有异动,着实放心不下,特来请安恳请郡主准许微臣入内,也好让微臣安心。” 李承泽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真情实意的焦灼,他弓着身子,耳朵紧紧贴在帐帘上,试图捕捉里面的一丝动静,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握紧又松开,额前的发丝也因焦急而有些凌乱。 谢淮钦此时满心担忧着郑吣意,哪还顾得上李承泽的举动。 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掀开帐帘,大步跨了进去。 只见郑吣意正站在桌旁,地上散落着一些书籍和笔墨,想来是刚刚起身时不小心碰倒的。 郑吣意听到声响,猛地抬起头,目光在触及谢淮钦的那一刹那,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凝滞。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随即被一层冷漠的寒霜所覆盖,犹如一只受伤后躲进荆棘丛中的小鹿,用冷漠武装起自己,试图掩盖内心的伤痛。 “郡主,可有受惊?”谢淮钦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的目光在郑吣意身上游移,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探寻到什么,可又害怕与她的眼神交汇,于是只能匆匆瞥一眼,便又慌乱地移开,双手也不自觉地在身侧紧握,指节泛白。 郑吣意轻哼一声,那声音像是从鼻腔中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倔强与不满。 她没有回答谢淮钦的话,只是微微侧身,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拾起地上的物件,那动作有些急促,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谢淮钦见状,心猛地一揪,不假思索地快步走上前,也蹲下身去帮忙。 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一起的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在两人之间窜过,让她们的身体同时一震。 谢淮钦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而郑吣意的手也在空中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随即又被怒火掩盖。 “你……你这是作何?昨夜那般无情地推开我,如今又何必假惺惺地来关心我?” 郑吣意咬着下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中满是委屈、愤怒与不解,仿佛要将谢淮钦看穿。 谢淮钦面露苦涩,张嘴欲言,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郡主,我……我只是担心你。” 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挣扎,双手在身前不安地绞动着,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帐外的李承泽得不到回应,心急如焚,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暴起。 他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郡主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应声?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再次提高了声音,喊道:“郡主,您若安好,还望赐个信儿,否则微臣这心便要一直悬着,难以心安啊!”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在空气中回荡。 郑吣意微微皱眉,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她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高声回道:“李公子,多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倒了东西,你且退下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冷与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说罢,她再次看向谢淮钦,目光中的眷恋一闪而过,随即被深深的失望所取代:“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谢淮钦的心窝。 谢淮钦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冰冷的话语击中了要害,她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舍,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她默默地站起身来,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一步地向帐外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自己的心,那痛意从心脏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李承泽在帐外听到郑吣意让他退下的话,脚步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 望着那紧闭的帐帘,眼神中满是失落与不甘。 他知道,自己与郑吣意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谢淮钦的存在,更是让这道鸿沟变得越来越宽。 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办法,让郑吣意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不择手段…… …………………………………………………………… 夜色深沉,谢淮钦在郑吣意的营帐外,来回踱步,每挪动一步都宛如承载着千钧重量。 内心犹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飘摇不定。 想着当下唯有对郑吣意许下承诺,待回到郡主府,她会将心底那压抑已久的隐秘之事,毫无保留地袒露在郑吣意眼前。 她何尝不知,那些秘密一旦揭晓,或许会使郑吣意大惊失色,甚至从此对她心存怨念,视若仇敌。 但只要能躲过皇家狩猎场这随时可能引爆的危机,不让身份败露,一切代价于她而言,都显得微不足道。 此刻无疑是在孤注一掷地豪赌。 赌的是郑沁意对她的那份情是否深沉如渊,是否真能包容她的所有不堪与秘密。 倘若她决绝不应,那她便以死明志,用自己的生命去求得家人平安。 为了能让她点头应允,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往后她要和离或心倾他人,也全然接受。 踏入营帐,环顾四周,一片死寂般的空荡寂静猛地朝她扑来,那原本属于郑吣意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一丝寒意从脊梁悄然爬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不安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 “来人!”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急切,唤来了值守的下人。 那下人匆匆忙忙跑进来,单膝跪地,恭敬地垂首答道: “郡马爷,郡主说思念敬德公主心切,便前往公主营帐那边陪伴,今夜……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谢淮钦的身形猛地一个踉跄,仿若有一阵阴寒彻骨的冷风,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如何会不明白,郑吣意这般举动,无非是在刻意远离自己。 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无力地瘫倒在榻上,双手紧紧抱住头,心中满是无尽的悔恨与汹涌的自责。 “我到底该怎么办?”她的喃喃自语声在空荡的营帐内幽幽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痛苦与迷茫。 在敬德公主的营帐内,郑吣意强撑起一抹笑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陪着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她的眼睛虽然盯着母亲,可心思却早已飘远,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反复浮现出谢淮钦的面容。 那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温柔眼神,那些饱含深情的话语,还有那如噩梦般令人心碎的决绝拒绝,如同走马灯一般,不停地交替闪现,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困在其中。 宋谨娴端详着女儿,只见她眼神游离,明显心不在焉,不禁关切地问道:“意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母亲说说,莫要憋在心里。” 郑吣意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心中猛地一惊,慌乱地连连摇头否认:“母亲,女儿没事,只是今日有些乏累了,并无其他心事。能在母亲身边尽孝,女儿心里欢喜得很。” 然而,她眼中那稍纵即逝的落寞与黯淡,却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过,被宋谨娴敏锐地捕捉到。 宋谨娴不动声色地将女儿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心中暗自揣测,女儿这副模样,莫不是在婚姻中遭遇了什么难题? 但见郑吣意明显不愿多谈,她也深知女儿的性子,便不再继续追问,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好,母亲知道了。” “但你要记住,若有什么烦恼忧愁,一定要告诉母亲。”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牵强的弧度,心中却苦涩得如同嚼着黄连。 她感觉自己和谢淮钦的未来,就像陷入了一片茫茫迷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找不到一丝出路。 而另一边,谢淮钦独自躺在空荡的营帐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紧闭双眼,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郑吣意的一颦一笑,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那些曾经的甜蜜回忆,如今都化作了一把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悄然滑落,浸湿了枕头。 第59章 突遇危机,郡主解围 次日,阳光明媚,皇帝宋眠在皇家狩猎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狩猎场中,彩旗飘扬,猎猎作响,与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广袤无垠的草地相互映衬,彰显出皇家的威严与奢华。 宋眠头戴华丽的帝冕,冕旒垂落,隐隐遮住他那清瘦而英武的面容,双目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不怒自威。 他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在阳光的照耀下,金龙仿佛要腾飞而起。 宴会桌上,美食琳琅满目,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香气四溢的烤鹿肉、鲜嫩多汁的清蒸鱼、精致小巧的点心,还有各种醇美的美酒,令人垂涎欲滴。 台下,臣子们整齐地坐着,李承泽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时不时地望向皇帝,心中揣测着皇帝举办此次宴会的深意,暗自思忖着朝堂局势是否会有变动。 谢淮钦与郑吣意夫妻二人自然也在其中。 郑吣意心中虽对谢淮钦存有不悦,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不会当着皇帝的面透露半分,她面带微笑,仪态端庄地与谢淮钦坐在一起。 谢淮钦微微侧身,带着讨好的神情为郑吣意斟酒,轻声说道:“郡主,今日这宴会盛大,你且多吃些喜欢的美食,莫要再为那些琐事烦心了。” 郑吣意微微点头,轻声回应道:“知道了,只是有些事情我实在难以释怀。” “不过今日在这皇家狩猎场,有皇帝和众多大臣在场,我自会注意分寸。” 谢淮钦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郡主,可否待回府后我们再慢慢商议,臣一定会告知缘由。” 此时,宋眠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高声说道:“今日,朕在这皇家狩猎场设宴,与众卿家同欢,愿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回应:“愿我朝国泰民安,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眠目光落在谢淮钦身上,眼中浮现一丝关切:“谢爱卿,朕瞧你面色不佳,可是近日太过操劳了?” 谢淮钦忙起身,恭敬地拱手行礼,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陛下挂念了,臣不过偶感风寒稍有疲惫,并无大碍,多谢圣上关怀,这是臣之荣幸。” 宋眠微微颔首,转而看向郡主郑吣意,眼神里满是长辈的慈爱与欣赏:“听闻善祥猎到了一只白狐,当真不错啊,不愧是朕的侄女,巾帼不让须眉。” 郑吣意盈盈起身,身姿婀娜,恭敬地福了一福,嘴角上扬,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轻声说道: “圣上过誉了,侄女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这狩猎场中猎物如云,侄女见那白狐毛色如雪般纯净,奔跑之时风姿绰约,心下欢喜,便策马追了上去,能有所获,实是托了陛下的福泽庇佑。” 皇帝宋眠面带微笑,不住地点头:“善祥自幼便聪慧伶俐,如今更是出落得花容月貌,这骑射的本事也越发精进了。” 言罢,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洪亮地说道:“今日诸位爱卿务必尽兴而归,这皇家狩猎场,就是让大家舒展筋骨、放松心情,尽情展现我朝儿郎豪情壮志与飒爽英姿的地方。” 李承泽见机行事,迅速起身,满脸谄媚之色,高声说道:“陛下圣明!有陛下如此恩威并施、宽厚仁慈地对待臣子,我朝必定是人才济济、繁荣兴旺。” “恰似这狩猎场中的猎物,在陛下的睿智引领与英明统治下,皆为我朝的囊中之物,不足为惧!”众人见状,纷纷随声附和,一时间,宴会之上欢声笑语,气氛愈发炽热。 几轮美酒过后,谢淮钦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歌舞吸引,悄悄侧过身,凑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愧疚,低声下气地说道:“郡主,今日就莫要再为前日的事伤神了,您瞧这宴会之上,一片欢声笑语,众人都沉醉在这欢愉之中,你我也暂且放下那些烦心事,好好陪圣上共度此刻。” 郑吣意柳眉轻蹙,微微侧头,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悄声嗔道:“哼,你倒是会在这里装好人,那事哪能这般轻易就过去?” “你可别以为几杯酒就能把我哄好了。” 话虽如此,可她也深知此刻身处宴会之中,不宜发作,便轻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弄着面前的菜肴,眼神中却仍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此时,李承泽望着谢淮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故意抬高了声调,佯装出一副热络关切的模样高声问候道: “哎呀,我昨日清晨趁着那清爽之气在营帐外悠然踱步时,竟瞧见郡马爷独自宿于别的营帐,并未与郡主同处一室,这是为何呀?” 此声一出,宛如一道惊雷在这原本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的宴会之上轰然炸响,刹那间,好似一颗尖锐的石子精准无误地投入了一泓平静无波的湖面,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 原本还在欣赏歌舞的宋谨娴,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些许,恰似那洁白的云朵被一层薄薄的阴霾悄然笼罩。 她心中不由得大为不悦,暗自蹙眉思忖道:“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郑书宴,那浓密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拧成了一个川字。 但他深知身处这众目睽睽的宴会现场,周围皆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以及身份尊贵的皇室宗亲,任何一个不当的举动或言语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于是只得强行按捺住那颗早已被好奇与担忧填满的心。 然而那深邃的眼神中却还是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之色。 宋眠,原本脸上正洋溢着那看似平和却又透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笑意,听闻李承泽这番别有深意的话语,那笑意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稍纵即逝的惊讶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那犹如寒星般深邃犀利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之意,缓缓转向了谢淮钦,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可闻,其中更是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威严:“谢爱卿啊,此事当真?” 谢淮钦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仿若被一只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揪住,一时间,大脑竟是一片空白,竟连一个合适的字眼都难以拼凑而出。 她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对李承泽这突如其来的多嘴行径恼怒不已,同时,那思维敏捷的大脑也在飞速地运转着,试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寻找到一个能够巧妙应对的万全之策。 就在这令人尴尬不已、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固的沉默之中,郑吣意却表现得镇定自若,毫无一丝慌乱之色。 只见她身姿轻盈地起身,恭敬而优雅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那仪态万千的模样宛如一朵盛开在荆棘丛中的傲梅,清冷而高贵。 紧接着,她朱唇轻启,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山间清澈的溪流在众人耳畔缓缓流淌: “回圣上,前日淮深不慎感染了风寒,这病症来势汹汹,他心中担忧会将这病气过给妾身,故而特意移步至离妾身不远处的营帐歇宿,只为让妾身能够安然无恙。” 说话间,她的眼神清澈如水,坦荡而自然,仿佛当真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琐碎家事。 然而,若是有人细心留意,便会发现她那悄然攥紧的衣角,泄露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着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情绪,虽不明显,却真实存在。 宋眠静静地聆听着郑吣意的这番回答,面上神色未显喜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眼中原本的疑虑却并未如预期般完全消散,仿若一层淡淡的薄雾,依旧笼罩在那深邃的眼眸之中。 他的声音沉稳而平和,缓缓开口说道:“既是如此,爱卿可要悉心调养,尽快恢复康健。”话语虽关切,却也隐隐透着几分身为帝王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谢淮钦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言辞恳切而谦卑: “多谢陛下关怀备至,臣定当谨遵圣谕,悉心调养,争取早日康复,全力报效陛下的知遇之恩,为我朝的繁荣昌盛鞠躬尽瘁。” 待重新坐定后,她心怀感激地悄悄向郑吣意投去一个满含谢意的眼神,那眼神中既有对她方才巧妙解围的感激,又有几分对自己鲁莽行事的愧疚。 然而,郑吣意却仿若未觉,只是微微侧过那线条优美的脖颈,神色清冷,对她的示好不予理会,那眼神中分明还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嗔怒之意,仍在为前几日的事耿耿于怀。 李承泽眼见自己精心谋划的这一番“小动作”并未如预期那般掀起惊涛骇浪,引得众人对谢淮钦和郑吣意产生嫌隙与质疑,那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但他毕竟是个善于伪装之人,面上瞬间又堆满了那看似真诚无害的笑容,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地继续与身旁的大臣们高谈阔论起来。 只是偶尔,当他以为无人留意之时,那眼神中会快速闪过一丝阴鸷之色,犹如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吐信。 让人隐隐感觉到他似乎并未就此罢休,而是仍在暗中酝酿着更为隐秘而危险的后招,恰似那平静海面下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第59章 现在开始,把一切都告知我 日过中天,宴罢席散,郑吣意款步离席,莲步轻移,径直回到了营帐之中。 谢淮钦满心无奈,又满心担忧,疾步紧跟其后,踏入帐内。 郑吣意莲目轻抬,对候在一旁的下人朱唇轻启:“去把我那闲置的床榻和棉被拿来,郡马爷体恤本主,生怕将身上的病气过给我,可这猎场营帐有限,又不好一人独占一处。” “故而,这床榻便权当是郡马爷日后歇脚安寝之所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悄然交换着眼神,其中一人微微颔首,应了声“是”,便匆匆退下准备去了。 谢淮钦站在一旁,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下撇,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她暗自思忖,自己如今这般田地,着实是自作自受,也怪不得郑吣意如此冷待。 不多时,下人便将床榻和棉被安置妥当。郑吣意款步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神都未施舍给谢淮钦一个,仿若当她不存在一般。 谢淮钦望着那简陋的床榻,心中五味杂陈。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开口,最终只是轻叹一声,默默走向那床榻,坐了上去,满心怅惘。 营帐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炭盆中偶尔的爆鸣声,似在低叹着这尴尬的局面。 片刻之后,林苑手捧谢淮钦的药,款步走到营帐门口,轻声请示:“郡主,药煎好了。” 郑吣意神色未动,只淡淡开口:“进来吧。” 谢淮钦闻声望向门口,抬手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衫,缓缓起身。 她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对这苦药也有些无奈,但还是稳步走过去准备接药。 林苑进得帐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微妙氛围。 她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郑吣意,又看了看谢淮钦,抿了抿嘴,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地将药递了过去。 谢淮钦双手恭敬地接过林苑递来的药碗,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随后,她把碗递还给林苑,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意,轻声说道:“有劳了”。 林苑双手接过碗,微微欠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神情,轻声回应:“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本就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说罢,便缓缓退下,脚步轻盈,生怕惊扰了帐内的两人。 帐内一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炭火在寂静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良久,郑吣意贝齿轻咬下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打破了沉默。 她美目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怒,声音也微微颤抖: “谢淮深,我不管你现在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还记得,此前你曾对我信誓旦旦地许下诺言?你说过,绝不会对我有所欺瞒,那些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谢淮钦心头猛地一颤,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她不敢直视郑吣意的眼睛,连忙拱手,深深地施了一礼,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回道: “郡主,我自然是记得的,那些承诺句句出自肺腑,绝无虚假。” 郑吣意冷哼一声,眼中泪光闪烁,那泪水在烛光下晶莹剔透,却又带着几分倔强。 她猛地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至谢淮钦面前,质问道:“那你如今这般行径又算什么?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如此不守信用!”。 “当初你与我讲的那个故事,莫不是在影射你自己?说什么坦诚相待,不离不弃,如今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你倒是说话啊,究竟为何要这样瞒着我?你把我置于何地?” 谢淮钦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眼神中满是挣扎与无奈,双手微微握拳,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郡主,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会更好保护你。” “我知道这次瞒着你是我不对,但请你相信,我从未有过伤害你的念头,哪怕一分一毫。” 郑吣意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保护我?你可曾问过我,我是否愿意被你这样保护?我要的是与你并肩面对,而不是被你蒙在鼓里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谢淮钦轻叹一声,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泪水,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手微微颤抖着: “郡主,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是害怕你受到伤害,我……我不能失去你。” 郑吣意别过头,避开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决绝:“那你便从现在开始,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要再有任何隐瞒,否则,我……我不会再原谅你。” 谢淮钦身形微微一僵,脸上满是疼惜与懊悔,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郑吣意,仿佛要将自己的愧疚通过眼神传递给她,嘴唇轻启,声音略带沙哑却又无比坚定: “好,郡主,恳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待回了郡主府,我定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告知于你。” 郑吣意听闻此言,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窜脑门,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扇在谢淮钦的脸上。 “等?谢淮深,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一个可以随意哄骗的无知女子吗?”郑吣意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谢淮钦的脸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她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耳中嗡嗡作响。 但她并未有半分怨言,只是缓缓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自责与痛苦。 她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再次望向郑吣意,轻声说道:“郡主,我明白此刻说什么你都难以消气,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回郡主府后,你若要惩罚我,我绝无怨言,只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郑吣意咬着下唇,双手紧握,身子微微颤抖,她怒视着谢淮钦,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 沉默良久,她的情绪稍稍平复,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不甘:“好,谢淮深,我就再信你这一次,但你若再敢有任何隐瞒,我定不会饶你。”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郑重地说道: “郡主放心,淮深此次必定坦诚相告,若有违背,愿受任何惩罚。 ”说罢,她缓缓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郑吣意一眼。 帐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营帐簌簌作响,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复杂而又深厚的情感纠葛。 此时,李承泽那刻意抬高的声音仿若一道突兀的利箭,直直地穿透营帐的帷幔,清晰地传至帐内:“郡主,臣偶然觅得一稀世珍宝,特来献给郡主,以表臣之拳拳心意。” 郑吣意柳眉轻蹙,心中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颇感厌烦,但还是强压下不悦,抬手轻轻抚平裙摆的褶皱,又理了理鬓边略显凌乱的发丝,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清冷,朱唇轻启:“进来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李承泽满脸堆笑,迫不及待地掀开帐帘,大步跨进营帐。 他的目光刚触及谢淮钦的瞬间,眼中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与不屑,随后便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只是敷衍地拱手行了个半礼,那姿态仿佛谢淮钦不过是这帐中可有可无的尘埃。 紧接着,他瞬间换上一副谄媚至极的嘴脸,快步趋近郑吣意,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献宝似的递到郑吣意面前,口中滔滔不绝: “郡主,此乃稀世珍宝紫璃戒,其珍稀之处不仅在于它是由深海千年紫琉璃雕琢而成,更相传它被数位高僧开过光,有着神奇的魔力,能保佩戴者福泽深厚、青春永驻。” “臣知道郡主倾国倾城之貌,唯有这等宝物方能与之相配,故而不辞辛劳寻来,只盼郡主能喜欢。” 郑吣意美目流转,目光先是落在那雕工精致的盒子上,只轻轻一瞥,便心中有数。 紧接着,她的视线缓缓移到自己纤细手指上戴着的相思环,那是她与谢淮钦此前碰彩头得来的,承载着她们往昔的甜蜜与誓言。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涩与怨怼,暗暗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于是,她故意做出一副欣喜万分的模样,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轻轻将手上的相思环褪下,随意地放置在床边的矮几上。 随后,她伸出玉手,优雅地接过李承泽递来的盒子,缓缓打开,那紫璃戒在盒中闪烁着幽魅的光泽。 她轻轻拿起戒指,在李承泽期待的目光下,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还故意晃了晃手指,让那戒指在火光下闪耀。 “李大人费心了,这戒指本宫甚是喜欢。”郑吣意笑语盈盈,眼神却透着一丝清冷。 说罢,她莲步轻移,走到一旁的兵器架旁,拿起一张雕花宝弓,转头看向李承泽,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与冷漠: “李大人今日如此有心,本主心情不错,不妨一同去校场练练箭法,也好看看李大人的身手。” 言语间,竟似全然忘记了谢淮钦的存在,将她彻底视作了空气。 李承泽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应道:“能与郡主一同练箭,臣求之不得,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郡主的厚爱。” 说罢,他得意地瞥了一眼谢淮钦,那眼神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谢淮钦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她眼睁睁地看着郑吣意与李承泽并肩走出营帐。 又望着郑吣意摘下的同心戒,久久伫立,直到那一点温热也从指尖消失。 第61章 你这登徒子,放开我 阳光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轻轻地洒在热闹的练箭场上,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此时,郑沁意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进场地,她面容姣好,却柳眉微蹙,隐忍着满心的愤懑。 身旁的李承泽见状,急忙上前,双手恭敬地递上一支箭矢,眼神中隐隐含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期待与关切,轻声说道:“郡主,莫要伤了自己。” 郑沁意贝齿轻咬下唇,玉手接过箭矢,那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身姿矫健地站定,将箭搭在弓上,随后缓缓引弦,动作娴熟而流畅,一气呵成。 她柳眉倒竖,美目含煞,心中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般滔滔不绝:“谢淮深,你这混蛋。” 她娇叱一声,利箭离弦,那箭好似裹挟着她的满腔怒火与哀怨,如流星赶月般向着草靶疾驰而去。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箭羽轻颤,箭尖深深没入靶心,周围的尘土被震得微微扬起。 她望着那颤动的箭尾,仿佛看到了谢淮钦那可恶的面容,眼神中满是不甘,好似要将这草靶当作谢淮钦本人,将满心的怨怼通过这支箭尽情地宣泄而出。 李承泽一直候在一旁,眼睛紧紧地盯着郑沁意的一举一动,见她一箭射出,那箭带着破风之声,直直地飞向靶心,忙不迭地开口夸赞: “郡主这一箭真是出神入化啊!臣在这练箭场也算是见识过不少高手,但像郡主这般箭法精准、姿态优雅的,可真是凤毛麟角。 您瞧这一箭,力度恰到好处,角度也是分毫不差,那箭靶在郡主的神力之下,怕是也胆战心惊。 这箭法,这气度,莫说是咱们这里,就是放眼整个京城,又有几人能及郡主分毫?郡主如此天生神力、聪慧过人,实乃我朝之福啊!” 说罢,他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紧紧地盯着郑沁意,那眼神里满是讨好与谄媚,试图从她脸上寻得一丝满意的神色,哪怕只是微微的动容也好。 然而,郑沁意仿若未闻,她的目光仍死死地定在草靶之上,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和倔强。 草靶上的箭羽还在微微颤动,仿佛是她此刻内心波澜的写照。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对李承泽的马屁全然不放在心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 在她的心里,此刻正被另一个人的身影占据着,那就是谢淮钦,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 李承泽见状,心中一紧,笑容也微微僵在了脸上,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眼珠一转,又赶忙讨好道:“郡主,你看景色宜人,风和日丽,花香鸟语,正是骑马出游的好时节。” “郡主不若稍后与小人一同前去骑马,也好赏赏这大好春光。 “臣知道一处极好的地方,那里有漫山遍野的野花,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潺潺流淌,溪边的垂柳依依,微风拂过,柳枝轻摇,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郡主若是去了,定会心情舒畅。”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郑沁意的表情,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眼神中满是期待,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默默祈祷着郡主能够应允。 郑沁意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平静上马,微微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和哀伤。 就在这时,谢淮钦匆匆赶来,她身姿挺拔,步伐矫健,一袭黑色锦袍随风飘动,更显潇洒不羁。 只是此刻她的脸色虽然憔悴却也阴沉得可怕,眼神中透着浓浓的醋意。 一眼便望见郑沁意与李承泽站在一起,她心中顿时醋意大发,那酸意直涌心头,瞬间冲昏了头脑,让她顾不得许多繁文缛节和周遭的目光。 她几步跨到郑沁意身边,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和霸道。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把揽住郑沁意的纤腰,郑沁意只觉腰间一紧,身子一轻,已被谢淮钦抱在了怀中。 郑沁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呼一声:“你干什么?放开我!” 待看清是谢淮钦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愕,转而变为愤怒:“谢淮深,你这登徒子,放开我!”她拼命地挣扎着,双手不停地捶打着谢淮钦的胸膛,眼中满是怒火和委屈。 然而,谢淮钦却紧紧地握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吃痛,扬蹄飞奔而去。 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只留下李承泽在原地,瞠目结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满是不甘与嫉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那远去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李承泽的眼神也渐渐黯淡下来,他狠狠地跺了跺脚,嘴里嘟囔着:“谢淮深,你给我等着!” 谢淮钦带着郑沁意一路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郑沁意的发丝随风飘动,有几缕拂在了谢淮钦的脸上,痒痒的,却也让她的心变得更加柔软。 郑沁意仍在不停地挣扎着,嘴里不停地骂着:“谢淮深,你这个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我不想见到你!” 谢淮钦却不为所动,直到来到一处偏僻的山林,她才缓缓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她轻轻地将郑沁意放下,看着她满脸的怒容,心中一阵刺痛,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郑沁意狠狠地瞪着她,质问道:“谢淮深,我真的看不懂你,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郡主,别与我置气好吗?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郑沁意冷笑一声:“哼。” 谢淮钦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真诚和深情:“郡主,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让你相信我。” 郑沁意转过身去,背对着谢淮钦,沉默了许久。她的心中很乱,一方面是对谢淮钦的气愤,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爱着她。 谢淮钦缓缓走近她,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与深情眷恋。 最终,她站在了郑沁意的身侧,轻轻地伸出双臂,将她娇柔的身躯拥入怀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恳切,在她的耳边低语:“不要离开我,好吗?”那声音顺着微风,钻进了郑沁意的心里,让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郑沁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内心深处好似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斗着。 一个在呼喊着要推开眼前这个负心人,让他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另一个却贪恋着她温暖的怀抱,舍不得这片刻的温情。 最终,情感占了上风,她没有躲避,任由谢淮钦拥着自己,只是那紧咬的下唇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纠结与挣扎。 谢淮钦感受着怀中人儿的颤抖,大抵是爱意上头,望着郑沁意那白皙修长的脖颈,鬼使神差般地俯下身去,轻轻地亲了下去。 郑沁意只觉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与酥麻,她微微一怔,瞬间从方才的迷离中惊醒过来。羞耻与愤怒涌上心头,她用力地欲要挣脱谢淮钦的怀抱。 然而,谢淮钦怎会轻易放手?她双手稍稍用力,将郑沁意的身子翻了过来,让她正面对着自己。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郑沁意的眼中燃烧着怒火,而谢淮钦的眸子里却满是深情与渴望。 还未等郑沁意开口斥责,谢淮钦便毫无征兆地吻上了那片她期盼已久的唇。 起初,郑沁意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与抗拒,但渐渐地,在谢淮钦温柔而霸道的攻势下,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地抓住了谢淮钦的衣角,仿佛陷入了一个甜蜜而危险的旋涡,无法自拔。 此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着这对恋人,仿佛在为她们的重逢而祝福。 而在练箭场的李承泽,却仍在为今日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第62章 你怎敢如此放肆 许久之后,谢淮钦缓缓松开了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与眷恋,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 郑沁意却瞬间回过神来,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那是羞耻与愤怒交织的颜色。 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谢淮钦的脸颊挥去,“啪”的一声脆响,在这静谧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谢淮深,你怎敢如此放肆!”郑沁意的胸脯剧烈起伏着,眼中泪光闪烁,那是被羞辱后的委屈与不甘。 谢淮钦的脸颊上,那道红印格外醒目,肌肤微微肿起,泛着淡淡的红色,与她平日里的冷峻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可她仿佛丝毫未觉疼痛,眼神中没有一丝恼怒,只是痴痴地望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眷恋与深情,仿佛这世间只剩下眼前的佳人。 她的嘴唇轻启,声音温柔且坚定,轻声说道:“郡主,我情难自控,方才冒犯了你,但我绝不后悔。”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似乎早已将自己的心意袒露无遗,哪怕面对的是怒火,也毫不退缩。 郑沁意望着谢淮钦脸上的红印,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那红印像是一道印记,刻在了她的心上,使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冲动,但又拉不下脸来道歉,毕竟身为郡主,有着自己的骄傲与矜持。 于是,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故作冷漠,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我现在不予你置气了,但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其实,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愤怒,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像是在给自己和谢淮钦都找了一个台阶下,既保留了自己的颜面,又给了彼此一个缓和的余地。 谢淮钦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知道郑沁意的口是心非,也明白她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握住郑沁意的手,轻声说道:“郡主,只要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定会用行动证明我的真心。” 郑沁意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脸颊却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轻嗔道:“那便看你的表现吧。”说罢,她转身向前走去,嘴角却悄然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谢淮钦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欣喜。 她快走几步,跟在郑沁意身后,忙说道:“郡主,前面不远处有一片花田甚美,此时正值蝴蝶兰盛开之际,不如我们去瞧瞧,也好让郡主散散心,舒缓一下心情。” 郑沁意并未停下脚步,但微微放缓了步伐,似是在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那便去看看吧。”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路旁的草丛中不时传来虫鸣鸟叫,似在为她们的前行演奏着自然的乐章。 不多时,那片花田便映入眼帘,只见蝴蝶兰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甜香,沁人心脾。 郑沁意不禁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加快了脚步,走进花田之中。 谢淮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花海中穿梭的身影,心中满是欢喜。 弯腰摘下一朵娇艳的花朵,走到郑沁意身边,轻声说道:“郡主,这花再美,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郑沁意脸颊一红,未回应只言片语,只伸手接过了花朵,放在鼻尖轻嗅,那模样宛如花中的仙子,美丽而动人。 二人静静地沉浸在花田的烂漫之中,时间仿若被这美景所滞留,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缓缓西落,天边被晚霞染成了一片橙红色,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许久之后,她们才恋恋不舍地双双上马,朝着营帐区的方向骑行而去。 郑沁意轻轻靠在谢淮钦的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中满是甜蜜与安宁。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的画面,仿佛世间的纷扰都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行至离营帐大约还有一百米的地方,郑沁意微微抬起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说道: “淮深,你将我放下吧,我们虽是夫妻,但这般模样让人瞧见了总归是不好,难免会落人口舌。”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丝娇羞与端庄。 谢淮钦低头看着怀中的佳人,眼神中满是温柔与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郡主说的是,你在马上坐好,我这就下来牵着马。”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勒住缰绳,缓缓下马,然后轻轻握住缰绳,牵着马稳步向前走去。 郑沁意坐在马上,身姿挺拔而优雅,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谢淮钦的背影。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的发丝,她抬手轻轻捋了捋头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此时,营帐区已经近在眼前,郑沁意微微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恢复了郡主平日里端庄的仪态,准备迎接众人的目光。 而谢淮钦则牵着马,步伐沉稳而坚定,带着郑沁意缓缓走进营帐区。 二人刚走近营帐,就见李承泽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郡主,您可算回来了!”李承泽快走几步,来到郑沁意马前,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里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讨好。 他作势要扶郑沁意下马,微微弯下腰,伸出手,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臣方才担心郡主安危,去寻您,却未寻到,便在此处等候郡主归来。” “这野外不比猎场内,万一有个闪失,臣万死莫赎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真的为郑沁意担惊受怕了许久,可那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有意无意地瞟向谢淮钦,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之光。 那嫉妒犹如毒蛇一般,在他心底蜿蜒盘旋,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再次换上那副讨好的笑容,试图掩盖住内心的真实想法。 郑沁意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并未将手递给他,而是轻轻一跃,自行下了马,说道:“有劳李大人挂心了,不过本郡主福大命大,况且还有郡马在旁保护,自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郡主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眼神中也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李承泽的殷勤在她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谢淮钦感受到郑沁意的靠近,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得意。 她轻轻握住郑沁意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处,微微侧身,挡住李承泽望向郑沁意的视线。 礼貌而又带着一丝疏离说道:“李大人这几日倒是很是殷勤,不过郡主的行程,以后怕是无需你过多操心了。” 李承泽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他还是强忍着,干笑两声说道:“郡马爷这是何意?我对郡主一片忠心,不过是想让郡主开心罢了。” 郑沁意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都别吵了,本郡主累了,先回营帐休息了。”说罢,她轻轻挣脱谢淮钦的手,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谢淮钦看了李承泽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然后快步跟上郑沁意,低声说道:“郡主,我陪你。” 第63章 我想和你同睡 谢淮钦与郑吣意一同走进营帐时,夕阳的余晖已将帐内染成一片暖黄,恰是晚膳时分。 下人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珍馐摆上桌,皆是丰盛的荤食。 郑吣意柳眉微蹙,转头对身旁的下人轻声吩咐道:“郡马爷近日身子不爽利,去煲个清淡的粥来。”下人领命匆匆退下。 这时,林苑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郡主,药煎好了。”郑吣意朱唇轻启:“进来吧。” 谢淮钦接过药碗,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一仰头将药喝尽,苦涩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她不禁“嘶”了一声。 郑吣意见状,眼波流转,嘴角含笑,用玉筷夹起一块梅花糕递到她嘴边,柔声说道:“吃点甜的,也好压一压这苦涩。” 林苑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诧异:先前二人之间气氛还怪怪的,这会儿却又这般亲昵互相关心。 她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悄然退下。 待林苑的身影消失在帐外,谢淮钦目光灼灼地看向郑吣意,带着几分期待与讨好,低声说道: “郡主,我这几日心中烦闷,身体又不适,今晚能不能与你同榻而眠?就当是陪陪我。” 郑吣意美目流盼,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轻启朱唇道:“哟,郡马爷,这可不行,等你回府把那些事儿都给本郡主说清楚了,再议此事不迟。” 说罢,还伸出葱白玉指轻轻点了点谢淮钦的额头,眼中却并无嗔怒之色。 谢淮钦听了郑吣意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谦卑模样,她微微靠向郑吣意,嘴角上扬,调笑道:“好,都听郡主的” 不多时,下人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进来,郑吣意亲自接过,轻轻吹了吹,递到谢淮钦面前,说道:“快些吃吧,吃了也好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那眼神里透着关切,与平日里的高傲郡主形象有了些许不同。 谢淮钦接过粥,乖乖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偷偷瞧着郑吣意,见她似乎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拉起她的手,郑吣意轻轻抽回手。 晚膳过后,帐内的红烛悠悠摇曳,暖黄的光晕在郑吣意白皙的面庞上轻轻跳跃,似是为她笼上了一层薄纱。 她款摆腰肢,莲步缓缓挪动,身姿略显慵懒,神色间透着些微疲惫,抬眸望向谢淮钦,声若蚊蝇般说道:“ 淮钦,你瞧,这夜色已深,我当真乏了,想早些歇着了。”语毕,她轻唤身旁的丫鬟,示意准备洗漱用的物件。 几个下人小心翼翼地抬着浴桶鱼贯而入,手上还恭敬地捧着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 郑吣意察觉到谢淮钦的目光,脸上顿时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仿若天边的云霞,她微微垂首,朱唇轻启: “我……我这便要沐浴了,你且先出去回避片刻吧。”那声音恰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婉转。 谢淮钦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宠溺,轻声应道:“好,那我先出去了。” 说罢,便转身稳步退出营帐,自行寻了一处地方去洗漱。 待郑吣意沐浴完毕,一头乌发如墨缎般顺滑地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胸前,更映衬得那张面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又不失清新脱俗,恰似那出水芙蓉般清丽动人。 她轻移莲步,缓缓走到床榻之畔,身姿轻盈地躺了下去,双眸轻轻闭合,修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片如蝶翼般的阴影,宁静而祥和,如那沉睡在月宫中的仙子,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谢淮钦洗漱归来,脚步轻盈地踏入营帐,抬眼望去,瞬间便被躺在床榻上的郑吣意夺去了呼吸。 她的步伐猛地一顿,脚底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紧紧地黏在她的脸上,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良久,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朝着离郡主不远的闲置床榻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佳人。 待她缓缓躺下身去,却依旧忍不住侧过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郑吣意的方向,那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深情,仿若一湾深不见底的幽潭,蕴藏着无尽的爱意。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伴着郡主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意识渐渐模糊,缓缓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猎场,营帐内牛油烛火明明灭灭,李承泽正坐在案前,眉头微锁,沉浸在书卷的谋略之中。 突然,一名亲信匆匆入内,打破了帐内的静谧。他脚步急促却又极力放轻,手中恭敬地捧着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呈给李承泽。 李承泽放下手中的书卷,疑惑地接过信封。 当他的目光触及信封中的内容时,身形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 刹那间,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缓缓上扬,发出的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在这寂静的帐内回荡,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沉。 那笑声仿佛能穿透这清晨的薄雾,直抵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帐外,几株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似是预感到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李承泽的笑声,便是这风暴的前奏,预示着一场阴谋与危机的降临。 “好哇,谢淮深,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个秘密,还当真是一场好戏。”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眼神中闪烁着狠厉与得意交织的光芒。 言罢,他猛地转过头,对着一旁垂手而立的下人说道:“你,听好了,务必给我把此人安置妥当,不得有丝毫差错。” “等回了京城,我定要带着此人在众人面前揭露谢淮深的真面目,给他致命一击,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 那下人连忙应诺,心中却不禁打了个寒颤,深知自家主子这次是铁了心要与谢淮钦作对到底了。 李承泽则紧紧捏着信封,反复端详着里面的证据,仿佛已经看到了谢淮钦身败名裂的惨状,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只等最致命的时刻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而此时的谢淮钦对此还一无所知,她正与郑吣意坐在营帐内的矮几前,悠然地用着早膳。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早点,几缕晨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落在她们身上,为这画面添了几分温馨静谧。 郑吣意轻轻夹起一块芙蓉糕,放入口中,腮帮微微鼓起,像只可爱的仓鼠,眼中皆是满足。 谢淮钦瞧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抬手为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柔声道:“郡主慢些吃,莫要噎着。” 郑吣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回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随后,她微微抬眸,目光盈盈地望向谢淮钦,那一双翦水秋瞳中透着关切,朱唇轻启,声音如潺潺流水般说道: “还有几日咱们便要启程回京了呀,你可还记得,之前咱们在临安的时候,舒月妹妹一直对照顾你寒毒之事尽心尽力,那些日子里,她几乎是片刻不离地守在你身边,就盼着能让你好受些呢。 也不知她此番何时才能回到京城呀?” 谢淮钦听闻这话,先是微微一怔,像是被触动了心底某根柔软的弦,随即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缓声道: “郡主有心了,我前些时日确已与她书信往来过,想着她一个姑娘家独自赶路也不安全,便告知她与爹娘一同前来,如此一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彼此都能安心些。” “只是我有些好奇,郡主今日怎么突然问起此事了呢?”说罢,她目光柔和地看着郑吣意,眼中满是探寻之意。 郑吣意听了,秀眉轻轻蹙起,那好看的眉间似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眼中更是满是担忧之色,她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轻声说道: “我这几日可一直留意着呢,瞧着林苑尽心尽力地为你医治,可这寒毒却好似那顽固的杂草,怎么也不见消退多少呀。” “昨夜,你那边传来阵阵咳嗽声,我都听见了,而且你这双手呀,也是冰冷得厉害,哪怕相较之前,不过是能多些走动罢了,可这病根一日不除,我这心就一日放不下呢。” 谢淮钦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微笑,赶忙轻声说道:“多谢郡主这般挂怀,我心里都明白的。” “虽说这寒毒确实棘手,尚未能根除,但如今有这药暂且缓解着,平日里倒也并无大碍,不会太影响日常起居的。” “林苑的药还是有些效用的,我感觉身子也在慢慢恢复元气呢,想必只要按部就班地调养着,再假以时日,定会慢慢好转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将双手缓缓缩进袖中,不想让郑吣意瞧见自己手上那渗人的凉意,深怕她瞧见了,又要为此愁眉不展,更加忧心了。 郑吣意见状,轻哼了一声,似有些嗔怪地别过头去,嘴里嘟囔着:“哼,但愿如此吧,总归是要将这病根彻底除了才好呀。” 那话语里虽是带着几分埋怨的口吻,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饱含的关心之意,就如同那包裹在硬壳之下的软糯甜馅,只需轻轻一咬,便能尝出那丝丝甜蜜来。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这副模样,心里愈发觉得她可爱,便又凑近了些,笑着说道:“郡主莫要忧心,我定会好好调养的,定不会辜负郡主的这份心意。” 郑吣意这才又转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温情。 第64章 他不是专情之人,恐怕错付 二人用完早膳,谢淮钦眸光轻移,便瞥见郑吣意纤细的手指上那枚紫璃戒,幽紫光芒流转,刺得她心尖微涩。 她抿了抿唇,神色未露波澜,只那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郑吣意抬眸,将她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暗忖:“这醋意来得倒是有趣。” 她轻勾唇角,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戒指,轻声道:“这紫璃戒瞧着好看,可戴着总觉得尺寸不对,咯手得很,戴着实在不舒服,还是收起来罢。”说着,便起身取出了那置于妆奁中的相思环。 谢淮钦见状,也跟着起身,长腿几步跨到郑吣意身侧。 她身姿挺拔,一袭玄色锦袍衬得她气质矜贵,面容如玉却透着几分被醋意搅乱的急切。 她伸手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柔声道:“郡主。” 郑吣意抬眼,撞进她那双含着缱绻情意的眼眸,心尖微颤。 说罢,她执起郑吣意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相思环套上她的指尖,边戴边低语:“郡主,我心恰似这环,相思无尽,唯愿郡主知我心意。” 郑吣意脸颊泛红,嗔怪地瞥她一眼:“你这醋意,倒是愈发大了。”言语虽嗔,眼中却满是笑意与深情。 谢淮钦嘴角上扬,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要将人融入骨血:“郡主,我此生,唯愿守着你,旁的人与物,我断是容不下的。” 郑吣意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白皙的脖颈微微后仰,试图躲开谢淮钦那仿若能将人灼伤的目光。 她贝齿轻咬下唇,嘴角却好似不听使唤一般,轻轻上扬起一个甜美的弧度。 她轻抬皓腕,掩在唇边,假意轻咳一声,声线婉转如莺啼:“够了,你这张嘴呀,好似被蜜蜂狠狠叮过,甜腻得紧,叫人招架不住。 听闻今日猎场设下那文武会,想来必是热闹非凡,咱们也去瞧瞧,莫要在这柔情蜜意里虚掷了光阴。” 言罢,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恰似一朵飘摇的芙蕖,袅袅娜娜地率先朝门口的方向款步而去。 谢淮钦长身玉立,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仿若藏着一泓能将人溺毙的春水,笑意满溢,几欲泛滥。 她长腿一迈,几步便赶上了郑吣意,而后极为自然地与她并肩同行,那举手投足间的默契仿佛是岁月精心雕琢而成。 她的薄唇轻启,声音醇厚如酒,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郑吣意的耳畔:“这文武会,想必那些自命不凡的才子佳人、豪情万丈的英雄豪杰都会倾尽全力,各展所能。” “可在我眼中,这世间众人,哪怕再怎么光彩夺目,与郡主相较,也不过是黯淡无光的萤火之于皓月。” 郑吣意只觉一股热意从脚底直窜上脸颊,烧得她双颊滚烫。 她嗔怪地瞥了谢淮钦一眼,那一眼恰似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带着些微的恼意与羞怯: “哼,就你嘴巧,惯会哄人开心,待到了猎场,你可仔细着,莫要只顾着卖弄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若是在众人面前技不如人,失了颜面,可莫要在我跟前埋怨诉苦,我提前可都告诫过你了。” 谢淮钦闻听此言,胸膛微微一挺,脸上扬起一抹自信且坚毅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微微欠身,凑近郑吣意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惹得她又是一阵心慌意乱:“郡主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也好让郡主亲眼瞧瞧,我并非只是个会说些花言巧语的登徒子。” 说话间,二人已款步至营帐之外。日光倾洒,映得四周一片敞亮。 谢淮钦先自个儿站定在郑吣意的坐骑旁,而后转过身,面向她,双手轻柔地握住她的纤细腰肢,微微使力,将她稳稳地扶上了马背,那动作小心翼翼。 安置好郑吣意,谢淮钦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匹。 只见她身姿笔挺,如同一棵苍松翠柏,傲然挺立在这猎场之畔,她目光沉静而坚定,紧紧盯着那匹高大的骏马,似是在与它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交流。 紧接着,她足尖轻点地面,借力跃起,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后,稳稳地落坐在了马背上。 那匹马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气风发,兴奋地刨了刨蹄子,发出一声长嘶。 谢淮钦轻扯缰绳,驱使着马匹靠近郑吣意,她的目光始终焦着在她的身上,温柔缱绻得好似能将人溺毙其中:“郡主,我们出发。” 说罢,两匹马并驾齐驱,朝着猎场深处缓缓行去,马蹄声声,敲打着草地,也叩响了她们对这场文武会的期待之门。 ……………………………………………………………… 猎场中彩旗飘扬,人声鼎沸,王孙贵族早已齐聚于此,热闹非凡。 谢淮钦与郑吣意勒马缓行,吸引了不少目光,郑吣意今日身着一袭湖蓝色骑装,衬得她肌肤胜雪,双眸明亮动人,腰间束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整个人英姿飒爽又不失女儿娇态。 而谢淮钦亦是一身玄色劲装,墨发高束,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自信,让人移不开眼。 行至场边,恰逢一场骑射比试即将开始。 谢淮钦转头看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询问与期待:“郡主,可要看看我在这骑射之术上的造诣?”郑吣意嘴角上扬,眼中含笑:“那自是要瞧一瞧,你可莫要让本郡主失望。” 谢淮钦得到应允,驱马进入比试场地。 她身姿矫健,控马之术极为娴熟,在场地中左旋右转,如鱼得水。 只见她搭弓引箭,动作一气呵成,利箭离弦,如流星赶月般直飞靶心,“嗖”的一声,稳稳命中红心,引得周围一片喝彩之声。 她回头望向郑吣意,眼中满是得意与邀功之意,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夸赞的大犬。 郑吣意亦被她的出色表现所惊艳,双颊泛红,眼神中满是倾慕与自豪,她轻轻鼓掌,笑道:“还算有些本事,不过这才刚开始,可莫要骄傲自满。” 接下来的文试环节,诸多才子纷纷吟诗作画,各展才华。 谢淮钦略一思索,挥毫泼墨,写下一首情诗。诗句虽不似那些大诗人般华丽雕琢,但字里行间饱含着对郑吣意的深情与爱意,质朴而真挚。 郑吣意满心沉醉于谢淮钦那情真意切的诗句里。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尚未完全舒展的浅笑,恰似春日里含苞待放的娇花,那丝丝甜蜜从心底悄然蔓延至眼眸,熠熠生辉。 李承泽悄无声息地走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打破了这份美好的宁静。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瞬间刺破了郑吣意的愉悦心境:“郡主,这谢淮深如此会哄女人开心,怕不是曾经风流过吧,我可感觉此人,不像专情之人,郡主可要当心啊。” 郑吣意的身子猛地一僵,那即将绽放的笑容就这般硬生生地凝在了嘴角。 她缓缓转过头,柳眉紧紧蹙起,眉心处那一抹淡淡的褶皱仿佛藏着深深的不悦。 双眸之中,原本的柔光瞬间被清冷所取代,冷冷地看向李承泽,曾经望向他时的平和与友善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她,仿佛一尊被触犯了威严的冰雕,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李大人,这是何意?无端猜测、妄加评论他人,岂是君子所为?” 郑吣意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薄怒,好似寒夜中的冰碴,直直地向李承泽刺去。 李承泽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得意笑意,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让人觉得有几分阴森。 他不以为意地向前跨了一步,故意凑近郑吣意,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我这也是为您好,您身份尊贵,金枝玉叶之躯,怎能轻易被人哄骗。” “这谢淮深如此善于甜言蜜语,把您哄得团团转,难保不是个情场老手,在外面不知有过多少风流韵事。” “郡主冰雪聪明,可莫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了双眼。”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别样的光芒,似乎想从郑吣意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动摇或疑虑。 郑吣意冷哼一声,那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直视李承泽的眼睛,眼中的寒意更甚:“本郡主与谢淮深相知相识已久,他的为人如何,本郡主心中一清二楚,还轮不到李大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倒是李大人,今日这番挑拨离间的言语,莫不是心怀鬼胎、别有用心?” 李承泽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了一下,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那一丝尴尬迅速闪过,却仍强撑着辩解道:“郡主,我对您一片赤诚之心,只是不忍见您被人蒙在鼓里,被那谢淮深玩弄于股掌之间……” “够了!”郑吣意不耐烦地厉声打断他,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李承泽吞噬。 “李公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少在这里搬弄是非,本郡主的事,自有定夺。” 说罢,她猛地转过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她莲步轻移,向着谢淮钦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坚定有力,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她的决心。 此刻,她的目光中只有谢淮钦的身影,那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深情,仿佛在这茫茫世间,唯有谢淮钦才是她心灵的栖息之所,是她目光永恒的归宿。 而李承泽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郑吣意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将这满腔的怨恨与屈辱强压心底,恨恨作罢,那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恰似他此刻扭曲的心境。 另一边,谢淮钦浑然不知这边发生的一场风波。 她静静地站在诗作比试的场地中,眉头轻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微风轻轻拂动发丝,她却仿若未觉,全身心地沉浸在诗词的世界里,思考着下一句的绝妙之词,手中的笔在指尖轻轻转动。 仿佛那是她与诗意世界沟通的魔杖,周围的喧嚣与纷扰都被自动屏蔽在外,只留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创作之境。 第63章 咱们来打个赌 片刻,谢淮钦笔触轻落,墨痕未干,一首佳作已然问世。 她笔下的诗句,宛如一幅灵动的画卷在纸间徐徐展开,整首诗既贴合猎场的雄浑壮阔之景,又尽显其斐然引得众人啧啧称赞,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摘得诗魁之名。 猎场主持手捧诗笺,仪态庄重地清了清嗓子,随后高声吟诵起来。 其声抑扬顿挫,仿若洪钟大吕,声震四方,在猎场上空悠悠回荡:“风卷旌旗猎猎扬,马蹄踏破草痕长,矢飞鹄落惊云影,且赋豪情韵里藏。” 诗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喝彩声,那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仿若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经久不息。 “好!”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音色清朗,宛如凤鸣九天,清脆悦耳却又极具穿透力。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公子排众而出,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傲然挺立在这猎场之中,气质儒雅清华,仿若那春日暖阳下的清风,徐徐拂面,给人一种宁静而又舒适之感,正是张珩衍。 谢淮钦抬眸看清来人,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仿若夜空中璀璨星辰划过,那光芒一闪即逝,却被张珩衍敏锐地捕捉到。 她连忙疾步上前,脚步匆匆却又不失优雅,双手交叠,拱手行礼,动作恭敬而又庄重,口中恭敬说道:“予衡兄,承蒙谬赞,淮深不过是恰逢此景,随心而作,略抒胸臆罢了。” “与在场诸多公子相较,实在是还有漫漫长路,诸多学识技艺有待研习揣摩之处。” 言辞之间,谦逊之态尽显,仿若那沉甸甸的谷穗,历经岁月的沉淀与滋养,越是饱满越是谦逊地低头,毫不张扬。 张珩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仿若春日里破冰的溪流,缓缓流淌着温暖与亲切。 他几步上前,伸出手扶起谢淮钦,动作轻柔而又自然,眼中满是欣赏与相知之意:“砚南,何必如此过谦,这诗作之妙,意境之深,岂是随意便能成就?你之才情,你我皆心知肚明,又何须在我面前藏锋?” 谢淮钦直起身来,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恰似天边的云霞被夕阳染上了一抹嫣红,那颜色淡淡的,却又透着几分娇羞与不好意思: “予衡兄莫要再打趣我了,淮深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倒是予衡兄,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珩衍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起伏连绵的山峦,那目光仿若穿越了千山万水,神色间带着几分悠然闲适: “听闻这猎场有此盛会,便想着来凑凑热闹,寻些雅趣。不想竟有幸聆听砚南你的佳作,也算是不虚此行。” 二人相视而笑,情谊在这一笑中尽现。 周围的喧嚣仿若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只沉浸在这知音相逢的喜悦之中,猎场的热闹在他们身侧化作了一幅模糊的背景画,唯有彼此的身影清晰而明亮。 就在这时,郑吣意莲步轻移,缓缓走来。 张珩衍瞧见郑吣意,神色微微一凛,随即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前一步,双手抱拳,弯腰行礼,恭敬地说道:“臣,拜见郡主。” 他的声音沉稳而又有礼,眼神中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尊敬,既不过分谄媚,也不失了礼数。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张大人,无须多礼。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猎场之中听起来格外动听。 张珩衍直起身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方才听闻砚南兄的佳作,忍不住上前夸赞几句,不想郡主也来了。” 他的言辞得体,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到谢淮钦的诗上。 郑吣意美目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笑意与自豪: “淮深的才情,本郡主自然是知晓的,今日能在此夺得诗魁,也算是实至名归。” 她的眼神中透着对谢淮钦的欣赏与爱慕,仿若璀璨星辰,熠熠生辉,让人一眼便能瞧出她的心意。 谢淮钦微微低头,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郡主过奖了,淮深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她的声音轻柔,仿若微风拂过琴弦,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涩。 郑吣意轻轻嗔怪道:“你呀,就会谦虚,这诗作得好,便是好,无需这般推脱。”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与娇嗔,仿若一位热恋中的少女,在情郎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 张珩衍在一旁看着二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 他笑着说道:“郡主与砚南兄感情甚笃,真是让人羡慕,今日这猎场盛会,有郡主与砚南兄在此,倒是为这猎场增添了不少佳话。” 他的话既夸赞了二人,又缓解了些许气氛,让人感觉十分自然。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娇羞之色,她并未回应张珩衍的打趣,轻咳一声,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前面有人比武,瞧着热闹得很,不妨前去看看。”那声音婉转如莺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仿若想要借此逃离这稍显暧昧的氛围。 张珩衍和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味。 二人齐声应道:“好。”便随着郑吣意一同朝着比武台的方向走去。 三人来到比武台下,只见台上二人你来我往,拳风呼啸,招式凌厉,引得台下观者阵阵叫好,气氛热烈非凡。 张珩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开口提议道: “郡主,砚南,如此盛会,咱们不妨打个赌,增添些趣味,咱三人各押一个,看谁押的赢,输的人请吃晚膳,如何?” 他的眼神在郑吣意和谢淮钦身上来回扫视,带着几分期待与挑衅,仿若一只慵懒却又充满智慧的狐狸,精心策划着一场小小的游戏。 郑吣意微微仰头,目光在台上的两人身上打量片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她轻咬下唇,似是在心中权衡着利弊,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脆生生地说道: “好,那本郡主便押左边这位,瞧着他身姿矫健,步伐沉稳,应是有几分本事。”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信,仿若一位胸有成竹的女将军,在战场上选定了自己的阵营。 谢淮钦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台上的比武。 她的眼神专注而又敏锐,仿若能透过二人的招式看到其背后的实力深浅。 听到郑吣意的选择,她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郡主好眼力。不过,我却觉得右边这位胜算更大,他出拳刚劲有力,且应变灵活,想必是有备而来。” 她的声音沉稳而又平和,仿若一位经验丰富的谋士,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局势。 张珩衍见二人都已做出选择,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我便押这位身着黑衣的壮士,他虽看似低调,但方才那几招暗藏玄机,我赌他能后发制人。” 说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仿若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随着台上比武的愈发激烈,三人的目光也紧紧地锁定在台上,时不时地为自己所押之人加油助威。 郑吣意紧紧握着手中的丝帕,贝齿轻咬,眼中满是紧张与专注,仿若自己也置身于那比武台上,与之一同战斗。 谢淮钦则神色镇定,眼神却透着几分犀利,时刻关注着台上局势的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张珩衍站在一旁,双手握拳,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仿若这场比武的胜负与他息息相关。 台下众人的呼喊声、加油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激昂澎湃的乐章。 而在这热闹的氛围中,郑吣意、谢淮钦和张珩衍三人之间的这场小小的赌局,也为这猎场盛会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让人不禁期待着最终的结果。 第64章 我也是会担心的 台上局势瞬息万变,一时间,拳风呼啸,身影交错,众人皆屏气敛息,只觉胜负难解难分。 恰在此时,那黑衣壮士眸光一闪,瞅准对手破绽,猛地飞跃而起,身姿矫健如苍鹰扑兔,瞬间使出一记凌厉绝招。 拳风霍霍,仿若携着千钧之力,直捣黄龙,刹那间将对手击倒在地。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张珩衍激动得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得意的光芒,他猛地一跃而起,双手在空中挥舞,扯着嗓子高喊: “哈哈,我就说嘛!我就知道我押对了!”那模样好似一个赢得了稀世珍宝的孩童,欣喜若狂,无法自已。 郑吣意站在一旁,贝齿轻咬下唇,脸颊微微鼓起,带着一丝懊恼与不甘道:“这次算你运气好。”可那灵动的眼眸中却透着几分俏皮与娇俏,让人忍俊不禁。 谢淮钦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苦笑,无奈地摇摇头: “罢了罢了,愿赌服输,既然输了,那今晚这顿晚膳自然是我们请了。”她的声音平和沉稳,带着几分洒脱与豁达,丝毫不见输后的不悦。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步入营帐。 营帐内,早已整整齐齐地布置好一桌丰盛佳肴,珍馐美馔摆满了一桌,烛火摇曳闪烁,柔和的光芒映照在精美的杯盘碗筷上,熠熠生辉,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郑吣意莲步轻移,率先入座,她环顾四周,礼数周全地对张珩衍说:“今日你可是赢家,这上座自然是你的。” 张珩衍也不拘谨,大笑着大步走过去坐下,一撩衣摆,潇洒自如:“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日可要好好品尝品尝郡主和砚南的心意。” 席间,张珩衍兴致高涨,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为何会押那黑衣壮士,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招式: “你们瞧,那黑衣壮士一开始虽看似低调内敛,不露锋芒,但我仔细观察,发现他每次出拳收拳间都暗藏玄机。” “尤其是他那几步走位,看似随意,实则是在巧妙地积攒力量,寻找时机,果不其然,最后那雷霆一击,直接奠定了胜局,厉害啊!” 他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模样引得郑吣意和谢淮钦忍俊不禁,阵阵发笑。 郑吣意手里拿着筷子,时不时地夹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入口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恰似一只贪吃的小松鼠,煞是可爱。 她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说不定啊,人家就是误打误撞使出那一招的。” 谢淮钦则优雅地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美酒,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偶尔浅酌一口,细细品味后,插上几句打趣的话: “张兄这观察力,不去当那相马的伯乐,倒是可惜了,不过嘛,这比武场上风云变幻,下次可就未必有这般好运了。” 酒过三巡,郑吣意的眼神微微有些迷离,双颊染上了如晚霞般的红晕,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对着张珩衍说:“你这家伙,别太得意了,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本郡主定会赢回来的。” 张珩衍笑着应道:“郡主这是不服气呢?那不妨再与我赌上一赌,说不定下次还是我赢呢,我这运气啊,可是好得很。” 谢淮钦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仿若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 她举起酒杯,轻声说道:“好了好了,今日不论输赢,只图这一乐,来,大家干了这杯,且将这输赢抛诸脑后,尽情享受此刻的欢愉。” 说罢,率先一饮而尽。 月光如水,透过营帐的缝隙洒下,在地上勾勒出一片片银色的光斑,宛如碎银铺地。 营帐内的三人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中,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张珩衍离去后,营帐内烛火摇曳,光影在谢淮钦的脸上晃荡,映出她深邃眼眸中藏不住的情愫。 她望着满桌几乎未动的酒盏,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自始至终,未曾饮下一杯酒,只为保持清醒照顾身旁的人。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郑吣意,见她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谢淮钦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呢喃:“你这丫头,总是这般逞强,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几杯酒,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叫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语罢,她小心翼翼地将郑吣意横抱而起,似是抱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她轻轻将郑吣意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放置一片易碎的花瓣。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颊,眷恋地描摹着她的轮廓,而后,缓缓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印上一个轻柔如羽的吻,那吻里饱含着他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深情与怜惜。 她转身端来一盆清水,浸湿毛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脸颊与双手,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珍视与温柔。 擦拭完毕,她拉过锦被,仔细地为她盖上,掖好被角,确保她不会着凉,做完这一切,才走到闲置的床榻边,和衣躺下。 夜渐深,万籁俱寂,谢淮钦强忍着喉咙处传来的痒意,将即将出口的咳嗽一次次咽下。 她侧身望着郑吣意沉睡的方向,黑暗中,她的眼神熠熠生辉,满是柔情与坚定。 晨曦初露,那第一缕淡薄的阳光仿若金色的丝线,透过营帐的细微缝隙,悄然洒入,轻柔地落在郑吣意仍在酣睡的脸庞上,似是为她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在这温柔的轻抚下,悠悠然转醒,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宿醉后的混沌感如一层迷雾,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失神。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缓缓环顾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 不经意间,目光扫到了睡在不远处床榻上的谢淮钦,她轻手轻脚地试图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得极轻极缓,像是怕惊扰了这清晨的静谧,然而,不经意间,还是不小心弄出了些许轻微的声响。 谢淮钦本就睡眠浅淡,仿若一直紧绷着神经,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她迅速坐起身,目光急切地看向郑吣意,见她已然起身,忙不迭地问道: “郡主,可好些了?可有头疼或是其他不适之处?”声音中带着几分关切与担忧,打破了清晨营帐内的宁静。 郑吣意微微皱起秀眉,努力在混沌的记忆中搜寻着昨日的片段,问道:“我昨日可是醉得厉害?怎的我好似什么都记不太真切了。”她的眼神中满是困惑,紧紧盯着谢淮钦,似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谢淮钦轻咳了一声说道:“郡主昨日不过几杯酒下肚,便醉倒了。” 她的目光落在谢淮钦略显疲惫的面容上,那眼底的乌青和苍白的脸色让她心中一动,不禁问道:“你昨夜是不是又咳了?我好似迷迷糊糊听到了些许动静。” 谢淮钦的身子微微一怔,像是被她的话击中了要害,连忙摆手否认道:“郡主许是听错了,我并未咳嗽,许是这夜里风大,吹得营帐有些响动,让郡主误以为是我咳嗽了。”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她对视,像是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郑吣意自是不信,她莲步轻移,缓缓走上前去,眼神紧紧地锁住谢淮钦的眼睛,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你莫要瞒我,是不是怕吵醒我?你这性子,总是这般为他人着想,却不顾及自己。”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似是要看穿她的心思。 谢淮钦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像是一个被看穿了心事的孩子,缓缓低下头,轻声说: “郡主千金之躯,自是要好生休息,我怎能因自身之故打扰郡主的清梦。些许小恙,不足挂齿,郡主无需担忧。”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仿若天边淡淡的云霞。 郑吣意心中一暖,仿若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间,驱散了清晨的微寒。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搭上谢淮钦的额头,感受着她额头的温度,柔声道:“你也莫要太累着自己,身子若是不适,定要好好调养。” “莫要总是这般逞强,我……”她的话语顿了顿,似是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我也是会担心的。” 谢淮钦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那温度仿佛透过肌肤,直直地传入心底,让她的心中猛地一动。 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在这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第65章 什么提前回京 二人尚未来得及沉醉于那方才在心底泛起的羞涩涟漪,一丝微妙而美好的情愫就此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通传声骤然打断,营帐内原本静谧而旖旎的氛围瞬间消散。 帐外,士兵的声音恭敬且急切,仿若一道锐利的音符,直直地刺破了这短暂的宁静:“郡主、郡马爷,皇上有旨,命所有人午时参加宴会。” 郑吣意的身子猛地一僵,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中满是诧异与不解,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谢淮钦,樱唇轻启,低声呢喃道: “这宴会怎会如此突兀?莫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谢淮钦亦是心头一紧,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郑吣意的柔荑,那掌心的温度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沉稳而坚定地说道: “郡主莫慌,不管何种情况,想来圣上定有其深意,车到山前必有路。” 郑吣意轻咬下唇,微微颔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平静下来。 抬眸间,目光与谢淮钦交汇,那眼中的依赖如同闪烁的星子:“那便依你所言吧。 紧接着,两人便忙碌开来,着手准备赴宴之事。 郑吣意莲步轻移,走到放置衣物的箱笼前,玉手在一件件精美绝伦的服饰间徘徊,最终挑选出一件绣工精湛、色彩艳丽却又不失庄重典雅的锦袍。 她端坐在铜镜前,拿起玉梳,一下一下仔细地梳理着如墨的长发,一旁的首饰盒里,珠翠琳琅,她精心挑选着发簪与配饰,力求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 谢淮钦则站在一旁,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偶尔,她的目光会不自觉地飘向郑吣意,那专注梳妆的模样倒映在铜镜之中,眉眼如画,神情专注,美得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让她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待一切准备停当,午时的骄阳已然高悬于天际,金色的阳光倾洒而下,将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片明亮而温暖的光辉之中。 谢淮钦上前一步,自然地牵起郑吣意的手,那手指交缠的瞬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两人之间流淌。 她们步伐稳健地走出营帐,向着宴会场地徐徐前行。 一路上,郑吣意的心始终无法平静,犹如怀揣着一只小鹿,砰砰乱撞。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宴会上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形,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与不安。 而谢淮钦则神色从容镇定,深邃的眼眸中仿若隐藏着无尽的智慧,她看似平静地走着,实则心中也在暗自思索着应对之策,以防万一。 不多时,那热闹非凡的宴会场地便映入眼帘。只见现场处处张灯结彩,五彩的丝带随风飘舞,绚丽夺目。 一桌又一桌摆满了珍馐美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王公贵族们身着华丽的服饰,衣袂飘飘,个个容光焕发,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仿若一场盛大的狂欢,气氛热烈得让人有些恍惚。 众人正交谈间,皇帝宋眠的身影终于出现。 他身着绣着金龙的玄色龙袍,身姿挺拔,步伐沉稳而庄重,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之力,缓缓迈向高台。 那张保养得宜却难掩疲态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然而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深处潜藏的想法。 皇帝终于站定在高台之上,他的目光威严而冷峻,缓缓地扫视着台下的每一张面孔,所到之处,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噤若寒蝉。 待这细微的嘈杂声完全消散,整个场地安静得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时,皇帝微微抬起头,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低沉而清晰,仿若一道不容违抗的旨意,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今日这场宴会,望各位爱卿尽兴,朕刚刚痛失六皇子,朕心甚哀,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不可一日无臣,待宴会结束,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此语一出,仿若一颗尖锐的石子骤然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汹涌的浪涛。 众人先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时间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紧接着,嗡嗡的交谈声便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地响起,众人交头接耳,脸上满是震惊与疑惑之色。 “这……这怎么突然就六皇子薨了?前几日不是还听闻身体康健吗?”一位大臣压低了声音,向身旁的人悄声问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嘘,莫要多言,此事怕是不简单,皇上如今正值盛年,却突然遭遇此等变故,这朝堂之上,怕是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啊。” 另一人神色凝重地回应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不安。 郑吣意和谢淮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郑吣意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谢淮钦的衣袖,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沉重的氛围压抑得发不出声来。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以示安抚,同时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众人的反应。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六皇子的突然离世,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而皇帝如此仓促地决定提前回京,又有着怎样的打算?” 这一系列变故,无疑像是一团浓重的阴霾,悄然笼罩在了众人的头顶,让人看不清前路,也猜不透这风云变幻的局势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宴会结束,二人回到了营帐。 郑吣意的脸上仍带着未散尽的惊愕与疑惑,她莲步轻移,在营帐内缓缓踱步,嘴里喃喃自语道: “这六皇子还小,也不过外傅之年,怎么就突然薨了,之前还与他一起……”说到此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与惋惜。 谢淮钦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双手背在身后,她的眼神深邃而忧虑,似乎在思考着更为复杂的问题。 良久,开口说道:“郡主,此事太过蹊跷,六皇子年纪尚幼,且一向康健,如今毫无征兆地离世,背后怕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郑吣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认同:“我也觉得此事不简单,你说,会不会与朝堂上的势力争斗有关?毕竟六皇子身为皇子,难保不会被卷入那些明争暗斗之中。” 谢淮钦微微点头,神色凝重:“不无可能,如今皇上提前回京,想必也是为了处理六皇子的后事以及稳定朝局,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还需小心谨慎应对。” 郑吣意轻轻咬着下唇,思索片刻后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宴会也结束了,明日便要启程回京,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谢淮钦走上前,轻轻握住郑吣意的双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郡主莫怕,有我在你身边,回京后,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密切留意各方的动静。” “我在京城也安插了一些眼线,届时让他们去打探消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郑吣意微微点头,靠在谢淮钦的怀中,轻声说道:“好,我都听你的,只是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你也要多加小心。” 谢淮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郡主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你。你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的路途还长。” 郑吣意应了一声,在谢淮钦的陪伴下,缓缓躺到床榻上。 然而,两人心中都明白,这一夜,怕是难以安眠。 营帐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那偶尔吹过的风声,仿佛在诉说着这未知的变数和即将到来的风雨飘摇。 次日,晨曦初露,淡淡的微光轻柔地洒在大地上,郑吣意与谢淮钦便随着那声势浩大、浩浩荡荡的队伍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马蹄有节奏地哒哒作响,车轮滚滚向前,一路上扬起的尘土肆意飞舞,仿若一层朦胧的薄纱,笼罩着前行的队伍。 郑吣意静静地坐在马车之中,心情却好似车窗外那阴霾密布、黯淡无光的景色一般,沉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纤手轻抬,缓缓撩起窗帘的一角,目光悠悠地望向远方连绵起伏、层层叠嶂的山峦,那黛青色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犹如她此刻纷乱如麻的思绪。 她的心中暗自思忖着六皇子突然薨逝的事情,那稚嫩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怎么就……想着想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身旁的谢淮钦,眼中满是浓浓的担忧。 行至晌午时分,炽热的阳光高悬于天际,队伍在一处溪水潺潺、绿树成荫的溪边稍作停歇,众人纷纷下马,有的牵着马匹去溪边饮水,有的则席地而坐,稍作休息,缓解一路的疲惫。 这时,张珩衍匆匆忙忙地凑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好奇,寻到谢淮钦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哎,你们可知,我听闻这次大皇子监国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皇上出行之前,将各方军机事务都交予他全权处理,虽说在京城也留了些官员辅助,虽说这些官员平日里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官职也并非位高权重,但在这短短几天的皇家狩猎归期里,维持京城的正常运转那也是绰绰有余。” “可谁能料到,就在这眼皮子底下,六皇子竟然薨了!这大皇子,怕是难辞其咎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眼神中透着一丝对局势走向的担忧与揣测。 谢淮钦听着张珩衍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愈发深邃,她看了看四周,确保无人偷听后,压低声音说道: “此事的确蹊跷,这大皇子平日里行事也算谨慎,这次怎么会……看来,这京城的局势,是要变得愈发复杂了。” 郑吣意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的心中同样充满了疑惑与不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会将她们卷入怎样的旋涡之中?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谢淮钦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中寻得一丝安全感。 第68章 看来这不简单 谢淮钦和郑吣意一路颠簸,数日后,京城的轮廓终于在远方的晨雾中隐隐浮现。 马车渐近,京城那死寂压抑的氛围如一张无形的网,扑面而来。 郑吣意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只见街道两旁的店铺皆门窗紧闭,偶有几个行人,也都身着素色衣衫,神色匆匆,步履沉重。 往日繁华热闹的京城,如今仿若一座被阴霾笼罩的空城,寂静得让人害怕。 谢淮钦策马靠近马车,同样神色凝重地望向城内。 她心中清楚,六皇子的意外离世,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惊涛骇浪,京城的局势瞬间变得波谲云诡。 此次归来,她们无疑踏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稍有不慎,便会被这暗流吞噬得无影无踪。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车轮辘辘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格外清晰。 街边的树上,几只寒鸦停歇,偶尔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这逝去的皇子哀鸣。 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似乎也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悲伤与不安。 当她们抵达皇宫时,宫门前早已聚集了众多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 众人皆身着素服,面色凝重,低声交谈着什么。谢淮钦下马,转身搀扶着郑吣意走下马车。 郑吣意环顾四周,只见那巍峨的宫墙在这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冷峻,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哀伤。 进入皇宫,沿着长长的甬道前行,一路上的太监和宫女们也都悄无声息地忙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 他们的脚步匆匆,生怕惊扰了这皇宫内弥漫的悲伤气息。 来到大殿之上,气氛更加凝重。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往日威严的面容此刻显得疲惫而愤怒。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殿下的大皇子,双手紧握扶手,指节泛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大殿内一片死寂,众人皆屏气敛息,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良久,宋眠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怎么回事?”宋眠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大殿内回荡: “才短短几日,你都能出差错!朕对你很失望,六皇子怎么会好好的溺水?你明明知道他不擅水性,为什么还让他靠近水域?” 大皇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微微颤抖。他身着素白的丧服,头发略显凌乱,脸色苍白如纸。 抬起头时,眼中满是惊恐与懊悔,嘴唇颤抖着,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皇帝的质问。 “父皇息怒,儿臣……儿臣知罪。” 大皇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儿臣那日确实疏忽了,没想到六弟他……他会……”说到此处,大皇子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宋眠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疏忽?你身为监国,肩负着朕的信任和整个朝廷的重任,岂能如此轻易地用‘疏忽’二字来搪塞?” 大殿内的其他官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皇帝的怒火。 角落里,几个太监战战兢兢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的大殿,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寒冷彻骨。 郑吣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心中明白,这场看似是皇子意外离世的悲剧,背后恐怕隐藏着更为复杂的阴谋与争斗。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手帕,转头看向谢淮钦,只见她眉头紧锁,眼神深邃,正专注地注视着大殿上的局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谢淮钦心中同样疑虑重重,她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与复杂,六皇子的死,绝非偶然这么简单。 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各方势力想必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而她们也必须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小心翼翼地探寻真相,寻找自保之路。 宋眠的怒火仍未平息,她继续斥责着大皇子:“这几日,京城内外人心惶惶,朝廷上下也因此事乱成一团,你该如何弥补你的过错?如何给皇室一个交代?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大皇子连连磕头,额头触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儿臣定当全力彻查此事,找出六弟溺水的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以告慰六弟的在天之灵,还望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 宋眠怒目而视,沉默良久,最终挥了挥手,疲惫地说道:“罢了,你起来吧,此事必须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朕唯你是问。” 大皇子缓缓起身,额头上已是血迹斑斑。 他微微弓着身子,退到一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与不甘。 这时,杨峰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先稳定朝局和民心,六皇子的葬礼需尽快筹备妥当,以显我皇室之尊严和对皇子的敬重。” 宋眠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准奏,此事就交由礼部去办吧,务必办得隆重而庄严。” 礼部尚书连忙出列,领旨谢恩。 随后,皇帝又对其他一些事宜做了安排,众人皆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异议。 待众人退下后,大殿内只剩下皇帝宋眠一人。他独自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的心中既有对六皇子的疼爱与不舍,也有对这宫廷斗争的无奈与厌倦。 谢淮钦和郑吣意仿若带着一身沉重的寒霜,步履迟缓地回到府邸,刚踏入府门,那股压抑的氛围便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二人。 谢淮钦一言不发,面色冷峻得犹如寒夜中的潭水,径直朝着书房走去,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的重量,仿佛要将这石板路踏出裂痕来。 未等郑吣意缓过神,谢淮钦便已进入书房。 她的身影在书房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孤寂,身影刚立定,便低声唤道:“影风。”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刹那间,影风仿若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之中,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头微微低下,恭敬地低声说道: “大人,属下已与眼线暗中了解到,此次太傅并未参与皇家狩猎,留驻京城,私下佯装打扮一番夜里前往三皇子的府邸,行为举止甚是可疑。” 谢淮钦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在书房中踱步。 她的眉头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拧在一起,眼眸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之色。 这小小的书房,此刻仿佛承载着整个京城的风云变幻。 “这次六皇子的死,乍看之下,二皇子似乎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少了一个强劲的争位对手,其前路看似坦荡了许多。” 谢淮钦轻声呢喃着,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可实际上,大皇子必然会怀疑是二皇子在背后蓄意谋划,才致使他此次监国期间出现如此严重的纰漏,在圣上面前颜面尽失,而圣上,也定会对二皇子的居心产生深深的猜忌。” 她顿了顿,停下了踱步的脚步,眼神愈发深邃,仿若能穿透这书房的墙壁,看到京城中各方势力暗中的角逐: “如此这般思量下来,这谋害六皇子之人,其用心险恶至极,无非是想挑起皇子之间的相互猜忌与争斗,让这朝局陷入一片混乱,他们便可在这混沌之中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这隐藏在暗处操纵一切的黑手究竟是谁?难道真的是太傅和三皇子吗?亦或是还有其他更为深藏不露的势力在背后布局?” 正当谢淮钦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之中时,郑吣意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她的脚步轻柔得如同猫一般,生怕惊扰了这凝重的气氛。 看到谢淮钦一脸凝重如山的神情,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轻声问道:“淮深,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情况?” 谢淮钦缓缓抬起眼眸,望向郑吣意,轻轻地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将影风汇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 “如今这京城的局势,就如同平静湖面下隐藏着的汹涌暗流,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卷入这无尽的深渊之中。” 郑吣意微微咬着下唇,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忧虑之色愈发浓重。 谢淮钦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一般,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坚定: “郡主,别怕,有我在你身边。目前我们先按捺住性子,切勿轻举妄动。 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各方的动静,尽可能地收集更多有用的线索,“影风,” 她转头看向影风,眼神中透露出冷峻的光芒,“你继续严密监视太傅和三皇子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他们的一丝风吹草动,一旦发现新的情况,立刻回来向我禀报,不得有丝毫懈怠。” “是,大人!”影风领命后,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书房之中,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谢淮钦缓缓走到窗前,望着影风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不移的决绝之色。 那眼神,仿若在向这未知的阴谋宣战。 第69章 没想到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次日,谢淮钦如往常一般上朝。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压抑,六皇子离去的悲戚仿佛化作实质,沉沉地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文武百官皆面色凝重,在完成了对六皇子的哀悼仪式后,便各自散去。 谢淮钦回到大理寺,径直奔入书房,专注地处理起堆积如山的卷宗。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沉浸在案情之中,手中的笔不时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对正义的追寻与真相的探究中,浑然不觉外界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突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冲进书房,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差点撞翻了一旁的书架。 “大人,不好了!”衙役的声音带着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有人击鼓鸣冤。” 谢淮钦搁下手中的笔,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悦与威严:“何事如此慌张?莫要乱了分寸,慢慢说。” 衙役吓得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眼睛,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支支吾吾地说道:“大人,有人状告……状告您。” 谢淮钦闻言,身体猛地一怔,眼中满是疑惑与惊讶。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起身,随着衙役快步走向大理寺门口。 寺门之外,早已围聚了一群百姓,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日光倾洒之下,只见那女子立在当地,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打着好几处补丁,颜色也因反复浆洗而变得灰暗陈旧,显然是极为低廉粗陋之物。 她身形单薄消瘦,如秋风中的残叶般摇摇欲坠,一头乌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颊两侧,愈发衬得面容憔悴不堪。 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嘴唇还残留着一抹病态的嫣红,却也干裂起皮,满是岁月与苦难留下的痕迹。 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之中,原本应是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只透着无尽的哀怨与绝望,恰似一潭幽深死寂的湖水,再难泛起波澜。 她的一只手紧紧地牵着身旁的孩童,那孩子不过1岁左右的模样,身形瘦小,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破旧衣衫,衣摆处还沾着些尘土污渍。 孩子的头发枯黄毛躁,用一根草绳随意地扎在脑后。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惊恐与不安,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紧紧地贴在母亲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怯生生地张望着周围这陌生而又喧嚣的一切。 偶尔有人大声呼喊,都会吓得他浑身一颤,小手不由自主地抓紧母亲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安全依靠。 而在一旁,李承泽正站在人群之中,脸上挂着一丝得意与阴狠的笑容。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瞧啊!这就是那个表里不一的当朝状元郎!在尚未与郡主成亲之前,整日在外面留恋花丛,寻欢作乐,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弄得有了孩子,如今却为了攀高枝娶郡主,狠心抛妻弃子,这般行径,简直是有辱斯文,不配为朝廷命官!”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哎呀,真是想不到啊!这谢大人平日里看起来为人友善,在这大理寺中也算是惩恶扬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一位中年男子摇着头,满脸的失望之色。 “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当官的,果然没几个好东西。”身旁的年轻书生也跟着附和道,眼神中满是鄙夷。 站在最前面的老儒气得胡须直抖,用手中的拐杖狠狠地跺了跺地:“负心汉!平日里瞧着倒是会装模作样,老夫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 骂声一片,不绝于耳。 衙役们赶忙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勒令众人停止言语,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但他们的眼神却不时地偷偷看向谢淮钦,眼中既有对大人的信任与疑惑,也有对这突如其来状况的不知所措。 谢淮钦身姿笔挺,宛如一棵苍松傲然屹立于大理寺的台阶之上。 她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衣袂随风轻轻飘动,更衬出她的身姿挺拔如松。 冷峻的面容好似被一层厚厚的寒霜所覆盖,那寒芒从他的眉梢眼角透溢而出,让人仅仅是看上一眼,便心生敬畏之意,仿若那巍峨的雪山,遥不可及又令人望而却步。 此刻,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锁住那站在不远处的女子与孩童,不动声色地开始了细致入微的打量。 谢淮钦的目光在这对母子身上来回游走,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同一个精密的算盘,在记忆的每一个角落里仔细搜寻着关于这两人的蛛丝马迹。 然而,一番思索过后,她确定自己的人生轨迹从未与这两人有过任何交集。心中不禁暗自思忖: “这女子与孩童如此陌生,毫无印象,莫非是李承泽为了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精心策划后找人佯装出的这一场闹剧?”可这个念头刚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迅速地否定了。 “不对,此事若只是单纯地为了陷害我,实在没有必要使出这般下作且不计后果的手段。 且不说如此行径一旦闹大,将会让朝廷的颜面蒙羞,沦为百姓的笑柄,更重要的是,郡主身为皇家贵胄,必然也会受到牵连和影响,声誉受损。 这绝非一般的陷害者愿意看到的局面,毕竟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得罪郡主背后的皇家势力。” 与此同时,李承泽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之中,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森之光,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正在为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而暗自得意。 他微微侧身,将头凑近身旁的侍从,压低声音,用一种看似关切实则暗藏玄机的语气吩咐道: “你且速速前往郡主府求见郡主,务必将谢大人此刻的‘困境’如实告知于她,言辞要恳切,神情要慌张,要让她感觉到此事十万火急。” “郡主对谢大人情深意重,听闻此消息后,必定会心急如焚地赶来。” 侍从领命后,匆匆转身,拨开人群,快步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谢淮钦将李承泽的这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心中愈发笃定这看似简单的一场闹剧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更为复杂、更为阴险的阴谋,就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玄机,随时可能掀起惊涛骇浪。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暗暗告诫自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必须保持冷静。 随后,谢淮钦目光犹如寒星般锐利,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抬手,示意衙役将那女子带往内堂。衙役们领命后,迅速上前,动作虽算不上轻柔,但也保持着几分克制,簇拥着那女子向内堂走去。 女子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脚步有些踉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紧紧牵着孩子的手又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小孩子更是被这陌生而威严的气氛吓得小脸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他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不顾一切地扑进母亲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母亲的双腿,仿佛那是他在这慌乱世界中的唯一避风港。 谢淮钦刚要开口询问,那女子却抢先一步抬起了头。 她的双眼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好似随时都会决堤而下,那目光中饱含着无尽的哀怨、委屈与思念,直直地望向谢淮钦,嘴唇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与急切:“淮深,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这些年,我为了寻你,走过了无数的路,熬过了无数个日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你怎能如此狠心,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是清厌啊,那个曾经与你海誓山盟、生死相依的清厌……” 言罢,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不顾一切地朝着谢淮钦这边冲了过来,脚步凌乱而急切。 衙役们见状,立刻警觉地伸出手臂,组成一道人墙,将她牢牢拦住。 她奋力挣扎着,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试图突破这道障碍,口中不停地呼喊着:“淮深,淮深……”那声音凄厉而绝望,在这内堂之中久久回荡,让人闻之动容。 谢淮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愈发深邃难懂。 她表面上镇定自若,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但心底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第70章 欺君之罪 李承泽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那笑容中隐隐透着几分得意与狡黠,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正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逐步收紧。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袍,迈着方步缓缓向前,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故意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郡马爷,”李承泽开口了,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仿佛是在刻意强调着什么。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从谢淮钦身上扫过,带着一丝轻蔑与嘲讽,接着便将目光投向那女子,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同情”。 “这女子,身世可怜呐!自小与家中老母亲相依为命,孤苦伶仃地在这世间挣扎求生。” 李承泽边说边摇头叹息,一只手轻轻抚着胸口,仿佛他真的为这女子的遭遇痛心疾首。 “想当年,你在高中状元之前,进京赶考的路上,不幸昏倒在地,是这心地善良的女子,不辞辛劳地将您背回了家中。” 说到这儿,李承泽的目光转向众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暗示,似乎在说这样的好人不该遭受如此不公。 “在那之后,她日夜守在你的床边,悉心照料,喂汤喂药,毫无怨言。 而您呢!” 李承泽突然提高了音量,目光直直地逼视着谢淮钦。 “你却狠心诓骗人家与您私相授受,占了人家的身子。 “待病情好转,还许诺,一旦高中,必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她风风光光地迎入门。” 李承泽的语气中充满了指责,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要将这份“愤怒”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可谁能想到,你前脚刚走,这可怜的女子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李承泽的目光再次转向那女子,眼中满是“怜悯”。 “她满心欢喜地盼着你回来,终于等到你状元返乡探亲,她不顾自己身子不便,怀着孕、腆着肚子去寻你,可命运弄人啊,偏赶上你的妹妹不幸离世,家中下人竟将她无情地拦住,还说什么你因妹妹亡故而悲痛万分,不见任何人。” 李承泽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周围的衙役,只见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和动摇。 “就因为这,她成了街坊邻居们指指点点的对象,那些流言蜚语像刀子一样刺在她的心上,可她却只能默默忍受,无处申诉。” 李承泽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也被这“悲惨”的故事所触动。 “后来,回京任职,圣上念你才华出众,为你赐婚与郡主。 “而你呢,却将自己早已与人私定终身之事瞒得死死的,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李承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为自己即将得逞的计划而暗自得意。 “再后来,你与郡主一同返乡之时,她已经将近临盆之际,又逢那寒冷刺骨的冬日,天寒地冻,缺衣少食。” “家中老母亲本就体弱多病,在这双重打击下,未能熬过那残酷的寒冬,撒手人寰。” “她一个弱女子,在极度的悲伤中,还要独自安置母亲的后事,接着又在那冰冷的屋子里诞下孩子。” “那些日子,她遭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从未间断,她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若不是隔壁张大娘看她可怜,好心照护,她恐怕早就被这生活的苦难给压垮了。” “等她好不容易熬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养好身子再去寻你时,你却已经回京了。 命运就像在跟她开玩笑,一次次地让你们错过。” 李承泽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惋惜”。 “如今,她身子亏损严重,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谢淮深,这就是你造的孽啊!这般作为,可曾有一日念及过她,找过她?当真是心狠啊!” 李承泽的最后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是在对谢淮钦进行最后的审判。 周围的衙役们听着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看向谢淮钦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疑惑和动摇。 有的衙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的真实性;有的衙役则面露不忍,目光不时地投向那女子,眼中满是同情。 而那女子,此刻早已泣不成声。 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打湿了她那破旧的衣衫。 她怀中的孩子被母亲的哭声吓得大哭起来,小手在空中挥舞着,试图安慰母亲,却又无能为力。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深邃如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但其实,她的内心也在飞速地运转着,思考着应对之策。 沉默良久,谢淮钦终于抬起头,神色冷静而沉稳,目光坚定地对着一旁的衙役吩咐道: “去郡主府把林苑叫来,速去速回。” 衙役领命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脚步急切地朝着郡主府的方向奔去。 那女子见谢淮钦久久沉默,对自己不理不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急切。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颤抖着双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白绿相间的玉佩,然后朝着谢淮钦缓缓递过去,声音带着一丝期盼与哀怨: “淮深,你当真忘了我吗?那你可还记得此物?这是你当初赠予我的定情之物,你曾说,这是你们谢家的传家之宝,珍贵无比。” 谢淮钦的目光落在那玉佩上,顿时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 她缓缓伸出手,接过玉佩,仔细地端详起来。只见那玉佩温润通透,色泽柔和,上面雕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隐隐透着一股古朴而神秘的气息,的确是谢家之物无疑。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父亲临行前的画面,父亲满脸慈爱与关切,将这块玉佩郑重地交到他手中,还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带好,说是能保他一路平安。 谢淮钦的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这孩子如果真的是大哥的孩子,按照时间推算,也该是这般年纪了。” “想到此处,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涩与无奈,暗自叹息道:“大哥啊,你为何此事不与家中人告知呢?这可如何是好?” 一番思索之后,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走向那孩童。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审慎,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小而怯懦的孩子。 只见那孩子虽然满脸惊恐,但眉眼之间却隐隐透着几分与大哥相似的神韵,尤其是那挺直的鼻梁和微微上扬的嘴角,竟与记忆中的大哥如出一辙。 谢淮钦心中暗暗思忖:如今这情况,切不可让事态再继续恶化下去,必须先稳住局面。 她转头对着衙役们说道:“先将这女子和孩子带到书房去,将外面的百姓驱散了去,以免再生事端。” 言罢暗中思付:待林苑来了之后,用那扳指探寻一番,在幻境中查看此事是否属实。”衙役们连忙应是,上前引领着那女子和孩子朝着书房走去。 谢淮钦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深邃,心中暗自祈祷林苑能够尽快赶来,解开这个谜团。 第71章 探究真相 时间仿若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化作了尖锐的针,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刺扎着谢淮钦的心。 她在这等待中,内心如汹涌的波涛般翻涌不息,焦虑与期盼相互交织,像置身于油煎火烤的炼狱。 终于,那道期盼已久的林苑出现在了门口。 刹那间,谢淮钦的眼眸中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烈火,那跳跃的火苗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恰似在无尽黑暗中艰难挣扎、几近绝望的旅人,猛地捕捉到了黎明破晓时那第一缕曙光。 她的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前冲了一步,脸上绽放出的欣喜若狂之色,犹如即将溺毙之人在生死一线间紧紧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涌起的解脱与期待。 然而,这股喜悦之情还未来得及在她的脸上尽情舒展,便如同春日里正娇艳绽放却突遭寒霜侵袭的花朵一般,瞬间枯萎、凋零,那原本上扬的嘴角也在瞬间僵硬,笑容被生生地扯碎。 只因她的目光越过林苑,赫然瞥见了静静伫立在一旁的郑吣意。 郑吣意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看似依旧挺拔如松,可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却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泄露了她内心深处正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压抑那即将决堤的情绪。 平日里那双总是闪烁着灵动光芒的双眸,此刻却好似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她只是沉默不语地凝视着谢淮钦,那目光宛如一张无形的网,交织着震惊、痛苦、迷茫与一丝隐藏在深处、难以言说的愤怒,将谢淮钦紧紧地困在其中。 她的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嫩肉之中,丝丝血迹缓缓渗出,可她却如毫无知觉,沉浸在自己那痛苦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思绪飘回到不久前,李承泽的下人匆匆忙忙地闯入郡主府时,她正在府中的花园里悠然地赏花。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周围的花朵争奇斗艳,散发着阵阵芬芳,本是一片宁静祥和、岁月静好的温馨画面。 可那下人的一番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毫无征兆地在这平静的湖面上炸响,瞬间将这份美好击得粉碎,化作了泡影。 “郡主,小人实在是不忍心看您被蒙在鼓里。那谢大人,他在高中状元之前,曾与一女子有过私情,如今那女子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说是被谢大人抛弃,现在那女子身体已经亏损严重,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 下人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郑吣意的心脏。 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地盘旋,吵闹得她头疼欲裂。 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身患恶疾,出现了幻听。 她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惊恐,死死地盯着那下人,嘴唇颤抖得厉害,用几近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那下人被她这副模样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也不敢违抗命令,只能战战兢兢地将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每听一遍,郑吣意的心便好似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一次,那沉闷的痛意从心底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荡着那下人所说的话,那些话如同恶毒的诅咒,一遍又一遍地啃噬着她的心灵。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直全心全意信任、深深爱恋着的丈夫,竟然会陷入这样一场突如其来、如同噩梦般的风波之中。 而那些被无情揭露的所谓过往,就像一道道深不见底、无法跨越的鸿沟,残忍地横亘在她们之间,将曾经的甜蜜与幸福彻底隔断。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无助,仿佛独自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的孤舟,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与汹涌的波涛,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港湾……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这般模样,心好似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透,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神中满是愧疚与无奈,只能这样静静地与她对视着,希望她能从自己的眼中看到那份从未改变过的深情与真心…… 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沉重的氛围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苑深知此刻若不打破僵局,局面只会愈发难堪。 于是,她微微侧身,朝着那女子走去,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姑娘,您先坐一会儿吧,这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别怕,我们在这里,定会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不会为难姑娘的,您放心就好。” 说着,她伸出戴着扳指的那只手,看似不经意地轻轻扶着那女子的胳膊,引导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女子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与惶恐,微微点头,声音颤抖着说:“多谢姑娘……我只是想讨个公道,我真的没有说谎……” 林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姑娘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可谁也不知道,此时林苑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实则犹如紧绷的弓弦,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探究这女子话语真伪的思索中。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通过扳指与这女子之间建立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试图从她的记忆深处探寻出事情的真相。 片刻之后,林苑的眼神微微一动,她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朝着谢淮钦使了一个眼色,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笃定。 谢淮钦心领神会,微微点头,跟着林苑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大人,接下来需借助这扳指之力,让你进入幻境之中,亲自去探究这女子的真实身份。” 林苑压低声音说道,同时将手中的扳指轻轻取下,递向谢淮钦。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接过扳指,紧紧握在手中,目光坚定地看着林苑,说道:“林苑,多谢你,我一定要将这背后的真相找出来。” 林苑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担忧:“郡主,那边,我尽力帮你稳住她。”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如此,我感激不尽。” 说罢,她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按照林苑之前教的方法,借助扳指的力量,缓缓进入了幻境之中……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仿若暴风雨将至。 郑吣意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身姿看似挺拔,可微微颤抖的双肩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女子,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从头顶到脚尖,一寸一寸地细细打量着。 那女子瑟缩在椅子上,眼神中满是不安与惶恐,怀中紧紧抱着孩子,试图从这小小的身躯上汲取一丝温暖与勇气。 孩子被这陌生而压抑的氛围吓得不敢出声,只怯生生地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偶尔露出的眉眼,竟真的与谢淮钦有几分相似。 郑吣意的眼神瞬间凝固在了孩子的脸上,那一瞬间,她只觉心脏猛地一缩,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了一个弧度,那是一个苦笑,一个没有任何声音,却比号啕大哭更让人揪心的苦笑。 这无声的笑容里,饱含着多少痛苦与酸涩,旁人无从得知。 或许是曾经的甜蜜回忆与如今残酷现实的强烈反差,或许是对自己这段感情深深的自嘲与悲哀。 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那曾经满是爱意与信任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与绝望。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只剩下那如影随形的心痛,不断地啃噬着她的灵魂…… 第72章 我是一个被愚弄的傻子吗? 此时,李承泽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郑吣意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与得意。 他觉得眼下正是离间这二人感情的绝佳时机,绝不能错过。 于是,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郡主,您瞧这谢淮深,实在是令人心寒啊,他既如此辜负于您,又对这女子做出这般薄情之事。” “这样行径,怎算得上是良人呢?您身份尊贵,理应得到全心全意的对待,可如今却遭受这般委屈……” 郑吣意静静地听着李承泽的话,只觉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里。 双腿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无力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双手紧紧地握住座椅的扶手,那力道仿佛要将扶手捏碎一般,唯有这样,才能在这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中找到一丝支撑,不至于让自己完全崩溃。 内心满是疑惑与痛苦,只觉得被一种奇怪而又难受的感觉紧紧地攫住。 她在心底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可为什么心却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一样难受?” “谢淮深,你把我当成一个任你愚弄的傻子吗?让我今后如何面对这世人?”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如同鬼魅一般,挥之不去,让痛苦愈发深沉。 就在这时,那孩子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他抬起头,看着祝清厌,眼中满是不解与委屈,奶声奶气地问道: “娘,那明明就是爹爹啊,和咱们家画像上面的一模一样。” 这天真无邪的话语,在郑吣意听来,却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李承泽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微微弯下腰,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和蔼的笑容,轻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祝清厌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回答道:“叫谢盼君。” 李承泽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说道:“谢盼君?这名字倒是取得巧妙啊,想必是你期盼着郎君早日归来的意思吧?” 祝清厌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轻声说道:“没错,大人。” 李承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道: “名字确实不错,这孩子也长得可爱,只可惜……”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郑吣意,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嘲讽与怜悯,仿佛在说这孩子的身世可怜,而这一切都是谢淮钦造成的。 郑吣意坐在那里,试图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但内心却如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理智与情感。 望着那孩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这孩子身世的同情,又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更多的则是对谢淮钦深深的失望与怨恨…… 林苑匆匆返回书房,刚踏入屋内,便被眼前凝重而压抑的场景紧紧揪住了心。 目光迅速扫过屋内众人,看到郑吣意苍白的面容和眼中闪烁的痛苦,又看了看祝清厌和孩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她深知谢淮钦的委屈,知晓这女子与她毫无瓜葛,可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为谢淮钦辩解。 同时,看着郑吣意这般难受痛苦,也满是心疼与不忍。 林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李承泽身上,心中暗忖,此人居心叵测,留在这里只会不断地挑拨离间,让误会愈发加深。 于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神色略显为难地开口说道:“郡主,这毕竟是您和郡马爷的家事,如今这般情形,有旁人在场,恐怕多有不便吧。” 郑吣意听到林苑的话,微微抬起头,眼中的痛苦一闪而过,转而被一抹坚强所取代。 她强忍着心中如刀绞般的痛意,声音略显沙哑却依然坚定地说道: “李大人,这里就不留你了,您身为朝廷命官,想必还有诸多事务亟待您去处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本郡主自会与郡马爷好好了解清楚其中的原委,不劳您费心了。” 李承泽眼珠子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关切的假笑,连忙说道:“郡主,臣一片忠心啊!臣实在是担心您被那负心汉所诓骗,这才留下来,只为能为您分忧解难。” 郑吣意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眼神变得冰冷刺骨,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冰碴,直直地刺向李承泽。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李大人,本郡主说最后一遍,这里不留你,莫要让本郡主再说第三遍!” 李承泽见郑吣意如此决绝,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此刻不宜再强行留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只好无奈地拱手行礼,嘴里说着:“郡主既然如此说,那臣便先告退了。” 但在转身的瞬间,眼睛快速地瞥了一眼林苑,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与威胁,仿佛在说“走着瞧”。 待李承泽离开后,屋内的气氛依然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苑走到郑吣意身边,轻声说道:“郡主,您先消消气,此事定然有误会,等郡马爷回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郑吣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痛苦、愤怒、疑惑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无法思考。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谢淮钦,也不知道这段感情是否还能回到从前……… ……………………………………………………………… 在那幻境之中,时间仿若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承载着沉重的过往与未知的真相。 谢淮钦的意识沉浸其中,如同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记忆长河里飘荡,努力地搜寻着与这女子和孩子相关的线索。 终于,从幻境中缓缓醒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有恍然、有悲悯,亦有深深的无奈。 她已明晰,眼前这女子的确是大哥的挚爱,命运对其太过残忍,让她历经磨难,如今更是身染重疾,命不久矣。 而那孩子,纯真的眼眸中透着谢家血脉独有的倔强与灵动,是大哥留在这世间最后的骨血。 谢淮钦深知,倘若自己不认下这二人,大哥在九泉之下怕是难以安息,那孩子也将永远漂泊在外,无法认祖归宗,成为无根之萍。 这血脉亲情的羁绊,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地锁住了自己的心。 然而,当思绪飘向郡主,飘向那威严的圣上,心中又涌起了无尽的忧虑与惶恐。 郡主与她夫妻情深,二人曾携手走过无数的风风雨雨,她的温柔、善良与深情,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 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仿若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横亘在二人之间。 而圣上的恩泽与信任,也亦不敢辜负,欺君之罪的后果,她比谁都清楚。 谢淮钦只觉自己仿佛被命运的巨手无情地摆弄着,陷入了一个绝境,前后皆是荆棘满途,进退维谷。 这两难的困境中苦苦挣扎,内心犹如被烈火炙烤一般,煎熬难耐。 每一次思考,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翻滚。 她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心中不停地咒骂着这捉弄人的命运,为何要将其置于如此艰难的境地?为何让自己在亲情与爱情、忠诚与道义之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出路? 良久,谢淮钦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那是一种决绝与无奈交织的坚定。 她的内心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与权衡,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认下这个孩子。 这一决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而自嘲的笑容。 紧接着,缓缓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是对自己的审判。 “对不起,郡主,”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与愧疚。 “我有愧于你。但这血脉亲情,我无法割舍,这道义责任,我亦不能逃避,只愿你能原谅我这一次的无奈之举,哪怕是要千刀万剐,我也甘愿承受这一切后果……”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谢淮钦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从这一刻起,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前方等待着的,将是一条更加崎岖坎坷的道路。 但她已没有退路,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第73章 你让我恶心 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无比沉重。 谢淮钦站在书房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那紊乱的心跳却怎么也无法平复。 良久,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抬起了脚,一步一步,拖着仿佛灌了铅似的双腿,朝着书房内走去。 跨进书房的那一刻,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压抑。 谢淮钦的眼神空洞而黯淡,往昔那闪烁着睿智与灵动光芒的眼眸,此刻却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又似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再无半点生气。 下意识地避开郑吣意所在的方向,目光闪躲,不敢与之对视,仿佛那是一道会将她灼伤的强光。 “林苑,”谢淮钦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你带这孩子还有……还有祝姑娘出去洗漱一下,再安排些吃的,我……我与郡主有些话要说。” 祝清厌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听到谢淮钦的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哀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轻轻地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淮钦,便跟着林苑默默地走了出去。 待人都离开了,谢淮钦缓缓地走到门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关上了门。 这关门的声响,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好似也将她与过去的安宁彻底隔绝开来。 她站在门前,静静地伫立了片刻,然后转过身,慢慢地走到屋子中央。 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双手猛地一撩衣袍,双膝一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这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震得人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弓着身子,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郑吣意的眼睛,仿佛那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让人望而生畏。 “郡主,”谢淮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打破了屋内的死寂,“对不起,淮深有愧于你。” 郑吣意坐在椅子上,身体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双眼死死地盯着谢淮钦,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痛苦与难以置信。 听到谢淮钦亲口说出这句话,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都怔了。 许久,嘴唇才微微颤抖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你看着本郡主的眼睛说,你与那女子当真有此事?” 谢淮钦缓缓地抬起头,与郑吣意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愤怒与绝望,心中一阵刺痛。 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流下来。 良久,终于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郑吣意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心脏。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谢淮钦的脸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也打破了谢淮钦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你说的有事瞒着我,原来是这件事!” 郑吣意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哀怨,“谢淮深,你骗得我好苦啊!我真是蠢笨至极,竟然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给了你这个谎话连篇的负心人!”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郑吣意的眼中汹涌而出,身体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捂住脸,试图掩盖住那无法抑制的痛苦。 而谢淮钦跪在地上,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她知道,自己的一时决定,已经深深地伤害了眼前这个深爱的人。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满是怜惜与自责,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仿佛这样便能分担她的痛苦,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然而,指尖还未触碰到郑吣意的衣角,就听她歇斯底里地怒喊道:“别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声声怒喝,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谢淮钦的心脏。 那一刻,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紧接着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好似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干,让人无法呼吸。 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中满是受伤与绝望。 片刻的呆愣后,谢淮钦将内心的愧疚与痛苦一股脑地转化为行动。 缓缓地收回手,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她内心痛苦的呐喊。 坚硬的石板与额头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一下比一下重,不一会儿,额头便破皮出血,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地上,与灰尘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刺目的暗红色。 可她却仿若毫无知觉,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像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稍稍缓解,心中那如潮水般涌来的自责与悔恨。 郑吣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哀。 看着谢淮钦这般疯狂的举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既没有阻拦的冲动,也没有一丝快意,声音沙哑而冰冷地说道: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你,可如今看来,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懂过你。” “你若当真如此深情,当初又何必不向圣上言明拒婚的原因?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丈夫作风吗?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吗?” 谢淮钦听到郑吣意的话,动作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不断流下,模糊了视线,但却顾不上擦拭。 脸上早已被泪水浸湿,泪水与血水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 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颤抖:“郡主,臣真的是无奈啊!臣当时并不知晓她已怀有身孕,更不知道家中下人曾拒绝她会见我。臣若是早知道这些情况,定然不会……” “够了!”郑吣意猛地打断了他的话,眼中满是愤怒与绝望,“那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错怪你了?” 谢淮钦还想开口解释什么,可看着郑吣意那决绝的眼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别说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想看见你的妻儿!” 郑吣意说完,转身便要离开,那决绝的背影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她们两人彻底隔开。 谢淮钦见状,心急如焚,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猛地站起身来,冲过去拉住郑吣意的手臂:“郡主,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放开我!”郑吣意用力地挣扎着,眼中满是厌恶与愤怒。 谢淮钦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臂,不肯松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解释的话。 郑吣意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不假思索地朝着谢淮钦的左边胸口上方狠狠地刺去。 簪子刺入皮肉的瞬间,一阵刺痛传来,谢淮钦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她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放开我!别让我更加厌恶你!”郑吣意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满是愤怒与痛苦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缓缓地松开了手。 郑吣意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淮钦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而绝望。 那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此刻却显得微不足道,都不及郑吣意离去的背影带来的心痛。 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回想起与郑吣意相识相知相爱的过往,每一个画面都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曾经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却如同一把把盐,狠狠地撒在伤口上。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郑吣意依旧在她身边,温柔地笑着。 可现实却如此残酷,是自己亲手将这一切美好都摧毁了,只留下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谢淮钦缓缓地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头,将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 无声地哭泣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痛苦所感染,变得格外沉重而压抑。 而此时,郑吣意快步走出书房,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每走一步,心都好似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一下,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找到了那个可以与她携手走过一生的人,可如今,这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恨,不仅仅是对谢淮钦,还有对这命运的不公。 她想起了谢淮钦的温柔呵护与深情告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那个曾经对她山盟海誓的人,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郑吣意的脚步越来越快,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一方面,她深爱着谢淮钦,这份爱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另一方面,又无法原谅这样的欺骗与背叛。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复杂的感情。 第74章 派人杀了她 林苑引着祝清厌走进一间屋子,转身轻声对衙役吩咐道: “劳烦准备些热水来,好让祝姑娘和孩子洗去这一路的疲乏。” 说罢,便匆匆出门,不多时,又带着一包热气腾腾的吃食折返。 屋内,祝清厌已收拾妥当,她拉着孩子走到林苑面前,微微欠身,轻声说道: “林姑娘,此番承蒙您的关照,真是感激不尽。”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腼腆与真诚。 林苑忙上前扶住,既不疏离又恰到好处的礼数周全道:“祝姑娘无须挂怀,且先在此安顿,后续之事听从郡主和大人的安排。” 祝清厌莞尔一笑,那笑容宛如春日暖阳,驱散了些许屋内的清冷。 她拉着孩子在桌旁坐下,桌上虽只是些粗茶淡饭,但娘俩吃得津津有味。 此时的祝清厌,虽身着粗布麻衣,却难掩那与生俱来的温婉气质。 清水洗净了她脸上的尘土,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眉如远黛,目含秋波,举手投足间皆是娴静之态,仿佛这简陋的屋子也因她而添了几分雅致。 孩子吃得脸颊鼓鼓,偶尔抬头看向母亲,眼中满是依赖与童真,这一幕,在这略显清冷的屋子里,无端生出几分暖意来。 此刻林苑双眸轻抬,目光仿若幽潭中偶然泛起的一丝微澜,看似随意,实则暗藏心思地轻声问道: “祝姑娘,不知你与李大人是如何结识的呢?”那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却在这寂静的屋内悄然荡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祝清厌闻言,螓首缓缓垂下,如蝶翼般的长睫轻掩住那满是哀愁的眼眸,一丝回忆的幽光仿若透过层层迷雾,在她的眼底悄然闪烁。 她轻启朱唇,声音仿如破碎的琴弦,丝丝缕缕地飘出,满是无奈与酸涩: “我背井离乡,一路向着京城跋涉,那路途遥远得好似没有尽头,而我身上的盘缠也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渐渐耗尽。” “到了京城,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满心只想着寻个绣坊,凭借着自己这一双还算灵巧的手,挣些吃食,勉强活下去。” 她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了那些艰难的日子,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幸而有一家绣坊愿意收留我,那绣坊的管事,目光犀利地打量着我,细细地盘问我的来历和为何会沦落至此。” “我当时孤身一人,又疲惫又无助,想着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将自己的身世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管事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眼神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而后便匆匆忙忙地带着我去见了另一个人。” “自那之后,我便被安置在一处居所,每日都有人按时送饭,生活上的照料虽说不上精细,但也还算周全,只是……他们不许我踏出那房门半步,我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失去了自由。” 说到此处,祝清厌的眼眶微微泛红,眼中泪光闪烁,好似清晨草叶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随时都可能滚落。 她抬起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可那手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几日后,他们带我见到了李大人。 “那时的因为这一路的奔波劳累,又加上心中的愁苦忧虑,面容早已是憔悴不堪,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李大人见状,心生怜悯,还特意请了郎中为我诊治,可当郎中诊完脉后,那脸上的神情却让人心中一凉,他说……我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 祝清厌的声音愈发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悲戚与绝望。 “那一刻,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但心中还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让我和淮深的孩子能够认祖归宗,哪怕这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要为孩子争取一个名分,让他日后的生活有个依靠。” 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身前的衣襟上,洇出一朵朵深色的泪花。 “我本想着找个机会,单独与淮深见上一面,把孩子的事情告知他,觉得他不会是那种狠心绝情的人,我只是单纯地希望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孩子一个归属。” “可是,李大人却一脸凝重地告诫我,说淮深如今已经和郡主夫妻恩爱,我这样贸然前去,只会给自己和孩子招来杀身之祸。” “我当时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和淮深曾经的那些过往,那些山盟海誓,难道就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 祝清厌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我不愿意放弃,苦苦哀求李大人,求他帮我给淮深带一封信。” “那信里,我将有了孩子之后的所有事情,毫无保留地写了下来,只希盼他能念及往昔情分,念及孩子是亲生骨肉,能够留下这一点血脉,可是,谁能想到……”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惊恐与悲愤交织的神情: “信送出去后的那天夜里,突然,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闯入房间,手持利刃,眼神凶狠,那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取我和君儿的性命。” “那一刻,真的以为我们娘俩要命丧于此了,还好李大人及时赶到,将那些人击退,救下了我们。” 祝清厌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神空洞而又绝望地望着远方,声音仿若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叹。 “那一刻,这世间的悲凉莫过于此,让孩子陷入了危险之中,我当真的是心灰意冷了,走投无路之下,得李大人的帮助,来到这公堂之上,与那负心汉对峙,哪怕只是为了讨一个说法,为了这可怜的孩子,也为了这错付的一生……”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祝清厌那压抑的啜泣声轻轻地回响着,仿佛是一首悲伤的挽歌,诉说着这命运的无常与悲凉。 林苑秀眉轻蹙,心中暗自思忖,那至关重要的信封究竟是否顺利落入谢淮钦手中,她不知道。 但心底深处笃定那派人追杀祝清厌母子的恶行,绝非谢淮钦所能做出。 毕竟,她的人品操守、行事准则皆被林苑看在眼里,平日一向秉持正义,行事光明磊落,断不会使出如此阴狠卑鄙的手段,这一点,林苑深信不疑。 片刻后,谢淮钦迈着虽显沉稳却难掩疲惫的步伐走进房内。 额头上的血迹虽已被擦拭干净,但额头那淤青伤痕还是异常醒目。 脸上红肿未消,原本俊朗的面容因此添了几分狼狈与憔悴,往日的风采似乎被这伤痛遮掩了几分。 她的目光有些迟缓地在屋内扫了一圈,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最后落在了林苑身上,开口说道: “林苑,稍后你带他们母子二人去我那偏院安置吧,那儿有我从家中带来的丫鬟和仆人,环境清幽雅致,想必会适合居住,能让他们安心些。” “说着,她缓缓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向林苑,动作中带着些许僵硬,“你拿着这银子,再去给孩子和……和祝姑娘添些合适的衣物,让他们能舒适些。” 祝清厌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到昔日的爱人如今用如此生疏、客气的语气称呼自己,心猛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尖锐的刺痛迅速蔓延至全身。 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眼神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哀伤与失落,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藏着无尽的委屈。 林苑的目光紧紧落在谢淮钦的伤口上,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关切:“你这伤……看着就疼,真的没事吗?” 谢淮钦微微抬手,动作牵动了伤口,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神色间满是不以为意,仿佛这些伤痛都不值一提: “无妨,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过几天就好了。 “我等会儿派影风去抓些药来,我自己能上药,不用担心。” “公务繁忙,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先去换身衣裳。”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衣袂随风轻轻摆动,留下一个略显疲惫却又透着坚定的背影,那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祝清厌的目光仍停留在谢淮钦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移开,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有眷恋,那是对过往美好时光的不舍,有哀怨,是对如今两人关系的无奈。 林苑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忖这三人之间的纠葛,就像一团乱麻,恐怕短时间内难以理清。 第75章 活罪可免,死罪难逃 谢淮钦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缓缓走进书房,眼神空洞而呆滞,仿若丢了魂一般,机械地在案台前坐下。 未几,影风匆匆而归,手中紧握着刚抓来的药。 他几步上前,面露忧色,轻声劝道:“大人,这药给您取来了,还是尽快上药吧,莫要耽误了身子,毕竟身上的伤……”说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谢淮钦那受伤的部位。 谢淮钦仿若未闻,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接过药瓶,声音冷硬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嗯,好,你出去吧,我自己能处理。” 影风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眼谢淮钦,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一片寂静,谢淮钦缓缓站起身,将衣物褪去。 只见左胸上方那处被郑吣意用金簪插入的伤口,虽没有想象中那般深可见骨,但周围的皮肉却已红肿翻卷,隐隐泛着血色,看来郑吣意下手时终究还是收了几分力道。 她拿起药瓶,拔开瓶塞,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 药粉刚一触及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谢淮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那一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又迅速恢复了先前那无神空洞的模样,好似这具身躯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麻木地进行着上药这一动作。 上完药后,谢淮钦并未如往常一般处理公务,桌上堆满的奏章他看也未看一眼。 影风几次进来提醒用膳,皆被置若罔闻。 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案桌前,仿若木雕泥塑一般,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任由时间缓缓流逝。 整整一天一夜,书房内的烛火摇曳闪烁,映照着那孤独而落寞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她无关。 次日清晨,谢淮钦强打起精神,起身收拾妥当朝服,对着镜子仔细整理衣冠,将那一脸的疲惫与憔悴尽数隐藏在那看似平静的面容之下,仿若昨日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而后稳步出门上朝。 朝堂之上,她神色如常,有条不紊地应对着各类事务,旁人丝毫看不出她身上带着伤,内心又藏着多少痛苦。 下朝后,谢淮钦刚准备回府,却被宋眠身边的小太监叫住,说是皇帝传召去御书房。 待她赶到御书房,却见张珩衍也在。 皇帝宋眠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张珩衍先出去在外面候着。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金銮殿内。 谢淮钦身着朝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而坚毅。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恭敬而庄重地一撩衣袍,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后,双膝跪地,膝盖与冰冷的砖石相触,发出轻微的闷响。 神情庄重肃穆,仿佛即将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接着,缓缓低下头,额头触地,那光洁的额头与地面贴合,高声说道: “臣,参见圣上,愿圣上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许是对未知的忐忑,又或许是对圣威的敬畏。 龙椅之上,宋眠端坐其中,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绣着金龙的图案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无上的威严。 然而,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的天空,乌云密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双眼紧紧盯着下方的谢淮钦,目光中闪烁着愤怒与失望的火花。 突然,猛地伸出手,宽大的衣袖随风飘动,一把抓起桌上的一本折子。 那折子在他的手中仿佛成了一件凶器,被用力朝谢淮钦掷去。 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一道闪电,伴随着皇帝怒不可遏的呵斥声:“谢淮深,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欺君罔上!朕赐婚于你,你却早已心有所属,当初拒婚之时,为何不说清楚缘由?竟还言辞凿凿地称是自己配不上郡主,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该当何罪!” 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响,震得殿梁似乎都在微微颤抖,两旁的侍卫和太监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那折子直直地砸在谢淮钦身上,将头上的官帽撞得歪斜。 帽上的珠玉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谢淮钦却仿若未觉,身体微微一僵,只是迅速将头更低地俯下,直至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地面。 地面的凉意透过肌肤传入心底,让他的思绪更加清醒。 声音沉稳却难掩一丝紧张,说道:“臣罪该万死,但请圣上容臣解释。” “臣当初上京赶考途中,没日没夜赶路,体力不支,倒在路边,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幸得一位姑娘路过相救,在她的照料下,身体逐渐康复,当时便想着,待高中之时,娶她为妻。” “然而,待臣高中返家,还未及感受那份喜悦,便惊闻家中妹妹不幸亡故。” “父母悲痛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场景至今难忘。” “臣满心愧疚,只想着先处理妹妹的后事,安抚双亲那破碎的心,那些日子,闭门不出,日夜守在父母身边,陪着度过那一段痛苦的时光,也未曾与外界有过多接触。” “待家中诸事处理完毕,也曾派人四处寻访该女子,可茫茫人海,犹如大海捞针,皆了无音讯。” “实在不知她已有了身孕,微臣也是昨日刚知晓那女子尚在人间。” 谢淮钦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丝无奈与自责,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有泪水在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在这庄严的大殿之上,不能失态。 宋眠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减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微微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心中暗自盘索:这谢淮深所言,条理清晰,情真意切,听起来并无虚假之处,与自己得知的情况也大体相符。” “当初这赐婚之事,本就是自己的执意之举,她似乎也全然是意料之外,况且与那女子又是婚前相识,有情在先。” “但若此时让其与善祥和离,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皆说我皇家有失偏颇,威严扫地?这皇家的颜面,又该如何维护? 片刻的沉默后,宋眠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威严却少了几分凌厉: “纵然此事是阴差阳错,你虽无欺君之心,但毕竟还是让皇家颜面尽失。”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呐!将谢淮深带下去,在门口行鞭刑五十,以儆效尤。” 皇帝的话语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两旁的侍卫立刻领命,他们身着铠甲,脚步声整齐而沉重,上前几步就要将谢淮钦带走。 就在这时,谢淮钦突然用力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响仿佛重重地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高声说道:“圣上,微臣自知此事大错已成,有愧于圣上的信任,也辜负了郡主的一片珍爱之情。” “这五十鞭远远不够惩罚微臣的过错,所以恳请圣上再加三十鞭,以赎臣罪。”她的眼神中透着决绝与坚定,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原来,谢淮钦执意要再加这三十鞭,背后实则有着多重考量。 其一:心中对郡主满怀愧疚之意。 这每一鞭,都当作是对郡主的一份歉意,希望借此能稍稍弥补自己的过错,即便身体遭受剧痛,也好过内心被愧疚啃噬。 其二: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向皇上表明忠心。 她深知此次事件已然触碰到了皇家的逆鳞,皇上的怒火虽因他的一番解释稍有平息,但心中的疑虑或许并未全然消散。 在这朝堂之上,君心难测,一步踏错便可能满盘皆输,不仅自己性命堪忧,更可能牵连家族。 她明白,唯有以这般近乎自虐的方式,来向皇上展示自己的忠诚不二,让皇上看到他为了弥补过错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从而不再去细细追究言语中可能存在的些许破绽与谎言。 这是他在这危局之中,所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唯有如此,方能有一线生机,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继续立足。 可在门外的张珩衍对情况不明所以。 听到谢淮钦的这番话,心中猛地一揪,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深知她的为人与品性。 此刻,他暗自想道:“砚南啊砚南,你这又是何苦呢?此事本就不完全是你的过错,这五十鞭下去,便足以让人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再加三十鞭,你这是不要命了啊!” 他的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却又因身份和场合的限制,无法上前劝阻,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为好友的命运而揪心。 第76章 君臣较量妄赌圣心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身姿挺拔如松,脸上的神情威严而冷峻,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当谢淮钦那声恳请“再加三十鞭”传入耳中时,他的眉梢微微一动,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一请求大大出乎了意料,在他的预想中,五十鞭的惩处已然足够沉重,足以让谢淮钦为其失察之罪付出惨痛代价,也能维护皇家的颜面于一二。 但宋眠毕竟是久居皇位、深谙权谋之道的帝王,脸上迅速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平静,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让人无法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丝毫情绪的波动。 他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带一丝波澜地说道:“好,那就依你。” 这简短的四个字,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犹如一道冰冷的圣旨,决定了谢淮钦即将承受的残酷命运。 谢淮钦沉重的呼吸声和宋眠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似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殿之外,却照不进这充满压抑与无奈的屋内。 谢淮钦被侍卫们押着,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眼神空洞而又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侍卫们将她带到殿门口的空地上,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官员和太监,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幕既感到震惊又有些许幸灾乐祸。 行刑的侍卫手持长鞭,那鞭子粗长而坚韧,鞭梢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们看向谢淮钦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对皇命的敬畏。 随着一声令下,长鞭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狠狠地抽在谢淮钦的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谢淮钦的身体猛地一颤,背上的朝服瞬间破裂,一道血痕浮现出来。 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双手紧紧地握拳。 一鞭又一鞭落下,谢淮钦的背上已经血迹斑斑,朝服破碎不堪,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 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与鲜血混合在一起。 每一次鞭子落下,她都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始终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毅,仿佛在这残酷的刑罚中,找到了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 此时,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陈德忍不住上前,轻声对皇帝说道:“圣上,看这谢大人的样子,怕是再打下去会有性命之忧啊。” “这谢大人平日里也是对朝廷忠心耿耿,此次虽说犯了错,但也情有可原,还望圣上开恩啊。” 宋眠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殿外受刑的谢淮钦,手指依旧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心中似乎也在权衡着什么。 而在殿外,张珩衍焦急地在一旁踱步,他几次想要冲上前去阻止行刑,但都被身边的人拉住。 眼中满是怒火和无奈,对着旁边的人低声吼道:“你们放开我,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死吗?” 但也知道,在这皇权至上的宫廷之中,反抗是无力的。 随着鞭刑的继续,谢淮钦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的双腿开始颤抖,但依然倔强地挺立着。 脑海中浮现出郑吣意那温柔浅笑的样子,还有自己年迈的父母,心中满是愧疚和思念。 终于,五十鞭打完了,谢淮钦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然坚定。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望向御书房的方向,声音微弱却清晰地说道: “圣上,三十鞭尚未打完,请继续吧。” 周围的人听到她的话,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对这坚韧感到敬佩,同时也为其命运感到担忧。 宋眠在御书房内,正背手踱步沉思,谢淮钦那虽微弱却坚定的声音透过门窗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之色,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情,似是对谢淮钦的坚韧有几分赞赏,又似对这棘手局面感到无奈。 沉吟片刻后,缓缓站起身来,龙袍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门口,目光直直地投向殿外那个摇摇欲坠却依然挺立的身影。 只见谢淮钦身形颤抖,衣袍破碎,血迹斑斑,却强撑着不肯倒下,犹如一棵在狂风暴雨中坚守的孤树。 宋眠静静地凝视着,心中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心中明白,谢淮钦此举无疑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承担责任,这份担当与气魄,让他这个帝王也有些动容。 然而,也清楚,谢淮钦若真的任由这八十鞭下丢了性命,朝廷上下必定会掀起一场难以平息的轩然大波,各方势力或明争或暗斗,局势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绝非他愿见到的局面。 于是,宋眠转身,目光落在一旁侍奉的陈德身上,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深意,嘴唇微微动了动,轻声交代了几句。 陈德心领神会,立刻悄悄走到动刑的侍卫身边,俯下身去低语传话。 那侍卫听后,神色微微一变,抬头看了看御书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后再次举起鞭子时,手中的力道明显轻了许多。 谢淮钦在受刑过程中,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变化。 每一次鞭子落下,虽依旧疼痛,但已不像先前那般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抽离。 心中不禁暗自庆幸,知晓自己这一赌算是赌对了圣上的心思。 她明白,皇上这是既要维护皇家颜面,又不想让她轻易死去,这细微的处置背后,实则是一场君臣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权衡。 随着最后一鞭落下,这场残酷的刑罚终于结束。 谢淮钦后背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衫,一滴滴落在地上,洇红了一片砖石。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腿似已无力支撑,摇摇欲坠,却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倔强地挺立在原地,那身姿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张珩衍在一旁早已心急如焚,双眼紧紧地盯着谢淮钦,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待行刑完毕,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谢淮钦身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又充满急切地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张珩衍的眼中满是心疼和关切,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砚南,你怎么样?你一定要撑住啊!快,我这就带你回府找大夫,你会没事的。” 谢淮钦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 听到张珩衍的话,想要回应,却只能微微摇了摇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 虚弱地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嗡嗡:“我没事……”然而,话未说完,那一直以来强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终于耗尽,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垮了下来。 两眼一黑,便毫无知觉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如同一滩软泥般朝着地面倒去。 张珩衍见状,心中大惊,急忙用力抱住谢淮钦,防止他摔倒在地。 张珩衍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身形较为健壮的小太监身上,连忙说道:“你,快过来,背着谢大人。” 那小太监面露犹豫之色,但在张珩衍严厉的目光下,还是赶紧跑过来,蹲下身子,让张珩衍将谢淮钦轻轻地扶到自己背上。 小太监站起身来,感觉背上的谢淮钦身体沉重而虚弱,心中有些忐忑,不禁开口问道: “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张珩衍心急如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 “还用问嘛?当然是去郡主府啊!谢大人如今这个样子,只有郡主府的医术高明的大夫才能救他,再磨蹭下去,谢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担待不起!” 说罢,快步走在前面,带领着众人朝着郡主府的方向匆匆赶去,一路上神色焦急,脚步匆匆,只盼着能尽快赶到郡主府,让谢淮钦得到救治,脱离危险。 第77章 被莫名的情愫缠绕 众人匆匆赶到郡主府,张珩衍心急如焚地拍打着府门,大声呼喊着开门。 门房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赶忙打开门,见是张珩衍背着昏迷不醒的谢淮钦,顿时也慌了神。 “快,去通报郡主,谢大人受了重伤,急需救治!”张珩衍冲着门房喊道。 门房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脚下生风般一路小跑着进了郡主府内通报。 他神色慌张地匆匆来到郑吣意的房门前,抬手用力地拍打着房门,那拍门声急促而杂乱,声音里裹挟着几分难以抑制的焦急与慌乱: “郡主,不好了!郡马爷……他……他被打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啊,如今人事不省地躺在府外呢。听张大人说,这情况怕是性命攸关,凶多吉少啊!” 郑吣意宛如一尊木雕般坐在床榻之上,两眼空洞无神地发着呆,这些日子以来,与谢淮钦之间那些纷繁复杂的过往,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不停地盘旋打转。 心好似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满是纠结与痛苦。 曾无数次在心底埋怨谢淮钦婚前对自己的隐瞒,可在不知不觉间,又对这个“男人”萌生出了一丝难以名状、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愫。 而此时此刻,听闻门房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整个人就像瞬间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刹那间呆愣在了原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双眼在一瞬间瞪得极大,眼眸中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那神情仿佛是听到了一件荒诞不经、只存在于天方夜谭中的事情。 然而,仅仅是转瞬之间,那满满的震惊便被一股深深的担忧所彻底取代。 心猛地一沉,心跳陡然加快,好似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起来,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床边的锦被,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你说什么?”郑吣意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那颤抖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与害怕。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她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双脚就不顾一切地往门外冲去。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此刻的仪容是否端庄得体,满心都被谢淮钦的安危所占据。 门房被郡主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连忙侧身让开了道路。 郑吣意一路疾行,风风火火地穿过庭院,径直朝着府门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谢淮钦的身影,那个平日里在她面前总是沉稳冷静、气宇轩昂的男人,此刻却毫无生气地躺在担架上,被打得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缠绕。 不多时,她便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府门口。 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躺在宫里太监背上的谢淮钦。 那一刻,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猛地一顿,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摇摇欲坠。 若不是身旁眼疾手快的丫鬟赶忙伸手扶住了,她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谢淮深……”郑吣意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缓缓地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谢淮钦,可那只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迟迟不敢落下,她害怕自己哪怕是轻轻的一个触碰,都会弄疼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这时,张珩衍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前的天空,紧抿着嘴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来。 每一步都好似带着千钧重担,在郑吣意面前站定后,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无奈与痛心,开始简单扼要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声音低沉而沙哑,缓缓说道:“郡主,今日上朝,圣上本已决定对砚南处以五十鞭的刑罚,以儆效尤。” “可他……自觉愧疚于圣上的信任,更觉得对不住郡主您的一片珍爱之情,在被带下去行刑之时,突然恳请圣上再加三十鞭,说是以此来赎罪。” 说到此处,张珩衍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眼中满是对好友此举的疼惜与不忍,仿佛那鞭子不是抽打在谢淮钦身上,而是抽打在自己。 郑吣意静静地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但此刻根本无暇去细细思考这诸多情绪背后的含义,满心只想着要赶紧救谢淮钦。 连忙大声吩咐众人将谢淮钦抬进府内,唤林苑来为她诊治,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急切。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沉稳内敛的人,会用这样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过错。 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荡着张珩衍那句“再加三十鞭,为了赎罪”。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已经放置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眼中泪光闪烁。 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决绝。 她微微抬起下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透着几分坚定:“无论如何,先将他带至房间救醒再说。 说罢,转身指挥着丫鬟和仆人们准备好一切救治所需的物品。 谢淮钦被轻轻地安置在房内的床榻上,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林苑强忍着内心的不忍,小心翼翼地着手处理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只见她的背部,血肉模糊一片,破碎的衣物早已和绽开的皮肉紧紧粘连在一起,每一处伤痕都仿佛在诉说着刚刚所遭受的剧痛,仅仅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揪心般的疼。 郑吣意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不忍之色,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身前。 昨日,她还赌气说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可如今看到她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生死未卜,心中那股担忧却如汹涌的潮水般。 眼神一刻也未曾从谢淮钦的身上移开,仿佛只要这样紧紧盯着,就能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暗暗埋怨自己,为何在她平安无事的时候总是冷言冷语,而如今生命垂危,自己却如此揪心。 想到这里,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脆弱。 “林苑,你一定要救救他……”郑吣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轻声对林苑说道。那声音轻柔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与执着。 林苑抬起头,看了一眼郡主,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担忧与决心,手上的动作愈发地轻柔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加重了谢淮钦的痛苦。 整个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轻微的动作声和谢淮钦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郑吣意静静地守在一旁,不知道谢淮钦能否挺过这一劫,也不知道两人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紧张不安的时刻,默默地守望着…… 第78章 我还没有和你算完账呢 林苑的额前早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那汗珠顺着光洁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双手像是在寒风中瑟缩的秋叶,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伤口处理完毕,这才长舒一口气,犹如跋涉了千山万水后觅得一处歇脚之地般疲惫。 她抬起头,眼眸中满是疲惫之色,却仍透着几分对伤者的关切,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向郑吣意说道: “郡主,这药需分两次敷用,等到夜半之时,要给大人后背换药,您只需将这些药粉细细地、轻轻地敷在伤口之上,切莫弄疼了大人。 “大人此番失血过多,身子虚弱,夜间还得想法子喂些水,润润喉,方能缓解一二,属下先退下了,待时辰到了便回来。” 郑吣意静静地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那眼神好似一泓幽深的湖水,满是化不开的忧虑与心疼。 听闻林苑所言,微微摇了摇头,几缕发丝从她的鬓边滑落,更添了几分楚楚之态。 低声说道:“不必了,你下去歇着吧,今日这番忙碌,辛苦你了,这后续之事,我自会依照你说的去做,你放心便是。” 林苑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眉头轻蹙,嘴唇微微抿起,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劝说道: “郡主,这换药之事最是讲究时辰,一刻都疏忽不得,守着实在太过辛劳,您今日也身心俱疲,还是去歇息片刻吧,臣女职责所在,来守着大人便是。” 郑吣意的目光犹如被磁石吸引一般,始终牢牢地黏在床榻上那人的面容上,仿佛只要她一移开视线,那人就会消失不见。 声音轻柔得如同夜空中飘落的羽毛,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无妨,我这心里头满是担忧,就算躺在床上,横竖也是睡不着的。” “你且去吧,这里有我守着,他若有什么动静,也好第一时间知晓。” 林苑抬眸,瞧见郡主那紧抿的双唇与透着坚毅的双眸,便知晓其心意似是磐石般难以撼动,于是也不再言语相劝。 身姿款款地欠了欠身,莲步轻移,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独留那扇门在身后缓缓掩上。 屋内,刹那间被静谧所笼罩,唯有点点烛火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光影交错,仿若灵动的舞者在墙壁上翩跹晃荡,徒添了几分寂寥与落寞。 郑吣意莲步轻移,缓缓地坐到床边,那动作轻柔得仿若生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宁静。 素手轻抬,带着无限的温柔与疼惜,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人额前凌乱不堪的发丝。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那灼人的温度好似一道电流,瞬间让她的心猛地揪紧。 目光宛如灵动的蝶,在她的脸上细细描摹着每一道轮廓,可此刻,这熟悉得仿若铭刻于心的面容,却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迷雾,看不真切,让郑吣意的心被无尽的担忧与恐惧肆意填满,仿佛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你一定要好起来……”郑吣意朱唇轻启,喃喃低语,那声音轻柔得仿若春日里飘飞的柳絮,飘飘悠悠地散在空气中。 这低语像是对昏迷不醒的谢淮钦,深情的诉说,又似是在对自己许下坚定不移的承诺,一字一句皆饱含着深情与执着。 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力度似是要将自己所有的眷恋与力量都通过这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仿佛唯有如此,才能驱散周身的病痛与阴霾。 夜半时分,远处悠悠的钟声仿若穿越了层层夜幕,袅袅地传至耳畔。 郑吣意身子猛地一颤,从浅眠中惊醒过来,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匆忙起身,慌乱之中衣角轻拂过床边的烛台,引得烛火微微晃动。 她定了定神,依照林苑先前的嘱咐,有条不紊却又小心翼翼地为其换药。 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仿若正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庄重的仪式。 双眸圆睁,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那伤口,目光中满是专注与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弄疼了眼前人分毫。 药粉细细地、均匀地洒在伤口上,郑吣意微微俯身,轻启朱唇,轻轻吹了吹,那模样好似这般便能将痛苦也一并吹散。 喂水时,谢淮钦背后那一道道狰狞的鞭伤仿若一条条恶毒的蟒蛇,无情地攀附在他的肌肤之上。 哪怕是最轻微的挪动,都好似在撕扯着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疼得她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结。 冷汗如豆大般从额头滚滚而落,沿着那略显苍白却依旧透着坚毅轮廓的脸颊蜿蜒而下,浸湿了枕巾。 郑吣意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在她的身上,这一幕幕像尖锐的针,深深刺入她的心窝,疼得她眼眶迅速泛起了红意,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险些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她伸出纤柔的双臂,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柳,缓缓地将其扶起,让那虚弱无力的身躯靠在自己温暖柔软却又在此刻无比坚定的怀抱之中。 一只手稳稳地捧着水碗,那水碗在手中似有千斤重,成为了这世间最珍贵、最不容有失的宝物。 另一只手则带着无限的疼惜与谨慎,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掰开她那略显苍白却依然不失往日英气的嘴唇。 郑吣意目光犹如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阳,满是关切与深情,轻柔且专注地洒落在谢淮钦的脸上。 随后,她微微倾身,小心翼翼地将水一点一点地送进谢淮钦的口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与爱意。 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担忧,时刻留意着怀中人的反应,生怕水流稍有湍急便会使其呛到,带来更多的痛苦。 然而,水还是沿着嘴角缓缓溢出,又沿着下颚滑落,洇湿了衣襟。 那一片片水渍仿佛在嘲笑着郑吣意的无能,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眼中瞬间被自责的阴霾所笼罩,浓郁得化不开。 在心中不停地埋怨着,自己的笨拙与无力,为何不能将这简单的事情做得更加完美,为何不能让她在这备受折磨的时刻感受到更多的舒适与安宁。 “谢淮深,我还没有找你算完账呢,你不许有……”郑吣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轻声呢喃着。 那声音恰似破碎的音符,在这寂静得如同死寂一般的屋内悠悠飘荡、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沉的爱意,以及揪心的疼惜,久久不散。 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唯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惊扰着这一室的静谧。 郑吣意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坐姿,任由谢淮钦安静地趴在自己身上,宛如一座坚毅的守护神。 双臂早已在长时间的静止中失去了知觉,酸麻之感如虫蚁般丝丝缕缕地往上攀爬,蔓延至全身,但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更未挪动分毫。 窗外夜色渐退,曙光熹微,第一缕晨光照亮了窗棂,直至那温暖的光线轻柔地洒在二人身上,天亮了。 林苑的身影早早地出现在房门外,抬手欲叩门,又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犹豫片刻后,终是轻轻叩响了门扉,随后低声请示:“郡主,属下可以进来吗?” 郑吣意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轻声应道:“进来吧。”声音虽轻柔,却难掩疲惫。 林苑轻推房门,目光扫向屋内的两人,瞬间微微一怔。 只见郑吣意面色苍白,眼底一片乌青,头发也略显凌乱,却仍身姿笔直地守护着谢淮钦。 但很快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将那一丝惊讶悄然隐匿。 快步走上前,低声说道:“郡主,让属下来吧。” 说罢,与郑吣意一道,小心翼翼地将谢淮钦扶起,缓缓将其重新安置趴在床上,每一个动作都倾注了满满的谨慎与关切,生怕一不小心便会牵动那尚未愈合的伤痛。 第79章 她会愿意听我解释吗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为这一室的静谧添了几分柔和的光晕。 郑吣意娇弱的身躯从床榻上缓缓撑起,一夜未眠的疲惫,让她身形轻晃,宛如风中残叶,仿佛只需一丝微风拂过,便能将身躯轻易吹倒。 林苑一直候在一旁,见状急忙快步向前,伸出双臂稳稳扶住郑吣意。 眼眸中满是担忧,仿若郑吣意的疲惫是落在心头的重石。 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微风,轻声劝说道: “郡主,您瞧您这一夜未合眼,眼下乌青隐现,面色也如此苍白,身子定是乏累至极了。” “您莫要再强撑着,赶紧回房歇着吧,若是累坏了自己,可让底下的人如何是好啊。” 郑吣意听着林苑的话,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略显无力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而后便强打起精神,拖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门口挪去。 刚走到门口,脚步却突兀地顿住了,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紧紧牵绊住。 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片刻之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投向林苑,那神色间带着几分刻意的镇定,却又难掩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悄然爬上脸颊。 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叮嘱道: “林苑,若……若谢淮深醒了,问及所有情形,你可千万要记得,莫要提及是我守了他一夜。 “你便说是下人轮流精心照料的,或者……就说是你不辞辛劳照拂的,也好。” “毕竟,我与他之间,还有些……嗯,还有些过往的龃龉尚未解开,我如今还未曾原谅他,若是让他知晓我这般费心,怕是……怕是要让其小瞧了去。” 说着,脸颊愈发滚烫,那抹红晕如晚霞般绚丽,恰似一个不小心泄露了心底秘密、害怕被人识破心思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林苑瞧着郑吣意这副模样,心中不禁觉得可爱至极。 极力忍住即将溢出嘴角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连忙欠身应道:“郡主放心,属下明白您的心思。” “定会将此事瞒得死死的,一切皆按照郡主的吩咐去做,您就把心妥妥地放回肚子里吧。” 郑吣意听闻林苑的话,像是终于卸下了肩头的重担,神色明显舒缓了许多。 轻轻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满意神情,抬脚迈出了房门。 她先是来到净房,净手洁面。当那清凉的水触碰到脸颊的瞬间,不由得轻轻闭上双眼,感受着这一丝难得的清爽。 那凉意仿若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混沌疲惫的头脑,让思绪稍稍清晰了些许。 洗漱完毕后,又移步至膳厅。 桌上的早膳虽精致可口,但却只是草草用了几口,便觉没了胃口。 此时,困意如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她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轻轻褪去外裳,躺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拉过锦被盖在身上。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便在屋内轻轻响起。 睡梦中,眉头时而紧紧蹙起,仿若陷入了什么难解的困境;时而又缓缓舒展,像是在梦中寻得了片刻的安宁。 那面容上的细微变化,仿佛在诉说着内心深处潜藏的诸多心事,如同春日里纷纷扬扬的柳絮,纷繁复杂,纠缠不休……。 午后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庭院里,洒下一地斑驳。 谢淮钦悠悠转醒,只觉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却发现手臂沉重无比,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 守在一旁的林苑听到动静,赶忙起身来到床边,轻声说道:“大人,您醒了?可感觉好些了?” 谢淮钦眼神有些迷茫,声音沙哑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林苑一边用温水浸湿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一边回道:“大人,您受了伤,昏迷了许久,可把郡主急坏了。” 一提到郡主,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郑吣意那疲惫却又倔强的模样,心中暗自发笑。 谢淮钦听闻“郡主”二字,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追问道:“郡主可曾来过?” 林苑心中一紧,想起郡主的叮嘱,神色镇定地说道: “郡主并未来过,这一夜是下人们轮流悉心照料着大人,还有我在旁协助,大人放心养伤便是。”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平淡,可目光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眼睛。 谢淮钦心中涌起一丝失落,眼神黯淡了下去,沉默片刻后,说道:“是我拖累大家了。” 林苑忙道:“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是大家分内之事。大人且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给您准备些吃食。”说罢,便匆匆退了出去。 谢淮钦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的帷幔,心中五味杂陈。 她暗自思忖:“郡主,自始至终都未曾踏入这房门一步,看来是真的不愿意见我了。” “这一次,我定是将那颗炽热的心伤得千疮百孔,想必应该对我失望至极,再也不想与我有任何瓜葛。”想到此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笑容中满是自嘲与懊悔。 “郡主,是我辜负了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满是痛苦与自责。 谢淮钦紧闭双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枕上,洇湿了一片。 没过多久,一位仆人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走了进来,那粥香弥漫在空气中,清淡而诱人。 仆人瞧着谢淮钦虚弱地靠在床头,心中一软,想着他行动不便,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您身子还未痊愈,让小的喂您吧。” 谢淮钦微微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与坚持,轻声说道: “无妨,我尚有几分力气,自己来便好。” 说罢,缓缓伸出手,接过粥碗,尽管动作略显迟缓且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稳住双手,一勺一勺地将粥送入口中。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门房疾匆匆走到门口,恭敬地通报道:“郡马爷,张大人前来探望您了。” 谢淮钦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说道:“快快有请。” 片刻后,张珩衍大步走进房内,脸上无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来情绪。 他一眼瞧见谢淮钦已经苏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快步走到床边,欣喜地说道: “砚南,你可算是醒了!昨日你那模样,可把大家伙儿吓得不轻,尤其是郡主,整个人都慌了神,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从容淡定,那六神无主的样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谢淮钦手中的勺子猛地一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急急追问道:“予衡兄,你所言当真?她……她真的为我担心吗?” 张珩衍瞧着他这副模样,不禁笑道:“我何时骗过你?我亲眼所见,郡主那焦急的眼神、关切的神情,任谁都能瞧出她对你的在意。你呀,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谢淮钦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泛起一抹光亮,那原本黯淡的面容也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机。他喃喃自语道:“原来,她还是在乎我的……”声音虽轻,却饱含着无尽的欣慰与喜悦。 张珩衍在一旁坐下,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说道: “你俩这一路走来,虽有些波折,但彼此的心意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等你伤好了,可得好好与郡主聊聊,莫要再让她伤心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却又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担忧。 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她真的愿意与我聊吗?”说罢,缓缓望向窗外,目光显得有些游离。 窗外的景色在眼中仿佛只是一片模糊的光影,心思全然被郡主是否愿意与她交谈这件事占据。 谢淮钦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让郡主伤透了心,如今想要弥补,却又害怕郡主根本不愿再给他机会。 “若是她不愿见我,我该如何是好?” 谢淮钦紧皱着眉头,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涌来。 “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她才会原谅我呢?万一她根本不想听我解释,转身就走,我……我又该如何是好?”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床边,显示出内心的忐忑不安。 张珩衍看着谢淮钦这副模样,心中有些无奈,却也满是理解。 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郡主对你的心意,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或许只是一时气不过,等过些日子,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说说,会愿意听的。” 谢淮钦微微苦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无助:“予衡兄,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实在害怕,害怕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我。” 第80章 提出和离 张珩衍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若这般患得患失,事情只会愈发糟糕。” “郡主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你二人过往情谊岂是说断就断的?你且打起精神,先将身子养好,再去寻郡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似是想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良久,缓缓开口:“但愿如此吧。” 张珩衍看着这副懊悔的模样,不禁劝道: “过往之事已不可追,你当着眼于当下与未来。待你痊愈,便去寻她,用你的真心去感化,郡主那般聪慧,定能看出你的改变与诚意。”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你说得对,我不能这般消沉下去。” “我定会让郡主看到我的真心。” 与张珩衍一番简短的寒暄过后,张珩衍便告辞离去。 谢淮钦独自在屋中,心绪如麻,直到林苑前来换药,才稍稍回过神。 谢淮钦凝视着林苑手中的药碗,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这么久以来,我都没将她放在首位,也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就这么一直隐瞒着她……” 林苑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谢淮钦,目光中满是忧虑: “大人,您女扮男装之事本就敏感,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这其中的艰难,您比我更清楚,如今那丞相长子,整日里绞尽脑汁,一门心思地想离间大人和郡主的感情,如今这局面,怕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就怕到最后,郡主一气之下提出和离,那可如何是好?” “和离?”谢淮钦猛地一颤,脸上瞬间血色全无,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判决。 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指节泛白,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全然不顾身上伤口因这剧烈的动作而传来的剧痛。 林苑见状,心中一阵酸涩,连忙劝慰道:“大人,事已至此,您且先安心养伤。” 谢淮钦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道: “我又何尝不知这后果的严重性?只是当初种种缘由,让我选择了隐瞒,一步错,步步错,我原以为能护周全,却没想到,反而将她伤得最深。” 林苑一边为谢淮钦换药,一边叹气。 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死寂一般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谧之中,一道饱含着熊熊怒火的声音宛如惊雷般骤然炸响,打破了这片平静。 “那谢淮深呢?他在哪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郑书宴怒气冲冲地大步走来,人还未踏入屋内,那愤怒的斥责便已滚滚而来。 “那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平日里瞧着人模人样,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实则虚伪至极!他倒是很会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如今可好,竟在婚前做出这等丑事,在外面有了孩子!我捧在手心里的意儿啊,清清白白的一个好姑娘。” “却因为此荒唐行径沦为了这京城中街头巷尾的谈资,被那些好事之徒肆意议论、指指点点,遭受这般委屈!我这当父亲的,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一顿,我这心里的怒火、这心头之恨,如何能够平息!” 话音未落,郑书宴已然来到房门前,满腔的怒火让他失去了平日的沉稳,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开了房门。 门被踹开的瞬间,屋内的景象映入郑书宴的眼帘。 只见谢淮钦趴伏在床上,衣衫半敞,露出那伤痕累累的后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纵横交错,有的还渗着血水,将衣衫都染得斑驳不堪。” “显然是重伤在身,虚弱无力,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趴在那里。” 目睹这般情景,郑书宴心中的怒火不由得微微一滞,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那满脸的怒容虽然稍有缓和,可依旧阴云密布,眼中的不悦犹如实质化的利箭,直直地射向谢淮钦。 谢淮钦听到这阵剧烈的响动,心中一紧,强忍着伤口撕扯的剧痛,试图撑起身子向郑书宴行礼。 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滴在床榻上,洇湿了一片。 然而,身上的伤痛实在太过沉重,拼尽全力,也只是徒劳地微微抬起了一点身子,便又无力地趴了回去,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郑书宴见状,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声音里满是鄙夷与愤怒: “行了,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地摆弄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了!也不想想,若是当真如平日里所表现的那般恪守礼数、谨言慎行,又怎么会做出这等让家族蒙羞、让意儿伤心的苟且之事?” “你如今这副惨状,莫不是想以此来博取同情?哼,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谢淮钦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一双眼睛里满是急切与诚恳之色,仿佛要用这目光将自己的心意掏出来给人看个明白。 拼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坐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 声音颤抖而沙哑,带着几分无力与悲戚,急切地说道:“岳父大人,此事我着实也是不久前才刚刚知晓这其中的原委啊。” “想来以岳父大人的消息灵通,必定也听闻了这其中的是非曲直。” “您今日前来寻小婿出气,小婿心中明白,这都是我自作自受,哪有半分怨言,这本就是我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我无从辩解。” “可小婿对郡主的一片心意,真真切切是天地可鉴,绝无半分虚情假意、敷衍塞责。” “自始至终,我这心里就满满当当只装得下郡主一人,此生此世,无论沧海桑田、岁月变迁,这份爱从未有过丝毫动摇,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郑书宴站在一旁,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川”字,脸上的怒容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阴沉得可怕,那满腔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小小的房间点燃。 嘴巴微张,正欲开口斥责,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郡主母亲敬德公主,宋谨娴匆匆赶来,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可那往日温婉的面容此刻却布满了愤怒与痛心之色。 几步便行至床边,居高临下地直视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犹如两把锐利的冰刀,直直地刺向她,冷冷地说道: “绝无二心?哼,你倒是说得轻巧!那你将那女子与孩子认下,这又该如何解释?” “你可曾想过,你这般荒唐的行径,会让我家意儿置于何种境地?难道说,你犯下的这些风流韵事,要让我那清清白白、善良纯真的意儿,来与你一同承受这漫天的流言蜚语吗?” “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就像一把把利刃,会将她的心割得千疮百孔啊!” 言罢,宋谨娴轻轻地转过身去,面向郑书宴,脸上的神色坚定而决绝,仿佛已经在心中做出了一个无比重大的决定。 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毅: “好了,驸马,莫要再多费唇舌了。” “我们这便带意儿回府,眼不见心不烦。” “等他伤势好转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进宫向圣上呈请他们二人和离之事。” “我意已决,哪怕意儿此后终身不再嫁人,我们也心甘情愿守着女儿一辈子。” “我们做父母的,不求大富大贵、声名显赫,只愿她往后余生能够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远离这世间的纷扰与伤害,再不用为这负心之人伤心流泪。” 郑书宴听着妻子的话,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不舍,仿佛在回忆着女儿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过往如今却成了心中最痛的刺。 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疼惜与维护,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父爱,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谢淮钦,眼中的厌恶与失望毫不掩饰,冷哼一声,那声音里饱含着愤怒与不屑。 随后,便与宋谨娴一同转身,脚步沉重而坚定,似是已下定决心要带郡主离开这伤心之地,远离这个让她痛苦的人。 一时间,里只剩下谢淮钦一人。 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那被绷带层层缠绕的伤口传来的疼痛,此刻竟变得麻木,仿佛根本不及心中之痛的万分之一。 那悔恨与绝望的潮水将自己彻底淹没,淹没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找不到一丝救赎的曙光。 第81章 郡主听我解释 宋谨娴脚步匆匆,莲步急切地朝着女儿郑吣意的住处赶去。 一路上,她的心绪犹如乱麻般纠结缠绕,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女儿那满是泪痕的面容和失魂落魄的样子。 刚一踏入那熟悉的院子,宋谨娴便一眼瞧见郑吣意静静地坐在床上。 身姿单薄而落寞,眼神空洞地凝望着窗外,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繁华都已与之无关,只剩下满心的凄凉与哀伤。 宋谨娴心中猛地一酸,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轻声唤道:“意儿,娘亲来看你了。” 郑吣意的身形微微一颤,缓缓转过头来。 那一瞬间,宋谨娴清楚地看到女儿眼中闪过的一丝迷茫,与复杂的情绪,犹如迷失在茫茫大雾中的孤舟,显然还沉浸在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之中,尚未完全回过神来。 “娘,他……他醒了吗?可有好些?” 郑吣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仔细听来,还隐隐带着些许哭腔,想来这些日子定是暗自落泪,伤心难眠。 宋谨娴几步走到女儿身边,轻轻地握住她那有些冰凉的手,眼中满是疼惜与不舍,柔声说道: “意儿,你这傻孩子,事到如今,怎么还在为谢淮深操心呢?娘和你爹已经仔细商量过了,等他伤势好转,我们便进宫去求圣上恩准你们二人和离。” “你还这般年轻,有着大好的年华,不该被这样的事情一直束缚住,耽误了一生的幸福啊。”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像是决堤前的洪水,汹涌而澎湃。 “娘,我真的从未想过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地以为他是这世间特别的存在,会与我携手走过一生,可如今……” 话未说完,那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她那苍白而消瘦的脸颊簌簌滚落,每一滴泪都仿佛砸在了宋谨娴的心上,让她疼惜不已。 宋谨娴心疼地将女儿揽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意儿,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他,是他不懂得珍惜你这份真挚的情意,咱们不稀罕这样的女婿,没有他,咱们一家人也能过得很好。” “以后你就住在“家里”,爹娘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你放心,我们定会为你寻觅一个更好的归宿,一个真正懂得疼你、爱你、珍惜你的人。” 郑吣意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泣不成声,那压抑已久的悲伤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娘,我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对我许下的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难道都是假的吗?” 宋谨娴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那些承诺就当是一场梦吧,做不得数的。” “从今往后,咱们就当没认识过这个人,从咱们的生活中彻底抹去。” “意儿,你要坚强起来,不能让负心人看了咱们的笑话,你要让他知道,没有他,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过了许久许久,郑吣意那悲痛欲绝的哭声才渐渐止住。 静静地靠在母亲怀里,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在心里默默地沉思着什么。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来,眼中虽然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那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决绝与果敢: “娘,我听您的。” “和离……就和离吧,我也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了。” 宋谨娴凝视着郑吣意,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 轻轻地抚摸着郑吣意的脸颊,将其耳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母女二人在房中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屋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空气都被悲伤和决绝填满。良久,她们缓缓从房内走出。 宋谨娴神色清冷,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环顾四周,看到了站在一旁面露担忧之色的嫣儿,便轻声开口唤道: “嫣儿,你且去把郡主的一应物品都仔细收拾妥当,这些日子,郡主被那事搅得心烦意乱,实在不愿再看见那人。” “我们回公主府住上一段时间,待郡主心绪平复,我们便进宫向圣上提起和离之事。” “一旦和离成功,哼,就即刻将那负心的混蛋给我赶出府去,眼不见心不烦,省得留在这儿继续碍眼,让郡主徒增烦恼。” 说罢,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似是在给女儿传递力量与安慰。 嫣儿连忙应了一声,低头匆匆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脚步急切而又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此刻心情沉重的母女二人。 而郑吣意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宋谨娴见状,心疼地将女儿轻轻搂入怀中,母女俩就这样依偎着,默默不语,唯有那轻轻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弥漫着。 嫣儿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入屋内,开始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 动作轻柔而迅速,仔细地将郑吣意的衣物一件件叠放整齐,那些精美的首饰也被小心地收纳进锦盒之中,就连平日里常用的一些小物件,嫣儿都不曾遗漏,一一整理归置妥当。 宋谨娴则静静地陪着郑吣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二人身上,像是想要驱散这几日来笼罩在头顶的阴霾。 “意儿,好孩子,你莫要再这般伤神地想太多了,等回了府,娘便让厨子每日都准备你爱吃的点心,再把你那些要好的姐妹们都请来,陪你一同说说话,解解闷,也好让你尽快散散心。” 宋谨娴的声音轻柔且充满慈爱,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郑吣意那柔顺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与怜惜。 郑吣意的身形微微一动,嘴角向上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那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与无奈:“多谢娘如此费心,女儿心里都明白,只是这心里头,终究还是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有些难过。” “娘自然是知晓的,这感情之事,哪能是说断就能断得干干净净的。” “可那人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伤害你的事,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饶恕的。” 宋谨娴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犹如寒夜中的冷星。 “待和离之事一了,他往后是生是死,是荣华还是落魄,都与我们毫无干系了。” 就在这时,嫣儿已经将所有东西收拾完毕,她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微微欠身,轻声禀报: “公主,郡主,东西都已准备好了。” 宋谨娴缓缓站起身来,紧紧地握住郑吣意的手,像是要给予她力量一般,轻声说道:“走吧,意儿,咱们回府。” 母女二人在前,嫣儿和一众侍从跟在后面,一行人缓缓地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谢淮钦满脸焦急之色,在林苑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匆匆赶来。 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滚落,将鬓角的头发都浸湿了。 看到郑吣意的那一刻,眼中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郡主,你且等等,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郑吣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猛地一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下意识地将头别过去,不敢去看谢淮钦那狼狈却又充满急切的模样。 宋谨娴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硬生生地挡住了谢淮钦看向郑吣意的视线。 眼神冰冷如霜,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做出这等丑事,如今还想着挽回?哼,我们意儿心思单纯,可不会再被这花言巧语所欺骗了!” 谢淮钦的脸上满是焦急与痛苦,他挣扎着想要摆脱林苑的搀扶,朝着郑吣意靠近一步: “岳母大人,求您看在我与郡主往日的情分上,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说上几句话吧,哪怕就几句也好。” 宋谨娴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不动,眼神中满是厌恶与决绝: “不必了,谢淮深,从今日起,你与意儿再无任何瓜葛。” “我们这便要回府了,而且日后也绝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 说罢,便紧紧拉着郑吣意的手,头也不回地登上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缓缓启动,扬尘滚滚而起,只留下谢淮钦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望着那远去的马车,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 第82章 什么要这么久 郑吣意在公主府的日子里,时光仿佛被悲伤的阴霾所笼罩,变得迟缓而沉重。 常常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那曾经灵动而满含笑意的双眸,如今却空洞无神地望向窗外的花园。 园中的繁花依旧争奇斗艳,那些曾经让她倾心喜爱、视若珍宝的花朵,如今却再也无法撩动心弦,唤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致。 往昔与谢淮钦相处的朝朝暮暮,宛如一场无法停止的走马灯,在脑海中不断地循环放映。 尽管在父母面前,她拼尽全力伪装出坚强的模样。 可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那如决堤洪水般的泪水便会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肆意地浸湿枕头,仿佛只有在这黑暗的掩护下,才能释放出内心深处那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而宋谨娴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这短短几日里日渐憔悴消瘦,往昔那粉嫩圆润的脸颊如今已变得苍白凹陷,明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心中对谢淮钦的恨意便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愈发浓烈炽热。 这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宋谨娴便早早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眼神冷峻而坚定,精心地梳妆打扮着,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决心。 那身华丽庄重的朝服,是用上等的绸缎制成,绣着精美的花纹,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头戴的珠翠,皆是精心挑选,每一颗明珠都圆润饱满、光彩照人,翡翠的色泽温润而深邃,恰到好处地装点着她的发髻,既彰显了身为公主的高贵身份,又不失皇家应有的威严仪态。 在进宫的途中,宋谨娴端坐在马车里,面色冷凝如霜,她深知此次进宫面见圣上,绝非一件寻常之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不仅仅关系到女儿一生的幸福与安宁,更是作为母亲,为女儿讨回公道、扞卫尊严的关键一战。 马车缓缓地停下,车帘被轻轻掀起,宋谨娴深吸一口气,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那威严庄重的宫殿走去。 宫殿的大门缓缓敞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深邃的宫门之中。 见到圣上后,宋谨娴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屈膝行礼。 身姿优雅而端庄,仪态万千,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宋眠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目光落在宋谨娴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皇妹,今日前来宫中,所为何事啊?” 宋谨娴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坦然地直视宋眠,声音不卑不亢,却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女儿深深的疼爱与怜惜之情: “皇兄,妹妹今日前来,实在是为了善祥与谢淮深的婚事。” “那谢淮深竟做出如此令人不齿、违背道德伦理之事,让善祥这孩子受尽了委屈与痛苦。” 妹妹恳请皇兄看在善祥自幼乖巧懂事,且一直对皇室忠心耿耿的份上,恩准二人和离,还善祥一个自由之身,摆脱这痛苦的深渊,重新开始生活。 ”说着,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郑吣意那伤心欲绝、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宋眠听后,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下巴,似乎在仔细地思考着此事可能带来的种种利弊: “此事朕也处罚过谢淮深,只是这当下若是即刻便让二人和离,传扬出去,恐怕会让旁人议论纷纷,说我皇家行事有失偏颇,难以服众啊。” 宋谨娴一听,心中顿时焦急万分,连忙向前一步,再次屈膝行礼,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皇兄啊,您是未曾亲眼见到善祥如今的模样。” “这孩子被此事折磨得身心俱疲,已然憔悴不堪,整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身为母亲,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继续在这痛苦的婚姻中苦苦沉沦,受尽折磨。” 还望皇兄您能体谅妹妹的一片苦心,成全了此事吧。” 说罢,她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久久未曾起身,以此来显示内心的诚恳与坚决,以及对圣上的尊重与期盼。 宫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唯有宋谨娴那轻微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这静谧得让人有些窒息的空间里轻轻地回荡着。 宋眠坐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目光深沉而内敛,似乎在脑海中权衡着各方的利益与影响,试图寻找一个最为妥善的解决之法。 良久声音在宫殿中缓缓响起,犹如一道曙光穿透了宋谨娴心头的阴霾。 “此事朕就依你,准许和离,但要按照我朝程序,经过宗正司审核。” 宋谨娴听闻此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松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连忙再次屈膝行礼,恭敬地说道: “多谢皇兄体恤妹妹的一片苦心,妹妹感激不尽。” “能得皇兄这一声应允,已是不易,妹妹定会全力配合宗正司的审核流程。” 宋眠微微点头,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皇妹,朕也知晓你是心疼女儿,只是这皇家的颜面与规矩也不得不顾,你且回府,安心等待消息吧。” 宋谨娴再次谢恩后,缓缓退出宫殿。 一路上,心情颇为复杂,既有对圣上恩准的庆幸,又有对宗正司审核的一丝担忧。 但无论如何,这已然是一个好的开端,只要能让女儿脱离苦海,愿意面对任何困难。 回到公主府后,宋谨娴径直朝着郑吣意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看到那消瘦不堪的面容和空洞无神的眼睛,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也瞬间湿润了。 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坐下,将其搂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圣上已经恩准你和谢淮深和离,但需经过宗正司审核,你莫要再如此消沉下去。” 郑吣意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那光芒犹如夜空中乍现的流星,稍纵即逝。 随即,一抹淡淡的忧伤如轻烟般悄然爬上她的眼眸,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真的吗?多谢娘亲为我如此操劳。” 然而,内心深处,却有无数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她暗自思忖:“与这人和离,本该是解脱,我不是应该感到开心吗?为何此刻心中竟会有些许失望呢?难道……难道我对他就这般放不下吗。” 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内心的纠结与迷茫。 宋谨娴点点头,轻抚着女儿的头发: “意儿,你要振作起来,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就去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 母女二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与温情。 窗外,温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光影,轻轻地落在地上。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宋谨娴便携着郑吣意前往宗正司。 马车缓缓停下,母女刚下马车,宗正司的人员便远远瞧见,众人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整理衣冠,纷纷快步上前,整齐划一地跪拜行礼,口中高呼: “拜见公主,郡主,愿公主、郡主金安。” 他们的声音整齐而洪亮,态度恭敬至极,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与不敬。 宋谨娴神色淡淡地微微点头,便带着郑吣意径直走进宗正司的大堂。 大堂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息,四周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类卷宗。 就在宗正卿许纶,正着手查阅相关和离卷宗之时,看见宋谨娴与郑吣意,便匆匆走了过来,先恭恭敬敬地向母女二人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告知: “公主,郡主,实不相瞒,这和离之事涉及人员众多,需按照先后顺序依次排理。 依当下的情形来看,恐怕公主与郡主还需耐心等待些时日了,还望二位能够谅解,下官也只是依律行事,不敢有丝毫逾越。” 宋谨娴一听,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那大人可否告知,这大概需要多少时日方能办理妥当?” 许纶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沉思片刻,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答道:“公主,这和离之事的办理进度实在难以准确预估。” 若一切顺遂,快则三年左右,但倘若其间出现些许波折,或是有其他特殊情况发生,慢则可能需要五年有余啊。” “什么!”宋谨娴不禁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 “居然要这么久的时间?就没有办法能够提前一些吗?此事关乎郡主的终身幸福,怎能耽搁如此之久?” 许纶面露难色,连忙再次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诚恳: “公主明鉴,下官怎敢诓骗公主与郡主。” “这宗正司的办事流程严谨而复杂,每一步都需严格遵循律例,且每日需要处理的卷宗数量繁多,实在是难以加快速度。” “还望公主莫要为难下官,下官定会竭尽全力,在不违反律例的前提下,尽量加快办理进度。” 大堂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宋谨娴的脸色变得阴沉难看,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深知这宗正司的规矩难以轻易更改。 郑吣意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眼中毫无波澜,让人看不出情绪。 第83章 抛妻弃子谢大人你听说没? 这日,天空澄澈如碧,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暖煦煦地照拂着京城的大街小巷。 街边的面馆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食客,众人一边大口地嗦着面条,一边高声谈论着近日的见闻,一时间,店内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哎哎哎!你们可曾听闻,就是之前那个被传得沸沸扬扬抛妻弃子的谢大人,他最近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一个精瘦男子,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神秘兮兮地朝着周围的人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很是享受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 “哦?你说的可是那谢淮深谢大人?” 面馆老板一边熟练地擦拭着手中的碗筷,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话道,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笑意。 “他啊,如今在这京城之中,可算得上是声名狼藉的‘大人物’喽!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谈论那些事儿,啧啧啧。” “可不是嘛!”另一个食客也跟着附和起来,身材矮胖,说起话来脸上的赘肉跟着抖动。 “据说啊,前几日,他居然在背上背着一大捆藤条,就那样直直地跪在了公主府的门前。” “而且啊,每日都是如此,白天处理完朝廷的公务,傍晚时分便匆匆赶到公主府前,规规矩矩地跪着,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愣是一日都不曾间断过。” “听闻他一边跪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哟,还有这等事儿?” 面馆老板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随即又摇了摇头,叹息道。 “要说这谢大人,其实也怪可怜的,这事儿啊,说到底也是阴差阳错,不能全怪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可如今这世道,人言可畏啊!就那样在公主府前跪着,任人指指点点,还有那些个狠心的,竟然朝着他扔菜叶子和坏掉的臭鸡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是啊,我那天也路过公主府,亲眼瞧见了那场面。” 一位老者放下手中的面碗,缓缓开口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忍。 “那谢大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跪着,背上的藤条想必已经嵌入了肉里,可硬是一声不吭。” “公主府的侍卫几次上前想要将他赶走,可就是不肯离去,那执着的模样,看着让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究竟是谁这么狠心,都把人逼到这份儿上了,还朝他扔东西?”一位年轻的食客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是谁所为,并且都急于澄清自己从未参与过这等恶劣的行径。 一时间,店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众人都陷入了对这件事的沉思之中,只有那偶尔传来的吃面声,打破这片刻的寂静。 【画面 转回 七日前】 岁月的长河缓缓流淌,不知不觉间,谢淮钦已在那略显清冷的床榻上度过了半月有余的时光。 在这段日子里,静静地调养着身体,随着晨曦的每一次洒落和暮色的每一回笼罩,往昔那蓬勃的精气神也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一点一点地回到了她的身上,逐渐驱散了伤病带来的阴霾。 然而,当那一则关于郡主的消息如同一缕寒风般悄然吹至耳畔。 听闻郡主已然踏上了那漫长而繁琐的和离程序之路,且这一过程竟需耗费三年五载的悠悠岁月时,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庆幸的涟漪。 这丝庆幸,宛如黑夜里的一点微弱星光,在那已然黯淡无光的心境中,艰难地撕开了一道狭小的缝隙,寻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尽管这机会中也夹杂着诸多复杂难言的苦涩。 次日清晨,曙光初照,谢淮钦早早起身,如同往昔的每一个上朝之日一般,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衣冠。 一袭质地精良、绣工精美的朝服,穿在她修长而挺拔的身躯上,愈发衬得气宇轩昂、丰神俊朗。 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行走在宫廷那曲折幽深的廊道上,神色平静如水,仿佛这世间一切的纷扰与变故都未曾在生命中留下丝毫痕迹。 从她那深邃而沉静的眼眸中,外人所能看到的,依旧是那个清冷自持、端方守礼的谢淮钦,难以窥探到其内心深处的隐秘情感。 可又有谁能知晓,她凭借着过人的隐忍之力,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面上始终未显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端倪,犹如戴着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将真实的自己严严实实地隐藏起来。 朝会的时光在庄重而肃穆的氛围中悄然流逝,待一切结束后,谢淮钦便如往常一般,沿着熟悉的路径快步往回走。 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郡主的事情,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远远地传来,打破了沉思: “哎哎哎!砚南啊,我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这一路紧赶慢赶地追着,差点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谢淮钦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缓缓停下,转过身来。 只见张珩衍正一路小跑着朝这边赶来,脸上带着几分匆忙与急切。 谢淮钦见状,立刻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动作优雅而自然,随后朝着张珩衍礼数周全地拱手行礼,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轻声说道: “予衡兄,实在抱歉,方才我沉浸在一些要事的思索之中,未曾留意到身后的动静,不知找我有何事?” 张珩衍几步走到他的跟前,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带着几分狡黠与打趣的神情,目光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的眼睛,笑着说道: “砚南,你这一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怕不是在思念郡主吧?”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把锐利无比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射中了谢淮钦的心。 眼神瞬间微微闪烁了一下,心中泛起了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快得如同夏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来回答这突如其来的打趣。 张珩衍将他这一系列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对于自己的猜测更加笃定了几分,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瞧你这一脸的不自然,我就知道我没说错。” “罢了罢了,我也不打趣你了,瞧把你给紧张的,我今儿个来,可是真心实意地想给你支个招,你想不想听听?” 谢淮钦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与期待交织的神色,轻声问道:“什么招?” 张珩衍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并无旁人,便神秘兮兮地凑近谢淮钦的耳边,嘴唇微微动了几下,用极低的声音轻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主意。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随着张珩衍的话语一句一句地传入耳中,脸上逐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仿佛心中正有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过了片刻,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予衡兄,这……这能行嘛?会不会有些不妥?毕竟此事关乎重大,稍有差池,恐怕会让局面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张珩衍看着这副犹豫不定、瞻前顾后的样子,心中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随即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谢淮钦的后背,爽朗地笑道: “放心吧,砚南!这法子绝对有用,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尽管去做,我与你相识这么久,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这可是真心为你着想,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可别后悔。” 谢淮钦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张珩衍那坚定而自信的眼神,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让她一时间难以分辨,一方面,内心深处对于与郡主和好如初的渴望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从未熄灭,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炽热。 可另一方面,张珩衍所说的办法在看来又充满了未知与风险,仿佛是一片迷雾笼罩的险途。 但看着张珩衍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又不禁有些动摇,心中的天平开始在犹豫与冲动之间来回摇摆。 良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好,既如此,那我便依予衡兄所言,拼上这一回!”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充满了坚定。 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着张珩衍,双手抱拳,深深地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 “多谢予衡兄为我出谋划策,这份恩情,我谢淮钦铭记于心。” “为了能与郡主重归于好,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哪怕只有一线生机。”说罢,挺直了脊梁,眼神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毅光芒,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第84章 装也要装的像点 谢淮钦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身姿笔挺却又带着几分疲惫,直直地跪在公主府门前那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在坚守着某种信念,然而脸上的神情却难掩憔悴与落寞。 此时的正依照着张珩衍所出的主意,试图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挽回郡主的心。 尽管心中也忐忑不安,不知这一跪能否换来郡主的一丝怜悯与原谅。 而在公主府对面那阴暗狭窄的小巷里,张珩衍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活像一只狡猾的老鼠。 眼睛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的身影,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与得意,仿佛正在欣赏一场自己精心导演的好戏。 “你们听好了,”张珩衍转过头,对着身旁几个同样鬼鬼祟祟的下人低声吩咐道,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待会儿动手的时候,东西都给我多扔点,可别舍不得,不就是些烂菜叶子嘛,用完了再去买就是了。” “还有啊,那个臭鸡蛋,给我往他身上狠狠地砸,不过可得注意着点,千万别砸到那张脸,要是把脸砸坏了,这戏可就没法演下去了。” “都给我机灵点,装得像那么回事儿,要是演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下人们连忙点头哈腰,嘴里应和着: “是,公子,小的们明白,一定照办。” 说罢,便各自拿起准备好的“道具”,蹑手蹑脚地朝着谢淮钦的方向走去。 张珩衍看着下人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道: “嗯,这一出苦情戏,我可算是安排得妥妥当当。” “砚南啊砚南,你就等着和郡主和好之后,好好地请我喝上一场酒吧!这一次,我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你要是不领情,可就太对不起我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行为的荒唐与滑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计划即将得逞的幻想之中,满心期待着谢淮钦与郡主能够破镜重圆。 谢淮钦直挺挺地跪在公主府门前,双膝早已麻木,却浑然不觉。 心中暗自思忖:“这予衡兄出的主意到底管不管用?郡主她会因此出来见我吗?” 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浑然不知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 春日的微风轻轻拂过,带起几缕发丝,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 正当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来回拉扯时,公主府的门房匆匆朝着府内跑去,那匆忙的脚步声像是重重地踏在她的心尖上,让其心跳陡然加快。 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门房的身影,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心中默默祈祷着门房能带来郡主的一丝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好。 此时,在后花园中,宋谨娴与郑吣意正闲坐于繁花簇拥的石桌旁。 暖阳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们悠然地品尝着精致的糕点,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花园里,繁花似锦,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微风拂过,送来缕缕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这宁静美好的画面却被门房的匆匆到来打破。 门房一路小跑至二人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后,神色略显慌张地说道: “公主,郡主,外面那个……郡马爷……”话还未说完,便被宋谨娴不耐烦地打断。 “什么郡马爷!”宋谨娴柳眉微蹙,眼中满是不悦,提高了音量说道。 “他与意儿已经在走和离的程序了,只是尚未有个最终的结果罢了,往后莫要再提这称呼。” 门房吓得身子一颤,连忙点头应道:“是,是,小的糊涂了。 那个谢大人,他背着一大捆藤条,在咱公主府门口直直地跪着,周围围了好些百姓,还有人朝着他……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场面混乱不堪。” 郑吣意听闻此言,手中拿着糕点的动作猛地一顿,心下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涟漪。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谢淮钦那狼狈却又坚定的身影,心中竟有些许动容。 但这丝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眼神中又重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冷漠,仿佛是为了掩饰内心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宋谨娴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暴跳如雷: “什么!他这是要干什么?这般丢人现眼的行径,竟然还跑到公主府门前上演,是想让我们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脸色也变得铁青,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去,给我把他轰走,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以为做出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们就会轻易地原谅吗?哼,简直是妄想!” 门房诺诺应是,连忙起身退下,准备去执行公主的命令。 而郑吣意坐在一旁,看似面无表情,可内心却如波涛汹涌的海面,久久无法平静。 她的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争斗,一个让她对谢淮钦心生怜悯; 另一个则提醒着她曾经受过的伤害,让她坚守自己的冷漠。 在这两种情绪的交织下,她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糕点早已没了味道。 门房神色匆匆地领了公主的命令,一路小跑回到府门处。 微微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与为难,对着仍直直跪在地上的谢淮钦说道: “谢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之人,您就别再为难小的了。” “您瞧瞧,这日头都渐渐西斜了,您再这样跪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啊?实不相瞒,郡主她心意已决,压根儿就不想见您,还是赶紧走吧,莫要逼得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动手轰人,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痛,犹如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刺了一下。 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恳切与执着,对着门房拱手行了一礼,声音略带沙哑却依旧坚定地说道: “给各位添麻烦了,是我谢某的不是,只是我此番前来,别无他求,只为能再见郡主一面,哪怕只是短短片刻,让我有机会把话说清楚也好。还望各位能够通融通融,成全这一点小小的心愿。” 旁边一位下人看着谢淮钦这副狼狈却又执拗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忍,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劝说道: “谢大人呐,您也得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这真不是我们这些下人故意不给您机会,而是郡主那边的态度十分坚决,根本就不想见您。” 就算在这儿跪上一整天,恐怕也是徒劳无功啊,依小的看,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再做这无用的挣扎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可谢淮钦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对这些劝告充耳不闻,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 眼神愈发坚定地望着公主府的方向,仿佛只要的意志足够坚定,郡主就会被感动,从而出来见一面。 众人见劝也劝不住,渐渐地也没了继续劝说的心思,便任由其在那儿跪着。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然到了晚膳的时辰,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感到肚子饿了,于是陆陆续续地散去,各自回家中去了。 一时间,公主府门前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谢淮钦孤身一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身影在这暮色渐浓的傍晚显得格外凄凉与落寞,仿佛是一尊被时间遗忘的雕塑,固执地坚守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丝希望,哪怕这希望是如此的渺茫,也绝不轻言放弃。 第85章 着实让人心疼 俄顷,残阳如血,郑书宴纵马自马场飞驰而归,骏马嘶鸣,蹄声哒哒,于公主府前戛然而止。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身姿矫健,一袭黑袍随风而动,不经意间抬眸,瞥见谢淮钦直挺挺地长跪于府门之侧。 郑书宴眉梢轻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仿若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但那冷峻之色旋即如寒霜般重新覆上面庞。 轻撇嘴角,带着几分不耐与冷意,转而看向一旁的门房,声线低沉而淡漠: “这人跪了多久了?”门房急忙上前,微微躬身,眼睛都不敢多抬一下,恭敬地回道: “回驸马爷的话,已有好几个时辰了。” 郑书宴鼻腔中溢出一声冷哼,犹如冬日里的冰碴子: “哼,他既愿意跪,那就随他去,谁都不准去管,我倒要瞧瞧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罢,袍袖猛地一甩,大步流星地迈进府中,那衣袂带起的风,似都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门房站在原地,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将满心的话咽了回去,只能唯唯诺诺地应道:“是,驸马爷,小的们明白。” 谢淮钦仿若一尊雕塑般,身姿笔挺地跪在那里,脊背始终未曾弯下一分一毫。 对周遭的一切仿若未闻,眼神空洞而又执拗地望着前方,似是要把那朱红的府门看穿。 暮色仿若一层轻纱,悄无声息地笼罩而来,直至公主府内次第亮起了灯笼,那晕黄的光在夜色中摇曳,宛如一只只窥探人间的眼眸。 良久,府内缓缓走出一名下人,神色匆匆地与门房低语几句。 门房微微点头,待下人转身回府后,才缓缓走向谢淮钦,神色间满是复杂,轻声说道: “谢大人,公主有令,让您回去,否则明日便要加紧催促和离之事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僵,仿若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如雪,心尖处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入,那痛意仿若汹涌的潮水,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那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但仍紧咬牙关,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礼数周全地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烦请转告公主,谢某记下了。” 门房见状,不禁微微摇头,脸上满是不忍与困惑,终是长叹一声: “谢大人,您这到底是为何啊?这般不顾自己,将男人的骨气与尊严弃之如敝履,又何苦来哉?” 谢淮钦仿若未闻那声声叹息与质问,只是深深地施了一礼,腰弯得极低,好似在向这深沉的夜色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与坚持。 许久,直起身来,声音低沉而又坚定: “小兄弟,谢某明日还如今日初跪的时辰,再来。” 言罢,缓缓转身,那落寞而又决绝的身影,渐渐没入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唯留门房一人站在府门前,望着那无尽的黑暗,不住地摇头叹息,似是为这一段孽缘,也似是为这命运的无常。 谢淮钦离去后不久,一位小厮神色匆匆地迈进府门,一路小跑着向公主所在的庭院赶去,待见到公主后,便将方才府门前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她。 丫鬟嫣儿恰好在一旁路过,不经意间听闻了此事,心下顿时大惊失色。 顾不上其他,莲步轻移,急匆匆地赶到公主房内。 只见她双眉紧蹙,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忍之色,急切地说道:“郡主,谢大人走了。” “奴婢听闻,他走的时候脚步踉跄,一瘸一拐的,那膝盖想必是承受了太久的重负,整个人都难以挺直身板,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 彼时,郑吣意正端坐在书案前,素手轻轻翻动着手中的书卷,神情专注而沉静。 然而,就在嫣儿的话语传入耳中的瞬间,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猛地一颤,手中的书卷竟险些滑落。 她的动作瞬间凝滞,仿若被一道无形的丝线紧紧牵住了心神,一时间难以挣脱。 在心底深处,似有丝丝涟漪悄然泛起,一圈一圈,逐渐向四周扩散开来,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心湖。 嫣儿见郡主这般反应,心下更是焦急万分,眼眶也微微泛红,忍不住继续说道: “郡主,那谢大人的性子也太执拗了,临走前,还对着门房说,明日还会再来跪,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中满是对郡主的担忧与对谢大人的怜惜,那模样仿佛自己也被卷入了这场情感的旋涡之中,难以自拔。 郑吣意贝齿轻咬下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挣扎的神色一闪而过。 沉默良久,朱唇轻启,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这寂静的房间内悠悠飘荡,却又似承载着千般愁绪、万般无奈,久久不散。 “由他去吧。”郑吣意轻声说道,声音低得仿若只有自己能听见。 然而,那顿住的指尖,却犹如一面镜子,清晰地泄露了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她缓缓抬眸,望向窗外那深沉如墨的夜色,那无尽的黑暗恰似她此刻纷乱如麻的心绪,剪不断,理还乱,仿佛世间所有的纷扰与纠结,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难以释怀。 府外,几点寒星寂寥地悬于天际,洒下清冷而黯淡的光,勾勒出谢淮钦那踽踽独行的身影。 拖着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且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缓缓地远离那座朱门紧闭的公主府。 每一步,似都承载着无尽的落寞与哀伤,那孤独的身影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被拉得修长而又凄凉,似一幅被岁月浸染的水墨画,满是孤寂与哀愁。 艰难地行至一处静谧幽深的街角,张珩衍仿若从暗夜中滋生出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现身了。 他的身后,簇拥着一群家丁模样的人,那些人面色各异,或懵懂,或狡黠。 张珩衍满脸都洋溢着得意之色,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紧紧地盯着谢淮钦,那急切的模样,好似一只等待主人赏赐骨头的小狗,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砚南?我这锦囊妙计可还使得?是不是精妙绝伦!” 声音因兴奋而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期待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与其招手。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月光洒在那苍白如纸的脸上,更衬出几分憔悴与无奈。 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那笑容中饱含着无尽的心酸与失落,轻声说道: “予衡,今日之事,多亏有你在旁相助,辛苦你这般操劳了。” “只是……公主让我莫要再跪了,否则便要去催促和离之事。” 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浓的悲戚。 张珩衍一听这话,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顿时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嘴巴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小小的“o”型,随后脱口而出: “什么?这怎么会这样?这和我预想的情形全然不同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那红晕像是被羞愧点燃的火焰,在脸颊上蔓延开来。 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淮钦,眼神中满是愧疚与懊恼,那神情仿佛在为自己策划的这场失败的“妙计”而深深自责。 谢淮钦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仿如夜空中穿透云层的闪电,虽短暂却明亮。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沉声道: “不过,我是不会这般轻易放弃的。” 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好像是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明知前路荆棘满布,却毫不退缩。 张珩衍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重现出往日的光彩。 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眼神中满是鼓励与支持,赞同地说道: “没错,砚南!咱们可不能轻易言弃,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挫折罢了,只要咱们坚持下去,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罢,转过身,面向那群家丁,神色飞扬地吩咐道: “你们都听好了,明日一早,多去集市上采买些烂菜叶子,越多越好。” “然后只管往那公主府门前扔,今日的臭鸡蛋显然还不够味儿,明日定要买些更臭的来。” “一定要让那门房实在受不了这刺鼻的味道,主动去通报公主。” “若是能再骂骂咧咧几句,把动静闹得大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脸上的神情兴奋而狂热,仿佛已经看到了计划成功后的场景。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眼神空洞而茫然,仿若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内心像是复杂的情绪在这迷雾中肆意纠缠、痛苦挣扎。 却又似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沼泽,难以寻得一个清晰的出口,只能在这无尽的迷茫中越陷越深。 第86章 郡马爷到我房内 谢淮钦宛如一棵苍松,身姿僵直地长跪于地,七日光阴匆匆而逝,每一分每一秒皆被她的执着填满,不曾有片刻的松动。 此事仿若一阵狂风骤起,刹那间便席卷了整座城池,成为街头巷尾人们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人人皆在揣测这位大人能否被原谅。 直至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日,谢淮钦依旧如同一缕孤魂,准时出现在公主府门前,续写那未竟的坚守。 门房早已对这画面司空见惯,最初的惊讶已然沉淀为深深的麻木,心底不禁泛起嘀咕: “这位大人莫不是被什么迷了心窍,非要在这无望的执拗中耗尽自己?” 在门前徘徊不定,不时忧心忡忡地望向天空,只见那高悬的日头正缓缓被墨云吞噬,光辉渐黯。 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那份不忍,轻手轻脚地走近,压低声线劝道: “谢大人,您这一跪已有好些时日了,身子骨哪能吃得消?瞅瞅这天色,眼看着一场大雨将至,若是淋了雨受了寒,这可怎么了得?” 语毕,谢淮钦仿若置身事外,仿若石化了一般,唯有那衣角在风中微微颤动,似在低吟着无悔与坚定。 转瞬之间,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天地的愤怒,噼里啪啦地怒砸而下。 门房大惊失色,匆忙转身往屋内奔去,行至门槛处,脚步却又陡然停滞,回首望向雨中那道孤独的身影,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大人啊,这雨势愈发汹涌了,您就莫要再逞强了,赶紧寻个地方避避雨吧!” 雨幕之中,谢淮钦仿若一尊被岁月定格的雕像,雨水如注,顺着她的发丝蜿蜒成河,又顺着衣角潺潺流落,整个人早已湿透,宛如一只落魄的水鸟。 可愣是牙关紧咬,未曾吐露半个字。 门房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跨过门槛,将那道倔强的身影无情地隔绝在雨幕的疯狂肆虐之中。 暴雨犹如天河决堤,滔滔而下,天地瞬间被混沌淹没。 谢淮钦那渺小却又顽强的身影在这漫天风雨中摇摇晃晃,却始终未曾倒下。 于她而言,这世间的繁华与纷扰皆如过眼云烟,唯有那扇紧闭的公主府门,宛如心口的朱砂痣,成为灵魂深处唯一的执着与眷恋。 谢淮钦的双膝好似已与冰冷坚硬的地面融为一体,麻木之感顺着腿部神经一路蔓延至全身。 可那挺直的脊背依旧倔强地不肯弯曲分毫,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时间像被施了迟缓的咒语,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无比沉重。 夜色恰似浓稠的墨汁,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地将整个世界吞噬,街头巷尾弥漫着的寒意,顺着风的脉络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骨髓,冰冷彻骨。 雨丝如泣如诉,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地面,溅起的水花宛如破碎的泪滴,低低地呜咽着,似在为这执拗的人哀叹。 此时的谢淮钦,面色恰似那被抽干了血色的宣纸,惨白而毫无生机,往昔那写满坚毅的脸庞如今却布满了深深的疲惫与虚弱。 身形犹如狂风中摇曳的残烛,微弱的火苗在风雨的肆虐下苟延残喘,随时都可能被黑暗无情地吞没,生命的光晕正一点点地从身上褪去。 张珩衍藏身于暗巷之中,目光宛如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锁住那道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身影。 心急如焚,掌心早已被汗水湿透,双脚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了数次,满心焦急地想要冲出去呼唤旁人。 将谢淮钦带离这凄风冷雨的悲惨之地,内心深处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生怕仅仅片刻的迟疑,便会让这场等待演变成一场天人永隔的悲剧,让鲜活的生命就此凋零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就在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的瞬间,谢淮钦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如同一片在秋风中飘零已久的落叶,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后,缓缓地、重重地摔落在那冰冷潮湿且满是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张珩衍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来不及有任何思考,本能驱使着他不假思索地抬起脚,向着谢淮钦的方向冲去。 然而,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主府内那扇紧闭已久的朱门,缓缓晃动了一下,紧接着门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门房的目光在触及谢淮钦那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的惨状时,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惶恐。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便匆忙转身,跌跌撞撞地奔进府内通报去了。 张珩衍目睹这一幕,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其中有紧张后的松弛,有期待成真的窃喜。 在心底默默思忖:“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刻。” 随后,动作迟缓却又坚定地缓缓收回了那只已然迈出的脚,小心翼翼地重新隐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如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屏气敛息地继续凝视着后续事态的发展,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若有若无、不易察觉的弧度。 “郡主,那个……谢……谢大人昏倒了。” 门房的通报声如一道凌厉的寒芒,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骤然出鞘,犀利地划破了如轻纱般笼罩四周的静谧。 随后又被那冷冽的夜风裹挟着,悠悠荡荡地消散于清冷孤寂的空气之中,徒留下一丝不安的涟漪,在这夜色中隐隐荡漾。 彼时,郑吣意刚刚轻轻搁下手中那卷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卷。 玉手慵懒地抬起,将那绣着精致繁花的罗帐缓缓放下,莲步轻移至床边,玉指轻挑衣带,正欲宽衣解带,让疲惫的身心沉浸于温柔梦乡的怀抱。 岂料,那突如其来的消息仿若一道惊天霹雳,毫无征兆地在她耳畔轰然炸响,刹那间,她只觉一股电流顺着脊梁直冲脑门。 一时间,胸脯急剧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难以汲取足够的氧气来平复这骤起的波澜。 来不及有丝毫的思考与权衡,也全然顾不上其他琐碎之事,她的身躯猛地一转,素手仿若受惊的白鸽,朝着床边的衣架慌乱地扑去。 指尖在衣物间慌乱地摸索、触碰,终于抓到一件披风。 便匆匆地、近乎粗暴地将其扯下,随意地披在肩头,那披风的一角长长地耷拉在地上,随着动作肆意摆动,却丝毫未曾留意。 紧接着,脚下趿拉着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绣鞋,脚步踉跄而急促地朝着门外奔去。 一路上,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急切,全然不顾及自己此刻的仪容是否失态。 一头乌发在奔跑中渐渐松散开来,几缕碎发如同调皮的精灵,垂落在她那苍白如纸的脸颊旁。 愈发衬得她面容憔悴,唯有那双宛如璀璨星辰的眼眸中,闪烁着炽热而纯粹的焦急与担忧之光,那光芒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夜色,照亮前行的道路。 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那个谢淮钦。 她一路疾行,衣袂飘飘,穿过曲折的回廊,冰冷的石板路在脚下匆匆掠过,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裙摆,也浑然不觉。 终于,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只见谢淮钦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雨水顺着发丝不断滑落,汇聚在脸颊旁,好似一滴滴悲伤的泪。 面色惨白如纸,平日里那红润的嘴唇此刻也毫无血色,整个人仿若被抽离了生机,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还尚存一丝气息。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快步奔到谢淮钦身边。 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哽咽: “谢淮深,你醒醒……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周围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皆被郡主这从未有过的失态模样所震惊,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只能静静地候在一旁,任由这悲伤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 郑吣意浑然不觉他人的存在,满心满眼只有地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紧紧握住那冰冷的手。 心急如焚,嘴唇如疾风骤雨下的树叶般快速翕动,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冲着身旁的下人喊道: “快!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郡主府,务必把林苑请来公主府。” “郡马爷的旧疾突然发作,此刻情况危急,恐唯有她能妙手回春。” 下人们听出了郡主话语中的紧迫,不敢有丝毫懈怠与耽搁,当即领命,匆匆转身,脚步急促地融入夜色之中,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 郑吣意紧闭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以此平复自己如乱麻般慌乱的心神。 片刻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决然与急切,转头对着其他下人高声下令: “你们几个,手脚放轻点,小心翼翼地将谢大人抬到我的房间去。” “再派几个人,速速去取些干净柔软的衣服和暖烘烘的火炉来,一切都要快!” 众人连忙齐声应和,不敢有半分迟缓,迅速围到谢淮钦身旁,动作轻柔却又迅速地抬起,朝着郡主房间快步走去。 郑吣意莲步紧跟其后,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一般,自始至终紧紧锁在谢淮钦那张毫无血色、如纸般苍白的脸上,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身前,心中默默祈祷着上苍垂怜,保佑谢淮钦能平安度过此劫,那虔诚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在此刻都已化为虚无,唯有谢淮钦的安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第87章 她……居然是…… 众人神色慌张,脚步凌乱地将谢淮钦稳稳地安置在郑吣意那绣着精美繁花图案的柔软床榻之上。 紧接着,又匆匆忙忙地把暖炉搬到床边,炉中的炭火正熊熊燃烧,散发出阵阵暖意。 随后,他们把干净整洁的衣物仔细叠好,端端正正地放置在桌上,其中一人微微躬身,压低声线说道: “郡主,我们先退下了。” 说完,众人便依次退出房间,出门时还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两人。 一时间,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郑吣意急促的呼吸声和昏迷不醒的谢淮钦那微弱的气息声相互交织。 郑吣意站在床边,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担忧。 她的心思全然被谢淮钦的病情占据,暗自思忖着: 这林苑怎么还没到?眼下谢淮钦全身都被雨水浸透,寒气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不断地顺着毛孔侵入体内。” “若是不赶紧采取措施,暖和起来,体内那潜伏已久的寒毒恐怕随时都会如猛兽般发作,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嘴唇微微泛白,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终于,停下了慌乱的脚步,缓缓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仿佛那双手有千钧之重,轻轻地搭在了谢淮钦那被雨水浸透、沉甸甸的外衣上。 动作轻柔得如同春日里微风拂过花朵,缓慢而谨慎,哪怕是最轻微的触碰,都生怕会弄疼眼前人。 先是用那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外衣的系带,那系带仿佛也在故意为难她,解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接着,轻轻地将那湿漉漉的外衣从谢淮钦的身上缓缓褪去,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关切与小心。 随后,目光落在了紧紧贴在谢淮钦身躯上的里衣上,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有些发僵。 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轻轻捏住里衣的衣角,一点一点地往上掀。 随着里衣被慢慢褪去,谢淮钦那白皙却略显冰冷的肌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郑吣意的呼吸微微一滞,但此刻满心焦急,眼睛里只有尽快祛除寒气这一件事,无暇顾及自己内心那一丝微妙的情绪变化。 当最后一件衣物——裈也被她缓缓褪下时,郑吣意的双手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在了空中,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强烈的电流击中,瞬间呆立在原地。 她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得极大,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目光死死地定在谢淮钦的身上,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看穿,心中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 她……她,居然是女子?这怎么可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郑吣意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惊愕与迷茫之中。 郑吣意的思绪如乱麻般纠结缠绕,诸多疑问在脑海中走马灯似地不断闪现。 “怪不得那次在皇家狩猎场的营帐之中,当自己情难自抑地想要与她亲近时,却表现出那样的抗拒与回避,难道彼时欲言又止的秘密,正是眼前这般令人震惊的真相?” 又想起那日自己不幸中毒,生命垂危之际,谢淮钦心急如焚,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而后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郑吣意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如同一场荒诞不经的幻梦,可那躺在床上的人儿却又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乱的心跳平复些许,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动作轻柔地替谢淮钦掖好被角,将那裸露的肌肤仔细遮盖好,仿佛这样便能暂时将这惊人的秘密也一并藏起。 随后,缓缓起身,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指不自觉地绞紧。 静静地等待着林苑的到来,心中笃定林苑必定知晓其中的某些内情。 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谢淮钦微弱的呼吸声交织着,而郑吣意的心,却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终于匆匆赶到。 她刚踏入房门,便敏锐地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凝重与异样。 郑吣意见其关上房门,眼神复杂地看向她,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林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谢淮深是女子?” 林苑的身子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垂下眼帘,轻声说道:“郡主,此事说来话长……” “本郡主现在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郑吣意打断她,目光紧紧地盯着林苑,不放过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林苑的肩头微微下沉,悠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着无数难以言说的沉重过往。 徐徐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悠远的追忆,缓缓开口道: “郡主,谢大人……本有一位双生哥哥,名为谢淮深。” “谢淮深自幼聪慧过人,凭借着自身的不懈努力与过人天赋,一路苦读,在科举之路上过关斩将,最终高中状元。” “消息传来,整个家族都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与荣耀之中,那是寒门子弟一朝翻身、光大门楣的希望啊。” 林苑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接着说道: “然而,命运却在那时残忍地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就在谢淮深返乡探亲,一家人满怀期待地准备迎接新生活之时。” “却突然染上了恶疾。那病魔来势汹汹,短短数日,便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折磨得不成人形。” “家中寻大夫诊治过后,都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息,无力回天。” “谢淮深心中知晓自己大限将至,但望着年迈的双亲那饱经沧桑却满是期待的面容,看着尚年幼的妹妹眼中的懵懂与无助。” “他如何能忍心让这多年来的寒窗苦读、一朝高中的荣耀与希望就这样付诸东流?” “于是,在临终之际,紧紧握住妹妹谢淮钦的手,将自己未竟的心愿托付给了她——让她冒名顶替自己,继续在这官场之中闯荡,肩负起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从那以后,谢淮钦便收起了自己的女儿身,以哥哥的身份艰难地行走在这荆棘满布的仕途之上。” “这秘密犹如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独自承受着这份压力与孤独,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半分,只能将其深深地藏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默默坚守着这份对兄长的承诺与对家族的责任。” 林苑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隐隐传来,仿佛也在为这段被岁月尘封的故事而叹息。 郑吣意静静地听完林苑的讲述,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望向昏迷中的谢淮钦,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怜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佩。 “这些日子,她定是过得极为艰难。”郑吣意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苑微微点头,“郡主,谢大人虽为女儿身,但才情、智谋与胆识,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子。” “在官场之中,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只为了能查明兄长的真正死因,同时也为了让家族重新振兴。” “那她可有什么线索?”郑吣意问道,眼神中透露出关切。 “据我所知,谢大人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与兄长有过交集的人,尤其是在科举一事上,似乎有所察觉,但尚未找到确凿的证据。”林苑回答道。 第88章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郑吣意静静地伫立在床边,耳边回响着林苑刚刚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她的心上。 目光缓缓移向躺在床上的谢淮钦,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是无法接受的痛苦。 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是命运对她开的一个残酷玩笑,将原本平静的心湖搅得波涛汹涌。 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声音略显干涩地对林苑说道: “你先为她仔细诊治,务必想尽一切办法让其好转起来,诊治完后,便退下吧。” 林苑微微点头,应了一声,便开始着手为谢淮钦检查身体,而郑吣意则缓缓走到窗边,背对着屋内的两人。 望向窗外那一片浓稠的夜色,思绪却早已飘远。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往与谢淮钦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温柔缱绻,如今都化作了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自己的心。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轻声说道:“郡主,诊治已毕,属下先告退了。” 郑吣意微微点头,却没有转身。 直到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才缓缓走到床边,凝视着谢淮钦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夺眶而出。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压抑的啜泣声,和谢淮钦平稳却又让人揪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诉说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命运悲歌。 次日,晨曦透过窗棂,如丝丝缕缕的金线洒在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轻颤着睫毛,眼神中带着初醒时的迷茫。 待意识逐渐清明,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公主府内的郡主房间,心中顿时涌起一片惊愕。 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惊觉自己未着一件衣服,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心中已然明白,自己一直竭力隐藏的秘密,怕是已经被知晓了。 目光缓缓落在床边,只见郑吣意正斜靠着床边睡着。 那睡颜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晕,微蹙的眉头似是在梦中也有着些许烦恼。 然而谢淮钦此刻却无心欣赏,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担忧。 她知道,郑吣意虽然睡着了,但向来觉轻,自己刚刚的轻微动作怕是已经将人弄醒了。 果然,郑吣意缓缓抬起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与谢淮钦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谢淮钦只觉得仿佛有一道电流穿过全身,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羞怯,匆忙地躲开了郑吣意的目光,心中像是揣了一只小鹿,怦怦直跳。 下意识地拉了拉被子,试图遮住自己裸露的肩膀,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郑吣意看着谢淮钦躲避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与质问: “郡马爷,平日里在众人面前不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吗?” “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本郡主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与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意。 谢淮钦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郡主,我……我只是……”声音有些颤抖,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郑吣意,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郑吣意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眶中隐约有泪光闪烁,紧紧地盯着谢淮钦,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看穿,看穿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伪装和隐瞒。 “谢淮钦,你可真是好手段!从一开始,你就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是不是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心里就特别得意?” 郑吣意的话语中带着愤怒和委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谢淮钦面露慌张之色,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言说,嘴唇微微颤抖着,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被子,心中满是愧疚和懊悔。 “我……郡主,我从未想过要欺骗您,一开始实在是身不由己,可后来……后来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没想到。” 谢淮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望着郑吣意,眼中满是祈求谅解的神色。 “身不由己?好一个身不由己!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非要等到现在,等到我……” 郑吣意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她转过头去,不想让谢淮钦看到自己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许久,郑吣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郑吣意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决绝,背对着谢淮钦,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痛苦和不舍一并隔绝。 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可能都无法挽回郑吣意的心,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郡主,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求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 “弥补?你要怎么弥补?你能把我这些日子付出的感情都还回来吗?” 郑吣意猛地转过身来,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流泪的模样,心中如刀绞一般。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言以对,最终,她默默地低下头,穿上衣服。 就在她全部衣服都已穿好之时,郑吣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淮钦,你记住,今日之痛,我必不会忘记。” 谢淮钦的脚步像是被命运的丝线牵绊,在门边凝滞不前,仿佛那扇紧闭的门扉,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空间,更是她与郑吣意之间破碎又纠缠的情丝。 呼吸微微急促,胸脯起伏不定,贝齿深深陷入下唇,那刺痛似乎能在这混乱的情感旋涡中找到一丝清醒。 终于,像是被内心深处的一股力量驱使,猛地转身,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奈的弧线,双膝缓缓弯曲,朝着郑吣意跪了下去。 膝盖与冰冷坚硬的地面相接,发出一声沉闷而又揪心的声响,仿佛是这段感情破碎的前奏,重重地撞击在两人的心间。 此时的谢淮钦,眼眶宛如被晚霞晕染,一片泛红,泪水在其中积聚,盈盈闪烁,恰似清晨草叶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随时都可能滚落。 她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郑吣意,那眼神中满是痛苦、愧疚与深情,声音带着一丝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和极力压抑却仍难以掩饰的哽咽: “郡主,臣对天发誓,从一开始,就从未怀揣过半点故意欺瞒您的心思。” “自情丝悄然缠绕的那一刻起,便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排练着如何向您袒露这一切。” “小心翼翼地探寻着每一个可能的时机,期待着能以最恰当、最不让您受到伤害的方式,将臣的真心捧到您的面前。” 言罢,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原本有些弯曲的脊背,如同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神色庄重而坚毅,缓缓举起右手,指向苍茫的天空,郑重其事地立下誓言: “我谢淮钦在此,对着这朗朗乾坤、浩浩苍天起誓,此生此世,此心只为郡主一人而跳动,情比深海,坚如磐石,永不变迁。” “倘若日后有半分违背今日之誓言,甘愿遭受五雷轰顶之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即便身死魂灭,也要在那九幽地狱之中受尽折磨,挫骨扬灰,绝无半点怨言!” 郑吣意静静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座被冰雪覆盖的雕像,唯有那微微颤动的嘴角,泄露了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她的嘴角轻轻上扬,扯出一抹充满了失望、痛心与自嘲的冷笑,在她的眼中,谢淮钦此刻的誓言,就像那风中残烛,看似明亮,却脆弱得不堪一击,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合适的机会?谢淮钦,你这张嘴可真是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可还记得在皇家狩猎场的营帐内?” “那时,我怀揣着满心的信任与期待,静静地等待着你能对所有事情坦诚相告。” “可你呢?却选择了紧闭双唇,让那原本可以说出口的真相,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后来当那个女子毫无征兆地寻上门来,又是怎么做的?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那是你从前风流留下的情债,你可曾想过,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刃,将我的心割得千疮百孔。” “从那以后,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沦为了别人眼中的笑柄和谈资,遭受着流言蜚语的伤害。” “做出这些选择的时候,可曾有过哪怕一瞬间,设身处地地为我想一想?可曾考虑过我身为郡主,却要承受这些无端羞辱的感受?” 郑吣意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尖锐的石子,狠狠地砸向谢淮钦。 谢淮钦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蜷缩,仿佛想要抓住那正在一点点流逝的爱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缝间溜走。 最终,像是一只受伤后躲进洞穴的小兽,默默地低下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泪花,洇湿了脚下的一片土地。 那扩散开来的水渍,仿佛是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房间里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所笼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唯有谢淮钦那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在这寂静的空间中轻轻地回荡着,每一声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叹。 为两人这段充满坎坷的感情,添上了一抹更为浓重、更为绝望的哀愁色彩。 第90章 千万别出声,躲好了 谢淮钦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急切: “郡主,臣怎会不为您考虑啊!您知晓臣女扮男装替兄上朝,这每一日都如同在冰刃上行走,如履薄冰。” “一旦事情败露,那便是欺君之罪,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只要想到您可能会因知晓此事而被无端卷入这滔天的祸事之中,臣就寝食难安。” “那些日子,每日都活在惶恐之中,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将您也拖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在那两难之际,才会咬牙承认那女子与孩子的事,只是想将您摘出去,不想因其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 郑吣意的眼神微微闪动,心中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往昔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 谢淮钦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直直地望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真诚与恳切: “郡主,臣的心意,天地可鉴,绝无半句虚言。” 许久之后,郑吣意微微别过头,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的痛苦已被一层淡淡的疲惫所掩盖。 缓缓开口,声音虽仍带着几分清冷,却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罢了谢淮钦,事已至此,我也倦了,那些过往的是非对错,就如同这逝去的风,再去追究也没了意义。” 谢淮钦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一开口便会将其打破。 郑吣意轻轻挥了挥手,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 “只是,这一次我选择原谅,并非是因为誓言,而是念及往昔的情分。” “但你要清楚,信任一旦破碎,便如同这镜子,即便拼凑起来,也难掩裂痕。” 谢淮钦拼命地点头,泪水依旧不停地流淌,哽咽着说道:“郡主,我明白,我定会用余生去弥补,去重新赢回您的信任。” 郑吣意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向了未知的远方。 房间里的气氛依旧凝重,但在这凝重之下,却也悄然涌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宛如在黑暗中闪烁的微光。 虽微弱却足以支撑着两人继续前行,去探寻那被命运捉弄后是否还能寻回的幸福之路。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室内的地上,泛起淡淡的光晕。 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宋谨娴那温柔的声音宛如一阵清风,悠悠地从门外飘了进来: “意儿,起来了没?娘亲今日要带你去那万音阁尝尝新出的糕点,听闻此次来了个手艺卓绝的师傅,做出的糕点模样精巧,味道更是一绝,定要带你去好好品鉴一番。” 郑吣意神色一紧,疾步走到仍跪在地上的谢淮钦身前,双手伸至其腋下,微微用力将她扶起,口中嗔怪道: “你呀,平日里瞧着机灵,这会子听到声音,怎就不知道自己起身?反倒要我来扶你。” 说罢,轻轻拍了拍谢淮钦膝盖上的灰尘,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疼惜。 “昨日我未曾让下人们向娘亲通报你的事情,还严令他们不许透露只言片语。 若让娘亲知晓你在我这房里留宿,以她的脾性,定会将你毫不留情地赶出去。” 说着,郑吣意环顾四周,瞥见昨夜为谢淮钦换下的衣物,迅速将其抓在手中,一并塞给谢淮钦,随后推着她往屏风后躲去,口中还不忘低声叮嘱: “千万别出声,躲好了。” 待确认谢淮钦藏好后,郑吣意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衫,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镇定自若,这才抬步向门口走去。 心跳微微加速,想到若被宋谨娴发现自己的存在,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不仅会让郑吣意陷入难堪的境地,自己也将面临更加复杂棘手的局面。 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屏风后,一动也不敢动。 郑吣意则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平静,然后稳步走向房门,抬手轻轻拉开门栓。 门扉开启,宋谨娴那温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的目光在郑吣意身上流转,带着几分宠溺: “意儿,怎么今日起得这般迟?可是昨晚没睡好?” 郑吣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挽上宋谨娴的手臂,撒娇道: “许是昨日看书看累了,睡过头了。” “娘亲,咱们快走吧,我可馋那新糕点好久了。”说着,便拉着宋谨娴往院外走去,只是那匆匆的脚步和微微泛红的耳尖,隐隐透露出内心的一丝慌乱。 待母女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屏风后的谢淮钦缓缓走出,手中紧握着衣物,又望着郡主离去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此刻,郑吣意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与在意,让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也更加坚定了守护这份感情的决心。 许久过去,日光像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悠悠然地在天际踱步,暖橙色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铺洒在屋内的每一寸角落,为这寂静的空间勾勒出静谧而柔和的轮廓。 谢淮钦的身姿仿若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未曾挪动,自始至终都未曾踏出这房间半步。 心里宛如明镜一般,昨夜自己体力不支昏倒的那一刻,张珩衍定会凭借着培养出的默契,不动声色地帮她向吏部递上告假的折子,借口无非是身体抱恙、偶感不适之类。 窗外蜿蜒的小径上,渐渐传来了郑吣意与宋谨娴那轻快的脚步声,仿佛是跳跃在石板路上的音符,奏响了一曲温馨的乐章。 紧接着,那笑语欢声也悠悠地飘进了屋内。 “娘亲,那万音阁的节目简直是精妙绝伦!台上的伶人舞姿婀娜,唱腔婉转,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 “还有那糕点,我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点心!它们一个个小巧玲珑,入口即化,那细腻的口感,甜而不腻,滋味当真是美妙极了!” 郑吣意的声音宛如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鸟儿,充满了欢愉与灵动,恰似那阴霾密布的天空中骤然穿透云层的一缕阳光,驱散了多日来笼罩在周身的沉闷气息。 宋谨娴的笑声恰似一泓春日里的清泉,温柔且带着无尽的宠溺。 “是啊,意儿,看你这般开心,娘亲这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前两日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总是闷在屋子里,郁郁寡欢的,娘亲瞧着心疼极了。” “如今能展颜欢笑,对娘亲来说,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 “那谢淮深就是个负心汉,根本不值得为他如此伤神,你如此冰雪聪明、心地善良,往后定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的良人,用一生的时光来呵护你、疼爱你。” 郑吣意的脚步微微一顿,被这一瞬间的思绪绊住了前行的步伐,嘴角原本上扬的笑意像是被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淡了些许,只留下一抹略显苦涩的弧度。 微微垂首,轻声应道:“女儿都明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女儿不会再为此难过了。” 那声音轻柔得如同随风飘落的花瓣,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宋谨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 “瞧我这记性,你爹爹自昨日起就一头扎进了马场里,这春夏交替之际,马场的事务繁杂得很,那些马儿都需要精心照料,稍有不慎就可能影响到它们的状态。” “也不知道你爹爹今日有没有顾得上吃饭,我得赶紧带些糕点过去看看。” “那女儿便回房了,娘亲路上小心些。” 郑吣意乖巧地说道,走上前轻轻挽住宋谨娴的手臂,微微仰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与不舍。 宋谨娴转过身,双手捧起一盒精致的糕点,递到郑吣意的手中,眼神中满是慈爱与疼惜。 “意儿,这些你拿着,你平日里就喜欢在房内看书,看书久了难免会觉得嘴馋,若是饿了,便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郑吣意伸出双手,接过糕点盒,那盒子触手温热,仿佛还带着宋谨娴掌心的温度。 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宋谨娴沿着小径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对过往的怀念,又像是对未来的迷茫。 许久之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心底的重负一同呼出,然后抬步缓缓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手中的糕点盒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轻微的摆动仿佛也在诉说着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而屋内的谢淮钦,将这一切都听在了耳中,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相互交织,难以言说。 既有着对郑吣意深深的心疼,仿佛看到她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模样,又有着对这份来之不易却又前路未卜的感情的担忧与不安。 第91章 汤池对你有好处 郑吣意轻轻推开房门,见谢淮钦还站在屏风后面,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便被温柔取代。 “你怎么还傻站着?”郑吣意嗔怪道,将糕点放在桌上,“ 我与娘亲出去这一趟,倒是忘了你还饿着。” 说罢,便招呼谢淮钦过来,“来,尝尝这糕点。” 谢淮钦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刚开口说自己不饿,那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郑吣意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春日绽放的繁花,明媚而动人。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纠结,不过……倒是……挺可爱的。”郑吣意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谢淮钦的额头。 谢淮钦只觉得耳根瞬间滚烫,那热度一路蔓延到脸颊,烧得有些不知所措。 微微低下头,避开郑吣意那满是笑意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脚尖在地上轻轻划着。 郑吣意笑着走去牵起她的手,那手指轻轻滑过谢淮钦的掌心,带着一丝温热与柔软。 拉着谢淮钦走到桌前,语气温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你呀,别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快吃东西吧。” 谢淮钦依言坐下,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糕点的香甜瞬间在舌尖散开,软糯的口感让人忍不住轻轻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嗯,很好吃。”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 郑吣意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淮钦。 目光像是柔和的月光,轻轻地洒在谢淮钦的脸上,一寸一寸地仔细打量着。 “其实仔细看你的相貌,倒是有几分女子之样,此前我怎从未发现。” 郑吣意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谢淮钦闻言,心中一惊,手中的糕点差点掉落。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便又紧紧闭上了嘴,眼神中满是紧张与不安,双手也紧紧地攥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郑吣意看着谢淮钦的反应,心中越发觉得有趣。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谢淮钦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冰凉与微微的颤抖。 “你莫要紧张,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只是觉得你这模样,若是扮作女子,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郑吣意嘴角上扬,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与调侃。 谢淮钦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担忧却并未完全消散。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郡主莫要打趣了,我这粗人模样,哪能与美人相提并论。”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手,“好了,我不逗你了。” “快吃吧,看你瘦的,这些日子想必也吃了不少苦。” 说着,便拿起一块糕点,递到谢淮钦嘴边,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温柔。 谢淮钦微微一怔,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和郑吣意那温柔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缓缓张开嘴,咬下一口糕点,那甜蜜的味道仿佛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房间里弥漫着糕点的香甜气息,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越发温馨而甜蜜。 在这一瞬间,外面世界的纷扰与烦恼仿佛都被隔绝在了门外,只剩下彼此眼中的深情与温柔。 糕点的甜香还在唇齿间弥漫,郑吣意抬眸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 “怎么样,还觉着饿吗?要不我吩咐下去,让她们赶紧煲些热粥来给你暖暖身子。” 谢淮钦忙摆了摆手,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回应道:“郡主,真的不用了,这糕点吃下去,已然十分饱腹。” 郑吣意微微点头,略作思索后说道: “也好,不过等会儿我带你去后院的屋子,那儿有个汤池,你去泡泡,不仅能驱散身上的寒气,对压制体内的寒毒也有益处。 “你放心,娘亲去了马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这一来一回耗费好些时辰呢,时间充裕得很。”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满是感动,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郑吣意随即唤来嫣儿,神色温柔地吩咐道: “嫣儿,你去准备一下,拿些干净的衣物来,再挑选些来春的花瓣撒于汤池中,这时候的花最是温补,对身子好。” 嫣儿柔声应诺,轻盈地退下,身姿很快消失在门扉之后。 没过多长时间,便脚步匆匆地折返回来,身姿站得笔直,面容恭敬而谦逊,静静地候在门口,轻声说道: “郡主,郡马爷,汤池已准备就绪,还请二位移步前往。” 郑吣意盈盈起身,莲步轻移至谢淮钦身旁。 目光中满是疼惜与关切,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谢淮钦的手,那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眼前人。 朱唇轻启,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说道: “走吧,去泡泡,泡完身子定会舒服许多。”语气里满是对谢淮钦细致入微的关怀。 谢淮钦感受着郑吣意掌心传来的温热,心中微微一动,任由其牵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二人沿着那曲折蜿蜒的回廊缓缓前行,回廊两侧的雕花栏杆在阳光的映照下,投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不多时,便步入了后院。 此时正值春日,后院仿若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在二人眼前徐徐展开。 繁花似锦,一团团、一簇簇的花朵竞相绽放,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交织成一片五彩斑斓的花海。 绿草如茵,嫩绿的草儿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绒毯,鲜嫩欲滴。 微风拂过,轻柔地撩动着花朵与绿草,送来了阵阵馥郁的花香和清新的青草气息,那芬芳仿佛将整个春天的蓬勃生机与温柔缱绻都收纳其中,萦绕在二人身旁。 没走多久,那汤池所在的屋子便出现在眼前。还未踏入屋内,一股温热的水汽便扑面而来。 轻轻推开屋门,给人一种如梦如幻、朦胧而惬意的感觉。 汤池四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盏烛火,那跳跃的火苗在墙壁上投下摇曳多姿的光影,光影交错,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安宁。 嫣儿早已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干净的衣物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每一件都散发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池中撒满了色彩斑斓的花瓣,花瓣随着池水的微微荡漾而轻轻起伏,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芬芳,那芬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来春特有的蓬勃生机与温润气息。 郑吣意转头看向谢淮钦,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关切,柔声说道:“快去吧,好好泡泡,放松一下。” 谢淮钦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颔首。 缓缓走到屏风后,手指微微颤抖着褪去身上的衣衫,然后小心翼翼地踏入汤池。 温热的池水瞬间包裹住身体,恰似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慰着疲惫的身躯。 一股暖意从肌肤迅速传遍全身,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压力与疲惫都一并呼出。 紧绷的神经也在这温热池水的抚慰下,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与舒适之中。 郑吣意则静静地坐在汤池边的椅子上,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屏风的方向。 偶尔,会轻声询问水温是否合适,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边的私语,话语间满是细致入微的关怀与体贴。 谢淮钦泡在温暖的池水中,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可没过一会儿,她微微皱起眉头,带着一丝难为情的语气说道: “郡主,臣这后背不知怎的,有些痒得厉害,实在是够不着,可否请您帮我抓一下?” 郑吣意听闻,并未有过多的犹疑,起身来到汤池边。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谢淮钦的后背,刹那间,眼神凝滞了。 只见那后背之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交错纵横,犹如一条条狰狞的蜈蚣攀爬在肌肤之上。 这些疤痕,有的颜色暗沉,像是在诉说着久远的伤痛;有的还微微泛红,透着尚未完全消散的炎症。 郑吣意的耳边突然回响起之前张珩衍对她说过的话:“他为了赎罪,求加三十鞭。” 那简短的话语此刻在脑海中不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撞击着自己的心。 眼前这些疤痕,仿佛化作了当日行刑的场景,她似乎看到谢淮钦咬着牙,承受着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身上的剧痛,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声求饶。 想到这儿,郑吣意的心中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楚,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这一道道疤痕,不仅刻在了谢淮钦的身上,也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伸出手,手指轻轻地在那些疤痕上抚过,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声音也微微颤抖着:“疼吗……” 第92章 疼吗? 谢淮钦身子微微一僵,那些鞭笞之痛于她而言,早已是习以为常,可此刻郑吣意这轻轻的一问,却好似一道暖流,直直淌入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让自己鼻尖忍不住泛酸。 “郡主,不疼了。”谢淮钦强忍着喉间的哽咽,低声说道。 往昔种种浮上心头,想起自己女扮男装在朝堂周旋的惊险,想起面对郑吣意时内心的挣扎与愧疚,那些难以言说的艰辛与痛苦,在这一刻,却又都觉得是值得的。 郑吣意的手指在疤痕上停留,眼中泪光闪烁:“你这傻子,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却是心疼。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说道:“郡主,疤痕难看,恐辱您凤目,淮钦自己来吧。” 她怕郑吣意会为这疤痕继续难过,也是因为这疤痕确实难看,在郡主面前不由得有些自卑。 郑吣意却不知为何,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突然,她缓缓俯身,将自己的唇轻轻地抵在了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之上。 谢淮钦瞬间瞪大了双眼,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只感觉一股电流从后背的疤痕处直击心脏,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动。 郑吣意的唇,柔软而温热,仿佛带着治愈一切伤痛的魔力,轻轻触碰着那些代表着痛苦与磨难的印记。 “郡主……”谢淮钦的声音颤抖着,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 在这一瞬间,心中所有的担忧、自卑与不安,都被郑吣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冲击得粉碎。 郑吣意抬起头,眼中满是深情与坚定:“在我眼中,这些疤痕是你为我受过的伤,是真心与情义,它们一点也不丑。” 她的话语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驱散了谢淮钦心中所有的阴霾。 谢淮钦泣不成声,伸出手,想要触摸郑吣意的脸庞,却又怕自己的手弄花了眼前人的妆容。 郑吣意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轻轻摩挲着:“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秘密,没有隐瞒,只有彼此。” 谢淮钦心间满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为这茫茫世间,竟有幸寻得与自己灵魂共鸣的唯一之人。 情难自抑之下,她微微仰头,目光锁住郑吣意的双眸,似是要将自己所有的深情与眷恋都倾注其中。 而后,缓缓凑近,那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上了郑吣意的双唇,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之宝。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般的触碰,似有若无地传递着内心的情愫。 渐渐地,情感的火焰愈发炽热,谢淮钦微微侧身,加深了这个吻。 情意如潺潺溪流,绵绵不绝地流淌而出,轻轻地撬开了郑吣意的唇齿,舌尖带着几分羞涩与试探,缓缓探入那片未知而又令人心动的领域。 二人的呼吸逐渐交织在一起,气息交融,难分彼此。 在这静谧的空间中,诉说着彼此间深沉而炽热的爱意,似要将时光都沉醉在这深情的旋涡之中,不愿自拔。 光影在墙壁上暧昧地舞动,谢淮钦的呼吸急促而热烈,双手微微颤抖着,指尖轻触郑吣意的衣带,小心翼翼却又难掩急切地解开那一个个束缚。 每褪去一件衣物,都像是揭开一层神秘的面纱,郑吣意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逐渐迷离,仿佛被一层朦胧的水雾笼罩,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氛围之中。 身体微微颤抖,却并非因为害怕,而是被这汹涌而来的情感冲击得不知所措。 双手不自觉地攀上谢淮钦的肩头,手指轻轻收紧,似是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幸福与甜蜜。 在这无声的默契配合下,衣物一件件飘落,散落在地上,宛如她们过往的种种顾虑与束缚,此刻都被抛诸脑后。 许久,当最后一件衣物也缓缓滑落,二人的唇才慢慢分开,彼此的目光胶着在一起,那眼中的深情与眷恋仿佛是世间最炽热的火焰,足以将一切冰雪消融。 谢淮钦的手臂轻轻环住郑吣意的腰肢,温柔而坚定地将她缓缓引至水中。 池水微微荡漾,泛起层层涟漪,将二人的身影轻轻摇晃,似是在为这炽热的情感雀跃。 随着二人没入水中,温热的池水泛起层层涟漪,似是为这份炽热的爱意悄然筑起了一道隐秘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开来。 谢淮钦的手指仿若灵动的蝶,轻轻穿过郑吣意那如瀑的发丝,她目光深邃而温柔,眼中的疼惜与深情仿佛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能将人溺毙其中。 微微倾身向前,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而紊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难以抑制的情愫,那温热的唇如轻柔的羽毛,轻轻触碰到郑吣意那白皙如雪的脖颈处。 这轻轻的触碰,好似一道电流,让郑吣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谢淮钦的动作轻柔且缓慢,似是带着无尽的虔诚与珍视。 在那细腻的肌肤上留下若有若无的痕迹,宛如一朵朵羞涩绽放的红梅,悄然诉说着彼此间深沉而炽热的爱意。 郑吣意的心被这突如其来却又饱含深情的温柔所深深触动,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谢淮钦的手臂,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依靠。 双眼轻轻闭合,整个人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氛围之中,如同置身于一片温柔的云雾里,被谢淮钦那汹涌澎湃的爱意紧紧包围,忘却了尘世的纷扰与喧嚣。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时间仿若静止,只留下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谱写出一曲只属于她们的隐秘而深情的恋歌,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只盼着这份甜蜜与温柔能够如同这池水一般,绵绵不绝,永无尽头。 许久之后,屋内氤氲的热气如同缥缈的薄纱,缓缓地散去,静谧的空气中似有若无地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甜蜜与满足。 二人静静地整理着衣装,心中便泛起层层难以言喻的波澜。 她们的双颊上还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那是激情与温情交织后留下的痕迹,而眼中缱绻的情意仿佛是流淌的蜜汁,浓得化不开。 就这样,带着这一身的温柔与羞涩,悄然离开了那承载着满是温情回忆的汤池屋。 月光宛如清澈的泉水,静静地流淌在庭院的小径上,为二人铺就了一条银白的道路,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她们并肩缓缓而行,步伐轻盈而又带着些许的踌躇。 偶尔,眼神交汇在一起,恰似两道闪电在空中相遇,瞬间碰撞出耀眼的火花,随即又因羞涩而慌乱地移开。 不经意间,二人手轻轻触碰,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从指尖直抵心间,心中泛起层层细腻而又甜蜜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荡漾在这宁静的夜色之中。 回到郑吣意的房间,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闪烁的光影映照在略显凌乱的身影上,却更添了几分幸福洋溢的韵味。 谢淮钦的脸上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羞涩,她有些不自在地抬起手,轻轻地挠了挠头,那动作带着几分青涩与纯真。 微微低下头,目光闪躲,轻声说道: “郡主,今日之事,臣……臣会铭记一生。” “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璀璨的星辰,镶嵌在臣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永不磨灭。” 郑吣意听到这话,双颊瞬间变得绯红,宛如天边的晚霞。 嗔怪地看了谢淮钦一眼,那眼神中却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反而透着如水的温柔,恰似春日暖阳,轻轻地洒在眼前人的心上,暖得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窗外,夜色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深沉而又神秘,无边无际地铺展开来。 屋内,情意缱绻,宛如丝丝缕缕的红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第93章 如此还苦嘛? 幽室之内,静谧的氛围被窗外透进的微光轻轻扰动,谢淮钦用药的时辰,宛如一场既定的仪式,悄然降临。 林苑身姿轻盈,莲步缓移,双手稳稳地端着那碗精心熬制的药汤,递与嫣儿之际,眼神中满是谨慎与恭顺,随后便似融入了这周遭的静谧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嫣儿稳步来到门外,朱唇轻启,朝着屋内柔声请示:“郡主,药已备好。”那声音恰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婉转。 郑吣意侧卧在榻,应了一声,声线里仿若裹挟着几缕缱绻的慵懒,悠悠然飘散在这室内的空气中。 门扉轻启,嫣儿端着药盘款步而入,药盘之上,那碗药正袅袅升腾着热气,恰似一团迷雾,萦绕其侧的,是几样摆放得精致典雅的蜜饯,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谢淮钦抬眸瞥见那药碗,剑眉微微一蹙,眉心处隐现一道浅痕,随即无奈地轻叹一声,似是对这苦涩滋味的预先喟叹。 郑吣意莲目流盼,不动声色地将一颗蜜饯悄然挪至自己身侧,那目光却如丝缕般缠绕在谢淮钦身上,绵绵密密,满是关怀与疼惜。 谢淮钦修长的手指握住药碗,仰头间,药汤如注,一饮而尽。 刹那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上肆意蔓延开来,犹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席卷整个口腔,她的眉头紧紧锁起,似是想要将这苦涩禁锢其中。 药尽碗空,嫣儿乖巧伶俐,莲步轻移,退出房去,轻轻合上了门扉,那细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室内竟似被放大了数倍。 郑吣意唇角轻扬,恰似新月初绽,一抹狡黠的光芒在眼底转瞬即逝。 玉手轻拈,拿起蜜饯,贝齿轻启,缓缓咬下,随后身姿前倾,如弱柳扶风般轻盈。 双手似捧珍宝般,轻轻环住谢淮钦的脸庞,未等她从那药苦之中回神,便以唇封缄,深情而吻。 舌尖仿若灵动的蝶,轻启间,将那含着甜蜜的蜜饯缓缓送进他口中,动作轻柔而缱绻,似是要将满心的爱意都融入这一吻之中。 谢淮钦只觉浑身一震,身子瞬间僵直,双眸圆睁,眼中满是惊愕与无措。 刹那间,红晕如霞,迅速在脸颊上晕染开来,那热度仿若春日暖阳,灼灼其华。 一时间,竟似被施了定身咒般,手足无措,心也似脱缰的野马,狂乱地跳动起来。 郑吣意缓缓离开她的唇,星眸含情,笑意盈盈,恰似一湾澄澈的湖水,波光潋滟,柔声问道:“怎样,那苦涩可曾褪去?” 谢淮钦只觉心跳如雷,声声震耳,脸上的热度愈发滚烫,仿若火烧云般明艳。 慌乱地避开郑吣意那炽热的目光,手似无处安放般,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嗫嚅着: “不苦了,一点也不苦了。”声音虽轻,却似含着无尽的甜蜜与娇羞,在这室内轻轻回荡,久久不散。 烛火摇曳,光影在郑吣意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她凝视着谢淮钦那局促不安、茫然四顾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与疼惜。 终是忍不住抬起手,伸出纤细的食指,如同蝴蝶轻触花蕊一般,在谢淮钦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那一瞬间,指尖与肌肤的触碰似有丝丝暖意传递。 郑吣意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如春风拂面般轻柔且略带促狭的笑意,轻声说道:“快些睡吧,明日,我们便回府。” 谢淮钦听到这几个字,眼眸仿若被瞬间点亮,恰似漆黑夜空中划过的流星,闪过一丝惊喜交加的光芒。 下意识地微微仰头,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而紧致,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渴盼,紧紧地锁住郑吣意的双眼,仿佛要从那里面探寻出这句话的真假。 声音也因内心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回府了?” 郑吣意瞧着她这般模样,柳眉轻轻一挑,灵动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佯装的嗔怒,故意轻哼一声: “怎么?你这是不想回?那敢情好,明日你大可偷偷溜出去,去寻你那逍遥自在。” “而我呢,正好趁着这机会在这公主府多消磨些时日,哼,也莫要忘了,我们如今还在那和离的程序中徘徊呢,左右你也不急。” 说着,别过头去,只是眼角的余光却还留意着谢淮钦的反应。 谢淮钦一听这话,神色顿时慌乱起来,双手急切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而后又紧紧交握在身前,连连摆手。 话语仿若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地脱口而出:“吣意,你这是误会了,我怎会不想回府?日日都盼着能与你一同回去,回到我们的家。” 你就莫要再这般打趣我了,我这心里,当真被你搅得七上八下的。” 一边说着,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由自主地伸出去,轻轻地扯住了郑吣意的衣袖一角,那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扯坏。 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湿漉漉的,恰似一只被主人吓唬后生怕被遗弃的幼犬,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免心生怜惜之意。 郑吣意见状,也不忍心再逗弄,转过身来,轻轻握住谢淮钦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眼神变得温柔而坚定:“好了,不逗你了。” “我自然知晓你的心意,快睡吧,养足精神,明日我们还要去宗司呢。” 谢淮钦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乖乖地点点头,在郑吣意的注视下,缓缓闭上双眼,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或许,她的梦中也会有与郑吣意一同回府后的温馨画面吧。 次日,晨色破晓,丝丝缕缕的微光仿若轻柔的薄纱,透过那精雕细琢的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二人的肩头,似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金缕衣。 谢淮钦与郑吣意早已起身,在丫鬟们的精心侍奉下,着衣得体。 郑吣意那一头乌发被梳理得柔顺亮泽,盘成精致的发髻,点缀着珠翠,熠熠生辉,面容也被修饰得恰到好处,眉如远黛,唇若点樱。 身着的华服更是裁剪得体,衣袂飘飘,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仿若仙人临世。 待一切准备妥当,二人相视一眼,眼中满是坚定与期待,便一同向着宋谨娴所在的堂屋缓缓走去。 刚踏入堂中,宋谨娴正端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执着一卷书册,似在闲读。 听闻脚步声,下意识地抬眸,目光在触及谢淮钦的那一刹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愕,紧接着,便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愠怒之火。 柳眉猛地倒竖,仿若两片凌厉的柳叶刀,厉声呵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踏入我这公主府?简直放肆!” “来人啊,速速将这个不速之客给我轰出去,莫要扰了我的清净!” 谢淮钦见状,神色陡然一凛,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不及多想,匆忙伸出手,一把撩起那华丽衣袍的下摆,双膝一曲,“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前倾,额头触地,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叩首大礼。 声音从胸腔中发出,诚恳而急切,仿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岳母大人,小婿深知此前的种种事情让您心生不满与愤怒,今日特来,便是要向您诚心请罪。” “恳请您赐下一个机会,让小婿能把这其中的误会一一道来,也好还一个清白,求岳母大人成全。” 未等宋谨娴从那盛怒中缓过神来开口回应,郑吣意便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上前几步。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轻盈,仿若脚下生莲,直至走到宋谨娴的身旁,才缓缓停下。 随后,微微俯身,双手轻轻握住宋谨娴的手,柔声道: “娘亲,您先息怒,且听女儿说,此事淮深已与我仔仔细细地讲清楚了其中的所有来龙去脉,我们之前当真是误会她了。” “那女子在大理寺百姓面前告状,看似毫无破绽,实则背后乃是李承泽在暗中指使,淮深对此事全然不知,就如同被人蒙住了双眼,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就连那女子有孕一事,也是毫不知情,被人算计其中。” “女儿是真心爱慕淮深,她若不是情深意重,又怎会在之前那些日子里,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地前来跪求原谅,从未有过一丝间断。” “娘亲,女儿之前在皇家狩猎场时,听李承泽说有金狐,想去猎下与娘亲,可金狐在一处结冰湖上,当时未多想便踏进去,结果坠入湖中,身处险境,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 “是淮深毫不犹豫地跳入那冰冷刺骨、仿若寒渊的湖水之中,只为救女儿一命。” “她在那冰湖中浸泡许久,上岸后便昏迷不醒,气息奄奄,险些就丢了性命。” “此前怕您担忧,所以一直未曾提及此事。” 如今,将这些过往都告知于您,只望娘亲看在这些情分上,能够成全女儿与淮钦。 女儿这一生,只愿与他携手相伴,还望娘亲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意。” 郑吣意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如杜鹃啼血,眼中泪光闪烁,那晶莹的泪光中似是藏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回忆起那些生死与共、情深意长的时刻,情难自已,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宋谨娴静静地听着郑吣意的这一番肺腑之言,神色从最初的盛怒逐渐变得微微动容。 目光在谢淮钦那卑微而又坚定的身影与郑吣意那满是期待与深情的面容之间来回游移,陷入了一场艰难的抉择之中,久久地陷入了沉思…… 堂屋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只有那透过窗棂洒下的光线在地上缓缓移动,似在等待着宋谨娴的最终决定,而这决定,又将会为三人的命运带来怎样的转折呢? 第93章 他们为何神色慌张 许久之后,宋谨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罢了罢了,你们起来吧。” 她的眼神里仍有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妥协。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一喜,却不敢贸然起身,只是抬头望向宋谨娴,眼中满是感激与敬意,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多谢岳母大人成全,小婿日后定当倍加珍惜阿意,绝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郑吣意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宋谨娴的胳膊,撒娇道:“娘亲,女儿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宋谨娴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嗔怪道:“你这丫头,就是被他迷了心窍,不过,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不再阻拦,只是这日后的日子,你们要相互扶持,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谨遵岳母教诲。”谢淮钦连忙应道。 从堂屋出来后,郑吣意兴奋地拉着谢淮钦的手,在庭院中旋转起来,裙角飞扬,笑声在空中回荡。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谢淮钦宠溺地看着,将其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说道:“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 晨晖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公主府的庭院之中,用过了早膳后,谢淮钦与郑吣意恭敬地向宋谨娴拜别。 宋谨娴的眼神中仍带着几分对女儿的牵挂与不舍,但此刻也满是对二人的祝福期许,她微微颔首,轻声叮嘱了几句,便让二人起身。 谢淮钦身姿挺拔如松,神色间透着坚定与沉稳,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仔细收拾郡主的一应物品。 丫鬟们来来往往,手中捧着精致的箱笼,动作轻盈而迅速,将那些承载着郡主过往生活痕迹的物件一一妥善安置。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谢淮钦转身,目光温柔地看向郑吣意,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柔荑。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回握住谢淮钦的手,二人相视而笑,眼中唯有彼此。 随后,她们并肩迈出公主府的大门,阳光倾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画卷。 马车早已在府外等候,车驾装饰精美,骏马精神抖擞。 谢淮钦先扶着郑吣意上了马车,自己才随后踏入,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辚辚前行,在扬起的轻尘中,向着郡主府的方向稳稳驶去。 马车之内,二人相对而坐,偶尔目光交汇,便会流露出无尽的深情。谢淮钦的手指轻轻绕着眼前人的发丝,嘴角含笑,轻声说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郑吣意轻轻点头,眼中满是宠溺:“是啊,我们回家。” 一路上,是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 马车之内,二人的心愈发贴近,一同畅想着回到郡主府后的甜蜜生活。 日头渐高,暖煦的阳光倾洒而下,官道上扬起的微尘在光线中飞舞闪烁。 良久,马蹄声哒哒渐歇,马车终于稳稳停在了郡主府朱红的大门前。 谢淮钦率先翻身下马,身姿矫健利落,一袭锦袍随风轻拂。 转身面向马车,抬手伸出,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疼惜。 郑吣意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掌心,借力下车,身姿婀娜,衣袂飘飘。 二人相视而笑,双手交握,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心意,一同款步迈入郡主府内。 府内的丫鬟和小厮们早已恭敬地候在两旁,见二人归来,纷纷屈膝行礼,齐声请安。 谢淮钦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致使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转头看向郑吣意,轻声说道: “郡主,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你也累了,我们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待用过午膳后,再前往宗正司可好?。” “毕竟和离之事尚未彻底了结,还需我们去当面说清楚,也好让这桩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从此你我二人再无后顾之忧,安心相伴。”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一切听凭谢郎安排。” “这一路虽有些波折,但只要能与你一起,回到属于我们的家,我便觉得安心。” “宗正司那边,确实也该去做个了断了,省得那些有心人还在背后嚼舌根。” 说罢,二人沿着曲折的回廊,穿过繁花似锦的庭院,朝着内院的居所走去。 一路上,花香四溢,彩蝶翩跹,仿佛也在为她们的归来而欣喜。 回到房间,丫鬟们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和点心,伺候二人洗漱歇息。 谢淮钦坐在床边,轻轻拉过郑吣意的手,看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心中满是愧疚:“吣意都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我受苦了,这一路的麻烦事,都是因我而起。” 郑吣意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谢淮钦的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淮钦,莫要这般说。” “你我夫妻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些事情又怎能怪你?我们一同面对,总会过去的。” 谢淮钦心中感动,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安宁,仿若一幅静谧的画卷,让人不忍打破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用过午膳后,谢淮钦与郑吣意稍作休憩,便准备前往宗正司。 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出府邸,车身上的雕花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车内,谢淮钦与郑吣意并肩而坐,虽一路无言,但偶尔交汇的目光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与深情。 郑吣意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微风拂动鬓边的发丝,痒痒的,却也扰不乱思绪。 原本带着几分闲适的目光望向外面的街景,然而,入目的景象却让她秀眉微蹙。 只见街道上的百姓们都行色匆匆,神色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谨慎与压抑,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即便偶尔交谈,也只是压低了声音,全然不见往昔的热闹与欢腾,更遑论那爽朗的笑声,好似生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郑吣意满心疑惑,转头看向谢淮钦,轻声问道: “谢郎,你看这街上的百姓,为何都这般神色?” 谢淮钦也早已留意到了这异样的氛围,微微摇头,眼神中同样透着困惑与担忧:“我也不知,似乎近日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大家如此小心翼翼。” 马车在辘辘声中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抵达了宗正司的大门前。 那威严庄重的朱漆大门紧闭着,两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踞着,仿佛在守护着这掌管皇家宗室事务的重要之地。 马车刚停稳,宗正司的官员便率领着一众侍从匆匆迎了出来,他们身着整齐的官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安,而后侧身引着谢淮钦与郑吣意向里走去。 踏入宗正司的内堂,只见许纶早已等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见到二人进来,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 “郡马爷,郡主,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郑吣意微微欠身还礼,随后直言道:“许大人,我们今日是来撤销和离之事的。” 许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暗自思忖: “此前郡主还因和离之事急不可耐,如今却这般迅速地要撤销,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于是,神色严肃地看着二人,再次开口确认: “郡主,郡马爷,这和离之事非同小可,二位可要想清楚了,此前的种种波折,想必二位也历经了不少艰辛,如今突然决定撤销,可莫要一时冲动,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谢淮钦与郑吣意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谢淮钦上前一步,拱手说道:“许大人,此事我们已深思熟虑,绝非一时兴起。还望大人成全,尽快为我们办理撤销和离之事。” 许纶见二人言辞恳切,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架,从层层叠叠的卷宗中仔细翻找出谢淮钦与郑吣意的和离卷宗,而后双手递给她们。 说道:“既如此,那便依二位所言。这便是和离卷宗,按照惯例,需由二位亲自处理。” 郑吣意接过卷宗,神色平静而坚定。 手指轻轻抚摸着那略显粗糙的纸张,仿佛在抚摸着过去那段波折的时光。 突然,双手用力,“嘶啦”一声,将卷宗当众撕成两半。 那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堂内回响,众人见状,皆是一阵沉默,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然而,在这惊讶背后,又似乎隐隐透着一丝对二人破镜重圆的祝福与欣慰。 纸张的碎屑缓缓飘落,犹如一场无声的雪,洒落在地上。 谢淮钦与郑吣意的手在这碎屑中悄然相握,十指紧扣,仿佛握住了彼此的未来与幸福。 第94章 可愿意一起携手 谢淮钦与郑吣意离开了宗正司,回到了郡主府大厅便唤来了影风:“太傅与三皇子那边可有异动?” 影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后禀报道:“回郡主,大人,据属下打探,太傅近日频繁与几位朝中大臣秘密会面,而三皇子府中也时有神秘人出入,行动十分诡秘。 不过,他们似乎也有些察觉,行事愈发谨慎,目前还未抓到确凿把柄。” 谢淮钦皱了皱眉头,在厅中踱步片刻后说道: “这般小心,定是有大图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需得想个法子引蛇出洞。” 郑沁意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睿智之光,“谢郎所言极是。” “影风,你继续加派人手紧盯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与哪些关键人物接触,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看看能否顺藤摸瓜,找到阴谋的关键线索。” “是,郡主!”影风领命后,迅速退下安排人手去了。 谢淮钦的目光宛如深邃的幽潭,深深锁住郑吣意的身影,那其中恳切与期待交融,似有千言万语在其间翻涌。 微微启唇,声音低沉而舒缓,如幽夜中的一缕笛音:“吣意,于这纷扰尘世之中,你可愿将手置于我掌心,与我并肩踏过风雨泥泞,共赴那未知的山水迢迢?” 郑吣意柳眉轻蹙,星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愣,恰似平静湖面被微风拂过,泛起一圈极淡的涟漪。 那流转的眼波里,疑惑与深情相互纠缠,恰似藤萝绕树般缱绻。 她朱唇轻启,声如黄莺出谷,却又带着几分娇嗔的软糯: “谢郎,今日怎的这般言语?你我一路走来,哪一刻不是刀山火海亦相随,生死患难皆同当,怎会有如此疑问?” 谢淮钦身形轻移,侧身贴近郑吣意,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温热的气息仿若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带着丝丝缕缕的亲昵,轻轻抚过粉嫩的脸颊。 压低了嗓音,那声音好似穿过重重迷雾而来,神秘而又亲昵: “郡主,你瞧这如今的风云变幻,诡谲莫测,恰似那暗流涌动的深海,危机四伏。” “大理寺这看似森严之地,怕也是早已被那心怀叵测之人安插了眼线,犹如在黑暗中潜藏的毒蛇,防不胜防。” “我思忖良久,若你肯女扮男装,精心乔装易容一番,同林苑一道进入大理寺,伴于身侧,如此,我们行事便多了几分助力与照应。” “影风固然机敏过人、武艺高强,可这世间之事,终究是错综复杂,他一人之力有限。” “唯有你在身边,方能在这波谲云诡之中,寻得一抹安心的慰藉,心也可稍安。” 郑吣意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心中暗自权衡利弊。 深知此事风险极大,一旦身份暴露,不仅自身难保,还可能连累谢淮钦和众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看着眼前心爱之人眼中的期盼与信任,又实在难以拒绝。 片刻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轻声说道:“谢郎既已决定,我自当陪你走这一遭,只是这其中细节,还需细细谋划,万不可有一丝疏漏。” 谢淮钦心中一暖,伸手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柔声道:“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定会安排妥当,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淮钦暗中筹备着一切。 命人寻来精巧的易容工具和合适的男装,又与林苑细细商讨着进入大理寺后的行动计划和应对之策。 郑吣意则在闺阁中,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男子的言行举止,力求做到毫无破绽。 她本就生得眉清目秀,扮起男装来更是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味。 终于,到了行动的那一日。 郑吣意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锦袍,头戴玉冠,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带,手持一把折扇,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谢淮钦深知自己当下不便抛头露面,以免引起有心人的警觉,便将此事托付给了影风。 影风心领神会,领着女扮男装的郑吣意和林苑踏入大理寺的门庭。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各位兄弟,这两位是新来的衙役。” “如今咱大理寺公务繁忙,四处都缺人手,这二位是从各地精心挑选招来的,往后大家都是同僚,相互之间多担待着些,齐心协力为大人分忧,把这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郑吣意身着一袭灰扑扑的粗布衙役服,头戴一顶略显破旧的黑帽,刻意压低了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 身姿挺拔,却又学着男子的模样微微弓着背,双手握拳,做出一副拘谨又略带憨气的模样。 林苑亦是收敛了往日的活泼劲儿,眼神中透着几分初来乍到的青涩与懵懂,跟在郑吣意身旁,不住地点头应和着影风的话。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郑吣意只觉心跳如雷,却强装镇定,微微颔首示意。 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露出丝毫破绽,如今这一步已踏入这暗流涌动的大理寺,往后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方能助谢郎查明真相,不辜负一番信任与嘱托。 而此时的谢淮钦在朝堂之上,身姿挺拔地站于一侧,目光沉静如水,却又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殿内的一举一动。 此时,大皇子身着华服,却狼狈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平日里的骄纵傲慢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惶恐与哀求。 龙椅之上,宋眠面色阴沉似水,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交织的火焰。 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跪地求饶的大皇子,声如洪钟般响彻朝堂:“你这逆子,竟这般让朕痛心疾首!结党营私,此乃朝堂大忌,如今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颜面在此狡辩?” 大皇子早已吓得体如筛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洇出一片湿痕。 拼命地磕头,砰砰作响,口中声嘶力竭地喊着: “父皇明察啊!儿臣绝无此等大逆不道之心,这分明是奸人蓄意陷害,欲置儿臣于死地啊!” 宋眠气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地抓住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悉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儿子,竟如此糊涂愚蠢,尚未等他退位让贤,便迫不及待地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妄图颠覆朝纲。“ 来人呐!”宋眠怒吼一声,声音中饱含着痛心与决绝。 “大皇子目无君父,肆意妄为,其心可诛,其行可耻,危害江山社稷,扰乱朝堂安宁,结党营私,德行败坏,朕万念俱灰,从今往后,剥去其所有皇子尊荣,废除皇子身份,贬为庶人,即刻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随着这一声令下,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大臣们面面相觑,有的暗自庆幸,有的摇头叹息。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二皇子静静地立于一侧,身姿看似恭顺,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紧紧抿着嘴唇,极力压抑着嘴角那即将上扬的弧度,目光悄然投向三皇子,那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道隐秘而得意的光芒在眸中闪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彼此心照不宣的计划与庆幸。 待朝会散去,众人鱼贯而出。 二皇子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稳步朝着皇宫的东门走去。 而三皇子则像是毫无关联一般,神色淡然地迈向西门,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就像两条看似平行却暗藏玄机的轨道。 谢淮钦亦混在人群之中,身姿挺拔却又刻意保持着低调。 深知此刻的皇帝宋眠犹如惊弓之鸟,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充满猜忌,那多疑的目光仿佛时刻在朝堂的每一个角落逡巡。 故而,谢淮钦目不斜视,稳步前行,刻意与周围的大臣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让自己的任何举动显得突兀或亲昵,以免无端招来那莫须有的“结党营私”之嫌。 心中暗自盘算着,在这愈发复杂的局势之下,当如何步步为营,既要在大理寺中查出真相,又要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明哲保身,不陷入那看不见的政治漩涡之中…… 第95章 忽然重疾 谢淮钦刚回大理寺,那威严的朱漆大门尚在眼前,还未及踏入,家生丫鬟小莹莲步轻移,匆匆从内室走出,神色间满是焦急: “公子,那祝姑娘忽染重疾,高热不退,整个人烧得糊涂了,直说要见您一面,否则便不肯用药,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剑眉一蹙,心下满是疑惑:“这是唱的哪一出?”但见其急得眼眶泛红,也来不及多想,便随着小莹一起匆匆朝着偏院赶去。 刚踏入房门,一股闷热之气裹挟着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谢淮钦抬眸望去,只见祝清厌面色如纸,双眼无神地望着床帏,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而黯淡,嘴唇干裂起皮,几缕发丝凌乱地散在枕边,整个人憔悴不堪,毫无生气。 这一幕落在谢淮钦眼中,让她瞬间如坠冰窖,往昔的悲痛与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兄长谢淮深也曾这般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生命一点点流逝,最终撒手人寰。 而如今,祝清厌这相似的病状,让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心中暗忖:“难道……是丞相府的人下的毒手?他们连一个姑娘都不放过吗?” 谢淮钦的脚步略显急促,鞋底与地面快速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竭力克制着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慌乱与疑虑,几步便跨到了床边,缓缓落座,生怕惊扰了床上那孱弱的人儿。 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触上祝清厌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瞬间透过指尖,如同一道电流直击自己的心房,心猛地揪紧,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祝姑娘,你醒醒。”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却又隐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似是害怕惊扰,又似是难以承受这揪心的场面。 祝清厌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仿若濒死的蝴蝶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微微颤动间,吐出微弱的呢喃: “淮……淮深……救我……”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缥缈而虚幻,却直直地钻进了谢淮钦的耳中,让心愈发沉重。 望着她这般楚楚可怜、命若游丝的模样,谢淮钦,心中满是担忧与疼惜。 迅速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小莹说道: “小莹,你腿脚麻利些,快去把林苑请来,就说此事十万火急,片刻都耽搁不得!” 语毕,又回转过头,面向祝清厌,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焦急:“祝姑娘,你仔细想想,近期可曾吃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有无任何异常之处?” 祝清厌的胸脯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好一会儿才气若游丝地答道: “不曾,我这副身子骨早已是强弩之末,垮了许久了,只是之前便时常会觉得心慌意乱,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谢淮钦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声音也不自觉地急切起来: “这心慌的症状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她的心中警铃大作,寒意从脊梁攀升而上。 这症状与自己哥哥当初的情况如出一辙,莫不是哥哥从一开始便被人算计,而非去京城之后才染病? 祝清厌的眼神有些迷离恍惚,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自与你分别后,我诞下了我们的孩子,君儿……自那以后,这心慌的毛病就缠上了我。 那时满心满眼都是对你的思念,日夜难安,便常常拿着这块你们谢家的家传玉佩,睹物思人,片刻都舍不得放下,日日夜夜都随身带着……后来,或许是天气变化的缘故,身体便越发不济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仿若遭受了五雷轰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块白绿相间的玉佩上,仿若要将其看穿一般,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不止。 这块玉佩怎会与他们的病症有所关联?莫非是有人在玉佩上动了手脚?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坚毅。 不管付出何种代价,都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既为了眼前这奄奄一息的祝清厌,也为了兄长那含冤九泉之下的血海深仇! “公子,林苑来了。”小莹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如死寂一般沉重的气氛,也将谢淮钦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只见林苑匆匆步入屋内,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与关切…… 将手指轻轻搭在祝清厌的腕间,细细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唯有林苑偶尔紧锁的眉头透露出情况的不妙。 良久,林苑缓缓收回手,站起身来,面向谢淮钦说道: “大人,这姑娘的症状怕是中毒所致,而且依我之见,此毒有些类似迷树花的毒。 这迷树花乃是极为罕见之物,通常只生长于西域。 我曾在黑风寨时,也遇见过有人身中此毒。 这毒虽说凶险,但若是能取得解药,倒也有治愈的可能。” 谢淮钦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急切地问道:“解药在何处?快说!” 林苑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在黑风寨后面那座大山的山顶上,曾生长着几株蕤花,其根茎便是解药。 只需将根茎研磨成粉,冲泡成汤药,再加入人参滋补身体,便能解此毒。 只是如今黑风寨已被朝廷收编,要取得这根茎,还需大人派人前往。”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坚定:“此事我自会安排妥当,林苑,你再详细说说这毒的情况。” 林苑皱着眉头,缓缓说道:“这毒极为隐晦,起初把脉时,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中毒之人只会偶尔感到头昏。” “而且此毒潜伏期较长,至少可达半年之久。” “不过,若是遇上特殊天气,如酷热难耐的酷暑或是严寒刺骨的寒冬,便会加速毒性的扩散,让病情迅速恶化,这也是祝姑娘为何会突然病重的原因之一。” 谢淮钦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救回祝清厌,也要将这背后下毒之人找出来,让其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转头对身旁的侍从说道:“即刻挑选几名得力的人手,前往黑风寨旧址,务必找到迷树花的根茎带回来,不得有误!” 侍从领命匆匆离去后,谢淮钦又转向林苑,问道:“在他们取回解药之前,可有什么办法能先稳住祝姑娘的病情?” 林苑手抚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先用针灸之法,暂时护住姑娘的心脉,减缓毒性蔓延的速度,再配以几副调养气血的药,或许能为其争取一些时间,只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还需尽快拿到解药。” 说着,林苑便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银针,在烛火上消毒后,开始小心地施针。 施针完毕,林苑长舒一口气:“目前暂时稳住了,接下来就看能否及时取回解药。这几日,需有人时刻守着姑娘,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刻来唤我。” 谢淮钦点头应道:“小莹会守着她,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 接下来的几日,小莹寸步不离地守在祝清厌的床边,亲自喂她服药、擦身。 看着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小莹心中满是担忧和痛苦,然而,派去的侍从却迟迟未归,了无音讯。 终于,在第五日的傍晚,侍从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回来了,却带来了一个噩耗: “大人,我们赶到时,那黑风寨旧址已被人抢先一步搜刮干净,山顶上的蕤花根茎不见踪影,兄弟们还遭遇了埋伏,死伤惨重……” 谢淮钦听到这个消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中满是绝望与愤怒: “究竟是谁?竟敢如此狠毒!”她知道,这背后定是有人在蓄意谋划,不想让祝清厌活下去,可这人到底是谁?是丞相府的人吗?还是另有其人?” 谢淮钦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对林苑道:“如今该如何是好?还有其他办法吗?”林苑面露难色:“这蕤花根茎是唯一已知的解药,若寻不到,恐怕……” 第96章 我愿以身入险 林苑的双脚在屋内的地面上急促地来回移动,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千钧的忧虑。 她的眉头好似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深深的沟壑中满是纠结与挣扎。 许久之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身形猛地顿住,继而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投向谢淮钦,那眼中闪烁着的决绝之光,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短暂却明亮。 “大人,”林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且在这耐心等候片刻,我速去速回。” 言罢,身影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匆匆离开了这弥漫着压抑气氛的偏院,向着郡主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踏入自己的房间,林苑无暇顾及其他,径直朝着那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奔去。 双手在一排排摆放得密密麻麻的书籍间快速地翻找着,动作急切而又带着几分慌乱,扬起的灰尘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微光中肆意飞舞。 终于,在片刻的焦急寻觅之后,手指触碰到了一本被岁月尘封已久的西域古籍。 那古籍的封面已有些斑驳褪色,林苑小心翼翼地将其抽出,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紧接着,迅速翻开古籍,书页在手中沙沙作响,目光则如饿狼扑食般在那一页页古老的文字和晦涩的图示上快速扫视着。 “找到了!”林苑的声音陡然拔高,微微的颤抖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只见书中详细地记载着,在一片人迹罕至、瘴气弥漫的险恶泥沼深处,生长着几株神秘的草药。 那草药散发着奇异而又馥郁的花香,叶片上挂着的露珠在微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与传说中的灵泽草模样分毫不差。 然而,书中紧接着提到的内容,却让林苑的眼神瞬间凝重起来——此物毒性极为猛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以毒攻毒,虽如行走在悬崖边缘,险象环生,但事到如今,也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姑娘香消玉殒。” 林苑紧咬下唇,口中喃喃自语道。 她强自镇定下来,赶忙依照古籍上的图示和文字说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将所需的各种物品准备齐全,随后便马不停蹄地折返偏院。 “大人请看,”林苑一路疾行,此时已是气喘吁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将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略带颤抖地递向谢淮钦。 “此草或许能够解姑娘身上之毒,只是……这其中的风险极大,几乎是五分生机,五分凶险,究竟该如何抉择,还望大人定夺。” 谢淮钦的目光死死地凝视着那株草药,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那痛苦犹如夜空中的一道闪电。 短暂而又刻骨铭心,紧接着,便是如磐石般的坚定。 “五分也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会放弃。” 声音低沉而又坚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当年,我亲眼见识过这毒的残忍,眼睁睁地看着一位至亲离我而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我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如今,我绝不会让他心爱之人也遭受同样的命运,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护住她。” 林苑听闻此言,脸上的忧色愈发浓重,微微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大人,您如今身处朝堂,每日都要忙于处理繁杂的政务,先前已经因为姑娘的事情请过假,如今若是再告假外出,难免会引人侧目,招来不必要的非议。” “况且,如今这京城之中局势波谲云诡,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气氛十分紧张。” “依属下之见,不如您派遣几位得力的人手给我,由我带人前往那泥沼之地寻药,定会拼尽全力,尽快回来救治姑娘。” 谢淮钦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之色。 片刻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那动作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眼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说罢,立刻高声吩咐下去,不一会儿,林苑、影风以及其他几位身手矫健、经验丰富、忠心耿耿的助手便齐聚一堂。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将自己的嘱托一一详细地告知众人。 随后,几人便带着所需的一应物品和那坚如磐石的决心,毅然决然地朝着那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泥沼之地进发…… 林苑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那神秘而又危机四伏的寂枯山飞驰而去。 马蹄声声,如急促的鼓点,踏破了一路的宁静,扬起的尘土好似一条蜿蜒的黄龙,紧紧跟随着他们的身影,久久不散。 林苑骑在马上,身姿矫健却难掩内心的忐忑不安。 此次深入险地探寻灵泽草,不仅关系到祝清厌的生死存亡,更承载着谢淮钦满满的期望与信任。 每思及此,都感到肩上的担子重若千钧,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不辱使命。 踏入寂枯山的那一刻,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扑面而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厚厚的静谧之纱所笼罩。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马蹄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惊悚,好似有什么未知的怪物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林苑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她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随着不断深入山林,淡淡的雾气渐渐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树木之间,影影绰绰,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幽灵,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每一处阴影里都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随时可能将人吞噬。 终于,那片传说中的沼泽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沼泽之上雾气腾腾,仿若一片混沌未开的世界,刺鼻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偶尔有巨大的气泡从泥潭深处咕噜咕噜地冒出,破裂时发出沉闷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好似沼泽深处的恶魔在低吟咆哮。 “大家务必小心谨慎,这片沼泽处处暗藏杀机,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林苑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叮嘱着同伴。尽管她极力保持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与恐惧。 众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沼泽,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先用手中的长棍试探着前方的地面,确认安全后才敢缓缓迈出脚步。 突然,旁边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沙沙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沼泽地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 林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迅速拔出佩剑,侧身而立,双眼紧紧地盯着声音的来源,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如同一只即将扑食的猎豹。 只见一条手臂粗细的毒蛇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三角形的头颅高高扬起,吐着黑色的信子,蛇身的花纹在雾气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犹如一道道邪恶的符咒。 林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侧身一闪,避开毒蛇的攻击,同时挥剑朝着毒蛇斩去。 然而,那毒蛇极为灵活,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剑,紧接着再次张牙舞爪地朝着她扑来。 林苑眼神一凛,与毒蛇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周旋。 她身姿矫健,左躲右闪,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寻找着毒蛇的破绽。 终于,在一次毒蛇进攻后的短暂空当,她瞅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一剑精准地将毒蛇斩为两段。蛇身掉落在地,还在不停地扭动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林苑还未及松一口气,身后便传来了同伴们的惊呼声。 她急忙转身望去,只见几只长相怪异、从未见过的毒物正朝着他们喷射出一团五彩斑斓的烟雾。 其中一名同伴躲避不及,吸入了那烟雾后,眼神瞬间变得迷离恍惚,仿佛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身体也摇摇欲坠,情况十分危急。 第97章 迷雾探尸生情愫 林苑心急如焚,但她并未慌乱。 原来,在出发之前,她便料到这沼泽中可能会有毒物释放致幻之物,于是特意制作了这些香囊以防万一。 只见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香囊,边分发给众人边大声喊道:“快,捂住口鼻,这香囊能解致幻之毒!” 同伴们赶忙接过香囊,紧紧地捂住口鼻,那名中毒的同伴在吸入香囊散发的香气后,渐渐地恢复了些许神志,但身体仍然虚弱无力。 就在他们艰难地继续前行时,意外再次发生。 影风一脚踩空,不小心陷入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 身体迅速下沉,泥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膝盖,冰冷刺骨的泥浆让身体一阵麻木,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救命!”影风大声呼喊着。 林苑见状,毫不犹豫地迅速从马背上解下一条绳索,一端紧紧地系在旁边一棵粗壮的树上,另一端则奋力朝着影风扔去: “影风,抓住绳索,千万别乱动!”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影风拼命地伸出手,在空中乱抓,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绳索。 林苑和其他同伴们齐心协力,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绳索。 脸上满是汗水和泥浆,双手也被绳索勒得生疼,但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松懈。 终于,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影风被一点一点地从泥潭中拉了出来。 影风浑身沾满了泥泞,狼狈不堪,但目光却紧紧地锁定在林苑身上。 望着眼前这个满身泥泞却眼神坚定如炬、充满智慧和勇气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在这生死一线的危险境地,林苑的机智果敢、沉着冷静以及对同伴的不离不弃,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内心泛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涟漪。 经过一番漫长而又艰苦的跋涉,终于在沼泽的深处找到了那几株珍贵的灵泽草。 灵泽草在这阴暗潮湿的沼泽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黑暗中的希望之星光。 林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用特制的工具轻轻地将灵泽草挖出,然后如获至宝般地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盒子中,并用多层丝绸仔细地包裹起来,以防受损。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在这灰暗的沼泽地中显得格外明亮:“终于找到了,祝姑娘有救了!” 然而,回去的路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林苑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沼泽上的雾气愈发浓重,仿佛一张巨大的白色幕布,将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其中,让人辨不清方向。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们听,什么声音?” 林苑警觉地竖起耳朵,轻声说道。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地,从雾气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没等反应过来,前方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来。 随着身影逐渐清晰,众人惊恐地发现,竟然是几具穿着破旧衣衫的湘尸。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眼睛空洞无神,嘴里还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小心,是湘尸!”林苑大喊一声,拔出佩剑,挡在众人身前。 湘尸们似乎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加快了脚步,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林苑率先迎了上去,与一只湘尸展开了搏斗。她身形敏捷,剑招凌厉,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凛冽的气势,直逼湘尸的要害。 影风等人也纷纷拿起武器,与其他湘尸厮杀在一起。 沼泽地的地面湿滑,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阻碍,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泥潭。 一只湘尸趁林苑不备,猛地向她扑来,林苑侧身一闪,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湘尸见状,立刻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林苑的脖子咬去。 “林姑娘!”影风见状,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挥刀砍向湘尸。 湘尸察觉到危险,松开林苑,转身迎战影风。 林苑迅速起身,从背后给了湘尸一剑,湘尸吃痛,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然而,更多的湘尸涌了过来,众人渐渐陷入了困境。 林苑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一边与湘尸搏斗,一边大声喊道: “大家别慌,集中在一起,背靠背!”众人连忙靠拢,形成一个紧密的圈子,共同抵御湘尸的攻击。” 林苑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发现湘尸虽然数量众多,但行动略显迟缓。 她灵机一动,对大家喊道:“攻击它们的腿部,让它们摔倒!”众人闻言,纷纷照做,专挑湘尸的腿部攻击。 果然,不少湘尸被砍断了腿,摔倒在地,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要成功击退湘尸的时候,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湘尸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它的身上散发着更加浓烈的腐臭气息,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是这群湘尸的首领。 巨尸发出一声怒吼,震得众人耳膜发疼,随后挥舞着巨大的双臂,朝着众人猛扑过来。 众人奋力抵抗,但巨尸的力量实在太大,他们渐渐有些抵挡不住。 林苑看着同伴们疲惫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决然。 用力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内力,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剑上,然后猛地冲向巨尸,大喝一声:“看剑!” 这一剑蕴含着她所有的功力和决心,直直地刺向巨尸的心脏。 巨尸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苑的剑狠狠地刺进了它的心脏,巨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轰然倒地。 随着巨尸的倒下,其他湘尸也仿佛失去了力量,纷纷瘫倒在地。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然而,还没等几人缓过神来,周围的雾气突然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众人全部卷入其中。 等林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和同伴们正躺在沼泽地的边缘,周围并没有什么湘尸,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噩梦。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幻境?”影风疑惑地说道。 林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这沼泽不仅有现实中的危险,还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诡异力量,大家都小心点,别再着了道。” 众人纷纷点头,在林苑的带领下,继续踏上了归途。 虽然刚刚的经历让他们心有余悸,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坚定和团结,只要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平安走出这片危险的沼泽,将解药带回去拯救祝清厌。 走了许久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如墨的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将寂枯山紧紧包裹其中。 林苑一行人在这黑暗中艰难地摸索着前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紧张,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许久,却感觉始终在原地打转。 影风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突然停下脚步,大声说道: “大家停一下,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这太不对劲了,为了验证,我看这棵树桩显眼,不如现在就在它上面做个标记,然后咱们接着往前面走,看看是否还会遇到这个标记。”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影风迅速抽出匕首,在树桩上深深地刻下了一道独特的印记,那模样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在夜色中透着几分诡异。 做完标记后,继续前行,然而,不过片刻,那做了标记的树桩竟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第98章 我这有一物,姑娘可要看? “怎么会这样?”一名同伴惊恐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惊起了一群沉睡的飞鸟。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凝重与思索:“看来我们是陷入了某种迷障之中,这恐怕不是普通的迷路。” 影风望着林苑,焦急地问道:“林姑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周围一片漆黑,又被困在此处,如何才能找到出路?” 林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环顾四周,试图从这黑暗的环境中找到一丝线索。 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古籍中看到的关于破除迷障的方法,其中提到某些特殊的草药燃烧后产生的烟雾能够驱散迷障。 “大家快找找附近有没有一种散发着清香气味、叶片细长的草药,名叫‘破障草’,或许它能帮助我们找到出路。”林苑大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 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在周围仔细地搜寻着。 夜色深沉,视物极为困难,只能凭借着双手在草丛中摸索。 有人被石头绊倒,摔了个狗吃屎,还不小心压坏了一片草丛,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大声叫嚷,生怕引来未知的危险。 影风误把普通的草当成了破障草,兴奋地大喊,结果被大家围过来一看,发现认错了,尴尬得满脸通红,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这笑声在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但也稍稍缓解了大家的焦虑。 终于,寻了许久影风又喊道:“林姑娘,是不是这种草药?” 林苑急忙跑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没错,就是它!” 他们迅速采集了一些破障草,用打火石点燃。 随着草药的燃烧,一缕缕淡淡的清香烟雾缓缓升起,弥漫在空气中。神奇的是,原本看似毫无头绪的道路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前方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 “大家跟着烟雾的方向走!”林苑喊道,率先踏上了这条小路。 众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沿着小路前行。 一路上,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放过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突然,一只野兔从旁边的草丛中窜了出来,吓得一名同伴差点跳起来,手中的武器也差点飞出去,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终于,在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后,看到了远处闪烁的灯火,那是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太好了,我们终于走出来了!”影风激动地说道,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林苑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大家都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去村里找些马匹,尽快赶回谢大人那里,祝姑娘还等着我们的解药呢。” 于是,他们朝着小村庄快步走去,心中充满了希望,只盼能尽快将解药带回,拯救祝清厌的性命…… 夜色如墨,浓稠得几乎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众人怀揣着那好不容易寻来的一线生机——灵泽草,满怀希望地朝着小村庄一路狂奔。 每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而沉重,汗水湿透了衣衫,贴在后背,凉飕飕的,但却不敢有丝毫停歇,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一般。 “呼哧——呼哧——”影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脚步也变得有些踉跄,突然,一阵阴森至极的狼嚎声从四周的山林中如鬼魅般幽幽传来。 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渊攀升而上,直直地钻进众人的耳中,影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双眼惊恐地瞪大,嘴唇颤抖着,紧张地喊道: “不好,是狼群!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 林苑的心也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住。 但深知此刻自己绝不能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大声喊道: “大家莫要惊慌!赶紧围成圈,把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狼生性怕火,我们慢慢朝着村子的方向靠近,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声音坚定而有力,在这黑暗中犹如一道明亮的光,给众人带来了一丝慰藉和勇气。 众人听闻,立刻慌乱地行动起来。 紧紧地靠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挽着手臂,形成了一个看似坚固的防御圈。 手中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不定,那微弱的光芒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 狼群的嚎叫声越来越近,那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而凶狠的光芒,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带着死亡的气息,逐渐逼近。 “大家稳住!”林苑再次高声喊道,手中紧握着佩剑,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狼王猛地从黑暗中扑了出来,目标明确地直指向林苑。 身姿矫健而迅猛,锋利的爪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林苑眼神一凛,侧身敏捷地一闪,手中的剑顺势狠狠地挥出,“唰”的一声,砍在了狼王的背上。 狼王吃痛,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那声音震得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显然被激怒了,再次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朝着林苑疯狂地发起攻击。 影风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手中的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与林苑并肩作战。 “林姑娘,我来助你!”他大声喊道,眼神中透着坚毅和无畏。 其他同伴也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拼命地驱赶着周围不断扑上来的野狼。 一时间,喊叫声、狼嚎声、武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奏响了一曲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歌。 在激烈的搏斗中,影风因为分神去看林苑身后的情况,不小心被一只狡猾的狼瞅准时机,一口咬伤了手臂。 “啊!”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瞬间布满了汗珠,但仍强忍着剧痛,咬着牙,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口中喊道: “我没事!大家别管我,继续战斗!” 林苑看到这一幕,她大声喊道:“大家一定要撑住!我们马上就能到村子了!”那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就在众人渐渐有些不敌,体力开始不支,防线也开始出现松动的时候,村子里的狗听到了外面激烈的动静,纷纷开始狂吠起来。 那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林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趁机大声喊道:“就是现在!我们往村子里冲!快!” 众人鼓起最后的勇气,拼尽全力朝着村子奋力跑去,脚步踉跄而急促,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狼群在后面紧追不舍,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甘心的光芒,但在靠近村子时,终是被村里的灯火和狗叫声所震慑,不敢再贸然靠近。 众人疲惫不堪地走进村子,一个个衣衫褴褛,满身是血污和泥土。 村民们被外面这一阵喧闹的动静惊醒,纷纷点亮灯火,走出家门查看情况。 林苑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走上前去,向村民们说明了遭遇和来意。 一位年长的大叔走上前,拍了拍林苑的肩膀,说道:“姑娘,你们这一路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们有草药,可以助力处理伤口。” 林苑的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微微鞠躬,说道:“多谢各位乡亲,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众人的伤口得到了妥善的包扎,简单吃了些热乎的食物,体力也恢复了一些。 稍作休息后,林苑环顾四周,见同伴们受伤的受伤,个个都疲惫不堪,脚步虚浮,显然是不宜再继续赶路了。 于是,她便带着大家在村民热情安排的休息屋子里歇了一夜。 屋内一片寂静,唯有同伴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轻微呼噜声。 林苑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满心忧虑,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悄悄起身,轻轻推开窗户,施展轻功爬上了屋顶。 夜空中繁星闪烁,璀璨的星光洒落在身上,可林苑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夜色。 她双手抱膝,眉头紧锁,满心都在担忧着祝清厌的病情,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祝清厌那苍白虚弱的面容,暗暗思忖着回去之后解毒的过程会不会顺利,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可如何是好。 正沉浸在思绪之中,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林姑娘,我这儿有个东西,姑娘可要看看?” 林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只见影风不知何时也爬上了屋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明亮得好似他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何物?”林苑下意识地问道,话语刚落,便见影风正有些艰难地往上攀爬,他的一只手臂因为受伤,行动极为不便,林苑心中一紧,赶忙伸手去扶。 第99章 命悬一线 影风借力爬上屋顶后,坐在林苑旁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向林苑: “林姑娘,这是我刚刚特意留了些伤药,我想着你也受了些伤,虽然不重,但还是擦一点好得快些。” 林苑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你自己留着用吧,伤可比我重多了。” 影风挠了挠头,笑道:“我皮糙肉厚的,早就不疼了。” “林姑娘,你就收下吧,一路上为了大家劳心劳力,要是因为这点伤落下病根,我……我会过意不去的。” 林苑看着影风那真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伤药:“那……好吧,谢谢你,影风。” 影风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林姑娘,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对了,你是不是在担心祝姑娘的病情?” 林苑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嗯,这一路虽然找到了灵泽草,可我还是怕会出现什么意外,万一这药解不了毒,或者祝姑娘的身体承受不住,那我们这一路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影风拍了拍自己胸脯,安慰道:“林姑娘,你别太担心了。 “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祝姑娘一定能挺过去的。而且我们这么辛苦才找到的解药,一定会有用的。” 林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希望如此吧。影风,你怎么也睡不着?” 影风抬头望着星空,眼神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我其实是有点想家了,不过,能跟着林姑娘一起出来救人,我觉得很值得。” “而且,这次经历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事情,只要努力去做,就一定会有希望。” 林苑静静地听着影风的话,心中对这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细腻的男子有了新的认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屋顶上,望着星空,偶尔交谈几句,不知不觉中,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林苑和影风从屋顶下来,唤醒了同伴们,准备踏上归途,村民们热情地前来送行,为他们准备了干粮和水。 林苑感激地向村民们道谢后,一行人骑着马朝着府邸疾驰而去。 一路上,众人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都盼望着能尽快将解药送回,让祝清厌脱离危险。 然而,行至半途,天空突然阴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马匹前行愈发艰难。 影风望着这恶劣的天气,担忧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下去,行程要被耽误了。” 林苑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神坚定地说:“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停下。大家小心一点,尽量加快速度。” 众人冒着大雨艰难前行,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但紧紧相随,相互照应。 突然,前方的道路因为雨水冲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走在最前面的马匹受惊,长嘶一声,险些将骑手甩下。 林苑急忙喊道:“大家稳住!绕过去!” 经过一番波折,终于走出了那段泥泞的道路。雨势渐渐变小,太阳也从云层中露出了一丝光芒。 正当他们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林苑回头望去,只见一群黑衣人正朝着他们快速追来。 为首的黑衣人喊道:“把灵泽草交出来,否则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林苑心中一惊,意识到这些人是冲着解药来的。她立刻对同伴们说:“大家小心,准备战斗!我们绝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影风握紧手中的武器,挡在林苑身前:“林姑娘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双方立刻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黑衣人来势汹汹,招招致命,但林苑和其他人也毫不畏惧,奋勇抵抗。 在战斗中,一名同伴不幸被黑衣人击中要害,倒在了地上。 林苑见状,愤怒地喊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为何要如此狠毒!” 黑衣人冷笑道:“这可怪不得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林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一边与黑衣人周旋,一边寻找着突破的机会。 突然,她发现黑衣人包围圈的右侧有一个薄弱点,于是她对影风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发力,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经过一番苦战,终于突破了黑衣人的包围,继续朝着府邸飞奔而去,虽然损失了一名同伴,但他们的决心更加坚定。 当赶到府邸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谢淮钦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几人满身狼狈地回来,心中一紧:“你们可算回来了,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林苑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此刻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祝清厌那危在旦夕、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匆匆抬眸,眼神焦急地扫了一眼谢淮钦,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急促地说道: “大人,刻不容缓啊!祝姑娘已然命悬一线,气息奄奄,随时都可能香消玉殒!” “此刻当务之急是先救她性命,这一路上的种种遭遇,待救醒姑娘之后,再向您一五一十地详细禀报。” 谢淮钦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深深的忧虑与急切,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疲惫: “好,林苑,本就辛苦你这一路奔波劳累,眼下全仰仗你了。” “且放心施为,定要竭尽全力将祝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在此谢过了。” 林苑迅速应了一声,便抱紧了装有灵泽草的盒子,脚下生风般快步朝着旁边的药房走去。 脚步略微凌乱,显示出内心的慌乱与不安,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与决绝。 进入药房,轻轻地将盒子放在落满灰尘的桌面上,然后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那颗狂跳不已的心平静下来。 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坚定,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一般。 随后,小心翼翼地按照古籍上所记载的繁琐方法,一步一步地开始仔细处理灵泽草。 的双手微微颤抖着,那是因为内心的紧张与担忧,但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为谨慎细致,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玉品,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时间在这弥漫着紧张气息的药房里缓缓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炉火在一旁熊熊燃烧,药罐里的草药随着火焰的舔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浓浓的药味逐渐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药房。 片刻之后,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终于熬好了。 林苑轻轻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这才惊觉自己原本被雨水淋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在这熬药的过程中,竟也慢慢被药房里的热气烘干了,变得皱巴巴的。 双手稳稳地端起药碗,稳步走出药房,朝着祝清厌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嘴唇微微翕动,口中念念有词,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这碗凝聚着众人希望与艰辛的药能够发挥奇效。 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一般,将祝清厌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地拉回来。 林苑走进房间,屋内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 快步走到床边,看到祝清厌毫无血色的面庞,心中一阵担忧。 轻轻坐在床边,用勺子舀起一勺药,小心翼翼地送到祝清厌嘴边,轻声说道: “祝姑娘,快把药喝了,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然而,祝清厌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根本喂不进去。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放下药碗,转头对屋内的其他人说道: “这样下去不行,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祝姑娘施针,让她放松下来,或许才能把药喂进去。” 众人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鱼贯而出,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林苑和昏迷不醒的祝清厌两人。 林苑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轻轻展开,里面是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根银针,在烛火上轻轻一烤,然后找准祝清厌的穴位,缓缓刺了下去。 手法熟练而精准,每一针都倾注了全部的希望和努力。 片刻之后,林苑收起银针,再次端起药碗。 然而,祝清厌的嘴唇依然紧闭着,没有丝毫要张开的迹象。 林苑心急如焚,咬了咬牙,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轻轻地扶起祝清厌,让其依靠在自己的怀里。 “祝姑娘,得罪了。” 林苑轻声说道,然后端起药碗,含了一口药汁在嘴里,对着祝清厌的嘴唇,缓缓渡了过去。 一口、两口……药汁一点点流入祝清厌的口中。 林苑的眼神专注而坚定,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和速度,生怕一不小心就呛到祝清厌。 终于,一碗药喂完了,林苑轻轻地将祝清厌小心翼翼放回床上,掖好被子。 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欣慰和期待。 第100章 这不可能 林苑拖着沉重且疲惫的步伐,缓缓从祝清厌的房间走出。 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那一双眼眸还透着一丝疲惫后的凝重。 她强打起精神,朝着谢淮钦微微欠身,那身姿虽有些摇晃却仍保持着恭敬,轻声说道: “大人,这边请移步至隔壁房间,属下有这一路上的具体情况,要向您详细地禀报。” 谢淮钦满脸的关切之色,眉头紧锁,眼中的焦急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匆匆随着林苑来到了隔壁。 刚一踏入房间,甚至还未站稳脚跟,谢淮钦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林苑,祝姑娘的情况究竟如何?那药喂下去之后,可有什么效果?” 林苑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与忧虑,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人,药已经喂下了,只是这药效一时半会儿还难以知晓,眼下我们也只能静静地等候,期盼着上苍垂怜。” “大人,此次前去寻药,这一路上当真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啊。” “且不说那沼泽之中的重重艰难险阻,单是遭遇的那一群黑衣人,就绝非是普通的江湖匪类。” “依属下这些年来的江湖阅历和经验来看,他们与之前我们所遇到的那些黑衣人,恐怕是同一批人,背后恐怕是有组织、有预谋地在针对我们。” 谢淮钦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紧紧地盯着林苑,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直抵事情的真相: “你且将详细的情况细细说来,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林苑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回忆的神色,似乎又回到了那惊心动魄的战场: “大人,在与那些黑衣人激烈交锋作战之时,属下留意到他们所骑乘的马匹皆是难得一见的良驹。” “我们当时为了摆脱追踪,一路策马狂奔,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可他们却始终如鬼魅一般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丝毫没有被甩掉的迹象。” “而且,他们的马蹄声极小,若不仔细聆听,几乎难以察觉。” “这般上等的马匹,无论是从品种还是训练程度来看,寻常的江湖门派或者普通的富贵人家根本难以拥有如此高规格的坐骑。” 谢淮钦的眉头也随之紧紧皱起,像是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林苑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随后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眼神中透着一丝果敢: “大人,您的岳父,也就是驸马都尉,身处高位,对各类宝马良驹的品鉴和规格一定有着极为深入的了解。” “您看这些黑衣人所骑的马匹,会不会与其有所关联?毕竟能够拥有如此高品质马匹的人,其身份地位必定非比寻常,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谢淮钦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在房间里急促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那紊乱的思绪上。 许久之后,停下了脚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决然: “不管背后究竟是谁在暗中捣鬼,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林苑,你这一路实在是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我会即刻派人去深入调查此事,定要将这背后隐藏的阴谋查个水落石出,将杀害我哥的凶手揪出。 林苑微微欠身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 “是,若有任何新的情况发生,属下定会在第一时间告知大人。” 说罢,便缓缓地退出了房间,留下谢淮钦一人独自站在屋内,沉浸在那深深的思索与忧虑之中,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 谢淮钦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怀着满心的困惑与疑虑,缓缓踏入了郡主府。 郑吣意今日好不容易帮着处理完那些繁杂琐碎的小案件,只觉得新奇不已,饶有趣味,一颗心被这新鲜的体验填得满满的。 正满心欢喜地打算与谢淮钦分享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和自己的独特感受,那股子兴奋劲儿就像春日里枝头欢闹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在心头跳跃。 然而,当目光触及谢淮钦那一脸疲惫不堪、仿佛被寒霜打过的面容时,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凝固在了嘴角,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之情。 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到谢淮钦身边,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声问道: “怎么了?瞧瞧你这一脸的倦容,是不是还在为祝姑娘的病情而忧心忡忡呢?”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那情绪像是幽深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低地如同蚊子嗡嗡: “没有。”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好似有千钧重,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仿佛背后藏着无数不愿为人知的沉重心事,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郑吣意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恰似那被微风吹皱的湖面。 她太了解谢淮钦了,就像了解自己的掌纹一样,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凝视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仿佛是要穿透她的眼眸,直抵那人的内心深处,试图从眼神中找到那个被隐藏起来的答案: “你可莫要瞒我,我能清楚地看出来你心里有事,是不是在寻药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你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呢。你知道的,我虽为女子,但也并非那等无知懵懂之人。” 谢淮钦有些不自然地避开郡主那探寻的目光,缓缓在椅子上坐下,双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自觉地揉了揉那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只是这几日四处奔波劳累,身子有些乏了罢了,你也别太操心这些事,只管好好休息便是,这些烦心事我自会处理妥当。” 郡主自是不信,她轻哼了一声,在谢淮钦对面的椅子上优雅地坐下,双手抱在胸前,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若是执意不肯说,那我便去问林苑,就不信打听不出来个究竟。” 谢淮钦一听这话,心中猛地一紧,太清楚郡主的性子了,那可是个说做就做的主儿。 若是真的去问林苑,这事儿可就麻烦了,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我告诉你便是。” “此次前去寻药,确实是遇到了不少棘手的麻烦,且不说那沼泽之中的重重艰难险阻,各种危险状况层出不穷,单是遭遇的那一群黑衣人,就已经让人心力交瘁。” “这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招式凌厉狠辣,而且所骑的马匹皆是一等一的上等良驹。” “你也知道,一般人哪能有这样的好马?我思来想去,实在怀疑此事与岳父大人有所关联。” 郡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像是一张被抽走了灵魂的白纸。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声音颤抖地说道: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父亲他向来正直善良,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谢淮钦看着郡主激动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毕竟那是她的父亲。 但还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一路上的种种迹象表明,此事绝非偶然。” “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你也不要声张,我会暗中调查清楚的,绝不会冤枉了岳父大人。” 郡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毕竟是大家闺秀,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好,我相信。”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父亲一个清白。若是真的被人陷害,我们绝不能让他蒙冤受屈。” 谢淮钦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吣意,你放心,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岳父大人与此事毫无瓜葛。”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两人的心中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搅成了一团乱麻,那错综复杂的线缠绕在一起,找不到头绪。 未来的路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密不透风的迷雾所笼罩,让人看不清方向,也猜不透结局……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窗外,夜色渐浓,像是要将这屋内的一切都吞噬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101章 简直活阎王 许久之后,郑吣意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如何去调查这件事?” 谢淮钦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思索:“我会先派人留意岳父大人的一举一动,看看能否发现什么异常。” “同时,调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从他们的武功路数、武器装备等方面入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郑吣意微微点头,又有些担忧地说:“但这件事一定要做得隐秘,万一被父亲察觉,或者被有心人利用,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谢淮钦应道,“我会挑选最得力、最可靠的人手去办此事,你这边也要装作若无其事,不要让岳父大人看出端倪。” 郑吣意轻轻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虽然答应了你会配合调查,但我始终觉得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一直疼爱我,我们一家向来和睦,怎么会……” 谢淮钦轻轻握住郡主的手,安慰道:“我也希望是多想了,但目前的情况不得不谨慎行事。也许背后有人在故意陷害岳父大人,我们查清真相,也是还他一个公道。” 郡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我会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那祝姑娘那边呢?她的病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提到祝清厌,谢淮钦如实的说着情况:“药已经喂下去了,还在等待药效发作,林苑说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次日,晨曦的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丝丝缕缕地洒下,仿若轻柔的纱幔,将巍峨的宫城笼罩其中,为其添了几分朦胧与静谧。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似能凝结成霜,一众大臣分列两旁,神色各异。 谢淮钦身姿挺拔地站于其间,一袭朝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 她看似神色安然,实则目光敏锐,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周围各方势力那如暗流般的微妙涌动。 偶尔,眼角的余光会像灵动的燕尾,轻轻扫向御座之上的皇帝宋眠,那眼神中透着几分审慎与机敏,在察言观色的瞬息之间。 心中犹如藏着一方风云变幻的棋局,暗自揣度着朝局的走向与趋势,每一步都思量得深远而周全。 好不容易等到朝事议定,谢淮钦那一直紧绷着的脊背这才微微放松,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步出朝堂。 下朝后,便毫不耽搁地径直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此次前往马场,心中实则有着双重打算:一来,是想诚心诚意地邀请岳父郑书宴到郡主府一同享用午膳,也好趁着这个机会与岳父大人叙叙家常,聊聊近况。 二来嘛,还打算暗中仔细查看一下马车马匹的情况,毕竟最近听闻了林苑描述的那种良驹,心下就一直惦记着,想瞧瞧这马场之中是否也有如此出众的马匹,若能寻得,便可顺藤摸瓜。 刚踏入那片开阔的马场,喧闹之声便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其间还混合着马匹雄浑的嘶鸣声以及新割草料散发出来的清新香气。 谢淮钦的目光尚未开始搜寻岳父的身影,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轮廓,定睛一看,竟是张珩衍。 这突如其来的碰面让她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下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扯动了一下思绪的弦,暗自思忖道: “这张珩衍怎会无端在此处现身?”这念头恰似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刚泛起涟漪,便见张珩衍的目光陡然间明亮起来,恰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显然也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刹那间,张珩衍的脸上绽放出如同春花烂漫般的灿烂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周围的阴霾,随即他便迫不及待地迈着大步。 急匆匆地朝着谢淮钦赶来,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是与一位久别重逢的挚友相遇,满心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脚下的步伐也愈发轻快起来。 然而,命运就像是一个爱捉弄人的顽童,就在此时,悄然导演了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这马场中昨夜马匹往来穿梭,忙碌不息,有一处马屎便被遗落在地,一直未及清理。 而满心欢喜的张珩衍只顾着紧紧盯着谢淮钦,脚下的路全然未曾留意,一步迈出,竟一脚重重地踏在了那污秽之物上。 瞬间,他的身体如同一只突然失去了控制的陀螺,猛地一晃,整个人都险些向前栽倒。 双臂本能地在空中慌乱地挥舞起来,恰似秋风中在枝头摇摇欲坠、挣扎求生的残叶,那狼狈的模样尽显无遗。 谢淮钦见状,心下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了一下,不假思索地急忙抢前一步,伸出手欲要搀扶。 却见张珩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紧咬着牙关,绷着脸,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显然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勉勉强强稳住了身形,免去了当众摔倒的尴尬。 此时,谢淮钦瞧着他这副窘态,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那弧度恰似一弯新月,双眸中也闪过几缕忍俊不禁的笑意,仿若春日里被微风轻轻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张珩衍自是清楚自己这番失态已然完完全全地落入了旁人的眼中,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那颜色浓郁得宛如天边浓烈的火烧云,那滚烫的热度似乎要将自己都灼伤。 嗫嚅着嘴唇,嘴唇微微颤抖着,开合了数次,却好似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今儿这运气,真是……”那未尽的话语,就像被吹散的炊烟,在这尴尬得近乎凝固的氛围中渐渐消散。 只余下满脸的懊恼与羞赧,那模样仿佛是一幅色彩鲜明的滑稽画卷,在这马场之中徐徐展开,引得周围几个侍从都偷偷地掩嘴轻笑,却又不敢笑得太过放肆。 谢淮钦见张珩衍如此窘迫,终是不忍,轻咳一声,敛了敛眼中的笑意,开口说道: “予衡兄,这马场杂乱,走路还需留意脚下才是。” 张珩衍听闻,脸上的红晕愈发深沉,嗫嚅着回道:“多谢砚南提醒,今日真是……唉,不提也罢。” 张珩衍突然发问,话语中带着几分嗔怪:“你今天怎么来马场了?” 谢淮钦神色坦然,温和说道:“我来寻我岳父,郡主想他了,让我来请至府上共同用膳,你呢?” 张珩衍苦笑着长叹一声,说道:“哎,别提了,我这个不是上个月抄录宗典错了嘛,昨天被杨大人罚来打扫马场,你没发现今日早朝都没有我嘛?” “哎呀,砚南你真的是太不义气啦,我一早上都不曾露面,你都未发现。” 谢淮钦微微一怔,露出些许歉意的神情:“实在是朝事繁忙,未曾留意,予衡兄莫怪。” “不过这打扫马场的活儿虽累,却也能让你避避这朝堂上的纷争,权当是歇一歇了。” 张珩衍撇了撇嘴,满脸无奈:“你倒是会说,这马场的味儿可不好闻,我这鼻子都快受不住了,还歇一歇呢。” 说罢,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那股味道还萦绕不散。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侃:“那予衡兄日后做事可得仔细些,莫要再被罚了。” 张珩衍一听,双眼瞬间瞪得犹如铜铃一般,那眼眶里仿佛要溢出满满的委屈来,脸上的表情更是夸张到了极致。 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紧紧拽住谢淮钦的衣袖,用力地摇晃着,嘴里大声叫嚷道: “砚南啊,你可真是有所不知啊!你那位岳父大人,简直就是这马场里的‘活阎王’现世!” 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神情满是心有余悸,仿佛昨日那噩梦般的场景此刻正栩栩如生地在眼前重现。 “昨日我刚踏入这马场准备打扫,嘿,你猜怎么着?” “他就像个鬼魅似的,紧紧跟在我屁股后面,嘴里一刻不停地骂骂咧咧,那语速快得哟,就跟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而且那话呀,全是朝着我来的。” 一会儿指着这边,扯着嗓子喊: “你看看这儿,扫得什么玩意儿?这扬起的灰尘,都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呛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一会儿又跳到那边,跳着脚吼:“还有这儿!马粪都快堆成小山了,你是眼睛不好使还是怎么着?这马场是让你这么糟践的吗?” 第102章 你这兔崽子 张珩衍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一边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挥舞,模仿着郑书宴发火时的各种动作,一会儿指指点点,一会儿又叉着腰,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被欺压的小可怜。 “我一开始还真以为是自个儿没把活儿干好,心里那叫一个愧疚啊,想着赶紧多干点弥补弥补。” “可谁知道呢,后来我偷偷摸摸地找旁人打听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前几日,那三皇子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下了个要命的吩咐,要你岳父在短短两日内把好几匹马都给训好。” “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要老命嘛!他心里头那股子烦躁劲儿啊,简直就像火烧眉毛似的,估计看谁都觉得碍眼,这不,就逮着我一个人可劲儿地撒气了。” 张珩衍说着,撇了撇嘴,脸上的无奈都快溢出来了,还抬起手,佯装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那动作带着几分滑稽。 “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平日里是怎么忍受那臭脾气的啊?我在这儿才待了一天,就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得精神错乱了。” “你可真是太不容易了,每天都得对着这么个凶巴巴的岳父,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还好啊,谢天谢地,娶郡主的不是我,不然我这小身板儿,非得被骂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不可。” 张珩衍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安抚那颗“受惊”的心,整个人摆出一副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模样,让人看了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同情。 谢淮钦听着这一顿抱怨,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开口说道: “予衡兄,你也莫要太过抱怨,岳父大人平日里或许只是性子急了些,这次也是被三皇子的吩咐逼得紧了。你且再忍忍,熬过这几日,想必也不会再为难你了。” 张珩衍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了,提高了音量说道:“忍?我还怎么忍?这马场简直就是我的噩梦之地。” “再说了,这是冲着我来吗?他这分明是把对三皇子的气都撒在我身上了。我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 说完,还不停地摇头叹气,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涩。 “罢了罢了,谁让我倒霉呢,不过,砚南,你回去可得跟郡主说说,让她在你岳父面前多美言我几句,不然我这苦日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张珩衍眼巴巴地看着谢淮钦,双手合十,做出一副哀求的模样。 谢淮钦笑着点点头:“好,予衡兄放心,我定会找机会跟郡主提及此事的。” 张珩衍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嘴里嘟囔着:“那就好,那就好,但愿你岳父能早日消消气,放过我这个可怜人吧。” 谢淮钦眉心微蹙,眼神中闪过一抹疑虑之色。 暗自思忖,这三皇子前日突然要求驯马,时间点竟如此微妙,恰好就在祝清厌发病的前两日,若依据林苑出发的时间来推算,这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同步发生,着实令人心生疑窦。 往日里,三皇子在朝堂之上一贯表现出置身事外的姿态,仿佛对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毫无觊觎之心,举手投足间尽是洒脱与淡然,使得众人皆以为他无心权谋之争。 然而如今看来,这一切竟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那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想必是伪装已久,能将众人蒙骗至今,这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滴水不漏。 正思考着,郑书宴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稳步走来。 只见他身姿矫健,步伐沉稳有力,眼神犀利地扫过面前的两人,虽未言语,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却扑面而来。 身着一袭深灰色劲装,腰间束着黑色宽边腰带,越发衬得英气逼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也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坚毅与果敢。 那匹马跟在他身后,高大健壮,鬃毛随风飘动,时不时刨刨蹄子,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也在彰显着它的不凡。 郑书宴阔步走近,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的天空,刚到跟前,便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兔崽子!马都回来了,你还傻站在这儿干嘛?还不给我滚去帮马洗澡!”那声音如同洪钟般在马场中回响,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微微颤抖。 张珩衍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原本还在抱怨的嘴像是被施了咒一般,瞬间紧紧闭上。 偷偷瞥了一眼谢淮钦,眼神中满是求救的意味,双脚却像是生了根,钉在原地不敢挪动。 谢淮钦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向郑书宴拱手行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轻声说道: “岳父大人息怒,小婿这就去帮着照料马匹。” “予衡兄,许是方才忙碌累着了,一时有些失神,还望岳父大人莫要怪罪。” 说话间,眼神不着痕迹地给张珩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跟着自己行动,以免再触怒郑书宴。 郑书宴听了谢淮钦的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仍余怒未消地哼了一声,一甩手中的马鞭,转身朝马厩走去,嘴里还嘟囔着:“都没一个省心的,这马场的事儿还不够我操心的!” 张珩衍这才如蒙大赦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跟在谢淮钦身后,朝着那匹刚回来的马走去。 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对谢淮钦说:“你这岳父,可真是让人胆战心惊,我以后可得离远点儿。” 谢淮钦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搭话,心中却在思索着郑书宴这莫名的火气背后,是否也与三皇子吩咐的驯马之事有所关联。 二人一左一右地牵着马,缓缓地向着水槽的方向走去。 张珩衍的脚步略显拖沓,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恐之色,一路上不停地咂着嘴,嘴里像倒豆子似的念叨着: “今儿这是撞了什么邪了?先是踩了那倒霉的马屎,在你面前丢了个大人,这会儿又被你岳父那一顿吼,我这小心肝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直跳呢。”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安抚自己受惊吓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谢淮钦,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 “砚南,你说你岳父这脾气,是不是被那三皇子的吩咐给逼急了?我瞧着他今天那火暴的样子,可不像是平日里的他。 你是没看见,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我感觉下一秒就能把我生吞了。”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轻声应道:“此事的确大有蹊跷。三皇子往日在朝堂上的种种表现,如今看来不过是迷惑众人的表象罢了,这背后定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文章,我们不得不防。”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水槽边。谢淮钦率先拿起水桶,熟练地将水桶放入水槽中,舀起满满一桶水,然后转身朝着马身浇去。 水溅起的水花四处飞溅,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他们的衣衫。 谢淮钦却仿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中机械地重复着打水、浇水的动作,脑海里却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地梳理着近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张兄,”谢淮钦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着张珩衍,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你近日在这马场当差,可还听闻过其他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张珩衍听了这话,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副努力回忆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嗯……倒是听那些马夫们私下里议论过几句。” “他们说这几日马场里的马匹好像有些不对劲,老是躁动不安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夜里看到有陌生的身影在马厩附近鬼鬼祟祟地出没呢。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言,也没个确凿的证据。” 谢淮钦听闻此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心中暗自思忖:这会不会就是那个关键的线索呢?倘若这些传言属实,那么这一系列事件背后说不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绝不能坐视不管,任由这个潜在的危险发展下去。 “张兄,此事非同小可,待我用过午膳后,你且帮我留意着马厩这边的动静。” “我找个时机仔细去查探一下马厩周边的情况,说不定能从那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揭开这背后隐藏的秘密。”谢淮钦神色坚定地对张珩衍说道。 张珩衍用力地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严肃:“好,砚南,放心去查,我这边也会多加留意的,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一股决然之意,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未知挑战的准备。 第103章 琼林宴 午后,阳光炽热,谢淮钦寻了个由头,避开众人耳目,悄然来到马厩周围。 这里弥漫着干草与马匹的气味,她放缓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地上的蹄印杂乱无章,似乎与平常无异,但谢淮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迹象——有些新鲜的蹄印明显比其他的更深,像是负重而行,这会不会与那些被训练的马有关? 正当蹲下身子,准备进一步查看时,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淮钦身形一闪,躲到了马厩旁的一堆草料后面,屏住呼吸。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匆匆走来,那人脚步轻盈,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还握着一根马鞭。 待那人走进,谢淮钦定睛一看,竟是郑书宴身边的亲信马夫。 这马夫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引人注目,此时却出现在这里,形迹可疑。谢淮钦心中疑云更盛,悄悄跟了上去。 马夫在马厩后方的一间小屋前停下,警惕地环顾一圈后,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透出一丝光亮,马夫侧身而入。谢淮钦猫着腰,靠近小屋,将耳朵贴在门上,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那几匹马这几日可还安分?”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回大人,都按您的吩咐照料着,只是……昨晚有匹马突然受惊,嘶鸣了几声,不过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马夫低声回答。 “哼,小心驶得万年船,三皇子交代的事情不容有失。那些马可是关键,等时机一到,就要派上用场。” 谢淮钦心中一惊,果然此事与三皇子有关。 “但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利用这些马做什么文章?”还未等继续听下去,屋内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突然停止了交谈。 谢淮钦迅速转身,躲到旁边的阴影处。门“吱呀”一声打开,马夫和那个神秘人走了出来,四处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便又匆匆离开了。 谢淮钦待众人离去很远,才从藏身处走出。 谢淮钦佯装的面色沉静如水,身姿悠然自得,仿佛真的只是在马场随意地溜达了片刻,便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张珩衍所在之处。 目光淡淡地扫向张珩衍,眼角微微上扬,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看似漫不经心的弧度,悠悠开口说道: “予衡兄,我在那马场里头可是瞧了好一阵子呢,仔仔细细地把周遭都打量了个遍,可说来也怪,并未发现有什么值得留意的特别动静。” “不过呢,倒还真瞅见几个三皇子身边的人,在那边围着马匹不停地打转,一会儿摸摸马鬃,一会儿又查看马蹄,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几句,像是在极为专注地查看马匹的状态。” “瞧着他们的面孔,陌生得很,料想应是三皇子跟前的得力助手之类的人物吧,我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无趣得紧,便寻思着回来寻你了。” 张珩衍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脸上写满了惊讶与深深的不解,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什么?你就这么在那儿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啥都没做就回来了?” 你可晓得,你之前与三皇子之间那档子事儿,闹得可真是不太好看啊!当初那场面,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惊险万分。 你也算是运气好,三皇子当时不知怎的,并没有过多地为难你,否则啊,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恰似平静的湖面被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狠狠击中,刹那间泛起层层细密的涟漪。 然而,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淡定,只是极其细微地微微一怔,那一瞬间的失态仿若只是旁人的错觉,紧接着便迅速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 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心中暗自思忖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大哥此前在什么事情上与三皇子结下了梁子?如今我顶着这层身份,万万不能露了馅,定要想法子从张珩衍的口中套出些有用的话来才是。” 于是,谢淮钦皱起眉头,眉心处挤出一道浅浅的褶痕,脸上恰到好处地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眼神中透着一丝茫然与无辜,轻声问道: “予衡兄,你这话说得我一头雾水,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与三皇子之间有过什么龃龉呢?” “会不会是你一时记错了?亦或是有什么别的误会?”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抬起眼,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张珩衍的表情,那眼神中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 试图从对方的细微反应中捕捉到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同时又要让自己的询问显得自然而不刻意,以免引起张珩衍的警觉。 张珩衍听了谢淮钦的话,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似乎在斟酌要不要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静静地伫立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仿佛沉浸在岁月长河深处回忆里的神情,带着几分感慨与喟叹,徐徐开口说道: “砚南啊,这事儿确实是过去许久了,也难怪你对其印象有些模糊。” “遥想当年,你科举高中之时,那场面,那阵仗,可谓是风光无限,不知引得多少人钦羡不已啊!按照咱朝传承已久的老规矩,新科进士们都得参加宫中精心筹备的琼林宴。” “咱们这些有幸在科举中脱颖而出、位列前三甲的人,更是在宴会上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说起来,那时候我和你,仅仅是在琼林宴上有过那么匆匆一眼的交集,彼此之间连句寒暄的话都未曾说过,全然陌生得很。” 他微微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努力从记忆的幽深处打捞起那些已然有些褪色的画面,稍作停顿后接着说道: “谁能想到,短短三日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咱们就迎来了第二次碰面的机缘。” “这次啊,是三皇子做东设宴款待众人,你也知晓,三皇子这人,一向对吟诗作对之事情有独钟,平日里就热衷于招揽各路文人雅士,咱们这些新入朝为官的臣子,自然都收到了派发的请柬。” “毕竟人家身份尊贵,这邀请一旦发出,咱们做臣子的,又哪有胆量和理由拒绝呢?” 说到这儿,张珩衍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愈发严肃起来,继续说道: “那天晚宴之上,可谓是热闹非凡、宾客云集。众人推杯换盏,兴致高昂地吟诗作赋,一边品尝着珍馐美馔、美酒佳肴,一边兴致勃勃地畅谈着天下大事,整个宴会的气氛融洽而热烈。” “谁也未曾料到,三皇子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一个让众人都略感意外的话题。” 先是感慨自己府上虽然幕僚众多,可真正能够称得上是文墨高雅、才思敏捷之人却是寥寥无几,言语之间满是遗憾和喟叹之情。” “而就在这时,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直直地落在了你身上,那眼神里透出来的欣赏与期许之意,任谁都能瞧得清清楚楚,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对你可是极为看重啊。”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张珩衍的讲述,表面上神色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犹如一潭深邃的古井水,可心里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在飞速地思索着。 不动声色地微微眯起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哦?那后来呢?我是如何回应三皇子这番盛情的?” 张珩衍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努力回忆的神情,说道: “我记得当时你先是微微一愣,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恭敬地拱手说道: “承蒙三皇子如此厚爱,只是在下初入仕途,尚在摸索阶段,一心只想先在朝堂之上为陛下尽忠职守,积累些治国理政的经验,故而暂不考虑入府为谋士之事。” “这番回答,不温不火、恰到好处,既没有拂了三皇子的面子,又委婉而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过,从那之后,我就隐隐感觉到三皇子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太一样了,似乎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心里对你有了些芥蒂吧。” 谢淮钦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官场之中,果真是步步惊心、处处都得小心谨慎啊。” “哪怕是一次看似平常无奇的邀请,都可能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和麻烦。” 张珩衍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与感慨:“是啊,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在这朝堂之上为官,就如同在高空走钢丝一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得罪权贵,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以后行事,可得更加小心留意了。” “其实,当时三皇子也并非就此善罢甘休。” 张珩衍突然压低声音,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补充道。 “他接着又问了你对当下朝堂局势的看法,尤其是对几位皇子势力分布的见解。” “这问题可着实不好回答,稍有不慎,答得稍有偏差,就可能会陷入皇子间的争斗泥潭,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但你却巧妙地应对过去了,你说:朝堂局势错综复杂,犹如一团乱麻,非在下所能妄议。陛下圣明睿智,自有英明的定夺,臣等只需各司其职,尽忠职守便好。” 这番话,看似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却又回答得滴水不漏,既巧妙地避开了三皇子的试探,又再次不动声色地强调了自己只忠于圣上的坚定立场。” “那三皇子又作何反应?”谢淮钦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尽管心里清楚自己当时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仍想从张珩衍口中确认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形。 “三皇子当时脸色微微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春风和煦的笑容,还夸赞了你几句,说你年少有为又懂得分寸。” “不过,我当时就在旁边,能清楚地看出来,那笑容背后,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和不悦的情绪在暗暗涌动。”张珩衍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微微摇头说道。 第104章 手段高明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三皇子果然心思深沉、手段高明,如此轻易地就开始试探他人的立场,看来我日后更得万分小心谨慎,切不可掉以轻心。” “唉,经过那次,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官场的水太深了,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张珩衍再次感叹道。 “是啊,多谢予衡兄今日告知这些过往之事,让我心中对此事有了数。 以后在这朝堂之上,还得多仰仗予衡兄的提点和照应。”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日后相互扶持、相互照应便是。”张珩衍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 正值此时,郑书宴神色匆匆地疾步赶来,眉宇间满是焦急之色,那急促的步伐和略显凌乱的气息,瞬间打破了谢淮钦与张珩衍之间短暂而难得的平和氛围。 “你们两个,有没有见到阿奇?”郑书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疑惑和急切。 “真是蹊跷,我方才差遣他去马厩仔细查看马匹的状况,可这一转眼,好一会儿都过去了,却如石沉大海,不见踪影。” 说话间,目光犹如审视一般,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仿佛在探寻着什么蛛丝马迹。 谢淮钦心中念头一闪,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刚刚阿奇那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模样,一瞬间,种种线索在他心底串联起来,心下已然有了初步的判断。 “瞧这情形,眼前这位岳父大人似乎对阿奇的异常举动全然不知。” “依目前的种种迹象推测,大哥的离奇遇害,那幕后黑手十有八九与三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己必须得想出一个周全缜密的法子,不动声色地去探探三皇子的虚实。” “嗯,等到晚上,寻个恰当的时机问问郡主,她向来心思细腻如发,说不定能从那些极易被忽略的细微之处察觉到什么关键的线索。” 郑书宴见谢淮钦久久伫立在原地,一声不吭,脸上的不悦之色愈发浓重,那眼神之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满,仿佛在责怪她的漫不经心。 一旁的张珩衍瞧着这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而尴尬,心下暗叫不好,赶忙满脸堆笑地凑上前去打圆场。 只见他哈着腰,那姿态低得仿佛要将自己缩成一团,脸上的笑容近乎谄媚,整个人活脱脱像个没有骨气、只会阿谀奉承的软骨虫。 “郑大人,先消消气,莫要着急,这阿奇啊,说不定是被什么突发的事情给耽搁住了,依我看,或许一会儿就能回来了。要不,咱们赶紧再派些人手去马厩找找看?” 郑书宴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那阴沉的面色丝毫未减:“哼,这阿奇平日里做事也算伶俐乖巧,怎么今日就这般拖拖拉拉、没个章程。” “我那马厩里的马匹,可都是供给皇家之人所用,稍有个闪失,他担待得起这责任吗?”言语间,满是对阿奇的责怪和对马匹的心疼。 张珩衍依旧陪着那副讨好的笑脸,脑袋如同捣蒜一般点个不停,嘴里不停地应和着:“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 “不过您放心,咱们这就立刻派人去找,保管一准儿把他毫发无损地给您带回来。” 谢淮钦这时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神色迅速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谢淮钦身姿挺拔,面容上满是关切之色,他朝着郑书宴深深地作了一揖,而后微微欠身,那恭谨的姿态仿佛是在面对一位备受尊崇的长辈。 声音平和而舒缓,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诚恳:“岳父大人,还望您暂且宽宽心。” “方才予衡兄所言,字字在理,小婿此次专程来到马场,实则还有另一桩要事相告。” “郡主她呀,时刻将您挂在心上,念及您近些时日为诸多事务操劳忙碌,心中满是疼惜与不忍。” “故而特意差遣小婿前来,诚心诚意地邀请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一同前往郡主府中小聚,共享家宴。也好让您二位能在这繁忙之中觅得片刻闲暇,舒缓一下疲惫的身心。” 郑书宴听闻此言,眉头轻皱,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的神情。 缓缓地摆了摆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歉意:“贤婿啊,恐怕我此番是难以成行啊,你是不知道,三皇子之前领走的那匹马儿,新近才刚刚送回马场。” “这一路奔波下来,它还未从那劳顿之中缓过劲儿来,如今脾气变得极为暴躁,难以驯服,三皇子对此事格外上心,特意叮嘱我,要在这几日之内务必将它调教得温顺乖巧。” “我这手头的事务堆积如山,日程早已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实在是抽不出一丝一毫的空闲时间啊。” 张珩衍静静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瞧着谢淮钦与郑书宴二人你来我往地交谈着。 那话题与自己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局外人,根本无从插话。 渐渐地,一种无趣之感在心间蔓延开来。 他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朝着二人恭敬地拱手行礼,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说道: “既如此,那在下便也不多加打扰二位了。瞧这情形,我还是赶紧去帮忙找找阿奇吧,莫要让大家为他担心太久。” 说罢,便转身,迈着大步迅速地离去,那离去的背影透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待张珩衍的身影全然隐没于马场的喧嚣与尘土之中,彻底消失在二人的视野尽头,谢淮钦双眸之中隐隐有光芒一闪而过,那转瞬即逝的光亮里似乎暗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深意。 看似漫不经心地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衣袖的褶皱,动作舒缓而自然,然而那双眼眸却悄然间将目光牢牢地锁在了郑书宴的脸上,片刻之后,他看似随意地启唇问道: “岳父大人,小婿心中一直有些纳闷,这三皇子此番为何如此急切地索要这些马匹呢?而且还这般着重于马匹的训练,这其中可有什么缘由?” 郑书宴听闻此言,微微抬起头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说实话,具体的情况我也并不知晓,不过,依我多年来与马匹打交道的经验来推断,三皇子此番举动,定是要前往某个地势险峻的地方。” “你想啊,普通的马匹都难以胜任此次行程,即便是马场里的良驹,都还需要经过这般精心的训练,这就足以证明他们所要去的地方环境必定十分恶劣险峻。” “再者,从这些马匹来回所耗费的时日来估算,他们应该是前往了一处距离此地颇为遥远的山脉地带。” “我在检查马匹的时候还发现,马蹄上不仅沾染着沼泥,还有些许草药的碎屑,这沼泥或许表明他们经过了一些潮湿泥泞的沼泽之地。” “而那草药嘛,说不定是在山中行进时不小心沾染的,也有可能是马匹受伤后用来敷治的,总之,这一趟行程绝不简单。” 谢淮钦听后也并未多问什么,郑书宴便因马匹到了要训练之时,二人就分开了。 离开马场后,谢淮钦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片刻也未曾停歇,径直朝着府邸奔去。 踏入府邸大门,脚步匆匆,径直穿过庭院,向着内室的方向走去。 见到郑吣意的那一刻,原本紧绷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但眼中的凝重之色并未消散。缓缓走到郑吣意身旁,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将在马场与郑书宴的每一句交谈、每一个细节,以及自己内心的种种推测,都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向她娓娓道来。 郑吣意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专注地凝视着谢淮钦,神情随着她的讲述而微微变化。 待谢淮钦讲完,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微微抬起下巴,眼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欣慰交织的光芒,轻声说道: “我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我与父亲相处多年,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一生光明磊落,行事从来都是坦坦荡荡,怎会做出那些阴险狡诈、阴谋诡谲之事呢?看来,你当真是有些误会他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 “是我不好,心中焦急,又被诸多疑虑蒙蔽了双眼,行事过于心急和鲁莽,差点就错怪了岳父大人。” “如今细细想来,真是追悔莫及,只是如今这局势愈发复杂难测,三皇子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十足的可疑之处,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还需从长计议,仔细谋划一番,设法查明这背后隐藏的真相。” 郑吣意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谢淮钦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的双手,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谢郎,无需自责。这一路走来,我们共同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如今面对这等困境,你放心便是。 “这三皇子的事情,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查,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你兄长含冤枉死在这阴谋之下。” 谢淮钦感受着郑吣意手心传来的温暖,那温度仿佛直直地传入了心底,再加上话语中蕴含的坚定力量,心中满是感动与感激。 反握住郑吣意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给彼此力量:“有你在我身边,我便觉得自己拥有了无尽的勇气和信心,仿佛再大的困难也不足为惧。” 夫妻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相互对视着,眼神交汇之处,满是信任与默契,她们的心也更加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第105章 儿女情长 与此同时,在那扇紧闭的雕花窗棂之后,祝清厌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林苑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忧虑与坚定。 已经连续三日亲自为祝清厌送药,可每一次,那苦涩的药汁都无法顺利流入她的口中。 只能每次将双唇印在祝清厌的唇上,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一点将药汁渡入她的口中,那药汁混合着林苑的担忧,一滴一滴,带着生的希望,融入祝清厌的身体。 清晨,林苑正沉浸在浅眠之中,眉头微微皱着,似是在睡梦中也担忧着床上之人的状况。 呼吸轻缓而均匀,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搭在床边椅子的扶手上,仿佛随时准备在祝清厌有动静的第一时间醒来。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下几缕银白的光,落在疲惫的面容上,更衬出那一份因日夜守护而累积的憔悴。 床边的烛火摇曳不定,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却也丝毫未能惊扰到浅眠的状态,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祝清厌的安危之上。 突然,一丝轻微的响动传入耳中,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而后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尚有未散尽的惺忪。 待看清祝清厌已醒来并正看着自己时,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原本的困倦被满满的关切所取代。 林苑倾身向前,目光在祝清厌的脸上细细打量,双手也不自觉地握住了祝清厌的手,轻声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还疼?或者有没有觉得口渴、饿不饿?” 祝清厌看着林苑眼下的乌青,心中满是感动,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说道:“我真的好多了,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林姑娘,这次多亏了你,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你一定一直守在我身边吧?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大概已经撒手人寰了。” 林苑的眼眶微微泛红,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出了事,我怎么可能不在你身边呢?只要你能醒过来,平平安安的,我做什么都值得。” “你可别再这么见外了,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祝清厌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歉意:“我这一病,是不是耽误好多事儿了?” 林苑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背道:“就别操心这些了,你现在只需要一门心思地养病,其他的都交给我。” 祝清厌虚弱地半靠在床头,那原本红润的面色如今已被一层病态的苍白所笼罩,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愈发显得她楚楚可怜。 尽管身体如此不适,手却依然紧紧地拉着林苑的手,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支撑。 眼中满是关切与焦急,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颤抖地问道: “我这一病,君儿呢?他有没有哭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林苑看着祝清厌这般模样,心中无奈,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背,佯装嗔怒地说道: “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操心别人。看看你自己,瘦得都脱了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身体养好。” “孩子好着呢,吃得香睡得甜,每天都活力满满,你就别在这瞎担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时间,静谧的屋内只有她们轻柔的交谈声。 许久之后,突然,外面传来“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苑微微一怔,随即起身,莲步轻移到窗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影风站在院子里,正专注地劈着柴。那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 影风抬起头,看了看那堆已经所剩不多的柴火,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一言不发地扛起斧头,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就见他拖着几根粗壮的木头回来了。熟练地将木头架好,手中的斧头高高扬起,又稳稳落下,一下一下地劈着,动作利落而有力,每一下都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影风身上停留了许久,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她心里清楚,影风做这些,表面上看是职责所在,可这其中又何尝没有他那从不轻易言说、默默藏在心底的心意呢? 影风一边劈着柴,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衫。 而目光,却时不时地抬眼望向屋内,那眼神里,有担忧,有牵挂,更多的是一种只要能帮着林苑分担一点,让她能轻松些,自己便心满意足的温柔。 哪怕这份心思只能像这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不被任何人察觉,只能化作这日复一日、看似平凡却又饱含深情的默默守护,也甘之如饴。 林苑站在窗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影风,便转身回到祝清厌床边。 “刚刚是影风在外面劈柴,这几日他也帮了不少忙。”林苑轻声说道。 祝清厌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是个实在人,有他在,你也能轻松些。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和他照料着。” 过了会儿,影风抱着劈好的柴走进屋来,看到祝清厌醒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祝姑娘,你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祝清厌微笑着应道:“好多了,影风,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影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祝姑娘这是哪里的话,都是分内之事。 我瞧着柴火不够了,就去后山砍了些,您和林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说着,将柴整齐地码放在墙角。 影风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林苑,每说一句话,都要迅速地瞥一眼她的表情,话语里也似有若无地夹杂着对她的关心与在意。 然而,林苑只是轻轻地抿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礼貌与疏离,轻声回道: “麻烦影风大哥了,我去熬药。”说罢,便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身影显得有些匆忙,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影风望着林苑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沉稳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也跟着起身,打算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影风默默地跟在林苑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熟练地摆弄着药材和药罐。 很想走上前去帮忙,可又怕自己的唐突会惹得林苑不快,只能在一旁踌躇着。 林苑其实察觉到了影风的存在,一边专注地看着火候,一边轻声说道:“影风大哥,你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影风静静地伫立在院子里,望着林苑离去的方向,满心的怅惘。 抬手轻抚着胸口,那里像是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灼烧,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自小到大,世界里唯有刀光剑影和使命担当,从未料到有朝一日,会被这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扰乱了心神。 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寂枯山时的林苑,那聪明果敢,善良的举止,就像春日暖阳,悄然融化了心底的坚冰。 从那之后,目光便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只要看到她安然无恙,心里就仿佛有了底。 可林苑呢?似乎总是对他的心意毫无察觉。 影风苦笑一声,暗自思忖,或许是自己隐藏得太深,又或许是她本就心无旁骛,只将心思都放在了照顾祝清厌和孩子身上。 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此时的局势波谲云诡,生活本就如履薄冰,儿女情长实在是不合时宜。 然而,那心底的爱意却如野草般疯长,难以遏制。 第106章 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苑双手稳稳地捧着那碗刚煮好的药,脚步轻盈而又谨慎地踏入祝清厌的房间。 目光始终专注于手中的药碗,生怕洒出哪怕一滴,那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却遮不住眼神中的关切与认真。 踏入房门后,她背过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推,那扇门便悄然合上,与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开来。 此时,屋内静谧得只剩下祝清厌轻微的呼吸声,淡淡的药香悠悠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混合着一种安宁又有些凝重的气息。 祝清厌察觉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相迎,双手撑着床铺,微微用力,上身刚抬起一些,就牵动了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眉头不自觉地轻皱了一下。 林苑眼疾手快,急忙快走几步上前,伸出双手轻柔地按住祝清厌的肩膀,轻声说道: “快别起来,你这身子还虚着,哪能这般折腾,万一落下病根可怎么是好?” 她的声音轻柔且温暖,如同春日里的微风,缓缓拂过祝清厌的耳畔,满是真挚的关怀。 祝清厌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略显疲惫的微笑,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倔强: “真的无妨,林姑娘,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这几日整日躺在床上,浑身都不自在,感觉身子都快僵成一块木头了,各处都酸痛得厉害。” 眼神中透露出对恢复健康的渴望和对自由行动的向往,仿佛被困在这张床上许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林苑见她如此坚持,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宠溺与妥协。 小心翼翼地扶着祝清厌坐好,调整好靠枕的位置,让她能坐得更舒服些,然后双手将药碗递到祝清厌手中,轻声叮嘱道: “那你也得小心着点,来,先把这药喝了,喝了药病才能好得快。” 目光紧紧盯着药碗,看着祝清厌接过,眼中满是期待,希望这碗药能尽快驱散她身上的病痛。 祝清厌接过药碗,鼻尖立刻被那浓烈的药味充斥,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神情。 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将药碗凑近嘴边,一仰头,便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随后,缓缓放下碗,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残留的药渍,抬起头看着林苑,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接着透露出一丝请求的意味:“林姑娘,我有一事想麻烦你,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苑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有什么事,尽管直说便是,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帮你。” 眼神真诚而坚定,看着祝清厌的眼睛,传递出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祝清厌似乎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忸怩作态。她缓缓伸出手,解开里衣的系带,动作轻柔而又自然,里衣轻轻滑落,只留下贴身的肚兜。 在屋内那昏黄而又柔和的微光下,白皙的肌肤泛着一种近乎脆弱的光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部,轻声说道:“我这身子,也不知怎么了,腰部这儿总有些隐隐作痛。 “我自己试着摸了摸,可刚一碰就疼得厉害,我又瞧不见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姑娘,能不能帮我看看?”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和无奈,眼神中满是对林苑的信任和期待。 林苑的脸颊瞬间像是被火灼烧一般,泛起一抹艳丽的红晕。 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眼神慌乱地避开祝清厌的目光,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一起。 但她很快意识到祝清厌正等着她的回应,而且大家同为女子,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于是,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定了定神,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却又坚定的神情,轻声应道:“好吧,那我看看。” 缓缓向前迈出一小步,靠近祝清厌,伸出右手,手指微微颤抖着,像是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慢慢地伸向祝清厌所指的腰部位置。 当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肌肤时,林苑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几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手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在祝清厌的腰部按压、摸索,眼神中满是专注与担忧。 仔细地观察着祝清厌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试图从那紧致的肌肤下找出疼痛的根源,仿佛在这一刻,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 只希望能为眼前人减轻痛苦,找到那隐藏在身体里的病痛根源,让其能早日恢复往日的健康与活力。 “这里疼吗?”林苑轻声问道,手指停留在一处。 “嗯……有一点。”祝清厌咬着下唇回应。 一番检查后,林苑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异样,微微摇头,有些困惑地说: “我并未摸到有何肿块或淤青之处,这疼痛来得有些蹊跷。或许等会我施针,看是不是体内经络的问题。” 祝清厌轻轻点头,眼中满是信任:“好,也辛苦你了,林姑娘,若不是你在身边,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林苑微笑着帮祝清厌整理好衣物,说道:“你莫要这般客气,且好生休息。” 林苑身姿婀娜,莲步轻移,转身缓缓款步走出房间,那离去的背影透着一种温婉的坚定。 径直朝着平日里放置药箱的角落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平稳而从容。 不一会儿,便见她双手稳稳当当地捧着那古朴的药箱,再次踏入了祝清厌的房内。 进入房间后,林苑的目光与祝清厌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眼神里饱含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一湾宁静的湖水,能让祝清厌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微微扬起那线条优美的下巴,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示意祝清厌躺到床榻之上。 祝清厌心领神会,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略显羞涩地依言缓缓躺好。 接着,双手略带迟疑地解开里衣的系带,动作轻柔而缓慢,里衣悄无声息地滑落,仅留下那贴身的肚兜。 然后,乖巧地调整好姿势,趴在床上,将那如羊脂玉般白皙的背部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林苑面前。 林苑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内心的所有杂念都排除在外,然后定了定神,眼神中透露出专注与专业。 她缓缓蹲下身子,将药箱轻轻放在地上,打开箱盖,从里面取出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伸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捻起一根,那银针在指尖微微颤动,仿佛在呼应着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沉静,宛如一位即将踏上战场的勇士,开始在祝清厌的背部、腰部经络之处,凭借着自己多年来研习医术的经验和敏锐的触感,仔细探寻着最为合适的下针位置。 当那纤细的针尖触碰到祝清厌肌肤的瞬间,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眉头也随之紧紧蹙起,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显然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针尖带来的疼痛。 林苑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定在祝清厌的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反应。 手中即将刺入第二针的动作瞬间停滞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歉意,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声说道: “忍一忍,我会尽量轻一些,马上就好了。” 说罢,再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让自己更加沉稳。 随后,下手的动作愈发轻柔起来,每一针都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刺入,同时,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祝清厌的脸,密切关注着她神情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试图以自己精湛的医术和细腻的关怀,深入探寻病痛的根源,减轻祝清厌的痛苦,帮助她早日恢复往日的健康与活力。 祝清厌只觉心间仿若有一股酸涩的潮水汹涌而起,瞬间将自己淹没,眼眶也随之变得温热,盈盈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在这漫长而艰辛的日子里,独自咽下了太多的委屈和痛苦。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只能抱紧自己,任由泪水浸湿枕头;每一次面对生活的重重困境,那份无助感便如影随形,像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在心上反复磨砺,直至千疮百孔。 她渐渐变得敏感而谨慎,如同一只受伤后瑟缩在黑暗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对外界的一切声响都草木皆兵,充满了警惕。 若不是为了孩子,她觉得自己宛如那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狂风巨浪随时可能将其吞噬,在无尽的绝望中,早已没有了继续存在于这世间的勇气。 此刻,林苑的关心宛如一道穿透黑暗云层的曙光,带着融融暖意,直直地照进了那早已被阴霾笼罩、冰冷而孤寂的内心深处。 林苑轻柔地为她拭去滑落的泪珠,心疼地说道:“林姑娘,莫要再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有孩子,我们都会陪着你。” 那真挚的话语、关切的眼神,让祝清厌长久以来筑起的心防轰然崩塌,感动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打湿了林苑递来的手帕。 然而,一想到如今“谢淮钦”对自己的态度,心又痛意蔓延至全身,几近窒息。 曾经那些海誓山盟、情深意笃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都化作了冷漠与疏离,仿佛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 这种巨大的落差,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她的心头,如何能不难过?双肩微微颤抖着,泪水肆意流淌,浸湿了大片枕头,却怎么也冲不淡她心中那如黄连般苦涩、如深渊般深沉的哀伤。 第107章 寂屋鬼偶 薄暮的余晖仿若被老天扯碎的金纱,稀稀拉拉地从天空飘落,洒在那扇老旧斑驳、仿佛能吞噬一切秘密的府门上,拼了命地想把里面的热闹和门道都瞧个清楚。 墙角那边,郑吣意和谢淮钦像两只受惊的小耗子,紧紧贴在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出。 周围的空气好似被这紧张兮兮的气氛给冻住了,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响。 谢淮钦那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眼睛瞪得铜铃大,紧紧盯着郑吣意,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还直打哆嗦: “我说吣意,你这主意靠谱吗?咱这不是在老虎嘴里拔牙,纯粹瞎闹嘛!一个不小心,咱俩都得玩完儿,直接去地府报到了。” 郑吣意一仰头,鼻孔都快对着谢淮钦了,下巴微微扬起,脸上写满了“姐就是智慧担当”。 她把脑袋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你这家伙,就是小瞧本郡主的本事!这几天我可没闲着,乔装打扮暗中到处打听。” “你猜怎么着?三皇子今天在府里搞了个空前绝后的诗会,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重点来了啊,等诗会一结束,他们就会一本正经地玩投掷圣杯那套把戏,跟神明套近乎,接着三皇子会扮成泥仙人,被一群人围着瞎起哄。” “咱就趁着这乱的时候,乔装打扮成戏子混进去,只要能靠近三皇子,就能找到咱们一直心心念念的线索。” 谢淮钦一听,那汗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滚,撇了撇嘴,满脸纠结: “吣意啊,这事儿风险太大了,简直就是在悬崖边跳舞,万一被发现了……。” 郑吣意一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伸手狠狠拍了下谢淮钦的肩膀,拍得她龇牙咧嘴: “你少在这儿婆婆妈妈的!本郡主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吗?我早就把计划安排得比圣上的行程还周密。” “咱们从后院那个偏门进去,那儿的守卫笨得跟猪一样,我还提前收买了一个小厮,关键时刻也会给我们打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 “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咱俩稳住别慌,保管没事儿。” “你想想,咱们为了这事儿,风里来雨里去的,吃了多少苦?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要是错过了,到时候,看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正说着呢,一阵微风轻轻拂过,送来了远处那热热闹闹的人声和悠扬的丝竹管弦之音,仿佛在召唤着她们赶紧过去凑热闹。 诗会的高潮估计已经过了,眼看着就要收场。 郑吣意和谢淮钦对视一眼,一个眼神里写满了“怕得要死”,另一个写着“死也要去”。 两人深吸一口气,郑吣意像个老妈子似的,抬手仔细整理了下身上那皱巴巴的戏服,嘴里还念叨着: “这衣服可得给我争点气,千万别掉链子。” 接着,两人怀揣着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心情,蹑手蹑脚地朝着三皇子府的后院摸去。 一进后院,树影在地上晃来晃去,跟鬼跳舞似的,灯笼也跟着凑热闹,一闪一闪的。 时不时能看见几个仆人如没头苍蝇般的跑来跑去,还有些宾客在那里谈笑风生地吟诗作对。 她俩跟贼一样的,左躲右闪,避开人群,朝着目标一点点靠近。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郑吣意差点叫出声来。 好在反应快,一把拽住谢淮钦,跟拖死狗似的把她拉到旁边的花丛后面。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心脏跳得跟敲鼓似的。 等脚步声渐渐消失,才像两只从洞里爬出来的老鼠,小心翼翼地起身,继续往前走。 幽森的夜幕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下来,将整座三皇子府捂得密不透风,似要把所有的秘密都深埋其中。 郑吣意和谢淮钦仿若两只灵巧的夜猫,在阴影中鬼魅般地穿梭,终于成功地混进了那一群神色匆匆的人群,悄然潜入了一间隐于庭院深处的房间。 刚踏入房门,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腐臭腥味便如汹涌的恶灵扑面而来,几欲将人吞噬。 郑吣意,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金枝玉叶的郡主,此刻也不禁花容失色,那葱白般的手指紧紧捂住口鼻,黛眉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眼中满是惊恐与嫌恶,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谢淮钦亦是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与决绝,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袖中的匕首,那是此刻唯一的防身之物。 屋内昏黄的烛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不定,四周,纸糊的人偶或歪斜地倒在角落,或诡异地悬挂在空中。 它们的五官在光影的变幻下,时而扭曲,时而狰狞,恰似一个个被禁锢的冤魂,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怨念,让人毛骨悚然。 墙壁上,斑驳的水渍仿若一只只潜伏的巨兽,张牙舞爪地窥视着屋内的一切,下一秒好似就会扑出来将人撕成碎片。 角落里,还不时传来老鼠啃噬东西的“吱吱”声,更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突然,三皇子那细微的声音如一道冷冽的寒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同着了魔怔一般,念念有词,声音却低得如同濒死的蚊蝇在嗡嗡作响,好似生怕被这屋内的黑暗势力偷听了去。 郑吣意和谢淮钦迅速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地微微前倾身子,脖子伸得好似长颈鹿一般,耳朵也高高竖起,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每一个字,都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二人心间激起千层浪。 “两年前未能下毒杀死状元郎,现在已经放了他一马,弟子并未再造杀虐,还望神仙明示一月后可否开展谋划行动。” 郑吣意的心中“咯噔”一下,她深知,这状元郎正是谢淮钦的兄长。 看来,她们一直以来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这平静繁华的表象之下,竟隐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阴谋。 正当二人沉浸在震惊之中时,一阵阴风吹过,屋内的烛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后“噗”的一声熄灭了,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中,隐隐传来似有若无的诡异声响,像是有人在低低哭泣,又像是有人在阴森冷笑。 谢淮钦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泛白,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是对兄长的深切缅怀,亦是对眼前这罪魁祸首的恨意。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暂且隐忍,可自己的手心也早已布满了冷汗。 就在试图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出路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尖上。 两人惊恐地贴紧墙壁,大气都不敢出,心跳声震耳欲聋。 那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试探,随后缓缓离开。 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犬吠声,似乎是有人发现了异常,正在四处搜寻。 在黑暗与恐惧的笼罩下,郑吣意和谢淮钦决定冒险一试,继续探寻真相。 小心翼翼地朝着三皇子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随着她们逐渐靠近,隐隐约约看到三皇子正跪在一座阴森的神像前,神像周围摆放着各种奇怪的祭品,有还在滴血的牲畜头颅,以及一些写满符咒的黄纸。 三皇子的背影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神秘而邪恶的仪式。 郑吣意和谢淮钦躲在一尊巨大的纸人后面,紧张地注视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 突然,念叨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当他打开盒子的瞬间,一道诡异的光芒闪过,照亮了阴鸷的脸。 就在这时,谢淮钦身旁的老鼠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个烛台,烛台“哐当”一声倒地。 这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如同惊雷,三皇子猛地转过头,眼神犀利地朝着二人藏身的方向看来,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郑吣意和谢淮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但三皇子并没有轻易放过,缓缓站起身,朝着纸人走来,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象征着他身份的佩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准备取人性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悄悄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房间的另一边扔去。 石头落地的声音引起了三皇子的注意,以为有人从那边逃跑,便转身快步追去。 趁着这个机会,郑吣意和谢淮钦迅速从纸人后面闪出,朝着放置着重要文件的书桌奔去。 二人慌乱地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一本记录着三皇子诸多恶行以及与一些神秘势力勾结的账本。 正当准备离开时,却发现门口已经被一群侍卫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侍卫队长冷笑着说:“你们以为能这么轻易地从这里逃走吗?” 谢淮钦紧紧地将账本护在身后,与郑吣意背靠背,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侍卫。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房间里的灯光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伴随着一阵阴森的风声,原本静止的纸人竟然缓缓动了起来,朝着侍卫们扑了过去。 原来是郑吣意之前在慌乱中触动了一个机关,引发了房间内的机关陷阱。 侍卫们顿时乱作一团,被纸人吓得惊慌失措。 郑吣意和谢淮钦趁机冲破了侍卫的包围,朝着外面跑去。 第108章 记得初次同榻而眠 郑吣意和谢淮钦一路狂奔,身后隐隐传来三皇子府追兵的呼喊声。 她们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梭,直到确定无人追来,才在一处荒废的小院停下脚步,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谢淮钦紧紧握着那本珍贵的账本,眼中满是坚定:“吣意,有了这个账本,我们定能揭露三皇子的罪行。”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却透着忧虑:“但这账本只是一部分证据,要想让世人相信,让圣上彻查,我们还需找到关键人证。” 两人稍作休息后,开始仔细研究账本内容。 账本中那隐晦提及“蛮夷”的只言片语,似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划破了她们心中那团混沌的迷雾,二人刹那间明了这背后隐藏的惊天阴谋——三皇子竟意图谋反! 郑吣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与后怕,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 “若不是我们今日冒险前来,怕是要被他平日里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蒙骗得死死的,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谢淮钦亦是眉头紧锁,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恨恨地说道: “这等狼子野心之人,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不择手段,竟然与外邦勾结,将天下苍生置于何地?百姓们岂不是要遭受战火流离之苦?” 郑吣意强自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了拉谢淮钦的衣袖,急促地说道: “好了,先别感慨了,此地不宜久留。” “赶紧回府,再从长计议,若是被三皇子府里的下人发现追来,今日可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说罢,两人便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猫着腰,沿着来时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往府外走去。 一路上,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她们便会紧张地停下脚步,心跳急剧加速,待确认安全后,才继续前行。 回到郡主府后,郑吣意和谢淮钦深知事态紧急,立刻将自己关在书房,反复研究账本上与蛮夷往来的细节。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们疲惫却又坚毅的面庞,逐字逐句地推敲着那些隐晦的记录。 试图从中找出三皇子谋反计划的关键信息——可能的行动时间、方式以及涉及的关键人物等,不知不觉间,已研究到天亮。 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谢淮钦强忍着熬夜的倦意,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上朝。 朝堂之上,宋眠高坐龙椅,神色威严,不怒自威的气场弥漫在整个大殿。 目光扫视群臣,缓缓开口说道:“明日蛮夷国的使节前来,此乃关乎两国邦交之要事,宫中要办宴会以示我朝之盛情与威严。” 礼部尚书,此事交由你负责,务必将一应事宜办得妥帖周全,不可有丝毫差池,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礼部尚书赶忙出列,跪地领旨,声音略带颤抖地回道:“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蛮夷使节来得如此突然,毫无征兆啊,也不知怀揣着怎样的心思。”一位老臣忧心忡忡地捻着胡须说道。 “听闻近些时日边境就不太平,屡屡有小股蛮夷侵扰,这次使节到访,怕是来者不善,说不定是来探咱们虚实的。”一位武将皱着眉头附和道。 “哼,不管他们有何企图,我朝地大物博、兵强马壮,可不能失了威严,定要让这些蛮夷好好见识见识咱们的实力。”一位年轻气盛的官员昂首挺胸地说道。 这时,与谢淮钦交好的张珩衍偷摸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谢淮钦,小声说道: “砚南,明天可以不用上朝,去参加宴会可就能大吃一番了。” “想想那满桌的珍馐佳肴,我都快流口水了。” “咱俩到时可要多喝几杯,好好放松放松,最近这朝堂上的事儿可把我累得够呛。” 谢淮钦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牵强的笑容,心不在焉地应道: “嗯,再说吧。” 她此刻哪有心思去想什么宴会吃喝,心中清楚这蛮夷使节的到来与三皇子谋反之事恐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珩衍并未察觉谢淮钦的异样,仍自顾自地说着:“听说这次为了招待蛮夷使节,御膳房准备了不少新奇的菜品,还有从西域进贡来的美酒,一定得尝尝。” 谢淮钦微微皱眉,敷衍地回答:“好,有机会便尝尝。” 她眼神游离,暗自思索着账本上那些可疑的线索,以及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揪出三皇子的狐狸尾巴,阻止这场谋反阴谋。 同时还要确保蛮夷不会趁机在宴会上挑起事端,毕竟这关乎着整个朝堂的安稳和天下百姓的安宁…… 下朝后,谢淮钦心急如焚地赶回郡主府,将朝堂上关于蛮夷使节来访和宴会之事告知了郑吣意。 郑吣意听闻,秀眉紧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神色凝重地说道:“这宴会必定不简单,三皇子说不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有所动作。” “也许会与蛮夷使节暗中勾结,传递谋反的关键信息,或者利用宴会制造混乱。” 谢淮钦亦是满脸忧色,紧握着拳头,恨恨地说:“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我们定不能让他得逞。”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说:“明日我们都会出席,可先按兵不动,暗中观察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们究竟有何打算,再伺机而动。” 谢淮钦沉思片刻后,应道:“吣意所言甚是,只是这宴会上人多眼杂,还需小心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 郑吣意走到桌前,拿起茶杯轻抿一口,镇定地说:“无妨,我会安排一些人手在暗处保护我们。” “你也留意一下朝中大臣们的态度,看看有没有人与三皇子是一丘之貉,或者有没有人可以成为助力。” 谢淮钦表示赞同:“好,我会留意的。 郑吣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放心吧,我定会全力以赴,这不仅关乎你我的生死,更关乎我朝的安危与百姓的福祉。”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便各自洗漱完毕,上了床榻。 郑吣意的脸颊贴着谢淮钦的胸膛,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轻声说道: “谢郎,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同榻而眠的时候吗?” “那时我还懵懂无知,竟以为你是男子,只觉得与你相处格外自在,哪曾想后来会与你有这般情意绵绵的纠葛。” 谢淮钦嘴角上扬,温柔地抚摸着郑吣意的长发,低声回应道: “怎会不记得?那时的你,天真烂漫,不顾男女之分为我考虑,也正是从那时起,我的心便被你悄然占据,不知不觉间,情根深种。” 郑吣意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眼睛,眼中满是深情:“如今想来,命运真是奇妙。” “我们一同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生死与共,往后的日子,无论如何,我都要与你携手走过。” 谢淮钦收紧了手臂,将郑吣意紧紧拥在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吣意,你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无论是三皇子的阴谋,还是这世间的种种艰难险阻,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两人就这样在这温情脉脉的话语中,渐渐睡去,做着只属于他们的甜蜜美梦,而暂时忘却了外面那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般的危机与挑战…… 次日宴会,金銮殿内张灯结彩,气氛庄重而热烈。 蛮夷国使节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迈着大步走进殿内,拜见宋眠。 宋眠身着龙袍,高坐龙椅之上,身姿挺拔,尽显大国之君的威严风范,目光平和而不失威慑力地注视着蛮夷国使节,缓缓开口道: “节度使此番远来,朕特地设宴招待,望尔等今日可尽情尽兴。” 使节恭敬地行礼拜谢,礼数周全地回应:“多谢圣上隆恩!”言罢,便在安排好的位置上落座。 不一会儿,丝竹管弦之声悠然响起,一群身姿婀娜的舞者鱼贯而入,轻盈地舞动起来。 领舞的正是当朝二公主,她今年刚刚及笄,面容虽被面纱遮挡,但那灵动的双眼和优美的舞姿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轻盈流畅,似翩翩起舞的蝴蝶,又似随风摇曳的花朵,长袖飘动间,仿佛将整个宫殿都装点得更加熠熠生辉。 殿内众人的目光皆被这美妙的舞蹈所吸引,暂时忘却了这宴会背后潜藏的暗潮涌动和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 二公主在轻移莲步、翩然起舞间,不经意地瞥见了谢淮钦。 只见她身姿挺拔地坐在席间,神色安然,那气质与众不同,并未如其他男子一般,满是肆无忌惮的凝视与打量。 只是带着淡淡的、平静的欣赏之意,仿佛这喧闹的宴会与她并无过多关联,自有一方宁静天地。 而坐在隔壁桌的郑吣意,此刻目光紧紧追随着二公主的身影,眼神中满是欢喜。 她与二公主自小交好,情同姐妹,见好友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才情俱佳,心中自是欣慰不已。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中流露出对往昔一同嬉闹玩耍时光的怀念,以及对这份情谊在岁月流转中依然深厚的笃定。 此时的宴会,表面上歌舞升平,众人欢声笑语,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各方势力却都心怀鬼胎,暗暗涌动着不同的心思。 谢淮钦虽看似平静,实则内心紧绷,时刻留意着三皇子与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 郑吣意也在欣赏舞蹈的同时,不忘观察周围的局势,以防有任何突发状况威胁到她们的计划与安全。 而二公主的出现,或许会成为这复杂局势中的一个意外变数,又或许会为她们提供意想不到的助力…… 第109章 女子也不输 随着二公主的舞蹈结束,众人纷纷鼓掌喝彩。二公主也盈盈行礼后退回了座位。 此时,蛮夷使节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向宋眠说道:“久闻大国,歌舞精妙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闻贵国人才济济,不知可否有才艺之士愿与我等使节切磋一二,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宋眠微微点头,笑着道:“既然节度使有此雅兴,朕自当应允。不知节度使想以何种才艺切磋?” 蛮夷使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我等听闻贵国琴棋书画皆有精妙之处,不如就以棋艺和书法比试一番吧。” 谢淮钦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三皇子与蛮夷使节设下的圈套,但此时也不好贸然阻拦。 郑吣意则微微皱眉,看向谢淮钦,两人眼神交汇,均明白了对方的担忧。 就在众人以为无人敢应战之时,二公主突然起身,盈盈笑道: “听闻蛮夷之地亦有独特的文化技艺,今日能与节度使切磋棋艺书法,实乃幸事。小女不才,愿代表我朝与使节一试。” 宋眠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甚好,我孩儿既有此勇气,朕便准了。” 蛮夷使节没想到应战的是二公主,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笑容:“那就请二公主多多指教了。” 郑吣意有些担心地看着二公主,悄声对谢淮钦说: “二公主此举虽勇气可嘉,但只怕这其中有诈,我们得想办法暗中帮她。”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场上的局势,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 此时,侍从已经摆好了棋盘和笔墨纸砚,二公主与蛮夷使节分别走到棋桌和书案前,一场别开生面的才艺较量即将拉开帷幕,而宴会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紧张和微妙起来…… 二公主与蛮夷使节相对而坐,棋局伊始,双方落子如飞,局势瞬间陷入胶着。 二公主目光专注,手中棋子落下轻盈果断,尽显聪慧与沉稳。 蛮夷使节亦不遑多让,步步紧逼,眼中不时闪过一丝阴鸷。 谢淮钦佯装欣赏棋局,悄然靠近,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有任何作弊或传递暗号的举动。 郑吣意则在一旁与其他女眷交谈,暗中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尤其是三皇子及其党羽的反应。 棋局过半,二公主逐渐占据上风,她的棋艺精湛,布局巧妙,让蛮夷使节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时,蛮夷使节突然佯装失手,将一枚棋子掉落地上,趁着弯腰去捡的瞬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物件,快速地在棋盘下的一处隐蔽角落轻轻一按。 谢淮钦眼疾手快,瞬间察觉异样,但并未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地向旁边的一位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盯住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 二公主抬眸,正巧看见谢淮钦这一系列动作,心中微微一动,不禁对她的沉稳机敏多了几分好感。 心中暗忖:“这位公子,倒是与旁的人不同,行事果敢却又不露声色。” 紧接着,轮到二公主书写书法作品。 她提起笔,笔走龙蛇,写下了一幅寓意和平友好的诗词,字迹工整秀丽,力透纸背,引得周围人阵阵赞叹。 “二公主这书法真是绝妙,如此年纪便有这般造诣,不愧是我朝公主。”太傅梁崇年赞叹道。 “是啊,公主才情兼备,实乃我朝之福。”众人纷纷附和。 蛮夷使节见状,也不甘示弱,用心书写起来。 他虽心中有鬼,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有太过明显的异样举动,只想在这书法比试上赢回一局,好挽回些颜面。 不多时,双方都完成了自己的书法作品,众人围上去欣赏品评,一时难分高下。 这时,蛮夷使节眼珠一转,心生一计,朝着谢淮钦拱手笑道: “久闻贵国才俊辈出,这位大人气宇不凡,想必才情亦佳。”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与大人现场切磋一番,以助今日宴会之兴,不知可敢应战?” 谢淮钦心中明白,这蛮夷使节怕是没安好心,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若不应战,定会被其看轻,甚至可能影响到国家的颜面。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回礼道:“既蒙节度使抬爱,谢某自当奉陪,只是不知使节要如何切磋?” 蛮夷使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听闻贵国诗词文化博大精深,我们便以诗词为题,互相出题作答,三局两胜,谢大人意下如何?” 谢淮钦微微点头,神色镇定:“甚好,那就请节度使先出题吧。” 蛮夷使节略一思索,开口吟道:“远看高山雾蒙蒙,层层叠嶂隐其中。” “不知此景何处在,还望公子指明踪。”这是一道以猜谜形式的诗词题,他自认为颇为刁钻,心中暗自得意,料想谢淮钦一时半会儿难以答出。 然而,谢淮钦才思敏捷不输哥哥谢淮深,略加思考后,便从容答道: “此乃仙山云雾绕,恰似仙境落凡尘, 若问此山在何地,心向蓬莱便得真。”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称赞,蛮夷使节心中一惊,没想到谢淮钦如此轻易就答了上来。 但他仍不死心,接着又出了一道更为隐晦的诗词题,涉及到蛮夷之地的一种独特风俗,试图以此难住谢淮钦。 谢淮钦不慌不忙,凭借着自己平日里的学识积累和敏锐的思维,巧妙地从一个独特的角度解读了诗词,给出了一个让众人信服的答案。 此时,局势已到了关键的决胜局,蛮夷使节面色阴沉,心中焦急万分。 他环顾四周,看到宫殿外的一棵枯树,便恶意出题道:“枯枝残叶风中立,了无生机惹人弃。” “公子若能赋佳篇,方显大才真本事。”这题不仅刁钻,且带着几分晦气和贬低之意。 谢淮钦闻言,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抬头望向那棵枯树,略作沉吟,随后高声吟道: “枯枝虽残志未消,静候春风催新苗。 一朝甘霖润大地,再展葱茏冲云霄。” 此诗一出,不仅巧妙地化解了蛮夷使节的恶意,还展现出了蓬勃向上的精神和对未来的希望,引得在场众人齐声喝彩。 蛮夷使节脸色涨得通红,却又无从反驳,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这场诗词比试以谢淮钦的胜利告终。 但蛮夷使节满心不甘,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几道题目,话语中满是对女子的贬低之意: “听闻贵国女子皆养在深闺,柔弱娇柔,哪像我蛮夷女子,骑马射箭,豪迈奔放,实乃天壤之别。” “就如这庭前花卉,娇艳却无用,怎比我那草原劲草,坚韧经风。不知公子对此有何高见?” 使节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各个大臣面露犹豫之色,有的悄悄低下头,选择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刁难。 又似乎觉得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不必为此与蛮夷使节起争执。 这些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以为意,仿佛默认了蛮夷使节的观点,觉得女子本就不如男子,被这般贬低也无所谓。 然而,谢淮钦却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目光坚定地看向蛮夷使节,正要开口反驳,一旁的二公主已然柳眉倒竖,怒声说道: “使节此言差矣!我朝女子虽温婉善良,却也不乏坚毅勇敢之辈。” “虞姝替父从军,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其英勇不让须眉。” “公孙之母三迁,只为育子成才,这般智慧与远见岂是你能随意诋毁!” “且看这宫廷内外,女子们相夫教子,操持内务,为家国之安稳亦付出诸多心血,又怎是你口中的无用之人?” 二公主一番言辞,说得掷地有声,周围的女眷们纷纷点头称是,不少大臣也对二公主投去赞赏的目光。 一位老臣微微颔首,低声对身旁的人说道:“二公主所言甚是,我朝女子之贤德与坚韧,岂是这外邦之人能够轻易领会的。” 蛮夷使节没料到二公主会突然出声反驳,一时有些语塞,但仍强辩道:“不过是些个例罢了,怎可与我蛮夷女子相比。” 谢淮钦此时也向前一步,朗声道:“公主所言极是!我朝女子之美,美在德才兼备,内外兼修。” “既有才情横溢、吟诗作画之雅趣,亦有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之大义,岂是你这等浅薄之人能够随意评判!” 说罢,谢淮钦略作思索,吟道: “闺阁才情亦流芳,家国危难勇担当。 柔肠百转心坚毅,不让须眉谱华章。” 此诗一出,再次赢得众人的喝彩,纷纷指责蛮夷使节的无礼与偏见。 第110章 男人妄评女子 但蛮夷使节仍不死心,继续说道:“哼,口说无凭,若真如此,怎不见今日在场的诸位女子有所表现?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罢了。” 这时,长公主站了出来,她身姿婀娜,面容虽清冷,但眼神中透着坚定:“节度使大人,小女子愿以琴艺证明我朝女子之才华。” 说罢,她命人取来古琴,端坐于前,轻轻拨弄琴弦。 悠扬的琴声顿时在宴会场上响起,如潺潺流水,又如林间清风,时而婉转,时而激昂,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一曲奏罢,余音袅袅,众人还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之中。 “好!好琴艺!”一位武将忍不住大声喝彩,其他大臣也纷纷赞叹。 然而,蛮夷使节却不屑地哼了一声:“琴艺不过是消遣之物,怎能与我蛮夷女子的骑射之术相提并论。” 二公主见状,再次挺身而出:“琴艺亦为艺术,能陶冶情操,舒缓人心,与骑射之术同为技艺,并无高下之分。” “况且,我朝女子也不乏精通骑射之人。”说着,她看向郑吣意,眼神中带着鼓励。 郑吣意心领神会,大步走到场中,向众人行礼后,说道:“小女愿展示骑射之术。” 很快,一匹骏马被牵至场中,旁边的侍从也摆好了箭靶。 郑吣意翻身上马,身姿矫健,手持弓箭,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便飞奔而出。 只见她在马上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嗖”的一声,利箭离弦,精准地射中了靶心。 “好!”众人齐声欢呼,掌声雷动。 蛮夷使节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他仍强撑着面子说道:“这不过是凑巧罢了,有本事再比一场。” 谢淮钦冷笑一声:“节度使大人,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我朝女子的才情与技艺,岂是你能随意质疑的。” “今日在场的诸位女子,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骑射武艺,皆有出众之人,她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身的价值,也彰显了我朝女子的力量。” “况且,节度使要表达蛮夷女子出众独特,也不该拿两国女子比较,她们各有特色,不该沦为你们评判好与不好的对象。” 宋眠坐在龙椅上,一直注视着这场纷争,此时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朕之臣民,无论男女,皆为我朝之栋梁。今日这场比试,让朕深感欣慰。 “我朝女子之贤德与才情,当为世人所敬仰。” 蛮夷使节见自己的挑拨离间之计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让谢淮钦等人出尽了风头,还让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心中暗恨不已。 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继续纠缠,只得悻悻闭嘴,心中却盘算着后续如何再给谢淮钦等人使绊子。 而三皇子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 宴会在尴尬又微妙的氛围中继续进行着。皇帝宋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对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小动作已有了几分猜测。 同时也对谢淮钦和二公主的表现颇为赞赏,暗暗记下了这些细节,打算宴会后再做详查。 此时,梁崇年为了缓和气氛,起身说道: “今日这宴会本是为了两国交好,咱们不妨放下这些争论,共赏这歌舞升平之景,也让节度使大人好好领略一下我朝的繁华与文化底蕴。” 众人纷纷应和,于是丝竹之声再次响起,舞姬们又轻盈地舞动起来。 谢淮钦和郑吣意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但危险依然潜伏在暗处,他们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歌舞吸引,悄悄退到一旁。 郑吣意低声说:“谢郎,这蛮夷使节今日这般挑衅,定是有备而来。”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郡主放心,我定会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这关乎国家安危,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而在另一边,蛮夷使节虽然表面上装作欣赏歌舞,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趁着众人不注意,向三皇子使了个眼色,三皇子会意,悄悄朝着宫殿的后院走去。 谢淮钦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向,见此情形,便对郑吣意说:“吣意,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小心。” 说罢,佯装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后院中,三皇子和蛮夷使节低声交谈着。 “今日之事被那谢淮钦搅得一团糟,接下来怎么办?”三皇子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 蛮夷使节冷笑道:“殿下莫急,虽然计划有些受阻,但我们还有机会,接下来,就按照原计划,在明日的朝会上……” 谢淮钦悄悄靠近,试图听清他们的计划,但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谁?”三皇子警觉地喊道,和蛮夷使节迅速分开,警惕地看向四周。 谢淮钦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自己暴露了,于是转身欲走,三皇子和蛮夷使节哪肯放过他,立刻带人追了上来。 谢淮钦在宫殿的回廊和花园中穿梭,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暂时甩开了他们一段距离。 但三皇子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将她逼到了一个死角。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二公主突然出现,带着几个侍卫,挡在了谢淮钦的面前。 “三皇弟,你这是何意?在这宫中为何要追赶谢大人?”二公主怒视着三皇子,质问道。 三皇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二公主,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皇姐,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插手,这谢淮深意图不轨,我今日定要将他拿下。” 二公主冷笑一声:“意图不轨?我看是你心怀鬼胎吧。 “谢大人今日在宴会上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他不过是在维护我朝的尊严和女子的声誉,你为何要如此针对他?” 三皇子被二公主说得哑口无言,心中对她也生出了几分怨恨,但此时也不好发作。 蛮夷使节见状,上前说道:“二公主,这是我们和谢大人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以免伤了两国和气。” 二公主毫不退缩:“和气?你们今日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和气的样子?我身为公主,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欺负我朝的子民?”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皇帝宋眠带着一群侍卫赶到了现场。 “这是怎么回事?”宋眠脸色阴沉,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身上。 三皇子心中一惊,连忙跪下说道:“父皇,儿臣听闻这谢淮钦在宫中鬼鬼祟祟,似有不轨企图,所以才带人追赶,想要将他拿下。” 谢淮钦也上前跪下,将自己听到的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部分对话说了出来: “陛下,臣偶然听到三皇子和蛮夷节度使在商议着明日朝会的阴谋,臣担心国家安危,所以才冒险跟来,想要探听清楚。” 宋眠听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看向蛮夷使节:“节度使,可有此事?” 蛮夷使节心中慌乱,但仍强辩道:“陛下,这是谢淮深的诬陷,我等对贵国一片忠心,怎会有阴谋?” 宋眠冷笑一声:“忠心?今日你在宴会上的种种行为,可看不出一点忠心的样子。” 此时,宴会现场的大臣们也纷纷赶到了后院,听闻此事后,都议论纷纷。 宋眠沉思片刻,说道:“此事暂且搁置,明日朝会,朕会彻查清楚。若是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阴谋,绝不轻饶!” 说罢,他带着众人回到了宴会现场。 这场宴会,最终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中结束,而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阴谋,也即将在明日的朝会上被彻底揭开…… 宴会结束后,宋眠回到寝宫,脸色阴沉得可怕。心腹太监小心翼翼地奉上茶,轻声说道:“圣上,您也别太生气了,保重龙体要紧。” 宋眠冷哼一声:“朕如何能不气?这逆子,朕平日里对他不薄,他竟妄图勾结外邦谋反。” 第111章 臣想要开设女子…… 其实,宋眠早就对朝局中的暗流涌动有所察觉。 当初谢淮钦与郑吣意归家探亲时,反馈回来的各地官员鱼肉百姓却朝中毫无消息的情况,就让宋眠心中起了疑。 后来谢淮钦在回京路上与郑吣意入黑风寨,发现朝中有高位之人意图谋反的线索后,宋眠便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 他故意让谢淮钦等人不要打草惊蛇,看似是在考虑应对之策,实则已经迅速在脑海中筛选可能的谋反之人。 他深知,能有如此野心和实力谋划这等大事的,皇子们的嫌疑最大。 毕竟高位大臣一旦谋反,背负不起天下的骂名,百姓也不会信服。 于是,开始在各个皇子身边安插死士,秘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如今,三皇子的狐狸尾巴逐渐露了出来,宋眠心中既愤怒又无奈。 他必须要保住自己的江山社稷,但又不能亲自出面处置三皇子,否则会落下一个杀害亲子的骂名,影响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所以,选择一步步故意透露一些信息,牵引着谢淮钦去挖掘三皇子的罪行,成为自己手中的“刽子手”。 第二日朝会,气氛紧张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大臣们分列两旁,都感觉到了今日朝堂上不同寻常的压抑。 三皇子强装镇定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却不时地瞟向蛮夷使节,而那蛮夷使节也微微低着头,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宋眠高坐龙椅之上,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三皇子身上:“皇儿,昨日谢淮深所言,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三皇子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地说道:“父皇,儿臣冤枉啊!这谢淮深定是与儿臣有什么误会,故意诬陷儿臣。” 宋眠冷笑:“误会?那你倒是说说,你和节度使在后宫商议何事?” 三皇子心中一惊,一时语塞。 正在这时,谢淮钦出列,将昨日在账本上发现的三皇子与蛮夷往来的证据呈了上去: “陛下,这是臣等找到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三皇子与蛮夷暗中勾结的证据,包括物资的输送、兵力的部署等,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三皇子看到账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彻底败露了。 宋眠接过账本,翻看了几页,脸色愈发难看:“逆子,你好大的胆子!” 三皇子见大势已去,瘫倒在地,而宋眠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而此刻的宋眠,虽然成功地借助谢淮钦等人揭露了三皇子的阴谋,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的谋反行为让皇家颜面扫地。 他威严地开口道:“三皇子被废去皇子之位,打入大牢,由三司会审后终身监禁,以儆效尤。” “那蛮夷节度使也即刻驱逐出境,永不得踏入我朝半步!”说罢,他的目光转向谢淮钦,神色稍缓。 “谢淮深告发有功,爱卿想要何赏赐?但说无妨,朕必不吝嘉奖。” 谢淮钦沉默片刻,随后撩起衣摆,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拜谢后,沉稳地说道: “臣不敢为自己索要什么赏赐,若圣上一定要赏,只恳请圣上开设女子医堂。” “臣在与郡主归家探亲一路见闻中,深感女子在病痛就医方面诸多不便,且民间亦有不少女子因缺医少药、无处学医而饱受疾苦。” “开设女子医堂,既能让女子得以研习医术,治病救人,又可造福百姓,实乃善举。”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 “谢淮深,你莫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了体,竟提出这般荒谬的请求!” 太傅梁崇年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哼,我看他是想出风头,拿这等离经叛道之事来博圣上的关注,真是其心可诛!”丞相也皱眉,一脸怒容道。 谢淮钦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神色坚定,并未被这些难听的话语所动摇。 缓缓开口道:“女子也是人,也有需求,为何仅仅因为性别一事,就将其全盘否认?” “难道各位大人,不是女子所生?家中不是女子相夫教子为你们操劳?为何女子学医不得?男子可以,女子如何不可,同为我朝子民!” 御史大夫王崇之满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睛,指着谢淮钦大声斥责道: “你这是胡言乱语!男女有别,乃是天经地义。 “女子就该守着内闱,操持家务,学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朝历代祖宗之法,岂容你这黄毛小儿随意篡改!” 一边说,一边气得胡须都在微微颤抖,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 礼部侍郎也跟着附和,双手紧握,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谢淮深,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我等饱读圣贤之书,深知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倒好,竟想让女子学医,这简直是荒谬至极!你看看这朝堂之上,哪有女子的立足之地?” 一位姓赵的老臣也颤巍巍地站出来,用手中的拐杖用力地跺了跺地,以显示他的愤怒: “我在这朝堂为官数十载,还从未听闻如此荒唐之事,女子学医,必会扰乱朝纲,破坏我朝的伦理秩序,你若再坚持,莫怪老夫参你一本!” 谢淮钦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心中因这些话语满是愤怒,面色却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出情绪。 这时,张珩衍挺身而出,先向宋眠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向那些守旧派大臣,微微皱眉说道: “各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谢大人此举乃是出于一片爱民之心,如今民间女子就医艰难,多少生命因之消逝。” “我朝向来以仁政为本,为何不能为女子提供一个学医的机会?这又怎会是违背纲常?我们的观念也莫要被那迂腐的旧俗束缚了手脚。” 老臣杨峰也缓缓开口:“张大人所言甚是,我朝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能培养出一批女医者,不仅能解百姓疾苦,还可为我朝的医术开拓添砖加瓦。” “况且,谢大人也是为了我朝的长远利益考虑,怎可被诸位如此诋毁?” 兵部尚书听了他们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是在为他的荒谬言论开脱!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自当维护祖宗之法,怎能任由这等邪风在朝堂上蔓延!” 梁崇年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张珩衍、杨峰,你们莫要被谢淮深迷惑了,这要是开了女子学医的先河,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朝堂上的气氛愈发紧张。 宋眠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下方争吵的大臣们,心中明白,这看似是一场关于女子医堂的争论,实则是新旧观念的激烈碰撞。 沉思片刻后,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大声说道: “够了!朕意已决,这女子医堂之事,准了!谢淮深,朕命你全权负责筹备此事,务必办得周全妥当,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宋眠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些守旧派大臣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愤愤地闭上了嘴。 谢淮钦再次跪地谢恩,心中明白,这不仅是一份赏赐,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退朝后,谢淮钦迫不及待想回去告诉郑吣意这个好消息,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拉住了她的脚步。 “砚南,砚南,你真是的,怎么走得那么快,我脚都要跑出火来才能追上你。”张珩衍边小跑边说道。 谢淮钦停住脚步,礼数周全地拱手道:“予衡兄,何事如此匆忙寻我?” 张珩衍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喘着粗气,直起身子后说道:“你刚刚真的是太大胆了,还好是立了大功,圣上不得已才答应你,不然很有可能被那些老顽固弹劾死。” 谢淮钦微微欠身,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谢,予衡兄如此为我着想。” 沉思片刻,目光直视张珩衍,又问道:“予衡兄,如果不是与我交好,会为我这番请示挺身而出美言吗?” 张珩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不会,女子医堂毕竟有违背祖训。”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没想到张珩衍也是这般守旧之人。 微微皱眉,语气诚恳地说:“予衡兄,你且想一下,如若你家中女子或心爱之人,在生病之时求医无门,只因世间无女医者可为其诊治,你又当如何?难道就忍心看着她们受苦吗?” 张珩衍听了谢淮钦的话,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想起家中的母亲体弱多病,每次生病时都只能请男医前来诊治,母亲总是面露难色和羞涩,诸多不便之处涌上心头。 谢淮钦见他神情有所松动,继续说道:“我们为官者,当以百姓福祉为念。” “女子占天下人口之半,她们的需求岂能被忽视?祖训虽不可轻易违背,但也需顺应民生之需啊。” 张珩衍低头沉思片刻,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砚南,你说得对。是我之前太过狭隘了。” “经你这一番话,我也觉得这女子医堂之事,并非不可行,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淮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有予衡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这女子医堂的筹备之路想必艰难,能多一个助力,也是好事。”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因观念差异产生的一丝隔阂也瞬间消散。 随后,同行走出皇宫,一路上讨论着女子医堂筹备的诸多事宜,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映照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第112章 张珩衍你出的什么主意 谢淮钦匆匆回到大理寺,见到乔装男子在此帮她处理公务的郑沁意,迫不及待地将朝堂上的消息告知于她。 郑沁意眼中瞬间闪过惊喜之色,高兴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定能做到!如此一来,往后女子学医也好,接受医治也罢,都无需再顾忌那繁琐的男女之防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面带欣慰:“是啊,这世道对男子太过宽容,他们学医立世,往往无需多大功绩便能轻易谋得前程。” “今日在朝堂之上,诸多大臣皆持反对之态,好在有予衡兄和杨峰大人仗义执言,圣上这才应允下来。” 二人正交流间,门外衙役匆匆来报:“大人,您快出来看看吧!大理寺外不知为何聚集了许多百姓,都叫嚷着要见您呢。” 谢淮钦与郑沁意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便一同快步向外走去,欲探个究竟。 谢淮钦和郑沁意快步来到大理寺外,只见百姓们乌压压地围了一圈,看到谢淮钦出来,人群先是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便议论纷纷起来。 一位年轻女子激动地说道:“谢大人,听闻女子医堂将办,小女子愿为其效犬马之劳,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点头称是,表达着对女子医堂的向往和支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人群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一位中年男子高声喊道:“这成何体统!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学医抛头露面,有违妇道!”此言一出,一些保守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现场气氛变得紧张。 谢淮钦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各位乡亲,女子亦有救人之心、从医之才。” “医堂之事,于国于民皆有益处。”她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试图平息众人的争议。 谢淮钦和郑沁意安抚百姓许久之后,匆匆回到大理寺内,两人相对而坐,桌上铺开了一幅城中地图。 谢淮钦看着地图,手指在几处地方点了点,说道:“沁意,你看,这几处地方皆可作为女子医堂的选址。” “城东的那处旧宅,离集市近,便于百姓前来问诊求药;城西的那座院子,较为清幽,适合学子静心学医。” 郑沁意微微点头,目光在地图上逡巡。 “淮钦,依我之见,城西那座院子虽好,但地处偏僻,恐于招生不利。” “城东旧宅虽喧闹些,却胜在人气旺,且交通便利,可使更多女子知晓医堂之事。” 谢淮钦抚须沉思片刻,道:“所言极是。那就定在城东旧宅。” “至于学籍,我觉得可先选用《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等经典医书,再辅以一些收集整理的民间验方。” 郑沁意眼睛一亮,“此计甚妙,不过这些经典医书对于初学之人而言,恐有难度,还需聘请精通药理之人编写一些通俗易懂的入门学籍,以便学子更好地理解医理。” 谢淮钦赞同道:“嗯,此事我去寻林苑,爹娘书信传来,半月后可抵达京城,到时舒月也来,咱们人手也多些。” “师资方面,我打算用过午膳去拜访退隐的老御医程拓,他医术精湛,经验丰富,若能请得出山任教,必能让医堂增色不少。” 郑沁意微笑道:“如此甚好。” 谢淮钦点头:“学生选拔也不可马虎,需设下几道考核,不仅要考察她们对医学的兴趣和悟性,还要看其品德心性,毕竟医者仁心,若无仁善之德,医术再高也无用。” 郑沁意神情认真,“没错,我会拟出详细的考核题目和标准,还要告知报名者,医堂学习艰苦,需有恒心和毅力,不可半途而废。” 谢淮钦看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信任与赞赏,“有沁意相助,此事必成,我们定要将这女子医堂办得红红火火,让天下女子皆有学医救人的机会。” 郑沁意回以坚定的目光,“嗯,我们齐心协力,定不负所望。” …………………………………………………………… 日过中天,暖煦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庭院之中。郑沁意与谢淮钦用过午膳,刚整好衣装,谢淮钦正打算出门,恰好张珩衍前来拜访。 张珩衍一袭月白长袍,衣袂飘飘,拱手笑道: “砚南,我今日正巧路过大理寺,想着进去和你聊会,还没进去你就出来了,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他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笑意,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流转了一圈。 谢淮钦身着藏蓝色锦袍,身姿挺拔,笑着回应:“予衡兄,快请进。” 她侧身让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待张珩衍进屋后,又亲自斟了杯茶递过去,才接着说道: “实不相瞒,我正打算为了这女医堂的事情,去拜访已经归隐的程老御医,有一事相商。” 说罢,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张珩衍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叶,浅酌一口后放下,好奇道:“哦?不知是何事?”放下茶盏,身体前倾,专注地看着谢淮钦。 谢淮钦在屋内缓缓踱步,双手背于身后,说道: “我一心想请程老御医出山,担任女医堂的授学之师。” “可程老御医归隐已久,我这贸然前去,实在怕他不肯出面,更怕失了应有的分寸,反倒坏了此事。”她停下脚步,望向窗外,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张珩衍略一思索,脸上挂着那副神秘兮兮的招牌笑容,眼珠子滴溜一转,凑到谢淮钦耳边悄声道: “砚南,我有一妙计,保管药到病除。” “古有英雄救美成就佳话,今有淮深救英雄,定能让程老御医对你感恩戴德。” “你且听好了,明日就去城东那处幽静的小巷候着,只要听到清脆的口哨声,麻溜地冲出来,届时一切水到渠成,包在我身上!” 说罢,还得意地拍了拍胸脯,那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谢淮钦瞧着张珩衍那信誓旦旦的样子,眉头紧皱,双手抱胸,满脸狐疑地说道:“予衡兄,你这法子靠谱吗?可别是拿我寻开心。” 张珩衍一听,立马挺直了腰杆,双手叉腰,自信满满地回道:“谢兄,你这是信不过我?我张珩衍何时骗过你?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等着瞧好儿就是。” 谢淮钦瞧他这般笃定,心中虽犹如揣了个小兔子般七上八下,半信半疑,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咬咬牙决定依计行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谢淮钦就像个做贼似的早早来到城东巷子,小心翼翼地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着巷子口,静静等候着那场不知是福是祸的“好戏”开场。 不多时,一阵急促尖锐的口哨声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划破了小巷的宁静。 谢淮钦一个激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猛地冲了出去。 这一瞧,顿时呆若木鸡,下巴都快惊掉了。 只见程老御医宛如一只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不明液体,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泔水味,那刺鼻的恶臭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熏得谢淮钦差点背过气去。 此时,恰逢一个手提糕点盒的路人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地路过。 刚走到程老御医身边,那刺鼻的味道便毫不客气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路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五官扭曲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捏着鼻子,踮着脚尖,像躲避瘟神似的跳开老远,扯着嗓子叫嚷道: “哎呀,老人家,您这是掉粪坑里了吗?这一身味道,简直比茅厕还臭,好歹在家拾掇干净了再出门吧!这是要把人活活熏死啊!”那嫌弃的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程老御医本就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涨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活脱脱一只被激怒的蛤蟆。 听到路人这番尖酸刻薄的话,更是怒火中烧,头顶都快冒烟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时,眼角余光瞥见谢淮钦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顿时认定她就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二话不说,抄起手中那根油光发亮的拐杖。 像头发怒的公牛一般,朝着谢淮钦劈头盖脸地追打过去,边打边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兔崽子,老夫我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隐居多年,平日里吃斋念佛,从不与人结怨生仇,你这为何要这般下作地作弄于我?” “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楚,老夫跟你没完!”那拐杖带着呼呼的风声,吓得谢淮钦亡魂皆冒。 谢淮钦一边左躲右闪,像只没头的苍蝇般在小巷里乱窜,一边声嘶力竭地焦急解释: “程老,您真的误会了,这其中定有天大的误会,我对天发誓,绝无半点戏弄您的意思啊!” 程老御医哪里肯听,边追边吼:“哼,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少在那里花言巧语,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交代,老夫定要将你告到官府。” “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拐杖挥舞得更加起劲了,吓得谢淮钦脚下生风,夺命狂奔。 好不容易凭借着多年练就的逃命绝技摆脱了程老御医的“追杀”,谢淮钦气喘吁吁,头发凌乱得像个鸡窝,衣服也被扯得歪歪斜斜,狼狈不堪。 怒气冲冲地找到张珩衍,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吼道: “张珩衍,你这是出的什么破主意?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可好,程老御医对我的误会大了,此事被你搅得愈发棘手难办了!” 张珩衍看着谢淮钦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挠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着头嗫嚅道:“砚南,我本想着制造个机会让你英雄救美,哦不,是救英雄,顺理成章地让程老御医对你刮目相看。” “怎会料到会演变成这般令人哭笑不得的模样?我这就去将功赎罪,再想法子弥补这捅破天的篓子。”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胸:“你以后可莫要再这般莽撞行事了。” “这事儿如今已成了一团乱麻,还需从长计议,慢慢谋划才行啊。” 说罢,无力地挥了挥手,满脸的疲惫与无奈。 第113章 再信一次? 经上次“英雄救英雄”的乌龙事件后,谢淮钦好几日都对张珩衍爱搭不理。 可这张珩衍啊,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一日,他又满脸堆笑地凑到谢淮钦跟前,谄媚地说:“砚南,砚南,我这次可是有个绝妙好计。” “听闻程老御医对那失传已久的《伤寒杂病论》残卷心心念念,我打听到那残卷的下落就在城西的一座废弃古宅里,不过那宅子据说有些阴森,还传言有鬼怪出没。 “但为了程老御医,咱们拼一把!只要咱们拿到残卷,程老御医必定对您另眼相看,主动出山相助女子医堂。” 谢淮钦一听,眼睛亮了一下,但瞬间又黯淡下去,满脸狐疑地看着张珩衍:“予衡兄,你可别又诓我,上次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 张珩衍连忙摆手,急切地说:“砚南,这次绝对靠谱!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宅子虽然看着唬人,但肯定没鬼。” “咱们趁着夜色,偷偷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残卷拿到手,程老御医还不得感动得稀里哗啦,立马答应出山帮咱们!” 谢淮钦犹豫再三,实在是被女子医堂的事儿愁得没办法,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头答应:“好吧,就信你这最后一次,要是再出岔子,我跟你没完!” 夜幕降临,谢淮钦和张珩衍带着工具,战战兢兢地来到城西那座废弃古宅前。 月光下,古宅大门紧闭,周围荒草丛生,时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谢淮钦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予衡兄,这地方看着不太对劲啊,要不咱们回去吧?” 张珩衍拍了拍胸脯,故作镇定地说:“砚南,别怕!有我在呢,那些传言肯定是吓唬人的,咱们赶紧进去,找到残卷就走。” 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古宅大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声音,吓得他们差点叫出声来。 走进院子,只见断壁残垣,杂草齐腰,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张珩衍指着一间屋子说:“我打听来的消息,残卷就在那间屋子里。”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屋子走去,刚到门口,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吹得他们头皮发麻。 谢淮钦紧紧抓住张珩衍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予衡兄,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张珩衍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砚南,别自己吓自己,赶紧找残卷。” 两人走进屋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开始四处翻找,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张珩衍惊恐地看向谢淮钦:“什么声音?是不是有鬼啊?” 谢淮钦脸色发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哪有什么鬼,说不定是老鼠。” 话刚说完,一只黑影“嗖”的一声从他们眼前飞过,还伴随着一阵诡异的叫声。 张珩衍吓得差点昏过去,转身就想跑,却被谢淮钦一把拉住:“予衡兄,不能跑,残卷还没找到呢!” 两人继续哆哆嗦嗦地找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破旧的柜子,“哐当”一声,柜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呛得他们直咳嗽。 谢淮钦小声说:“予衡兄,轻点,别把人招来。” 他们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摸索,张珩衍又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破旧的陶罐,“啪”的一声,陶罐碎了一地。 谢淮钦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埋怨道:“予衡兄,你能不能小心点!” 好不容易在一个破旧的箱子里发现了一本泛黄的书卷,张珩衍兴奋地大叫:“砚南,找到了,肯定是这个!” 就在他们拿起书卷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谢淮钦惊恐地说:“不好,是不是有人来了?我们不会被当成小偷了吧?” 张珩衍也慌了神:“这可怎么办?我们快跑吧!” 两人抱着书卷,拼命地朝古宅后门跑去,刚跑出后门,就被一群手持棍棒的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个大汉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两个小贼,敢来我们地盘偷东西,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 谢淮钦连忙解释:“各位大哥,误会啊!我们不是小偷,我们是来拿一本对我们很重要的书卷的。” 大汉冷哼一声:“少废话,拿了东西还想跑,给我打!” 就在棍棒即将落下之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程老御医。 谢淮钦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喊道:“程老,您快救救我们,这都是误会啊!” “我们听闻您对这《伤寒杂病论》残卷极为珍视,想着若能找到献给您,或许能解女子医堂的燃眉之急,恳请出山相助,这才莽撞行事,绝无半分恶意啊!” 程老御医走上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把夺过他们手中的书卷,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怒目圆睁地吼道: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这书卷是你们能拿的吗?这可是老夫多年来的心血所聚,寻得的这残卷孤本,一直藏在此处悉心钻研。 “你们这般行径,和那鸡鸣狗盗之徒有何分别!” 张珩衍吓得腿都软了,哭丧着脸说:“程老,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是您的地方啊!” “我们四处打听,听闻这残卷在这城西古宅,想着这或许是能打动您的唯一法子了。” “我们只是一心想为女子医堂做点事,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没想到弄巧成拙,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程老御医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一顿,说:“这两个糊涂蛋,为了请我出山,真是不择手段!老夫我在这医道上潜心钻研多年,岂会因这等威逼利诱之事就轻易出山?” “若今日不是老夫恰好来此查看书卷,是不是就准备将这宝贝据为己有了?哼!” 谢淮钦和张珩衍连连摆手,谢淮钦急切地说道:“程老,我们绝无此等心思啊!我们深知这残卷的珍贵,只是想着若能借此机缘让您看到我们的诚意,或许您能念在我们为了医堂一片赤诚的份上,给予援手。” “我们实在是见识短浅,犯下大错,还请您责罚。” 程老御医冷哼一声:“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以后别再搞这些小动作了!若是再敢如此肆意妄为,就别怪老夫不客气!虽隐居于此,但也不是好惹的!” 谢淮钦和张珩衍如获大赦,灰溜溜地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谢淮钦狠狠地瞪了张珩衍一眼,咬牙切齿地说: “予衡兄,我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信你的鬼主意了!看看今天这事儿,差点把命都丢了,还得罪了程老御医,这可如何是好?女子医堂的事儿又该怎么办啊?”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小声嘟囔着:“砚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也是好心办坏事啊。” “本想着只要拿到残卷,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以后一定谨慎行事,再也不乱出主意了。” 然而,没沉默多久,张珩衍又忍不住凑到谢淮钦跟前,满脸堆笑地说:“砚南,我又想到一个主意……” 谢淮钦一听,吓得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打住,打住!可别再说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这教训还不够惨痛吗?你就饶了我吧!” 张珩衍却不死心,拉着谢淮钦的衣袖说:“谢兄,这次真的不一样,你听我说完嘛。” “我打听到程老御医近日要去城外的寺庙上香祈福,咱们可以在那里安排一场偶遇,然后……” 谢淮钦不耐烦地打断他:“够了!予衡兄,你就别再折腾了。” “这两次事情程老御医已经对我们心生不满,若再去招惹他,恐怕我们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女子医堂的事情,我们还是另寻他法吧,总之,你的主意我是再也不敢采纳了。” 张珩衍还想再说些什么,谢淮钦却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张珩衍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看来我这次是真的把砚南给得罪惨了。” 第114章 我想与你再亲密些 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着郡主府,万籁俱寂中,唯有谢淮钦那沉重且疲惫的脚步声,缓缓打破这份宁静。 她拖着灌了铅一般的双腿,艰难地跨过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门槛,周身的力气都已在这一趟差事里消耗殆尽。 此时,郑吣意正在内堂之中,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盏,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突然,那细微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中,瞬间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下意识地抬眸,便瞧见了谢淮钦那副精疲力尽的狼狈模样。 未来得及开口询问,谢淮钦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懊恼,随即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这几日的种种遭遇: 你可知道,我又听了张珩衍的话,本想再信他一次,盼着能顺利解决事情,谁晓得竟闹出这般天大的乌龙。” “如今可是把程老御医得罪的不浅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满脸的疲惫与焦虑。 郑吣意先是微微一愣,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片刻之后,便再也忍不住了,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般,从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溢出:“你呀,哈哈,竟然真的傻乎乎地听他的,哎呦,不行了,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用手轻轻抚着胸口,试图平复那因大笑而有些急促的呼吸。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笑得如此开怀,心中虽满是无奈,但也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微微一乐,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懊悔之色: “谁能料到张珩衍这般不靠谱,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馊。” “我这次算是吃了大亏,往后可不敢再轻易相信了,眼下这当务之急,便是要想法子求得程老御医的原谅,让他出山相助,只是这谈何容易啊。” 郑吣意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优雅地理了理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吧,且把心安稳地放回肚子里,明日下朝后,只管乖乖地跟着我便是,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此人定能帮咱们解决这棘手的难题。”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与笃定,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任。 谢淮钦虽满心疑惑,脑海中不停地猜测着郑吣意究竟要带自己去见谁,但看着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是如同一只温顺的羔羊般,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这出去一趟,连口热乎的饭菜都没吃上。” “我早就已经用过膳食了,特意让嫣儿给你热着饭菜呢,我这就去让她端来。” 郑吣意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来,边走边轻声念叨着: “你每次都为了那些公务把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吃得消呢?这可不行啊。”话语中满是关切与心疼。 不多时,嫣儿便手脚麻利地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进来,那饭菜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谢淮钦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郑吣意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双手交叠,轻轻地放在膝盖上,眼神温柔地看着谢淮钦,满是关怀与爱意,仿佛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人,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待用完晚膳,两人便各自去洗漱。 谢淮钦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只见郑吣意已经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她的手中拿着一块洁白的帕子,正轻轻地擦拭着那如瀑布般的湿发。 谢淮钦走上前,轻轻拿起一块干布,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意儿,我来吧。” 郑吣意的手微微一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惊到了。 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突然这般唤我?”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那笑容中却又带着几分深情:“怎么,我的好郡主,夫君唤不得你?” 郑吣意白了她一眼,轻轻地嗔怪道: “真是没个正形,就会拿我寻开心,罢了罢了,随你怎么唤吧。”语气中虽带着几分嗔怪,但眼神里却满是甜蜜与幸福。 谢淮钦却突然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深邃而炽热,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将干布放在一旁的桌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意儿,我是真心想和你家人一般唤你,人前我自是尊重地称你郡主,可在这无人知晓的私密之处,我盼着能唤你意儿,这般亲密的称呼,娘子可应允?”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郑吣意,那眼中的深情与期待让人无法抗拒。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如同天边的晚霞一般娇艳动人。 她轻轻低下头,声如蚊蝇般说道:“就你会说些甜言蜜语,我应允便是。” 那声音虽小,但却带着几分羞涩与甜蜜。 谢淮钦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难以抑制。 伸出手,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温柔地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意儿,有你在身边,真好。” 窗外,月色如水般清澈明亮,静静地洒在郡主府的庭院之中,为那错落有致的花草树木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薄纱。 屋内,这一对璧人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温馨甜蜜。 良久,郑吣意才轻轻挣开谢淮钦的怀抱,抬起头,双眸亮晶晶的,满含笑意:“好啦,莫要这般肉麻,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早些歇息,明日还有要事要办呢。” 谢淮钦嘴角噙着笑,点点头,松开手,转身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为郑吣意掀起锦被的一角。 待郑吣意躺下后,才不紧不慢地吹熄了烛火,摸索着在她身侧躺下,手臂自然地伸过去,将她揽入怀中,不一会儿,两人便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如丝线般洒落在二人脸上,唤醒了沉睡中的谢淮钦。 悠悠转醒,侧头凝视着还在睡梦中的郑吣意,见她面容恬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动作极轻地起身,生怕惊扰了枕边人的美梦。 待谢淮钦下朝归来,尚未踏入府门,便远远瞧见郑吣意已在府门口等候。 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外披一件淡蓝色的披风,身姿绰约,身旁跟着嫣儿,嫣儿手里还稳稳地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意儿,这是?”谢淮钦加快步伐走上前,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与好奇。 郑吣意笑着递过食盒,柔声道:“咱们这一路要去的地方有些偏远,我怕你路上饿着,便吩咐厨房准备了些你爱吃的点心。” 谢淮钦心中一暖,伸手接过食盒,顺势牵起郑吣意的手,目光中满是感激与爱意:“有劳郡主如此费心,淮深真是有福气。” 二人登上马车,郑吣意靠在谢淮钦肩头,轻声说道:“程老御医有个孙女,自幼被捧在掌心,对他而言极为重要。” “我费了不少心思打听到,他孙女心仪一件稀世珍宝——冰蓝玉髓簪。” “这簪子不仅材质罕见,据说簪头还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南海珍珠,在月光下能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如梦如幻,堪称巧夺天工。” “若我们能将其找来送给程老御医的孙女,或许能打动他。” “我这位好友林羽轩恰好知晓那宝物的下落,所以今日带你前去。” 谢淮钦听后,心中满是对郑吣意的赞赏与爱意,紧紧握住她的手,感慨道:“意儿,你心思缜密、聪慧过人,事事都考虑周全,淮钦何其有幸能遇到你。” 马车辘辘而行,行了许久,终于在一座雅致的府邸前停下。 这座府邸朱门高砌,门环上的铜饰在日光下闪耀着古朴的光泽,府前的石狮威风凛凛,彰显着主人家的不凡气度。 郑吣意带着谢淮钦入府,穿过曲折的回廊和精美的花园,见到了好友林羽轩。 郑吣意见到林羽轩,先是一番寒暄,而后便说明了来意。 林羽轩面露难色,苦笑着说:“这冰蓝玉髓簪我虽知晓下落,可它如今在一位性情古怪的收藏家赵老爷子手中,此人视宝如命,要从他那里得到这簪子,绝非易事。” “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定当相助。” 第115章 夫妻同心 于是,三人一同前往收藏家的住所。 那是一座隐匿在山林间的庄院,周围迷雾缭绕,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刚靠近庄院,便见前方一条看似寻常的小径,然而地面上的石板却暗藏玄机。 郑吣意眼神敏锐,发现石板上的纹路似乎有规律可循,刚要迈步,林羽轩连忙拦住她: “且慢,这看似普通的石板路,说不定有诈。” 郑吣意微微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感,瞧这石板上的纹路,似乎与五行八卦之数有些关联,且隐隐透着一股道家的阴阳之气,我们得小心行事。” 谢淮钦在一旁仔细观察,突然说道:“你们看,这几块石板上的纹路相较于其它的更为清晰,是不是暗示着什么?” 郑吣意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一亮:“淮深,你说得对!这或许是破解机关的关键。”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那几块特殊石板前行,刚走几步,就听到一阵轻微的机关启动声,紧接着,周围的地面上突然弹出许多尖刺,尖刺上还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仿佛淬了剧毒。 林羽轩惊呼:“好险!若不是发现了这细微的差别,此刻恐怕已经……” 郑吣意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幸好我们小心谨慎,接下来大家更要留意周围的一切。” “听闻这庄院曾是一位精通道术的奇人所建,据说里面机关重重,还时常传出一些诡异秘谈。” “有人说曾在月圆之夜看到庄院上空有奇异光芒闪烁,疑似有神秘力量守护着此处。” 再往前走,是一座小型的吊桥,桥下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河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黑色,隐隐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可当他们踏上吊桥,便感觉桥身剧烈摇晃起来,似要将几人甩入河中。 谢淮钦环顾四周,发现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个机关盒,盒面上刻满了符文,符文间隐隐有紫气流动,旁边刻着“风之韵律,桥之安澜”的字样。 这些符文好似与道家的符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羽轩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机关盒看起来极为复杂,稍有不慎,我们都得葬身此处。” “这机关说不定与那诡异秘谈中的神秘力量有关,若是触发了什么禁忌,后果不堪设想。” 郑吣意安慰道:“林大哥莫急,我们先想想这提示的含义。‘风之韵律’,是不是与风的吹动频率有关?也许这风里藏着道家阴阳五行的秘密。” 谢淮钦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一些小石子,说道:“我来试试。” “这风从东南方向吹来,我们按照风速和风向,将石子依次投入小孔中,或许能解开机关。” 说罢,深吸一口气,按照自己的判断,将石子逐个投入小孔,投入的顺序和力度恰到好处,吊桥竟奇迹般地停止了摇晃,恢复了平稳。 过了吊桥,来到一片看似平静的草地,然而草地中却隐藏着更危险的机关。 当他们踏入草地几步后,突然周围升起阵阵烟雾,烟雾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让人头晕目眩。 同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从地下缓缓升起一个个石制的傀儡,这些傀儡身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口中念念有词,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 林羽轩惊恐地喊道:“这是什么邪门的机关!莫非是那诡异秘谈中的诅咒显灵了?” 郑吣意强忍着不适,镇定地说:“大家别慌,这些傀儡的行动或许与道家的奇门遁甲之术有关,我们要找到它们的破绽。” 谢淮钦仔细观察着傀儡的动作,发现它们的攻击似乎遵循着某种八卦的方位规律。 大声喊道:“郡主,林兄,我们按照八卦方位躲避,寻找时机破坏它们的机关枢纽!” 三人在烟雾中与傀儡周旋,郑吣意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聪慧的头脑,发现了傀儡背后的机关枢纽。 谢淮钦和林羽轩合力攻击,终于成功破坏了机关,傀儡停止了动作,烟雾也渐渐散去。 过了这片草地,终于来到庄院门前,却被护卫拦住。 护卫声称,除非能答对主人出的三道难题,否则休想踏入半步。 第一道题是关于诗词歌赋,要求对出一首意境相符的回文诗。 题目为:“春日繁花映水红,蝶舞翩跹入芳丛。” 郑吣意自幼饱读诗书,略加思索,便从容吟道:“丛芳入跹翩舞蝶,红水映花繁日春。” 其诗句对仗工整,意境优美,赢得了护卫的一丝赞赏,护卫微微点头:“姑娘好才情。” 第二道题是通过观察腐肉的情况,判断这大概多久前是正常的。 护卫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旁边还有几只嗡嗡乱飞的苍蝇。 谢淮钦强忍着恶心,凑近仔细观察。 只见那腐肉已经呈现出暗黑色,表面有一层黏腻的液体,部分地方甚至已经开始生蛆。 她又用手指轻轻按压,感觉肉质松软且有弹性,根据以往在处理一些案件中积累的经验以及从仵作那里学到的知识,谢淮钦判断道: “这肉从外观和触感来看,应该死亡时间在三天左右,正常的肉应是色泽鲜红,富有弹性,无异味,且表面干爽。” “如今这肉已完全腐坏,与正常肉相差甚远。”护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位公子,倒是有些门道。” 到了第三道题,却是一个棋局残局,摆在桌上的棋盘上,黑子与白子纵横交错,局势颇为复杂。 只见黑子已将白子逼入一角,但白子却巧妙地构筑起了一道防线,看似摇摇欲坠,却又暗藏玄机。 黑子这边虽占优,可想要在十步之内将死对方,绝非易事。 棋盘上,黑子以“连环马”和“当头炮”的布局为主势,企图冲破白子的防线, 而白子则依靠“屏风马”和“士象全”苦苦支撑,在棋盘的右下角形成了一个互相牵制的局面。 并且白子在关键位置还暗藏了一个“卧铺马”的杀招,只要黑子稍有不慎,走错一步,就可能被白子反杀。 这可难住了郑吣意和谢淮钦,两人盯着棋盘,眉头紧皱,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正当绞尽脑汁之时,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类似棋局。 那古籍中记载的棋局,也是黑子看似大优,却被困于局部的复杂局势之中,难以突破。 郑吣意仔细回想着古籍中的解法,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拿起一枚黑子,先是移动了棋盘左上角看似无关紧要的一颗黑子,这一步看似平常,却是为了引动白子的应对,打乱对方原本严密的防守节奏。 护卫看到这步棋,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郑吣意会从这个角度入手。 紧接着,郑吣意又按照记忆中古籍里的步骤,移动了处于中路的一颗黑子,这颗黑子落下后,正好与之前的布局形成呼应,给白子的“屏风马”造成了新的压力。 随后,郑吣意又连续走了几步看似不紧不慢的棋,每一步都在悄悄地压缩白子的生存空间,让白子原本稳固的防线逐渐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到了第八步,郑吣意再次落子,这一子落下,局势瞬间紧张起来,黑子像是一张慢慢收紧的大网,将白子围得更紧了。 此时,护卫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想到郑吣意竟能把这局棋下得如此巧妙。 而在第九步,郑吣意看准时机,果断地将一枚黑子落在了关键位置,直接阻断了白子“卧铺马”的退路,同时与其他黑子配合,形成了一个绝杀之局,白子已无路可走,成功将死对方。 收藏家得知他们答对了三道难题,心中虽有些不舍,但也钦佩几人的才智和诚意,便将冰蓝玉髓簪拿了出来。 回到郡主府后,郑吣意精心挑选了一个锦盒,将簪子妥善放置其中,带着谢淮钦和礼物前往程拓住处。 程拓看到他们带来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 郑吣意诚恳地说:“程老御医,之前我们行事莽撞,多有得罪,还望您看在这礼物的份上,原谅晚辈的鲁莽。” “您的医术高超,百姓们都在受苦,盼着您能再次出山,悬壶济世,救民于水火。” 程拓接过锦盒,细细端详着簪子,微微点头:“你们此番心意,老夫真切地感受到了。” “这几日闭门不出,也想了许多,医者仁心,老夫又怎能因一时之气,置百姓于不顾。” “罢了罢了,我答应出山便是。” 谢淮钦激动地说:“程老,大恩不言谢!您的高风亮节和宽广胸怀令人敬佩不已。” 第116章 三顾东院 谢淮钦和郑吣意说服程拓出山后,便乘上马车,朝着城东东院那处地方赶去谈租金。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谢淮钦坐在车内,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宋眠虽说答应了举办女子医堂,可那些大臣们的弹劾就像纷飞的雪花,源源不断。 无奈之下,宋眠只得采取折中的法子,承诺女子医堂每年的开销由朝廷支出。 然而对于医堂的修建之事,却坚决不松口,非得让她自己去寻场地,还要负责洽谈租赁事宜。 想到这儿,谢淮钦心中满是无奈与愤懑,可如今形势如此,也别无他法,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暗自盘算着等会儿与东院主人谈判的种种情形,只盼着能顺利租下那块地,早日将女子医堂办起来。 谢淮钦和郑吣意满怀期待地来到城东东院,准备与东院主人陈富海洽谈租赁事宜。 这东院此前已多方打听,位置、格局皆十分适宜开办女子医堂,故而志在必得。 一进院子,陈富海便热情地迎了上来,笑着说道:“两位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啊!不知今日所为何事?” 谢淮钦微笑着欠身行礼,说道:“陈老爷,今日我们二人前来,是想与您商议租赁这东院的事宜。” “我们打算在此处开办一家女子医堂,为城中女子治病救人,您也知道,当下女子看病诸多不便,我们想为此尽一份心力。” 陈富海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眉头紧皱,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谢淮钦和郑吣意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诧异。 郑吣意赶忙说道:“陈老爷,先别着急拒绝啊。”我们知道你有所顾虑,但是且听我们把话说完。 “这女子医堂一旦开办起来,不仅能造福城中百姓,对这院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以后提起这东院,那可都是赞誉之声。” 陈富海却不为所动,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说道:“二位所言虽好,可我这院子向来都是租给正经人家居住的。” “你们要开什么女子医堂,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以后谁还敢来租我的房子?” 谢淮钦赶忙解释道:“陈老爷放心,我们会把医堂管理得井井有条,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而且我们会在医堂门口张贴告示,说明是经过您的同意才在此开办的,绝不会让您的名声受损。” 陈富海冷笑一声,说道:“说得好听!女子抛头露面本就不合规矩,还专门弄个医堂,成何体统!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郑吣意有些着急了,说道:“陈老爷,如今圣上都应允女子也能学习医术,救死扶伤,就当是做件善事,帮帮我们吧。” 陈富海摇摇头,语气坚决地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别再劝了,我这院子不租给你们,你们还是另寻别处吧。”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说道:“陈老爷,我们也知道这事有些为难您。” “但如今城中女子看病有多不方便,开办女子医堂,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您能租给我们,那可真是功德无量啊。” 陈富海却转身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说:“你们别说了,我意已决,你们走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院子里,看着陈富海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 郑吣意忍不住抱怨道:“这陈老爷也太固执了,怎么说都不听。” 谢淮钦叹了口气,说道:“别急,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总会有办法说服的。” 两人无奈地离开了东院,心中却在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过了两日,谢淮钦打听到陈富海喜好古玩字画,便寻了一幅难得的墨宝,再次登门拜访。 陈富海见他们又来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还是将二人请进了屋。 谢淮钦笑着说:“陈老爷,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再次表明我们租赁东院的诚意,二是听闻您对古玩字画颇有研究,我偶然得了一幅佳作,特来与您一同品鉴。”说着,便将那幅墨宝展开。 陈富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幅画,嘴里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但片刻后,还是回过神来,说道:“谢大人,您这心意我领了,可这院子的事,还是不行。” “我虽喜爱这字画,但也不能因小失大,坏了自己的名声。” 郑吣意见此情景,怒意上头道:“陈老爷,我好歹也是郡主,几次三番与你好好商谈,你这般不给情面,况且这也是圣上应允的,你莫不是与圣上作对?” 郑吣意见此情景,说道:“陈老爷,我好歹也是郡主,几次三番与你好好商谈,你这般不给情面,况且这也是圣上应允的,你莫不是与圣上作对?” 陈富海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忙跪下说道:“郡主恕罪,小人绝无此意啊!只是这祖上传下的规矩,女子不可抛头露面,小人实在是不敢违背。” 郑吣意见他如此,语气也缓和了些:“陈老爷,你先起来吧。” “我也知你有难处,但这女子医堂乃是为了造福百姓,圣上既然应允,自然有其道理,你若能相助,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陈富海缓缓起身,面露难色道:“郡主,非是小人不知好歹,只是这风言风语实在可怕。” “小人一家老小都在此地生活,若是因此坏了名声,日后怕是难以立足啊。” 谢淮钦见状,也说道:“陈老爷,我们也理解你的担忧。” “但我们定会做好周全的安排,让这医堂规规矩矩地开办。” 陈富海低头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二位的好意,小人心领了,但这院子,小人实在不能租给你们,还请二位另寻他处吧。” 谢淮钦和郑吣意再次失望而归,但她们并未放弃。 又过了几日,二人得知陈富海的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时常生病。 于是,谢淮钦便请了一位颇有名望的御医,带着他一同前往东院。 见到陈富海后,谢淮钦说道:“陈老爷,听闻夫人身体欠安,我特意求请了御医来为夫人诊治,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陈富海有些犹豫,但还是让御医为夫人瞧了病,并开了方子。 看完病后,谢淮钦再次提及租赁东院之事,说道:“陈老爷,您看我们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他人,您就考虑考虑吧。” 陈富海面露难色,说道:“谢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夫人的病也多谢您费心。” “但这院子的事,我实在是难以答应。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做好事,可这与我一贯的想法相悖,我实在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谢淮钦和郑吣意第三次被拒,满心失落,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东院后,回到郡主府门口。 竟看见张珩衍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站在那儿,满脸堆笑,显然是来给谢淮钦道歉的。 谢淮钦见状,尽管心中仍有一丝对之前事情的芥蒂,但还是秉持着一贯的礼数周全,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张兄,这是何意?”张珩衍赶忙上前,一边递上礼物,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谢兄,之前是我办事不力,出的那些馊主意,不但没帮上忙,还险些坏了大事,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特意来给你赔罪。” 郑吣意微微皱眉,在一旁愁容满面道:“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如今这东院的主人陈富海固执得很,死活不肯将院子租给我们开办女子医堂,现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呢。” 张珩衍一听,眼睛转了转,拍着胸脯保证道: “谢兄、郡主,你们莫急。我这次来,就是想将功赎罪的。” “这陈富海虽难对付,但我就不信找不到他的弱点,让我再好好想想办法,定要帮你们把这院子租下来。” 谢淮钦看着张珩衍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无奈,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微微点头: “那就有劳予衡兄了,只是这一次,切不可再像之前那般鲁莽行事。” 张珩衍连忙点头应道:“砚南放心,我这次一定谨慎行事,定不会再让你们失望。” 说罢,三人一同走进郡主府,在堂中坐下,开始商讨起下一步的对策来。 气氛凝重中又带着一丝期待,不知张珩衍此次能否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解决这棘手的问题。 第117章 将功赎罪 谢淮钦和郑吣意两人坐在堂中,皆是愁眉不展。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却未能驱散她们心头的阴霾。 郑吣意轻抚着衣袖上的花纹,幽幽地叹了口气: “淮深,这可如何是好?那陈富海态度如此坚决,我们几乎已将能说的好话都说尽,可他就是不松口。 话落,张珩衍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把大家召集到跟前,神秘兮兮地低语说道:“我有个主意,咱们这样……。 听完主意后的谢淮钦紧抿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内心的挣扎清晰地写在脸上。 深知此计虽有可能奏效,可一旦败露,定会引发诸多麻烦,不仅会影响郡主府的声誉,还可能连累众人。 郑吣意也是眉头紧锁,轻轻咬着下唇,眼神中满是纠结。 一方面,作为郡主,行事需谨慎稳重,这般有些“下作”的手段实在有违她的本心; 另一方面,一想到那些因无法得到良好医治而痛苦不堪的女子,她又觉得倘若能借此机会达成目的,似乎也值得冒险一试。 两人沉默良久,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决心。 最终,谢淮钦微微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地说道: “罢了,就依予衡兄所言,且试试看吧,只是这过程中定要万分小心,切不可留下把柄。” 郑吣意也跟着轻声应和:“但愿此次能够顺利,莫要再生出其他枝节才好。”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整个城东都被笼罩在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唯有打更人的梆子声有气无力地回响在空荡的街巷,仿佛是黑暗中孤独的叹息。 当打更人提着那盏昏黄摇曳的灯笼,慢悠悠地晃到东院附近时。 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骤然划破夜空,那声音好似无数尖锐的指甲狠狠划过玻璃。 又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恶鬼哭嚎,让人寒毛直竖,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又一层。 “哎呀妈呀!这是啥动静啊?” 打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梆子差点“哐当”一声掉落地上。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得凸出来了,死死地朝着声音的来源——东院望去。 那紧闭的大门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巨兽,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这……这东院咋回事啊?平日里也没听说有啥异常啊。” 打更人一边自言自语,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边哆哆嗦嗦地朝东院挪着步子。 犹豫了好一会儿,强烈的好奇心和那一丝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就像两只无形的手,推着他缓缓靠近那扇让人毛骨悚然的大门。 随着脚步一点点逼近,东院那扇陈旧得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门在寂静的夜里缓缓晃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被无限放大,恰似冤魂们在耳边的低语,让本就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氛围愈发恐怖,将人紧紧罩住。 “我的老天爷啊,这可咋整?”打更人咽了口唾沫,那声音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响亮,脚步也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鼓起了一丝勇气,颤抖着伸出手去推那扇门。 门缓缓打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脸。 院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几缕清冷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稀稀拉拉地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诡异的光斑。 “有人吗?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打更人小心翼翼地迈进院子,声音带着哭腔,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 然而,回应的只有那持续不断、愈发凄厉的叫声和呼啸着穿过院子的风声。 那风声鬼哭狼嚎,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窥视着他,让他感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后背的衣服都被浸湿了一大片。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打更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全靠手中的梆子拄着地面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院子的角落里猛然窜出,速度快得如同闪电,一闪而过,带起一阵阴寒刺骨的风。 吹得打更人手中的灯笼火苗剧烈摇晃,光影在墙壁上乱晃,仿佛无数鬼魅在舞动。 “鬼啊!”打更人惊恐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划破夜空,估计半条街的人都能被吵醒。 他慌乱地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在身后悄然关上。 “有鬼啊!来人呐!救命啊!”打更人拼命地拉扯着门,双手都被门栓磨破了皮,嘴里不停地呼喊着救命,可那门却纹丝不动,任由他如何挣扎,如何哀求,都无法逃脱这恐怖的东院。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早知道就不该多管闲事,呜呜呜……” 打更人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满心懊悔自己为啥要被那好奇心驱使,走进这个鬼地方。 就在绝望之际,突然,又一阵阴森的笑声从院子深处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吓得打更人差点昏死过去。 “别……别过来啊!我……我就是个打更的,没做什么坏事啊!” 打更人缩成一团,眼睛紧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挡在外面。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一个隐蔽角落里,张珩衍和几个手下正悄悄地观察着这一切。 看到打更人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张珩衍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哼,这家伙,胆子也太小了吧!这下有他受的了,等明天,这东院闹鬼的消息肯定会传遍整个城东,到时候看那陈富海还怎么把院子租出去。” “哈哈,就是,公子这招可真高!”一个手下附和着,脸上也带着几分得意。 张珩衍正对他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对着手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等下你们可得看准时机,把那个提前准备好的鸡血,一股脑儿地泼到院子里去,记住啊,要泼得均匀些,就像那恶鬼索命后留下的血痕,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阴森恐怖,寒毛直竖。” “明天呢,你们再佯装成路人,在这附近散播东院有鬼的谣言,嘴巴都给我利索点。” “要说得绘声绘色,就跟真的亲眼见过鬼似的,让人深信不疑。” “光靠这一个打更的人去传,那消息传得肯定像蜗牛爬一样慢,咱们得让这事儿像风一样传遍整个城东。” 说罢,他嘴角上扬,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东院的主人陈富海被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将院子双手奉上租给他们的场景,好像已经是这场闹剧的大赢家。 下人们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苦瓜又被噎着了一样,满是犹豫和担忧。 一个年长些的下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张公子,这……这法子是不是不太妥当啊?咱们这不是在骗人嘛。” “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要是传出去,咱们郡主府的名声也得跟着受损啊。” “毕竟郡主和郡马爷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被人知道用这种手段来租院子,怕是会招来不少闲言碎语,到时候可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张珩衍一听,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脸上的得意劲儿瞬间化为愤怒,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大声骂道: “我和你们说,都给我好好弄!要是谁敢不尽心,出了差错露了馅,耽误了我兄弟的大事,我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咱们这是为了女子医堂,为了大义,些许小节不必在意。” “况且,只要咱们做得隐秘,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知道是咱们干的?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出了事有我担着!天塌下来我顶着,你们怕啥?” 众人无奈,心里虽然还是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但在张珩衍的威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一个小厮战战兢兢地拎起装着鸡血的木桶,那双手抖得就像筛糠一样,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东院的方向慢慢靠近,活脱脱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 另几个下人则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紧张地四处张望,眼睛瞪得大大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被人发现,那模样要是被外人看到,肯定得笑掉大牙。 就在小厮快要接近东院大门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哒、哒、哒”,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得让人害怕的夜里,却像打雷一样。 小厮吓得差点把手中的木桶扔出去,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嘴里还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啊”。 众人赶紧停下动作,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迅速躲在一旁的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紧紧地贴在墙上,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墙的一部分。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后,又继续完成着这有些“缺德”又搞笑的任务。 随着一桶桶鸡血被泼洒在院子里,那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张珩衍看着被鸡血染红的地面,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叉腰,脸上的得意劲儿又回来了,还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一边哼着,一边心中暗自想着:“陈富海啊陈富海,看你这次还怎么收场。” “这院子,迟早是我们的,等你被这闹鬼的事儿吓得不行了,还不得乖乖地来求我们租下这院子,到时候,我可得好好嘲笑嘲笑你这老顽固。” 泼完鸡血后,下人们都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的士兵一样,疲惫地回到张珩衍身边。 那个年长些的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声说道:“张公子,这事儿总算是办完了,可我的小心脏啊,到现在还在砰砰直跳呢。” 张珩衍白了他一眼,笑着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明天散播谣言的时候,可别掉链子,要是谁搞砸了,我可饶不了他。” 众人连连点头,心里却在默默祈祷着这事儿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不然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第118章 闹鬼风波 第二日清晨,城东便炸开了锅。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东院闹鬼的事儿。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儿夜里那东院传出了女人的惨叫声,可吓人了!” “我家那口子昨晚去城外拉货,回来路过东院,愣是被那声音吓得跑回来,鞋都跑丢了一只!” 卖菜的王大妈手舞足蹈地跟周围人说道,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可不是嘛!”年轻的后生小李也凑过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我昨晚起夜,隐隐约约就听见那东院方向传来阴森森的叫声,吓得我差点尿裤子!而且我还听说有人看到那院子里有白色的影子飘来飘去。” “说不定是被冤死的女鬼回来索命了!这地方,以后可不敢靠近咯!” 旁边打铁的张铁匠皱着眉头,磕了磕烟袋锅子,瓮声瓮气地说: “我看这事儿邪乎得很,昨晚我正准备关门,就听见那阵叫声,吓得我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我还寻思着是不是以前这院子里出过啥人命案子啊?” “我家就住那附近,昨晚那风刮得呼呼的,可我总觉得那风声里还夹杂着哭声,吓得我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还在屋里烧了香,求菩萨保佑呢。”裁缝铺的老板娘刘婶也插话说道。 教书先生模样的赵夫子摇着头,一脸严肃地说:“依我看,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吓唬人吧。”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起来。 卖豆腐的老孙瞪大眼睛说:“赵夫子,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么多人都听见看见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说不定是这院子的风水不好,以前的主人做了啥缺德事,现在遭报应了。” 王大妈也附和着:“就是就是,我看还是找个道士来做法事驱驱邪吧,不然咱们这一片都不得安宁。” 张珩衍带着几个手下,混在人群中,憋住坏笑,也跟着添油加醋: “我早上路过的时候,还闻到一股血腥味呢,说不定里面发生了什么惨案!” “那股味儿啊,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我看这院子肯定是不干净。”说着,还夸张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越来越离谱,恐惧的氛围也越来越浓。 然而,这传言的热度并没有如张珩衍预期的那般持续升温。 原来,陈富海听闻闹鬼传言后,立马采取了行动。 他迅速派人清理了院子里的鸡血,还在众人面前镇定自若地解释道:“各位乡亲,实在是对不住,让大家受惊了。” “昨晚不过是下人们宰杀了几只鸡,没清理干净,那鸡被啄疼了叫出的声音,被大家误传了。” “而且那血腥味,也是杀鸡留下的,没什么鬼怪之事,大家莫要惊慌。”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虽将信将疑,但也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致,便渐渐散开了,闹鬼的传闻也随之平息下来。 张珩衍躲在对面的小巷子里,看着散去的人群,气得直跺脚,跳着脚骂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没脑子!这么容易就被那陈富海忽悠了。” 旁边的下人小六小心翼翼地说:“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儿,这陈富海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 张珩衍用扇子缓缓敲击着额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对着下人吩咐道:“没事,计划一不成,咱们就计划二。” “今晚派几个丫鬟扮鬼,飘荡在院子里面,这次一定要做得更逼真,把那陈富海和附近居民吓得魂飞魄散。” “小六,你去把翠玉、喜儿那几个机灵的丫鬟找来,跟她们好好说说。” 小六苦着脸,双手死死拽着张珩衍的衣角,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哭丧着脸哀嚎: “公子啊,您就行行好,饶了我吧!这事儿万一被发现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上次泼鸡血,我回去一整晚眼睛都不敢闭,只要一合眼,那血腥味儿就直往脑门冲,感觉满屋子都是血糊糊的一片,现在想想还头皮发麻呢!” “这次扮鬼,万一真被鬼给缠上了,我还没尝过娶媳妇的滋味,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去见阎王啊!” 说着,还夸张地抬手抹了两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张珩衍一听,眼珠子一瞪,活像只被激怒的豹子,一巴掌狠狠拍在小六头上,笑骂道: “你这没出息的胆小鬼!哪来的鬼缠你?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这事儿要是办砸了,我先把你变成鬼。” “让你尝尝被兄弟们追着打的‘甜头’。还不快去!别在这儿跟个小脚老太太似的,磨磨蹭蹭,耽搁了大事有你好看的。” 小六撇撇嘴,小声嘟囔着:“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哟,这辈子摊上这么个爱折腾的主儿。” “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天天得提心吊胆,没个安宁喽!” 可他瞧了瞧张珩衍那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威胁的脸,心里一哆嗦,还是不敢违抗命令,只能一步三回头,满心不情愿地跑去叫丫鬟了。 到了晚上,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黑沉沉地压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闹鬼”的绝佳时机。 几个丫鬟穿着白色的长袍,那袍子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 她们脸上涂抹着惨白的粉末,嘴唇被朱砂染得血红,乍一看,活脱脱就是从地府爬出来的女鬼。 几人紧紧挨在一起,胳膊挽着胳膊,哆哆嗦嗦地朝东院摸去,每走一步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翠玉吓得小脸煞白,双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抓住喜儿的胳膊,牙齿“咯咯”直打颤,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喜儿,我咋感觉这院子里阴森森的,风一吹,我这后背凉飕飕的,就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似的,不会真有鬼吧?” 喜儿也吓得不轻,双腿发软,声音颤抖得好似风中的残叶:“你可别瞎说,这世上哪有鬼啊!咱们这是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也太吓人了,我这腿软得跟面条似的,都快走不动道儿了,感觉这地都在晃悠。” 与此同时,张珩衍和几个手下猫着腰,跟做贼似的躲在院外的角落里,眼睛瞪得像铜铃。 紧紧盯着院子里的动静,心里直念叨这次一定要把陈富海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把院子租给谢淮钦他们。 可没料到,陈富海这只老狐狸吃过一次亏后,也早有防备。 虽说不信鬼神,但经过昨晚的折腾,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仅安排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在院子里值守,还在家里供了好几尊威风凛凛的佛像,门口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辟邪符咒,那阵仗,只差没请个道士来开坛做法、大张旗鼓地驱邪了。 当丫鬟们扮的女鬼在院子里飘忽不定地游荡,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时,那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好似能直直钻进人心里,让人寒毛直竖。 家丁们立刻警惕起来,其中一个家丁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棍棒,那棍子被他攥得“嘎吱”作响,好似都快被捏出水来,牙齿打着颤,磕磕巴巴地喊道: “谁……谁在那儿?出……出来!别装神弄鬼的,我可不怕你!”实际上,腿肚子都在抽筋,要不是旁边有同伴强撑着,早就瘫倒在地,成一滩烂泥了。 丫鬟们听到喊声,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翠玉慌乱之中,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咔嚓”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就像一道惊雷在院子里炸开,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直响。 家丁们听到声音,大喊着:“在那边!鬼在那边!”便壮着胆子,你推我搡地朝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活像一群受惊的野牛。 翠玉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就跑,那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比受惊的兔子还敏捷。 可慌乱中,白色长袍被树枝勾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急得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嘴里不停地喊着:“救命啊!姐妹们,别丢下我!” 家丁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翠玉抓住了。翠玉拼命挣扎,双手乱挥,嘴里还念叨着:“我不是鬼,我不是鬼啊!是想来这里玩!” 其他丫鬟见同伴被抓,也顾不上许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纷纷逃离了东院。 张珩衍在院外看到这一幕,气得直跳脚,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指着院子里大骂: “你们这群笨蛋!平时一个个看着机灵得跟猴似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尤其是你,翠玉,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被陈富海收买了,嗯?” 小六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公子,现在咋办?这计划又泡汤了。” 第119章 妖言惑众 张珩衍咬咬牙,恶狠狠地说:“还能怎么办?先回去,再想办法。 这陈富海,我跟他杠上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一个老顽固。” 就在几人准备灰溜溜离开的时候,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那笑声好似从九幽地狱传来。 在空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直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从院子里慢悠悠地飘了出来,足有两人多高,看不清面容,只有两个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魔。 “鬼啊!”陈富海和他的手下吓得大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有几个家丁跑得太急,还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原来,这是张珩衍提前花大价钱,从外地请来的一个江湖艺人,此人最擅长变戏法和口技,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早早躲在院子里,看到丫鬟被抓,局面快失控了,便想出了这个主意,想解救被识破的危机。 只见他藏身于特制的高大道具后,摆弄着机关,让白色身影缓缓升起,同时口中发出各种令人胆寒的声音,营造出恐怖至极的氛围。 这一下,可把附近的居民吓得不轻。第二天,城东彻底炸开了锅,比前一天还热闹。 大家奔走相告,都在说东院的鬼越来越厉害了,不仅会抓人,还会飘出来吓人,有人甚至声称看到那鬼长着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陈富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吓得不轻,他脸色惨白,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停地颤抖,心里直犯嘀咕: “这院子是不是真的不干净啊?再这样下去,这院子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了,以后还咋出租啊? 张珩衍这边新计划还在脑海里乱成一锅粥,毫无头绪。 城东百姓却已然被吓得不轻,各种流言蜚语跟长了翅膀似的甚嚣尘上。 有人煞有介事地说那东院上空一到半夜就冒绿光,鬼火闪烁,跟地府开了个口子似的。 还有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讲,曾瞧见一群小鬼在院子里嬉笑打闹,龇牙咧嘴,阴森可怖至极,听得旁人寒毛直竖。 陈富海整日愁眉不展,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为了稳住这愈演愈烈的局面,又心急火燎地请了好几个和尚来诵经祈福。 一时间,东院门口梵音阵阵,几个和尚围坐在大香炉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那香炉整日烟雾缭绕,香灰飘得到处都是。 把路过的人呛得直咳嗽,可谁知道,这些举动非但没让传言平息,反而像火上浇油。 让大家愈发笃定东院有鬼,都绕着那地儿走,仿佛靠近一点就会被恶鬼缠身。 谢淮钦得知张珩衍的二次“闹鬼”闹剧后,那是心急如焚,急匆匆地找到他。 眉头紧锁,一脸无奈,指着张珩衍的鼻子就开腔:“予衡兄啊,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啊!越闹越离谱了,咱们本意是造福百姓开医堂。” “你看看现在,搞得人心惶惶,如此行事,怕是会适得其反啊!” 张珩衍挠挠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心虚地嘟囔: “我这不也是着急嘛,谁晓得那陈富海防范得跟铁桶似的,密不透风。 “不过这次,我真是想好好补救,你可得信我。” 正当众人焦头烂额之际,转机就像一道曙光,“嗖”地一下冒了出来。 陈富海的老母亲突然病重,这可把陈富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寻遍城中大夫,个个都摇头叹气,束手无策。 在屋里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那眼神里的无助,看着就让人心疼。 谢淮钦听闻此事,心中一动,眼睛亮了起来,赶忙拉着郑吣意就往陈府赶。 一进陈府,谢淮钦顾不上喘口气,冲着陈富海就诚恳说道: “陈老爷,听闻老夫人病重,我和郡主可是心急如焚呐!这不,我们特意请了程老御医来,他可是咱城里医术数一数二的,说不定能有法子。” 陈富海此时已六神无主,眼睛里满是迷茫,虽心存疑虑,想着这之前还闹得不愉快呢。 可眼下也没别的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忙不迭地将二人请进内室。 程老御医一进屋,就直奔老夫人床前,神色凝重地坐下,伸出手为其仔细搭脉,又轻言细语地问询了一番症状。 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把旁人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好一会儿,程拓才收了手,站起身来,轻声说道:“陈老爷,老夫人这病虽棘手,却也不是无药可医。” “只是所需药材颇为难得,需尽快配齐,耽搁不得。” 郑吣意紧接着上前一步,温柔地看着陈富海,补充道:“陈老爷放心,药材之事,您不用发愁。” “可派人去郡主府取,府里常年备着些珍稀药材,说不定就有需要的。” “只愿老夫人能早日康复,大家伙儿都揪心呢。” 陈富海看着两人忙前忙后,一会儿吩咐下人烧水,一会儿又叮嘱要给老夫人换个更舒服的枕头,心中颇为感慨。 在等待药材的几日里,他看到谢淮钦天天往府里跑,不是亲自查看老夫人的病情,就是陪着程老御医研究药方。 郑吣意也没闲着,带来了自己府里最贴心的丫鬟照顾老夫人起居,还亲手熬煮滋补的汤羹。 这一幕幕,陈富海都看在眼里,暖在心上。 这天,老夫人病情渐有起色,能坐起身说会儿话了。 陈富海激动得眼眶泛红,把谢淮钦拉到一旁,长叹一声,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 “谢大人啊,之前是我迂腐了,脑筋转不过弯来。” “你们为女子医堂如此执着,一门心思都是为了大家伙儿好,又在我家危难之时鼎力相助,不离不弃的。” “我若再阻拦,实在是不仁不义,我这心里愧疚啊。” “那东院,就租给你们吧,希望能如你们所愿,把医堂办好。” 谢淮钦又惊又喜,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说道:“陈老爷,此言当真?” “太好了!这下咱们的女子医堂终于有着落了,城里的姑娘们可有救了。” 陈富海摆摆手,苦笑道:“罢了罢了,只望这女子医堂能顺遂开办,也算造福一方,也不枉你们费了这么多心思。” 就这样,风波平息,谢淮钦等人终于如愿租下东院。 好不容易租下东院,谢淮钦、郑吣意与张珩衍三人瞬间开启了忙碌模式,每日天刚蒙蒙亮,就像三只勤劳的蜜蜂。 齐聚在那尚显空旷且散发着陈旧气息的东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兴致勃勃地探讨起布局规划。 张珩衍这次仿若脱胎换骨,一本正经地手持图纸,那模样好似一位即将指挥大战役的统帅,一边比划,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 “瞧这儿,这一溜窗户,采光好得简直能闪瞎眼,把这儿设为问诊区再合适不过。” “病人一坐这儿,暖烘烘的阳光一照,心里敞亮,病痛都得吓跑几分。” “再瞅瞅里头那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用来做药房简直是天选之地。” “抓药、配药的各自忙活,互不干扰,井然有序,完美!”说罢,还颇为自得地晃了晃脑袋。 谢淮钦站在一旁,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图纸,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予衡兄所言甚是,不过这药材可是娇贵玩意儿,储存条件苛刻得很。” “药房这边一定得多加防范,得想法子防潮防霉,要是药材发了霉、生了虫,咱这罪过可就大了,恐怕得成为全城百姓的‘公敌’。” 郑吣意也没闲着,莲步轻移,绕着屋子缓缓踱步,思索片刻后补充道: “咱们还得专门预留出一间屋子,作为女医们切磋医术、研讨医理之所。” “毕竟医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不断精研,日后才能更好地妙手回春,拯救苍生。”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烈讨论,仿若一场思维的盛宴,规划蓝图也在这你来我往之中逐渐清晰明朗。 另一边,为招募女医,郑吣意充分施展郡主的影响力,在城中大街小巷广贴告示。 那告示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女子医堂现招募有志学医之女子,不论出身贵贱,只要心怀仁爱、聪慧好学,皆可前来报名,开启悬壶济世之路。】 告示一经贴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在城中激起千层浪,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瞬间炸开了锅。 第120章 再添新力 然而,大部分百姓的观念依旧古板守旧,对女子学医一事犹如见到洪水猛兽,纷纷摇头摆手,满脸写着不赞同。 “哎呀呀,这女子医堂还当真的办起来了,这成何体统?” “从古至今哪有这般规矩,抛头露面的,莫不是要乱了套!”卖菜的王大妈停下手中正称量蔬菜的秤杆,眉头拧成个大疙瘩,对着旁人开启了“吐槽”模式。 “就是就是,且不说学不学得成,就算学成了,往后还怎么嫁人哟!哪家正经男儿愿意娶个整日跟药材、病症打交道的媳妇儿。” 打铁的李师傅也放下手中的铁锤,火星四溅中,语气笃定地附和着,那神情仿佛已经预见了女子学医后的“悲惨”下场。 眼瞅着告示贴出去好几日,仅有两名女子羞怯怯地前来报名。 郑吣意与谢淮钦站在医堂门口,望着那清冷孤寂的报名处,眼神里满是失落,仿若被霜打过的花朵,蔫了下来。 张珩衍瞧在眼里,急在心头,眼珠子滴溜一转,仿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计上心来。 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嚷道:“郡主、砚南,莫要灰心,瞧我张珩衍的!我定有锦囊妙计,保准能让这报名处热闹起来。” 言罢,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府邸,召集府里几个擅长丹青的下人,双手叉腰,大声吩咐道: “你们几个听好了,把咱们女子医堂的事儿,从问诊看病的场景、抓药制药的流程,再到女医们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统统给我画成图。” “要画得活灵活现,跟亲眼瞧见似的,要是画得不好,可小心本公子的板子!” 下人们领了命,赶忙埋头苦干起来,没几日,画作大功告成。 张珩衍看着这些画,满意得直点头,仿若看到了女子医堂未来的辉煌景象。 紧接着,便领着一帮家丁,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大街。 一到街上,就开启了“疯狂宣传”模式,双手各举一幅画,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大叔大婶、兄弟姐妹,快把目光看过来!” “咱这女子医堂,那可是造福全城女子的大好事,以后姐妹们要是身体有恙,再也不用遮遮掩掩、羞于启齿,自有专业女医为其排忧解难。” 一边喊,一边还像个街头杂耍艺人似的,挥舞着手中的画,上下翻飞,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可这大街上的人,大多都不为所动。有的侧目一瞥,便匆匆擦肩而过。 有的更是直接送上几个白眼,嘴里还念念有词: “哼,瞎闹腾啥呢,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本分守己,搞这些幺蛾子,纯粹是浪费时间。” 张珩衍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瞧见有年轻姑娘路过,眼睛瞬间放光,仿若发现了稀世珍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笑嘻嘻地说道: “姑娘,且留步!瞧瞧咱这女子医堂,这可是您改变命运、成为巾帼英雄的绝佳机会啊!” “想象一下,日后您身着医服,手持银针,谈笑间便能驱走病痛,多威风,多神气!” “这要是学成了,十里八乡的小伙子还不得踏破您家门槛求娶啊!” 正说得唾沫横飞之际,一位大娘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姑娘的胳膊,瞪着张珩衍,气呼呼地说: “你这登徒子,莫要蛊惑我家闺女!女子学医,门儿都没有,赶紧走,别在这儿散播歪理。” 说着,拉着姑娘快步离去,留下张珩衍在原地,一脸尴尬,半张着的嘴都忘了合上。 家丁们跟在后面,看到自家公子这狼狈模样,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通红,肩膀直抖。 张珩衍回过神来,冲着家丁们一瞪眼:“笑什么笑,还不快接着吆喝!” 虽说一路上磕磕绊绊,没少碰壁,遭了无数白眼,可还真有几个姑娘被他说得心动了,停下脚步,眼神里透着一丝好奇与向往,细细询问起来。 张珩衍一看有转机,眼睛亮得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赶忙拉住人家,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那热情劲儿,仿佛要把女子医堂的所有美好一股脑儿都塞进姑娘们的心里。 就这般,慢慢地,驻足打听的人越来越多,在张珩衍这股子执着劲儿与时不时闹出的小乌龙烘托下。 女子医堂逐渐步入正轨,报名人数总算缓慢上升,只是相较预期,依旧少得可怜,仅仅只有了 十人。 然而,郑吣意与谢淮钦并未因此而气馁,反而愈发用心地操办起各项事宜,一心只为能顺利开启医堂,护佑城中女子健康。 人手短缺的难题如影随形,令谢淮钦颇为忧心。 一日下朝,她匆匆处理完公务,便携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特意前往偏院寻林苑。 刚踏入偏院,一幅暖融融的画面映入眼帘: 林苑正与祝清厌、孩子在院子里尽情玩耍,和煦的阳光轻柔洒落,勾勒出三人温馨的轮廓,远远望去,仿若和乐融融的一家人,满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谢淮钦的脚步在院门口悄然止住,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既有不忍打扰的顾虑,又有对这份安宁的期许。 林苑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有人前来,侧身一瞧,见是谢淮钦,忙快步上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候:“大人,您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谢淮钦回过神,微笑着回应:“啊,无妨,我才刚来一会儿,瞧你们玩得这般开心,实在不忍贸然打扰。” 林苑谦逊地摆了摆手,解释道:“哪有,大人您说笑了,我们不过是陪君儿玩耍逗乐罢了。” 此时,祝清厌也注意到了谢淮钦的到来,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下意识地微微挺直脊背,心底隐隐期盼着她此番前来,是特意关心自己的病情。 可未曾料到,谢淮钦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间一沉。 谢淮钦神色略显急切,看向林苑,诚恳说道: “林苑,如今女子医堂正值用人之际,处处捉襟见肘,我知晓你医术不凡,所以特来相商。” “我也一直惦记着祝姑娘的病情,不知近来可好些了?若祝姑娘身体已然无大碍,我想着,你与祝姑娘不妨一同搬至女子医堂居住。” “一来,当下医堂急需像你这般的能人,凭你的医术定能在药材调配、病症诊治之事上大展拳脚” “二来,医堂那边药材齐全,各类医籍完备,于祝姑娘调养身子大有益处,环境也更为适宜。” “再者,这如今也算朝廷正经委派之事,往后每月都会有月俸发放,也能解些生活之忧,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苑听闻此言,不禁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祝清厌。 祝清厌却并未与她对视,目光直直地落在谢淮钦身上,那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些许失望。 她心底原以为,谢淮钦会如往昔关心朋友般,细细问询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未想,此番前来,终究还是为了公事。 林苑心中满是纠结,一方面是好友的恳切请求与医堂的迫切需求,另一方面是对祝清厌病情的担忧和她此刻失落的情绪。 一时之间,小院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唯有微风拂过,轻轻摇曳着枝头的树叶,似在悄然等待着林苑的抉择…… 林苑的目光在祝清厌脸上短暂停留,瞧出她眼中的失落,心中似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满是疼惜与愧疚。 她又怎会不明白,祝清厌心底对谢淮钦存着的那份复杂情感,渴盼着能从她口中听到几句贴心关怀。 可林苑同样深知,这女子医堂承载的重量——它宛如一盏在黑暗中闪烁的希望之灯。 若自己能投身其中、添一把柴,或许便能改写众多女子于病痛中挣扎的命运,也可为自己与祝清厌、孩子日后的生活寻得一份安稳保障。 短暂的沉吟,似是在心底权衡了一生的抉择。 林苑缓缓转过头,面向谢淮钦,神色坚定犹如屹立千年的磐石,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大人,我答应您。” “如今既紧缺人手,属下定当倾尽所能,全力以赴。” “清厌这边,您无需挂怀,我会悉心照料周全。” “有医堂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药材富足、医书琳琅,想必调养身子也能事半功倍,恢复得更快。” 谢淮钦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地,脸上仿若春日绽放的繁花,满是喜色,连连拱手,言辞间尽是感激: “林苑大义,如此一来,真乃医堂之幸,亦是城中女子之福!” “我这便回去妥善安排,定让你们住得舒心,诸事顺遂,毫无后顾之忧。” 言罢,似是被诸事缠身、心焦意乱,匆匆转身,几个眼神都不曾给祝清厌留,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林苑望着谢淮钦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继而走到祝清厌身旁。 轻轻握住祝清厌略显冰凉的手,那手仿若她此刻有些落寞的心,林苑柔声道: “阿厌,我知晓你对谢大人还有些许念想,这情愫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消散的,咱们就暂且把它放在心底,往后的日子还长,慢慢来吧,说不定哪天你便释怀了。” 林苑语气轻柔,似是怕惊扰了她心底的愁绪,又似在安慰自己。 其实,在过往相伴的朝朝暮暮里,祝清厌对谢淮钦哥哥当初的那份炽热情谊,已如春日消融的冰雪,在林苑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一点点地悄然被替代。 晨曦中为她熬煮的暖粥,寒夜里为她披上的衣衫,还有每一个她蹙眉时的心疼凝望……桩桩件件,都如细密的针脚,将林苑缝进了她的心间。 只是沉浸在岁月温柔里的祝清厌,自己却浑然不知这悄然而至的心意转变。 第121章 世上竟有这般与众不同女子 次日,因为人手紧张,谢淮钦下朝,处理完公务,跟张珩衍、郑吣意又一头扎进市井,忙着给女子医堂采买药材与器具。 张珩衍这翰林修撰的活儿,清闲得很,平日的主要职责便是校勘典籍、为帝王草拟文诰诏令之类。 工作内容虽说精细严谨,却也规律有序,极少有突发事件。 除非是碰上那改朝换代、新帝登基的头等大事,和各种祭祀事宜。 也正因如此,只要没撞上这些特殊节点,张珩衍便能“溜号”,天天跑来寻谢淮钦。 用他的话说:“在翰林院闷都闷坏了,还是跟你们一起办事有意思。” 谢淮钦和郑吣意也习惯了这“小跟班”模样。 三人一进药市,那股子混杂着各种药材的独特气味就扑面而来。 张珩衍瞬间来了精神,眼睛瞪得溜圆,大摇大摆走进一家铺子,伸手就拿起一根人参,活脱脱一个行家大拿的架势,嘴里还嘟囔着:“咱医堂的药材,可得把好关。” 他把人参举到眼前,左瞅瞅右看看,一会儿眯着眼瞧芦头,一会儿又捻着须子感受韧性,那模样别提多专业了。 “老板,你瞅瞅这参,表皮虽说还行,可这纹理吧,也不算特别清晰,还有这芦头,紧实是紧实,但也没紧实到顶级货的份儿上。” “咱这是救命的事儿,要是品质不佳,入药没效果,咱医堂的招牌可就砸了,你可不能坑咱们!” 药铺老板见多识广,一看这几位衣着不凡,心里就有了算计,陪着笑脸赶紧解释: “公子这话说得,小店在这药市可是有口皆碑,诚信经营多年,哪能砸自己招牌呀!我给您拿的,绝对是上等货。” 谢淮钦走上前,神色沉稳,不紧不慢开口:“老板,咱也不啰嗦,这参到底多少银子?” 老板眼珠子滴溜一转,瞧着几人这派头,一咬牙:“三十两。” 谢淮钦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还没出声呢,张珩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得老高,扯着嗓子喊: “啥?三十两!老板,你怕不是看我们面善,就当冤大头宰呢!” “你这参,品相也就一般般,我可没少在药市溜达,你去打听打听,就这成色,别家顶多二十两,你这是漫天要价,当我们傻啊!” 老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刚想开口狡辩几句,张珩衍哪肯给机会,连珠炮似的继续说: “今儿个我们可是诚心诚意来买药,准备造福全城女子的,你要是没点诚意,这生意可没法做。” “我看你这铺子也不想砸招牌,要不就痛快点,给个实诚价,不然我们扭头就走。” “这药市大着呢,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卖参!”说着,作势就要拉着谢淮钦和郑吣意往外走。 老板一看这架势,慌了神,赶忙伸手阻拦,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几位爷,莫急莫急,有话好商量!既然几位是行家,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二十两,就当交个朋友,行不?” 张珩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下巴微微上扬,转头看向谢淮钦和郑吣意,一脸得意:“怎么样,我就说不能被坑了吧,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谢淮钦无奈地笑了笑,对老板说:“行,那就二十两,包起来吧。” “老板,咱丑话说在前头,日后若药材品质都像这般,我们肯定常来光顾,可要是再玩儿虚的,这药市以后恐怕就没您这号了。” 老板忙不迭点头:“一定一定,您放心!” 三人继续在药市逛着,张珩衍一路走一路念叨: “买东西得货比三家,还得会砍价,这可都是学问。”正说着,来到一家卖火罐的铺子前。 张珩衍拿起一个火罐,左看右看,突然眼睛一亮:“老板,这火罐看着挺别致啊,不过这价格嘛,是不是也得给点优惠?咱们批量采买,以后就是您的大客户了。” 老板是个精明人,笑着说:“公子,这火罐手工精良,成本可不低,已经是实价了。” 张珩衍眼珠子一转,把谢淮钦和郑吣意拉到一边,小声嘀咕: “咱佯装走,他肯定得叫住咱降价。”说完,三人故意装作不满意要离开。 果然,没走几步,老板就着急地喊:“几位留步,价格好商量!” 张珩衍憋着坏笑,回头说:“老板,那您说个价。”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满意的价格成交。 就这么一路逛一路买,张珩衍充分发挥“砍价神功”,逗得谢淮钦和郑吣意哈哈大笑。 等买齐了药材和器具,三人满载而归。 张珩衍还在那眉飞色舞地给两人讲着刚才的精彩瞬间,谢淮钦笑着打趣: “今天可多亏了你,不然咱们得花不少冤枉钱。”郑吣意也在一旁点头称是,欢声笑语洒满了归途。 片刻后,几人满载着采购来的药材与器具,有说有笑地走到医堂门口时,一幅“激战正酣”的场景骤然映入眼帘。 只见林苑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平日里的温婉全然不见,此刻仿若一位怒目金刚。 她三拳两脚,就把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打得趴在地上直哼哼。 那男子嘴里不停告饶:“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至极,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林苑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用脚尖踢了踢那男子,厉声道: “哼,最好给我牢牢记住!往后把这狗手狗脚管严实了,要是再敢欺负其他女子,姑奶奶我铁定把你的手给拆了,让你长长记性!”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一头雾水。 【 半 个 时 辰 前 】 林苑和祝清厌在医堂里忙得不可开交,好一番折腾才总算把行李物件收拾妥当。 林苑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边环顾四周确保无遗漏之物,转头对祝清厌温声道: “阿厌,此番居住女子医堂,虽说忙碌些,但愿你的身子能在这儿调养得更好,往后的日子也定会安稳顺遂。” 祝清厌微微点头,眼中透着期许:“阿苑,有你在旁,我自是安心。 君儿听闻要去新地方,兴奋得很,我想着出门给他买串糖葫芦,让他甜甜嘴。” 林苑笑着应道:“也好,你速去速回,我再查看下有无落下什么。” 祝清厌轻移莲步出门,没走多远,便行至一条稍显热闹的街市。 街边那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惹眼,一串串红彤彤的山楂被晶莹剔透的糖衣包裹着。 仿佛裹着一层甜蜜的梦,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祝清厌瞧着,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想着买回去给君儿,小家伙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她莲步轻移,正欲上前选购。 突然,一个流里流气的地痞仿若从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此人衣衫不整,身形歪斜,走起路来一摇三晃,满嘴的酒气更是熏人,显然是刚从哪个酒肆里灌了一肚子黄汤。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祝清厌身上来回游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调笑道: “哟,这小娘子长得可真俊呐,孤身一人,莫不是在等哥哥我?跟我去乐呵乐呵,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祝清厌何曾受过这般轻薄,脸色瞬间骤变,又惊又怒,瞪大了双眼,疾言厉色地斥道: “你这登徒子,休得胡言乱语,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放肆!”边说边拼了命地往医堂方向跑,只想赶紧摆脱这无赖,与他拉开距离。 那地痞却愈发张狂,酒精上头让他失了理智,竟伸手就想来拉扯祝清厌,嘴里还嘟囔着: “装什么正经,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祝清厌奋力挣脱他的束缚,一路狂奔,跑到了距离医堂不足五十步的地方。 可那男子仍不死心,一路追来,嘴里还喊着:“小娘子跑什么啊?你这个样子大爷更喜欢。” 恰在此时,林苑在居所左等右等不见祝清厌回来,心中担忧不已,便一路寻了出来。 就看到了这令人发指的一幕,顿时怒火中烧,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她疾步上前,仿若一只发怒的猎豹,大喝一声: “住手!”紧接着,身形一闪,三拳两脚便如疾风骤雨般落在那地痞身上。 此时谢淮钦众人正好从药市归来,便就有了开头不明所以的一幕。 林苑言罢,快步走到惊魂未定的祝清厌身旁,轻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试图传递力量,轻声安慰: “都过去了,没事了。”祝清厌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依赖。” 张珩衍一眼望去,只见林苑身姿飒爽,在阳光的映照下,仿若带着一层英气的光晕,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只觉眼前这人别样好看,竟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第122章 莫名女子 谢淮钦皱了皱眉,看向地上的男子,沉声道:“朗朗乾坤,竟有这等恶事。” “林苑莫气,且交给我们处理。”说罢,使了个眼色,示意一旁的家丁将这男子扭送至官府。 郑吣意走上前,拉过祝清厌的手,温言细语:“祝姑娘,你受惊了。这医堂往后就是你们的家,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经此一遭,众人心里虽有些余悸,但彼此间的情谊却好似又近了几分,一同进了医堂,继续为开启医堂救助百姓之事忙碌起来。 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落在济世堂的药铺之中。 药架林立,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林苑身着一袭红色劲装,身姿轻盈地穿梭在药架之间,专注地整理着药材,将它们一一陈列到位。 这时,张珩衍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他是个急性子,平日里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 只见他伸手去拿药材,准备帮忙摆放,可对这些药材的位置并不熟悉,没一会儿就摆错了不少。 林苑抬眸,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温声道:“张公子,我来吧。”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 张珩衍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哎呀,我本想帮个忙,没想到却越帮越乱。” 说着,他双手将药材奉上,递向林苑。 就在林苑伸手去接药材的瞬间,张珩衍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心中暗自窃喜,仿佛得到了什么珍贵的宝贝。 但他又立刻佯装镇定,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林姑娘,在下失礼了。” 林苑却不以为意,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无妨,张公子不必过于拘谨,大家相逢即是缘,就当朋友相处便好。” 话语中透着一种豁达与洒脱,让人如沐春风。 张珩衍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一边帮着忙,一边忍不住偷偷瞧向林苑,心中暗自赞叹: “之前在郡主府远远见过林姑娘一面,但并未有过接触,只当是个寻常的闺阁女子。” “没想到今日近距离相处,才发现她居然如此豁达大度,其气节不输男子半分。” 想到这里,心中对林苑的情愫又增添了几分。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不远处,目光饶有兴致地投向张珩衍和林苑。 谢淮钦轻轻碰了碰郑吣意的胳膊,嘴角微微上扬,低声笑道:“郡主,你看予衡兄,对林苑那热乎劲,我可从未见他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 郑吣意轻掩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声回应道:“我看他啊,八成是看对眼了。” “予衡兄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在林苑面前,那局促的模样可藏不住心思。” 她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人,接着说:“不过,就是不知道林苑什么想法,林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个轻易表露心意的人。”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张珩衍和林苑,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不远处的祝清厌。 祝清厌站在一旁,手中还握着一把正在整理的草药,目光紧紧地盯着张珩衍和林苑。 看到两人不经意间的接触,心里没来由地觉得一阵酸楚。 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默默将手中的草药放下,缓缓转过身去,心中五味杂陈。 一阵急切的叫喊声骤然打破屋内的宁静,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大家的动作都猛地停了下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可辨:“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无助。 林苑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刚要起身,谢淮钦已经抢先一步,快速朝着门口走去。 她步伐急促,神色关切,转眼间便来到了门前。随着“吱呀”一声,门被迅速打开。 门外,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慌张之色。 看到门开了,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也顾不上打量开门的人,便一股脑儿地说道: “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夫人!她身体实在不适,可这病又不方便让男大夫诊治,要顾着男女之防。” “听闻此处有个女医堂,我们便匆忙赶来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示意丫鬟稍安勿躁,然后侧身让她进来。 丫鬟匆匆走进屋内,眼神在众人身上快速扫过,最后落在了林苑身上。 见林苑气质温婉中透着几分干练,她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林苑面前,带着哭腔说道: “这位姑娘,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夫人吧!她此刻还在后面的轿子里,疼得厉害。” 林苑见状,赶忙伸手扶起丫鬟,和声说道:“姑娘莫急,快带我去看看。” 林苑和郑吣意随着丫鬟匆匆来到轿子旁。 丫鬟神色慌张,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掀开轿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子,她半躺在轿内,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脸上满是痛苦之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鬓角的头发。 林苑见状,心急如焚,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些,赶忙上前。 稳稳地伸出手,搭在女子纤细的手腕上,开始仔细地诊脉。 一时间,周遭的嘈杂仿佛都隔绝开来,神情专注而认真,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似乎在通过脉象探寻病症的根源。 那根搭在女子脉搏上的手指,仿若一个精密的探测器,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跳动变化。 过了一会儿,林苑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又侧身靠近女子,礼貌地说道: “夫人,冒犯了。”说着,便仔细观察起女子的舌苔。 看完舌苔后,林苑温柔地开口,询问道:“夫人,您平日里饮食可规律?” “最近可有食用一些从未吃过或者不常见的食物?另外,作息时间如何?” “病症一般在什么时间发作,发作时疼痛的具体位置和程度可有变化?” 每一个问题都问得极为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与病情相关的细节。 就在林苑专心诊断的时候,郑吣意则在一旁机警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迅速扫过四周。 敏锐地发现,除了眼前这个神色紧张的丫鬟,周围竟没有其他随行的仆人。 而且,这轿子虽说外表看起来有些陈旧,可装饰的细节之处却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精致,那些繁复的花纹雕刻,都彰显着不凡的品味与来历。 郑吣意心中一动,暗自思忖:这女子的行头如此讲究,却这般低调出行,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突然想起之前曾听闻有人弹劾谢淮钦。 “看这女子的做派,难不成是那人的妻子?” 但也不敢贸然确定,只是心中有了猜测。 再看这女子和丫鬟紧张的模样,恐怕真是因为身份敏感,不敢暴露才如此行事。 经过一番诊断,林苑心中大概有了判断。神色凝重地对女子说道: “夫人,您这是腹中有异物,最近可食用了什么不当之物?” 说完,又轻轻地将脑袋贴近女子的肚子,屏息静听了一会儿。 随后,直起身子,表情严肃地对丫鬟说道: “快,将你家夫人带至医堂内屋里,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尽快采取措施。” 丫鬟听了,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带着哭腔说道:“林大夫,我家夫人到底怎么样了?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林苑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需要进一步诊察才能确定具体的病因,但现在必须尽快把夫人移至到安静的地方。” 郑吣意走上前,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丫鬟,说道: “你们放心,林姑娘医术高明,一定会尽力救治的。” “不过,也别太担心,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虽心中有疑惑,但此刻也不好多问,只能先安抚主仆二人的情绪。 女子虚弱地抬起手,微微摆了摆,对丫鬟说道:“听……听林大夫的……” 于是,丫鬟在林苑和郑吣意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夫人从轿子里扶出来,朝着医堂内屋走去。 一路上,郑吣意留意着夫人和丫鬟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决定等夫人病情稳定后,再找机会探个究竟 。 第123章 腹中寄生胎 女子虚弱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无助。 林苑转过身,神色平静地向谢淮钦和张珩衍示意:“二位,请暂且出去一下吧。”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与张珩衍对视一眼,便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待二人出去后,林苑这才缓缓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将女子的衣物小心掀起。 只见女子的腹部,原本平坦的肌肤如今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扭曲,一块隆起的肿物突兀地横亘在那里。 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纹路,犹如一条条蛰伏的蚯蚓,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破皮而出。 凑近细瞧,肿物上还散布着一些细小的黑色斑点,像是腐败的霉斑,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林苑的目光专注而审慎,她伸出手,手指微微弯曲,开始小心翼翼地按压女子的腹部,同时轻声询问: “这里疼吗?”声音温柔且带着安抚的意味。 女子轻轻皱眉,微微点头,用微弱的声音回应: “疼……”林苑接着又换了个位置,继续按压,“那这里呢?”女子依旧痛苦地回应着。 一番仔细检查后,林苑轻轻将女子的衣物放好,整理平整。 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凝重与思索。 随后,走到门口,打开门,谢淮钦和张珩衍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 林苑回到屋内,等谢淮钦和张珩衍进来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经过此番查看,恐怕是腹中有肉瘤附着。” “这肉瘤长得极为怪异,已经严重扭曲了腹部原本的样貌。”声音低沉而严肃,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重的分量。 “如今这肉瘤已经长得很大了,从它的外观和触感来看,根基扎得很深,而且从脉象和症状来看,情况十分危急,必须得开膛破肚将其取出。” 林苑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我之前虽给故友处理过类似的情况,但夫人的肉瘤比我遇到的还要大,且更加急迫。” “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夫人在诊治中失血过多,危及生命。” “我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 说到这里,林苑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无论怎样选择,都可能面临难以预料的后果 。 丫鬟听闻林苑的话,脸上的焦急之色瞬间浓得化不开,“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哭喊道: “林姑娘,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 “我们已经找了好多大夫,可他们一听到夫人的病症,都纷纷摇头拒绝,根本不愿意治。” “我家夫人每日疼得在床上打滚,实在是煎熬得受不了了。” 林苑见状,心中一紧,赶忙快步上前,双手扶起丫鬟,神色凝重且诚恳地说道: “你先别着急,先起来说话。” “我一定会尽力想办法的,但你也得明白,这病确实太过棘手,需开膛破肚,过程中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危及夫人的性命,我必须慎之又慎。” 郑吣意也快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林苑的肩膀,语气轻柔却满含信任,轻声说道: “林苑,我绝对相信你的医术,以你的能力和钻研精神,若你都觉得棘手没办法,这世上恐怕真的就没人能救得了夫人了。” 林苑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郑吣意,说道: “郡主,你这实在是抬举我了。” “这寄生肉瘤虽说在医书上有相关记载,可毕竟我从未处理过如此急迫的,实在是不敢贸然动手,怕一旦失败,不但救不了夫人,还会……”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担忧与纠结。 就在这时,原本虚弱躺在榻上的夫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挣扎着坐起身,神色急切又带着几分哀求,急促地说道: “林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我乃御史大夫王崇之的妻子,先前我家老爷因一些糊涂想法,多有得罪谢大人,还曾极力阻碍女子医堂的开设,现在也深感愧疚。” “此番实在是不好意思前来,可我如今命悬一线,在这偌大的京城,根本没有大夫肯为我诊治。” 说着,眼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发发慈悲。若我能好起来,我家老爷定会亲自登门拜谢,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林苑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一震,没想到眼前这位夫人身份如此特殊。 想起之前女子医堂遭受的种种阻碍,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但医者仁心,此刻面对夫人的苦苦哀求,又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郑吣意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看了看林苑,又看了看夫人,心中暗自思忖。 片刻后,她对林苑说道:“林苑,如今夫人这般可怜,我们医者的本分就是治病救人,况且她也已表明了悔意,你看……” 林苑咬了咬嘴唇,沉思良久,缓缓说道: “王夫人,我理解您的处境,也明白医者职责所在。” “只是这手术风险实在太大,我需要些时间准备,研究医书,准备药材和器具,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夫人听了,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激动地说道:“林大夫,太感谢您了!只要您愿意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丫鬟也在一旁不停地磕头道谢,屋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复杂又充满期待。 而林苑深知,接下来的任务艰巨,这不仅关乎一条性命,还可能影响到许多事,她必须全力以赴,却又满心忐忑 。 就在众人都焦急万分之时,林苑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快步走到医案前,翻找出一本厚厚的医书,快速地翻阅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记得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病症记载,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办法……” 经过一番仔细查找,林苑终于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说道:“书中曾提到一种用特殊草药浸泡煮熟食用的方法,或许能在动刀前缩小肉瘤,降低行刀风险。” “只是这种草药极为罕见,生长在深山老林之中,采集难度极大。” 谢淮钦立刻说道:“不管有多难,我派影风去寻。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 张珩衍也主动请缨:“我对山林比较熟悉,我也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于是,谢淮钦迅速安排人手,张珩衍则带上一些必备的工具,即刻出发去寻找草药。 而林苑留在医堂,一边继续研究医书,制定详细的诊治方案,一边密切观察夫人的病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医堂里的气氛紧张而压抑。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每一次发作都让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苑日夜守在夫人身边,不断调整治疗方案,用一些普通的草药为夫人缓解疼痛。 而外出寻找草药的张珩衍和众人也历经艰辛。 山林间,张珩衍与影风艰难地在繁茂的枝叶间穿行。 脚下的山路崎岖蜿蜒,每一步都似踏在摇摇欲坠的危崖边缘,稍不留神,便会被突兀的树根绊倒,或是陷入隐匿于落叶之下的泥沼。 天空中,铅云沉甸甸地压着,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时不时有粗壮的树枝不堪重负,“咔嚓”一声被狂风折断,裹挟着呼啸的风声砸落,逼得两人左躲右闪,时刻保持警惕。 “这鬼天气!”张珩衍抬手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风雨的肆虐下显得微不足道。 影风紧抿着嘴唇,默默点头,手中死死攥着一根粗壮的木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一声低沉而又阴森的咆哮从树林深处传来,瞬间让两人的寒毛直竖。 “小心,可能是老虎!”影风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恐惧。 张珩衍迅速握紧手中长刀,微微侧身,将影风护在身后,大声说道: “别怕,有我在!”尽管他心中也同样恐惧,但此刻,保护同伴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两人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眼睛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雨水不断地打在身上,令他们的行动迟缓而艰难。 就在严阵以待,以为危险将至时,一只体型庞大的野猪从灌木丛中猛地窜出,它双眼通红,獠牙在雨中闪烁着寒光。 “是野猪!”张珩衍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地挥舞着长刀冲了上去。 野猪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疯狂地朝他们冲来。 张珩衍灵活地躲避着野猪的攻击,瞅准时机,一刀砍在野猪背上。 野猪吃痛,发出一声惨叫,挣扎得更加疯狂。 影风见状,也挥舞着木棍加入战斗,朝着野猪的头部狠狠砸去。 一番激烈搏斗后,野猪终于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张珩衍和影风大口喘着粗气,雨水混着野猪的鲜血,沾满了全身。 看着地上的野猪,两人劫后余生,相视一笑。 “好险啊!”张珩衍笑着说道,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影风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心有余悸地说:“是啊,差点就把命丢在这儿了。” 第124章 情起与药香 雨渐渐小了,山林里弥漫着诡异的雾气。 走着走着,张珩衍突然打破沉默:“影风,你说林姑娘平时都喜欢些什么呀?” 影风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张珩衍会突然问这个。 瞥了张珩衍一眼,佯装不在意地说:“我不太清楚,林姑娘平时都忙着医馆的事,我和她接触不多。” 张珩衍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唉,我是真的喜欢林姑娘,就想多了解她一些。” “你要是知道什么,可一定得告诉我,我请你喝酒!” 影风表面上笑着答应:“行啊,要是我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可心里却暗自警惕起来,他其实也喜欢林苑,只是一直没勇气表白。 天色渐暗,山林愈发阴森恐怖。 影风突然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他们,顿时寒毛直立。 “张珩衍,你有没有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影风声音发颤地问道。 张珩衍也感觉到一股莫名寒意,握紧武器,低声说:“我也感觉到了,小心点。” 两人缓缓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刚松了口气,一个白色身影“嗖”地从眼前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好似一道幽灵。 “什么东西?”张珩衍大喊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格外惊悚。 影风脸色煞白,声音颤抖:“不会是……鬼吧?” 张珩衍强装镇定:“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看花眼了。” 话还没说完,那白色身影再次出现,而且离得更近了。 张珩衍和影风终于看清,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头发长长的,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 “你是谁?”张珩衍鼓起勇气喊道。 那人一声不吭,缓缓朝他们走来。 张珩衍和影风紧张地握紧武器,准备随时应对攻击。 就在那人走到跟前时,一阵狂风吹过,将头发吹开。 “啊!”张珩衍和影风同时发出尖叫,那人脸上竟画着一个恐怖的鬼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是用红色颜料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惊悚。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撒腿逃跑时,那人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吓到你们了吧!” 张珩衍和影风气得不行,这才发现是个住在山林里的疯子,脸上的鬼脸是自己画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张珩衍没好气地说道。 疯子却满不在乎:“好玩嘛,你们两个跑到这儿来干啥?” 张珩衍简单说了目的,疯子一听,眼睛放光:“我知道那种草药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在疯子的带领下,张珩衍和影风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中找到了那种特殊的草药。 看着眼前的草药,张珩衍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抱住影风:“找到了,我们终于找到了!王夫人有救了!” 影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尴尬,连忙推开他:“行了行了,赶紧摘了草药回去吧。” 疯子在一旁看着他们,笑嘻嘻地说:“你们两个真有意思,快回去吧。” 张珩衍这才想起疯子的帮忙,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递过去:“多谢你啊,这些你拿着。” 疯子却摆摆手:“我不要钱,你们快走吧,这山林晚上可危险着呢。” 张珩衍和影风向疯子道了谢,小心翼翼地采下草药,踏上了归程。 天色渐暗,山林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雾气,张珩衍和影风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草药,匆匆往回赶。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可张珩衍的嘴里却一刻也没闲着。 张珩衍兴奋地比划着,眉飞色舞地说:“影风,你说等咱们回去,我把找草药的事儿跟林姑娘一讲,她会不会觉得我特厉害?” 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林苑听到故事后那崇拜的眼神。 影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道:“嗯……也许吧。” 其实心里正乱糟糟的,一想到张珩衍回去后会和林苑有更多接触,就莫名地烦躁。 张珩衍却没察觉到影风的异样,继续滔滔不绝: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看到那只野猪冲出来的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它伤着咱们,不然怎么跟林姑娘交代。” 越说越激动,仿佛又回到了那场激烈的战斗中。 影风忍不住回了一句:“那你还挺勇敢的。”语气里却透着一股淡淡的酸味。 张珩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接着说: “等回去,我就把草药亲手交给林姑娘,再跟她讲讲咱们一路上遇到的事儿,说不定还能帮她想出更好的治疗办法呢。” 影风听着张珩衍的话,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就这么喜欢林姑娘啊?”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问得太直白。 张珩衍却丝毫没有犹豫,大声说道: “那当然了!我第一眼看到林姑娘就喜欢上她了。” “你是不知道,她不仅医术高明,人还特别善良,我就想一直陪着她,帮她一起治病救人。” 影风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张珩衍的话。 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心里暗自琢磨: “张珩衍这么直白地表达心意,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他和林姑娘越走越近?” 张珩衍见影风不说话,以为他累了,便说: “影风,你是不是累坏了?咱们再坚持一下,等回去了,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影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此刻根本没心思考虑吃饭的事儿。 脑海里全是林苑的身影,还有张珩衍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心想:“我也喜欢林姑娘,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可我又该怎么和张珩衍竞争呢?” 两人一路无言,只有偶尔的脚步声和张珩衍偶尔的几句自言自语打破山林的寂静。 良久后,张珩衍和影风带着草药回到医馆时,夜色如墨,医堂内灯火通明。 林苑正在药房里忙碌地整理着药材,听到两人回来的消息,立刻迎了出来。 看到他们手中的草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们可算回来了,找这草药一定很辛苦吧。” 张珩衍立刻像个抢着要糖的孩子一般,眉飞色舞地说道: “林姑娘,这一路可太不容易了!” “那山路啊,简直就不是人走的,一会儿一个大坑,一会儿一根大树根,我这脚都不知道崴了多少回了。” 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走路时东倒西歪的样子。 影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平静地说:“确实有些艰难,不过好在都平安解决了,草药也顺利找到了。” 张珩衍可不甘心就这么被影风简单带过,马上又抢着说: “林姑娘,这还不算完呢!后来还遇到了狂风暴雨,那雨大得啊,就跟拿盆往下倒似的,我们俩浑身都湿透了,活像两只落汤鸡。” 说着,还故意抖了抖身子,做出一副很冷的样子。 影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张公子,你就别夸大其词了。” 张珩衍有些不满地看了影风一眼,又接着眉飞色舞地说: “对了,林姑娘,后来我们还遇到一个住在山林里的疯子,脸上画着恐怖的鬼脸,大晚上的突然冒出来,可把我们吓了一跳,当时都差点拔刀了。” 林苑听得入神,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起来真是不容易,多亏了你们。” 影风看着林苑的笑容,心中一动,轻声说:“只要能帮到林姑娘,再辛苦也值得。” 张珩衍在一旁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立刻又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 “林姑娘,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尽管吩咐我,我保证万无一失。” “我这身手,那可是相当厉害,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说着还摆了几个自以为帅气的功夫架势。 影风也不甘示弱:“林姑娘,若有需要,我也会尽力。” “我虽然不像张公子那么能说会道,但我做事踏实,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想在林苑面前表现自己。 林苑却没有太在意,一心只想着草药能尽快派上用场,治好夫人的病,只是微笑着点头回应。 这一切都被站在不远处的谢淮钦和郑吣意看在眼里。 谢淮钦轻声对郑吣意说:“没想到影风居然也喜欢林苑,以前一点都没看出来,藏得可真深。” “还是张珩衍表现得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心思。”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略带调侃的笑容。 郑吣意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手帕轻轻掩着嘴: “这两个人啊,这下可有得争了。不过林姑娘好像还没察觉到呢。” 而此时,祝清厌正寸步不离地陪着林苑。 她对张珩衍和影风之间的暗暗较劲并不关心,眼里只有林苑。 祝清厌轻声问林苑:“这草药真的能治好夫人的病吗?” 林苑微微皱着眉头,认真地说:“这草药是关键的一味,应该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不过动刀还是有风险,我得再好好准备一下。” 祝清厌点点头:“你别太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帮忙的。” 这边张珩衍和影风还在继续争着。 第125章 我该不该说秘密 张珩衍凑到林苑跟前,讨好地说: “林姑娘,我对医理也很感兴趣,以后可以帮你一起研究,说不定我还能想出什么独特的治疗方法呢。” 影风也走上前,看着林苑说:“我虽然不懂医,但可以帮你做些其他的事,比如采购药材,或者保护医堂。 “要是有什么人敢来捣乱,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说着,还挥了挥拳头。 林苑被他们的热情弄得有些无奈,只好笑着说:“多谢二位,有你们帮忙我很感激。不过现在还是先把夫人的病治好要紧。” 张珩衍和影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甘。 但他们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夫人的病情,所以暂时停止了争吵。 过了一会儿,张珩衍又忍不住开口:“林姑娘,等夫人病好了,我听说城外有个地方花开得可漂亮了,要不陪你去看看?” 影风一听,立刻说:“林姑娘,城西的那座山上风景也很不错,而且安静,适合放松心情。” 林苑哭笑不得:“等忙完这阵再说吧。” 这时,谢淮钦走了过来,故意逗他们:“你们俩啊,别光想着约林姑娘出去玩,先把医堂的活儿干好。” 张珩衍和影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谢淮钦摇摇头:“感情的事谁说得准呢,不过林姑娘现在心思都在医馆和病人身上,估计还没考虑这些。” 而祝清厌始终陪伴在林苑身边,她对周围的感情纠葛似乎毫无察觉,只是一心一意地协助林苑。 在她心中,只要能看到林苑平安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 随着时间的推移,夫人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动刀的日子越来越近,林苑整日埋首在医书与药材之间,眉头紧锁,神情专注而凝重。 张珩衍和影风虽依旧在暗暗较劲,但也都识趣地尽量不打扰林苑,只是默默在一旁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张珩衍一心想为林苑分担,这天主动揽下了整理药材的重任。 站在堆满药材的库房里,信心满满地撸起袖子,可一上手才发现困难重重。 那些长相相似的草药,总是傻傻分不清楚,一会儿把金银花当成了忍冬藤,一会儿又把紫苏叶和薄荷叶弄混。 正焦头烂额之际,影风走了进来。 看到张珩衍手忙脚乱的样子,影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说道: “连药材都认不清,你还是去做别的吧,别在这儿帮倒忙。” 张珩衍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脖子一梗,反驳道: “不就是认药材嘛,有什么难的,这是刚开始不太熟悉,等我整理完,绝对井井有条。” “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连你都不知道的药材特性呢。” 影风也不与他多争辩,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开始熟练地整理起药材。 手法娴熟,动作利落,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一大片。 张珩衍见状,心里愈发着急,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结果一个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一摞药筐,药材散落一地。 影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看看你,还是小心点吧。” 张珩衍满脸尴尬,一边收拾一边嘟囔: “失误,纯属失误,你别得意,等学会了,肯定比你厉害。” 两人就这么一边斗嘴,一边整理着药材,气氛既紧张又带着几分诙谐。 动刀前一天,林苑在医堂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反复检查着动刀物品,核对药材的用量和配方,神色紧张而又坚定。 张珩衍和影风站在一旁,看着林苑忙碌的身影,心中都充满了担忧和期待。 张珩衍走上前,轻声说道:“林姑娘,你别太辛苦了,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影风也跟着说道: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在你身边支持的。” 林苑抬起头,看着这两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谢影风,和张公子信任,我感觉安心多了。” 就在这时,医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影风立刻警觉起来,走出医堂查看情况,只见一群人正围在医堂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后,心中大怒,大声呵斥那些人:“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林姑娘医术精湛,一定会治好夫人的病。” “你们再这样造谣生事,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然而那些人并不听劝,反而越闹越凶。 张珩衍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立刻跑了出来,和影风一起站在医馆门口,与那些人对峙。 张珩衍大声说道:“你们要是再不走,我们就报官了。” “我们医堂一直都是悬壶济世,从来不会做那种骗人的勾当。”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谢淮钦和郑吣意也赶了过来。 原来那些人是李承泽派了的人,见到郑吣意,想到主子吩咐不能让郡主知道,便灰溜溜的跑了。 经过这场风波,林苑的压力更大了,她回到医堂后,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张珩衍、影风、谢淮钦和郑吣意都围在她身边,安慰着。 祝清厌轻轻握住林苑的手,说道:“林苑,别担心,我们都相信你,那些谣言都是假的,一定能成功的。” 林苑抬起头,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感动。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多谢各位,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时,张珩衍和影风又较上劲了。 张珩衍拍着胸脯说:“林姑娘,等此番诊治成功了,我要给你办个庆功宴,我认识城里最好的厨子,能做出满汉全席!” 影风不屑地哼了一声:“满汉全席有什么了不起,我能找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那地方风景绝美,保证林姑娘喜欢。” 张珩衍一听急了:“你那地方再美,有我找的厨子做的菜好吃吗?” “我跟你说,那厨子做的烤鸭,皮脆肉嫩,咬一口,那香味,能飘十里地!” 影风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吃,林姑娘这段时间这么累,需要的是宁静的环境修养身心,不是吃什么烤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 林苑被他们吵得哭笑不得:“你们俩别吵啦,等成功了,我什么都不需要,只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两人这才住了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次日晨曦微露,动刀正式开始。 林苑换上一身素白长袍,走进王夫人屋内。 张珩衍、影风、谢淮钦、郑吣意和祝清厌都在屋外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生怕错过任何一点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林苑疲惫地走了出来,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 张珩衍等人立刻围了上去,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 林苑轻声说道:“过程很成功,王夫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欢呼起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张珩衍说道:“林姑娘,你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吃的,我亲自下厨,给你做我最拿手的鸡蛋羹。” 影风立刻打断:“还是别了,你下厨指不定做出什么来,我去给林姑娘熬点滋补的粥,这我在行。” 张珩衍瞪了影风一眼:“你别小瞧人,我做的鸡蛋羹可好吃了,又嫩又滑。” 影风不甘示弱:“再嫩能有我熬的粥有营养?”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 林苑实在被吵得聒噪,眉头紧蹙,提高音量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想吃!” 说完,转身对着祝清厌,神色瞬间柔和下来,轻声细语道:“阿厌,我想吃你做的莲藕汤。” 祝清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应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步伐轻盈地转身离开,前往厨房忙碌起来。 郑吣意望着祝清厌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回想起自己当初也曾误会过祝清厌许久,然而,谢淮钦女扮男装这个秘密,祝清厌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她深知此事关乎重大,自己一直瞒着祝清厌,心里也不好受。 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暗自思忖着:“我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呢?” “若是一直隐瞒,总觉得对不起她,可要是说了,又怕会引发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麻烦……” 第126章 天下第一堂 谢淮钦不经意间瞥见郑吣意神色中隐隐透着纠结与挣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郡主,你这是怎么了?瞧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郑吣意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微微凑近谢淮钦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淮钦,你可还记得,咱们一直瞒着祝姑娘一件大事。” “她至今都不知道你女扮男装的事,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咱们与她相处这么久,她一片赤诚待我们,可咱们却有所隐瞒,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谢淮钦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一直想着这事儿敏感,怕节外生枝,却没考虑到祝姑娘的感受。” 郑吣意微微点头,眉头依旧轻皱:“我也知道这事儿棘手,可一直瞒着也不是个办法,每次面对她,心里都像压了块石头。” 谢淮钦目光坚定起来,看向郑吣意说道:“你说得对,不能再瞒着她了。” “我找个机会与她言明,不管怎样,她和我也是一家人,理应坦诚相待。” 郑吣意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可万一祝姑娘知道后生气了怎么办?” “这事儿瞒了这么久,会不会觉得我们不信任她?”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安抚道:“祝姑娘性子善良,我相信会理解的。” “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跟她解释,会明白我们苦衷的。” 郑吣意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说:“那什么时候告诉她呢?我怕选的时机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谢淮钦思索片刻,说道:“等王夫人的身体彻底康复,医堂的事情也都稳定下来吧。” 郑吣意微微颔首:“也只能这样了,希望祝姑娘知道后,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谢淮钦目光柔和,眼中带着一丝期许:“会的,我们是朋友,是家人,这点小波折不会影响彼此的情谊。” 就在这时,张珩衍和影风又为了一点小事吵了起来,两人的声音打破了谢淮钦和郑吣意的对话。 郑吣意无奈地笑了笑:“这两人,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吵。” 谢淮钦也忍不住笑了:“他们呀,就喜欢在林苑面前争个高下。” “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对林苑是上心的。” 两人看着张珩衍和影风,眼中满是笑意,暂时将心中的烦恼抛到了一边。 日子恰似潺潺流水,悠悠淌过,悄无声息间,时光已然流逝许多。 王夫人在林苑那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下,身体状况日益好转,气色也愈发红润起来 。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像是大自然特意为医馆准备了一场温柔的洗礼。 御史大夫王崇之亲自带着轿子与一众随从来到医堂门外。 他站在那儿,身姿笔挺,神色间却隐隐透着几分局促与不安。 回想起之前弹劾谢淮钦的事,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满是愧疚与不好意思。 然而,当看到夫人在丫鬟的小心搀扶下,缓缓从医馆内走出来时,所有的杂念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中此刻只有发妻那熟悉的身影,心中的关切与担忧如潮水般涌起。 王崇之几步上前,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夫人,声音里满是温柔与关切: “夫人,你可算好些了,这段时日,可把老夫担心坏了。” 王夫人微微仰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轻声说道: “多亏了林大夫和医堂里众人的悉心照料,我这身子才能好得这般快。” 就在这时,谢淮钦、林苑、张珩衍、影风等人也从医馆里走了出来,前来送别。 王崇之的目光触及谢淮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犹豫片刻后,他走上前,对着谢淮钦拱手说道: “谢大人,之前多有得罪,是我考虑不周,还望你莫要怪罪。” 谢淮钦神色平静,微微摆手,淡笑道:“御史大人言重了,为民着想乃为官之本分,过去之事,无需再提。 “夫人身体康复,便是我等最大的欣慰。” 王崇之见谢淮钦如此大度,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又接着说道:“谢大人,我当时仅凭一些固执己见就贸然弹劾你,差点误了大事。” “若不是你不畏留言,我夫人恐怕……唉,我实在是愧疚难当。” 谢淮钦依旧面带微笑,和声说道:“御史大人也是为了朝廷纲纪,职责所在。” 这时,张珩衍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御史大人,你是不知道,谢大人那可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当时被弹劾了,也没见他愁眉苦脸的,天天还是一心扑在医堂的事儿上,就想着怎么把为百姓谋福。” 王崇之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又对谢淮钦的豁达深感佩服。 点点头说:“张大人所言极是,谢大人这般胸怀,实在令我汗颜。” 王崇之看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赞赏:“谢大人,今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我必定全力相助。” 谢淮钦拱手致谢:“多谢御史大人,若真有需要,我定不会客气。” 一旁的林苑笑着说道:“夫人身体刚刚康复,回去之后还需好好调养,饮食上要尽量清淡,作息也要规律。” 王崇之连连点头,说道:“林大夫放心,这些我都记下了,此次若不是林大夫妙手回春,我都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结果。” 张珩衍又忍不住插嘴道:“御史大人,你可不知道,林姑娘为了治好夫人的病,费了多大的心思,查阅了多少医书,跑了多少地方找药材。” 影风也跟着说道:“是啊,林姑娘为了夫人的病,日夜操劳,我们都看在眼里。” 王夫人满含感激地看向林苑:“林大夫,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二人没齿难忘。” 林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寒暄过后,王崇之扶着夫人上了轿子。 临走前,他再次对着众人拱手致谢,这才带着一行人缓缓离去。 过了几日,王崇之派人送来了一面锦旗,上面绣着“妙手仁心,悬壶济世”八个大字。 送锦旗的人对谢淮钦说道:“我家大人说了,这是他的一点心意,感谢医堂对夫人的救命之恩。” 张珩衍看着锦旗,咋咋呼呼地说:“哇,这锦旗做得可真漂亮!御史大人这次可算是做了件大好事。” “不过,我觉得这锦旗上的字还不足以形容我们医堂的厉害,应该再加上‘天下第一医馆’几个字。”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淮钦笑着拍了拍张珩衍的肩膀:“你呀,就别贫嘴了。这锦旗是御史大人的一番心意,我们收下便是。” 影风也笑着说:“张珩衍,你就别瞎说了,这锦旗已经足够表达大人的感激之情了。” 送锦旗的人回去后,将张珩衍的话告诉了王崇之。 王崇之听了,不禁摇头苦笑,心中却也对张珩衍的直率有了几分好感,更对医堂众人的情谊和乐观印象深刻。 他暗自思忖,这医堂上下,无论是医术还是人品,都着实令人钦佩。 与此同时,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喧嚣。 街边的摊位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一位身着淡粉色罗裙的年轻女子正悠然地走着,她身姿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 身旁的丫鬟翠儿,眼睛亮晶晶的,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道: “小姐,你瞧这个簪子,做得多精致呀,要不要试一下?”说着,便拿起摊位上一支镶嵌着彩色琉璃珠的簪子,递到女子面前。 女子伸出如葱般的纤纤玉手,轻轻接过簪子,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微微皱眉,轻启朱唇:“还行吧,不过跟相府里我那些簪子比起来,总觉得少了些韵味。” “罢了,这街边小物终究难入眼,我们还是去玉泽堂买些好的。” 说完,便将簪子放下,转身在丫鬟的小心扶持下,仪态万方地登上了一旁等候的轿子。 摊主见状,连忙赔笑着说道:“哎呦,小姐,您再看看呀,我这儿还有不少好东西呢,都是刚到的新款,保准有您喜欢的。” 女子在轿中微微探身,淡淡说道:“不必了,你这物件确实入不了本小姐的眼。” 摊主仍不死心,追着轿子走了几步:“小姐,您看这簪子的做工多精细啊,琉璃珠也是上乘的,价格也实惠,您就带一个走吧。” 翠儿回头瞪了摊主一眼:“我说了我家小姐不喜欢,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摊主无奈地停下脚步,嘟囔着:“唉,真是不识货,这么好的簪子都不要。” 第127章 医堂定名风波 轿子在街道上稳稳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玉泽堂。 这玉泽堂乃是京城中有名的珠宝店铺,店内装饰奢华,所售珠宝皆为珍品。 店主黄元远远瞧见相府的轿子,立刻满脸堆笑,一路小跑着出来迎接。 他弓着腰,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谄媚地说道:“恭迎相府二小姐大驾光临,您的到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相李阮嗪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从轿中走出。 扫视了一眼店铺,眼神中透着几分挑剔与高傲,轻声说道:“黄老板,我今日来,是想挑些上好的首饰,可别让本小姐失望。” 黄元连忙点头哈腰:“二小姐放心,小店刚进了一批从西域运来的稀罕珠宝,做工精美,材质上乘,保管二小姐满意。” 说罢,便引着李阮嗪走进店内。 店内的伙计们见状,纷纷忙碌起来,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精美的首饰摆放在柜台上,供其挑选。 李阮嗪在柜台前踱步,眼神在那些珠宝间游走,时而拿起一件端详,时而又轻轻放下。 最后说道:“罢了,我自己挑,你们别跟着,勿扰了她人采买。” 众人退下,她一个人挑着挑着,听见几个正在买簪子的人说:“我和你说啊,那个女子医堂,当真的是妙手回春,为女子谋福啊。” 另一个满头珠宝的妇人道:“是啊,我听说那天,御史大人人,寻遍京城人物束手无策。 “最后死马当活马医到女子医堂的,没想到还真的就医好了,听说当天送来时还奄奄一息呢!” 旁边身着上等绸缎的女子说:“这个我知道,听说事后还做了锦旗送给那女子医堂。” 李阮嗪听了,微微皱眉,心中有些好奇,便向那几个人问道:“你们说的女子医堂,是哪家医堂?” 其中一人回答道:“就是城东的东院那家医堂,专门给女子看病的,医术可高明了。” 李阮嗪点点头:“哦,原来如此,改日倒要去看看。” …………………………............................................ 日头渐渐升高,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祝清厌在厨房忙碌了许久,终于端出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她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说道:“都是些家常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家口味,要是不好吃,可别嫌弃。” 郑吣意早已被饭菜的香气吸引,眼睛亮晶晶的,连忙说道:“哪里的话,祝姑娘,你太谦虚了。我光看着这些菜,就已经食欲大增了。” 祝清厌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郡主,还有大家要是不介意,往后唤我清厌便好,总叫祝姑娘,倒显得生分了。” 郑吣意笑着点头:“那好,清厌,以后咱们就别这么见外了。” 说完,祝清厌微微抬眸,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谢淮钦,却未再多言语。 谢淮钦察觉到祝清厌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 眼神下意识地闪躲着,不敢与祝清厌直视,心中有愧于她。 这时,林苑走了过来,看着满桌的饭菜,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大家别客气了,开动吧,我都快饿坏了。” 众人纷纷入座,张珩衍也厚着脸皮留下来吃饭。一边搓着手,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哇,这么多好吃的,清厌,你这厨艺简直可以去开饭馆了!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大快朵颐起来。 “唔,太好吃了!清厌,你这红烧肉烧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比我在那些大酒楼里吃的还美味呢!”张珩衍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道。 影风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你就知道吃,能不能有点出息。”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影风也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菜,尝了之后,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林苑看着大家吃得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对祝清厌说道:“阿厌,你做的菜就是好吃,我得多吃点。这段时间为了医堂的事情,你也辛苦了。” 祝清厌连忙摆摆手,说道:“不辛苦,能为大家做点事,我心里高兴。而且在医堂里,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郑吣意也笑着说:“是啊,清厌,你来了之后,医馆里热闹了不少。大家一起努力,把医馆经营得越来越好。” 众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气氛十分融洽。 只有谢淮钦偶尔会因为祝清厌的目光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众人正沉浸的吃饭着,张珩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咱们这医堂怎么着也要取个名字吧,既要有女子的寓意,又要特别的。” 这话一出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停下手中的碗筷,将目光投向了他。 影风挑了挑眉,略带调侃地说:“哟,张珩衍,你怎么突然操心起医堂名字来了?你能想出什么好名字?” 张珩衍一下子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你就别管了,我可琢磨了好一阵子呢。” “你们看啊,咱们医堂主要是为女子服务,女子如水,温柔又坚韧,不如就叫‘润玉医堂’ 。” “‘润’有滋润、润泽之意,象征着我们医堂像水一样滋润着患者,‘玉’又常用来形容女子的美好,多合适啊!” 林苑听了,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张公子这个名字倒是有点意思,听起来很有韵味。” 郑吣意也笑着说:“确实不错,既有女子的温婉气质,又蕴含着治病救人的美好寓意。” 不过,影风却不买账,撇了撇嘴说:“我觉得这名字太文雅了些,不够响亮。” “咱们医堂既然要做出一番名堂,名字就得让人一听就印象深刻。” “依我看,叫‘巾帼医馆’多好,‘巾帼’直接点明了女子的身份,还体现出咱们医堂的女子们都有不让须眉的医术和勇气。” 张珩衍一听,立刻反驳道:“‘巾帼医馆’是挺直接,可也太普通了吧,满大街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女子医馆,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哪像我的‘润玉医堂’,含蓄又有意境。” 影风不甘示弱:“含蓄有什么用,别人连咱们医堂是干啥的都不清楚,还怎么来看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祝清厌看着他们,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你们俩别争了,各有各的道理。” 一直沉默的谢淮钦这时开口了:“我觉得名字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咱们医堂的宗旨和医术。” “不过既然要取,还是得慎重些。我也想了一个,叫‘兰馨医舍’。” “兰花向来是高洁、典雅的象征,很符合女子的气质,‘馨’字又代表着品德高尚、声名远扬,寓意着我们医堂以高尚的医德和精湛的医术闻名。” 林苑眼睛一亮:“大人,这个名字也很好听,而且很有内涵。” 张珩衍和影风听了,也都暂时停下争吵,陷入了思考。 张珩衍挠了挠头说:“这个名字确实不错,把咱们医堂想要传达的东西都包含进去了。” 影风也点点头:“嗯,比我想的和张珩衍说的都更全面些。” 郑吣意笑着说:“看来大家都很用心,这几个名字都很不错,一时还真难选。” 林苑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咱们把这几个名字都写下来,挂在医堂门口,让来求医的患者们也帮忙选选,她们的意见说不定更有参考价值。” 午膳过后,阳光暖煦,温柔地洒落在医堂的每一处角落。 张珩衍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大笔一挥,将“润玉医堂”“巾帼医馆”“兰馨医舍”。 这几个候选名字工工整整地写在一张大纸上,随后便风风火火地拿着纸冲到医堂门口。 此时,一位年轻女子正捂着肚子,神色略显痛苦地朝着医堂走来。 张珩衍眼睛瞬间一亮,像发现猎物的小猎犬般冲了过去,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好不容易站稳,又一头撞翻了一旁装满草药的箩筐,草药撒了一地。 他却顾不上这些,满脸堆笑地说道:“姑娘,您这是身体不舒服来看病吧?” “来得正好,我们医堂马上要有个新名字啦,您给参谋参谋。”说着,就把纸递到女子面前。 第128章 说明隐瞒 那女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往后连退好几步,惊恐地看着张珩衍,声音颤抖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还没等女子反应过来,影风也快步赶了过来,一把将张珩衍拉到身后,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别吓着人家姑娘。”然后转头满脸堆笑,温柔地对女子说: “姑娘莫怕,我们是真心想听听您的意见。您看,这几个名字,哪个觉得更合心意?” 女子这才缓过神来,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瞥了一眼纸上的名字,犹豫着说:“我……我也不太懂,不过这个‘兰馨医舍’听起来挺温馨的。” 张珩衍一听,急得跳了起来,大声说道: “姑娘,您再仔细瞅瞅‘润玉医堂’啊!” “您想想,这‘润’字,就像春天的细雨,轻柔地滋润着您的心田。” “这‘玉’字,多高雅,多纯洁,就像您一样美丽动人。” “您来我们‘润玉医堂’,保准药到病除,比那什么‘兰馨医舍’强多了!” 影风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张珩衍,你能不能别在这儿瞎掰!。” “姑娘,别听他的,‘巾帼医馆’多有气势!” “您看,咱们这医馆里的女大夫,医术精湛,不让须眉。” “在这儿看病,绝对放心!‘兰馨医舍’听着软绵绵的,哪有咱们‘巾帼医馆’来得实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乱飞。 那女子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不耐烦地跺了跺脚,说道:“你们到底还让不让人看病了?我肚子疼得厉害,没工夫欣赏你们在这儿吵个没完!” 就在这时,又有几位女子路过,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过来。 张珩衍见状,立刻像只撒欢的小狗,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张开双臂拦住她们,大声说道: “几位姑娘留步!帮忙给我们医堂选个名字呗,选上了有小礼物相送哦!” 影风也不甘落后,从另一边绕过去,堵在女子们面前,喊道:“姑娘们,快来看看,给我们提提宝贵意见。” 人群中一位稍年长些的女子皱着眉头,嫌弃地说:“你们这是医堂还是菜市场啊?这么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走路了?” 张珩衍满脸堆笑,厚着脸皮说:“大姐,您就当行行好,帮我们选选名字。” “您看,这‘润玉医堂’,多有诗意,就像一首优美的诗,能让病痛都烟消云散。” 影风在一旁忍不住吐槽:“张珩衍,你能不能别再胡诌了!。” “大姐,您别听他的,‘巾帼医馆’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名字多响亮,一看就知道我们医堂的女大夫们医术高超,能把病治得妥妥当当!” 那位年长的女子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捂住耳朵,大声说道:“行了行了,我选‘兰馨医舍’,你们别吵了!” 张珩衍还不死心,继续纠缠:“大姐,您再考虑考虑……” 话还没说完,一位脾气火爆的大嫂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吼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儿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我选‘兰馨医舍’,赶紧让开!” 张珩衍被大嫂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嘟囔道:“怎么都选‘兰馨医舍’啊……” 影风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张珩衍,你就别挣扎了,大家都喜欢‘兰馨医舍’。” 张珩衍不服气,还想再争取争取。 这时,一位调皮的小姑娘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好奇地看着纸上的名字。 张珩衍眼睛一亮,立刻蹲下身子,满脸讨好地说:“小妹妹,你看这几个名字,哪个最好听呀?你要是选对了,哥哥给你买糖吃。” 小姑娘歪着头,奶声奶气地说:“我喜欢这个‘兰馨医舍’,感觉像我家一样温暖。” 张珩衍耐心地诱导:“小妹妹,你再想想,‘润玉医堂’也很好呀,像糖果一样甜。” 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坚定地说:“我还是喜欢‘兰馨医舍’。” 周围的人都被张珩衍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影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拍着张珩衍的肩膀说:“张珩衍,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大家都喜欢‘兰馨医舍’。” 他无奈地站起身,看着大家,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看来是我输了,大家都这么喜欢‘兰馨医舍’,那就它了。” 就这样,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拉票”,医堂的名字终于确定为“兰馨医舍”。 张珩衍和影风虽然在争论中互不相让,但看到大家都积极参与,最终选定了一个满意的名字,两人也都觉得十分开心。 谢淮钦却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内心的纠结如同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知道自己一直对祝清厌心怀愧疚,女扮男装隐瞒身份的事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了厨房。 谢淮钦走到祝清厌身旁,默默地撸起袖子,伸手从旁边的盆里拿起几个碗,放入水中,开始认真地清洗起来。 祝清厌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得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谢淮钦,说道: “淮深,你怎么突然过来洗碗?不在前面陪着郡主嘛?” 祝清厌一直习惯称呼谢淮钦为“淮深”,此刻,这熟悉的称呼在谢淮钦听来却格外刺耳,让她更加觉得自己欺骗了祝清厌。 谢淮钦的手在水中微微颤抖,压低着头,不敢直视祝清厌的眼睛,嗫嚅着说: “我……我想帮你做点事,前面的事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仿佛生怕被祝清厌听出内心的慌乱。 祝清厌看着谢淮钦这副模样,心中愈发纳闷,她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莞尔一笑道:“淮深,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谢淮钦的心跳陡然加快,慌乱地搅动着手中的碗,溅起的水花弄湿了的前襟。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心里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谢淮钦才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 “清厌,我……我一直想跟你说……” 然而,话还没说完,厨房的门突然被人撞开,张珩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喊道:“砚南,医堂名字定下来了,是‘兰馨医舍’!”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谢淮钦手一滑,一个碗“哐当”一声掉进了水槽,水花四溅。 谢淮钦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暗自叫苦:“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被打断了。” 张珩衍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坏了谢淮钦的事,依旧兴奋地手舞足蹈。 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大家是如何一致选定“兰馨医舍”这个名字的,还把自己和影风之间那些搞笑的争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试图逗大家开心。 祝清厌被讲述逗得咯咯直笑,厨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可谢淮钦却满心无奈与懊恼。 等张珩衍终于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后,谢淮钦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再次开口:“清厌,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然而,这时影风也走进了厨房,看了看谢淮钦和祝清厌,又瞧了瞧张珩衍,说道: “你们都在啊,正好,外面药房少了药材,林姑娘让我们帮忙去药市采买些回来。” 谢淮钦一听,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知道采药这事关乎医馆的正常运转,是当务之急,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无奈地看了祝清厌一眼,说道:“清厌,等忙完这阵,我一定好好跟你说。”说完,便随着张珩衍和影风匆匆离开了厨房。 三人来到热闹非凡的药市,这里人来人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各种药材琳琅满目,散发着独特的气味。 张珩衍边逛药市,边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么多药材,我都快分不清了。” 影风白了一眼,说道:“就你这记性,还想着帮林姑娘的忙呢。” 谢淮钦强打精神,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好了,别斗嘴了,咱们赶紧按单子采买。” 他们穿梭在各个摊位间,谢淮钦凭借着扎实的药理知识,仔细地挑选着药材。 可张珩衍却状况百出,一会儿错拿了相似的假药,一会儿又和摊主因为价格争论得面红耳赤。 “你这药材根本不值这个价,你别坑我啊!” 张珩衍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摊主也不甘示弱,大声回应:“我这可是上好的药材,童叟无欺,你懂不懂行啊!” 影风赶紧上前把张珩衍拉开,对摊主赔着笑脸说:“不好意思,我这朋友不太懂规矩,您别往心里去。” 然后又小声对张珩衍说:“你别瞎闹,赶紧挑药材,别耽误正事。” 就在好不容易采买得差不多的时候,张珩衍突然一拍脑袋说:“哎呀,我好像把装钱的袋子忘在医馆了!” 影风一听,气得差点跳起来:“你能不能靠谱点!”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这儿还有些钱,先垫上吧。” 等终于买齐药材,回到医馆时,天色已晚。 祝清厌早已做好了晚饭,看到他们回来,连忙招呼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谢淮钦看着祝清厌,心中满是歉意,知道今天又没机会好好和祝清厌倾诉了。 第129章 共赴新途 饭后,谢淮钦和郑吣意漫步回郡主府的路上。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斜长,仿佛是一幅古意盎然的画卷。 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萦绕在二人身侧。 谢淮钦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郑吣意,她的脸颊因饭后的行走泛起淡淡的红晕,眉眼间透着几分悠然。 “今日这顿饭,倒是吃得比平日更舒心些。”声音低沉而温和,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郑吣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是啊,难得这般清闲。 平日里府中总有诸多琐事缠身 ,这样的时光便显得愈发珍贵。”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街边的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却好似都与她们无关,此刻的世界只属于她们二人。 两人并肩走着,偶尔有几句轻声的交谈,话题从今日的饭菜,聊到街头巷尾的趣事。 路过一家卖花灯的铺子,五彩斑斓的花灯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映出绚丽的光影。 郑吣意的目光被一盏绘着桃花的花灯吸引,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谢淮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领神会,“喜欢这盏?” 未等郑吣意回答,便已迈步走进铺子,与老板交谈几句后,小心翼翼地将那盏桃花花灯取下,拿回到郑吣意面前。 “送你。”她的眼中满是温柔,递花灯的手微微向前伸着。 郑吣意有些意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轻轻接过花灯,手指触碰到谢淮钦的指尖。 刹那间,一股温热的电流传遍全身,她的脸颊更红了,低下头轻声说道:“多谢,谢郎。” 再次启程,郑吣意手中提着那盏花灯,暖黄色的灯光映在脸上,为其添了几分柔和。 她们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影子在灯光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吣意,”谢淮钦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郑重。 “往后的日子,不管遇到什么,我都希望能陪在你身边。” 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郑吣意的眼睛,眼中的深情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 郑吣意的心跳陡然加快,抬起头,迎上谢淮钦的目光,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慌乱又欣喜的模样。 许久,她微微点头,声音如同蚊蝇般轻却又坚定:“好。” 那一刻,风似乎也温柔了许多,带着她们的誓言,飘向远方。 二人的身影,在这花灯摇曳的街道上,渐渐远去,恰似一段美好故事的开篇,未来还有无数的风景等待她们一同去探寻 。 暮色如纱,轻柔地披覆在繁华的京城街巷。 谢淮钦与郑吣意二人,在这渐浓的夜色里,身影匆匆却又透着几分悠然。 经过一段不算漫长却满是温馨絮语的路程,郡主府那巍峨气派的朱门终于映入眼帘。 朱红的大门上,铜质的门环闪烁着冷冽的光,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郡主府的不凡。 早有眼尖的丫鬟下人候在一旁,见二人到来,立刻满脸笑意地上前迎接。 为首的丫鬟嫣儿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郡主,郡马爷回来了,府里都准备好了热水随时留着给主子洗漱用。” 说罢,便引领着她们往府内走去。 谢淮钦下意识地轻轻拉住郑吣意的手,那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是怕稍一用力便会惊扰到她。 微微俯身,目光里满是藏不住的关切与疼爱,低声说道: “阿意,小心脚下台阶,这路灯光线有些暗,仔细别绊着了。” 声音低沉而温柔,在这静谧的夜里,如同最温暖的风,轻轻拂过郑吣意的心间。 郑吣意抬眸,眼中满是笑意,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语气轻快而俏皮: “知晓啦,你呀,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地护着我,我哪有那么娇弱。 “不过有你在身旁,我心里倒是安稳得很。” 一边说着,一边随着她的脚步,稳稳地踏上那一级级台阶。 两人相携而行,身影在灯笼昏黄的光晕下被拉得长长的,恰似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婆娑起舞。 许久过后,谢淮钦与郑吣意各自洗漱完毕,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与熏香的味道。 床铺柔软而温暖,两人先后躺了上去,谢淮钦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将郑吣意轻轻揽入怀中。 郑吣意靠在她的胸膛上,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时间只觉岁月静好。 然而,片刻的宁静之后,郑吣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的眼睛,轻声问道: “你今天说了那个事情吗?”她的声音轻柔,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谢淮钦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本来都已经打算开口了,谁知道中途张珩衍和影风来打断我。” “一来二去的,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语气里满是懊恼,似乎对今天没能完成这件事感到十分遗憾。 郑吣意轻轻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这事儿不能再拖了,要是一直瞒着,往后恐怕会生出更多的麻烦。” 说着,往谢淮钦的怀里又靠了靠,仿佛这样能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力量。 谢淮钦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像是在给予无声的安慰: “我知道,明日我定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到委屈。”声音低沉而坚定,在这静谧的夜里,如同最有力的承诺。 郑吣意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 此刻,心中既有对未来的隐隐担忧,又有对谢淮钦深深的信任。 在这温柔的夜色里,两人相拥而眠,而那个尚未说出口的秘密,如同一片小小的乌云,悬在心间,等待着明日的阳光将其驱散。 次日清晨,晨曦微露,柔和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郡主府的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身旁的郑吣意还在沉睡,面容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恬静。 谢淮钦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走到一旁的衣架前,仔细地取下那身官服。 这件官服做工精良,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谢淮钦小心翼翼地将官服展开,穿在身上,而后认真地整理着领口和袖口,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丝不苟。 穿戴整齐后,她对着铜镜审视了一番,确保自己的仪容仪表无可挑剔。 临行前,谢淮钦又走到床边,静静地凝视着郑吣意片刻,眼中满是温柔与眷恋。 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才转身离开房间。 来到朝堂之上,大臣们早已分列两旁,气氛庄严肃穆。 谢淮钦稳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不一会儿,宋眠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龙椅,早朝正式拉开帷幕。 大臣们纷纷上奏,汇报着各自负责的事务。当轮到谢淮钦时,宋眠目光落在她身上,开口问道:“谢爱卿,女子医堂之事办得如何了?” 谢淮钦立刻向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声音洪亮且清晰地回答道:“回圣上,如今已全部妥当。” “在京城的女子医堂已经顺利运营,各项事务都步入正轨。” “待在京城开拓稳定后,微臣便可加派人手,前往各地开展女子医堂,让更多的女子能够受益于医术。” 宋眠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说道:“好,一切正常就好,谢爱卿尽管放手去办,只要不影响百姓的生活氛围,朝廷自会全力支持。” 谢淮钦再次行礼,说道:“微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所托。” 早朝结束后,谢淮钦随着其他大臣一同退下朝堂。 心中想着女子医堂的后续事宜,也惦记着郑吣意,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皇宫 。 第130章 医舍趣闻 谢淮钦一袭深色官服,身姿挺拔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快马加鞭,匆匆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赶去。 马蹄声疾,如密集的鼓点,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一路扬起尘土纷纷。 大理寺门口,影风早早就在此候着,目光敏锐,时刻留意着道路的情况。 远远瞧见谢淮钦的身影,眼睛瞬间一亮,立刻快步迎上前去。 待谢淮钦勒马停住,影风上前拉住缰绳,恭敬地说道:“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寺里积压了不少公务,都等着您定夺呢。” 谢淮钦翻身下马,动作娴熟而利落。 微微点头示意,抬手轻轻揉了揉因长时间赶路而有些发酸的脖颈,神色间虽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透着几分沉稳与干练。 她一边解下披风,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影风,公务稍后再处理。” “你即刻去请郡主,告知她稍后一同前往兰馨医舍。” 影风微微一愣,面露疑惑之色,不禁问道:“大人,去兰馨医舍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解释道:“今日程老御医在兰馨医舍开课讲学,这次可是专门为女子讲学。” “程老御医医术精湛,在医道上的造诣颇深,这关乎民生医道,不容有失,我们得去看看现场情况究竟如何。” 影风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应道:“原来是这样,大人考虑得周全,我这就去请郡主。” 说罢,影风迅速转身离去,脚步轻快而利落,很快便消失在长廊尽头。 谢淮钦刚整理好衣袍,就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正是张珩衍。 张珩衍笑着拱了拱手:“砚南,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儿啊?” 谢淮钦笑着回应:“予衡兄,巧了。我正要去兰馨医舍,程老御医今日开课讲学。” 张珩衍眼睛一亮:“砚南,咱俩能否一同前去?” 谢淮钦还未答话,影风带着郡主匆匆赶来。 郡主听到张珩衍的话,笑着说道:“张大人既然有兴趣,一同去倒也无妨。” 于是,四人一同朝着兰馨医舍出发。 兰馨医舍内,早已热闹非凡。 一群女子叽叽喳喳,如同欢快的小鸟一般,充满了活力。 程拓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喧闹的场景,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姑娘,安静一下,现在开始讲学了。” 然而,台下的女子们似乎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并没有立刻安静下来。 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姑娘大声问道:“程老御医,您说学了医道就能自己给自己治病,那能不能也给家里的小猫小狗治病呀?”众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 程拓的脸色微微一黑,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医道博大精深,虽有相通之处,但人与动物的病症和治疗方法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时,另一个身着蓝色长裙的姑娘举手说道: “程老御医,要是我学了医,以后给人治病,不小心把人治坏了可怎么办呀?”这话一出,又是一阵笑声。 程拓的额头冒出了几条黑线,无奈地说道:“学习医道自然要循序渐进,认真钻研,哪能随意乱来。” 张珩衍看到这场景,忍不住低声说:“这些姑娘哪是来学医的,分明是来捣乱的。” 影风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求知若渴。” 就在这时,一个胖胖的姑娘站起来,一脸认真地问:“程老御医,您说胖人是不是更容易生病呀?那我要是减肥,是不是就能少生病了?” 程拓刚要回答,影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声嘀咕:“这问题问得,减肥哪有那么容易。” 张珩衍瞪了他一眼,轻声道:“别笑,人家这是关心自己的健康。” 程拓耐心地回答:“体型过胖确实可能会增加一些疾病的风险,但减肥也需要循序合理的方法……” 郡主看着这有趣的场景,笑着对谢淮钦说:“今日可真是热闹,没想到这些姑娘们的问题如此新奇。” 而在角落处,张珩衍和影风两人还在小声斗嘴,谁也不服谁。 张珩衍斜睨了影风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影风,你就别嘴硬了,这医道如此高深,女子要学精谈何容易,刚刚那些问题,一看就是没什么基础。” 影风立刻回怼:“张珩衍,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 “人家姑娘们不过是刚开始学,有好奇心多问问怎么了?您要是有本事,怎么不见您上去给程老御医帮个忙呢?” 张珩衍撇了撇嘴,嗤笑道:“我上去帮忙?那程老御医还不得被我比下去。” “我这一身才华,随便露一手,不得把这些姑娘们都迷得晕头转向的。” “到时候,这医舍可就乱套了。”说着,还夸张地甩了甩袖子,那副自命不凡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影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可拉倒吧!还才华横溢?我看您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有本事倒是真的露一手,别在这吹牛。” 两人正争得面红耳赤,不经意间一抬头,却瞧见林苑和祝清厌同坐在一块。 林苑身姿婀娜,笑语嫣然,时不时和祝清厌交谈几句,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气质。 张珩衍和影风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敌意”。 影风暗自握紧了拳头,心里想着:等下学结束,我一定要第一个冲过去,给林姑娘留下个好印象。” 张珩衍也在心里盘算着:“哼,就凭影风也想和我争,看待会不给他比下去。” 就在这时,林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郑吣意和谢淮钦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莞尔一笑。 张珩衍瞬间挺直了腰板,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哎,本公子不愧是玉树临风,林姑娘都忍不住回头看我,这魅力,有时候真是让人烦恼啊。” 说着,还故意甩了甩头,那副自恋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影风见状,差点没忍住当场作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满脸嫌弃地说道: “张珩衍,张公子,您能别那么自信可以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儿,林姑娘明明就是看得我,您可别自作多情了。” 张珩衍一听,不乐意了,双手抱在胸前,挑眉道:“影风,你这话可就没道理了。” 林姑娘就坐那儿,一回头,正对着我,不是看我难道还是看你?”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哪点比得上我了?本公子才貌双全,风度翩翩,林姑娘看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影风气得直跺脚,指着张珩衍的鼻子说:“你……你这脸皮也太厚了吧!林姑娘怎么会看上这种自恋狂。” “我虽然比不上你出身富贵,但我为人真诚,脚踏实地,林姑娘说不定就喜欢我这样的。” 张珩衍仰起头,哈哈大笑:“真诚?脚踏实地?在这看脸的世间,这些可不够。” “你看我这英俊的脸庞,再加上我这满腹经纶,随便吟诗作对,就能把林姑娘哄得开开心心。” “你呢,除了会跑腿,还会干什么?” 影风气得满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嘴里喊道:“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人不能太自恋!” 张珩衍连忙往后退,双手护在胸前,假装害怕地说:“哟哟哟,恼羞成怒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别乱来啊。要是把我英俊的脸划伤了,赔得起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程拓在讲台上也被这阵喧闹声打扰,不禁停下讲学,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时,一个下人匆匆走进医舍,来到谢淮钦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大人,相府二小姐在外,也想来观学。” 谢淮钦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相府二小姐有此兴趣,就让她进来吧,但务必告知,要遵守讲学秩序。” 下人领命而去,张珩衍听到这话,暂时停止了和影风的争吵,眼睛滴溜溜一转,笑着说: “这相府二小姐来观学,说不定又是一场好戏。说不定她一来,就被我的风采所吸引。” 影风不屑地冷哼一声:“张珩衍,您就继续做您的美梦吧。” “相府二小姐是大家闺秀,哪能像您想得那么肤浅,被这花架子吸引,说不定人家看不上,还觉得油嘴滑舌呢。” 张珩衍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影风啊影风,你就是嫉妒我。” “等会儿相府二小姐来了,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魅力了,说不定她还会觉得你太粗鲁,和我比起来差远了。” “随便说几句俏皮话,就能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影风气得满脸通红,刚要反驳,却见李阮嗪在丫鬟的陪同下走进了医舍。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而张珩衍和影风的“战争”也暂时陷入了僵局。 第131章 为爱勇敢 相府二小姐李阮嗪莲步轻移踏入医舍,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裙,绣着精致的海棠花,腰系一条淡紫色的丝绦,越发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头戴一支白玉簪,简单却不失高雅,肌肤胜雪,眉眼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 张珩衍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脸上挂着自以为能迷倒众生的笑容。 脚下像装了弹簧一般快速迎上去,双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倾,行了个夸张的礼,那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相府二小姐,久仰久仰啊!今日得见,才知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之貌,这简直是让这兰馨医舍都蓬荜生辉啊!” 影风虽也急忙跟了过去,但他的步伐沉稳许多,只是眉头微皱,对张珩衍这番浮夸的表现颇为无奈。 拱手,恭敬说道:“二小姐,欢迎您来观学。若您在医道学习上有任何疑问,在下定当竭力相助。” 李阮嗪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两个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嘴角微微下垂,眼中满是不耐,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可张珩衍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李阮嗪的冷淡,依旧滔滔不绝:“二小姐,我可对医道的热情那是如熊熊烈火,怎么都浇不灭。” “我还知晓不少民间偏方呢,要是您想听,我能给您讲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影风忍不住扯了扯张珩衍的衣袖,低声提醒: “张珩衍注意点分寸。”然后看向李阮嗪,再次说道:“二小姐,实在抱歉,若我们的言语有冒犯之处,还望您海涵。” 李阮嗪秀眉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轻轻侧身,对身后的翠儿使了个眼色。 翠儿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冷着脸说道:“我家小姐不喜吵闹,二位请自重,莫要再纠缠。” 张珩衍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嘴巴张得老大,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为何啊?我一片赤诚之心,二小姐怎么能……” 影风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镇定下来,再次拱手,说道: “既是如此,那便不打扰二小姐了。”说完,用力拉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张珩衍往后退了几步。 此时,谢淮钦和郑吣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二人很快意识到失态,连忙轻咳几声,整理好了表情,努力让自己显得庄重。 李阮嗪这时也看到了郑吣意和谢淮钦,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款步走到二人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却依旧带着几分清冷:“见过郡主,见过谢大人。” “听闻此次程老御医讲学,是郡主和谢大人安排,小女子特来学习,还望郡主和谢大人多多关照。” 郑吣意笑着上前扶起她,说道:“李小姐客气了,大家都是来学习医道,互相交流便是。” 谢淮钦也微微点头,说道:“李小姐能来,是此次讲学之幸,还望小姐能有所收获。” 而张珩衍还在不远处小声嘟囔着:“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了?难道是我刚刚行礼的姿势不够优雅?” 影风在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张公子,您就别想了,二小姐明显就不是喜欢听这些花言巧语的人。” 此时程拓结束了书卷部分的讲学,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神色认真地说道: “医道绝非纸上谈兵,书理既已讲完,接下来便要实行操作,这实行操作乃是医道的关键,关乎日后能否真正治病救人。” 一边说着,一边从医箱里拿出一套银针,在手中轻轻摆弄着,那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此刻,我们需要一位学生不动配合老夫来演示穴位扎针后的反应。” 程拓目光缓缓扫过全场,“这穴位扎针,看似简单,实则大有学问,不同穴位扎针后会有不同反应,只有亲身体验,大家才能更好地理解。”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低下了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 大家心里都有些发怵,毕竟扎针可不是一件小事,谁也不想第一个当这个“试验品”。 就在张珩衍也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点到自己的时候,不经意间抬眼,正好对上了林苑的目光。 林苑那清澈的眼眸里,此刻似乎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张珩衍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要是我能在林姑娘面前表现得勇敢一些,说不定能让她对我另眼相看。 程拓见无人响应,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在人群中继续搜寻着合适的人选。 突然,眼睛一亮,抬手朝着张珩衍的方向指去,说道:“我看那个公子就很适合,一表人才的,不知公子,可愿意?” 张珩衍原本还在天人交战,听到这话,再看看林苑依旧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 猛地站起身来,腰杆挺得笔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大声说道:“程老御医,既然您如此信任我,那我便义不容辞!” 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心里直打鼓,但此刻已经骑虎难下。 影风在一旁看到张珩衍这副模样,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忍不住调侃道:“张公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刚刚还怕得不行,这会儿怎么这么英勇了?” 张珩衍瞪了影风一眼,故作镇定地说:“你懂什么!这是为了医道,为了大家能更好地学习,我张某人自然要挺身而出,哪像你,畏畏缩缩的。” 影风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看你就是想在林姑娘面前出风头。” 张珩衍没有理会影风,而是大步朝着讲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撑住,不能在林姑娘面前丢脸。” 走到讲台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对着台下的众人,尤其是林苑的方向,露出一个自认为英俊潇洒的微笑,说道: “各位放心,我相信程老御医的医术,也希望张某人的这次‘牺牲’能让大家对医道有更深刻的理解。” 程拓看着张珩衍,满意地点点头:“公子这份勇气值得称赞。” “来,先坐下,我会先找准穴位,你不用太过紧张。” 张珩衍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嘴里还念叨着:“不怕不怕,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实际上,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仅如此,脚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打哆嗦,整个人表面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慌得不行。 影风站在台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故意提高音量说道:“张公子,别抖啊,程老御医这针都不好下手。”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用手帕捂着嘴偷笑,整个医舍里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就连平日里如冰山美人一般的李阮嗪,此刻也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用手帕轻轻掩住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得的笑意,看着台上那个窘迫的张珩衍。 郑吣意和谢淮钦站在一旁,也被这一幕逗乐了。郑吣意轻轻碰了碰谢淮钦,笑着说: “谢郎,你瞧这张珩衍,这会儿紧张成这样,真是有趣。” 谢淮钦微微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是啊,不过这予衡兄倒也有几分勇气,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推脱了。” 郑吣意点点头,目光落在张珩衍身上,继续说道:“希望能顺利挺过这一遭,也让大家能从这次演示中学到些真东西。” 谢淮钦若有所思地回应:“程老御医医术精湛,想必不会让大家失望,予衡兄这一‘牺牲’,说不定能成为这次讲学的一个难忘插曲 。” 此时,台上的张珩衍听到众人的笑声,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还是咬咬牙,强装镇定地说:“我……我没抖,是这椅子不稳,程老御医,您别管他们,尽管扎针便是!” 程拓笑着摇摇头,伸出手在张珩衍的手臂上摸索着找准穴位,说道:“公子,可能会有点酸胀的感觉,你忍着点。” 就在银针快要扎下去的时候,张珩衍突然“嗷”的一嗓子叫了起来:“啊!程老御医,您轻点儿啊!” 第132章 洋相百出 这一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医舍,瞬间又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笑声。 程拓无奈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公子,针还没扎呢。” 张珩衍尴尬地挠挠头,干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这是提前进入状态,您继续,继续。” 台下的影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说:“张公子,您这是要把大家笑死啊!还提前进入状态,我看是被吓破胆了吧!” 张珩衍气呼呼地瞪着影风,喊道:“影风,你少在那儿说风凉话!等会儿你上来试试,指不定比我还怂呢!” 影风连忙摆手,笑道:“我可没您这‘勇气’,我还想多留着这细皮嫩肉的。” 程老御医趁着两人斗嘴的功夫,快速找准穴位,将银针扎了下去。 张珩衍刚想再叫,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酸胀感传来,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喃喃道:“咦?好像也没那么疼嘛。” 台下的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张珩衍,纷纷交头接耳。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忍不住扯着嗓子问道:“张公子,到底啥感觉呀?是不是跟被蜜蜂蛰了似的?”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姑娘笑得直跺脚。 张珩衍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故意挺直身子,装作很享受的样子说: “这感觉,妙不可言啊!就像是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说不上来的舒服,比泡在那温热的温泉里还舒坦呢!” 影风在台下嗤之以鼻,一边笑一边跳着脚说: “张公子,刚刚还吓得嗷嗷叫,这会儿又舒服得不行了。” 张珩衍正想反驳,程拓又在另一个穴位扎了一针,这次张珩衍真的没忍住,“嘶”了一声,身体还跟着抖了一下。 影风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得前俯后仰,手指着张珩衍喊道: “哟,张公子,怎么了?不是很舒服吗?这咋还‘嘶’上了”周围的人笑得更厉害了,整个医舍都快被笑声掀翻了。 张珩衍白了影风一眼,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强撑着说:“这是正常反应,你懂不懂啊!这说明程老御医扎针技术高超,正好刺激到了穴位,你要是懂医道,就知道这是好事儿!” 这时,一个胖胖的姑娘从人群里探出脑袋,大声问道:“张公子,那这针一直扎着,您是不是就能像大侠一样飞檐走壁啦?” 这话一出口,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张珩衍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医道和飞檐走壁可没啥关系,姑娘这想法可真……真奇特。” 就在张珩衍和影风你一言我一语,还时不时被台下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打断的时候,程拓已经扎完了几针,开始讲解起每个穴位的反应和作用。 程拓指着张珩衍手臂上的一根银针说道:“大家看,扎在这个穴位上,会有酸胀麻的感觉,这是因为它连通着人体的经络……” 话还没说完,张珩衍突然插嘴道:“程老御医,我感觉不光是酸胀麻,还有点痒痒的呢?” 程拓无奈地笑了笑,耐心解释道:“这也是正常的,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感受也会略有差异。” 这场特殊的实践课,就在这充满欢乐和笑声的氛围中,让大家对医道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而张珩衍的“精彩表现”,也成了大家日后谈论的趣事。 讲学结束,李阮嗪款步走到谢淮钦和郑吣意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却依旧带着几分清冷: “今日多谢郡主和谢大人,小女子受益匪浅,先行告辞。” 郑吣意笑着点头:“李小姐客气了,日后若有机会,还可一同交流医道。” 谢淮钦也微微拱手:“李小姐慢走。” 李阮嗪起身,带着丫鬟翠儿坐上了轿子,晃晃悠悠朝着相府而去。 相府内,丞相大人李肃处理完公务,坐在厅中喝茶,迟迟不见二女儿回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恰好看到翠儿走进府门,便出声询问:“二小姐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翠儿连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回道:“回老爷,二小姐去兰馨医舍看程老御医讲课去了。” 李肃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茶水溅出了不少。 怒目圆睁,大声怒斥道:“荒唐!一个女孩子家,跑去医舍凑什么热闹!那是抛头露面的地方吗?成何体统!” 翠儿吓得浑身一颤,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李肃在厅中来回踱步,越想越生气:“我李家世代簪缨,她身为相府千金,本应在家中研习琴棋书画、女红礼仪,将来也好寻一门好亲事。” “跑去学什么医,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李家的女儿不务正业!” 翠儿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二小姐也是好学,听闻程老御医医术高明,才想去见识见识……” “住口!”李肃打断了翠儿的话,“这是胡闹!医道之事,那是男子该钻研的,女子只需恪守妇德,她这么做,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这时,李阮嗪正好走进大厅,听到父亲的话,微微皱眉,上前一步说道: “父亲,女儿以为,医道乃济世救人之术,无关男女。” “女儿去听程老御医讲学,是想增长见识,将来若有机会,也能帮助他人,并非是不务正业。” 李肃转过头,看着李阮嗪,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还顶嘴!你一个女孩子,学了医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想抛头露面去行医不成?” 李阮嗪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说:“父亲,女子也可有所作为。” “程老御医的讲学让女儿看到了医道的博大精深,是真心想要研习,还望父亲成全。” 李肃气得一甩袖子,“哼”了一声:“我是不会答应的!从明日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不许再去那什么医舍!”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转身,大步迈向书房,只留下李阮嗪和翠儿在大厅中。 李阮嗪望着父亲决然离去的背影,黛眉轻蹙,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倔强。 这深闺大院,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每日研习琴棋书画、操持女红,看似岁月静好,实则如死水般毫无波澜,这样的日子,早已心生厌倦。 自幼便对世间万物充满好奇,在兰馨医舍听程老御医讲学的时光,虽短暂。 却如同一束光照进了她黯淡的生活,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蓬勃与希望。 如今,父亲却妄图将这束光也一并剥夺,怎叫她甘心? 当晚,李阮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望着窗外的月光,思绪万千,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程老御医讲学的画面,以及那些关于医道的知识,愈发觉得不舍。 第二天清晨,刚起身,就听到丫鬟翠儿在门外轻声说:“二小姐,老爷吩咐了,今日您不能出府。”李阮嗪心中一紧,却也早有预料。 洗漱完毕后,李阮嗪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暗暗思索对策。 突然,灵机一动,对翠儿说:“你去帮我把书房里一些关乎医术的书都找出来,我就在房里好好研读。”翠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没过多久,翠儿就抱着一摞医书走进了房间。 李阮嗪迫不及待地翻开一本,认真地研读起来。 书中那些复杂的医理和精妙的药方,让她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 然而,没过几天,李阮嗪就发现,仅仅依靠这些医书,进步十分有限。 很多实际操作和疑难问题,在书中都找不到答案,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翠儿神秘兮兮地走进来,对李阮嗪说:“二小姐,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李阮嗪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什么消息?快说。” 翠儿压低声音说:“我听说,程老御医有时候会在晚上偷偷给几个得意门生开小灶,传授一些更深入的医术。” 李阮嗪听后,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急切地问:“那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授课吗?” 翠儿摇了摇头:“这个我还没打听到,不过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李阮嗪拉着翠儿的手,感激地说:“辛苦你了。一定要帮我找到这个地方。” 与此同时,在兰馨医舍,张珩衍和影风因为那天在医舍的“精彩表现”,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尤其是张珩衍,虽然那天出了不少洋相,但他却觉得自己在林苑面前展现了独特的一面。 次日,张珩衍又来到了兰馨医舍门前,想找林苑,正欲踏上台阶,突然听到有人在议论李阮嗪。 “听说相府二小姐因为去医舍听课,被丞相大人狠狠训斥了一顿,现在都不能出府了。”一个人小声说道。 卖煎饼的阿武接着说:“是啊,真可惜,相府二小姐好像对医道挺感兴趣的。” 第133章 英雄救美 张珩衍听到众人议论李阮嗪的事情后,眼睛瞪得溜圆,像个发现了新奇玩意儿的孩童,脑袋里瞬间蹦出一个自认为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 他觉得要是能把相府二小姐李阮嗪拉来兰馨医舍,那医舍必定能一飞冲天,成为名震京城的金字招牌。 兴奋得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把拽住影风的胳膊,眉飞色舞地嚷嚷道: “影风,你快琢磨琢磨,要是把相府二小姐招揽到咱们医舍,那还得了!。” “到时候,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小姐们还不得像蜜蜂见了花蜜似的,争着抢着往咱们这儿涌。” 影风无奈地看着张珩衍那副癫狂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 “这张珩衍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相府二小姐哪能这么轻易就被拉来,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可瞧着张珩衍那兴致高涨的样子,又不好直接泼冷水,只能苦笑着点点头,勉强敷衍几句。 张珩衍可不管影风怎么想,早已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开始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把李阮嗪从相府里“解救”出来。 思来想去,一拍脑门,觉得自己得先去相府探个究竟。 于是,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大摇大摆地朝着相府走去,那架势仿佛要去干一件拯救天下的大事。 到了相府门口,张珩衍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我乃翰林学院张珩衍,求见相府二小姐!”守门的侍卫们一听,都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着。 其中一个侍卫满脸嫌弃,不耐烦地吼道:“你这人是不是脑子迷糊了?” “咱们二小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滚,再不走,小心把你当乱党抓起来!” 张珩衍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在侍卫面前晃来晃去。 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笑嘻嘻地说:“各位大哥,行行好,通融通融呗,我真有特别重要的事儿找二小姐。” “这点小钱就当是给各位大哥买酒喝,解解乏。”侍卫们瞧了瞧那几个铜板,鼻子里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张珩衍看求见李阮嗪这招彻底失灵,那些侍卫和管家根本不给机会。 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了个麻花,眼珠子滴溜乱转,活像个狡猾的小狐狸在盘算着什么。 突然,灵机一动,“嗖”地一下躲到了对面的巷子里,打算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从相府里出来的人身上打听点情况。 他猫着腰,在巷子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好,眼睛死死地盯着相府的大门,就像猎人盯着猎物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升高,张珩衍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相府的门开了,翠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来。 张珩衍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 心想:“这翠儿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从她嘴里肯定能套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巷子里钻出来,远远地跟在翠儿身后。 翠儿像往常一样,前往集市购置东西。她一路上东瞧瞧西看看,挑选着需要的物品,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个“尾巴”。 张珩衍则像个蹩脚的小偷,一会儿躲在柱子后面,一会儿又藏在摊位旁边,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十分滑稽。 走着走着,翠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于是,加快了脚步,手中的篮子随着她的步伐晃来晃去。 张珩衍见翠儿加快了速度,以为自己要跟丢了,也顾不上隐藏身形,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翠儿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正紧紧地跟着自己,吓得花容失色,来不及多想,撒腿就跑。 翠儿跑得飞快,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张珩衍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姑娘,姑娘,你别跑啊!我没有恶意!” 可翠儿哪里肯信,跑得更快了。 集市上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知道这一追一跑的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张珩衍累得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还不小心撞到了几个摊位,摊位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摊主们见状,纷纷破口大骂,张珩衍顾不上道歉,继续追赶。 翠儿慌不择路,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以为这样就能甩掉张珩衍,可没想到张珩衍还是穷追不舍。 就在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有个熟人。 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过去,躲在那人身后,大声喊道:“救我,有坏人追我!” 张珩衍好不容易追到巷子里,却发现翠儿躲在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身后。 那大汉满脸横肉,怒目圆睁,看着张珩衍,仿佛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张珩衍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哥,误会,都是误会……” 那大汉一听这话,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毛茸茸、粗壮得像小树干似的胳膊,往前跨了一大步,凶巴巴地吼道: “你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一个小姑娘,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一顿!”说着,就挥起沙包大的拳头朝着张珩衍砸过去。 张珩衍吓得“哇”的一声叫出来,整个人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左躲右闪。 一边躲还一边扯着嗓子喊:“大哥饶命啊!我真不是坏人,就想找这位姑娘打听点事儿!” 可大汉根本不听解释,拳头不停地挥舞着,每一下都带着呼呼的风声。 张珩衍被追得满巷子乱窜,一会儿撞在墙上,一会儿又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倒。 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正好扑到一堆烂泥上。 等狼狈地爬起来时,脸上、身上全是黑乎乎的烂泥,活像个从泥坑里钻出来的怪物。 翠儿躲在大汉身后,一开始还满脸惊恐,可看到张珩衍这副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用手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那大汉看到张珩衍这惨样,也有点愣住了,拳头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继续打还是放下。 张珩衍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可怜巴巴地看着翠儿和大汉,带着哭腔说: “姑娘,我真的只是想问问相府二小姐的情况,我是真心想帮二小姐继续学医术的。” 翠儿听他提到李阮嗪,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住了,警惕地仔细打量起来。 发现此人是先前在兰馨医舍被程拓针灸实操的公子。 开口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珩衍赶紧把自己是兰馨医舍的,以及想拉李阮嗪加入医舍,让她能继续追求医道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大汉听了,挠了挠头,把拳头收了回去,嘟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小子,有话不好好说,吓得人家姑娘够呛。” 翠儿听张珩衍说得情真意切,心里也有点动摇了。 想了想,对张珩衍说:“你说的是真的能帮我家小姐?可老爷不许学医,也不让出府,这事儿太难办了。” 张珩衍一听有戏,立刻来了精神,也顾不上自己满身的泥,眉飞色舞地说: “我有办法!我们可以……”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又差点摔倒,逗得翠儿和大汉又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原来是之前被张珩衍撞翻摊位的几个摊主找来了,他们看到张珩衍,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喊道: “就是这小子,撞翻了我们的摊位,得赔钱!”张珩衍看着周围一圈人,再看看自己这一身泥,欲哭无泪,可怜巴巴地看向翠儿和大汉,希望他们能帮自己解围。 大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那些摊主说:“行了行了,这小子也被我教训得够惨了,也不是故意的,要不这样,他赔一半的钱,剩下的我出了。” 摊主们听大汉这么说,又看了看张珩衍那狼狈样,也不好再为难,便答应了。 张珩衍感激涕零,对大汉和翠儿连连道谢。 等处理完摊位的事,张珩衍再次把目光投向翠儿,急切地说:“姑娘,咱们接着说帮二小姐的事儿……” 第134章 攻略丞相1.0 翠儿说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家小姐装病?”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就好像张珩衍说的是天方夜谭。 张珩衍连忙点头,脑袋跟捣蒜似的,溅起泥点四处飞散:“对对对,就装病!而且得装那种特别奇怪、特别难治,只有我们兰馨医舍能治好的病。” 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脸上还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李阮嗪顺利进入兰馨医舍学医的场景。 翠儿皱起眉头,满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飞溅的泥点,嗔怪道: “你可别在这儿胡言乱语了!这要是被老爷发现,我和小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看着张珩衍,心里觉得这人简直荒唐透顶。 张珩衍却不气馁,往前凑了凑,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姑娘,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我们会准备得很周全的,保证不会被发现。” “就说小姐得了一种怪病,身上时不时会冒出奇怪的红斑,还伴有高烧不退,但每隔一个时辰又会自行消退,普通大夫根本查不出病因。” 说得绘声绘色,还伸出手在空中乱舞,仿佛那些红斑就在眼前。 翠儿听着听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说的都什么呀,还冒出红斑,你以为是变戏法呢!”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 张珩衍却一本正经地说:“姑娘,我可不是开玩笑。” 到时候我们医舍的人会提前准备好一些特制的颜料,在小姐身上巧妙地画上红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我们还有办法控制体温,让小姐真的像是在发高烧。”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翠儿好不容易止住笑,白了一眼说:“就算能骗过大夫,那老爷要是一直守在小姐身边,不让她去医舍,你这计划不还是泡汤了?” 她双手叉腰,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想看看张珩衍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张珩衍摸了摸下巴,眼珠子滴溜一转,说道: “这个简单!我们可以散布消息,说这种怪病如果不在特定的时辰用药,就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危及生命。” “而那个特定的时辰,只有在我们医舍的特殊环境下用药才有效。” “这样一来,丞相大人为了二小姐的安危,肯定会同意让她去医舍治疗的。”他越说越兴奋,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翠儿听了,虽然觉得这个计划还是漏洞百出,但心里又有些动摇。 毕竟她知道李阮嗪对医道的热爱,如果真有机会能让李阮嗪继续学习,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这办法太冒险了,我得回去和小姐商量商量。” 张珩衍一听,立刻高兴得拍着胸脯说:“姑娘,一定要和二小姐好好说说,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在兰馨医舍等着你好消息” 翠儿点头,二人就分开了,各自开始行动, 张珩衍火急火燎地赶回兰馨医舍,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喊:“大家快过来,我有个超级厉害的计划!” 正在医舍里忙碌的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一脸疑惑地围了过来。 张珩衍满脸兴奋,手舞足蹈地把遇到翠儿,以及和翠儿商量让李阮嗪装病来医舍学医的计划一股脑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什么?装病?” 谢淮钦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张珩衍,你这想法太冒险了,丞相大人何等威严,他既然不许二小姐学医,咱们这么做,搞不好会得罪丞相,给医舍招来大祸啊!” 说着,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张珩衍连忙摆手,着急地解释:“砚南,你先别急着否定啊!我都想好了,咱们把计划安排得滴水不漏,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而且,这对咱们医舍来说,是个多好的机会啊,能让相府二小姐来学习,以后名声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他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医舍门庭若市的场景。 郑吣意也在一旁附和:“丞相在朝中权势极大,兰馨医舍才刚有些起色,万一被识破,不仅李小姐会受罚,惹怒了他,恐会上书弹劾谢郎。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神色忧虑,眼神中满是不安。 张珩衍一听,有些着急地看向郑吣意:“郡主,你怎么也这么说呢?” “二小姐是真心热爱医道,而且,咱们都是学医之人,难道不应该帮助更多人追求医术吗?”他言辞恳切,试图打动郑吣意。 林苑轻轻咬着嘴唇,有些犹豫地说:“这个办法确实太危险了,要是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装病这种事,万一被丞相府的其他下人发现,偷偷告诉丞相,那可就麻烦了。” 她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担忧,轻轻摇了摇头。 张珩衍着急地抓了抓头发,说道:“林姑娘,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咱们可以让翠儿姑娘在相府里多留意着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赶紧通知我们。” “而且,我们在医舍这边也会做好应对的准备,就算丞相派人来查,我们也有说辞。” 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已经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祝清厌一直没吭声,这时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这事儿太莽撞了,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 “就算计划成功,二小姐能来医舍学习,那之后呢?不可能一直装病,总有一天要面对丞相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她神色平静,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张珩衍被问得一时语塞,愣了一下才说:“这个……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嘛。” “咱们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说不定等二小姐在医舍学有所成,丞相看到本事,就同意学医了呢。” 声音明显弱了下来,但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想法。 影风看着张珩衍那急切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说:“张珩衍,这想法虽然大胆,但确实欠考虑。咱们不能只想着帮二小姐,却不顾及后果。” “而且,这事儿还得二小姐自己下定决心,咱不不能替她做决定。”他拍了拍张珩衍的肩膀,试图让其冷静下来。 张珩衍却不以为然,着急地跳起来说:“你们怎么都这么胆小啊!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能让相府二小姐来咱们医舍学医。” “只要计划周全,肯定不会出问题的,我相信二小姐肯定有这个勇气,她对医道的热爱你们是想象不到的!” 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说服大家。 谢淮钦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张珩衍说:“予衡兄,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 “咱们做任何事都得考虑后果,不能仅凭一时冲动。” “而且,咱们还不知道李小姐愿不愿意冒险呢。说不定听了这个计划,也会觉得太危险而拒绝呢。” 张珩衍一听,这才想起翠儿说要回去和李阮嗪商量,顿时有些泄气。 但还是不死心,说:“反正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等翠儿那边有消息了,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的时候,医舍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进来,大声问道:“请问哪位是张珩衍张公子?” 张珩衍疑惑地应了一声:“我就是,你找我何事?”小厮走上前,递出一封信说:“这是相府翠儿姑娘让我交给您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众人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只见信上写道:“我已将计划告知小姐,我家小姐有意一试,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明日巳时,在城西的悦来茶馆一叙。”张珩衍看完,兴奋地挥舞着信说:“你们看,二小姐愿意尝试,咱们有希望啦!”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既然二小姐都愿意冒险,那咱们就好好准备准备吧。 “不过予衡兄,这次可得把计划想得周全些,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张珩衍连连点头,兴奋地说:“放心吧,这次我一定把所有细节都敲定,咱们医舍马上就要迎来大发展了!” 郑吣意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希望一切顺利吧,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影风笑着说:“行,那就看明天的了,希望张珩衍的计划能成功。” 于是,大家开始凑在一起,讨论起第二天在茶馆见面时要商量的细节。 第135章 攻略丞相2.0 次日巳时,张珩衍等人早早来到悦来茶馆,在雅间里等待李阮嗪和翠儿。 不一会儿,李阮嗪和翠儿便到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李阮嗪微笑着说:“让各位久等了,我和翠儿来晚了。” 张珩衍忙说:“不晚不晚,二小姐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人坐下后,便开始商量起具体的计划。 张珩衍说:“二小姐,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了一些特殊的草药,服用后会让人看起来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就像生了重病一样。” “到时候您就装作突然染病,让丞相请我们医舍的人去诊治,我们再趁机说您需要长期治疗和调养,这样您就可以来医舍学医了。” 李阮嗪点了点头,说:“这个办法不错,但是这些草药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副作用啊?” 林苑回答道:“二小姐放心,这些草药都是我们精心挑选的,只要控制好剂量,不会对身体有太大的影响。” 郑吣意接着说:“李小姐,在相府里也要小心,尽量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是装病。” “翠儿姑娘要多留意丞相和其他下人的动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及时通知我们。” 翠儿说:“郡主放心,我会时刻注意的,我会找个借口,在小姐身边多伺候,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林苑也说:“二小姐,您来医舍之后,我们会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给您,对外就说患病期间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 “在房间里可以安心学习医术”。李阮嗪感激地说:“多谢各位的关心和帮助。” 祝清厌提醒道:“二小姐,您要记住,在装病期间,您要尽量表现得虚弱一些,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如果有人来看望您,您也要小心应对。” 李阮嗪说:“我会的,祝姑娘,尽量装得像一些,不会让人怀疑的。” 影风说:“二小姐,我们会在医舍里做好一切准备,您不用担心。” “如果丞相派人来查,也有应对的办法。”李阮嗪点了点头,说:“那就拜托各位了。” 回到相府后,李阮嗪按照计划服用了草药,不久便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 翠儿惊慌失措地跑到丞相跟前,哭着说:“老爷,不好了,小姐突然生病了,脸色苍白,还一直喊肚子疼。” 丞相一听,急忙赶到李阮嗪的房间,看到女儿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立刻派人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诊断后却摇头说:“丞相大人,二小姐的病很奇怪,我从未见过如此病症,恐怕难以诊治。” 丞相着急地说:“那可怎么办?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我女儿的病啊!” 大夫神色凝重地摇头说:“丞相大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这病症恐要脱衣查看,男女有别,实在是不方便。” 丞相着急地说:“那可怎么办?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我女儿的病啊!” 大夫眉头紧锁道:“不过,丞相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忧,我听闻城东兰馨医舍是专为女子设立的医舍,且都是女大夫医术高明,或许可诊治令千金。” 丞相听后,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想着:“老夫之前极力反对女子医堂,觉得女子抛头露面行医不成体统,还在各种场合发表过看法。” “如今我的嗪儿危在旦夕,若去请兰馨医舍的女大夫,这脸面如何拉得下,这可如何是好 。” 看着李阮嗪痛苦的模样,李肃又于心不忍。 犹豫再三,长叹一口气,对下人说:“还是去请兰馨医舍的大夫来吧,只要能治好嗪儿的病。” 林苑接到丞相的邀请后,立刻带着药箱来到相府。 装模作样地给李阮嗪诊断了一番,然后皱着眉头说:“丞相大人,二小姐的病确实很严重,需要长期治疗和调养。” “我看还是把二小姐接到我们医舍去吧,那里有更好的药材和更安静的环境,有利于二小姐的康复。” 李肃犹豫了一下,说:“这……好吧,那就把阮嗪送到兰馨医舍吧。” “不过,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饶不了你。”林苑连忙点头答应。 李阮嗪来到医舍后,众人按照计划,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窗边摆放着几盆绿植,为这小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每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林苑便会准时来到李阮嗪的房间,开始一天的医术教学。 林苑性格飒爽开朗,与清冷的李阮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之间的交流,反而让两人的相处充满了趣味。 这天,林苑像往常一样,拿着一本医书走进房间,笑着对李阮嗪说: “二小姐,今天咱们来学习脉象的辨别,这可是诊断病症的关键呢。”李阮嗪轻轻点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林苑手中的医书。 林苑坐在李阮嗪身边,拿起她的手腕,认真地说:“来,二小姐,你先感受一下自己的脉象。” 李阮嗪微微闭上双眼,静下心来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过了一会儿,林苑问道:“二小姐,你感觉到了吗?这脉象的节奏和力度,都蕴含着身体的情况。” 李阮嗪睁开眼睛,神色清冷却带着一丝求知的渴望,说道:“嗯,我感觉到了,只是还不太明白其中的奥秘。” 林苑耐心地解释道:“正常的脉象,就像平静的河流,有规律地流淌。” “如果脉象急促,可能是体内有热;脉象迟缓呢,也许是身体受寒了。” 说着,她又拿起自己的手腕,让李阮嗪对比感受。“ 你看,我的脉象和你的就有些不同,这是因为我今天早上起得急,有点上火啦。” 李阮嗪仔细感受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微微皱眉,说:“我好像明白了一些,这脉象真的很神奇。” 林苑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二小姐真聪明,一学就会。” 李阮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说:“多亏了林姑娘教得好。” 学习累了的时候,林苑也会和李阮嗪聊一些有趣的话题。 有一次,林苑说起自己曾经误把一种草药当成另一种,结果闹出了笑话。“ “当时我还自信满满地给病人开方,结果病人吃了药一点效果都没有,可把我急坏了。” “后来才发现是自己认错了草药,真是太丢脸了。”林苑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 李阮嗪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看来学医真的要非常细心,容不得半点马虎。” 林苑点头赞同道:“是啊,所以二小姐你学得这么认真,以后肯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夫。” 在这样轻松愉快又充满学习氛围的日子里,李阮嗪很快就掌握了不少医学知识和技能。 不仅学会了辨别脉象,还能根据症状准确地判断出一些常见病症,并给出相应的治疗方法。 林苑看着李阮嗪的进步,心中满是欣慰。 一天,医舍里来了一位腹痛的病人。 林苑对李阮嗪说:“二小姐,这是个实践的好机会,去试试诊断一下吧。” 李阮嗪微微点头,神色镇定地走到病人身边,她仔细地询问了病人的症状和饮食情况,然后为病人把脉。 片刻后,对林苑说:“我觉得这位姑娘是饮食不节,导致脾胃失调,引起的腹痛。” 林苑笑着点头,补充道:“二小姐说得没错,治疗的话,可以用一些调理脾胃的草药。” 李阮嗪听了,脸上露出花般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在学医的道路上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危机也悄然而至。 次日,李肃,始终放心不下女儿的病情,虽之前来过医舍看望,但女儿病了这么久还未痊愈,心中难免忧虑,处理完朝中事务,决定再次前往兰馨医舍。 他没有提前通知,带着几个随从便匆匆赶到。 医舍中的众人正在忙碌,影风看到李肃突然到来,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迎上去行礼。 李肃摆了摆手,急切地问:“我女儿如今病情如何?为何这么久还未完全康复?” 影风强装镇定,说道:“丞相大人勿急,二小姐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好转,只是这病症较为顽固,还需一些时日调养。” 此时,屋内的谢淮钦陪着林苑在屋内指导李阮嗪辨认一些珍稀草药。 李阮嗪学得专注,眼神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轻轻拿起一株草药,仔细端详,向林苑问道:“林姑娘,这株草药的气味独特,书上说它对治疗虚寒之症有奇效,可具体在配药时,该如何把握剂量呢?” 林苑耐心地解答:“这味草药药性温和,但用量也需谨慎,一般来说……” 第136章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几人沉浸在医术交流中时,李肃悄然走进了这个房间。 看到女儿并非病弱地躺在床上,而是精神饱满地和她人探讨医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他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李阮嗪和林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丞相,李阮嗪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草药也掉落在地。 李肃怒目圆睁,径直走向一旁的谢淮钦,质问道:“你身为大理寺官员,不在其位谋其政,竟在此教唆我女儿欺骗于我,还搞什么女子医舍,成何体统!” 谢淮钦连忙行礼,试图解释:“丞相大人,您先息怒。” 二小姐对医术满怀热忱,且极具天赋,我们只是希望能给她一个研习的机会,女子行医,同样可以救死扶伤,这并无不妥。” 李肃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愤怒地打断道:“一派胡言!女子就该遵守三从四德,怎能抛头露面学这些东西。” “你身为朝廷官员,却做出这等违背常理之事,我定要上书弹劾你!” 李阮嗪见状,急忙上前拉住父亲,哭着说:“父亲,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谢大人无关,您要怪就怪我吧。” 但李肃此时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女儿的手,说道:“你还护着他,我平日就是太纵容你了!” 就在这时,医舍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赶来。 祝清厌和影风看到丞相发怒,都吓得不敢出声,暗自担忧。 李肃看到这么多人,更加生气了,他指着众人说:“你们这个女子医舍,简直是伤风败俗。今天我就要拆了它,看你们还怎么胡作非为!” 谢淮钦挺直了腰板,严肃地说:“丞相大人,您身为朝廷重臣,应该以大局为重,况且女子医舍乃圣上批准,本官谨遵圣上的旨意操办,我有何不对之处。” 丞相听到这话,一时语塞,但怒火仍在心中燃烧,冷哼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瞒着我,让我女儿参与其中!” 此刻,兰馨医舍内,气氛剑拔弩张。李肃满脸怒容,眼神如炬,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尽。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李阮嗪的胳膊,用力之大,让李阮嗪忍不住轻呼出声。 “跟我回家!”李肃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李阮嗪惊慌失措,眼中满是哀求,试图挣脱父亲的手:“父亲,求您了,就让我留在这儿学医吧,我真的热爱医术。” 声音带着哭腔,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无助。 李肃却不为所动,狠狠地瞪了李阮嗪一眼,大声呵斥道:“你还敢求情?你身为相府千金,做出这等荒唐之事,简直丢尽了相府的脸面!” “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学习女红和管家之道,你却在这里抛头露面,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李阮嗪还想再说些什么,李肃却不容她分辩,用力一拽,拖着她就往外走。 李阮嗪踉跄着脚步,不断回头看向谢淮钦和其他医舍的伙伴们,眼中满是不舍和绝望。 李肃拽着李阮嗪一路回到相府,刚踏入府门,往日的威严与体面便被愤怒烧得一干二净。 一进后院,他猛地甩开李阮嗪的胳膊,李阮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来人!拿家法!”李肃的怒吼在院子里回荡,惊得树上的鸟儿纷纷振翅逃离。 很快,一根又粗又长的家法棍被呈到李肃面前。 李肃一把夺过,对着跪在地上的李阮嗪怒目而视:“你这逆女,屡教不改!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相府的颜面!” 说罢,高高举起家法,狠狠落下。“啪”的一声,木棍重重打在李阮嗪的背上,李阮嗪疼得浑身一颤,却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就在李肃准备再次挥下家法时,李承泽匆匆赶来。“父亲!” 他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死死抓住李肃举着家法的胳膊。 “父亲,您消消气,嗪儿她还年幼,不懂事,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李肃喘着粗气,愤怒地看着李承泽:“饶了她? “她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败坏相府门风,我今日若不狠狠教训她,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李承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地说: “父亲,阮嗪从小就在府里不曾出门几次,她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样的错。” “您要是把她打伤了,女儿家以后可怎么办啊?” 眼中满是焦急与恳求,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肃的手微微颤抖着,家法停在半空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哼,看在你求情的份上,今日暂且饶了她。” 李肃冷哼一声,用家法棍指着李阮嗪,“但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不得踏出房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靠近你,只给一日三餐,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李阮嗪被几个丫鬟架着带回了房间。 李承泽看着妹妹被带走的背影,心中满是心疼。 站起身来,走到李肃身边,低声说:“父亲,您也别气坏了身子,嗪儿她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李肃摆了摆手,疲惫地说:“罢了,希望她能好好反省。”说完,便转身回了书房。 李承泽望着书房的方向,眼神渐渐变得阴沉。 他心中清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谢淮钦。若不是她开设女子医舍,蛊惑李阮嗪,家里也不会闹得这般鸡犬不宁。 “谢淮深,你给我等着。” 李承泽咬着牙低声自语道:“是你害得我家不成家,我定要让你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恨意。 而后又追随着李肃来到书房,看到父亲正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一脸的疲惫和愤怒。 李承泽上前请安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父亲,这谢淮深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边说着,一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十分激动:“不仅开设荒唐的女子医舍,还蛊惑嗪儿欺骗我们。” “您想想,他之前娶了郡主,在朝中已经风头正盛,如今又搞出这么个事,这不是明摆着不把我们相府放在眼里吗?” 李肃抬起头,看了李承泽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承泽接着说:“女儿家学医术,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相府?还不得笑掉大牙。” “而且还打着圣上的旨意,我们一时还真不好面上不快。” 他走到李肃面前,停下脚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父亲,得想个办法破坏这个女子医堂,让谢淮深知道我们相府不是好惹的!” 李肃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此事确实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但也不能鲁莽行事。” “谢淮深背后有圣上的支持,若稍有不慎,被抓住把柄,到时候被参上一本,咱们相府可就麻烦了。” 李承泽有些着急地说:“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李肃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语气沉重地说:“当然不能忍气吞声,但要从长计议。” “我们先暗中观察,寻找机会,一定要一击即中,让他没有还手之力。” 李承泽听了李肃的话,虽然心中还是充满了不甘,但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父亲说得是,那儿子一切都依照您的意思办。” 那眼神中闪烁着一丝阴鸷,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谢淮钦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第137章 坦言未语 这边郑吣意听闻此事后,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舍。 她神色匆匆,脚步急切,一进医舍,目光便迅速扫到了谢淮钦,眼神里满是担忧。 “谢郎,丞相可有为难你?” 郑吣意快步走到谢淮钦身前,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双眼紧紧盯着谢淮钦,仿佛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所有的答案。 谢淮钦见郡主如此忧心,心中暖意流淌。 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微微用力,试图传递给她更多的安心 ,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微笑,轻声安慰道: “没事的郡主,无妨,不过是些小事,无需为我担忧。” 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这时,一旁的林苑微微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忧虑,轻声说道: “丞相大人恐怕再不会让二小姐学医了。”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这话让郑吣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转头看向林苑,眼中满是思索。 而谢淮钦听到这话,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将会带来的种种影响。 就在众人因林苑的话陷入短暂沉默之时,祝清厌从里间走了出来。 她一边解下围裙,一边笑语盈盈地说道:“不知不觉便快到午膳时间了,我这就去前街买菜,你们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 语气轻松自然,仿佛想要驱散这略显压抑的气氛。 郑吣意听到祝清厌的话,心中一动,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谢淮钦。 微微眨了眨眼,又轻轻点了点头,向谢淮钦传递着只有二人能懂的信号。 她心想,这或许是个好机会,让谢淮钦跟着祝清厌一起去买菜,在途中找个恰当的时机,把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告诉祝清厌。 毕竟,一直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而祝清厌为人善良可靠。 谢淮钦与郑吣意相处已久,对她的眼神暗示心领神会。 他微微颔首,用眼神回应郑吣意,表示自己明白了意思。 随后,谢淮钦上前一步,对祝清厌说道:“祝姑娘,我也一同去吧,多个人手也能多帮衬些,买的东西也能多带些回来。” 祝清厌闻言,欣然应允,两人便一同朝着医舍外走去。 郑吣意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一切顺利,希望这个秘密说出来后,不会引发什么不好的事情 。 谢淮钦和祝清厌并肩走在前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 祝清厌穿梭在菜摊之间,精心挑选着蔬菜,时不时还和摊主讨价还价几句。 谢淮钦跟在她身后,几次欲言又止,看着祝清厌专注买菜的模样,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终于,在路过一个相对安静的巷口时,谢淮钦深吸一口气,说道:“祝姑娘,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祝清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看向谢淮钦,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又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多日来积压在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淮深,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知道,如今你身为郡主的夫婿,处境和以前大不相同,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无法像从前一样与我相处。” “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也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别担心,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想好好陪着君儿,让他能认祖归宗,有个正当的名分。” “实在抱歉,原谅我做出这样无奈的举动。” 祝清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隐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谢淮钦听着这些话,心中猛地一震,脸上满是惊讶与愧疚。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好一会儿,谢淮钦才缓过神来,急切地说道:“怎么会,是我不好,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我其实……”然而,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在这嘈杂的街市中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街道的尽头,尘土飞扬,几匹快马正朝着她们这边疾驰而来。 马上的人神色匆匆,看不清面容,但那行色匆匆的模样,似乎带着某种紧迫的使命。 谢淮钦和祝清厌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安。 在这看似平静的市井之中,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她们,似乎即将被卷入这场未知的风波之中。 此刻,谢淮钦心中暗自叫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向祝清厌坦白一切,却被这意外打断。 她不知道这几个骑马的人是谁,又为何如此匆忙,只觉得一种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 祝清厌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下意识地将身体往谢淮钦身后靠了靠,仿佛在这一瞬间,谢淮钦依然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而谢淮钦感受到祝清厌的动作,心中五味杂陈,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亡兄的妻儿。 马蹄声越来越近,谢淮钦和祝清厌紧张地看着那些骑马的人,直到他们从身旁疾驰而过,并未停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番波折,两人也没了继续交谈的心思,买完菜便匆匆往医舍走去。 回到医舍时,郑吣意早已在门口张望,见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郑吣意的目光在谢淮钦和祝清厌之间来回扫视,试图从表情中看出端倪。 她眼神带着询问,示意二人交流情况。 谢淮钦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无奈与遗憾,郑吣意瞬间明白,女扮男装的秘密并没有说出口。 祝清厌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语,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但她并未多问。 将菜交给医舍的下人,便借口去看君儿,转身离开了。 等祝清厌走远,郑吣意拉着谢淮钦走到一旁,着急地问:“怎么没说呀?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淮钦苦笑着将刚才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郑吣意,包括祝清厌的误会和那突然出现的马蹄声。 “当时情况太突然了,实在没机会说,而且听祝姑娘的意思,似乎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人正发愁时,林苑从医舍里走了出来,看到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门口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你们站门口干什么呢?饭菜马上就好了,就差几个菜出锅啦,快进来吧。” 谢淮钦和郑吣意听到林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回过神来。 谢淮钦连忙应道:“好,我们这就来!” 郑吣意也跟着附和:“等我们一会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只能暂时将烦恼放在一边,准备先去吃饭。 走进医舍,屋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可他们却没什么胃口。 祝清厌已经坐在了饭桌前,看到二人进来,微微点头示意。 大家围坐在桌旁,林苑一趟趟地将做好的菜端上桌。 一时间,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气氛有些沉闷。 郑吣意心里还惦记着那秘密没说出去的事,随便扒拉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碗筷。 谢淮钦也是食不知味,勉强吃了一点。 祝清厌察觉到了她们的异样,心中虽疑惑,但也没多问。 林苑倒是没注意到这些,还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多吃点。 吃完饭后,谢淮钦和郑吣意帮忙收拾了碗筷,林苑去厨房清洗餐具,祝清厌则回房间照看君儿。 谢淮钦和郑吣意又回到了院子里,继续商量对策。“要不今晚我再找个机会跟祝姑娘说,拖下去只怕夜长梦多。”谢淮钦眉头紧锁,神情忧虑。 郑吣意却有些犹豫:“今晚?会不会太急了?万一她一时接受不了,再出什么岔子。” “而且,她看起来对君儿十分在意,要是知道了我们一直瞒着,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谢淮钦说:好吧!那便不说了,我们回府里去。二人漫步一同骑上了马回家 第138章 和你不一样 两人骑在马上,缓缓朝着府中行进。 一路上,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可谢淮钦和郑吣意却无心欣赏这热闹的街景。 秋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撩动着她们的发丝。 郑吣意轻叹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今日之事,总归是有些遗憾,但我总觉得,直接告诉祝姑娘,她可能会受到太大的冲击。”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中满是无奈:“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瞒着,我心里也不好受。” 马蹄声哒哒作响,像是在为烦恼打着节拍。 走着走着,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要不我们先制造一些机会,让祝清厌慢慢发现一些端倪,等她有了心理准备,我们再正式坦白?” 谢淮钦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倒是个好办法,循序渐进,或许能更容易接受,只是该如何制造这些机会呢?” 郑吣意沉思片刻,说道:“过几日是君儿的生辰,我们可以好好筹备一番。” 谢淮钦听后,不禁拍手称好:“这个主意妙极了!而且,在君儿的生辰宴上,我们也能让君儿感受到更多的温暖和关爱。” 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朝着府中走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府门口,守卫们见她们回来,纷纷行礼。 谢淮钦利落的翻身下马,单手掌心向上,温柔的搀扶着郑吣意。 而此刻的祝清厌正陪着君儿玩着小游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君儿天真无邪,欢快地摆弄着手中的小玩意儿,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然而祝清厌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游戏之上。 林苑轻轻推开房门,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她们。 走进房内,目光敏锐地捕捉到祝清厌的心不在焉,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刚刚就瞧见你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苑的声音轻柔而关切,仿佛一阵春风,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顿了顿,林苑又想起前几日的一幕,语气中添了几分担忧:“还有那个后腰之处,现在还痛吗?前几日我看见你放药材的时候扶着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我来给你把把脉” 祝清厌闻言,心中一暖,林苑的关心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直直照进心底。 可却不想让林苑为自己担心,毕竟林苑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关怀备至,这份情谊她铭记于心。 她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可能是这几日忙着照顾君儿,没怎么休息好,后腰也早就不痛了,你别瞎操心。” 实际上,那处的痛苦从未真正平息。 每到夜深人静,或是身体过于劳累时,钻心的疼痛便会如潮水般袭来,让她难以入眠。 可在人多的时候,只能强撑着,将所有的痛苦深埋心底,独自默默承受。 林苑显然不太相信祝清厌的话,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祝清厌的脸色,心疼地说:“你可别硬撑着,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累了,就把君儿交给我照顾几天,你好好休息休息。”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眼眶微微泛红,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阿苑,不用,君儿是我的命根子,我想时时刻刻陪着他。” “而且我真的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林苑见祝清厌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你自己多注意点。” “要是有什么事,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祝清厌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着,自己的这些烦恼,又怎能轻易说出口呢,只能独自在这漫长的日子里,慢慢熬着 。 林苑在祝清厌身旁缓缓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祝清厌垂在身侧的手,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 犹豫再三,还是微微伸出手,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手指尖轻轻擦过祝清厌的手背。 祝清厌像是被烫到一般,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可当她抬眸,对上林苑那看似镇定却又隐隐透着紧张的眼眸时,动作竟莫名地顿住了。 脸颊迅速升温,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涌上心头,只能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阿苑,你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 林苑心中一紧,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赶忙移开目光,眼神飘向别处,强装镇定地说道: “有……有吗?我倒是没觉得。”嘴上虽这么说,可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又悄悄地朝祝清厌的手边挪了挪,这一次,两根手指轻轻触碰到了一起。 祝清厌只觉得那一点接触的地方,仿佛有电流划过,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她慌乱地抽回手,放在身后,故作自然地笑了笑:“兴许是我多心了。”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林苑见祝清厌这般反应,心里既有些失落,又觉得莫名的甜蜜。 轻咬下唇,犹豫着要不要再进一步试探。 这时,祝清厌突然开口:“阿苑,我一直好奇,你和张珩衍、影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情谊?我瞧着你们相处,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林苑微微一怔,没想到祝清厌突然问这个。 眨了眨眼睛,脑海中迅速闪过与张珩衍、影风相处的画面,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啊,不过是朋友罢了,张珩衍知识渊博幽默风趣和他聊天能学到不少东西;影风为人仗义,有他在,总觉得安心。” 但要说特别……”她顿了顿,目光缓缓落在祝清厌脸上。“和与你相处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祝清厌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低下头,避开林苑的目光,小声说道:“怎么个不一样法?”声音轻得如同蚊蝇,若不是林苑一直紧紧盯着她,恐怕都要听不见了。 林苑心中一喜,她壮着胆子,又往祝清厌身边凑了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也很安心。” “看到你笑,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看到你难过,我心里比你还难受。” “这种感觉,我从未对别人有过。” 说着,手又不自觉地伸了过去,这一次,轻轻握住了祝清厌放在膝上的手。 祝清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能感觉到林苑的手微微颤抖着,和自己一样紧张。 想要抽回手,却又舍不得这份温暖,纠结再三,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并没有真的挣脱。 “阿苑,你……你别乱说。”祝清厌红着脸,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 可没有用力抽手的举动,却又像是在默许着什么。 林苑看着祝清厌娇羞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 但她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轻轻捏了捏祝清厌的手,然后缓缓松开,笑着说: “好,我不乱说。不过,阿厌,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祝清厌低着头,没有说话,可她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自己心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气氛有些微妙,却又充满了甜蜜的气息。 偶尔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那短暂的交汇中,满是藏不住的羞涩与心动 。 第139章 你对我可否倾心? 祝清厌去洗漱一番回来,刚走到房门口,便看到了屋内温馨的一幕。 林苑正和谢念君在床上玩耍,各种各样的木头在她们身边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宅子”。 谢念君整个人都靠在林苑的怀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稚嫩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在房间里回荡。 祝清厌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在那些灰暗的日子里,是林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给予安慰和支持。 相比之下,谢淮钦虽然有难处,但在关心自己和君儿这件事上,确实不及林苑这般细致入微。 祝清厌嘴角微微上扬,轻轻走进屋内,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阿苑,我弄好了,你去洗漱吧!” 林苑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祝清厌,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呀,我这就去。” 说着,小心翼翼地把谢念君从怀里抱起来,轻轻扶好,还不忘叮嘱一句:“君儿乖,自己玩一会儿哦,林姨去洗漱一下马上回来。” 谢念君乖巧地点点头,又继续摆弄起那些木头。 林苑站起身,走到祝清厌身边,两人的目光交汇,那一瞬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时间也停止了流转。 祝清厌从林苑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关切。 林苑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氛围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那我先去洗漱了。”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了房间。 祝清厌望着林苑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不明白自己对林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朋友之间的依赖,还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这种困惑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又隐隐期待着未来会有答案。 祝清厌在谢念君身边坐下,看着这孩子专注地搭建木块,思绪却飘远了。 想起了和林苑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瞬间都那么温暖而美好。 想着想着,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过了一会儿,林苑洗漱完毕回来了。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还微微有些湿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缓缓走到祝清厌和君儿身边坐下,笑着说:“君儿,刚刚有没有想林姨呀?” 谢念君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说:“想了,好想好想。”说完,还把自己刚刚搭好的“小房子”拿给林苑看。 林苑和祝清厌都被君儿的可爱模样逗笑了。 房间里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温馨而美好。 在这小小的房间里,祝清厌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温暖,而这种温暖,似乎和林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夜幕愈发深沉,月光如水般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这温馨的场景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祝清厌和林苑陪着君儿玩了一会儿后,便哄着她上床睡觉。 谢念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祝清厌和林苑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并肩站着,望着窗外的月色,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祝清厌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林苑,林苑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那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不禁想起了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瞬间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 “阿苑,”祝清厌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轻得如同呢喃,“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和君儿的照顾,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苑转过头,看着祝清厌,眼中满是温柔:“阿厌,你别这么说,我愿意为你和君儿做任何事,只要你们能开心。” 祝清厌的心跳陡然加快,那目光与林苑的交织在一起,从林苑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炽热的情感,这情感让她既害怕又期待。 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与林苑对视,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种陌生又强烈的感觉,让自己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林苑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异样,心中涌起一股勇气,轻轻地伸出手,握住了祝清厌的手。 祝清厌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可不知为何,最后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并没有真的挣脱开。 “清厌,”林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其实我……我对你的感情,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情谊,我倾慕与你,很久很久了。” 祝清厌的心猛地一震,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林苑。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林苑如此直白的表白。 林苑见祝清厌没有说话,心中有些忐忑,继续说道:“阿厌,我知道我的感情可能有些突然,你不用马上回答我。” “我只是不想再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祝清厌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满是纠结。 她对林苑其实也有着特殊的感情,可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根本分不清。 过去一心只想着照顾谢念君,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情感闯入自己的生活,开始害怕面对,更害怕一旦回应,会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 在这漫长的沉默中,祝清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阿苑,这让我太意外了,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心里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林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她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手背说:“阿厌,我明白,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太突然了。” “只是不想再憋在心里,怕错过你。” 祝清厌咬着嘴唇,内心无比挣扎:“阿苑,我很珍惜我们现在的关系,你对我和君儿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可这份情对我来说太遥远、太陌生了,我……我真的需要时间。” 林苑挤出一丝微笑,点头说:“我懂,阿厌。” 我会等你,不管多久,在那之前,还能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祝清厌望着林苑,心中五味杂陈,轻轻反握住林苑的手:“谢谢你,阿苑,希望别因为我的犹豫受伤。” 林苑温柔地看着她:“不会的,只要不推开我就好。” 两人静静地站在窗边,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映出两个紧挨又有些彷徨的身影。 未来的路还很长,祝清厌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理清这份感情,但此刻,知道有一个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她,这份等待,让慌乱的心有了一丝安稳。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祝清厌的脸上。 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林苑。 林苑正专注地看着一本医书,阳光为她的轮廓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边,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之中。 祝清厌的心跳陡然加快,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遮住自己的表情。 或许是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动静,林苑抬起头,目光与祝清厌交汇。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昨晚睡得可还好。”祝清厌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还有些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还行。”林苑微笑着回应,可笑容里却隐隐透着一丝紧张,“阿厌,你呢?” “嗯,还不错。”祝清厌含糊地应道,眼睛不敢直视林苑,而是慌乱地在房间里四处游移。 这时,谢念君也睡醒了,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我醒啦。” 祝清厌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起身走向君儿,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说道:“君儿乖,今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呀?” 林苑看着祝清厌刻意回避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我也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帮着照顾君儿。” 祝清厌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三人简单洗漱后,便来到了街上。 集市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谢念君兴奋地左顾右盼,一会儿被这个小玩意儿吸引,一会儿又对那个小吃摊充满好奇。 祝清厌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往常一样,可每当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林苑时,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然后又赶紧移开视线。 林苑则始终默默地跟在身后,帮着提东西,留意着周围的情况,眼神时不时地落在祝清厌身上,那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关切。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 谢念君眼巴巴地看着糖葫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祝清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君儿想吃呀,娘亲给你买。” 就在祝清厌掏钱的时候,林苑已经抢先一步付了钱,然后将糖葫芦递给谢念君,笑着说:“君儿,给你。” 君儿开心地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大口,糖汁沾到了嘴角,祝清厌连忙拿出手帕,帮他擦拭。 林苑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声说道:“阿厌,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娘亲。” 祝清厌抬起头,与林苑的目光再次相遇。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而是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从林苑的眼中看到了真诚和深情,心中的那层慌乱似乎也在这一刻稍稍平息了一些。 “谢谢你,阿苑。”祝清厌说道,声音很轻,但却充满了诚意。 林苑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只要你们开心就好。”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一个慌慌张张的人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第140章 救命啊! 突然,人群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搅动,一阵剧烈的骚动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街角冲了出来,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恐惧。 一边拼命地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瘟疫啊,瘟疫!”那尖锐而惊恐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集市的喧嚣,让每个人的心头都狠狠一震。 这个男人正是城外百米处村庄里的村民。 起初,他怀着一丝希望,神色还算镇定地来到京城,想着能找到救星。 一家家医馆地奔走求助,可那些大夫们,一听到“瘟疫”二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满是恐惧与嫌弃,纷纷避之不及,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一点点破灭,内心的绝望如野草般疯狂蔓延。 到最后,实在走投无路,才在这集市上不顾一切地闹事,只为引起人们的重视。 周围的人听到这令人胆寒的喊声,瞬间炸开了锅。 旁边的老李,原本还在摊位前挑选着货物,听到“瘟疫”二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慌乱地环顾四周,一把抓住身边同伴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兄弟,快跑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完,便拽着同伴拼命地往人群外挤去,一路上撞翻了好几个摊位也顾不上道歉。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人群挤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一次次被慌乱的人群撞倒。 伸出枯瘦的手,向周围的人求救:“谁来救救我啊,我走不动了……” 然而,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微弱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人们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无暇顾及。 卖糖葫芦的小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摊位被撞翻,糖葫芦散落一地。 先是愣在原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愤怒地挥舞着拳头,朝着人群大喊:“你们这群疯子,我的糖葫芦啊!” 但愤怒在这恐惧的氛围中显得如此无力,很快也被人群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开始逃窜。 祝清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原本粉嫩的脸庞此刻变得毫无血色。 下意识地将谢念君紧紧护在怀里,双手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深深的恐惧与担忧,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孩子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林苑反应极快,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祝清厌的手,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变调: “阿厌,别慌!千万别慌!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说罢,不顾周围人潮的推搡,用力拨开人群,拉着祝清厌和君儿,朝着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奔去。 小巷里冷冷清清,寂静得有些可怕,与外面那混乱喧嚣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祝清厌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林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阿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冒出瘟疫来?”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忧虑:“我也不清楚,但听刚刚那人的喊声,这瘟疫的情况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话还没说完,远处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朝这边涌来。 林苑的心中猛地一紧,她知道,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祝清厌和君儿。 “我们先回兰馨医舍,那里有药材和工具,或许能找到应对的办法。” 林苑焦急地说道,眼神中满是坚定。 祝清厌犹豫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医舍里那些摆放整齐的药材和各种工具。 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好,阿苑,我们快走。” 说罢,三人加快脚步,朝着医舍的方向匆匆赶去,心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又怀揣着一丝希望 。 而此刻,在大理寺那间宽敞却略显沉闷的屋内,谢淮钦正全神贯注地查阅着堆积如山的卷宗。 屋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地在字里行间游走,试图从这些繁杂的案件记录中找到关键线索。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影风疾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色略显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 “大人!”影风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城东有人闹事!” 谢淮钦闻言,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静地问道:“何故闹事?” 影风咽了口唾沫,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开口,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好像是瘟疫。” 说出“瘟疫”二字时,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仿佛这两个字带着某种令人恐惧的魔力。 谢淮钦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你可确定?”她的紧紧盯着影风,仿佛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事情的真相。 影风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目光,“回大人,目前只是听传言,具体情况还未完全核实。” “但城东那边现在一片混乱,百姓们都惊恐万分,四处逃窜。” 谢淮钦在屋内来回踱步,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瘟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爆发,整个京城都将陷入危机之中。 她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稳定局势。 “影风,”谢淮钦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向影风。“你立刻召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前往城东维持秩序,务必安抚好百姓,避免恐慌进一步蔓延。” “是,大人!”影风领命,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谢淮钦又叫住了他,“再派人去通知太医院,让他们做好应对准备,我随后就到。” 影风点头,转身快步离去,谢淮钦望着影风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 城 东 集 市 】 尖叫声、呼喊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末日的悲歌,在集市的上空盘旋回荡。 人们像没头的苍蝇般四处逃窜,整个集市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谢淮钦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到城东,眼前的混乱场景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惊慌,本官在此,定会查明真相,保障大家的安全!”然而,恐慌的人群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平静下来,依旧四处逃窜。 谢淮钦转头对影风说:“先把受伤的百姓安置好,再去寻找那个最先闹事的人,我要问清楚情况。”影风领命而去。 这时,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人挤到谢淮钦面前,焦急地说:“大人,我是慧德书院的学生,我看到那个闹事的人往那边跑去了,好像是去找大夫救命。” 谢淮钦顺着书生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着,边跑边喊着:“救命啊,救救我啊!”谢淮钦立刻带人追了上去。 谢淮钦等人追上了那个闹事的人,那人一见到谢淮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 “大人,救命啊!我们村子里突然爆发了瘟疫,好多人都病了,死了好几个了,大夫们都不敢去啊!” 谢淮钦扶起他,严肃地说:“你先别急,慢慢说,瘟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什么症状?” 那人擦了擦眼泪,说道:“从昨天开始,村里就有人发热、咳嗽、呕吐,还浑身无力。” “今天早上,又有好几个人倒下了,大家都害怕极了,所以我才来京城求救啊。” 谢淮钦心中一沉,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对身边的人说:“立刻去太医院催促尽快派人来,再通知其他医馆的大夫,让他们做好准备。” 然后,又对闹事的人说:“你先带我们去你的村子看看,我们要了解具体情况。”那人连忙点头,带着谢淮钦等人往城外的村子走去。 一路上,谢淮钦看到不少村民正往城里涌来,脸上都带着惊恐和绝望的神情。 第141章 临危受命 当谢淮钦一行人跟着那闹事之人来到城外的村子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村口躺着几具尸体,无人收敛,上面已经爬满了苍蝇。 走进村子,更是一片死寂与凄凉。 许多房屋的门都敞开着,里面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偶尔能看到几个村民,或是面无血色地瘫倒在地上,或是眼神空洞地四处游荡,仿佛已经被恐惧夺去了心智。 谢淮钦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愤怒,对随行的人说道:“立刻将村子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随后,她走进一户人家,只见屋内躺着一个年轻人,正痛苦地抽搐着,嘴里不停地咳嗽,吐出的痰液中带着血丝。 谢淮钦蹲下身子,轻声询问:“你还记得最初是怎么染上这病的吗?” 那年轻人费力地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说:“几日前……从外地来了个商人,在村里借宿,走后就有人开始不舒服了。” 谢淮钦站起身来,心想这或许是疫病的源头,吩咐手下,务必找到那个商人的行踪。 就在这时,影风匆匆赶来,说道:“大人,太医院的人来了,不过只带了少量的药材,说是库里的储备并不充足。” 谢淮钦皱了皱眉头,决定先返回京城,与太医院和其他相关部门商讨应对之策。 在回城的路上,看到大批的百姓正拖家带口地想要逃离京城,还有许多女子体力不支的倒下,城门口一片混乱。 守城的士兵们手持兵器,努力维持着秩序,但百姓们的恐慌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根本不听劝阻。 谢淮钦见状,立刻骑马赶到城门口,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朝廷一定会有办法的!随意出城只会让疫病传播得更快,到时候大家都危险!”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我们不相信你!你只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等死!” 一时间,群情激愤,场面几乎失控。 谢淮钦心急如焚,深知如果不能稳定住百姓的情绪,整个京城将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大家都静一静!听谢大人的安排!”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李肃。 李肃在京城德高望重,他的话让百姓们稍微安静了一些。 走到谢淮钦身边,轻声说道:“谢大人,如今之计,当务之急是让百姓看到希望。”谢淮钦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主意。 回到京城后,谢淮钦立刻进宫面圣。 在朝堂上,将瘟疫的情况详细地向宋眠做了汇报。 宋眠听后,龙颜大怒,斥责太医院和相关部门的失职。 谢淮钦趁机进言:“陛下,如今最重要的是控制疫情的蔓延。” “臣建议,一方面加大药材的采购力度,从各地方调配药材进京。 “另一方面,组织京城内的所有大夫,对病患进行集中救治。” 同时,在京城内设置多个分离处,将疑似患者和健康百姓隔离开来。” 皇帝沉思片刻后,说道:“就依爱卿所言,此事就交由爱卿全权负责,务必尽快控制住瘟疫蔓延,若有需要,可随时调用人手。” 谢淮钦领命后,立刻着手安排各项事宜。 她与太医院的院判一起商讨药方,又派人去各个医馆召集大夫。 同时,还派人张贴告示,向百姓说明朝廷的应对措施,安抚百姓的情绪。 但她心里也清楚,患病的流民之中不乏女子。 此病症关乎身体隐秘之处,男子多有不便查看。 即便太医们秉持医者仁心,不在意男女之防,那些女子出于羞耻之心,也必定不会同意让男太医诊治 如此看来,当务之急是去找一趟林苑。 谢淮钦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医舍。 彼时,林苑正在屋内整理医书,对于谢淮钦的突然到访,她虽稍感意外,但也很快明白来由,还是客气地将其迎进屋内。 谢淮钦顾不上寒暄,神色凝重地将来意说明。 详细地讲述了城外流民中女子患病却因医者皆为男子而难以得到妥善诊治的困境,言辞恳切,眼神中满是忧虑与焦急。 林苑静静听着,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后,林苑心中的医者仁心被彻底唤起,她轻轻点头,应下了此事。 然而,祝清厌在一旁听闻,心中满是担忧,她眉头紧锁,拉住林苑的手说道: “这可是瘟疫啊,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太冒险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林苑温柔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安慰道:“无妨,我心里有数,会处处小心注意的,莫要太过担忧。” 说罢,林苑转身面向谢淮钦,神色坚定地说道: “大人,您放心,明日我定会带齐所需的药材和器具,准时赶到城外与您汇合。” 谢淮钦闻言,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拱手向林苑致谢:“有劳了,城外众多患病女子就仰仗你的医术了。” 随后,谢淮钦带着随行之人先行去往城外,为林苑的到来做着准备。 这场与瘟疫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林苑的加入,无疑为这场艰难的战斗增添了一份重要的力量。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温柔又霸道地将整个世界包裹起来。 昏黄的灯光在医馆内摇曳闪烁,投下一片片暖橙色的光晕,把林苑忙碌收拾行囊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祝清厌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着林苑有条不紊地归置各种药材和医具,那专注而坚定的模样,一时间竟看呆了。 缓过神后,二话不说便伸手帮忙整理起一旁的物件。 林苑察觉到祝清厌的动作,赶忙阻拦,语气里满是关切: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照顾君儿就好了,别担心,此次有许多太医一同前往,不会有事的。” 声音温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告诉祝清厌,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祝清厌停下手中动作,静静地看着林苑。 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在心底翻涌。 沉默片刻后,祝清厌鼓起勇气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好照顾你,那边多是男子,你也有不便的地方。” 话一出口,她的心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像是揣了一只慌乱的小鹿。 林苑听后,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祝清厌会这么说。 短暂的怔愣后,神色开始变得认真起来,她拉着祝清厌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厌,你去了,君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况且,咱们这个医舍每日都得开着,城中也有不少女子专门来看诊。” “要是你与我都走了,那些来研习医术的女子们都还未出师,最近又跟着程老御医去城西边的小院习医,这医舍实在是没有人能照料了。” 祝清厌微微皱眉,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外面瘟疫横行,太危险了。” “要是你有个万一……”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中满是担忧与害怕,“那些太医们虽然医术也不错,但他们并不像我一样了解你,万一在照顾你的时候有疏忽……” 林苑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而且我已经做好了周全的防护准备,不会轻易有事的。” “我在医舍里钻研了这么久,对各种病症都有自己的应对之法,这次的疫病我也做了很多研究,有信心应对。” 她的眼神坚定而温暖,试图让祝清厌安心。 祝清厌张了张嘴,那些藏在心底许久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其实我……我不想你去,不是因为害怕危险,而是因为……”话到嘴边,却又突然犹豫了,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躲起来。 林苑疑惑地看着祝清厌,追问道:“因为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 “因为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城中也确实离不开我。” “只是觉得,这一去山高水远的,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你说你做了防身准备,可那些病患那么多,万一有个疏漏……” 林苑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担心,可为人医者,不能因为害怕就退缩呀。” “而且你想想,要是不去,那些患病的女子该怎么办?她们本来就因为男女之防在就医上有诸多不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苦。” 祝清厌抬起头,看着林苑,眼神里满是纠结:“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道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担心你,你要是去了,我每天都会提心吊胆的。” 林苑轻轻抱住祝清厌,说道:“傻丫头,别担心了,我答应你,每天都会找机会给你传信,让你知道我平安。等瘟疫一结束,我就马上回来。” 祝清厌靠在林苑怀里,感受着温暖,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小声说:“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每天都要给我消息,要是你敢骗我……” 林苑松开祝清厌,笑着说:“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骗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君儿,守好医舍。” 祝清厌看着林苑,眼神里满是眷恋与期待,轻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里,藏着她未曾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也藏着一份深深的牵挂与爱意 。 第142章 悄然离别 深情暗涌 晨曦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祝清厌的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可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泄露了并未沉睡的秘密。 一夜未眠,脑海中全是林苑即将前往城外的身影,满心的担忧与不舍如潮水般翻涌。 林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熟睡的二人。 静静地站在床边,目光温柔地在祝清厌和君儿的脸上徘徊。 祝清厌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恬静,可林苑却没有察觉到她的清醒。 看着看着,林苑的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她在心底默默念着:“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随后,林苑轻手轻脚地转身,缓缓关上房门。 那关门的声音极轻,却仿佛在祝清厌的心中重重地敲了一下。 祝清厌在林苑离开后,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怅惘。 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林苑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此去城外,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 祝清厌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林苑此去肩负着治病救人的重任,可那肆虐的瘟疫实在太过可怕,她怎能不担心? “君儿,你说林姨会平安归来吧。” 祝清厌转头看向还在熟睡的谢念君,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伸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娘亲一定会守好医舍,等林姨回来。” 祝清厌久久伫立在窗前,眼神中满是坚定。 …………………………........................................ 在城外,肆虐的瘟疫如阴霾般笼罩着整个村庄,死寂与绝望在空气中弥漫。 就在这时,一抹明艳的红衣如同一束划破黑暗的光,缓缓出现在村口。 来人正是林苑,她身姿挺拔,步伐坚定,那身鲜艳的衣裳在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夺目,仿佛为这被疫病吞噬的村庄带来了久违的生机与希望。 她沿着崎岖的小路前行,目光扫过两旁紧闭的房门和偶尔可见的匆匆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深知,在这一扇扇紧闭的门后,是无数被病痛折磨的灵魂,正苦苦挣扎在生死边缘。 而自己肩负着的,不仅是治病救人的重任,更是这些人对生的渴望。 终于,来到了临时搭建的指挥营帐前。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稳步走了进去。 营帐内,谢淮钦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医案,眉头紧锁,满脸疲惫却又透着几分坚毅。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林苑见状,连忙上前几步,盈盈下拜,说道:“大人,林苑来迟,还望恕罪。” 声音清脆,却在这空旷的营帐内显得有些微弱。 谢淮钦急忙起身,快步走到林苑身前,双手虚扶,说道:“林姑娘,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当下情况危急,你能赶来,实乃百姓之福。”眼神中满是诚恳与期待,仿佛在这艰难时刻看到了一丝曙光。 林苑缓缓起身,目光与谢淮钦对视,认真说道:“大人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如今瘟疫横行,自当竭尽全力。”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无畏,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 谢淮钦微微点头,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拿起一份医案,说道: “林苑,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太医们经过连夜苦熬,已研制出了可暂且缓解的内服药方。” “只是这病症复杂,还需搭配外服的膏药涂抹,才能达到更好的疗效。” 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眼神中也透露出对这场瘟疫的担忧。 林苑微微皱眉,轻声问道:“不知这外服膏药的涂抹,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她明白,在这瘟疫肆虐的时刻,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关乎生死。 谢淮钦看着林苑,神情严肃地说:“这涂抹膏药一事,确实存在危险。“” “病患身上的红疹溃疡极易感染,所以涂前涂后均需用白酒仔细净手,切不可有丝毫马虎。” 说着,她拿起一旁的几块净帕,递给林苑,继续说道:“这是我们准备的净帕,可将其绑在手上,这样能减少直接触碰病患伤口的机会,也能多一份保障。” 林苑接过净帕,仔细端详着,心中满是感激,抬起头,看着谢淮钦说道: “多谢大人如此周全的考虑,林苑定当小心谨慎。” 她将净帕小心地收进怀中,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谢淮钦又指着营帐外不远处的一间屋子,说道:“那便是为你安排的住处。” “虽比不上家中舒适,但好在还算安全,这段时间,都要在此处安心治疗病患了。” 林苑顺着谢淮钦指的方向望去,微微点头,说道:“大人放心,我不会在意这些。” “只要能治好病患,再苦再累我都甘愿。” 那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此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林苑和谢淮钦对视一眼,急忙快步走出营帐。 只见不远处,一名女子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身上的红疹溃疡清晰可见,散发着阵阵恶臭。 周围的人都远远地站着,面露惧色,无人敢上前。 林苑见状,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轻声安慰道:“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那女子听到林苑的话,微微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虚弱地说道:“救我……我不想死……”声音微弱,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撞击着林苑的心。 林苑眼眶微微泛红,说道:“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说着,迅速拿出净帕绑在手上,又用白酒仔细净手,然后准备为女子查看伤势。 谢淮钦站在一旁,看着林苑的举动,心中满是敬佩。 暗暗想着:“林苑不仅医术精湛,更是有一颗医者仁心,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能如此勇敢地站出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就在林苑准备为女子涂抹膏药时,女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了林苑的衣袖上。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林苑却只是微微一怔,随后面色如常地继续手中的动作。 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慌乱,否则只会让病患更加绝望。 在林苑的悉心照料下,女子的神情渐渐缓和,痛苦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她看着林苑,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姑娘”声音虽弱,但却充满了真诚。 林苑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说道:“别说话,好好休息。” 会好起来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鼓励,仿佛在给为人注入力量。 看着这一幕,谢淮钦走上前,对林苑说道:“林姑娘,辛苦你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敬佩与感激。 林苑站起身来,微微摇头,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大人,还有很多病患等着我去救治,先去忙了。”说完,又转身走向了下一个病患。 而在这被瘟疫笼罩的村庄里,林苑那一抹红衣,如同希望的火种,正在一点点点燃人们心中对生的渴望 。 谢淮钦双眉紧锁,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场瘟疫肆虐得太过蹊跷,必须得弄清楚根源,否则即便当下有了一些治疗手段,可若不能彻底斩断祸根,疫情恐怕还会反复,思索再三,唤来了影风。 “影风,”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即刻带些人手,再去查探那些往来商队的踪迹。” “务必仔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影风单膝跪地,声音坚定:“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辱命!”说罢,迅速起身,点齐了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地出发了。 他带着人马沿着商队常走的路线一路打听询问。 每到一处驿站、村落,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知情的人。 这一路风餐露宿,众人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山庙前,影风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山庙的门半掩着,周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影风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小心翼翼地靠近山庙,透过门缝向内望去,只见庙内有几个人正躺在地上,气息奄奄。 影风立刻派了一个随从上前。 随从快步走进山庙,蹲在一个看起来病情稍轻些的人身边,轻声问道:“这位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人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我们……我们也不清楚啊,前几日路过一片山林,那地方前后都没有能住宿的地方,兄弟们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想着就地取材,在附近打了一头豪猪,烤着吃了。” “谁知道,第二天就开始不对劲了,浑身发热,身上还长满了这些可怕的疹子……” 随从连忙追问:“那之后呢?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发生?” 那人虚弱地摇了摇头:“没……没别的了,我们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热,可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同行的几个兄弟都快不行了……” 随从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地回报给了影风。影风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意识到,这头豪猪很可能就是引发这场瘟疫的关键。 不敢耽搁,立刻让人留下照顾这几个患病的商队成员,自己则带着这个重要线索快马赶回,向谢淮钦复命。 当影风站在谢淮钦面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汇报后,谢淮钦的脸色愈发阴沉。 “看来这瘟疫的源头很可能就是那头被商队食用的豪猪。”谢淮钦缓缓说道,“影风,你做得很好。”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将这一发现告知负责治疗的医官,看看他们对此有何见解。说不定,这就是破解这场瘟疫的关键所在。” 影风再次单膝跪地:“大人英明,若能因此找到彻底治愈瘟疫的办法,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望向远方,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场可怕的瘟疫能够早日结束。 第143章 山林探 谢淮钦不敢有丝毫耽搁,疾步往林苑所在的医棚赶去。 彼时,林苑方结束一轮病患诊治,正于棚内,秀眉轻蹙,手揉太阳穴,潜心思索着几例疑难病症。 闻得谢淮钦脚步声,林苑抬眸,见其神色凝重,心中不禁一凛,忙起身相问:“大人,莫不是出了何事?” 谢淮钦大步跨进医棚,将影风所探之事,详详细细告知林苑:“依我之见,那豪猪极有可能便是这场瘟疫的源头。” 林苑黛眉紧蹙,沉吟片刻后道:“若果真是如此,倒也能解释这瘟疫缘何爆发得如此突兀且来势汹汹。” “世间有些疫病,确可因食用携毒之兽类而传播。” 谢淮钦目光殷切,望向林苑:“你医术高明,见多识广,依你之见,当下该当如何?” 林苑起身,在医棚内来回踱步,条理清晰地分析道:“目下最要紧之事,便是确认那豪猪身上所携究竟是何许毒也。” “唯有明晰病因,方能从根本上探寻更为有效的医治之法。” 谢淮钦深以为然,重重点头:“我这便派人去寻那豪猪残骸,哪怕只剩些骨头,或许也能从中觅得线索。” 恰在此时,一士兵匆忙闯入,神色惶急:“大人,大事不好!有几名病患病情陡然恶化,已然陷入昏迷,情形危在旦夕!” 林苑与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忧色。 当机立断:“我先去查看病患,大人这边速速安排人去找豪猪残骸。” 言罢,林苑疾步随士兵赶至病患居所。 但见几名病患卧于榻上,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身上红疹溃疡似愈发严重,恶臭弥漫。 林苑强抑内心悲戚与焦虑,仔细为病患诊察。 与此同时,谢淮钦心急如焚,深知此事关乎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丝毫容不得马虎,于是立刻着手紧张地调派人手。 目光如炬,在一众士兵中仔细甄别,挑选出数名平日里便经验老到、身手矫健且值得信赖的精锐。 这些士兵们整齐列队,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军队特有的坚毅与果敢。 谢淮钦大步走到他们面前,神色凝重,语气格外郑重地吩咐道:“诸位,此番任务极为艰巨且至关重要。” “你们即刻循着影风所言路径,与我一同前去寻觅那豪猪残骸。” “这豪猪或许便是这场可怕瘟疫的罪魁祸首,若能找到其残骸,说不定就能寻得破解瘟疫的关键。” 微微一顿,目光从每一个士兵的脸上扫过,继续说道:“我再强调一遍,搜寻之时,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搜寻每一寸土地。” “莫说是完整的骨头,哪怕只是一小片碎骨,亦不可放过。” “这不仅关乎着城外无数病患的性命,更关系到天下苍生的安危。” “相信诸位皆是英勇无畏、心怀大义之士,定不会让我失望,更不会让百姓失望!” 士兵们听了这番话,心中热血沸腾,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大人放心,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使命!” 那声音响彻云霄,透着一股破竹之势,仿佛任何艰难险阻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随后,众人迅速收拾好行装,备好马匹与一应工具,在谢淮钦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山林的方向进发。 一路上,马蹄声疾,尘土飞扬,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找到豪猪残骸,为战胜瘟疫找到希望 。 而在城内,祝清厌亦隐隐察觉到事态严重。 她从前来医舍求诊的百姓口中,听闻了城外瘟疫的传言,心中对林苑的牵挂愈发浓烈。 “君儿,娘亲出去一趟,你且在医舍乖乖待着。”祝清厌温柔地抚着谢念君的头叮嘱道。 孩子乖巧点头,脆生生应道:“娘亲,你早些回来,我定会听话。” 祝清厌行至城门口,遥望着城外方向,心中默默祈愿林苑平安,这场瘟疫早日消散。 自己虽不能亲赴城外相助,但守好城内医舍,为百姓诊治疾病,亦是在为抗击瘟疫尽一份心力。 时光缓缓流逝,城外的林苑仍在与死神争分夺秒,全力挽救那些垂危病患。 另一边的士兵在谢淮钦的带领下,一行人匆匆奔赴影风所指的山林。 踏入山林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好似无数具尸体在暗处腐烂。 天空被繁茂交错的枝叶严严实实地遮蔽,密不透风,林中弥漫着如墨般浓稠的黑暗,偶尔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几缕阳光,也显得苍白而无力。 四周静谧得令人毛骨悚然,唯有众人踩在厚厚腐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突然,走在队伍前方的一名士兵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他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地喊道:“大人,这……这是什么!” 众人纷纷围拢过去,只见地上有一滩暗红色的不明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像是鲜血混合着某种腐败的物质。 那滩液体的周围,还有一些奇怪的脚印,脚印的形状扭曲,不像是普通野兽留下的,每个脚印的边缘都带着一些细碎的划痕,仿佛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拖拽过。 谢淮钦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这些痕迹,冷静地说道:“大家小心,看来这里有些古怪。” “不要分散,保持警惕!武器都握紧了,注意彼此照应。”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继续前行,随着深入山林,周围的气氛愈发诡异。 周围的树木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扭曲了一般,树干呈现出奇怪的弯曲形状,树枝相互缠绕。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暗中低语。 一名士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道:“大人,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嘶吼。 声音在山林中回荡,久久不散,让人头皮发麻。众人瞬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什么人在那里!”一名士兵壮着胆子喊道,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 回应他的只有那越来越近的咆哮声,以及树枝被某种巨大力量折断的声音。 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色野狗从树林中窜了出来,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身上的毛发杂乱不堪,还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嘴角淌着口水,露出锋利的獠牙,发出阵阵威胁的咆哮。 “这畜生怎么如此怪异!”一名士兵惊呼道。 谢淮钦目光冷静,迅速判断着局势:“大家不要慌乱!这野狗虽然凶猛,但我们人多,只要配合好,定能制服它。” “听我指挥,两人一组,互相掩护!”她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边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剑,眼睛死死地盯着野狗的一举一动,寻找着破绽。 那野狗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围着众人不停地打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突然,猛地跃起,朝着一名士兵扑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名士兵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本能地举起手中的长枪抵挡。 野狗一口咬住了长枪,锋利的牙齿轻易地穿透了枪杆,力量大得惊人。 其他士兵见状,纷纷围拢过来,试图解救同伴。 “不要贸然攻击,注意角度,别伤到自己人!”谢淮钦大声喊道。 瞅准野狗攻击的间隙,一个箭步冲上前,挥剑朝着畜生的侧腹刺去。 它察觉到危险,迅速跳开,谢淮钦的剑只划破了它的一点皮毛。 虽然这一击没有造成致命伤害,但却成功吸引了野狗的注意力。 愤怒地咆哮着,转身朝着谢淮钦扑来,谢淮钦却不慌不忙,侧身一闪,同时用剑巧妙地挡开了攻击。 “大家一起上,从不同方向攻击,打乱它的节奏!”谢淮钦大喊一声。 众人挥舞着武器,展开攻击,那野狗却异常灵活,在众人的围攻下左躲右闪,还不时发动反击,一时间,众人竟奈何它不得。 就在局势陷入僵持之时,一名士兵瞅准机会,从侧面猛地刺出一剑,正中畜生的后腿。 吃痛,发出一声惨叫,攻击的势头也为之一缓。 其他士兵趁此机会,一拥而上。 谢淮钦看准时机,高高跃起,手中的剑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刺进了野狗的脖颈。 野狗挣扎了几下,终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众人喘着粗气,看着地上,心中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因为这片山林中隐藏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显露。 谢淮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环顾四周,严肃地说道:“大家不要放松警惕,这山林里恐怕还有其他危险。” “我们继续前进,一定要找到豪猪的残骸,但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在她的带领下,众人强打起精神,继续朝着山林深处走去,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和恐惧 。 第144章 归期将至 众人在山林中艰难前行,四周的树木遮天蔽日,潮湿的雾气弥漫其间,让人呼吸都带着几分沉重。 突然,一名士兵指着前方惊恐喊道:“大人,快看!”抬眼望去,只见一条巨大的蛇蜕挂在树枝上,足有一人多高,在黯淡的光线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谢淮钦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而后小心靠近查看。 她刚一走近,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且那蛇蜕上还残留着新鲜的黏液。 “这蛇刚蜕完皮不久,大家务必小心,蛇类通常就在附近。”谢淮钦低声向众人叮嘱道。 话还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啊!有蛇!”众人急忙转身,只见一条粗壮的毒蛇正从草丛中缓缓游出。” 它水桶般粗细的身躯,鳞片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信子一伸一缩,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嘶”声 。 士兵们瞬间慌乱起来,纷纷握紧武器。 “别慌!都别轻举妄动,贸然攻击只会让它更具攻击性。” 谢淮钦赶忙大声喊道,同时目光紧紧盯着毒蛇的一举一动。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一名士兵声音打着颤问道。 谢淮钦冷静分析道:“有些毒蛇会守护领地,也许我们闯入了它的地盘,大家慢慢往后退,保持安静,别刺激到它。” 众人依言,缓缓向后挪动脚步。 好在毒蛇见人群后退,并未追击,只是在原地继续盘旋。 摆脱这条毒蛇后,众人继续搜寻,可没走多远,竟遭遇了一群毒蛇。 这些毒蛇更为凶猛,“嘶嘶”声此起彼伏,纷纷从草丛中窜出,朝着众人发起攻击。 “大人,我们被包围了!”士兵们陷入极度慌乱,有人声音都变了调。 谢淮钦迅速观察四周,指着不远处的山丘喊道:“都别乱!往那边的山丘上撤!快!” 众人一边抵挡着毒蛇的攻击,一边艰难地向山丘攀爬。 登上山丘后,谢淮钦迅速环顾四周,发现了许多巨大的石头。 “大家听令,赶紧把这些石头推下去,阻挡毒蛇!”她大声下令。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众人齐心协力推动石头。 巨石滚落,发出沉闷的声响,砸向毒蛇群。 一时间,毒蛇被砸得死伤惨重,剩下的见状,纷纷逃窜。 经过一番折腾,大家稍作休整后继续前进。 终于,在一个山谷中找到了豪猪的残骸。 就在准备带着残骸离开时,一条巨大的黑蟒从山谷上方的悬崖垂落,彻底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条黑蟒极为庞大,十几米长的身躯如粗壮的树干,血盆大口张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我的天呐,这可怎么对付!”士兵们彻底慌了神,恐惧写在每个人脸上。 “都别冲动!这蟒蛇太过强大,硬拼我们毫无胜算。”谢淮钦赶忙制止大家的鲁莽行为。 她思索片刻,大声朝着蟒蛇说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来寻找一样东西,找到就会离开,不会伤害你!”蟒蛇却并未理会,依旧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地盘旋。 谢淮钦又接着喊道:“我们知晓你是这片山林的守护者,一直敬重这里,还望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蟒蛇听了这话,动作稍缓,却仍没有让路的意思。 此时,谢淮钦注意到蟒蛇的目光似乎总落在他们手中的豪猪残骸上,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大家把豪猪残骸放下,先慢慢离开。”她低声对众人说道。 “大人,这好不容易找到的……”有士兵面露犹豫。 “听我指挥,保命要紧,先离开这里再说。”谢淮钦语气坚定。 众人无奈,只能将豪猪残骸放在地上。 蟒蛇见此,缓缓游过去,用身体将残骸紧紧缠住,随后慢慢消失在了山谷深处。 “呼……”众人长舒一口气。 谢淮钦目光在蟒蛇消失的方向停留片刻,确认众人暂时安全后,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将早就藏于袖口的一片豪猪小骨握紧,而后神色镇定地对众人说道:“好了,我们回营地吧。” 一名士兵面露疑惑,忍不住问道:“大人,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豪猪残骸都给那蟒蛇了,就这么空手回去吗?”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轻轻摊开手掌,那片带着些许血迹的豪猪小骨静静躺在掌心:“莫急,我早有打算。” “之前趁大家吸引蟒蛇注意的时候,我便偷偷藏起了这一片,有它在,回去交给医官仔细研究,说不定就能找到破解瘟疫的关键。” 另一名士兵恍然大悟,钦佩地说道:“大人真是思虑周全,要不是提前做了准备,咱们这次可就白跑一趟了。” 谢淮钦摆了摆手,神色严肃起来:“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才是重中之重,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抬头望向远方,目光坚定:“走吧,时间紧迫,营地里的病患还等着我们带回希望呢。” 众人迅速整顿好队伍,在谢淮钦的带领下踏上归程。 一路上,大家都格外警惕,生怕再遭遇什么危险。 经过几个时辰的跋涉,终于回到了营地。 此时这片土地依旧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息,病患们痛苦的呻吟声不时传来。 谢淮钦来不及休息,径直走向林苑所在的医棚。 林苑正为一位病情危重的病患诊治,看到谢淮钦进来,微微点头示意,待处理完病患的情况后,才转身问道:“大人,此次山林之行可有收获?” 谢淮钦将手中的豪猪小骨递给林苑,详细地讲述了山林中的种种经历:“林姑娘,这就是从豪猪残骸上取下的,过程颇为惊险,但总算是有了这个关键线索。” 林苑小心翼翼地接过小骨,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太好了,有了它,或许我们就能找到瘟疫的根源。” “这段时间,病患们的病情愈发严重,有些甚至已经危及生命,必须尽快钻研出解决办法。” 谢淮钦微微点头道:我去查看了其他病患的情况,安抚士兵们的情绪。 随后林苑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便联合一众太医,全身心投入到紧张的研究之中。 医棚内,气氛凝重而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与疲惫。 林苑手持锋利的小刀,小心翼翼地从那片小骨上刮下些许毒屑,动作轻柔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 一旁的太医们皆屏气敛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待毒屑收集完毕,一名太医赶忙递上一只被牢牢绑住手脚的白鼠。 林苑接过白鼠,轻声说道:“希望能从你身上找到破解之法。” 言罢,便将毒屑喂给了白鼠,只见那白鼠瞬间躁动起来,身体不停扭动,发出阵阵痛苦的“吱吱”声。 “快,记录症状。”林苑急切地对身旁负责记录的医官说道。 随后,便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药方调配之事。 他们依据医书上的记载,结合自己的经验,一次次尝试着不同的药材组合。 每调配出一副新药方,林苑都会亲自喂给白鼠,而后目不转睛地观察白鼠的反应。 “这次似乎有些效果,白鼠的躁动稍缓了些。”一名太医惊喜地说道。 林苑却并未放松警惕,她仔细端详着白鼠,微微摇头道:“虽有缓解,但还远远不够,这病症复杂,绝非轻易能攻克。” 于是,众人又一头扎进了医书之中。医棚内堆满了各种古籍,林苑与太医们日夜翻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用的线索。 “林姑娘,你看这一段。”一位年长的太医指着医书上的一处记载说道,“这上面提到用寒水石与金银花配伍,可解百毒之扰,或许对我们此次的研究有所帮助。” 林苑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医书查看,随后说道:“前辈所言极是,不妨一试。” 众人立刻着手调配新药方。在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与失败后,终于,当又一副新药方喂给白鼠后,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痛苦不堪的白鼠,渐渐安静下来,身上的症状也开始慢慢消退。 “大功告成了!”医棚内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林苑激动得眼眶泛红,看着那只逐渐恢复生机的白鼠,喃喃道:“终于找到了。” 然而,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白鼠试验成功只是第一步,还需在人体上进行验证。 “各位前辈,虽然白鼠已见好转,但人体与白鼠体质不同,还需谨慎行事。”林苑说道。 一位太医点头表示赞同:“林姑娘所言甚是,不过有了这第一步的成功,我们也算有了方向。” 众人商议后,决定先在病情较轻的病患身上进行小范围试验。 当第一剂新药喂给病患后,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患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身上的红疹溃疡也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 “太好了,这药真的有效!”负责照顾病患的医官兴奋地跑出来向大家告知。 第145章 告知情意 林苑与太医们听后,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立刻命人将这一好消息告知谢淮钦,此时的谢淮钦正在营帐内研究着关于这场瘟疫的各种线索,听闻喜讯,立刻起身,快步赶往医棚。 “有劳诸位了!”谢淮钦一进医棚,便激动地说道,“这是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啊!” 林苑微微欠身,说道:“这是大家共同的功劳,也是大人的支持与信任,让我们能毫无顾虑地钻研。” “如今药方虽已成功,但要彻底战胜这场瘟疫,还需大量药材,还望大人能尽快安排人手筹备。” 谢淮钦点头道:“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有了这药方,这场瘟疫定能早日被扑灭。” 随后,谢淮钦便出去迅速调配人手,四处搜集药材,全力投入到救治病患的工作之中。 而林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微微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而后缓缓睁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方,思绪也随之飘回了城内的医舍。 满心挂念着祝清厌和谢念君。“不知道这段时日,她们过得可好?” 一想到此处,林苑心中便涌起一股浓浓的思念之情。 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祝清厌既要照顾年幼的君儿,又要操持医舍的大小事务,必定十分辛苦。 林苑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内,坐在案前,铺开纸张,拿起毛笔,蘸了蘸墨,认真地书写起来。 “阿厌” 见字如晤。 此地瘟疫肆虐,我与太医们日夜钻研,终得良方。 如今病患们已有好转之象,相信不久之后,这场灾祸便能彻底平息,我也可重返医舍。 这段时日,心中时刻牵挂着你和君儿,知你一人操持医舍不易,想必十分劳累。” “待我归来,定与你一同分担。 “君儿可听话?我甚是想念他那可爱的模样。 “望你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我归期已近,心中唯念与你们相见。 写完信后,林苑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装入信封,而后叫来一名士兵,郑重地说道: “这封信十分重要,务必帮我尽快送到城内兰馨医舍祝清厌姑娘手中,切不可有任何闪失。” 士兵双手接过信,挺直身子,大声应道:“姑娘放心,小人定当使命必达!”言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林苑站在门口,望着士兵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封信能早日送到祝清厌手中,也期盼着自己能早日回到她们身边 。 城内…… 祝清厌这些时日,日夜守在医馆之中,一面悉心照料君儿,一面为往来求诊的百姓施药治病。 面上瞧着镇定从容,可心底对林苑的忧虑却如春日野草,愈发疯长。 这日,祝清厌正于医馆内忙碌,忽而,一名士兵匆匆踏入医馆,拱手行礼道: “敢问可是祝清厌祝姑娘?林苑姑娘差我给您送来一封信。” 祝清厌听闻,双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忙放下手中捣药的药杵,款步迎上前去。 接过信件的刹那,手都禁不住微微发颤。“多谢军爷!”祝清厌声音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待士兵离去后,祝清厌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逐字逐句细细读来。 看着信上的内容,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面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君儿,快来瞧瞧,林姨来信了!”祝清厌朝着内室高声唤道。 谢念君听闻母亲呼唤,立刻欢蹦乱跳地跑了出来,“娘亲,林姨说了些什么?何时归来呀?”君儿一脸期待地问道。 祝清厌蹲下身来,将孩子揽入怀中,微笑着说道:“林姨说,她与太医们已然研制出医治瘟疫的良方,如今病患已有好转之态,想必不久便能归来。” “太好了!太好了!”谢念君欢喜得手舞足蹈,“我好想林姨,等林姨回来,要把自己绘制的丹青送给她。” 祝清厌轻抚儿子的头,温声道:“好,君儿这般乖巧,林姨知晓了,必定欢喜得紧。” 夜幕如墨,缓缓笼罩了整座城邑。 祝清厌于医舍内,细细洗漱完毕,而后踱步至窗前,抬眸望向那漆黑夜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林苑。 想到林苑不日便要归来,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温柔笑意。 “待阿苑归来,我定要将心中情意坦诚相告。” 祝清厌在心底暗自思忖,双颊因这羞涩念头而泛起淡淡红晕。 脑海中不住幻想着与林苑相见后的种种场景,一颗心仿若春日里翩跹的蝶儿,满是欢喜与期待。 然而,祝清厌沉浸在美好憧憬之中,浑然不知危险正悄然逼近。 医舍之外,浓稠夜色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隐匿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正是丞相府的下人,他们身着黑衣,面容隐匿在黑暗里,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 为首的一人,身形精瘦,目光阴鸷。 微微眯起双眼,死死盯着医舍的门窗,压低声音向身旁众人吩咐道:“公子已有严令,此番行事,绝不能露出分毫马脚。” “一切都要做得天衣无缝,仿若天灾降临一般。听明白了吗?” 众人皆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放心吧,头儿,咱们都跟着公子多年了,这点事儿还办不妥吗?” 一个身形魁梧的下人低声回应道,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哼,若是出了差错,谁都别想好过。”为首之人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威胁之意。 说罢,抬手轻轻一挥,众人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朝着医舍四周散开,各自隐匿于阴影之中,只待时机一到,便展开行动。 而此刻,屋内的祝清厌全然不知屋外的危机四伏。 轻移莲步,走到床边,缓缓坐下,仍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期许里。 摇曳的烛光映照在她的面庞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却也似在这宁静中暗藏着一丝不安的预兆 。 次日清晨,日光熹微,祝清厌在医舍中忙碌着整理药材。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祝姑娘,我来啦!” 祝清厌抬眸,见郑吣意身着精致的月白锦裙,裙角绣着淡雅的兰花,步伐轻盈地走进医舍。 祝清厌赶忙放下手中的药材,上前盈盈下拜:“郡主,如今疫病肆虐,外面危险,您怎么亲自来了?” 郑吣意快步上前,一把扶起祝清厌,佯装嗔怪道:“你我之间还这般见外,我心里记挂着你,就来看看。” 说着,她拉着祝清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闲聊起来,从近日的天气谈到医舍的事务。 祝清厌笑着分享着一些病患康复的好消息,郑吣意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回应。 过了一会儿,祝清厌起身说:“郡主稍坐,我去给您沏壶新茶。 ” 可刚一站起,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腰部一阵剧痛袭来,双腿发软,整个人晃了几晃。 郑吣意眼疾手快,立刻起身扶住祝清厌,焦急地喊道:“祝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祝清厌咬着牙,强撑着说道:“没事,郡主,可能是这几日太过劳累,腰有些疼,缓一缓就好。” 郑吣意眉头紧皱,满脸担忧:“这怎么行,肯定是累坏了,我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就在附近,这就带你去看看。” 祝清厌连忙摆手,婉拒道:“郡主,真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歇一歇就没事了。” “这医舍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实在走不开。” 郑吣意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索片刻后说:“那你也可随我去郡主府住几天,好好调养调养。” “府里清净,还有专人伺候,对身子恢复也好。” 祝清厌微笑着摇头:“郡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如今这医舍就我一人撑着,要是走了,那些患病的女子可怎么办?而且我答应了阿苑要守好这里等她回来,不能食言。” 郑吣意见她如此坚决,目光在医舍里扫视一圈,突然眼睛一亮:“既然你离不开医舍,那把君儿带去郡主府住几天吧。” “你瞧你,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管医舍,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君儿去了郡主府,我保证让他吃得好、玩得好,你也能安心在这儿忙。” 祝清厌面露犹豫之色,下意识地朝谢念君玩耍的方向看了一眼。 郑吣意见状,继续劝道:“清厌,你就放心吧。” “我府里有好多好玩的,还有不少下人伺候着,你也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等君儿回来看到精神十足的娘亲,他也会开心呀。” 祝清厌沉默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确实近来太过疲惫,若孩子去了郡主府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也能让自己安心。 而且她也实在不忍辜负郑吣意的一番好意,便轻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郡主了,君儿这孩子调皮,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望郡主多担待。” 郑吣意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君儿这么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我这就安排人收拾出一间温馨的屋子,再准备些好玩的玩具,保准这孩子去了就不想回来。” 说着,郑吣意便起身拉着祝清厌去跟谢念君说这件事。 谢念君听到要去郡主府玩,高兴得又蹦又跳,拍着小手说:“好呀好呀,我要去郡主府,回来给娘亲带好多好多好玩的!” 看着孩子开心的模样,祝清厌虽有不舍,但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郑吣意则在一旁笑着安慰:“清厌,你就安心忙你的,过几天我就把君儿平平安安地送回来。” 第146章 危机 郑吣意与祝清厌寒暄几句后,便命人上街购置了各种精致点心与新鲜水果。 不一会儿,下人便提着大包小包匆匆返回医舍。 郑吣意将这些美食一一摆在桌上,笑着对祝清厌说:“祝姑娘,这些可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点心,你尝尝。” 祝清厌看着满桌的美食,心中满是感动,轻声说道:“郡主,您太客气了,还特意买这些。” “跟我还这么见外,快尝尝。”郑吣意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祝清厌面前。 祝清厌接过,轻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两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闲聊着,气氛十分融洽。 吃完点心,郑吣意唤来自己带来的一个府里的丫鬟,对祝清厌说道:“祝姑娘,这是阿落,她做事勤快又细心。” “我把她留下给你在医舍打下手,你尽管使唤,千万别客气。” 阿落上前,福了福身子,乖巧地说:“祝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 祝清厌连忙说道:“有劳阿落姑娘了,真是麻烦郡主想得如此周到。” 随后,郑吣意便牵着谢念君的手,准备回郡主府。 孩子有些不舍地看着祝清厌,说道:“娘亲,我会乖乖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祝清厌蹲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谢念君的头,说:“君儿,在郡主府要听郡主的话,别调皮。” 郑吣意笑着安慰道:“清厌,你放心吧,君儿在我那儿肯定没事。” 说罢,她带着君儿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祝清厌站在医舍门口,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才转身回屋。 阿落跟在她身后,说道:“祝姑娘,您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做的吗?” 祝清厌思索片刻,说道:“阿落姑娘,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药材吧,我们把常用的和不常用的分分类。” “好的,祝姑娘。”阿落爽快地答应道,随即与祝清厌一起忙碌起来。 而此时在城外,林苑和太医们经过连日来的不懈努力,已经将瘟疫根治得差不多了。 村庄里,原本被病痛折磨的人们逐渐恢复了生机,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林苑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村庄,心中满是欣慰。 她对身旁的太医说道:“多亏了各位的齐心协力,这场瘟疫终于要结束了。” 年长张太医捋了捋胡须,点头说道:“是啊,林姑娘功不可没,若不是林姑娘的坚持与钻研,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根治之法。” 林苑谦虚地说道:“大家都辛苦了,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 话音刚落,谢淮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神色间虽带着几分连日操劳的疲惫,但眼眸中却透着如释重负的光亮。 谢淮钦环顾众人,声音洪亮地说道:“诸位,我已将此地瘟疫的治理情况详细报至朝廷。” “如今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朝廷对大家的付出予以肯定。” “明日,便可整顿行装返京了。今晚,都好好收拾一下,早些休息。” 众人听闻,顿时一阵低声的欢呼。 这段时间与瘟疫的艰苦斗争,让每个人都身心俱疲,此刻听到能够返京的消息,心中满是喜悦。 一位太医激动地说道:“太好了,终于能回家了,这段日子,可真是把人累坏了。” 另一位太医也感慨道:“是啊,不过能治好这场瘟疫,一切都值了。” 林苑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看向谢淮钦,说道:“大人,此次能顺利控制疫情,多亏了您的统筹安排和全力支持。” 谢淮钦摆了摆手,说道:“林苑,你客气了,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若没有你和诸位太医精湛的医术,以及大家日夜的坚守,这场瘟疫不会这么快被攻克。” 这时,一名士兵跑过来,对谢淮钦说道:“大人,营帐已经收拾好了,您看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谢淮钦思索片刻,说道:“你去通知大家,今晚务必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准时出发。 另外,安排几个士兵夜间巡逻,确保营地安全。” “是,大人。”士兵领命后,迅速跑开了。 林苑想到即将回到城内与祝清厌相见,心中满是期待。 她对谢淮钦说道:“大人,我想今晚写封信,托人先送进城内,告知阿厌明日回城的消息,不知是否方便?” 谢淮钦点头道:“无妨,尽管去写,我会安排人尽快将信送到。” “多谢大人。”林苑感激地说道。 随后,林苑回到自己的营帐,坐在案前,铺开纸张,拿起毛笔,蘸了蘸墨。 脑海中浮现出祝清厌的面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清厌: 见字如晤。 此地瘟疫已基本得到控制,我与众人明日清晨便回城,想到很快便能与你相见,心中满是欢喜。 这段日子,多谢你守着医舍,辛苦了。 等我回去,咱们再好好叙旧。】 写完信后,林苑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装入信封。 走出营帐,将信交给了谢淮钦安排的士兵,再三叮嘱道:“一定要尽快将这封信送到城内兰馨医舍祝清厌姑娘手中。” 士兵接过信,坚定地说道:“姑娘放心,小人定不负所托。” 看着士兵离去的背影,林苑心中满是期待。 士兵带着信快马加鞭朝城内赶去。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中,那几个监视祝清厌的下人正聚在一起,为首的刘二满脸阴鸷,对着身旁的同伴说道: “上头催得紧,说不能再拖了,可这祝清厌身边突然多了个郡主的丫鬟,不好下手啊!” 一个叫王麻子的瘦个子挠挠头说:“要不咱想个法子把那丫鬟支开?” 刘二瞪了他一眼:“说得轻巧,那可是郡主身边的人,哪能轻易支开?” 正说着,其中一个眼尖的小厮看到远处有士兵骑马进城,仔细一瞧,惊道:“那不是给城外送物资的士兵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刘二心中一动,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便说:“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几人偷偷摸摸地跟在士兵后面,瞧见士兵进了兰馨医舍。 此时,祝清厌刚给一位病患看完病,阿落正在一旁整理医案。 听到敲门声,祝清厌打开门,士兵将信递给她,说道:“祝姑娘,这是林姑娘让我给您的信。” 祝清厌接过信,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忙道:“多谢军爷。” 待士兵离开后,祝清厌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完后,眼眶微微泛红,轻声对阿落说:“阿苑她们明天就回来了。” 阿落笑着恭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祝姑娘一定很开心。” 那几个丞相府的下人并未听清祝清厌和士兵具体说了什么,但瞧着祝清厌收到信后那欣喜若狂的模样。 心中便笃定大事不妙,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机会了。 眼见天色渐晚,他们偷偷隐匿在医舍附近的阴暗角落里,静静等待着夜幕彻底笼罩大地。 祝清厌浑然不知危险正悄然逼近,忙完医舍里的大小事务,又细细洗漱一番后,便安心地上床歇息了。 阿落也回到靠里的另一间房,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祝清厌一想到明日林苑就要归来,多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这一觉睡得比往日都要踏实,呼吸均匀而绵长。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黑幕所笼罩,寂静得有些可怕。 那几个下人趁着夜色,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来到医舍外。 他们手中提着木桶,里面装的是柴火烧出来的油。 为首的刘二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对着同伴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便分散开来,沿着医舍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将桶里的油倾倒而出,刺鼻的油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倒完油后,他们又合力搬来几块沉重的木板,将医舍的大门死死挡住。 刘二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低声说道:“这下子,万无一失了,公子一定会重赏!” 一切准备就绪,刘二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在手中轻轻一晃,火苗瞬间蹿了起来。 毫不犹豫地将火折子扔向洒满油的医舍,火苗迅速蔓延,眨眼间,医舍便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火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然而,沉睡中的祝清厌和阿落却毫无察觉。 大火越烧越旺,热浪滚滚,医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 而此时,在丞相府中,李承泽正坐在书房里,悠闲地品着茶,等待着刘二等人的消息。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第147章 食言 第二日,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 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林苑骑着马,身姿挺拔地跟随着谢淮钦的军队,一同凯旋归来。 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他们欢呼雀跃,手中挥舞着鲜花和彩带,热烈欢迎着这些抗击瘟疫的英雄。 “这次多亏了谢大人和士兵啊,要不是你们,这瘟疫还不知道要肆虐到什么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声音洪亮,满脸都是感激之情。 旁边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也附和道:“是啊,还有那些医者,日夜操劳,不顾自己的安危,真是太了不起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此起彼伏。 林苑听着这些赞扬声,心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这段时间在疫区的辛苦奔波,此刻都化作了满满的成就感。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光芒,不时向百姓们点头致意。 待队伍行至城中,林苑想着要给祝清厌挑选一份特别的礼物,便向谢淮钦辞行。 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士兵,徒步朝着城东的街区走去。 来到街区热闹非凡,各种摊位琳琅满目。 林苑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眼睛不停地搜寻着。 阳光倾洒下来,忽然,一道银簪的反光映入眼帘。 目光瞬间被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摊位走去。 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饰品,那根银簪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有着独特的魅力。 花样别致,线条简洁流畅,散发着一种内敛而优雅的气息。 林苑拿起银簪,细细端详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想着:“嗯,这个花样独特,又内敛,阿厌肯定会喜欢。” 她抬起头,笑着对摊主说:“这个我要了,麻烦帮我包一下。” 摊主是一位和善的中年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连忙说道:“姑娘真是好眼光啊!这根簪子可是我这儿的宝贝,您戴上它,肯定漂亮极了!” 在摊主打包银簪的时候,林苑的目光在摊位上继续游移,打算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物件。 这时,旁边两个女子的对话传入了她的耳中。 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手里摆弄着一个香囊,脸上带着些许惊恐的神色,说道: “哎哟!昨天那个火啊!烧得吓人,我在老远的地方都能看到火光,听说皇宫里面派了好多人来灭火呢!” 旁边一位身着朴素的妇人轻轻叹了口气,接话道:“可不是嘛!太惨了,听说烧死了个姑娘,那姑娘烧得和木炭一样,当晚一碰就掉黑灰。” “那姑娘平时行医济世,可善良了,前两天我肚子痛得厉害,去那儿瞧病,就是她给我治好的,还没收我几个钱呢,这么好的人啊,真是可惜了。” 林苑听到“姑娘”“行医”这两个字眼,心中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 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顾不上许多,急忙转身走向那两位女子,礼貌地拱手问道:“两位姑娘,实在冒昧,请问你们说的是何处走水啊?” 身着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被林苑突然的询问吓了一跳,抬眼打量了一番,见她神色焦急,不像是无端打听之人,便接着说道: “就是前面拐角穿过两条巷子的兰馨医舍啊,那火着得可大了,一整栋屋子都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 “我今儿个早上从那儿路过,瞧见医舍里黑乎乎的一片,听人说,那被烧死的姑娘就困在里面,根本来不及逃,人都烧得面目全非,连原本的模样都认不出来了,真是太惨了!” 旁边的妇人也跟着摇头叹息,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忍:“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 “那姑娘年纪轻轻的,医术又好,平日里帮了咱们不少忙,谁能想到会遭此横祸。” 林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手中刚买的银簪“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她却浑然不觉。 兰馨……医舍……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们……确定是兰馨医舍里的那位姑娘吗?” 年轻女子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耐心地说道: “肯定没错啊,大家都这么说,那医舍平日里就她和一个小丫头在,小丫头好像逃出去了,可她却没那么幸运。” 妇人在一旁补充道:“是啊,听说她被困在里面,等大火扑灭的时候,早已经没了气息。” 林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祝清厌的模样,她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说话时温柔的语气,还有她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 “怎么可能,阿厌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她不愿相信,可两位女子的话又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心上。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神中满是痛苦和迷茫。 周围的喧嚣声仿佛渐渐远去,此刻世界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是阿厌,一定是搞错了……” 但理智却述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或许就是真的。 (前……夜) 大火仿若一头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地肆虐着医舍,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恰似恶魔张狂的咆哮,令人胆寒。 门窗被重物死死封堵,炽热的气浪仿若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狠狠扑来,滚滚浓烟仿若黑色的幽灵,迅速弥漫充斥在每一寸空间,让人几近窒息。 祝清厌在睡梦中被刺鼻的浓烟猛地呛醒,睁眼便见四周一片火海,橘红色的火焰肆意翻涌。 恐惧如同一双冰冷的手,瞬间紧紧攥住了她的心,惊慌失措地扯开嗓子大喊:“阿落姑娘!阿落姑娘!”。 然而声音在火焰那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显得如此渺小、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情的火海吞噬。 阿落从另一间房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祝姑娘,这、这怎么会……”声音里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两人在火海中艰难地摸索着,试图找寻一丝生机。 祝清厌的双眼被浓烟熏得刺痛难忍,泪水不受控制地簌簌直流,视线一片模糊。 看向大门处,只见熊熊火焰犹如一道无法跨越的地狱火墙,炽热的高温让靠近的空气都扭曲起来,根本没有冲出去的可能。 “走后门!”她扯着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两人相互搀扶着,脚步踉跄地跑到后门,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们的心瞬间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后门同样被大火紧紧封住,炽热的火焰疯狂地舔舐着四周,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吞噬殆尽。 就在绝望如同潮水般几乎将他们彻底淹没时,祝清厌在后门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暗道入口。 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来不及多想,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阿落姑娘,这里有个暗道!” 两人急忙跌跌撞撞地凑过去,然而,现实却如同给了重重一击,这暗道极为狭窄,一次仅仅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祝清厌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阿落推向暗道:“阿落姑娘,你先走!” 阿落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摇头,眼眶中满是惊恐与坚决 :“不行!祝姑娘,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 “没时间了!”祝清厌声嘶力竭地喊道,此时火势愈发凶猛,周围的物件接二连三地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热浪几乎要将她们的皮肤烤化,“你出去后才能找人前来相救,快啊!别让我的牺牲白费!” 阿落满脸泪痕,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坚定: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你可以医治很多人,为女子谋福。” “况且我本就是郡主派来帮你的,我走了抛下你,恐也不会好过。” “郡主嘱托我一定要护你周全,我不能违背命令,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而不顾!” 突然,祝清厌只觉腰间一阵剧痛,旧伤复发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 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阿落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她,焦急地喊道:“祝姑娘,你怎么了?” 祝清厌咬着牙,强忍着疼痛说道:“我的腰伤……发作了,我爬不下去……”她深知自己此刻的状况,根本无法通过暗道逃生。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阿落往暗道里推:“阿落姑娘,别管我了!你快出去,找到郡主来救我!只有你出去了,我们才有希望!” 阿落不停地摇头,泪水决堤般涌出:“不,祝姑娘,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再找找,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祝清厌近乎绝望地喊道:“阿落姑娘,清醒点!你留下我们都得死!出去,一定要找到郡主,让她来救我!” 火势越来越大,一块燃烧的木板从头顶掉落,祝清厌侧身一闪,手臂还是被擦出一道血痕。 马上看着阿落,目光中满是恳切:“阿落,如果……如果你带人来救我的时候,我没撑住,那麻烦你帮我跟郡主说。” “不要为我的事情太难过,君儿就拜托她了。”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让她转达林苑:(“对不起,我食言了,以后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忘了我吧。”) 阿落还想再争辩,一根燃烧着的房梁发出“嘎吱”的断裂声,摇摇欲坠地朝着二人砸来。 祝清厌用力一推阿落,喊道:“快走!” 阿落望着祝清厌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那近在咫尺的危险,最终咬着牙,含着泪钻进了暗道: “祝姑娘,一定要撑住,我马上就带人来救你!一定要等我!” 随着阿落的身影消失在暗道中,祝清厌靠着墙壁缓缓滑落。 眼神中既有对生的渴望,也有对未知命运的忐忑,独自一人在这熊熊烈火中等待着未知的结局。 第148章 人性 阿落一头扎进暗道,心急如焚,满心只想着赶紧出去找人救祝清厌。 暗道里弥漫着潮湿腐臭的气味,黑暗如墨,她什么都顾不上,手脚并用地拼命往前爬。 粗糙的地面划破了手掌和膝盖,钻心的疼痛袭来,可她根本不在乎,脑海里只有祝清厌身处火海的模样。 好不容易爬出暗道,阿落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辨清方向后,朝着郡主府撒腿狂奔。 夜色浓稠如墨,路上寂静无人,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模糊了双眼,可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边跑,阿落边哭喊道:“祝姑娘,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等我啊!”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此时,她的双腿好似被烈火灼烧,每迈出一步都钻心地疼,身上还有方才被火烧伤的地方,皮肉焦糊,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伤口,痛意蔓延全身。 可这些疼痛与祝清厌面临的危险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也不知跑了多久,阿落终于看到了郡主府的大门。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到门前,疯狂地拍打着门环,声嘶力竭地喊道:“开门!快开门!祝姑娘有危险,快救救她!”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房睡眼惺忪,刚要呵斥,阿落就冲了进去,一路朝着郑吣意的住处狂奔。 很快,她来到了郑吣意的房门前。 守在门外的嫣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还没等看清来人,阿落已经冲到了跟前。 嫣儿立刻反应过来,伸出双臂阻拦,语气严肃地说道:“站住!郡主在就寝,你竟敢在此放肆!” 阿落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声音带着哭腔,近乎绝望地大喊: “郡主,郡主!快救救祝姑娘,祝姑娘她……快不行了,兰馨医舍走水了!” 说着,不顾嫣儿的阻拦,用力拍打着房门,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房间里,郑吣意原本正在熟睡,这激烈的拍门声和阿落的呼喊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猛地坐起身,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不及多想,迅速披上外衣,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只见阿落瘫倒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郡主,救救祝姑娘……” 郑吣意闻言,脸色骤变,平日里沉稳大气的她此刻也难掩慌乱。 目光如炬,立刻高声下令:“备马!召集所有侍卫,随我火速前往医舍救火!”声音坚定而有力,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紧接着,转头看向嫣儿,语速极快地说道:“嫣儿,你马不停蹄地去报军巡铺!就说兰馨医舍火势凶猛,情况万分危急,让他们赶紧调集人手和救火器具赶来!记住,一定要快!” 嫣儿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头一颤,但多年在郡主身边伺候,让她迅速镇定下来。 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郡主放心,奴婢这就去!”说完,转身便朝着府外飞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郑吣意又看向瘫倒在地的阿落,疾步上前,伸手将人扶起,脸色阴沉地说道:“不是让你去帮她打下手吗,怎么会突然走水?” “为何你出来了,祝姑娘却在里面,你就是这样听从本郡主的吩咐行事,如此护她周全?” 阿落满脸泪痕,泣不成声地解释道:“郡主,我……我也不想啊,当时火势突然就起来了,到处都是浓烟,我根本找不到祝姑娘在哪里。” “我想救她,可我被火困住了,差点也出不来,是祝姑娘她突发腰疾无法从暗道逃出,拼尽全力把我推了出来,自己却被困在了里面。” “郡主,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祝姑娘啊!”说完,阿落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郑吣意心中一痛,她知道阿落平时还算忠心耿耿,定不会故意抛下祝清厌独自逃生,只是此刻心急如焚,忍不住责怪道: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要是祝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轻饶你!”话虽严厉,但眼中也闪过一丝痛苦和担忧。 阿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哭着说道:“郡主,您如何责罚,奴婢都认,她对我恩重如山,求求你救救祝姑娘吧。” 郑吣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扶起阿落,说道:“快起来,我们这就去救祝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时,侍卫们已经备好马,在府外等候。 郑吣意带着阿落快步走出府门,翻身上马,大声喊道:“出发,去兰馨医舍!”一众侍卫紧随其后,朝着医舍疾驰而去。 一路上,郑吣意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着马匹加快速度,心中默默祈祷着祝清厌能够平安无事。 与此同时,兰馨医舍对面有个住户起夜,一出门就瞧见医舍火光冲天,吓得他立刻扯着嗓子大喊: “走水了!快来人呐!”那尖锐的喊声划破夜空,在寂静的街区里传得很远。 周边的人陆陆续续被喊声惊醒,纷纷从家里跑出来。 熊熊烈火张牙舞爪地舔舐着一切,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 滚滚浓烟如狰狞的恶魔,肆意翻涌,迅速吞噬着周围的空气。 王婆心急如焚,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抄起自家的水桶,一边朝着医舍拼命跑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大家都来帮忙啊,能救一个是一个!”她的声音在火焰的呼啸声中显得有些单薄,却饱含着无尽的焦急与善意。 赵二慢悠悠地从人群中晃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说: “呵,别去了,那么多人呢,你还去凑什么热闹?这火这么大,多危险呐。” “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可就太傻了。”他站在原地,双手抱胸,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眼神里透着冷漠与麻木。 王婆的丈夫也扛着扁担匆匆跟了上去,神色焦急,大声应和: “人命关天,咱们动作快点!”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脚步匆忙,一心只想赶紧去帮忙救火救人。 这时,打铁铺的老李听见赵二这样说也没了救人的心思,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神情,随声附和道: “就是说啊,说不定人早就烧死了,去了也是白费劲。” “谁知道这火里还藏着啥危险,没必要为了个不认识的人去冒险。” 他双手插兜,站在一旁,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和关切。 王婆听到这些话,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瞬间气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滚圆,回头怒声骂道: “你们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人家医舍平日里没少帮咱们,现在出了事,你们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这两人的话气得不轻。 赵二却嗤笑一声,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双手抱在胸前,更加肆无忌惮地回道:“哼,你爱去就去,别拉着我们。” “到时候烧成个炭人,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我们又不是神仙,犯不着为了别人把自己的日子搞砸。” 语气里满是嘲讽,仿佛王婆的热心肠是一件无比可笑的事情。 老李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王婆,你就是心太软,这世上每天都有人倒霉,咱要是每个都管,还不得把自己累死。” “别管那么多闲事了,赶紧回家歇着吧。”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地刺痛着王婆的心。 王婆气得浑身发抖,双腿都有些发软,但她一想到自己女儿之前受伤,无人肯治,是祝清厌和医舍里的人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才让女儿转危为安,心中便涌起一股决然的勇气。 她咬了咬牙,恨恨地说:“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家医舍的姑娘救过我女儿的命,我这条老命就算搭进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不管!” 说罢,王婆不顾两人的阻拦,拎起水桶,脚步踉跄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着火的医舍奔去。 王婆的丈夫紧跟其后,两人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渺小。 而赵二和老李看着他们的背影,只是继续站在原地,事不关己地观望着这场大火。 周围还有一些人,原本也有想去帮忙的心思,可听了赵二和老李的话,心里开始动摇,纷纷驻足不前,在一旁小声议论着。 火势越来越大,尽管王婆和丈夫拼尽全力,一桶又一桶地泼水,但在这凶猛的大火面前,他们的努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其他人的冷漠和退缩,让火势没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控制。 第149章 抱尸 未几,军巡铺人等疾驰而至,马蹄得得,仿若急鼓骤响,踏破静夜。 为首裨将面色凝重,振臂高呼:“速将救火之物取下,切勿耽搁!” 众军士闻令而动,纷纷下马,提水桶,奔赴火场,动作娴熟而迅疾。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郑吣意亦率一众侍卫赶至。 她玉容失色,黛眉紧蹙,眼中满是焦灼忧虑,哪还顾得上整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当即高声下令: “莫要迟疑,速去救火,务必寻得祝姑娘!” 侍卫们领命后,如离弦之箭般四散开来,与军巡铺众人并肩灭火。 奈何火势已炽,肆虐良久,整个医舍被熊熊烈焰紧紧裹缠,热浪翻涌,如汹涌火浪,令人难以近身。 众人虽齐心协力,一桶又一桶地泼水,却好似杯水车薪,难以遏制这冲天大火。 郑吣意立于不远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双眸死死地盯着那片火海,眼中满是焦灼与恐惧,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口中不停地念叨:“祝姑娘,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撑住啊……” 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期盼与担忧,声音在这炽热的空气中显得那样渺小。 看着众人一桶又一桶地泼水,火势却依旧凶猛,郑吣意只觉无力感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祝清厌的音容笑貌,那温婉的笑容,那专注行医的模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终于,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大火渐渐熄灭。 医舍犹如一位历经沧桑的垂暮老人,只剩一片焦黑的废墟,在夜风中无声地诉说着劫难。 郑吣意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脚下踩着破碎的瓦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这废墟发出的悲叹。 “祝姑娘!祝姑娘!” 郑吣意的呼喊声在废墟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焦急。 阿落紧随其后,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泪水决堤般涌出。 在废墟的角落里,她们看到了祝清厌。郑吣意的脚步陡然停住,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祝清厌静静地躺在那里,曾经秀丽的面容已面目全非,身上的衣物也被烧得残破不堪。 郑吣意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嘴唇颤抖着,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一股强烈的悲痛如汹涌的浪潮般袭来,瞬间将她淹没。 强忍着悲痛,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脸庞,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滴落在祝清厌的脸上。 “是我来晚了,是我对不起你……” 郑吣意自责地低语,心中满是悔恨,她痛恨自己为何不能早一点赶到。 周围的百姓们围在一旁,寂静无声。 有的人面露不忍,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这惨烈的一幕。 而那些先前冷漠旁观的人,心中涌起一阵愧疚,脸上露出一丝不安,默默地站在那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郑吣意缓缓站起身来,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邪恶焚烧殆尽。 她身姿笔直,透着一股决然。 “我定要彻查此事,找出真凶,为你讨回公道!” 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是对祝清厌的承诺,也是对这世间不公的宣战。 片刻过后,郑吣意吩咐侍从备好马车,打算将祝清厌的遗体载上,一同前往郡主府。 侍从见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劝道:“郡主,这般做法恐怕有所不妥。” 郑吣意闻言,眼神瞬间变得冷峻如霜,寒声道: “有何不妥?她在我与郡马成婚前便已有婚约,虽未过门,却也与郡马有过渊源。” “如今我身为郡马正妻,主母之位在身,自当将她带回府中。” “待郡马爷归来,再妥善安置后事,此事轮不到你们置喙,照办便是!” 侍从们见郡主态度坚决,虽满心忧虑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得依照吩咐将祝清厌的尸体抬上马车。 马车沿着蜿蜒的道路缓缓前行,车内的郑吣意神色凝重,目光始终落在身旁那盖着白布的躯体上。 这白布之下,躺着的正是祝清厌,可此刻的她,心中却似有万千思绪在翻涌。 突然,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郑吣意一个踉跄。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入耳中,她心头一紧,瞬间紧张起来,满心担忧祝清厌的尸身是否遭到了损坏。 急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那层白布。入目之处,却让她愣住了。 只见祝清厌的手臂处,有一块金属铆接的痕迹。 郑吣意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将那手臂拿起,又把烛火凑近。 待看清眼前之物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祝清厌的尸体,分明是一具木偶。 郑吣意呆立当场,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许久,才缓过神来,可紧接着,无尽的疑惑便涌上心头。 祝姑娘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成一具木偶又为何会在此处? 种种疑问,如一团乱麻,缠在心头 ,让她一时之间理不出丝毫头绪 。 到了郡主府,下人们见郡主带回一具尸体,皆是又惊又怕,整个府邸瞬间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 管家匆匆赶来,壮着胆子说道: “郡主,这……这实在不合规矩,府里还有诸多女眷,这般……” 郑吣意不耐烦地打断:“本郡主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指点,都给我听好了,将人安置在后院客房,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众人只得领命而去。 夜晚,郡主府后院一片死寂。 次日,城中百姓夹道相送,欢呼声响彻街巷。 林苑与谢淮钦在这热闹却又带着几分不舍的氛围中辞行。 谢淮钦待与林苑告别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径直朝着皇宫方向赶去。 她身着一袭素净却不失干练的衣裳,神色间带着历经奔波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使命后的坚定。 一路穿过宫门、宫道,脚步匆匆,终于来到了文德殿外。 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稳步踏入殿内。 只见宋眠高高坐在文德殿那威严的龙椅之上,殿内庄严肃穆,两旁的侍卫身姿挺拔如松,宫女们安静地垂手站在一旁。 谢淮钦上前几步,盈盈下拜,声音清脆且恭敬: “微臣,叩见圣上,此次奉命前往疫区,如今瘟疫已妥当处理完毕,特来向圣上复命。” 她低着头,等待着宋眠的回应,心中却还在回想着疫区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以及和林苑并肩作战时的点点滴滴 。 宋眠微微颔首,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移开,落在林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平身吧,此次疫区之事,你处理得极为妥当,朕已有所耳闻。” 说罢,他微微向后靠了靠,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关切:“疫区情况复杂,你在那边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可还顺利?” 谢淮钦站起身来,身姿依旧挺拔,有条不紊地说道:“回陛下,此次疫区之行虽困难重重,但幸得各方齐心协力,才将疫情控制住。” “期间,太医们和林苑全力协助,当地百姓也积极配合,微臣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她条理清晰地将疫区的情况,从疫情爆发时的严峻形势,到如何组织隔离、调配药材,再到最终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一五一十地向宋眠详细汇报。 宋眠听得十分专注,不时微微点头,对谢淮钦的应对举措表示认可。 待汇报完毕,宋眠沉思片刻后说道:“此次瘟疫能迅速平息,你功不可没。 朕会论功行赏,不亏待你们。” 谢淮钦闻言,再次跪地谢恩:“陛下圣明,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微臣不敢居功。” 宋眠看着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接着说道: “谢爱卿,聪慧果敢,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朕希望你能继续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谢淮钦听闻,即刻恭恭敬敬地跪地,双手抱拳,声若洪钟般朗声道: “圣上过誉,臣实感惶恐。”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圣上尽忠竭诚,为百姓谋福泽厚,乃臣之本分。” “臣定当倾尽全力,肝脑涂地,以不负圣上浩荡圣恩!”其声坚定而有力,于空旷的大殿之中久久回荡。 谢淮钦微微抬首,目光之中满是忠诚与坚毅之色,继而说道: “此次奔赴疫区,臣亲眼目睹百姓所受之疾苦,方知自己肩负之责重于泰山。” “自归京之前,臣日夜反思此次抗疫过程中的种种不足,亦思索出些许提升各地防疫之策,不知陛下可容臣此刻禀明?” 宋眠眼中闪过一抹兴致,微微颔首道:“准奏,爱卿但说无妨。” 谢淮钦挺了挺腰杆,条理分明地徐徐道来: “陛下,经此一役,臣以为各地当构建更为完备的疫病预警之制。” “于各郡县分别设立专门医馆与隔离之所,平日里便储备充足的药材与物资。” “与此同时,还需强化对医者的培育与管理,定期组织他们相互切磋、研习交流,以提升其医术水准。” “如此一来,倘若再有疫病突发,便能迅速响应,将损失降至最低。” 宋眠一边细听,一边不住点头,眼中的赞赏之意愈发浓郁,道: “谢爱卿所言甚是,这些提议皆切中要害,此事便交由爱卿负责,尽快拟出详尽方案呈于朕,朕必全力支持。” 谢淮钦心中一震,深知这是陛下对自己的信任与重用,当即重重叩头道:“臣领命!必不辱使命,尽早完成此事。” 第150章 权衡隐瞒 宋眠高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凝在阶下的谢淮钦身上,神色凝重,陷入沉思。 文德殿内静谧非常,唯有呼吸声一下一下的交错着, 片刻,宋眠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谢爱卿,昨夜,那女子医堂突遭祝融之祸。” 谢淮钦闻言,神色骤变,原本沉稳的面容瞬间布满惊惶,脚下一错,竟向前踉跄了半步,脱口而出: “陛下,此……此乃何意?女子医堂竟遭走水?” 她声音发颤,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指尖泛白。 宋眠微微颔首,语气沉重:“爱卿莫急,朕已即刻着人彻查起火缘由。” “女子医堂悬壶济世,关乎百姓之事,朕自会全力主持重建,断不会任其就此荒废。” 谢淮钦尚沉浸在震惊之中,还未及回应,宋眠语气一转,满含惋惜:“只是,昨夜军巡铺当值不力,救援迟缓,终是……未能救下那位姑娘。” “便是你在与善祥郡主成婚前,情之所钟的那位。” 这话如一道惊雷,直直劈在谢淮钦心头。 她身形剧震,若不是强撑着,险些瘫倒在地。 “不……断无此理……” 喃喃低语,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谢淮钦 “扑通” 一声跪地,声音颤抖得厉害:“圣上,恳请圣上务必彻查此事。” “为何医堂突遭大火,军巡铺又缘何救援不及……她医术高明,心怀悲悯,一心于医堂救民疾苦,怎会遭此横祸……” 言及此处,已泣不成声,泪水夺眶而出 。 宋眠瞧着谢淮钦悲痛欲绝之态,心中亦泛起一丝不忍,和声宽慰: “爱卿,朕深知你心中悲恸,此事朕定会严查到底,给你,也给天下黎庶一个交代。” “逝者已矣,爱卿还望节哀,莫要过于伤怀。” 谢淮钦紧咬钢牙,额上青筋暴起,双手握拳重重砸于地面,恨声道: “圣上,臣恳请严惩渎职之辈,不论背后有何隐情,臣誓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至于女子医堂重建一事,臣愿肝脑涂地,倾尽所能,定要让医堂重开,再为百姓祛病除患!” 宋眠微微点头,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缓声道:“有谢爱卿此言,朕便放心了。” “此事便交由爱卿牵头操持,朕必全力支持,无论人力、物力,但凡有所需,爱卿尽管直言。” 谢淮钦重重叩首,沉声道:“臣领命!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陛下重托,只是……她……” 话未说完,再次哽咽,悲痛难抑 。 宋眠高坐在龙椅之上,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跪在下方悲痛欲绝的谢淮钦。 他微微皱眉,脸上虽佯装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可眸底却毫无波澜,有的只是帝王权衡利弊时的冷漠与算计: “这谢淮深,确实是难得的能臣,办事能力超群,朝中诸多棘手之事,只要交予他,总能办得妥妥帖帖。” “可那女子的存在,始终是个麻烦。” “她与谢淮深情谊深厚,即便谢淮深与善祥郡主已成婚,谁又能保证这女子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隐患,进而影响到自己精心布局的棋局?” 在宋眠心中,权力的天平永远不能失衡,一切都要为巩固自己的统治服务。 善祥郡主是他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而谢淮钦则是可堪大用的利刃。 只有让这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自己才能更好地掌控局势,将朝堂上下的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今祝清厌意外丧生,宋眠表面上义愤填膺,要彻查真相,实则内心暗喜。 这一场意外,恰如一场及时雨,帮他解决了一个潜在的大麻烦。 “谢爱卿,莫要过于悲伤。” 宋眠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朕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你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只是当下,女子医堂的重建迫在眉睫,这关乎民生,还得仰仗爱卿你多多操劳。” 语气看似关切,可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硬。 谢淮钦强忍着内心排山倒海般的悲痛,重重地叩首谢恩,随后脚步踉跄地退下朝堂。 她心急如焚,恨不能肋生双翅,第一时间便朝着女子医堂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自责的话语如汹涌的潮水在心中不断翻涌,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痛骂自己: “谢淮钦啊谢淮钦,你竟如此无用!连大哥的遗爱都护不住,你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大哥!祝姑娘,是我对不住你,我们谢家欠你的太多了。” 这般痛苦的折磨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手背上都勒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可满心的悲恸使其对这疼痛浑然不觉。 终于,纵马赶到了女子医堂前。 眼前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曾经那座承载着无数希望与温暖的女子医堂,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焦黑的梁柱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烟火味。 看着这惨状,谢淮钦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而在这片废墟之中,林苑静静地伫立着,宛如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在这一片狼藉之中显得格外凄凉。 谢淮钦缓缓地朝着她走过去,每一步都仿佛有千钧重。 “林姑娘……” 谢淮钦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千言万语此刻都哽在喉间,不知从何说起。 林苑缓缓转过头,目光呆滞地看向谢淮钦,像是过了许久才终于认出来。 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无力的呜咽,紧接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大人,阿厌……她……” 话未说完,便泣不成声。 谢淮钦望着眼前悲痛欲绝的林苑,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 就在这时,林苑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谢淮钦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双眼圆睁,神色惊惶,声音颤抖着:“阿厌的尸体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说着说着,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旋即哽咽起来,身体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谢淮钦这才如梦初醒,惊觉此处竟不见祝清厌的尸体。 她正打算转身去四处打听,恰好嫣儿匆匆赶来。 嫣儿先是规规矩矩地朝着谢淮钦行了一礼,而后急促说道:“郡马爷,郡主让我来寻你们,祝姑娘昨夜被郡主带回府里安置了。” 林苑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急切问道:“真的吗?那快带我们去,我要去看阿厌。” 嫣儿微微颔首,带着谢淮钦和林苑朝着郡主府赶去。 一路上,林苑心急如焚,脚步匆匆,恨不能立刻飞到祝清厌身边。 三人终于来到郡主府,嫣儿领着他们绕过重重庭院,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 小院门扉紧闭,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嫣儿走上前去,轻轻叩响房门,轻声说道:“郡主,林姑娘和郡马爷来了。” 房门缓缓打开,郑吣意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的眼有些许红肿,目光在谢淮钦和林苑身上扫视一圈,缓缓说道:“你们来了。” 林苑顾不得许多礼仪,直接问道:“郡主,阿厌她在哪儿?我想见她。” 郑吣意微微侧身,指了指屋内:“在里面,你去吧。” 林苑快步走进屋内,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祝清厌,面容苍白如纸,毫无生气。 泪水再度决堤,整个人如遭雷击般踉跄着扑到榻前,双手紧紧握住祝清厌早已冰冷的手,泣不成声: “阿厌,你醒醒好不好,你是不是骗我的,在逗我对不对,阿……厌,咱们别闹了,行不行。” 她的声音因过度悲伤而变得沙哑破碎,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场不愿醒来的噩梦之中。 身子剧烈颤抖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祝清厌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此刻却如一把把利刃,直直刺进心底。 她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误会,只要她大声呼喊,祝清厌便能像往常一样,笑着出现在她面前,亲昵地唤她的名字。 郑吣意静立一旁,瞧着林苑那肝肠寸断之态,酸涩之感油然而生。 双唇微启,几欲将真相告知林苑,话到嘴边,却又猛地顿住。 “祝姑娘煞费苦心留下这具木偶,伪装成已故之相,其中必有隐情,定是不想让人知晓她尚在人间。” “倘若我贸然说出,万一坏了她的大事可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郑吣意轻轻摇了摇头,终是将那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第151章 演技 林苑看向正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郑吣意与谢淮钦,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郡主,大人,不知能否请二位暂且回避一下,我想与阿厌单独说会儿话。” 郑吣意听后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声音尽量温和地说道: “既如此,那我们便先回避片刻,有什么话,尽管与祝姑娘说便是。” 言罢,她轻轻摆了摆衣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谢淮钦跟在郑吣意身后,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房间。 待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苑缓缓爬起身,双腿好似被灌满了铅,沉重得几乎无法挪动,每迈出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这样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挪到祝清厌的尸体旁,缓缓蹲下。 手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缓缓伸出,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脸颊。 那曾经满是温暖笑意的脸庞,此刻却冰冷而僵硬,没有了一丝生气。 “阿厌,我来晚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苑喃喃低语,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祝清厌的脸上 。 目光一寸一寸地细细描摹着祝清厌的面容,好似要用目光将她的模样深深地镌刻在心底,刻进灵魂的最深处。 “就差一点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啊……我马上就回来了,我想着只要再快一点,就能见到你好好的样子 。” “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捉弄我们啊!” “阿厌,你知道吗?我在回来的路上,满心都是再见到你时的欢喜。” “想着要和你分享一路上的见闻,要和你一起去我们一直想去的地方。” “可现在,你却躺在这里,再也不能回应我了。” 林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住祝清厌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把人从无尽的黑暗中拉回来。 “没有你,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我双亲早故,心里早就把你当作了我的亲人,是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温暖。” “如今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那双手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给予她温暖和力量。 “阿厌,我知道你累了,这些年,你过得太苦了。” ”可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哪怕一起走也好啊。” 林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悲痛如汹涌的潮水将自己彻底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的哭声渐渐止住了,缓缓抬起头,看着昔日爱人如今面目全非的脸,可却一点都不害怕。 她微微颤抖着,将自己的唇轻轻覆上祝清厌那冰冷的唇。 这一吻,饱含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仿佛要用这最后的温柔,唤醒沉睡的爱人,又似是要将自己的灵魂,通过这一吻传递给祝清厌。 良久,林苑才缓缓移开嘴唇,泪水再次模糊了的双眼。 将头轻轻贴近祝清厌的胸口,那熟悉的位置,曾经跳动着一颗充满爱意的心。 她多希望还能感受到那熟悉的心跳,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下,可如今,胸膛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热和律动。 “阿厌,你听到了吗?我的心在为你哭泣,它好像也知道,再也无法与你的心跳共鸣了。” 林苑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却又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阿厌,我好想你,好想再听你叫我的名字,好想再感受你的拥抱。” “你回来好不好?我求求你,回来吧。” 林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求,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 天色渐暗,残阳的余晖无力地洒在庭院中,仿佛也在为这场悲剧默哀。 郑吣意和谢淮钦待在外面,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风声,似在低吟着悲伤的曲调。 谢淮钦立在屋外,满心自责,泪水潸然而下。 脚步踉跄地走近郑吣意,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悔恨:“都怪我,是我不该让她们去医舍。” “那些歹人分明是冲着医舍去的,是我连累了祝姑娘,我……我实在无颜面对大哥。” 双肩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痛苦与自责。 郑吣意看着这般模样的谢淮钦,心中满是不忍。 她抬手,轻柔地为其拭去脸上的泪水,刚要开口说出祝姑娘的真相,可话到嘴边,想起祝姑娘的用心,又无奈不已。 只能强装悲伤,陪着谢淮钦一起落泪。 一边哭,一边轻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些事。” “别太自责了,保重自己才是。” 可她心里清楚,这安慰的话语是如此苍白无力 ,但此刻,也只能用这拙劣的演技,试图安抚谢淮钦那颗破碎的心 。 而谢淮钦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在这寂静又悲伤的黄昏里,二人一起哭着。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缓缓晃动了一下,林苑从里面走了出来。 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红肿,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郑吣意和谢淮钦立刻迎了上去。 “林苑……”郑吣意刚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个同样悲痛欲绝的人。 林苑微微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了看她们,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郡主,大人,”林苑缓缓抬起头来,双眼满是哀戚之色,那声音沙哑而破碎,恰似秋风中飘零颤抖的残叶 。 “恳请二位赐我一件干净的衣裳吧,阿厌她这一辈子最爱体面,可如今却……”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再也说不下去。 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才又接着说道,“我想为她穿上,好让她能走得漂漂亮亮的。” 说着,林苑的目光中涌起一丝眷恋与不舍,仿佛往昔与祝清厌相处的画面正一一在眼前浮现。 “不知……能否再给我一些胭脂?我想为她……”话还未说完,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双眼。 在这弥漫着悲伤的氛围里,即便那未出口的话语,众人也已然心领神会 。 郑吣意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紧,暗自思忖:若是给她衣裳让其为祝姑娘穿戴,岂不是马上就会发现那只是一个木偶?” “如此一来,祝姑娘的伪装岂不是立刻就要被拆穿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 而此时的林苑,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根本听不见周围的任何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林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喃喃自语道: “阿厌最喜欢红色了,她穿上红色的衣裳一定很好看……”那声音轻柔却又透着无尽的凄凉,让人闻之落泪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林苑,祝姑娘她……她的后事其实早有安排,临终前特意嘱托,要以最庄重的仪式入殓,这些事宜都由专人负责,贸然插手,恐怕会违背遗愿。” 林苑听闻此言,原本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微微抬起头,带着一丝希冀问道: “郡主,真的是这样吗?阿厌她真的有这样的安排?” 郑吣意心中一阵愧疚,但为了守护祝清厌的秘密,只能咬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 谢淮钦听着却发现端倪,但还是帮郑吣意拙劣的谎言打着圆场: “你对祝姑娘的情谊我们都看在眼里,可如今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愿。” 林苑听了两人的话,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垂下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明白,我只是……只是实在舍不得。” 郑吣意心中五味杂陈,轻轻拍了拍林苑的肩膀: “你莫要太过伤心,保重自己才是,祝姑娘若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你如此难过。” “林苑微微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可那颤抖的双肩却依旧泄露了内心的悲痛。” 第152章 明暗 林苑站起身来,缓缓转过身,看向郑吣意和谢淮钦,眼中虽仍有泪水,但多了几分坚毅:“郡主,大人,阿厌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她生性纯善,定是遭人陷害,恳请二位能查明真相。” 郑吣意擦了擦眼泪,重重点头:“林姑娘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阿厌与我也有情谊,这背后之人,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谢淮钦也神色凝重地说:“林苑,你放心,我也定会竭尽全力,彻查此事。”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谢淮钦和郑吣意,林苑三人,怀着沉痛的心情,全身心地投入到为祝清厌操办后事的事务中。 与此同时,暗中查访,丝毫不敢懈怠,一心要为挚友寻得真相 。 城中一隅,有家略显陈旧的寿材店。 店内隐隐弥漫着木材的淡香,各式棺木整齐罗列,似在默默诉说着生死轮回。 林苑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举步迈入店中。 店主是个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殷勤笑意,赶忙迎上:“客官,您可是来瞧棺木的?小店各类寿材齐全,定能合您心意。” 林苑微微拱手,神色凝重道:“正是,欲寻一口上好棺木,以葬挚友,还望店家不吝推荐。” 店主目光一转,引林苑一排棺木前,介绍道:“客官请看,此皆为小店的上乘之选,这具柏木棺,质地坚密,纹理雅致,且防虫蛀、耐腐朽,实乃佳选。” 林苑伸手轻抚棺木,感受其质地,开口问道:“此柏木棺,价值几何?” 店主赔笑道:“客官慧眼识珠,这柏木棺价格自然公道。” “不过,若您想寻更上乘的,小店还有金丝楠木所制之棺。” 言罢,店主引林苑至另一具棺木旁,轻拍棺身道:“客官细观此金丝楠木棺,此乃真正的好物。” “其木质坚致,历千年而不朽,且散发独特香气,可保逝者安宁。” 林苑细细端详这具金丝楠木棺,心中暗自点头。 觉得祝清厌一生磊落,此棺方配得上她。“此金丝楠木棺,需多少银钱?” 店主略一迟疑,说道:“客官,实不相瞒,这金丝楠木棺价格着实不低,需纹银五十两。” 林苑微微皱眉,虽觉价格不菲,但未作丝毫犹豫:“便定下此棺,店家务必精心装饰,吾望其尽善尽美。” 店主连声道:“客官放心,小店定当用心操持。小店还备有各类丧葬用品,客官若有需要,亦可一同挑选。” 林苑又挑了些纸钱、香烛等物,付过银钱后,郑重叮嘱:“务必按时送达,万不可有误。” 店主拍着胸脯保证:“客官尽管放心,定不负所托,按时送到,绝无差池。” 林苑离开寿材店,心中却未有半分轻松。这操办后事只是开端,后续查访才是关键。 而在别处,谢淮钦与郑吣意于一间幽静室内相对而坐,神色凝重。 谢淮钦剑眉紧蹙,语气中满是疑惑与愤懑:“当夜火势那般猛烈,按常理军巡铺夜巡应能迅速察觉,缘何不见其踪影?” 郑吣意轻咬下唇,思索片刻后道:“不仅如此,此事竟被人悄然将罪责尽推于军巡铺,还寻得替罪之人。” “若非有位高权重者暗中操控,何以至此?且此人权势恐仅在圣上之下。”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如鹰:“如此大费周章,显然是冲着医舍而来。” “细加思量,其矛头多半指向我,亦或是与医舍素有积怨之人。” “莫不是此前弹劾吾等的大臣?”郑吣意提出心中猜测。 谢淮钦沉思许久,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人,脸色瞬间阴沉:“医舍这些年得罪之人不少,然若论最有能耐掀起此番风波者……莫不是丞相?” “他向来对医舍诸多做法不满,此前又私自带李小姐到医舍,授学医术,吾等收敛,此番莫不是痛下杀手?” 郑吣意闻言,心中一凛:“若真是丞相,吾等须加倍小心。” “其位高权重,手段繁多?” 谢淮钦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目光中透着决然:“无论幕后黑手是否为他,皆不可坐以待毙。” “定要彻查真相,为医舍,也为那些受此牵连之人讨回公道。” 话落,她又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似乎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郑吣意身边,目光直直地望向她,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祝姑娘没有死,对不对?” 郑吣意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垂下眼睑,试图掩盖内心的情绪波动。 沉默了片刻,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谢淮钦见这般反应,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期许:“郡主,你无需隐瞒我,你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之前的话也就骗骗林苑。” “我特意等一切后事处理完才问你。” 郑吣意咬了咬下唇,缓缓抬起头,看着谢淮钦诚恳的双眼。 她深知,如今事情愈发复杂,或许多一个人分担谋划,胜算也能多几分。 “你既已猜到,我便不再瞒你。” 郑吣意轻声说道,“祝姑娘确实未死,那具木偶是她的伪装,只是究竟为何如此做,又去了哪里,我也不得而知。” 谢淮钦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又说道:“我让影风去寻那些丞相府中我们的人打探情况。” 说完,就转身走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幕如墨,浓稠地涂抹在天际,将整个郡主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郡主府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不安地晃动,仿佛预示着即将被卷入风暴中心的命运。 谢淮钦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却难掩面容上的疲惫与凝重。 她身旁,影风一袭黑衣,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透着久经训练的警觉与干练。 “影风,”谢淮钦压低声音,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如今丞相府中安插着我们的眼线,局势微妙,不容有失。” 影风微微颔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谢淮钦,等待着指令。 “你即刻传信给他们,密切留意丞相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之前祝姑娘遇害的那个夜晚,务必查清楚有哪些人出府。” “丞相本人以及他身边那些亲信,是否有任何异常举动。” 谢淮钦的语气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影风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大人,为何着重关注那个夜晚?莫不是有了新的线索?” 谢淮钦缓缓踱步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吹得烛火猛地晃了一下,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神色愈发凝重: “祝姑娘的死绝非偶然,背后定有阴谋,那夜的火势蹊跷,军巡铺的失职更是令人费解,隐隐觉得,丞相府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影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声道:“大人所言极是。” “这段时间我也在暗中留意,总感觉丞相府的人最近行事更加谨慎,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正是如此,”谢淮钦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影风,“所以我们必须从丞相府入手,找到关键线索。 这不仅是为了给祝姑娘讨回公道,也是关乎医舍乃至更多人的安危。” 影风单膝跪地,郑重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我这就去安排,保证尽快将消息带回来。” 谢淮钦微微点头,拍了拍影风的肩膀:“万事小心,切不可暴露身份。” 影风起身,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瞬间消失在书房的黑暗之中。 谢淮钦望着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眼神中透着决然与坚毅。 第153章 计中计 夜幕沉沉,黑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而在那座隐蔽的小院里,一间屋子却透出明亮的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突然,一阵轻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姑娘,来把这个喝了,忍着点痛,我已经将草药铺好了,你别担心,不会留疤,脸会好的。” 说话的是舒月,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让人听了心里不禁安定了几分。 祝清厌半靠在床榻上,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 她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多谢姑娘相助,若不是姑娘出手,我恐怕早已命丧火海。”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舒月端着药碗,缓缓走到床边,坐在祝清厌身旁,温柔地说:“姑娘莫要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着,用勺子轻轻搅了搅药碗里的药,待温度合适了,才递到祝清厌嘴边。 祝清厌感激地看了舒月一眼,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却没有丝毫犹豫。喝完药后,强忍着嘴角的苦涩,对舒月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这药虽苦,但我的心里却满是温暖。” 舒月见此人如此坚强,心中不禁更加佩服。 拿起一旁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祝清厌脸上的伤口处,一边轻声说道:“这草药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对治疗伤口很有效果,姑娘你就安心养伤吧。” 祝清厌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舒月轻柔的动作,心中却有些担心林苑她们。 舒月似乎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心思,轻声安慰道: “姑娘,你现在只管好好养伤,其他的事就别多想了。” “等伤好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祝清厌微微点头。 祝清厌沉默片刻,微微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感激,缓缓说道:“姑娘,这些时日我一直未曾问过你的芳名。” “说起来实在惭愧,我与你素昧平生,那夜却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于水火之中,这等恩情,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我心中一直疑惑,姑娘缘何如此仗义相助 ?” 舒月轻轻放下手中的药碗,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宛如春日盛开的花朵 。 “我叫舒月,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罢了。” “至于为何救姑娘,其实并无什么特别的缘由。”她微微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那漆黑的夜空,似是陷入了回忆 【那夜】 夜至二更,万籁俱寂,唯有车轮滚滚之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一辆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向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舒月安静地坐在谢淮钦的母亲苏吟秋的身旁,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轻声细语道:“苏姨说得极是,这么晚前去叨扰,确实有所不妥。” 她微微垂眸,眼神中透着一丝歉意。 紧接着,又轻柔地说道:“那不如咱们就去先前淮钦提到的偏院吧,那里的下人都是从谢宅一同过来的,彼此之间知根知底,也不会惊扰到府里其他人,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苏吟秋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舒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里满是长辈的亲昵与关怀: “月儿啊,你这孩子向来懂事,善解人意,只是这么晚了,还让你屈居偏院,我这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但眼下这情形,也只能先如此安排了。” 舒月赶忙轻轻摇头,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神情:“苏姨,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如今都已经夜至二更了,能有个安身之处,已然是不易,况且偏院清幽宁静,正合心意呢。” 说罢,舒月便起身前往后面的马车,将此事告知马车内正端坐的谢温言。 谢温言听后,略作思索,便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众人再次启程,朝着偏院赶去。 没过多久,马车便抵达了偏院。 一行人推开门走进院中,马车轱辘滚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莹原本正沉浸在梦乡之中,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 她瞬间从床上弹起,神色慌乱,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 ,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待跑到门口,借着朦胧的月色,终于看清来人正是谢温言和苏吟秋。 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急忙伸手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而后恭恭敬敬地行礼。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惶恐,说道:“夫人,老爷,你们从临安远道而来,小莹实在事先并不知情,还请夫人、老爷责罚。” 苏吟秋在舒月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前。 神色温和,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三更半夜的,你正在睡觉,不知者不怪,我们来得突然,倒是惊扰到你了。” 三人正说着话,舒月不经意间抬眼,望向远处,只见那里火光冲天,巨大的火舌不断舔舐着夜空,映红了半边天。 那熊熊烈火正朝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子蔓延而去,眼看就要将其吞噬。 舒月心中一惊,急忙问道:“那是怎么了?” 小莹顺着舒月所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呼道:“糟了,那是女子医堂!”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可是大人前几日城外闹瘟疫,被派去驻守安置流民了,如今并不在医舍。” 舒月闻言,心中一紧。 她曾在谢淮钦的来信中看到过关于女子医堂的提及,此刻见这医舍莫名起火,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欲加害谢淮钦。 这般想着,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我要去那边看看。” 小莹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办,祝姑娘还在里面。” 苏吟秋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震。 她知道祝清厌是儿子谢淮深未过门的爱人,之前谢淮钦来信时,将所有原委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人命关天,她立刻说道:“快,我们快去救火。”说罢,便抬脚要往医舍的方向赶去。 谢温言见苏吟秋心急如焚,抬脚就要往那大火冲去,赶忙一把拉住了她,神色焦急地劝道:“你去有什么用,那火那么大,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解了这大火?去了说不定还会添乱,别冲动!” 苏吟秋使劲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开,急得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那可是淮深未过门的妻子在里面,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谢温言眉头紧皱,加重了语气:“你现在去就是白白冒险,根本帮不上忙!我们得冷静想想办法。” 小莹在一旁急得六神无主,不停地绞着双手,听到谢温言的话,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带着哭腔不停地嘟囔着:“这可怎么办?祝姑娘还在里面,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大人交代啊!” 就在众人慌乱无措之时,舒月突然灵机一动,一边想着或许还有转机,一边伸手紧紧抓着小莹的手,快速说道:“走,我们两个去看看情况。” “说不定能在附近找到居民一起帮忙灭火,而且我包里有一些防火的药粉,带上水葫芦,或许能派上用场。” 小莹有些犹豫,声音带着害怕:“可是火那么大,我们去了真的能行吗?” 舒月用力握了握小莹的手,给她打气:“现在只能试试了,总比在这儿干着急强,要是晚了,祝姑娘可就危险了!” 说完,便拉着小莹,毫不犹豫地朝着医舍方向奔去。 苏吟秋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还想跟上去,却被谢温言牢牢拦住。 她只能在原地暗暗祈祷一切平安,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老天爷啊,一定要保佑祝姑娘平安无事 。” 谢温言看着心急如焚的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急,舒月她们会小心的,我们在这儿也想想其他办法。” 可苏吟秋哪能听得进去,眼睛死死地盯着医舍方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第154章 逃离 舒月和小莹一路小跑,向着火光冲天的医舍奔去。 越靠近,那炙热的温度便越发明显,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呛得她们几乎喘不过气。 到了医舍附近,只见熊熊大火将整座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四周的居民也被这场大火惊醒,纷纷赶来,却都被这火势吓得不敢靠近。 舒月和小莹一路小跑,向着火光冲天的医舍奔去。 越靠近,那炙热的温度便越发明显,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呛得她们几乎喘不过气。 到了医舍附近,只见熊熊大火将整座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四周的居民也被这场大火惊醒,纷纷赶来,却都被这凶猛的火势吓得不敢靠近。 舒月心急如焚,刚想大声呼喊着组织大家一起去救人,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周围人群的议论声。 “这火这么大,冲进去不是找死吗?”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说道。 旁边一位妇人附和着,声音里带着恐惧:“就是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人可怎么办哟。” “我们又不是官兵,也不是救火的,这种事还是别管了。”一个年轻后生撇了撇嘴,语气中满是冷漠。 听到这些冷漠的话语,舒月心中一阵失望,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拉着小莹,一边跑一边急切地说:“他们不愿帮忙,咱们不能再等了,得自己想办法!” 两人迅速绕到医舍北面,舒月观察了一下四周,说道:“这块地方背风,火势最小,我们想办法进去。” 还没来得及找东西砸开后门,就看见旁边有个黑影晃动。 舒月心中一惊,一把拉住小莹,压低声音说:“嘘,别出声,好像有人!” 小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紧紧地靠在舒月身后。 随后,便看见阿落从一处暗道爬了出来。阿落身上带着伤,腿上有一道血痕,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神色慌张。 她四处环顾后便匆匆跑了,嘴里还念叨着:“祝姑娘等我,我一定找人来救你!” 舒月和小莹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皆是疑惑。 舒月摇了摇头,“现在没时间想这些,救人要紧。” 等阿落走远后,舒月迅速行动起来,她一把撕下衣袍的一块布,用腰间的水葫芦倒出水将其打湿,然后绑在脸和口鼻处。 小莹见状,也赶忙照做,一边做一边问:“舒月姐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舒月眼神坚定地看向小莹,又看了看那暗道,说道:“我从这暗道爬进去找祝姑娘,你去找个趁手的东西砸后门,动静越大越好,这样既能分散火势,也能让祝姑娘知道有人来救她了。” 小莹虽有些害怕,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舒月姐姐你小心,我这就去找!” 说完,转身去找合适的工具。 舒月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向那暗道快速爬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祝姑娘。 暗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呛得她不停地咳嗽,但却没有丝毫退缩,手脚并用地快速前进 。 墙壁被火烤得滚烫,不时有碎屑掉落,砸在那瘦弱的身上,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快找到人。 与此同时,小莹在外面四处寻找可以砸门的工具,她在附近的杂物堆里翻找,终于找到一根粗壮的木棍。 她双手紧紧握住木棍,使出浑身力气朝着医舍后门砸去。“砰砰砰”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火星四溅。 “祝姑娘,你听到了吗?我们来救你了!”小莹一边砸门,一边大声呼喊。 在医舍内,祝清厌被浓烟呛得几乎失去意识。 蜷缩在角落里,本已绝望,却突然听到了小莹的呼喊声。 心中涌起一丝希望,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应:“我在这儿……救命……” 舒月在暗道中听到了小莹砸门的声音和祝清厌微弱的回应,更加拼命地向前爬。 终于,从暗道进来后,舒月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祝清厌,她冲过去将祝清厌扶起。 此时的祝清厌已经十分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怕,我们来救你了。”舒月将湿布递给祝清厌,让她捂住口鼻。 外面的小莹还在不停地砸门,火势越来越大,热浪滚滚,就在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医舍的后门终于被她砸出了一个洞。 “舒月姐姐,你们在里面吗?”小莹焦急地喊道。 “在这儿,我们这就出来!”舒月回应道。 她和祝清厌相互搀扶着,脚步踉跄地朝着医舍后门艰难挪动。 越靠近后门,扑面而来的热浪越发灼人,地上的火苗张牙舞爪地肆虐着,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祝清厌体力严重透支,每走一步都像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她的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面色苍白如纸。 舒月心急如焚,深知时间紧迫,多耽搁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快速将手探入包中,掏出那包珍贵的药粉,毫不犹豫地朝着地上的火焰撒去。 瞬间,药粉与火焰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火势猛地小了许多。 “小莹!”舒月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快,趁现在!” 小莹一直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一刻也不敢分神。 听到舒月的呼喊,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伸得长长的,大声回应道:“我在这儿,快把手给我!” 舒月用力扶着祝清厌往前迈了几步,将祝清厌的手递向小莹。 小莹稳稳地抓住祝清厌的手,使出浑身解数用力一拉,舒月也在后面帮忙推着。 三人齐心协力,终于成功跨过了那片仍有火苗的区域,逃出了医舍。 然而刚跑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三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医舍的屋顶轰然塌下,熊熊烈火瞬间冲天而起,火星四溅,热浪扑面而来。 “呼,总算是逃出来了。”小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舒月和祝清厌同样疲惫不堪,两人相互依靠着,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舒月转头看向祝清厌,见其眼神迷离,脸上毫无血色,赶忙认真地说道:“祝姑娘,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然而,祝清厌的伤势实在过重,腰伤的疼痛加上体力的严重不支,让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祝姑娘!”舒月和小莹同时惊呼出声。 舒月来不及多想,迅速蹲下身子,将祝清厌稳稳地背在背上。 祝清厌的身体软绵绵地伏在舒月的背上,毫无生气,小莹见状,急忙伸手虚扶着祝清厌,生怕她从舒月背上滑落。 “小莹,我们走,去偏院!”舒月咬着牙,吃力地说道。 小莹用力地点点头,“好,我在旁边跟着,舒月姐姐你小心点。” 两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偏院走去,一路上,舒月的脚步有些踉跄,但始终紧紧地背着祝清厌,没有丝毫松懈。 小莹则在一旁匆忙地跟随,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祝清厌,心中默默祈祷着能快点到达偏院,让她能够得到救治 。 第155章 筹谋 在小莹的搀扶下,舒月背着祝清厌好不容易走到了偏院。 一进房间,舒月便小心翼翼地将祝清厌放在床上。 小莹在一旁急得直打转,“舒月姐姐,祝姑娘她怎么样了?” 舒月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水,迅速打开自己的药箱,一边检查祝清厌的伤势,一边说道: “祝姑娘的腰伤很严重,再加上吸入了过多浓烟,体力严重透支,才会昏迷不醒,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治好她。” 小莹握紧了拳头,眼眶泛红,“都怪那些坏人,把医舍烧成这样,祝姑娘才会受苦。” 舒月没有接话,此刻全神贯注地准备为祝清厌治疗。 她先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对小莹说:“小莹,来帮我一下,把这些药丸喂给祝姑娘,这能缓解体内的燥热,对吸入浓烟的症状有好处。” 小莹赶忙接过药丸,小心翼翼地扶起祝清厌的头,一点点将药丸喂进她嘴里。 舒月则拿起一块干净的布,蘸了些温水,轻轻擦拭祝清厌脸上的灰尘和血迹。 处理完这些,舒月开始仔细查看祝清厌的腰伤。 伤口处已经红肿淤青,看着触目惊心,舒月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这伤得赶紧处理,不然会落下病根。” 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草药汁和一些干净的纱布。 “帮我把祝姑娘的衣服稍微解开一点,我要给她的伤口上药。”舒月吩咐道。 小莹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按照舒月说的做了。 舒月手法娴熟地将草药汁涂抹在祝清厌的伤口上,草药汁所到之处,祝清厌紧皱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开了一些。 “舒月姐姐,她是不是感觉好点了?”小莹满怀期待地问道。 舒月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回答:“上药后应该会舒服一些,不过还得需要好好休息调养一段时间。” 包扎好伤口后,舒月又给祝清厌把了把脉,随后松了一口气,“目前来看,祝姑娘的情况暂时稳定了。” 小莹拍了拍胸口,“太好了,你医术真高明。” 舒月笑了笑,“这还不算完全没事,接下来的几天很关键,我们要时刻留意祝姑娘的情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谢温言和苏吟秋匆匆走进来。 “祝姑娘怎么样了?”苏吟秋疾步走来满脸关切地问道。 舒月起身行礼后说道:“苏姨放心,我已经给祝姑娘处理了伤口,喂了药,现在暂时也稳定下来了,不过还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谢温言微微点头,“辛苦你了,月儿,这次医舍起火的事情太过蹊跷,我已经下令,让随行的下人和偏院其他人都不得向外透露半字。” 苏吟秋走到床边,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祝清厌,心疼地说:“这孩子太可怜了,一定要让那些坏人付出代价。” 舒月和小莹对视一眼,心中都燃起了怒火。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守着祝清厌,直到完全康复,同时也期待着真相早日大白,让作恶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 夜越来越深,天空快有些暗光,院里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祝清厌安静地躺在床上,原本苍白的脸色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愈发没有血色。 舒月和小莹坐在床边,守着祝清厌。 经过一天的折腾,小莹已经有些困意,头时不时地往下点,但仍强撑着。 舒月则一直专注地看着祝清厌,眼神中满是担忧。 突然,祝清厌的眉头紧紧皱起,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念叨着:“阿苑……阿苑……”声音微弱而痛苦,像是在极力呼喊着什么,又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舒月立刻警觉起来,凑近她,轻声呼唤:“祝姑娘,祝姑娘,你醒醒。” 然而祝清厌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痛苦。 小莹也被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紧张地问道:“舒月姐姐,祝姑娘这是怎么了?” 舒月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我也不清楚,看样子祝姑娘是做噩梦了。” “可这阿苑肯定对她很重要,不然不会在昏迷中还念叨着。” 两人看着痛苦挣扎的祝清厌,却毫无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舒月再次伸手轻轻拍着祝清厌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祝姑娘,别怕,没事了,快醒醒。”但祝清厌依然紧闭双眼,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时而发出痛苦的呻吟。 小莹心急如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呀?要不要去请夫人过来看看?” 舒月思考片刻后说:“先别惊动苏姨了,这么晚了,她也休息了。而且现在也不确定祝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再观察一会儿。” 就在这时,祝清厌突然猛地挣扎了一下,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嘴里大喊着:“阿苑,不要!”随后,整个人身体一软,又安静了下来,只是呼吸依旧急促。 舒月和小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人紧紧盯着祝清厌,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个“阿苑”到底和祝清厌有着怎样的故事,为何能让她在昏迷中如此痛苦 。 接下来的日子里,舒月和小莹日夜守在祝清厌床边。 舒月每日按时为祝清厌换药,仔细观察着病情的变化,还根据她的身体状况精心熬制汤药。 祝清厌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才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床边的舒月和小莹,虚弱地扯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我还活着……谢谢你们。” 舒月眼眶一红,连忙握住祝清厌的手,“你可算醒了,都快把我们急死了。” “别说话,先喝点水。”说着,扶起祝清厌,小莹则赶紧端来一杯温水,小心地喂给眼前这个虚弱的人。 喝完水,祝清厌感觉好了一些,想起了医舍起火的事,焦急地问道:“医舍怎么样了?” 舒月安抚道:“你先别担心这些,医舍的事情大家都在处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伤。” 这时,苏吟秋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看到祝清厌醒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你可算醒了,饿了吧?来,喝点粥。” 祝清厌感动得热泪盈眶,“夫人,谢谢您,让您费心了。” 苏吟秋坐在床边,温柔地说:“傻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 “你是淮深的未婚妻,就是我们谢家的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祝清厌的身体逐渐好转。 她忧愁地说:“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医舍一直都在救治百姓,从未与人结怨。” 舒月也皱起眉头,“看来这背后的人不简单,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谢温言点了点头,“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已经让手下留意医舍动静,大家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尤其是祝姑娘的伤还没好全,尽量不要外出。” “并且你还活着的事情,不能透露出去,也不能告诉淮深,一切等后面恢复了再做打算。” 第156章 往昔 在舒月的精心医治下,祝清厌的身体状况日益好转,已能自如地在屋内下床走动。 曾经苍白如纸的面容,如今也泛起了些许血色。 舒月的医术堪称一绝,得李神医的亲传,不仅将祝清厌此次的急症调理得妥妥当当,就连多日来困扰着她的腰伤,也在舒月的妙手下逐渐痊愈。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洒在屋内。 祝清厌刚刚起身,正坐在床边出神,这时,房门轻轻被推开,舒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粥香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给这凉意的早晨添了几分温暖。 祝清厌连忙起身,微微欠身,眼中满是感激: “舒姑娘,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和小莹的悉心照料,大恩大德,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虚弱后的无力,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真挚的谢意。 舒月赶忙放下手中的粥,快步上前扶住祝清厌,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祝姑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样客气,反倒让我觉得生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祝清厌重新坐下,目光中满是关切。 “其实,按您与淮深哥哥的身份,我还得称呼您一声嫂嫂呢,以后就叫我月月吧,这样也亲近些。” 祝清厌听到“谢淮深”这个名字,原本稍稍恢复血色的脸庞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她低垂着眼帘,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月月,其实淮深现在与郡主恩爱非常,我和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缘分吧。 ”说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眼中满是落寞与无奈。 舒月微微一愣,随即明白祝清厌是将谢淮钦错认成了谢淮深。 心中暗叹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祝清厌。 “嫂嫂,您怕是误会了。”那声音轻柔而缓慢,仿佛生怕惊扰到祝清厌,“淮深哥哥已经故去快两年了。 他在高中状元归来的途中,不幸中了剧毒,当时便已命不久矣。 如今与郡主成婚的,是妹妹淮钦,她只是顶替了淮深哥哥的身份。” 祝清厌听到这番话,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淮深他……已经不在了?”那声音微微颤抖着,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舒月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给予她一些力量:“嫂嫂,这是真的。” 我本不打算将这些事告诉您,可这些日子与您相处,了解了您的为人,越发觉得您是个善良的人,不会做出伤害谢家的事,而且,那君儿,也是淮深哥哥的血脉啊。” 祝清厌呆呆地看着舒月,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想起了谢淮钦对自己的种种,那些看似冷漠却又暗藏关怀的举动,那些在最无助时伸出的援手……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误会了。 许久,祝清厌才缓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祈求:“月月,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舒月重重地点点头,眼中满是诚恳:“嫂嫂,我怎么会骗您呢。” “如今真相已经告诉您了,您……打算怎么办?”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看着祝清厌。 祝清厌低下头,沉思了许久。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终于,祝清厌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月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既然如此,我想为淮深,为这个孩子,也为我自己,好好地活下去。”那声音听过去虽然轻柔,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舒月看着祝清厌,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嫂嫂,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有我在呢。”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她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预示着新的开始 。 祝清厌听着舒月的话,缓缓地点了点头,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她低垂着眼睑,长睫微微颤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苑的模样,神色间满是挣扎。 如今真相大白,已知晓谢淮深自始至终都未曾辜负过自己,可这也让她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祝清厌暗自思忖:“如今我该如何面对阿苑呢?” “谢家上上下下,甚至包括郡主,都知道谢淮钦的真实身份,也都认定我是他们的嫂嫂。” “可我与阿苑的情谊又该何去何从?” “是瞒着大家,与她继续暗中往来,还是狠下心来一刀两断,只为守住自己的名声?” 想到与林苑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一起欢笑、一起倾诉心事的时光,祝清厌的心里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 林苑性格直爽,对她一片赤诚,在最艰难的时候,林苑也曾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可如今,这份情义却因这复杂的真相变得岌岌可危。 若选择隐瞒,继续与林苑交往,万一哪天秘密泄露,不仅会伤害到林苑,还可能会给谢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若是就此断开,祝清厌又实在舍不得,毕竟这份情义在她心中无比珍贵。 祝清厌轻轻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在心中不断地权衡着利弊,可无论怎么选,都好像是错的。 舒月并未注意到祝清厌此刻有些复杂的表情,神色认真地说道: “嫂嫂,明日我们就要去郡主府,拜访郡主和淮钦了。” “这些日子我在外面暗中留意,发现郡主府的人似乎并不知道你还活着,甚至都已经安置了后事。” “如今距离办后事已经过去好些时日了,而你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拜访。” 说到这里,舒月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只不过,可能要委屈嫂嫂你了,此番前去你得贴上易容贴。” “毕竟放火焚烧女子医堂的人还逍遥法外,一切都得小心行事,将计就计,千万不能露出破绽。” 祝清厌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月月,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万一被人识破了怎么办?” 她声音微微颤抖,想到即将面对的复杂局面,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舒月拍了拍祝清厌的手,给她打气:“嫂嫂,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易容贴是我爹爹亲手所制,极为逼真,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而且我已经仔细谋划过了,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不会有问题的。” 那眼神坚定而自信,试图用自己的情绪感染祝清厌 。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我相信你,只是一想到要面对淮钦……还有…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毕竟之前一直以为谢淮钦是负心之人,如今知道真相,心中五味杂陈。 舒月理解地看着祝清厌:“嫂嫂,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难。” “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去面对,说不定这次去郡主府,能找到一些关于放火之人的线索,也能彻底解决这些事情。” 祝清厌咬了咬下唇,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会鼓起勇气的。” “为了君儿,我也一定要坚强起来。” 眼神中逐渐涌起一丝坚定,仿佛在这一刻给自己注入了力量。 舒月看着祝清厌的变化,欣慰地笑了:“嫂嫂,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今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面对。” 祝清厌躺在床上,望着窗边,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明天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第157章 可疑 次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柔和的曙光悄然洒在庭院,给世间万物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祝清厌便在舒月的帮助下开始精心装扮。 舒月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将易容贴贴在祝清厌脸上,手指轻轻按压,反复调整角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力求做到毫无瑕疵。 终于大功告成,祝清厌望向铜镜,里面映出一张陌生又略显憔悴的面容。 她不禁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嫂嫂,放心吧,一切有我。”舒月轻声安慰,眼神中满是关切与鼓励,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传递着温暖与力量。 待一切准备妥当,二人迈出房门。 只见院子里,苏吟秋和谢温言早已坐在石凳上静静等候。 苏吟秋一看到祝清厌易容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嘴角微微上扬: “不错,不愧是我儿看上的人,如今易容也难掩身姿之美,这月儿的手艺也是厉害,与之前模样已经大不相同。” 谢温言轻抚胡须,微微点头,沉稳地说道:“如此甚好。” “等下淮钦她们问起来,就说这是谢宅新招的下人,伺候贴心,特地一同前来给月儿打下手。” 众人商议妥当后,便登上马车。祝清厌与舒月同坐一辆,车内气氛略显凝重。 车轮滚滚,发出沉闷的声响,好似祝清厌此刻忐忑的心情。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抵达郡主府。此时已接近用午膳的时间,阳光愈发炽热。 谢淮钦今日下朝后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郡主府,与郑吣意一同来到门口等候父亲和母亲。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稳稳地放下脚踏。 苏吟秋率先踏出马车,身姿优雅,谢温言紧跟其后,神色威严又不失温和。 祝清厌和舒月则稍稍落后,祝清厌微微低着头,心跳如鼓,她能感觉到谢淮钦和郡主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爹,娘,你们可算来了。”谢淮钦快步迎上前,恭敬地行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祝清厌,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郑吣意也微笑着走上前,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打量,最后落在祝清厌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是?” 谢温言不慌不忙地开口:“这是我们谢宅新招的下人,手脚麻利,伺候得很是贴心,此处路途跋涉,身边需要个得力的人,便想着让她一同来,路上还能给月儿打下手。” 祝清厌赶忙屈膝行礼,声音尽量平稳:“见过郡主,见过郡马爷。”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是谢府的人,那就不必多礼了,快请进吧。” 众人在郡主的引领下,朝着府内走去。 祝清厌默默跟在后面,她能感觉到谢淮钦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有实质一般。 袖口的拳头紧握,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要镇定,不能露出破绽。 众人移步至膳厅,膳厅内布置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彰显着郡主府的奢华。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香气扑鼻,可祝清厌却无心欣赏。 苏吟秋在主位上坐下,祝清厌立刻走到她身旁,垂手而立,随时准备伺候。 舒月则在一旁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祝清厌,暗暗传递着鼓励。 谢淮钦和郑吣意分坐在两旁,谢淮钦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在祝清厌身上打转,这让祝清厌愈发紧张,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郑吣意拿起筷子,笑着说道:“今日难得伯父、伯母前来,大家不必拘谨,快尝尝这些菜肴,都是府里厨子精心准备的。” 众人纷纷动筷,祝清厌则专注地为苏吟秋服务,小心翼翼地为其盛汤,递上干净的手帕,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不敢有丝毫差错。 苏吟秋喝了一口汤,微微点头称赞道:“嗯,这汤味道不错。 ”说着,她看了一眼祝清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轻声说:“你也别光顾着伺候我,自己也找个空吃点东西。” 祝清厌微微欠身,小声说道:“多谢夫人关心,奴婢不饿。” 这时,谢淮钦突然开口:“这位姑娘在府里伺候多久了?”她的语气看似随意,却暗藏锋芒。 祝清厌心中一紧,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回答道:“回郡马爷的话,奴婢刚进府不久,承蒙夫人信任与照顾,才有机会到谢宅伺候。” 谢淮钦微微挑眉,继续问道:“哦?那之前是在哪里做事?” 祝清厌心跳加速,稳了稳心神,说道:“之前在乡下的一户人家帮佣,后来那家主人搬走了,奴婢才出来找活计。” 郑吣意在一旁笑着打圆场:“淮深,你也别一直问人家了,让人家姑娘怪紧张的。” 谢淮钦笑了笑,不再追问,可祝清厌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其实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恭顺的模样,继续伺候着苏吟秋。 用餐过程中,时不时有人交谈几句,祝清厌却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饭桌上,其实处处暗藏危机,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 用完膳后,郑吣意满脸笑意,热情地对苏吟秋和谢温言说道:“伯父、伯母,我特意请了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今日午后就给二老解解解闷儿。” 苏吟秋和谢温言连忙笑着致谢,一行人便移步至花园中的戏台前就座。 祝清厌依旧默不作声地跟在苏吟秋身后,低垂着眼帘,时刻准备着伺候。 戏台上,演员们粉墨登场,唱念做打有板有眼,丝竹之声悠扬悦耳,婉转地在花园中回荡。 台下的几人渐渐沉浸其中,个个看的津津有味。 然而,祝清厌却如芒在背,心思全然不在戏上,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生怕露出一丝破绽。 戏开场没多久,管家匆匆来报,说张珩衍前来拜访。 谢淮钦闻言,赶忙起身赶至府外去迎接他。 郑吣意兴致勃勃地对二老说:“这张大人也是个妙人,来得正好,一同看戏岂不快哉。” 说罢,她吩咐侍女嫣儿,“嫣儿,你去客房请林苑来一同看戏,可别怠慢了。” 嫣儿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了,面露难色地说:“郡主,林姑娘说她不大懂戏,怕是扫了大家的兴致,不愿来。” 郑吣意微微皱眉,随即又笑道:“林苑,不能再这样沉闷下去,你再去请一次,想办法再劝劝她来,就说本郡主诚心相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嫣儿再次前往,这次林苑不好再推辞,只好跟着嫣儿来到了戏台前。 此时,张珩衍正与谢淮钦一同走来,张珩衍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林苑。 他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踉跄,好在谢淮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予衡兄,你这是怎么了?” 张珩衍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脚下突然打滑。”可那目光却始终黏在林苑身上,挪都挪不开。 片刻后到了台下,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座位间乱转,好不容易找了个离林苑较近的位置。 刚坐下,还差点把旁边的茶盏碰倒,茶水溅出,弄湿了他的衣角。 戏台上正唱着《西厢记》,莺莺与张生的爱情故事在台上演绎得缠绵悱恻。 张珩衍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睛时不时地偷瞄林苑。 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引起林苑的注意,突然灵机一动,趁着众人被戏吸引的间隙,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小厮,小声说:“快去,准备些点心拿过来,再泡壶最好的茶。” 小厮见他是郡主与郡马爷的好友一脸无奈:“张大人,这点心还在做,目前只有几块。” 张珩衍眼睛一瞪:“几块也行,赶紧的!” 小厮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点心和一壶茶。 张珩衍双手捧着点心,像捧着稀世珍宝似的,轻轻碰了碰林苑的衣袖。 林苑转过头,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张珩衍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差点把点心盘打翻,好不容易稳住,结结巴巴地说: “林……林姑娘,这是我让人准备的点心,你……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林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话还送点心。 看了看那盘点心,又看了看张珩衍真诚的眼神,心中有些感动,轻声说道:“多谢张大人,只是太麻烦您了。” 张珩衍忙不迭地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喜欢就好。”他又手忙脚乱地倒茶,结果茶水倒得太满,溢了出来,洒在了林苑的裙摆上。 “啊!对……对不起!”张珩衍慌了神,抓起桌上的手帕就要去擦,意识到不妥后又赶紧缩手,急得团团转。 林苑虽然心情还是难过,但被这么一逗此刻忍不住“扑哧”一笑:“张大人,没关系的。” 祝清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溜溜的。 可自己如今易了容,身份敏感,只能强忍着情绪,将满心的醋意藏在心底。 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目光时不时地在张珩衍和林苑之间来回穿梭,眼神里满是无奈与不甘 。 此时,戏台上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可张珩衍和林苑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而祝清厌却深陷在自己的情绪中,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 。 第158章 交错 戏台上的唱段渐入高潮,那婉转的唱腔、灵动的身姿,台下众人皆沉浸其中,唯有祝清厌、张珩衍和林苑各怀心思。 张珩衍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却仍不想放过与林苑相处的机会。 绞尽脑汁,突然想起自己近日学的几句诗词,便清了清嗓子,准备在林苑面前一展“文采”。 他挺直腰板,摇头晃脑地吟道:“呃……这个……花……花非花,雾非雾……呃,夜半来,天明去……”念到此处,突然忘词,憋得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一合,却怎么也想不起下一句。 林苑听到这突兀的吟诗声,转过头来,张珩衍见林苑看向自己,越发紧张,一着急,竟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差点溅到林苑身上。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尴尬地挠挠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祝清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醋意愈发浓烈。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在心里暗暗骂道:“这个张珩衍,平日里看着还算机灵,怎么这般失态!” 戏台上的表演愈发精彩,《西厢记》中红娘的俏皮活泼引得台下阵阵欢笑,可祝清厌却觉得这欢声笑语格外刺耳。 目光紧锁在张珩衍和林苑身上,看到张珩衍那副竭力讨好的模样,心中酸涩难挡。 张珩衍还在为刚刚的失态懊恼,一心想着挽回形象,又开始没话找话。 凑到林苑身旁,手指着戏台上的道具,大声说道:“林姑娘,你瞧那道具做得多精致,这戏班子果然名不虚传。” 声音之大,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侧目,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滔滔不绝:“我听闻这戏班子的班主,以前是宫里唱戏的,后来告老还乡才在京城里开了班子,难怪唱得这么好。” 林苑礼貌地微笑着回应,时不时点头附和,实则对那些长篇大论有些没兴趣听。 祝清厌看着这一幕,心中醋意翻滚,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在心里埋怨着张珩衍的莽撞。 为了转移注意力,祝清厌试图将目光投向戏台,可台上的场景却总是模糊不清,她的心思全在那两人身上。 此时,张珩衍又有了新花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神秘兮兮地对林苑说: “林姑娘,你看这个,这是我前些日子在古玩店里淘到的,据说是前朝一位才女用过的,我觉得和姑娘的气质很相符,就想送给姑娘。”说着,将手中的一个精致香囊递向林苑。 林苑有些惊讶,连忙推辞:“张大人,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张珩衍却不依不饶,非要她收下,两人推让之间,香囊差点掉落。 祝清厌再也看不下去,轻咳一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在这听戏之际,张大人如此热情,怕是不太妥当,有扰夫人与老爷”张珩衍听到这话,才不情愿地收回了手,嘴里还嘟囔着:“我只是想表达对林姑娘的欣赏,这有什么不妥。” 林苑瞧着气氛有些尴尬,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祝清厌身上,心尖猛地一颤。 眼前这位姑娘的身姿,竟与自己朝思暮想的祝清厌有几分相似。 刹那间,她一阵恍惚,往昔与祝清厌相处的种种情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但很快,林苑便苦笑着摇头,暗自思忖: “我莫不是魔怔了,竟将这从未谋面的姑娘,错认成阿厌。” “阿厌的尸首我亲眼所见,亲手触碰过,怎会还活着?唉!真是糊涂至极!” 尽管这般想着,林苑还是忍不住启唇,向着祝清厌说道:“姑娘,观你身姿,与我一位故友颇有神似之处,方才一时失了神。” “不知姑娘来自何方,因何到此?” 祝清厌听到这突兀的询问,一颗心瞬间悬到嗓子眼,紧张得手心沁出冷汗。 可与此同时,心底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欣喜林苑竟能从这易容后的自己身上觉出熟悉之感。 但转瞬之间,她忆起自己如今的使命,还有李舒月的精心谋划,心中一紧,暗自警醒:断断不可让阿苑知晓真相,否则便有负月月此番布局。 于是,祝清厌强作镇定,依照先前回应谢淮钦的说法,神色自若地应道:“小女子乃乡野之人,家中突遭变故,无奈之下在乡下的一户人家帮佣,后来那家主人搬走了,奴婢才出来找活计。”,幸得谢家夫人收留,才有了安身之所。” “此次前来京城,是夫人看我做事利索贴心,特地安排我一路陪同” 林苑听了,细细打量祝清厌的面容,见其眉眼间与祝清厌并无相似之处,只当是自己太过思念祝清厌才会如此,便温声致歉: “实在对不住,是我一时糊涂,错将姑娘认作她人,还望姑娘莫怪。” 祝清厌赶忙摆手,佯装不在意地说道:“无碍无碍,能与姑娘的故友有几分相像,也是我的缘分。” 嘴上虽这般说,可她的心仍在怦怦直跳,生怕林苑再问出些难以应对的话来。 张珩衍见林苑神情悲戚,忙不迭安慰道:“林姑娘切莫太过伤心,或许祝姑娘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如此难过。” 祝清厌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望着林苑哀伤的模样,满心疼惜,恨不得上前将其拥入怀中,告知对方自己就在身旁,可她不能。 她只能默默将这份心疼深埋心底,面上还得维持着平静的笑意。 这时,微风拂过,花园里的花朵轻轻摇曳,馥郁芬芳弥漫开来,然而这美好的景致,却难以驱散祝清厌心头的阴霾。 她明白,只要自己还背负着秘密,就只能在这复杂的情感旋涡中苦苦挣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这份痛苦如影随形。 戏台上,那戏班子正唱得酣畅淋漓,生旦净末丑,各展其长,一招一式、一腔一调都引得台下观众如痴如醉。 前排的郑吣意原本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忽而想起林苑先前被张珩衍那冒失劲儿弄得有些不自在,便转过头去,想瞧瞧林苑心情是否好些了。 这一转头,却瞧见了颇为异样的一幕: 祝清厌神色紧张却又强装镇定地与林苑交谈着,张珩衍在一旁附和之态的看着二人。 三人之间的氛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微妙,与周围热闹的看戏场景格格不入。 郑吣意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对这个谢宅新来的下人祝清厌,陡然生出几分怀疑。 郑吣意何等聪慧,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疑虑藏在心底,面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仿若什么都未察觉。 心中暗自打定主意,稍后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番,看看这个新来的的底细究竟是否干净。 待到戏快散,众人还沉浸其中,或闲聊着戏中的精彩片段。 她马上看准时机,款步走到祝清厌身旁,笑语盈盈地说道:“你这丫头,看着倒是伶俐,刚刚的曲目可好看?” 祝清厌心中一凛,忙屈膝行礼,恭恭敬敬地回道:“多谢郡主关怀,奴婢觉得甚好,承蒙郡主与各位主子的照顾,奴婢感激不尽。”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看似随意地在祝清厌身上流转,漫不经心地问:“方才用午膳听闻,你在乡下一户人家做帮佣,那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祝清厌早有防备,镇定地答道:“回郡主的话,家中亲人皆已离世,如今只剩奴婢孤身一人了。” 郑吣意眼眸微微眯起,又问道:“那你之前可有学过什么技艺?瞧你这行事做派,倒不像是普通乡下丫头。” 祝清厌心中暗叫不好,但面上仍不动声色,说道:“奴婢小时候曾跟着村里的先生识过些字,平日里也帮着家里做些粗活,或许是这些经历,让郡主瞧着与旁人有些不同吧。” 郑吣意听了,轻轻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这丫头倒也实诚,日后在郡主府,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本郡主说。” 祝清厌连忙谢恩,心中却清楚,郑吣意对自己的怀疑恐怕并未消除。 而郑吣意转身离去时,眼中那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也预示着这场试探不过是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祝清厌怕是要在这重重疑云与复杂的关系中,愈发艰难地周旋了 。 第159章 倾林 戏散之后,郑吣意虽表面上恢复了与众人的谈笑风生,但心思早已全然系在了祝清厌身上。 她心里像藏了只不安分的小鹿,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倾诉、商量。 目光扫过人群,恰好瞧见谢淮钦刚与谢温言结束谈话,正准备离开。 郑吣意莲步轻移,款步走到谢淮钦身旁,左右谨慎地瞧了瞧,见无人注意,才微微凑近,压低声音说道:“谢郎,我心里实在不踏实,那个新来的下人,总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怪。” 谢淮钦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哦?竟有此事?你且细细说来。” 郑吣意秀眉轻蹙,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仍是满心疑惑,“我方才看到那丫头,正和林苑说得火热,张珩衍大人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想插嘴都插不上。 “那场面,别提多怪异了。”说着,还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困惑愈发明显。 谢淮钦双手抱在胸前,神色认真起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可听到了?” 郑吣意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但我瞧那丫头的神情,紧张得很,却又强装镇定,有些刻意。” 谢淮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有些可疑,不过,仅凭这些,也不好妄下定论。” 郑吣意咬了咬下唇,接着说道:“不止如此,我瞧着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真要细想,却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谢郎,你说这事怪不怪?” 谢淮钦抬手摸了摸下巴,目光中透着几分探究,“这事儿确实蹊跷,先别轻举妄动,我也留些心思,暗中留意一下她的举动。” 郑吣意重重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靠近二老。”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几句,约定好密切留意祝清厌的一举一动,这才若无其事地分开。 戏散后的庭院渐渐恢复了平静,下人领着谢念君匆匆朝郑吣意走来。 那下人神色有些焦急,微微躬身说道:“郡主,小公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刚刚在那边怎么都不愿意好好玩耍,一直嚷着要出府去。” “怎么哄都没用,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郑吣意闻言,目光柔和地落在谢念君身上,只见那小脸憋得通红,眼神中满是委屈与倔强。 她蹲下身,轻轻摸着谢念君的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君儿,乖,明日娘亲就带你出府去玩,好不好呀?外面好玩的可多啦,咱们再等等,嗯?” 谢念君紧咬着下唇,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像两颗摇摇欲坠的珍珠 ,带着哭腔说道: “娘亲,她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她。” 话语里的思念浓得化不开,小小的身子因为极力忍耐着哭泣而微微颤抖。 郑吣意心疼地将其紧紧抱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似在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嘴里轻声念叨着:“君儿不哭,会回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幕,恰好落入不远处祝清厌的眼中。 她的身子猛地一僵,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望着谢念君那委屈的模样,心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指尖都在微微颤抖,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想要将孩子拥入怀中的渴望。 祝清厌的眼眶瞬间红了,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脑海中那些与儿子相处的温暖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可却很快回过神,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 她用力咬着下唇,舌尖泛起一丝血腥味儿,试图用这疼痛来压抑内心那几近决堤的情感。 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对不起,君儿,娘亲现在还不能与你相认。” “如今凶手尚未寻出处处暗藏危机,稍有不慎就会给你带来灾祸,娘亲只能忍着 ,只能看着你 。” 尽管心中满是不舍与痛苦,祝清厌还是缓缓转过身,脚步虚浮地离开,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枷锁。 谢淮钦原本满心欢喜地朝着谢念君走去,脚步轻快,眼神里满是对小家伙的喜爱。 可就在快走到跟前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祝清厌。 祝清厌脸上那黯然神伤的表情太过浓烈,仿佛被一层悲伤的薄纱笼罩着。 谢淮钦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祝清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深埋心底的面容, 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嘀咕:此人这对君儿的神情怎么如此像……祝姑娘? 怀揣着这份怀疑,谢淮钦决定试探一番。 她强装镇定,走到谢念君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拉起小家伙的手,语气亲昵又自然: “君儿,今日可玩得开心?”说着,微微侧过身,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祝清厌的一举一动,接着又佯装不经意地说道。 “那个新来的姑娘,听母亲夸她贴心懂事呢。” “让她陪着你一起去,好不好呀?” 此时,祝清厌的身子明显一僵,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谢淮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的怀疑愈发浓重。 恰在这时,林苑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温柔的目光落在谢念君身上,见小家伙眼眶还有些泛红,顿时心疼不已。 她并未认出祝清厌,只是一心想着安慰谢念君,便柔声说道:“我也一起吧,郡主,大人,你们去忙吧,我和这位姑娘会照顾好君儿的。” 林苑笑语盈盈地看向祝清厌,眼中满是友善。 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拂面的微风 :“姑娘如何称呼?我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地叫,倒有失礼数。” 祝清厌心中一紧,脸上却迅速堆起了谦卑的笑容,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紧张: “林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叫倾林,还望林姑娘多多关照。” 说罢,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林苑轻轻点了点头,“倾林姑娘客气了,既然如此,往后咱们就好好相处。君儿这孩子机灵又可爱,就是有时候会有些小脾气,还得劳烦你多担待着些。” 祝清厌忙不迭地点头应是,“林姑娘放心,照顾小公子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试图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然而,这个小动作却没能逃过谢淮钦的眼睛。 谢淮钦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 注意到祝清厌回答林苑时,眼神总是闪烁不定,不敢与人对视,而且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一种刻意的拘谨。 谢淮钦站在一旁,将祝清厌的种种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不露声色地开口:“既然如此,你们便带君儿去玩吧,注意别让他磕着碰着。” 林苑笑着点头,牵起谢念君的一只手,祝清厌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轻轻拉住谢念君的另一只手。 三人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谢念君一开始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闷不吭声。 但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没走多远,就被花园里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吸引住了,逐渐忘却了烦恼,开始兴奋地指指点点。 祝清厌看着谢念君开心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但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收敛了表情,恢复了那副谦卑恭顺的模样。 林苑则一直在和谢念君聊天,时不时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偶尔也会和祝清厌搭话,但祝清厌总是小心翼翼地回应,用词简短又谨慎,生怕说错一个字。 就在此时,谢念君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差点摔倒,祝清厌下意识地一把将他抱住,动作熟练又自然。 林苑满脸惊讶,她自幼习武,身手敏捷,反应向来比常人快上许多。 方才谢念君险些摔倒的瞬间,竟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而祝清厌却能如此迅速且自然地将孩子稳稳抱住。 这一对比,让林苑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云。 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祝清厌,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倾姑娘,没想到你看着柔柔弱弱的,反应竟这般敏捷。” “我自幼习武,本以为在这方面还算有些优势,今日却被倾姑娘比了下去,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 林苑表面上是夸赞,可话语里隐隐透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祝清厌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一个举动竟会引起林苑的怀疑。 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抹谦逊的笑容,声音微微颤抖着解释道:“林姑娘谬赞了,奴婢不过是一时心急,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林姑娘武艺高强,奴婢怎敢与您相提并论。方才只是恰好站得近,所以动作快了些,实在是不值一提。” 说完,祝清厌暗自祈祷林苑不要深究。 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第160章 担心 林苑目光灼灼地盯着祝清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 在阳光的映照下,祝清厌的五官轮廓清晰分明,确实与记忆中的阿厌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然而,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的神态,还有那独特的身姿韵味,却像极了阿厌。 林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可再怎么看,这张脸都陌生得很,也就没再多想了。 或许只是巧合吧,林苑暗自思忖,又念起往昔与阿厌相处的情谊,心中对眼前的倾林竟多了几分莫名的好感与宽容。 “倾姑娘,不愧是老夫人认可的人。”林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语气也变得亲昵起来,“你我不必这般客气,往后你唤我阿苑即可。” 祝清厌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很快又恢复了谦卑恭顺的模样。 微微屈膝行礼,轻声说道:“阿苑姑娘如此抬爱,奴婢实在惶恐。” “往后还望阿苑姑娘多多关照。”尽管林苑表现得友善亲切,可祝清厌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如履薄冰,行事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她绝不能让舒月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 此刻的天空澄澈如洗,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几缕薄云悠悠飘荡,好似是被随意涂抹在画布上的棉絮。 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整个郡主府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辉。 微风拂过,庭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金黄的叶子如蝴蝶般翩然飘落,为这宁静的府邸添了几分诗意。 舒月轻手轻脚地从苏吟秋的房间退出来,抬手理了理被微风吹乱的鬓发。 便匆匆朝着祝清厌的住处走去,神色间满是焦急,仿佛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与祝清厌说。 刚转过一道回廊,“砰”的一声,冷不丁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舒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抬头一看,原来是张珩衍。 张珩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弄得身形不稳,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皱着眉正要发火,看清是舒月,到嘴边的抱怨又咽了回去。 “哟,这是哪家的‘小火箭’啊,这么着急忙慌的,赶着去救火呀?”张珩衍瞪大了眼睛,夸张地说道。 舒月微微欠身行了个礼,满脸歉意地说道:“张大人,实在对不住,是奴婢莽撞了,奴婢正要去找倾林姑娘呢。” 张珩衍一听,眼睛滴溜一转,脸上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倾林是谁?先别管她啦,我问你,你可瞧见林姑娘去哪儿了?” “我找她可有超级无敌重要的大事。”说着,还特意挺了挺胸膛,仿佛在强调事情的重要性。 舒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不过还是恭敬地回答:“回张大人的话,奴婢方才并未瞧见林姑娘。张大人若是着急,不妨去别处找找。” “别处?哪儿别处啊?这郡主府大得像迷宫似的,我上哪儿找去。” 张珩衍一下子垮下了脸,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你就不能给我指条明路吗?这可是关乎终身大事啊,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可就郁郁寡欢咯!” 他双手合十,对着舒月连连作揖,脸上的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舒月忍不住抿嘴一笑,又赶紧收住,说道:“张大人,奴婢真不知道林姑娘去了哪儿。您要不问问其他人?” 张珩衍挠了挠头,嘟囔着:“问其他人?他们要知道,我还在这儿跟你唠唠叨叨嘛。” “唉,算了算了,我再自己找找去。” 说完,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一会儿朝东看看,一会儿朝西瞅瞅,嘴里还念念有词: “林姑娘,你到底藏哪儿去了,可别让我找得太辛苦啊。” 一边走,还一边夸张地比划着,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表演什么滑稽戏。 而另一边,郑吣意正陪着谢淮钦前往大理寺。 她坐在装饰精美的马车里,神色专注地听谢淮钦讲述着此次去大理寺要处理的公务。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勾勒出她秀丽的轮廓。 “此次大理寺的卷宗有些繁杂,涉及的书籍信息颇大。” 谢淮钦微微皱眉,神色凝重地说道,“不过有你在一旁相助,我心里踏实不少。” 郑吣意微微一笑,自信地说:“谢郎放心,我定会全力协助你,咱们一起,定能将这些公务处理的妥妥当当。”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 微风依旧轻柔地吹着,路边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而郡主府里的众人各自怀着心思忙碌着,在这看似美好的天气下,一场围绕着几人的风云,似乎正在悄然酝酿,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 张珩衍在花园的湖边好不容易找到了林苑。 此时的林苑正站在湖边,微风轻轻拂动着发丝,她望着湖中的游鱼,神情悠然。 张珩衍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小跑着来到林苑身边,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 “林姑娘,可算找到你了!我听说你喜欢策马奔腾,正巧马场新来了几匹好马,我想着咱们一起去试试,肯定痛快!” 林苑转过身,看着张珩衍那急切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刚想拒绝,目光突然扫到了不远处的祝清厌 ,于是开口说道: “张大人的提议倒是不错,不过我看倾林姑娘一直闷在府里干活,怪辛苦的,不如让她也一起去,放松放松?” 张珩衍一听,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林苑,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说:“这……好吧,既然林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就一起呗。” 祝清厌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紧,连忙摆手说道:“多谢林姑娘和张大人的好意,可奴婢还得照顾小公子,实在脱不开身。” 就在这时,原本在一旁玩耍的谢念君走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我有些乏了,想回房睡一觉。” 林苑见状,立刻招来一个丫鬟,说道:“你先带小公子回房休息,好好照顾着。”丫鬟领命,带着谢念君离开了。 这下祝清厌没了推脱的理由,林苑走上前,拉起祝清厌的手,笑着说: “倾林姑娘,走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就当是陪我了。”祝清厌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三人前脚刚走,舒月还在各个角落焦急地寻找祝清厌。 她眉头紧锁,脚步匆匆,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这祝姑娘到底去哪儿了呀,怎么找都找不到。” 正纳闷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要带着谢念君去睡觉的丫鬟。 舒月眼睛一亮,赶忙迎上前去,微微欠身,客气地问道:“姑娘,敢问你可曾见过那个之前伺候在老夫人身旁的新来的下人?瘦瘦高高的,叫倾林。” 丫鬟停下脚步,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刚刚倒是瞧见她和张大人、林姑娘一起往马场那边去了。怎么啦,你找她有急事吗?” 舒月一听,神色愈发焦急,说道:“哎呀,确实有急事,也不知道她跟着去马场做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丫鬟有些好奇地看着舒月,问道:“这倾林姑娘是犯了什么错吗?怎么看你这么着急。” 舒月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有些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她。” “罢了,既然知道她去哪儿了,我去马场寻她便是。”说完,舒月便朝着马场的方向匆匆走去。 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身礼貌地问那丫鬟:“劳驾姑娘,我初来乍到,对这附近不太熟,不知他们去的是附近哪个马场呀?所在何处。” 丫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抬手朝东边指了指,耐心解释道:“姐姐放心,这附近就只有一个马场 ,出了府门往东走,大概一刻钟的脚程就能到。” “您顺着那条路一直走,看到有大片围栏和马匹的地方就是了。” 舒月连声道谢,“多谢姑娘告知,不然我还真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找。” 说完,加快了脚步,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一路上,舒月心急如焚,脑海里像走马灯似的,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 满心忧虑,既担心祝清厌在马场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身份暴露而陷入危险境地。 此时的马场,阳光洒在广袤的草地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晕。 第161章 守护 秋日的阳光暖融融地倾洒在广袤无垠的马场之上,如金纱般轻柔地覆盖着茵茵绿草,微风拂过,草浪层层翻涌,金色的光晕也随之摇曳生姿。 张珩衍一心想在林苑面前大显身手,展示自己超凡的骑术,那模样,简直是丑态百出。 只见他猛地一勒缰绳,扯着嗓子大喊:“林姑娘,且看我这招‘神龙摆尾’!” 话还没落音,他人便随着马匹的扭动歪歪斜斜,身子左摇右晃,好似狂风中的弱柳,随时都要被吹倒在地。 周围的人见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暗自为其捏了一把汗。 可张珩衍却浑然不觉,还在那强撑着,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嘴里叫嚷着: “怎么样,林姑娘,我这骑术还不错吧!” 殊不知,头顶上的帽子早已在方才的折腾中掉落在地,头发也乱成了一团糟,活脱脱像个滑稽的小丑。 他却浑然不知,依旧在那扯着嗓子喊:“林姑娘,我这‘神龙摆尾’之术如何?” 实际上,那骑术简直糟糕透顶,屁股在马背上颠得老高,像是被施了法术,根本无法安稳地坐着,活脱脱像个醉汉在马背上跳舞。 林苑站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她转头看向在一旁吓得脸色苍白的祝清厌,轻声说道:“倾林姑娘,莫要害怕,张大人就是爱出风头,实则没什么真本事。” “我瞧你对骑马有些生疏,我来教你吧,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祝清厌微微点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怯生生地说:“那就麻烦林姑娘了,我……我确实有些害怕,从未骑过马,心里没底。” 林苑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阳,暖人心扉。 牵着祝清厌来到一匹温顺的小马旁,这匹马毛色光亮,眼神柔和,看起来十分友善。 林苑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说道:“倾林姑娘,这匹马性子最是温和,你不必担心。” 说着,扶着祝清厌小心翼翼地坐上马背,然后自己在下面稳稳地牵着马缰绳,缓缓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耐心地讲解: “倾林姑娘,你放松些,手轻轻地握住缰绳,不要太用力,若是马儿走得快了,你就轻轻拉一下缰绳,别怕,我在旁边呢。” 祝清厌紧张地抿着嘴唇,按照林苑的指示,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我记住了,林姑娘,多谢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不安与紧张。 就在这时,一只飞鸟突然从头顶快速掠过,那鸟许是受了什么惊吓,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 这声音在空旷的马场格外突兀,那匹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后,便如脱缰的野马般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祝清厌瞬间花容失色,脸上血色尽失,惊恐地尖叫起来:“啊!” 她双手死死地抓住缰绳,指节泛白,身体随着马的奔跑剧烈地颠簸着,仿佛狂风中的落叶,随时都可能被吹落。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紧闭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嘴里不停地哭喊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林苑见状,脸色骤变,原本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用力拉扯缰绳,试图让受惊的马停下,可那马受惊过度,力气大得惊人,绳子从其手中滑脱,温暖手心都被勒出了一道红印。 她心急如焚,立刻转身冲向旁边的马厩,迅速选了一匹快马,飞身上马后,朝着祝清厌的方向拼命追去。 一边追,一边大声呼喊:“倾林姑娘!抓住缰绳,千万不要松手,我马上就追到你了,别怕!” 她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焦急,此刻的林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下这个姑娘。 此时的祝清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感觉自己像是在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淹没。 她紧闭双眼,泪水模糊了视线,嘴里不停地哭喊着:“救命啊!” 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甩出去,摔得粉身碎骨,心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听到了林苑的呼喊声,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缰绳,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掌心。 而张珩衍呢,在刚才的混乱中,他的马也受到了惊吓,前蹄扬起,不停地打着转。 他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头发也乱成了一团糟。 许久好不容易控制住马,祝清厌和林苑已经跑出去老远。 他连忙追了上去,嘴里喊着:“等等我!你们别跑那么快啊!” 可那匹马像是故意作对,无论怎么用力抽打,怎么吆喝,就是跑不快,急得他满头大汗,一边抽打马背,一边叫嚷着: “你这笨马,倒是快点啊!关键时刻掉链子,真误事!” 但无论怎么折腾,始终追不上前面的两人。 林苑心急如焚,不断地催促着马,嘴里喊着: “驾!驾!” 那马好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跑得更快了,终于渐渐靠近了祝清厌。 她看准时机,在两匹马并行的瞬间,猛地从自己的马上跳到了祝清厌的马背上,一把将祝清厌紧紧地抱住,轻声安慰道: “祝姑娘,别怕,我在这儿,没事了。” 祝清厌感受到林苑温暖而有力的怀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瘫倒在林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阿苑,我以为……我以为我要死了。”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林苑温柔地拍着祝清厌的后背,轻声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可还没等两人好好缓口气,说会儿话,那匹马像是发了疯一般,直直朝着前面的湖泊冲去。 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可此刻在她们眼中却如同一头狰狞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二人堕入。 林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牙关紧咬,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决绝。 她来不及多想,对着祝清厌急切地说道: “这马实在是难以控制了,前面就是湖泊,岸边是一块草地,土地较为松软。” “倾林姑娘,可愿信我?” 说话间,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发丝狂乱地飞舞着,几乎要遮住她的面容。 祝清厌此时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可听到林苑的话,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嗯,我信你!”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林苑,仿佛此刻林苑就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苑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好,既如此,你靠近我怀里抱紧一些,我会护住你滚落下马,别担心,我知晓哪里适合落地,定会护你周全。” 说着,腾出一只手,紧紧地将祝清厌往自己怀里拉。 祝清厌忙不迭地靠过去,双手死死地抱住林苑的腰,把脸埋在那柔软的怀里,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雷般轰鸣,也能感受到林苑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好似在传递着力量。 眼看着马就要冲进湖里,林苑瞅准了湖边一处相对平坦、草比较茂盛的地方,在马即将踏入湖水的瞬间。 她猛地一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祝清厌,两人一同从马背上滚落。 在半空中,祝清厌紧闭双眼,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风声呼啸。 突然,她们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身体在松软的土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林苑始终紧紧地抱着祝清厌,用自己的后背承受着大部分的冲击力。 “嘶……” 林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她的后背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 但仍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连忙看向怀里的祝清厌,焦急地问道:“倾林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 祝清厌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还残留着恐惧,动了动身子,发现除了有些擦伤,并无大碍。 她看着满脸关切的林苑,眼眶一红,说道:“阿苑,我没事,倒是你,你怎么样?” 说着,她就要起身查看林苑的伤势。 第162章 诉心 林苑摆了摆手,强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着,脸上的肌肉也因疼痛而微微抽搐。 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要将她淹没,可却还是咬着牙,故作轻松地说: “我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 话一出口,就感觉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说完,心急如焚地转头看向祝清厌,目光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当看到祝清厌除了有些惊慌失措,并无明显外伤时,那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 祝清厌将林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她瞧着林苑故作坚强的模样,心中满是感动与愧疚。 这份感动如春日暖阳,温暖着她的心窝;而愧疚却似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了自己的心底。 眼眶泛红,鼻子一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急忙伸出手,紧紧拉住林苑的手,那双手柔软却又带着一丝颤抖,声音哽咽地说道: “阿苑,都是因为我,让你受伤了。” “若不是我骑马时这般惊慌失措,也不会害得你为了救我而受伤。” 说着,泪水再也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林苑看着祝清厌自责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 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娇艳而温暖。 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擦去祝清厌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轻声说道:“傻姑娘,这怎么能怪你呢?刚刚是我提议让你骑马的,若要说有错,也是我的错。” “你莫要再自责了,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 说完,便打算起身回去,可刚迈出一步,左脚踝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同时扎进骨头里。 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身体也因疼痛而微微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祝清厌见状,心中一惊,急忙伸手扶住林苑。 低头一看,只见林苑的左脚脚踝已经高高肿起,像个发面馒头,皮肤表面还透着青紫色,显然是扭伤得极为严重。 祝清厌心中焦急万分,来不及多想,咬了咬牙,说道:“阿苑,你这脚伤得太重,已经无法行走了。” “此地偏远,若是再耽搁下去,等太阳下山,我们怕是很难找到回去的路。” 说着,她蹲下身子,背对着林苑,坚定地说道:“阿苑,我背你回去吧。” 林苑一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连忙摆手拒绝道:“这怎么使得,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背得动我,还是我自己慢慢走吧。” 说着,她便试着往前挪了一步,可那钻心的疼痛让其瞬间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祝清厌回头看着林苑痛苦的模样,心中一阵揪痛。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林苑的眼睛,目光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说道: “林姑娘,你就别再逞强了,你若坚持自己走,只会让伤势更加严重。” “我虽是女子,但也有些力气,定能背得动你。” “而且,若是在这里耽搁太久,我们都会有危险。” 那声音虽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力量。 林苑看着祝清厌坚定的眼神,心中感动不已。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好吧,只是要辛苦你了。” 说着,她缓缓伏在祝清厌的背上,祝清厌感觉到背上一沉,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托住林苑的大腿,缓缓站起身来。 “起了,林姑娘,你抓紧我。” 祝清厌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吃力。 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着身体的疲惫和林苑的重量带来的压力。 可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仿佛前方的困难都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林苑趴在祝清厌的背上,感受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步的晃动。 她的心中满是温暖和感动,这份温暖如同冬日里的炉火,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她轻轻将头靠在祝清厌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倾林姑娘,谢谢你。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声音轻语的如同一阵微风,轻轻拂过祝清厌的心间。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微微红了红脸,说道: “阿苑,你莫要这般客气。” “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说着,她又加快了脚步,向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阳光已经没有了正午的炽热,变得柔和而温暖,像是给二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阵阵青草的香气,可祝清厌却无暇顾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脚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让林苑再受一次伤。 林苑趴在祝清厌的背上,感受着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和每一步都带着的吃力,心中满是感动和愧疚。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被阳光照耀得有些模糊的道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突然,林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倾林姑娘,我知道这样说多有冒犯,但我真的觉得你好像一位故人。” 声音很轻,像似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祝清厌微微一愣,脚步也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向前走去,轻声问道: “哦?不知阿苑说的是哪位故人?竟能与我有几分相似。” 她的心中有些忐忑,同时也隐隐期待着林苑接下来的话。 林苑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仿佛又看到了那位故人的模样。 “她叫阿厌,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林苑缓缓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怀念,“她和你一样善良,看到别人有困难,总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也和你一样温柔,说话做事总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还很勇敢,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不会退缩。” 说到这里,林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就像今天你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勇敢地坐在马背上,想要尝试。” “还有现在,不顾自己的疲惫,坚持要背我回去,真的和她好像……却又……不是她。”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说道:“能被阿苑这样夸赞,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想必那位阿厌姑娘,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说着,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那些画面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林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很了不起。” “只是后来,我们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和伤感,“有时候我会想,她现在在那里,过得好不好。” 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 祝清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林姑娘,也许有一天,你会再见到她的。” 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安慰林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林苑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祝清厌被阳光照耀着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借你吉言吧。” 她笑着说道,“其实,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好像阿厌又回到了我身边一样。” 说着,手不自觉地轻轻搭在了祝清厌的肩膀上。 祝清厌感觉到林苑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心中微微一颤。 她转过头,没想到林苑不经意间也凑过来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过了许久,祝清厌才回过神来,轻轻笑了笑,说道:“阿苑,我们快些走吧,不然等下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说着,又加快了脚步,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日落西斜,天边被染成了一片橙红色,绚烂的晚霞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盘,肆意地铺洒在天空。 祝清厌背着林苑,在这如诗如画却又透着几分疲惫的氛围中,已经行走了好一段路。 脚步愈发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但始终没有放弃,咬着牙坚持着。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林姑娘!林姑娘!倾林姑娘,你们在哪里?” 声音在空旷的马场回荡着。 林苑一听,便知道是张珩衍来了,她连忙大声回应道:“张大人,我们在这儿!” 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 不一会儿,张珩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他满脸通红,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湿透了衣衫,整个人狼狈不堪。 看着祝清厌和林苑,脸上瞬间布满了愧疚之色,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刚才我的马也受惊了,怎么都追不上你们。” 眼神中充满了自责和懊恼,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不敢直视两人的眼睛。 第163章 故人 祝清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虚弱地说:“张大人,没事的,幸好阿苑及时赶到。” 她的脸上虽然疲惫不堪,但未散尽的惊恐仍清晰可见,回想起刚才的惊险一幕,身体还忍不住微微颤抖。 林苑白了张珩衍一眼,语气中满是责备: “张大人,以后可别再这么莽撞了,今天要不是祝姑娘命大,可就出大事了。” 话虽严厉,但仔细听,那语气中却也藏着一丝担忧。 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她也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小声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注意。 “都怪我,太想表现自己了,没想到弄巧成拙,差点酿成大祸。”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人站在马场中央,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意外后,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爽,风中夹杂着青草和野花的香气,仿佛也在安抚着几人刚刚受惊的心灵。 张珩衍在一旁看着两人,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稳重些,不能再这么冒失了。 他看着林苑和祝清厌之间的情谊,心中既羡慕又有些失落,暗暗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林苑也如此亲近呢。 沉默片刻,走到一旁牵来自己的马,小心翼翼地说道:“林姑娘,倾林姑娘,你们同坐这匹马吧,我拉着缰绳带你们回去。” 说着,便伸手想要扶两人上马。 林苑微微点头,看了看祝清厌,见她实在没有力气,便也不再推辞。 两人相互扶持着,在张珩衍的帮助下,艰难地坐到了马背上。 祝清厌因为太过疲惫,身体不自觉地往林苑怀里靠去,林苑则温柔地搂住她,轻声安慰着。 张珩衍拉着缰绳,缓缓地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的脚步格外小心,生怕走得不稳让两人不舒服。 此时的夕阳已经快要落山,天边的晚霞愈发绚烂,将整个大地都染成了橙红色,可这三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 终于,回到了马场。 舒月早已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眼睛不停地张望着。 待看到祝清厌和林苑同坐在一匹马上,祝清厌还依靠在林苑怀里时,心中一惊,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本想立刻上前询问,但看到两人疲惫的模样,便决定先等回去再说。 待他们慢慢走近,舒月这才注意到两人受了伤。 林苑的脚踝肿得老高,而祝清厌的身上也有几处擦伤,衣服更是沾满了尘土。 舒月连忙跑上前去,满脸关切地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受伤了?” 张珩衍低着头,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完后,他再次道歉:“都怪我,今天太冒失了,才让两位姑娘遭了这么大的罪。” 舒月听后,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看向张珩衍的眼神里满是责备。 好似在说“你怎么能如此莽撞” ,不过这目光中更多的还是对祝清厌和林苑的深切担忧。 心急如焚,语气急促地说道:“先别管这些了,赶紧回府,我替她们医治。” 舒月略通医术,一直都带着些常用的伤药,就盼着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于是,在舒月的陪同下,张珩衍牵着马,小心翼翼地带着祝清厌和林苑往郡主府走去。 一路上,张珩衍心里满是自责,脚步都变得格外沉重。 祝清厌靠在林苑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偶尔还会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微微皱眉。 林苑则时不时轻声安抚着祝清厌,她自己脚踝的剧痛也在一下一下地提醒着自己今天这场可怕的意外。 好不容易回到了郡主府,舒月赶忙指挥着下人将祝清厌和林苑扶到了各自的房间。 她先来到祝清厌的房间,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了伤药和干净的纱布。 “嫂嫂,冒犯了,我这就给你处理伤口。” 舒月轻声说道,眼神里满是关切。 动作轻柔地为祝清厌清洗脸上和手上的擦伤,一边清洗一边忍不住念叨: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坏了吧。” 祝清厌虚弱地扯出一丝笑容,“多谢月月,让你费心了。” 处理完祝清厌的伤口,舒月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林苑的房间。 林苑正坐在床边,眉头紧皱,看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脚踝发愁。 “林姑娘,我来看看。” 舒月蹲下身子,小心地查看林苑的伤势。 “还好还好,只是扭伤,我这有上好的跌打损伤药,用上几天应该就能好很多。” 说着,熟练地将药敷在林苑的脚踝上,轻轻包扎好。 “舒月姑娘,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林苑感激地说道,“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舒月摆了摆手,“林姑娘客气了,你们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说完,舒月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张珩衍一直在门外徘徊,见舒月出来,赶忙迎上去,一脸愧疚地问道:“舒月姑娘,她们怎么样了?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能小心点……” 舒月白了他一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两位姑娘受了这么大的罪。” “你呀,以后做事可长点心吧。”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连连点头。 说完又交代了张珩衍几句,便去厨房准备吃食了。 而在房间里,祝清厌和林苑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心里都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舒月去厨房精心准备了一些清淡滋补的食物,用食盒装好后,先端到了祝清厌的房间。 祝清厌此时已经缓过了一些神,靠在床头,眼神中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声说道:“祝姑娘,你多少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一边说着,一边将粥和小菜一一摆好。 祝清厌看着舒月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感激,“月月,今日实在是麻烦你了,让你担心了。” 舒月在床边坐下,舀了一勺粥,递到祝清厌嘴边,“嫂嫂,快别这么说,相互照应是应该的,这粥还热乎着呢。” 祝清厌接过勺子,喝了几口粥,胃里顿时暖和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天在马场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舒月,包括林苑对她的帮助,以及自己心中那些复杂的感受。 舒月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等祝清厌说完,才开口道:“林姑娘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今日这事,她也算是舍身救你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安全,委屈嫂嫂再忍忍,隐藏好身份。” “只是……这张大人也太不靠谱了,以后可得离他远点。” 祝清厌轻轻笑了笑,“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张大人,只是意外罢了。” “而且,若不是他最后赶来,我们可能还得费一番周折才能回来。” 舒月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他呀,也就是运气好,正巧赶上了。”话落,见祝清厌没有接话的意思,便也识趣地不再言语。 稍作停顿后,舒月拿起备好的食盒,转身离开了房间,朝着林苑的住处走去。 此时的林苑正坐在临窗的位置,目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望着窗外,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脚踝上的伤使她其行动受限,只能无奈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林姑娘,我给您送吃的来了。”舒月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推开房门,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屋内,将手中的食盒稳稳地放置在桌上。 林苑闻声转过头,看到舒月的那一刻,原本略显落寞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舒月姑娘,真是多谢你了,还劳烦你特意跑一趟。” 舒月连忙摆了摆手,热情地回应道:“林姑娘客气啦,一点都不麻烦。 “你想必也饿了吧,快趁热吃点东西。” 说着,手脚麻利地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好,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苑,缓缓走到桌前坐下。 林苑浅尝了几口饭菜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目光直直地看向舒月,开口问道: “舒月姑娘,平日里你与倾林,相处得多吗?” 舒月闻言,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林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微微思索了一番,斟酌着用词说道:“倾林为人极好,做事认真负责,心地善良纯粹。” 林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喃喃道:“我也有同感。” “觉得她与我一位故人极为相似,经过今日之事,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林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第164章 醋意 夜幕如墨,缓缓笼罩了整个郡主府。 谢淮钦与郑吣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郡主府的门口。 她们二人一路奔波,神色间带着些许疲惫。 走进府中,谢淮钦扬声吩咐下人准备晚膳,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不多时,晚膳便摆满了一桌,暖黄的烛光摇曳,映照着大家的面庞。 舒月坐在桌前,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谢淮钦身上。 眼神温柔似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眼中只有谢淮钦一人。 舒月一如往昔那般自然,伸出玉箸,轻轻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谢淮钦的碗中。 动作轻柔而流畅,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满是关切与亲昵 ,仿佛在她心中,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然而,这一幕却被郑吣意看在眼里,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紧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意。 回想起之前在谢宅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看到舒月和谢淮钦这般亲密无间。 那时的她,便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被排斥在她们二人的世界之外。 此刻,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心中的不满与委屈如同潮水般翻涌,却又碍于情面,只能强忍着不发作,只是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握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谢温言与苏吟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那悄然弥漫开来、带着丝丝酸涩的微妙情绪。 苏吟秋笑意盈盈,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关切,她轻轻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肉,先放入郡主的碗中,轻声说道: “郡主,这一天处理公务,您辛苦了,一定要多吃点,可别累坏了自己。” 而后又夹了一块给谢淮钦,语气中满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心疼 :“深儿,你也是,公务再忙,也要注意身子,莫要太操劳了。”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回应道:“娘,我知道了,您放心吧。”那声音沉稳而柔和,让人听了格外安心。 苏吟秋却仍是不放心,目光在孩子身上细细打量,眉头微微皱起,满是担忧地说: “你这身子啊,我总觉得没见好,怎么瞧着还更瘦了些?月月这一路,心里可一直挂念着你的身体,尤其是你身上的寒毒,她时常念叨,担心得不行。” 这话一出口,一旁默默听着的郑吣意,心里顿时 “咯噔” 一下。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这个舒月,竟然知道谢郎的秘密,还如此上心。” “哼,到底是姐妹之间的情深义重,还是……别有心思?” 想到这儿,她偷偷抬眼,看向谢淮钦,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似乎希望她能说些什么,来驱散自己心中这莫名的醋意 。 郑吣意正暗自神伤,谢淮钦却像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只是淡淡回应苏吟秋: “娘,我自己的身体有数,舒月她就是爱操心。” 话说得随意,在郑吣意听来却像是在维护舒月。 苏吟秋没注意到郑吣意的异样,继续念叨:“舒月这孩子重情重义,深儿,你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这时,一直沉默的谢温言察觉到了郑吣意的不对劲。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而后看向郑吣意,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关切: “郡主,你脸色看着不太好,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身子不舒服?” 郑吣意那佯装平静的样子,又怎能瞒过谢温言这位阅人无数的长辈。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苏吟秋说道:“夫人,先让孩子们好好吃饭吧,有些事,等吃完再说。” 郑吣意心中那股酸涩劲儿翻涌不息,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抬手理了理鬓角,微微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谢温言说道: “多谢,谢伯父关心,本郡主只是觉着今日的鱼有些不合口味。” 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眼舒月,接着话锋一转,“我想淮深定也是不爱吃的,来尝尝这块豆腐。” 话音刚落,她便夹起一块豆腐,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稳稳地放进了谢淮钦的碗里。 眼角含笑,可那眼底深处却透着丝丝寒意,仿佛在向旁人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谢淮钦察觉到郑吣意今日的异样,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暗自思忖,自己何时不喜欢吃鱼了?可抬眼瞧见郑吣意那看似关切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只当她是出于关心,便也没多想。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多谢郡主。” 随后便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而此时的舒月,还像往常一样。 丝毫没察觉到饭桌上这微妙的气氛变化,更不知道郑吣意早已知晓了谢淮钦的秘密,也不清楚两人如今已然心意相通。 在她心里,谢淮钦依旧是那个需要她关心照顾的人。 于是,她也夹了一筷子菜,笑着对谢淮钦说: “淮深哥哥,这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那笑容纯真而自然,没有半分杂质。 郑吣意看到这一幕,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但很快调整好情绪,再度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挑衅。 转头看向舒月,语气看似随意地问道:“舒姑娘似乎对淮钦的喜好很是了解?” 舒月愣了一下,这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但生性单纯的她,并未多想,只是笑着回道: “是啊,我和淮深相识许久,自然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郡主,你也很细心,淮钦确实挺喜欢吃豆腐的。” 舒月说得一脸真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在郑吣意听来,却像是一种挑衅。 郑吣意轻轻哼了一声,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说道:“看来舒姑娘和淮深的交情真是不浅。” “不过,我与淮深也有许多共同回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对她的喜好也了如指掌。” 说着,又看向谢淮钦,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似水,“淮深,你说是不是?” 谢淮钦此时已经完全明白郑吣意是在吃醋,有些无奈,却又觉得心中暖暖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对郑吣意说道:“郡主说得是,我们之间的回忆,自然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这话一出,郑吣意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而舒月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苏吟秋见势不妙,赶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朋友,平日里多关心彼此也是应该的。” “来来来,吃饭吃饭,这菜都快凉了。” 说着,她还特意给舒月和郑吣意都夹了些菜。 可郑吣意却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又开口说道:“舒姑娘,我知晓你对医术也有些研究,淮深的身体状况,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那语气看似只是在闲聊,可话里话外却充满了试探。 舒月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答道:“略懂一些,淮深之前身体不好,我也跟着操心。不过现在看着她好多了,我也放心了。” 郑吣意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如今有我在,我定会好好照顾淮深,绝不会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这话一说完,整个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悄然上演 。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顿饭可真是吃得惊心动魄。 第165章 任命 晚膳过后,月光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落在府邸的青石板路上。 谢淮钦放下手中的碗筷,脑海中浮现出郑吣意不快的面容,抬脚便欲去找她。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淮深哥哥,我帮你把把脉吧,瞧瞧体内寒毒可有什么波动。” 谢淮钦回头,见是舒月,微微颔首,“也好,那就去书房吧。”说罢,两人并肩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古色古香,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谢淮钦在书桌前坐下,舒月则轻移莲步,在她对面缓缓坐下,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搭上了谢淮钦的手腕。 她微微闭眼,秀眉轻蹙,一副专注的模样。 谢淮钦看着舒月,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想着此刻郑吣意会在做什么。 另一边,郑吣意满心欢喜地出了饭厅,本以为谢淮钦会如往常一样,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时不时回头张望,眼神中满是期待。 可当她第三次回头时,却只看到了嫣儿那小心翼翼跟随的身影,谢淮钦的踪迹全无。 笑容瞬间僵住,脚步也停了下来。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郡马爷……她……没有跟来?”郑吣意心中满是疑惑与失落,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 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转身走进了花园。 花园里,繁花似锦,可此刻在郑吣意眼中,却如同一片荒芜。 她随手拿起一朵娇艳的花,手指却不自觉地用力,一片片花瓣被无情地扯下。 “这个傻子,都看不出来我这般不快嘛!居然都不跟来。”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不停地撕扯着花瓣,那眼神仿佛,手中的花是谢淮钦一般。 四下里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微风拂过花枝,发出簌簌轻响。 而此刻,书房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映在舒月与谢淮钦的脸上。 舒月为谢淮钦把脉完毕,原本温婉的面容微微皱起,神色间满是忧虑,轻声唤道: “淮钦,你近日来可曾觉得心情烦闷,睡眠也少了,还常常醒得很早?” 谢淮钦听闻,微微一怔,沉思片刻后说道:“确实如此,自从来到京城,便觉心中常常憋闷,每至四更天便会醒来,再难入眠。” 舒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关切:“你体内寒毒似有加重的迹象,切不可再过度操劳,一定要静心调养才是。” 谢淮钦神色凝重起来,刚要开口询问调理之法,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郑吣意方才那不悦的面容,她的身影此刻又不知在何处。 想到这里,心中一紧,匆匆起身向舒月告辞: “多谢舒月姑娘告知,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要事,先行一步。” 说罢,便快步走出书房。 径直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步伐急切。 待踏入房间,屋内却空无一人,不见郑吣意的半点踪迹。 谢淮钦心中愈发焦急,转身便在府中四处寻觅。 终于,在花园的一角,她远远便瞧见了郑吣意那孤单落寞的身影。 刚要张口呼喊,却见她手中正拿着一朵残花,花瓣在她指尖飘零散落。 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急忙快步上前。 郑吣意见她过来,满心的委屈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赌气般地别过头去,不愿看此人。 谢淮钦忙不迭地解释道:“意儿,是我不好,刚刚在书房与舒月只是商讨我体内寒毒之事,一时耽搁了,你莫要生气。” 郑吣意却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醋意与不满:“商讨寒毒?我看你与舒姑娘相谈甚欢,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谢淮钦见她误会如此之深,心中焦急万分,想要辩解,却又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陷入了冰冷的沉默,误会也在这寂静中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来,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禀报道:“郡马爷,不好了!宫里来人传旨,圣上有要紧之事,召您即刻入宫面圣。” 谢淮钦听闻圣上急召,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心里清楚,此刻根本没时间再与郑吣意多做解释。 她望着郑吣意那倔强又委屈的侧脸,满心无奈与焦急,只匆匆说道: “意儿,此事关乎重大,我必须立刻入宫,等我回来,定当与你细细说清。” 郑吣意却赌气别过头去,对这些话充耳不闻,眼眶里还噙着未干的泪花。 谢淮钦不敢再多耽搁,随着宫里前来传召的人疾步离去。 一路上,马蹄声急促,她的心却还牵挂在郑吣意身上,可圣命难违,只能将这份担忧暂且压下。 很快,被带到了文德殿外。 殿内庄严肃穆,雕梁画栋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恢宏。 宋眠正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却又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一旁的陈德大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说道:“圣上,大理寺的谢淮深已在外等候。” 宋眠微微抬眸,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移开,“宣他进来。”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稳步踏入殿内,跪地行礼:“微臣谢淮深,参见圣上。” 宋眠靠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打量了一番,不紧不慢地开口:“谢爱卿,朕近来为这朝堂之事,可是烦闷不已。” 谢淮钦微微低头,恭敬地应着:“圣上为国事劳心,实乃我朝之幸,臣等自当为圣上分忧。” 宋眠冷笑一声,“分忧?哼,如今这朝堂,党派林立,结党营私之风盛行。” “就说这次科举,丞相推荐的官员,无一不是他的门生亲信,这是想把朝堂变成他的一言堂啊!” 说到此处,宋眠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谢淮钦心中一紧,已然明白宋眠话里的深意,却仍保持着沉默,她知道,陛下还未说完。 宋眠站起身,缓缓走下龙椅,绕着谢淮钦踱步。 “朕需要一场公正的科举,为朝廷选拔真正的人才,更要打破这盘根错节的党派局面。” “谢爱卿,你在朝中无党无派,独善其身,这科举考官的重任,朕只能托付给你。” 谢淮钦心中大惊,这突如其来的任命让她始料未及。 这科举考官一职看似荣耀,实则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朝堂斗争的漩涡,成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 而此刻,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就像一颗被帝王随意摆弄的棋子,身不由己。 但圣命难违,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跪地领命:“微臣遵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宋眠回到龙椅上坐下,目光变得冰冷而锐利。 “谢爱卿,你要清楚,此次科举关乎朝廷兴衰,朕把如此重任交给你,若有半点差池,也该知道后果。” “微臣明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重托。”谢淮钦再次行礼,额头触地,心中却满是无奈与悲哀。 退出文德殿后,谢淮钦只觉一阵无力。 暮色笼罩着宫墙,四周的侍卫和太监们神色冷漠,仿佛这宫中的一切都透着冰冷的寒意。 她明白从这一刻起,自己已被卷入了一场残酷的朝堂博弈之中。 而命运,或许从被宋眠选中的那一刻起,就已不再由自己掌控 。 昏黄黯淡的街灯,在浓重夜色的挤压下,仅能勉强投出一小方光晕。 谢淮钦骑在马上,身影在这微弱光线的映照下被拉得斜长,马蹄叩击着石板路,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却叩不开他心中那团紧锁的阴霾。 “当初女子医堂被烧,最后也只是惩处了军巡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谢淮钦低声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愤懑。她微微仰头,目光穿透夜色,似乎想要看穿这重重迷雾背后的真相。 “圣上忌惮丞相权倾朝野,此次任命我为科举考官,其中定有深意。” 她顿了顿,眉头紧锁,继续小声分析道。 “就算安排我担任考官,也必定不会少了丞相的人。” “帝王之术,平衡为要,若想悄无声息地削弱丞相势力,便会扶持其他人与之制衡,而我,显然就是那枚被选中的棋子。” “如今,一家老小皆在京城,身处这复杂的朝堂漩涡之中,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谢淮钦轻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丞相势力庞大,只手遮天,若想在这朝堂站稳脚跟并与之抗衡,我也必须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这事儿谈何容易,稍有差池,便会引得圣上猜忌,那后果……” 。 想到这儿,脸色愈发沉重,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深邃而忧虑。 “到底该如何布局,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 她不自觉地放慢了马速,眉头皱得更紧了,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 不知不觉间,已行至郡主府,府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谢淮钦望着那灯笼,心中亦是一阵恍惚,满是飘浮不定的茫然。 她翻身下马,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到一贯的平静,喜怒不形于色。 第166章 布局 谢淮钦踏入郡主府,靴底与石板路触碰,发出清脆声响。 管家早已候在一旁,见她归来,赶忙趋步向前,恭敬行礼:“郡马爷,您可算回来了,一路奔波,辛苦了!” 谢淮钦神色淡淡,微微点头,询问道:“府里没出什么事吧?”管家忙不迭回应:“一切都好,郡主此刻正在西厢房沐浴呢。” “知晓了。” 谢淮钦应了一声,抬步向内院走去。 简单洗漱完毕,她换上干净的衣衫,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 长廊里,灯光昏暗,唯有那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忐忑的心上。 此刻,她外表镇定从容,可内心却如翻涌的潮水,实在猜不透等会儿见到郑吣意,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推开房门,屋内烛光摇曳闪烁,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却不见郑吣意的身影。 谢淮钦不禁心生疑惑,暗自思忖:人去哪儿了?莫不是还没沐浴完?这般想着,便转身往西厢房走去。 到了西厢房外,只见嫣儿在门口候着。 嫣儿瞧见谢淮钦,刚要开口行礼,谢淮钦赶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别打扰郡主,我在这儿候着就行。” 恰在此时,屋内传来郑吣意的声音:“嫣儿,进来帮我按按肩颈。” ”嫣儿脆生生应了句“来了”,抬脚正要进去,谢淮钦却伸手拦住她,目光示意自己进去。 嫣儿微微一怔,旋即会意,退到一旁。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推开了西厢房的门。 屋内水汽氤氲,朦胧间,瞧见郑吣意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浴桶边。 郑吣意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嫣儿,只是将如瀑的长发拢至胸前。 微微偏了偏身子,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肩,玉指轻轻点了点酸痛之处,声音慵懒地说道:“这儿酸得厉害,快些帮我按按。” 她连头都不曾侧一下,丝毫没意识到进来的并非是丫鬟嫣儿。 谢淮钦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在郑吣意身后缓缓蹲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揉捏着那白皙的肩颈。 然而指尖触碰到那细腻的肌肤,郑吣意浑身一僵,这才惊觉不对劲。 猛地转过头,当看清是谢淮钦时,眼眸瞬间瞪大,脸上迅速泛起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 “你……你怎么进来了!” 郑吣意又羞又恼,慌乱地想要遮挡自己裸露的肩膀,浴桶里的水随着她的动作晃荡起来,溅出些许水花。 谢淮钦却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只是笑着说道: “郡主,我瞧你这几日似是有些劳累,便想着帮你按按,好让你松快松快。”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手法娴熟地为其按摩着。 “谁……谁要你帮忙,你快出去!” 郑吣意娇嗔道,眼神里却没有多少怒意,更多的是羞涩与慌乱。 谢淮钦却没有依言离开,反而凑近眼前人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轻声说道: “好郡主,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心里只有你,今日之事,实在是身不由己。” “舒月与我自幼一同长大,在我心里,一直都只把她当作妹妹。” “况且她父亲李伯伯与我爹爹是结拜兄弟,这一路上她陪着二老,事事都体贴入微,我们早就当成一家人了。” “她医术精湛,对我的病情也了如指掌,于情于理,我都该多照顾她一些。” 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无奈与愧疚,每一个字都似是从心底里掏出来的。 郑吣意听了她的话,心中的委屈与不满顿时消散了几分,可那股子别扭劲儿还在,嘴上依旧不饶人: “哼,就会拣些甜言蜜语来哄我。” “你若心里当真有我,今日又怎会将我一人抛下!可知我在花园里眼巴巴地候了你多久?” “原还满心盼着你能跟上来,可最后呢,也只能眼睁睁瞧着那花儿一朵接着一朵地凋零,我的心呐,也恰似那残花一般,凉透了。” 言罢,她往昔的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满心的愤懑都化作这嗔怪之语倾泻而出 。 谢淮钦手上的动作放缓,一下一下,轻柔地为其揉着肩颈,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歉意都传递过去。 语气愈发轻柔,近乎呢喃:“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这次圣上突然召见,事关重大,根本抽不开身,我在宫里的时候,心里也一直惦记着郡主,想着赶紧把事情办完回来跟你解释。” 她微微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自是不知,彼时我心急如焚,既怕你误会了我,又忧你一人在府中胡思乱想、徒增烦恼。” 郑吣意听着这番解释,心中的嗔怒渐渐消弭,可到底还是拉不下脸来,神色间仍带着几分别扭: “那你务必说到做到,倘若再有下次,我可断不会轻易饶过你。” “你总说心中有我,可今日这事儿,着实令人伤心难过。” 言罢,微微侧首,目光斜斜瞥向她,那眼神里既含着一丝期许,又带着几分警告,恰似在给她一个机会,又仿若在为自己寻一个台阶。 谢淮钦见其态度有所缓和,不禁乘胜追击,唇轻轻贴上那白皙如雪的肩颈,声音里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魅惑之意: “我们已有好些时日,未曾这般独处了,不如今夜……” 话尚未说完。 郑吣意听闻此言,脸上瞬间飞起一抹红晕,恰似天边的晚霞,从耳根一路蔓延至脖颈,整个人仿若熟透了的红苹果般娇艳。 轻啐一声,娇嗔道:“不行,你想得倒美,我岂是这般好哄之人?且看你日后表现。” “若当真有诚意,便先好好思量如何补偿我。” “这几日我馋那几样点心,你须得亲自去买了来,还有,我想去郊外骑马,你也得全程相陪。” 一边说着,一边掰着纤细的手指细细数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 谢淮钦笑着点头,连声应道:“好好好,都依你。” “只要你不再生气,莫说这几件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说罢,紧紧环住她的肩膀,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仿佛欲将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 郑吣意依偎在怀中,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但仍故作矜持地说道:“这还差不多,你可莫要敷衍我,若是做不到,我定是真的会动怒。” 说着,她轻轻戳了戳眼前人的胸口,眼神里满是缱绻爱意。 “放心吧,我的好郡主,我必定言出必行。” 谢淮钦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语气坚定而温柔。 郑吣意脸颊绯红,轻嗔道:“好了,这水都凉了,等下我该着凉了。 “你且出去,待我收拾妥当。”她微微挣扎了一下,试图挣脱谢淮钦环在她肩头的手。 谢淮钦却轻笑一声,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在耳畔低语: “我怎能放心留你一人,万一又胡思乱想,觉得我冷落了可如何是好?”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却又满含深情。 郑吣意又羞又恼,伸手轻轻捶了她一下:“你还说!今日之事,我可还没完全原谅你。”话虽如此,她的语气却已软了下来,透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是是是,我的错。”谢淮钦连忙认错,手上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那我帮你换水,再让人准备些热水来,可好?” 说着,目光落在郑吣意身上,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郑吣意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她微微别过头去,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目光,心中却暗自欢喜。 谢淮钦这才松开手,起身走到门口,唤来丫鬟准备热水。 待一切安排妥当,又回到郑吣意身边,看着那微红的脸颊,忍不住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等你收拾好了,我们再好好聊聊,还有许多话想与你言说。” 郑吣意轻轻“嗯”了一声,心中满是期待。l 待谢淮钦出去后,靠在浴桶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回想起刚才的种种,心中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不一会儿,丫鬟们抬着热水进来,为郑吣意换了水。 她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衫,梳理好头发,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此时,谢淮钦在门外轻声问道:“郡主,你好了吗?” 郑吣意应了一声,起身打开门。 谢淮钦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着伸出手:“走吧,我们去院子里坐坐,今晚的月色很美。” 郑吣意轻轻挽上她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月光如水,洒在二人身上,他们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明月,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意儿,”谢淮钦打破了沉默,“我知道朝堂之事复杂,以后可能还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但你要相信,我的心永远都在你这里。”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郑吣意的眼睛。 郑吣意心中感动,轻轻靠在谢淮钦的肩头:“我相信你,只是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 “好,我答应你。”谢淮钦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在许下一生的承诺。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恰似一幅永恒的画卷。 第167章 探花郎 次日,天色方晓,金乌初升,柔和的光线洒落在巍峨的宫殿之上。 早朝的钟声悠悠响起,文武百官身着朝服,鱼贯而入,朝堂之上顿时热闹非凡。 今日,众人讨论的焦点正是科举之事。 只见李肃迈着沉稳的步伐,率先出列,拱手向宋眠行礼后,声如洪钟地说道: “圣上,我朝一向秉承三年一考的科举旧制,如今却提前一年筹备,此举是否稍显突兀?” “众多学子多年来皆按旧制苦读备考,如此仓促提前,恐他们筹备不及,难以在考场上一展所学,望圣上三思啊!” 李肃言辞恳切,神色间满是忧虑。 一时间,以丞相党为首的大臣们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对提前科举之事表示异议。 “丞相所言极是,科举乃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需慎重对待,不可操之过急。” “是啊,圣上,这关乎众多学子的前途命运,切不可贸然行事。” 大臣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朝堂上回荡。 然而,以皇子为党的大臣们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们暗自欣喜,认为此次提前科举乃是招揽人才的绝佳时机,对于皇子扩充势力极为有利。 梁崇年站出来,高声反驳道:“丞相此言差矣!如今时局变幻,我朝正需大量贤才,提前科举能更快地为朝廷输送有才之人,何乐而不为?” “学子们若真是有真才实学,又岂会惧怕这提前的考试?” 此言一出,皇子党的大臣们纷纷点头称是,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朝堂上顿时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之中。 宋眠高坐在皇位之上,神色平静,不发一言。 目光如炬,静静地注视着下方争吵的大臣们,心中似在权衡着各方利弊。 就在这争论不休之时,杨峰挺身而出。 他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对着众人微微拱手后,朗声道:“诸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圣上圣明,提前科举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今朝堂内外,诸多事务亟待解决,正需要有才之士来助力。” “虽说学子们筹备时间缩短,但这也正是考验他们真才实学与应变之能的时刻。” “而且,提前科举也能彰显我朝求贤若渴的诚意,吸引更多有识之士为朝廷效力。” 杨峰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一时间,朝堂上的争论声稍稍减弱,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李肃的脸色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哼一声道:“杨大人,你说得轻巧,可科举关乎天下学子的命运,岂是儿戏?” “仓促举行,难免会有疏漏,到时候选出的人才质量恐怕难以保证。” 丞相的党羽们也纷纷附和,言辞之间对杨峰多有指责。 此时,一直沉默的谢淮钦站了出来。 恭敬地向宋眠行礼后说道:“陛下,臣以为科举之事,筹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公平公正。” “若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精心安排,严格把控,即便提前举行,也未必不能选出贤才。” “臣愿为圣上分忧,全力协助科举事宜。” 谢淮钦的话让宋眠的眼神亮了一下,他微微点头道:“谢爱卿所言甚是。” “此事就交由你和杨峰一同负责,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此言甫落,朝堂之上瞬间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诸臣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李肃微微昂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旋即再次上前一步,对着龙椅上的宋眠恭敬拱手,声若洪钟般说道: “圣上,我朝科举规制,向为一位主考官与两位副考官协同主持,如今杨峰与谢淮钦已担重任,然副考官尚缺一员。” “臣深思熟虑,特举荐上届科举高中探花的白士绅,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自高中以来,潜心钻研经史子集,对我朝科举的各项规程亦了如指掌 。” “若能出任此次科举的副考官,必能凭借其才学与经验,襄助科举顺遂举行,为我朝选拔出更多栋梁之材 。” 说罢,李肃微微欠身,静候宋眠的回应,眼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意味。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又是一阵骚动。 众人皆知,上次科举的探花郎乃是李肃门生,举荐此人,显然是想在科举中安插自己的势力,以便掌控局面。 皇子党的大臣们纷纷面露不满之色,王崇之立刻站出来反驳道: “丞相,此次科举意义非凡,关乎朝廷未来,考官人选应当慎之又慎。” 仅凭您一人举荐,便决定副考官人选,是否太过草率?” 李肃却不以为然,神色镇定地回应:“这位探花郎才学出众,且对科举流程极为熟悉。” “上次科举能高中探花,便是才学的有力证明。” “由他担任副考官,定能助力此次科举顺利进行。” 杨峰见状,亦趋步拱手,向着丞相与宋眠行了一礼,而后朗声道:“丞相大人,恕下官直言。” “这位探花郎的确才情出众,此乃众人有目共睹。” “然如今之时局,此次科举意义非凡,关乎朝堂之兴衰、社稷之未来 ,每一步举措皆需慎之又慎。” “这副考官人选由丞相大人举荐,纵使探花郎才学卓绝,却也难免引得众人揣测,恐有失公允之嫌,望丞相大人与圣上明鉴 。” 言罢,杨峰微微低头,目光沉静,神色间透着一股执着与坚定 。 李肃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杨大人,你这是何意?难道是质疑老夫的眼光?还是说,你另有私心,想安排自己的人上位?” 双方言辞激烈,互不相让,气氛愈发紧张。 宋眠坐在龙椅上,听着众人的争论,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说道:“就如丞相所言,这位探花郎既才学出众,又熟悉科举流程,确实是副考官的有力人选。” 此言一出,丞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对自己计谋得逞的自得,仿佛在说他的安排果然滴水不漏。 大臣们神态各异,万万没想到宋眠会采纳丞相的提议。 杨峰更是急得额头冒汗,想要再开口进谏,却被宋眠抬手制止。 “但是,” 宋眠话锋一转,“科举乃国家大事,为显公正,不能仅听一人之言。” “朕决定,三日后,由丞相亲自带领这位探花郎,在朝堂之上进行一场策论答辩,让诸位大臣一同评判,此人是否真有担任副考官的才能。” 丞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原本以为宋眠会直接应允,却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 这场策论答辩,看似公平,实则充满变数,若是探花郎在答辩中表现不佳,计划可就全盘落空了。 但圣命难违,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臣遵旨。” 皇子党这边的大臣们听闻宋眠的决定,心中稍安,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检验探花郎真才实学的机会。 杨峰看向谢淮钦,两人目光交汇,皆沉默不语。 退朝后,丞相匆匆回到府中,将白士绅唤至跟前,面色阴沉地叮嘱道: “这三天,你给我闭门苦读,好好准备。” “若在朝堂上出了岔子,坏了老夫的大事,你可知道后果!” 白士绅吓得连连点头,心中却也忐忑不安,深知此次答辩事关重大,稍有不慎,自己的前程便会毁于一旦。 三日后,朝堂之上气氛凝重,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这场关键的策论答辩。 白士绅身着一袭青衫,昂首阔步地走进朝堂。 看似镇定自若,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丞相站在一旁,神色冷峻,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期待。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开口道:“今日,便由你在此进行策论答辩,望你能展现真才实学,不负朕的期许。” 白士绅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后,声音洪亮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随即,一位大臣站起身,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如今我朝边境时有骚乱,在你看来,应如何加强边防,保境安民?” 他略作思考,便滔滔不绝地阐述起来:“陛下,臣以为,加强边防需从多方面着手。” “其一,应优化边防兵力部署,在关键关隘增设营寨,加强巡逻力度,确保能及时发现并抵御外敌入侵。” “其二,要注重军事装备的更新与改良,研发威力更大的武器,提升我军战斗力。 条理清晰,言辞恳切,对答如流,引得在场不少大臣暗自点头。 接着,又有大臣提出关于民生、吏治等方面的问题,白士绅均能巧妙应对,给出的见解独到且实用。 李肃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微微仰头,眼神中满是得意之色,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的举荐是正确无误的。 答辩结束后,宋眠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嗯,果然才思敏捷,见解不凡。”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纷纷议论起来,多数人对探花郎的表现认可。 然而,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宋眠已然做出了决定:“经此答辩,朕认为这位探花郎确实有真才实学,可担任此次科举的副考官。” 李肃听后,立刻出列谢恩:“圣上圣明,臣相信他定能不负陛下重托,为科举选拔出优秀人才。” 白士绅也激动地跪地叩首:“谢陛下隆恩,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尽管皇子党这边心有不甘,但圣命已下,他们也只能暂时隐忍。 第1章 状元刚返乡第一天就嘎了 京城的长街之上,阴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丞相简直荒谬至极,妄图搅乱我朝纲常!” 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满脸怒容,手中折扇在空中胡乱挥舞,带起一阵沉闷的风声。 他身旁,一个粗布麻衣的大汉扯着嗓子高喊,脖子上青筋暴起,恰似那暴涨的溪流,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一股脑儿地宣泄而出。 ““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还科举,简直是笑话!这种让牝鸡司晨的乱臣贼子丢我们男人的脸,就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茶馆里,茶香早已被浓烈的火药味掩盖。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围坐在一起,桌上的茶盏在他们激动的拍案声中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啪”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碗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自古以来女子守于闺阁,相夫教子,此乃天经地义,他这般作为,定是别有用心,想颠覆我朝传统!” “这畜生不知廉耻,必遭天谴,让他的名字成为我大庆朝的千古耻辱!” 众人七嘴八舌,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如汹涌的潮水,大有将一切反对之声淹没之势。 街边的小贩们也停下手中生意,或站或立,加入到这骂战之中。 卖菜的阿婆双手叉腰,嘴里不停嘟囔着诅咒的话语:“那丞相不得好死,让他出门被马车撞死,吃饭被噎死!” 卖糖葫芦的老翁则满脸通红,手中的糖葫芦串晃来晃去,好似助威的旗帜,叫嚷着:“他就是个祸害,把好好的京城弄得乌烟瘴气,真该将他剥皮抽筋!” 整个京城仿佛被这股守旧的戾气所笼罩,天空中乌云越积越厚,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而丞相府内,那位力推新政的丞相,正对着桌案上女子们的请愿书陷入沉思。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她冷峻的面庞上跳动。她知道,变革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但她绝不退缩。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桌上的纸张沙沙作响,却未能吹灭她心中那团炽热的火焰。 “大人,您近日又消瘦了,莫要再为那些流言蜚语伤神。”贴身侍卫影风在一旁劝慰,他那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疼惜。 谢淮钦轻轻摇头,“影风,你可知这天下女子的命运不该如此悲戚,我身为丞相,怎能视而不见。” 她身着一袭绀紫官服,身姿虽依旧挺拔,可那如墨的乌发与微蹙的眉宇间,却难掩深深的疲惫。 言语间,下人匆匆来报:“大人,陈公公来了,还带着圣旨。” 谢淮钦听闻,微微一怔,旋即放下手中书卷,整了整衣冠,快步起身前往迎接。 她心中暗自揣测:“此道圣旨究竟所为何事?” “是关乎近日朝堂上争议不休的新政,还是另有其他变故?虽面色沉静如水,然那微微握紧的双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紧张与不安。 庭院中,秋风瑟瑟,落叶飘零,似也在为这未知的旨意而低吟轻叹。 恭敬跪地,“臣接旨。” 传旨陈德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谢淮深推行女子学堂、科举诸事……………………” 听完圣旨,谢淮钦只觉天旋地转,身形晃了几晃才勉强稳住。 刹那间,思绪如潮水般倒卷,画面切入十年前的往昔。 【十……………年……………前……………】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小厮在门外带着哭腔高喊:“老爷,出大事啦!少爷,少爷他突发恶疾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啊!” 声音里满是惊恐与绝望,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小厮发丝被汗水和泪水糊在脸颊。 谢温言与谢母苏吟秋在房内听闻这噩耗,顿时脸色煞白。 他们匆忙地胡乱穿着衣服,双手都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未及整理衣冠,便脚步匆匆地朝着谢淮深的房内奔去。 一进屋内,只见谢淮深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呈现出濒死之态。 谢温言快步靠近床榻,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握住谢淮深的手,哽咽道:“深儿,你怎么了,不要吓爹爹呀!”那声音已然带着哭腔,眼眶也迅速泛红。 苏吟秋则早已泣不成声,她扑到床前,用手轻轻抚摸着谢淮深的额头,泪水不停地滴落在锦被之上。 谢温言强忍着悲痛,转头对小厮大声吩咐:“快赶紧去请李神医,一刻也不许耽搁!若是请不来,你们全都别想好过!” 小厮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转身飞也似地冲出门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此时,屋内的气氛凝重得仿若能让人窒息,只有谢淮深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 每一丝气息都牵扯着父母的心,让他们陷入深深的恐惧与无助之中。 谢淮钦也被丫鬟叫醒,赶到房内,她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惺忪与迷茫,但更多的是对兄长的关切与忧虑。 看到床榻上虚弱不堪谢淮深,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 她快步走到床边,低声唤道:“哥,” 声音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谢淮深微微转头,看向谢淮钦,扯出一丝虚弱的微笑,想要开口安慰,却只发出了几声微弱的气息。 李神医急匆匆地赶到了谢府,额头上满是汗珠,他顾不上喘息,赶忙来到谢淮深的床前,伸出三指搭在其脉搏之上。 片刻后,神医的面色愈发凝重,缓缓收回手,摇头叹息:“此毒极为罕见,已在体内蔓延开来,深入骨髓,老夫实在是无力回天。” 谢淮深躺在那儿,眼神空洞却又透着不甘,听到神医的话,嘴唇微微颤抖,转向父亲,虚弱地说道:“爹,孩儿不孝啊。 好不容易才高中状元,本想着自此能好好孝顺您和娘,让谢家重振声威。 可孩儿平日里行事谨慎,从未想过会遭此厄运,到现在都不知是被何人所害。”说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一时间,屋内哭声四起。 苏吟秋早已哭成了泪人,瘫倒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死神手中夺回。 谢温言虽强忍着悲痛,但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谢淮深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继续说道:“爹娘!咱们家道中落,一直饱受他人冷眼。” “孩儿多年苦读,这状元之位是谢家唯一的翻身希望,如今却要化为泡影,孩儿怎能甘心。” “所以,爹,孩儿求您答应我一件事,若不答应,孩儿死不瞑目。” 谢温言哽咽着回应:“儿啊,你说,只要是爹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谢淮深目光坚定:“爹,您知道我与妹妹是孪生兄妹,妹妹虽然身形比我略小,但长相与我极为相似。” “请您让妹妹女扮男装替我去京城任职,绝不能让谢家再次沉沦。” 谢温言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与错愕,他看向一旁哭泣的妻子,又看了看满脸担忧的谢淮钦,心中的痛苦更加难以言表。 最终,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和无奈,开口道:“深儿,这太冒险了,为父不能拿全家的性命去赌。” “此等欺君罔上之事,一旦被发现,那可是灭门之罪,全家性命堪忧啊!” 一旁的谢淮钦听到这话,也惊得瞪大了双眼,心中满是震惊与惶恐。 谢淮深的声音愈发微弱却更加急切:“爹,孩儿的时间不多了,一个月后就要回京赴命。” “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这科举之上,怎能甘心就这么放弃!妹妹聪慧过人,只要稍加伪装,定能瞒天过海爹,您就应了孩儿吧。” 谢温言眉头紧皱,在屋内来回踱步,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一方面是家族的荣辱兴衰,一方面是欺君的弥天大罪,这两难的抉择让他痛苦不堪。 在这悲伤与紧张的氛围中,谢府仿佛被一层浓重的阴霾所笼罩,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漩涡中挣扎,不知何去何从。 谢淮深听闻父亲的拒绝,气息奄奄,却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执拗地说道: “爹,这是谢家最后的机会,妹妹聪慧机敏,只要您应允,我愿将这些年所学所思一一告知她,助她瞒天过海。” “ 若不如此,孩儿死不瞑目,谢家也将永无出头之日。”他的眼神中满是决然,死死地盯着父亲,那目光似要在谢温言心中凿出一个洞来。 谢温言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内心痛苦地挣扎着。 他深知此事一旦败露,便是灭顶之灾,可望着谢淮深那充满不甘与期望的眼神,又想到谢家如今的困窘处境,他的决心开始动摇。 他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额头上青筋暴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犹如困兽。 苏吟秋早已哭成了泪人,她看着丈夫的犹豫和儿子的坚持,心乱如麻。 她既害怕失去儿子,又担忧全家的命运,只能瘫坐在一旁,双手无助地揪着衣角。 谢淮钦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她理解哥哥的苦心,也明白父亲的顾虑,可看着哥哥生命在一点点消逝,她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 “爹,我知道这险不可冒,但哥哥一生的抱负不能就此破灭,我愿与哥哥共担此责,哪怕粉身碎骨。” 谢温言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又看向病床上命悬一线的儿子,长叹一声,泪水夺眶而出:“罢了罢了,就依了你们吧。” “只愿上苍怜悯,莫要让我谢家遭受灭顶之灾。” 谢淮深自知时日无多,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弥足珍贵。 他强撑起精神,开始细细地向妹妹谢淮钦传授为官之道、朝堂局势以及应对各种人际关系的技巧。 在静谧的房间里,谢淮深的声音虽微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妹妹,说道:“淮钦,你需记住,朝堂之上,众臣心思各异,切不可轻信他人。” “与同僚交流时,言辞要谨慎,不可锋芒太露,但也不能唯唯诺诺。” 他边说边轻轻喘息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仍不停歇,“面对皇上的问询,要沉稳应答,揣摩圣意,切不可莽撞行事。” 谢淮钦认真聆听,频频点头,她看着哥哥日渐消瘦的面容,心中满是酸楚与不舍。 为了让妹妹更好地掌握男子的言行举止,谢淮深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亲自示范。 他艰难地起身,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努力挺直脊梁,展现出男子应有的气度,同时说道:“走路时步伐要稳健有力,不可如女子般轻盈娇弱。” 每到夜晚,病痛折磨得谢淮深难以入眠,可他心中仍牵挂着假扮之事。 他会在脑海中反复思索可能出现的纰漏,然后在白天告知妹妹。“ 若有人提及我以往的同窗情谊,你要能说出一二,切不可露馅。” 他的眼神中满是忧虑,尽管身体已极度疲惫,却始终咬牙坚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淮深的身体愈发衰弱,但他看着妹妹逐渐有了些“状元郎”的模样,心中又涌起一丝欣慰。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将全部的希望与心血都倾注在妹妹身上,只盼着她能成功假扮自己,让谢家得以延续曾经的辉煌,即便这意味着他要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舍,永远地闭上双眼。 (五日后,谢淮深终是没能熬过命运的捉弄,溘然长逝) 谢宅上下被一片哀伤笼罩,然因着那特殊的顶替计划,这场丧事不得不以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操办。 对外宣称死的是女儿谢淮钦,一切仪式皆低调进行,仅以寥寥数人简单布置灵堂,往昔该有的盛大排场皆被省去,只为避免过多的目光与猜疑。 第2章 初入汴京,结良友缘 谢温言面色冷峻,在悲痛之余,全身心投入到对知晓实情之下人的处理当中。 他深知,哪怕仅有一人走漏风声,都将给谢家带来灭顶之灾。 他暗中召集那些可能察觉秘密的仆从,将他们齐聚于一处偏僻庭院。 众人皆惶恐不安,他们知晓老爷此时召集定与少爷的离奇之事有关。 谢温言面色冷峻,眼神犹如寒刀出鞘,徐徐掠过众人面庞,声音冷硬似冰碴:“少爷的离去,于我谢家而言,无疑是一场锥心之痛,然这其中隐情,你们心底想必也都门儿清。” 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可选。 其一,饮下这瘖药,自此往后,便要永远失去言语之能;其二,服下这毒药,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妥善安置你们家中老小,保他们衣食无忧。” 下人们听闻此言,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已。 他们心中清楚,自己大多目不识丁,一旦成了哑巴,这世间便再难有容身之所,除了留在谢府继续卖命,断不会有其他主子愿意接纳。 权衡之下,众人虽满心恐惧与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选择服用瘖药,一时间,庭院内弥漫着绝望与悲凉的气息。 而在灵堂内,苏吟秋强忍着泪水与悲痛,扮演着一位痛失爱女的母亲。 她的内心在滴血,却不得不为了家族的未来强撑着这一场戏。 谢淮钦则躲于内室,透过门缝望着那简易的灵堂布置,泪水潸然而下。 她深知,从此刻起,自己不再仅仅是那个自由自在的女子,而是要背负着哥哥的遗志与整个谢家的命运,踏入那未知且充满危险的朝堂之路,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生死难料。 几日后谢母红着眼,手忙脚乱捧来兄长旧衣,抖落开,衣袂还带着墨香,似藏着往昔苦读岁月。 淮钦褪去罗裙,穿上素色长袍,腰封一束,略显宽松,她身姿本就纤弱,此刻更添几分楚楚。 梳妆台前,眉笔轻勾,加粗眉形; 脂粉淡施,掩去柔媚;束胸紧裹,平了身形曲线。 她抬手模仿兄长举止,却觉生硬,反复练习踱步、拱手,渐有了几分公子风范。 ——————————————— 谢温严秉持着严苛家风,膝下子女,无论男女,皆寄予厚望。 对谢淮钦,自幼便一视同仁,毫无偏私。 在那藏书阁中,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林立的书架与泛黄书卷上。 谢淮钦身形娇小却脊背挺直,端坐于案前,眼眸专注,手中书页快速翻动,真可谓一目十行。 诵读四书五经时,声如珠落玉盘,字句理解通透,剖析深意常有独到见地。 任是晦涩篇章,经她之口解读,也清晰明了,若抛却女儿身份,这般才情,足以在科场纵横,谋得锦绣仕途。 可命运弄人,为应对家族困局,谢温严不得不狠下心肠,开启对她的“魔鬼训练”。 晨曦微露,庭院便成了校场,谢淮钦束发裹胸,着男儿衣衫,依着父亲指令。 扎稳马步,汗水自额头滚落,洇湿衣衫,双腿打颤亦咬牙坚持,拳脚挥舞,要练出利落刚劲,不能带半分绵软娇弱之态。 行走坐卧,皆有规范,模仿兄长谢淮深的沉稳大气,举手投足间摒弃女儿家的细碎忸怩 时日一久,身形步伐愈显利落矫健,气质也添了几分英气,瞧着愈发像个翩翩少年郎。 只是这背后,藏着的是无奈与坚韧,为了家族荣光,她将自己的本真层层裹藏,踏入这荆棘满布的险途。 时光仿若指尖流沙,匆匆而逝,一月期限转瞬即至,如今仅余三日,便要背井离乡、奔赴京城赴任,直面圣上。 谢宅上下弥漫着紧张与凝重,似有一张无形大网,将所有人紧紧困于其中。 谢淮钦于书房内,对着兄长旧卷反复研读,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努力将政务要诀、朝堂典故烙入心间,可那微微颤抖的笔尖,泄露了内心惶恐。 她深知,此行不只是顶替兄长谋前程,更是背负谢家兴衰荣辱,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谢温严眉头紧锁,在堂中来回踱步,不断叮嘱谢淮钦各类官场规矩、应对话术,每一句皆饱含忧虑与期待。 “到了京城,言行务必谨慎,切不可露了破绽,朝堂之上,众目睽睽,须得沉住气。” 言罢,递上一枚呈白绿相间之色的玉佩,“此物乃家传之宝,本想在你嫁人后赠予你,突发变故,如今提前给你,也是祈祷你此行一路平安。” 夫人在旁,红着眼为谢淮钦整理行囊,将一件件衣物细细叠放,手抚过之处满是不舍与牵挂,口中念念有词: “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饮食冷暖都莫要疏忽,娘盼着你平安顺遂,早日归家。” 丫鬟们则忙着擦拭文房四宝、清点书卷,手脚麻利中带着几分伤感,庭院里往昔嬉笑打闹声不再,唯剩凝重叹息。 夜幕低垂,谢淮钦步出房门,仰望满天繁星,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满心的不安与怅惘。 那京城于她而言,是未知险境,亦是家族希望所在,三日之后,命运轮盘将被狠狠拨动,前路茫茫,唯能怀揣孤勇,毅然前行。 【 三 日 后 】 谢淮钦一袭素色男装,头戴方巾,身跨瘦马,在熹微晨光中踏出家门,正式踏上赴京之路。 随行的老仆驾着装满行囊的马车,默默跟在后头,马蹄哒哒、车轮辘辘,似在奏响一曲未知的命运乐章。 起初,官道两旁是熟悉的乡野景致,田埂上野花摇曳,可谢淮钦无心欣赏,攥着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目光直直盯着前路,满心都是对京中莫测风云的揣度。 行至山林处,日光被茂密枝叶切割成细碎光影,斑驳洒在身上。 突然,林子里传来窸窣声响,老仆紧张地握紧马鞭,谢淮钦也警觉起来,所幸只是野兔窜过。 她眉头舒展,长舒口气,额头却已布满汗珠,这一路,任何风吹草动都似惊涛骇浪,时刻挑动紧绷心弦。 沿途客栈,人声嘈杂。 她进店要房,刻意压低嗓音,粗着声线吩咐伙计打水备饭,一举一动模仿兄长的沉稳。 用餐时,邻桌多是行商旅人,谈论着京城逸事、朝堂新政,她默默倾听,时而点头,将有用信息暗自记下。 就寝时,却辗转难眠,听着窗外风声,担忧睡梦中泄了女儿身份,彻夜警醒。 越靠近京城,官道愈发宽阔、行人愈加密集,各式华贵马车、威风官轿穿梭不停。 她望着那些京城显贵的排场,心生忐忑,又暗暗挺直脊梁,告诫自己定要融入其中 以谢家之名、兄长之姿,在那权力漩涡中心站稳脚跟,可前路迷雾重重,能否如愿,唯有听天由命。 谢淮钦踏入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门,喧嚣与繁华似汹涌浪潮扑面而来。 街边店铺林立,幌子随风飘舞,贩夫走卒吆喝声、达官显贵马车辘辘声交织一片 可她无心赏景,按捺着内心如鼓擂般的紧张,寻到一家稍显僻静的客栈落脚。 于客栈房间内,她屏退侍从,独对着铜镜,深吸一口气。 镜中那张脸,褪去了些许旅途的风霜,眉眼依旧秀丽却添了几分英气,朱唇轻抿,透着凝重。 抬手解开包袱,抖落出那身象征无上荣光却也承载万千压力的状元服,指尖轻抚衣料,似能触碰到兄长往昔的期许与努力。 她缓缓穿上,细致整理衣领、袖口,束好腰带,每一个动作都庄重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而肃穆的仪式。 待装束完毕,昂首阔步迈出客栈,街边百姓投来艳羡目光,窃窃私语夸赞着谢家状元郎的风采,她却只觉芒刺在背,手心沁汗。 一路走向皇宫大殿,那朱红宫墙愈发高大,巍峨殿宇在日光下金顶生辉,白玉台阶似通往云端,每一步拾级而上,膝盖都似有千斤重,往昔背诵得滚瓜烂熟的朝堂礼仪、应答话术,此刻在脑海中竟有些许凌乱。 进入大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满朝文武分列两旁,目光齐聚。 她强作镇定,跪地叩首,朗声道:“臣,谢淮深,参见圣上!” 声音微微发颤,努力模仿兄长醇厚嗓音,所幸殿内威严庄重,细微异样并未被轻易察觉。 大殿之上,气氛庄重肃穆,雕梁画栋间金辉闪耀,似在彰显皇家威严。 皇帝身着龙袍,端坐在那高高御座之上,目光带着期许与嘉许,越过层层朝臣,落在谢淮钦身上,见她如今身子瘦弱了许多,不如之前壮硕,却并未多想,只当是这一路颠簸周折所致。 “状元郎,此番探亲归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 声音沉稳,透着上位者的雍容,在空旷殿堂内回响,声声叩在谢淮钦心弦之上。 她忙伏地叩首,额头轻触冰凉地面,极力稳着心神 模仿兄长谢淮深的醇厚嗓音回道:“圣上体恤,臣感恩戴德,能归乡省亲,乃圣上隆恩,臣不过略经跋涉,不敢言辛苦。” 话虽如此说,可藏在袖中的手已不自觉攥紧,掌心满是汗水,微微颤抖。 皇上微微颔首,似对这谦逊之态颇为满意,抬手轻抚龙须,继而朗声道: “朕念你才情出众,学识斐然,今特封你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望你勤勉于职,莫负朕望。” 旨意一出,四下朝臣纷纷投来或艳羡或审视的目光。 谢淮钦再度磕头谢恩,“臣定当殚精竭虑,恪尽职守,以报陛下圣恩于万一。” 那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起身时,身姿依旧挺拔,仪态恭谨,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朝臣,心内却满是惶恐与忐忑。 她深知,这官职只是开端,往后日子,需在这暗流涌动、规矩森严的朝堂之上,步步为营。 退朝之后,阳光洒在宫道的金砖上,熠熠生辉,众人的身影在光晕中被拉得时长时短。 探花郎与谢淮钦寒暄几句后,便因家中有事先行离去,只留榜眼张珩延还伴着谢淮钦漫步前行。 张珩延身着一袭宝蓝色锦袍,衣袂随风轻舞,腰间那块温润玉佩也跟着晃荡 他生得浓眉大眼,眼眸里透着股子灵动劲儿,笑起来嘴角两个浅浅酒窝,任谁见了都觉得这是个没心眼的洒脱公子。 “谢兄,你我同朝为官,往后打交道的事儿可多了去,我还没好生与你聊聊呢!”说着,他手臂亲昵地搭上谢淮钦的肩,倒像是相识多年的挚友。 谢淮钦心下一惊,肩头被搭处似被火灼,强自镇定,嘴角扯出一抹谦逊笑意,拱手还礼,刻意压低声调: “过奖了,谢某不过一介书生,蒙圣上恩宠得此官职,能与二位共事,是我的荣幸,还望日后多多指教。”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让那搭肩之举显得不那么突兀,心下却暗自思忖,眼前这人既是榜眼,家世定不简单,若能拉拢,于自己在这朝堂立足,益处良多。 第3章 枝头援手,仁心初绽 念头一转,谢淮钦便看似随意地问道:“张兄仪表不凡,才学出众,我猜家中定是满门书香,涵养深厚,不若与我讲讲家世,也让我这见识浅陋之人开开眼界。” 张珩延爽朗一笑道:“谢兄抬举啦,我不过是尚书府的庶子罢了,家中阿爹整日忙于公务,我呀,自小就在那宅院里撒欢长大,没少惹事。” 话虽这般讲,语气里却并无半分怨怼,满是洒脱不羁。 二人又聊了几句,谢淮钦状若无意提及自己在京城的住处:“我如今暂居客栈,倒是图个方便。” 张珩延一听,眉头瞬间皱起,折扇一合,指着谢淮钦,一脸急切道: “这哪成啊,客栈人多嘴杂,三教九流往来不断,谢兄这般的人物,怎能久居那等地方?” 说着,他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 “我名下有一处偏院,虽说不大,倒也清幽宁静,布置也算雅致,谢兄若不嫌弃,便搬过去住,权当是自家地方,也方便你我日后往来,共商朝堂之事嘛。” 谢淮钦心底一喜,脸上却作犹豫之色,推辞了几句,张珩延见状,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谢兄莫要再推脱,你我既是同僚,又是朋友,帮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就这么定了!” 谢淮钦见他这般热忱,心下暗忖,这偏院远离市井喧嚣,人少耳目就少,确实利于隐藏自己女儿身,日后行事也能更自在些。 当下便拱手称谢:“张兄仗义,淮深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张珩延摆摆手,咧着嘴笑道:“谢兄这话就见外了,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去瞧瞧那院子。” 二人并肩而行,身影在宫墙的阴影与日光的斑驳中渐行渐远 谢淮钦一路跟着张珩延,脚步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且有节奏的回响,不多时,便到了那处偏院。 迈入院门,只见院内一隅,几株瘦竹疏疏朗朗地立着,竹叶在微风里沙沙低语 正屋的门窗透着木质的温润,屋前檐下,还挂着一只古朴的铜风铃,风过时,轻响悠悠。 位置上,离任职之处不远不近,恰到好处,既能免去市井嘈杂,又方便通勤履职。 谢淮钦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满意与欣喜之色,旋即转身,冲着张珩延郑重拱手,身姿挺拔,礼数周全。 同时,她从袖间取出一把折扇,双手递上,诚恳说道:“张兄,此番援手,恰似久旱甘霖,解我困窘。 这小小折扇,是我心爱之物,今日赠予张兄,聊表谢忱,望张兄莫要嫌弃。” 那折扇,扇骨以乌木制成,质地坚硬,触手冰凉,其上细细镌刻着精致的云纹,连绵舒展,似有飘逸灵动之意 扇面一展,墨笔绘就的山水便豁然眼前,峰峦叠嶂、溪流潺潺,笔触细腻,透着几分文人的雅致与洒脱,落款处“谢淮深”三字,笔锋刚劲又不失飘逸,尽显才情。 张珩延先是一怔,目光落在折扇上,满是新奇与欣赏,随即摆了摆手,爽朗笑道:“谢兄,你这太见外了!不过是一处闲置小院,能助你一二,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收这般宝贝。” 虽是推辞之言,可眼神却难掩对折扇的喜爱,频频瞥向那精美的扇面。 谢淮钦执意送上,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张兄,于你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雪中送炭。在这京城,初来乍到,诸多不便,幸得张兄相帮。” “这折扇承载我心意,若不收下,我心中实在难安呐。” 张珩延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脱,笑着接过,轻摇折扇,微风拂动间,那山水似活了过来,赞叹道:“既如此,我便收下了,谢兄这份情谊,我定牢记。” “往后这儿就是你的安身之所,要是有任何需求,可别和我客气!” 二人相视,笑意盈盈,情谊在这馈赠与接纳间升温、沉淀。 张珩延前脚刚踏出偏院那扇朱漆门,身影隐没在小巷转角,谢淮钦便一刻也不耽搁,匆匆折回屋内,简单拾掇下衣装,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急切,直奔客栈而去。 客栈大堂喧闹依旧,酒客们划拳吆喝,小二穿梭忙碌。 谢淮钦寻到侍从们落脚之处,轻咳一声,众人忙起身行礼,她摆了摆手,低声吩咐几句,侍从们便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行囊,须臾间,一行人快步随她出了客栈。 回至偏院,阳光正好,斑驳洒在院里。谢淮钦指挥着侍从们安置物件,书籍按经史子集分类摆上书架,衣物叠放整齐收入柜中,文房四宝置于书案,井然有序。 唯有丫鬟小莹,不似旁人那般生疏,她身形小巧,眉眼灵动,穿梭于各个屋子,手脚麻利还不时念叨着: “小姐,哦不,公子,这物件可得放好了。”话语间满是熟稔与关切。 待一切规整完毕,日头已然西斜,暖橙色余晖给院子镀上一层金边。 厨房飘来饭菜香气,谢淮钦净了手,步入膳厅,小莹早已贴心摆好碗筷,菜肴虽不算奢靡,却皆是谢淮钦素日爱吃的,清蒸鱼鲜嫩无腥,炒时蔬脆绿爽口,还有一盅菌汤,冒着氤氲热气。 众人围坐,侍从们初来乍到,略显拘谨,低头默默用膳 谢淮钦轻抿一口汤,抬眼看向小莹,目光交汇,里头是主仆多年的默契与信任,更有在这京城、在这陌生偏院相依为命之感。 小莹悄声说:“公子,往后在这儿,咱也能过得舒坦,您别愁。”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底涌起暖意,只盼在这偏院能暂寻安宁,躲过风雨,于仕途踏出稳稳步伐。 …………………………………………………… 次日,晨光熹微,谢淮钦身着崭新翰林官服,墨发束于乌纱,身姿笔挺,气宇轩昂,一番细致打点后,怀揣着初入仕途的憧憬,稳步迈向翰林院。 沿途市井街巷,烟火氤氲,喧闹声此起彼伏,恰似一幅鲜活的民生图卷。 行至一棵苍劲老槐下,只见一群孩童围聚一团,叫嚷哭闹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谢淮钦不禁驻步,抬眸望去,只见一幼童的风筝狼狈地挂于高枝,在微风中瑟瑟挣扎,恰似折翼之鸟。 那幼童身着锦缎,眉眼间稚气未脱,此刻却哭得涕泪横飞,小脸憋得通红,踮着脚尖,徒劳地伸向枝头,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 起初,谢淮钦念及翰林院司职要紧,不宜卷入市井纷扰,正欲抽身离去。 然那孩童的声声啜泣,仿若细密尖针,直直刺进他心底最柔软处,恻隐之心顿起。“ 不过些许时辰,应误不了正事。”他心一横,决意相助,当下将衣袂掖起,双手攀住树干,利落攀爬。 粗糙树皮划破掌心,他亦浑然不觉,目光紧锁那飘摇风筝。 未几,便触到挂缚之处,小心拆解缠线,将风筝完好取下,而后顺着树干稳步而下。 轻巧落地,孩童们瞬间雀跃围拢,欢呼道谢。 正此时,一位仪态端庄、服饰华贵的侍从匆匆赶来,先是向谢淮钦行了一礼,神色恭敬又感激:“多谢大人仗义援手,解了小公子燃眉之急。” 言罢,侧身引见身后一位妙龄女子,“这位便是善祥郡主,小公子贪玩迷了路,郡主正焦急寻人呢。” 谢淮钦抬眸望去,只见那善祥郡主身姿曼妙,一袭绮罗长裙,绣纹精致华美,恰似春日绽于枝头的繁花。 她面上轻掩着一层薄纱,仅露出一双剪水双眸,波光潋滟间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温婉,举手投足尽显皇家风范,却又不失闺阁礼数。 善祥郡主莲步轻移,欠身施了一礼,声若莺啼,软糯含嗔:“多谢公子今日相助,舍弟顽皮,让公子费神了。” “若不是公子及时出手,还不知要哭闹到几时,我这做阿姐的,实在愧疚又感激。” 那声音自面纱后传出,丝丝缕缕,带着几分羞怯,几分诚挚。 谢淮钦忙躬身还礼,谦逊道:“郡主言重,不过举手之劳,路遇此景,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目光不经意间触及郡主面纱下那微露的笑意,寒暄几句,便拱手作别,转身向着翰林院继续前行。 善祥郡主蛾眉轻蹙,美目之中隐有疑虑之色,她身姿依旧亭亭,却透着几分凝重。 ………………………………………………………… 谢淮钦回到翰林院后,公务在身,他埋首于书卷典籍、公文奏章间,笔锋游走如龙蛇,可思绪却似脱缰之马,屡屡飘向善祥郡主那方。 她暗自思忖,本是赴任途中偶然施援,未承想那人的竟是郡主胞弟。 起初,担忧此举是否会因涉郡主之事,在朝堂暗处掀起微澜,惹人注目、招来无端揣测,毕竟身处这波谲云诡的京官圈子,稍有不慎,无心之举亦能被嚼成别有用心。 正神思恍惚之际,一阵急促脚步声伴着清朗呼喊骤然打破这静谧:“哎,你在发什么呆呢,喊了你半天!” 谢淮钦猛地回神,瞧见同僚张珩延已大步迈入隔间,面上满是促狭笑意,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光芒,正歪着头打量自己。 谢淮钦顿觉不妥,仿若做了错事被当场戳破的孩童,忙不迭起身,拱手致歉,清了清嗓子说道: “实在对不住,方才读这典籍,里头故事太过引人入胜,一时入神,竟没听见仁兄呼唤,还望海涵。” 说着,手指轻叩那摊开古籍,佯装镇定,眼角余光却瞥见书上所记不过是寻常朝章典故,暗暗期望张珩延莫要细究。 张珩延哈哈一笑,上前拍拍他肩头,满不在乎道: “无妨无妨,我当你是钻研学问入了迷,只是瞧你面带浅笑、眼神游离,还以为是想到什么趣事,可别藏着掖着,快与我讲讲。” 边说边拉过把椅子,自顾自坐下,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 谢淮钦心下叫苦,面上却仍维持着从容,略作思忖,便信口胡诌起来: “仁兄有所不知,这书中所记,乃是前朝一臣子出使番邦,巧用智谋化解邦交难题,其间种种机巧应对、诙谐波折,恰似市井传奇,我正咂摸其中妙处,不想就失了神,让仁兄见笑了。” 说着,拿起古籍晃了晃,努力让自己神色更显诚恳。 张珩延听了,虽半信半疑,却也没再追问,只是兴致勃勃地接过话茬,与他探讨起这所谓“邦交趣事”来,谢淮钦暗暗松了口气,努力将心神拉回,陪着张珩延谈古论今, 二人正谈得兴起,你来我往地分享着对古籍典故的见解,观点碰撞间,气氛愈发热烈。 忽然,一道略带沧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宛如洪钟鸣响,直直穿透屋内的喧嚣:“都停下吧,莫要再闲聊了。” 第4章 贤才入眼,恩遇渐生 谢淮钦与张珩延皆是一怔,赶忙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老者 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袍角绣着精致的银线云纹,虽已两鬓斑白,可腰杆挺直,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让屋内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此人正是翰林院学士杨峰,平日里负责引领教导他们这些新晋翰林,于诸多晚辈而言,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存在。 杨峰迈着沉稳步伐踏入屋内,目光在谢淮钦与张珩延身上依次扫过,神色凝重,缓声说道: “今日,你们需得好好熟悉院中书籍典故,莫要荒废了这大好光阴。” “明日便要上朝,那朝堂之上,绝非寻常地方,恰似惊涛骇浪里行舟,暗礁无数、风云莫测。” 他微微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 “君恩浩荡,可雷霆之怒亦在转瞬之间,稍有差池,祸从口出,累及自身不说,还可能祸及家族。” “所以,务必谨言慎行,管住口舌,听清旨意、看准时机再发声,莫要逞一时之能,懂了吗?” 谢淮钦与张珩延忙离座,恭敬行礼,齐声应道: “学生谨遵教诲,定当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谢淮钦垂首之际,心下犹如被重锤敲醒,原本还因善祥郡主之事而有些飘忽的思绪瞬间收拢。 他深知,自己能入翰林院,承载着家族厚望,明日朝堂之上,便是迈向仕途险途的关键一步。 张珩延亦是一脸肃然,偷瞄了一眼谢淮钦,暗暗提醒 自己要和这位同僚一样,打起十二分精神。 次日,晨曦初破,谢淮钦已身着朝服、头戴乌纱,身姿笔挺地伫立在宫门外,等候入朝。 微风轻拂衣袂,却难抚他心头的忐忑,那朱红巍峨的宫门缓缓开启,似一张吞人的巨口,将他与一众朝臣引入那庄严肃穆、暗流涌动的朝堂。 金銮大殿内,气氛凝重又嘈杂,诸臣依品阶列位,文东武西,衣袍斑斓似云霞铺陈,却掩不住各自神色间的迥异心思。 随着一记清脆朝钟鸣响,今日朝会拉开帷幕。 先是礼部侍郎出列,手中笏板轻举,清了清嗓子奏道:“陛下,七夕佳节将至,宫中惯例需办节庆盛宴。” “然今岁各地水患方息,民生初定,臣以为当以节俭为要,略备薄宴,表天家恤民之意,亦不失佳节氛围,望陛下圣裁。” 此语一出,朝堂东侧,几位素日以清正、恤民着称的老臣纷纷颔首,交头接耳间,满是对这番言论的赞许,仿若一串连锁反应。 周遭低语声皆在附和“节俭为宜,不可奢靡”。 未等附和声歇,只见从西侧武将队列中,跨步走出一员大将,身形魁梧壮硕,声若洪钟反驳: “哼,七夕乃我朝重要节庆,百姓尚张灯结彩、阖家欢庆,天家怎可寒酸行事?” “当大办特办,彰显皇家气象,扬我朝国威,也让臣民共沐圣恩,知晓陛下与民同乐之心,若办得小家子气,反倒失了体面!” 言罢,虎目圆睁,扫向东侧文官,似在等一场唇枪舌剑的辩驳。 刹那间,朝堂像炸开的油锅,两拨阵营迅速明晰。 主张节俭者引经据典,大谈“成由勤俭败由奢”,痛陈往昔奢靡致国衰之鉴,句句掷地有声,忧心忡忡之色尽显。 力主大办者则豪情万丈,以“恩威并施、凝聚民心”为由,将节庆视作皇权展示、江山稳固之必需,言辞激昂间,满是对荣耀皇家的执着扞卫。 谢淮钦立身其间,犹如置身惊涛骇浪的扁舟,心潮起伏难平。 他深知两边所言皆有其理,节俭可安百姓、固根基,大办能耀国威、聚人心,目光悄然投向御座,只见圣上神色凝重,似在权衡利弊,并未即刻表态。 谢淮钦暗自捏紧了手中笏板,脑内思绪飞转,斟酌着若有机缘进言。 该如何寻那折中之法,既能全皇家颜面,又可顾苍生疾苦,可在这剑拔弩张、党派鲜明的朝堂. 新晋翰林的他,一时也不敢贸然发声,只静静等待局势的进一步变化。 晚些时候,眼见争论愈发胶着,大有水火不容之势,皇帝轻咳一声,满殿瞬间鸦雀无声。 皇帝目光威严,缓缓开口:“众卿所言,各有其考量。 七夕盛宴,关乎国体民心,朕需再斟酌斟酌,卿等且退下,礼部先拟两版方案呈上,再做定夺。” 话落,朝臣们躬身齐呼“遵旨”,一场纷争暂歇,可那朝堂之上的暗流,依旧汩汩涌动,谢淮钦随着人流退朝,满心都是对后续事态发展的思量。 回到翰林院,谢淮钦步履沉稳,神色间透着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笃定。 其实早在金銮殿上那一番激烈论争伊始,他便已在心底悄然谋定了一个周全之策,只是时机未到,他双唇紧闭,未曾向任何人吐露半分。 室内静谧,唯余三人。 杨峰负手而立,目光在谢淮钦与张珩延身上巡睃,率先打破沉默,声若洪钟问道: “你们对刚才朝内之事可有见解?此处仅吾等三人,无须顾忌,畅所欲言便是。” 言罢,目光满含期许。 张珩延闻此,神色一凛,整了整衣衫,拱手正色回道: “学生思忖,节庆之礼,繁文缛节、奢靡铺张实不可取,削减用度,简约操办,可充盈府库,以应民生之需、邦国之急。” 杨峰微微颔首,手抚颌下胡须,目光旋即转向谢淮钦,眼中笑意隐现,口中问道:“淮深,你又是作何想?” 谢淮钦身姿挺拔,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声如沉钟,有条不紊地开了口: “学生以为,节庆之礼,绝非寻常之事,实乃关乎国体、牵系民心。” “一端,皇家风范不可轻弃,此乃尊统序、昭盛世之必需,巍峨宫阙,当有华彩装点。” “另一端,民生亦不可罔顾可于……………………” 杨峰原本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眸中满是赞赏之意,抚掌大笑道:“好哇!好个聪慧之人,能思常人所不及,言朝堂所或缺,妙哉妙哉!” 谢淮钦拱手谦辞:“杨大人谬赞,学生不过略陈愚见,望能稍解朝堂纷扰,尽绵薄之力罢了。” 话虽谦逊,可那周身散发的从容与睿智,却如暖阳穿透阴霾,昭示着他不凡的格局与担当。 杨峰素日立身朝堂,唯以忠心为笔、赤诚作墨,书写对皇上的耿耿精忠,因而深得圣心眷顾,每逢御前议事,皇上总要多听他几句肺腑之言,视作股肱心腹。 此前朝堂之上,谢淮钦虽已胸有成竹,可依旧不动声色,尽显沉稳内敛之态。 待与谢淮钦寒暄数语、别过之后,杨峰思忖再三,觉着这般贤才若能为皇上所用,于江山社稷大有益处,更兼私心倾慕其人品才学,有意收入门下悉心雕琢。 便整了整朝服,步履匆匆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飘散,皇上正埋首奏章堆中,眉头微蹙,似为军国要事烦忧。 见杨峰求见,方搁笔抬眸,神色稍缓,赐座后问道:“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杨峰起身,拱手恭谨回道:“陛下,臣今日特来,是想为陛下举荐一人。 此人便是翰林院的谢淮深,陛下可还记得朝堂上论及节庆用度之事?”皇上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谢淮深当日下朝与臣讲其见解。” “言节庆当兼具皇家风范与民生考量,提议精简宫闱用度,转而助力市井百姓张灯结彩,设惠民市集、办民俗雅集,如此,既能保天家体面,又可让百姓同享佳节欢腾,尽显陛下仁君之德。” “臣观此人,才思敏捷、心怀江山社稷,实乃可造之才,斗胆!想将其收归门下,雕琢打磨,日后也好为陛下尽忠效力!” 皇上闻言,原本沉静双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指尖轻叩御案,似在回味谢淮深言语。 少顷,缓声道:“朕亦记得此人,爱卿既有心栽培,想必他定有过人之处朕且允了,不过,朕此后也当多多留意他作为,若真如爱卿所言那般贤能,朝堂之上,自当委以重任。” 杨峰闻言,心头一喜,忙跪地谢恩:“陛下圣明,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悉心教导,助谢淮深早日成才,为陛下排忧解难。” 自那日后,皇上对谢淮深便多了几分别样考量。 每逢翰林院呈上文章策论,总要先翻找谢淮深之作,细览研读,观其学识见解、治国方略。 ………………………………………………………… 七夕佳节,华灯璀璨,皇宫内张灯结彩,丝竹雅乐悠悠回荡在雕梁画栋之间。 御花园中摆开的盛宴,珍馐美馔罗列满席,酒香果香交织飘散,引得众人垂涎欲滴。 皇帝高坐于金碧辉煌的主位之上,身着绣龙锦袍,周身散发着威严庄重之气,龙颜之上虽带着几分节庆的和悦,可那与生俱来的帝王威压,依旧让在场众人时刻谨记着君臣之别。 文武百官们各个眼含热切,满脸堆笑,争先恐后端起酒杯,口中溢满谄媚之词,滔滔不绝地向皇帝恭祝这七夕良辰。 “祈愿圣上万寿无疆、国运昌隆。” 好似谁的祝词更花哨、谁的姿态更谦卑,便能博得主上青眼有加,从此仕途平步青云。 在这一片阿谀奉承的喧嚣浪潮里,谢淮钦却宛如一座沉静孤岛。 他身形修长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身姿玉立,面庞白皙清俊,眉眼间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书卷气与倔强。 此时,他只是安静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视,手中竹筷不紧不慢地夹取着菜肴,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对周遭的热闹讨好仿若未闻,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太傅梁崇年,在朝堂之上也算德高望重,此刻见谢淮钦这般“不合群”模样,心中暗火顿生。 他那精心打点,本以为能将状元之位稳稳收入囊中的与自己儿子,却被眼前这年轻人横插一杠,美梦破碎,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今日宫宴,恰是寻他晦气、探他虚实的好时机。 梁崇年捋了捋胡须,故意提高了嗓音,满是尖酸刻薄 “这新晋状元郎可是有何不悦之处?怎得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都不给圣上恭贺佳节祝词,莫不是恃才傲物,不把这宫廷礼数、圣恩浩荡放在眼里?” 话语一出,席间瞬间静了几分,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谢淮钦,有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暗含担忧。 谢淮钦闻言,不慌不忙搁下碗筷,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嘴角,随后起身,整了整衣袍,神色从容淡定,向着皇帝方向行了个标准大礼。 朗声道:“陛下恕罪,臣绝非对圣恩有半分轻慢,亦无丝毫不悦。” “只是臣以为,七夕佳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此乃天地间至情至性的团圆佳话,蕴含着我朝万民对情与爱的祈愿,对阖家美满、夫妻恩爱的向往。” “陛下以仁孝治天下,心怀苍生,这佳节于陛下而言,更是见证百姓安乐、家国和美的吉时。” “臣不敢以俗套祝词敷衍,只愿陛下的恩泽如这璀璨星河,岁岁年年,普照我朝山河,护佑家家户户皆能如七夕之愿,团圆美满,情暖人间。”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贴合七夕意蕴,又巧妙将皇帝的功绩与民间期许相连,满含深意与敬意。 第5章 赐婚惊变,公然抗旨 皇帝原本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点头笑道:“爱卿心思细腻,所言甚是,倒是别有一番赤诚。” 梁崇年见状,脸色一青,却仍不死心。 “哼,不过是巧言令色,这诗词歌赋才是考量才情学识的根本,状元郎既有大才,不妨现场赋诗一首,以这七夕宫宴为题,也好让我等开开眼。” 谢淮钦微微颔首,抬眸望向夜空那高悬明月与繁星点点,稍作思忖,便吟道: “七夕星河耀帝京,琼筵列坐满公卿。 华灯映月团圆夜,仙鹊搭桥尘世情。 御苑笙歌传雅意,金樽美酒敬皇明。 愿祈国祚千秋盛,四海升平享泰宁。” 诗句出口,平仄合韵,意境高远,既描绘了当下宫宴盛景,又融入对国家昌盛的祈愿,尽显深厚才学功底。 这下,席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赞叹之声此起彼伏,皇帝亦是龙颜大悦,对谢淮钦愈发青眼有加:“好诗!好才情!朕得此良才,实乃社稷之福。” 梁崇年见势,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暗暗咬牙,不敢再多生事端。 而谢淮钦依旧神色淡然,归座继续享用膳食,似这一场风波不过是席间小插曲。 ………………………………………………………… 宫宴结束,华灯初上的热闹渐渐散去,只剩夜风吹拂着宫墙柳,带着几分寂寥。 皇帝步履匆匆回到御书房,屏退了一众侍从,只留那摇曳烛火相伴,可他眉间紧锁的愁绪却未因这静谧半分舒展。思忖良久,他终是扬声唤道:“来人,召见敬德公主见朕。” 不多时,敬德公主便衣袂翩跹踏入御书房,盈盈下拜:“皇兄万安。” 皇帝抬手虚扶,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温和道:“皇妹快起,今日宫宴忙碌,此时召你前来,只是想同你叙叙家常。” 说着,引着敬德公主落了座,又命人呈上热茶,寒暄几句宫宴菜品、乐舞编排之事后,话锋一转,看似随意问道:“善祥郡主如今多大了?” 敬德公主轻抿一口茶,缓声答:“回皇兄,已及笄”。 皇帝目光悠远,似陷入回忆,感慨道: “哎,真是一眨眼间,这孩子就长这么大了,想当年她还在朕膝下嬉笑玩闹,软糯唤着朕舅舅,如今倒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只是可惜,这般佳节盛宴,她今日怎么没来?” 敬德公主搁下茶盏,神色稍显担忧,轻声回禀: “皇兄,这孩子前几日不甚感染风寒,浑身乏力、发热畏寒,只能在府中卧床修养,不过皇兄放心,已请了太医悉心诊治,如今说已无大碍,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深思熟虑,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御案边缘。 沉声道:“朕思量着,善祥郡主已及笄,正是花信年华,该觅个好归宿了。” “如今朝堂局势,你我皆知,丞相一系权势渐盛,分庭抗礼之势渐显,朕须得培植心腹,稳固朝纲。” 敬德公主听闻此言,神色一凛,她素日虽身处深宫,却也深谙朝堂争斗的暗流涌动,当下便明白皇兄打的主意。 可心中又着实担忧善祥郡主的意愿与未来,斟酌着言辞回道: “皇兄,这孩子自幼养在深闺,性子纯善温婉,心思单纯,只盼能寻个如意郎君,共度一生。” “朝堂之事高深莫测,这赐婚万一……”话未说完,却被皇帝抬手止住。” 皇帝神色凝重,语气不容置疑:“朕岂会随意将郡主许人,此番赐婚,自是要挑个才学人品俱佳、忠心耿耿之士,既能护郡主余生周全,又可为朕所用。” 朕看那新晋状元郎谢淮深,今日宫宴之上,才情尽显、不卑不亢,品性亦是端方正直,朕有意将善祥郡主赐婚于他,你觉得如何?” 敬德公主眉梢轻挑,回忆起宴上所见的谢淮深,确有几分清俊风骨、才情卓绝,可这仓促赐婚,总归少了些情分。 犹豫道:“谢淮深才情是有目共睹,可婚姻大事,关乎郡主一生,仅一面之缘,也不知脾性是否与郡主相合,况且郡主如今还病着,尚未知晓此事,若是贸然赐婚,怕她心生委屈。” 皇帝却摆了摆手,目光坚定,似已拿定主意: “无妨,朕自会细细考量周全。” “谢淮钦出身寒门,能凭自身才学高中状元,一路必是披荆斩棘,心性坚韧,如此寒门贵子,往后在朝堂之上,少不得仰仗朕的扶持,必能对朕忠心耿耿。” “善祥郡主下嫁于他,身份上是抬举了他,他定会感恩戴德,好生对待郡主。” “至于郡主,她身为皇室血脉,理应为朕分忧,待她病愈,知晓这其中利害,想必也能明白朕的苦心。” 敬德公主见皇帝心意已决,无奈叹了口气,福身道: “皇兄圣明,只望此事真能如皇兄所愿,既成全郡主良缘,又助皇兄稳固朝堂。” “只是还望皇兄能多给些时日,待郡主身子大愈,再行赐婚之事,也让郡主有个心理准备。” 皇帝颔首,神色稍缓 “皇妹放心,朕自会妥善操办,待郡主身子大好,朕便下旨赐婚,届时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彰显皇家恩宠,让满朝文武皆知朕对郡主的珍视,对贤才的厚爱。” 语毕,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似已瞧见这场赐婚牵出的朝堂新局,正徐徐铺展。 宫宴的喧嚣与热闹还在谢淮钦耳畔嗡嗡回响,那璀璨灯火、谄媚笑颜仿若仍在眼前晃悠,可他此时却满心懊悔,只恨自己没顶住张珩延那家伙的敬酒攻势。 “这混小子,定是故意的,明知我不善饮酒,还一杯接一杯……”谢淮钦嘟囔着,脚步虚浮,身形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偏院的路上。 月色如水,洒在石板路上,映出他踉跄的影子。 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然而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像被一团棉花塞住。 一个恍惚,直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形轻晃,发出一声惊呼,谢淮钦忙伸手想要扶住,却因酒意站不稳,两人险些一同摔倒在地。 “姑娘,对不住,对不住!”谢淮钦忙不迭道歉,抬眸努力聚焦,只见眼前女子身着月白色绣蝶长裙,外罩浅碧色纱衣,身姿绰约,面容隐在一层薄纱之后,只露出一双剪水双眸,波光潋滟中透着几分嗔怪与诧异。 原来善祥郡主郑吣意早已痊愈,谎称未好是不想参加宫宴趁着夜色溜出府邸,满心欢喜地想在民间感受这七夕佳节的烟火气,寻几分自在欢愉,没料到半路杀出个醉酒之人,还撞了个满怀。 待稳住身形,她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月光映照下,那眉眼轮廓渐渐清晰,忽地眼眸一亮,认出他正是先前帮弟弟拿回风筝的人。 “原是你!”郑吣意脱口而出。 谢淮钦却一脸迷茫,脑袋里混沌一片,加之郑吣意戴着面纱,他着实辨认不出,只含糊应道: “姑娘,恕在下酒后唐突,冒犯了姑娘,还望海涵。”言罢,又晃了晃身子,强撑着站稳。 郑吣意见他这般醉态,不禁“噗嗤”一笑,觉得此人醉酒模样憨态可掬,全然没了初遇时那清冷自持的状元郎风范。 她轻启朱唇,柔声道:“公子不必挂怀,只是这七夕良夜,公子怎得如此贪杯,醉成这般模样,若是途中再遇波折,可怎如何是好?” 谢淮钦苦笑着挠挠头,“唉,实不相瞒,宫宴之上推脱不得,被灌了好些酒,本以为能撑着回住处,不想还是狼狈了。” 说着,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她打了个酒嗝,酒意似乎更上头了。 善祥郡主瞧着心生怜悯,又念及旧恩,便提议道:“公子住处可还远?我瞧你这般,怕是难以独自回去,不若我差人送你一程,也免生意外。” 谢淮钦忙摆手拒绝:“不劳姑娘费心,我自行回去便是,今日冲撞姑娘,已是愧疚万分,怎敢再麻烦姑娘。”可话虽如此,脚下却似生根,挪动一步都艰难。 郑吣意见状,也不顾他推脱,招来随行的隐蔽侍从,示意扶着谢淮钦送至住处。 侍从领命,上前架起谢淮钦,谢淮钦还欲挣扎,却拗不过,只能任由他们搀扶着,一路往那偏院而去。 一路上,郑吣意跟在身后,看着月色下拉长的身影,心中对这位状元郎的颇为好奇,既有好助仁心、不卑不亢一面,又有这般醉酒后可爱率真模样 暗自思忖着却不知命运的红线早已悄然缠绕,一场赐婚之局正徐徐拉开帷幕,即将把两人紧紧牵系在一起。 ………………………………………………………… 距离宫宴已过半月的某一天朝堂议事的开启。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大殿内,映照着一众朝臣身着的朝服,熠熠生辉,却也似暗藏着波谲云诡的光影。 谢淮钦身着一袭湖蓝色的官袍,头戴乌纱,身姿笔挺地站于朝堂文官之列。 神色专注地听着各部官员奏报政务,心中还思量着昨日查阅典籍所得,关于民生水利那尚未完善的条陈,准备待合适时机进言,造福一方百姓。 谁料,皇帝威严之声骤然响起,打破这朝堂常规奏对节奏,点名唤他。 “谢淮深,上前听旨。”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看似平和,然那眼底深处的审视与帝王惯有的掌控之意,如暗流涌动。 谢淮钦心头一紧,赶忙出列,上前几步,跪地行礼,口中高呼:“臣在,陛下圣安。” 皇帝微微抬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缓声道:“爱卿自高中状元以来,才情兼备,品性佳,于朝堂之上,应对诸事亦有礼有节,朕心甚慰。” “今有一事,朕决意将朕独爱的侄女,善祥郡主下嫁与你,爱卿可愿意?” 这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谢淮钦心间,惊得她头皮发麻,心乱如麻。 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可怕后果,她本是女儿身,为家族,女扮男装顶替兄长谢淮深之名,隐于朝堂,以别样身份为这天下、为苍生谋福祉,却未曾料到会有今日这般赐婚困局。 若真应下这婚事,与郡主朝夕相处,纸总包不住火,终有一日会被识破女儿身份,届时,欺君之罪的枷锁将不仅锁死自己,更会牵连无辜的谢家一族,阖家老小恐都难逃脱厄运。 可此刻,朝堂之上,众目睽睽,她不敢露出分毫异样,只能强自镇定,面上竭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然而那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掌心满是汗水,黏腻湿滑。 皇帝见她久久未有回应,眉头微蹙,神色渐冷,压迫之感扑面而来,再度开口,语调已然带了几分不悦与威慑 “怎么!谢爱卿难道不愿嘛?” 谢淮钦深知再沉默下去,只会激怒皇帝,祸事更甚,牙关紧咬,心一横,伏地叩首,高声回道:“回圣上!臣不愿!” 这话一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朝堂瞬间炸开了锅,朝臣们交头接耳,惊叹声、质疑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难以置信,这新科状元郎竟拒绝了如此皇恩浩荡的赐婚,简直是胆大包天。 皇帝脸色瞬间阴沉如墨,龙颜震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声响震得大殿都似微微颤抖。 怒斥道:“谢淮深,你好大的胆子!朕赐你这门婚事,是对你赏识有加,视你为可造之才,欲将郡主托付于你,此乃无上荣光,你竟敢忤逆朕意,是何道理?莫不是觉得朕的侄女配不上你,还是你心有旁骛,对朕心怀不满,妄图抗旨不遵?” 朝上气氛凝重如铅,皇帝面色冷峻,那因谢淮钦抗婚而生的不满,恰似阴云密布,沉沉压下,让整个大殿都仿若被寒霜笼罩。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触了这龙须之怒,累及自身。 杨峰身为朝堂老臣,眼瞧着皇帝龙颜不悦,心下明白若任由事态这般发展,这谢淮钦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念及谢淮钦平日才情与为人,又思忖着朝堂需有才之人平衡各方势力,当机立断站出身来,拱手进言护下谢淮钦。 “圣上,谢淮深他只是突然蒙受陛下赏识,骤然身处朝堂这风云之地,诸多事务还在摸索研习,一时之间未能有大成,抱负未展呐。” 杨峰言辞恳切,语调不疾不徐,边说边偷瞄皇帝神色,见其神色稍缓,继续道 “他深知郡主金枝玉叶、尊贵非常,自忖当下身份地位、才学功绩,实觉配不上郡主这般天潢贵胄,这才一时慌乱,做出抗婚之举,可臣料想,其心中对陛下美意定是乐意之至,只是囿于自身考量,失了分寸罢。” 皇帝神色冷淡依旧,目光如炬审视着下方众人,悠悠开口,那语调里听不出喜怒: “哦?是吗?谢淮深,当真因为这个原因如此?” 这话恰似一道利箭,直直逼向谢淮钦,周遭朝臣目光也随之齐聚,或怜悯、或好奇、或等着看好戏。 谢淮钦心下暗忖,如今这局面,若再不顺着台阶而下,收拢皇帝心意,怕是要祸及满门,当下伏地叩首,额头触地,声音沉稳且诚挚: “回圣上,正是,臣本寒门出身,幸得陛下圣恩,鲤鱼跃龙门,高中状元得以跻身朝堂。” “可入朝时日尚浅,诸多政务还未吃透,治国理政之能还远未成熟,实未达到能与郡主匹配、护郡主周全之境地。” “臣一心想先为陛下肝脑涂地、建功立业,待自身有所建树,能独当一面之时,再谈婚娶之事,以免误了郡主终身,辜负陛下期许,还望陛下明鉴。 皇帝端坐在那威严龙椅之上,面色虽依旧冷峻,可眼中怒火已然褪去大半,听着谢淮钦一番恳切陈词,手指轻轻叩击着扶手,似在沉思权衡。 第6章 公然拒婚,命悬一刻 朝堂之上,静谧得只剩那细微叩击声,朝臣们皆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目光偶尔偷瞥向跪地的谢淮钦与高高在上的圣上,揣测着这场风波最终走向。 “哼,”皇帝终于打破沉默,鼻腔中轻哼一声,声线里还残留着几分威严余怒。 “朕念你所言,倒也有些道理,一片忠心为国之志,听来不似作伪。” 谢淮钦身子伏得更低,额头紧贴冰冷金砖,心却悬在嗓子眼,暗自祈祷皇帝就此收回成命,免去这燃眉之急。 “可朕金口既开,赐婚旨意哪能轻易作罢。” 皇帝话锋一转,语气不容置疑,“朕既赏识你才华,认定你可托付郡主终身,这桩婚事便如同板上钉钉,断无更改之理。” “你且安心,待朕细细择一良辰吉日,风风光光将郡主嫁与你,往后你当以夫妻之礼相待,更要以朝堂之事为重,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许与这番美意。” 谢淮钦顿觉如遭雷击,满心都是绝望与无奈,本以为解释一二能躲过此劫,未料到还是没能逃脱这命运罗网。可事已至此,抗旨已是再无可能,只得咬着牙,强压下满心惶恐与焦虑,叩首谢恩: “陛下隆恩浩荡,臣……谨遵圣命,必当殚精竭虑,一心报国,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亦会珍视郡主,护她周全,不负陛下所托。” 说出这番话时,声音虽竭力平稳,却仍透着难以掩饰的颤意,双手藏在袖袍下,紧握成拳,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皇帝微微颔首,似对这回应还算满意,扫视一圈朝堂,恢复了往日那君临天下、掌控全局的淡然神色。 扬声道:“众爱卿,若无他事,便继续议事吧。” 言罢,便将这场赐婚余波暂且搁置,开始与朝臣商讨起治国理政诸多事宜。 谢淮钦缓缓起身,退回朝臣队列,身形看似平稳如常,实则双腿发软,犹如踩在棉花堆上,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 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她深知,此后日子,一边要于朝堂之上谨小慎微、施展抱负。 另一边还得瞒住女儿身份,应对郡主与皇家种种,稍有差池,便是欺君灭族大祸,前路仿若被浓重迷雾笼罩,荆棘丛生、危机四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摸索前行。 …………………………………………………… 朝晖洒落金銮殿,早朝的议事声渐渐消散,然而一份赐婚旨意却如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迅速通过文书传递至京城的各大衙门。 衙门那八字墙前,不一会儿便聚集了熙熙攘攘的百姓。阳光洒在斑驳的墙面上,圣谕的金字熠熠生辉。 众多目不识丁的百姓们,眼巴巴地望着衙役,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只见那衙役清了清嗓子,展开旨意,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新晋状元郎谢淮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殿试一鸣惊人,实乃国之栋梁。 “朕之爱侄女善祥郡主,聪慧娴熟,德才兼备,自幼深得朕心,今特将善祥郡主赐婚于谢淮深,望二人夫妻和睦,共效于国。钦此!” 话语刚落,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如炸开的油锅。 一位老者捋着胡须,赞叹道:“这新晋状元郎,谢淮深,那可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生得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自殿试高中榜首之后,可谓是风光无限,备受瞩目呐!此乃天赐良缘啊!” 旁边一书生模样的人也附和着: “我朝唯一一位被封的郡主,自幼便深得圣上宠爱有加,那吃穿用度、礼仪规制,皆是按照顶级规格置办,这般殊荣,那可实打实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这谢淮深当真是好福气!” “人群中一位年轻后生咂咂嘴,满脸艳羡地说道:“这郡主,必定是天仙般的人儿,多少王公贵胄踏破门槛求娶,都未能得偿所愿呐。” “如今这等好事竟落在了谢淮深头上,真真是羡煞旁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对谢淮深的艳羡之辞。 这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馆里,酒肆中,人们谈论的话题皆是这桩赐婚之事,仿佛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对这对新人的祝福与羡慕之中。 ………………………………………………………… 丞相府中,雕梁画栋的厅堂内此刻却似被寒霜笼罩,气氛冷冽得叫人胆寒。 丞相长子李承泽,本正悠然于庭院赏着新绽的繁花,闻得市井流言、朝堂那一出赐婚闹剧后,瞬间面色涨红,恰似被点燃的火药桶,怒气冲天闯进正厅,手中把玩的折扇“啪”地被攥紧、折损,咬牙切齿道: “好一个状元郎,居然这么不识抬举,皇上怎么会将郡主许配给他!” 李承泽在厅中来回疾走,锦袍衣角带起烈烈风声,墨发随着身形晃动而略显凌乱,全然没了平日那故作沉稳的仪态。 “不过一个低贱寒门之子,谢淮深,” 他猛地顿住脚步,目露凶光,一拳砸在身旁檀木桌上,震得桌上茶盏跳晃、茶水溅出。 “哼,他也配与郡主结缘?郡主金枝玉叶,自幼在圣上膝下承欢,受尽荣宠,身份何等尊贵,那谢淮深寒门出身,不过是侥幸高中,一朝得志,竟这般狂妄,敢忤逆圣意、拂郡主颜面!” 一旁侍奉的小厮吓得噤若寒蝉,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李承泽却兀自怒火难消,胸腔剧烈起伏,攥紧的双拳因用力指节都泛白,似要将那无形的“仇人”捏碎在掌心。 “我定要为郡主出这口恶气,绝不能任由这等狂徒肆意妄为,辱了郡主清名。” 言罢,他大步迈向门口,高声传唤侍从,严声叮嘱: “你等定要寻个绝佳时机,把那谢淮深狠狠教训一顿,记住,别留把柄,不许打出明处让旁人瞧出端倪,若办砸了,仔细你们的皮!” 侍从们喏喏连声,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没入夜色,恰似一群暗夜幽灵,怀揣恶意,朝着谢淮钦偏院潜去。 彼时,谢淮钦刚从宫中回府,身心俱疲,经历御前陈情、赐婚危机,犹如在惊涛骇浪里行舟。 此刻正于书房中,对着烛火闭目沉思,复盘日间种种,思量后续应对,浑然不知危险已如影随形,悄然逼近。 那几个侍从身形鬼魅,翻墙入院,熟稔避开巡逻家丁,借庭院中假山、花丛掩护,步步逼向书房。 领头之人眯眼透过窗棂缝隙,瞧见谢淮钦孤坐案前,嘴角浮起一抹阴狠笑意,比了个手势,众人便握紧棍棒,蓄势待发。 恰在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吹得烛火摇曳,光影晃荡间,似有预警。 谢淮钦心头莫名一悸,睁眼瞬间,敏锐捕捉到窗外异动,神色骤变,不及多想,顺手抄起书案上镇纸,大喝一声: “何人敢夜闯我府!”声如洪钟,打破夜的寂静,家丁们闻声而动,呼喊着赶来。 侍从们见事已败露,却仍不死心,仗着人多,破门而入,棍棒挥舞,直取谢淮钦。 谢淮钦身形矫健,侧身躲过凌厉一击,镇纸狠狠砸向一人面门,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脸后退。她借机退至墙角,以桌椅为屏障,与这群恶徒周旋,口中高呼:“有贼行凶,速速报官!” 家丁们陆续涌入,与侍从们混战一团,棍棒相交、拳脚相加,书房内物件被撞得东倒西歪,书卷散落一地,墨汁泼溅四处,往昔文雅之地,瞬间沦为战场。 谢淮钦在混乱中瞅准时机,绊倒一侍从,夺过其棍棒,奋起反击。 眼看家丁渐占上风,侍从们慌了神,为首者见势不妙,吆喝一声“撤”,众人狼狈逃窜,翻墙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谢淮钦衣衫破损,发丝凌乱,额角挂着汗珠,望着远去背影,目光森冷,心下误会暗生,心防渐筑。 望着那被搅得一片狼藉的书房,书册散落满地,桌椅东倒西歪,墨渍恰似狰狞墨蛇蜿蜒于砖石之上,往昔的宁静雅致荡然无存。 她抬手拭去额角汗珠,呼吸仍带着激斗后的粗重,心中反复思忖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夜袭,越想,眉头皱得越紧,神色愈发冷峻。 “我在朝中并未结识些许人也,”她低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难道是大哥的树敌?”大哥在官场打拼,难免会有对手。” “可如是树敌,也应该早在我来京城之日就动手,”她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怎会才被拒婚,夜晚就有人来伤我?” 想到这里,心中猛地一紧,一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郡主。 “莫非……是郡主?心生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隐隐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本以为郡主身为皇家贵胄,应是端庄大度、品性纯善,纵对我朝堂抗婚之举心怀不满,也当是光明磊落,通过圣上面前陈情,或是差遣女官来府递话,表明心意。” “岂料,竟使出这般暗中使人偷袭的手段,当真令人齿寒。” 边踱步,边喃喃自语,语调里满是失望与愤懑,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 回想起市井传言里郡主备受荣宠的模样,那应是在锦绣堆中长大、被万千呵护环绕之人,谢淮钦冷哼一声: “原以为是天之骄女,品性高洁,如今看来,不过是被娇纵惯了,容不得半分忤逆,稍有不如意,便用这腌臜手段报复,这般行事作风,着实让人不快。” 想到未来若真与她结为连理,日子怕是要在这般明争暗斗、提心吊胆中度过,她不由得脊背发凉。 “罢了罢了,往后定要多防备着。” 谢淮钦将手中棍棒丢至一旁,唤来家丁仔细清点损失 往后这偏院诸事,出入人员,都得加倍小心,莫再给人可乘之机。” 安排妥当后,她才拖着疲惫身躯步入内室,可躺在床上,双眼圆睁,望着床帏出神,思绪如乱麻,久久难眠。 第7章 圣意昭昭,婚典荣崇 “饭桶!通通都是干什么吃的!”李承泽嘶吼着,声若雷霆,震得厅中高悬的字画都瑟瑟发抖,唾沫星子横飞间,手指几乎戳到领头侍从的鼻尖。 “本以为交代得清清楚楚,不过是暗中教训那谢淮深一顿,这般简单之事,竟也能办砸,险些还露了馅,你们是蠢笨如牛,还是故意与本公子作对!” 那几个侍从早已吓得双腿发软,“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领头之人战战兢兢回道: “公子恕罪,小的们原已寻得良机,眼看就要得手,谁料那谢淮深似有警觉,突然发难,家丁又迅速赶来,小的们寡不敌众,这才……这才失手了。” 言罢,身子抖得更厉害,头也埋得更低,不敢直视李承泽那几乎能吃人的目光。 “哼,借口!全是借口!” 李承泽一脚踢翻身旁的雕花檀木凳,那凳子“哐当”倒地,在静谧厅堂里惊起一阵回响,恰似他此刻暴怒的心声 “如此一来,谢淮钦定是有了防备,再想找他麻烦,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双手握拳,在厅中焦躁踱步。 良久,李承泽渐渐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中怒火,可那双眼眸依旧阴鸷如夜枭,寒芒闪烁,咬牙切齿道: “罢了罢了,这次暂且放过他,不过是暂且!待来日,我定要寻个万无一失的时机,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惨痛代价,好好出这口恶气,以解我心头之恨,也绝不能让郡主被这等狂徒所欺。” 言毕,他一甩衣袖,拂袖而去,留下那几个侍从瘫倒在地,冷汗淋漓,暗自庆幸这场风暴暂歇。 ………………………………………………………… 不日,良辰吉时翩然而至,整座京城仿若被喜庆的红绸重重包裹,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摇曳生姿,恰似团团燃烧的喜火,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的兴奋与期待。 街边早已人山人海,市民们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郡主成婚必经之路围得水泄不通,踮脚伸颈、交头接耳,皆盼着一睹郡主那倾国倾城、尊贵非凡的风姿。 谢淮钦身着红锦缎新郎服,金线绣制的麒麟图案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头戴乌纱帽,帽侧红缨垂落,本该是意气风发模样,可胯下骏马却似知晓他内心忐忑,不时刨蹄、甩动鬃毛,引得他身形晃荡。 她紧攥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上沁出细密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濡湿了衣衫领口。 这般不熟练驾驭马匹的样子,与上次高中状元游街时的从容相比,判若两人,引得围观市民们纷纷掩口偷笑,交头接语。 “瞧这新郎官,上次骑马还挺稳当,咋今日这般狼狈,莫不是被郡主的尊贵气势给吓着啦!” 一位老者捻须打趣,引得周围人哄笑连连。 “许是心里紧张呗,毕竟要娶郡主,换做咱,怕是腿都软咯!”年轻后生嬉笑着附和,目光在谢淮钦身上肆意打量。 谢淮钦耳中钻进这些议论,面色涨红,羞恼与无奈在眸中交织。 她暗自咬牙,试图稳住马匹,心底却泛起阵阵苦笑。 本因抗婚风波、夜袭误会,对这婚事满心抵触、防备重重,又兼多日埋头政务,疏于骑术练习,哪料到今日在众目睽睽下出这般洋相。 “罢了罢了,既已至此,且走一步算一步。” 她在心中叹道,强作镇定,挺直脊梁,驱马缓缓前行,只盼这场婚事莫再横生波折,可那攥紧缰绳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惶恐。 随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喜乐悠扬,声声唢呐似要穿破云霄,锣鼓节奏明快有力,恰似催征的战鼓,宣告着郡主仪仗的临近。 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列身着朱红劲装、腰挎长刀的皇家侍卫,他们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落下都扬起细微尘埃,彰显着皇家威严,所过之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宽阔通道,噤声瞩目。 紧接着,是两两成对的宫娥,她们身着粉色绫罗长裙,裙摆飘逸恰似彩云流动,手持精巧的花篮,边行边轻洒缤纷花瓣,一时间,空中花雨纷飞,馥郁芬芳弥漫街巷,为这庄重场面添了几分旖旎。 而后,是数顶装饰华美的华盖,金丝绣边在日光下璀璨夺目,流苏随风轻舞,华盖下,是一众捧着郡主嫁妆箱笼的侍从,箱笼以檀木制成,雕镂着繁复花纹,镶嵌的宝石明珠在光影中闪烁,彰显着郡主尊贵身份与皇家雄厚财力。 众人瞩目中,郡主的花轿终是悠悠现身。 那花轿仿若一座移动的绮丽宫殿,轿身通体朱红,以金漆细细勾勒出龙凤呈祥的绝美图案,龙鳞凤羽栩栩如生,似欲破壁腾飞。 四角垂挂的璎珞,皆是由南海珍珠、剔透美玉与异域宝石串连而成,随着花轿行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宛如仙乐的声响。 轿帘以锦缎制成,绣满了牡丹绽蕊、蝶舞花间的景致,富贵又娇艳。 八位身强力壮的轿夫,皆身着统一的红绸短衣,肌肉紧绷,步伐沉稳,他们吆喝着号子,抬着花轿缓缓前行,每一步都透着庄重与小心。 当花轿行至街边众人近处,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神中满是惊叹与艳羡,试图透过那薄纱轿帘,一窥郡主的绝代风华。 此刻,谢淮钦端坐于马上,目光亦被这盛大仪仗吸引,心中原本的忐忑与抵触,在目睹这般奢华尊贵的场面后,悄然杂糅进一丝对未知的敬畏。 而街边民众,则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郡主出阁盛景中,良久才回过神来,爆发出阵阵欢呼与赞叹之声。 良辰吉时,红毯铺陈,两侧花团锦簇,馥郁芬芳萦绕其间,百官身着朝服列立两旁,衣袂飘飘,恰似云霞落地,满是庄重肃穆又喜庆洋洋的氛围。 皇帝身着明黄龙袍,袍上金丝绣制的龙纹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似欲腾空飞去,头戴通天冠,冕旒垂落,玉珠轻晃,遮挡住那威严肃穆又透着几分欣然的面庞。 在一众侍卫与内侍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迈入这婚典之地,所到之处,众人跪地叩拜,山呼“万岁”,声浪滚滚,直震云霄。 待皇帝于高台御座之上安然落座,抬手一挥,那醇厚低沉的声音便响彻四周: “众卿平身,今日郡主与谢淮深喜结良缘,此乃之佳话,国之盛事,朕心甚悦。” 言罢,目光落于身着红袍、神色略显拘谨的谢淮钦身上,眸中闪过一丝考量与期许。 “谢淮深,你寒门出身,却才高八斗,高中状元,朕素知你勤勉有才,心怀报国之志。” “今将郡主许配于你,望你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共谱佳话”。 “为全此良缘,亦彰朕惜才之心,朕决意拔擢你官职,授你从大理寺丞?之位,正五品。”皇上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如巨石入水,激起层层涟漪。 言罢皇上目光温柔且满含宠溺,自高台御座之上款步到凤冠霞帔的善祥郡主旁笑语而言: “吣意啊,你自幼便在朕身旁长大,乖巧伶俐、德才兼备,实乃我皇家之骄傲,朕的爱侄女。今日你出阁,朕满心欢喜,亦盼你往后余生喜乐无忧。” 言罢,皇帝转身,面向一众侍从与观礼臣民,声若洪钟,宣示圣恩: “朕特赐长安城内府邸一座,食邑百人,另有这玉如意一对,质地温润、雕琢精美,恰似朕对你二人婚姻的祈愿,望诸事皆如意顺遂,夫妻情比金坚。” 语毕,便有内侍恭敬呈上对玉如意,剔透莹润的美玉在日光下泛着祥瑞柔光,如意首部雕琢的灵芝云纹繁复细腻,仿若藏着无尽福泽。 皇帝亲手接过,递至郑吣意手中,她微微欠身,以帕掩面,娇柔嗓音中满是感恩: “侄女多谢皇舅,此番隆恩,侄女铭记于心,必与夫君谨遵圣谕,相敬如宾,护我皇室颜面,不负皇舅期许。” 周围臣民见状,再度跪地叩拜,山呼“万岁”,赞叹皇上对郡主的厚爱深情,亦艳羡这新婚夫妇所获殊荣。 于朝堂权谋而言,谢淮钦寒门背景,恰似一张无瑕白纸,未曾沾染朝堂派系倾轧的墨污。 将她擢升,恰似在丞相一派权势之林中,植入一株别样新苗,日后或可枝繁叶茂,制衡那盘根错节的势力,保朝堂安稳,皇权独尊。 于郡主婚事来讲,提高谢淮钦官职,便是赋予其匹配郡主尊贵身份的体面。 免落人口舌,让天下知晓,郡主所嫁之人,绝非庸碌之辈,而是有真才实干、受皇家恩宠重用之士,彰显郡主尊荣并未因这婚事有分毫折损。 谢淮钦先是一愣,未料到圣恩浩荡至此,须臾间回神,跪地叩首,声音沉稳洪亮,满是感激涕零: “臣谢淮深,叩谢圣上隆恩,圣上天恩浩荡,臣必肝脑涂地,以报国恩,护郡主周全,不负圣望。”言毕,额头轻叩地面,久久不起。 百官见状,纷纷颔首称道,赞皇帝圣明,夸良缘天赐。 台下百姓听闻,亦交头接耳,传颂皇帝爱才如命、珍视郡主的美谈。 一时间,这婚典现场气氛愈发炽热,喜乐再度奏响,声声唢呐似在欢呼这场承载着诸多深意与期许的婚事,正式步入新章。 而谢淮钦于这声声喜乐中,悄然抬眸望向那顶花轿。 心中对婚后日子的忐忑,因这突如其来的官位提升,悄然杂糅进几分壮志豪情,对未知前路,隐隐有了奋力一搏的决心。 第8章 你给我滚开!否则要你好看 夜幕降至,华灯初上,喜堂内红烛摇曳,暖光融融,映照着满室的喧闹与喜庆。 谢淮钦身着一袭绣金红袍,头戴乌纱,腰间佩玉,身姿挺拔,本应是意气风发的新郎模样,可此时,额间细密的汗珠、微蹙的眉头,却将她内心的烦闷展露无遗。 赴宴宾客似是不知疲倦,左一个敬酒,右一个奉承,酒盏如纷飞的蝶,在他眼前晃个不停。 香醇烈酒入喉,灼烧的不仅是脾胃,更是她愈发急切的心,她只想早点脱身这嘈杂之地,寻一方静谧,理一理纷乱思绪。 正暗自焦灼之际,一道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自身后突兀响起,恰似打破湖面平静的石子。 “哎呦!新郎官,今天可有福气啊,晚上可得好好把握,别辜负这良宵,把郡主可要伺候舒服!” 张珩延那厮,满脸嬉笑,欠欠地凑了过来,眼眸中戏谑光芒闪烁,话落尾音还悠悠上扬,托出一抹悠长调侃意味。 谢淮钦本就被酒意与喧闹烘得面热,闻此荤话,脸瞬间涨得通红,仿若天边烧透的晚霞,热度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耳根,心也似小鹿乱撞,跳得没了章法。 她佯作气恼,瞪大眼睛,舌尖轻顶腮帮,提高了嗓音道:“张兄你居然也这般调侃我!平日里看你也算个端方君子,怎的今日在我这大喜日子,没了正形,尽说些浑话来打趣。” 话虽硬气,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的羞窘。 张珩延却不依不饶,折扇一合,轻敲掌心,身子前倾更甚,嬉笑不减反增。 “哟,淮深兄,你如今抱得美人归,大伙羡慕还来不及呐,我不过说句实心话,盼你与郡主琴瑟和鸣,这往后啊,可是蜜里调油的好日子,你倒羞上了。” 周围宾客闻声,哄笑成片,目光纷纷聚来,似要将谢淮钦这层羞涩面皮彻底剥开。 谢淮钦暗自咬牙,目光四下一瞥,见众人那副看好戏模样,无奈轻叹,伸手欲推张珩延,却被对方灵活躲过。 刚从众人敬酒与戏谑合围中寻得一丝喘息,正立在堂角处,理着微皱的袖边,平复着还未完全平稳的心绪。 张珩延似是缠人的清风,又悠悠靠了过来,折扇轻摇,扇面上墨竹摇曳生姿,恰似他此时面上那副不羁神态。 “淮深兄,”张珩延开口,笑意藏在眼角细纹里,“我这一直唤你名讳,总归有些失礼,你可有表字?也好让我日后称呼着,多些文雅,少些莽撞。” 说着,那折扇一收,轻点着手心,目光满是好奇探询。 谢淮钦闻声抬眸,见是张珩延,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即拱手,神色谦逊有礼:“倒是我疏忽了,我字砚南,幼时读书,见那古墨凝香、诗韵自南而来,心向往之,便得了这二字。” 言罢,抬眼望向张珩延,眸中笑意浅浅,反问道:“张兄你呢?想必也有一番讲究的表字。” 张珩延眉眼一挑,兴致更浓,胸膛微微一挺,折扇刷地展开,再一合,意气风发道: “我表字予衡,家中长辈期许我行事处世,能有平衡之智、权衡之能,于这世间纷扰中,守正持衡,不偏不倚。” 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哈哈一笑。 “如今你我互知表字,往后言谈,可就亲近多了,砚南兄,往后还请多多关照呐。” “予衡兄说笑了,今日你这般打趣我,倒不知是谁关照谁咯。” 谢淮钦嘴角微勾,话语里虽含着嗔怪,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友善。 两人相视一笑,周遭喜宴的嘈杂仿若隔世之音。 喜宴结束,喧嚣潮水般退去,谢淮钦长舒一口气,只觉浑身紧绷的弦总算能松一松。 庆幸自己早有盘算,未被宾客们左一杯右一盏的敬酒迷了心智,不过浅酌几杯,酒液在舌尖只是蜻蜓点水般一掠,辛辣尚未沁入肺腑,头脑依旧清醒。 她暗自后怕,若是多贪几杯,在这众目睽睽下失了分寸,神智不清间泄漏了女儿家身份,那可真就是万劫不复,累及家族了。 迈出宴会厅,夜风冷冽,如凉水拂面,激得她一个激灵,裹紧喜袍,抬步往婚房走去。 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虚浮又沉重,心在胸腔里敲起急促鼓点,忐忑与害怕如藤蔓缠紧身躯。 月影在石板路上拖出她修长又孤单的影子,恰似此刻心境,于这新婚夜,无人可倾诉满心忧惧。 婚房渐近,红烛暖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宛如梦幻织锦铺陈前路。 她在门前驻足,深吸口气,抬手轻推,门轴“吱呀”一声,似拉开命运新幕布。 跨入门内,暖意裹挟着馥郁熏香扑面而来,视线径直落在,端坐于床榻之上的郑吣意身上。 烛光摇曳,似灵动舞者,为郑吣意披上朦胧金纱。 那盖头下的身姿,脊背挺直,仪态优雅,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如幽谷兰芷,静静散发迷人芬芳。 谢淮钦轻手轻脚走近,裙摆摩挲地面,细微声响在静谧屋内被无限放大,仿若惊雷。 她深吸一口气手持秤杆,正欲挑起那红得刺目的盖头。 不想,还未等她动作,郑吣意竟抢先一步,抬手猛地将盖头扯下,动作带着几分恼怒与急切。 刹那间,四目相对,谢淮钦撞进一双眼眸,可那其中毫无新嫁娘应有的羞怯与温婉,唯有寒意似霜雪,汹涌扑面而来,仿若能冻彻人心。 再瞧郑吣意面容,满是不满,紧蹙的眉头、紧抿的薄唇,都写满抵触。 “你给我滚开!否则要你好看。” 郑吣意嗓音尖锐,打破一室静谧,话语如利箭,直直刺向谢淮钦。 谢淮钦身形一僵,仿若被定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满心错愕。 可下一瞬,记忆如潮水回溯,心底暗忖: “这郡主不就是之前的那个……相遇画面走马灯般在脑海闪现。” 郑吣意这边,怒声出口,待看清谢淮钦面容,亦是一怔。 那眉眼、那身形,熟悉之感,脑海飞速运转,惊觉眼前人正是此前两次打过照面的。 原本的盛怒,在这瞬间添了几分疑惑,眉头拧得更紧,审视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来回打量。 屋内气氛冷凝,红烛“噼啪”爆响,恰似两人紊乱心跳。 谢淮钦率先回神,慌乱拱手,欲盖弥彰道:“郡主息怒,今日……乃你我新婚,许是有何误会,还望明示。” 郑吣意朱唇轻启,字字如冰锥,砸落在这新婚夜的暖室之中,瞬间让气氛降至冰点。 “虽说你之前帮助过我阿弟拿风筝,乐于助人,可你我到底不熟,今日我断不会与你行夫妻之事。” 郡主眉梢眼角尽是疏离,目光仿若利刃,在谢淮钦身上割出无形伤口。 “况且,之前你在朝堂上公然抗婚,将我颜面置于何处?着实可恶!” 提及此事,郑吣意声调拔高,满是愤懑与委屈,往昔那朝堂之上难堪一幕,如噩梦重现,在心头反复啃噬。 如今新婚夜,旧账重翻,谢淮钦满心愧疚,苦衷难诉,愧疚萦怀。 她深知,如今解释自己乃女子之身、不能迎娶的苦衷,时机不对,且太过荒诞,莫说郡主正怒火中烧、满心抵触,便是旁人听了,恐引起祸端。 “郡主,朝堂之事,是我猪油蒙了心,年少轻狂,不懂权衡,一时只念自身抱负,罔顾您尊贵体面,实是罪该万死。” 说着,屈膝跪地,身形在烛光下弯折,额头触地,尽显卑微。 “可命运弄人,既成夫妻,往后我定当以心换心,珍视郡主,竭力弥补过往过错,求您给我个机会。” 言辞恳切,带着几分颤音,眼角余光偷瞄郡主神色,盼能寻得一丝心软迹象,好从这泥沼中脱身。 郑吣意瞧见他跪地求饶,先是一怔,心底那股气却未全消,别过头去,冷声道: “哼,说得轻巧,几句悔过便能抹去前尘?我且看你往后作为,今晚,你便睡在那长椅上,离我远点,别脏了我的眼!” 言罢,起身拂袖走向床榻内侧,放下床帏,隔绝出一方属于自己的清冷天地, 谢淮钦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形略显狼狈,衣袍下摆还因跪地沾染了些许灰尘,可仪态仍竭力维持着端庄,一步一步,似带着千钧重负走向床边。 郑吣意本已绷紧心弦,怒火蓄势待发,只待他靠近便要厉声训斥,将满心怨愤再泄几分。 未等郑吣意发难,谢淮钦抢先开了口,声音温和且诚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歉意: “郡主,我知你也是被迫与我成婚,这婚事着实委屈你了。” 言罢,微微垂首,目光落在地面,似不敢与郡主对视,怕那眼中愤懑再灼伤自己。 “放心,我绝不会有任何的逾矩之举,郡主日后若有倾心之人,你我也可和离,臣绝对不会阻扰郡主幸福。” 这话出口,字字真心,于他而言,能暂解当下困局,又可谋划长远,避开暴露身份危机,自是求之不得。 郑吣意闻此,原本紧绷的神色稍懈,眼中怒火如被细雨浇淋,灭了大半,心底暗忖。 这谢淮深倒还算是有君子风范,在这等难堪境地下,不趁人之危,不强求夫妻之实,还愿成全自己往后可能的姻缘,相较朝堂那番抗婚的莽撞,此刻这通表态,倒让人心生些许好感。 沉思片刻,轻点螓首,声线虽仍清冷,却没了先前尖锐 “好,既如此,往后你我二人面上还是要装作亲昵,以免落人口舌,私下你睡地下,我睡床上。” 言罢,瞥她一眼,示意此事既定,莫要再啰嗦。 谢淮钦心里恰似一块巨石悄然落地,暗自庆幸,如此安排,恰合心意,既能掩人耳目,又可远离亲密接触,极大降低身份暴露风险,忙不迭应下。 正欲退下寻地安歇,脑中立时闪过宫规森严,成婚夜需有交欢“证物”呈交查验惯例,心下一惊,若是疏漏此节,势必惹来怀疑,前功尽弃。 忙又开口:“郡主,请等一下,得罪了。” 说罢,她迅速将手臂衣袖捋起,袒露小臂,手臂肌肤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透着紧张的紧绷感。 趁郑吣意惊愕愣神之际,拔下她头上金钗,动作利落,却也尽显恭敬,不敢有半分亵渎。 攥紧金钗,牙关一咬,对着小臂狠狠一划,鲜血瞬间涌出,殷红刺目,滴落在那早已备好的锦帕之上,洇出几朵“红梅”,触目惊心。 郑吣意瞪大双眼,惊呼欲止,见她神色坚毅,并无半分拖泥带水,又念及此举关乎二人此后安稳,终是咽下阻拦之语,只皱眉道: “你这……何苦来哉,行事如此莽撞。” 话语虽有责备之意,可看着那血迹,心底对这新婚夫婿,又多了几分复杂情愫。 第9章 房事提点,二人羞愧 诸事落定,她便极为老实本分地在房间一隅打起地铺,整个人规规矩矩地躺于地上,未有半分逾越之态。 郑吣意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下不禁泛起丝丝不忍。 思忖片刻后,轻声开口道: “明日我吩咐人搬一个卧榻放置于此间,只说是我平日里想看书方便些,如此一来,你也无需再躺于这地下了。” 话语间,满是关切与体恤,一双澄澈眼眸望向谢淮钦,似是在等他回应。 谢淮钦听闻,忙不迭从地上坐起,拱手行礼,神色间满是感激,诚挚回道: “郡主生性纯善,如此为臣着想,臣感恩戴德,多谢郡主关怀。” “往后臣定是一切谨遵郡主指示,绝不敢有半分差池。” 言罢,那行礼的姿势愈发恭谨,双手交叠,弯腰至深,行了个标准的拘手礼,随后才又重新躺回地上,安然阖目准备歇息。 郑吣意见她这般,微微颔首,轻“嗯”了一声,也自个儿转身睡下,不多时,房间里便只剩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夜色里交织。 …………………………………………………… 次日清晨,日光自窗棂的缝隙间倾洒而入,碎金般铺落一地。郡主府上正忙碌之际,宫里的嬷嬷依着吩咐,准时前来查验事帕。 谢淮钦彼时身着一袭天蓝色锦袍,身姿笔挺,神色间却透着几分不自在的紧绷。 只因这等私密之事竟要这般公之于人面前审视,饶是她心性沉稳,也免不得有些赧然。 可职责在身,护着郑吣意周全,这“新婚”之事亦是要务,便只能强自镇定,侧身紧挨着郑吣意站定,一只手臂看似亲昵地虚环在郑吣意身侧,倒真似一对情意缱绻、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 那宫里来的嬷嬷,资历颇深,见过诸多王府宅院的婚嫁之事,进门伊始,目光便如炬般在二人身上逡巡。 她心底暗自咂舌,此前风言风语可都传着这新晋状元郎谢淮深对郡主婚事极为抗拒, 街头巷尾都揣测这场联姻怕是要结出个苦果。 谁曾想,如今眼前这般,二人亲密依偎,瞧着竟似蜜里调油一般。 嬷嬷心下想着,嘴角不自禁地泛起一抹慈和笑意,那笑意里既有对眼前“和美”之景的欣慰,也藏着几分洞悉世事、见多了此类“真香”场面的调侃意味。 待视线移至那事帕之上,嬷嬷的笑意却瞬间凝住,只见那素白的帕子上,星星点点、斑斑驳驳尽是暗沉血迹,瞧着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嬷嬷眉头一蹙,心下暗忖:“这新郎官怎这般莽撞,新婚夜竟对郡主这般不温柔。” 念头一起,抬眼便朝郑吣意瞟去,眼神里满是嗔怪与疼惜。 再瞧郑吣意,被谢淮钦虚揽在怀,恰似一朵春日绽苞的娇花,双颊浮起的红晕一路蔓延至耳根,那羞怯之态仿若能滴出水来,眼波流转间尽是少女的娇俏与腼腆。 而一旁的谢淮钦,许是被这尴尬情境所染,亦或是离郡主太近,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面上也泛起了薄红。 神色愈发局促,脖颈间微微沁出的汗珠,衬得这份窘迫愈发明显,瞧着倒是真有几分古怪。 嬷嬷仔仔细细查验完事帕,又将屋子环视一圈,那眼神带着审视,似要从周遭布置、二人神色里挖出更多“新婚秘事”来,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目光,整了整衣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往门口去。 临到门边,却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儿,脚下一顿,扭身回来,目光直直对上谢淮钦,脸上虽还挂着那几分慈和笑意,出口的话却像裹了层深意,暗藏锋芒。 “郡马爷呐,”嬷嬷拖长了音调,声音在屋内悠悠回荡,“老身瞧着您与郡主这新婚燕尔,恩恩爱爱的,自是好事,咱郡主府上下都跟着欢喜。” “可郡主金枝玉叶,自幼娇养着,身子骨娇贵,您往后在行房事时,可得多疼惜着点儿,万不能由着性子,失了分寸,粗鲁行事,要是损了郡主的身子,那可担待不起呐。” 嬷嬷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谢淮钦,又快速扫向郡主,那眼神仿若在确认自己这番“教诲”是否入了二人的心。 谢淮钦只觉头皮一麻,耳朵根子瞬间滚烫,那热度一路往上烧,涨红了整张脸。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可这事儿本就尴尬,又关乎闺阁私密,哪能随意开口,只能呐呐无言,慌乱间拱手弯腰,行了个礼,算是应下这不知如何回应的“叮嘱”。 郑吣意这边,本就羞怯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被嬷嬷这么直白一说,更是窘迫至极。 双颊的红晕如同晚霞烧透了半边天,那红潮不仅没退,反而愈发浓烈,一路蔓延至脖颈,胸口也因这羞意急促起伏。 她双手下意识揪紧了衣角,指尖都泛白了,贝齿轻咬下唇,恨不得这场面能像梦一般,一吹就散。 眼睛只敢死死盯着脚尖,心里直念叨着嬷嬷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暗暗埋怨这尴尬境地。 ………………………………………………………… 嬷嬷前脚刚迈出门槛,屋内便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静得只剩彼此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谢淮钦直起身来,脸上红晕未消,额前几缕发丝因之前的局促有些凌乱,此刻她抬手匆匆将其捋顺,试图找回几分平日里的从容淡定。 目光闪躲着不敢看向郑吣意,脚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郡主的距离,清了清嗓子。 “郡主……方才嬷嬷所言,实是误会,还望郡主莫要介怀。” 言罢,又拱手施了一礼,只是那礼行得比平日多了分慌乱少了些规整。 礼毕,她眼神游移着环顾四周,瞧见那事帕还摆在显眼处,忙不迭走上前,伸手欲将其收起,像是想把这场尴尬的“证据”快快藏好。 郑吣意缓缓抬起头,见谢淮钦往后退,她轻咬着下唇,目光嗔怪地瞥向他,细声嗔道: “你且稳着些,这般慌乱,倒叫人瞧出破绽。” 说话间,她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努力平复着胸口急促的起伏,余光瞧见谢淮钦去拿事帕,又忙出言提醒: “小心些,别弄坏了,若是被人知晓那上头是……” 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后半句,毕竟那“滴血造假”之事可不能轻易泄露,于是快步走到桌旁,端起茶盏,想借喝茶平复心境。 片刻过后丫鬟来请二人移步用膳,谢淮钦与郑吣意一路无言,并肩行至膳厅。 桌上早已摆满琳琅佳肴,珍馐美馔在袅袅热气中散发着诱人香气,可二人却各怀心思,一时都没了胃口。 待双双落了座,丫鬟们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布菜、添茶,静谧氛围中唯有餐具轻碰之声。 谢淮钦搁下手中碗筷,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郡主,有一事需告知于您。” “成亲那会儿,家中父亲忽染风寒,病势汹汹,母亲日夜照料在旁,双亲故而皆未能前来赴那婚宴。” 提及家人,她神色间满是忧虑牵挂,眉峰微微蹙起,继续说道。 “我念着父母,放心不下,已向皇上告了假,欲回家探亲,皇上恩准,还特命……”说到此处,她抬眸望向郡主,目光中含着几分忐忑,“命郡主陪同一起。” 郑吣意正执起银箸欲夹一筷子水晶虾仁,闻言动作一滞,抬眼迎上谢淮钦目光,见她满脸愁绪,心下那点儿因“陪同”要求而起的小惊讶瞬间化作理解与体谅。 放下银箸,她轻颔首,柔声道:“既是双亲染恙,探望自是应当,皇上既有旨意,我自当陪同。” “家中长辈生病,你必是心急如焚,咱们尽早启程才好,也免得你一路忧心。” 言罢,端起茶盏递至谢淮钦面前。 “先喝口茶,定定神,而后吩咐下人准备行囊,莫再耽搁了。” 谢淮钦接过茶盏,指尖触碰到郑吣意指尖,那微凉的触感似一道电流,令她心尖一颤。 她忙垂眸,轻抿一口热茶,暖意自喉咙淌入心间,驱散些许阴霾,低声道: “多谢郡主体恤,有劳您费心安排,我这便去叮嘱下人准备诸事,争取明日便能出发。” 说罢,起身拱手行礼,郑吣意亦起身回礼,二人相视,眼神中多了几分默契。 ………………………………………………………… 次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谢淮钦便已起身,精神抖擞却又带着几分急切地穿梭于庭院之中,亲自督促着下人们将行李仔细打点妥当。 一箱箱物件被稳稳地搬上马车,里面既有给家中父母准备的滋补药材、京城特有的精致点心,也有路上以防万一的衣物被褥与常用药石,每一样皆是她精心挑选、细细考量过的。 郑吣意那边,嫣儿早已将出行的衣衫配饰备好,伺候着她洗漱梳妆。 郑吣意今日未着太过华贵张扬的服饰,选了一袭月白色绣着淡粉梅花的锦裙,简约不失温婉,发髻也梳得精巧利落,仅点缀了几支温润玉簪。 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与素雅,既契合出行之便,又不失郡主身份。 待一切就绪,众人齐聚府门。 谢淮钦抬眸望向阶上的郑吣意,拱手行礼,温声道: “郡主,马车已备好,咱们可启程了。” 郡主微微颔首,在嫣儿搀扶下,莲步轻移走向马车。 此次出行,虽带了数位侍从与嫣儿,但考虑到在外抛头露面、惹人注目终归不妥,马车还是只备了一辆宽敞华丽的,意味着谢淮钦与郑吣意需同乘。 两人先后踏入车厢,车内布置得颇为舒适,软榻之上铺着锦绣坐垫,四周垂挂着素雅的帷幔。 起初,气氛难免有些拘谨,谢淮钦坐在一侧,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置于膝上,眼角余光都不敢轻易瞥向郡主。 郑吣意亦是端庄矜持,只是偶尔轻抬眼眸,打量一下窗外景致渐次变换,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似在借此舒缓内心的些许紧张。 马车辘辘前行,行出京城繁华街巷,驶入官道。 沿途翠柳依依,田野间绿意葱茏,一片生机勃勃之景。许是被这春日盛景感染,郡主轻启朱唇,打破沉默: “许久未曾出这京城,不曾想城外风光这般旖旎,倒叫人心情畅快了些。” 谢淮钦忙接话道:“郡主所言极是,这春日暖阳、满目翠色,恰似一幅天然画卷,待路过些有名的山水胜地,还望郡主莫要嫌弃,容臣为您细细讲解一番。” 郑吣意浅笑应下,车厢内的氛围因这寥寥数语,悄然褪去几分生硬。 马车行至一处山林小道时,突然猛地一颠,郑吣意一个不稳,径直向前栽倒。 谢淮钦眼疾手快,瞬间伸手稳稳扶住郡主,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待马车平稳,两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分开。 谢淮钦涨红了脸,嗫嚅着道歉:“郡主恕罪,事发突然,臣唐突了。” 郑吣意双颊绯红,轻嗔道:“罢了,原也不是你的过错,是这路太颠簸。” 话虽如此,但两人却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余尴尬的静谧。 第10章 同榻而眠,暗生情愫 马车沿着官道稳稳前行,日光渐渐被浓厚的乌云遮蔽,天色迅速暗沉下来,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吹得道路两旁的树木剧烈摇晃,枝叶狂舞,发出簌簌的可怖声响。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转瞬便成倾盆之势,雨幕厚重得几乎模糊了前路。 谢淮钦神色一凛,迅速掀起车帘,高声嘱咐车夫:“寻个稳妥地方避雨,切不可慌乱,稳着缰绳!” 随后转身看向郑吣意,见她面露惊惶之色,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坐垫,忙温言安抚道: “郡主莫怕,定会寻到安全之处暂避。” 说着,便将车内备用的毛毯拿起,轻轻披在郡主肩头,又仔细检查车窗是否关严,以防雨水溅入。 车夫驾车在风雨中奋力寻觅,好在不远处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马车急急停在庙前,谢淮钦率先跳下马车,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全然不顾,撑开油纸伞,绕到车门前,护着郡主快步走进庙内。 进得庙中,只见四处蛛网横陈,灰尘厚积,墙角堆满腐朽的杂物,神龛上的神像漆色剥落,在昏暗中透着几分阴森。 郑吣意自幼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般破败景象,不由得往谢淮钦身后缩了缩,颤声道:“这地方好生吓人。” 谢淮钦轻声宽慰:“郡主且宽心,虽看着破旧,却能遮风挡雨。待雨歇了,咱们即刻启程。” 说着,他将郑吣意引至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把身上浸湿的外袍脱下,又从行囊中翻出火折子,点亮了带来的烛灯。 借着火光,开始清理周边杂物,还指挥侍从们搬来石块、木柴,在空旷处搭起简易篝火,好驱散寒意与潮气。 郑吣意惊魂稍定,也从旁帮忙,指挥嫣儿取出干粮与热水壶,分发给众人。 火光跳跃映照下,郑吣意的脸庞恢复了些许血色,她抬眸看向忙碌的谢淮钦,心头涌起一股暖意,柔声道: “多亏有你应对周全,不然今日可要狼狈不堪了。” 谢淮钦腼腆一笑,拱手道: “郡主金贵,护您周全是臣分内之事,只盼这雨快些停歇,莫耽误了行程,让您一路劳顿。” 两人相视,在这风雨肆虐的破庙中,往昔那层拘谨隔阂似也被风雨冲刷淡去。 雨依旧磅礴,风依旧呼啸,山神庙内,篝火哔哔啵啵地燃烧着,驱散了周遭的湿寒之气,映红了众人的面庞。 谢淮钦添了几根柴,让火势更旺些,而后拍了拍手,掸去手上的灰尘,抬眸望向郡主,见她正盯着火苗出神,犹豫片刻,率先打破沉默开了口。 “郡主,此番出行,倒是让您受惊了,原想着一路顺遂,没料到碰上这等恶劣天气。”谢淮钦声音带着几分歉意,微微欠身说道。 郑吣意闻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浅笑道: “这天气变幻莫测,又怎是你能掌控的,能寻到此处避雨,已然是幸事,无需自责。” 她理了理肩头的毯子,目光在这破旧庙宇内打量一圈 只是不曾想,京郊之外还有这般简陋之地,以往在城中,所见皆是雕梁画栋、繁华盛景,此番也算见识了别样景象。 谢淮钦顺着郑吣意的目光望去,也感慨道: “是啊,世间百态,既有朱门高户的奢靡,也有寻常百姓的质朴艰辛,就像这山神庙,虽破旧,却也曾庇佑过无数过往旅人,见证过诸多人间冷暖故事。” 她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想起了哥哥说起了家中曾经经历。 “我幼时,家境尚算殷实,可父亲一心向学,对家中营生经营不善,后又遭奸人算计,家道便中落了,那时也曾随家人借住在类似的小庙,为求温饱四处奔波,回想起来,倒也磨砺了心性。” 郑吣意面露惊讶之色,她从未深入了解过谢淮钦的过往,轻声问道:“原来你还有这般经历,那后来又是如何苦读、高中状元的呢?” 谢淮钦拨弄着篝火,火星四溅,思绪似也飘回到往昔岁月,缓缓说道: “家道中落后,生活困窘,但母亲变卖首饰也要供我读书,她常说,唯有知识能改变命运,我便日夜苦读,夏日蚊虫叮咬、汗流浃背,冬日手脚冻僵、呵气取暖,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一路磕磕绊绊,终是榜上有名,才得有今日与郡主结缘的机缘。” 郑吣意听得入神,不禁对谢淮钦多了几分钦佩,由衷赞叹道: “如此坚韧之志,实是难得,你能在那般逆境中坚守初心、奋发图强,换做旁人,未必能做到。” 她微微咬唇,似是想到自身处境,又道: “我虽生于皇家、长于王府,衣食无忧,可也多有身不由己之时,婚姻大事亦由不得自己做主……” 此时外面风雨声渐歇,只有檐下雨水滴答滴答落下,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情,他忙起身,走到庙门口张望,回头道: “郡主,雨快停了,咱们休整一番,便可继续赶路了。” 众人抖擞精神,陆续回到马车上,马车辘辘,沿着被雨水洗刷得泥泞的官道继续前行,不多时,便瞧见了一处客栈立在路旁。 这客栈远不及京城那般雕梁画栋、繁华热闹,只是一座两层的木质小楼,质朴得很。 外墙的朱漆已然斑驳,在岁月侵蚀下褪去了曾经的鲜亮色泽,招牌也有些歪斜,随风轻轻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可走近一瞧,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石板缝隙间不见一丝杂草,屋内陈设虽说简单,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床铺看着也清爽整洁,倒叫人心里添了几分满意。 贴身丫鬟嫣儿手脚麻利,赶忙上前与店家交涉,不多会儿就安排好了房间。 郑吣意与谢淮钦既是夫妻名分,自然入住同一间屋子。 踏入房门,屋内仅有一张不算宽大的床榻、一方简陋的桌子和几把椅子,墙角还立着个半旧的衣柜,除此再无他物。 天色渐暗,夜幕笼罩,谢淮钦瞧着这住宿情形,想着去店家那儿再要一床铺盖,在桌上将就一夜,省得同榻而眠,有失礼数、惹人闲话。 正欲转身出门,郑吣意却先一步开了口。 “且慢,” 轻唤一声,声音软糯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出门在外,一路本就舟车劳顿,你若在那硬邦邦的桌上凑合一宿,明日哪还有精神赶路?” 她双颊微微泛红,目光移向床榻,犹豫片刻后说道。 “不若你与我同睡一床,只是中间放上一个物件隔着,你可不许越线,如此既能歇息好,也免了诸多麻烦。” 谢淮钦闻言,先是一愣,脸上瞬间涌起热意,忙拱手行礼,连声道: “郡主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此举万万不可,臣怎敢与郡主同榻,坏了规矩、损了郡主清誉,臣还是……” 郑吣意柳眉轻蹙,嗔怪道:“都这般时候了,还讲那些繁文缛节作甚?眼下并无更好法子,我信你是正人君子,不会逾矩,就这般定了。” 说罢,她走到床边,拿过一个长条的枕头,放在床铺中间,拍了拍,示意谢淮钦过来。 谢淮钦见郑吣意心意已决,推脱不过,只得红着脸,慢慢踱步过去,坐在床边沿,身体绷得僵直,大气都不敢出,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呐呐道: “郡主早些歇息,臣……定当恪守本分。” 郡主轻“嗯”一声,吹熄了桌上烛火,屋内霎时陷入昏暗 唯有窗外透进的朦胧月色,洒下淡淡银辉,映照着两人拘谨又别样的剪影。 郑吣意侧卧在床榻内侧,背对着谢淮钦,双眼虽阖,却毫无困意,一颗心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跳得急促又慌乱。 她能清晰感知到身后谢淮钦的存在,那轻微的呼吸声、衣物摩挲的细微响动,都似在撩拨着她紧绷的神经。 谢淮钦同样辗转难眠,她平躺在外侧,身体僵硬得仿若一块石板,双臂规规矩矩地贴在身侧,不敢稍有动弹。 目光直直盯着床顶老旧的帷幔,思绪似脱缰野马,肆意驰骋。 暗自思忖:“自己本是女儿身,瞒天过海扮作男子,一路走到如今,个中惊险与不易,唯有自知。” “与郡主这桩姻缘,本就是逢场作戏、权宜之计,可谁能料到,竟会有今夜同榻而眠的境地。 “虽说同是女子,照理并无实质不妥,可郡主对此毫不知情呀,在郡主眼中,自己是那新晋状元郎、堂堂七尺男儿,是她的新婚夫君。 “郡主此刻,考量到自己舟车劳顿,不愿让自己委身冰冷桌面将就过夜,情愿打破常规、放下矜贵身段,邀自己同床共枕。” 不知不觉间,谢淮钦只觉心底有温热情愫缓缓流淌,宛如山间清泉,悄然汇聚,对郡主的好感,恰似破土新苗,在这静谧月夜,在这局促床铺间,暗自生长。 她想侧身瞧瞧郑吣意,却又怕惊扰对方,只能凭借细微呼吸声,在脑海勾勒郑吣意熟睡模样,那定然是眉眼舒展、宁静温婉,仿若误落凡尘的仙子。 这般想着,困意终是慢慢回笼,可临睡之际,心底又泛起一丝隐忧,害怕这越界的情愫会在日后化作伤人利箭,或是戳破这场精心伪装的骗局,搅乱两人如今尚算平静的相处。 然而,倦意沉沉,不容她再细究,终是在纠结中缓缓沉入梦乡。 待破晓晨光透窗,谢淮钦率先转醒,瞧见身旁郑吣意仍沉睡未起,晨曦为其面庞镀上淡淡金辉,勾勒出绝美轮廓,呼吸一滞,忙不迭轻手轻脚起身,试图将这份不该有的情愫与慌乱,同昨夜残梦一道,藏进心底最深处。 第11章 流民之困,暗揪蛀虫 郑吣意悠悠转醒,惺忪睡眼初睁,瞧见谢淮钦已起身,正背对着床榻,在窗前整理衣衫,那身形挺拔却又透着一丝不寻常的紧绷。 她轻揉双眸,昨夜同榻共眠的记忆回笼,双颊不自觉泛起薄红,正欲开口唤人,却敏锐捕捉到空气中一丝别样的微妙气息。 待谢淮钦回身,目光偶然交汇间,郑吣意心尖一颤,似是从那双眼睛里瞧出了几分躲闪。 起初,慌乱得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揪紧锦被,那满心的羞怯仿若春日湖面被投石惊起的涟漪,层层扩散。 她身为郡主,身份尊贵,婚姻向来是家族权衡利弊的纽带,片刻之后,郑吣意抬眸,目光里已多了几分往日少有的果敢与探究,直直望向谢淮钦,轻咳一声,打破僵局: “谢淮深,你今儿晨起瞧着神色有异,可是昨夜没歇息好,有何心事,不妨同我讲讲。” 话虽如此问,可那语调微微发颤,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嘴角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试图缓和气氛,亦想从对方口中探出虚实。 谢淮钦剑眉一蹙,本欲回应眼前人的话,就这般被门外店小儿的叫嚷截断。 她身形利落,几步跨至门前,拉开门扉,晨光裹挟着店小二淳朴笑脸一同映入眼帘。 “客官,早膳来咯,有咱本地新鲜热乎的菜粥,配着刚出炉的烧饼,香着呢!” 店小儿边说边将食盘稳稳搁在桌上,眼角余光瞥见屋内另一人,机灵劲儿上头,嘿嘿一笑! “哟,二位起得早,慢用,有啥吩咐再唤小的!”说罢,麻溜退下,还贴心带上房门。 谢淮钦眼见房门严丝合缝,隔绝了外头喧闹,转身对着郑吣意,拱手行了一礼,神色恭谨又不失亲和。 “郡主,来用早膳吧,前路尚遥,还得趁早赶路才是。” 郑吣意朱唇轻勾,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旋即轻启朱唇,脆生生唤道: “嫣儿,进来伺候洗漱。”那声儿仿若银铃轻摇,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片刻,丫鬟嫣儿碎步而入,手中稳稳捧着铜盆,里头清水澄澈,冒着丝丝热气,旁侧搭着素白巾帕。 郑吣意款步上前,任由嫣儿悉心侍奉,净手洁面,动作优雅得如同春日拂柳。 待洗漱完毕,二人分坐桌前,桌上早膳虽不奢靡,却也精致,清粥软糯,小菜鲜香。 郑吣意食不露齿,细嚼慢咽,谢怀钦则举止有度,迅速用完餐食,起身拱手。 “郡主稍歇,我先下楼候着。”言罢,大步踏出房门,身形利落。 房内,郑吣意在嫣儿协助下,换上那套天蓝色的裙子,似是将整片蓝天披挂上身,裙摆轻摇,绣着的银线暗纹若隐若现,宛如粼粼波光,衬得郡主身姿愈发曼妙,此番换装,只为接下来漫漫路途,少些瞩目。 郑吣意整好衣装,施施然下楼,那身天蓝色裙子随风轻拂,恰似澄澈碧空流云飘动,引得店中众人侧目。 谢怀钦见她身影,忙迎上前,低声道:“郡主,车马已备好,咱们这便出发。” 行至客栈外,日光倾洒,照在备好的马车与随行护卫身上。 谢淮钦当先一步,撩开车帘,扶着郑吣意稳稳坐入车内。 启程后,马蹄哒哒,车轮滚滚。 车厢内,郑吣意与谢淮钦对坐,一路颠簸,相顾无言。 郑吣意神色清冷,谢淮钦一袭青衫,剑眉紧锁,透着几分英气与睿智。 忽然,马车猛地一停,外面传来阵阵哭嚎:“求求老爷赏口饭吃吧,我们实在饿的不行!” 声音凄惨,带着绝望的颤音。郑吣意柳眉微蹙,眼中满是诧异,谢淮钦抬手示意郑吣意莫慌,沉声道: “郡主你在马车等着,臣去看看发生何事。”言罢,利落踏出马车。 车外,几个流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或跪或瘫,伸着干裂的手乞讨。侍从见谢淮钦出来,忙上前低语汇报。 谢淮钦听完,眉头拧得更紧,心下暗忖:天子脚下,此处不过离京城两日之程远,居然有这等荒唐事,看来这地方腐虫厉害。 他目光锐利审视流民,见虽面黄肌瘦,可有人手腕处有红绳缠绕,不似普通穷苦百姓装扮。 谢淮钦不动声色,温言安抚:“诸位莫急,干粮稍后便取来。”转身低声吩咐侍从,“去附近村子寻里正,速来。” 不多时,里正赶来,神色慌张,额间汗珠滚落。 谢淮钦问:“此地收成如何,怎有流民饿成这般?” 里正眼神闪躲,嗫嚅道:“大人呐,今年雨水多,庄稼欠收,实在养不活……” 话未说完,谢淮钦冷哼:“雨水多?可我沿途见旁处田地并无涝灾之象。” 这时,郑吣意也下了马车,她眼尖,瞧见流民中一人鞋上有精致刺绣,绝非贫者能有。 轻咳一声,与谢淮钦对视,默契顿生。 谢淮钦一听那流民哭求,心下惊呼: 【此处县令如此大胆,如不是背后有人暗中庇佑,绝不敢在离京城如此之近处,行此事。】 念及此,她深知尚不能打草惊蛇,得暗暗调查,方有机会揪出那藏于暗处的黑手。 当下,她不动声色,示意侍从先将流民妥善安顿,寻来干粮、清水,安排他们在路旁避风处歇下。 那些流民起初还有些惶惶,见侍从并无恶意,才渐渐平静,缩在角落狼吞虎咽起来。 随后,谢淮钦目光转向一旁哆哆嗦嗦的里正,神色一厉,沉声道: “你,随我来!” 那里正早已吓得腿软,几乎是被拖到了一旁隐蔽处。 “大人,小的……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啊。” 里正“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 谢淮钦俯视着他,缓了缓语气。 “哼,你若想将功赎罪,倒还有条活路。 “我且问你,县令平日里与哪些权贵往来密切,那赈灾粮被吞后,又运往何处?” 里正犹豫片刻,咬咬牙道出几个京城官绅名号,称常有人暗中来此与县令密会,那粮食都藏在县城外一处隐秘山庄,重兵把守。 谢淮钦目光闪动,计上心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到里正面前: “你既已坦白,往后便为朝廷效力,继续佯装无事,暗中留意那县令一举一动,若有风吹草动,速来报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可若是敢有二心……” 话未说完,里正赶忙捡起银子,赌咒发誓忠心不二。 而后几日,里正依计行事,常往县衙送些蔬果,借机窥探。 一日,听闻县令要与神秘人夜会山庄,里正忙给谢淮钦报信。 谢淮钦得了里正密报,知晓那隐秘山庄藏着贪腐大案关键,便在客栈着手谋划。 寻来粗布衣衫,扮作寻常行商模样,拈起一撮假胡子,对着铜镜仔细贴上,镜中之人瞬间添了几分沧桑,瞧着再无半分官宦模样,只似个奔波市井、谋求生计的普通路人。 诸事妥当,夜幕正浓,恰是行动良时,她刚迈出房门,便撞上前来寻他的郡主。 郑吣意神色间满是担忧,目光在他那伪装模样上一扫,轻嗔道: “你一人去,山庄底细不明,此行艰险,带上个侍从,会些功夫的,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便将身旁侍奉的小厮唤至身前,“此人背景干净,自幼买入王府,身手颇为利落。” 那小厮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奴才见过郡主,郡马。” 谢淮钦目光打量过去,见他身姿矫健、眼神坚毅,透着股子机灵劲儿,心下略安。 郑吣意似是想起什么,微蹙眉头,笑道: “倒忘了,还没赐名呢。” 侍从忙又跪地,“还请郡主赐名。” 郑吣意凝思片刻,抬眸道: “往后你便随郡马查这大案,行事当如暗夜利刃,就唤‘影风’吧,望你行动无声,护得主子周全,又能似风般探出隐秘之事。” “影风”叩头谢恩,起身站至谢淮钦身侧,身姿挺拔,已有了忠勇护主之态。 谢淮钦冲郡主颔首致谢,二人趁着夜色,隐入街巷,朝那藏着诸多秘密的山庄悄然行去。 临近山庄,谢淮钦与影风伏在林边草丛,只见山庄高墙巍峨,墙上火把摇曳,巡逻守卫身影交错,可奇怪的是,每隔一刻钟,守卫换岗之时,总有那么一瞬,所有火把会齐刷刷灭掉,不过眨眼又复燃,似是约定俗成,又透着诡异。 “影风,小心为上,这火把异常,恐有机关。”谢淮钦低声叮嘱。 待寻到一处隐蔽墙角,二人正欲翻墙,却听墙内传来阵阵似有若无的呜咽声,像风吟,又似人泣,在这寂静夜里让人脊背发凉。 影风握紧手中匕首,谢淮钦抬手示意冷静,贴墙细听,可那声音须臾间没了踪迹。 翻入墙内,庭院幽深,花草杂乱却似有意排布成某种晦涩阵法,走着走着,影风忽觉脚下一空,忙侧身拉住谢淮钦,原来地上暗藏翻板陷阱,底下寒光闪烁,插满尖刺。 刚避开陷阱,远处楼阁竟亮起一盏红灯,悠悠飘来,却不见持灯人,红灯悬停半空,映照着下方一口古井,井口似有雾气升腾,仿佛藏着无尽秘密。 谢淮钦心下暗忖: “这山庄处处透着古怪,背后势力布下诸多迷障,想必是严防有人窥探核心机密,可越是这般,越证明藏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影风继续摸向那灯火通明、却又阴森可怖的主厅,誓要揭开这重重迷雾下的贪腐真相。 第12章 水牢困厄中遇到…… 谢淮钦与影风避开那诡异悬停的红灯,步步惊心,终于潜至主厅窗下。 厅内烛火通明,却寂静无声,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影风猫着腰,小心拨开窗户一角,率先窥探,这一看,饶是他胆大,也不禁后背发凉。 只见厅中摆着数张长桌,桌上满是账本与金银,可周围却或坐或站着好些人。 皆身着官服,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仿若被抽去了生气,肢体僵硬地维持着商讨模样,嘴唇轻动,却只有“嘶嘶”的气声传出,似在谋划,又似被某种邪力操控着重复生前贪腐丑事。 正惊愕间,一阵阴风吹过,主厅烛火狂舞,“噗”地尽数熄灭,黑暗瞬间笼罩。 谢淮钦心觉不妙,拉着影风欲退,却听身后传来阵阵拖沓脚步声,回头一望,竟是那些“官尸”缓缓朝他们逼近,动作机械,手臂僵直前伸,腐朽气味扑鼻而来。 二人慌乱转身,在庭院中左突右奔,可那诡异阵法般的花草似活过来一般,藤蔓缠脚,荆棘刺身。 影风挥刀斩断,却见藤蔓断口处汩汩流出黑血,溅在地上滋滋冒烟。 好不容易挣脱,奔至一处偏门,刚要出去,门“吱呀”一声自行关上,门缝中隐隐透出一张扭曲人脸,咧着嘴无声狂笑。 谢淮钦强定心神,想起进庄前留意的山庄布局,拽着影风往记忆中柴房方向跑,那里或能寻得后门。 待冲进柴房,却见里正瑟缩在角落,满脸惊恐。 还不及问询,里正颤抖喊道:“大人,救我!这山庄本是前朝祭祀之地,后被县令霸占,动了邪祟,他们都被诅咒,和地下冤魂困在一起,我本想逃,却也被拖了进来!” 谢淮钦心生疑窦,目光扫向里正,却发现他脚踝处系着根红绳,与初见流民时那般相似,瞬间顿悟,怒目而视: “你这厮,从头到尾在算计我们!这哪是什么诅咒,分明是你与他们一伙,设局吓人,好掩盖罪行!” 里正见事败露,脸色骤变,正欲狡辩,外面脚步声纷至沓来,县令带着一群打手涌入,得意大笑: “哼,你们还真敢来,以为能查到什么,不过是自投罗网,都给我拿下!” 谢淮钦中计被擒,双眼被黑布蒙住,一路被推搡着前行,待黑布扯下,才惊觉自己身处水牢之中。 四周石壁湿滑,泛着幽冷暗光,水面漆黑如墨,散发着彻骨寒意,丝丝缕缕往上冒着凉气,仿若狰狞鬼脸。 脚腕上锁着沉重铁链,将他困于齐腰深的冰寒污水里,每挪动一分,铁链便哗啦作响,冰冷的触感似要黏连皮肉。 她刚想凝神思索对策,狱卒狰狞一笑,粗暴捏住他下巴,将一包药粉强行灌入,药粉入喉,辛辣且冰冷,瞬间在体内扩散,正是那歹毒的冰舒散。 “哼,你这多管闲事的,好好尝尝冰舒散的滋味,四个时辰拿不着解药,往后每年冬至,寒毒钻心,椎骨似被万蚁啃噬,寿命也得少上四十年咯!” 狱卒恶狠狠地撂下狠话,锁门离去,水牢里只剩谢淮钦粗重的呼吸与水滴的“滴答”声。 夜渐深,寒意似无数冰针,透过毛孔直刺脏腑。谢淮钦牙关打颤,四肢渐感麻木,血液似凝为冰晶,缓缓流动。 她深知,此刻恐惧无用,强撑着精神,观察水牢环境,摸索铁链锁扣,指望寻出破绽脱身。 正此时,水面无端泛起涟漪,起初细微,转瞬汹涌,水下似有庞然大物游弋,带起暗流涌动,冲撞着他身躯。 谢淮钦绷紧身体,紧盯着水面,须臾,一只苍白浮肿、布满青苔的手探出,接着是颗长发缠绕、五官难辨的头颅,死水气味弥漫,“嘶嘶”声在牢中回荡,似是水鬼索命。 她心提到嗓子眼,却听那“水鬼”竟发出微弱人声:“救……救我……我也是被他们害的,扔在此处……”言罢,又没入水中,只剩漩涡。 谢淮钦不及细想,那“水鬼”复又出现,递来一物,“这是……水牢机关……图,能开牢门……” 她接过湿漉漉的羊皮卷,展开匆匆扫过,依图摸索着拉动牢壁一处暗石,“嘎吱”声中,牢门竟缓缓升起。 谢淮钦拖着麻木身躯逃出,未及喘息,转角遇着个慌张奔逃的小厮,定睛一看,正是影风。 “郡马,快随我走,郡主放心不下你,已带人在外围佯攻,引得他们慌乱,咱趁此时拿证据!” 县令听闻山庄外异动,顿觉大事不妙,脸色煞白,心下暗叫不好,脚步踉跄却又疾如星火般冲向书房。 一路上,他眼神阴鸷,嘴里不停嘟囔着“绝不能败露,绝不能”,那模样像极了一只被逼至绝境、负隅顽抗的恶狼。 冲进书房,他顾不上平日里的斯文作态,手忙脚乱地将堆放在暗格、案几上的账本一股脑儿抱出,那些账本厚实沉重,记录着他多年来勾连权贵、贪墨公粮、中饱私囊的桩桩件件丑事。 炉火本微弱,他却像发了狂,把账本狠狠砸进炉膛,又抱起旁边成捆的密信,纸张簌簌作响,也被无情丢入火中。 火苗起初只是舔舐着纸角,转瞬便在油脂助力下,“呼”地蹿起,橘红的火舌贪婪吞噬着证据,滚滚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慌乱间,装着冰舒散解药的瓷瓶被碰倒,滚落进火炉,“啪”地一声脆响,玻璃瓶碎,解药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火海里。 县令望着熊熊大火,确认再无遗漏,才整了整衣衫,故作镇定地从密道仓皇逃离,消失在夜色深处。 待谢淮钦与影风寻至书房,只觉热浪扑面,眼前只剩一片火海,焦黑残片在空中打着旋。 书架倾颓,案几成灰,哪里还有账本与解药的影子。谢淮钦双眼圆睁,满是不甘与愤怒,拳头紧握,关节泛白,身体也止不住微微颤抖: “就差一步,只差这一步啊,便能将那暗处之人连根拔起!” 话语间,她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体内寒毒似被这怒火与绝望勾动,气血翻涌,双腿一软,直直往后倒去。 影风眼疾手快,赶忙扶住谢淮钦,呼喊着“郡马,郡马!” 可谢淮钦已然昏死过去,面色惨白如纸,唇色乌青。 影风心急如焚,背起谢淮钦,借着夜色掩护,避开残余守卫,寻路返回郡主身边。 郑吣意见此情景,急命亲卫快马回城中寻城中名医。 ………………………………………………………… 过了良久,亲卫才满头大汗、火急火燎地拽着城中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大夫赶来。 那大夫气喘吁吁,不及歇脚,便被影风一路拽着,踉跄进了屋子,引至谢淮钦榻前。 老大夫定了定神,目光一落在谢淮钦身上,眉头瞬间紧皱,那皱纹似沟壑般更深了几分。 他凑近细瞧,见谢淮钦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身子还不时不受控地微微颤抖,似在强忍极大痛苦。 “这郎君怕是中了毒,看这般寒虚,怕是寒毒。” 大夫边说,边神色凝重地摇着头,言语间满是笃定。 言罢,他赶忙将身后药箱解下置于桌上,双手利落打开箱盖,一阵药草混合的独特气息弥漫开来。 他从中取出一方素净脉枕,轻放在床榻边,走到水盆旁,净手拭干,抬手捋了捋斑白胡须,凝神静气,正欲探手为其把脉诊察。 不料此时,谢淮钦似被体内寒毒狠狠噬咬,猛地惊醒来,双眼满是惊惶与痛苦,血丝密布。 见大夫伸来的手,她像只受惊的困兽,急速收起手臂,身子蜷缩成一团,死死抵住床榻内侧,床帏簌簌抖动。 “不要碰我!都出去!”她嘶吼着,嗓音因寒毒折磨而沙哑干裂,仿若困于冰窖、濒临绝境之人,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暴躁与恐惧。 郑吣意与众人皆是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大夫手悬半空,尴尬又无奈,求助般望向郡主。 郑吣意轻咬下唇,神色忧虑,目光在谢淮钦扭曲的面庞与大夫间游移,旋即对大夫轻声说道: “那你出去吧。” “你们通通都出去,这里留我一人在这陪着郡马。” 众人鱼贯而出,房内只剩郑吣意与谢淮钦。 郑吣意柔声道:“谢淮深,是我,别怕,大夫是来救你的。” 说着,缓缓靠近,伸手欲抚其背,却被谢淮钦下意识挥开。 郑吣意也不恼,眼眶泛红,仍温言细语:“寒毒虽凶,可咱定能寻法解了它,你且安心,我必不会弃你不顾。” 谢淮钦意识混沌,寒毒似无数冰锥在血脉穿梭,他痛得额头汗珠滚落,浸入被褥。 可郑吣意声声呼唤、句句关切,终像微光透进黑暗,他身子颤抖渐止,目光有了些许清明,望着郡主,干裂嘴唇嗫嚅: “我……我怕这寒毒伤人,更怕……功亏一篑,让那恶徒逍遥。” 郑吣意握紧她手,让她放心,自己定会找人解此毒。 ………………………………………………………… 可那寒毒仿若一头蛰伏已久、择人而噬的恶兽,趁着间隙稍歇,却仍在谢淮钦体内隐隐躁动,好似下一刻便要再度张牙舞爪、撕裂她的每一寸血肉。 她虚弱地倚在床榻,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边,衣衫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后背,每一次轻微呼吸,都似拉扯着脏腑,带来丝丝缕缕寒意与钝痛。 意识于混沌和清明间飘摇,往昔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在脑海走马灯般闪现。 朝堂之上,她初入时,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刃,生怕步伐轻飘失了男子的沉稳,开口议事,要刻意压低声线,将嗓音磨砺得粗粝沙哑,可又得拿捏分寸,显出几分才略,不被群臣小觑。 与同僚宴饮,酒过三巡,众人随性洒脱,她却只能浅酌,借口不胜酒力,实则怕酒后失态、泄了女儿真身。 如今这要命关头,寒毒不仅折磨身子,更似要扯下她苦心伪装的“面皮”。 忆起大夫那探来的手,她心瞬间悬到嗓子眼,后怕如汹涌潮水。 要是被诊出女儿身,圣威一怒,谢家定是灭顶之灾,双亲年迈,本盼着儿子(女儿扮作的儿子)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却会被囚于深牢,在惶恐绝望中苦熬余生。 邻里乡亲鄙夷目光、街头巷尾恶毒流言,会像脏水泼向谢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不行,绝不能败露!”她在心底嘶吼,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借这刺痛攥紧最后一丝清明与倔强,寒毒肆虐又何妨,定要熬过这关,守好身份,护家人周全。 第13章 二人深温,自心暗动 郑吣意看谢淮钦如此痛苦,着实不忍心。 先遣影风率王府亲卫全城搜捕那逃窜的县令,不论死活定要寻回解药,同时飞鸽传书回王府,求擅长解毒与医术的老医速来相助。 而后,她亲赴城中老字号药堂,以重金求购各类珍稀驱寒药材,诸如千年雪莲、北海鲛人泪化成的凝珠,皆是可暖脏腑、化寒凝之物。 每日,郑吣意亲自在炉灶前守着,依老药方精心熬制汤药,药香弥漫全屋。 喂药时,她轻言细语安抚谢淮钦,待其稍平静才一勺勺送入口中。 夜里,郑吣意不眠不休,用暖炉、厚棉被为他驱寒,还以自身内力,助她疏通阻滞气血,虽内力消耗巨大、疲惫不堪,却未有一丝懈怠,只盼能在寻得解药前,护住谢淮钦性命,压制寒毒肆虐。 谢淮钦在郑吣意不遗余力的悉心照料下,日子一天天过去,身体状况终是有了起色。 那曾如附骨之蛆般啃噬她的寒毒之痛,渐渐隐去,不再让她日夜煎熬、冷汗淋漓。 谢淮钦身体见好,面上也有了往昔红润气色,行动自如,再无病弱之态。 一日晨起,阳光透窗,洒在屋内旧案几上,她正整理书卷,心下忽念起家中之事。 此前早已修书告知双亲会归家探望,可这一遭变故,被寒毒缠身、困于病榻多日,行程耽搁至今。 她踱步窗前,望着庭院中渐次绽放的繁花,眉头微蹙,暗自思忖:时日拖久,双亲必定满心担忧,望眼欲穿盼着自己回去。 况且,那县令虽逃窜,贪腐之事尚未水落石出,沿途归家路上,说不定能寻得些许遗漏线索,或能碰上知晓内幕之人,亦或是发现那恶徒行踪。 想及此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光芒。 当下,她便寻来郡主,将归家念头与沿途寻线索之意娓娓道出。 郑吣意听了谢淮钦的一番话,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认同之色,说道: “你所言在理,家中双亲定是牵挂心切,我们也不能因这波折,误了归期,况且沿途寻线索,或能柳暗花明。” 言罢,她当即转身,吩咐身旁侍从,“速去备好马车,再仔细检查行囊,一应物事切莫有缺。” 侍从领命而去,郡主则走向谢淮钦,抬手帮他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襟,目光温柔又坚定。 “此去路途,仍暗藏凶险,你身子才刚见好,千万要多小心。” “我已嘱影风,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护你周全。” 谢淮钦只觉郡主的手触碰到衣领的瞬间,仿若一道暖流淌过心间,平日里的机警与沉稳瞬间被搅乱。 郑吣意的言语,字字句句都裹着真切关怀,像春日暖阳,烘得人脸颊发烫。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耳尖悄然染上一抹红晕,垂眸不敢直视郡主的眼睛,慌乱间双手也不知该往何处放,只能紧紧攥着衣角,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别样情愫悄然扎根、蔓延,一时竟讷讷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一颗心在胸腔里不受控地加速跳动。 郑吣意瞧见谢淮钦那下意识的后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旋即回过神来,暗自懊恼方才举止太过亲昵,失了分寸。 回想共处的时日,谢淮钦行事磊落,才思敏捷,在查办贪腐案里有勇有谋,着实是个难得之人。 念及新婚之际,谢淮钦许下的承诺,句句诚恳,桩桩在耳,那时只当是场面话,如今看他这般谨小慎微,倒像是心里装着旁人,才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 郑吣意心底莫名泛起酸意,犹如平静湖面被投进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脸上却仍维持着一贯的雍容,不动声色地将情绪藏进眼底。 不多时,马车备好,装饰素朴却结实,拉车骏马神骏非常,打着响鼻,刨着蹄子。 影风身背佩剑,身姿矫健,率先翻身上马,警惕地扫视四周。 郑吣意与谢淮钦携手登上马车,帘幕落下,隔绝了外界喧嚣。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蹄声起,车轮缓缓滚动,二人再次启程,怀揣着对亲人的思念与破案的期许,踏上这归乡兼探寻真相的路途。 ………………………………………………………… 数月跋涉,马蹄哒哒、车轮滚滚,终至临安城巍峨城门前。 郑吣意忆起此前遭遇的种种惊险,寒毒突袭、歹人暗窥,心有余悸,此番返程,特意加派人手,随行护卫个个身姿矫健、神情冷峻,将马车紧紧簇拥其中。 马车行于临安城的街巷,一时间,街道两旁百姓的目光皆被吸引过来。 那浩浩荡荡的阵仗,在寻常市井间显得格格不入。卖菜的阿婆放下手中秤杆,伸长脖子张望。 街边嬉戏的孩童,也顾不得追逐打闹,瞪大了眼睛瞧着,嘴里嘟囔着“这是谁家的贵人,恁般大排场”。 做小买卖的商贩们,探着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马车里坐着的到底是权倾朝野的高官,还是富可敌国的巨贾,亦或是有着传奇身世、倾国倾城的佳人。 满是好奇与探究之色,目光追随着马车,直至那一行身影消失在街巷深处,街头巷尾的热议却还久久不散。 随后马车缓缓在谢宅前停稳,谢淮钦率先挑起帘幕,目光触及家门时,不禁一怔。 往昔那略显陈旧、带着质朴气息的宅院,如今焕然一新。 朱漆大门油亮崭新,门环在日光下泛着金光,门楣上雕花精致繁复,两侧围墙也被修缮得整整齐齐,显是耗费了诸多心力。 不难想象,家中双亲得了自己升官受赏寄回的银两,满心欢喜,特意请匠人们细细雕琢打磨,就盼着能以最好模样迎接儿子儿媳归来。 她稳了稳心神,迅速下了马车,侧身恭敬地扶着郑吣意一同站定,而后朝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抬手叩响门扉,清脆的敲门声在街巷回荡。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声音带着几分久别归家的哽咽与急切,眼眶也微微泛红。 随着“吱呀”一声,朱漆大门缓缓敞开,谢淮钦的爹娘满脸热切、脚步匆匆地跨出门槛。 谢温言着一袭崭新的藏青色长袍,虽年事渐高,腰背却依旧挺直,脸上皱纹镌刻着岁月沧桑,此刻却因喜悦绽满笑意,眼中满是对孩子的骄傲与思念,刚迈出步子,便伸出双手,声音略带颤抖:“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谢母身着暗纹绸衣,发丝梳得一丝不乱,簪着儿子寄回的珠翠,眼眶泛红、泪意盈盈,全然不顾及仪态,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 一把将谢淮钦紧紧搂在怀里,口中念叨:“娘日夜盼着,可把你盼回来了,在外头没吃苦吧?”说着,抬手细细打量孩子面容,似要确认有无风霜之苦。 待瞧见一旁亭亭玉立的郑吣意,二老忙整了整衣衫,收敛了些许激动,满脸堆笑,谢母亲昵地上前拉着郡主的手,眼里满是欢喜与疼惜: “郡主,一路劳顿啦,快进屋里歇着,家里早备好了茶点,就盼着你们呐。” 谢温言也在旁不住点头,侧身相让,目光满是感激与热忱,“家门有幸,能迎郡主大驾,快请,快请。” 郑吣意微笑着福了福身,温婉回应:“公公、婆婆,劳您二位挂念,此番前来,叨扰了。” 言罢,与谢淮钦一道,随着二老步入宅院。 庭院中,花草繁茂,新栽的植株绿意盎然,显然精心打理过,石桌上摆满了各式点心、新鲜瓜果,屋内还飘出阵阵饭菜香,处处透着阖家团圆的温馨与殷切准备,暖意在空气中流淌,驱散了一路奔波的疲惫。 一家人围坐在厅中的雕花圆桌旁,暖黄烛光摇曳,映照着桌上摆满的佳肴,清蒸鲈鱼泛着油光,鱼肉鲜嫩似蒜瓣,入口即化。 红烧肘子皮酥肉烂,浓郁酱汁红亮诱人。 还有翠绿的时令蔬菜,清新爽口,荤素搭配得宜,满桌菜色皆是谢母精心吩咐厨房准备,盼着能合女儿与郡主口味。 起初,大家还客客气气寒暄着,说着朝中趣事、家中琐事,言语间满是温情。 没多会儿,谢母便搁下碗筷,笑意盈盈地操起公筷,先是给郡主夹了一大块鱼肉,软语道: “郡主,尝尝这鱼,是今早市集上挑的鲜货,可嫩嘞。” 郑吣意忙欠身致谢,温婉应下。 接着,谢母又把目光转向谢淮钦,一块肥美的肘子肉稳稳落入她碗中,“淮深啊,你在外面奔波,定没好好吃饭,多吃些补补。” 几轮下来,谢淮钦碗里菜品堆成小山,她苦笑着阻拦:“够了,娘,我都快吃不下了,这一顿饭吃下去,怕是要走不动道了。” 谢母一听,手上动作顿住,眉头轻皱,佯装生气地嗔怪:“胡说!怎么会呢,就这么点饭,我看你啊,都瘦了好多,整个人疲惫得很,不像以前精神了。” 边说,边还拉着谢淮钦胳膊,上下打量,那眼神满是疼惜,似要把女儿这些日子吃的苦都瞧出来,又夹了几筷子青菜。 “再吃些菜,荤素得均衡,在外头可别落下病根。” 谢淮钦无奈,只得埋头继续吃,偶尔抬眼,与郡主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厅中笑语不断。 饭后,厅中烛火摇曳,暖意仍在弥漫。郑吣意以路途劳顿为由,福了福身,仪态优雅地先行回房歇息,裙摆轻拂地面,留下一抹温婉背影。 谢淮钦还未及松口气,便见父亲谢温言神色凝重,几步上前,伸手拉着他,嘴里念叨着“劳累了,随爹去书房,有话同你讲”,那语气不容置疑。 父女俩身影匆匆穿过庭院廊道,步入书房。 刚进书房,谢温言反手将门关紧,背手在屋内踱步,眉头紧锁,似有千头万绪纠缠。 片刻后,他停住脚步,目光直直盯着谢淮钦,满脸焦急与疑惑,终是开口: “怎么会这样,你与郡主怎么能成婚呢!你可是……是….哎!这可如何是好,郡主知晓你的女儿身份嘛?” 话语间满是震惊与忧虑,音量虽低,却字字砸地有声。 谢淮钦心下“咯噔”一下,眼眶泛红,膝盖一软,“扑通”跪地,声音哽咽: “孩儿不孝,让爹娘如此操心!” 谢温言见状,忙跨前一步,双手用力扶起爱女。 “好孩子快起来,爹不怪你,爹就是担心啊!”手上还不忘轻拍谢淮钦肩头,安抚他情绪。 谢淮钦稳了稳心神,迎着父亲急切目光,将这些日子经历一一道来。 从顶替哥哥入朝时的忐忑,到查办贪腐案时的惊险,再到遭遇那恶人的毒手、中了寒毒,以及郡主悉心照料、一路相伴种种事宜,事无巨细,言辞恳切,书房中唯余他低诉声。 谢温言听完这惊心动魄的一番讲述,脸色骤变,双眼圆睁,满是震惊与骇然,身子晃了晃,似是站立不稳,抬手扶住书案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 额上青筋暴起,嘴唇微微哆嗦,“那歹人竟如此狠毒,扬言让你少四十年寿命,这可怎生是好!” 话语间满是焦急与忧虑,音量不自觉拔高,在书房中回荡。 第14章 不能再生育了 他顾不上多言,转身大步迈向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扯着嗓子高喊: “来人呐,速去请李神医,就说我有急事相求,务必请他即刻赶来!” 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又透着揪心的急切。 吩咐完下人,谢温言疾步回到谢淮钦身边,双手握住她的肩头,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似要瞧出那所谓寒毒的端倪,嘴里念叨着: “别怕,孩子,你李伯伯是爹的结拜之交,从小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叫他来稳当些,而且医术高明,定能探出个究竟,寻出解法。” 不多时,脚步声响,李神医背着药箱匆匆赶到,谢温言忙迎上去,拉着他直奔书房内,急切说道: “贤弟,快给小女把把脉,她遭人暗害中了寒毒,性命攸关呐!” 李神医神色凝重,将手指搭在谢淮钦脉搏之上,闭目凝神,许久,才缓缓睁眼,眉头依旧皱得紧实。 谢温言在旁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只死死盯着神医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这寒毒甚是棘手,已侵入脏腑根基,寻常法子怕是难以拔除,况且……还……” 李神医面露难色,话语吞吞吐吐,手捻胡须的动作也透着迟疑。 谢温言见状,心猛地一沉,忙上前一步,恳切说道:“贤弟,但说无妨,如今情形再糟,也总得有个应对。” 李神医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惋惜与无奈:“恐怕以后不会再有葵水,并且,从此不再能生育了。” 声音虽轻,却如重锤砸在屋内,回音久久不散。 谢温言身形一晃,满脸尽是震惊之色,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神医,似不敢相信这般残酷论断。 转瞬,心疼如潮水般涌上,眼眶泛红,喃喃道:“这孩子,怎就遭此大难,受这般苦啊。” 可念头一转,想到女儿如今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无葵水之事,从某种角度而言,也减少了身份暴露的风险,心底又涌起复杂滋味,愁绪与庆幸相互交织,五味杂陈。 再看谢淮钦,她站在一旁,身姿挺直,脸上神色虽有黯然,却并无过多悲戚失态。 其实早在身体迟迟未有动静、隐约猜到几分后,她便有了心理准备。 思量也与父亲如出一辙,这生育无望、葵水断绝固然是命运重击,可既已如此,至少少了朝堂身份暴露之忧,于当下复杂处境,也算一丝“别样慰藉”,只是未来漫漫,不知该如何向郡主交代,愁绪悄然缠上心尖。 李神医见谢温言如此悲恸,眼眶也不禁泛红,赶忙上前搀扶起跪地的他,长声叹道: “大哥,您且先莫要这般哀伤,伤了身子可怎么好。我又何尝不揪心淮钦这孩子,打小看着她长大,伶俐乖巧,如今遭此横祸,我这心里跟刀绞似的。” 说着,李神医轻拍谢温言的手背,神色凝重又满含诚恳 “您放心,我既与您结拜一场,定会倾尽全力去医治。 “这些日子,我会遍寻古籍、访求同道,钻研更妥帖的调理之法,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绝不放弃。” “只是这寒毒对身子伤害太重,这生育之能,即便日后毒清体健,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谢温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虽早有预感,可亲耳听闻,仍觉心如死灰,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罢了罢了,能保住她性命,已是万幸,是我这当爹的,对不住她,拖累她至此。” 言罢,望向一旁静静伫立的谢淮钦,目光满是疼惜与愧疚。 谢淮钦走上前,握住父亲的手,轻声道:“爹,生死有命,孩儿既已走到这步,便不惧往后。” “能多陪您和娘,能守着咱家,已是上苍眷顾,您别再自责了。” 二人沉浸在父女情深的氛围里,正各自心忧又彼此慰藉,却被李神医一声轻咳打断。 李神医满脸踌躇,斟酌再三后开口: “大哥,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一下,淮钦回来探亲,按规制、事务,恐也呆不了多少时日,可这寒毒棘手,需长期精心治疗,一步都错不得。” “我如今已年迈,腿脚不灵便,精力也大不如前,恐不能陪她跋山涉水去京城那地方,长途奔波、异地安顿,我怕应付不来,误了孩子病情呐。” 谢温言一听,本就紧锁的眉头拧得更紧,焦虑瞬间涌上眼眸,双手无措地搓着,声音拔高、带着几分急切: “那…这该如何是好!贤弟,你是淮钦活命的指望,你若不能随行,这京城之地,人生地不熟,找个靠谱医家谈何容易,孩子的毒可怎么解啊!” 李神医抬手示意谢温言稍安勿躁,神色舒缓些许,温言劝解: “无妨,我可以让舒月陪着淮钦。” “您也知晓,这俩孩子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舒月机灵聪慧又贴心,对药理也颇有钻研,日常协助调理、盯着用药、记录病情变化,她能做得周全,比我这老头子方便多了。” 我在这边也会时刻与她通信,把控药方调整,断不会让淮钦的医治出了岔子。” 谢温言听了,神色稍霁,回忆起舒月那乖巧懂事的模样,心底算是有了几分慰藉,可仍忧心忡忡: “但愿如此,只是辛苦舒月这孩子了,此番托付,责任重大,但愿她能护得淮钦周全。” 谢淮钦听闻李神医提及舒月,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忆起幼时与她一同嬉闹于街巷、研习于医庐的时光,忙说道: “爹,神医伯伯所言极是,舒月机敏过人,有她相伴,孩儿也安心些。这些年她随神医伯伯潜心学医,医术造诣不凡,定能助孩儿度过此难关。” 谢温言微微颔首,神色虽仍凝重,却也多了分释然 ………………………………………………………… 夜幕像一块幽蓝的绸缎,悄然在天边铺展开来,谢温言站在庭院中,风拂过衣袂,带来几分夜的凉意,他抬眸看了眼天色,转身对着身旁的谢淮钦说道: “钦儿,时辰不早了回去吧,免得郡主起疑。” 谢淮钦躬身应了声“是”。便踏出院子。 谢温言又走上李神医跟前,满是诚恳与感激: “贤弟,今日实在是麻烦你了,天色已晚,你就别回去了,我安排人带你去客房住下。” 李神医直起身,脸上虽透着些疲惫,笑意却暖融:“大哥这是哪里话,医者本分罢了。” 说着,拱手应道:“好,一切听大哥的。” 待李神医被小厮引去客房歇下,谢温言这才放心的回自己房内。 谢淮钦踏入房门时,屋内烛火未歇,郡主身着锦缎亵衣,正坐在榻边,手中还攥着本未看完的书卷,抬眸见她身影,柳眉轻蹙,朱唇轻启:“你上何处去了,怎得这么久才回来。” 谢淮钦缓步行至郡主身前,赔着笑,温声道:“不过是与家父许久未见,说了许多体己话。” 言罢,她抬眼细细打量郑吣意,见她眼下隐有乌青,不禁心生愧疚与疼惜。 “郡主怎么还不睡,可是不习惯此处,这里虽不比京城郡主府,让郡主委屈了。” 郑吣意一听,忙不迭地放下书卷,起身靠近她,佯装不经意道: “哪里,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罢了,怕你夜里受寒体内寒毒加剧。” 她目光在谢淮钦脸上游走,试图寻出几分憔悴或不适 “你也知晓自己身子,还这般晚归。”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心下一暖,凑近一步,低语轻诉 “不过是与家父说些体己话,另外家父知晓我中毒之事,请了李神医来为我瞧了瞧病情,倒是惹得郡主担心了,臣愧不敢当。”说罢,他微微垂首,面露惭色。 郑吣意秀眉轻挑,面露忧色与疑虑,朱唇轻启: “你们这地方的大夫医术行嘛,我已给王府回信,让专门研究解毒的老医来给你诊治。 京城那位老医,钻研各类毒症数十载,经手病例无数,经验颇丰,我想着定能助你祛毒。” 谢淮钦听完,心猛地一紧,忙拱手作揖,神色恳切: “郡主,有劳你如此为臣费心,但请郡主让此医勿奔波这一趟,有李神医为我诊治足矣。” “虽说李神医出身地方,可在这民间素有‘华佗再世’美称,医术十分了得,真不比宫里太医差呀。” 郑吣意听着他言辞恳切,又见她如此维护李神医,心中思量一番,终是轻叹了口气,缓声道: “也罢,既然你这般信任他,那便依你。如这个神医能治好你的病,我就飞鸽传书让老医折返,不用来了。” 谢淮钦心头大石落定,展颜一笑,再次拱手。 “多谢郡主体恤,臣定当谨遵医嘱,好生调养,不负郡主关怀。” 烛火轻摇,暖黄光晕在屋内弥漫,郑吣意瞧着谢淮钦,眉眼弯弯,满是期许,摆摆手催道: “好啦好啦,快点就寝吧,明日你带我去街上逛逛,我还想看看这临安城有什么好玩的。” 言语间,兴奋难掩,对这异乡市井充满好奇,京城繁华虽盛,却总是少了几分民间烟火的灵动。 谢淮钦浅笑应下,声音温和:“好,郡主,明日我定带你去,体会京城没有的民间风味。” 说着,她转身欲去拿洗漱物件,又似想起什么,补充道。 “我去洗漱一番,洗漱完我去隔壁书房睡,郡主早点休息。” 自幼礼教规矩刻在骨子里,即便成婚后,也不敢逾矩,何况如今身染寒毒,更怕累及郡主。 郑吣意刚一张嘴,想出声制止,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大婚那夜,自己娇蛮任性,直言要她睡地上,自个儿独占床铺,那时只当是对这包办姻缘的小反抗。 可如今,眼瞧着他身形单薄,面色透着病色,这寒毒每逢夜里寒气重时,便会让她浑身寒颤、痛苦难耐,怎还能再让睡冰冷之地? 犹豫一瞬,终是轻启朱唇,轻声道:“好。” 谢淮钦微微颔首,抱着衣物出门,身影没入夜色廊道。 片刻,洗漱完回来,路过郡主身侧时,还带着湿意的发梢滴下水珠,她匆匆别过脸,怕沾湿郡主衣衫,低低道:“郡主,那我去了,夜里若有事,唤我便好。” 郑吣意坐在床边,手指绞着锦被一角,抬眸瞧她,烛光映出眼中复杂情绪,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些莫名情愫滋生,“嗯,你也早些安置,莫要再受了凉。” 待谢淮钦离去,关门声轻响,郡主躺倒在床上,望着床顶幔帐出神。 以往独眠,只觉自在,今夜却无端觉得床铺空落,窗外风声呼啸,想着隔壁书房简陋,她又带病,辗转反侧许久才沉沉睡去。 次日晨曦透窗,郡主醒来,正理着妆容,就听门外谢淮钦轻唤: “郡主,可起身了?早膳备好,咱们用完便可上街去。” 声音清朗,透着朝气,郑吣意嘴角不自觉上扬,高声应着,满心期待这临安一日游。 第15章 同心结能保情意绵绵 郑吣意推开房门,恰见谢淮钦立在庭院之中。 日光倾洒,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暖金,一袭深蓝色长袍,衣袂飘飘,墨发束起,仅用一根素色丝带固定,通身透着温润的书卷气,郡主瞧着,不禁眼前一亮,仿若第一次这般细致打量她。 正怔愣间,谢淮钦抬眸,目光直直撞上郡主,嘴角噙起一抹浅笑,声线温和犹如春日微风: “郡主昨晚睡得可还好?” 说着,她上前几步,又道,“今日集市热闹,听闻来了些外地的小吃摊,花样新奇,郡主若有兴致,咱们去街上吃好吃的,权当消遣。” 郑吣意回神,脸颊微微泛红,轻咳一声,抬了抬下巴,故作矜持: “哼,瞧你有心,本郡主便随你走上一遭,不过若是吃食不合口味,可别怪本郡主发难。” 话虽如此,眼眸中闪烁的却是藏不住的期待与雀跃。 二人并肩出府,街头人来人往,烟火缭绕。 谢淮钦侧身,小心护着郑吣意穿过熙攘人群,每至一摊,总要先问询郡主意向,买到吃食,便递到郡主手中。 二人立在街头正笑语闲聊,气氛融融。 谁料,突然闯出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仿若莽撞的蛮牛,直愣愣地撞到谢淮钦身上。 冲击力使得谢淮钦身形一晃,眉头微皱。 那壮汉却毫无歉意,嘴里嘟囔着不干不净的浑话,粗声粗气嚷嚷是旁人挡了她的道。 郑吣意本瞧着谢淮钦被撞就满心不悦,此刻听这无理叫嚷,怒火“噌”地一下蹿上心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上前一步,娇声怒斥: “你这人好生粗鲁,明明你先撞上来的,怎的这般不讲道理!” 可二人此番出门,图个自在,并未带任何随从。 谢淮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在这闹市太过惹眼、招惹麻烦。 然而,那壮汉见郡主是个娇弱姑娘家,竟起了歪心思,以为能随意拿捏,嘴里污言秽语,抬手作势要教训郡主,满脸横肉因狰狞神色愈发可怖。 谢淮钦见状,眸光瞬间冷厉如刀,哪里还顾得上低调行事。 她身形如电,猛地抬脚,裹挟劲风,狠狠一踹,正中壮汉腹部。那壮汉“哎哟”惨叫,弯腰蜷缩。 谢淮钦趁势,一把拉住郑吣意柔荑,转身飞速穿梭在人群中,边跑边回头留意那壮汉动静,郡主亦快步紧跟,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谢淮钦拉着郡主在街巷中七拐八绕,直至身后没了那壮汉的叫嚷声,才寻了处幽静的茶肆后院停下。 郑吣意跑得双颊泛红,胸脯微微起伏,嗔怪道: “那莽汉着实可恶,今日若不是你,我定要好好教训他!” 话虽如此,看向谢淮钦的眼里却满是感激与依赖。 谢淮钦轻笑着递过手帕,“郡主莫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她抬眸望向远处,神色渐肃,“只是此番行事怕是得罪了人,往后出门,还得多带些护卫才是。” 郑吣意微微颔首,把玩着手中手帕,以往只觉谢淮钦儒雅,今日见她这般果敢护己,心下泛起别样涟漪。 二人进了茶肆,寻个雅间坐下,点了壶香茗、几样精致茶点。 谢淮钦执起茶壶,动作行云流水,为郡主斟满一杯,茶香袅袅升腾。 郑吣意轻抿一口,抬眸问道:“你武艺这般好,往日倒没瞧出来。” 谢淮钦搁下茶壶,温声道:“不过略通拳脚,危急时刻能护郡主周全,便是万幸。” 正说着,窗外传来一阵悠扬丝竹声,原是街头艺人在表演杂耍。 郑吣意来了兴致,拉着谢淮钦出去瞧热闹。 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谢淮钦便在外围寻了处高地,让郡主站在身前,双手虚扶,以防她摔倒。 郑吣意看得目不暇接,时而拍手叫好,每至精彩处,总会回头与谢淮钦相视一笑。 此时,热闹的人群中,一个女子如灵动的雀儿般突然从旁闪出,直扑向谢淮钦,双臂一伸,紧紧抱住了她。 谢淮钦只觉腰间一紧,心下猛地一惊,下意识要挣开,待看清来人,神色才缓和些许,原是舒月。 她俩青梅竹马,自小相伴着在街巷嬉闹、于庭院习字,岁月悠悠,情谊深长。 哪怕如今谢淮钦着男装、仿兄长言行,可舒月只需一眼,便能穿透表象,认出她来。 至于谢淮钦女扮男装背后那些迫不得已的隐情,她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知晓她是为了家族不得已而为之。 郑吣意这正瞧着杂耍看得入神,兴致盎然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搅得没了心情,秀眉轻蹙,目光满是疑惑与不悦。 谢淮钦自是敏锐察觉,忙不迭与舒月拉开距离,脸上堆起笑,郑重介绍起来: “郡主,这位是舒月,我们打小便相识,她是李神医伯伯的女儿,医术也颇得真传;舒月,这便是郡主,如今……我们已结为夫妻。” 舒月听了,俏脸一红,忙不迭向郡主欠身行礼,言语间满是歉意: “郡主恕罪,我方才没了分寸,一时恍惚,还当是儿时那般,才唐突抱了淮深哥哥,还望郡主莫怪。” 郑吣意瞧着她那副紧张模样,神色稍霁,摆了摆手,语气温和: “无妨,你们自幼一道长大,情谊深厚,我自不会怪罪,舒月妹妹和谢郎的。” 谢淮钦耳朵一竖,捕捉到那声“谢郎”,身形微怔,心底似有羽毛轻拂,泛起丝丝涟漪,暗忖: 以往她皆唤我郡马或全名,怎的如今这般亲昵称呼? 谢淮钦正想得入神,郑吣意轻咳一声,打破了她的思绪,随即目光柔和地打趣道: “谢郎在想什么呢,这般专注。” 谢淮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询扰了思绪,面上一热,忙强装镇定,扬了扬下巴,故作淡定地应道: “没什么,我是想去前处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玩的。” 郑吣意与舒月闻言,皆兴致勃勃,三人一道往前走去。 行至一个摊贩前,摆摊的阿婆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了缝,盯着郡主便热情开腔: “姑娘,瞧这好相貌,眉清目秀的,当真俊俏!要不要看看咱家的胭脂,这可是好物,在姑娘脸上一用,美貌更甚呐!” 郑吣意只淡淡瞥了眼那胭脂,心下觉着不过是些寻常“庸脂俗粉”,比不上京城的精细讲究,刚启唇欲拒,阿婆瞧见郡主这一停顿,只当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买。 眼珠一转,阿婆转而朝向谢淮钦,热络劝道: “小郎君,给心上人买一个吧!您瞧,这胭脂买了,我还送二位一个同心结,寓意着二人同心呐,多应景!” 这话一出,谢淮钦耳根瞬间泛红,抬眸瞧了瞧郑吣意,见她并未反感,犹豫一瞬,终是掏出钱来买下。 郑吣意被这阵仗弄得不好再拒绝,也便默许了。 买罢胭脂,阿婆仍不罢休,双手递过同心结,眉飞色舞地介绍: “这同心结啊,可得两个人一起握着,然后闭眼祈愿顷刻,方能保佑二人情意绵绵,往后日子甜甜蜜蜜嘞!” 谢淮钦与郑吣意对视一眼,脸上皆是羞涩之意,犹豫片刻,还是依言握住同心结,缓缓闭眼,默默祈愿。 此刻,周遭喧闹似都淡去,唯剩彼此靠近的心跳声,仿若有丝丝缕缕的情丝,悄然在这市井烟火间缠绕得愈发紧实。 一旁的舒月瞧着这一幕,目光微黯,嘴角勉强扯起一丝笑意,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 ………………………………………………………… 一番尽兴游玩后,日光渐斜,暖橙色余晖洒遍街巷,几人便携着满身的市井烟火气回谢宅了。 舒月因李神医与谢温言的嘱托,需留在谢宅,以便跟进了解谢淮钦那寒毒之症,探寻治愈之法。 厅内烛火摇曳,桌上摆满珍馐佳肴,热气腾腾,香气氤氲。谢母目光慈爱,抬手间频频给舒月夹菜,口中念叨着: “月儿啊,多吃些,你自幼与淮深一处长大,如今还劳你费心她的身子,可别累坏了自个儿。” 舒月乖巧点头,浅笑应着,谢淮钦亦不落其后,夹了一箸鲜嫩鱼肉置于舒月碗中,温声道:“这是你素日爱吃的,快尝尝。” 郑吣意坐在一旁,本还带着几分慵懒,见此情景,嘴角笑意瞬间凝住,心头似被小虫轻咬,无端泛起酸涩。 她垂眸盯着眼前精致瓷碗,思绪纷乱,暗自揣测: 这般亲昵举动,这舒月,难不成是谢淮深藏在心底的心上人?可若是心上人,此前又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越想越觉如坠云雾,满心的不自在,手中筷子也似有千斤重,再没了动筷的兴致。 厅中笑语依旧,灯火融融,唯郡主心间笼上一层郁郁阴霾,那饭菜香气,此刻闻来,竟也失了滋味。 晚膳的喧嚣渐歇,厅中的烛火在众人散去后,仍摇曳着微光,似在贪恋这热闹余韵。 谢淮钦惦记着那祛寒的温补药方,知晓舒月会准时,定会精心熬制,便踱步至书房,打算在那静候。 行至书房门口,她回首望了望郡主离去的方向,想起饭前已同她细细解释过这寒毒一事,还有在这谢宅之中,因养病之便,二人分房睡亦无妨,不会惹人非议,也不会影响彼此既定的“夫妻”名分。 当时郑吣意神色平静,只轻轻颔首,未有多言,可那一瞬间,眼眸深处似有微光闪动,谢淮钦猜不透其中藏着的情绪,她无暇细究,只当是自己多心。 此刻,独坐在书房檀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扶手,谢淮钦心底泛起一丝复杂滋味。 “这假夫妻的名头,起初不过是权宜之计,为应对诸多麻烦,可时日见长,与郡主相处点滴,她的一颦一笑、嗔怒娇俏,都如细沙落于心间,悄无声息地堆积。而舒月,青梅竹马的情谊同样沉甸甸,是幼年相伴、知晓彼此所有秘密的亲近。” 正出神,舒月轻叩门扉,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走进来,柔声道: “淮钦,药熬好了,趁热喝。” 她走近,将药碗递来,目光关切,看着谢淮钦接过,又叮嘱:“这药方我特意调了剂量,喝下去,夜里该能睡个好觉,寒毒也能压一压。” 谢淮钦闻着药香,点头致谢,仰头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散开,恰似她现下纷杂的心绪。 另一边,郑吣意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发呆。 手指随意拨弄着台上的珠翠,脑海中反复浮现谢淮钦提及分房睡的模样,那般坦然,可自己为何竟有一丝失落? 本就是假夫妻,各有各的缘由才绑在一处,理应自在接受这安排,可胸口那股闷气,却如丝线缠缚,越来越紧。 她暗嘲自己,莫不是在这虚假名分里,动了不该动的真情,误把相处日常当作了夫妻恩爱的苗头,思及此处,长叹一声,起身走向床榻,却辗转难眠,屋外的月色,洒在窗棂上,映出一片清冷,恰似她此时心境。 第16章 醋意横生,暗自误会 次日,晨曦初破,暖光尚柔,郑吣意犹在梦中,却被院内的串串嬉笑声扰醒。 她柳眉轻蹙,心下微恼,素手轻抬,揉了揉惺忪睡眼,慵懒唤道:“来人呐,伺候洗漱。”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水递巾,忙碌间,郑吣意满脑子都是那恼人的笑声,仿若勾人却又扰人的精怪,搅得她没了半分困意。 洗漱罢,她莲步轻移,顺着那笑声寻去。绕过雕花回廊,行至一处开阔庭院,眼前一幕却让她脚步顿住。 只见谢淮钦一袭月白锦袍,长身玉立,手中丝线轻牵,仰头望着那高飞的风筝,嘴角噙笑,眉眼间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舒朗。 一旁的舒月,身着浅粉罗裙,笑靥如花,正巧笑倩兮地说着什么,手中还拿着未放的另一只风筝。 郑吣意心尖蓦地一紧,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般。 舒月同谢淮钦在此处嬉闹,瞧着二人默契模样,郡主无端想起过往种种。 那些谢淮钦望向自己时偶尔的疏离,与此刻望向舒月全然不同,仿若春日暖阳与寒冬冷霜之差,心头不禁泛起酸涩,莫非,那些相处时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于他而言,只是逢场作戏? 风拂过,发丝轻扬,郑吣意攥紧了手帕,藏在袖中的指尖泛白,面上却强装镇定,只静静立在那儿,看着眼前二人,仿若成了这春日盛景里的局外人。 谢淮钦敏锐捕捉到郑吣意身影,笑意瞬间敛去,神色添了几分郑重,疾步趋近,手中仍握着风筝线轴,诚挚相邀: “郡主,这春日放风筝最是应景,您也来凑个趣儿?” 郑吣意抬眸,瞧着那飘摇风筝,心下实是欢喜,奈何余光瞥见一旁舒月,嘴角一勾,下巴轻扬,傲气道: “此等俗物,本郡主没兴趣,不过是孩童玩意儿,你们自已玩吧。” 谢淮钦只当她真心不愿,心底虽有些失落,却仍拱手,礼数周全: “如此,郡主不愿就算了,原是我唐突。” 话锋一转,侧耳听那郑吣意腹中传来细微动静,心下了然,浅笑再绽。 “郡主饿了吧,巧得很,这边早膳刚摆好,佳肴正热乎,可否赏脸一道用膳?” 郑吣意双颊泛红,暗恼这肚子不看时机“作祟”,本欲开口拒绝,话到嘴边,肚子又咕咕作响,似在抗议,无奈之下,轻咳一声,别过脸去,故作淡然: “罢了罢了,既已备好,那便赏你这一回,只是吃食可得合本郡主口味,不然可有你好受的。” 言罢,抬步先行,裙摆轻拂,仪态万千,只是那耳尖的一抹红,泄露了心底真实情绪。 谢淮钦嘴角噙笑,与舒月对视一眼,忙跟在郑吣意身后,往膳厅而去。 舒月心思细腻,自始至终留意着郡主神色,瞧出那故作高冷下的真实渴盼,可也未点破,只在一旁默默立着。 待郑吣意转身移步,谢淮钦才觉胸口忽地一阵异样,眉头轻皱,抬手按了按胸口,低声对舒月道: “今日我这胸口莫名有些灼痛,恰似有肉紧紧缩作一团,怪难受的,待会用完膳,还得劳烦你帮我瞧瞧。” 舒月一脸关切,忙不迭点头应下,“深哥哥放心,许是近日劳累或是着了风,我定会仔细查看。” 二人这一来一往,言辞虽寻常,可落在郡主眼里,却满是亲昵意味。 郑吣意余光瞥见,脚步顿了顿,酸涩之意直往上涌,暗自腹诽: “这谢淮深,当真没心没肺,才与我这儿兜兜转转,转头就与旁人这般亲近。 “还这般托付,哼,和这舒月倒是亲昵非常,还‘深哥哥’这般叫着。” 她攥紧了手帕,指尖都泛白了,强忍着回头质问的冲动,昂首阔步继续往膳厅去,可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任谁都能察觉出郑吣意已然怒火中烧,这场春日之局,似是被这几声称呼,搅得更复杂了几分。 “当真是看错了人!”她咬着下唇,加快了前行步伐,裙摆都似带着恼意,簌簌作响,把满心委屈与不甘都甩进那匆匆步履里。 几人入了大厅,四下里静谧,唯有丫鬟轻步穿梭布菜之声。 谢温言与谢母一早外出,宅子少了几分主家坐镇的热络。 谢淮钦先是礼数周全,恭敬引着郑吣意至主位,待郡主落了座,她才与舒月依次在旁坐下。 桌上珍馐满布,热气氤氲。谢淮钦念着郑吣意身份,执筷夹起一箸鲜嫩鱼肉,欲放至郡主碗中,未料郡主蛾眉一蹙,俏脸含嗔,酸溜溜道: “我有手,不需要你夹,你还是给你的舒月妹妹夹吧!”那话语像裹了层冰碴,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谢淮钦一怔,手僵在半空,满是疑惑,暗自思忖: “这是怎么了,好好一顿饭,怎就无端起了风波,莫不是饭菜当真不合她胃口,触了霉头?” 这般想着,她下意识转向舒月,依言夹了菜递去,还温言叮嘱:“舒月,你也多吃些。” 郑吣意见此,胸口怒火“噌”地蹿高,杏目圆睁,银牙紧咬,心里直骂: “谢淮深你个大笨蛋,榆木疙瘩,竟还真夹!” 可转瞬,思绪回笼,她猛地反应过来,暗忖自家这气生得没由头,本就与她是假夫妻,逢场作戏罢了,何来这满心醋意、一腔愤懑? 念及此,郑吣意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故作淡然,闷头自顾自吃起饭来。 ………………………………………………………… 饭后,谢淮钦径直往书房走去,神色间隐有不适。 舒月心领神会,匆匆随在后头,一路无言,直至踏入那满是墨香书卷气的书房。 谢淮钦背过身,略显迟缓地褪去外衣,指尖微颤着拨开里衣领口,解下裹胸布,露出那白皙胸膛。 房内静谧,唯余呼吸轻响,舒月抬眸瞬间,目光触及那片肌肤,心陡然间像敲起了急鼓,“砰砰”乱撞,双颊也无端泛起绯色,忙不迭别开眼去,可那热度仍在攀升。 待稍稍镇定,她复又瞧向谢淮钦胸前,原本应如女儿家般微微起伏之处,此刻竟是平坦紧实,触手还硬邦邦的,全无半分柔软。 舒月心下一惊,暗自思忖,莫不是那寒毒作祟,引发这怪异“肉缩之症”?瞧这模样,寒毒势头着实猛烈,若不速加医治,怕是后患无穷。 谢淮钦被她目不转睛盯着,顿觉尴尬万分,轻咳一声,似要打破这难堪沉默,声线也染上几分不自在: “舒月,你……你可瞧出什么端倪了?” 言罢,抬手欲掩,却又觉此举太过忸怩,僵在半空,只盼她快些言语,解了这局促困局。 舒月猛地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将方才那些慌乱与羞赧暂且压下,清了清嗓子,神色凝重地同谢淮钦讲起自己的推断: “淮钦,依我看,你这症状极有可能是寒毒引发。寻常病症断不会让身体这般异样,如今胸口平坦、触感坚硬,又伴有灼痛,应是寒毒侵蚀肌理,致使气血不畅、肌体挛缩。” 说着,她眉头紧蹙,满是忧虑。 谢淮钦静静听完,心底自是泛起一阵酸涩与怅惘,往昔身为女儿身的那些细腻、娇柔,在这寒毒侵蚀下渐渐消逝,连每月葵水不再,身形也越发似男子般硬朗。 可念头一转,她又觉着,如今这模样,行走朝堂之上,伴于郡主身侧,少了诸多不便与风险,倒也算有几分“益处”。 她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意,抬手轻拍舒月肩头,温言安慰道:“别担心,舒月。” “李伯伯医术精湛,既已言明这寒毒可治愈,定是有法子的,如今不过是些波折,待寻齐药材,施针用药,总会慢慢好起来,恢复如初的。” 话虽如此说,可那望向窗外春日暖阳的眼眸里,仍藏着一丝隐忧。 第17章 什么事情要两个人在书房……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郡马,郡主请您去屋内一趟。” 丫鬟嫣儿的声音清脆响起。 谢淮钦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她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应道:“来了,我这就去。” 待谢淮钦的话音落下,嫣儿便匆匆回去复命了。一旁的舒月也轻声说道:“我去弄药了。”说罢,便转身离开。 片刻后,谢淮钦整理了一下衣衫,踏入房内,只见郡主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冷淡,眼神中透着一丝疏离。 还未等谢淮钦开口,郑吣意便缓缓说道:“还有不过一月,便是年关了。 “你我如此短时间赶回京城怕是来不及,再加上你的身体也经不起如此颠簸,我已飞鸽传书至京城,告知年后返京。” 谢淮钦心中一暖,她知晓郑吣意虽表面冷淡,实则心思细腻,关怀备至。 “多谢郡主体恤,淮深惭愧,因我之故,耽搁了行程。”谢淮钦恭敬地回道。 郑吣意微微抬眸,看着面前这位温润如玉的“郡马”。 “你我既已成亲,无需如此见外。待年后回了京城,诸多事宜还需你我共同应对。” 谢淮钦心中一惊,她女扮男装成为郡马之事,一直是心中隐秘,生怕被人察觉。 可如今郑吣意的话,却让她有了一丝慌乱。 “淮深定当全力辅佐郡主。”她垂首说道,试图掩盖内心的波澜。 正当此时门外小厮声音打断二人。“大人,郡主,镇上出了人命,县令知晓了您的大驾派人带了轿子来请你至衙门。” 谢淮钦闻言和郡主对视无言则出了房门,唤来了影风跟随自己一同前往。 ………………………………………………………………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若凝结的冰霜,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县令诚惶诚恐,赶忙疾步上前迎接,其神色间满是焦虑与敬畏:“郡马大人,此次案件着实颇为蹊跷,受害者乃是本镇上那富户之子,本应是享尽荣华、前途无量,不想竟遭此横祸。” “其尸体被发现于河边,那处荒芜阴冷,杂草丛生。” “可怜这公子周身竟无明显外伤,却已然没了气息,仿若被无形之手悄然夺去了生机。” 卑职听闻郡马大人睿智过人,特请大人前来相助,还望大人能拨云见日,为这冤魂寻得真相,以安民心。” 谢淮钦走近查看尸体,她目光敏锐,发现死者指甲泛青,嘴唇略显乌黑。 “可曾查验是否中毒?”谢淮钦问道。 县令忙答:“仵作已查验,并未发现中毒迹象。” 谢淮钦心中起疑,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死者衣物,发现领口处有一丝细微的红色痕迹,似是某种特殊的印记。 影风在一旁低声道:“大人,这痕迹看着不像寻常之物。” 谢淮钦点头,站起身来对县令说:“将与死者有关之人都带来询问,包括他的家人、仆人、朋友。” 不多时,众人被带到堂前,死者之父老泪纵横:“大人啊,犬子向来善良,从不与人结怨,怎会遭此横祸啊。” 谢淮钦看着他,轻声问道:“案发前,你儿可有异常之处?” 老人思索片刻:“前几日,犬子曾收到一个神秘包裹,打开后便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但问他是何物,他却不肯说。” 谢淮钦心中一动,命人去死者房间搜寻包裹。这时,死者的贴身仆人战战兢兢地说:“大人,我曾见少爷与一位神秘黑衣人在花园角落交谈,那黑衣人给了少爷一样东西,之后少爷就变得很奇怪。” 正说着,去搜寻的衙役回来,呈上一个精致的盒子。 谢淮钦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块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手帕。 谢淮钦微蹙着眉,目光如炬,仔细端详着手帕上那细密的图案与纹理。 手帕一角,绣着一个极为隐晦的标记,那标记宛如暗夜中的幽影,神秘而诡谲,仿佛是某个深藏于黑暗之中的神秘组织的徽记。 她神色凝重,转头看向影风,目光坚定而冷静,沉声道:“影风,此事你需暗中查访,务必弄清楚镇上是否有与此徽记相关之人或场所,切不可打草惊蛇。” 影风领命,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 随后,她带着手帕来到镇上的绣坊。 绣坊内,丝线飞扬,绣娘们飞针走线,一片忙碌景象。 谢淮钦轻轻展开手帕,递到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绣娘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大娘,烦请您看看,是否知晓此种绣法,亦或曾见过相似的手帕?” 老绣娘放下手中的针线,仔细端详片刻,陷入深深的回忆。 良久,她缓缓开口道:“公子,我曾记得有一位外乡客来定制过类似手帕,只是那外乡客行踪诡秘,遮遮掩掩,未曾留下太多信息,只依稀记得一些模糊的特征描述。” 谢淮钦得到这珍贵的线索,立即回衙门让县令的手下在镇中全面排查近期出现的可疑外乡之人。 随后马不停蹄回谢宅,小心翼翼地将手帕之香拿给舒月鉴定。 舒月接过手帕,仔细查看,面色逐渐凝重,缓缓说道:“此香为毒极为罕见,需用特定的几种草药混合炼制,而这些草药生长于深山幽谷之中,地势险要,寻常人难以获取。” 谢淮钦听闻,心中的思绪愈发清晰,她推测,能得到此毒并制成手帕,凶手必定与擅长制毒或有深山采药渠道之人有所关联。 于是,她又果断派人去调查周边是否有擅长医术或曾在深山居住过的隐士。 正当谢淮钦思绪翻飞,苦苦思索此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去除一个人,究竟是为何之时,郡主这边正于厅中在用膳。 郑吣意举箸许久,却未见谢淮钦与舒月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她转头问身旁的丫鬟:“他们二人何在?为何迟迟不见?”丫鬟欠身答道:“回郡主,二人在书房忙于断案之事。” 郑吣意一听,眉头微蹙,面露愠色,心中顿生不满:“什么案件非要两个人一起在书房?难道连陪我用膳的时间都没有?” 这般想着,脚下却已不由自主地朝着书房方向而去。 不多时,郑吣意便已来到谢淮钦身边,轻启朱唇,唤道:“谢郎,可还在为案件愁绪?眼下已到用膳时间,先用膳吧,舒月妹妹也别过劳,不及这一会。” 郑吣意的突然到来让谢淮钦和舒月微微一怔。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多谢郡主挂怀,此案疑点重重,一时入了神,倒是让郡主费心了。” 郑吣意微微嗔怪道:“你二人日夜操劳,本郡主自当关心,这案子究竟是何情况,竟让你们如此专注?” 谢淮钦一边随着郡主走向大厅,一边说道:“死者身份虽已明晰,然其死因却极为蹊跷。 那手帕上的毒来源神秘,且背后似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操控。我们试图从手帕的线索入手,探寻与那神秘组织相关之人,可目前进展缓慢。” 舒月也在一旁补充道:“那赌坊老板被抓后,虽供出是受神秘人指使,可那神秘人的身份依旧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 “我们担心若不尽快破案,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郑吣意听后,轻轻皱眉:“如此复杂,难怪你们废寝忘食。但也莫要累坏了身子,这案子总归是要一步步来。” 用膳时,郑吣意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谢淮钦,她深知谢淮钦才情出众,如今这般专注于案件,更显其魅力,只是这魅力却也让她隐隐有了危机感。 而谢淮钦此刻满心都是案件的线索,并未察觉郡主的心思。 饭后,谢淮钦与舒月又欲回到书房继续钻研。郑吣意忍不住说道:“谢郎,你已忙碌许久,今夜便早些歇息吧,莫要熬坏了身子。” 谢淮钦顿了顿,道:“郡主好意,淮钦心领。只是此案不破,我实难安心。”说罢,便与舒月回到书房。 就在他们苦寻线索之时,影风来报,说在追踪那神秘组织的途中,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庄子。 庄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与手帕上的毒香有几分相似,但又夹杂着其他的气息。 谢淮钦听闻,决定亲自前往探查。 ………………………………………………………… 当他们踏入庄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但墙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图案,似乎是一种古老的阵法。 谢淮钦仔细研究着这些符号,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灯火闪烁间,隐隐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 舒月紧张地握住手中的剑:“淮钦,这庄子透着一股邪性,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谢淮钦点头,继续深入。 在庄子的后院,他们发现了一个密室入口,可密室的门上刻着一道谜题,似乎只有解开谜题才能进入。 谢淮钦苦思冥想,尝试了各种方法,就在她们陷入困境之时,谢淮钦发现地上有一些脚印,脚印的形状奇特,不像是常人所有。 顺着脚印的方向,她们来到了庄子的一间偏房,房内有一个破旧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块残缺的玉佩,玉佩上的图案与墙壁上的符号竟有几分关联。 谢淮钦心中一动,难道这玉佩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然而,就在她们研究玉佩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似乎有大批人马朝着庄子赶来。 谢淮钦心中疑惑:“来者究竟是何人?是神秘组织的援兵,还是另有他人?” 随即示意舒月噤声,两人躲在偏房内,透过门缝向外窥视。 马蹄声如雷,震得地面微微颤抖,一群黑衣人仿若暗夜鬼魅,涌入庄子。 他们行动敏捷,呈扇形散开,迅速控制了各个关键位置,手中利刃在黯淡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显然是有备而来。 为首的黑衣人身材魁梧,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眼神冷峻如冰,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在庄子里四处查看,所到之处,似有寒芒扫过,仿佛要将一切秘密都剖析于眼前。 谢淮钦握紧拳头,手心满是冷汗,她深知若这些人真是神秘组织的援兵,今日怕是插翅难逃。 此时,为首的黑衣人停在了密室入口前,端详着门上的谜题,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紧接着,低沉而清晰的答案从他口中吐出,密室门竟缓缓打开,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谢淮钦和舒月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她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冒险跟进去。 密室里阴暗潮湿,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只见黑衣人在密室的尽头找到了一个暗格,其动作之娴熟,好似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本破旧的册子,那册子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无数尘封的罪恶。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猛地现身,大声质问黑衣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册子又是什么?” 黑衣人听到声音,身体瞬间紧绷如弦,如猎豹般迅速转身,目光如炬地锁定谢淮钦。 随后,他缓缓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饱经沧桑却依然英俊的脸,只是那眼眸深处,满是痛苦与绝望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看着谢淮钦,冷冷开口:“你不必知道我是谁,这本册子关乎太多人的生死,我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谢淮钦向前一步,毫不畏惧地说道:“你若不说清楚,今日休想离开。” 第18章 你如此担心我 黑衣人苦笑,笑声在密室中回荡,仿若孤寂的夜枭啼鸣:“也罢,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多年前,我本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偶然间邂逅了一位富家千金,她如春日繁花,温柔浅笑间便偷走了我的心。” “我们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以为能就此携手一生,可她的家族却视我如蝼蚁,嫌弃我贫穷,将她强行许配给了一个富家子弟。” “我痛彻心扉,不甘心就此失去挚爱,于是弃文从武,日夜苦练,只盼能有力量夺回爱人,在这过程中,我结识了一些江湖人士,他们见我满心仇恨,便蛊惑我加入了一个神秘组织,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帮我达成心愿。” 黑衣人顿了顿,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可我没想到,这竟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们利用我对爱人的思念和复仇的渴望,驱使我去做了许多天理难容的坏事。” “而我的爱人,听闻我在江湖中堕落,心灰意冷,最终香消玉殒,我这才如梦初醒,发觉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他们只是想利用我的仇恨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本册子,便是他们的罪证,记录了他们多年来的阴谋与恶行,每一页都浸染着无辜者的鲜血。” 谢淮钦听后,心中泛起一丝同情,但仍警惕地说道:“那你为何不将册子交给官府,反而在此独自行动?” 黑衣人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悲凉:“官府?这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犹如一张巨大而腐朽的网,我早已不再相信官府能还世间公道。” “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为爱人报仇雪恨,然后结束这罪恶的一生,去九泉之下与她相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如汹涌浪潮般席卷而来。 原来,郑吣意担心谢淮钦的安危,心急如焚之下,率领侍卫快马加鞭赶来支援。 黑衣人以为是组织的援兵到了,顿时警惕起来,如困兽般挟持了谢淮钦,手中匕首紧紧抵在他的咽喉处,寒芒紧贴肌肤,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取人性命。黑衣人低声咆哮:“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郑吣意见状,心急如焚,脸色苍白如纸,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喊道:“你放开他!”黑衣人看着郡主,又看了看被挟持的谢淮钦,眼中涌起一股绝望的疯狂:“为什么你们都能拥有爱情,而我却只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眼睁睁看着爱人离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舒月瞅准时机,如鬼魅般悄然出手,身形快若闪电,试图解救谢淮钦。 黑衣人在挣扎中不慎后退,一脚踩空,掉入了密室里的一个陷阱。 陷阱中,尖锐的木桩如林立的死神之镰,散发着致命的气息。 谢淮钦本能地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只抓到一片衣角,指尖划过布料的瞬间,仿佛能感受到黑衣人心中无尽的绝望。 黑衣人躺在陷阱里,鲜血如泉涌,迅速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他望着谢淮钦和郑吣意,眼神逐渐涣散,喃喃道:“好好珍惜你们的爱情吧,莫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言罢,头一歪,就此闭上了眼睛,唯有那空洞的眼神,仿佛还在诉说着他未竟的哀怨与不甘。 谢淮钦和郑吣意望着死去的黑衣人,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 她们深知,这起案件背后的阴谋如同一座巨大的冰山,此刻显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 谢淮钦和郑吣意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府中。 那本从黑衣人手中夺来的册子,成了他们解开谜团的唯一希望。 然而,当谢淮钦试图打开册子时,却发现册子被一种奇特的机关锁住,无论他如何摆弄,都无法开启。 她发现册子上有一些细小的凹槽,似乎需要特定的物品才能打开。 再瞧这册子的封面,繁复的花纹蜿蜒缠绕,那纹样全然不似官府之物所特有的规整与威严,反倒透着几分诡谲之气,倒像是某个神秘组织专属的独特标识。 她的心中骤然闪过一道亮光,当下便寻思着,或许可以将此物拿去给此地的县令一观,说不定他能知晓其中的门道。 主意既定,她即刻唤来影风,命其前去传唤县令。 不多时,县令匆匆赶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急行。 他毕恭毕敬地接过册子,双手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谨慎与凝重。 只见他将册子凑近眼前,细细地端详起来,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册子,直抵其背后的秘密。 良久,县令的脸色变得煞白,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此物……此物好像是……是黑风寨的标识。” 谢淮钦听闻此言,眉头微微一蹙,眼中满是疑惑与探究之色,问道:“黑风寨是何组织?” 县令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神色紧张地回道:“郡马爷,您有所不知啊!这黑风寨向来凭借着地势的优越,四面环山,山高林密,道路崎岖险要,易守难攻至极。” “朝廷多次派兵围剿,却都铩羽而归,这几年他们愈发猖獗,在那一带已然成了称霸一方的小霸王,搞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若是您与郡主日后回京,途经那一带,可千万要绕道而行啊,切莫招惹上这等瘟神!”县令的话语中满是忧虑与无奈,仿佛那黑风寨的阴影已经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谢淮钦静静地听完县令的讲述,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仿若暗夜中划过的流星,稍纵即逝却又带着某种笃定。 待县令诚惶诚恐地退下后,她步履匆匆地去找郡主,神色间透着几分急切与果决。 郡主正在屋内若有所思地踱步,听闻谢淮钦求见,便轻声应许。 谢淮钦踏入屋内,未及寒暄,便开门见山地将册子之事以及心中的打算和盘托出:“郡主,我思来想去,觉得我们此番行程或许应有所改变。” “我之意是,我们不妨刻意途经黑风寨那处,佯装被他们擒获束缚,从而寻机潜入寨中。” 郡主微微一怔,秀眉轻蹙,眼中满是疑虑:“淮深,这其中怕是暗藏凶险,你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走到郡主身旁,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您想想,虽说我们也能够乔装打扮一番,然后偷偷潜入寨中查探情况,但这一路上发生的种种事端,桩桩件件都透着一股蹊跷劲儿。” “我隐隐觉得,或许我们早就被人暗中盯上了,说不定现在就有耳目潜藏在我们身边,时刻留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堂而皇之地走那条路,让那些暗中窥探之人误以为有机可乘,去给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这样反倒能让我们更加顺利地混入黑风寨。” 郡主听着谢淮钦的分析,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的疑虑渐渐被一丝赞赏所取代:“嗯,你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其中的风险实在不小,我们需得万分小心才是。” 谢淮钦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郡主放心,我已有安排,我会假意让影风去查案,对外放出消息,让那些暗中之人以为我们毫无防备。” “影风一旦有任何消息,都会回来禀报于我,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是留了一手,不至于完全陷入被动之境。” 郡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好,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我们即刻准备,定要将这黑风寨的秘密查个水落石出。” 二人的目光交汇,皆透着坚毅与果敢,仿佛已经看到了隐藏在黑风寨背后的真相正缓缓浮出水面。 第19章 公子怎如此懂女人之物 纷纷扬扬的大雪,似天庭洒下的琼花,将临安城装点得宛如梦幻中的银白世界。 今日除夕,年的味道浓郁得化不开,大街小巷弥漫着新桃符的墨香与爆竹的硝味。 家家户户都早早起身,大人们忙着准备年夜饭,孩子们在雪地里嬉笑打闹,新衣新鞋在雪地上踏出一串串欢快的脚印。 郑吣意坐在窗前,手托香腮,望着窗外的雪景,心中既有着对新年的期待,又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 在这阖家欢乐的时刻,远离京城的她,格外思念故地。 丫鬟嫣儿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房来,脸蛋红扑扑的,发间还落着几片雪花,她气喘吁吁地说道:“郡主,您快出去看看呀,外面热闹极了,有杂耍艺人在表演,还有好多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咱们出去逛逛吧。” 她眼眸一亮,心中那点对热闹的渴望瞬间被点燃,微微起身,轻笑着点头:“也好,出去走走。” 此时,谢温言正踱步路过,他本欲去前院查看年货准备情况,却听到了房内的对话。 心中一动,想着郡主远来临安,平日里深居简出,确实该去民间感受一番这除夕盛景。 当下便转身,匆匆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谢淮钦身着一袭黑玄锦袍,正专注于手中书卷。 炭火盆里的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暖意。 谢温言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冷风,谢淮钦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父亲,何事如此匆忙?” 谢温言走近,轻拍她的肩:“孩子,今日除夕,莫要再整日埋首书卷了。” “你陪郡主去镇上逛逛吧,她一个人,在这临安城人生地不熟的,且从未好好体验过民间的年节氛围,待年过了,咱们便要回京城,也让她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谢淮钦听了,心中泛起一丝愧疚,她合上书卷,起身道:“是孩儿疏忽了,这便去。” 她整了整衣衫,又理了理袖口,才稳步朝着郡主的住处走去,一路上,她心中思绪万千。 初见郡主时,只觉她是个身份高贵、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可相处下来,却发现她温柔聪慧,善解人意。 郑吣意(郡主)在房中,也正有些羞涩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和发丝。 她对谢淮钦,心中有着别样的情愫。虽为政治联姻,可她的儒雅、沉稳,都让她暗暗倾心。 谢淮钦来到房前,轻轻叩门:“郡主,淮深来陪您去镇上走走。” 郑吣意深吸一口气,起身开门,四目相对,似有电流在空气中穿梭。 谢淮钦伸出手,微微欠身:“郡主,请。”郑吣意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感受着那温暖的掌心,二人一同踏入这一片银白与热闹交织的世界。 雪地里,百姓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街头巷尾,红灯笼高挂,映照着人们幸福的脸庞。 郑吣意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像个孩子般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谢淮钦在旁,耐心地为她讲解着各种民间习俗和物件的由来。 不远处,有卖糖画的小贩摊前,嫣儿欢快地跑去,买了一支精致的蝴蝶糖画回来,递给苏瑶:“郡主,您尝尝,可甜了。” 郑吣意接过,轻轻咬了一口,那甜腻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她的脸上洋溢出幸福。 彼时,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这冬日的街道上,积雪在角落处反射着微弱的光,似在努力增添一丝暖意。 谢淮钦听得真切,目光四下搜寻,恰见旁边有一摆满饰品的摊位,其中几只镯子在冬日微弱的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色泽温润而饱满,仿若凝聚了岁月的华彩。 她信步走近摊位,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一只镯子,转身面向郡主,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郡主,您看这个如何?其色恰似幽夜之墨玉,又带了几分灵动之气,与您今日所着服饰相得益彰,必能为您增色不少。” 言罢,又拿起另一只镯子,“还有这只,纹路精致,更显典雅。” “哦,这簪子亦是不错,花样别致新颖,瞧这做工,定是出自手艺精湛的老师傅之手,方能这般细腻精巧。” 摊主闻得谢淮钦之言,不禁脱口夸赞:“这位公子好眼力!这簪子确是整摊的孤品,难得您一个男子,对女子的饰品如此熟知,想必是极为疼爱自家娘子之人。” 郡主原本带笑的面容瞬间一僵,那刚刚泛起的喜悦之色如潮水般褪去。 此时,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乌云,将那仅有的一点阳光也遮蔽了去。 街道仿佛瞬间暗了几分,冷风也似乎更刺骨了些,呼啸着卷过街角,吹起地上的积雪,打在街边的幌子上啪啪作响。 她心底疑窦丛生,暗自思忖:这谢淮深对女子之物这般了解,且平日里对绸缎衣物亦是颇为讲究,莫不是此前曾为某位心上人悉心钻研过? 念及此处,郡主只觉心中似被一根无形之刺扎了一下,微微刺痛。 谢淮钦见郡主神色突变,心中暗叫不好,懊恼之意顿生。 她忙不迭地对摊主解释:“这位大哥误会了,并非如此。 实是家中有个妹妹,自幼便对这些物件情有独钟,时常央求我帮她挑选查看,久而久之,我便也知晓了些许门道,不过略懂皮毛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向郡主,只盼她莫要再深想下去。 郑沁意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那原本缠绕的丝丝不悦,如同被清风渐渐吹散的薄雾,缓缓消散了去。 她微微垂首,思绪飘远,想着那本是个如春日繁花般美好的女子,处在生命中最娇艳的花好年华,却在谢淮深探亲归乡的大喜之日,香消玉殒于家中。 忆及此处,郑沁意不禁心生惋惜之情。 她抬眸,望向谢淮钦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理解与同情。 “或许,那是他心底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痛创口,每每触及,都会泛起揪心的痛楚。” “自己又何苦去触碰他的伤心过往,令他再添悲戚呢?” 这般想着,郑沁意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话语,又默默咽了回去,只在心底默默期许,愿她能早日从这悲痛的阴影中走出,重拾往昔的从容与淡然。” 谢淮钦敏锐地捕捉到郑沁意脸上不悦的阴霾渐渐散去,那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悄然放松。 她不着痕迹地偷偷呼出一口长气,像是生怕惊扰了此刻这微妙的平静。 旋即,她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转身朝向郑沁意,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热忱:“郡主,您瞧那边正进行着碰头彩呢,好不热闹,咱们也去凑凑趣儿吧。” 言罢,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牵起郑沁意的柔荑,那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一边牵着她缓缓前行,一边微微侧身,将郑沁意半护在自己身侧,嘴里还不忘关切地叮嘱:“郡主,您且紧紧抓着我,这人群熙熙攘攘的,可莫要走散了。” 郑沁意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如春日里含苞待放的桃花,她轻咬下唇,微微点头应道:“嗯。” 心里却似有只小鹿在乱撞,暗自思忖着:这般人潮汹涌,自己几乎都要与谢淮钦紧紧贴靠在一起了,这可如何是好,真是羞死人了。 谢淮钦亦被这拥挤的人群挤得有些狼狈,脚下的步伐略显凌乱,神色间也透着几分无措,但她的目光却始终坚定地落在郑沁意身上,时刻留意着她是否安好。 好不容易,两人在一番艰难的穿梭后,终于抵达了台下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 此时,她们彼此对视,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不由得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台上响起了一个洪亮而富有激情的声音:“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们,本次碰头彩的幸运儿啊,可获金镶绿松指环一对哟!” 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瞬间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气氛再度被推向高潮。 台上,摆放着一张朱红色的长桌,桌上铺着绣有金色云纹的锦缎,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正中置有一个精美的七彩琉璃盏,盏内盛着色彩斑斓的竹签,每根竹签上都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绸。 旁边则是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盒盖半掩,隐约可见盒内闪烁的金光。 一位身着锦袍、精神矍铄的老者稳步走上台来,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富有激情地说道:“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们,今日这碰头彩,可是为了欢庆除夕特地准备。 诸位只需缴纳些许银钱,便可获得一次抽取竹签的机会。 若抽得的竹签顶端系有特殊的金色铃铛,便是中了头彩!这头彩的奖品,便是这极为珍贵的金镶绿松指环一对!” 说着,他拿起檀木盒子,将盒中的金镶绿松指环展示给众人看。 那指环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金环上雕刻着细腻的花纹,镶嵌其中的绿松圆润饱满,色泽鲜艳,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灵气。 众人听闻,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一会儿,就有一位年轻的书生率先走上台去,他恭敬地向老者行礼后,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入一旁的钱箱,然后缓缓伸手探入琉璃盏中,轻轻搅动竹签,片刻后,他神情紧张地抽出一根。 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他手中的竹签上,只见那竹签顶端空空如也,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默默走下台去。 随后,又有几位大汉、孩童相继上台尝试,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则满不在乎,台上的气氛热闹非凡,台下的观众也不时发出阵阵惊呼与叹息。 郑沁意看着台上的场景,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轻轻拉了拉谢淮钦的衣袖,小声问道:“谢淮深你说这金色铃铛的竹签真的那么难抽到吗?” 谢淮钦微微低头,看着她如星子般的眼眸,笑着回答:“或许不易,但试试也无妨,郡主可是想一试?” 郑沁意歪着头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我从未玩过,心里没底呢。”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无妨,有我在,若郡主想玩,我自会陪着。” 二人相视一笑,带着几分期待与好奇,携手走上台去。 郑沁意微微仰头,注视着那琉璃盏,心中满是新奇之感,她心想:这碰头彩瞧着有趣,虽不知能否抽中,可京城没有这稀奇之事,尝试下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谢淮钦则站在她身侧,身姿挺拔,气质儒雅,她看着郑沁意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暗自思忖:只要郡主能开心,这抽签不论结果如何,也算不虚此行。 郑沁意轻轻伸出手,那白皙的手指在七彩琉璃盏的映照下宛如羊脂玉般温润。 她缓缓搅动竹签,稍作停顿后,抽出一根。 与此同时,谢淮钦也不紧不慢地从盏中取出一根竹签。 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的动作,待看清两人手中的竹签时,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欢呼声。 只见两根竹签的顶端,皆系着那象征着好运的金色铃铛,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人正沉浸在这意外的惊喜之中,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郑沁意满心欢喜,暗自庆幸:今日运气真好。 谢淮钦亦是愉悦,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老者却慢悠悠地开口了,他那沙哑而又透着几分狡黠的声音在台上响起:“二位且先莫急,此签中双可是与单签不同。” “这签啊,还需还原再中两次,方可真正获得奖品。” 第20章 同房切勿暴露身份 台下众人闻听此言,顿时一片诧异之声。 有人不满地高声喊道:“这老家伙,分明是瞧见他们中了,舍不得给,故意这般刁难!” 这声音在人群中迅速传开,一时间,台下四处都是对老者的议论纷纷。 老者似是早有所料,他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且听老朽一言,此签我此前的确是说中可得奖品,但并未言明一次即可得,这规矩向来如此,还望各位莫要误解。” 郑沁意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对谢淮钦说:“这后面两次,恐怕没那么容易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郡主莫怕,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且再试试,说不定依旧能得偿所愿。” 此时,一旁的一个年轻后生忍不住咂咂嘴说:“这两位看着就非富即贵,本以为能直接拿走那金镶绿松指环,没想到这老头还来这么一出,这下有好戏看咯。” 他身旁的一位老者则摇摇头,叹道:“这碰头彩本就有诸多变数,虽说这规矩是早定好的,但中了双签又要重抽,也确实罕见,就看这两位的造化了。” 而不远处几个小孩,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郑沁意和谢淮钦,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姐姐和哥哥好般配,他们会不会再抽中呀?” 为了增加抽中几率,老者临时提议进行一个猜谜游戏,若能连对三题,可抵消一次抽签。 谢淮钦与郑沁意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第一题,老者捻着胡须说道:“一物生来强,每天织网忙,织完静静坐,专等蚊虫撞。 打一动物。”郑沁意稍作思索,轻声道:“可是蜘蛛?”老者点头。谢淮钦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郑沁意微微红了脸。 第二题,“一把刀,顺水漂,有眼睛,没眉毛。这又是何物?” 谢淮钦立刻答道:“鱼。”台下众人发出一阵惊叹。 然而第三题却难住了他们,老者出题:“小时绷着青脸皮,老来皱起红脸皮,生的熟吃惹人笑,熟的生吃不稀奇。” 两人苦思冥想,郑沁意急得直跺脚,悄声对谢淮钦说:“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紧皱眉头,突然灵机一动,在郑沁意耳边低语几句。 郑沁意眼睛一亮,大声回答:“是西瓜!”老者哈哈一笑,认可了答案。 可接下来的抽签却并不顺利,郑沁意连着几次都未抽到金签,她的脸上满是失落。 谢淮钦心疼地安慰道:“郡主莫急,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不过是个彩头罢了。” 但郑沁意不甘心,她振作精神,对谢淮钦说:“我们再试一次。” 这一次,谢淮钦先抽,当他抽出竹签的瞬间,那金色铃铛的反光让众人惊呼,中了。 郑沁意紧张地拿起最后一次机会的竹签,闭眼一抽,再睁眼时,那金签上的铃铛正欢快地晃动着。 台下掌声雷动,二人终于成功赢得了金镶绿松指环。 老者目光慈祥地看着眼前这二人,只见他们郎才女貌,心中甚是欢喜,缓缓说道: “二位啊,领这金镶绿松指环,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去,这里面也是有诸多讲究的。二位能否告知老朽,你们是什么关系?” 谢淮钦彬彬有礼地答道:“老人家,我们乃是夫妻。我与娘子二人前来,便是想碰碰这彩头,不知您所说的讲究为何?” 老者见谢淮钦如此谦逊有礼,不禁心生欣赏,不紧不慢地浅笑着说道: “此物啊,还有一个极为雅致的称法,叫做相思环,乃是取自本朝才子李先生之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台下众人听闻老者之言,不禁发出阵阵惊叹与低声议论。 一位大娘满脸笑意,乐呵呵地说道:“瞧瞧,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连这彩头都像是老天特意为他们安排的。” 旁边年轻的姑娘们则红着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道:“这相思环的名字真真是好听极了,若是日后我也能有这般浪漫的缘分,那该有多好。” 几个调皮的孩童在人群里像小泥鳅似的钻来钻去,扯着嗓子嚷嚷着:“快看快看,他们要戴相思环啦!” 郑沁意听到“相思环”这三个字,心中不禁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偷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谢淮钦,见她神色坦然,自己的心中却又萌生出些许羞涩与期待。 她暗自思忖:虽与谢淮深成婚已有一段时日,可这般直白地表达情意,还是让人禁不住脸红心跳。 谢淮钦的心中亦是微微一动,看着郑沁意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暗想:这相思环的寓意倒是极为应景。 老者似乎还没打算停下,接着继续说道:“二位要相互为对方戴上指环,并且相对行礼,如此才算得上圆满。” 郑沁意和谢淮钦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按照老者的要求准备互戴指环。 谢淮钦轻柔地拿起金镶绿松指环,缓缓地牵过郑沁意的手,为她戴上了指环。 郑沁意的手微微颤抖,那细腻的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迷人的光泽,她的心跳愈发加快,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在胸腔中回响。 在谢淮钦为郑沁意戴上指环的那一刻,周围的喧嚣声似乎都渐渐远去,她的眼中只有眼前这个俊朗而又深情的男子。 谢淮钦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指环,而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轮到郑沁意为谢淮钦戴指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谢淮钦的手,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她专注地将指环戴在谢淮钦的手指上,两人的目光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互戴指环完毕,他们相对行礼。 谢淮钦微微弯腰,郑沁意则轻轻福身,两人的动作优雅而默契。台下的众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祝福声此起彼伏。 “真是一对璧人啊!”一位老者感慨地说道。 郑沁意和谢淮钦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彼此对视,眼中满是幸福和甜蜜。 他们手牵着手,离开了人群,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却都一时语塞,唯有轻微的脚步声在雪地上回响。 四周静谧得只余雪花簌簌飘落的簌簌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无声中屏住了呼吸,不忍打扰他们之间这微妙的氛围。 谢淮钦的手悄然藏于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刚刚得来的相思环,指环上的纹路似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情话。 郑沁意微微仰头,让那晶莹的雪花在脸颊上融化,率先打破了沉默:“想不到你们这里的除夕如此有意思,和京城比起来也是不差的有趣。” 谢淮钦闻声,侧首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郡主,今日可还开心?” 郑沁意微微点头,几缕发丝在风中轻舞:“嗯,许久未曾这般畅快了。” 她的声音轻柔,如同这冬日里的一缕暖风,直入谢淮钦心底。 谢淮钦心中一动,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只要郡主欢喜,日后若有机会,臣愿常陪郡主领略这世间诸般美好。” 郑沁意脸颊微微泛红,垂首轻声道:“恩”。 …………………………………………………………… 回到宅里,凛冽的寒风被隔绝在门外,屋内,暖意融融,灯火辉煌。 二老早已在厅中焦急等候,瞧见二人归来,赶忙迎上前去。 谢母满面笑容,眼神里满是慈爱与关切,她轻轻拉过郑沁意的手,说道:“郡主,淮深,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大冷的天,快快过来用膳,再耽搁会儿,饭菜凉了可就失了滋味。” 说着,便引着二人向餐桌走去。 谢父在一旁亦不住点头,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是啊,郡主,今日我特意下厨炖了鸡汤,用的是家中养了许久的老母鸡,小火慢炖了数个时辰,那香味,啧啧,保管你尝了赞不绝口。” 众人围坐在桌旁,热气腾腾的菜肴摆满了一桌。 那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仿佛将冬日的寒冷都驱散开来。 谢淮钦盛了一碗鸡汤,双手恭敬地递与郡主。 郡主款步走到桌前,轻轻坐下,接过汤碗。 她先微微低头,轻嗅那袅袅升腾的热气中弥漫的鲜香,然后轻抿一口,那鲜美的汤汁在舌尖散开,她不禁双眸微亮,赞道:“不错,味道当真是好极啦,有劳公公婆婆这般辛苦。” 谢温言连忙摆手,脸上挂着谦逊的笑:“不辛苦,郡主平时在京城吃的想必也是山珍海味,只愿郡主不嫌弃我老人家做的就好。” 谢淮钦在一旁接话道:“爹,郡主从不会说客套话,刚才所言皆为真情实意。” 郡主与谢母听到这话,皆莞尔一笑,屋内的气氛愈发温馨和睦,仿佛春日暖阳倾洒。 待吃完饭,众人闲聊片刻,谢母看着谢淮钦,笑意盈盈地说道:“淮深啊,你等下和郡主在房内守岁,今日就不能去书房啦!” 此话说得平淡自然,然谢淮钦心中明了,母亲这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自己莫要暴露女儿身,切不可因一时疏忽而引得旁人起疑。 第20.1章 脱的只剩…. 饭后,与二老闲聊片刻,谢淮钦、郑沁意二人便一前一后走进房内。 谢淮钦先开口道:“郡主,待过了‘天庆节’,我们就起身赶往京城,刚过年关,天气寒凉,一路上恐比来时更辛苦些。” 郡主莞尔一笑道:“无妨,我也不是那娇气之人。” 【天庆节,又为‘赤狗日’是正月初三,在这一天文武百官,街头百姓皆有三不为,不出门,不打水,不扫地】 谢淮钦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担忧:“郡主,此去京城,山高路远,虽知您坚毅非常,但我定会全力护您周全。” 郑沁意微微垂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有你在侧,我自是安心。 谢淮钦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我已派人在京城暗中探查,只是那背后阴谋如重重迷雾,难以窥清全貌。 待到京城,我们先去拜访我恩师杨大人,他在朝中颇有威望,且为人正直,或许能为我们指点迷津。” 郑沁意轻轻走到她身旁,衣袂微动,传来一阵淡雅的香气:“如此甚好。” 谢淮钦转头,四目相对,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郡主聪慧过人,能与郡主同行,是我的荣幸。” 忽然,谢淮钦一阵寒痛如尖针般刺来,她知晓,是那寒毒又肆虐了。 此时正值寒冬,她每日强撑着饮用温补汤药,却不过是杯水车薪,体内寒意愈发浓重,每一日的煎熬都似在冰窖中挣扎。 恰逢舒月回李伯伯处过年,府中没了能为她搭脉诊治之人。 她紧咬牙关,心中暗忖:“绝不能让郡主察觉,多生事端。” 郑沁意的目光始终未从谢淮钦身上移开,她那细微的颤抖、额间渗出的冷汗,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 眼见她在这寒冬腊月里满头冷汗,唇色惨白如纸,她心急如焚,话语中满是焦虑:“谢淮深,你究竟怎么了!可是寒毒发作?” 谢淮钦强颜欢笑,试图宽慰她:“郡主莫要担忧,不过是在窗口站了片刻,受了些许寒气,有些凉意罢了,臣并无大碍。” 郑沁意却怎会轻信,她快步向前,握住她的手,那冰冷的触感令她声音发颤:“你还敢说没事,你的手冷若冰霜,我这便去唤人请大夫来!” 谢淮钦急忙伸手,拽住郑沁意欲离去的衣角,眼神中满是哀求:“郡主,莫要去找大夫,今日是团圆守岁之夜,臣真的无妨。” “若郡主不弃,扶臣去床榻稍作歇息便好。” 郑沁意本欲执意找大夫,可看到谢淮钦那苍白且倔强的面容,心中一软,终是妥协。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仿佛捧着稀世珍宝,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直至将其安置在床榻之上,随后轻声唤道:“来人,多拿几床被褥来。” 丫鬟嫣儿闻声而动,迅速将被褥抱来。郑沁意将被褥一层一层轻柔地盖在谢淮钦身上,可她依旧抖如筛糠,口中喃喃自语:“好冷,好冷……” 郑沁意站在床边,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最终咬咬牙作出了决定。 她缓缓褪去外衣,鞋袜也随之落地,仅着里衣,带着一丝决然钻进了谢淮钦的被窝。 起初,紧紧拥抱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其驱散寒意。 然而,那人的身躯依旧如千年寒冰,毫无暖意。 她心一横,颤抖着双手将谢淮钦的衣物也褪去,仅留里衣,两人就这样毫无保留地依偎在一起。 时间在这静谧的寒夜中缓缓流逝,郑沁意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传递给谢淮钦,而那如冰块般的身体也渐渐有了一丝温度。 脸颊紧紧贴着线条分明的胸膛,能听到心跳声,从最初的微弱缓慢,逐渐变得有力起来。 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救人的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羞涩与惶恐。 谢淮钦在混沌中,隐约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力量环绕着自己,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暖,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缕曙光,将她从寒毒的深渊中慢慢拉回。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怯生生地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郑沁意沉睡的面容,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散落在脸颊,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卷。 谢淮钦的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深知自己与郡主此举已然违背礼教,满心愧疚,想要悄然起身,却不想轻微的动静还是惊扰了郑沁意。 郑沁意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谢淮钦那复杂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即回忆起昨夜的种种,双颊顿时染上一抹艳丽的红晕,如清晨盛开的玫瑰。 “郡主,臣……臣罪该万死,昨夜竟让您如此……”谢淮钦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懊悔。 郑沁意忙坐起身来,慌乱地理了理头发,嗔怪道:“你莫要这般说,当时情形危急,我怎能眼睁睁看你被寒毒折磨。” 谢淮钦望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感激与怜惜:“郡主大恩,臣铭记于心,只是此举于郡主清誉有损,臣定当竭尽全力弥补。” 郑沁意微微低下头,避开她炽热的目光,轻声道:“此刻先莫要提这些,你身体感觉如何?” 谢淮钦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发觉寒毒的痛楚已减轻许多,心中松了一口气:“ “多谢郡主,臣已好了许多。” 郑沁意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只是这寒毒终究是个隐患,还是得想着法子能治。” 就在二人温情时刻,一声问候打断二人。 原是此时谢母在门外清脆说道:“郡主,深儿啊,今日早上有衙门里的人来找,非要见你们,说有急事。” 谢淮钦忙应道:“娘,孩儿这就出来。”说完,二人忙整理衣服,开门。 谢母见二人这面色寒冬天居然红润异常,心里觉得好生奇怪,来不及多想,谢淮钦便先一步开口:“娘,孩儿与郡主此去衙门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如到用午膳时,您和爹爹就不要等我们了。” 谢母点头应允,目光中仍带着一丝疑虑。谢淮钦与郑沁意随衙门之人匆匆离去。 路上,郑沁意轻语:“这衙门急事来得突然,会不会与你我正在查的事件有关?” 谢淮钦面色凝重:“不无可能。近日来我们追查那背后势力,或许已触动了某些人。” 二人来到衙门,只见堂中气氛肃杀,县官一脸凝重地坐在公案之后。 见她们到来,县官立刻起身,拱手道:“郡主,郡马爷,此次唤你们前来,实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棘手之事。” “昨夜城中一富户家中被盗,奇怪的是,盗贼并未拿走金银财宝,却只取走了一些看似平常却又颇为怪异的物件,且现场留下了一些奇怪的符号,似是某种暗语。” “我等思来想去,觉得此事或许与大人和郡主正在追查的事情有所关联,所以才冒昧请二位前来。” 谢淮钦与郑沁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与警惕。 谢淮钦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可带我等去那富户家中查看一番?”县官点头,引着她们前往案发之地。 富户家中一片狼藉,谢淮钦仔细查看那些被留下的符号,眉头越皱越紧。 郑沁意则在一旁询问富户家人案发时的情景,可众人皆因当时惊恐过度,所言并无太多有用线索。 从富户家中出来后回谢宅的路上,谢淮钦心中思绪万千,一方面担忧这未知的危险会危及郡主安全,另一方面又深知此案关系重大,不容退缩。 郑沁意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你不必为我太过担忧。” 第22章 这小郎君我要定了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响,好似要将这寂静的天地都震出个窟窿来,原来今日是谢淮钦与郑吣意往京城出发的日子。 谢温言因前日旧疾复发,虽经调养已无大碍,但终究难以承受长途颠簸,便与谢淮钦商量,待春夏交接之时再前往京城与她相聚。 此时门前的谢母满脸不舍,眼眶微红,她身旁的谢温言,面色仍带着些许苍白,却努力挺直了脊梁。 谢母轻声吩咐着仆人:“多放些鞭炮,为公子和郡主祈一路平安。” 那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响,似在诉说着离别的愁绪。 谢淮钦身姿挺拔,一袭青衫随风而动,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谢母与谢温言身上,心中满是牵挂与不舍。 郑吣意站在一旁,身着淡雅罗裙,发间的簪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她微微垂首,掩饰着眼中的惆怅。 谢母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儿啊,出门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让为娘担忧。” 郑吣意抬眸,望向谢淮钦,轻声道:“淮深,此去京城,山高路远,你我相互扶持。” 谢淮钦点头,目光坚定,最后,他与郑吣意踏上马车,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谢母与谢温言站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车,直至消失在长街尽头。 ………………………………………………………… 马车渐行渐远,车内的谢淮钦微微掀起窗帘,望着身后逐渐模糊的景象。 年关刚过未足五日,外头的世界仍是一片银白素裹。 山路蜿蜒曲折,恰似一条僵卧在积雪之下的巨蟒,马蹄踏上去,只能陷进厚厚的雪层,艰难地拔出,再陷进,发出沉闷而吃力的“扑哧”声。 寒风仿若无数细密的冰针,直直地往人骨缝里钻,吹得马鬃毛凌乱不堪,车夫坐在车辕上,睫毛早已被呼出的水汽和飘落的雪花凝作了一片霜白。 车厢内,炭火盆散发着微弱却珍贵的暖意。郑吣意轻裹着狐裘,秀眉微蹙,掀开车帘一角,瞧着外头艰难前行的仆从与马匹,心下不忍,轻声道: “这几日寒气着实重得厉害,路又这般难行,咱们不妨慢慢赶路,也让下人们能松快些,莫要累坏了身子。” 说罢,她放下帘子,拍了拍身上沾着的些许雪花,转头看向对面的谢淮钦。 谢淮钦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庞冷峻却不失英气,听闻郡主所言,她微微颔首,黑眸中闪过一丝赞许:“郡主宅心仁厚,如此体恤下人,实乃难得。 这冰天雪地的,慢些走也稳妥,就怕这路况,还藏着别的变数……” 话犹未尽,马车陡然一阵剧烈颠簸,像是被什么凶猛的力道狠狠冲撞。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乍起,原本寂静的雪地瞬间热闹起来,从那皑皑白雪之下,竟如鬼魅般窜出一行莽汉,个个手持利刃,身形彪悍,脸上的狰狞神情在白雪映衬下愈发可怖。 他们迅速将马车团团围住,刀光在雪色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寒光芒。 郑吣意脸色微变,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座椅扶手,谢淮钦则瞬间绷紧了身子,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盯着车帘外。 片刻,一男子排众而出,头戴一副奇异的铜行面具,身形高大健硕,脚步沉稳,仿若带着一股无形威压。 “把他们统统抓回山寨,交给大当家处置!”那男子声如洪钟,清亮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落了树枝上簌簌积雪。 车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声音喊道:“你……你们是哪路强人,可知这车上坐的是郡主!莫要胡来!” 那铜面男子却仿若未闻,一步一步走近马车,抬手便要掀帘。 谢淮钦见状,猛地起身,长臂一伸,将郑吣意护在身后,同时低喝:“休得放肆!” 铜面男子动作一顿,隔着帘子发出一声轻笑:“哟,还挺有胆色。 不过在这荒山野岭,管你什么郡主公子,到了我黑风寨的地盘,都得乖乖听话。” 郑吣意心中暗忖,这黑风寨在江湖上名头虽不算顶尖恶匪,但向来行事诡秘,手段狠辣,此番落入他们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她定了定神,扬声道:“阁下既知我身份,还敢如此行事,就不怕朝廷追责?我此次出行,护卫随后便至,届时大军压境,你这山寨可担得起后果?” “郡主莫拿大话吓唬人。”铜面男子语气依旧嚣张,却似也有了一丝犹豫。 “兄弟们不过是想寻些过冬钱粮,只要乖乖配合,保你们性命无忧,等大当家发落便是。” 谢淮钦冷哼一声:“哼,说得轻巧,我倒要瞧瞧,你们这黑风寨有多大能耐,敢扣押郡主!” 言罢,她悄悄从袖间摸出一把匕首,藏于身后,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之时,远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有大批人马赶来。 铜面男子脸色骤变,回头喝令:“兄弟们,先把人带走,别磨蹭!” 莽汉们一拥而上,谢淮钦与车夫拼死抵抗,可寡不敌众。 混乱间,郑吣意趁乱扯下头上一支珠钗,狠狠刺向那铜面男子露在外面的脖颈,男子吃痛怒吼,反手一挥,郑吣意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待郑吣意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的石室,手脚被缚,谢淮钦也在身旁,同样被困。 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似是那铜面男子与什么人起了争执,提及“人质”“朝廷”“秘密”等字眼,话语含糊不清。 突然争吵声停止,进来几个人将谢淮钦和郑吣意捆绑的抓至山寨大厅中,众人凝视着二人。 在山寨的大厅里,气氛剑拔弩张。谢淮钦被粗暴地推倒在地,膝盖撞击石板发出沉闷声响,她却仿若未觉,腰杆依旧挺直,双眸中透着不屈的光芒。 郑吣意满心焦急,奋力想要靠近谢淮钦,双手被绳索紧缚,愤怒在胸腔中剧烈翻涌。 大当家林苑高坐虎皮座上,黑袍如墨,将她的身姿衬得婀娜却又威严逼人。 她的目光紧紧缠绕在谢淮钦身上,那眼中的倾慕之意毫不掩饰。 “这般出众的人物,若能与我相伴,才不算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林苑心中暗自思忖,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郑吣意再也按捺不住,怒声呵斥:“放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她是本主的郡马,当今圣上赐婚。” 林苑微微一挑眉,脸上满是不屑,“哦?这郡马有什么好当的,倒不如做我的山寨郎君。” “在这山寨之中,我便是女王,她若跟了我,不用受那朝堂拘束,岂不快活。” 谢淮钦抬眼,直视林苑,声音清冷:“大当家莫要痴心妄想,我既与郡主有婚约,便生死相随,绝不背叛。” 郑吣意听了这话,心中感动,却又担忧林苑会恼羞成怒。 林苑轻轻一笑,笑声却未达眼底,“公子,你说这话可就太傻了。” “在这山里,我要什么得不到?你以为那朝廷的婚约能保你平安?” 说着,她站起身,缓缓走向谢淮钦,每一步都似踩在众人的心尖。 郑吣意心急如焚,大声喊道:“你这山贼,竟敢违抗圣意,就不怕朝廷派兵围剿吗?” 林苑走到谢淮钦身前,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朝廷?他们若真有本事,这山寨早就不复存在了,我林苑想要的,还从未失手过。”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谢淮钦的脸庞,眼神中满是占有欲。 谢淮钦侧头避开她的触碰,“大当家请自重。” 林苑却不气,反而轻笑出声,“公子如此贞烈,我更喜欢了。” 她站起身,看向郑吣意,“郡主,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这,我说了算。” 此时,一名喽啰匆匆跑进来,在林苑耳边低语几句。 林苑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她看了看谢淮钦和郑吣意,沉声道:“先把她们关起来,好好看守。”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阴暗潮湿的过道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谢淮钦与郑吣意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山贼押解着,一步步朝着那深不见底的牢房走去。 沉重的镣铐相互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寂静的过道中回荡,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郑吣意趁着山贼们不注意,悄悄地靠近谢淮钦,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淮深,你看这大当家的行事作风,如此嚣张跋扈,公然挑衅朝廷,这背后定是有大人物在撑腰。” “而且依我看,这大人物恐怕就在天子脚下,是个权势滔天的人物,否则她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如今这大当家竟然要与你成亲,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不妨……暂且做场戏,与她成亲,千万不要来硬的,以免打草惊蛇,危及我们的性命。” 谢淮钦听到这话,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与不悦。 她怎么也没想到,郑吣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她心中,对郑吣意是有情义的,可如今却如此淡然地让自己与别人成亲,这让她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愤怒。 她不禁暗自思忖:“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在她心里,我只是可以随意牺牲、用来逢场作戏的棋子吗?\" 郑吣意见她沉默不语,脸上还隐隐透着不悦之色,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开心。 待进了牢房,山贼们锁门离去,郑吣意忙凑到谢淮钦身边,轻声说道:“淮深,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不妥,可我更不愿见你因一时意气而陷入危险。” “你想想,若我们不如此行事,怎能接近那大当家,探查出背后的秘密?。” 谢淮钦听了她这番话,心中的气也消了几分,但仍是有些犹豫:“即便如此,这戏要如何演?万一露出破绽,我们都将性命不保。” 郑吣意见她口气松动,连忙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们小心行事,必不会露出破绽。” “我会在一旁协助你,而且我相信你的智谋,定能将这出戏演得滴水不漏。” 谢淮钦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就依郡主所言吧。” 虽说心中仍有些不情愿,但谢淮钦也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场戏中保护好郑吣意,同时也找出背后的真相,让这些心怀不轨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而郑吣意看着谢淮钦答应下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暗暗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在山寨的一处密室里,林苑见到了一位神秘人,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你为何突然要抢那郡马?这会给山寨招来大祸。” 神秘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责备,林苑却不以为然。 “我林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这谢淮深,我是非要不可。” 神秘人叹了口气,“你莫要因一时冲动,毁了我们多年的布局。” 林苑心中一凛,她知道这其中利害,但一想到谢淮钦的模样,又有些犹豫。 “我会处理好的,你不必多言。”她的话语坚定,仿佛谢淮钦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第23章 半月后就是吉日 林苑与那神秘黑衣人密谈完后,心绪难平。 她莲步轻移返回大厅,裙摆悄无声息地拂过地面,仿若携着暗夜的秘密。 一入厅门,目光便直直锁住了谢淮钦,那眼神里藏着玩味,似是猫逗弄耗子前的兴味盎然,又似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林苑与那神秘黑衣人结束密谈后,心绪恰似被疾风搅动的湖面,久久难以平静。 她迈着轻盈却又略显沉重的步伐,莲步轻移,缓缓走入牢内,那精致的裙摆仿若暗夜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拂过地面,似也在隐匿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刚入牢中,她的目光便如利箭般直直锁住了谢淮钦。 那眼神之中,暗藏着一种玩味之意,仿若一只狡黠的猫在逗弄爪下惊恐的耗子前,所流露出的那种兴味盎然。 可细细瞧去,又似有几缕不易察觉的怨怼隐匿其间,如同夜空中闪烁不定的微弱星光。 谢淮钦敏锐地察觉到那道目光,剑眉微微一蹙,心间莫名地一紧。 往昔总是温润如水的眼眸,此刻却幽深似海,其中涌动着探究的意味与隐隐的忧思,仿佛试图从林苑的眼神中看穿这背后错综复杂的阴谋诡计。 林苑却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轻巧地移开了视线,转而面向一旁有些木讷的二当家,清脆的声音在牢房中响起: “二当家,劳烦你去查查近日可有什么黄道吉日,咱们这山寨许久未曾热闹过了,也该是时候增添些喜气,冲冲这山寨里的沉闷之气了。” “二当家先是愣了愣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吩咐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后抬手挠了挠头,应声道:“寨主,这喜事来得好生突然啊,不知是啥好事?能让您这般上心。” 林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盈盈笑意,只是那笑容却仿若浮于表面的薄冰,未能抵达眼底深处。 “到时候你自然便知晓了,总归是一场能让大伙尽情开怀畅饮、热闹非凡的大喜事。” 此时,站在一旁的郑吣意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计较,她深知事情正如自己所预想的方向发展,只是面上却仍要做出一副气愤填膺的模样。 她假意愤怒地瞪着林苑,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向谢淮钦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饱含着默契与暗示,仿若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心中既定的计划。 二当家清了清嗓子,满脸堆笑地拱手说道:“寨主,我仔仔细细地瞧了,半月后便是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宜嫁娶、祈福,诸事皆宜呐!选在这天办喜事,定能让咱山寨的喜事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林苑听闻此言,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绽出的笑意仿佛春日里盛开的繁花,双眸恰似弯弯的月牙,眼波流转间,那风情万种愈发摄人心魄,让人捉摸不透她心中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甚好,二当家此次办事得力,这半月时间里,可得多费些心思,把该准备的物件都筹备齐全咯,莫要出了差错。” 望着林苑那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模样,谢淮钦心中直发慌,暗自思忖道: “半月的时间,虽不算充裕,但也足够我设法谋划,探清这寨中隐藏的秘密情况,等到那时,定要将此处连根端了,还天下一个太平。” 林苑似是有所察觉,目光仿若一阵轻飘飘的风,悠悠然地扫了过来。 那眼神仿若拥有洞穿一切的魔力,谢淮钦只觉心头猛地一紧,呼吸都险些在这一瞬间停滞,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那道目光看透。 正当谢淮钦毫无防备之时,冷不防被人从背后猛地推搡了一把。 她一个踉跄,身形摇晃,差点狼狈地栽倒在地。 三当家满脸横肉,此刻更是横眉怒目,粗壮的手指恶狠狠地戳着谢淮钦的后背,破口大骂道: “臭小子!咱大当家哪一点配不上你?肯纡尊降贵与你成亲,那是你上辈子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你倒好,摆着这副臭脸,给谁脸色看呐!真当自己是个了不起的角儿?” 周围的寨众听到这一番吵闹,纷纷围拢过来,一双双眼睛仿若尖锐的芒刺。 在谢淮钦身上肆意地打量着,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让这原本就压抑的牢房内气氛愈发紧张。 谢淮钦又气又急,刚要开口辩驳这无妄之灾,却听林苑清嗓一声,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人!把这个‘郡主’带下去,关到寨后柴房,好生看管着。” “没有我的指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若有违者,一并受罚!” 众人皆是一愣,三当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给懵了神,呐呐道:“寨主,这……是不是罚得太重了些?” 林苑美目一瞪,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凌厉之气:“我做事还用不着你指手画脚!寨中事务,我自有考量,你只需照做便是!” 言罢,眼神有意无意地再次扫过谢淮钦,那眸底幽深得仿若无尽的深渊,让人瞧不出丝毫情绪。 事后,林苑独自回房,“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靠着门板,娇躯微微颤抖。 她怎会不知自己此举有多冒险,郡主身份尊贵非凡,背后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轩然大波。 可自己方才那一出,既是做戏给寨中众人看,以安众人之心。 也是想趁谢淮钦被囚之际,寻个时机探探她的底细,只是这其中的风险与变数,却让她的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而被关在柴房中的谢淮钦,也在暗暗思索着郑吣意之前眼神中传递的信息,试图从中找到破局之法。 两人虽身处不同之地,却心有灵犀,共同谋划着如何在这险象环生的困境中寻得生机,而郡主郑吣意的聪慧与机智,也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渐渐显露出来。 几位身形魁梧、满脸戾气的山寇,仿若拎着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雏鸟,将郑吣意蛮横地拖进了柴房。 紧接着,手臂猛地一抡,郑吣意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杂乱邋遢的杂草垛扑跌而去。 刹那间,尖锐似针的草梗无情地刺扎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疼得她险些晕厥,一口银牙紧咬,才将那痛呼堪堪咽下。 “哼,给老子在这儿乖乖待着!” 山寇们抛下这句恶狠狠的咒骂,伴着几声粗俗不堪的哄笑,摔门而去,那沉重的锁链碰撞声,好似命运无情的枷锁闭合,将她困于这黑暗一隅。 郑吣意何曾遭受过如此折辱?她自小养在深闺,金尊玉贵,整日与琴棋书画为伴,绫罗绸缎轻拂玉体。 婢女小厮殷勤伺候,出行皆是华盖锦舆,所到之处,众人皆以笑颜相迎、礼数周全相待。 往昔的日子,宛如春日暖阳下悠然绽放的繁花,馥郁而安逸,哪承想如今深陷这般污秽阴暗之地,周遭满是刺鼻腐臭的草霉浊气。 她双肩微颤,似有寒冽之风穿堂而过,吹透了她的身心。 那一双翦水秋瞳,此刻恰似蒙尘的明珠,黯淡中满是惊惶之色,盈盈泪光于其间闪烁,却倔强地在眸中打转,不肯轻易坠落,恰似破碎的星子,氤氲出一片楚楚可怜的雾霭,叫人见之生怜。 她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十指紧扣,指节泛白,那力道仿佛要将自己嵌入这冰冷的世界,寻求一丝虚妄的庇佑。 不时从她喉间逸出的低低抽噎,恰似幽咽的泉流,于石缝间艰难穿行,每一声都破碎而压抑,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让闻者的心也随之揪紧,不自觉地被这哀伤的氛围所笼罩。 牢房外,看守的寨匪们不时地将目光投向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透过那粗粝的栅栏缝隙,他们所窥见的,唯有郑吣意那柔弱不堪、痛苦至深的表象。 然而,这看似真切的可怜模样,实则是她精心编织的幻像。 她以炉火纯青的演技,将每一丝恐惧、每一分痛苦都雕琢得入木三分,细腻入微到每一次呼吸的颤抖、每一个眼神的游移,皆是恰到好处,毫无破绽可寻。 另一边谢淮钦被软禁在一间尚算干净的厢房内,屋内桌椅床铺摆放齐整。 几案上的茶碗还残留着未散尽的袅袅热气,墙上挂着一幅略显陈旧的山水墨画。 角落处的铜盆里水迹未干,想来是山寇们临时匆匆收拾过。 可此刻的她哪有心思留意这些,满心焦急,在屋内方寸之地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都快被踏出印子来。 门口,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铁塔般矗立,手中长刀寒光闪烁,刀刃上的冷冽之气仿若实质,森然逼人。 谢淮钦这边也是佯装心急如焚,唯恐郑吣意在柴房有半分委屈一番。 “两位大哥,通融通融,我就去看一眼,保证即刻回来,绝不给你们添麻烦。”谢淮钦满脸堆笑,朝着守卫拱手求情,声音里满是恳切。 那高个儿守卫眼皮都未抬,闷声哼道:“少啰嗦,寨主有令,谁也不许放你出去,乖乖待着吧!再聒噪,小心刀剑无眼。” 谢淮钦退至屋内,来回踱步,似在等着什么。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响动,似有飞鸟振翅,又仿若有人悄然靠近,谢淮钦警觉抬眸,神经瞬间紧绷。 第24章 不就是成亲嘛…. 外面那鬼祟之人是影风,先前谢淮钦对那案件情况还仍旧心存疑虑,派影风晚些时日走,暗中调查,待查到线索立马来报,影风便才出现在这里。 只见他贴着络腮胡子,佯装得和山寨里的人一般无二,一脸严肃地说道:“两位兄弟,刚刚二当家唤我来给你们送饭菜来,辛苦了。” 其中一个山寇眼睛一斜,满是警惕地问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影风心里一咯噔,面上却忙堆起笑,语气带着讨好:“哎!兄弟,我原是街边乞丐,是二当家在镇上看我可怜才招来的,来的不久,见过两个大哥,以后还请多照应!” 那山寇将信将疑,还欲再问,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摆摆手:“行了,二当家招来的人,能有啥问题,赶紧把饭菜放下,咱都饿着呢。” 影风暗暗松了口气,应了声,把饭菜利落搁下。 只见这两人立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影风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看似恭敬,实则心里正紧锣密鼓地盘算着时间。 他知晓这迷药的药效发作极快,须臾间就能让这两个山寇瘫倒在地。 每一秒的流逝都似被无限拉长,影风紧紧盯着两人咀嚼的动作,耳朵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异样声响。 终于,率先吃饭的那个山寇手中碗筷“哐当”一声掉落,紧接着双眼迷离,身子软绵绵地朝一旁歪倒。 另一个山寇见状,刚想惊呼,却只来得及发出半截含糊的声音,便也一头栽倒在桌案上,饭菜撒了一地。 影风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光,迅速抽出腰间短刀,利落地解决了潜在的威胁——将两人绑得结结实实,又塞住嘴巴,以防变故。 随即忙推开门,入目便见谢淮钦安然无恙,当即单膝下跪,语气满是愧疚与急切:“大人!属下来迟了!让您受惊了!”。 谢淮钦疾步上前,双手扶起影风,温声道:“无妨,此刻来的正好!郡主她…”话语戛然而止,似有难言之隐。 影风心一紧,再次“扑通”一声下跪,头颅低垂,自责之意汹涌:“大人!我已打探郡主所关之地,奈何看守之人太多,我一人实在未有十足把握救出,才来寻大人,属下无能。” 谢淮钦忙不迭地再次搀扶,神情凝重却无半分苛责:“这不怪你,此寨地势险要,守卫森严,你独身一人能摸清郡主位置已属不易。 当下之际,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莽撞行事,郡主安危全系于你我。” 影风缓缓起身,目光坚毅似铁:“大人放心,小的愿拼死护郡主周全。 我佯装杂役,知晓了守卫换班规律,每到丑时三刻,西南方岗哨会有一刻松懈,彼时我们或可寻机突破。 只是那关押郡主之地机关重重,我听闻有一道石门,需特定口诀方能开启,小的正想法子探寻口诀线索。” 谢淮钦踱步沉思,须臾,抬眸道:“机关之事我略懂皮毛,你且细细描述那石门模样与周遭布置。” “至于守卫,可设法引开一部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咱们先出这房内,寻个隐蔽处再做详尽谋划,以防夜长梦多。” 影风领命,侧身在前开路,二人身影隐匿于房外的黑暗长廊,步步谨慎,如履薄冰。 刚转出长廊,迎面差点撞上一队巡逻山寇,那明晃晃的火把光芒瞬间映亮了周遭,刺鼻的汗臭与酒气混合着扑面而来。 好在二人反应极快,影风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刹那间伸手揽住谢淮钦的腰身,借力往后一撤,二人如敏捷狸猫般迅速躲在山寇视线盲区——一处堆放杂物的昏暗角落。 二人紧紧贴墙而立,胸膛因紧张与急速行动而微微起伏。 影风半蹲身子,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窥视着外面动静。 巡逻山寇们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清晰,似是抱怨这漫漫长夜值守的疲惫,脚步拖沓却依旧朝着长廊方向而来。 “大人莫慌,他们若靠近,属下便突袭制敌,定护您周全。” 影风压低嗓音,话语坚定似铁,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沉稳,目光冷静地盯着影风侧脸,以示信任。 山寇渐近,影风攥紧手中匕首,指节泛白,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营帐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呼喊,好似有人闹事,巡逻队伍为首之人啐了一口,大手一挥:“走,瞧瞧那边咋回事,别误了正事!”一众山寇匆匆转身,杂乱脚步声渐远。 影风长舒一口气,直起身来,抬手抹了把额头薄汗:“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趁乱赶紧挪地儿。”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目光中透着决然:“就依你所言,速去。” 言罢,二人猫着腰,借着夜色掩护,朝着山寨深处更为错综复杂的小径快步潜去,救郡主之心如炬,燃尽暗夜险阻。 寒风裹挟着碎雪,呜咽着穿过山林,扑打在山寨那斑驳的寨墙上。 谢淮钦与影风猫着腰,在暗影里一路闪躲腾挪,总算寻到了郑吣意被看守之处。 影风眉头紧蹙,望着那戒备森严的牢房,压低声音道:“大人,这寨子防守如此严实,咱硬闯怕行不通。” 谢淮钦目光如隼,细细扫过四周,未多言语,拉着影风隐到一处死角。 待周遭山寇巡逻的脚步声渐远,谢淮钦才缓声道:“影风,你瞧瞧这些家伙,天一黑就懈怠成这般模样。” 她努努嘴,示意影风看向不远处几个靠着树干、已然打起呼噜的山匪。 影风冷哼:“一群乌合之众,仗着这地势险要便张狂,可苦了郡主被困于此。” 谢淮钦目光深沉,抬手拍拍影风肩头:“咱今日是带不走郡主了,外头那场暴雪你也瞧见了,出去便是茫茫雪原,寸步难行,山匪随便派几个人骑马一追,咱们就前功尽弃。” 影风急得直跺脚:“那如何是好?总不能把郡主扔在这儿!” 谢淮钦神色冷静,凑近影风耳畔:“别慌,接下来,你得在这儿潜伏几日,把山寨里里外外摸个清楚,兵力部署、暗哨位置、粮草囤处,一丝一毫都别放过,寻出能一击即破的要害。” 影风重重点头:“大人放心,影风定不辱命。那您呢?” 谢淮一脸淡然道:“半月后,那大当家不是要逼我成婚么?我便遂了她的愿,成亲那日,宾客混杂,我好找机会在酒里动点手脚,把她迷晕,让山寨乱上一乱。” 影风瞪大眼,满脸惊愕:“成婚?这也太险了,万一稍有差池……” 谢淮钦打断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唯有出奇招才有胜算。” “你趁乱溜出寨子,速去附近镇上寻县令,拿着此物,那可是京城御赐之物,见此物如见郡主亲临。” 你告知县令,郡主与郡马遭山匪扣押,生死攸关,他惧于郡主威名与朝廷威严,定会倾巢出兵。” 影风握紧拳头:“好,属下明白了,只盼大人千万小心。” 谢淮钦微微仰头,望向被乌云半掩的月色:“放心,我自会周旋。 待援军一到,咱们在寨内搅起风云,内外夹击,让这山寨从此在江湖除名,把郡主平安救出,顺带还百姓一方安宁,成败在此一举,切不可露了马脚。” 言罢,二人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趁着天边尚有一丝夜色掩护,脚步匆匆,穿梭在山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竭力赶在天亮之前回到房内。 寒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仿佛在催促着他们快些行动。 影风身姿矫健,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一双锐利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紧紧握着刀柄,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便准备拔刀相向。 一路上,枯枝在脚下嘎吱作响,好几次都惊得二人心脏狂跳,好在并未碰上巡夜的山寇。 待到房间门口,那两个奉命看守的山寇依旧瘫倒在地,如烂泥一般毫无生气。 一个四仰八叉,嘴角还淌着涎水,另一个蜷缩成一团,面色惨白,显然是中了强效迷药后还未缓过劲儿来。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地上交织出一片凌乱。 谢淮钦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这混乱场景,心中毫无怜悯,这些人本就是作恶多端的山匪,今日遭此下场,实属罪有应得。 她微微颔首,与影风迅速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那眼神中饱含着信任与决绝,一切尽在不言中。 影风抱拳低声道:“主子,您千万保重,半月后,影风定准时搬来救兵。” 言罢,他身形一闪,没入了黑暗之中,转瞬即逝,唯有被他踏过的积雪微微下陷,昭示着他离去的踪迹。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抬脚跨过门槛,踏入房中。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每一步都仿若在刀刃上行走,稍有差池几人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但事已至此,唯有咬牙向前,她暗暗握紧拳头,在心底立下破釜沉舟的决心。 第25章 女子身份竟暴露… 次日,谢淮钦尚在睡梦中,便被门外一阵粗鲁的叫嚷声硬生生吵醒。 “臭小子起来了,我们大当家来看你了!”那声音好似要震破这简陋屋子的门板,透着山寇特有的蛮横。 谢淮钦悠悠转醒,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不似昨日那般满是倔强抵触。 门被猛地推开,林苑带着一身清晨的寒意踏入,风姿绰约却又气场凌人。 谢淮钦竟主动开口问候,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天气寒凉,大当家一路赶来看我也要注意身体。” “还未到成亲之日,来看我,可有何事?”声音平和有礼,仿若换了个人。 林苑听得这般问候,眉梢轻扬,眼中满是诧异。 “这昨日还对自己怒目而视、言辞锋利的少年郎,今日怎就转了性子?” 不过她向来善于藏情,那丝讶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温柔又妩媚之态,莲步轻移靠近谢淮钦,指尖轻抬她下巴,笑语盈盈却暗藏锋芒: “你今日这般关心我,想来也是识趣的,但我偏偏就不喜欢这种迎合的作风,别想耍什么花招,我山寨里出了名的只进不出!” 谢淮钦也不恼,任她动作,目光坦然与她对视:“大当家误会了,淮钦不过是念着大当家关照我,于心不忍罢了,况且身处这山寨,往后日子还长,总不能日日剑拔弩张。” 林苑轻哼一声,抽回手在屋内踱步,裙摆摇曳生姿:“哼,少在这儿花言巧语,你这京城贵公子,心里指不定怎么盘算着逃离我这寨子。” 说罢,美目流转,睨向谢淮钦,似要将她看穿。 谢淮钦微微垂眸,轻声叹息:“大当家,淮深如今身不由己,家中老小皆在寨外,我失踪久了,恐生变故,但既已落在您手里,反抗无用,只想求个安稳度日,也盼大当家莫要为难被您关押的郡主。” 言语间满是诚恳,隐有哀求之意。 林苑心下微动,想起自己也曾有过牵挂之人,被这恳切之态晃了心神。 可转瞬又恢复冷硬,冷笑道:“你倒会示弱,不过你放心,我林苑还不屑用那下作手段威胁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谢淮钦拱手称谢,抬眼时,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他面庞,眉眼温润如玉,林苑嘴角浅笑转头吩咐手下: “好生照料着,若有差池,唯你们是问。”说完匆匆离去,似是落荒而逃。 此后这些天,林苑也常来,有时带些新奇玩意儿,有时只是静静看她读书习字,二人交谈渐多。 一日午后,林苑带了壶自酿美酒,寻到谢淮钦住处。“尝尝这酒,可是我珍藏许久的。” 说罢斟满两杯,递与谢淮钦一杯。谢淮饮下,入口辛辣却回味甘甜,赞道:“好酒,大当家真是豪爽之人。” 林苑仰头饮尽,双颊泛红,眸中水汽氤氲,嗔怪道:“在我这儿,别整日大当家长大当家短的,叫我林苑便好。” 她望着眼前明艳动人的林苑,唇间不自觉地唤着她的名字:“林苑……林苑……”那声音因着醉意,带着平日里难有的软糯。 可在这声声呼唤里,愧疚如暗潮在心底悄然翻涌。 大概是女子与女子之间的欣赏,她觉得林苑是个磊落的奇女子,敢爱敢恨、敢作敢当,那洒脱豪放的性子,那不输男子的广阔心胸,都让她心生钦佩。 她虽为山寨之首,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情义准则,与寻常打家劫舍之辈截然不同。 然而,这山寨之中其他人却如恶狼饿虎。尤其是那二当家,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一双眼睛里透着无尽的杀戮与贪婪,光是瞧着,便能想象那些无辜百姓曾在他刀下如何凄惨哀嚎。 思及此处,心中暗想:“抱歉……我知晓此举对你不公,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郡主蒙难。” 酒意朦胧中,她似瞧见林苑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忙敛下眸中的复杂情绪,强撑着镇定,又斟一杯酒,仰头灌下,试图用烈酒掩盖心底的波澜,却不知那愈发滚烫的脸颊,究竟是醉意使然,还是心虚作祟…… ………………………………………………………… 成亲前夕,山寨里张灯结彩,红绸灯笼随风摇曳,映出一片虚假的喜庆。 寨中的喽啰们忙忙碌碌,搬着酒水吃食穿梭不停,喧闹声此起彼伏,似是要将这山林都掀翻。 而在那简陋却被装点得艳俗的“婚房”内,谢淮钦静坐于床边,面上神色平静,唯有微微攥紧的衣角泄露了她心底的波澜。 她抬眸望向窗外高悬的明月,思绪飘远,深知郡主此时必定也在焦急等待。 此前影风就已经佯装山寨送饭之人,偷潜入郡主关押之地,压低声音将谢淮钦计划和盘托出,每一字都似一颗定心丸,这场成亲“闹剧”便成了计划的关键一环,不容有失。 之后的郡主日日守在窗前,目光穿透夜色与距离,凝望着山寨方向。 月光如水,洒在她清冷面庞,那向来娇弱却因担忧而坚毅的眉眼,仿若近在眼前。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暗暗攥紧拳头,在心底发誓定要护得郡主周全,不负所托。 明日便是成亲大典,寨中防备定会松懈,那是唯一的时机,只愿诸事顺遂,莫要出了差池,否则累及郡主与周边百姓,她万死莫赎。 正蹙眉思索间,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原是几个摆弄灯笼的喽啰正手忙脚乱地调整着挂歪的红绸,嘴里还嘟囔着不吉利之类的话。 一抬眼瞧见林苑走来,立马收声,齐声喊道:“大当家好!”那声音响亮又带着几分敬畏。 谢淮钦迅速敛起思绪,抬手轻拂衣袂,嘴角微扬,刹那间便整理好表情,挂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静静等着林苑进门。 林苑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却透着平日里少有的凝重,她先是朝着喽啰们挥了挥手,柳眉倒竖,语气凌厉如霜: “你们这些人通通下去,这里不留人伺候!”喽啰们哪敢多言,诺诺连声,顷刻间便跑得没了影。 谢淮钦心下狐疑更甚,暗自揣测林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不动声色,只拿那双澄澈眼眸望向她。 只见林苑快步走进房门,反手将那扇木门迅速关好,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径直走到屋内凳子边坐下。 她抬眸,直视谢淮钦,朱唇轻启:“其实我早就知晓你是女子,此次与你成婚,是无奈之举,也是故意在之前演的一番戏,多有得罪之处。” “本来是想着利用关押你们,惹得朝廷派人下来围攻山寨,再以你们为筹码去谈条件,招安求得那些弟兄们的平安。” 谢淮钦瞪大双眸,满心不解,话语脱口而出:“为何要用如此险招?这山寨地势虽险,可朝廷兵多将广,若稍有不慎,一旦大军压境,雷霆之势下恐会导致全寨上下被朝廷踏平!届时玉石俱焚,哪还有转圜余地?” 她眉头紧锁,隐隐替这一寨子人担忧:虽说这些人本是山贼,却也并非个个恶贯满盈,这一番谋划实在是在生死边缘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林苑苦笑,眼神中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我又何尝不知这是铤而走险,但朝廷近些年剿匪力度愈发加大,周边山寨接连被灭,我们这寨子虽说勉强撑着,可兄弟们死伤渐多,长此以往,迟早也是个死。 招安是唯一能保众人活命的法子,只是我苦无门路,才出此下策……”说罢,她轻垂双眸,似是不忍再去细想那残酷未来。 谢淮钦闻言,心下五味杂陈,仿若刹那间打翻了调味罐子,酸涩、讶异与一丝隐秘的紧张齐齐涌上心头。 她双眸紧锁林苑,望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果敢坚毅,现下却稍显凝重的女子,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是女子之事?此事我万分谨慎,无任何人知晓!” 那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透着满心的狐疑。 林苑并未立刻作答,只是抬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昏黄烛光跳跃闪烁,照在她掌心那枚古朴温润的扳指上,扳指纹路繁复,似藏着岁月无尽的故事。 她轻轻摩挲着扳指,轻声开口:“就是这个东西,这个是前大当家,也就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 “当年,父亲便是因为机缘巧合得了它,才在一众豪杰中脱颖而出,当上寨主。” 她抬眸,目光幽深望向谢淮钦,似要望进她灵魂深处:“此物神奇非凡,能将所碰之人的气息收集,待晚间入睡,持有之人便能于梦中瞧见那人往昔经历种种,仿若亲身经历一般。” 谢淮钦瞪大双眼,不禁惊呼道:“居然有如此神奇之物!”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目光牢牢黏在那扳指之上,好似要将其看透。 林苑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不过这东西也不是随时都能窥探他人过往。” “需得是心相坚定、满心好奇想看之人,才能在入睡后触发奇效。 我起初也没料到,无意间触碰到你的身体,沾染了气息,夜里入梦,竟瞧见了你身为女子的诸多日常,知晓了你的秘密。” 谢淮钦眉头紧蹙,伸手欲触碰那扳指,却又半路缩了回去,心底满是纠结。 这小小物件,竟成了泄露自己身份的关键,可瞧着林苑并无恶意,神色间还有几分无奈,一时也不知该恼还是该叹。 “那你既然知晓,为何不早早拆穿我?还陪着我演这许久的戏。”谢淮钦终是忍不住问道。 第26章 你竟早已知晓…… 林苑苦笑,别过头去:“起初是觉得新奇,想瞧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后来……”她话语一顿,又继续道,“后来相处下来,发觉你心地纯善,又有诸多难言之隐,我便下不了狠心了,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哪曾料到如今局面。” 谢淮钦心头微颤,望着林苑,那些过往相处点滴瞬间涌上心头,原以为瞒天过海,却早被人洞悉一切,命运这翻云覆雨手,当真是捉弄人。 沉默不了多久,她脑海中蓦地闪过与影风一同谋划的事儿,当下顾不得其他,竹筒倒豆子般将计划道出。 她语速极快,眼眸里藏着几分忐忑,生怕眼前这聪慧过人的女子会动怒。 林苑静静听完,那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并无一丝生气的迹象,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缓缓晕开的欣赏之色。 她侧头望向她,轻声笑道:“真没想到,这短短时日,你竟已这般了解寨中情况,这计划周密得很呐。” 谢淮钦只觉得有愧于她,嗫嚅道:“我……我只是觉着不能再拖,琢磨许久才定的,我知此事瞒着你不妥。” 林苑回道:“寨中人心复杂,多些筹谋是正理,我岂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会为这就恼了你?” 谢淮钦一时竟有些讷讷无言。 林苑在屋中踱步几步,神色凝重些许:“只是这计划虽妙,实施起来,怕是还有变数。” “单纯靠酒中混药,迷晕寨人办事,是行不通的,寨里不少双眼睛盯着,况且二当家善用毒物与药理,你这个法子恐怕会暴露。” 谢淮钦一听,心瞬间揪起,冷汗沁出额头,呐呐道:“这可如何是好?” 林苑轻拍她肩,安抚道:“别怕,这二当家之前我已经看过他最新记忆。” 见谢淮钦面露惊诧,她续言,“那二当家暗中与蛮夷国勾结,欲挑起民间乱象,好到时候趁乱起兵造反!” 谢淮钦只觉脑袋“嗡”地一响,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震惊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瞪大了双眼,心中却在急速地运转:“果然这黑风寨有不可告知人的秘密,只是这与蛮夷国勾结,又闹出此事,京城竟一点风声都没有,此人定是官级达三品以上。”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起富商之子被暗杀的案件,曾经看似毫无头绪的线索,此刻在这震惊之中逐渐串联起来。 “那富商之子的死绝非偶然,他定是参与了某些事情,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所以才被灭了口。”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林苑却缓缓摇头,美目含忧:“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以为你被我们绑来山寨如此巧合嘛?” “其实你们一路风声动向我们都知晓,朝中怕是有位居高位者在背后盯着你们,之前那黑衣人就是你们朝廷人的手下,但从未见过真实面貌。” 谢淮钦脑海中飞速闪过诸多朝堂秘辛、官场争斗。 林苑不紧不慢地开口,打破了这一室凝重的寂静:“别怕,我有一个法子,可救当下困局,不过还需你们郡主,还有你的手下配合。” 谢淮钦听闻,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急切地追问:“什么法子?” 林苑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镇定:“明日一切照常进行我在成亲之日,安排自己的心腹人马守在山寨各个重要关口。 专门挑你引来外兵的那个时刻值守,如此便能里应外合,打二当家一个措手不及。 咱们还得在三当家那拨人的饭汤里悄悄撒上巴豆粉,让他们自顾不暇,削减山寨的战力。” 顿了顿,她看向谢淮钦,目光锐利中透着郑重:“此外,郡主今晚就得出去!” “我会借口怕她逃跑出变故,把她关在我房内一晚,我亲自守着。” “我房里有一条密道,能直通山寨外,让郡主从那儿逃出去,出去后,得安排信得过的人护送她先行回京,而且务必给她乔装装扮一番。” “郡主金枝玉叶,平日里仪态万千,那通身的气派太显眼了,若是原样出去,定会引起暗处那些黑衣人警觉,稍有差池,咱们的全盘计划就都毁了。” 谢淮钦眉头紧锁,细细思量着林苑所言的每一处细节,心中虽对郡主安危仍有忧虑,但眼下这局势,林苑的计划确实周全,似是唯一的破局之策。 她咬咬牙,抬眼坚定道:“好,就依你所言,只是我那手下那边,我需得亲自去交代安排妥当,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你这边,可有十足把握应对二当家?那厮狡诈多疑,成亲之事稍有异样,怕是难以糊弄过去。” 林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放心,我与这二当家周旋多年,知晓他脾性,明日我自有办法让他无暇他顾,你只管做好接应之事。” 咱们齐心合力,定能破了这危局,揪出那幕后黑手,还这一方安宁。” 月色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映出一片决绝又旖旎的光影。 谢淮钦得了林苑的准信,赶忙通过暗号唤来了影风。 待一切依计行事,夜幕低垂,林苑让喽啰将郑吣意带到房内,林苑燃起一支安神香,轻声道:“郡主莫怕,只管安睡,时辰一到,我便送您启程…..。” 郑吣意听闻要独自先行的消息,那如远山含黛般的柳眉瞬间微微蹙起,眉心处宛如拢起了一片淡淡的愁云。 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谢淮钦那清俊却略带苍白的面容。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抬起头,望向林苑,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恳切地说道:“林姑娘,郡马他身体有寒毒相缠,一直以来都饱受折磨,这一路还望你务必多加照拂,护她周全。” 那眼神中的关切与哀求溢于言表,仿佛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林苑身上。 林苑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神色一正,坚定地说道:“郡主放心!我既已答应,便定会竭尽全力。” 郑吣意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缓声道:“林姑娘大义,此次你若能协助朝廷成功围剿这些乱党,便是为天下苍生立下了汗马功劳。” “待此事了结,我定会如实告知圣上,在御前为你多多美言。” 林苑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感激,再次躬身行礼:“多谢郡主!林苑定当不负郡主所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郑吣意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方,心中默默祈祷着谢淮钦能够平安无事,而这场即将拉开帷幕的围剿行动,也在这凝重的氛围中悄然酝酿,似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转眼成亲当日,山寨张灯结彩,红绸漫天却掩不住暗藏的肃杀,林苑身披凤冠霞帔,妆容明艳却目光冷峻,暗藏利刃在袖。 三当家带着手下大碗喝酒,不多时,巴豆粉药效发作,一伙人腹痛如绞,匆忙奔往茅厕,场面混乱不堪。 二当家这边还在寨头边值班,等着林苑人马来换值,对寨里头情况浑然不知。 混乱中期,林苑心腹人马佯装镇定地前来换值,脚步沉稳,神色如常,交接时礼数周全,毫无破绽,顺利接过各个关键位置的值守。 二当家远远瞧见这一幕,眉头微皱,目光在那些新面孔上梭巡几个来回,却也没瞧出什么异样,冷哼一声,扭头往寨里走。 他身形魁梧,脚步匆匆,所经之处寨中喽啰纷纷避让,那一身玄色劲装在飞扬的尘土中显得格外暗沉,腰间佩刀随着步伐晃荡,发出冰冷声响。 刚进入成亲之地附近,喧闹嘈杂扑面而来,原来是三当家的手下们瘫倒一片,哀嚎不止,他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大喝:“都给老子闭嘴!” 快步走向事发地,心中暗忖定是有人暗中捣鬼,目光不自觉扫向林苑居所方向,眼底阴霾骤起,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寨中急剧酝酿,似要将所有人都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此刻,谢淮钦求救的外兵杀至寨门,与林苑的人马顺利会合,喊杀声震彻山谷, 二当家终于惊觉上当,怒目圆睁,快步冲向林苑与谢淮钦成亲房内,那宽厚的手掌仿若铁钳一般,狠狠揪住林苑的臂膀:“贱人,敢算计我!”他脖颈青筋暴突,吼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林苑却毫无惧色,美目之中寒芒毕现,在二当家话音刚落之际,她身形灵动如鬼魅,皓腕一翻,反手抽出匕首,那利刃裹挟着呼呼风声,直刺他咽喉要害。 二当家到底也是久经沙场、深谙杀伐之道,危急关头,脑袋猛地一侧,匕首擦着他脖颈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哼,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二当家咬牙切齿,抬腿便朝林苑踹去,攻势凌厉狠辣。 林苑轻盈一跃,如飞燕掠水,避开这凌厉一脚,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弧线。 落地瞬间,她借势前冲,再度欺身而上,手中匕首闪烁寒光,连连刺向二当家周身要害。 二当家亦非等闲之辈,双手左挡右格,金属撞击之声不绝于耳,震得人耳鼓生疼。 两人瞬间扭打一处,身影在这喜庆却凌乱的新房内交错纵横,桌椅被撞翻倒地,红烛摇曳,似要被这浓烈杀意扑灭。 床帏扯落,红绸缠裹间,林苑的发丝凌乱披散,却遮不住那决绝坚毅的眼神;二当家满脸狰狞,出招愈发凶狠,誓要将这胆敢背叛他的女子碎尸万段。 此时,谢淮钦心急如焚,奋力冲去阻拦二当家继续伤害林苑,混战中,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林苑后背,还好林苑在谢淮钦的提醒下迅速躲开。 林苑见状,眸中怒火更盛,攻势愈猛,几招过后,终是将匕首狠狠刺入二当家心窝。 山寨火势渐起,浓烟滚滚,林苑与谢淮钦,在心腹掩护下往密道撤。 身后追兵不断,密道内亦是机关重重,好几次险象环生,靠着林苑熟知机关窍门才勉强躲过。 待一行人狼狈逃出,回望山寨已在一片火海之中,满目疮痍却也意味着危机暂解。 第27章 患难之交情意重 不多时,二人的身影便隐没在山寨的葱郁林木间,顺利钻进了前来接应之人备好的马车。 马蹄声哒哒,踏碎了山间的静谧,仿若一场奔赴新生的鼓点。 待马车缓缓停下,已抵达目的地.眼前是一处隐匿于山林深处的幽静小院,四周青山环抱,翠竹掩映,仿若尘世桃源。 此处是林苑精心物色、悄悄购置的隐秘之所,专为避开纷扰、图谋大计,平日里鲜有人知,唯有清风与飞鸟常来作伴。 踏入这方静谧小院,入目是几间错落有致的房舍,青瓦泥墙,在葱茏绿植的簇拥下,透着几分遗世独立的悠然。 一路奔波劳顿,此刻各自选了房间,推门而入的瞬间,疲惫似也找到了归巢之所,悄然卸去几分。 谢淮钦并未急着将行囊归置妥当,而是径直走到窗前,抬手推开那扇陈旧的木窗,微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拂面而来,她的眸光却凝望着京城的方向,神色间满是凝重与担忧。 此次行程横生波折,全因那郡主安危悬于一线,如今滞留于此,只因那至关重要的不确定——郑吣意是否已安然抵达京城。 音信全无,仿若一颗石子沉入深海,徒留满心焦灼的涟漪。 “也不知郡主那边情形究竟如何,这般苦等,着实煎熬。”谢淮钦喃喃自语,眉间的愁绪似要凝为实质。 转头看向屋内简单陈设,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回那惊心动魄的山匪劫持一幕。 暗忖道:“此番历经波折,虽说仰仗着与林苑的携手合作,得以成功端除这为祸一方的黑风寨,可于这一番惊险历程之中,我不会武功。” “往后若再与那神秘莫测的黑衣人狭路相逢,又当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在险象环生中保全自身安危,更遑论要时刻守护在郡主身旁,护她周全不受丝毫伤害?” 念及此处,她紧攥双拳,指节泛白,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往后这静待消息的时日,断不能荒废,定要寻林苑好好练出些拳脚功夫,不求称霸武林,只求危急关头能护身旁人周全!” 次日破晓,晨光熹微,恰似一层薄纱轻柔地覆于小院。 林苑刚迈出房门,便瞧见谢淮钦候在檐下,身姿挺拔,神色坚毅,相较昨日的柔弱书生模样,仿若脱胎换骨。 “林姑娘,我思量再三,决心习武,往后还望姑娘不吝赐教!”谢淮钦拱手作揖,言辞恳切。 林苑先是一愣,旋即眉眼含笑,几步上前拍了拍谢淮钦肩头,热络道:“我当是什么事儿!你既有此心,我自是乐意至极。咱们经此一遭,共过患难,我早把你当好姐妹看待,你放心,有我在,定把你这苗子练出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说罢,林苑拉着谢淮钦便步入庭院开阔处,当下就摆开架势。“练武讲究根基扎实,咱先从这马步扎起。”林苑边示范边讲解,身姿灵动轻盈,如那穿林飞燕。 谢淮钦目不转睛盯着每个动作,心中默念要点,依样蹲下身子,起初双腿颤颤巍巍,不过须臾,额间便沁出细密汗珠。 林苑在旁耐心纠正姿态,时不时轻推她膝盖,助其找准受力点。 几个回合下来,谢淮钦气喘吁吁,却未有半分退缩之意,林苑见状,眸中满是赞赏:“好!就这般韧性,已然成功一半。” “咱接着练招式,我演示一遍,你且看好。”手中长棍舞动,虎虎生风,招式凌厉间又暗藏巧劲。 谢淮钦紧盯着那翻飞棍影,心下暗自惊叹,却也凝神聚力,将一招一式深深刻入脑海。 待林苑收手,她便提棍上阵,初时动作生疏,几回之后竟也渐渐行云流水起来。 “好家伙,真没料到你不仅记性过人,上手也这般快!瞧这模样,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 林苑拊掌大笑,笑声在小院里回荡,惊落枝头露珠,似也在为这崭露头角的“武林新秀”喝彩。 谢淮钦收势而立,长棍杵地,微微喘息,嘴角却噙着一抹倔强笑意:“承蒙姑娘夸赞,我定不负所望,往后还得多劳烦姑娘严苛教导。” 日光倾洒,映照着两张满是朝气的面庞,小院里的这场“蜕变”,才刚拉开帷幕。 ……………………………………………………………… 数日后某天,林苑外出采买,归来时小院门扉大开,屋内凌乱,谢淮钦不见踪影。 林苑满心慌乱,恐惧如影随形,脑海中不断闪过那黑衣人的可怖身影,生怕灾祸再度降临。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正咬着嘴唇犹豫要不要冒险出门打探情况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熟悉的身影。 心腹与谢淮钦的身影渐渐清晰,两人背上满满当当驮着干柴,一路有说有笑,暖融融的氛围与林苑的紧张焦虑全然相悖。 看到这般画面,林苑高悬的心瞬间落了地,双腿一软,几近瘫倒,后怕与庆幸交织翻涌。 缓了缓神,她快步迎上前去,脸上绽出一抹嗔怪又安心的笑,话语里带着未消的余悸:“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这一颗心都快急得蹦出嗓子眼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可把我吓死了。” 谢淮钦笑着把干柴卸下,柔声道:别担心,我不过是想着帮着拾些柴,顺带活动下筋骨,让你久等了。” 林苑轻拍了下谢淮钦肩膀,目光仍在她身上仔细梭巡,确认无恙后,这才彻底宽下心来,三人一同进了屋,屋内暖意渐升,仿若适才那阵慌乱从未侵袭过一般。 谢淮钦进了房,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径直走向灶台,熟练地摆弄起锅碗瓢盆,准备大展厨艺。 林苑站在一旁,瞧着她这麻利又随性的模样,思绪却陡然飘远,恍惚间仿若看到了故去亲人在灶间忙碌的身影。 往昔那些温馨日常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鼻尖一酸,眼眶也泛起微红。 她心里暗自呢喃:“多久了啊,自亲人离世,自己便如无根浮萍,担惊受怕地漂泊在这乱世,时刻紧绷着神经,何曾有过这般宁静放松的时刻,像寻常人家般守着烟火,静候一顿热饭……” 谢淮钦不经意间抬眼,瞥见林苑泫然欲泣的模样,手上动作一停,赶忙快步走到她身边,满脸担忧,抬手轻轻拭去林苑眼角那欲滴未滴的泪花。 柔声哄道:“林苑,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快别哭了,你瞧,饭菜马上就好,吃饱了心里就舒坦了。” 心腹在角落默默整理着杂物,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下了然,只是无声轻叹,安静做事。 片刻工夫,饭菜香气四溢,虽说只是简单的野菜,清汤寡水,不见荤腥,但三人围坐一桌,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谢淮钦咽下一口菜,搁下碗筷,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什么要紧事,轻声开口:“林苑,按日子算,郡主这会儿也不知到哪儿了。” “这一路山高水远,她自小养尊处优,我实在放心不下,也不知能否适应这舟车劳顿,会不会遇上什么凶险。” 林苑听闻,搁下勺子,伸手轻拍谢淮钦手背,安抚道:“你呀,就把心妥妥地放回肚子里。” “我与郡主早有周全约定,每到一处落脚地,她便会放飞信鸽传讯与我,从未有误。” 况且,她骑的可是我的爱驹广瑶,那马性子温顺得像只绵羊,脚力更是一绝,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 “郡主聪慧,特意选了夜里赶路,白天休整,避开人群耳目,行事极为谨慎。” “再加上你那得力手下一路护送,必定是安然无恙,我估摸着,照这行程,眼瞅着也该快到京城了。” 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稍缓,可仍难掩眼中忧虑之色,轻声嘟囔:“但愿如此,这一路不太平,只盼郡主能顺顺利利………” 林苑抿了抿唇,抬眸望向谢淮钦,眼神中透着笃定与温情,缓声道:“其实啊,我与郡主约定之事,远不止飞鸽传讯这么简单。” “出发前,我们在那马厩旁,对着广瑶细细叮嘱了许久,好似它真能听懂人话,能护郡主周全似的。” 说着,林苑微微顿了顿,似是陷入回忆,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 郡主生性善良单纯,我怕她路上遇着心怀不轨之人,便和她商定,若碰上主动搭话、神色怪异的,一概不予理会,径直策马前行,莫要停留半分。 还有啊,行囊里备着的那几包药粉,我都一一标记清楚,叮嘱她若身体稍有不适,不论是头疼脑热还是赶路累着了,务必按我教的法子用药。” 谢淮钦专注地听着,手中筷子也悄然放下,微微前倾身子,追问道:“那若是途中马匹有恙,或是遭遇恶劣天气,可有应对之策?” 林苑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了些许:“自然是想到了,郡主虽马术精湛,但广瑶万一磕了碰了,应急的伤药和包扎物件都藏在马鞍侧边暗袋里。” 遇上暴雨狂风,路边寻个破庙、山洞躲着是上策,实在没有,便用备好的油布支起简易雨棚,暂作休憩。 我还特意给郡主备了个小巧罗盘,教她辨明方向,以防迷路绕路。” 她抬眼,目光诚挚地锁住谢淮钦:“你知道的,郡主身份贵重,此番出行关系重大,一丝一毫差错都出不得。所以这些约定,我是翻来覆去琢磨,就盼着能保她一路顺遂。” 谢淮钦微微颔首,心中满是感慨:“亏得你心思缜密,事事周全,郡主有你这番照料安排,这一路想必虽艰辛,却也能化险为夷。” “只等她平安抵达京城,咱们这颗悬着的心才能真的落下。” 谢淮钦握住林苑的手,紧紧攥着,传递着温热与力量:“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准备得这般充分。” “等你收到下一次飞鸽传书,定是郡主报平安的喜讯,届时一切忧虑便都烟消云散了。” 林苑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刚欲开口,却听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紧张与期许,匆忙起身朝着屋外奔去,不知这次带来的,可是郡主安好的消息…… 第28章 郡主,等着我..... 林苑出门查看,一只白鸽穿破云霞,直直落入她的掌心,熟悉的咕咕声瞬间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她迫不及待解下绑在鸽腿的竹筒,抽出信纸,入目便是郑吣意娟秀的字迹。 “林苑,我已抵达京城,一切顺利。”简单几字,却似一道光瞬间驱散了多日来盘踞在她心头的阴霾。 自郡主启程返京,每一夜她都辗转难眠,那些暗藏在暗处觊觎郡主安危的势力,犹如蛰伏的恶兽,随时可能扑出。 如今见这信,她长舒一口气,身子后仰靠在廊柱上,继续往下看去,“此番经历已私下面见圣上告知情况,圣上让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看来郡主行事周全,圣上既已知晓,往后步步谋划便有了依仗,只是这隐忍蛰伏,不知郡主独自在那波谲云诡的京城,应付得可还吃力?” 林苑正兀自出神,不远处谢淮钦快步走来,神色间难掩焦急:“可有郡主消息?”林苑抬手递过信笺,谢淮钦一把夺过,目光急切扫过内容,原本紧绷的肩胛缓缓放松,嘴里却嘟囔着: “郡主也真是,就会报喜不报忧,也不知这一路可真没碰上凶险?”可林苑分明瞧见,她攥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泄露了他满心的牵挂。 谢淮钦指尖摩挲着那行行字句,仿若能透过薄薄纸张触到郡主书写时的笔触。 “别担心我了,我一切平安,已经派人乔装百姓,暗中一路护送你们抵达京城,不知你现可安好,寒毒可有再发作否。” 她抬眸,望向京城方向,目光幽远,喃喃低语:“傻郡主,我怎会不担心,那些个腌臜手段防不胜防,派些人手护着又怎够,倒是你,这时候还挂念着我。” 林苑轻拍她肩:“郡主既已平安抵京,还做了周全安排,定能护好自身,你且宽心。 谢淮钦苦笑:“但愿如此,只盼早日了结此间诸事,能伴她身旁,省得这提心吊胆。” 此时京城皇宫偏殿,郡主收起笔墨,望向窗外花树,想着远在外地的二人看到信时的神情,嘴角噙笑。 这一路艰难重重,可幸有她们生死相随,往后权谋争斗的漩涡中心虽险,只要念及那两份牵挂,心底便满是力量。 ……………………………………………………………… 吃完饭后,几人围坐一处,商议起接下来的行程。林苑率先开口,眼神透着几分果断:“咱们耽搁得也够久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启程去与郡主汇合。” “我琢磨着,咱们先得去镇上,寻几匹好马,脚程快些,路上也能少些波折,万一碰上变故,好马也能助咱们迅速脱身。” 谢淮钦微微颔首,手指轻叩桌面:“不错,只是这镇上鱼龙混杂,咱们行事还得低调,莫要露了行藏,惹人注目,尤其不能让那些暗中盯着咱们的势力察觉了动向,否则恐给郡主那边招来麻烦。” 一旁心腹瓮声瓮气接话:“放心吧!有俺在,谁敢不长眼来招惹,先掂量掂量自个儿斤两。 不过谢公子说得对,俺听你们安排,进城就把这膀子力气收敛着。” 林苑站起身,将腰间佩剑紧了紧:“那咱们这就动身,到了镇上,两人一组,分散去挑马,半个时辰后在镇口会合,速战速决,莫要延误。” 言罢,几人各自收拾妥当,迎着日光,大步向着镇中走去,脚步愈发匆匆。 ……………………………………………………………… 镇上,日光洒落,喧闹集市中,谢淮钦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仿若清风拂柳,径直朝着卖马处走去。 此番前来,意在寻一匹良驹,助他奔赴远方要事。 正仔细端详马的品相时,一个身着武行短打的男子,大步流星跨了过来。 那男子生得浓眉大眼,满脸胡茬,粗糙的嗓音仿若砂纸磨过石板:“客官,可是来买马的?” 谢淮钦仿若未闻,只淡淡瞥了一眼,便又垂眸,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一匹棕马的鬃毛,继续自顾自挑选,似这周遭一切皆入不了她的眼。 男子却也不恼,反被这清冷模样勾起了兴致,愈发热情地上前几步,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到谢淮钦身侧。 讨好说道:“公子,我瞧您这一身高贵气质,定是识货的主儿,寻常马匹哪能入您法眼呐!我这儿正巧有匹上等好马,嘿,跟公子您呐,瞧着就有缘,可否赏个脸,去瞧瞧咱家这宝贝?” 谢淮钦这才微微抬眸,目光在男子身上停留一瞬,见他虽模样粗犷,眼神却透着诚恳,心下微微一动,终是轻点了头。 男子瞬间眉开眼笑,引着她绕过几匹杂马,来到角落马厩。 只见一匹浑身黑色无一丝杂毛的骏马静静伫立,肌肉紧绷,眼眸灵动,仿若神只踏云而来。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上前轻抚马颈,那马亲昵地蹭了蹭她手心。 男子在旁喋喋不休:“公子,不瞒您说,这马是我从塞外马场费劲周折带回,驯了数月,性子烈却极通人性,跑起来那叫一个迅猛,耐力更是没话说,定能伴您驰骋天涯。” 谢怀钦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却仍未露声色,只淡淡道:“不过看着还算齐整,只是口说无凭,牵出来溜溜便知真假。” 男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跑进去牵马,嘴里还嘟囔着:“公子您呐,一看就是行家,这马一跑,指定入得了您的眼!” 不一会儿,男子便牵着黑马到了开阔处,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黑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起来,马蹄翻飞,带起阵阵尘土。 男子在马背上左腾右挪,还不时展示几个花式骑术动作,一番演示后,勒马回到谢怀钦面前,满脸期待地问:“公子,咋样?咱家这马没吹牛吧!” 谢怀钦双手抱臂,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马是好马,开个价吧。” 男子一听,眼睛放光,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公子,五十两银子,绝对值当!” 谢怀钦剑眉一蹙:“五十两?莫不是当我冤大头,最多三十两。” 男子立马苦了脸,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絮絮叨叨说这马养得多不容易,两人就此拉开了一场你来我往的议价拉锯战…… 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谢淮钦历经一番漫长而艰难的拉扯后,终于同那执拗的老板谈妥了价钱。 老板满脸不情愿,像是割了心头肉一般,咬牙才把马定下二十两银子的售价。 谢淮钦神色平静,利落地从钱袋里数出一锭锭银子,交到老板手中,仔细确认交易完成,接过缰绳。 那匹马许是知晓换了主人,不安地刨了刨蹄子,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马颈,低声安抚,手上稳稳地牵着缰绳,大步穿行过熙攘人群。 她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地望向镇口方向,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一心只想快点抵达与林苑约定好的地方。 镇口处人来人往,谢淮钦锐利的双眸在人群中迅速搜寻,待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原本冷峻的神色瞬间柔和了几分,牵着马稳步走上前去与林苑汇合。 【至于她究竟是何时练就了这骑马的本事,还得从那段尴尬过往说起,想当初,她奉命迎娶郡主,本以为一切顺遂,谁料在众目睽睽之下,差点当众摔落,闹了个大红脸,糗事瞬间传扬开来。 打那以后,她便暗下决心,咬牙开始了艰苦卓绝的练习。多少个晨曦微露,她便伴着清冷日光踏入马场,一次次翻身上马,即便无数次被甩落,摔得浑身淤青,也未曾有过一丝退缩; 暮色深沉时,马场仍有她驭马飞驰的身影,汗水湿透衣衫,不知疲倦。这般苦日子日复一日,硬是练就了如今娴熟的骑术。】 第29章 好戏开始了…… “果然是匹好马!”谢淮钦骑着良驹,在心里不住感慨。 劲风拂过发丝,身旁林苑与心腹稳稳并行,马蹄声急,几人一路疾驰,日夜兼程,仿若要将时光都甩在身后,竟真就花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赶到了京城。 望着巍峨城门,谢淮钦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数日奔波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那高耸的城垛、厚实的城门,此刻在他眼中都似带着归家的温柔。 她一刻也等不及,不顾满身风沙尘土,拨转马头就朝着郡主府奔去。 这些日子,于马上打盹时、篝火旁休憩时,郑吣意的倩影总会悄然入她梦乡。 有时是郑吣意抿茶盏的温婉模样,有时是她偶然浅笑露出的梨涡,那娇俏的神态,在睡梦中都勾得她心弦乱颤,待清醒后,思念更是汹涌澎湃,比往昔浓烈千倍万倍。 郡主府的门匾映入眼帘,谢淮钦飞身下马,大步流星往里闯。 门房小厮见她这般狼狈模样先是一愣,待看清面容后惊呼: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她顾不上回应,穿过庭院,熟悉的花香沁入心肺,却不及郑吣意身上半分清幽。 正厅中,郑吣意正静静端坐,手持书卷,似在凝思。听到急促脚步声,抬眸望来,刹那间,四目相对,周遭空气仿若都炽热起来。 “郡主……”谢淮钦嗓间干涩,万千话语凝噎在喉,只剩这一声深情呼唤。 郑沁意正于厅中闲坐,手中茶盏尚未及送至唇边,余光便瞥见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大步跨了进来。 她抬眸望去,刹那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僵,手中茶盏险些掉落,那熟悉至极的眉眼轮廓撞入眼帘,心底翻涌起惊涛骇浪,满心皆是不敢置信。 “谢淮深……怎会是你?”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仿若生怕这只是一场虚幻泡影,稍重些语气便会将其震碎。 不过瞬息,那凝滞的眸光瞬间焕发出璀璨光芒,惊喜如春日繁花肆意绽露,唇角不受控地上扬,眉眼弯弯,难掩心间的雀跃:“真的是你!你竟这般快便回来了!” 她起身快步迎上,脚步急切又带着几分踉跄,裙摆摇曳生姿。 待近了身前,看清谢淮钦发丝凌乱如枯草,衣衫褶皱满布、尘土簌簌而落,那满心欢喜又瞬间被心疼绞得粉碎。 郑沁意眼眶泛红,抬手想要触碰又怕唐突,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瞧瞧你,怎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定是一路都未曾好生休憩。” 话语间满是缱绻的疼惜,仿若眼前之人哪怕只是沾了一丝风霜,都比伤在自己身上还叫她揪心。 谢淮钦上前一步,双手紧握郑吣意的手,仿若握住了世间珍宝:“郡主,在外每一刻,恨不能插翅飞回,之前都让你受苦了,经此一劫,我以后行事会更加谨慎,护你周全。” 郑吣意脸颊泛红,垂眸轻语:“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可唇角那抹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郑吣意依偎在她怀中,静静听着那有力的心跳,仿佛那是最安心的乐章。 此时的谢淮钦深陷在这柔情蜜意之中,周遭一切仿若都虚化远去,全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只想将这一刻牢牢攥在掌心。 两人正沉浸于这短暂的静谧温情,嫣儿急匆匆赶来,本是心急火燎要禀报要事,踏入厅中抬眼瞧见相拥的二人,瞬间呆立当场,脸上神色精彩纷呈,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忙不迭转身,脚步慌乱地想要避开这私密场景。 偏巧郑沁意余光扫到那嫣儿闪躲的身影,顿觉羞赧,仿若被撞破了心底最隐秘的柔软。 双颊瞬间浮上两朵红云,忙不迭从谢淮钦怀中挣脱开来,轻咳一声,抬手慌乱地理了理鬓边发丝,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佯装镇定地说道:“何事如此慌张?”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泄露了她此刻的局促。 谢淮钦亦是回神,眼眸中尚有未散尽的缱绻眷恋。 却也不得不压下心头不舍,侧身站定,整理衣衫,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目光转向嫣儿,静待下文。 嫣儿先是屈膝行了一礼,而后脆生生地说道: “郡主,方才门口的守卫前来传话,说门外有两位跟着郡马一道来的人,可守卫们瞧着面生,没敢随意放行,特来向郡主禀报一声,不知是否要将他们迎进来?” 谢淮钦一听,抬手猛地一拍额头,懊恼之色溢于言表,急忙出声道:“哎呀,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给忘了!郡主,那是林苑和她的心腹,我刚一心只顾着快些见到你,全然没顾得上旁的事儿。” 郑沁意微微抬眸,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神色平和,尽显大家风范,不疾不徐地开口吩咐道:“嫣儿,这二人皆是我与郡马的挚友,你且快些前去相请,定要礼数周全,莫叫客人觉着有半分轻慢。” “而后即刻差人去膳房,传我的话,让庖厨精心烹制一桌佳肴,荤素搭配务必要精巧适宜,多拣些咱们平日里知晓他们爱吃的菜品,务必用心烹制;” “ 再安排几个手脚麻利、心思通透的下人,速速去将热水备好送至客房,好让好友和郡马都能安安稳稳地洗漱一番,再换上干净利落的衣裳,莫要累着了诸位,诸事都要安置妥帖了。” 嫣儿连忙屈膝应下,口中恭敬称是,又施了一礼后,才脚步匆匆地退下安排各项事宜。 郑沁意转而看向谢淮钦,眼含笑意,轻声嗔怪道:“你呀,这般风风火火,好在人都平安到了。” 谢淮钦脸上泛起赧然之色,嘴上却应承得爽快:“郡主说的是,我记下了。” 说话间,那望着郑吣意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宠溺,仿若世间唯她的话语为重。 …………………………………………………… 片刻后谢淮钦独自由着嫣儿领去洗漱一番。 这边林苑和心腹则随着下人带到各自偏房内一番洗漱过后,总算褪去了满身的仆仆风尘,衣衫整洁、容光焕发地步入大厅。 尚未等郑吣意出言招呼,林苑便抢先一步拱手笑道:“郡主,许久不见,之前若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此番承蒙郡主盛情款待,瞧这满桌珍馐,真叫林某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郑沁意微微一笑,抬手轻摆,示意众人入座,朱唇轻启:“林姑娘客气了,我素知你向来不是拘泥礼数之人,怎的今日也说起这般场面话来?” “过往之事,便如同过眼云烟,无需再提,说起来,之前还得多谢你那匹宝马,脚程飞快,可是帮了大忙,才让我能这般迅速地赶回京城。” 林苑挠挠头,嘿嘿一笑:“郡主慧眼,我这人性子直,确实不大会那些弯弯绕绕。” 说着,她拉过身边心腹,“这马之前若不是阿福灵诸多琐事照应着,估计也没这么顺遂,阿福,还不谢过郡主。” 心腹阿福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多谢郡主收留款待,小人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郑吣意微笑着颔首:“快快起来,诸位一路奔波辛苦,既来之则安之,且安心用膳,今日不必拘谨,就当是在自个儿家中。” 谢淮钦在旁看着几人寒暄,适时插话道:“正是这话,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饿坏了,先动筷,边吃边聊。” 说罢,率先夹了一筷子郡主爱吃的菜放进她碗中,而后热情招呼林苑二人。 一时间,厅内气氛热络融洽起来,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暖烘烘的情谊随着佳肴香气,盈满了整个大厅。 饭后,杯盘渐撤,厅中茶香袅袅。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神色郑重地望向林苑与郡主,开口说道:“林苑,郡主,此刻我得即刻起身进宫面见圣上了。” “此番能回乡探亲,皆是圣上格外开恩允准,如今我既已安然返京,于情于理,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进宫向圣上复命,禀明行程诸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郡主微微颔首,美眸中满是关切与理解,轻声叮嘱:“此行事关重大,你且放心前去,面圣之时,言语也当斟酌,莫要失了分寸。” 林苑亦起身拍了拍谢淮钦的肩,朗声道:“一路小心,圣上跟前,如实回禀便是,料想你行事周全,定能顺遂,待你归来,咱再把酒言欢。” 谢淮钦心头一暖,拱手谢过二人:“有劳郡主挂念,林苑挂怀。” “我记下了,定不负所望,快去快回,届时再与你们相聚。”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出厅门,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向着皇宫方向疾行而去,唯有衣袂随风轻扬,似还残留着厅内的丝丝温情。 第30章 君心难测,谎心恋曲 殿内皇帝宋眠专注于手中奏折。 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那浓墨在御笔笔尖饱蘸,落下时于奏章上蜿蜒出或赞许或训诫的朱批,沙沙作响。 四下静谧,唯余轻不可闻的呼吸,似连空气都不敢肆意流动,生怕惊扰这朝堂乾坤浓缩于方寸间的定夺。 小太监踮着脚尖,如猫般无声溜至陈德身侧,附耳低语几句,陈德颔首,待小太监退远,他才弓身缓缓趋近御案。 那姿态,谦卑到极致,仿若背上驮着无形山峦,直至能感受到皇帝衣袂拂动的微风,方轻声道:“圣上,大理寺丞谢淮深外面求见。” 宋眠笔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片刻,搁笔,揉了揉眉心:“宣。” 声音低沉,在寂静殿中却如石子入湖,陈德领命而去,不多时,引着一人踏入。 谢淮钦身着官服,身姿挺拔,行至殿中,利落叩拜:“臣谢淮深,参见陛下。” 宋眠抬眸,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平身,回来了” 谢淮钦起身,微微垂首:“圣上,臣这一路遇到诸多事情牵权贵臣恐后续有变,特来详述。” 宋眠目光移向那摞奏折,抬手间广袖轻拂,修长手指微微弯曲,从容地示意谢怀清近前。 谢淮钦心下微微一凛,赶忙收束心神,脚步沉稳却不失恭谨地缓缓向前一步,身姿挺拔而谦逊。 站定后,便将探亲来回一路上的见闻遭遇、桩桩件件蹊跷之事,事无巨细、条理清晰地一一告知。 她言辞恳切,描述细致入微,从途中遇到县令贪污,假扮流民糊弄朝廷的事,到乡镇悬案几次遇到的黑衣人,仿若一张无形大网,悄然编织着阴谋,意图搅乱朝堂清明;诸多细节拼凑出一幅波谲云诡的乱象图。 宋眠面色沉静如水,仿若渊渟岳峙,双眸幽深难测,只静静听着,帝王的威严于这份不动声色间尽显。 待谢怀清话音落定,良久,他才微微抬眸,声线平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这些郡主已经和朕说了。” “朕既已知晓,便自有主张,你无需挂怀。” 说罢,目光自奏折上抬起,直视谢淮钦,眼底似有深意流转,缓声道: “明日起,你便照常上朝,朝堂局势变幻,需你这股清正之风镇一镇,莫要被旁事扰了心神,只管放手去做分内之事,其余诸事,朕自会权衡。” 谢淮钦心头一震,忙跪地叩首,高声应道:“圣上英明,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圣恩!” 话语掷地有声,回荡在殿宇之间,宋眠微微颔首,似是满意她这份忠诚与果决,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谢淮钦再拜起身,倒退着几步,直至出了殿门,这才直起身,抬眼望向高远苍穹,暗暗攥紧双拳,心中已然明晰,一场朝堂风云正蓄势待发,而自己既已置身其中,唯有秉持初心、披荆斩棘,方能不负君恩,亦不负苍生期许。 ………………………………………………………… 回到郡主府时,暮色已然如浓稠墨汁般洇染开来,将整座府邸勾勒出几分朦胧轮廓,唯府门处高挂的灯笼散发出暖黄光晕,仿若归家的指引。 影风候在门边,远远瞧见谢淮钦下马身影,忙不迭疾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礼,脸上堆满笑意:“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郡主早早就吩咐小的在这儿候着呢,就盼着您能顺顺当当到家。” 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虽透着几分疲惫,却仍不失温和,抬手轻拍影风肩头算是回应,便随着一旁的尹峰抬腿迈进府门。 二人沿着熟悉回廊一路向内,脚下石板路在灯笼映照下泛着微光,径直步入大厅。 厅内烛火通明,暖意融融,桌上摆满琳琅菜肴,荤素搭配,色泽诱人,当中一罐浓汤正腾腾冒着热气,氤氲香气弥漫开来,瞬间勾动饥肠。 郑吣意本端坐于主位,悠然翻着书卷,闻声抬眸,眉眼弯弯,起身快步迎向谢淮钦,拉着他往桌旁走:“可算回来了,正巧,晚膳刚弄好,快坐下。” 林苑在旁捂嘴轻笑,打趣接话:“郡主您呐,还说刚弄好,这汤都热过一回了,就怕她回来吃着凉咯,特意嘱咐厨房盯着火候呢。” 郡主脸颊微微泛红,轻嗔道:“就你多嘴。” 转而看向谢淮钦,目光满是关切,“这一路奔波,定是累坏了,赶紧趁热吃,吃饱了再慢慢说外头事儿。” 谢淮钦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奔波整日的劳顿仿若也消弭几分,拉开椅子落座,目光扫过满桌饭菜,最终落定在郡主满含笑意的面容上。 轻声道:“有劳郡主挂心,倒是让您跟着忙活了。”说罢,端起碗筷,还没有吃几口菜。 郑吣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如何?圣上怎么说?”毕竟那桩桩件件棘手之事,仿若巨石沉甸甸压在心头,圣上的态度可关乎着往后每一步的安稳。 思及此,目光愈发急切地锁在谢淮钦脸上。 谢淮钦搁下碗筷,长睫垂落,掩去眼底的一丝疲惫,轻缓地叹了口气,心里对圣上的指令虽早有预料,却也无奈。 沉默一瞬才开口:“圣上和郡主信中告知咱们的回答并无二致,着重叮嘱咱们千万别轻举妄动,如今局势恰似暗流涌动的深潭,稍有差池便会掀起惊涛骇浪,一切得按捺住性子。 “还有,命我明日便开始上朝。”说罢,抬眸看向郑吣意,目光里含着安抚。” 郑吣意听闻,秀眉紧紧拧成个疙瘩,心底那股子不满瞬间如涨潮般涌起,不自觉地嘟囔着回道:“如此啊,一切听圣上安排自是天经地义。” “可你这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颠簸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呢,明日就要上朝,这身子哪能扛得住啊。” 本以为谢淮钦回府能休憩两日,眼下这安排却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着实郁闷。 谢淮钦瞧出她的心思,心疼之意在胸腔蔓延,赶忙温声慰藉,伸手轻轻覆上郑吣意的手背,触感冰凉,他下意识摩挲两下,目光柔得能掐出水来: “好了,这一路上着实是委屈你了,风吹日晒,担惊受怕,能毫发无损地归来已是万幸。” “圣上没因那些个疏漏怪罪于我,咱们便该感恩,做臣子的本分可不能忘,些许疲累同朝堂安稳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她心里清楚,此刻唯有稳住郑吣意的情绪,往后应对诸多变故才能顺遂些。 林苑在一旁将两人互动瞧得真切,灵动双眸眨了眨,嘴角噙着促狭笑意,掩嘴娇声打趣道:“哎呀,这就心疼上了呀,郡主的这份体贴关怀哟,都快溢出来了。 这一番俏皮话,直说得郑吣意双颊滚烫,仿若云霞栖落,羞恼地瞪了林苑一眼。 谢淮钦亦是耳根泛红,轻咳两声,试图掩去这份尴尬,厅内气氛一时旖旎又温馨,丝丝缕缕的情愫悄然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 夜的帷幔轻柔落下,将屋内笼在一片静谧之中。 郑吣意与谢淮钦踏入房门,烛火摇曳,映出床上那两床被子,突兀得让谢淮钦心尖一颤,往昔约定瞬间撞入脑海。 那时初入府,她心怀忐忑,为藏女儿身,与郡主郑吣意定下这“不逾矩”的规矩,仿若一道安全堤,隔开暗流涌动的情愫。 可谁能料到,日子似涓涓细流,悄无声息磨平心防,爱意如春日野草,在心底疯长。 “那个……你不会还在介意之前我让你睡地上的事情吧,那时候不清楚你为人,对你也……” “所以才说那般话,往后你我就同榻而眠,我们就像寻常夫妻一般。”郑吣意软糯声音拉回谢淮钦飘散思绪。 谢淮钦抬眸,撞上郡主澄澈目光,慌乱别开眼,舌尖苦涩,只能喃喃重复:“寻常夫妻一般……”心里却似暴雨将倾,愧疚翻涌。 她一介女子,凭何肖想这郡主深情?一旦东窗事发,王府容不下欺瞒,郑吣意的真心换来这般戏弄,该多痛心? 这夜,两人并肩躺下,床榻间仿若隔着天堑。 谢淮钦僵直身子,听着郑吣意均匀呼吸,忆起初见时自己男装束发,眉眼藏锋,圣上赐婚……原以为不过几年便能悄然离去。 郑吣意只见谢淮钦双颊浮着异样的红晕,仿若晚霞栖落,她心下一惊,玉手径直探向谢淮钦额头。 “也不烫啊,你的脸怎么如此红润,可是身体不适?” 郑吣意柳眉微蹙,眸中满是关切,那指尖还下意识地在谢淮钦额间轻蹭两下,似要再度确认体温。 谢淮钦身子瞬间绷紧,恰似受惊小鹿,那温热指尖仿若一道电流,刹那间令她浑身发软,红晕从脸颊一路漫上耳尖。 “我……我……没事,郡主,就是有点热而已。” 她磕磕绊绊地回应,声若蚊蝇,目光慌乱地闪躲,不敢与郑吣意对视分毫。 郑吣意哪肯罢休,目光如炬:“这屋内炭火也不旺,哪会无端热成这般?” 你身体还有寒毒,别是此病发作,隐着不告诉我。”说罢,抬手欲唤门外侍女去请太医。 谢淮钦见状,急忙攥住郑吣意衣袖,急声道:“郡主莫要!真不是病,就是……” 话到嘴边,又羞于出口,满心窘迫。 第31章 真没想到她居然是…… 郑吣意见她这般扭捏,愈发好奇,更加凑近,直至两人面庞相距不过寸许,鼻尖轻触,温热呼吸交缠:“就是什么?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我之间,还有不能说的?” 谢淮钦只觉眼前郡主面容绝美却步步紧逼,心都快跳出嗓子眼,闭眼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郡主,您靠太近了。” 郑吣意一怔,却掩不住眼底促狭笑意:“哟,这就害羞啦?我方才不过关心则乱,你倒这般小家子气。” 话虽如此,心中却莫名泛起丝丝涟漪,瞧着谢淮钦这般羞怯,心底某处柔软角落悄然塌陷。 谢淮钦红着脸嘟囔:“郡主,哪有这样盯着人瞧的。” 郑吣意笑意盈盈,胳膊有意无意和谢淮钦碰在一处:“好啦,不逗你了。可你若真觉着身子不对,哪怕一丝不适,都得跟我说,知道吗?本郡主可舍不得你有半分闪失。” 后半句话出口,语调竟不自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谢淮钦心头一颤,抬眸望向郑吣意,见她眸中关切毫无作伪,心底暖流淌过,方才那股子羞意也化作丝丝甜意,轻轻点头:“嗯,我记下了,郡主放心。” 夜渐深,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郑吣意很快入眠,呼吸均匀绵长。 谢淮钦却睁眼望着帐顶,白日郡主那番亲昵言行不断在脑海回放,想到自己这女扮男装终有暴露风险,又恐负了郡主一腔深情。 满心纠结,却也暗下决心,能守着这份情一日是一日,哪怕风雨将至,此刻相拥也好过余生遗憾。 次日,虽已入初春,但寒气依然逼人,天还未亮,谢淮钦便已起来。 她蹑手蹑脚,生怕惊扰了仍在熟睡的郑吣意,指尖轻捻官服布料,迅速而又有条不紊地穿戴整齐。 铜镜里,那张素颜眉眼冷峻,仿若真的是朝堂上那位雷厉风行的谋士,唯有微微泛红的耳尖泄露了几分女儿娇态。 刚迈出房门,一阵冷风灌进脖颈,她下意识缩肩,却听身后传来郑吣意带着浓浓困意的声音:“怎起这般早,天还黑着。” 转头,瞧见郡主身披锦衾,长发散落在肩,睡眼惺忪,仿若慵懒花猫,心尖忽地一软。 “郡主,上朝时辰不可误,您且回屋歇着,莫要冻着。”谢淮钦放柔声音,目光眷恋。 郑吣意裹紧被子走近,伸手替她正了正官帽,嘟囔道:“这鬼天气,冷得紧,你昨日脸还泛红,别是又着了凉。” 说罢,掌心贴上谢淮钦脸颊,暖烘烘的温度瞬间驱散寒意。 谢淮钦身子一僵,脸上热度飙升,结结巴巴回道:“没……没事,郡主快进去。”言罢匆匆转身,疾步朝府门走去,身后郑吣意的轻笑似羽毛撩拨心弦。 朝堂之上,暖炉青烟袅袅,却暖不透谢淮钦紧绷的心,众臣论及公务琐事,唇枪舌剑,她心忧听着,又念着郡主晨起模样,神思偶有游离。 身旁同僚低声提醒,她才猛地回神,朗声道出应对之策,见解独到,引得皇帝频频颔首,目光赞许。 下朝后,日光被宫墙切割得破碎,谢淮钦步履匆匆迈向大理寺。 刚跨进那朱漆大门,就听见几个衙役围作一团,神色慌张地低语。 “哎哎,你听说了没,那个人居然无面,好不吓人啊。” “是啊!真的是头一回看见这种惨事,那脸被刮得……啧啧,血肉模糊,五官全没了踪影,根本辨不出原本模样。” 谢淮钦剑眉一蹙,心头笼上阴霾,这案子他如今听着同僚描述,也觉毛骨悚然。 他轻咳一声,众人瞬间噤声,作揖行礼。 ………………………………………………………… 案发现场是城郊破庙,谢淮钦到时,腐臭与血腥混杂着熏人欲呕。 死者躺于积尘的角落,衣衫褴褛,可怖的面庞仿若狰狞鬼脸。一旁仵作起身回禀:“大人,致命伤在胸口,利刃贯心,死亡时辰约在丑时,这脸……应是死后被刻意损毁。” 勘查许久,线索寥寥,暮色渐浓时才折返大理寺。 廊道里,烛火摇曳,忽地,一抹素影撞进眼帘。是新来整理卷宗的小吏叶承,他身形不大,眼眸却灵动清亮。 “大人,小人有事禀报。”他声音软糯却透着坚定,“白日听闻无面尸一事,小人想起几日前在集市,似见死者与一黑袍人争执,那黑袍人遮遮掩掩,行迹极为可疑。” 谢淮钦目光锐利锁住她:“你可瞧清面容?”叶承摇头,“未曾,只是黑袍一角绣着银线勾勒的奇异纹路,似朵绽而未绽的曼陀罗。” 谢淮钦听后,眉头紧锁,似在想着什么…… 夜幕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大理寺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影诡谲。 谢淮钦回到郡主府,未曾吃饭就直奔书房,刚踏入房门,影风便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 “大人,您吩咐。” 谢淮钦压低声音,将那曼陀罗纹路细细描述一番,“此事机密,莫要惊动旁人,三日内,我要知晓这纹路所属何人何派。” “遵命。”影风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两日过去,大理寺上下为近期连环命案忙得焦头烂额,市井间人心惶惶,传闻那凶手是地狱来的恶鬼, 专挑月夜行凶,受害者皆双眼圆睁,面露惊恐,死状凄惨。 谢淮钦每日跟着仵作查验尸体,眉头越皱越紧,那些伤口,整齐利落,绝非寻常凶器所为。 第三日傍晚,影风归来,神色凝重。“ 主子,那纹路有些眉目,似是江湖中销声匿迹多年的‘暗魂阁’标记。 传闻此阁擅长蛊毒与刺杀,手段阴狠,可十几年前遭各门派围剿,理应覆灭。” 谢淮钦剑眉一蹙,“看来是死灰复燃,且隐藏颇深。今夜随我去案发现场附近,瞧瞧能否寻到蛛丝马迹。” 月色惨白,废弃街巷弥漫着腐臭气息,那味道似是堆积多日的尸首与污水交织而成,熏得人几欲作呕。 谢淮钦与影风隐匿身形,如暗夜幽灵般缓缓前行,脚下黏稠感不时传来,似有无数双隐匿的手在拖拽。 影风压着嗓子,凑近谢淮钦低语:“大人,为何不直接约与仵作一起查看?这般摸黑行事,诸多不便,若有仵作在旁,凭借其专业本事,也能更快办案些。” 谢淮钦目光幽深,仿若洞悉这暗夜一切魑魅魍魉,轻声回道:“约仵作有何用?白日里这些天案子如山压来,仵作们已然累得眼冒金星,脚步虚浮,查验尸首无数,精神高度紧绷,此时再唤来,怕是撑不住晕在这鬼地方。 况且……”话到此处,他顿了顿,神色凝重几分,“这案子绝非寻常,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白日里大理寺人来人往,眼线众多,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走漏风声。” 正说着,角落里传来簌簌声响,似有人在暗处急促喘息,两人瞬间警觉,身形紧绷如弦,拔剑四顾。 影风率先掠至发声处,却见一衣衫褴褛乞丐蜷缩其中,蓬头垢面,脏污的发丝几乎遮住整张脸,只能瞧见一双惊恐万分、布满血丝的眼睛,仿若深陷绝境的困兽。 那乞丐瞧见二人,疯了般挥舞双臂,声嘶力竭尖叫:“别过来!鬼……有鬼啊!夜里这巷子就是鬼门关,活人莫入!” 谢淮钦眉头紧蹙,上前几步欲安抚,乞丐却猛地朝后缩去,撞翻身旁破篓,几只死老鼠滚落,腐朽之气更盛。 “大人,莫要靠近,这乞丐怕是知晓些什么,却被吓破了胆。”影风警惕道。 谢淮钦蹲下身子,尽量放缓语调:“别怕,我们是大理寺的,专抓恶鬼,你且说说,夜里究竟瞧见什么?” 乞丐颤抖着指向巷子深处,那手指哆哆嗦嗦,好似下一刻便会折断。 “每……每到这月色一照,就有黑袍身影飘来,无声无息,他们抬着担架,上头像是装着死人,可死人又怎会动弹,还发出呜呜哭声,定是鬼,来收魂的恶鬼!” 谢淮钦与影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凝重。 看来,这废弃街巷果真藏着破案关键,只是那黑袍身影,究竟是凶手故弄玄虚,还是真与那神秘势力“暗魂阁”相关? 此刻,一阵阴寒疾风呼啸而过,吹得巷子里破布废纸漫天飞舞,仿若百鬼夜行前奏,恐怖气息愈发浓烈,似要将三人吞噬…… 乞丐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墙角,破旧不堪的衣衫仿若残败的旗帜在阴风中瑟瑟抖动,干裂的嘴唇剧烈嗫嚅着,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破碎又颤抖: “大人呐,俺真真是撞见邪乎到家的事儿啦!那几夜,月亮跟被血染了似的,透着股子渗人的红,刚冒个尖儿就把这巷子照得影影绰绰。 俺实在没地儿去,瞅这旮旯能避避风,就猫这儿想打个盹,哪成想,直接撞进鬼门关咯!” “俺正迷迷糊糊呢,就觉着一股子寒意从地底直往上蹿,冻得俺骨头缝都生疼。” “紧接着,就瞧见几个黑袍家伙跟幽灵似的冒出来,那身形,飘飘忽忽的,脚底下像是踩着云朵,压根不沾地!” 第32章 难道是邪祟操作…… “俺吓得魂都飞了,嗓子眼像是被死死掐住,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憋着劲儿听着。 没一会儿,那担架里就传出呜呜咽咽的动静,时断时续,像是有人被捂紧了嘴,使足了劲儿在里头挣扎哭嚎,那声音,钻到耳朵里,搅得人心慌意乱。” “眼瞅着就邪门儿到顶了,突然,‘嗖’地一阵阴风吹过,跟刀子似的刮脸皮,那些个黑袍鬼东西一下子跟被定住似的,齐刷刷扭过头来看向俺。 这一看,可把俺的魂儿都要看没了!月光惨白惨白地打在他们脸上,哪是人该有的模样啊!” “脸白得像刚糊上的纸人儿,泛着青灰的光,眼眶深得跟俩黑洞似的,空洞洞啥也没有,就咧着嘴阴森森地笑”。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嘴里还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就跟刚从冰窖里爬出来的恶鬼吐阴气一样。” “俺那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膝盖‘哐当’一下砸地上,差点就昏死过去。” “等好不容易缓过点儿神,哆哆嗦嗦睁眼一瞧,好家伙,那些个邪祟玩意儿早就没影了,就跟压根没出现过似的。 “可俺这心里清楚那惊悚的场景算是死死烙在心底,每晚闭眼都能瞧见,怕是这辈子都甩不掉咯……”乞丐越说越慌,双手死命抱住脑袋,身子抖得如同狂风中的筛糠,涕泪横飞,模样凄惨至极。 谢淮钦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却并未露出轻慢之色,深知世间常有超乎常理之事,眼下这离奇案件本就迷雾重重,乞丐所言虽荒诞离奇,却也似能与此前线索隐隐勾连。 这废弃街巷阴森诡谲,本就是邪事频发之地,那些黑袍人的行径若真如乞丐所讲那般鬼魅。 说不定是擅长奇门异术或蛊毒操纵人心之辈,故意营造这般骇人的景象掩人耳目、震慑目击者,所以他心中对乞丐的话信了三分。 影风在旁,本如暗夜磐石般冷峻的面庞亦闪过一丝惊惶,目光如电四下一瞥,确认周遭无异样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那宽厚的双肩仍紧绷难舒,他轻舔干裂嘴唇,喉咙滚动,咽回满心疑虑,低声对谢淮钦道:“大人,此事太过离奇,这乞丐莫不是吓昏了头胡言乱语?可又怕万一……” 言罢,右手悄然握紧刀柄,掌心满是黏腻汗水,那是紧张与戒备催生之物。 他身姿微微前倾,呈护卫之态,随时准备应对暗处或即将袭来的未知凶险,目光始终警惕扫视四周黑暗角落,仿若下一刻邪祟便会裹挟劲风呼啸而出。 谢淮钦定了定神,转头对影风沉声吩咐:“不管真假,这线索不能放过。” “你速去查探这周边可还有其他目击者,哪怕是夜里出没的猫狗盗贼,也莫要遗漏。” 我带这乞丐回大理寺,找画师依他所言绘出那些黑袍人的模样,再比对寺中卷宗,看能否寻到相似人物。” 影风领命,瞬间隐入夜色,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谢淮钦扶起瘫软如泥的乞丐,目光坚定:“别怕,大理寺定护你周全,随我走,把详情再同画师说清楚。” 乞丐畏畏缩缩,却也只能紧跟其后。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驱散些许阴霾。画师备好笔墨,谢淮钦立在一旁,眼神冷峻督促。 乞丐战战兢兢描述,画师挥毫,笔下黑袍人面容渐显,苍白无血色,空洞双眸仿若无尽深渊,阴森笑意似要溢出纸面。 画像绘成,谢淮钦立刻召集衙役,分派任务,命众人地毯式搜寻城中与画像相符之人及可疑担架踪迹。 影风此时赶回,带来消息:“大人,西街一老更夫称前夜迷糊间似见几个黑影匆匆过,身形与乞丐所言相近,方向像是往城郊破庙去了。” 谢淮钦目光一凛,“走,去破庙!带上几个好手,以防不测。” 城郊破庙,残垣断壁在月色下仿若狰狞巨兽。 众人悄然围拢,谢淮钦率先踏入,霉味与腐臭扑面而来,影风警觉在前,忽低呼:“大人,地上有血迹!” 只见斑驳地砖上,蜿蜒血痕隐入内殿。 正欲深入,周遭风声乍起,黑影憧憧,数名黑袍人如鬼魅现身,正是画像模样。 他们二话不说,抬手射出暗器,一时间,利箭寒芒交错。 谢淮钦拔剑相迎,剑身如虹,挑落暗器,厉声呵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装神弄鬼、残害百姓!” 黑袍人并不作答,攻势更猛,一时间,破庙内喊杀声与冷月高悬,共同编织出一张血腥又迷离的夜网,真相似近在咫尺,却又被这刀光剑影再度掩入沉沉黑暗…… 谢淮钦身姿矫健,如苍鹰掠空,剑出迅猛,剑刃裹挟寒光,直刺黑袍人咽喉要害,逼得对方连连后退,瞬间化被动为主动。 他一边强攻,一边高声呼喊:“影风,攻其左翼!”声如洪钟,震得破庙内尘土簌簌而落。 影风得令,如暗夜猎豹,身形鬼魅般左闪,瞬间欺近黑袍人群左侧。 手中短刀化作数道银光,专挑黑袍人下盘与关节处招呼,刀刀狠辣,旨在切断他们灵活移动的根基,让其步伐凌乱。 但凡有黑袍人欲抽身援助同伙抵挡谢淮钦,影风便如跗骨之蛆,凌厉招式紧逼不放,为谢淮钦创造单线突破的良机。 谢淮钦趁着黑袍人左侧防线被影风扰乱,攻势愈发凌厉,一招“破浪斩”,剑气纵横,逼退身前数敌。此时,一黑袍人瞅准间隙,自后方偷袭,手中铁链如毒蛇甩向谢淮钦脖颈。 影风目光如炬,毫不犹豫地掷出手中匕首,正中那人手腕,铁链“哐当”落地。 “大人,小心身后!”影风大喊提醒,旋即再度飞身而上,与谢淮钦后背相贴,形成攻防一体之势,让黑袍人无缝可钻。 二人你来我往,配合无间,谢淮钦主攻,以大开大合之势震慑黑袍众人,牵引其主力攻势。 影风主防,游走辅助,清扫谢淮钦周遭暗处威胁,补位及时,恰似谢淮钦的影子,确保他能毫无顾忌地直击黑袍人要害。 在这阴森破庙中,他们的默契似熊熊烈火,竭力燃破重重迷雾与血腥杀意。 就在影风掷出匕首化解偷袭的瞬间,破庙内气氛愈发诡谲。 角落里忽然涌出滚滚黑烟,带着刺鼻的腐臭气息,迅速弥漫开来,能见度急剧降低,仿若邪祟张开的大口,将众人吞噬其中。 黑袍人趁着黑烟掩护,攻势愈发凌厉阴狠。 他们身形在迷雾中时隐时现,宛如鬼魅穿梭,铁链与暗器裹挟着死亡气息,从刁钻古怪的角度呼啸而出。 谢淮钦挥剑抵挡,却感觉每一次格挡都似砍在黏稠的沼泽里,阻力重重,那些黑影好似知晓他每一个剑招走向。 影风眯起双眼,凭借着敏锐听力与多年练就的直觉,在黑暗中与黑袍人近身缠斗。 他手中短刀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刀刃切入血肉,都能听到诡异的低吼声,却不见黑袍人倒下,仿若受伤的并非凡人。 突然,一声凄厉惨叫划破黑烟笼罩的死寂,是一名随行衙役被黑袍人拖入黑暗深处,那惨叫转瞬即逝,只剩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吞咽之声隐隐传来,似有恶兽在大快朵颐。 谢淮钦心急如焚,却被数名黑袍人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随着黑烟逐渐消散,众人这才惊觉,地上血水汇聚成诡异的符号,正闪烁着幽光,不断汲取着此地的怨念与血腥。 黑袍人见势不妙,相互对视一眼,为首者念起诡异咒语,剩余几人周身泛起奇异黑芒,速度陡然激增,冲破众人包围圈,向着庙后逃窜。 谢淮钦与影风一路追至庙后荒林,可刚踏入林中,一阵阴森寒风卷着浓雾扑面而来,待浓雾散去,黑袍人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四周树木摇晃,似在嘲笑他们的徒劳。 隐隐还有孩童的哭笑声回荡林间,仿若无数冤魂在低语,这场血腥游戏,才刚刚开场……而那夜的月光,依旧惨白地洒在这片罪恶之地,见证着无尽黑暗的延续。 第33章 朝暮情长,更进一步…… 谢淮钦不甘心地回到了郡主府,夜已漆黑难辨人形,郡主府却灯火辉煌。 她心中的阴霾在这光亮下稍稍散去,如在黑雾中乍见曙光。 踏入大厅,郑吣意正于主位上手托着头,昏昏欲睡,身上披着的披肩似也难敌困意,嫣儿在旁静静守护。 谢淮钦见状,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脚步不自觉地放轻。 她缓缓走近,轻声唤道:“郡主。” 郑吣意朦胧中听到声音,瞬间清醒,抬眼看到是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起身迎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你许久。” 说话间,她将身上的披肩扯下一角,欲为谢淮钦披上,“这夜里凉,莫要受了寒。” 谢淮钦微微一怔,任由她的动作,低声道:“郡主,今日之事……”郑吣意轻轻摇头,打断他的话。 “不必多言,我只在乎你是否安好。” 嫣儿在一旁看着两人,默默退了下去,将这空间留给她们。 郑吣意拉着谢淮钦在一旁坐下,“我知晓你心有不甘,但无论如何,你还有我在身旁。” 谢淮钦凝视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郡主,有你此般关怀,我定不会就此消沉。 “日后,我定会寻得机会,达成心中所愿。” 郑吣意微微浅笑,握住他的手更紧了些,“好,我信,你忙到此刻还未进食呢,先来尝尝这汤,味道鲜美。 谢淮钦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鱼汤,奶白色的汤汁在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鲜嫩的鱼肉若隐若现,还点缀着些许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而来,瞬间勾动了她的味蕾。 端起碗,轻抿一口汤,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流淌至全身。 郑吣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与期待:“如何?可还合口味?” 谢淮钦微微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动容:“郡主,此汤甚好,劳你费心了。” 郑吣意轻轻嗔怪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我并非图你回报,只是见不得你消沉。好了,快些用食,莫要让这鱼汤凉了。” ………………………………………………………………… 谢淮钦与郡主郑吣意用完晚膳,相伴回到房间。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气氛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羞怯。 虽说彼此已心意相通,可谢淮钦的双颊仍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潮,心也像小鹿乱撞般。 郑吣意轻轻坐在床边,微蹙着眉,手在发间摆弄着:“淮深,这发簪好似卡住了,我解不开。”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娇嗔。 谢淮钦闻言,忙走到她身后,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盘发上。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发簪,轻轻一拔,三千青丝瞬间如瀑布般散开,柔顺地垂落在郑吣意的肩头与后背。 那乌发在烛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衬得她那白皙的脖颈愈发修长优美,宛如羊脂玉般温润。 谢淮钦的目光定住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只觉眼前的郑吣意美得如梦如幻,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在她眼中,这世间的一切繁华都不及此刻郑吣意的万分之一。 郑吣意似是察觉到了身后那炽热的目光,微微转头,眼波流转,带着羞涩与甜蜜:“淮深,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谢淮钦回过神,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她结结巴巴地说:“郡主,你太美了,我……我一时看呆了。” 郑吣意轻轻一笑,那笑容如春日盛开的花朵,直入谢淮钦心底。 她站起身,走到谢淮钦面前,双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我既已倾心,又何必如此拘谨。” 谢淮钦感受着手中的柔软与温暖,心中的爱意如潮水般涌来。 她鼓起勇气,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郡主,此生能与你相伴,是我之幸。 我定会好好守护你,不离不弃。” 郑吣意靠在她的怀中,轻声说:“我信你。” 此时,屋内的烛火闪烁不定,仿佛也在为这对有情人的相拥而舞。 她们在这温馨的房间里,沉浸在彼此的爱意之中,期许着未来的美好时光,岁月仿佛也为这份深情而停驻。 次日,天尚未破晓,微寒的空气弥漫在屋内。 谢淮钦被那多年来上早朝的习惯唤醒,意识渐渐回笼,便察觉到郑吣意整个人的头都依偎在自己胸前,她的呼吸均匀而轻柔,睡得极为沉酣。 谢淮钦心中满是怜爱与疼惜,她动作轻缓得如同怕惊扰了世间最脆弱的美梦,一点点地挪移着身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郑吣意的身旁离开。 她坐在床边,凝视着郑吣意那恬静的睡颜,几缕发丝俏皮地散落在她的脸颊,她忍不住伸出手,将那发丝轻轻捋到她的耳后,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柔滑温热,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谢淮钦起身,在黯淡的晨光中迅速而又安静地穿戴好朝服。 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克制着声响,她系着腰带,目光却始终胶在仍沉睡的郑吣意身上。 待一切整理妥当,她再次悄悄走回床边,俯下身,在郑吣意的额头印上一个轻柔如羽的吻,那触感仿佛是对这份感情无声的诉说与眷恋。 随后,她转身,缓缓迈出房间,每一步都落得极为稳当且轻盈,生怕那脚步声会打破这清晨的静谧。 房门在她身后悄然闭合,她步入那凉飕飕的庭院,抬眼望向天边尚有几分黯淡的苍穹,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带着对郑吣意的丝丝牵挂,大步迈向朝堂。 郑吣意直至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落在脸上,才悠悠转醒。 她先是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只触及一片空荡的凉意,微微一怔后,昨夜的情形在脑海中浮现。 她坐起身来,望着那有些凌乱的床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泛起一抹甜蜜而羞涩的笑意。 她唤来侍女,在她们的伺候下精心梳妆,望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 而此时,朝堂之上的谢淮钦,正专注于大臣们的奏报和政事的讨论,皇帝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在谢淮钦身上。 开口问道:“谢淮深,前几日的悬案可有进展?” 谢淮钦出列,恭敬地行礼后答道:“回圣上,此案涉及江湖之人,之前臣本已探寻到一处疑似巢穴,但奈何对方诡计多端,逃脱了。” 她的声音沉稳,可内心却有些许懊恼,为那错失的良机。 皇帝微微点头:“原来如此,此事要多费心,尽快侦破,以免百姓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微臣遵旨。”谢淮钦垂首应道。 退朝之后,谢淮钦回到自己的府邸书房,眉头紧锁,反复思索着案件的细节。 她深知这不仅仅是为了完成皇帝的旨意,更是为了护一方百姓安宁,只是那狡猾的江湖人实在难以捉摸。 正沉思间,郑吣意轻轻走进书房,手中端着一盏热茶,她将茶放在桌上,轻声问道:“淮深,可是那悬案让你如此烦忧?” 谢淮钦抬起头,看到郑吣意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拉过她的手说道:“郡主,此案棘手,我虽已有些许线索,可那江湖势力狡兔三窟,想要彻底侦破,并非易事。” 郑吣意微微歪头,思考片刻后说:“我虽不懂查案之事,但我想,他们能逃脱一次,定是有所准备。 你不妨从他们逃脱的路线、所用的障眼法入手,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谢淮钦眼睛一亮,郑吣意的话如一道光照进她混沌的思绪:“郡主聪慧,我之前竟忽略了此节。” 她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踱步,心中重新梳理着思路。 郑吣意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满是爱意与敬佩,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心怀天下,认真起来的样子格外迷人。 第34章 无面之女,真相待明 谢淮钦似想到什么立马起身去大理寺,来到大理寺,手下立马上前:“大人,不好了,东巷街头发现一处女尸,又是和之前受害之人一样,无面。” 谢淮钦的眼眸瞬间暗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已经是第几起无面女尸案了?她身为大理寺少卿,却一直未能侦破,愧疚与责任感交织。 她赶到停尸房,看着那具冰冷且面容被残忍毁坏的女尸,拳头紧握。“可查到女尸身份?” 她问道,手下摇头。 谢淮钦发现每起案件的女尸身旁都会有一朵独特的幽兰花,这幽兰花仿佛是凶手留下的无声挑衅。 你们听着,将昨日来路不明之人逃脱之处方向寻找踪迹,还有寻找身上带香之人的全部都留意。” 谢淮钦眼神冷峻,语气不容置疑。吩咐完后,她便与影风匆匆离开了大理寺。 行至无人处,谢淮钦神色凝重地对影风说:“这些女尸被弃置地点周围都有新翻泥土痕迹,我猜测凶手可能与某种特定的祭词仪式有关。 这些女子还有一个特征,都是未满花信之龄,我甚至怀疑,凶手真正需要的是她们的脸。” 影风瞪大了眼睛,满是疑惑:“大人,这死人脸皮怎么可能有人要呢?” 谢淮钦微微皱眉,目光深邃:“这些女子身体无任何损伤,唯有脸部完整切口,故是需要,才会如此小心翼翼,案件背后定有隐情,切不可轻视。” 她心中思绪万千,这案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每一个细节都像是被迷雾笼罩。 ……………………………………………………………… 夜幕降临,京城的繁华渐渐被黑暗笼罩,却也隐藏不住那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 谢淮钦独自在书房,烛光摇曳,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几具无面女尸。 “究竟是怎样的执念,驱使凶手犯下如此恶行?是仇恨,是私欲,还是另有隐情?” 她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似要将这谜团看穿。 ……………………………………………………………… 谢淮钦深陷无面女尸案的迷沼,日夜苦思,不得其解。 这日,大理寺下属匆匆来报:“有香之处,我们发现京城到处都是女子香,实在难以判断。 “但我们发现上次黑衣人逃跑方向是城外东处,到那边有村落,我们不敢打草惊蛇,寻到此线索赶紧第一时间来报大人!” 谢淮钦剑眉紧蹙,眼神凝重,陷入沉思。 此时影风赶来,眼神交汇间似有深意。谢淮钦轻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辛苦你们了。” 影风却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寻到了城外一处屋子有奇怪祭词之物,而且屋内有奇异香,还有特殊花样,与尸体身上图案一般。 “而且我发现此屋子有个人鬼鬼祟祟出没在附近,那人我跟踪发现是雨舒院的龟奴。” 谢淮钦目光一凛:“雨舒院龟奴?看来此案关键人物已现。 他当即下令,“影风,你速去召集人手,随我前去探查。” 众人快马加鞭,赶往城外村落。 那龟奴阿福浑然不知危险将至,正失魂落魄地往城内赶。 她满心都是阿沄,虽完成了那黑衣人交代之事,可心中的愧疚与不安如影随形。 谢淮钦一行赶到那屋子,屋内阴森诡异,祭祀之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谢淮钦仔细端详着那些特殊花样,心中疑窦丛生。 “大人,这花样从未见过,定是某种邪恶仪式的关键。”影风在旁说道。 谢淮钦点头,命人仔细搜查,此时,在外盯梢的手下回报,龟奴阿福已近。 阿福刚踏入屋子,便被官差拿下。他抬头见是谢淮钦,心中大惊。 “你这龟奴,为何在此处出现?从实招来!”谢淮钦声色俱厉。 阿福颤栗着,不知如何开口,他深知自己犯下弥天大罪,可一想到阿沄的惨状,又犹豫起来。 “大人,我……我只是偶然路过。”阿福支支吾吾。 影风冷哼一声:“偶然路过?那你为何神色慌张,屋内这些邪物又作何解释?” 阿福无言以对,汗水如雨而下。 谢淮钦凝视着他,缓声道:“你若如实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若有半句虚言。 阿福面色苍白,却强装镇定,缓缓开口:“大人,事已至此,我也无需隐瞒。 我确实犯下这些恶行,我对未满花信年华的女子有着扭曲的喜好,收集人皮于我而言是一种癖好,一种能让我获得满足的欲望。” 影风闻言,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大声呵斥:“好恶心的畜生!你这种丧尽天良之人,简直猪狗不如,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阿福却只是微微抬起头,眼神空洞而漠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报应?从我踏上这条罪恶之路时,便已料到会有今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已无话可说。” 谢淮钦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厌恶与疑惑,他大手一挥:“来人,将这恶徒拿下,带回大理寺监牢。” “待我上朝禀明圣上,由圣上判决!” ………………………………………………………… 谢淮钦身着朝服,步伐沉稳地踏入金碧辉煌的朝堂。 朝堂之上,气氛庄严肃穆,众大臣分列两旁。 谢淮钦上前,将案件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皇帝宋眠:“陛下,此案件手段极其残忍,凶手专挑未满花信之龄的女子下手,毁其面容,取其脸皮,且与一种邪恶的祭词仪式相关。 如今已抓获一名疑犯,乃是雨舒院的龟奴阿福,他已对罪行供认不讳,但臣以为此案或许另有隐情,恐其尚有同伙。” 皇帝宋眠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可怕,龙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怒道:“如此猖狂可恶之人,竟敢在天子脚下肆意妄为,危害朕的子民,简直罪不容诛!不日将其问斩,以儆效尤!” 谢淮钦领命:“臣遵旨。” 回到大理寺后,他立刻吩咐狱卒:“务必严加看管阿福,不可有丝毫懈怠。” 尽管阿福已认罪,但谢淮钦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他暗自思忖:“这阿福看似普通,怎会有如此胆量和手段犯下这般大案?” “背后定有一股势力在操纵,或者真有同伙尚未现身。” 监牢之中,阴暗潮湿,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阿福蜷缩在角落里,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眼神呆滞。 他的思绪飘回到阿沄身边,心中默默念道:“阿沄,你现在可好?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今生恐再难与你相伴。” “我只盼你日后能好好活下去,莫要为我悲伤。” “若有来世,愿我能成为一个有身份有地位之人,不再受人欺凌,那时,我定会与你再续前缘。”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破旧的衣衫。 他缓缓闭上眼睛,心一横,猛地咬下舌尖,鲜血瞬间涌出。阿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头撞向墙壁,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气绝身亡。 狱卒听到动静,赶忙前来查看,见阿福已自尽,大惊失色,急忙跑去禀报谢淮钦:“大人,不好了,那阿福咬舌自尽了!” 谢淮钦听闻,心中一沉,匆忙赶到监牢。望着阿福冰冷的尸体,他喃喃自语:“此人为何突然自尽?是害怕同伙被牵连,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看来,这案子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谢淮钦深知,阿福的死只是一个开端,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将他一步步拖入更深的谜团之中。 她决定重新梳理案件的每一个细节,从阿福的身世背景、人际关系查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定要揭开这无面女尸案背后的真相,还京城百姓一个太平。 在这混乱与迷茫中,脑海突然灵光一闪,像是一道光照进了迷雾重重的思绪里。 林苑,那个神秘而又特别的存在,还有那枚似乎蕴含着无尽秘密与力量的扳指。 她清楚地记得,这扳指曾在不经意间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异能,或许,它就是解开当下困境的关键所在。“ “我去寻她。”她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 此刻,她已无暇顾及其他,满心只想着找到林苑,借助那扳指的神奇力量,去探寻真相,去拯救那些被黑暗笼罩的无辜之人,哪怕前方是荆棘满途,也阻挡不了她前行的脚步。 第35章 十指紧扣同榻而眠 随后谢淮钦一路马不停蹄,径直来到郡主府的偏院处寻访林苑。 踏入偏院,但见一片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之景,林苑正与郑清怀嬉笑着在这春日盛景中放风筝。 那风筝形状精巧,色彩斑斓,似一只灵动欲飞的彩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郑沁意手中紧紧握着风筝线,边跑边笑,青丝随风肆意飞扬,她的眼眸明亮如星,满是纯粹的欢愉。 林苑则在一旁拍手叫好,不时地给郑沁祎出着主意,让风筝飞得更高更远。 谢淮钦的脚步在院门口悄然止住,她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与不忍。 在这满是阴谋与死亡气息的案件漩涡之中,眼前的美好显得如此珍贵而脆弱,她实在不愿用那血腥冷酷的案情去打破这份和谐。 然而,职责与对真相的执着追求如同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良知。 那些无面女尸的惨状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每一个受害者空洞的眼眶仿佛都在无声地向她哭诉,祈求着正义的降临。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郡主,林苑,你们……”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静谧的偏院中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林苑和郑吣意的动作瞬间僵住,转头望向谢淮钦。 林苑微微歪着头,脸上仍带着未散尽的笑意:“谢大人,你此时不是在大理寺办案吗?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谢淮钦微微抱拳,神色凝重:“林姑娘,实不相瞒,我正在调查一件极为棘手的案件,此案关乎众多女子的安危,如今凶手已缉拿归案,但却自尽于牢中,我……” 林苑与郑吣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与疑惑。 郑吣意轻轻将风筝线交予一旁的丫鬟,款步走向谢淮钦:“淮深且莫急,不妨入内与我和林苑详谈。” 谢淮钦随之进入偏厅,厅内布置雅致,茶香袅袅。 谢淮钦坐下,下人奉上香茗。“ 大人所说案件,究竟是何情况?又为何需要我?” 林苑轻声问道,眼神中透着关切与好奇。 谢淮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喉,便将无面女尸案的种种细节缓缓道来:“这些女尸皆未满花信之龄,面容被残忍毁去,且案发现场有一些奇怪的痕迹与祭词。” “近日我们查获一名疑犯,乃是雨舒院的龟奴,他在临死前虽已认罪,却又似有难言之隐。” “在调查过程中,发现龟奴阿福曾与一个神秘人有过接触,且这神秘人身份未明,来无影去无踪,所以我特来求林苑你的扳指一用,探寻那龟奴生前事迹。” “林苑听闻,毫不犹豫,爽快应道:“当然可以,此案关乎人命,我又岂能不借,别客气。” “一旁的郑吣意,本就好奇心颇重,此时更是按捺不住,急忙问道:“我倒也想知道这背后故事,我可否也能通过扳指知道?” “林苑微微浅笑,耐心解释道:“当然可以郡主,这扳指,只需要大人去碰那怀疑之人,再然后你们二人全心全意想着那个事情,十指紧扣,入眠便可在梦中相遇游迹与幻境,如亲身经历一般可看见人的往事。” 郑吣意不禁惊叹:“如此神奇!” 谢淮钦满心感激,拱手向林苑致谢后,便匆匆拿了扳指,快步赶至大理寺牢中。 那大理寺牢中,阿福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面色惨白如纸。 谢淮钦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触碰阿福的身躯,全神贯注,一丝不敢分心。 此时,一旁的大理寺狱卒看到这一幕,不禁面露疑惑与诧异之色,喃喃道:“大人,此人已亡,何去碰他,岂不晦气。” 谢淮钦却仿若未闻,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那即将展开的探寻之旅。 完成触碰后,她起身离开牢房,脚步匆匆回到郡主府房内。 郑吣意早已在那里等候,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谢淮钦看着她,微微点头,二人相对,移步至床榻躺下缓缓伸出双手,十指紧扣。 起初,郑吣意的心跳不禁微微加速,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偷偷抬眸看向谢淮钦,却见她面容冷峻,眼神专注,似在凝聚全部的心力。 郑吣意赶忙收敛心神,与谢淮钦一同闭上双眼。 在那片黑暗之中,她们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虚空,随后,一道微弱的光芒闪烁,幻境缓缓开启。 她们仿若化身为无形的幽灵,跟随着阿福的过往身影,穿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 她们看到阿福在雨舒院中的忙碌身影,他总是默默地在角落里,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阿沄的一举一动。 阿沄的一颦一笑,都似能牵动阿福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而后,画面一转……………… 在京城最繁华却也最无情的烟花之地,阿沄曾是那一抹令人瞩目的亮色。 她身为艺伎,身姿婀娜,才情出众,一颦一笑皆勾人心弦。 而在众多爱慕者中,她独独倾心于那位温文尔雅的书生张泽。 张泽常来这风月场所,却不为酒色所迷,只是与阿沄吟诗作画,畅谈古今。 阿沄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尊重与爱意,那是她在这浑浊之地从未感受过的纯净情感。 张泽紧紧握着阿沄的手,许下庄重的诺言:“阿沄,待我高中之日,便是我用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之时,我定许你一生安稳,不离不弃。” 阿沄满心欢喜,将全部的希望与爱意都寄托在这个书生身上,她耐心地等待着,哪怕这等待的日子漫长而煎熬,因为她心中有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命运的恶意却在不经意间降临。 张泽为了科举,闭关苦读,渐渐与阿沄断了联系。 就在这时,一个富商大贾垂涎阿沄的美色,他与那唯利是图的老鸨暗中勾结,妄图强行买下阿沄的初夜。 那个夜晚,阿沄被带到一个华丽却令她无比恐惧的房间,富商那贪婪的眼神和粗暴的举动让阿沄感到无比的恶心和绝望。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反抗,用牙齿咬,用手抓,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小兽。 富商恼羞成怒,他那肥厚的手掌如雨点般落在阿沄的脸上、身上,阿沄的嘴角溢出鲜血,身体也疼痛难忍。但她仍不屈服,双眼怒视着富商。 富商被彻底激怒,他命人端来一壶滚烫的茶水,恶狠狠地泼向阿沄那如花似玉的脸。 阿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滚烫的茶水瞬间灼伤了她的肌肤,她的脸仿佛被烈火焚烧一般,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富商看着毁了容的阿沄,大骂一声,拂袖而去。 阿沄躺在地上,泪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 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她满心期待着张泽能够来拯救她,可又害怕张泽看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 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阿沄熬过了三天,而就在这三天后,传来富商在家中旧疾复发身亡的消息。 阿沄对这个消息没有丝毫的喜悦,她的心中只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 此后的日子里,阿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那面铜镜,看着镜中那张恐怖的脸,她的心如同坠入冰窟。 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尤其是面对张泽的勇气。“他曾爱慕我的容颜,如今我这副模样,他怎会还爱我?” 阿沄的心中充满了自我怀疑和绝望,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她拿起白绫,系在房梁之上,想要结束这痛苦的生命。 就在她即将踏入死亡的那一刻,给她送饭的龟奴阿福推门而入,阿福一直暗自倾心着阿沄,他虽然身份低微,但对阿沄的感情却真挚而深沉。 阿福惊恐地丢下手中的饭菜,冲过去抱住阿沄,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阿沄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阿福心疼地为她擦去眼泪,劝慰道:“阿沄你这是何苦呢?容貌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从来都不在乎,我相信张公子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对你的感情。” 阿沄却悲痛地喊道:“你懂什么?你怎么能和他相比?这世间之人,有谁不在乎容貌?常言道色衰则爱弛,我如今这般可怖,他一定会嫌弃我的。” 说着,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阿福紧紧握着阿沄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阿沄,别怕,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帮你恢复容颜,城外村里有个老者,擅长处理女子容貌之事,经他之手,女子都会容光焕发。” 阿沄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阿福的手臂:“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有如此神奇之人?” 阿福连忙点头:“没错,阿沄,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于是,阿福带着阿沄踏上了寻找老者的路途。 他们穿过繁华的京城,走过蜿蜒的小路,终于来到了城外的村子,村子里静谧祥和,但阿沄的心中却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他们找到了那老者的住所,一座略显破旧却透着神秘气息的小院,阿福上前敲门,老者缓缓打开门。 他身着黑衣,脸上戴着一副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阿福急忙跪下,哀求道:“求老师傅帮忙,我家姑娘容貌受损,求您大发慈悲。” 老者看了看阿福和阿沄,声音低沉地说:“你们这种下九流的东西,我是不会出手的。” 阿福连连磕头,哭诉道:“老师傅,我知道我们身份低微,但阿沄姑娘也是为了生计才陷入如此境地。” “如今没了容貌,她实在难以生存,求您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老者听了阿福的话,微微动容,沉默片刻后说道:“罢了,你随我来里屋,姑娘就在大厅稍等片刻。” 阿沄心中忐忑,只能点头应是,阿福随着老者走进那间昏暗的里屋,阿沄在大厅中焦急地等待着。 她的心中充满了希望,又夹杂着一丝不安。 她不知道这位神秘的老者是否真的能让她恢复昔日的容颜,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但此刻,她愿意抓住这一丝希望,哪怕前方是未知的危险,因为她心中对张泽的思念和对爱情的渴望太过强烈,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重新回到曾经的美好时光。 第36章 真相大白,凶手居然…… 黑衣人缓缓踱步,声音低沉而冰冷:“我要你去寻来五名未满花信之龄的少女,且需在黑夜将她们带到我指定之处,不可有差池。” 龟奴阿福猛地一怔,面露惊惶之色:“师傅,这……这是为何?此举恐伤天害理,我怎能做这等事?” 黑衣人冷哼一声:“哼,既想救你心爱的女子,又不想付出代价?这世间哪有如此便宜之事。你若不做,那女子便只能带着这副残容度过余生,你可忍心?” 阿福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他望着黑衣人,眼中满是痛苦与犹豫。 一方面是对阿沄的深情,他实在不忍见她如此绝望;另一方面,这残忍的要求让他的良知备受煎熬。 许久,阿福咬咬牙:“师傅,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五条无辜性命,我如何能下得去手?” 黑衣人冷笑:“没有其他路可选。你若现在放弃,可转身离开,我自会当你们从未来过。” 阿福的拳头紧握,身体微微颤抖,脑海中不断浮现阿沄那悲戚的面容和曾经的欢声笑语。 他深知阿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恢复容颜上,若就此放弃,阿沄必定会彻底崩溃。 “师傅,我……我做。但请你务必信守承诺,一定要治好阿沄。”阿福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放心,我自会遵守约定,你且去吧,尽快办好此事。” 阿福失魂落魄地走出暗房,看到阿沄正焦急地在大厅等候。阿沄急忙迎上前:“阿福,怎么样?老师傅答应了吗?” 阿福强挤出一丝笑容:“阿沄,师傅答应了,他会治好你的。” 阿沄面露欣喜:“真的吗?太好了!阿福,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福看着阿沄的笑容,心中却如刀绞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为了阿沄,他已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阿福心怀愧疚与矛盾,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老者的居所。 一路上,他的内心都在激烈地挣扎,良知如刺般扎在心头,但对阿沄的爱意和想要拯救她的渴望又驱使着他不得不继续前行。 回到京城后,阿福整日在城中的街巷徘徊,眼神在每一个路过的少女身上游移,却又不敢轻易下手。 他深知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罪恶,可一想到阿沄那绝望的眼神和被毁的容颜,他又狠下心来。 阿福首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流落街头的孤女,他在城中的贫民区游荡,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正蹲在墙角哭泣的小女孩。 阿福走上前去,强装出一副和蔼的模样,轻声问道:“小姑娘,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哭泣?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抽噎着说:“我没有家人了,我饿。” 阿福心中一阵酸楚,但一想到老者的要求,他咬咬牙,说道:“叔叔带你去个有吃有住的地方好不好?”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被阿福带走了。 接着,阿福把心思打到了那些被拐卖的女子身上。 他暗中联系了一些人贩子,从他们手中得知有三个年轻女子被拐卖到了京城的一处偏僻院落。 阿福趁着夜色潜入那个院落,看到了那个被囚禁在柴房里的女子们。 那些女子惊恐地看着他,阿福心中有愧,但还是骗她说:“姑娘,我是来救你们的,跟我走。”女子们信以为真,便跟着他离开了。 最后一个少女最难寻找,阿福在城中四处打听,偶然听闻有一个外地来的丫鬟与主人走失了,正在寻找回家的路。 阿福找到那个丫鬟,假惺惺地说:“姑娘,我知道你家主人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丫鬟满心感激,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落入陷阱。 阿福就这样,在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中,集齐了五名少女。 每一次欺骗她们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心中的罪恶感也愈发强烈,但他始终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阿沄,只要阿沄能够恢复容颜,重新获得幸福,他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孽。 阿福带着五名满脸惊恐与无助的少女,在黑夜忐忑地来到了黑衣人指定之处。 那是一片静谧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树林,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仿佛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这罪恶的交易。 黑衣人早已在那里等候,看到阿福带来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福不敢直视少女们的眼睛,低着头将她们带到黑衣人面前,声音沙哑地说:“师傅,人我带来了,您……您一定要治好阿沄。” 黑衣人没有回应阿福,而是径直走向那三名少女。 他从黑袍中掏出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匕首,以及一些写满奇怪符文的黄纸和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香料。 少女们见状,吓得尖叫起来,试图逃跑,但被黑衣人周围的几个随从轻易地抓住。 阿福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痛苦。 他想要阻止这残忍的一幕,可一想到阿沄那被毁的容颜和他们之前的约定,他又犹豫了。 黑衣人开始念念有词,那诡异的祭词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他先将黄纸点燃,围绕着少女们转了几圈,然后猛地将香料撒向空中。 少女们的哭喊声、挣扎声充斥着整个树林,但都无法阻止黑衣人那疯狂的举动。 随着祭词的节奏加快,黑衣人举起匕首,朝着第一名少女走去。 阿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无法忍受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但少女的惨叫声还是直直地钻进他的耳朵,让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 当最后一名少女的生命也被残忍地夺走后,黑衣人将她们的脸皮小心翼翼地割下,放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黑色盒子中。 他转身走向阿福,冷冷地说:“事情已经办妥,你带着这盒子去找那女子,让她将脸皮敷在脸上,静待三日,自会恢复容颜。” 阿福木然地接过盒子,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他机械地转身,朝着阿沄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少女临死前的惨状,那绝望的眼神和凄厉的叫声如噩梦般缠绕着他。 回到阿沄处,阿福看到阿沄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更加痛苦。 他颤抖着将盒子递给阿沄,说:“阿沄,这是老师傅给的,你按照他说的做,就能恢复容貌了。” 阿沄兴奋地接过盒子,丝毫没有察觉到阿福的异样。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看到那三张脸皮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阿福,这……这是什么?”阿沄惊恐地问道。 阿福强作镇定,将那三张脸皮递向阿沄,谎称:“阿沄,这是老师傅用特殊草药和动物皮制成的皮面具,敷在脸上,静待三日就可以恢复容颜。” 阿沄接过脸皮,仔细端详,眼中满是惊喜:“原来如此,做的还蛮逼真的咧,和真的一样,吓我一跳。” 言罢,她带着一丝俏皮,将面皮轻轻戴到脸上,而后故意扭曲着身子,伸出双手,装作恐怖的样子吓唬阿福。 阿福看着阿沄这般天真可爱的模样,心中的阴霾仿佛被一缕阳光穿透,不由自主地露出温暖的笑容。 他轻轻抬手,佯装害怕地后退一步,打趣道:“阿沄,你这模样,莫要再吓我,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住。” 阿沄忍不住咯咯直笑,伸手去扯阿福的衣袖:“阿福,你莫要害怕,若是我真恢复了容颜,以后便只对你和张郎展露欢颜。” 阿福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与苦涩,低声说:“阿沄,只要你能开心,我便知足。” 阿沄歪着头,看着阿福:“阿福,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阿福轻轻摇头:“你无需报答,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这时,阿沄似乎察觉到阿福的情绪有些低落,她摘下面皮,关心地问:“阿福,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是不是为了帮我,付出了很多代价?” 阿福心中一惊,连忙挤出一丝笑容:“阿沄,莫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有些累了。”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阿沄偶然间听到一些关于城中女子失踪的传闻,心中隐隐不安,她对阿福说:“阿福,我听闻最近城里有不少女子莫名失踪,这太可怕了。” “你说,会不会和那老师傅给我恢复容颜的事有关?” 阿福脸色一变,急忙否认:“阿沄,你不要瞎想,这京城这么大,有些事情只是巧合罢了。” 阿沄皱起眉头,直视阿福的眼睛:“阿福,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福避开阿沄的目光,支支吾吾道:“阿沄,我真的不知道,你就别再问了。” 阿沄心中的疑虑更重,她站起身来,生气地说:“阿福,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这样遮遮掩掩,让我如何相信你?” 阿福心中痛苦万分,他深知一旦说出真相,阿沄定会恨他入骨,但此刻的隐瞒却让阿沄离他越来越远。 他咬咬牙,说:“阿沄,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阿沄看着阿福,眼中满是失望:“阿福,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对我有所隐瞒。” 从现在起,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阿沄转身进了屋,留下阿福独自站在原地,满心的绝望与无奈。 阿福望着阿沄决然离去的背影,心痛如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可还未等他从这悲伤中缓过神来,便想起了自己对黑衣人的承诺。 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的深渊中越陷越深,可为了阿沄,他已没有了回头路。 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间黑屋走去。 一路上,他的内心都在痛苦地挣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被他伤害的女子的面容,愧疚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一想到阿沄那绝望的眼神和对未来的憧憬,他又强打起精神。 当他走进黑屋时,却发现屋内并没有黑衣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谢淮钦和一众大理寺的官差。 阿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自己的罪行终究是要暴露了,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却又害怕它的到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谢淮钦冷峻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坦然。 他知道,自己已无处可逃,可只要能护得阿沄周全,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谢淮钦大手一挥,官差们上前将阿福拿下。 阿福没有反抗,他默默地任由官差们给他戴上枷锁,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决绝。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守护住心中那份对阿沄的爱。 第37章 你的情义凭什么要他承担…… 幻境随着天边第一缕曙光的乍现,如同泡沫般渐渐消散。 郑吣意缓缓睁开双眸,那眼中还残留着幻境中的震撼与感慨,她忍不住轻声惊叹:“这扳指竟如此神奇,仿佛让我们置身其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如梦初醒的缥缈,思绪似乎还在阿福与阿沄那充满爱恨纠葛的世界里徘徊。“ 这阿福也真的是情根深重,竟有人为爱如此,明明阿沄无意与他,他也可以成全阿沄与那书生。” 郑吣意的话语中满是对阿福那份深沉而又无奈的爱的喟叹。 谢淮钦微微点头,她的面容冷峻,眉头依旧紧锁。 刚刚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如同一片片破碎的拼图,虽然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但仍有许多关键之处尚未明晰。 那神秘身影如同隐藏在重重迷雾中的幽灵,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黑衣人那讳莫如深的目的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背后的阴谋仿佛是一张巨大而复杂的蛛网,丝丝缕缕,看似无形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远超想象。 谢淮钦转头,神色严肃地回应郑吣意的话:“郡主,固然他有情有义,但他的情义不该由那些无辜少女付出代价,为了一己私欲,祸害几条性命!”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着对正义的执着与坚守。 郑吣意微微低下头,轻轻咬着下唇,她明白谢淮钦话中的深意。 在爱情与律法、情义与罪恶之间,界限分明,绝不能因个人的情感而模糊了是非对错。 “淮深,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这幻境虽给了我们一些线索,可那神秘人的身份依旧毫无头绪。” 郑吣意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坚定,与谢淮钦的视线交汇。 谢淮钦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她的脚步沉稳而有节奏,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着与真相之间的距离。 我们先从阿福的人际关系入手,细细排查与他有过交集之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郑吣意亦起身,莲步轻移,走到谢淮钦身旁。 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似是一缕清风,悄然拂过谢淮钦的心间。 “淮深,会不会那黑衣人与那富商之死也有关系?阿沄毁容后富商便离奇暴毙,这时间太过巧合。” 郑吣意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那模样像是一个聪慧狡黠的精灵,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那是被灵感击中的瞬间。她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郑吣意,眼中多了几分赞许:“郡主聪慧。” “这极有可能是黑衣人计划中的一环,他利用阿沄的遭遇,蛊惑阿福为其卖命,我们需重新审视这起命案,或许能从中找到突破。” 此时,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像是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谢淮钦按平时一般收拾了一番,便去上朝,下朝后传令大理寺众人,全力调查阿福的过往经历、以及富商的详细背景和死亡真相。 随后,谢淮钦和郑吣意二人一番乔装打扮,准备混入雨舒院。 谢淮钦仔细地贴上一抹胡子,郑吣意则对着镜子将眉毛画粗,彼此打量时,相对而笑。 郑吣意忍不住先开了口,笑声清脆:“你这个胡子看起来好老啊,哈哈哈哈,真的是没见过你如此模样。” 谢淮钦佯装生气,轻皱眉头:“郡主,你这是……我不是为了瞧着像些嘛。” 虽是埋怨,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二人扮作富商模样,大摇大摆走进雨舒院。这雨舒院乃是城中达官贵人寻欢作乐之处,她们此来,便是要探寻其中隐秘。 一入院中,鸨母扭着腰肢迎了上来,脸上堆满谄媚笑容:“二位爷,可是稀客,快里面请。” 谢淮钦故意粗着嗓子:“妈妈,把你院里最红的姑娘都叫来,今日我与兄弟可要好好乐呵乐呵。” 郑吣意强忍着笑,轻轻咳了一声,鸨母应了一声,便去招呼姑娘们。 待姑娘们围坐过来,谢淮钦与郑吣意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消息。 郑吣意与一位名叫小陶的姑娘聊得火热,小陶似乎知道些什么,眼神里却满是恐惧。 正说着,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只见一个彪形大汉醉醺醺地闯了进来,指着郑吣意大骂:“你这小白脸,竟敢抢本大爷看中的姑娘!” 谢淮钦见状,急忙挡在郑吣意身前,低声道:“莫怕。” 随后,她对着大汉冷冷说道:“兄台怕是认错人了,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不想生事,还请兄台行个方便。” 大汉却不依不饶,挥拳便朝谢淮钦打来,谢淮钦侧身一躲,反手擒住大汉手腕,稍一用力,大汉疼得嗷嗷直叫。 这一番动静引来了雨舒院的护院,众人将她们团团围住。 郑吣意心中有些焦急,却见谢淮钦镇定自若,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高声道:“各位,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这锭银子就当给各位赔不是了。” 护院们面面相觑,鸨母赶紧上前打圆场:“既然是误会,大家就散了吧,莫要扰了其他客人的雅兴。” 风波暂平,郑吣意与谢淮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谢淮钦和郑吣意借故摆脱了众人的纠缠,寻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厢房商议。 郑吣意微微蹙着眉,轻声道:“这雨舒院的水怕是极深,刚那大汉来得蹊跷,好似故意寻衅。” 谢淮钦点头,目光深邃:“定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在此处查探,郡主,你可有害怕?” 郑吣意扬起下巴,眼神坚定:“本郡主岂会怕这些,只是担心这背后的阴谋会危及更多无辜之人。” 两人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谢淮钦眼神一凛,示意郑吣意噤声,她悄然靠近窗户,猛地推开窗扇,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追!”谢淮钦低喝一声,与郑吣意一同追了出去。 黑影在雨舒院的回廊间左拐右突,速度极快,但谢淮钦紧紧跟在其后,郑吣意虽稍显吃力,却也咬牙坚持。 最终,黑影在一处偏僻的庭院角落停了下来。谢淮钦和郑吣意追至,却见黑影站定,缓缓转过身,竟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女子眼神哀怨:“你们为何要苦苦相逼?” 郑吣意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雨舒院暗中监视我们?” 女子轻叹一声:“我本是这雨舒院的歌姬,名叫怜儿。 我无意中发现这院里在暗中进行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可我若说出真相,他们便会杀了我。方才那大汉也是他们指使,想将你们吓走。” 谢淮钦眉头紧皱:“那你可知是何人在背后主使?” 怜儿摇头:“我只知道是一位朝中高官,但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我曾见过他与一些神秘人在深夜相会,他们谈及一个叫‘灵犀阁’的地方,似乎那里才是关键所在。” 郑吣意与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灵犀阁”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们深知,离真相越近,危险便越近,但为了揭开这重重迷雾,两人决定携手继续深入调查。 而在这过程中,她们的心也越发靠近,彼此的依赖与信任如同春日暖阳,渐渐驱散了未知带来的阴霾。 第38章 情断相府,因果循环 谢淮钦与郑吣意踏出雨舒院的门,夜色正浓,华灯初上。 两人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郑吣意的思绪还萦绕刚刚的事情。 这时,街边铺子传来的闲言碎语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哎,你听说了没,那个雨舒楼的头牌歌妓阿沄知道吗?她前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失声了,整个人成了个哑巴,现在人都有点疯疯癫癫的,啧啧啧真的是可怜啊。” “可怜什么,依我看这就是命,一个下九流的人,怎么你还同情啊。” “哎哎哎,我说你们两个,一个歌妓有什么好讨论的,明日相府二小姐成亲,那可热闹呢,听说相爷高兴得很,明日派人在门口撒喜钱,咱们可要凑凑这个热闹。” 郑吣意的脚步停住,脸上满是不忍:“阿沄姑娘突遭此变故,定是受了极大的冤屈。淮深,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意,这背后的事情恐怕不简单,我们贸然插手,可能会引火烧身。” 谢淮钦心中一动,她知道郑吣意重情重义,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那我们先暗中调查,切不可打草惊蛇。” ………………………………………………………… 次日下朝之后,谢淮钦与郑吣意同乘一辆马车前往相府。马车缓缓前行,车内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郑吣意望着车窗外繁华的街景,心思却全在即将面对的相府婚宴上,一想到阿沄的悲惨遭遇,她的眉头便紧紧皱起。 相府外早已是车水马龙,宾客们身着华服,鱼贯而入。 谢淮钦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绅士地搀扶郑吣意下车,郑吣意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郡主服饰,头戴精致的金冠,彰显着高贵的身份。 谢淮钦则是一袭深蓝色官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进入相府,只见庭院内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仆人们穿梭其中,端着美酒佳肴,忙得不亦乐乎,前来道贺的宾客们欢声笑语,相互寒暄着。 随着吉时将近,众人纷纷涌向礼堂。 礼堂内装饰得金碧辉煌,红色的绸缎从天花板上垂落,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两侧摆满了珍贵的花卉。 当拜堂仪式开始,喜乐奏响,新郎新娘缓缓步入礼堂。 谢淮钦与郑吣意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紧紧锁定在新人身上,当看清新郎是张泽时,郑吣意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 她想起阿福为了成就阿沄与此人的幸福,那绝望的眼神和悲惨的命运,不禁在心中暗骂:好一个负心汉,始乱终弃,薄幸情如纸。 谢淮钦则是一脸疑惑与失望,她轻声对郑吣意说:“之前在幻境中了解,此人怎么算也是满腹经纶,斯文之人,怎么会做如此无情无义之事?” 张泽身着红色喜服,面容看似平静,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眼神中的一丝慌乱与不安。 拜堂结束后,相府二小姐李阮嗪在丫鬟的簇拥下,莲步轻移至新房,她身姿婀娜,一袭凤冠霞帔衬得她面若桃花,虽盖头遮面,却难掩周身散发的盈盈喜气。 李阮嗪满心欢喜地坐在床边,双手不自觉地微微交握,心中思潮翻涌:张郎,你我总算是在一起了。 忆起往昔,爹爹因张泽一介贫寒书生的身份而对这门亲事百般阻挠,可自己却坚定无比,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在她心中,张泽便是那能与自己携手一生之人,他的才情、他的温柔浅笑,无一不让苏瑶倾心。 如今,历经波折,终成眷属,只觉此前种种艰难皆为过眼云烟,幸福已然触手可及。 而此时的张泽,正在大厅之中周旋应酬。 他身姿挺拔,一袭红袍更添几分风流倜傥,可那眉眼间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狡黠。 只见他手持酒盏,穿梭于皇亲国戚之间,言辞谄媚,敬酒连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奉承都恰到好处,活脱脱一副伪君子模样。 没过多久,张泽似是不经意地踱步至谢淮钦与郑吣意面前。 他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得挑不出半分差错,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谢大人,郡主,今日二位能拨冗前来参加张某的婚宴,实乃张某之荣幸。” 郑吣意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怒火中烧,她实在无法忍受这负心之人在眼前故作姿态。 趁着众人喧闹、无暇旁顾的间隙,郑吣意装作不经意地靠近张泽,压低声音,却字字饱含愤怒:“张泽,你莫要以为今日之事能如此顺遂,你对阿沄姑娘的所作所为,定不会被上天饶恕。” 张泽身形猛地一僵,那伪装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一丝惊恐自眼底一闪而过,但他久经世故,很快便强装镇定。 他不敢直视郑吣意满含怒火的双眸,只是微微侧身,低声回应:“郡主莫要听信谣言,张某与阿苑不过是旧识,绝无逾矩之事,我与她也仅仅片面之缘,不知郡主何处听来的,恐有辱郡主凤耳,不妨告知张某。” 郑吣意冷笑一声:“哼,张泽,你莫要在此巧言令色。你以为你那点龌龊心思能瞒天过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张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强挤出一丝笑容: “郡主怕是误会张某了,张某对天发誓,对阿沄绝无男女之心,况且,她一个歌妓,身处烟花柳地,千人骑万人压的,张某好歹也是饱读诗书,怎会与此等人有情……” 这时,谢淮钦也开口了:“张公子,你莫要急着辩解,善恶到头终有报,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 张泽心中越发慌乱,他深知自己的罪行一旦被揭露,必定万劫不复。 他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各自交谈,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稍稍松了口气。 “郡主与谢大人,张某敬重二位,但此事关乎张某声誉与相府颜面,还请二位莫要轻信谣言,随意污蔑。” 张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郑吣意还欲再言,却被谢淮钦轻轻拉了一下衣角,示意她暂且不要冲动。 谢淮钦说道:“张公子,我们自会查明真相,若你真清白无辜,自是不必担忧。” 张泽匆匆告退,脚步略显慌乱。郑吣意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就这样让他走了,实在便宜了他。” 谢淮钦轻声道:“郡主,此时不宜打草惊蛇。我们还没有证据在手,待合适时机,定让他原形毕露。” 这边,新房中的李阮嗪仍在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张泽。 她轻轻摆弄着衣角,思绪飘飞,终于,门被轻轻推开,张泽走了进来。 李阮嗪虽盖头遮面,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靠近。 张泽站在苏瑶面前,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自己对李阮嗪并无真心,可如今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他缓缓伸出手,揭开了李阮嗪的盖头。 李阮嗪抬头,眼中满是深情与羞涩:“张郎,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了,往后余生,定要相互扶持。” 张泽挤出一丝微笑:“娘子,那是自然。” 李阮嗪起身,拉着张泽的手:“张郎,我知道爹爹之前对你多有刁难,可我从未有过一丝动摇。我相信你定能成就一番大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走过风雨。” 张泽心中泛起一丝愧疚,但很快便被贪婪与恐惧淹没,敷衍地应了几声,便借口招待宾客,匆匆离开。 他踏出房门,脚步虚浮,额角的冷汗尚未拭去,那刚刚强装镇定的面容此刻已被阴鸷所取代。 在回廊的阴影中来回踱步,心中犹如惊涛骇浪。 “郡主怎会知晓我与阿苑那档子事?难不成是阿苑走漏了风声?可她明明已被我用毒计毁了嗓子,如今也只剩一副疯癫模样,又能如何言说?” “除非……她是在佯装糊涂!这贱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咬牙切齿间,尽显对阿苑的忌惮与狠辣。 【张泽………………回忆………………回忆……】 在那间光线昏暗、弥漫着一丝不祥气息的雅室之中,阿沄怀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精心地梳妆打扮。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对情郎炽热的爱意,丝毫未察觉即将降临的厄运。 张泽迈着看似沉稳却实则透着一丝慌乱的步伐踏入房间,脸上那刻意伪装出来的温柔笑意,恰似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亮出致命的毒牙。 他心中暗自思忖,今日便是与这阿沄彻底了断的时刻,只要除去她,自己便能毫无阻碍地攀附相府,尽享荣华富贵。 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精致的酒壶,里面盛着的,是他精心筹备、足以毁灭阿苑所有希望的毒酒。 “沄儿,今日我来,实是有一件极为棘手之事要与你相商。” 张泽微微蹙起眉头,声音里刻意揉进了一丝无奈与惆怅,仿若真的陷入了莫大的困境。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阿沄的表情,心中既有些许紧张,又暗自得意于自己的计划。 阿沄见状,急忙迎上前去,双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张郎,究竟是何事如此严重?你但说无妨,我定会与你一同面对。” 张泽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飘向一旁,躲开了阿沄那清澈而信任的目光,心中想着这蠢女人还真是好骗。 嘴上却说道:“我近日在仕途之上恐遭奸人算计,他们妄图借你我之间的情谊大做文章,如此一来,我的前程怕是要毁于一旦。 沄儿,眼下唯有你暂避风头,消失一阵子,方能保我周全。” 第39章 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言罢,他故作镇定地拿起酒壶,缓缓倒出两杯酒,那杯暗藏剧毒的酒,被他不动声色地推到了阿沄面前。 阿沄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惶之色,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张郎,这可如何是好?我断不会连累于你,只是这一去,我心中实在难舍。” “沄儿,我亦不舍,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饮下此杯,待这阵风波过后,我定会排除万难寻你回来,我们仍可像往昔那般相伴。” 张泽强挤出一丝微笑,目光却依旧闪烁不定,不敢与阿沄对视,生怕被她看穿这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只要这一步成功,日后便再无人能阻挡自己。 阿沄眼中噙着泪,却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酒杯:“张郎,我信你,哪怕此去千难万险,只要能护你周全,我在所不惜。” 说罢,她仰起头,一饮而尽。 毒酒入喉的瞬间,阿沄只觉喉咙犹如被炽热的炭火灼烧,那股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 她痛苦地捂住脖颈,喉咙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呜咽:“张郎,为何……” 张泽冷冷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阿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挣扎,那曾经令他伪装出温柔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一丝怜悯与愧疚,只有无尽的冷漠与决绝。 他心中暗自想着,这就是你身为歌妓的命运,妄图与我这未来的权贵相提并论,真是自不量力。“ 沄儿,你莫要怪我,怪只怪你出身低微,在这世间如蝼蚁一般,根本不配与我相伴。 你不过是我踏上青云之路的一块绊脚石,既已无用,便只有被舍弃。” 片刻之后,阿沄的声音渐渐微弱,那被剧毒侵蚀的喉咙再也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她只能绝望地看着张泽,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不解与被背叛的绝望。 而张泽看着阿沄的惨状,面不改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琐事,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只留下阿沄在这冰冷孤寂的房间里,生命与爱情一同在痛苦中渐渐消逝,而他则向着自己所谓的“前程”大步迈进,哪怕那路上铺满了他人的血泪与冤屈。 【张泽回想起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下人的声音打断张深,张深面不改色:“何事?下人言:“老爷叫我来传话里说前厅有人在等姑爷” 他忍着疑惑,整了整衣衫,稳步走进前厅。 丞相,看见张深,忙将张深引荐与梁崇年 “贤婿,还不快来拜见梁大人。” 张泽身姿挺拔,面容恭敬,上前一步,深深作揖,朗声道:“晚辈张泽,拜见大人。” “大人之名,如雷贯耳,往昔所行之诸多名胜事迹,皆令晚辈钦佩不已,常思若能得瞻尊颜,聆听教诲,实乃此生之万幸。” “今日承蒙岳父大人洪福,终得此机缘,得以亲炙大人之风采,实感蓬荄生辉,欣喜莫名。” 言罢,他微微抬头,目光诚挚而炽热地望向梁崇年,眼神之中满是崇敬与期待。 丞相在一旁捋须微笑,对张泽的表现似是颇为满意。 张泽余光瞥见,心中稍定,愈发在言语间展现出自己的不凡。 梁崇年微微点头,开始与张泽谈论起诗词文章。 张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从《诗经》到《楚辞》,从汉赋到唐诗,皆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每说完一段,还会谦逊地望向梁崇年与丞相,说道:“晚辈浅见,还望大人与岳父大人不吝赐教。”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虚心求教的晚辈才俊,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慌乱与阴暗。 ………………………………………… 大理寺前,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那女子如同一尊被苦难雕琢的塑像,孤零零地伫立在大鼓之前。 她的头发肆意地纠结缠绕,像是无数条绝望的蛇在头顶盘踞,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那消瘦得凹陷下去的脸颊上,更衬得面色如死灰般惨白。 唯有双唇被自己咬破,渗出的鲜血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剧痛与冤屈。 女子的身躯微微颤抖,每一下抖动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仿佛那破旧的衣衫下包裹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片在暴风雨中飘摇欲坠的残叶。 她缓缓抬起双臂,那双臂瘦弱得好似干枯的树枝,皮肤上青筋暴起,一道道血痕交错纵横。 有旧伤破裂渗出的新血,也有刚刚为了书写血书而自残的伤口,在风中咧着狰狞的口子。 她紧握鼓槌,那鼓槌在她手中显得沉重无比,却又被她高高举起。 随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挥下,第一声鼓响如炸雷般在寂静的大理寺前爆开,惊得周围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四散飞逃。 那鼓面在重击之下深深凹陷,回声在空旷的场地中震荡,似是要冲破这世间的不公与黑暗。 每一次击鼓,她的身体都会随之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会不堪重负地倒下,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坚定如炬。 死死盯着那面大鼓,仿佛要将所有的冤屈与仇恨都通过这鼓声传达给上苍,传达给这大理寺中能为她主持公道的人。 那鼓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沉重,似是她那颗破碎的心在疯狂跳动,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奏响一曲泣血的悲歌。 引得过往路人纷纷驻足,皆被这悲怆的场景所震撼,心中涌起无尽的悲悯与对真相的好奇。 此时,在大理寺的书房内,谢淮钦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之中,眉头紧锁,神情专注。 门外衙役匆匆来报:“大人,有一女子击鼓鸣冤。”谢淮钦头也未抬,随口问道:“何冤?” 衙役赶忙回应:“大人,那女子是个哑巴,不能言语,仅以血书呈上。” 那血书展开,字迹虽因血渍的晕染而略显斑驳,但仍能清晰辨认出其中饱含的悲愤与冤屈。 “大人明鉴,民女阿沄,本是京城一小小歌妓,虽身处烟花之地,却也心怀对良善与真情的向往,幸遇张泽,彼时他落魄潦倒,民女怜其才情,倾尽全力助他读书求仕,以为可托终身。” “然,张泽狼子野心,为攀附相府权贵,竟狠心毒害民女,一杯毒酒,毁我嗓音,使我口不能言,又陷我于癫狂,令众人皆以为我疯魔。” “相府二小姐亦在不知情中卷入此恶事,成为张泽恶行之掩护。” “民女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望大人能拨开迷雾,还民女公道,使真相大白于天下,莫让奸人逍遥法外,玷污我朝朗朗乾坤。” 血书上,笔画或颤抖或凝滞,可见书写之时阿沄心中的痛苦与决绝,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她泣血的呐喊,在无声中向大理寺诉说着那令人发指的冤情。 谢淮钦看完,放下手中卷宗,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与凝重,起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这里插播一下说明:古代妓是最底层的人,她们本身在那个时代歧视很深,很多清白人家都是避之不及的,而且纸墨也很稀有,一般人家用不起的,所以别人看她疯疯癫癫更不会帮她,用血书就是这些原因导致。】 第40章 真假哑局·沉冤昭雪 谢淮钦一路匆匆行至门口,抬眼望去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眼前的阿沄形容憔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那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她的眼眸黯淡无光,往日的灵动与澄澈全然不见,只余下深深的空洞和无尽的哀伤。 嘴唇干裂起皮,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似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 往昔那端庄秀丽的气质消失殆尽,如今只剩下这让人触目惊心的凄厉之态。 谢淮钦满心狐疑与震惊,不过短短数日未曾相见,往昔那个温婉明媚的阿沄,怎会沦落至这般田地?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一个人的变化如此天翻地覆,犹如从云端跌入泥沼。 影风见此情形迅速上前,搀扶着阿沄踏入大理寺。 谢淮钦眉头紧锁,内心满是矛盾挣扎。 她瞧了瞧阿沄那狼狈模样,心有不忍,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想要命人给阿沄赐座。 这念头刚起,却又想到朝律森严,若今日为这女子破例,日后必定会被朝堂之上那些迂腐官员弹劾,说她徇私枉法,扰乱大理寺办案规矩。 无奈之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沄虚弱地跪在堂前。 谢淮钦定了定神,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复杂情绪,轻声开口:“你可知自己状告的人是当朝丞相之女的夫婿?” “你一介平民,状告这等权贵,可知会面临怎样的后果?这可不是儿戏,一旦开审,各方势力都会被牵扯进来,你真的想好了吗?” 阿沄没有丝毫犹豫,微微仰头,眼中满是坚定与决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谢淮钦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阿沄,声音提高了几分,接着问道:“在这公堂之上,无凭无据可不行。 你既已前来告状,可有什么证据和证人?若只是空口无凭,本大人也无法为你做主。” 阿沄再次坚定地点头,双手在袖中紧握,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深知证据的重要性,这些日子以来,佯装疯癫,冒着被灭口的风险,好不容易才寻得关键证据和证人,只盼着这位大理寺卿能公正审理,还自己一个公道。 谢淮钦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大堂后,声音沉稳而威严地问道:“证人何在?” 声音在大理寺的堂内回荡,让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几分。 “大人,民女在这里。” 随着这清脆却又坚定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观案百姓所在的人群之中。 只见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从人群里缓缓走出,她的步伐轻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一时间,人群中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对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充满了好奇与猜测。 “肃静!”衙役们见状,立刻高声呼喊,试图维持堂内的秩序。 那女子款步上前,精致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大半面容,但一双灵动的眼眸却清晰可见,眼眸之中闪烁着的皆是毅然决然之色,仿佛对即将要面对的一切毫无惧意。 谢淮钦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暗自思忖,为何这女子的眉眼让自己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好似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女子走到堂前,双膝跪地,恭敬地说道:“民女,拜见大人。”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在这庄重的大堂内显得格外清晰。 谢淮钦回过神来,神色严肃地问道:“你与这阿沄是何关系,有何证据?”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女子,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找到案件的关键线索。 女子闻言,缓缓抬起手,将那遮挡面容的面纱轻轻拿下。面纱飘落的瞬间,众人皆惊,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这……这不是……”一名衙役忍不住开口,却又戛然而止,似乎是对这女子的身份感到震惊不已。 堂下百姓也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这人不是阿沄嘛?这二人怎么长得如此一般无二,只是那面纱女子脸上有烫伤疤痕“。 另一个百姓惊呼:真是怪哉,居然一模一样的长相。” 谢淮钦亦是晃了神,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公案边缘,指节泛白,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随后强自镇定下来,说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不紧不慢道:“小女子就是听雨舒的阿沄!” 谢淮钦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她深吸一口气,走下堂来,站在两个女子面前,细细打量。 脸上有疤的阿沄身着一袭素色罗裙,身姿柔弱却脊背挺直,站似是一朵在狂风中摇曳却不肯折腰的娇花。 微微仰头,目光坚定地望向高坐堂上的谢淮钦,朱唇轻启,声如珠落玉盘: “大人,民女此番行为实乃不得已而为之,那血书状词字字句句皆是属实。” “这与我长相一般无二的人是我孪生姐姐阿珂,幼时父亲好逸恶劳、贪赌成性,致使家中欠债无数,便狠心将我姐妹二人卖至雨舒院。” “幸得姐姐先天不能开口,未被选中,而我因嗓音独特,留在了那处,从此,我二人在这世间相互依偎,艰难求生。” “我于雨舒院凭借歌喉声名大噪,姐姐为护我周全,平日里刻意装扮成老儒模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说到此处,阿沄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那是过往苦难的凝聚,却也未能掩去其中的倔强与不甘。 谢淮钦轻抚官袍衣袖,目光审视,接着问道:“那如状词所说,张泽毒酒欲毒哑你,如今为何好好的嗓音,未被发现?” 阿沄贝齿轻咬下唇,稍作停顿后回道:“回大人,身为女子,在这世间本就身不由己。” “女子一生所求,无非是寻个好夫婿有所依附,或是生于家境优渥之家受人尊敬,我虽不幸落入烟花柳地,但心中从未熄灭过对平凡生活的渴望。” “在雨舒楼遇见张泽,他才情斐然、一副清怀之相,对我亦多番示好,我便以为寻到了可托付终身之人,只望能助他仕途,自己也可嫁与他脱离贱籍,从此过上平凡日子。” 堂下百姓听闻此言,顿时像炸开了锅。 一位男子满脸鄙夷,唾弃道:“呸!还原以为什么痴女真情呢,原来是利用人家摆脱身份而已,你个娼货,不要脸!” 刹那间,指责谩骂声与同情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如汹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阿沄身形微微一晃,似是被这声声咒骂击中,却又很快稳住。 她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那是多年来在风尘中磨砺出的坚韧。 谢淮钦见状,眉头紧皱,猛地一拍惊堂木,高声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待堂下稍稍安静,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阿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此时,堂外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似是想要穿透这重重阴霾,给这冰冷的公堂带来一丝温暖。 阿沄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从未想过,他竟是那般狼心狗肺之人。” “为了攀登权贵,他竟欲毒害我,使我不能发声,好将我弃如敝履。” “幸得我姐姐,一直伪装老儒,张泽全然不知。” 阿沄微微仰头,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声音清脆而坚定,“我在雨舒院多年,积攒了些私房银子。” “念着与张泽的情分,资助他求学,没想到他狼心狗肺得我救济之银,接近相府二小姐。” 堂下百姓交头接耳,一阵哗然。 有人面露鄙夷之色,低声咒骂这世间人心险恶;也有人摇头叹息,为阿沄的遭遇感到不值。 阿沄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姐姐放心不下我,暗中跟踪张泽,知晓了他的全部恶行。” “他去东门广缘堂买了瘖药,欲混入酒水中毒害于我,姐姐提前告知,我才得以预防。” “那日,他寻我而来,眼中满是阴狠与贪婪,我趁他不备,将酒调换。” “自那之后,疯疯癫癫、以哑示人皆是我姐姐,而我则暗中寻访证据,定要让这负心汉受到应有的惩处。” 谢淮钦端坐在堂上,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阿沄。 她心中暗忖,这女子身处风尘,却有如此心智与果敢,实属不易!但她这个脸之前不是由阿福杀害无辜给治好了嘛?怎还留有疤痕? “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这是我收集到的部分证据。” 阿沄从衣袖中掏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迹和一些证人的手印,那是她在无数个日夜中,冒着风险寻来的。 堂下的百姓再次议论纷纷,有人对阿沄的机智赞叹有加,也有人怀疑这证据的真实性。 “肃静!”谢淮钦猛地一拍惊堂木,堂下瞬间安静下来。“传证人!” 随着衙役的传唤声,几位证人陆续上堂。 有广缘堂的伙计,战战兢兢地描述着张泽来买药的情景 阿沄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往昔与张泽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柔的话语、深情的眼神,如今看来,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悲凉。 但她更清楚,此刻不能被情绪左右,只有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才能真正为自己讨回公道。 第41章 爱与权谋的交锋… 谢淮钦坐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上,听完证人的证词,剑眉微蹙,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旋即开口道:“来人,去丞相府请二小姐的夫婿前来。” 大理寺的衙役领命而去,马蹄声在京城的石板路上急促响起,不多时便赶到了威严庄重的丞相府前。 丞相大人正在书房之中处理公务,听闻衙役道明来意,说是有人要状告自己的贤婿张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待看到张泽匆匆赶来,怒目圆睁,大声质问: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昨日你才与阮嗪成婚,今日就有人状告于你,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张泽身形一僵,脸上满是错愕之色。 他的脑海中飞速运转,极力回想自己近日的行踪与作为,突然,一个名字在心中浮现——阿沄,心中顿时没了底,慌乱之间,额头瞬间渗出细密汗珠,忙躬身说道: “岳父大人,小婿先去看一看,是何事。” “想必是有人妒忌我如此有幸能成为您的贤婿,故而恶意中伤。” 丞相冷哼一声:“但愿如此,你且随他们去一趟,若有什么问题,莫要牵连丞相府。” 张泽诺诺称是,随着衙役前往大理寺,一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暗自思忖着与阿沄的过往种种。 她不是已经神志不清,口不能言如何在背后搞鬼? 大理寺堂外日光洒落在大理寺斑驳的石阶上,堂内气氛却凝重如墨。 谢淮钦高坐堂上,目光如炬地看着堂下的张泽,冷冷开口:“张泽,有人证物证在此,你可认罪?” 张泽身着一袭月白锦袍,发丝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减那股子文人的儒雅气度,此刻他双膝跪地,眼神中却透着几分狡黠与不甘。 “大人,此事分明是那女子的蓄意纠缠!” 张泽抬头直视着堂上的谢淮钦,声音清朗且掷地有声。 “自我与相府二小姐定亲以来,这女子便多次在各种场合对我百般示好,我皆以礼相待,坚守对夫人的忠贞。” 她不过是那烟花柳巷中的风尘女子,出身低微,我怎会将她放在心上?如今却来诬陷我,这等行径实在是令人不齿!” 张泽一边说着,一边微微颤抖着双手,似是被气得不轻,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心虚。 谢淮钦不动声色地坐在堂上,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张泽,心中暗忖:“这张泽果真是巧舌如簧,这般颠倒黑白的话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但他所言的买瘖药一事,在时间上确实存在疑点,不可轻易放过。” 张泽见谢淮钦沉默不语,心中稍安,继续说道:“大人,且看这些证人。” “这世间人心难测,难保他们不会被人收买,从而编造谎言来污蔑于我。” “若我真有那不可告人之事,要买瘖药来掩人耳目,怎会愚蠢到在白日朗朗乾坤之下行动?于情于理,这都不合逻辑,大人明察,莫要被这些虚假证词蒙蔽了双眼。” 张泽言辞恳切,眼中甚至泛起了一丝委屈的泪光,只是那隐藏在衣袖下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紧张。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权衡利弊。 她深知这案子背后恐怕牵扯甚广,不仅关乎一个女子的清白和一个男子的声誉,更有可能触动相府的利益。 但她身为大理寺卿,职责所在,必须探寻真相。 “哼!”谢淮钦猛地一拍惊堂木,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堂下众人皆是一颤。 她目光如电般扫向证人,厉声道:“尔等听好了!本官宣判,若今日尔等所言有一字不实,有半分造假伪证,定当按律严惩,绝不轻饶!” 证人中有一位老者,吓得脸色苍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大人啊,小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我等皆是普通百姓,怎敢在这公堂之上说谎?” “况且谁人不知张泽背后是相府的势力,我们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会为一个娼妓作伪证而得罪相府?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大人明鉴啊!” 老者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奈。 其他证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堂内哭声、求饶声交织一片。 谢淮钦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但看到的只有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角落里,阿沄身着一袭破旧的素色罗裙,头发简单地挽起,面容憔悴却难掩那股倔强之气。 她紧咬下唇,眼中满是悲愤与绝望,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张泽好狠的心,竟然在公堂之上如此污蔑于我。 我不过是被命运捉弄与他相识相知,本以为能有个好的归宿,却不想被他这般无情抛弃,还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这公堂之上,他仗着相府的权势和那三寸不烂之舌,妄图颠倒黑白,难道我便要这样含冤莫白吗? 谢淮钦再次将目光投向张泽,只见他微微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 谢淮钦心中冷笑:这张泽以为这般诡辩便能逃脱罪责,未免太小看大理寺的能耐了。 但这案子的关键在于找到确凿的证据,击破他的谎言。 “张泽,你口口声声说这女子诬陷于你,那你可有证据证明她的动机和目的?”谢淮钦冷冷地问道。 张泽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大人,这女子爱慕虚荣,一心想攀高枝。” “她见我与相府二小姐成婚,心生嫉妒,便想出这等下作手段来破坏我的婚姻,好让她有机会上位,这便是她的动机,大人明察啊!” 张泽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谢淮钦的表情,心中暗自祈祷自己的这番说辞能够蒙混过关。 谢淮钦微微摇头,心中对张泽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她转头看向阿沄,问道:“阿沄,你有何话说?” 阿沄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却透着一股坚定:“大人, 民女虽出身低微,但也知道天理昭昭,恳请大人还民女一个公道。” 阿沄的声音哽咽,却清晰地在公堂内回荡。 阳光透过大理寺的高窗,洒在堂前的青砖地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谢淮钦神色冷峻,目光紧紧锁住张泽,随后转头向仵作示意,仵作立刻上前,接过阿沄带来的瘖药,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开始仔细查验。 公堂之上一片寂静,唯有仵作手中器具偶尔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仵作的查验结果。 过了许久,仵作终于抬起头,面向谢淮钦,声音沉稳地说道:“大人,此物确实是瘖药,且依据这药的色泽以及药效挥发程度推断,其时日正好与广缘堂账本中的买药日期相吻合。”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猛地一拍公案,大声喝道:“好!张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讲?” “你这般善于诡辩、无情无义之徒,根本不配为人!来人,将张泽给我带入大理寺监牢,听候发落!” 衙役们齐声应和,上前就要押解张泽。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且慢!”这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服、面容娇美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正是相府二千金。 李阮嗪莲步轻移,走进公堂,眼神轻蔑地扫了一眼阿沄,随后看向谢淮钦,微微福身行礼,柔声道:“大人,民妇乃相府二小姐李阮嗪。”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暗忖:这相府二小姐此时前来,怕是要为张泽开脱,这案子怕是又要横生枝节。 第42章 最后一击 李阮嗪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京兆尹谢淮钦,清脆的声音在堂内响起:“大人,民妇前来,已然知晓了这事情的所有原委。” “顾念于此,民妇想在大人与诸位的见证之下,写一份和离书,以断这孽缘。”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百姓们的议论声瞬间充斥着整个大堂。 “天呐,瞧瞧这相府二小姐,原以为她是来给那个负心汉撑腰的,毕竟昨日才刚刚成亲,哪成想今日竟然是要和离!这可真是让人跌破眼镜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摇着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是说啊,昨日那成婚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今儿个就如此决绝?”旁边一个年轻后生附和着,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谢淮钦端坐在堂上,一袭深蓝色的官袍衬得她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她听到李阮嗪的话后,一向沉稳的神情也不禁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阮嗪,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但李阮嗪只是回以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毫无退缩之意。 堂下百姓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吵得人头疼不已。 一名衙役赶忙跑出来,大声呵斥道:“都安静些!大人在此办案,你们这般吵闹,成何体统!若是再喧哗,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在衙役的喝止下,百姓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仍有一些人在小声地嘀咕着。 谢淮钦回过神来,微微抬手,示意旁边的师爷去准备文房四宝和一张桌子。 不多时,东西便准备齐全,摆在了李阮嗪的面前。 李阮嗪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拿起毛笔。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只见她蘸了蘸墨汁,手腕轻动,毛笔在纸上快速游走,仿佛带着她所有的愤怒与决绝,字迹刚劲有力,力透纸背。 片刻之后,和离书已然写就。 李阮嗪放下毛笔,双手拿起和离书,挺直了脊梁,大声诵读起上面的内容: “吾乃相府二小姐李阮嗪,今特立此书,昭告与张泽断绝夫妻关系。 “自与尔相识结发,本以为情比金坚,共赴白头之约,却未料到,人心隔肚皮,尔之真面目渐露,叫我痛心疾首。 成婚当日,我尚沉浸于新嫁之喜,未想汝竟已心怀鬼胎, 汝素日里佯装君子,道貌岸然,实则暗通曲款与其他女子私相授受。” “更甚者,汝竟还欲将旧爱用毒残害,使其不能言语,只为掩盖汝之丑事,手段之残忍,心肠之歹毒,实非我所能想象。” “还妄图以我相府之势谋取私利,攀附权贵,行那等不忠不义、伤风败俗之事,全然不顾夫妻情分与我相府声名。 我李阮嗪,虽为女流,亦有自尊与骨气。怎可与如此德行败坏之人共度余生?过往种种,仿若一场噩梦,如今我已清醒。 自今日起,你我二人缘分已尽,恩断义绝。 家中财物,各归其主,我之嫁妆自当如数取回,汝之物品亦莫要再来沾染我身。 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若汝再敢有纠缠之举,相府亦不会轻饶于你。 立此为据,天地共鉴,神明皆知,从此陌路,永不相干!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大堂内回荡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利刃,斩断了她与张泽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情丝。 读完之后,她将和离书递给谢淮钦,眼中闪烁着泪光,但那泪光中更多的是解脱与坚强。 谢淮钦接过和离书,仔细地看了一遍,心中不禁对李阮嗪生出一丝敬佩之情。 她原本以为这相府二小姐只是一个养在深闺、娇生惯养的女子,却没想到她在面对如此变故时,竟能如此果敢坚毅。 “李小姐,你可想好了?这和离一事,非同小可,毕竟你二人昨日才刚刚成婚。”谢淮钦神色凝重地问道。 李阮嗪微微点头,眼中透着坚定:“大人,民妇想得很清楚。 我李阮嗪虽为女子,但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样的婚姻,我宁可不要,也不愿被人如此蒙骗利用。” 谢淮钦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官便为你做主。 这和离书,本官会妥善保管,若是那张泽日后敢有什么不轨之举,定不会轻饶他。” “多谢大人!”李阮嗪再次盈盈下拜,心中满是感激。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化一般。 一旁的李泽,在听闻李阮嗪宣读那和离书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只见他额头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渗了出来,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滚落而下,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眼神空洞地呆立在原地,往昔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脚并用地朝着李阮嗪爬了过去。 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娘子,娘子,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啊!我不和离,我绝对不和离!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那贱人在污蔑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眼神中满是慌乱与哀求,仿佛一只濒死挣扎的困兽。 李阮嗪静静地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倾心不已的男人,此刻只觉得他的模样是如此的可笑与可憎。“ 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妄图这般诡辩?” 她的声音冰冷彻骨,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我真是悔不当初,为何没能早早看透你这伪善的面具。 如今,我因你沦为这京城的笑柄,遭人指指点点,这笔账,我记下了!” 说罢,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将衣袖猛地一挥,决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衙门之外走去。 那挺直的脊背仿佛在宣告着她的坚韧与不屈,仿佛刚刚所发生的这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琐事罢了。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深处虽有着对往昔错付真心的悔恨和被背叛的刺痛。 但此刻占据主导的,却是那浓烈得化不开的厌恶之情。 谢淮钦坐在堂上,面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即将来临。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李泽这毫无廉耻的诡辩之语,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呵斥道:“够了!如今此事已然尘埃落定,你休要再说这些胡言乱语。 来人,给我将他押下去!” 衙役们闻声而动,迅速上前将仍在不断挣扎、求饶的李泽拖了下去,那凄厉的叫声渐渐消失在衙门深处,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 众人眼见案件已然落下帷幕,仿若一场大戏终了,便三三两两散去,那原本熙熙攘攘的大理寺外,不多时便只剩下阿沄与她的姐姐阿珂静静站在原地。 阿沄抬眸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诚挚的感激之色,随后双膝一曲,朝着谢淮钦盈盈下拜,“谢大人,您不畏强权,为我这等小人物主持公道,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微微的颤抖,显是情绪激动所致。 谢淮钦见状,赶忙快步上前,伸手虚扶,“快别这样说,身为官员,既受百姓之拥戴,处理百姓之事本就是分内之责,在其位,谋其政,何来感谢之说。”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阿沄那带着疤痕的脸颊上,眼神中闪过一丝试探与疑惑,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今后打算如何?还有,你脸上这疤又是怎么回事?” 阿沄微微垂首,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脸颊的疤痕,轻声说道:“大人,我这疤乃是之前被一位客人不慎烫伤。 “幸而得一位好友相助,为我请来了一位神医诊治,用药之后,疤痕曾一度有所好转。” “只是后来,那神医所给之药中断,我这疤便又恢复了如今这般模样。”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中已然明了,嘴上却接着问道:“那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阿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与悲凉,“大人,我本就是以声色侍奉他人之人,如今容貌已毁,幸而这嗓子还能勉强算得上好。 如今也唯有靠着这嗓子谋求生计了。 我与姐姐这些年多少有些积蓄,本打算赎了身,与姐姐一同离开这是非之地,到其他地方去讨生活,也好过在此处日日担惊受怕。” 谢淮钦静静地凝视着阿沄,她的目光如同春日暖阳下的湖水,柔和而温暖,带着几分期许与关切。 沉默片刻后,她微微启唇,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好,去别处生活,或许真能避开这些尘世纷扰,寻得一处安宁之所。” 言罢,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抬手理了理衣袖,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一路替你医治之人,可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为何只有他能将你的病治好?” 阿沄微微仰头,陷入回忆之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思索:“他面上都戴着一副面具,我实在瞧不清他的样貌。” “不过,我曾留意到他腰间悬着一块玉佩,红白相间,色泽温润,样式极为罕见,我在许多达官贵人身上都未曾见过这般独特的玉佩,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谢淮钦的眼眸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像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 她不动声色地轻轻颔首,心中却暗自思量:这红白相间的玉佩,极为罕见,想来不是一般权贵所有,符合此特征的唯有京城中的一品官员,我朝一品官员文有丞相,太傅,丁国公,武有骠骑大将军、薛王、褚王。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膝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应和着她内心深处那不断翻涌的思绪。 良久,她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温和:“如此特别的玉佩,若是有缘再见,定要仔细瞧瞧。” 阿沄乖巧地点点头,并未察觉到谢淮钦此刻内心的波澜起伏。 然而,她心中却另有一番思量:“看样子阿沄与那黑衣人之间并无太深的瓜葛,如此一来,我只需暗中留意这些官员。” “不过,上次见到的女子,明显知晓一些隐情。得尽快想个法子,再深入雨舒院探查一番才行。” 她暗自拿定主意,待此件事了,便即刻差影风去仔细调查那玉佩出处。 第43章 我怎能如此自私 谢淮钦诸事皆毕,暮色已至,方踏入郡主府。 入府未几,便与郡主同进晚膳。食至半途,郑吣意轻言相问:“淮深,今夜可有闲暇?不若你我再易容一番,往那雨舒院再探看,依我之见,那处许是暗藏玄机。” 谢淮钦搁下碗筷,目露思索之色,应道:“郡主怎有此念? “说来也奇,今日嫣儿来报,那雨舒院竟无故遣散了诸多龟奴,行事颇为蹊跷,我亦觉此地不可小觑,想必其中隐匿着重案关键。” 郑吣意微微颔首,秀眉轻蹙道:“如此行事,更显可疑,莫不是他们有所察觉,故而遣散众人,意图销毁证据、隐匿行踪?” 谢淮钦眼神一凛,沉声道:“不无可能。” “我已命人暗中留意雨舒院周边动向,以防他们暗中转移重要物件,今夜前去,你我务必小心谨慎,切莫打草惊蛇。” 郑吣意唇角轻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甚好,有你在旁,我自是不惧。” “且看这雨舒院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此番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膳罢,二人稍作准备,便趁着夜色,乔装潜往雨舒院…… 夜色笼罩,谢淮钦与郑吣意出了郡主府,一路小心谨慎,不多时便来到雨舒院所在的街巷。 此时的雨舒院大门紧闭,周围一片死寂,与往昔的热闹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谢淮钦带着郑吣意绕到后院一处隐蔽的角落,二人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翻墙入院。 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月光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她们小心翼翼地朝着主楼靠近,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谢淮钦迅速拉着郑吣意躲到一旁的花丛后,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妈子提着灯笼,神色慌张地朝后院一间柴房走去。 待老妈子进入柴房后,谢淮钦和郡主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透过柴房的门缝,他们看到屋内烛光摇曳,那老妈子正从一个隐秘的地窖入口往下爬。 谢淮钦轻轻推开柴房的门,和郑吣意一同来到地窖入口处。 地窖中隐隐传来微弱的说话声,二人顺着台阶缓缓而下。 只见地窖内摆放着一些陈旧的箱子,墙角处还有几个人影在低声交谈。 谢淮钦定睛一看,竟是雨舒院的鸨母和几个陌生的男子,他们面前的桌上摊着一些信件。 郑吣意凑近谢淮钦耳边轻声道:“看这情形,他们像是在销毁什么重要证据。” 谢淮钦微微点头,正欲上前制止,郑吣意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这一下顿时引起了屋内人的警觉,“谁在那里?”鸨母高声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谢淮钦拉着郡主从藏身之处闪出,迅速制住了屋内众人。 谢淮钦目光冷峻地扫向桌上的物件,冷声道:“你们在这藏着掖着,究竟是何居心?这些账本和信件里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鸨母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还强装镇定道:“大人,您这是何意?我们不过是些寻常的营生之人,哪有什么秘密。” 郑吣意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还敢嘴硬,若是寻常,为何突然遣散龟奴,又躲在地窖里鬼鬼祟祟?” 谢淮钦身姿挺拔如松,双眸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面前瑟缩的鸨母,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郑吣意站在她身旁,虽身着男装,却难掩清丽之姿,眼神中透着聪慧与坚定,二人的身影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交代清楚。”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如同夜空中滚动的闷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鸨母颤抖着身子,缓缓低下头,似乎终于放弃了抵抗,准备说出那些隐藏已久的秘密。 谢淮钦心中虽急切地渴望知晓真相,但多年的江湖历练让她始终保持着一份警觉。 她微微侧身,将郡主半掩在身后,同时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全身的肌肉紧绷,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鸨母一步一步地靠近,脚步拖沓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谢淮钦绷紧的心弦上。 她的脸上满是谄媚与惶恐,嘴里嘟囔着:“大人,这事儿说来话长……”突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干枯的手猛地从衣袖中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把药粉朝着二人的方向奋力挥洒而出。 刹那间,药粉弥漫在空气中,如同一团诡异的迷雾。 谢淮钦反应极快,凭借着敏捷身手,侧身一闪,同时迅速抬手捂住口鼻,试图阻挡药粉的侵入。 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的目光瞥见郑吣意那毫无防备的面容,心瞬间揪紧。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想要将郑吣意完全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屏障。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药粉如同幽灵般飘散而来,尽管她拼尽全力,郑吣意还是吸入了一些药粉,娇躯微微一晃。 “郡主!”谢淮钦心急如焚,连忙伸手扶住郡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与担忧。 “你这恶毒的妇人!”谢淮钦转过头,看向鸨母的目光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愤怒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点燃。 鸨母见势不妙,转身欲逃,但谢淮钦怎会轻易放过她。 仅仅几步,她便追上了鸨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今日你若不将解药交出来,我定让你生不如死!”谢淮钦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 鸨母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道:“这是情花毒,唯有两个时辰内行男女之事可解,否则毒发身亡。” 谢淮钦听闻此言,只觉五雷轰顶,心中瞬间被惊愕与愤怒填满。 她怒极反笑,笑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满是悲凉与决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咬着牙说道,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剑尖直直地指向鸨母的咽喉。 “我在来之前就已经下了命令,如果在约定时间内未能返回,就会有人报之朝廷,来人端了你雨舒院。” 鸨母听到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向谢淮钦手中的剑尖。 谢淮钦下意识地撤剑,但为时已晚,锋利的剑刃瞬间没入她的胸膛,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蔓延开来,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此时,谢淮钦满心焦急地奔到郑吣意郡主身边,将她扶起揽入怀中。 看着郡主那紧闭的双眼和愈发微弱的气息,她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这可恶的毒妇,她的话怎能相信?可万一……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郡主该怎么办?” 谢淮钦的内心天人交战,痛苦地挣扎着。 “郡主冰清玉洁,若真按鸨母所言,岂不是趁人之危,亵渎了郡主的名节?” “况且自己身为女子,又如何与她行男女之事?” 每一丝流逝的时间都似尖锐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凌迟着她的心。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毫无血色却依旧清丽动人的面容,往昔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一同乔装出游的欢乐时光,那些在危难时刻彼此守护的坚定眼神,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想起郑吣意温柔浅笑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想起她在困境中展现出的聪慧与勇敢,谢淮钦的心便揪得更紧。 她明白,郡主于她而言,早已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是心底深处最珍视的那个人。 但此刻,这要命的情花毒却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谢淮钦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慌张,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的目光犹如困兽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四处乱窜,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着解药的角落。 脚下的步子急促而凌乱,她猛地冲向鸨母,双手颤抖着在她的衣袖上胡乱摸索,那急切的动作好似溺水之人在拼命抓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一无所获的她愈发癫狂,双手愈发用力地在鸨母的衣物间翻找,呼吸也变得愈发粗重。 突然,指尖触碰到鸨母胸口一处硬物,他心中一紧,匆忙撕开那处衣襟,一个信封显露出来。 谢淮钦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眼神中满是期待,可当她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期待瞬间化作了更深的绝望。 没有解药,只有一张未署名的字条,上面写着:已经有人发现你们,速速撤离,明日我自会寻人处理此处。 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字条从指尖滑落,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寂静得让人窒息,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浓的苦涩与不甘,每一下心跳都像是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她的双手紧紧握住郡主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郡主,我该如何是好?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我而去?” “可我又怎能如此自私地做出伤害你的事?” 她的双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嘴唇被咬出了血印,在这两难的境地里,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找不到一丝光亮,不知该如何抉择…… 第44章 今夜过后你便是我的妻 谢淮钦心一横,眼神决绝,将郑吣意公主抱了起来。此刻,郑吣意浑身发烫,脸上红温异常,情花毒已经发作得十分明显。 郑吣意迷迷糊糊嘟囔着:“好热,淮……淮深,我难受。” 谢淮钦忙温柔地说道:“郡主,马上就好了,我们马上就到府了,我带你回家!” 那语气轻柔得似能滴出水来,可眼眶却早已湿润,强咬着牙,拼命不让眼泪落下,一路疾步如飞。 不多时,便到了来之前交代影风等待的地方,那里早已备好马车。 影风见状,赶忙上前,满脸疑惑:“大人,你怎么了?”目光瞥到郑吣意时,更是大惊失色,“郡主,郡主怎么会如此……” 谢淮钦神色一凛,低喝道:“别说了,快回府!”话落,小心翼翼地将郑吣意抱入马车。 马车疾驰在回府的路上,谢淮钦紧紧握着郑吣意的手,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她的脸庞。 看着郡主这般痛苦的模样,谢淮钦的内心犹如被千万根钢针穿刺,她满心自责,思绪如乱麻般纠结。 她深知此次情况危急万分,情花毒的阴狠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力。 谢淮钦心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可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郡主那滚烫的身躯和痛苦的神情在眼前挥之不去。 而郑吣意虽在昏迷中,却仍不自觉地往谢淮钦身边靠去,仿佛在这混沌的意识里,也知晓只有她能给予自己一丝安宁。 谢淮钦见状,将郡主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喃喃低语:“郡主,你放心,哪怕拼上我的性命,我也定会救你。” 那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马车一路飞驰,终于回到了府中。 谢淮钦抱着郑吣意直奔房内,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看着她难受的样子,谢淮钦的心都要碎了。 她在床边来回踱步,心中矛盾至极,挣扎一番。 最终,爱战胜了一切,谢淮钦缓缓坐到床边,轻轻地握住郑吣意的手,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她凑近郡主的耳边,温柔地说道:“郡主,我定不会让你有事。”说罢,她缓缓低下头,闭上双眼,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烛火摇曳,光影在屋内斑驳晃动,谢淮钦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郑吣意的衣角,那一瞬间,她的指尖似被一股电流穿过,微微颤抖起来。 她缓缓地将郑吣意的外衣褪去,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瑰宝,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将其损坏。 眼前的郑吣意,双颊因情花毒的折磨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平日里灵动聪慧的双眸此刻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痛苦,又像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别样的妩媚。 谢淮钦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处干涩发紧,胸口也随着紊乱的呼吸微微起伏。 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寂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那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可闻。 而她们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密集的鼓点,在耳边轰然作响,震得谢淮钦的心慌乱无措。 她强自镇定下来,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将郡主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直至那绣着精美花纹的肚兜映入眼帘。 谢淮钦的脸颊瞬间滚烫,她慌乱地移开目光,伸手摘下郑吣意的发束。 如墨般的秀发瞬间散开,柔顺地披落在郑吣意的肩头和背上,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的脸颊旁,更衬得她的面容娇艳动人,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谢淮钦咬了咬嘴唇,双手微微颤抖着,将自己也脱至仅存里衣。 此时,她感觉屋内的燥热如潮水般向她涌来,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汗水湿透了她的后背。 她的目光落在郑吣意的唇上,那一抹嫣红像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她的心跳愈发剧烈。 但内心的羞涩与道德的约束却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将她死死地挡住,让她迟迟不敢有所行动。 郑吣意的身子在情花毒的侵蚀下扭动了一下,她迷糊地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恍惚间,她看到谢淮钦那近在咫尺的面容,正缓缓地向自己贴近。 两人的鼻尖轻轻触碰到一起,温热的气息相互交融,郑吣意的目光顺着谢淮钦的脸庞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那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那一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朱唇紧贴在了谢淮钦的唇上。 谢淮钦瞪大了双眼,身体瞬间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但很快,她感受到了郑吣意唇上滚烫的温度以及那微微的颤抖,那是痛苦与无助的表现,也是对她的信任与依赖。 谢淮钦的心猛地揪紧,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了郑吣意的腰肢,动作轻柔而又笨拙地回应着这个吻。 窗外,夜色深沉,乌云悄然遮住了那一轮明月,似乎不忍直视屋内这对人儿的挣扎与亲密。 而屋内的两人,在这炽热的情感与危险的情花毒的双重笼罩下,逐渐沉沦。 他们的吻起初带着慌乱与羞涩,而后变得温柔而深情,仿佛在这一刻,世间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唯有彼此的气息与温度是真实的。 许久,唇分。 谢淮钦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的目光停留在郑吣意那线条优美的脖颈处,犹豫了一瞬,终是缓缓靠近。 她的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那片如雪的肌肤,仿佛是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随着情感的缓缓流淌,她的动作愈发轻柔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眷恋,在郑吣意的脖颈间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痕,宛如一朵在暗夜中悄悄绽放的花,隐秘而深情。 她的唇仿若带着丝丝暖意,沿着那细腻的肌肤慢慢向下,每一次的移动都轻柔而缓慢,每一寸肌肤的触碰都似带着电流 她的呼吸,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一下下拂过郑吣意的身躯,引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似是平静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 郑吣意的双手原本紧张地蜷缩着,此时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抬起,手指略带颤抖地触碰到谢淮钦的墨发,那如丝般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从指尖传遍全身。 她的手顺着谢淮钦的后背慢慢向下,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最珍贵的宝物,最终停留在她的腰间,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似是在这亲密的接触中寻找到了一丝安心。 这细微的动作如同火焰,点燃了谢淮钦心中更深的爱意。 她感受到了郑吣意的回应,那是一种无声却又深情的诉说,于是她的动作愈发温柔且深情,似是要用这种方式将自己对郑吣意的情感细细描绘在这私密的画卷之上。 随着情感的升温,郑吣意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胸脯微微起伏,似是内心深处的情感在翻涌。 两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身心渐渐靠近,在这宁静而又充满暧昧的夜晚,灵魂仿佛在轻声低语、相互交融。 共同沉浸在这一份只属于她们的、静谧而深沉的情感之中,忘却了世间的纷扰与繁杂,只愿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让这份情感肆意生长、绽放…… 而未来等待她们的,将是更加艰难的抉择和未知的命运。 无论是世俗的眼光、家族的责任,还是那错综复杂的宫廷局势,都如同一座座大山,横亘在她们的爱情面前。 第45章 郡主居然落了红…… 次日,郑吣意醒来,头沉重得厉害,全身软酥无力。 她试图起身,却惊觉自己仅着里衣,目光扫到床榻上那一抹落红时,心猛地一颤,脑海中迅速回溯昨日之事。 只记得与谢淮钦同去探查雨舒院,遭人暗算,中了情花毒,此后便全然没了印象。 “这落红……难道……我……与淮深,竟有了夫妻之实?”她喃喃自语,脸上飞起红晕,心乱如麻。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室内,郑吣意坐在床榻之上,眼神还有些迷离恍惚。 “郡主,”门外传来嫣儿轻柔的呼唤声,打破了屋中的静谧。 “进来吧。”郑吣意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嫣儿推门而入,手中稳稳地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袅袅热气升腾而起。 “小姐,这是郡马爷吩咐厨房特意为您准备的热汤,说是对您的身子大有裨益的温补之物,还说小姐您昨夜……颇为辛苦。” 嫣儿如实转述着,全然未觉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深意,只是单纯地觉得谢淮钦对自家主子关怀备至。 郑吣意一听,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仿若天边的云霞般明艳动人。 她暗自思忖: “这个淮深,行事也真是的,直接让准备热汤便是,何苦这般直白地告知事由,叫我这心里……”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那一抹娇羞之意愈发明显,心里虽有些埋怨,可眉眼间却透着丝丝甜蜜。 不多时,在嫣儿的悉心伺候下,郑吣意洗漱完毕,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轻抿一口,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也乱了心。 嫣儿像往常一样走到床边整理床铺,不经意间瞥见那一抹刺目的落红,心下顿时明白了谢淮钦口中“辛苦”二字的含义。 她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诧异:“小姐与郡马爷成婚之日就已经,怎会如今还……” 不过,她自幼心思聪慧敏捷,稍作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遂不动声色地继续手中的活计,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担忧。 这边郑吣意喝完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自己那红扑扑的脸蛋,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回想起与谢淮钦相识相知的过往,那些或甜蜜、或羞涩的瞬间逐一浮现。 而此刻,在另一处,谢淮钦正眉头紧锁地坐在大理寺书房内,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信件与公文,然而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事务上。 昨夜的种种不断在她脑海中放映,她既沉醉于与郑吣意的亲密,又有些懊恼自己未能保护好她,毕竟她是真心喜爱郑吣意,本想在一个更合适的时候,不想如今却…… 正在她出神之际,影风匆匆走进书房,神色慌张地说道:“大人,雨舒院昨夜走水了,全院上下无一人生还。” 暖黄的烛光在书房内轻轻摇曳,郑吣意坐在窗前,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思绪早已飘远,仿若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影风神色慌张地冲进书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面色苍白如纸,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大人,不好了!雨舒院昨夜突发大火,火势凶猛,全院上下……无一人幸存。” 谢淮钦原本正伏案看着手中的书卷,听到这话,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猛地站起身来,身形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眼中先是闪过一抹诧异,那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的本能反应。 但转瞬之间,那抹诧异便被一种意料之中的深沉所替代,仿佛她早已在心底预演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其实,早在第一次与郡主一同探查雨舒院时,谢淮钦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看似普通的院子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隐隐猜到其背后人员是京城某位重官的部署,只是当时尚未明确究竟是哪位官员。 于是,她故意再次前往雨舒院,这一去,便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打草惊蛇”之计。 她深知,能够在她们离开后迅速有所行动的人,必定具备两个关键条件: 一是在京城的暗卫系统足够及时、高效,能够迅速掌握她们的行踪并做出反应。 二是拥有足够大的权力,不仅能迅速组织起这场“意外”,还能掩盖事实,谎报雨舒院的走水时间。 京城的武官负责天子脚下的安危,若是出现如此重大的伤亡走水事件,必然会受到严厉问责,绝不敢轻易冒险,所以武官们可以全部排除。 如此一来,经过层层筛选、抽丝剥茧,剩下的便只有丞相大人和太傅大人这两位权重位高之人有这般能力和胆量做出如此行径。 谢淮钦的拳头在身侧紧紧握住,指节泛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峻与决绝: “影风,盯紧丞相府和太傅府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放过。 “这次,定要将这背后的黑手揪出来,还京城百姓一个安宁!”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在这寂静的书房内久久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谢淮钦缓缓从怀中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字条,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她将字条凑近烛光,逐字逐句地审视着,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曾相识的笔画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可一时之间又难以确切地想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哼,”她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你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来算计我,那我便陪你好好玩玩。” 她的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坚毅的光芒,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沉思片刻后,谢淮钦微微侧身,朝着一直候在一旁的影风招了招手,影风立刻会意,快步走上前,单膝跪地,低头等候吩咐。 谢淮钦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几分冷峻:“影风,你去给我寻几个得力的死士来,务必要身手敏捷、机智过人。 让他们佯装成普通奴才,设法混入丞相府和太傅家中,充当我们的眼线。 我料想,我们每次行动都被人摸得一清二楚,屡屡遭人暗算,郡主府中怕是混进了别人的眼线。” 影风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低声应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尽快办好此事,只是这郡主府中的内鬼,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谢淮钦微微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目前尚无头绪,但此人必定隐藏得极深。” “你吩咐下去,让死士们密切留意府中上下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些与外界接触频繁、行为举止稍有异常的人,一旦发现可疑之处,立即回报,切不可打草惊蛇。” 影风领命而去,脚步匆匆,瞬间消失在了书房的黑暗之中。 谢淮钦独自站在书房内,再次望向手中的字条,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她深知,这场与幕后黑手的较量已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但为了查明真相,守护郡主和京城的安宁,她已无所畏惧,哪怕前方荆棘密布,也会毫不犹豫地踏足前行。 第46章 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谢淮钦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书卷,心思却不知飘向何处。 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大人,有您的拜帖。”一个衙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谢淮钦放下书卷,微微坐正身子:“进来吧。” 衙役推开门,双手恭敬地递上拜帖。 谢淮钦接过,只见封面上写着“谢淮深大人亲启”几个大字,字迹刚劲有力,落款是“张珩衍”。 她打开拜帖,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砚南兄,未时,你我辰溪阁相见,有要事商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张珩衍此番相约,究竟所为何事? 未时的阳光已经有些西斜,谢淮钦身着一袭藏蓝色长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地朝着辰溪阁走去。 一路上,她的眼神看似平静,实则在心底不断思索着张珩衍可能提及的话题。 两人虽相识已久,但在这敏感时期,任何一次会面都可能暗藏玄机。 辰溪阁内,茶香袅袅。张珩衍早已等候在那里,见谢淮钦到来,连忙起身相迎:“砚南弟,许久不见,快请坐。” 谢淮钦微微拱手,回礼道:“予衡兄,别来无恙,今日相邀,不知有何要事?”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张珩衍的脸上,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张珩衍神色略显凝重,亲自为谢淮钦斟上一杯茶,开口说道:“砚南贤弟,近日京城暗流涌动,听闻雨舒院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你我身为朝廷官员,怎能坐视不理?我近日得到一些消息,或许与此事有关,故而想与贤弟相商。” 谢淮钦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动声色地说道:“哦?珩衍兄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等待着张珩衍接下来的话,深知这场谈话或许将为她追查真相带来新的转机,亦或是陷入更深的迷雾之中。 张珩衍率倾身向前,声音低沉而神秘:“砚南兄,我听闻雨舒院虽表面是风月场所,实则是一处秘密的信息交换站,那些达官贵人常以狎妓之名,暗中在此传递机要信函和机密情报,背后势力盘根错节。” 谢淮钦眼神一凛,追问道:“可有线索指向是哪些势力在操控?” 张珩衍微微摇头,眉头紧锁:“目前尚未确切知晓,但我手下之人发现,雨舒院走水前夕,有一批神秘货物被运入,随后便传出院内人员异常忙碌的消息,似乎在紧急处理什么重要事务。” 谢淮钦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思索片刻后问道:“货物?可知是何物?” “据说是一些书卷和画卷,但具体内容不得而知。我怀疑其中或许隐藏着关键信息,也许是某些势力的往来账目,或者是他们的下一步行动计划。”张珩衍神色凝重地说道。 谢淮钦目光深邃,心中暗自思量:“若真是如此,那这批货物定是重中之重。走水之后,可还有其踪迹?” “我已派人四处打听,可惜至今一无所获,不过,还有一事颇为蹊跷。” 张珩衍顿了顿,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偷听后继续说道,“我得到消息,雨舒院中有一位神秘女子,极少露面,却似乎知晓许多秘密。有人曾见她与一位身着官服的人密谈,但因距离较远,未看清那人面容。” 谢淮钦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这神秘女子,可曾查到她的身份?” “毫无头绪。只知她琴艺精湛,常以抚琴之名与各方人物接触。”张珩衍无奈地叹了口气。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看来,这雨舒院背后的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珩衍兄,此事还需你我继续深挖。” 张珩衍郑重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你我身为朝廷官员,责无旁贷。” 片刻后,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紧锁着张珩衍,开口说道:“珩衍兄,这些消息至关重要,若雨舒院真是秘密信息交换站,那背后牵扯的势力必定不容小觑。”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批神秘货物,我们必须全力追查其下落。” “无论是往来账目还是行动计划,一旦落入歹人之手,京城的局势将更加岌岌可危。” 提到神秘女子时,谢淮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思索:“珩衍兄,你继续派人留意那琴艺女的行踪,一有消息即刻通知我。” 谢淮钦站起身来,负手踱步,心中迅速梳理着新线索与之前调查的关联:“此次多谢珩衍兄告知这些消息,看来我们的调查方向要进一步扩大和细化了。” “我会从雨舒院的常客入手,看看能否查出与那神秘货物以及女子有关的线索。”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决绝:“京城的安宁不容破坏,幕后黑手既然敢如此行事,就休怪我谢淮钦将他们连根拔起!” 说罢,她紧紧握住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周身散发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准备全力以赴应对这场艰难的调查。 喧闹的茶馆内,弥漫着腾腾的热气和浓郁的茶香,茶客们或高谈阔论,或低声私语,喧闹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乐章。 突然,一阵尖锐的叫骂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这原本和谐的氛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至极的侍从,正满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对着小二怒目而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你这瞎了眼的东西!到底怎么倒的茶?看看,都洒到我们公子身上了!” “你知道我们公子这身衣服是什么料子做的吗?还有这玉佩,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这笨手笨脚的蠢货,若是浇坏了,就是把你千刀万剐,杀你十回都不够赔!” 那嚣张跋扈的气焰,仿佛要将这小小的茶馆点燃,周围的茶客们都不禁露出了一丝惧色,又带着些许不满。 而被侍从围护在中间的男子,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呵斥道:“够了!不得如此对待这位小兄弟,想必他也是无心之失,我们回府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宛如一坛陈酿的美酒,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沉稳与大气,仿佛仅仅这一句话,便有一种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然而,此刻的谢淮钦却无暇顾及这些,由于男子背对着她,且中间隔着几张桌子的距离,谢淮钦只能看到一个身形修长、气质不凡的模糊背影,尽管她极力想要看清男子的面容和衣着细节,却终究无法辨清其具体模样。 待人走后,谢淮钦的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突然闪过阿沄之前提到的那块神秘玉佩,心中不禁一动。 “价值连城的红白相间玉佩,难道会是同一个?”这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一般在她的心底疯狂生长,难以遏制。 想到此处,她立刻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快步走到小二面前。 谢淮钦脸上挂着如春风般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小兄弟,莫要惊慌,方才那恶奴实在是过分了些,你且宽心。” “我只是好奇,那玉佩究竟何等模样,竟被他说得如此值钱?你也别往心里去,想来可能是那奴才故意夸大其词,吓唬你的。” 小二此时还心有余悸,他抬手拍了拍胸口,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惊恐未消的神情,声音还有些颤抖地说道: “客官,您是不知道啊!不说这玉佩,单就那位公子爷,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我这样的小人物哪里得罪得起啊。” “至于那玉佩的模样,我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是红白相间的颜色,那色泽和样式,我在这茶馆里干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当真是罕见啊!” 谢淮钦听完,心中的疑虑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愈发浓烈,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小兄弟告知,这世间的奇珍异宝众多,难免有我们这些凡人未曾见识过的,你且忙去吧,今日之事就当是一场小风波,莫要影响了你的心情。” 小二连连点头,感激地看了谢淮钦一眼,便匆匆退下忙活去了。 谢淮钦则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她的心尖上。 张珩衍的话如同一记清脆的响铃,在这喧闹渐息的茶馆中突兀地响起,瞬间打断了谢淮钦如乱麻般纷杂的思绪。 她猛地转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紧紧地盯着张珩衍,似乎生怕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哎,”张珩衍微微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满与感慨,继续说道,“这太傅的儿子倒是个有礼之人,刚刚那般情景,还能出声制止身边奴才的恶行,也算是难得。” “只是,这身边的奴才怎么如此张狂?简直是无法无天,也不知道平日里在府中是怎样的行事做派。”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脑海中却如电闪雷鸣般,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她的眼睛突然睁大,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光芒:“那黑衣人是太傅之子!”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笃定,仿佛是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之后,终于找到了那扇通往真相的大门。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回想起之前种种看似无关却又隐隐透着关联的细节:雨舒院的背后势力、阿沄提到的玉佩、那神秘男子出现的时机和场合……一切都指向了太傅之子。 也许,他就是那个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关键人物,操纵着这一系列事件的发展,而那块罕见的玉佩,或许正是他身份的象征或者是某个重要阴谋的关键道具。 谢淮钦的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脸上的神情变得坚毅而决绝。 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突破口,她就绝不会轻易放过。 接下来,她要更加深入地调查太傅之子的行踪、交际圈子以及日常活动,一定要从他的身上找到解开所有谜团的答案,让这场在京城暗流涌动的阴谋彻底浮出水面,大白于天下。 张珩衍被谢淮钦的突然反应弄得微微一怔,待听清她的话后,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与思索的神情:“你是说……这一切与太傅之子有关?”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但看着谢淮钦坚定的眼神,又不禁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可要有方向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没错,接下来,我们就从这位太傅之子入手,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在这背后隐藏了多少秘密。” 说罢,她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向茶馆外走去,那背影仿佛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与真相的揭示。 第47章 什么公主殿下要来 谢淮钦与张珩衍分开之后,时日已经不早,天边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宛如一幅绚丽却又透着几分落寞的画卷。 她独自一人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街边的店铺陆续亮起了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她身边穿梭而过,可她的心思却全然沉浸在刚刚与张珩衍的交谈以及对太傅之子的调查之中。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与忧虑,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许。 此刻,她心中清楚地知道,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让真相更加扑朔迷离,而她所面对的敌人,绝非等闲之辈。 太傅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其背后的关系网盘根错节,要想从她儿子身上找到突破口并揭开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无疑是在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还会牵连到许多无辜之人。 谢淮钦就这样思索一路,不知不觉中已来到郡主府。 刚踏入府门,郑吣意便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般迎了上来。 今日的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三千青丝挽成精致的发髻,点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眉眼间满是关切,比往日更加温柔动人。 “谢郎,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郑吣意轻声问道,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谢淮钦的心弦。 谢淮钦听到这声“谢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脸上微微一红。 昨夜与郑吣意的种种画面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她的娇羞、她的热情,还有那温柔的呢喃,让谢淮钦一时有些慌乱。 “郡主,昨晚……我……” 谢淮钦试图开口解释,然而话还未说完,郑吣意便伸出食指,轻轻地抵住了她的嘴唇。 那指尖带着淡淡的花香,轻轻地触碰着谢淮钦的唇瓣,让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莫要解释,也莫要自责。” 郑吣意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深情与包容。 “我并未怪罪于你,如今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我唤你一声谢郎,是打心底里的欢喜。” 谢淮钦只觉得郑吣意的手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那温柔的样子,既妩媚又动人,将她的心弦拨弄得乱了节拍。 她轻轻地握住郑吣意的手,将其从自己的唇边移开,紧紧地握住,仿佛握住了这世间最精美的稀世珍宝: “郡主,我何其有幸,能娶到你。我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郑吣意的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光:“我信你,谢郎。只是你如今这般忧愁,可是案子的事让你如此费心?” 谢淮钦微微点头,将影风中毒昏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郑吣意。 郑吣意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用手轻轻抚摸着谢淮钦的手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谢郎,你也莫要太过焦虑,影风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你且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一同度过这些难关。” 郑吣意的声音坚定而温暖,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谢淮钦那颗疲惫而担忧的心。 谢淮钦将郑吣意轻轻地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柔情。 在这一刻,外面的风雨似乎都渐渐停歇,唯有怀中的这份温柔,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时间在这温柔的怀抱中缓缓流淌。 良久,郑吣意像是突然被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回过神来,她的脸颊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红扑扑的,娇艳欲滴。 她微微用力地推了推谢淮钦,带着几分羞涩与嗔怪,轻声说道:“快别抱了,你瞧瞧,这下人都还在旁边看着呢。” 谢淮钦闻言,动作稍稍一顿,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双臂,眼神中仍残留着眷恋与不舍。 她抬起头,目光扫向四周,只见丫鬟们抿着嘴,努力憋着笑,眼神却止不住地往这边瞟。 小厮们则涨红了脸,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手忙脚乱地将视线移向别处,有的还佯装整理衣角,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见此情景,谢淮钦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微笑,那笑容里饱含着对郑吣意的宠溺与对下人们的调侃。 她轻轻抬起手,手指温柔地刮了刮郑吣意那小巧而精致的鼻尖,轻声说道:“好,郡主所言极是,倒是我疏忽了。” 郑吣意一听这称呼,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她佯装生气地跺了跺脚,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谢淮钦一眼。 娇嗔道:“哼,你这坏蛋,都已经与我这般亲密无间了,还一口一个郡主地唤着,莫不是心里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这副可爱至极的模样,心都快化了,连忙赔笑道:“怎么会呢。” 说罢,她微微凑近郑吣意,眼神专注而深情,声音低沉而温柔地唤道: “吣意,我以后只这般唤你,好不好?” 这一声“吣意”,宛如一阵轻柔的春风,吹进了郑吣意的心田,让她顿感浑身酥麻,心底的甜蜜如蜜罐打翻,瞬间溢满了整个心间,先前的那点小委屈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与欢喜。 一番亲昵的互动过后,二人携手入座,准备用膳。 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琳琅满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谢淮钦的眼中此刻却只有郑吣意一人,她拿起筷子,不停地为郑吣意夹菜,每一道菜都似乎承载着她满满的爱意。 “吣意,尝尝这道松鼠鳜鱼,肉质鲜嫩,糖醋汁调得恰到好处,甜而不腻,酸而不涩,定合你的口味。” 谢淮钦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鱼肉轻轻放在郑吣意的碗中,眼神中满是期待。 “还有这道翡翠虾仁,清新爽口,虾仁饱满弹牙,你平日里就喜欢清淡些的菜肴,这道菜可不能错过。” 话落,又一筷子虾仁稳稳地落入碗中。 丫鬟嫣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打趣道:“郡马爷啊,您这般热情,咱郡主这碗都快装不下啦!” 郑吣意脸颊微红,却也满心欢喜地享受着谢淮钦的这份关怀,眼神中尽是幸福与甜蜜,二人就这样在温馨的氛围中用完了晚膳。 回房的路上,月色如水,洒在石板路上,泛出淡淡的银光。 郑吣意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谢淮钦,轻声说道:“明日娘亲要来看看我们,你看能不能告个假,莫要疏忽了这见面之礼。” 谢淮钦一听,心中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说道:“公主殿下要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郑吣意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轻轻地握住谢淮钦的手。 嗔怪道:“你呀,别总是想得那么复杂。” “娘亲只是寻常来看看我罢了,再者说,咱们成婚次日便回了家乡省亲,还没来得及带你去拜见她,如今她来看看你,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谢淮钦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身为女婿,自然是乐意之至。 只是这消息来得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准备一番,好迎接公主殿下的到来,心里有些慌乱罢了。”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无妨,娘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你只需放宽心,像往常一样便好。”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思索着明日该如何表现,才能给公主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既不失礼数,又能展现出自己对郑吣意的真心与爱护。 第48章 什么!一起泡澡…… 二人回到房中,谢淮钦仍有些心不在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明日该准备些什么好呢?公主殿下喜欢什么?我这样贸然去见,会不会失了礼数……” 郑吣意看着她这副模样,既觉得可爱又有些无奈,她走上前,拉住谢淮钦的手,让她坐在床边,轻声说道:“谢郎,莫要这般焦虑,娘最看重的是你对我的心意,其他的都不重要。” 谢淮钦紧握着郑吣意的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吣意,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让公主殿下失望,我想让她知道,我会好好待你,给你幸福。” 郑吣意心中一暖,靠在谢淮钦的肩头,柔声道: “我相信你,谢郎。不过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我先给你讲讲娘平日里的喜好,这样你也能安心些。” 谢淮钦连连点头,专注地听着郑吣意的讲述,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郑吣意都一一耐心解答。 不知不觉,夜已深,窗外月色愈发深沉,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郑吣意打了个哈欠,眼中满是困意,谢淮钦见状,心疼地说:“吣意,你先睡吧,今日也累了一天了。” 郑吣意摇摇头,强撑着精神说:“我不困,我要陪你一起想想明日的事。” 谢淮钦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说道:“乖,听话,你先睡,我再想一会儿就睡,放心吧。” 郑吣意拗不过她,只好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想必是做着什么甜蜜的梦。 谢淮钦为她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暗暗发誓,明日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郑吣意和公主殿下的期望。 她又在脑海中仔细梳理了一遍明日的计划,直到确定没有遗漏,才轻轻躺在郑吣意身边,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晨曦初露,柔和的日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公主府的朱漆大门前。 郑沁意早早便起身,精心梳妆打扮,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海棠花的锦缎长裙,乌发挽成精致的发髻,簪着一支羊脂玉簪,整个人显得温婉动人。 她站在门口,不时地踮起脚尖向外张望,心中满是对父母的思念与牵挂,时不时转头看向身旁的谢淮钦,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谢淮钦今日亦是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神色温润如玉。 她察觉到郑沁意的不安,轻轻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似是在给她力量。 不多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动之声。 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来,车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马车停稳后,率先下来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女子,她面容慈祥,仪态万方,正是敬德公主宋谨娴。 宋谨娴的目光在谢淮钦和郑沁意身上扫过,眼中满是欣慰之色,微微点头。 紧接着,一位身形高大、面容威严的男子从车上走下,他身着二品官服,头戴乌纱帽,腰系玉佩,正是驸马都尉郑书宴。 郑书宴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谢淮钦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郑沁意眼中一亮,急忙挣脱谢淮钦的手,莲步轻移,快步迎上前去,声音中带着几分娇嗔与喜悦: “爹,娘,你们可算来了,女儿好想你们!”说罢,眼眶微微泛红。 宋谨娴笑着将郑沁意搂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意儿,瞧你,都嫁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 谢淮钦整了整衣摆,快步走上前,撩起衣袍下摆,双膝跪地,行大礼。 恭敬地说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岳父岳母大人安好。” 她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郑书宴冷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并未立刻让她起身,而是围着她缓缓踱步,目光像审视货物一般打量着他。 开口道:“这就是我那远近闻名的好贤婿啊,果真是一表人才。” “哼,只是自打我意儿嫁于你,你可是一日未曾去看望我二老,倒是让我们亲自来见你,这便是你的孝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几分不满。 谢淮钦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答道: “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婿近日忙于公务,疏忽了对岳父岳母大人的问候,还望岳父岳母大人恕罪。” “小婿定会在日后多多陪伴意儿回府看望二位大人。”他偷偷抬眼,看向郑沁意,眼中满是歉意。 郑沁意见状,心中一急,忙走到父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爹,您就别怪他了,他平日里对女儿极好,只是这朝中事务繁杂,女儿也是知道的。 “您看他今日,早早便起身准备迎接您和娘,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呢。”她的眼神中满是恳求,晃着父亲的手臂轻轻摇晃着。 周围的下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驸马爷。 但有几个机灵的小厮,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几人的神色,心中暗自为自家郡马爷捏了把汗。 宋谨娴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日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就莫要再怪罪淮深了,咱们进去吧,站在门口像什么话。” 郑书宴这才摆了摆手,神色稍缓:“罢了罢了,起来吧。” 谢淮钦应了一声,缓缓起身,暗暗松了口气,与郑沁意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均是笑意,随着公主和郑书宴一同走进了府中。 众人入府后,来到正厅落坐。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上了香茗和精致的点心。 郑书宴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听闻贤婿在朝中颇受皇上器重,想来这学问定是极为高深。” “我近日读史,对那里面的权谋之术颇为感兴趣,贤婿不妨讲讲对此的见解。” 说罢,眼神锐利地看向谢淮钦,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谢淮钦微微欠身,谦逊地说道:“岳父大人谬赞了,小婿不过略通一二。” “这权谋之术,实则是各方势力为求生存发展的谋略角逐。如张运挟天子以令诸侯,占尽天时;孙飞据江东之险,享尽地利;刘义广则以仁德之名,广纳贤才,占人和之势。” “三者相互制衡,其中的智慧,实非三言两语能尽述。” 她条理清晰地阐述着,眼神坚定而从容,暗中观察着郑书宴的神色。 郑书宴微微点头,又道:“哼,纸上谈兵谁不会,那依你之见,当下我朝若遇外敌与内乱并起,当如何抉择应对之策?” 谢淮钦略一沉思,答道:“攘外必先安内,然亦不可忽视外敌之患。” “当务之急,需稳固朝纲,安抚民心,加强边防之备,同时分化瓦解外敌之盟,以智取胜,而非单纯的武力征伐。” 郑书宴听后,脸色稍霁,却仍道:“说得倒是轻巧,不知实际行事又会如何,罢了,且看你日后表现。” 此时,宋谨娴笑着插话道:“好了,你们莫要一直谈论这些朝堂之事,也让意儿插插嘴。” 郑沁意忙应和道:“是啊,爹,娘,女儿近日新学了一种棋艺,等下陪你们玩玩。” 用过午膳后,郑书宴突然对谢淮钦道:“贤婿啊,为父近日得了些上好的香料,泡澡最是舒爽,听闻你也颇为劳累,不妨与我一同去泡泡,也好多些亲近。” 谢淮钦闻言,吓得脸色微变,心中暗自叫苦: “我女扮男装,这泡澡岂不是要全露馅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神也开始闪躲起来,不敢直视郑书宴。 一时没有回答,郑书宴见他这般模样,眉头微微皱起,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 “怎么了?莫不是不愿意?贤婿这是不给老夫面子?”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谢淮钦身上,似乎要将她看穿。 谢淮钦心中慌乱不已,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推脱。 郑沁意见谢淮钦支支吾吾,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那两条弯弯的柳眉瞬间蹙成了一个“川”字。 她心疼地看着谢淮钦,见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心急如焚之下,急忙上前一步,紧紧挽住谢淮钦的胳膊,如同一只护犊的母兽一般。 她仰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与恳切,脆生生地说道:“爹,您就别为难淮深了。” “他这些日子为了朝廷的事忙得晕头转向,常常彻夜不眠,精神一直紧绷着。” “方才我还见他神色疲惫,怕是这会儿子身子骨虚得很,实在经不住泡澡的热气熏蒸。” “这泡澡嘛,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他歇好了,精神头足了,再陪您去也不迟呀。”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手,暗暗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我在,别怕”。 一旁的宋谨娴却像是一只敏锐的狐狸,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紧紧锁住谢淮钦。 她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与探究,心中暗自思忖: “这泡澡乃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他为何这般推三阻四?” “瞧他那慌张的模样,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子,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在谢淮钦身上看出个缘由来,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和动作,试图从中找到解开谜团的蛛丝马迹。 第49章 要你们二人和离 郑书宴听到谢淮钦的推脱之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犹如晴日里突然飘来一片乌云,神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那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如炬般直直地射向谢淮钦,眼神里满是质疑与不满,似乎在说:“你这小子,竟然敢拂我的意?” 片刻后,脚下的石板似都承受不住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微微震颤。 双眸之中仿若裹挟着冰碴,直直地刺向谢淮钦,那目光仿若能穿透她的身体,探查到所有隐匿之事。 郑书宴的嘴角微微下撇,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话来: “既然如此,那便作罢,改日贤婿身子好些再说。”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蹦出,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本来对这个娶了自己心肝女儿,还在朝堂之上闹出拒婚风波的家伙就心存芥蒂,如今这般不识抬举,更是让他觉得此人不顺眼至极。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仿佛多看谢淮钦一眼都觉得厌烦,随后便甩了甩衣袖,像是要把这不快一并甩开。 宋谨娴款步上前,手中的丝帕轻轻拂动,她瞥了一眼谢淮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悠悠开口道: “意儿,随为娘到你房内去,娘有事儿与你说。” 郑沁意心下担忧谢淮钦,脚步踌躇,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安,只得莲步轻移,跟着母亲缓缓离去。 行至转角处,她蓦然回首,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那眼中的缱绻与牵挂尽露无遗。 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不舍,直到母亲催促,才依依转身消失在回廊尽头。 一时间,空旷的庭院中静谧得可怕,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淮钦站在原地,只觉如芒在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她心中暗自叫苦,这与岳父独处的每一刻都似油煎火烤,思索片刻后,她咬咬牙,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小心翼翼地说道: “岳父大人,您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小婿前些日子回家省亲,机缘巧合之下得见一宝物,那宝物温润雅致、巧夺天工。” 小婿当时便想着,如此珍品,唯有岳父大人这般有身份、有气度的人方能与之相配,故而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呈给岳父大人赏玩。” 郑书宴面色稍霁,眼中的凌厉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与疑惑,他双手背于身后,微微仰头,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打量一番。 轻哼一声道:“哦?你小子莫要拿些俗物来糊弄老夫,究竟是何宝物?” 谢淮钦见岳父神色稍有缓和,心中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朝身后的小厮招手。 低声吩咐道:“快去将我房中的那件宝贝取来,务必小心谨慎。” 小厮领命,匆匆离去,脚步急促,片刻便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锦盒快步走来。 那锦盒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气息。 谢淮钦接过锦盒,双手恭敬地呈给郑书宴,口中说道:“岳父大人,此乃一方古砚,名为‘星汉沉璧’。” “小婿听闻岳父大人喜好书法,对文房四宝亦有研究,这方砚台质地细腻温润,叩之其声清越悠扬,抚之如婴儿肌肤般顺滑。” “砚上的纹理仿若浩瀚星河,又似沉璧静卧,实乃天然与人工的绝妙融合。” “小婿初见时,便觉它与岳父大人的高雅品味相得益彰,故而不惜重金购得,望岳父大人笑纳。” 郑书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接过锦盒,轻轻打开,只见那砚台静静躺在盒中,散发着古朴而典雅的气息。 他端详许久,手指轻轻抚过砚台的纹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嘴上却道:“哼,算你小子有心,不过这礼物虽好,也莫要以为就能这般轻易地讨得老夫欢心。” 谢淮钦连忙躬身道:“小婿不敢,只是想尽一份孝心,日后定会更加勤勉,好好对待意儿,也为岳父大人分忧。” 郑书宴微微点头,将锦盒合上,说道:“罢了罢了,且看你日后表现,这砚台,老夫便收下了。” 谢淮钦心中暗自庆幸,脸上堆满笑意,应声道:“多谢岳父大人,小婿定会不负所望。” 此时,她才发觉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暗自松了一口气,只盼着今日这关算是暂且过了。 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光,洒在屋内的地上,宛如一片片金色的鱼鳞。 宋谨娴款步走到雕花梨木椅前,缓缓坐下,她目光如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郑沁意,看着如今女儿的变化。 良久,她朱唇轻启,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你……成婚当日就与那谢淮钦行周公之礼了?” 郑沁意闻言,像是被春日里的惊雷击中,双颊瞬间泛起两片红晕,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犹如天边的云霞。 她慌乱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跳得愈发急促。 宋谨娴是什么人?她自小便在皇宫浸染长大,最是知悉人心,一看女儿这副模样,心中便知晓了七八分。 她轻咳一声,神色愈发严肃,目光紧紧地锁住郑沁意,似是在等待着一个确切的回答。 片刻后,郑沁意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抬起头来,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羞涩,小声说道: “娘亲,我成婚当日并未与他有过逾越之举,他……他对我很是尊重,当晚睡在与床相隔下棋之处的卧榻上。” “而且,而且为了交差了事帕,他还……还将自己的手臂划破,伪造落红。” 说到此处,郑沁意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感动,声音也愈发低弱,仿佛这些话是她心底最隐秘的宝藏,轻易不愿示人。 宋谨娴听着女儿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沉思。 她思忖着:这谢淮钦的行为着实有些奇怪,新婚之夜竟如此行事,难道真的如他表现的这般君子?还是另有隐情?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心中暗自盘算着。 沉默片刻,宋谨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紧紧握住郑沁意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意儿,你还年轻,这婚姻并非儿戏。” “那你须守住身子,等合适机会,我向你皇舅明言和离之事,定会为你寻个好郎君,保你一生幸福无忧。” 郑沁意一听母亲这话,顿时花容失色,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心乱如麻,连忙说道:“别,娘亲,我……我和他已经行周公之礼了。” 宋谨娴闻言,猛地一怔,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瞪大了眼睛,全神地盯着郑沁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问道:“何时发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沁意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眼神闪躲,声音也变得细若蚊蝇:“就……就在前几日。” “那晚……我与他………”她的话语越来越低,头也几乎要埋进胸口,心中既羞涩又害怕母亲的责骂。 宋谨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眼神中仍难掩愤怒与失望: “你这孩子,怎如此糊涂!这可如何是好?” 她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不停地思索着应对之策,原本打算好的一切都被女儿的这番话打乱了。 郑沁意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羞怯与坚定,轻声说道:“娘亲,我与淮深二人乃是情投意合,互相倾心。” “那日之事虽是意外,但女儿也是心甘情愿的。”说罢,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 宋谨娴细细地端详着女儿的面容,见她眼神真挚,不似说谎,又回想起平日里谢淮钦对自己也算礼数周全,心中的责怪之意渐渐消散。 她轻轻叹了口气,拉着郑沁意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神色关切地问道:“那你与他之后,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郑沁意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羞怯地低下头,手指不停地揪着衣角,声音如同蚊子嗡嗡般细小:“娘亲,哪有那么快……” 宋谨娴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郑沁意的额头,嗔怪道:“你这孩子,如今已为人妇,倒是愈发害羞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娘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这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多留个心眼儿,切不可事事都由着性子来。” 郑沁意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女儿明白,娘亲放心。” 她的心中满是甜蜜与幸福。 此时,窗外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芒 第50章 郡主脖颈红痕惊现 窗外,新柳如烟,繁花似锦,微风拂过,送来阵阵馥郁的花香,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一曲柔板乐章,为这府邸添了几分闲适与安宁。 郑沁意与宋谨娴自内室款步而出,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面上未施粉黛,却清新自然,宛如空谷幽兰。 二人入厅,轻移莲步至桌前,正欲执箸用膳,郑书宴搁下手中的茶盏,轻咳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他目光关切地投向谢淮钦,缓缓开口道:“贤婿啊,岁月如矢,三日后便是那备受瞩目的皇家狩猎日了。” “当此之际,风和日丽,正是纵马驰骋、弯弓射猎的好时机,满朝文武皆会整肃出席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今次圣上特谕,令我携公主同往。” 言及此处,他的目光转向郑沁意,眼中满是慈爱与了解。 “意儿生性活泼,向来钟情于这般热闹欢腾的场合,往昔每岁皆是一同前往,尽享狩猎之趣。 只是方才听意儿说贤婿身体抱恙,不知能否参与此次狩猎盛会?”郑书宴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与探询,作为父亲,他既希望女儿能够尽兴,又担心女婿的身体状况。 谢淮钦听闻岳父之言,她手中正欲伸向菜肴的筷子微微一顿,旋即抬眸望向郑书宴,恭敬地拱手行礼,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缓声道:“岳父大人莫要挂怀,小婿这微恙无妨。” “如此盛事,关乎皇家颜面与朝纲礼仪,小婿承蒙圣恩与岳父大人的照拂,又怎敢有半分推辞之意。” 郑书宴微微点头,神色稍缓,继而又道:“意儿那孩子,一入猎场便似脱缰的骏马,玩性大发,到时定是要策马扬鞭、尽情狩猎的。” “贤婿,你可要多加留意,务必护她周全。” 言语间满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对女婿的嘱托,他深知女儿的脾性,虽有几分无奈,却也希望女婿能在旁照拂。 郑沁意本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听到此处,不禁柳眉轻蹙,手中的丝帕绞了绞,嗔怪道: “爹爹,女儿的骑射之术在这京城之中也是小有名气的,怎的到您嘴里就成了需要人处处保护的弱女子了?莫要小瞧了女儿。” 说罢,眼神略带挑衅地瞟了瞟谢淮钦,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也莫要以为我是娇弱不堪的,我自会让你刮目相看”,然而心底却又隐隐期待着谢淮钦会如何回应。 谢淮钦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既觉好笑又有些无奈,她凝视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宠溺与温柔。 轻声说道:“郡主巾帼不让须眉,骑射之术自然是令人赞叹,只是狩猎场风云变幻,难免会有意外之险,我答应岳父大人,定会在旁护你周全,郡主但可放心施展身手。” 郑沁意俏脸一红,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小声嘟囔道:“谁要你多事……”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心底的一丝甜蜜与羞涩。 宋谨娴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禁掩唇轻笑,轻声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快用膳吧,莫要让这佳肴都凉了。” 众人这才纷纷举箸,一时间,前厅里只余下轻微的碗筷碰撞声和偶尔的低声笑语。 然而,谢淮钦与郑沁意的心中却早已被那三日后的狩猎日填满,一个暗暗期待着能在猎场上一展英姿,同时也能与意中人相伴。 一个则满心忧虑,担心意中人在猎场之上遭遇危险,种种情思在这春日的午膳时光中悄然蔓延生长。 饭后,厅中静谧,阳光透过窗棂洒下,光影斑驳。 郑沁意却突感脖颈处传来一阵瘙痒,她本就是个活泼好动、心性单纯的姑娘,此刻也没多想,秀眉轻蹙,贝齿轻咬下唇,忍耐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能扛过那恼人的痒意,抬手轻轻抓挠起来。 这一挠,衣领不经意间微微敞开,露出了脖颈处那一抹鲜艳的红痕——正是谢淮钦前些日子与她亲昵时留下的印记。 郑沁意对这些男女之事本就不懂,先前也未晓谢淮钦留有此印,嫣儿伺候更衣,也未言说过。 故而未不曾留意这红痕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了出来。 郑书宴正端着茶盏欲要饮上一口,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手猛地一顿,目光瞬间锐利如鹰,冷冷地瞥了一眼谢淮钦。 那眼神仿佛在说:“好你个臭小子,竟敢如此!” 他心中自是不爽,自家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怎能被这小子这般“欺负”,可又碍于情面,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哼一声,将脸转向一旁。 而一旁的敬德公主宋谨娴也看到了这红痕,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暗笑道: “意儿这孩子,真是的,都不知道自己脖颈处有这般痕迹,也太不小心了些。” 但身为母亲,她对女儿的心思也能猜出几分,知晓这是小夫妻间的情事所致,只是觉得女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红痕,有些羞人。 她抬眼看向郑沁意,眼神里既有嗔怪又有几分宠溺,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在这当下不太合适,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与好笑。 谢淮钦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微微垂首,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这可如何是好?”她偷偷抬眼瞄了瞄郑沁意,见她还未察觉众人的异样。 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她可爱至极,当下为了不让岳父岳母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也不让郑沁意因此而感到难堪。 赶忙起身,双手稳稳地端起酒杯,神色恭敬且诚恳地说道:“岳父岳母,小婿敬你们一杯。” “过往的日子里,小婿懵懂无知,行事或有诸多不周全之处,还望岳父岳母大人大量,多多海涵见谅。” 说罢,她微微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水入喉,似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郑书宴坐在上位,手中轻轻摩挲着杯沿,眼神略带审视地看着谢淮钦。 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此前行事虽时有冒失之举,引得自己心中不快,但好在为人处世尚知谦卑之道,也不算无药可救。” “罢了罢了,只要女儿与他琴瑟和鸣、幸福美满,自己又何必过多苛责,念及此处。 他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却也并未言语,只是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宋谨娴则微微欠身,接过谢淮钦递来的酒杯,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轻声说道: “都是一家人,往后不必如此拘礼,但你需谨记,日后行事可要处处周全,若是让意儿受了半点委屈,我这当娘的,定不会轻易饶恕。” 她的声音温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里满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关切。 郑沁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自然知晓爹爹和娘亲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己好,他们的拳拳爱护之心,自己又怎能不懂。 只是看着谢淮钦这般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满是不忍。 她贝齿轻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丝帕,几次欲要开口替谢淮钦说话,却又怕引得爹爹娘亲更为不满,只得将话语咽回腹中,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无奈。 一时间,气氛略显凝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映照着众人各异的神情,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家人之间复杂而又深厚的情感纠葛。 第51章 四目相对,心跳加速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庭院的石桌上,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谢淮钦轻咳一声,脸上挂着一丝讨好的笑,拱手对郑书宴说道:“岳父大人,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小婿想趁着这午后闲暇,陪您老下几盘棋,也好讨教讨教。” 说着,眼神中满是期待地看着郑书宴。 郑书宴放下手中的茶杯,眼角的细纹都透着笑意,连忙点头:“好哇,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可好久没痛痛快快地杀上几局了。” 宋谨娴看了看天色,微微皱眉,转向谢淮钦轻声说: “你们下棋自是可以,不过可得记着,日落之前,我们就得回公主府了。” “这明日还有诸多事宜要准备,皇家狩猎可不能马虎。” 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扫了扫谢淮钦,远处的天边,已有了一抹淡淡的晚霞。 谢淮钦连忙起身,恭敬地弯腰作揖:“小婿明白,定会留意时辰,不敢耽误正事。” 郑吣意一听要走,忙拉住宋谨娴的衣袖,撒娇道:“爹爹、娘亲,不多呆几天嘛。” “咱们一家人一起去狩猎多好,我还想让爹爹看看我最近骑射有没有进步呢。”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期待,小嘴微微嘟起,一旁的花丛中,蝴蝶在翩翩起舞。 宋谨娴抬手轻轻抚了抚郑吣意的头发,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却透着几分无奈与体谅: “乖,意儿,你如今也大了,该懂些事了,我们留在这儿,你夫君怕是会不自在。” “咱们回府准备准备,狩猎时也能玩得尽兴些,不是吗?”说着,眼神轻轻瞟向谢淮钦,见她微微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叹息,这孩子,还是这么拘谨。 ……………………………………………………………… 日影西斜,庭院的石板被拖出长长的影子,像是岁月的痕迹。 几局棋下来,茶也凉了,郑书宴与宋谨娴起身告辞,准备回府。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府邸门口,郑吣意身姿单薄,眼神里满是眷恋与不舍,那目光紧紧追随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仿佛要用这目光为马车铺就一条安稳的归途。 路旁的垂柳在风中摇曳,枝叶沙沙作响,似是在低吟着离别的惆怅。 谢淮钦侧目看着郑吣意,心中泛起一丝疼惜,她微微侧身,靠近郑吣意,抬手轻柔地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温声道:“吣意,我知晓你心中难舍岳父岳母,不过短短三日,我们便能再相见,莫要这般难过了。” 她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像是要驱散郑吣意心头的愁绪。 郑吣意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向谢淮钦,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道:“自你我二人成亲之后,确实都未曾和母亲与爹爹相见,今日相聚匆匆又要分别,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试图掩盖内心的伤感。 谢淮钦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那双手柔软却带着一丝凉意,她将其拢在掌心,轻声说道: “我定会一直守在你身旁,接下来这几日,我们在府中安心筹备狩猎之事,待与岳父岳母重逢,让他们瞧瞧你的飒爽风姿。” 说罢,她手臂微微用力,将郑吣意轻轻揽入怀中,似是要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萦绕在两人身边。 郑吣意靠在谢淮钦怀中,听着她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的难过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珍视的温暖。 她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下巴,轻声道:“有你真好。” 谢淮钦松开郑吣意,双手扶着她的双肩,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深情与坚定:“我会一直对你好,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完,她牵起郑吣意的手,两人转身走进府邸。 府内的丫鬟们穿梭忙碌着,为即将到来的狩猎做着准备。 谢淮钦带着郑吣意来到花园的亭子里坐下,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香茗,可郑吣意却无心品尝。 谢淮钦拿起一块点心,递到郑吣意嘴边,轻声道:“吃点东西吧,这几日可要养足精神。” “我听说这次皇家狩猎,王公贵族们都会携家眷出席,场面盛大,你可有什么心仪的猎物?” 郑吣意轻轻咬了一口点心,若有所思道:“我想猎一只白狐,听闻白狐机灵狡黠,若能成功捕获,定能让爹爹刮目相看。” 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射中白狐时爹爹赞许的目光。 谢淮钦笑着点头:“好,那这几日我便陪你勤加练习,你的箭术已有根基,再加上这几日的特训,必定能如愿以偿。” 夜幕低垂,暖黄的烛光在室内摇曳,为这方天地添了几分静谧与温馨。 用过晚膳后,谢淮钦和郑吣意各自洗漱完回房。 谢淮钦因每日要上朝,作息规律,洗漱完毕便习惯性地先躺到了床榻外侧。 不多时,郑吣意款步走来,烛光映照下,她身着素色里衣,身姿婀娜,面容娇艳,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眉眼含情,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 谢淮钦不经意抬眸,瞥见这一幕,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脸上悄然泛起红晕,她有些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慌乱中将脸别向一旁,耳尖也微微泛红。 郑吣意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见她这般动作,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不禁关切地问道:“谢郎,可是身体有恙?”声音轻柔婉转,如黄莺出谷。 谢淮钦身子一僵,连忙摆手道:“没有,吣意,我只是觉得这个姿势舒服些。”说话间,眼神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郑吣意的眼睛。 郑吣意听闻她无碍,心中松了一口气,便往床的内侧走去。 不想,脚下突然打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竟不偏不倚地坐在了谢淮钦的身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眼神中满是羞怯与慌乱。 谢淮钦更是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出,双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郑吣意率先回过神来,她轻呼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迅速起身,快步走到床榻内侧躺下,背对着谢淮钦,一颗心砰砰直跳,犹如小鹿乱撞。 她紧紧闭上双眼,双手揪着被子,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那尴尬的一幕,脸上的热度久久未退。 谢淮钦也缓缓平复着呼吸,良久,才轻声说道:“吣意,睡吧。”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说罢,她双眼望着床顶的帷幔,心中五味杂陈。 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着这座府邸,唯有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天际。 倾洒下清冷而澄澈的银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陆离地洒在室内的地上,似是铺上了一层银霜。 郑吣意躺在床上,佯装淡定地轻声回应了谢淮钦的话后,便紧紧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尽快入睡。 然而,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日里与谢淮钦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那温柔关切的话语,都如同涟漪般在她心间荡漾开来,搅得她心乱如麻,困意全无。 谢淮钦同样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日里下棋时岳父岳母的身影,郑吣意送别时那不舍的眼神,以及相处时她的一颦一笑,都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她的心跳莫名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悄然蔓延。 许久之后,郑吣意维持着侧卧的姿势,身体渐渐变得酸乏僵硬,她轻缓地挪动身躯,想要换个舒适些的姿势,不经意间便朝着谢淮钦的方向侧转过去。 而与此同时,谢淮钦也恰好因为思绪纷扰而微微动了一下,同样侧身面向郑吣意。 如此巧合之下,两人的动作几乎同步,呼吸声也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交织。 月光如水,虽屋内熄了烛火,一片昏暗,但借着那皎洁的月色,彼此模糊的面容依然能够隐隐约约地瞧见。 一时间,四目相对,又慌乱地移开,两人的脸庞瞬间泛起红晕,心跳声也愈发急促。 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夜里,清晰可闻,仿佛是奏响着一曲暧昧而紧张的乐章。 谢淮钦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郑吣意的脸上,轻声问道: “吣意,可是睡不着?”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紧张,在这静谧的空间里缓缓回荡。 郑吣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轻咬下唇,微微仰头,望向谢淮钦的眼睛,轻声说道:“嗯。” 那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月光,也闪烁着一丝对眼前人的依赖与好奇。 第52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淮钦略作思索,嘴角微微上扬,柔声说道: “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似乎想用故事来缓解这有些尴尬又甜蜜的气氛。 “好哇!”郑吣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与期待,目不转睛地望向谢淮钦。 谢淮钦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讲起一个古老而动人的爱情故事。 “从前,有一个男子,他出身贫寒,却爱上了一位富家千金,他深知自己与女子之间的差距,心中满是自卑,于是在一些事情上对女子有所隐瞒和欺骗。” “他害怕女子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离他而去,便用谎言来维系着这份感情。” 说到此处,谢淮钦的眼神微微黯淡,心中不禁泛起对自己过往欺骗行为的愧疚。 郑吣意听得入神,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谢淮钦,沉浸在故事之中。 谢淮钦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谎言终究是谎言,纸包不住火,女子还是发现了男子的欺骗行为,她伤心欲绝,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男子看着女子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懊悔不已,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女子坦白了一切,包括他的身世、他的自卑以及他说谎的缘由。” “那后来呢?”郑吣意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后来,女子看到男子眼中的真诚与懊悔,想起他们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终究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怨恨,她选择原谅了男子,两人和好如初,从此更加珍惜彼此,携手走过了一生。” 谢淮钦讲完故事,深深地看了一眼郑吣意,心中默默祈祷着她们的未来也能如此美好,尽管她知道自己还背负着一个尚未坦白的秘密。 故事讲完,谢淮钦本以为郑吣意会在这轻柔的语调中渐渐睡去,可她却异常清醒,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认真。 语气严肃地说道:“谢郎,你可不许和那男子一样,欺骗隐瞒我,不然,我绝不原宥你。” 谢淮钦的身子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当初女扮男装顶替哥哥身份与郑吣意相识相知的情景,心中满是愧疚与不安。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良久,她避开郑吣意的目光,声音略带干涩地说道: “吣意,别多想,快睡吧,明日我下朝来陪你练箭。” 郑吣意没有察觉出谢淮钦的异样,只当她是心中坦荡,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又接着说道:“嗯,那谢郎以后只许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只爱我一人。”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她们携手走过一生的幸福画面。 谢淮钦听着这真挚的话语,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但看着郑吣意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打破她的美梦。 她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宠溺地说道:“吣意,你放心,我的爱只给你一个人。” “拉钩,你不可以骗我!说到做到,不然就是小狗。” 郑吣意伸出了纤细的小手指,眼神中透着一丝俏皮与执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爱。 谢淮钦被她这副模样深深触动,心中满是爱意与怜惜。 她伸出手指,与郑吣意的手指轻轻勾在一起,郑重地说道:“好,绝不骗你。” 手指相触的瞬间,仿佛藤蔓生长将两人紧紧相连,她们的心跳声也似乎在这一刻融为一体。 郑吣意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轻轻闭上双眼,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在对未来的美好期许中渐渐睡去。 谢淮钦却久久未眠,她静静地望着郑吣意恬静的睡颜,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美得让她心醉,也让她心痛。 在这朦胧的月色下,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 此后下朝的每一天日子里,谢淮钦便陪着郑吣意来到郊外的猎场练习骑射。 郑吣意身着劲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矫健,拉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谢淮钦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时为她指出不足之处,眼中满是欣赏与爱意。 时光匆匆,皇家狩猎的日子终于来临。 谢淮钦和郑吣意身着华丽的猎装,带着一众家丁和精心准备的装备,朝着狩猎场进发。 一路上,郑吣意心情忐忑,既期待能在狩猎场上一展身手,又担心自己会让父母失望。 谢淮钦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狩猎场中,绿草如茵,彩旗飘扬,热闹非凡。 王公大臣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骏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谢淮钦始终陪伴在郑吣意身边,她们穿梭在山林之间,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突然,一只白狐在前方的灌木丛中闪现,郑吣意眼神一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待距离合适时,她迅速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满弓弦,瞄准白狐。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她的眼中只有那只白狐。 “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出,朝着白狐飞驰而去。白狐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想要逃窜,但箭已至,精准地射中了它的后腿。白狐挣扎了几下,便倒在了地上。 “我射中了!”郑吣意兴奋地叫了起来,策马奔向白狐。谢淮钦也急忙跟上,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正当郑吣意下马准备捡起白狐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原来是丞相长子李承泽,只见他勒住缰绳,身姿矫健地跃下马背,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讨好笑容,疾步向郑吣意走来,眼神中满是谄媚与倾慕: “郡主好身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一箭下去,那白狐便被精准射中,如此箭术,如此风姿,着实让人敬佩不已。” 说话间,眼睛都不舍得从郑吣意身上移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谢淮钦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明明是夸赞自己夫人的话语,可从李承泽口中说出,却怎么听都觉得别有用心,那股殷勤劲儿让她心里无端地冒出一股酸意,一种莫名的讨厌感油然而生。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目光紧紧地锁在李承泽身上,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郑吣意对于李承泽的这般示好早已习以为常。 在未与谢淮钦成亲之前,李承泽就总是找各种机会在她面前献殷勤,或是在宴会上送她珍贵的珠宝首饰,或是在出游时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嘴里的甜言蜜语更是从未间断过。 起初,郑吣意只当他是闲来无事,并未过多在意,可久而久之,他的纠缠却也成了一种困扰。 但出于礼貌,又不好直接拂了他的面子,只能每次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客气。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一旁,那酸意先是在心底悄然滋生,继而如藤蔓般缠缠绕绕,不可抑制地蔓延至全身。 她的眉头渐渐拧紧,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握着缰绳的手指因用力,指节都微微凸起,缰绳在她的手中被勒出深深的痕迹,仿佛那缰绳便是她此刻无处发泄的愤懑的出口。 以往与郑吣意相处的甜蜜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只属于她们的欢声笑语、温柔凝视,此刻却被李承泽的出现搅得支离破碎。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暗自思忖着: “这李承泽,当着我的面如此殷勤,到底是何居心?岂容他这般放肆地献媚?” 这般想着,她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警告的意味,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将郑吣意与李承泽之间的距离稍微隔开了一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李承泽看向郑吣意的部分视线,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 同时,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说道:“郡主,这白狐毛色倒是不错,待回府后,我让人制成围脖,冬日里你戴上,定是极为暖和。” 说话间,她侧头看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与方才看向李承泽的冷冽截然不同,似是在向李承泽表明,她与郑吣意之间有着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与深情。 第53章 谢郎,你千万不要有事 李承泽自始至终都未曾将谢淮钦这等出身寒门的子弟放在眼里,对她的话仿若未闻,只是神色温柔地看向郑吣意。 轻声说道:“郡主,臣方才瞧见一只浑身皮毛灿若黄金的灵物,瞧那模样,兴许是极为罕见的金狐。” “如此神异之物,郡主可要随臣一同前去探个究竟?”那语气恰似一湾柔波,直淌入人心底。 郑吣意一听“金狐”二字,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色。 她心想,若能将这金狐猎下,制成裘衣献给爹娘,定能讨得他们欢心。 念及此处,她毫不犹豫地应道:“好,李公子,本郡主这就与你同去。” 说罢,两人便携着侍从朝着那金狐消失的方向匆匆而去。 不多时,便行至一片冰面湖前,那湖面宽阔,冰层看似厚实,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李承泽见此,微微皱眉,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但见郑吣意兴致颇高,便也不好劝阻。 郑吣意一心想着那金狐,未作多想,抬脚便要踏上冰面。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谢淮钦高声喊道:“郡主,不可!这冰面看似坚固,实则危险,贸然前行恐有不测!”她的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忧虑。 然而,郑吣意满心皆被金狐占据,只当谢淮钦是因担心从而劝阻,看了她一眼,道:“淮深放心,我自有分寸。” 言罢,便大步踏上冰面,李承泽也紧随其后。 起初,冰面尚能承受两人的重量,可未行多远,便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李承泽脸色骤变,惊呼道:“郡主,小心!”话落,冰面瞬间破裂,两人一同坠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谢淮钦见状,心急如焚,不及思索,迅速甩掉身上的累赘,飞身扑入湖中。 刹那间,冰冷刺骨的湖水如无数钢针般刺向她的肌肤,寒意直逼骨髓,让她险些窒息,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拼命向着郑吣意和李承泽的方向游去。 湖水冰冷且暗流涌动,每划一次水都异常艰难,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拖拽着她。 她的四肢逐渐变得沉重而麻木,但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那两个在水中挣扎的身影上。 靠近郑吣意时,她伸手去抓,却因湖水的阻力和郑吣意的挣扎而几次落空。 她心急如焚,大声喊道:“郡主,莫要乱动!”拼尽全身力气,终于抓住了郑吣意的手臂。 在水中,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每一次动作都像是在与死神抗争。 她紧紧咬着牙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早已冻得青紫,可手却始终没有松开郑吣意,一点点地朝着岸边挪动。 破碎的冰块不断地划伤她的皮肤,鲜血在冰冷的湖水中晕染开来,但她浑然不觉疼痛。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她救上去。” 费尽周折,终于快到岸边时,谢淮钦感觉自己的力气即将耗尽,双腿也似被湖水冻住一般难以挪动。 一番挣扎后,终于将郑吣意推上了岸。 可谢淮钦刚一上岸,便觉一阵寒意从四肢百骸袭来,体内的寒毒在这冰寒的刺激下瞬间发作,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双唇青紫,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最终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后面的侍从们气喘吁吁地赶到,他们的脸庞被寒风吹得通红,发丝凌乱地飞舞着,脚步踉跄地围拢过来。 有的侍从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与焦急,扯着嗓子呼喊着郡主,声音都因慌乱而变得尖锐刺耳,那呼喊声被寒风裹挟着,在冰湖上空回荡。 有的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躺在地上毫无血色的谢淮钦,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满心的不知所措。 李承泽也被侍从们七手八脚地拉上了岸,他整个人狼狈不堪,双手撑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吐出几口带着冰碴的湖水。 此时,他的眼神中尚有未散尽的惊恐,仿佛还沉浸在方才冰湖之下那黑暗冰冷、令人绝望的生死边缘。 缓过神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郑吣意悠悠转醒,意识回笼的瞬间,脑海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救命恩人。 当她费力地撑起身子,看到谢淮钦那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模样,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慌乱之中,她大声喊道:“快,立刻去请太到我营帐!” 侍从们听到郡主的命令,这才如梦初醒,匆匆忙忙地朝着远处的营帐奔去,脚步在雪地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扬起一片片冰冷的雪尘。 郑吣意心急如焚地将谢淮钦扶上了马,随后自己也敏捷地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谢淮钦身后。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环抱住谢淮钦那冰冷且绵软无力的身躯,让其紧紧靠在自己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具几近失去生机的躯体。 郑吣意紧紧握着缰绳,猛地一甩,口中高喊道:“驾!”马蹄扬起阵阵雪雾,骏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 一路上,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她的脸颊,她却仿若未觉,只是不断地鞭策着马匹,嘴里喃喃自语:“谢郎,是我错了,都怪我执意要去追那金狐,是我害了你。” “你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能有事,求你了……”。 风声呼啸,她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却又好似带着无尽的力量,要将这声声呼唤送进昏迷不醒的谢淮钦耳中。 不知是凛冽的寒风太过刺骨,还是内心的愧疚与担忧太过汹涌,泪水模糊了郑吣意的双眼,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谢淮钦的脖颈处,洇湿了那一片冰冷的衣衫。 而谢淮钦依旧紧闭双眼,毫无血色的面庞安静地靠在郑吣意怀中,任由骏马疾驰带起的颠簸摇晃着她虚弱的身躯,生死未卜。 唯有微弱的呼吸在这冰寒的天地间证明着她尚存一丝生机,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让郑吣意的内心被悔恨与恐惧填满,只能在疾驰的马背上默默祈祷着谢淮钦能够平安无事。 李承泽脸色骤变,手脚慌乱地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狠狠一抽,座下骏马嘶鸣着扬蹄狂奔,他的心跳如雷,暗自惊呼: “这下完了!这事儿要是闹得尽人皆知,我可如何收场?” 狂风在耳边嘶吼,他紧咬牙关,心焦不已:“那小子怎么如此孱弱?我和郡主都没这般不堪,他可别就此出了大事!” 此刻,他满心懊悔自己的莽撞,又担忧谢淮钦的安危会引发一系列难以收拾的局面。 马蹄声急促如雨,李承泽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伏低身子,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郑吣意的身影,只想尽快追上去。 身后的侍从们也气喘吁吁,拼命催促马匹加速,雪尘漫天飞扬,众人如箭般朝着狩猎营地疾射而去。 气氛紧绷得似要炸裂,每一秒的流逝都像重锤敲在众人的心间,催促着他们快些、再快些,仿佛稍有懈怠,就会被厄运狠狠吞噬。 第54章 郎君,我来为你解衣 终于,那顶熟悉的营帐映入眼帘。 帐外的下人们见郡主归来,立刻涌了上来,有眼力见的赶忙扶住郑吣意下马,另几个则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谢淮钦抬到营帐内的床上。 郑吣意面色焦急,眼神紧紧锁在谢淮钦苍白的脸上。 她知道,谢淮钦身上本就寒毒未清,如今又被这冰湖水浸泡,情况只怕是凶险万分。 必须得赶紧把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否则寒毒侵入肺腑,后果不堪设想。 可看着帐内站着的几个下人,郑吣意的脸颊微微泛红。 毕竟男女有别,这些事怎好当着他们的面做。 她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们都出去候着,看看太医来了没。”下人们连忙应是,陆续而出。 待众人都离开,郑吣意才缓缓走到床边,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向谢淮钦的领口,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冷的肌肤,心猛地一颤。 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开始解她的衣带。 帐外,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肆意地抽打着营帐,发出簌簌的声响,好似在急切地催促着什么。 帐内,郑吣意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伸向谢淮钦,那动作轻柔,指尖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的目光像是受惊的小鹿,只是匆匆扫过谢淮钦那线条分明的胸膛,便迅速移开,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只能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解衣的动作上,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总算把她湿透的外衫褪去。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猛地灌进帐内,帐帘被高高掀起一角,发出“哗啦”一声响。 郑吣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颤,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去。 待看清只是风的莽撞,并无他人,她才暗自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刚准备继续帮谢淮钦换下半身湿透的裈。 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其中还隐约夹杂着林苑那熟悉的呼唤声。 郑吣意的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满是无奈与焦急。 她匆忙拉过一旁的被子,轻柔地盖在谢淮钦的身上,仿佛这被子能为她隔绝所有的寒冷与病痛。 接着,又拿起干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他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那眼神里满是疼惜与担忧。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淮钦的脸上,触及她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时,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这个在她心中向来意气风发、果敢睿智的男子,此刻却毫无生气地躺在这儿,如此的脆弱不堪。 一想到她是为了救自己毫不犹豫地跳入那冰冷刺骨的湖中,全然不顾体内还残留着寒毒,郑吣意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眼中满是自责与懊悔。 “郡主,郡主可在?”林苑有意抬高了声线,那呼唤声中隐隐透着几分焦灼,与此同时,她的眸光锐利如鹰,警觉地审视着周遭的下人,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 林苑出现在帐外,乃是郡主郑吣意与谢淮钦出行之际,特意带在身旁的。 那嫣儿虽是郡主的一等贴身丫鬟,然近些时日,郡主府内务诸事纷杂,千头万绪皆需她亲力亲为,如此情境下,旁人委实难以担起这管理府中事务的重任。 而林苑身手矫健、武艺不凡,往昔便已被郡主暗自委以一等贴身护卫之职,故而此次皇家狩猎盛会,她伴同前来,亦是情理之中的安排。 林苑依着先前与郡主定下的时辰,前来邀约郡主练武习艺。 未及靠近营帐,便听闻帐外下人们交头接耳的私语,心头猛地一震,刹那间知晓谢淮钦此番遭遇了祸事。 她心内暗自思量,谢淮钦女扮男装之隐秘,若于这暗流涌动的皇家狩猎场中不慎泄露,必定会陷入生死攸关的绝境。 帐内的郑吣意闻得林苑的声音,心下即刻明了她是知晓了谢淮钦遇难,前来施以援手,连忙应道:“林苑,我在里头,快进来吧。” 言罢,抬手匆匆理了理自己那有些凌乱的鬓发与衣衫,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林苑双手掀起帐帘,步履匆匆入得帐内,先是朝着郡主郑吣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卧于床上的谢淮钦,心下暗叹这局面着实棘手难办。 郑吣意放轻了声音说道:“林苑,你来得恰是时候,我此刻正没了主意,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帐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地上晃荡不安,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氛围而瑟缩。 林苑心急如焚地站在一旁,眼神不时地扫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又偷偷观察着郡主郑吣意的神情。 她心里清楚,郡主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对谢淮钦女扮男装的事毫无察觉,而此刻情况危急,若不赶紧想办法,一旦谢淮钦的身份暴露,必然是死路一条。 林苑紧咬下唇,绞尽脑汁,终于心生一计。 虽说她所学医术不过是些皮毛,但好在之前曾通过扳指看过谢淮钦的过往经历,对其病情有一定的了解,寻思着先开几剂温补之药,或许能暂时稳住局面。 “郡主,”林苑缓缓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敢问大人可已换了干净衣服?” 她的声音略带一丝紧张,目光却直直盯着郑吣意,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郑吣意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轻声说道:“还未曾,我方才只为他褪去了外衣,这裈……还未解开脱下。” 林苑暗自松了口气,心中默默念叨:“还好,再晚一步就真的危险了。” 但她脸上依然保持着严肃的神情,略作沉思后说道:“郡主,恕属下直言,这裈不换也罢。 当下只需叫人在床边多多围置些暖炉,为大人驱散周身寒意。 属下不才,曾对抑制寒毒之法略有心得,也知晓大人的身体状况。 此前在寨中大人寒毒发作,属下便将其病情牢记于心,此次由属下开方调养,想必比之太医更为妥当。 毕竟太医对大人的寒毒详情并不知晓,万一用药有误,后果不堪设想。” 林苑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郑吣意的反应,心里却因为欺骗郡主而感到无比愧疚,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拳,指甲都几乎嵌入掌心。 郑吣意听后,面露疑惑之色,她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不解:“既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只是这湿冷的内裈紧贴其身,怎会不妨碍回暖呢?。” 林苑心下猛地一慌,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强装镇定,眼神闪躲了一下,连忙说道: “郡主有所不知,大人此次寒毒发作,乃是因着这寒邪之气已侵入经络深处,若此刻贸然更换衣物,只怕会引得寒邪乱窜,加重病情。” “反而是这看似湿冷的内裈,因其紧贴身体,已与大人的气息相融,此时若强行褪去,无异于雪上加霜。” “不若先用暖炉之温热缓缓蒸干,再辅以药物调理,方能保得大人无虞。”林苑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郡主能够相信自己的这番说辞。 郑吣意听着林苑的话,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见林苑神色诚恳,言辞凿凿,又想到她平日里的忠诚可靠,犹豫了片刻后。 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好吧,既如此,那便依你之计行事,只是千万要小心谨慎,切不可有任何差池,淮深的安危就全靠你了。” 林苑连忙屈膝跪地,低头说道:“郡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救治大人。” 此时的她,心中五味杂陈,既为郡主的信任而感动,又为自己的欺骗行为而自责。 帐外,寒风依旧呼啸着,吹得营帐簌簌作响,仿佛在为这帐内的紧张局势而哀叹。 第55章 我会一直守护你 片刻之后,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郑吣意抬眸望去,只见张太医匆匆走进营帐。 他先是向郑吣意行了一礼,随后目光便落在了床上的谢淮钦身上,刚要开口询问,郑吣意便轻声说道:“张太医,此次就不劳烦您号脉诊治了。 我已寻得可信之人来为郡马医治,您只需按照林苑的吩咐去抓药熬制,然后送过来便是。” 张太医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光随即转向林苑,拱手说道:“林姑娘,既然郡主如此说,老夫自当听从。只是不知姑娘所需是哪些药材,还望姑娘明示,老夫也好照方抓药。” 林苑微微点头,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纸笔,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的手轻轻将笔尖悬在纸面上方,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曾经钻研过的医书典籍,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示,此刻成为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极力回忆着谢淮钦过往的病情细节,每一次寒毒发作时的症状、面色、脉象,试图从中精准地提取出有用的信息,拼凑出一个能够暂时稳住病情的药方。 “人参三钱……这味药大补元气,定能为她虚弱的身体注入一丝生机,附子二钱,其性大热,可驱散她体内那侵入骨髓的寒邪。” “干姜二钱,温煦脾胃,助力阳气回升;炙甘草一钱,调和诸药,使药效更为温和持久……” 她每写下一味药材,心中便多一分笃定,又添一分忧虑。 这药方看似简单,却承载着谢淮钦的生死安危,也肩负着她对郡主的忠诚与欺瞒的矛盾重压。 她深知,这些药材是此刻能抓住的救命绳索,但能否真正拉回谢淮钦于生死边缘,尚未可知。 但此刻,已容不得她有过多的犹豫与纠结,时间紧迫,病情危急,她只能孤注一掷。 写罢,林苑将药方递给张太医,神色镇定地说道:“张太医,这便是所需药材,还望您尽快抓药熬制,郡马的病情耽搁不得。” 张太医接过药方,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似是对这药方有些意外,但也并未多言,只是恭敬地说道:“林姑娘放心,老夫这就去办。” 说罢,便匆匆退出了营帐。 郑吣意看着张太医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此刻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林苑身上。 她转过头,看向林苑,轻声说道:“林苑,我信你,你一定要治好淮深。” 林苑微微咬了咬下唇,坚定地点了点头:“郡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药方虽有几分把握,但终究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危机还在后头,她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到更妥善的解决办法,才能彻底保住谢淮钦的性命和秘密。 ……………………………………………………………… 许久过后,林苑见诸事安排妥当,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眼下这迫在眉睫的危机总算是暂且解除了。 她强撑着镇定,恭敬地向郑吣意行了一礼,轻声说道:“郡主,眼下暂无大碍,属下先行告退,若有任何情况,您随时差人传唤属下便是。” 郑吣意微微颔首,神色疲惫却仍不忘叮嘱:“林苑,你也累了,先回去好生歇息,这边有什么事,我自会叫人寻你。” 待林苑离去,营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炉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郑吣意疾步走到床边,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掖了掖谢淮钦身上的被子,确保没有一丝冷风能够透进去,随后坐在床边,轻柔地握住了谢淮钦的手。 那手冰凉刺骨,如同一把锐利的冰刀,直直地刺进了郑吣意的心窝,让她心疼不已。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谢淮钦突然眉头紧皱,嘴唇微微颤抖,口中喃喃低语:“小心,别怕……我马上就来了,吣意,等我……” 那声音微弱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仿佛穿越了重重迷雾,直直地钻进了郑吣意的耳中。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凑近谢淮钦的耳边,轻声说道:“谢郎,我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说着说着,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谢淮钦的脸上和手上。 “你怎么这么傻啊?”郑吣意哽咽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嗔怪和无尽的心疼,“你都这样了,还心心念念想着我。” “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身上还有那要命的寒毒未清,如今命悬一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可怎么办才好?” 她轻轻地抚摸着谢淮钦的脸庞,手指划过她那紧皱的眉头,似乎想要将她的痛苦一并抚平:“谢郎,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往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再也不会任性,不会不听你的话了,只要你能平安无事,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此时的营帐内,寂静得只剩下郑吣意压抑的哭声和那火炉中柴火燃烧的声音。 每一滴泪水都饱含着她对谢淮钦深深的爱意与担忧,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仿佛也只有这份炽热的情感,能够为昏迷中的谢淮钦带去一丝温暖,一丝生机。 郑吣意就这样守在床边,紧紧握着谢淮钦的手,仿佛握住了他们之间的整个世界,一刻也不敢松开,只盼着她能早日醒来,再像从前那样对她浅笑低语。 片刻的静谧后,帐外传来张太医略显低沉的声音:“郡主,药已煎好。” 这声音仿若一道利刃,瞬间划破了帐内那满溢着悲伤与担忧的凝重氛围。 郑吣意身子微微一震,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慌乱地抬起手,用衣袖匆忙地擦拭着眼角残留的泪花,那动作带着几分狼狈与急切,深怕被人瞧见自己这副失态的模样。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双手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发丝和衣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端庄依旧、仪态万方。 仅仅须臾之间,郑吣意便已收拾好了心情,她微微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雍容: “进来吧。”那语调不疾不徐,尽显郡主的礼数与风范。 帐帘被轻轻掀起,张太医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进帐内。 他的目光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郑吣意,又迅速移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二人之间的情愫与眼下的局势,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恭敬地说道: “郡主,这药已按林姑娘的方子精心煎制,火候和时辰都把控得恰到好处,想必对郡马的病情会有所助益。”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碗热气腾腾的药上,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轻声说道: “有劳张太医了,还望这药能让淮深快些苏醒过来。” 说罢,她起身接过药碗,待张太医退下后,莲步轻移至床边,身姿婀娜却难掩满脸的憔悴与忧色。 她先是轻柔地扶起谢淮钦,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呵护着这世间最为珍贵易碎的宝物。 她的另一只手拿起药碗,用汤匙轻轻搅动着碗中的药汁,使得热气均匀散开,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双眼,恰似那弥漫心头的愁绪。 随后,她舀起一小匙药汁,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那微风拂过药汁表面,荡起微小的涟漪,仿若她此刻不平静的心湖。 待药汁稍凉,她才将汤匙缓缓送至谢淮钦的唇边,声音轻柔且带着一丝哽咽:“谢郎,来,把药喝了,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 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疼惜,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淮钦的嘴唇,盼望着她能顺利咽下这苦涩的药汁,好似这药便是连接他们二人命运的丝线,承载着生的希望与爱的力量。 然而,昏迷中的谢淮钦牙关紧闭,药汁沿着嘴角缓缓滑落,滴落在锦被之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恰似郑吣意此刻破碎的心。 郑吣意见状,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心急如焚地低语道:“谢郎,你醒醒,醒醒好不好?这药你一定要喝下去啊。” 她再次尝试着将药汁喂入谢淮钦口中,这一次,她的手微微颤抖,汤匙也跟着轻晃起来,可眼中的坚定却愈发浓烈。 她一面轻柔地摩挲着谢淮钦的喉咙,试图诱使他吞咽,一面喃喃自语:“谢郎,你从未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一定不要,求你了……” 声声呼唤,满含深情,在这寂静的营帐中久久回荡,交织着炉火的噼啪声,谱写出一曲爱与哀愁的悲歌。 郑吣意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汁一次次从谢淮钦嘴边滑落。 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谢淮钦的脸上,和着药汁一起,洇湿了一小片被褥。 “谢郎,你怎么忍心让我如此担忧?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郑吣意哽咽着,话语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她放下药碗,紧紧地握住谢淮钦的手,将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肆意流淌。 也许是郑吣意的深情呼唤和滚烫泪水唤醒了谢淮钦深处的一丝意识,她的喉咙微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也轻轻张开了一丝缝隙。 郑吣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希望。 “谢郎,你听得见我说话对不对?快醒醒,把药喝了。” 郑吣意迅速拿起药碗,再次舀起一勺药汁,小心翼翼地送到谢淮钦嘴边,这一次,奇迹发生了,谢淮钦的喉咙轻轻滚动,艰难地咽下了那一小口苦涩的药汁。 郑吣意见状,喜极而泣,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 “太好了,谢郎,你终于肯喝药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快点好起来。”她一勺接一勺地喂着药,动作轻柔而又充满了爱怜。 随着药汁渐渐见底,谢淮钦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开来。 郑吣意放下空碗,轻轻地将谢淮钦重新放平在床上,为她掖好被子,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脸庞。 “谢郎,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 郑吣意在谢淮钦耳边轻声呢喃着,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此时的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郑吣意对谢淮钦深深的爱意,仿佛在诉说着这段生死相依的深情故事。 第56章 唇唇相抵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厚重的帷幔将寒冷的风挡在了皇家狩猎场的行宫之外,却似乎难以驱散屋内那丝丝缕缕的凉意。 郑沁意紧握着谢淮钦的手,就那样一动不动地靠在床边,她的目光始终胶着在谢淮钦的脸上,仿佛只要这样看着,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不知守了多久,寂静的夜里。 谢淮钦毫无征兆地全身剧烈颤抖,冷汗如细密的珠子从她苍白的额头滚滚而落,瞬间浸湿了枕巾。 嘴里无意识地喊着“冷”。郑沁意心头一紧,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是那寒毒又发作了?可面色瞧着已无大碍,怎会如此冒冷汗?”她心急如焚,刚想起身唤人去请林苑来瞧瞧, 谢淮钦的手却如铁钳一般死死攥住她的手腕,那手冷得像冰,寒意直透郑沁意心底。 “不要走……”谢淮钦紧闭双眼,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那破碎的声音里满是无助与惶恐,好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唯有郑沁意是她唯一的救赎。 郑沁意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心的疼惜让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唤人的念头。 郑沁意轻轻地为她擦拭着冷汗,眼神中满是心疼与焦急。 环顾四周,这简陋的行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屋内简单的陈设,哪里还有多余的被褥可以拿来为她增添暖意呢?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淮钦身上,想起上次的法子,心下虽有些羞怯,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便站起身来,将外衣缓缓褪去,只着里衣,轻轻地躺在了谢淮钦的怀里。 站起身来,她的手指落在腰间有序的解开衣带,外衣悄然滑落,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她深吸一口气,轻轻躺到谢淮钦身侧,将自己温热的身躯紧紧贴了过去。 谢淮钦的胸膛宽阔而坚实,却透着丝丝寒意,郑沁意脸颊绯红,心跳如雷,手臂却坚定地环住了她。 良久,谢淮钦的冷意仍未消退。 郑沁意心中焦急万分,暗自思忖:“上次明明奏效,此次为何毫无起色?” 低头看看自己的里衣,奔波劳碌后带着的湿气或许也加重了寒意。 她的内心天人交战,羞涩与担忧交织,但望着谢淮钦毫无血色的面庞,想到夫妻间的情分与责任,终是下定了决心。 她紧闭双眼,双手缓缓解开里衣的系带,直至身上再无寸缕,然后带着几分决然贴近谢淮钦。 肌肤相亲的瞬间,谢淮钦的身躯猛地一颤,郑沁意的心也随之高悬,然而她却并未醒来,依旧深陷在寒夜的梦魇之中。 郑沁意将脸埋入她的脖颈,泪水无声滑落,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用这炽热的爱意,为她筑起一道抵御寒夜的屏障。 室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地跳动。 谢淮钦被寒毒拖入梦魇的深渊,在那混沌迷乱的梦境中,四周是一片死寂冰冷的水域,仿若能吞噬一切生机。 而郑沁意正在水中苦苦挣扎,她的身形随着冰冷刺骨的水波渐渐下沉,发丝在水中飘散,宛如绝望的水草,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 恐惧瞬间攥紧了谢淮钦的心,她用尽全身力气呼喊,那声音却好似被冻住一般,虚弱而无力地在冰冷水浪间消散,激不起一丝涟漪。 床边,郑沁意听到了谢淮钦那细微如丝的声音,就像从遥远之地传来,隐隐约约,似有若无,根本无法辨清其中的内容。 她的心瞬间揪紧,满心担忧如潮水般汹涌,不由自主地将脸愈发贴近谢淮钦,眼神中满是焦灼与关切,以为这样就能听清她那被梦魇困住的灵魂发出的呼唤。 就在这时,谢淮钦仿若从幽深得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挣出了一丝缝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然而,意识却还在梦境与现实的悬崖边缘徘徊不定,眼神迷离而混沌,恰似困固在迷雾中的孤雁。 恍惚间,她瞥见郑沁意那近在咫尺的脸颊,一瞬间,梦境与现实如破碎的镜片般交织错乱,她心底认定郑沁意仍在那冰冷刺骨、能冻彻灵魂的水中,急需一口救命的气息。 于是,在那混沌的意识驱使下,她仿若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微微抬起头,带着一丝颤抖,轻轻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郑沁意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大脑瞬间空白,眼中满是震惊与惶惑,如同被一道惊雷击中,怎么也想不到谢淮钦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双手无措地悬在空中,像似被定格的木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 起初,郑沁意完全被这意想不到的状况惊得不知所措,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 但很快,她感受到谢淮钦唇上那微微颤抖传递出的凉意,以及那无意识中流露的深深恐惧与依赖,仿若一株花骨,种进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让她的心猛地一颤。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纠结,这亲密的举动太过突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扰乱了她的心湖。 然而,在这短暂得仿若一瞬的瞬间,看着谢淮钦那紧闭双眼、眉头紧皱,状似陷入无尽痛苦的模样,郑沁意心中的柔情如水般缓缓流淌,逐渐占了上风。 她此刻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地闭上双眼,那颤动的睫毛好似振翅欲飞的蝶,带着一丝羞涩与紧张。 双手也慢慢地、轻轻地落在了谢淮钦的肩膀上,手指微微蜷缩,如初绽的花瓣般小心翼翼,带着一丝紧张与无措,试图通过这样的触碰给予谢淮钦一丝慰藉与依靠。 起初,她的回应带着几分生涩与试探,双唇只是轻轻地贴着谢淮钦,仿若触碰易碎的珍宝,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生怕惊扰了此刻沉浸在迷乱中的她。 但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郑沁意逐渐放松下来,如同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亮,开始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谢淮钦的吻。 那动作轻柔得仿若春风拂过湖面,又带着一丝笨拙的真诚,似在倾诉着她内心深处对谢淮钦那复杂得仿若乱麻、却又炽热得于火焰般难以言明的情感。 而谢淮钦感受到唇间那温热的触感,就像在冰天雪地中寻到了一团温暖的火焰,与梦中那能冻僵灵魂的冰冷截然不同。 这一丝温暖好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注入她的心田,让她心中莫名地踏实了些许。 可她的意识依旧混沌模糊,仿若被一层轻纱笼罩,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柔,只当自己还在那美得如同虚幻的梦境之中,一心想要留住这眷恋的瞬间,不愿醒来面对那或许残酷冰冷的现实。 于是,她仿佛被本能驱使,下意识地加深了这个吻,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了郑沁意的脖颈,像似要将她紧紧嵌入自己的生命。 那逐渐强烈的爱意如汹涌澎湃的潮水,瞬间将两人淹没,在这寒冷孤寂的夜中弥漫出一种别样的温情与暧昧,堪比夜空中最璀璨神秘的星辰,散发着让人沉醉的光芒。 第57章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良久,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谢淮钦的意识逐渐回笼,她终于明白,此前种种并非虚幻梦境,而是实实在在与郑吣意的亲密相拥。 心下一惊,她深知若再沉沦,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必将暴露。 谢淮钦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郑吣意双颊泛红,眼神迷离,在这亲密的接触中沉醉不已,舌尖的每一次触碰都满是深情眷恋。 她心中既贪恋这份柔情,又为身份所困,矛盾挣扎。 谢淮钦轻翻身,将郑吣意压于身下,抬眸凝视,声音略带沙哑却努力镇定:“郡主,你可知当下我们此举意味着什么?” 郑吣意面红耳赤,嗔怪地瞥一眼谢淮钦,声如蚊蝇:“你这呆子,怎突然这般问?”心中却暗自欣喜于二人的亲近,只觉爱意满溢,谢淮钦对自己情根深种。 谢淮钦心中痛苦,眼中的深情交织着无奈:“郡主,我对你的心意不假,可我有难言之隐。” 此刻欢愉虽迷人,但我怕……怕这只是一时的放纵,日后会给你带来伤害,我们不能如此沉溺,还需克制。” 郑吣意面露疑惑与不甘,轻咬下唇:“你我真心相待,有何不可?你到底有何隐忧?” 谢淮钦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摇了摇头,那额前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的眉间,更衬得她神情落寞。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一般:“郡主,有些事如同沉重枷锁,现下我实在无法言说。” “求您莫要逼我,给我些许喘息的余地。” 言毕,她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拾起一旁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一件件仔细穿戴。 她的目光始终闪躲,不敢去触及郑吣意的眼睛,那双眼此刻想必已满是委屈与困惑,好似一湾深不见底的幽潭,稍一凝视,便会让她彻底沉沦。 谢淮钦双手在身侧悄然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那尖锐的刺痛就像唯有如此,才能让她在这汹涌澎湃的情感浪潮中寻得一丝清明,压制住内心深处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想要紧紧拥抱郑吣意的强烈冲动。 她深知自己正徘徊在爱与秘密交织的悬崖边缘,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每一分理智都在与情感进行着殊死搏斗,而她只能拼尽全力去维系,亦不敢有丝毫懈怠,只因这背后牵扯的是她一家人的性命。 郑吣意背过身去,纤手拿起衣物,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那衣物有千钧之重。 她贝齿紧咬下唇,几近将那粉嫩的唇瓣咬破,一丝腥甜在舌尖蔓延开来,可这点疼痛相较于此刻内心的酸涩,却又显得微不足道。 双手在衣袖中悄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着惨白,宛如冬日里被霜雪覆盖的枯枝,那是她用力隐忍情绪的证明。 “谢淮深,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我放下郡主的矜持与骄傲,全心全意待你,你却这般对我。”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让那破碎的情绪泄露分毫,可即便如此,微微的颤抖还是悄然爬上了她的声线。 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散开,恰似她此刻飘摇不定的心绪,被眼前之人的若即若离搅得乱作一团 谢淮钦身形一顿,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半点声音。 许久,她才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郡主,在我心中,你是这世间最珍贵之人,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害了你。” 郑吣意猛地转身,背对着谢淮钦,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的双肩微微颤抖,压抑着啜泣声:“好,好一个不能害了我。” “你既如此决绝,那便如你所愿,往后你我……就当从未有过今日之事。” 谢淮钦只觉五内俱焚,她向前跨了一步,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 她清楚,此刻的靠近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郡主保重,谢某……先行告退。”说罢,她快步离开,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脚步踉跄,仿佛要将自己的心遗落在这房间之中。 而郑吣意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双眼,望着谢淮钦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直至那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蹲下身子,将头埋入双臂之间,任由悲伤将自己淹没。 谢淮钦的身影透着深深的落寞,她缓缓步入相隔咫尺的另一顶空营帐。 双眸宛如两口枯井,空洞地凝视着远方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似是要将这漫漫夜色生生看穿。 她体内寒毒尚未清除,蚀骨的寒意阵阵袭来,所幸先前服下的药物暂时将毒性压制住了。 她低声吩咐下人在床边围上几个暖炉,再去烧一壶滚烫的姜汤送来。 一名小厮神色匆匆地赶来,双手毕恭毕敬地捧着姜汤,小心翼翼地递到谢淮钦面前,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嘴唇嗫嚅了几下,几番想要开口询问,却又忌惮谢淮钦周身散发的冷意,终究还是没敢贸然吐出半个字,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垂首敛息。 此刻的谢淮钦只觉内心的温度比这夜色还要低上几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语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在爱人那颗炽热而真挚的心上狠狠地划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披肩,那微不足道的一丝暖意,在这彻骨的寒冷与内心的悲戚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无法驱散那如乌云般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另一边,郑吣意将自己紧紧蜷缩在榻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浸湿了绣着精美花纹的枕巾。 在这一夜之间,她的世界仿佛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轰然崩塌。 往昔那些温柔得如同春日暖阳般的呢喃细语,此刻都化作了一根根尖锐无比的刺,狠狠地扎在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头。 她满心悲戚与不解,痛苦与困惑如两条粗壮的绳索,相互交织缠绕,将她死死束缚,让她难以入眠。 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独自默默地舔舐着伤口,品尝着爱情破碎后的苦涩滋味。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遥,可心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鸿沟隔开,远在天涯海角,难以触及彼此。 晨曦初露,一声飞鸟的清啼划破了寂静的长空,宛如宣告着新一天的伊始。 营帐之外,凌乱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低语声相互交织,慢慢汇聚成一片嘈杂。 随着人潮的不断涌动,喧闹之声愈发强烈。 谢淮钦强撑着从床上起身,静静伫立在营帐之前。 她的面色略显憔悴,双眼下那一抹乌青是她彻夜未眠的明证。 身处这皇家狩猎场,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棋局之中,每个人都可能是一枚棋子,被无数双眼睛暗中窥视。 她深知,自己与郡主之间那微妙而隐秘的情愫,一旦泄露分毫,必将在这复杂的宫廷风云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仅仅关乎她个人的安危,更可能牵连到郡主以及背后的家族势力。 她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清晨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试图让自己混沌的思绪清醒过来。 昨日与郡主之间的种种画面依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但此刻,她不得不将那些儿女情长暂且深埋心底,重新戴上那副冷静、沉稳的面具,去应对这纷扰复杂的外界。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暗暗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强打精神融入人群,却不想迎面碰上了李承泽。 李承泽一身华服,神色间透着几分关切,但谢淮钦又怎会不知他那点心思,分明是情敌间的假意周旋。 “郡马爷,你上次为救郡主昏迷,如今可大好了?”李承泽嘴角上扬,眼中却并无多少真诚,话语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可那语气中的微妙却逃不过谢淮钦的耳朵。 谢淮钦微微拱手,礼貌性地扯出一丝微笑:“有劳李公子挂心,不过是些小伤,已无大碍,想必李公子此番前来,是更关心郡主的状况吧。” 她故意点破李承泽的心思,目光淡淡地扫过对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反应。 李承泽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了镇定:“郡主千金之躯,我自是关心,此次郡主堕湖,若有什么闪失,你我皆难辞其咎。”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望向郡主营帐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谢淮钦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李公子放心,郡主福泽深厚,想必不会有事。 只是这狩猎场人多事杂,往后还望李公子多多留意自身言行,莫要再生事端。”她的话语绵里藏针,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李承泽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郡马爷这是何意?我不过是一片赤诚关心郡主罢了。”说罢,他拂了拂衣袖,似是要拂去这莫名的不快。 两人正言语交锋间,营帐内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碰倒。 谢淮钦神色一紧,顾不得与李承泽的周旋,转身快步向营帐走去,心中只挂念着郑吣意是否安好。 第58章 我不想看见你 李承泽听到郡主帐内传出那一声异响,脸上原本挂着的那层客气与矜持瞬间瓦解,神色间满是不加掩饰的慌张与担忧。 他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跟在谢淮钦身后,衣袂随风飘动,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持重。 待追到营帐前,他才猛地刹住脚步,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望着那紧闭的帐帘,眼中满是急切与不甘。 “郡主,微臣听闻帐内有异动,着实放心不下,特来请安恳请郡主准许微臣入内,也好让微臣安心。” 李承泽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真情实意的焦灼,他弓着身子,耳朵紧紧贴在帐帘上,试图捕捉里面的一丝动静,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握紧又松开,额前的发丝也因焦急而有些凌乱。 谢淮钦此时满心担忧着郑吣意,哪还顾得上李承泽的举动。 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掀开帐帘,大步跨了进去。 只见郑吣意正站在桌旁,地上散落着一些书籍和笔墨,想来是刚刚起身时不小心碰倒的。 郑吣意听到声响,猛地抬起头,目光在触及谢淮钦的那一刹那,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凝滞。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随即被一层冷漠的寒霜所覆盖,犹如一只受伤后躲进荆棘丛中的小鹿,用冷漠武装起自己,试图掩盖内心的伤痛。 “郡主,可有受惊?”谢淮钦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的目光在郑吣意身上游移,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探寻到什么,可又害怕与她的眼神交汇,于是只能匆匆瞥一眼,便又慌乱地移开,双手也不自觉地在身侧紧握,指节泛白。 郑吣意轻哼一声,那声音像是从鼻腔中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倔强与不满。 她没有回答谢淮钦的话,只是微微侧身,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拾起地上的物件,那动作有些急促,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谢淮钦见状,心猛地一揪,不假思索地快步走上前,也蹲下身去帮忙。 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一起的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在两人之间窜过,让她们的身体同时一震。 谢淮钦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而郑吣意的手也在空中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随即又被怒火掩盖。 “你……你这是作何?昨夜那般无情地推开我,如今又何必假惺惺地来关心我?” 郑吣意咬着下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中满是委屈、愤怒与不解,仿佛要将谢淮钦看穿。 谢淮钦面露苦涩,张嘴欲言,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郡主,我……我只是担心你。” 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挣扎,双手在身前不安地绞动着,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帐外的李承泽得不到回应,心急如焚,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暴起。 他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郡主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应声?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再次提高了声音,喊道:“郡主,您若安好,还望赐个信儿,否则微臣这心便要一直悬着,难以心安啊!”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在空气中回荡。 郑吣意微微皱眉,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她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高声回道:“李公子,多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倒了东西,你且退下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冷与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说罢,她再次看向谢淮钦,目光中的眷恋一闪而过,随即被深深的失望所取代:“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谢淮钦的心窝。 谢淮钦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冰冷的话语击中了要害,她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舍,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她默默地站起身来,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一步地向帐外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自己的心,那痛意从心脏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李承泽在帐外听到郑吣意让他退下的话,脚步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 望着那紧闭的帐帘,眼神中满是失落与不甘。 他知道,自己与郑吣意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谢淮钦的存在,更是让这道鸿沟变得越来越宽。 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办法,让郑吣意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不择手段…… …………………………………………………………… 夜色深沉,谢淮钦在郑吣意的营帐外,来回踱步,每挪动一步都宛如承载着千钧重量。 内心犹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飘摇不定。 想着当下唯有对郑吣意许下承诺,待回到郡主府,她会将心底那压抑已久的隐秘之事,毫无保留地袒露在郑吣意眼前。 她何尝不知,那些秘密一旦揭晓,或许会使郑吣意大惊失色,甚至从此对她心存怨念,视若仇敌。 但只要能躲过皇家狩猎场这随时可能引爆的危机,不让身份败露,一切代价于她而言,都显得微不足道。 此刻无疑是在孤注一掷地豪赌。 赌的是郑沁意对她的那份情是否深沉如渊,是否真能包容她的所有不堪与秘密。 倘若她决绝不应,那她便以死明志,用自己的生命去求得家人平安。 为了能让她点头应允,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往后她要和离或心倾他人,也全然接受。 踏入营帐,环顾四周,一片死寂般的空荡寂静猛地朝她扑来,那原本属于郑吣意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一丝寒意从脊梁悄然爬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不安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 “来人!”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急切,唤来了值守的下人。 那下人匆匆忙忙跑进来,单膝跪地,恭敬地垂首答道: “郡马爷,郡主说思念敬德公主心切,便前往公主营帐那边陪伴,今夜……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谢淮钦的身形猛地一个踉跄,仿若有一阵阴寒彻骨的冷风,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如何会不明白,郑吣意这般举动,无非是在刻意远离自己。 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无力地瘫倒在榻上,双手紧紧抱住头,心中满是无尽的悔恨与汹涌的自责。 “我到底该怎么办?”她的喃喃自语声在空荡的营帐内幽幽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痛苦与迷茫。 在敬德公主的营帐内,郑吣意强撑起一抹笑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陪着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她的眼睛虽然盯着母亲,可心思却早已飘远,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反复浮现出谢淮钦的面容。 那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温柔眼神,那些饱含深情的话语,还有那如噩梦般令人心碎的决绝拒绝,如同走马灯一般,不停地交替闪现,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困在其中。 宋谨娴端详着女儿,只见她眼神游离,明显心不在焉,不禁关切地问道:“意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母亲说说,莫要憋在心里。” 郑吣意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心中猛地一惊,慌乱地连连摇头否认:“母亲,女儿没事,只是今日有些乏累了,并无其他心事。能在母亲身边尽孝,女儿心里欢喜得很。” 然而,她眼中那稍纵即逝的落寞与黯淡,却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过,被宋谨娴敏锐地捕捉到。 宋谨娴不动声色地将女儿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心中暗自揣测,女儿这副模样,莫不是在婚姻中遭遇了什么难题? 但见郑吣意明显不愿多谈,她也深知女儿的性子,便不再继续追问,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好,母亲知道了。” “但你要记住,若有什么烦恼忧愁,一定要告诉母亲。”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牵强的弧度,心中却苦涩得如同嚼着黄连。 她感觉自己和谢淮钦的未来,就像陷入了一片茫茫迷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找不到一丝出路。 而另一边,谢淮钦独自躺在空荡的营帐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紧闭双眼,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郑吣意的一颦一笑,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那些曾经的甜蜜回忆,如今都化作了一把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悄然滑落,浸湿了枕头。 第59章 突遇危机,郡主解围 次日,阳光明媚,皇帝宋眠在皇家狩猎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狩猎场中,彩旗飘扬,猎猎作响,与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广袤无垠的草地相互映衬,彰显出皇家的威严与奢华。 宋眠头戴华丽的帝冕,冕旒垂落,隐隐遮住他那清瘦而英武的面容,双目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不怒自威。 他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在阳光的照耀下,金龙仿佛要腾飞而起。 宴会桌上,美食琳琅满目,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香气四溢的烤鹿肉、鲜嫩多汁的清蒸鱼、精致小巧的点心,还有各种醇美的美酒,令人垂涎欲滴。 台下,臣子们整齐地坐着,李承泽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时不时地望向皇帝,心中揣测着皇帝举办此次宴会的深意,暗自思忖着朝堂局势是否会有变动。 谢淮钦与郑吣意夫妻二人自然也在其中。 郑吣意心中虽对谢淮钦存有不悦,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不会当着皇帝的面透露半分,她面带微笑,仪态端庄地与谢淮钦坐在一起。 谢淮钦微微侧身,带着讨好的神情为郑吣意斟酒,轻声说道:“郡主,今日这宴会盛大,你且多吃些喜欢的美食,莫要再为那些琐事烦心了。” 郑吣意微微点头,轻声回应道:“知道了,只是有些事情我实在难以释怀。” “不过今日在这皇家狩猎场,有皇帝和众多大臣在场,我自会注意分寸。” 谢淮钦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郡主,可否待回府后我们再慢慢商议,臣一定会告知缘由。” 此时,宋眠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高声说道:“今日,朕在这皇家狩猎场设宴,与众卿家同欢,愿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回应:“愿我朝国泰民安,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眠目光落在谢淮钦身上,眼中浮现一丝关切:“谢爱卿,朕瞧你面色不佳,可是近日太过操劳了?” 谢淮钦忙起身,恭敬地拱手行礼,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陛下挂念了,臣不过偶感风寒稍有疲惫,并无大碍,多谢圣上关怀,这是臣之荣幸。” 宋眠微微颔首,转而看向郡主郑吣意,眼神里满是长辈的慈爱与欣赏:“听闻善祥猎到了一只白狐,当真不错啊,不愧是朕的侄女,巾帼不让须眉。” 郑吣意盈盈起身,身姿婀娜,恭敬地福了一福,嘴角上扬,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轻声说道: “圣上过誉了,侄女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这狩猎场中猎物如云,侄女见那白狐毛色如雪般纯净,奔跑之时风姿绰约,心下欢喜,便策马追了上去,能有所获,实是托了陛下的福泽庇佑。” 皇帝宋眠面带微笑,不住地点头:“善祥自幼便聪慧伶俐,如今更是出落得花容月貌,这骑射的本事也越发精进了。” 言罢,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洪亮地说道:“今日诸位爱卿务必尽兴而归,这皇家狩猎场,就是让大家舒展筋骨、放松心情,尽情展现我朝儿郎豪情壮志与飒爽英姿的地方。” 李承泽见机行事,迅速起身,满脸谄媚之色,高声说道:“陛下圣明!有陛下如此恩威并施、宽厚仁慈地对待臣子,我朝必定是人才济济、繁荣兴旺。” “恰似这狩猎场中的猎物,在陛下的睿智引领与英明统治下,皆为我朝的囊中之物,不足为惧!”众人见状,纷纷随声附和,一时间,宴会之上欢声笑语,气氛愈发炽热。 几轮美酒过后,谢淮钦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歌舞吸引,悄悄侧过身,凑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愧疚,低声下气地说道:“郡主,今日就莫要再为前日的事伤神了,您瞧这宴会之上,一片欢声笑语,众人都沉醉在这欢愉之中,你我也暂且放下那些烦心事,好好陪圣上共度此刻。” 郑吣意柳眉轻蹙,微微侧头,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悄声嗔道:“哼,你倒是会在这里装好人,那事哪能这般轻易就过去?” “你可别以为几杯酒就能把我哄好了。” 话虽如此,可她也深知此刻身处宴会之中,不宜发作,便轻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弄着面前的菜肴,眼神中却仍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此时,李承泽望着谢淮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故意抬高了声调,佯装出一副热络关切的模样高声问候道: “哎呀,我昨日清晨趁着那清爽之气在营帐外悠然踱步时,竟瞧见郡马爷独自宿于别的营帐,并未与郡主同处一室,这是为何呀?” 此声一出,宛如一道惊雷在这原本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的宴会之上轰然炸响,刹那间,好似一颗尖锐的石子精准无误地投入了一泓平静无波的湖面,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 原本还在欣赏歌舞的宋谨娴,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些许,恰似那洁白的云朵被一层薄薄的阴霾悄然笼罩。 她心中不由得大为不悦,暗自蹙眉思忖道:“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郑书宴,那浓密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拧成了一个川字。 但他深知身处这众目睽睽的宴会现场,周围皆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以及身份尊贵的皇室宗亲,任何一个不当的举动或言语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于是只得强行按捺住那颗早已被好奇与担忧填满的心。 然而那深邃的眼神中却还是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之色。 宋眠,原本脸上正洋溢着那看似平和却又透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笑意,听闻李承泽这番别有深意的话语,那笑意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稍纵即逝的惊讶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那犹如寒星般深邃犀利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之意,缓缓转向了谢淮钦,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可闻,其中更是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威严:“谢爱卿啊,此事当真?” 谢淮钦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仿若被一只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揪住,一时间,大脑竟是一片空白,竟连一个合适的字眼都难以拼凑而出。 她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对李承泽这突如其来的多嘴行径恼怒不已,同时,那思维敏捷的大脑也在飞速地运转着,试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寻找到一个能够巧妙应对的万全之策。 就在这令人尴尬不已、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固的沉默之中,郑吣意却表现得镇定自若,毫无一丝慌乱之色。 只见她身姿轻盈地起身,恭敬而优雅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那仪态万千的模样宛如一朵盛开在荆棘丛中的傲梅,清冷而高贵。 紧接着,她朱唇轻启,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山间清澈的溪流在众人耳畔缓缓流淌: “回圣上,前日淮深不慎感染了风寒,这病症来势汹汹,他心中担忧会将这病气过给妾身,故而特意移步至离妾身不远处的营帐歇宿,只为让妾身能够安然无恙。” 说话间,她的眼神清澈如水,坦荡而自然,仿佛当真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琐碎家事。 然而,若是有人细心留意,便会发现她那悄然攥紧的衣角,泄露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着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情绪,虽不明显,却真实存在。 宋眠静静地聆听着郑吣意的这番回答,面上神色未显喜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眼中原本的疑虑却并未如预期般完全消散,仿若一层淡淡的薄雾,依旧笼罩在那深邃的眼眸之中。 他的声音沉稳而平和,缓缓开口说道:“既是如此,爱卿可要悉心调养,尽快恢复康健。”话语虽关切,却也隐隐透着几分身为帝王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谢淮钦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言辞恳切而谦卑: “多谢陛下关怀备至,臣定当谨遵圣谕,悉心调养,争取早日康复,全力报效陛下的知遇之恩,为我朝的繁荣昌盛鞠躬尽瘁。” 待重新坐定后,她心怀感激地悄悄向郑吣意投去一个满含谢意的眼神,那眼神中既有对她方才巧妙解围的感激,又有几分对自己鲁莽行事的愧疚。 然而,郑吣意却仿若未觉,只是微微侧过那线条优美的脖颈,神色清冷,对她的示好不予理会,那眼神中分明还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嗔怒之意,仍在为前几日的事耿耿于怀。 李承泽眼见自己精心谋划的这一番“小动作”并未如预期那般掀起惊涛骇浪,引得众人对谢淮钦和郑吣意产生嫌隙与质疑,那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但他毕竟是个善于伪装之人,面上瞬间又堆满了那看似真诚无害的笑容,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地继续与身旁的大臣们高谈阔论起来。 只是偶尔,当他以为无人留意之时,那眼神中会快速闪过一丝阴鸷之色,犹如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吐信。 让人隐隐感觉到他似乎并未就此罢休,而是仍在暗中酝酿着更为隐秘而危险的后招,恰似那平静海面下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第59章 现在开始,把一切都告知我 日过中天,宴罢席散,郑吣意款步离席,莲步轻移,径直回到了营帐之中。 谢淮钦满心无奈,又满心担忧,疾步紧跟其后,踏入帐内。 郑吣意莲目轻抬,对候在一旁的下人朱唇轻启:“去把我那闲置的床榻和棉被拿来,郡马爷体恤本主,生怕将身上的病气过给我,可这猎场营帐有限,又不好一人独占一处。” “故而,这床榻便权当是郡马爷日后歇脚安寝之所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悄然交换着眼神,其中一人微微颔首,应了声“是”,便匆匆退下准备去了。 谢淮钦站在一旁,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下撇,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她暗自思忖,自己如今这般田地,着实是自作自受,也怪不得郑吣意如此冷待。 不多时,下人便将床榻和棉被安置妥当。郑吣意款步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神都未施舍给谢淮钦一个,仿若当她不存在一般。 谢淮钦望着那简陋的床榻,心中五味杂陈。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开口,最终只是轻叹一声,默默走向那床榻,坐了上去,满心怅惘。 营帐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炭盆中偶尔的爆鸣声,似在低叹着这尴尬的局面。 片刻之后,林苑手捧谢淮钦的药,款步走到营帐门口,轻声请示:“郡主,药煎好了。” 郑吣意神色未动,只淡淡开口:“进来吧。” 谢淮钦闻声望向门口,抬手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衫,缓缓起身。 她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对这苦药也有些无奈,但还是稳步走过去准备接药。 林苑进得帐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微妙氛围。 她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郑吣意,又看了看谢淮钦,抿了抿嘴,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地将药递了过去。 谢淮钦双手恭敬地接过林苑递来的药碗,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随后,她把碗递还给林苑,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意,轻声说道:“有劳了”。 林苑双手接过碗,微微欠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神情,轻声回应:“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本就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说罢,便缓缓退下,脚步轻盈,生怕惊扰了帐内的两人。 帐内一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炭火在寂静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良久,郑吣意贝齿轻咬下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打破了沉默。 她美目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怒,声音也微微颤抖: “谢淮深,我不管你现在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还记得,此前你曾对我信誓旦旦地许下诺言?你说过,绝不会对我有所欺瞒,那些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谢淮钦心头猛地一颤,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她不敢直视郑吣意的眼睛,连忙拱手,深深地施了一礼,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回道: “郡主,我自然是记得的,那些承诺句句出自肺腑,绝无虚假。” 郑吣意冷哼一声,眼中泪光闪烁,那泪水在烛光下晶莹剔透,却又带着几分倔强。 她猛地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至谢淮钦面前,质问道:“那你如今这般行径又算什么?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如此不守信用!”。 “当初你与我讲的那个故事,莫不是在影射你自己?说什么坦诚相待,不离不弃,如今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你倒是说话啊,究竟为何要这样瞒着我?你把我置于何地?” 谢淮钦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眼神中满是挣扎与无奈,双手微微握拳,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郡主,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会更好保护你。” “我知道这次瞒着你是我不对,但请你相信,我从未有过伤害你的念头,哪怕一分一毫。” 郑吣意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保护我?你可曾问过我,我是否愿意被你这样保护?我要的是与你并肩面对,而不是被你蒙在鼓里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谢淮钦轻叹一声,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泪水,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手微微颤抖着: “郡主,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是害怕你受到伤害,我……我不能失去你。” 郑吣意别过头,避开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决绝:“那你便从现在开始,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要再有任何隐瞒,否则,我……我不会再原谅你。” 谢淮钦身形微微一僵,脸上满是疼惜与懊悔,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郑吣意,仿佛要将自己的愧疚通过眼神传递给她,嘴唇轻启,声音略带沙哑却又无比坚定: “好,郡主,恳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待回了郡主府,我定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告知于你。” 郑吣意听闻此言,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窜脑门,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扇在谢淮钦的脸上。 “等?谢淮深,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一个可以随意哄骗的无知女子吗?”郑吣意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谢淮钦的脸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她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耳中嗡嗡作响。 但她并未有半分怨言,只是缓缓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自责与痛苦。 她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再次望向郑吣意,轻声说道:“郡主,我明白此刻说什么你都难以消气,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回郡主府后,你若要惩罚我,我绝无怨言,只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郑吣意咬着下唇,双手紧握,身子微微颤抖,她怒视着谢淮钦,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 沉默良久,她的情绪稍稍平复,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不甘:“好,谢淮深,我就再信你这一次,但你若再敢有任何隐瞒,我定不会饶你。”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郑重地说道: “郡主放心,淮深此次必定坦诚相告,若有违背,愿受任何惩罚。 ”说罢,她缓缓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郑吣意一眼。 帐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营帐簌簌作响,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复杂而又深厚的情感纠葛。 此时,李承泽那刻意抬高的声音仿若一道突兀的利箭,直直地穿透营帐的帷幔,清晰地传至帐内:“郡主,臣偶然觅得一稀世珍宝,特来献给郡主,以表臣之拳拳心意。” 郑吣意柳眉轻蹙,心中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颇感厌烦,但还是强压下不悦,抬手轻轻抚平裙摆的褶皱,又理了理鬓边略显凌乱的发丝,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清冷,朱唇轻启:“进来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李承泽满脸堆笑,迫不及待地掀开帐帘,大步跨进营帐。 他的目光刚触及谢淮钦的瞬间,眼中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与不屑,随后便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只是敷衍地拱手行了个半礼,那姿态仿佛谢淮钦不过是这帐中可有可无的尘埃。 紧接着,他瞬间换上一副谄媚至极的嘴脸,快步趋近郑吣意,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献宝似的递到郑吣意面前,口中滔滔不绝: “郡主,此乃稀世珍宝紫璃戒,其珍稀之处不仅在于它是由深海千年紫琉璃雕琢而成,更相传它被数位高僧开过光,有着神奇的魔力,能保佩戴者福泽深厚、青春永驻。” “臣知道郡主倾国倾城之貌,唯有这等宝物方能与之相配,故而不辞辛劳寻来,只盼郡主能喜欢。” 郑吣意美目流转,目光先是落在那雕工精致的盒子上,只轻轻一瞥,便心中有数。 紧接着,她的视线缓缓移到自己纤细手指上戴着的相思环,那是她与谢淮钦此前碰彩头得来的,承载着她们往昔的甜蜜与誓言。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涩与怨怼,暗暗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于是,她故意做出一副欣喜万分的模样,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轻轻将手上的相思环褪下,随意地放置在床边的矮几上。 随后,她伸出玉手,优雅地接过李承泽递来的盒子,缓缓打开,那紫璃戒在盒中闪烁着幽魅的光泽。 她轻轻拿起戒指,在李承泽期待的目光下,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还故意晃了晃手指,让那戒指在火光下闪耀。 “李大人费心了,这戒指本宫甚是喜欢。”郑吣意笑语盈盈,眼神却透着一丝清冷。 说罢,她莲步轻移,走到一旁的兵器架旁,拿起一张雕花宝弓,转头看向李承泽,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与冷漠: “李大人今日如此有心,本主心情不错,不妨一同去校场练练箭法,也好看看李大人的身手。” 言语间,竟似全然忘记了谢淮钦的存在,将她彻底视作了空气。 李承泽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应道:“能与郡主一同练箭,臣求之不得,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郡主的厚爱。” 说罢,他得意地瞥了一眼谢淮钦,那眼神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谢淮钦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她眼睁睁地看着郑吣意与李承泽并肩走出营帐。 又望着郑吣意摘下的同心戒,久久伫立,直到那一点温热也从指尖消失。 第61章 你这登徒子,放开我 阳光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轻轻地洒在热闹的练箭场上,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此时,郑沁意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进场地,她面容姣好,却柳眉微蹙,隐忍着满心的愤懑。 身旁的李承泽见状,急忙上前,双手恭敬地递上一支箭矢,眼神中隐隐含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期待与关切,轻声说道:“郡主,莫要伤了自己。” 郑沁意贝齿轻咬下唇,玉手接过箭矢,那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身姿矫健地站定,将箭搭在弓上,随后缓缓引弦,动作娴熟而流畅,一气呵成。 她柳眉倒竖,美目含煞,心中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般滔滔不绝:“谢淮深,你这混蛋。” 她娇叱一声,利箭离弦,那箭好似裹挟着她的满腔怒火与哀怨,如流星赶月般向着草靶疾驰而去。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箭羽轻颤,箭尖深深没入靶心,周围的尘土被震得微微扬起。 她望着那颤动的箭尾,仿佛看到了谢淮钦那可恶的面容,眼神中满是不甘,好似要将这草靶当作谢淮钦本人,将满心的怨怼通过这支箭尽情地宣泄而出。 李承泽一直候在一旁,眼睛紧紧地盯着郑沁意的一举一动,见她一箭射出,那箭带着破风之声,直直地飞向靶心,忙不迭地开口夸赞: “郡主这一箭真是出神入化啊!臣在这练箭场也算是见识过不少高手,但像郡主这般箭法精准、姿态优雅的,可真是凤毛麟角。 您瞧这一箭,力度恰到好处,角度也是分毫不差,那箭靶在郡主的神力之下,怕是也胆战心惊。 这箭法,这气度,莫说是咱们这里,就是放眼整个京城,又有几人能及郡主分毫?郡主如此天生神力、聪慧过人,实乃我朝之福啊!” 说罢,他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紧紧地盯着郑沁意,那眼神里满是讨好与谄媚,试图从她脸上寻得一丝满意的神色,哪怕只是微微的动容也好。 然而,郑沁意仿若未闻,她的目光仍死死地定在草靶之上,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和倔强。 草靶上的箭羽还在微微颤动,仿佛是她此刻内心波澜的写照。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对李承泽的马屁全然不放在心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 在她的心里,此刻正被另一个人的身影占据着,那就是谢淮钦,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 李承泽见状,心中一紧,笑容也微微僵在了脸上,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眼珠一转,又赶忙讨好道:“郡主,你看景色宜人,风和日丽,花香鸟语,正是骑马出游的好时节。” “郡主不若稍后与小人一同前去骑马,也好赏赏这大好春光。 “臣知道一处极好的地方,那里有漫山遍野的野花,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潺潺流淌,溪边的垂柳依依,微风拂过,柳枝轻摇,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郡主若是去了,定会心情舒畅。”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郑沁意的表情,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眼神中满是期待,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默默祈祷着郡主能够应允。 郑沁意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平静上马,微微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和哀伤。 就在这时,谢淮钦匆匆赶来,她身姿挺拔,步伐矫健,一袭黑色锦袍随风飘动,更显潇洒不羁。 只是此刻她的脸色虽然憔悴却也阴沉得可怕,眼神中透着浓浓的醋意。 一眼便望见郑沁意与李承泽站在一起,她心中顿时醋意大发,那酸意直涌心头,瞬间冲昏了头脑,让她顾不得许多繁文缛节和周遭的目光。 她几步跨到郑沁意身边,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和霸道。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把揽住郑沁意的纤腰,郑沁意只觉腰间一紧,身子一轻,已被谢淮钦抱在了怀中。 郑沁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呼一声:“你干什么?放开我!” 待看清是谢淮钦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愕,转而变为愤怒:“谢淮深,你这登徒子,放开我!”她拼命地挣扎着,双手不停地捶打着谢淮钦的胸膛,眼中满是怒火和委屈。 然而,谢淮钦却紧紧地握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吃痛,扬蹄飞奔而去。 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只留下李承泽在原地,瞠目结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满是不甘与嫉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那远去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李承泽的眼神也渐渐黯淡下来,他狠狠地跺了跺脚,嘴里嘟囔着:“谢淮深,你给我等着!” 谢淮钦带着郑沁意一路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郑沁意的发丝随风飘动,有几缕拂在了谢淮钦的脸上,痒痒的,却也让她的心变得更加柔软。 郑沁意仍在不停地挣扎着,嘴里不停地骂着:“谢淮深,你这个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我不想见到你!” 谢淮钦却不为所动,直到来到一处偏僻的山林,她才缓缓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她轻轻地将郑沁意放下,看着她满脸的怒容,心中一阵刺痛,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郑沁意狠狠地瞪着她,质问道:“谢淮深,我真的看不懂你,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郡主,别与我置气好吗?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郑沁意冷笑一声:“哼。” 谢淮钦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真诚和深情:“郡主,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让你相信我。” 郑沁意转过身去,背对着谢淮钦,沉默了许久。她的心中很乱,一方面是对谢淮钦的气愤,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爱着她。 谢淮钦缓缓走近她,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与深情眷恋。 最终,她站在了郑沁意的身侧,轻轻地伸出双臂,将她娇柔的身躯拥入怀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恳切,在她的耳边低语:“不要离开我,好吗?”那声音顺着微风,钻进了郑沁意的心里,让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郑沁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内心深处好似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斗着。 一个在呼喊着要推开眼前这个负心人,让他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另一个却贪恋着她温暖的怀抱,舍不得这片刻的温情。 最终,情感占了上风,她没有躲避,任由谢淮钦拥着自己,只是那紧咬的下唇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纠结与挣扎。 谢淮钦感受着怀中人儿的颤抖,大抵是爱意上头,望着郑沁意那白皙修长的脖颈,鬼使神差般地俯下身去,轻轻地亲了下去。 郑沁意只觉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与酥麻,她微微一怔,瞬间从方才的迷离中惊醒过来。羞耻与愤怒涌上心头,她用力地欲要挣脱谢淮钦的怀抱。 然而,谢淮钦怎会轻易放手?她双手稍稍用力,将郑沁意的身子翻了过来,让她正面对着自己。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郑沁意的眼中燃烧着怒火,而谢淮钦的眸子里却满是深情与渴望。 还未等郑沁意开口斥责,谢淮钦便毫无征兆地吻上了那片她期盼已久的唇。 起初,郑沁意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与抗拒,但渐渐地,在谢淮钦温柔而霸道的攻势下,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地抓住了谢淮钦的衣角,仿佛陷入了一个甜蜜而危险的旋涡,无法自拔。 此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着这对恋人,仿佛在为她们的重逢而祝福。 而在练箭场的李承泽,却仍在为今日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第62章 你怎敢如此放肆 许久之后,谢淮钦缓缓松开了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与眷恋,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 郑沁意却瞬间回过神来,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那是羞耻与愤怒交织的颜色。 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谢淮钦的脸颊挥去,“啪”的一声脆响,在这静谧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谢淮深,你怎敢如此放肆!”郑沁意的胸脯剧烈起伏着,眼中泪光闪烁,那是被羞辱后的委屈与不甘。 谢淮钦的脸颊上,那道红印格外醒目,肌肤微微肿起,泛着淡淡的红色,与她平日里的冷峻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可她仿佛丝毫未觉疼痛,眼神中没有一丝恼怒,只是痴痴地望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眷恋与深情,仿佛这世间只剩下眼前的佳人。 她的嘴唇轻启,声音温柔且坚定,轻声说道:“郡主,我情难自控,方才冒犯了你,但我绝不后悔。”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似乎早已将自己的心意袒露无遗,哪怕面对的是怒火,也毫不退缩。 郑沁意望着谢淮钦脸上的红印,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那红印像是一道印记,刻在了她的心上,使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冲动,但又拉不下脸来道歉,毕竟身为郡主,有着自己的骄傲与矜持。 于是,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故作冷漠,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我现在不予你置气了,但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其实,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愤怒,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像是在给自己和谢淮钦都找了一个台阶下,既保留了自己的颜面,又给了彼此一个缓和的余地。 谢淮钦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知道郑沁意的口是心非,也明白她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握住郑沁意的手,轻声说道:“郡主,只要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定会用行动证明我的真心。” 郑沁意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脸颊却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轻嗔道:“那便看你的表现吧。”说罢,她转身向前走去,嘴角却悄然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谢淮钦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欣喜。 她快走几步,跟在郑沁意身后,忙说道:“郡主,前面不远处有一片花田甚美,此时正值蝴蝶兰盛开之际,不如我们去瞧瞧,也好让郡主散散心,舒缓一下心情。” 郑沁意并未停下脚步,但微微放缓了步伐,似是在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那便去看看吧。”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路旁的草丛中不时传来虫鸣鸟叫,似在为她们的前行演奏着自然的乐章。 不多时,那片花田便映入眼帘,只见蝴蝶兰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甜香,沁人心脾。 郑沁意不禁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加快了脚步,走进花田之中。 谢淮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花海中穿梭的身影,心中满是欢喜。 弯腰摘下一朵娇艳的花朵,走到郑沁意身边,轻声说道:“郡主,这花再美,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郑沁意脸颊一红,未回应只言片语,只伸手接过了花朵,放在鼻尖轻嗅,那模样宛如花中的仙子,美丽而动人。 二人静静地沉浸在花田的烂漫之中,时间仿若被这美景所滞留,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缓缓西落,天边被晚霞染成了一片橙红色,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许久之后,她们才恋恋不舍地双双上马,朝着营帐区的方向骑行而去。 郑沁意轻轻靠在谢淮钦的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中满是甜蜜与安宁。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的画面,仿佛世间的纷扰都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行至离营帐大约还有一百米的地方,郑沁意微微抬起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说道: “淮深,你将我放下吧,我们虽是夫妻,但这般模样让人瞧见了总归是不好,难免会落人口舌。”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丝娇羞与端庄。 谢淮钦低头看着怀中的佳人,眼神中满是温柔与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郡主说的是,你在马上坐好,我这就下来牵着马。”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勒住缰绳,缓缓下马,然后轻轻握住缰绳,牵着马稳步向前走去。 郑沁意坐在马上,身姿挺拔而优雅,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谢淮钦的背影。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的发丝,她抬手轻轻捋了捋头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此时,营帐区已经近在眼前,郑沁意微微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恢复了郡主平日里端庄的仪态,准备迎接众人的目光。 而谢淮钦则牵着马,步伐沉稳而坚定,带着郑沁意缓缓走进营帐区。 二人刚走近营帐,就见李承泽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郡主,您可算回来了!”李承泽快走几步,来到郑沁意马前,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里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讨好。 他作势要扶郑沁意下马,微微弯下腰,伸出手,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臣方才担心郡主安危,去寻您,却未寻到,便在此处等候郡主归来。” “这野外不比猎场内,万一有个闪失,臣万死莫赎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真的为郑沁意担惊受怕了许久,可那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有意无意地瞟向谢淮钦,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之光。 那嫉妒犹如毒蛇一般,在他心底蜿蜒盘旋,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再次换上那副讨好的笑容,试图掩盖住内心的真实想法。 郑沁意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并未将手递给他,而是轻轻一跃,自行下了马,说道:“有劳李大人挂心了,不过本郡主福大命大,况且还有郡马在旁保护,自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郡主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眼神中也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李承泽的殷勤在她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谢淮钦感受到郑沁意的靠近,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得意。 她轻轻握住郑沁意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处,微微侧身,挡住李承泽望向郑沁意的视线。 礼貌而又带着一丝疏离说道:“李大人这几日倒是很是殷勤,不过郡主的行程,以后怕是无需你过多操心了。” 李承泽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他还是强忍着,干笑两声说道:“郡马爷这是何意?我对郡主一片忠心,不过是想让郡主开心罢了。” 郑沁意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都别吵了,本郡主累了,先回营帐休息了。”说罢,她轻轻挣脱谢淮钦的手,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谢淮钦看了李承泽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然后快步跟上郑沁意,低声说道:“郡主,我陪你。” 第63章 我想和你同睡 谢淮钦与郑吣意一同走进营帐时,夕阳的余晖已将帐内染成一片暖黄,恰是晚膳时分。 下人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珍馐摆上桌,皆是丰盛的荤食。 郑吣意柳眉微蹙,转头对身旁的下人轻声吩咐道:“郡马爷近日身子不爽利,去煲个清淡的粥来。”下人领命匆匆退下。 这时,林苑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郡主,药煎好了。”郑吣意朱唇轻启:“进来吧。” 谢淮钦接过药碗,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一仰头将药喝尽,苦涩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她不禁“嘶”了一声。 郑吣意见状,眼波流转,嘴角含笑,用玉筷夹起一块梅花糕递到她嘴边,柔声说道:“吃点甜的,也好压一压这苦涩。” 林苑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诧异:先前二人之间气氛还怪怪的,这会儿却又这般亲昵互相关心。 她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悄然退下。 待林苑的身影消失在帐外,谢淮钦目光灼灼地看向郑吣意,带着几分期待与讨好,低声说道: “郡主,我这几日心中烦闷,身体又不适,今晚能不能与你同榻而眠?就当是陪陪我。” 郑吣意美目流盼,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轻启朱唇道:“哟,郡马爷,这可不行,等你回府把那些事儿都给本郡主说清楚了,再议此事不迟。” 说罢,还伸出葱白玉指轻轻点了点谢淮钦的额头,眼中却并无嗔怒之色。 谢淮钦听了郑吣意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谦卑模样,她微微靠向郑吣意,嘴角上扬,调笑道:“好,都听郡主的” 不多时,下人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进来,郑吣意亲自接过,轻轻吹了吹,递到谢淮钦面前,说道:“快些吃吧,吃了也好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那眼神里透着关切,与平日里的高傲郡主形象有了些许不同。 谢淮钦接过粥,乖乖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偷偷瞧着郑吣意,见她似乎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拉起她的手,郑吣意轻轻抽回手。 晚膳过后,帐内的红烛悠悠摇曳,暖黄的光晕在郑吣意白皙的面庞上轻轻跳跃,似是为她笼上了一层薄纱。 她款摆腰肢,莲步缓缓挪动,身姿略显慵懒,神色间透着些微疲惫,抬眸望向谢淮钦,声若蚊蝇般说道:“ 淮钦,你瞧,这夜色已深,我当真乏了,想早些歇着了。”语毕,她轻唤身旁的丫鬟,示意准备洗漱用的物件。 几个下人小心翼翼地抬着浴桶鱼贯而入,手上还恭敬地捧着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 郑吣意察觉到谢淮钦的目光,脸上顿时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仿若天边的云霞,她微微垂首,朱唇轻启: “我……我这便要沐浴了,你且先出去回避片刻吧。”那声音恰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婉转。 谢淮钦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宠溺,轻声应道:“好,那我先出去了。” 说罢,便转身稳步退出营帐,自行寻了一处地方去洗漱。 待郑吣意沐浴完毕,一头乌发如墨缎般顺滑地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胸前,更映衬得那张面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又不失清新脱俗,恰似那出水芙蓉般清丽动人。 她轻移莲步,缓缓走到床榻之畔,身姿轻盈地躺了下去,双眸轻轻闭合,修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片如蝶翼般的阴影,宁静而祥和,如那沉睡在月宫中的仙子,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谢淮钦洗漱归来,脚步轻盈地踏入营帐,抬眼望去,瞬间便被躺在床榻上的郑吣意夺去了呼吸。 她的步伐猛地一顿,脚底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紧紧地黏在她的脸上,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良久,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朝着离郡主不远的闲置床榻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佳人。 待她缓缓躺下身去,却依旧忍不住侧过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郑吣意的方向,那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深情,仿若一湾深不见底的幽潭,蕴藏着无尽的爱意。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伴着郡主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意识渐渐模糊,缓缓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猎场,营帐内牛油烛火明明灭灭,李承泽正坐在案前,眉头微锁,沉浸在书卷的谋略之中。 突然,一名亲信匆匆入内,打破了帐内的静谧。他脚步急促却又极力放轻,手中恭敬地捧着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呈给李承泽。 李承泽放下手中的书卷,疑惑地接过信封。 当他的目光触及信封中的内容时,身形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 刹那间,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缓缓上扬,发出的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在这寂静的帐内回荡,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沉。 那笑声仿佛能穿透这清晨的薄雾,直抵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帐外,几株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似是预感到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李承泽的笑声,便是这风暴的前奏,预示着一场阴谋与危机的降临。 “好哇,谢淮深,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个秘密,还当真是一场好戏。”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眼神中闪烁着狠厉与得意交织的光芒。 言罢,他猛地转过头,对着一旁垂手而立的下人说道:“你,听好了,务必给我把此人安置妥当,不得有丝毫差错。” “等回了京城,我定要带着此人在众人面前揭露谢淮深的真面目,给他致命一击,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 那下人连忙应诺,心中却不禁打了个寒颤,深知自家主子这次是铁了心要与谢淮钦作对到底了。 李承泽则紧紧捏着信封,反复端详着里面的证据,仿佛已经看到了谢淮钦身败名裂的惨状,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只等最致命的时刻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而此时的谢淮钦对此还一无所知,她正与郑吣意坐在营帐内的矮几前,悠然地用着早膳。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早点,几缕晨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落在她们身上,为这画面添了几分温馨静谧。 郑吣意轻轻夹起一块芙蓉糕,放入口中,腮帮微微鼓起,像只可爱的仓鼠,眼中皆是满足。 谢淮钦瞧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抬手为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柔声道:“郡主慢些吃,莫要噎着。” 郑吣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回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随后,她微微抬眸,目光盈盈地望向谢淮钦,那一双翦水秋瞳中透着关切,朱唇轻启,声音如潺潺流水般说道: “还有几日咱们便要启程回京了呀,你可还记得,之前咱们在临安的时候,舒月妹妹一直对照顾你寒毒之事尽心尽力,那些日子里,她几乎是片刻不离地守在你身边,就盼着能让你好受些呢。 也不知她此番何时才能回到京城呀?” 谢淮钦听闻这话,先是微微一怔,像是被触动了心底某根柔软的弦,随即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缓声道: “郡主有心了,我前些时日确已与她书信往来过,想着她一个姑娘家独自赶路也不安全,便告知她与爹娘一同前来,如此一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彼此都能安心些。” “只是我有些好奇,郡主今日怎么突然问起此事了呢?”说罢,她目光柔和地看着郑吣意,眼中满是探寻之意。 郑吣意听了,秀眉轻轻蹙起,那好看的眉间似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眼中更是满是担忧之色,她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轻声说道: “我这几日可一直留意着呢,瞧着林苑尽心尽力地为你医治,可这寒毒却好似那顽固的杂草,怎么也不见消退多少呀。” “昨夜,你那边传来阵阵咳嗽声,我都听见了,而且你这双手呀,也是冰冷得厉害,哪怕相较之前,不过是能多些走动罢了,可这病根一日不除,我这心就一日放不下呢。” 谢淮钦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微笑,赶忙轻声说道:“多谢郡主这般挂怀,我心里都明白的。” “虽说这寒毒确实棘手,尚未能根除,但如今有这药暂且缓解着,平日里倒也并无大碍,不会太影响日常起居的。” “林苑的药还是有些效用的,我感觉身子也在慢慢恢复元气呢,想必只要按部就班地调养着,再假以时日,定会慢慢好转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将双手缓缓缩进袖中,不想让郑吣意瞧见自己手上那渗人的凉意,深怕她瞧见了,又要为此愁眉不展,更加忧心了。 郑吣意见状,轻哼了一声,似有些嗔怪地别过头去,嘴里嘟囔着:“哼,但愿如此吧,总归是要将这病根彻底除了才好呀。” 那话语里虽是带着几分埋怨的口吻,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饱含的关心之意,就如同那包裹在硬壳之下的软糯甜馅,只需轻轻一咬,便能尝出那丝丝甜蜜来。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这副模样,心里愈发觉得她可爱,便又凑近了些,笑着说道:“郡主莫要忧心,我定会好好调养的,定不会辜负郡主的这份心意。” 郑吣意这才又转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温情。 第64章 他不是专情之人,恐怕错付 二人用完早膳,谢淮钦眸光轻移,便瞥见郑吣意纤细的手指上那枚紫璃戒,幽紫光芒流转,刺得她心尖微涩。 她抿了抿唇,神色未露波澜,只那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郑吣意抬眸,将她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暗忖:“这醋意来得倒是有趣。” 她轻勾唇角,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戒指,轻声道:“这紫璃戒瞧着好看,可戴着总觉得尺寸不对,咯手得很,戴着实在不舒服,还是收起来罢。”说着,便起身取出了那置于妆奁中的相思环。 谢淮钦见状,也跟着起身,长腿几步跨到郑吣意身侧。 她身姿挺拔,一袭玄色锦袍衬得她气质矜贵,面容如玉却透着几分被醋意搅乱的急切。 她伸手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柔声道:“郡主。” 郑吣意抬眼,撞进她那双含着缱绻情意的眼眸,心尖微颤。 说罢,她执起郑吣意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相思环套上她的指尖,边戴边低语:“郡主,我心恰似这环,相思无尽,唯愿郡主知我心意。” 郑吣意脸颊泛红,嗔怪地瞥她一眼:“你这醋意,倒是愈发大了。”言语虽嗔,眼中却满是笑意与深情。 谢淮钦嘴角上扬,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要将人融入骨血:“郡主,我此生,唯愿守着你,旁的人与物,我断是容不下的。” 郑吣意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白皙的脖颈微微后仰,试图躲开谢淮钦那仿若能将人灼伤的目光。 她贝齿轻咬下唇,嘴角却好似不听使唤一般,轻轻上扬起一个甜美的弧度。 她轻抬皓腕,掩在唇边,假意轻咳一声,声线婉转如莺啼:“够了,你这张嘴呀,好似被蜜蜂狠狠叮过,甜腻得紧,叫人招架不住。 听闻今日猎场设下那文武会,想来必是热闹非凡,咱们也去瞧瞧,莫要在这柔情蜜意里虚掷了光阴。” 言罢,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恰似一朵飘摇的芙蕖,袅袅娜娜地率先朝门口的方向款步而去。 谢淮钦长身玉立,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仿若藏着一泓能将人溺毙的春水,笑意满溢,几欲泛滥。 她长腿一迈,几步便赶上了郑吣意,而后极为自然地与她并肩同行,那举手投足间的默契仿佛是岁月精心雕琢而成。 她的薄唇轻启,声音醇厚如酒,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郑吣意的耳畔:“这文武会,想必那些自命不凡的才子佳人、豪情万丈的英雄豪杰都会倾尽全力,各展所能。” “可在我眼中,这世间众人,哪怕再怎么光彩夺目,与郡主相较,也不过是黯淡无光的萤火之于皓月。” 郑吣意只觉一股热意从脚底直窜上脸颊,烧得她双颊滚烫。 她嗔怪地瞥了谢淮钦一眼,那一眼恰似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带着些微的恼意与羞怯: “哼,就你嘴巧,惯会哄人开心,待到了猎场,你可仔细着,莫要只顾着卖弄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若是在众人面前技不如人,失了颜面,可莫要在我跟前埋怨诉苦,我提前可都告诫过你了。” 谢淮钦闻听此言,胸膛微微一挺,脸上扬起一抹自信且坚毅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微微欠身,凑近郑吣意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惹得她又是一阵心慌意乱:“郡主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也好让郡主亲眼瞧瞧,我并非只是个会说些花言巧语的登徒子。” 说话间,二人已款步至营帐之外。日光倾洒,映得四周一片敞亮。 谢淮钦先自个儿站定在郑吣意的坐骑旁,而后转过身,面向她,双手轻柔地握住她的纤细腰肢,微微使力,将她稳稳地扶上了马背,那动作小心翼翼。 安置好郑吣意,谢淮钦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匹。 只见她身姿笔挺,如同一棵苍松翠柏,傲然挺立在这猎场之畔,她目光沉静而坚定,紧紧盯着那匹高大的骏马,似是在与它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交流。 紧接着,她足尖轻点地面,借力跃起,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后,稳稳地落坐在了马背上。 那匹马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气风发,兴奋地刨了刨蹄子,发出一声长嘶。 谢淮钦轻扯缰绳,驱使着马匹靠近郑吣意,她的目光始终焦着在她的身上,温柔缱绻得好似能将人溺毙其中:“郡主,我们出发。” 说罢,两匹马并驾齐驱,朝着猎场深处缓缓行去,马蹄声声,敲打着草地,也叩响了她们对这场文武会的期待之门。 ……………………………………………………………… 猎场中彩旗飘扬,人声鼎沸,王孙贵族早已齐聚于此,热闹非凡。 谢淮钦与郑吣意勒马缓行,吸引了不少目光,郑吣意今日身着一袭湖蓝色骑装,衬得她肌肤胜雪,双眸明亮动人,腰间束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整个人英姿飒爽又不失女儿娇态。 而谢淮钦亦是一身玄色劲装,墨发高束,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自信,让人移不开眼。 行至场边,恰逢一场骑射比试即将开始。 谢淮钦转头看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询问与期待:“郡主,可要看看我在这骑射之术上的造诣?”郑吣意嘴角上扬,眼中含笑:“那自是要瞧一瞧,你可莫要让本郡主失望。” 谢淮钦得到应允,驱马进入比试场地。 她身姿矫健,控马之术极为娴熟,在场地中左旋右转,如鱼得水。 只见她搭弓引箭,动作一气呵成,利箭离弦,如流星赶月般直飞靶心,“嗖”的一声,稳稳命中红心,引得周围一片喝彩之声。 她回头望向郑吣意,眼中满是得意与邀功之意,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夸赞的大犬。 郑吣意亦被她的出色表现所惊艳,双颊泛红,眼神中满是倾慕与自豪,她轻轻鼓掌,笑道:“还算有些本事,不过这才刚开始,可莫要骄傲自满。” 接下来的文试环节,诸多才子纷纷吟诗作画,各展才华。 谢淮钦略一思索,挥毫泼墨,写下一首情诗。诗句虽不似那些大诗人般华丽雕琢,但字里行间饱含着对郑吣意的深情与爱意,质朴而真挚。 郑吣意满心沉醉于谢淮钦那情真意切的诗句里。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尚未完全舒展的浅笑,恰似春日里含苞待放的娇花,那丝丝甜蜜从心底悄然蔓延至眼眸,熠熠生辉。 李承泽悄无声息地走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打破了这份美好的宁静。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瞬间刺破了郑吣意的愉悦心境:“郡主,这谢淮深如此会哄女人开心,怕不是曾经风流过吧,我可感觉此人,不像专情之人,郡主可要当心啊。” 郑吣意的身子猛地一僵,那即将绽放的笑容就这般硬生生地凝在了嘴角。 她缓缓转过头,柳眉紧紧蹙起,眉心处那一抹淡淡的褶皱仿佛藏着深深的不悦。 双眸之中,原本的柔光瞬间被清冷所取代,冷冷地看向李承泽,曾经望向他时的平和与友善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她,仿佛一尊被触犯了威严的冰雕,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李大人,这是何意?无端猜测、妄加评论他人,岂是君子所为?” 郑吣意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薄怒,好似寒夜中的冰碴,直直地向李承泽刺去。 李承泽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得意笑意,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让人觉得有几分阴森。 他不以为意地向前跨了一步,故意凑近郑吣意,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我这也是为您好,您身份尊贵,金枝玉叶之躯,怎能轻易被人哄骗。” “这谢淮深如此善于甜言蜜语,把您哄得团团转,难保不是个情场老手,在外面不知有过多少风流韵事。” “郡主冰雪聪明,可莫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了双眼。”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别样的光芒,似乎想从郑吣意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动摇或疑虑。 郑吣意冷哼一声,那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直视李承泽的眼睛,眼中的寒意更甚:“本郡主与谢淮深相知相识已久,他的为人如何,本郡主心中一清二楚,还轮不到李大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倒是李大人,今日这番挑拨离间的言语,莫不是心怀鬼胎、别有用心?” 李承泽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了一下,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那一丝尴尬迅速闪过,却仍强撑着辩解道:“郡主,我对您一片赤诚之心,只是不忍见您被人蒙在鼓里,被那谢淮深玩弄于股掌之间……” “够了!”郑吣意不耐烦地厉声打断他,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李承泽吞噬。 “李公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少在这里搬弄是非,本郡主的事,自有定夺。” 说罢,她猛地转过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她莲步轻移,向着谢淮钦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坚定有力,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她的决心。 此刻,她的目光中只有谢淮钦的身影,那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深情,仿佛在这茫茫世间,唯有谢淮钦才是她心灵的栖息之所,是她目光永恒的归宿。 而李承泽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郑吣意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将这满腔的怨恨与屈辱强压心底,恨恨作罢,那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恰似他此刻扭曲的心境。 另一边,谢淮钦浑然不知这边发生的一场风波。 她静静地站在诗作比试的场地中,眉头轻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微风轻轻拂动发丝,她却仿若未觉,全身心地沉浸在诗词的世界里,思考着下一句的绝妙之词,手中的笔在指尖轻轻转动。 仿佛那是她与诗意世界沟通的魔杖,周围的喧嚣与纷扰都被自动屏蔽在外,只留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创作之境。 第63章 咱们来打个赌 片刻,谢淮钦笔触轻落,墨痕未干,一首佳作已然问世。 她笔下的诗句,宛如一幅灵动的画卷在纸间徐徐展开,整首诗既贴合猎场的雄浑壮阔之景,又尽显其斐然引得众人啧啧称赞,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摘得诗魁之名。 猎场主持手捧诗笺,仪态庄重地清了清嗓子,随后高声吟诵起来。 其声抑扬顿挫,仿若洪钟大吕,声震四方,在猎场上空悠悠回荡:“风卷旌旗猎猎扬,马蹄踏破草痕长,矢飞鹄落惊云影,且赋豪情韵里藏。” 诗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喝彩声,那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仿若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经久不息。 “好!”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音色清朗,宛如凤鸣九天,清脆悦耳却又极具穿透力。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公子排众而出,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傲然挺立在这猎场之中,气质儒雅清华,仿若那春日暖阳下的清风,徐徐拂面,给人一种宁静而又舒适之感,正是张珩衍。 谢淮钦抬眸看清来人,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仿若夜空中璀璨星辰划过,那光芒一闪即逝,却被张珩衍敏锐地捕捉到。 她连忙疾步上前,脚步匆匆却又不失优雅,双手交叠,拱手行礼,动作恭敬而又庄重,口中恭敬说道:“予衡兄,承蒙谬赞,淮深不过是恰逢此景,随心而作,略抒胸臆罢了。” “与在场诸多公子相较,实在是还有漫漫长路,诸多学识技艺有待研习揣摩之处。” 言辞之间,谦逊之态尽显,仿若那沉甸甸的谷穗,历经岁月的沉淀与滋养,越是饱满越是谦逊地低头,毫不张扬。 张珩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仿若春日里破冰的溪流,缓缓流淌着温暖与亲切。 他几步上前,伸出手扶起谢淮钦,动作轻柔而又自然,眼中满是欣赏与相知之意:“砚南,何必如此过谦,这诗作之妙,意境之深,岂是随意便能成就?你之才情,你我皆心知肚明,又何须在我面前藏锋?” 谢淮钦直起身来,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恰似天边的云霞被夕阳染上了一抹嫣红,那颜色淡淡的,却又透着几分娇羞与不好意思: “予衡兄莫要再打趣我了,淮深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倒是予衡兄,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珩衍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起伏连绵的山峦,那目光仿若穿越了千山万水,神色间带着几分悠然闲适: “听闻这猎场有此盛会,便想着来凑凑热闹,寻些雅趣。不想竟有幸聆听砚南你的佳作,也算是不虚此行。” 二人相视而笑,情谊在这一笑中尽现。 周围的喧嚣仿若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只沉浸在这知音相逢的喜悦之中,猎场的热闹在他们身侧化作了一幅模糊的背景画,唯有彼此的身影清晰而明亮。 就在这时,郑吣意莲步轻移,缓缓走来。 张珩衍瞧见郑吣意,神色微微一凛,随即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前一步,双手抱拳,弯腰行礼,恭敬地说道:“臣,拜见郡主。” 他的声音沉稳而又有礼,眼神中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尊敬,既不过分谄媚,也不失了礼数。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张大人,无须多礼。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猎场之中听起来格外动听。 张珩衍直起身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方才听闻砚南兄的佳作,忍不住上前夸赞几句,不想郡主也来了。” 他的言辞得体,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到谢淮钦的诗上。 郑吣意美目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笑意与自豪: “淮深的才情,本郡主自然是知晓的,今日能在此夺得诗魁,也算是实至名归。” 她的眼神中透着对谢淮钦的欣赏与爱慕,仿若璀璨星辰,熠熠生辉,让人一眼便能瞧出她的心意。 谢淮钦微微低头,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郡主过奖了,淮深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她的声音轻柔,仿若微风拂过琴弦,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涩。 郑吣意轻轻嗔怪道:“你呀,就会谦虚,这诗作得好,便是好,无需这般推脱。”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与娇嗔,仿若一位热恋中的少女,在情郎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 张珩衍在一旁看着二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 他笑着说道:“郡主与砚南兄感情甚笃,真是让人羡慕,今日这猎场盛会,有郡主与砚南兄在此,倒是为这猎场增添了不少佳话。” 他的话既夸赞了二人,又缓解了些许气氛,让人感觉十分自然。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娇羞之色,她并未回应张珩衍的打趣,轻咳一声,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前面有人比武,瞧着热闹得很,不妨前去看看。”那声音婉转如莺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仿若想要借此逃离这稍显暧昧的氛围。 张珩衍和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味。 二人齐声应道:“好。”便随着郑吣意一同朝着比武台的方向走去。 三人来到比武台下,只见台上二人你来我往,拳风呼啸,招式凌厉,引得台下观者阵阵叫好,气氛热烈非凡。 张珩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开口提议道: “郡主,砚南,如此盛会,咱们不妨打个赌,增添些趣味,咱三人各押一个,看谁押的赢,输的人请吃晚膳,如何?” 他的眼神在郑吣意和谢淮钦身上来回扫视,带着几分期待与挑衅,仿若一只慵懒却又充满智慧的狐狸,精心策划着一场小小的游戏。 郑吣意微微仰头,目光在台上的两人身上打量片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她轻咬下唇,似是在心中权衡着利弊,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脆生生地说道: “好,那本郡主便押左边这位,瞧着他身姿矫健,步伐沉稳,应是有几分本事。”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信,仿若一位胸有成竹的女将军,在战场上选定了自己的阵营。 谢淮钦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台上的比武。 她的眼神专注而又敏锐,仿若能透过二人的招式看到其背后的实力深浅。 听到郑吣意的选择,她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郡主好眼力。不过,我却觉得右边这位胜算更大,他出拳刚劲有力,且应变灵活,想必是有备而来。” 她的声音沉稳而又平和,仿若一位经验丰富的谋士,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局势。 张珩衍见二人都已做出选择,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我便押这位身着黑衣的壮士,他虽看似低调,但方才那几招暗藏玄机,我赌他能后发制人。” 说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仿若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随着台上比武的愈发激烈,三人的目光也紧紧地锁定在台上,时不时地为自己所押之人加油助威。 郑吣意紧紧握着手中的丝帕,贝齿轻咬,眼中满是紧张与专注,仿若自己也置身于那比武台上,与之一同战斗。 谢淮钦则神色镇定,眼神却透着几分犀利,时刻关注着台上局势的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张珩衍站在一旁,双手握拳,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仿若这场比武的胜负与他息息相关。 台下众人的呼喊声、加油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激昂澎湃的乐章。 而在这热闹的氛围中,郑吣意、谢淮钦和张珩衍三人之间的这场小小的赌局,也为这猎场盛会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让人不禁期待着最终的结果。 第64章 我也是会担心的 台上局势瞬息万变,一时间,拳风呼啸,身影交错,众人皆屏气敛息,只觉胜负难解难分。 恰在此时,那黑衣壮士眸光一闪,瞅准对手破绽,猛地飞跃而起,身姿矫健如苍鹰扑兔,瞬间使出一记凌厉绝招。 拳风霍霍,仿若携着千钧之力,直捣黄龙,刹那间将对手击倒在地。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张珩衍激动得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得意的光芒,他猛地一跃而起,双手在空中挥舞,扯着嗓子高喊: “哈哈,我就说嘛!我就知道我押对了!”那模样好似一个赢得了稀世珍宝的孩童,欣喜若狂,无法自已。 郑吣意站在一旁,贝齿轻咬下唇,脸颊微微鼓起,带着一丝懊恼与不甘道:“这次算你运气好。”可那灵动的眼眸中却透着几分俏皮与娇俏,让人忍俊不禁。 谢淮钦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苦笑,无奈地摇摇头: “罢了罢了,愿赌服输,既然输了,那今晚这顿晚膳自然是我们请了。”她的声音平和沉稳,带着几分洒脱与豁达,丝毫不见输后的不悦。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步入营帐。 营帐内,早已整整齐齐地布置好一桌丰盛佳肴,珍馐美馔摆满了一桌,烛火摇曳闪烁,柔和的光芒映照在精美的杯盘碗筷上,熠熠生辉,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郑吣意莲步轻移,率先入座,她环顾四周,礼数周全地对张珩衍说:“今日你可是赢家,这上座自然是你的。” 张珩衍也不拘谨,大笑着大步走过去坐下,一撩衣摆,潇洒自如:“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日可要好好品尝品尝郡主和砚南的心意。” 席间,张珩衍兴致高涨,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为何会押那黑衣壮士,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招式: “你们瞧,那黑衣壮士一开始虽看似低调内敛,不露锋芒,但我仔细观察,发现他每次出拳收拳间都暗藏玄机。” “尤其是他那几步走位,看似随意,实则是在巧妙地积攒力量,寻找时机,果不其然,最后那雷霆一击,直接奠定了胜局,厉害啊!” 他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模样引得郑吣意和谢淮钦忍俊不禁,阵阵发笑。 郑吣意手里拿着筷子,时不时地夹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入口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恰似一只贪吃的小松鼠,煞是可爱。 她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说不定啊,人家就是误打误撞使出那一招的。” 谢淮钦则优雅地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美酒,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偶尔浅酌一口,细细品味后,插上几句打趣的话: “张兄这观察力,不去当那相马的伯乐,倒是可惜了,不过嘛,这比武场上风云变幻,下次可就未必有这般好运了。” 酒过三巡,郑吣意的眼神微微有些迷离,双颊染上了如晚霞般的红晕,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对着张珩衍说:“你这家伙,别太得意了,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本郡主定会赢回来的。” 张珩衍笑着应道:“郡主这是不服气呢?那不妨再与我赌上一赌,说不定下次还是我赢呢,我这运气啊,可是好得很。” 谢淮钦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仿若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 她举起酒杯,轻声说道:“好了好了,今日不论输赢,只图这一乐,来,大家干了这杯,且将这输赢抛诸脑后,尽情享受此刻的欢愉。” 说罢,率先一饮而尽。 月光如水,透过营帐的缝隙洒下,在地上勾勒出一片片银色的光斑,宛如碎银铺地。 营帐内的三人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中,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张珩衍离去后,营帐内烛火摇曳,光影在谢淮钦的脸上晃荡,映出她深邃眼眸中藏不住的情愫。 她望着满桌几乎未动的酒盏,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自始至终,未曾饮下一杯酒,只为保持清醒照顾身旁的人。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郑吣意,见她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谢淮钦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呢喃:“你这丫头,总是这般逞强,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几杯酒,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叫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语罢,她小心翼翼地将郑吣意横抱而起,似是抱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她轻轻将郑吣意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放置一片易碎的花瓣。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颊,眷恋地描摹着她的轮廓,而后,缓缓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印上一个轻柔如羽的吻,那吻里饱含着他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深情与怜惜。 她转身端来一盆清水,浸湿毛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脸颊与双手,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珍视与温柔。 擦拭完毕,她拉过锦被,仔细地为她盖上,掖好被角,确保她不会着凉,做完这一切,才走到闲置的床榻边,和衣躺下。 夜渐深,万籁俱寂,谢淮钦强忍着喉咙处传来的痒意,将即将出口的咳嗽一次次咽下。 她侧身望着郑吣意沉睡的方向,黑暗中,她的眼神熠熠生辉,满是柔情与坚定。 晨曦初露,那第一缕淡薄的阳光仿若金色的丝线,透过营帐的细微缝隙,悄然洒入,轻柔地落在郑吣意仍在酣睡的脸庞上,似是为她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在这温柔的轻抚下,悠悠然转醒,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宿醉后的混沌感如一层迷雾,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失神。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缓缓环顾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 不经意间,目光扫到了睡在不远处床榻上的谢淮钦,她轻手轻脚地试图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得极轻极缓,像是怕惊扰了这清晨的静谧,然而,不经意间,还是不小心弄出了些许轻微的声响。 谢淮钦本就睡眠浅淡,仿若一直紧绷着神经,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她迅速坐起身,目光急切地看向郑吣意,见她已然起身,忙不迭地问道: “郡主,可好些了?可有头疼或是其他不适之处?”声音中带着几分关切与担忧,打破了清晨营帐内的宁静。 郑吣意微微皱起秀眉,努力在混沌的记忆中搜寻着昨日的片段,问道:“我昨日可是醉得厉害?怎的我好似什么都记不太真切了。”她的眼神中满是困惑,紧紧盯着谢淮钦,似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谢淮钦轻咳了一声说道:“郡主昨日不过几杯酒下肚,便醉倒了。” 她的目光落在谢淮钦略显疲惫的面容上,那眼底的乌青和苍白的脸色让她心中一动,不禁问道:“你昨夜是不是又咳了?我好似迷迷糊糊听到了些许动静。” 谢淮钦的身子微微一怔,像是被她的话击中了要害,连忙摆手否认道:“郡主许是听错了,我并未咳嗽,许是这夜里风大,吹得营帐有些响动,让郡主误以为是我咳嗽了。”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她对视,像是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郑吣意自是不信,她莲步轻移,缓缓走上前去,眼神紧紧地锁住谢淮钦的眼睛,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你莫要瞒我,是不是怕吵醒我?你这性子,总是这般为他人着想,却不顾及自己。”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似是要看穿她的心思。 谢淮钦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像是一个被看穿了心事的孩子,缓缓低下头,轻声说: “郡主千金之躯,自是要好生休息,我怎能因自身之故打扰郡主的清梦。些许小恙,不足挂齿,郡主无需担忧。”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仿若天边淡淡的云霞。 郑吣意心中一暖,仿若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间,驱散了清晨的微寒。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搭上谢淮钦的额头,感受着她额头的温度,柔声道:“你也莫要太累着自己,身子若是不适,定要好好调养。” “莫要总是这般逞强,我……”她的话语顿了顿,似是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我也是会担心的。” 谢淮钦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那温度仿佛透过肌肤,直直地传入心底,让她的心中猛地一动。 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在这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第65章 什么提前回京 二人尚未来得及沉醉于那方才在心底泛起的羞涩涟漪,一丝微妙而美好的情愫就此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通传声骤然打断,营帐内原本静谧而旖旎的氛围瞬间消散。 帐外,士兵的声音恭敬且急切,仿若一道锐利的音符,直直地刺破了这短暂的宁静:“郡主、郡马爷,皇上有旨,命所有人午时参加宴会。” 郑吣意的身子猛地一僵,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中满是诧异与不解,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谢淮钦,樱唇轻启,低声呢喃道: “这宴会怎会如此突兀?莫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谢淮钦亦是心头一紧,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郑吣意的柔荑,那掌心的温度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沉稳而坚定地说道: “郡主莫慌,不管何种情况,想来圣上定有其深意,车到山前必有路。” 郑吣意轻咬下唇,微微颔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平静下来。 抬眸间,目光与谢淮钦交汇,那眼中的依赖如同闪烁的星子:“那便依你所言吧。 紧接着,两人便忙碌开来,着手准备赴宴之事。 郑吣意莲步轻移,走到放置衣物的箱笼前,玉手在一件件精美绝伦的服饰间徘徊,最终挑选出一件绣工精湛、色彩艳丽却又不失庄重典雅的锦袍。 她端坐在铜镜前,拿起玉梳,一下一下仔细地梳理着如墨的长发,一旁的首饰盒里,珠翠琳琅,她精心挑选着发簪与配饰,力求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 谢淮钦则站在一旁,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偶尔,她的目光会不自觉地飘向郑吣意,那专注梳妆的模样倒映在铜镜之中,眉眼如画,神情专注,美得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让她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待一切准备停当,午时的骄阳已然高悬于天际,金色的阳光倾洒而下,将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片明亮而温暖的光辉之中。 谢淮钦上前一步,自然地牵起郑吣意的手,那手指交缠的瞬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两人之间流淌。 她们步伐稳健地走出营帐,向着宴会场地徐徐前行。 一路上,郑吣意的心始终无法平静,犹如怀揣着一只小鹿,砰砰乱撞。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宴会上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形,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与不安。 而谢淮钦则神色从容镇定,深邃的眼眸中仿若隐藏着无尽的智慧,她看似平静地走着,实则心中也在暗自思索着应对之策,以防万一。 不多时,那热闹非凡的宴会场地便映入眼帘。只见现场处处张灯结彩,五彩的丝带随风飘舞,绚丽夺目。 一桌又一桌摆满了珍馐美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王公贵族们身着华丽的服饰,衣袂飘飘,个个容光焕发,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仿若一场盛大的狂欢,气氛热烈得让人有些恍惚。 众人正交谈间,皇帝宋眠的身影终于出现。 他身着绣着金龙的玄色龙袍,身姿挺拔,步伐沉稳而庄重,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之力,缓缓迈向高台。 那张保养得宜却难掩疲态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然而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深处潜藏的想法。 皇帝终于站定在高台之上,他的目光威严而冷峻,缓缓地扫视着台下的每一张面孔,所到之处,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噤若寒蝉。 待这细微的嘈杂声完全消散,整个场地安静得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时,皇帝微微抬起头,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低沉而清晰,仿若一道不容违抗的旨意,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今日这场宴会,望各位爱卿尽兴,朕刚刚痛失六皇子,朕心甚哀,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不可一日无臣,待宴会结束,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此语一出,仿若一颗尖锐的石子骤然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汹涌的浪涛。 众人先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时间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紧接着,嗡嗡的交谈声便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地响起,众人交头接耳,脸上满是震惊与疑惑之色。 “这……这怎么突然就六皇子薨了?前几日不是还听闻身体康健吗?”一位大臣压低了声音,向身旁的人悄声问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嘘,莫要多言,此事怕是不简单,皇上如今正值盛年,却突然遭遇此等变故,这朝堂之上,怕是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啊。” 另一人神色凝重地回应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不安。 郑吣意和谢淮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郑吣意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谢淮钦的衣袖,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沉重的氛围压抑得发不出声来。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以示安抚,同时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众人的反应。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六皇子的突然离世,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而皇帝如此仓促地决定提前回京,又有着怎样的打算?” 这一系列变故,无疑像是一团浓重的阴霾,悄然笼罩在了众人的头顶,让人看不清前路,也猜不透这风云变幻的局势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宴会结束,二人回到了营帐。 郑吣意的脸上仍带着未散尽的惊愕与疑惑,她莲步轻移,在营帐内缓缓踱步,嘴里喃喃自语道: “这六皇子还小,也不过外傅之年,怎么就突然薨了,之前还与他一起……”说到此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与惋惜。 谢淮钦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双手背在身后,她的眼神深邃而忧虑,似乎在思考着更为复杂的问题。 良久,开口说道:“郡主,此事太过蹊跷,六皇子年纪尚幼,且一向康健,如今毫无征兆地离世,背后怕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郑吣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认同:“我也觉得此事不简单,你说,会不会与朝堂上的势力争斗有关?毕竟六皇子身为皇子,难保不会被卷入那些明争暗斗之中。” 谢淮钦微微点头,神色凝重:“不无可能,如今皇上提前回京,想必也是为了处理六皇子的后事以及稳定朝局,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还需小心谨慎应对。” 郑吣意轻轻咬着下唇,思索片刻后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宴会也结束了,明日便要启程回京,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谢淮钦走上前,轻轻握住郑吣意的双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郡主莫怕,有我在你身边,回京后,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密切留意各方的动静。” “我在京城也安插了一些眼线,届时让他们去打探消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郑吣意微微点头,靠在谢淮钦的怀中,轻声说道:“好,我都听你的,只是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你也要多加小心。” 谢淮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郡主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你。你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的路途还长。” 郑吣意应了一声,在谢淮钦的陪伴下,缓缓躺到床榻上。 然而,两人心中都明白,这一夜,怕是难以安眠。 营帐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那偶尔吹过的风声,仿佛在诉说着这未知的变数和即将到来的风雨飘摇。 次日,晨曦初露,淡淡的微光轻柔地洒在大地上,郑吣意与谢淮钦便随着那声势浩大、浩浩荡荡的队伍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马蹄有节奏地哒哒作响,车轮滚滚向前,一路上扬起的尘土肆意飞舞,仿若一层朦胧的薄纱,笼罩着前行的队伍。 郑吣意静静地坐在马车之中,心情却好似车窗外那阴霾密布、黯淡无光的景色一般,沉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纤手轻抬,缓缓撩起窗帘的一角,目光悠悠地望向远方连绵起伏、层层叠嶂的山峦,那黛青色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犹如她此刻纷乱如麻的思绪。 她的心中暗自思忖着六皇子突然薨逝的事情,那稚嫩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怎么就……想着想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身旁的谢淮钦,眼中满是浓浓的担忧。 行至晌午时分,炽热的阳光高悬于天际,队伍在一处溪水潺潺、绿树成荫的溪边稍作停歇,众人纷纷下马,有的牵着马匹去溪边饮水,有的则席地而坐,稍作休息,缓解一路的疲惫。 这时,张珩衍匆匆忙忙地凑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好奇,寻到谢淮钦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哎,你们可知,我听闻这次大皇子监国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皇上出行之前,将各方军机事务都交予他全权处理,虽说在京城也留了些官员辅助,虽说这些官员平日里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官职也并非位高权重,但在这短短几天的皇家狩猎归期里,维持京城的正常运转那也是绰绰有余。” “可谁能料到,就在这眼皮子底下,六皇子竟然薨了!这大皇子,怕是难辞其咎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眼神中透着一丝对局势走向的担忧与揣测。 谢淮钦听着张珩衍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愈发深邃,她看了看四周,确保无人偷听后,压低声音说道: “此事的确蹊跷,这大皇子平日里行事也算谨慎,这次怎么会……看来,这京城的局势,是要变得愈发复杂了。” 郑吣意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的心中同样充满了疑惑与不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会将她们卷入怎样的旋涡之中?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谢淮钦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中寻得一丝安全感。 第68章 看来这不简单 谢淮钦和郑吣意一路颠簸,数日后,京城的轮廓终于在远方的晨雾中隐隐浮现。 马车渐近,京城那死寂压抑的氛围如一张无形的网,扑面而来。 郑吣意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只见街道两旁的店铺皆门窗紧闭,偶有几个行人,也都身着素色衣衫,神色匆匆,步履沉重。 往日繁华热闹的京城,如今仿若一座被阴霾笼罩的空城,寂静得让人害怕。 谢淮钦策马靠近马车,同样神色凝重地望向城内。 她心中清楚,六皇子的意外离世,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惊涛骇浪,京城的局势瞬间变得波谲云诡。 此次归来,她们无疑踏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稍有不慎,便会被这暗流吞噬得无影无踪。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车轮辘辘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格外清晰。 街边的树上,几只寒鸦停歇,偶尔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这逝去的皇子哀鸣。 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似乎也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悲伤与不安。 当她们抵达皇宫时,宫门前早已聚集了众多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 众人皆身着素服,面色凝重,低声交谈着什么。谢淮钦下马,转身搀扶着郑吣意走下马车。 郑吣意环顾四周,只见那巍峨的宫墙在这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冷峻,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哀伤。 进入皇宫,沿着长长的甬道前行,一路上的太监和宫女们也都悄无声息地忙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 他们的脚步匆匆,生怕惊扰了这皇宫内弥漫的悲伤气息。 来到大殿之上,气氛更加凝重。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往日威严的面容此刻显得疲惫而愤怒。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殿下的大皇子,双手紧握扶手,指节泛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大殿内一片死寂,众人皆屏气敛息,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良久,宋眠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怎么回事?”宋眠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大殿内回荡: “才短短几日,你都能出差错!朕对你很失望,六皇子怎么会好好的溺水?你明明知道他不擅水性,为什么还让他靠近水域?” 大皇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微微颤抖。他身着素白的丧服,头发略显凌乱,脸色苍白如纸。 抬起头时,眼中满是惊恐与懊悔,嘴唇颤抖着,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皇帝的质问。 “父皇息怒,儿臣……儿臣知罪。” 大皇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儿臣那日确实疏忽了,没想到六弟他……他会……”说到此处,大皇子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宋眠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疏忽?你身为监国,肩负着朕的信任和整个朝廷的重任,岂能如此轻易地用‘疏忽’二字来搪塞?” 大殿内的其他官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皇帝的怒火。 角落里,几个太监战战兢兢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的大殿,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寒冷彻骨。 郑吣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心中明白,这场看似是皇子意外离世的悲剧,背后恐怕隐藏着更为复杂的阴谋与争斗。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手帕,转头看向谢淮钦,只见她眉头紧锁,眼神深邃,正专注地注视着大殿上的局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谢淮钦心中同样疑虑重重,她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与复杂,六皇子的死,绝非偶然这么简单。 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各方势力想必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而她们也必须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小心翼翼地探寻真相,寻找自保之路。 宋眠的怒火仍未平息,她继续斥责着大皇子:“这几日,京城内外人心惶惶,朝廷上下也因此事乱成一团,你该如何弥补你的过错?如何给皇室一个交代?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大皇子连连磕头,额头触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儿臣定当全力彻查此事,找出六弟溺水的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以告慰六弟的在天之灵,还望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 宋眠怒目而视,沉默良久,最终挥了挥手,疲惫地说道:“罢了,你起来吧,此事必须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朕唯你是问。” 大皇子缓缓起身,额头上已是血迹斑斑。 他微微弓着身子,退到一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与不甘。 这时,杨峰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先稳定朝局和民心,六皇子的葬礼需尽快筹备妥当,以显我皇室之尊严和对皇子的敬重。” 宋眠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准奏,此事就交由礼部去办吧,务必办得隆重而庄严。” 礼部尚书连忙出列,领旨谢恩。 随后,皇帝又对其他一些事宜做了安排,众人皆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异议。 待众人退下后,大殿内只剩下皇帝宋眠一人。他独自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的心中既有对六皇子的疼爱与不舍,也有对这宫廷斗争的无奈与厌倦。 谢淮钦和郑吣意仿若带着一身沉重的寒霜,步履迟缓地回到府邸,刚踏入府门,那股压抑的氛围便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二人。 谢淮钦一言不发,面色冷峻得犹如寒夜中的潭水,径直朝着书房走去,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的重量,仿佛要将这石板路踏出裂痕来。 未等郑吣意缓过神,谢淮钦便已进入书房。 她的身影在书房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孤寂,身影刚立定,便低声唤道:“影风。”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刹那间,影风仿若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之中,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头微微低下,恭敬地低声说道: “大人,属下已与眼线暗中了解到,此次太傅并未参与皇家狩猎,留驻京城,私下佯装打扮一番夜里前往三皇子的府邸,行为举止甚是可疑。” 谢淮钦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在书房中踱步。 她的眉头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拧在一起,眼眸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之色。 这小小的书房,此刻仿佛承载着整个京城的风云变幻。 “这次六皇子的死,乍看之下,二皇子似乎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少了一个强劲的争位对手,其前路看似坦荡了许多。” 谢淮钦轻声呢喃着,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可实际上,大皇子必然会怀疑是二皇子在背后蓄意谋划,才致使他此次监国期间出现如此严重的纰漏,在圣上面前颜面尽失,而圣上,也定会对二皇子的居心产生深深的猜忌。” 她顿了顿,停下了踱步的脚步,眼神愈发深邃,仿若能穿透这书房的墙壁,看到京城中各方势力暗中的角逐: “如此这般思量下来,这谋害六皇子之人,其用心险恶至极,无非是想挑起皇子之间的相互猜忌与争斗,让这朝局陷入一片混乱,他们便可在这混沌之中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这隐藏在暗处操纵一切的黑手究竟是谁?难道真的是太傅和三皇子吗?亦或是还有其他更为深藏不露的势力在背后布局?” 正当谢淮钦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之中时,郑吣意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她的脚步轻柔得如同猫一般,生怕惊扰了这凝重的气氛。 看到谢淮钦一脸凝重如山的神情,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轻声问道:“淮深,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情况?” 谢淮钦缓缓抬起眼眸,望向郑吣意,轻轻地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将影风汇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 “如今这京城的局势,就如同平静湖面下隐藏着的汹涌暗流,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卷入这无尽的深渊之中。” 郑吣意微微咬着下唇,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忧虑之色愈发浓重。 谢淮钦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一般,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坚定: “郡主,别怕,有我在你身边。目前我们先按捺住性子,切勿轻举妄动。 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各方的动静,尽可能地收集更多有用的线索,“影风,” 她转头看向影风,眼神中透露出冷峻的光芒,“你继续严密监视太傅和三皇子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他们的一丝风吹草动,一旦发现新的情况,立刻回来向我禀报,不得有丝毫懈怠。” “是,大人!”影风领命后,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书房之中,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谢淮钦缓缓走到窗前,望着影风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不移的决绝之色。 那眼神,仿若在向这未知的阴谋宣战。 第69章 没想到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次日,谢淮钦如往常一般上朝。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压抑,六皇子离去的悲戚仿佛化作实质,沉沉地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文武百官皆面色凝重,在完成了对六皇子的哀悼仪式后,便各自散去。 谢淮钦回到大理寺,径直奔入书房,专注地处理起堆积如山的卷宗。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沉浸在案情之中,手中的笔不时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对正义的追寻与真相的探究中,浑然不觉外界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突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冲进书房,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差点撞翻了一旁的书架。 “大人,不好了!”衙役的声音带着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有人击鼓鸣冤。” 谢淮钦搁下手中的笔,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悦与威严:“何事如此慌张?莫要乱了分寸,慢慢说。” 衙役吓得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眼睛,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支支吾吾地说道:“大人,有人状告……状告您。” 谢淮钦闻言,身体猛地一怔,眼中满是疑惑与惊讶。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起身,随着衙役快步走向大理寺门口。 寺门之外,早已围聚了一群百姓,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日光倾洒之下,只见那女子立在当地,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打着好几处补丁,颜色也因反复浆洗而变得灰暗陈旧,显然是极为低廉粗陋之物。 她身形单薄消瘦,如秋风中的残叶般摇摇欲坠,一头乌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颊两侧,愈发衬得面容憔悴不堪。 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嘴唇还残留着一抹病态的嫣红,却也干裂起皮,满是岁月与苦难留下的痕迹。 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之中,原本应是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只透着无尽的哀怨与绝望,恰似一潭幽深死寂的湖水,再难泛起波澜。 她的一只手紧紧地牵着身旁的孩童,那孩子不过1岁左右的模样,身形瘦小,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破旧衣衫,衣摆处还沾着些尘土污渍。 孩子的头发枯黄毛躁,用一根草绳随意地扎在脑后。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惊恐与不安,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紧紧地贴在母亲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怯生生地张望着周围这陌生而又喧嚣的一切。 偶尔有人大声呼喊,都会吓得他浑身一颤,小手不由自主地抓紧母亲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安全依靠。 而在一旁,李承泽正站在人群之中,脸上挂着一丝得意与阴狠的笑容。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瞧啊!这就是那个表里不一的当朝状元郎!在尚未与郡主成亲之前,整日在外面留恋花丛,寻欢作乐,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弄得有了孩子,如今却为了攀高枝娶郡主,狠心抛妻弃子,这般行径,简直是有辱斯文,不配为朝廷命官!”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哎呀,真是想不到啊!这谢大人平日里看起来为人友善,在这大理寺中也算是惩恶扬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一位中年男子摇着头,满脸的失望之色。 “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当官的,果然没几个好东西。”身旁的年轻书生也跟着附和道,眼神中满是鄙夷。 站在最前面的老儒气得胡须直抖,用手中的拐杖狠狠地跺了跺地:“负心汉!平日里瞧着倒是会装模作样,老夫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 骂声一片,不绝于耳。 衙役们赶忙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勒令众人停止言语,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但他们的眼神却不时地偷偷看向谢淮钦,眼中既有对大人的信任与疑惑,也有对这突如其来状况的不知所措。 谢淮钦身姿笔挺,宛如一棵苍松傲然屹立于大理寺的台阶之上。 她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衣袂随风轻轻飘动,更衬出她的身姿挺拔如松。 冷峻的面容好似被一层厚厚的寒霜所覆盖,那寒芒从他的眉梢眼角透溢而出,让人仅仅是看上一眼,便心生敬畏之意,仿若那巍峨的雪山,遥不可及又令人望而却步。 此刻,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锁住那站在不远处的女子与孩童,不动声色地开始了细致入微的打量。 谢淮钦的目光在这对母子身上来回游走,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同一个精密的算盘,在记忆的每一个角落里仔细搜寻着关于这两人的蛛丝马迹。 然而,一番思索过后,她确定自己的人生轨迹从未与这两人有过任何交集。心中不禁暗自思忖: “这女子与孩童如此陌生,毫无印象,莫非是李承泽为了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精心策划后找人佯装出的这一场闹剧?”可这个念头刚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迅速地否定了。 “不对,此事若只是单纯地为了陷害我,实在没有必要使出这般下作且不计后果的手段。 且不说如此行径一旦闹大,将会让朝廷的颜面蒙羞,沦为百姓的笑柄,更重要的是,郡主身为皇家贵胄,必然也会受到牵连和影响,声誉受损。 这绝非一般的陷害者愿意看到的局面,毕竟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得罪郡主背后的皇家势力。” 与此同时,李承泽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之中,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森之光,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正在为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而暗自得意。 他微微侧身,将头凑近身旁的侍从,压低声音,用一种看似关切实则暗藏玄机的语气吩咐道: “你且速速前往郡主府求见郡主,务必将谢大人此刻的‘困境’如实告知于她,言辞要恳切,神情要慌张,要让她感觉到此事十万火急。” “郡主对谢大人情深意重,听闻此消息后,必定会心急如焚地赶来。” 侍从领命后,匆匆转身,拨开人群,快步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谢淮钦将李承泽的这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心中愈发笃定这看似简单的一场闹剧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更为复杂、更为阴险的阴谋,就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玄机,随时可能掀起惊涛骇浪。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暗暗告诫自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必须保持冷静。 随后,谢淮钦目光犹如寒星般锐利,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抬手,示意衙役将那女子带往内堂。衙役们领命后,迅速上前,动作虽算不上轻柔,但也保持着几分克制,簇拥着那女子向内堂走去。 女子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脚步有些踉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紧紧牵着孩子的手又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小孩子更是被这陌生而威严的气氛吓得小脸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他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不顾一切地扑进母亲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母亲的双腿,仿佛那是他在这慌乱世界中的唯一避风港。 谢淮钦刚要开口询问,那女子却抢先一步抬起了头。 她的双眼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好似随时都会决堤而下,那目光中饱含着无尽的哀怨、委屈与思念,直直地望向谢淮钦,嘴唇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与急切:“淮深,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这些年,我为了寻你,走过了无数的路,熬过了无数个日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你怎能如此狠心,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是清厌啊,那个曾经与你海誓山盟、生死相依的清厌……” 言罢,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不顾一切地朝着谢淮钦这边冲了过来,脚步凌乱而急切。 衙役们见状,立刻警觉地伸出手臂,组成一道人墙,将她牢牢拦住。 她奋力挣扎着,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试图突破这道障碍,口中不停地呼喊着:“淮深,淮深……”那声音凄厉而绝望,在这内堂之中久久回荡,让人闻之动容。 谢淮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愈发深邃难懂。 她表面上镇定自若,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但心底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第70章 欺君之罪 李承泽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那笑容中隐隐透着几分得意与狡黠,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正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逐步收紧。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袍,迈着方步缓缓向前,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故意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郡马爷,”李承泽开口了,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仿佛是在刻意强调着什么。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从谢淮钦身上扫过,带着一丝轻蔑与嘲讽,接着便将目光投向那女子,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同情”。 “这女子,身世可怜呐!自小与家中老母亲相依为命,孤苦伶仃地在这世间挣扎求生。” 李承泽边说边摇头叹息,一只手轻轻抚着胸口,仿佛他真的为这女子的遭遇痛心疾首。 “想当年,你在高中状元之前,进京赶考的路上,不幸昏倒在地,是这心地善良的女子,不辞辛劳地将您背回了家中。” 说到这儿,李承泽的目光转向众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暗示,似乎在说这样的好人不该遭受如此不公。 “在那之后,她日夜守在你的床边,悉心照料,喂汤喂药,毫无怨言。 而您呢!” 李承泽突然提高了音量,目光直直地逼视着谢淮钦。 “你却狠心诓骗人家与您私相授受,占了人家的身子。 “待病情好转,还许诺,一旦高中,必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她风风光光地迎入门。” 李承泽的语气中充满了指责,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要将这份“愤怒”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可谁能想到,你前脚刚走,这可怜的女子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李承泽的目光再次转向那女子,眼中满是“怜悯”。 “她满心欢喜地盼着你回来,终于等到你状元返乡探亲,她不顾自己身子不便,怀着孕、腆着肚子去寻你,可命运弄人啊,偏赶上你的妹妹不幸离世,家中下人竟将她无情地拦住,还说什么你因妹妹亡故而悲痛万分,不见任何人。” 李承泽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周围的衙役,只见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和动摇。 “就因为这,她成了街坊邻居们指指点点的对象,那些流言蜚语像刀子一样刺在她的心上,可她却只能默默忍受,无处申诉。” 李承泽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也被这“悲惨”的故事所触动。 “后来,回京任职,圣上念你才华出众,为你赐婚与郡主。 “而你呢,却将自己早已与人私定终身之事瞒得死死的,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李承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为自己即将得逞的计划而暗自得意。 “再后来,你与郡主一同返乡之时,她已经将近临盆之际,又逢那寒冷刺骨的冬日,天寒地冻,缺衣少食。” “家中老母亲本就体弱多病,在这双重打击下,未能熬过那残酷的寒冬,撒手人寰。” “她一个弱女子,在极度的悲伤中,还要独自安置母亲的后事,接着又在那冰冷的屋子里诞下孩子。” “那些日子,她遭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从未间断,她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若不是隔壁张大娘看她可怜,好心照护,她恐怕早就被这生活的苦难给压垮了。” “等她好不容易熬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养好身子再去寻你时,你却已经回京了。 命运就像在跟她开玩笑,一次次地让你们错过。” 李承泽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惋惜”。 “如今,她身子亏损严重,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谢淮深,这就是你造的孽啊!这般作为,可曾有一日念及过她,找过她?当真是心狠啊!” 李承泽的最后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是在对谢淮钦进行最后的审判。 周围的衙役们听着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看向谢淮钦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疑惑和动摇。 有的衙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的真实性;有的衙役则面露不忍,目光不时地投向那女子,眼中满是同情。 而那女子,此刻早已泣不成声。 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打湿了她那破旧的衣衫。 她怀中的孩子被母亲的哭声吓得大哭起来,小手在空中挥舞着,试图安慰母亲,却又无能为力。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深邃如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但其实,她的内心也在飞速地运转着,思考着应对之策。 沉默良久,谢淮钦终于抬起头,神色冷静而沉稳,目光坚定地对着一旁的衙役吩咐道: “去郡主府把林苑叫来,速去速回。” 衙役领命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脚步急切地朝着郡主府的方向奔去。 那女子见谢淮钦久久沉默,对自己不理不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急切。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颤抖着双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白绿相间的玉佩,然后朝着谢淮钦缓缓递过去,声音带着一丝期盼与哀怨: “淮深,你当真忘了我吗?那你可还记得此物?这是你当初赠予我的定情之物,你曾说,这是你们谢家的传家之宝,珍贵无比。” 谢淮钦的目光落在那玉佩上,顿时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 她缓缓伸出手,接过玉佩,仔细地端详起来。只见那玉佩温润通透,色泽柔和,上面雕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隐隐透着一股古朴而神秘的气息,的确是谢家之物无疑。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父亲临行前的画面,父亲满脸慈爱与关切,将这块玉佩郑重地交到他手中,还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带好,说是能保他一路平安。 谢淮钦的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这孩子如果真的是大哥的孩子,按照时间推算,也该是这般年纪了。” “想到此处,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涩与无奈,暗自叹息道:“大哥啊,你为何此事不与家中人告知呢?这可如何是好?” 一番思索之后,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走向那孩童。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审慎,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小而怯懦的孩子。 只见那孩子虽然满脸惊恐,但眉眼之间却隐隐透着几分与大哥相似的神韵,尤其是那挺直的鼻梁和微微上扬的嘴角,竟与记忆中的大哥如出一辙。 谢淮钦心中暗暗思忖:如今这情况,切不可让事态再继续恶化下去,必须先稳住局面。 她转头对着衙役们说道:“先将这女子和孩子带到书房去,将外面的百姓驱散了去,以免再生事端。” 言罢暗中思付:待林苑来了之后,用那扳指探寻一番,在幻境中查看此事是否属实。”衙役们连忙应是,上前引领着那女子和孩子朝着书房走去。 谢淮钦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深邃,心中暗自祈祷林苑能够尽快赶来,解开这个谜团。 第71章 探究真相 时间仿若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化作了尖锐的针,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刺扎着谢淮钦的心。 她在这等待中,内心如汹涌的波涛般翻涌不息,焦虑与期盼相互交织,像置身于油煎火烤的炼狱。 终于,那道期盼已久的林苑出现在了门口。 刹那间,谢淮钦的眼眸中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烈火,那跳跃的火苗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恰似在无尽黑暗中艰难挣扎、几近绝望的旅人,猛地捕捉到了黎明破晓时那第一缕曙光。 她的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前冲了一步,脸上绽放出的欣喜若狂之色,犹如即将溺毙之人在生死一线间紧紧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涌起的解脱与期待。 然而,这股喜悦之情还未来得及在她的脸上尽情舒展,便如同春日里正娇艳绽放却突遭寒霜侵袭的花朵一般,瞬间枯萎、凋零,那原本上扬的嘴角也在瞬间僵硬,笑容被生生地扯碎。 只因她的目光越过林苑,赫然瞥见了静静伫立在一旁的郑吣意。 郑吣意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看似依旧挺拔如松,可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却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泄露了她内心深处正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压抑那即将决堤的情绪。 平日里那双总是闪烁着灵动光芒的双眸,此刻却好似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她只是沉默不语地凝视着谢淮钦,那目光宛如一张无形的网,交织着震惊、痛苦、迷茫与一丝隐藏在深处、难以言说的愤怒,将谢淮钦紧紧地困在其中。 她的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嫩肉之中,丝丝血迹缓缓渗出,可她却如毫无知觉,沉浸在自己那痛苦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思绪飘回到不久前,李承泽的下人匆匆忙忙地闯入郡主府时,她正在府中的花园里悠然地赏花。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周围的花朵争奇斗艳,散发着阵阵芬芳,本是一片宁静祥和、岁月静好的温馨画面。 可那下人的一番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毫无征兆地在这平静的湖面上炸响,瞬间将这份美好击得粉碎,化作了泡影。 “郡主,小人实在是不忍心看您被蒙在鼓里。那谢大人,他在高中状元之前,曾与一女子有过私情,如今那女子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说是被谢大人抛弃,现在那女子身体已经亏损严重,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 下人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郑吣意的心脏。 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地盘旋,吵闹得她头疼欲裂。 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身患恶疾,出现了幻听。 她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惊恐,死死地盯着那下人,嘴唇颤抖得厉害,用几近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那下人被她这副模样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也不敢违抗命令,只能战战兢兢地将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每听一遍,郑吣意的心便好似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一次,那沉闷的痛意从心底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荡着那下人所说的话,那些话如同恶毒的诅咒,一遍又一遍地啃噬着她的心灵。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直全心全意信任、深深爱恋着的丈夫,竟然会陷入这样一场突如其来、如同噩梦般的风波之中。 而那些被无情揭露的所谓过往,就像一道道深不见底、无法跨越的鸿沟,残忍地横亘在她们之间,将曾经的甜蜜与幸福彻底隔断。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无助,仿佛独自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的孤舟,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与汹涌的波涛,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港湾……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这般模样,心好似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透,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神中满是愧疚与无奈,只能这样静静地与她对视着,希望她能从自己的眼中看到那份从未改变过的深情与真心…… 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沉重的氛围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苑深知此刻若不打破僵局,局面只会愈发难堪。 于是,她微微侧身,朝着那女子走去,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姑娘,您先坐一会儿吧,这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别怕,我们在这里,定会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不会为难姑娘的,您放心就好。” 说着,她伸出戴着扳指的那只手,看似不经意地轻轻扶着那女子的胳膊,引导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女子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与惶恐,微微点头,声音颤抖着说:“多谢姑娘……我只是想讨个公道,我真的没有说谎……” 林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姑娘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可谁也不知道,此时林苑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实则犹如紧绷的弓弦,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探究这女子话语真伪的思索中。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通过扳指与这女子之间建立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试图从她的记忆深处探寻出事情的真相。 片刻之后,林苑的眼神微微一动,她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朝着谢淮钦使了一个眼色,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笃定。 谢淮钦心领神会,微微点头,跟着林苑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大人,接下来需借助这扳指之力,让你进入幻境之中,亲自去探究这女子的真实身份。” 林苑压低声音说道,同时将手中的扳指轻轻取下,递向谢淮钦。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接过扳指,紧紧握在手中,目光坚定地看着林苑,说道:“林苑,多谢你,我一定要将这背后的真相找出来。” 林苑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担忧:“郡主,那边,我尽力帮你稳住她。”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如此,我感激不尽。” 说罢,她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按照林苑之前教的方法,借助扳指的力量,缓缓进入了幻境之中……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仿若暴风雨将至。 郑吣意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身姿看似挺拔,可微微颤抖的双肩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女子,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从头顶到脚尖,一寸一寸地细细打量着。 那女子瑟缩在椅子上,眼神中满是不安与惶恐,怀中紧紧抱着孩子,试图从这小小的身躯上汲取一丝温暖与勇气。 孩子被这陌生而压抑的氛围吓得不敢出声,只怯生生地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偶尔露出的眉眼,竟真的与谢淮钦有几分相似。 郑吣意的眼神瞬间凝固在了孩子的脸上,那一瞬间,她只觉心脏猛地一缩,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了一个弧度,那是一个苦笑,一个没有任何声音,却比号啕大哭更让人揪心的苦笑。 这无声的笑容里,饱含着多少痛苦与酸涩,旁人无从得知。 或许是曾经的甜蜜回忆与如今残酷现实的强烈反差,或许是对自己这段感情深深的自嘲与悲哀。 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那曾经满是爱意与信任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与绝望。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只剩下那如影随形的心痛,不断地啃噬着她的灵魂…… 第72章 我是一个被愚弄的傻子吗? 此时,李承泽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郑吣意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与得意。 他觉得眼下正是离间这二人感情的绝佳时机,绝不能错过。 于是,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郡主,您瞧这谢淮深,实在是令人心寒啊,他既如此辜负于您,又对这女子做出这般薄情之事。” “这样行径,怎算得上是良人呢?您身份尊贵,理应得到全心全意的对待,可如今却遭受这般委屈……” 郑吣意静静地听着李承泽的话,只觉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里。 双腿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无力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双手紧紧地握住座椅的扶手,那力道仿佛要将扶手捏碎一般,唯有这样,才能在这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中找到一丝支撑,不至于让自己完全崩溃。 内心满是疑惑与痛苦,只觉得被一种奇怪而又难受的感觉紧紧地攫住。 她在心底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可为什么心却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一样难受?” “谢淮深,你把我当成一个任你愚弄的傻子吗?让我今后如何面对这世人?”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如同鬼魅一般,挥之不去,让痛苦愈发深沉。 就在这时,那孩子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他抬起头,看着祝清厌,眼中满是不解与委屈,奶声奶气地问道: “娘,那明明就是爹爹啊,和咱们家画像上面的一模一样。” 这天真无邪的话语,在郑吣意听来,却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李承泽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微微弯下腰,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和蔼的笑容,轻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祝清厌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回答道:“叫谢盼君。” 李承泽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说道:“谢盼君?这名字倒是取得巧妙啊,想必是你期盼着郎君早日归来的意思吧?” 祝清厌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轻声说道:“没错,大人。” 李承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道: “名字确实不错,这孩子也长得可爱,只可惜……”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郑吣意,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嘲讽与怜悯,仿佛在说这孩子的身世可怜,而这一切都是谢淮钦造成的。 郑吣意坐在那里,试图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但内心却如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理智与情感。 望着那孩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这孩子身世的同情,又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更多的则是对谢淮钦深深的失望与怨恨…… 林苑匆匆返回书房,刚踏入屋内,便被眼前凝重而压抑的场景紧紧揪住了心。 目光迅速扫过屋内众人,看到郑吣意苍白的面容和眼中闪烁的痛苦,又看了看祝清厌和孩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她深知谢淮钦的委屈,知晓这女子与她毫无瓜葛,可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为谢淮钦辩解。 同时,看着郑吣意这般难受痛苦,也满是心疼与不忍。 林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李承泽身上,心中暗忖,此人居心叵测,留在这里只会不断地挑拨离间,让误会愈发加深。 于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神色略显为难地开口说道:“郡主,这毕竟是您和郡马爷的家事,如今这般情形,有旁人在场,恐怕多有不便吧。” 郑吣意听到林苑的话,微微抬起头,眼中的痛苦一闪而过,转而被一抹坚强所取代。 她强忍着心中如刀绞般的痛意,声音略显沙哑却依然坚定地说道: “李大人,这里就不留你了,您身为朝廷命官,想必还有诸多事务亟待您去处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本郡主自会与郡马爷好好了解清楚其中的原委,不劳您费心了。” 李承泽眼珠子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关切的假笑,连忙说道:“郡主,臣一片忠心啊!臣实在是担心您被那负心汉所诓骗,这才留下来,只为能为您分忧解难。” 郑吣意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眼神变得冰冷刺骨,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冰碴,直直地刺向李承泽。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李大人,本郡主说最后一遍,这里不留你,莫要让本郡主再说第三遍!” 李承泽见郑吣意如此决绝,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此刻不宜再强行留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只好无奈地拱手行礼,嘴里说着:“郡主既然如此说,那臣便先告退了。” 但在转身的瞬间,眼睛快速地瞥了一眼林苑,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与威胁,仿佛在说“走着瞧”。 待李承泽离开后,屋内的气氛依然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苑走到郑吣意身边,轻声说道:“郡主,您先消消气,此事定然有误会,等郡马爷回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郑吣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痛苦、愤怒、疑惑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无法思考。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谢淮钦,也不知道这段感情是否还能回到从前……… ……………………………………………………………… 在那幻境之中,时间仿若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承载着沉重的过往与未知的真相。 谢淮钦的意识沉浸其中,如同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记忆长河里飘荡,努力地搜寻着与这女子和孩子相关的线索。 终于,从幻境中缓缓醒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有恍然、有悲悯,亦有深深的无奈。 她已明晰,眼前这女子的确是大哥的挚爱,命运对其太过残忍,让她历经磨难,如今更是身染重疾,命不久矣。 而那孩子,纯真的眼眸中透着谢家血脉独有的倔强与灵动,是大哥留在这世间最后的骨血。 谢淮钦深知,倘若自己不认下这二人,大哥在九泉之下怕是难以安息,那孩子也将永远漂泊在外,无法认祖归宗,成为无根之萍。 这血脉亲情的羁绊,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地锁住了自己的心。 然而,当思绪飘向郡主,飘向那威严的圣上,心中又涌起了无尽的忧虑与惶恐。 郡主与她夫妻情深,二人曾携手走过无数的风风雨雨,她的温柔、善良与深情,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 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仿若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横亘在二人之间。 而圣上的恩泽与信任,也亦不敢辜负,欺君之罪的后果,她比谁都清楚。 谢淮钦只觉自己仿佛被命运的巨手无情地摆弄着,陷入了一个绝境,前后皆是荆棘满途,进退维谷。 这两难的困境中苦苦挣扎,内心犹如被烈火炙烤一般,煎熬难耐。 每一次思考,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翻滚。 她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心中不停地咒骂着这捉弄人的命运,为何要将其置于如此艰难的境地?为何让自己在亲情与爱情、忠诚与道义之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出路? 良久,谢淮钦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那是一种决绝与无奈交织的坚定。 她的内心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与权衡,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认下这个孩子。 这一决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而自嘲的笑容。 紧接着,缓缓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是对自己的审判。 “对不起,郡主,”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与愧疚。 “我有愧于你。但这血脉亲情,我无法割舍,这道义责任,我亦不能逃避,只愿你能原谅我这一次的无奈之举,哪怕是要千刀万剐,我也甘愿承受这一切后果……”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谢淮钦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从这一刻起,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前方等待着的,将是一条更加崎岖坎坷的道路。 但她已没有退路,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第73章 你让我恶心 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无比沉重。 谢淮钦站在书房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那紊乱的心跳却怎么也无法平复。 良久,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抬起了脚,一步一步,拖着仿佛灌了铅似的双腿,朝着书房内走去。 跨进书房的那一刻,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压抑。 谢淮钦的眼神空洞而黯淡,往昔那闪烁着睿智与灵动光芒的眼眸,此刻却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又似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再无半点生气。 下意识地避开郑吣意所在的方向,目光闪躲,不敢与之对视,仿佛那是一道会将她灼伤的强光。 “林苑,”谢淮钦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你带这孩子还有……还有祝姑娘出去洗漱一下,再安排些吃的,我……我与郡主有些话要说。” 祝清厌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听到谢淮钦的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哀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轻轻地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淮钦,便跟着林苑默默地走了出去。 待人都离开了,谢淮钦缓缓地走到门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关上了门。 这关门的声响,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好似也将她与过去的安宁彻底隔绝开来。 她站在门前,静静地伫立了片刻,然后转过身,慢慢地走到屋子中央。 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双手猛地一撩衣袍,双膝一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这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震得人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弓着身子,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郑吣意的眼睛,仿佛那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让人望而生畏。 “郡主,”谢淮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打破了屋内的死寂,“对不起,淮深有愧于你。” 郑吣意坐在椅子上,身体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双眼死死地盯着谢淮钦,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痛苦与难以置信。 听到谢淮钦亲口说出这句话,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都怔了。 许久,嘴唇才微微颤抖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你看着本郡主的眼睛说,你与那女子当真有此事?” 谢淮钦缓缓地抬起头,与郑吣意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愤怒与绝望,心中一阵刺痛。 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流下来。 良久,终于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郑吣意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心脏。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谢淮钦的脸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也打破了谢淮钦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你说的有事瞒着我,原来是这件事!” 郑吣意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哀怨,“谢淮深,你骗得我好苦啊!我真是蠢笨至极,竟然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给了你这个谎话连篇的负心人!”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郑吣意的眼中汹涌而出,身体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捂住脸,试图掩盖住那无法抑制的痛苦。 而谢淮钦跪在地上,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她知道,自己的一时决定,已经深深地伤害了眼前这个深爱的人。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满是怜惜与自责,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仿佛这样便能分担她的痛苦,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然而,指尖还未触碰到郑吣意的衣角,就听她歇斯底里地怒喊道:“别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声声怒喝,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谢淮钦的心脏。 那一刻,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紧接着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好似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干,让人无法呼吸。 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中满是受伤与绝望。 片刻的呆愣后,谢淮钦将内心的愧疚与痛苦一股脑地转化为行动。 缓缓地收回手,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她内心痛苦的呐喊。 坚硬的石板与额头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一下比一下重,不一会儿,额头便破皮出血,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地上,与灰尘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刺目的暗红色。 可她却仿若毫无知觉,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像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稍稍缓解,心中那如潮水般涌来的自责与悔恨。 郑吣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哀。 看着谢淮钦这般疯狂的举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既没有阻拦的冲动,也没有一丝快意,声音沙哑而冰冷地说道: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你,可如今看来,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懂过你。” “你若当真如此深情,当初又何必不向圣上言明拒婚的原因?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丈夫作风吗?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吗?” 谢淮钦听到郑吣意的话,动作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不断流下,模糊了视线,但却顾不上擦拭。 脸上早已被泪水浸湿,泪水与血水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 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颤抖:“郡主,臣真的是无奈啊!臣当时并不知晓她已怀有身孕,更不知道家中下人曾拒绝她会见我。臣若是早知道这些情况,定然不会……” “够了!”郑吣意猛地打断了他的话,眼中满是愤怒与绝望,“那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错怪你了?” 谢淮钦还想开口解释什么,可看着郑吣意那决绝的眼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别说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想看见你的妻儿!” 郑吣意说完,转身便要离开,那决绝的背影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她们两人彻底隔开。 谢淮钦见状,心急如焚,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猛地站起身来,冲过去拉住郑吣意的手臂:“郡主,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放开我!”郑吣意用力地挣扎着,眼中满是厌恶与愤怒。 谢淮钦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臂,不肯松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解释的话。 郑吣意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不假思索地朝着谢淮钦的左边胸口上方狠狠地刺去。 簪子刺入皮肉的瞬间,一阵刺痛传来,谢淮钦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她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放开我!别让我更加厌恶你!”郑吣意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满是愤怒与痛苦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缓缓地松开了手。 郑吣意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淮钦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而绝望。 那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此刻却显得微不足道,都不及郑吣意离去的背影带来的心痛。 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回想起与郑吣意相识相知相爱的过往,每一个画面都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曾经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却如同一把把盐,狠狠地撒在伤口上。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郑吣意依旧在她身边,温柔地笑着。 可现实却如此残酷,是自己亲手将这一切美好都摧毁了,只留下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谢淮钦缓缓地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头,将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 无声地哭泣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痛苦所感染,变得格外沉重而压抑。 而此时,郑吣意快步走出书房,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每走一步,心都好似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一下,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找到了那个可以与她携手走过一生的人,可如今,这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恨,不仅仅是对谢淮钦,还有对这命运的不公。 她想起了谢淮钦的温柔呵护与深情告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那个曾经对她山盟海誓的人,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郑吣意的脚步越来越快,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一方面,她深爱着谢淮钦,这份爱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另一方面,又无法原谅这样的欺骗与背叛。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复杂的感情。 第74章 派人杀了她 林苑引着祝清厌走进一间屋子,转身轻声对衙役吩咐道: “劳烦准备些热水来,好让祝姑娘和孩子洗去这一路的疲乏。” 说罢,便匆匆出门,不多时,又带着一包热气腾腾的吃食折返。 屋内,祝清厌已收拾妥当,她拉着孩子走到林苑面前,微微欠身,轻声说道: “林姑娘,此番承蒙您的关照,真是感激不尽。”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腼腆与真诚。 林苑忙上前扶住,既不疏离又恰到好处的礼数周全道:“祝姑娘无须挂怀,且先在此安顿,后续之事听从郡主和大人的安排。” 祝清厌莞尔一笑,那笑容宛如春日暖阳,驱散了些许屋内的清冷。 她拉着孩子在桌旁坐下,桌上虽只是些粗茶淡饭,但娘俩吃得津津有味。 此时的祝清厌,虽身着粗布麻衣,却难掩那与生俱来的温婉气质。 清水洗净了她脸上的尘土,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眉如远黛,目含秋波,举手投足间皆是娴静之态,仿佛这简陋的屋子也因她而添了几分雅致。 孩子吃得脸颊鼓鼓,偶尔抬头看向母亲,眼中满是依赖与童真,这一幕,在这略显清冷的屋子里,无端生出几分暖意来。 此刻林苑双眸轻抬,目光仿若幽潭中偶然泛起的一丝微澜,看似随意,实则暗藏心思地轻声问道: “祝姑娘,不知你与李大人是如何结识的呢?”那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却在这寂静的屋内悄然荡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祝清厌闻言,螓首缓缓垂下,如蝶翼般的长睫轻掩住那满是哀愁的眼眸,一丝回忆的幽光仿若透过层层迷雾,在她的眼底悄然闪烁。 她轻启朱唇,声音仿如破碎的琴弦,丝丝缕缕地飘出,满是无奈与酸涩: “我背井离乡,一路向着京城跋涉,那路途遥远得好似没有尽头,而我身上的盘缠也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渐渐耗尽。” “到了京城,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满心只想着寻个绣坊,凭借着自己这一双还算灵巧的手,挣些吃食,勉强活下去。” 她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了那些艰难的日子,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幸而有一家绣坊愿意收留我,那绣坊的管事,目光犀利地打量着我,细细地盘问我的来历和为何会沦落至此。” “我当时孤身一人,又疲惫又无助,想着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将自己的身世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管事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眼神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而后便匆匆忙忙地带着我去见了另一个人。” “自那之后,我便被安置在一处居所,每日都有人按时送饭,生活上的照料虽说不上精细,但也还算周全,只是……他们不许我踏出那房门半步,我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失去了自由。” 说到此处,祝清厌的眼眶微微泛红,眼中泪光闪烁,好似清晨草叶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随时都可能滚落。 她抬起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可那手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几日后,他们带我见到了李大人。 “那时的因为这一路的奔波劳累,又加上心中的愁苦忧虑,面容早已是憔悴不堪,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李大人见状,心生怜悯,还特意请了郎中为我诊治,可当郎中诊完脉后,那脸上的神情却让人心中一凉,他说……我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 祝清厌的声音愈发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悲戚与绝望。 “那一刻,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但心中还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让我和淮深的孩子能够认祖归宗,哪怕这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要为孩子争取一个名分,让他日后的生活有个依靠。” 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身前的衣襟上,洇出一朵朵深色的泪花。 “我本想着找个机会,单独与淮深见上一面,把孩子的事情告知他,觉得他不会是那种狠心绝情的人,我只是单纯地希望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孩子一个归属。” “可是,李大人却一脸凝重地告诫我,说淮深如今已经和郡主夫妻恩爱,我这样贸然前去,只会给自己和孩子招来杀身之祸。” “我当时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和淮深曾经的那些过往,那些山盟海誓,难道就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 祝清厌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我不愿意放弃,苦苦哀求李大人,求他帮我给淮深带一封信。” “那信里,我将有了孩子之后的所有事情,毫无保留地写了下来,只希盼他能念及往昔情分,念及孩子是亲生骨肉,能够留下这一点血脉,可是,谁能想到……”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惊恐与悲愤交织的神情: “信送出去后的那天夜里,突然,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闯入房间,手持利刃,眼神凶狠,那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取我和君儿的性命。” “那一刻,真的以为我们娘俩要命丧于此了,还好李大人及时赶到,将那些人击退,救下了我们。” 祝清厌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神空洞而又绝望地望着远方,声音仿若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叹。 “那一刻,这世间的悲凉莫过于此,让孩子陷入了危险之中,我当真的是心灰意冷了,走投无路之下,得李大人的帮助,来到这公堂之上,与那负心汉对峙,哪怕只是为了讨一个说法,为了这可怜的孩子,也为了这错付的一生……”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祝清厌那压抑的啜泣声轻轻地回响着,仿佛是一首悲伤的挽歌,诉说着这命运的无常与悲凉。 林苑秀眉轻蹙,心中暗自思忖,那至关重要的信封究竟是否顺利落入谢淮钦手中,她不知道。 但心底深处笃定那派人追杀祝清厌母子的恶行,绝非谢淮钦所能做出。 毕竟,她的人品操守、行事准则皆被林苑看在眼里,平日一向秉持正义,行事光明磊落,断不会使出如此阴狠卑鄙的手段,这一点,林苑深信不疑。 片刻后,谢淮钦迈着虽显沉稳却难掩疲惫的步伐走进房内。 额头上的血迹虽已被擦拭干净,但额头那淤青伤痕还是异常醒目。 脸上红肿未消,原本俊朗的面容因此添了几分狼狈与憔悴,往日的风采似乎被这伤痛遮掩了几分。 她的目光有些迟缓地在屋内扫了一圈,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最后落在了林苑身上,开口说道: “林苑,稍后你带他们母子二人去我那偏院安置吧,那儿有我从家中带来的丫鬟和仆人,环境清幽雅致,想必会适合居住,能让他们安心些。” “说着,她缓缓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向林苑,动作中带着些许僵硬,“你拿着这银子,再去给孩子和……和祝姑娘添些合适的衣物,让他们能舒适些。” 祝清厌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到昔日的爱人如今用如此生疏、客气的语气称呼自己,心猛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尖锐的刺痛迅速蔓延至全身。 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眼神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哀伤与失落,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藏着无尽的委屈。 林苑的目光紧紧落在谢淮钦的伤口上,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关切:“你这伤……看着就疼,真的没事吗?” 谢淮钦微微抬手,动作牵动了伤口,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神色间满是不以为意,仿佛这些伤痛都不值一提: “无妨,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过几天就好了。 “我等会儿派影风去抓些药来,我自己能上药,不用担心。” “公务繁忙,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先去换身衣裳。”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衣袂随风轻轻摆动,留下一个略显疲惫却又透着坚定的背影,那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祝清厌的目光仍停留在谢淮钦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移开,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有眷恋,那是对过往美好时光的不舍,有哀怨,是对如今两人关系的无奈。 林苑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忖这三人之间的纠葛,就像一团乱麻,恐怕短时间内难以理清。 第75章 活罪可免,死罪难逃 谢淮钦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缓缓走进书房,眼神空洞而呆滞,仿若丢了魂一般,机械地在案台前坐下。 未几,影风匆匆而归,手中紧握着刚抓来的药。 他几步上前,面露忧色,轻声劝道:“大人,这药给您取来了,还是尽快上药吧,莫要耽误了身子,毕竟身上的伤……”说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谢淮钦那受伤的部位。 谢淮钦仿若未闻,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接过药瓶,声音冷硬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嗯,好,你出去吧,我自己能处理。” 影风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眼谢淮钦,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一片寂静,谢淮钦缓缓站起身,将衣物褪去。 只见左胸上方那处被郑吣意用金簪插入的伤口,虽没有想象中那般深可见骨,但周围的皮肉却已红肿翻卷,隐隐泛着血色,看来郑吣意下手时终究还是收了几分力道。 她拿起药瓶,拔开瓶塞,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 药粉刚一触及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谢淮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那一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又迅速恢复了先前那无神空洞的模样,好似这具身躯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麻木地进行着上药这一动作。 上完药后,谢淮钦并未如往常一般处理公务,桌上堆满的奏章他看也未看一眼。 影风几次进来提醒用膳,皆被置若罔闻。 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案桌前,仿若木雕泥塑一般,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任由时间缓缓流逝。 整整一天一夜,书房内的烛火摇曳闪烁,映照着那孤独而落寞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她无关。 次日清晨,谢淮钦强打起精神,起身收拾妥当朝服,对着镜子仔细整理衣冠,将那一脸的疲惫与憔悴尽数隐藏在那看似平静的面容之下,仿若昨日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而后稳步出门上朝。 朝堂之上,她神色如常,有条不紊地应对着各类事务,旁人丝毫看不出她身上带着伤,内心又藏着多少痛苦。 下朝后,谢淮钦刚准备回府,却被宋眠身边的小太监叫住,说是皇帝传召去御书房。 待她赶到御书房,却见张珩衍也在。 皇帝宋眠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张珩衍先出去在外面候着。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金銮殿内。 谢淮钦身着朝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而坚毅。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恭敬而庄重地一撩衣袍,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后,双膝跪地,膝盖与冰冷的砖石相触,发出轻微的闷响。 神情庄重肃穆,仿佛即将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接着,缓缓低下头,额头触地,那光洁的额头与地面贴合,高声说道: “臣,参见圣上,愿圣上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许是对未知的忐忑,又或许是对圣威的敬畏。 龙椅之上,宋眠端坐其中,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绣着金龙的图案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无上的威严。 然而,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的天空,乌云密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双眼紧紧盯着下方的谢淮钦,目光中闪烁着愤怒与失望的火花。 突然,猛地伸出手,宽大的衣袖随风飘动,一把抓起桌上的一本折子。 那折子在他的手中仿佛成了一件凶器,被用力朝谢淮钦掷去。 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一道闪电,伴随着皇帝怒不可遏的呵斥声:“谢淮深,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欺君罔上!朕赐婚于你,你却早已心有所属,当初拒婚之时,为何不说清楚缘由?竟还言辞凿凿地称是自己配不上郡主,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该当何罪!” 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响,震得殿梁似乎都在微微颤抖,两旁的侍卫和太监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那折子直直地砸在谢淮钦身上,将头上的官帽撞得歪斜。 帽上的珠玉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谢淮钦却仿若未觉,身体微微一僵,只是迅速将头更低地俯下,直至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地面。 地面的凉意透过肌肤传入心底,让他的思绪更加清醒。 声音沉稳却难掩一丝紧张,说道:“臣罪该万死,但请圣上容臣解释。” “臣当初上京赶考途中,没日没夜赶路,体力不支,倒在路边,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幸得一位姑娘路过相救,在她的照料下,身体逐渐康复,当时便想着,待高中之时,娶她为妻。” “然而,待臣高中返家,还未及感受那份喜悦,便惊闻家中妹妹不幸亡故。” “父母悲痛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场景至今难忘。” “臣满心愧疚,只想着先处理妹妹的后事,安抚双亲那破碎的心,那些日子,闭门不出,日夜守在父母身边,陪着度过那一段痛苦的时光,也未曾与外界有过多接触。” “待家中诸事处理完毕,也曾派人四处寻访该女子,可茫茫人海,犹如大海捞针,皆了无音讯。” “实在不知她已有了身孕,微臣也是昨日刚知晓那女子尚在人间。” 谢淮钦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丝无奈与自责,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有泪水在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在这庄严的大殿之上,不能失态。 宋眠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减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微微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心中暗自盘索:这谢淮深所言,条理清晰,情真意切,听起来并无虚假之处,与自己得知的情况也大体相符。” “当初这赐婚之事,本就是自己的执意之举,她似乎也全然是意料之外,况且与那女子又是婚前相识,有情在先。” “但若此时让其与善祥和离,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皆说我皇家有失偏颇,威严扫地?这皇家的颜面,又该如何维护? 片刻的沉默后,宋眠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威严却少了几分凌厉: “纵然此事是阴差阳错,你虽无欺君之心,但毕竟还是让皇家颜面尽失。”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呐!将谢淮深带下去,在门口行鞭刑五十,以儆效尤。” 皇帝的话语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两旁的侍卫立刻领命,他们身着铠甲,脚步声整齐而沉重,上前几步就要将谢淮钦带走。 就在这时,谢淮钦突然用力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响仿佛重重地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高声说道:“圣上,微臣自知此事大错已成,有愧于圣上的信任,也辜负了郡主的一片珍爱之情。” “这五十鞭远远不够惩罚微臣的过错,所以恳请圣上再加三十鞭,以赎臣罪。”她的眼神中透着决绝与坚定,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原来,谢淮钦执意要再加这三十鞭,背后实则有着多重考量。 其一:心中对郡主满怀愧疚之意。 这每一鞭,都当作是对郡主的一份歉意,希望借此能稍稍弥补自己的过错,即便身体遭受剧痛,也好过内心被愧疚啃噬。 其二: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向皇上表明忠心。 她深知此次事件已然触碰到了皇家的逆鳞,皇上的怒火虽因他的一番解释稍有平息,但心中的疑虑或许并未全然消散。 在这朝堂之上,君心难测,一步踏错便可能满盘皆输,不仅自己性命堪忧,更可能牵连家族。 她明白,唯有以这般近乎自虐的方式,来向皇上展示自己的忠诚不二,让皇上看到他为了弥补过错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从而不再去细细追究言语中可能存在的些许破绽与谎言。 这是他在这危局之中,所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唯有如此,方能有一线生机,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继续立足。 可在门外的张珩衍对情况不明所以。 听到谢淮钦的这番话,心中猛地一揪,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深知她的为人与品性。 此刻,他暗自想道:“砚南啊砚南,你这又是何苦呢?此事本就不完全是你的过错,这五十鞭下去,便足以让人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再加三十鞭,你这是不要命了啊!” 他的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却又因身份和场合的限制,无法上前劝阻,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为好友的命运而揪心。 第76章 君臣较量妄赌圣心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身姿挺拔如松,脸上的神情威严而冷峻,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当谢淮钦那声恳请“再加三十鞭”传入耳中时,他的眉梢微微一动,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一请求大大出乎了意料,在他的预想中,五十鞭的惩处已然足够沉重,足以让谢淮钦为其失察之罪付出惨痛代价,也能维护皇家的颜面于一二。 但宋眠毕竟是久居皇位、深谙权谋之道的帝王,脸上迅速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平静,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让人无法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丝毫情绪的波动。 他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带一丝波澜地说道:“好,那就依你。” 这简短的四个字,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犹如一道冰冷的圣旨,决定了谢淮钦即将承受的残酷命运。 谢淮钦沉重的呼吸声和宋眠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似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殿之外,却照不进这充满压抑与无奈的屋内。 谢淮钦被侍卫们押着,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眼神空洞而又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侍卫们将她带到殿门口的空地上,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官员和太监,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幕既感到震惊又有些许幸灾乐祸。 行刑的侍卫手持长鞭,那鞭子粗长而坚韧,鞭梢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们看向谢淮钦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对皇命的敬畏。 随着一声令下,长鞭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狠狠地抽在谢淮钦的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谢淮钦的身体猛地一颤,背上的朝服瞬间破裂,一道血痕浮现出来。 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双手紧紧地握拳。 一鞭又一鞭落下,谢淮钦的背上已经血迹斑斑,朝服破碎不堪,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 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与鲜血混合在一起。 每一次鞭子落下,她都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始终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毅,仿佛在这残酷的刑罚中,找到了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 此时,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陈德忍不住上前,轻声对皇帝说道:“圣上,看这谢大人的样子,怕是再打下去会有性命之忧啊。” “这谢大人平日里也是对朝廷忠心耿耿,此次虽说犯了错,但也情有可原,还望圣上开恩啊。” 宋眠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殿外受刑的谢淮钦,手指依旧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心中似乎也在权衡着什么。 而在殿外,张珩衍焦急地在一旁踱步,他几次想要冲上前去阻止行刑,但都被身边的人拉住。 眼中满是怒火和无奈,对着旁边的人低声吼道:“你们放开我,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死吗?” 但也知道,在这皇权至上的宫廷之中,反抗是无力的。 随着鞭刑的继续,谢淮钦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的双腿开始颤抖,但依然倔强地挺立着。 脑海中浮现出郑吣意那温柔浅笑的样子,还有自己年迈的父母,心中满是愧疚和思念。 终于,五十鞭打完了,谢淮钦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然坚定。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望向御书房的方向,声音微弱却清晰地说道: “圣上,三十鞭尚未打完,请继续吧。” 周围的人听到她的话,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对这坚韧感到敬佩,同时也为其命运感到担忧。 宋眠在御书房内,正背手踱步沉思,谢淮钦那虽微弱却坚定的声音透过门窗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之色,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情,似是对谢淮钦的坚韧有几分赞赏,又似对这棘手局面感到无奈。 沉吟片刻后,缓缓站起身来,龙袍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门口,目光直直地投向殿外那个摇摇欲坠却依然挺立的身影。 只见谢淮钦身形颤抖,衣袍破碎,血迹斑斑,却强撑着不肯倒下,犹如一棵在狂风暴雨中坚守的孤树。 宋眠静静地凝视着,心中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心中明白,谢淮钦此举无疑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承担责任,这份担当与气魄,让他这个帝王也有些动容。 然而,也清楚,谢淮钦若真的任由这八十鞭下丢了性命,朝廷上下必定会掀起一场难以平息的轩然大波,各方势力或明争或暗斗,局势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绝非他愿见到的局面。 于是,宋眠转身,目光落在一旁侍奉的陈德身上,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深意,嘴唇微微动了动,轻声交代了几句。 陈德心领神会,立刻悄悄走到动刑的侍卫身边,俯下身去低语传话。 那侍卫听后,神色微微一变,抬头看了看御书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后再次举起鞭子时,手中的力道明显轻了许多。 谢淮钦在受刑过程中,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变化。 每一次鞭子落下,虽依旧疼痛,但已不像先前那般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抽离。 心中不禁暗自庆幸,知晓自己这一赌算是赌对了圣上的心思。 她明白,皇上这是既要维护皇家颜面,又不想让她轻易死去,这细微的处置背后,实则是一场君臣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权衡。 随着最后一鞭落下,这场残酷的刑罚终于结束。 谢淮钦后背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衫,一滴滴落在地上,洇红了一片砖石。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腿似已无力支撑,摇摇欲坠,却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倔强地挺立在原地,那身姿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张珩衍在一旁早已心急如焚,双眼紧紧地盯着谢淮钦,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待行刑完毕,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谢淮钦身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又充满急切地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张珩衍的眼中满是心疼和关切,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砚南,你怎么样?你一定要撑住啊!快,我这就带你回府找大夫,你会没事的。” 谢淮钦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 听到张珩衍的话,想要回应,却只能微微摇了摇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 虚弱地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嗡嗡:“我没事……”然而,话未说完,那一直以来强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终于耗尽,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垮了下来。 两眼一黑,便毫无知觉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如同一滩软泥般朝着地面倒去。 张珩衍见状,心中大惊,急忙用力抱住谢淮钦,防止他摔倒在地。 张珩衍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身形较为健壮的小太监身上,连忙说道:“你,快过来,背着谢大人。” 那小太监面露犹豫之色,但在张珩衍严厉的目光下,还是赶紧跑过来,蹲下身子,让张珩衍将谢淮钦轻轻地扶到自己背上。 小太监站起身来,感觉背上的谢淮钦身体沉重而虚弱,心中有些忐忑,不禁开口问道: “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张珩衍心急如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 “还用问嘛?当然是去郡主府啊!谢大人如今这个样子,只有郡主府的医术高明的大夫才能救他,再磨蹭下去,谢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担待不起!” 说罢,快步走在前面,带领着众人朝着郡主府的方向匆匆赶去,一路上神色焦急,脚步匆匆,只盼着能尽快赶到郡主府,让谢淮钦得到救治,脱离危险。 第77章 被莫名的情愫缠绕 众人匆匆赶到郡主府,张珩衍心急如焚地拍打着府门,大声呼喊着开门。 门房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赶忙打开门,见是张珩衍背着昏迷不醒的谢淮钦,顿时也慌了神。 “快,去通报郡主,谢大人受了重伤,急需救治!”张珩衍冲着门房喊道。 门房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脚下生风般一路小跑着进了郡主府内通报。 他神色慌张地匆匆来到郑吣意的房门前,抬手用力地拍打着房门,那拍门声急促而杂乱,声音里裹挟着几分难以抑制的焦急与慌乱: “郡主,不好了!郡马爷……他……他被打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啊,如今人事不省地躺在府外呢。听张大人说,这情况怕是性命攸关,凶多吉少啊!” 郑吣意宛如一尊木雕般坐在床榻之上,两眼空洞无神地发着呆,这些日子以来,与谢淮钦之间那些纷繁复杂的过往,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不停地盘旋打转。 心好似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满是纠结与痛苦。 曾无数次在心底埋怨谢淮钦婚前对自己的隐瞒,可在不知不觉间,又对这个“男人”萌生出了一丝难以名状、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愫。 而此时此刻,听闻门房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整个人就像瞬间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刹那间呆愣在了原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双眼在一瞬间瞪得极大,眼眸中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那神情仿佛是听到了一件荒诞不经、只存在于天方夜谭中的事情。 然而,仅仅是转瞬之间,那满满的震惊便被一股深深的担忧所彻底取代。 心猛地一沉,心跳陡然加快,好似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起来,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床边的锦被,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你说什么?”郑吣意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那颤抖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与害怕。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她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双脚就不顾一切地往门外冲去。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此刻的仪容是否端庄得体,满心都被谢淮钦的安危所占据。 门房被郡主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连忙侧身让开了道路。 郑吣意一路疾行,风风火火地穿过庭院,径直朝着府门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谢淮钦的身影,那个平日里在她面前总是沉稳冷静、气宇轩昂的男人,此刻却毫无生气地躺在担架上,被打得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缠绕。 不多时,她便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府门口。 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躺在宫里太监背上的谢淮钦。 那一刻,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猛地一顿,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摇摇欲坠。 若不是身旁眼疾手快的丫鬟赶忙伸手扶住了,她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谢淮深……”郑吣意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缓缓地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谢淮钦,可那只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迟迟不敢落下,她害怕自己哪怕是轻轻的一个触碰,都会弄疼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这时,张珩衍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前的天空,紧抿着嘴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来。 每一步都好似带着千钧重担,在郑吣意面前站定后,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无奈与痛心,开始简单扼要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声音低沉而沙哑,缓缓说道:“郡主,今日上朝,圣上本已决定对砚南处以五十鞭的刑罚,以儆效尤。” “可他……自觉愧疚于圣上的信任,更觉得对不住郡主您的一片珍爱之情,在被带下去行刑之时,突然恳请圣上再加三十鞭,说是以此来赎罪。” 说到此处,张珩衍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眼中满是对好友此举的疼惜与不忍,仿佛那鞭子不是抽打在谢淮钦身上,而是抽打在自己。 郑吣意静静地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但此刻根本无暇去细细思考这诸多情绪背后的含义,满心只想着要赶紧救谢淮钦。 连忙大声吩咐众人将谢淮钦抬进府内,唤林苑来为她诊治,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急切。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沉稳内敛的人,会用这样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过错。 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荡着张珩衍那句“再加三十鞭,为了赎罪”。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已经放置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眼中泪光闪烁。 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决绝。 她微微抬起下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透着几分坚定:“无论如何,先将他带至房间救醒再说。 说罢,转身指挥着丫鬟和仆人们准备好一切救治所需的物品。 谢淮钦被轻轻地安置在房内的床榻上,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林苑强忍着内心的不忍,小心翼翼地着手处理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只见她的背部,血肉模糊一片,破碎的衣物早已和绽开的皮肉紧紧粘连在一起,每一处伤痕都仿佛在诉说着刚刚所遭受的剧痛,仅仅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揪心般的疼。 郑吣意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不忍之色,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身前。 昨日,她还赌气说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可如今看到她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生死未卜,心中那股担忧却如汹涌的潮水般。 眼神一刻也未曾从谢淮钦的身上移开,仿佛只要这样紧紧盯着,就能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暗暗埋怨自己,为何在她平安无事的时候总是冷言冷语,而如今生命垂危,自己却如此揪心。 想到这里,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脆弱。 “林苑,你一定要救救他……”郑吣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轻声对林苑说道。那声音轻柔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与执着。 林苑抬起头,看了一眼郡主,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担忧与决心,手上的动作愈发地轻柔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加重了谢淮钦的痛苦。 整个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轻微的动作声和谢淮钦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郑吣意静静地守在一旁,不知道谢淮钦能否挺过这一劫,也不知道两人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紧张不安的时刻,默默地守望着…… 第78章 我还没有和你算完账呢 林苑的额前早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那汗珠顺着光洁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双手像是在寒风中瑟缩的秋叶,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伤口处理完毕,这才长舒一口气,犹如跋涉了千山万水后觅得一处歇脚之地般疲惫。 她抬起头,眼眸中满是疲惫之色,却仍透着几分对伤者的关切,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向郑吣意说道: “郡主,这药需分两次敷用,等到夜半之时,要给大人后背换药,您只需将这些药粉细细地、轻轻地敷在伤口之上,切莫弄疼了大人。 “大人此番失血过多,身子虚弱,夜间还得想法子喂些水,润润喉,方能缓解一二,属下先退下了,待时辰到了便回来。” 郑吣意静静地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那眼神好似一泓幽深的湖水,满是化不开的忧虑与心疼。 听闻林苑所言,微微摇了摇头,几缕发丝从她的鬓边滑落,更添了几分楚楚之态。 低声说道:“不必了,你下去歇着吧,今日这番忙碌,辛苦你了,这后续之事,我自会依照你说的去做,你放心便是。” 林苑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眉头轻蹙,嘴唇微微抿起,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劝说道: “郡主,这换药之事最是讲究时辰,一刻都疏忽不得,守着实在太过辛劳,您今日也身心俱疲,还是去歇息片刻吧,臣女职责所在,来守着大人便是。” 郑吣意的目光犹如被磁石吸引一般,始终牢牢地黏在床榻上那人的面容上,仿佛只要她一移开视线,那人就会消失不见。 声音轻柔得如同夜空中飘落的羽毛,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无妨,我这心里头满是担忧,就算躺在床上,横竖也是睡不着的。” “你且去吧,这里有我守着,他若有什么动静,也好第一时间知晓。” 林苑抬眸,瞧见郡主那紧抿的双唇与透着坚毅的双眸,便知晓其心意似是磐石般难以撼动,于是也不再言语相劝。 身姿款款地欠了欠身,莲步轻移,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独留那扇门在身后缓缓掩上。 屋内,刹那间被静谧所笼罩,唯有点点烛火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光影交错,仿若灵动的舞者在墙壁上翩跹晃荡,徒添了几分寂寥与落寞。 郑吣意莲步轻移,缓缓地坐到床边,那动作轻柔得仿若生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宁静。 素手轻抬,带着无限的温柔与疼惜,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人额前凌乱不堪的发丝。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那灼人的温度好似一道电流,瞬间让她的心猛地揪紧。 目光宛如灵动的蝶,在她的脸上细细描摹着每一道轮廓,可此刻,这熟悉得仿若铭刻于心的面容,却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迷雾,看不真切,让郑吣意的心被无尽的担忧与恐惧肆意填满,仿佛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你一定要好起来……”郑吣意朱唇轻启,喃喃低语,那声音轻柔得仿若春日里飘飞的柳絮,飘飘悠悠地散在空气中。 这低语像是对昏迷不醒的谢淮钦,深情的诉说,又似是在对自己许下坚定不移的承诺,一字一句皆饱含着深情与执着。 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力度似是要将自己所有的眷恋与力量都通过这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仿佛唯有如此,才能驱散周身的病痛与阴霾。 夜半时分,远处悠悠的钟声仿若穿越了层层夜幕,袅袅地传至耳畔。 郑吣意身子猛地一颤,从浅眠中惊醒过来,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匆忙起身,慌乱之中衣角轻拂过床边的烛台,引得烛火微微晃动。 她定了定神,依照林苑先前的嘱咐,有条不紊却又小心翼翼地为其换药。 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仿若正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庄重的仪式。 双眸圆睁,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那伤口,目光中满是专注与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弄疼了眼前人分毫。 药粉细细地、均匀地洒在伤口上,郑吣意微微俯身,轻启朱唇,轻轻吹了吹,那模样好似这般便能将痛苦也一并吹散。 喂水时,谢淮钦背后那一道道狰狞的鞭伤仿若一条条恶毒的蟒蛇,无情地攀附在他的肌肤之上。 哪怕是最轻微的挪动,都好似在撕扯着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疼得她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结。 冷汗如豆大般从额头滚滚而落,沿着那略显苍白却依旧透着坚毅轮廓的脸颊蜿蜒而下,浸湿了枕巾。 郑吣意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在她的身上,这一幕幕像尖锐的针,深深刺入她的心窝,疼得她眼眶迅速泛起了红意,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险些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她伸出纤柔的双臂,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柳,缓缓地将其扶起,让那虚弱无力的身躯靠在自己温暖柔软却又在此刻无比坚定的怀抱之中。 一只手稳稳地捧着水碗,那水碗在手中似有千斤重,成为了这世间最珍贵、最不容有失的宝物。 另一只手则带着无限的疼惜与谨慎,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掰开她那略显苍白却依然不失往日英气的嘴唇。 郑吣意目光犹如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阳,满是关切与深情,轻柔且专注地洒落在谢淮钦的脸上。 随后,她微微倾身,小心翼翼地将水一点一点地送进谢淮钦的口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与爱意。 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担忧,时刻留意着怀中人的反应,生怕水流稍有湍急便会使其呛到,带来更多的痛苦。 然而,水还是沿着嘴角缓缓溢出,又沿着下颚滑落,洇湿了衣襟。 那一片片水渍仿佛在嘲笑着郑吣意的无能,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眼中瞬间被自责的阴霾所笼罩,浓郁得化不开。 在心中不停地埋怨着,自己的笨拙与无力,为何不能将这简单的事情做得更加完美,为何不能让她在这备受折磨的时刻感受到更多的舒适与安宁。 “谢淮深,我还没有找你算完账呢,你不许有……”郑吣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轻声呢喃着。 那声音恰似破碎的音符,在这寂静得如同死寂一般的屋内悠悠飘荡、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沉的爱意,以及揪心的疼惜,久久不散。 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唯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惊扰着这一室的静谧。 郑吣意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坐姿,任由谢淮钦安静地趴在自己身上,宛如一座坚毅的守护神。 双臂早已在长时间的静止中失去了知觉,酸麻之感如虫蚁般丝丝缕缕地往上攀爬,蔓延至全身,但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更未挪动分毫。 窗外夜色渐退,曙光熹微,第一缕晨光照亮了窗棂,直至那温暖的光线轻柔地洒在二人身上,天亮了。 林苑的身影早早地出现在房门外,抬手欲叩门,又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犹豫片刻后,终是轻轻叩响了门扉,随后低声请示:“郡主,属下可以进来吗?” 郑吣意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轻声应道:“进来吧。”声音虽轻柔,却难掩疲惫。 林苑轻推房门,目光扫向屋内的两人,瞬间微微一怔。 只见郑吣意面色苍白,眼底一片乌青,头发也略显凌乱,却仍身姿笔直地守护着谢淮钦。 但很快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将那一丝惊讶悄然隐匿。 快步走上前,低声说道:“郡主,让属下来吧。” 说罢,与郑吣意一道,小心翼翼地将谢淮钦扶起,缓缓将其重新安置趴在床上,每一个动作都倾注了满满的谨慎与关切,生怕一不小心便会牵动那尚未愈合的伤痛。 第79章 她会愿意听我解释吗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为这一室的静谧添了几分柔和的光晕。 郑吣意娇弱的身躯从床榻上缓缓撑起,一夜未眠的疲惫,让她身形轻晃,宛如风中残叶,仿佛只需一丝微风拂过,便能将身躯轻易吹倒。 林苑一直候在一旁,见状急忙快步向前,伸出双臂稳稳扶住郑吣意。 眼眸中满是担忧,仿若郑吣意的疲惫是落在心头的重石。 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微风,轻声劝说道: “郡主,您瞧您这一夜未合眼,眼下乌青隐现,面色也如此苍白,身子定是乏累至极了。” “您莫要再强撑着,赶紧回房歇着吧,若是累坏了自己,可让底下的人如何是好啊。” 郑吣意听着林苑的话,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略显无力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而后便强打起精神,拖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门口挪去。 刚走到门口,脚步却突兀地顿住了,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紧紧牵绊住。 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片刻之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投向林苑,那神色间带着几分刻意的镇定,却又难掩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悄然爬上脸颊。 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叮嘱道: “林苑,若……若谢淮深醒了,问及所有情形,你可千万要记得,莫要提及是我守了他一夜。 “你便说是下人轮流精心照料的,或者……就说是你不辞辛劳照拂的,也好。” “毕竟,我与他之间,还有些……嗯,还有些过往的龃龉尚未解开,我如今还未曾原谅他,若是让他知晓我这般费心,怕是……怕是要让其小瞧了去。” 说着,脸颊愈发滚烫,那抹红晕如晚霞般绚丽,恰似一个不小心泄露了心底秘密、害怕被人识破心思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林苑瞧着郑吣意这副模样,心中不禁觉得可爱至极。 极力忍住即将溢出嘴角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连忙欠身应道:“郡主放心,属下明白您的心思。” “定会将此事瞒得死死的,一切皆按照郡主的吩咐去做,您就把心妥妥地放回肚子里吧。” 郑吣意听闻林苑的话,像是终于卸下了肩头的重担,神色明显舒缓了许多。 轻轻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满意神情,抬脚迈出了房门。 她先是来到净房,净手洁面。当那清凉的水触碰到脸颊的瞬间,不由得轻轻闭上双眼,感受着这一丝难得的清爽。 那凉意仿若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混沌疲惫的头脑,让思绪稍稍清晰了些许。 洗漱完毕后,又移步至膳厅。 桌上的早膳虽精致可口,但却只是草草用了几口,便觉没了胃口。 此时,困意如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她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轻轻褪去外裳,躺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拉过锦被盖在身上。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便在屋内轻轻响起。 睡梦中,眉头时而紧紧蹙起,仿若陷入了什么难解的困境;时而又缓缓舒展,像是在梦中寻得了片刻的安宁。 那面容上的细微变化,仿佛在诉说着内心深处潜藏的诸多心事,如同春日里纷纷扬扬的柳絮,纷繁复杂,纠缠不休……。 午后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庭院里,洒下一地斑驳。 谢淮钦悠悠转醒,只觉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却发现手臂沉重无比,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 守在一旁的林苑听到动静,赶忙起身来到床边,轻声说道:“大人,您醒了?可感觉好些了?” 谢淮钦眼神有些迷茫,声音沙哑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林苑一边用温水浸湿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一边回道:“大人,您受了伤,昏迷了许久,可把郡主急坏了。” 一提到郡主,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郑吣意那疲惫却又倔强的模样,心中暗自发笑。 谢淮钦听闻“郡主”二字,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追问道:“郡主可曾来过?” 林苑心中一紧,想起郡主的叮嘱,神色镇定地说道: “郡主并未来过,这一夜是下人们轮流悉心照料着大人,还有我在旁协助,大人放心养伤便是。”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平淡,可目光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眼睛。 谢淮钦心中涌起一丝失落,眼神黯淡了下去,沉默片刻后,说道:“是我拖累大家了。” 林苑忙道:“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是大家分内之事。大人且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给您准备些吃食。”说罢,便匆匆退了出去。 谢淮钦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的帷幔,心中五味杂陈。 她暗自思忖:“郡主,自始至终都未曾踏入这房门一步,看来是真的不愿意见我了。” “这一次,我定是将那颗炽热的心伤得千疮百孔,想必应该对我失望至极,再也不想与我有任何瓜葛。”想到此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笑容中满是自嘲与懊悔。 “郡主,是我辜负了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满是痛苦与自责。 谢淮钦紧闭双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枕上,洇湿了一片。 没过多久,一位仆人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走了进来,那粥香弥漫在空气中,清淡而诱人。 仆人瞧着谢淮钦虚弱地靠在床头,心中一软,想着他行动不便,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您身子还未痊愈,让小的喂您吧。” 谢淮钦微微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与坚持,轻声说道: “无妨,我尚有几分力气,自己来便好。” 说罢,缓缓伸出手,接过粥碗,尽管动作略显迟缓且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稳住双手,一勺一勺地将粥送入口中。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门房疾匆匆走到门口,恭敬地通报道:“郡马爷,张大人前来探望您了。” 谢淮钦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说道:“快快有请。” 片刻后,张珩衍大步走进房内,脸上无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来情绪。 他一眼瞧见谢淮钦已经苏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快步走到床边,欣喜地说道: “砚南,你可算是醒了!昨日你那模样,可把大家伙儿吓得不轻,尤其是郡主,整个人都慌了神,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从容淡定,那六神无主的样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谢淮钦手中的勺子猛地一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急急追问道:“予衡兄,你所言当真?她……她真的为我担心吗?” 张珩衍瞧着他这副模样,不禁笑道:“我何时骗过你?我亲眼所见,郡主那焦急的眼神、关切的神情,任谁都能瞧出她对你的在意。你呀,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谢淮钦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泛起一抹光亮,那原本黯淡的面容也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机。他喃喃自语道:“原来,她还是在乎我的……”声音虽轻,却饱含着无尽的欣慰与喜悦。 张珩衍在一旁坐下,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说道: “你俩这一路走来,虽有些波折,但彼此的心意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等你伤好了,可得好好与郡主聊聊,莫要再让她伤心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却又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担忧。 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她真的愿意与我聊吗?”说罢,缓缓望向窗外,目光显得有些游离。 窗外的景色在眼中仿佛只是一片模糊的光影,心思全然被郡主是否愿意与她交谈这件事占据。 谢淮钦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让郡主伤透了心,如今想要弥补,却又害怕郡主根本不愿再给他机会。 “若是她不愿见我,我该如何是好?” 谢淮钦紧皱着眉头,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涌来。 “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她才会原谅我呢?万一她根本不想听我解释,转身就走,我……我又该如何是好?”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床边,显示出内心的忐忑不安。 张珩衍看着谢淮钦这副模样,心中有些无奈,却也满是理解。 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郡主对你的心意,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或许只是一时气不过,等过些日子,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说说,会愿意听的。” 谢淮钦微微苦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无助:“予衡兄,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实在害怕,害怕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我。” 第80章 提出和离 张珩衍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若这般患得患失,事情只会愈发糟糕。” “郡主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你二人过往情谊岂是说断就断的?你且打起精神,先将身子养好,再去寻郡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似是想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良久,缓缓开口:“但愿如此吧。” 张珩衍看着这副懊悔的模样,不禁劝道: “过往之事已不可追,你当着眼于当下与未来。待你痊愈,便去寻她,用你的真心去感化,郡主那般聪慧,定能看出你的改变与诚意。”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你说得对,我不能这般消沉下去。” “我定会让郡主看到我的真心。” 与张珩衍一番简短的寒暄过后,张珩衍便告辞离去。 谢淮钦独自在屋中,心绪如麻,直到林苑前来换药,才稍稍回过神。 谢淮钦凝视着林苑手中的药碗,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这么久以来,我都没将她放在首位,也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就这么一直隐瞒着她……” 林苑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谢淮钦,目光中满是忧虑: “大人,您女扮男装之事本就敏感,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这其中的艰难,您比我更清楚,如今那丞相长子,整日里绞尽脑汁,一门心思地想离间大人和郡主的感情,如今这局面,怕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就怕到最后,郡主一气之下提出和离,那可如何是好?” “和离?”谢淮钦猛地一颤,脸上瞬间血色全无,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判决。 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指节泛白,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全然不顾身上伤口因这剧烈的动作而传来的剧痛。 林苑见状,心中一阵酸涩,连忙劝慰道:“大人,事已至此,您且先安心养伤。” 谢淮钦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道: “我又何尝不知这后果的严重性?只是当初种种缘由,让我选择了隐瞒,一步错,步步错,我原以为能护周全,却没想到,反而将她伤得最深。” 林苑一边为谢淮钦换药,一边叹气。 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死寂一般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谧之中,一道饱含着熊熊怒火的声音宛如惊雷般骤然炸响,打破了这片平静。 “那谢淮深呢?他在哪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郑书宴怒气冲冲地大步走来,人还未踏入屋内,那愤怒的斥责便已滚滚而来。 “那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平日里瞧着人模人样,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实则虚伪至极!他倒是很会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如今可好,竟在婚前做出这等丑事,在外面有了孩子!我捧在手心里的意儿啊,清清白白的一个好姑娘。” “却因为此荒唐行径沦为了这京城中街头巷尾的谈资,被那些好事之徒肆意议论、指指点点,遭受这般委屈!我这当父亲的,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一顿,我这心里的怒火、这心头之恨,如何能够平息!” 话音未落,郑书宴已然来到房门前,满腔的怒火让他失去了平日的沉稳,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开了房门。 门被踹开的瞬间,屋内的景象映入郑书宴的眼帘。 只见谢淮钦趴伏在床上,衣衫半敞,露出那伤痕累累的后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纵横交错,有的还渗着血水,将衣衫都染得斑驳不堪。” “显然是重伤在身,虚弱无力,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趴在那里。” 目睹这般情景,郑书宴心中的怒火不由得微微一滞,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那满脸的怒容虽然稍有缓和,可依旧阴云密布,眼中的不悦犹如实质化的利箭,直直地射向谢淮钦。 谢淮钦听到这阵剧烈的响动,心中一紧,强忍着伤口撕扯的剧痛,试图撑起身子向郑书宴行礼。 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滴在床榻上,洇湿了一片。 然而,身上的伤痛实在太过沉重,拼尽全力,也只是徒劳地微微抬起了一点身子,便又无力地趴了回去,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郑书宴见状,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声音里满是鄙夷与愤怒: “行了,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地摆弄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了!也不想想,若是当真如平日里所表现的那般恪守礼数、谨言慎行,又怎么会做出这等让家族蒙羞、让意儿伤心的苟且之事?” “你如今这副惨状,莫不是想以此来博取同情?哼,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谢淮钦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一双眼睛里满是急切与诚恳之色,仿佛要用这目光将自己的心意掏出来给人看个明白。 拼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坐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 声音颤抖而沙哑,带着几分无力与悲戚,急切地说道:“岳父大人,此事我着实也是不久前才刚刚知晓这其中的原委啊。” “想来以岳父大人的消息灵通,必定也听闻了这其中的是非曲直。” “您今日前来寻小婿出气,小婿心中明白,这都是我自作自受,哪有半分怨言,这本就是我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我无从辩解。” “可小婿对郡主的一片心意,真真切切是天地可鉴,绝无半分虚情假意、敷衍塞责。” “自始至终,我这心里就满满当当只装得下郡主一人,此生此世,无论沧海桑田、岁月变迁,这份爱从未有过丝毫动摇,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郑书宴站在一旁,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川”字,脸上的怒容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阴沉得可怕,那满腔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小小的房间点燃。 嘴巴微张,正欲开口斥责,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郡主母亲敬德公主,宋谨娴匆匆赶来,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可那往日温婉的面容此刻却布满了愤怒与痛心之色。 几步便行至床边,居高临下地直视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犹如两把锐利的冰刀,直直地刺向她,冷冷地说道: “绝无二心?哼,你倒是说得轻巧!那你将那女子与孩子认下,这又该如何解释?” “你可曾想过,你这般荒唐的行径,会让我家意儿置于何种境地?难道说,你犯下的这些风流韵事,要让我那清清白白、善良纯真的意儿,来与你一同承受这漫天的流言蜚语吗?” “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就像一把把利刃,会将她的心割得千疮百孔啊!” 言罢,宋谨娴轻轻地转过身去,面向郑书宴,脸上的神色坚定而决绝,仿佛已经在心中做出了一个无比重大的决定。 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毅: “好了,驸马,莫要再多费唇舌了。” “我们这便带意儿回府,眼不见心不烦。” “等他伤势好转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进宫向圣上呈请他们二人和离之事。” “我意已决,哪怕意儿此后终身不再嫁人,我们也心甘情愿守着女儿一辈子。” “我们做父母的,不求大富大贵、声名显赫,只愿她往后余生能够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远离这世间的纷扰与伤害,再不用为这负心之人伤心流泪。” 郑书宴听着妻子的话,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不舍,仿佛在回忆着女儿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过往如今却成了心中最痛的刺。 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疼惜与维护,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父爱,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谢淮钦,眼中的厌恶与失望毫不掩饰,冷哼一声,那声音里饱含着愤怒与不屑。 随后,便与宋谨娴一同转身,脚步沉重而坚定,似是已下定决心要带郡主离开这伤心之地,远离这个让她痛苦的人。 一时间,里只剩下谢淮钦一人。 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那被绷带层层缠绕的伤口传来的疼痛,此刻竟变得麻木,仿佛根本不及心中之痛的万分之一。 那悔恨与绝望的潮水将自己彻底淹没,淹没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找不到一丝救赎的曙光。 第81章 郡主听我解释 宋谨娴脚步匆匆,莲步急切地朝着女儿郑吣意的住处赶去。 一路上,她的心绪犹如乱麻般纠结缠绕,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女儿那满是泪痕的面容和失魂落魄的样子。 刚一踏入那熟悉的院子,宋谨娴便一眼瞧见郑吣意静静地坐在床上。 身姿单薄而落寞,眼神空洞地凝望着窗外,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繁华都已与之无关,只剩下满心的凄凉与哀伤。 宋谨娴心中猛地一酸,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轻声唤道:“意儿,娘亲来看你了。” 郑吣意的身形微微一颤,缓缓转过头来。 那一瞬间,宋谨娴清楚地看到女儿眼中闪过的一丝迷茫,与复杂的情绪,犹如迷失在茫茫大雾中的孤舟,显然还沉浸在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之中,尚未完全回过神来。 “娘,他……他醒了吗?可有好些?” 郑吣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仔细听来,还隐隐带着些许哭腔,想来这些日子定是暗自落泪,伤心难眠。 宋谨娴几步走到女儿身边,轻轻地握住她那有些冰凉的手,眼中满是疼惜与不舍,柔声说道: “意儿,你这傻孩子,事到如今,怎么还在为谢淮深操心呢?娘和你爹已经仔细商量过了,等他伤势好转,我们便进宫去求圣上恩准你们二人和离。” “你还这般年轻,有着大好的年华,不该被这样的事情一直束缚住,耽误了一生的幸福啊。”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像是决堤前的洪水,汹涌而澎湃。 “娘,我真的从未想过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地以为他是这世间特别的存在,会与我携手走过一生,可如今……” 话未说完,那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她那苍白而消瘦的脸颊簌簌滚落,每一滴泪都仿佛砸在了宋谨娴的心上,让她疼惜不已。 宋谨娴心疼地将女儿揽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意儿,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他,是他不懂得珍惜你这份真挚的情意,咱们不稀罕这样的女婿,没有他,咱们一家人也能过得很好。” “以后你就住在“家里”,爹娘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你放心,我们定会为你寻觅一个更好的归宿,一个真正懂得疼你、爱你、珍惜你的人。” 郑吣意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泣不成声,那压抑已久的悲伤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娘,我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对我许下的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难道都是假的吗?” 宋谨娴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那些承诺就当是一场梦吧,做不得数的。” “从今往后,咱们就当没认识过这个人,从咱们的生活中彻底抹去。” “意儿,你要坚强起来,不能让负心人看了咱们的笑话,你要让他知道,没有他,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过了许久许久,郑吣意那悲痛欲绝的哭声才渐渐止住。 静静地靠在母亲怀里,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在心里默默地沉思着什么。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来,眼中虽然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那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决绝与果敢: “娘,我听您的。” “和离……就和离吧,我也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了。” 宋谨娴凝视着郑吣意,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 轻轻地抚摸着郑吣意的脸颊,将其耳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母女二人在房中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屋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空气都被悲伤和决绝填满。良久,她们缓缓从房内走出。 宋谨娴神色清冷,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环顾四周,看到了站在一旁面露担忧之色的嫣儿,便轻声开口唤道: “嫣儿,你且去把郡主的一应物品都仔细收拾妥当,这些日子,郡主被那事搅得心烦意乱,实在不愿再看见那人。” “我们回公主府住上一段时间,待郡主心绪平复,我们便进宫向圣上提起和离之事。” “一旦和离成功,哼,就即刻将那负心的混蛋给我赶出府去,眼不见心不烦,省得留在这儿继续碍眼,让郡主徒增烦恼。” 说罢,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似是在给女儿传递力量与安慰。 嫣儿连忙应了一声,低头匆匆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脚步急切而又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此刻心情沉重的母女二人。 而郑吣意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宋谨娴见状,心疼地将女儿轻轻搂入怀中,母女俩就这样依偎着,默默不语,唯有那轻轻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弥漫着。 嫣儿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入屋内,开始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 动作轻柔而迅速,仔细地将郑吣意的衣物一件件叠放整齐,那些精美的首饰也被小心地收纳进锦盒之中,就连平日里常用的一些小物件,嫣儿都不曾遗漏,一一整理归置妥当。 宋谨娴则静静地陪着郑吣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二人身上,像是想要驱散这几日来笼罩在头顶的阴霾。 “意儿,好孩子,你莫要再这般伤神地想太多了,等回了府,娘便让厨子每日都准备你爱吃的点心,再把你那些要好的姐妹们都请来,陪你一同说说话,解解闷,也好让你尽快散散心。” 宋谨娴的声音轻柔且充满慈爱,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郑吣意那柔顺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与怜惜。 郑吣意的身形微微一动,嘴角向上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那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与无奈:“多谢娘如此费心,女儿心里都明白,只是这心里头,终究还是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有些难过。” “娘自然是知晓的,这感情之事,哪能是说断就能断得干干净净的。” “可那人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伤害你的事,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饶恕的。” 宋谨娴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犹如寒夜中的冷星。 “待和离之事一了,他往后是生是死,是荣华还是落魄,都与我们毫无干系了。” 就在这时,嫣儿已经将所有东西收拾完毕,她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微微欠身,轻声禀报: “公主,郡主,东西都已准备好了。” 宋谨娴缓缓站起身来,紧紧地握住郑吣意的手,像是要给予她力量一般,轻声说道:“走吧,意儿,咱们回府。” 母女二人在前,嫣儿和一众侍从跟在后面,一行人缓缓地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谢淮钦满脸焦急之色,在林苑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匆匆赶来。 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滚落,将鬓角的头发都浸湿了。 看到郑吣意的那一刻,眼中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郡主,你且等等,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郑吣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猛地一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下意识地将头别过去,不敢去看谢淮钦那狼狈却又充满急切的模样。 宋谨娴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硬生生地挡住了谢淮钦看向郑吣意的视线。 眼神冰冷如霜,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做出这等丑事,如今还想着挽回?哼,我们意儿心思单纯,可不会再被这花言巧语所欺骗了!” 谢淮钦的脸上满是焦急与痛苦,他挣扎着想要摆脱林苑的搀扶,朝着郑吣意靠近一步: “岳母大人,求您看在我与郡主往日的情分上,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说上几句话吧,哪怕就几句也好。” 宋谨娴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不动,眼神中满是厌恶与决绝: “不必了,谢淮深,从今日起,你与意儿再无任何瓜葛。” “我们这便要回府了,而且日后也绝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 说罢,便紧紧拉着郑吣意的手,头也不回地登上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缓缓启动,扬尘滚滚而起,只留下谢淮钦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望着那远去的马车,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 第82章 什么要这么久 郑吣意在公主府的日子里,时光仿佛被悲伤的阴霾所笼罩,变得迟缓而沉重。 常常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那曾经灵动而满含笑意的双眸,如今却空洞无神地望向窗外的花园。 园中的繁花依旧争奇斗艳,那些曾经让她倾心喜爱、视若珍宝的花朵,如今却再也无法撩动心弦,唤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致。 往昔与谢淮钦相处的朝朝暮暮,宛如一场无法停止的走马灯,在脑海中不断地循环放映。 尽管在父母面前,她拼尽全力伪装出坚强的模样。 可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那如决堤洪水般的泪水便会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肆意地浸湿枕头,仿佛只有在这黑暗的掩护下,才能释放出内心深处那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而宋谨娴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这短短几日里日渐憔悴消瘦,往昔那粉嫩圆润的脸颊如今已变得苍白凹陷,明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心中对谢淮钦的恨意便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愈发浓烈炽热。 这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宋谨娴便早早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眼神冷峻而坚定,精心地梳妆打扮着,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决心。 那身华丽庄重的朝服,是用上等的绸缎制成,绣着精美的花纹,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头戴的珠翠,皆是精心挑选,每一颗明珠都圆润饱满、光彩照人,翡翠的色泽温润而深邃,恰到好处地装点着她的发髻,既彰显了身为公主的高贵身份,又不失皇家应有的威严仪态。 在进宫的途中,宋谨娴端坐在马车里,面色冷凝如霜,她深知此次进宫面见圣上,绝非一件寻常之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不仅仅关系到女儿一生的幸福与安宁,更是作为母亲,为女儿讨回公道、扞卫尊严的关键一战。 马车缓缓地停下,车帘被轻轻掀起,宋谨娴深吸一口气,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那威严庄重的宫殿走去。 宫殿的大门缓缓敞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深邃的宫门之中。 见到圣上后,宋谨娴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屈膝行礼。 身姿优雅而端庄,仪态万千,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宋眠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目光落在宋谨娴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皇妹,今日前来宫中,所为何事啊?” 宋谨娴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坦然地直视宋眠,声音不卑不亢,却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女儿深深的疼爱与怜惜之情: “皇兄,妹妹今日前来,实在是为了善祥与谢淮深的婚事。” “那谢淮深竟做出如此令人不齿、违背道德伦理之事,让善祥这孩子受尽了委屈与痛苦。” 妹妹恳请皇兄看在善祥自幼乖巧懂事,且一直对皇室忠心耿耿的份上,恩准二人和离,还善祥一个自由之身,摆脱这痛苦的深渊,重新开始生活。 ”说着,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郑吣意那伤心欲绝、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宋眠听后,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下巴,似乎在仔细地思考着此事可能带来的种种利弊: “此事朕也处罚过谢淮深,只是这当下若是即刻便让二人和离,传扬出去,恐怕会让旁人议论纷纷,说我皇家行事有失偏颇,难以服众啊。” 宋谨娴一听,心中顿时焦急万分,连忙向前一步,再次屈膝行礼,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皇兄啊,您是未曾亲眼见到善祥如今的模样。” “这孩子被此事折磨得身心俱疲,已然憔悴不堪,整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身为母亲,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继续在这痛苦的婚姻中苦苦沉沦,受尽折磨。” 还望皇兄您能体谅妹妹的一片苦心,成全了此事吧。” 说罢,她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久久未曾起身,以此来显示内心的诚恳与坚决,以及对圣上的尊重与期盼。 宫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唯有宋谨娴那轻微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这静谧得让人有些窒息的空间里轻轻地回荡着。 宋眠坐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目光深沉而内敛,似乎在脑海中权衡着各方的利益与影响,试图寻找一个最为妥善的解决之法。 良久声音在宫殿中缓缓响起,犹如一道曙光穿透了宋谨娴心头的阴霾。 “此事朕就依你,准许和离,但要按照我朝程序,经过宗正司审核。” 宋谨娴听闻此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松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连忙再次屈膝行礼,恭敬地说道: “多谢皇兄体恤妹妹的一片苦心,妹妹感激不尽。” “能得皇兄这一声应允,已是不易,妹妹定会全力配合宗正司的审核流程。” 宋眠微微点头,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皇妹,朕也知晓你是心疼女儿,只是这皇家的颜面与规矩也不得不顾,你且回府,安心等待消息吧。” 宋谨娴再次谢恩后,缓缓退出宫殿。 一路上,心情颇为复杂,既有对圣上恩准的庆幸,又有对宗正司审核的一丝担忧。 但无论如何,这已然是一个好的开端,只要能让女儿脱离苦海,愿意面对任何困难。 回到公主府后,宋谨娴径直朝着郑吣意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看到那消瘦不堪的面容和空洞无神的眼睛,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也瞬间湿润了。 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坐下,将其搂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圣上已经恩准你和谢淮深和离,但需经过宗正司审核,你莫要再如此消沉下去。” 郑吣意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那光芒犹如夜空中乍现的流星,稍纵即逝。 随即,一抹淡淡的忧伤如轻烟般悄然爬上她的眼眸,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真的吗?多谢娘亲为我如此操劳。” 然而,内心深处,却有无数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她暗自思忖:“与这人和离,本该是解脱,我不是应该感到开心吗?为何此刻心中竟会有些许失望呢?难道……难道我对他就这般放不下吗。” 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内心的纠结与迷茫。 宋谨娴点点头,轻抚着女儿的头发: “意儿,你要振作起来,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就去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 母女二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与温情。 窗外,温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光影,轻轻地落在地上。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宋谨娴便携着郑吣意前往宗正司。 马车缓缓停下,母女刚下马车,宗正司的人员便远远瞧见,众人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整理衣冠,纷纷快步上前,整齐划一地跪拜行礼,口中高呼: “拜见公主,郡主,愿公主、郡主金安。” 他们的声音整齐而洪亮,态度恭敬至极,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与不敬。 宋谨娴神色淡淡地微微点头,便带着郑吣意径直走进宗正司的大堂。 大堂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息,四周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类卷宗。 就在宗正卿许纶,正着手查阅相关和离卷宗之时,看见宋谨娴与郑吣意,便匆匆走了过来,先恭恭敬敬地向母女二人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告知: “公主,郡主,实不相瞒,这和离之事涉及人员众多,需按照先后顺序依次排理。 依当下的情形来看,恐怕公主与郡主还需耐心等待些时日了,还望二位能够谅解,下官也只是依律行事,不敢有丝毫逾越。” 宋谨娴一听,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那大人可否告知,这大概需要多少时日方能办理妥当?” 许纶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沉思片刻,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答道:“公主,这和离之事的办理进度实在难以准确预估。” 若一切顺遂,快则三年左右,但倘若其间出现些许波折,或是有其他特殊情况发生,慢则可能需要五年有余啊。” “什么!”宋谨娴不禁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 “居然要这么久的时间?就没有办法能够提前一些吗?此事关乎郡主的终身幸福,怎能耽搁如此之久?” 许纶面露难色,连忙再次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诚恳: “公主明鉴,下官怎敢诓骗公主与郡主。” “这宗正司的办事流程严谨而复杂,每一步都需严格遵循律例,且每日需要处理的卷宗数量繁多,实在是难以加快速度。” “还望公主莫要为难下官,下官定会竭尽全力,在不违反律例的前提下,尽量加快办理进度。” 大堂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宋谨娴的脸色变得阴沉难看,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深知这宗正司的规矩难以轻易更改。 郑吣意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眼中毫无波澜,让人看不出情绪。 第83章 抛妻弃子谢大人你听说没? 这日,天空澄澈如碧,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暖煦煦地照拂着京城的大街小巷。 街边的面馆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食客,众人一边大口地嗦着面条,一边高声谈论着近日的见闻,一时间,店内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哎哎哎!你们可曾听闻,就是之前那个被传得沸沸扬扬抛妻弃子的谢大人,他最近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一个精瘦男子,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神秘兮兮地朝着周围的人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很是享受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 “哦?你说的可是那谢淮深谢大人?” 面馆老板一边熟练地擦拭着手中的碗筷,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话道,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笑意。 “他啊,如今在这京城之中,可算得上是声名狼藉的‘大人物’喽!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谈论那些事儿,啧啧啧。” “可不是嘛!”另一个食客也跟着附和起来,身材矮胖,说起话来脸上的赘肉跟着抖动。 “据说啊,前几日,他居然在背上背着一大捆藤条,就那样直直地跪在了公主府的门前。” “而且啊,每日都是如此,白天处理完朝廷的公务,傍晚时分便匆匆赶到公主府前,规规矩矩地跪着,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愣是一日都不曾间断过。” “听闻他一边跪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哟,还有这等事儿?” 面馆老板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随即又摇了摇头,叹息道。 “要说这谢大人,其实也怪可怜的,这事儿啊,说到底也是阴差阳错,不能全怪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可如今这世道,人言可畏啊!就那样在公主府前跪着,任人指指点点,还有那些个狠心的,竟然朝着他扔菜叶子和坏掉的臭鸡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是啊,我那天也路过公主府,亲眼瞧见了那场面。” 一位老者放下手中的面碗,缓缓开口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忍。 “那谢大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跪着,背上的藤条想必已经嵌入了肉里,可硬是一声不吭。” “公主府的侍卫几次上前想要将他赶走,可就是不肯离去,那执着的模样,看着让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究竟是谁这么狠心,都把人逼到这份儿上了,还朝他扔东西?”一位年轻的食客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是谁所为,并且都急于澄清自己从未参与过这等恶劣的行径。 一时间,店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众人都陷入了对这件事的沉思之中,只有那偶尔传来的吃面声,打破这片刻的寂静。 【画面 转回 七日前】 岁月的长河缓缓流淌,不知不觉间,谢淮钦已在那略显清冷的床榻上度过了半月有余的时光。 在这段日子里,静静地调养着身体,随着晨曦的每一次洒落和暮色的每一回笼罩,往昔那蓬勃的精气神也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一点一点地回到了她的身上,逐渐驱散了伤病带来的阴霾。 然而,当那一则关于郡主的消息如同一缕寒风般悄然吹至耳畔。 听闻郡主已然踏上了那漫长而繁琐的和离程序之路,且这一过程竟需耗费三年五载的悠悠岁月时,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庆幸的涟漪。 这丝庆幸,宛如黑夜里的一点微弱星光,在那已然黯淡无光的心境中,艰难地撕开了一道狭小的缝隙,寻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尽管这机会中也夹杂着诸多复杂难言的苦涩。 次日清晨,曙光初照,谢淮钦早早起身,如同往昔的每一个上朝之日一般,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衣冠。 一袭质地精良、绣工精美的朝服,穿在她修长而挺拔的身躯上,愈发衬得气宇轩昂、丰神俊朗。 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行走在宫廷那曲折幽深的廊道上,神色平静如水,仿佛这世间一切的纷扰与变故都未曾在生命中留下丝毫痕迹。 从她那深邃而沉静的眼眸中,外人所能看到的,依旧是那个清冷自持、端方守礼的谢淮钦,难以窥探到其内心深处的隐秘情感。 可又有谁能知晓,她凭借着过人的隐忍之力,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面上始终未显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端倪,犹如戴着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将真实的自己严严实实地隐藏起来。 朝会的时光在庄重而肃穆的氛围中悄然流逝,待一切结束后,谢淮钦便如往常一般,沿着熟悉的路径快步往回走。 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郡主的事情,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远远地传来,打破了沉思: “哎哎哎!砚南啊,我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这一路紧赶慢赶地追着,差点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谢淮钦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缓缓停下,转过身来。 只见张珩衍正一路小跑着朝这边赶来,脸上带着几分匆忙与急切。 谢淮钦见状,立刻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动作优雅而自然,随后朝着张珩衍礼数周全地拱手行礼,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轻声说道: “予衡兄,实在抱歉,方才我沉浸在一些要事的思索之中,未曾留意到身后的动静,不知找我有何事?” 张珩衍几步走到他的跟前,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带着几分狡黠与打趣的神情,目光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的眼睛,笑着说道: “砚南,你这一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怕不是在思念郡主吧?”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把锐利无比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射中了谢淮钦的心。 眼神瞬间微微闪烁了一下,心中泛起了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快得如同夏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来回答这突如其来的打趣。 张珩衍将他这一系列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对于自己的猜测更加笃定了几分,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瞧你这一脸的不自然,我就知道我没说错。” “罢了罢了,我也不打趣你了,瞧把你给紧张的,我今儿个来,可是真心实意地想给你支个招,你想不想听听?” 谢淮钦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与期待交织的神色,轻声问道:“什么招?” 张珩衍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并无旁人,便神秘兮兮地凑近谢淮钦的耳边,嘴唇微微动了几下,用极低的声音轻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主意。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随着张珩衍的话语一句一句地传入耳中,脸上逐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仿佛心中正有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过了片刻,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予衡兄,这……这能行嘛?会不会有些不妥?毕竟此事关乎重大,稍有差池,恐怕会让局面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张珩衍看着这副犹豫不定、瞻前顾后的样子,心中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随即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谢淮钦的后背,爽朗地笑道: “放心吧,砚南!这法子绝对有用,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尽管去做,我与你相识这么久,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这可是真心为你着想,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可别后悔。” 谢淮钦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张珩衍那坚定而自信的眼神,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让她一时间难以分辨,一方面,内心深处对于与郡主和好如初的渴望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从未熄灭,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炽热。 可另一方面,张珩衍所说的办法在看来又充满了未知与风险,仿佛是一片迷雾笼罩的险途。 但看着张珩衍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又不禁有些动摇,心中的天平开始在犹豫与冲动之间来回摇摆。 良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好,既如此,那我便依予衡兄所言,拼上这一回!”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充满了坚定。 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着张珩衍,双手抱拳,深深地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 “多谢予衡兄为我出谋划策,这份恩情,我谢淮钦铭记于心。” “为了能与郡主重归于好,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哪怕只有一线生机。”说罢,挺直了脊梁,眼神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毅光芒,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第84章 装也要装的像点 谢淮钦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身姿笔挺却又带着几分疲惫,直直地跪在公主府门前那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在坚守着某种信念,然而脸上的神情却难掩憔悴与落寞。 此时的正依照着张珩衍所出的主意,试图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挽回郡主的心。 尽管心中也忐忑不安,不知这一跪能否换来郡主的一丝怜悯与原谅。 而在公主府对面那阴暗狭窄的小巷里,张珩衍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活像一只狡猾的老鼠。 眼睛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的身影,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与得意,仿佛正在欣赏一场自己精心导演的好戏。 “你们听好了,”张珩衍转过头,对着身旁几个同样鬼鬼祟祟的下人低声吩咐道,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待会儿动手的时候,东西都给我多扔点,可别舍不得,不就是些烂菜叶子嘛,用完了再去买就是了。” “还有啊,那个臭鸡蛋,给我往他身上狠狠地砸,不过可得注意着点,千万别砸到那张脸,要是把脸砸坏了,这戏可就没法演下去了。” “都给我机灵点,装得像那么回事儿,要是演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下人们连忙点头哈腰,嘴里应和着: “是,公子,小的们明白,一定照办。” 说罢,便各自拿起准备好的“道具”,蹑手蹑脚地朝着谢淮钦的方向走去。 张珩衍看着下人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道: “嗯,这一出苦情戏,我可算是安排得妥妥当当。” “砚南啊砚南,你就等着和郡主和好之后,好好地请我喝上一场酒吧!这一次,我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你要是不领情,可就太对不起我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行为的荒唐与滑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计划即将得逞的幻想之中,满心期待着谢淮钦与郡主能够破镜重圆。 谢淮钦直挺挺地跪在公主府门前,双膝早已麻木,却浑然不觉。 心中暗自思忖:“这予衡兄出的主意到底管不管用?郡主她会因此出来见我吗?” 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浑然不知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 春日的微风轻轻拂过,带起几缕发丝,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 正当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来回拉扯时,公主府的门房匆匆朝着府内跑去,那匆忙的脚步声像是重重地踏在她的心尖上,让其心跳陡然加快。 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门房的身影,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心中默默祈祷着门房能带来郡主的一丝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好。 此时,在后花园中,宋谨娴与郑吣意正闲坐于繁花簇拥的石桌旁。 暖阳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们悠然地品尝着精致的糕点,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花园里,繁花似锦,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微风拂过,送来缕缕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这宁静美好的画面却被门房的匆匆到来打破。 门房一路小跑至二人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后,神色略显慌张地说道: “公主,郡主,外面那个……郡马爷……”话还未说完,便被宋谨娴不耐烦地打断。 “什么郡马爷!”宋谨娴柳眉微蹙,眼中满是不悦,提高了音量说道。 “他与意儿已经在走和离的程序了,只是尚未有个最终的结果罢了,往后莫要再提这称呼。” 门房吓得身子一颤,连忙点头应道:“是,是,小的糊涂了。 那个谢大人,他背着一大捆藤条,在咱公主府门口直直地跪着,周围围了好些百姓,还有人朝着他……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场面混乱不堪。” 郑吣意听闻此言,手中拿着糕点的动作猛地一顿,心下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涟漪。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谢淮钦那狼狈却又坚定的身影,心中竟有些许动容。 但这丝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眼神中又重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冷漠,仿佛是为了掩饰内心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宋谨娴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暴跳如雷: “什么!他这是要干什么?这般丢人现眼的行径,竟然还跑到公主府门前上演,是想让我们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脸色也变得铁青,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去,给我把他轰走,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以为做出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们就会轻易地原谅吗?哼,简直是妄想!” 门房诺诺应是,连忙起身退下,准备去执行公主的命令。 而郑吣意坐在一旁,看似面无表情,可内心却如波涛汹涌的海面,久久无法平静。 她的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争斗,一个让她对谢淮钦心生怜悯; 另一个则提醒着她曾经受过的伤害,让她坚守自己的冷漠。 在这两种情绪的交织下,她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糕点早已没了味道。 门房神色匆匆地领了公主的命令,一路小跑回到府门处。 微微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与为难,对着仍直直跪在地上的谢淮钦说道: “谢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之人,您就别再为难小的了。” “您瞧瞧,这日头都渐渐西斜了,您再这样跪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啊?实不相瞒,郡主她心意已决,压根儿就不想见您,还是赶紧走吧,莫要逼得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动手轰人,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痛,犹如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刺了一下。 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恳切与执着,对着门房拱手行了一礼,声音略带沙哑却依旧坚定地说道: “给各位添麻烦了,是我谢某的不是,只是我此番前来,别无他求,只为能再见郡主一面,哪怕只是短短片刻,让我有机会把话说清楚也好。还望各位能够通融通融,成全这一点小小的心愿。” 旁边一位下人看着谢淮钦这副狼狈却又执拗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忍,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劝说道: “谢大人呐,您也得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这真不是我们这些下人故意不给您机会,而是郡主那边的态度十分坚决,根本就不想见您。” 就算在这儿跪上一整天,恐怕也是徒劳无功啊,依小的看,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再做这无用的挣扎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可谢淮钦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对这些劝告充耳不闻,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 眼神愈发坚定地望着公主府的方向,仿佛只要的意志足够坚定,郡主就会被感动,从而出来见一面。 众人见劝也劝不住,渐渐地也没了继续劝说的心思,便任由其在那儿跪着。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然到了晚膳的时辰,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感到肚子饿了,于是陆陆续续地散去,各自回家中去了。 一时间,公主府门前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谢淮钦孤身一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身影在这暮色渐浓的傍晚显得格外凄凉与落寞,仿佛是一尊被时间遗忘的雕塑,固执地坚守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丝希望,哪怕这希望是如此的渺茫,也绝不轻言放弃。 第85章 着实让人心疼 俄顷,残阳如血,郑书宴纵马自马场飞驰而归,骏马嘶鸣,蹄声哒哒,于公主府前戛然而止。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身姿矫健,一袭黑袍随风而动,不经意间抬眸,瞥见谢淮钦直挺挺地长跪于府门之侧。 郑书宴眉梢轻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仿若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但那冷峻之色旋即如寒霜般重新覆上面庞。 轻撇嘴角,带着几分不耐与冷意,转而看向一旁的门房,声线低沉而淡漠: “这人跪了多久了?”门房急忙上前,微微躬身,眼睛都不敢多抬一下,恭敬地回道: “回驸马爷的话,已有好几个时辰了。” 郑书宴鼻腔中溢出一声冷哼,犹如冬日里的冰碴子: “哼,他既愿意跪,那就随他去,谁都不准去管,我倒要瞧瞧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罢,袍袖猛地一甩,大步流星地迈进府中,那衣袂带起的风,似都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门房站在原地,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将满心的话咽了回去,只能唯唯诺诺地应道:“是,驸马爷,小的们明白。” 谢淮钦仿若一尊雕塑般,身姿笔挺地跪在那里,脊背始终未曾弯下一分一毫。 对周遭的一切仿若未闻,眼神空洞而又执拗地望着前方,似是要把那朱红的府门看穿。 暮色仿若一层轻纱,悄无声息地笼罩而来,直至公主府内次第亮起了灯笼,那晕黄的光在夜色中摇曳,宛如一只只窥探人间的眼眸。 良久,府内缓缓走出一名下人,神色匆匆地与门房低语几句。 门房微微点头,待下人转身回府后,才缓缓走向谢淮钦,神色间满是复杂,轻声说道: “谢大人,公主有令,让您回去,否则明日便要加紧催促和离之事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僵,仿若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如雪,心尖处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入,那痛意仿若汹涌的潮水,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那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但仍紧咬牙关,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礼数周全地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烦请转告公主,谢某记下了。” 门房见状,不禁微微摇头,脸上满是不忍与困惑,终是长叹一声: “谢大人,您这到底是为何啊?这般不顾自己,将男人的骨气与尊严弃之如敝履,又何苦来哉?” 谢淮钦仿若未闻那声声叹息与质问,只是深深地施了一礼,腰弯得极低,好似在向这深沉的夜色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与坚持。 许久,直起身来,声音低沉而又坚定: “小兄弟,谢某明日还如今日初跪的时辰,再来。” 言罢,缓缓转身,那落寞而又决绝的身影,渐渐没入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唯留门房一人站在府门前,望着那无尽的黑暗,不住地摇头叹息,似是为这一段孽缘,也似是为这命运的无常。 谢淮钦离去后不久,一位小厮神色匆匆地迈进府门,一路小跑着向公主所在的庭院赶去,待见到公主后,便将方才府门前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她。 丫鬟嫣儿恰好在一旁路过,不经意间听闻了此事,心下顿时大惊失色。 顾不上其他,莲步轻移,急匆匆地赶到公主房内。 只见她双眉紧蹙,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忍之色,急切地说道:“郡主,谢大人走了。” “奴婢听闻,他走的时候脚步踉跄,一瘸一拐的,那膝盖想必是承受了太久的重负,整个人都难以挺直身板,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 彼时,郑吣意正端坐在书案前,素手轻轻翻动着手中的书卷,神情专注而沉静。 然而,就在嫣儿的话语传入耳中的瞬间,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猛地一颤,手中的书卷竟险些滑落。 她的动作瞬间凝滞,仿若被一道无形的丝线紧紧牵住了心神,一时间难以挣脱。 在心底深处,似有丝丝涟漪悄然泛起,一圈一圈,逐渐向四周扩散开来,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心湖。 嫣儿见郡主这般反应,心下更是焦急万分,眼眶也微微泛红,忍不住继续说道: “郡主,那谢大人的性子也太执拗了,临走前,还对着门房说,明日还会再来跪,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中满是对郡主的担忧与对谢大人的怜惜,那模样仿佛自己也被卷入了这场情感的旋涡之中,难以自拔。 郑吣意贝齿轻咬下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挣扎的神色一闪而过。 沉默良久,朱唇轻启,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这寂静的房间内悠悠飘荡,却又似承载着千般愁绪、万般无奈,久久不散。 “由他去吧。”郑吣意轻声说道,声音低得仿若只有自己能听见。 然而,那顿住的指尖,却犹如一面镜子,清晰地泄露了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她缓缓抬眸,望向窗外那深沉如墨的夜色,那无尽的黑暗恰似她此刻纷乱如麻的心绪,剪不断,理还乱,仿佛世间所有的纷扰与纠结,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难以释怀。 府外,几点寒星寂寥地悬于天际,洒下清冷而黯淡的光,勾勒出谢淮钦那踽踽独行的身影。 拖着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且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缓缓地远离那座朱门紧闭的公主府。 每一步,似都承载着无尽的落寞与哀伤,那孤独的身影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被拉得修长而又凄凉,似一幅被岁月浸染的水墨画,满是孤寂与哀愁。 艰难地行至一处静谧幽深的街角,张珩衍仿若从暗夜中滋生出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现身了。 他的身后,簇拥着一群家丁模样的人,那些人面色各异,或懵懂,或狡黠。 张珩衍满脸都洋溢着得意之色,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紧紧地盯着谢淮钦,那急切的模样,好似一只等待主人赏赐骨头的小狗,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砚南?我这锦囊妙计可还使得?是不是精妙绝伦!” 声音因兴奋而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期待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与其招手。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月光洒在那苍白如纸的脸上,更衬出几分憔悴与无奈。 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那笑容中饱含着无尽的心酸与失落,轻声说道: “予衡,今日之事,多亏有你在旁相助,辛苦你这般操劳了。” “只是……公主让我莫要再跪了,否则便要去催促和离之事。” 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浓的悲戚。 张珩衍一听这话,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顿时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嘴巴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小小的“o”型,随后脱口而出: “什么?这怎么会这样?这和我预想的情形全然不同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那红晕像是被羞愧点燃的火焰,在脸颊上蔓延开来。 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淮钦,眼神中满是愧疚与懊恼,那神情仿佛在为自己策划的这场失败的“妙计”而深深自责。 谢淮钦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仿如夜空中穿透云层的闪电,虽短暂却明亮。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沉声道: “不过,我是不会这般轻易放弃的。” 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好像是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明知前路荆棘满布,却毫不退缩。 张珩衍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重现出往日的光彩。 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眼神中满是鼓励与支持,赞同地说道: “没错,砚南!咱们可不能轻易言弃,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挫折罢了,只要咱们坚持下去,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罢,转过身,面向那群家丁,神色飞扬地吩咐道: “你们都听好了,明日一早,多去集市上采买些烂菜叶子,越多越好。” “然后只管往那公主府门前扔,今日的臭鸡蛋显然还不够味儿,明日定要买些更臭的来。” “一定要让那门房实在受不了这刺鼻的味道,主动去通报公主。” “若是能再骂骂咧咧几句,把动静闹得大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脸上的神情兴奋而狂热,仿佛已经看到了计划成功后的场景。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眼神空洞而茫然,仿若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内心像是复杂的情绪在这迷雾中肆意纠缠、痛苦挣扎。 却又似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沼泽,难以寻得一个清晰的出口,只能在这无尽的迷茫中越陷越深。 第86章 郡马爷到我房内 谢淮钦宛如一棵苍松,身姿僵直地长跪于地,七日光阴匆匆而逝,每一分每一秒皆被她的执着填满,不曾有片刻的松动。 此事仿若一阵狂风骤起,刹那间便席卷了整座城池,成为街头巷尾人们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人人皆在揣测这位大人能否被原谅。 直至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日,谢淮钦依旧如同一缕孤魂,准时出现在公主府门前,续写那未竟的坚守。 门房早已对这画面司空见惯,最初的惊讶已然沉淀为深深的麻木,心底不禁泛起嘀咕: “这位大人莫不是被什么迷了心窍,非要在这无望的执拗中耗尽自己?” 在门前徘徊不定,不时忧心忡忡地望向天空,只见那高悬的日头正缓缓被墨云吞噬,光辉渐黯。 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那份不忍,轻手轻脚地走近,压低声线劝道: “谢大人,您这一跪已有好些时日了,身子骨哪能吃得消?瞅瞅这天色,眼看着一场大雨将至,若是淋了雨受了寒,这可怎么了得?” 语毕,谢淮钦仿若置身事外,仿若石化了一般,唯有那衣角在风中微微颤动,似在低吟着无悔与坚定。 转瞬之间,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天地的愤怒,噼里啪啦地怒砸而下。 门房大惊失色,匆忙转身往屋内奔去,行至门槛处,脚步却又陡然停滞,回首望向雨中那道孤独的身影,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大人啊,这雨势愈发汹涌了,您就莫要再逞强了,赶紧寻个地方避避雨吧!” 雨幕之中,谢淮钦仿若一尊被岁月定格的雕像,雨水如注,顺着她的发丝蜿蜒成河,又顺着衣角潺潺流落,整个人早已湿透,宛如一只落魄的水鸟。 可愣是牙关紧咬,未曾吐露半个字。 门房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跨过门槛,将那道倔强的身影无情地隔绝在雨幕的疯狂肆虐之中。 暴雨犹如天河决堤,滔滔而下,天地瞬间被混沌淹没。 谢淮钦那渺小却又顽强的身影在这漫天风雨中摇摇晃晃,却始终未曾倒下。 于她而言,这世间的繁华与纷扰皆如过眼云烟,唯有那扇紧闭的公主府门,宛如心口的朱砂痣,成为灵魂深处唯一的执着与眷恋。 谢淮钦的双膝好似已与冰冷坚硬的地面融为一体,麻木之感顺着腿部神经一路蔓延至全身。 可那挺直的脊背依旧倔强地不肯弯曲分毫,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时间像被施了迟缓的咒语,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无比沉重。 夜色恰似浓稠的墨汁,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地将整个世界吞噬,街头巷尾弥漫着的寒意,顺着风的脉络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骨髓,冰冷彻骨。 雨丝如泣如诉,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地面,溅起的水花宛如破碎的泪滴,低低地呜咽着,似在为这执拗的人哀叹。 此时的谢淮钦,面色恰似那被抽干了血色的宣纸,惨白而毫无生机,往昔那写满坚毅的脸庞如今却布满了深深的疲惫与虚弱。 身形犹如狂风中摇曳的残烛,微弱的火苗在风雨的肆虐下苟延残喘,随时都可能被黑暗无情地吞没,生命的光晕正一点点地从身上褪去。 张珩衍藏身于暗巷之中,目光宛如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锁住那道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身影。 心急如焚,掌心早已被汗水湿透,双脚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了数次,满心焦急地想要冲出去呼唤旁人。 将谢淮钦带离这凄风冷雨的悲惨之地,内心深处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生怕仅仅片刻的迟疑,便会让这场等待演变成一场天人永隔的悲剧,让鲜活的生命就此凋零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就在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的瞬间,谢淮钦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如同一片在秋风中飘零已久的落叶,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后,缓缓地、重重地摔落在那冰冷潮湿且满是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张珩衍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来不及有任何思考,本能驱使着他不假思索地抬起脚,向着谢淮钦的方向冲去。 然而,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主府内那扇紧闭已久的朱门,缓缓晃动了一下,紧接着门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门房的目光在触及谢淮钦那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的惨状时,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惶恐。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便匆忙转身,跌跌撞撞地奔进府内通报去了。 张珩衍目睹这一幕,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其中有紧张后的松弛,有期待成真的窃喜。 在心底默默思忖:“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刻。” 随后,动作迟缓却又坚定地缓缓收回了那只已然迈出的脚,小心翼翼地重新隐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如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屏气敛息地继续凝视着后续事态的发展,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若有若无、不易察觉的弧度。 “郡主,那个……谢……谢大人昏倒了。” 门房的通报声如一道凌厉的寒芒,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骤然出鞘,犀利地划破了如轻纱般笼罩四周的静谧。 随后又被那冷冽的夜风裹挟着,悠悠荡荡地消散于清冷孤寂的空气之中,徒留下一丝不安的涟漪,在这夜色中隐隐荡漾。 彼时,郑吣意刚刚轻轻搁下手中那卷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卷。 玉手慵懒地抬起,将那绣着精致繁花的罗帐缓缓放下,莲步轻移至床边,玉指轻挑衣带,正欲宽衣解带,让疲惫的身心沉浸于温柔梦乡的怀抱。 岂料,那突如其来的消息仿若一道惊天霹雳,毫无征兆地在她耳畔轰然炸响,刹那间,她只觉一股电流顺着脊梁直冲脑门。 一时间,胸脯急剧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难以汲取足够的氧气来平复这骤起的波澜。 来不及有丝毫的思考与权衡,也全然顾不上其他琐碎之事,她的身躯猛地一转,素手仿若受惊的白鸽,朝着床边的衣架慌乱地扑去。 指尖在衣物间慌乱地摸索、触碰,终于抓到一件披风。 便匆匆地、近乎粗暴地将其扯下,随意地披在肩头,那披风的一角长长地耷拉在地上,随着动作肆意摆动,却丝毫未曾留意。 紧接着,脚下趿拉着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绣鞋,脚步踉跄而急促地朝着门外奔去。 一路上,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急切,全然不顾及自己此刻的仪容是否失态。 一头乌发在奔跑中渐渐松散开来,几缕碎发如同调皮的精灵,垂落在她那苍白如纸的脸颊旁。 愈发衬得她面容憔悴,唯有那双宛如璀璨星辰的眼眸中,闪烁着炽热而纯粹的焦急与担忧之光,那光芒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夜色,照亮前行的道路。 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那个谢淮钦。 她一路疾行,衣袂飘飘,穿过曲折的回廊,冰冷的石板路在脚下匆匆掠过,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裙摆,也浑然不觉。 终于,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只见谢淮钦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雨水顺着发丝不断滑落,汇聚在脸颊旁,好似一滴滴悲伤的泪。 面色惨白如纸,平日里那红润的嘴唇此刻也毫无血色,整个人仿若被抽离了生机,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还尚存一丝气息。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快步奔到谢淮钦身边。 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哽咽: “谢淮深,你醒醒……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周围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皆被郡主这从未有过的失态模样所震惊,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只能静静地候在一旁,任由这悲伤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 郑吣意浑然不觉他人的存在,满心满眼只有地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紧紧握住那冰冷的手。 心急如焚,嘴唇如疾风骤雨下的树叶般快速翕动,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冲着身旁的下人喊道: “快!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郡主府,务必把林苑请来公主府。” “郡马爷的旧疾突然发作,此刻情况危急,恐唯有她能妙手回春。” 下人们听出了郡主话语中的紧迫,不敢有丝毫懈怠与耽搁,当即领命,匆匆转身,脚步急促地融入夜色之中,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 郑吣意紧闭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以此平复自己如乱麻般慌乱的心神。 片刻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决然与急切,转头对着其他下人高声下令: “你们几个,手脚放轻点,小心翼翼地将谢大人抬到我的房间去。” “再派几个人,速速去取些干净柔软的衣服和暖烘烘的火炉来,一切都要快!” 众人连忙齐声应和,不敢有半分迟缓,迅速围到谢淮钦身旁,动作轻柔却又迅速地抬起,朝着郡主房间快步走去。 郑吣意莲步紧跟其后,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一般,自始至终紧紧锁在谢淮钦那张毫无血色、如纸般苍白的脸上,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身前,心中默默祈祷着上苍垂怜,保佑谢淮钦能平安度过此劫,那虔诚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在此刻都已化为虚无,唯有谢淮钦的安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第87章 她……居然是…… 众人神色慌张,脚步凌乱地将谢淮钦稳稳地安置在郑吣意那绣着精美繁花图案的柔软床榻之上。 紧接着,又匆匆忙忙地把暖炉搬到床边,炉中的炭火正熊熊燃烧,散发出阵阵暖意。 随后,他们把干净整洁的衣物仔细叠好,端端正正地放置在桌上,其中一人微微躬身,压低声线说道: “郡主,我们先退下了。” 说完,众人便依次退出房间,出门时还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两人。 一时间,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郑吣意急促的呼吸声和昏迷不醒的谢淮钦那微弱的气息声相互交织。 郑吣意站在床边,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担忧。 她的心思全然被谢淮钦的病情占据,暗自思忖着: 这林苑怎么还没到?眼下谢淮钦全身都被雨水浸透,寒气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不断地顺着毛孔侵入体内。” “若是不赶紧采取措施,暖和起来,体内那潜伏已久的寒毒恐怕随时都会如猛兽般发作,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嘴唇微微泛白,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终于,停下了慌乱的脚步,缓缓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仿佛那双手有千钧之重,轻轻地搭在了谢淮钦那被雨水浸透、沉甸甸的外衣上。 动作轻柔得如同春日里微风拂过花朵,缓慢而谨慎,哪怕是最轻微的触碰,都生怕会弄疼眼前人。 先是用那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外衣的系带,那系带仿佛也在故意为难她,解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接着,轻轻地将那湿漉漉的外衣从谢淮钦的身上缓缓褪去,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关切与小心。 随后,目光落在了紧紧贴在谢淮钦身躯上的里衣上,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有些发僵。 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轻轻捏住里衣的衣角,一点一点地往上掀。 随着里衣被慢慢褪去,谢淮钦那白皙却略显冰冷的肌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郑吣意的呼吸微微一滞,但此刻满心焦急,眼睛里只有尽快祛除寒气这一件事,无暇顾及自己内心那一丝微妙的情绪变化。 当最后一件衣物——裈也被她缓缓褪下时,郑吣意的双手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在了空中,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强烈的电流击中,瞬间呆立在原地。 她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得极大,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目光死死地定在谢淮钦的身上,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看穿,心中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 她……她,居然是女子?这怎么可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郑吣意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惊愕与迷茫之中。 郑吣意的思绪如乱麻般纠结缠绕,诸多疑问在脑海中走马灯似地不断闪现。 “怪不得那次在皇家狩猎场的营帐之中,当自己情难自抑地想要与她亲近时,却表现出那样的抗拒与回避,难道彼时欲言又止的秘密,正是眼前这般令人震惊的真相?” 又想起那日自己不幸中毒,生命垂危之际,谢淮钦心急如焚,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而后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郑吣意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如同一场荒诞不经的幻梦,可那躺在床上的人儿却又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乱的心跳平复些许,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动作轻柔地替谢淮钦掖好被角,将那裸露的肌肤仔细遮盖好,仿佛这样便能暂时将这惊人的秘密也一并藏起。 随后,缓缓起身,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指不自觉地绞紧。 静静地等待着林苑的到来,心中笃定林苑必定知晓其中的某些内情。 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谢淮钦微弱的呼吸声交织着,而郑吣意的心,却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终于匆匆赶到。 她刚踏入房门,便敏锐地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凝重与异样。 郑吣意见其关上房门,眼神复杂地看向她,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林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谢淮深是女子?” 林苑的身子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垂下眼帘,轻声说道:“郡主,此事说来话长……” “本郡主现在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郑吣意打断她,目光紧紧地盯着林苑,不放过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林苑的肩头微微下沉,悠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着无数难以言说的沉重过往。 徐徐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悠远的追忆,缓缓开口道: “郡主,谢大人……本有一位双生哥哥,名为谢淮深。” “谢淮深自幼聪慧过人,凭借着自身的不懈努力与过人天赋,一路苦读,在科举之路上过关斩将,最终高中状元。” “消息传来,整个家族都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与荣耀之中,那是寒门子弟一朝翻身、光大门楣的希望啊。” 林苑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接着说道: “然而,命运却在那时残忍地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就在谢淮深返乡探亲,一家人满怀期待地准备迎接新生活之时。” “却突然染上了恶疾。那病魔来势汹汹,短短数日,便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折磨得不成人形。” “家中寻大夫诊治过后,都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息,无力回天。” “谢淮深心中知晓自己大限将至,但望着年迈的双亲那饱经沧桑却满是期待的面容,看着尚年幼的妹妹眼中的懵懂与无助。” “他如何能忍心让这多年来的寒窗苦读、一朝高中的荣耀与希望就这样付诸东流?” “于是,在临终之际,紧紧握住妹妹谢淮钦的手,将自己未竟的心愿托付给了她——让她冒名顶替自己,继续在这官场之中闯荡,肩负起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从那以后,谢淮钦便收起了自己的女儿身,以哥哥的身份艰难地行走在这荆棘满布的仕途之上。” “这秘密犹如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独自承受着这份压力与孤独,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半分,只能将其深深地藏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默默坚守着这份对兄长的承诺与对家族的责任。” 林苑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隐隐传来,仿佛也在为这段被岁月尘封的故事而叹息。 郑吣意静静地听完林苑的讲述,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望向昏迷中的谢淮钦,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怜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佩。 “这些日子,她定是过得极为艰难。”郑吣意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苑微微点头,“郡主,谢大人虽为女儿身,但才情、智谋与胆识,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子。” “在官场之中,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只为了能查明兄长的真正死因,同时也为了让家族重新振兴。” “那她可有什么线索?”郑吣意问道,眼神中透露出关切。 “据我所知,谢大人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与兄长有过交集的人,尤其是在科举一事上,似乎有所察觉,但尚未找到确凿的证据。”林苑回答道。 第88章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郑吣意静静地伫立在床边,耳边回响着林苑刚刚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她的心上。 目光缓缓移向躺在床上的谢淮钦,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是无法接受的痛苦。 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是命运对她开的一个残酷玩笑,将原本平静的心湖搅得波涛汹涌。 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声音略显干涩地对林苑说道: “你先为她仔细诊治,务必想尽一切办法让其好转起来,诊治完后,便退下吧。” 林苑微微点头,应了一声,便开始着手为谢淮钦检查身体,而郑吣意则缓缓走到窗边,背对着屋内的两人。 望向窗外那一片浓稠的夜色,思绪却早已飘远。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往与谢淮钦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温柔缱绻,如今都化作了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自己的心。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轻声说道:“郡主,诊治已毕,属下先告退了。” 郑吣意微微点头,却没有转身。 直到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才缓缓走到床边,凝视着谢淮钦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夺眶而出。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压抑的啜泣声,和谢淮钦平稳却又让人揪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诉说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命运悲歌。 次日,晨曦透过窗棂,如丝丝缕缕的金线洒在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轻颤着睫毛,眼神中带着初醒时的迷茫。 待意识逐渐清明,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公主府内的郡主房间,心中顿时涌起一片惊愕。 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惊觉自己未着一件衣服,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心中已然明白,自己一直竭力隐藏的秘密,怕是已经被知晓了。 目光缓缓落在床边,只见郑吣意正斜靠着床边睡着。 那睡颜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晕,微蹙的眉头似是在梦中也有着些许烦恼。 然而谢淮钦此刻却无心欣赏,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担忧。 她知道,郑吣意虽然睡着了,但向来觉轻,自己刚刚的轻微动作怕是已经将人弄醒了。 果然,郑吣意缓缓抬起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与谢淮钦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谢淮钦只觉得仿佛有一道电流穿过全身,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羞怯,匆忙地躲开了郑吣意的目光,心中像是揣了一只小鹿,怦怦直跳。 下意识地拉了拉被子,试图遮住自己裸露的肩膀,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郑吣意看着谢淮钦躲避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与质问: “郡马爷,平日里在众人面前不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吗?” “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本郡主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与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意。 谢淮钦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郡主,我……我只是……”声音有些颤抖,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郑吣意,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郑吣意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眶中隐约有泪光闪烁,紧紧地盯着谢淮钦,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看穿,看穿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伪装和隐瞒。 “谢淮钦,你可真是好手段!从一开始,你就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是不是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心里就特别得意?” 郑吣意的话语中带着愤怒和委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谢淮钦面露慌张之色,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言说,嘴唇微微颤抖着,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被子,心中满是愧疚和懊悔。 “我……郡主,我从未想过要欺骗您,一开始实在是身不由己,可后来……后来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没想到。” 谢淮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望着郑吣意,眼中满是祈求谅解的神色。 “身不由己?好一个身不由己!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非要等到现在,等到我……” 郑吣意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她转过头去,不想让谢淮钦看到自己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许久,郑吣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郑吣意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决绝,背对着谢淮钦,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痛苦和不舍一并隔绝。 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可能都无法挽回郑吣意的心,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郡主,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求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 “弥补?你要怎么弥补?你能把我这些日子付出的感情都还回来吗?” 郑吣意猛地转过身来,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流泪的模样,心中如刀绞一般。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言以对,最终,她默默地低下头,穿上衣服。 就在她全部衣服都已穿好之时,郑吣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淮钦,你记住,今日之痛,我必不会忘记。” 谢淮钦的脚步像是被命运的丝线牵绊,在门边凝滞不前,仿佛那扇紧闭的门扉,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空间,更是她与郑吣意之间破碎又纠缠的情丝。 呼吸微微急促,胸脯起伏不定,贝齿深深陷入下唇,那刺痛似乎能在这混乱的情感旋涡中找到一丝清醒。 终于,像是被内心深处的一股力量驱使,猛地转身,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奈的弧线,双膝缓缓弯曲,朝着郑吣意跪了下去。 膝盖与冰冷坚硬的地面相接,发出一声沉闷而又揪心的声响,仿佛是这段感情破碎的前奏,重重地撞击在两人的心间。 此时的谢淮钦,眼眶宛如被晚霞晕染,一片泛红,泪水在其中积聚,盈盈闪烁,恰似清晨草叶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随时都可能滚落。 她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郑吣意,那眼神中满是痛苦、愧疚与深情,声音带着一丝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和极力压抑却仍难以掩饰的哽咽: “郡主,臣对天发誓,从一开始,就从未怀揣过半点故意欺瞒您的心思。” “自情丝悄然缠绕的那一刻起,便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排练着如何向您袒露这一切。” “小心翼翼地探寻着每一个可能的时机,期待着能以最恰当、最不让您受到伤害的方式,将臣的真心捧到您的面前。” 言罢,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原本有些弯曲的脊背,如同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神色庄重而坚毅,缓缓举起右手,指向苍茫的天空,郑重其事地立下誓言: “我谢淮钦在此,对着这朗朗乾坤、浩浩苍天起誓,此生此世,此心只为郡主一人而跳动,情比深海,坚如磐石,永不变迁。” “倘若日后有半分违背今日之誓言,甘愿遭受五雷轰顶之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即便身死魂灭,也要在那九幽地狱之中受尽折磨,挫骨扬灰,绝无半点怨言!” 郑吣意静静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座被冰雪覆盖的雕像,唯有那微微颤动的嘴角,泄露了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她的嘴角轻轻上扬,扯出一抹充满了失望、痛心与自嘲的冷笑,在她的眼中,谢淮钦此刻的誓言,就像那风中残烛,看似明亮,却脆弱得不堪一击,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合适的机会?谢淮钦,你这张嘴可真是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可还记得在皇家狩猎场的营帐内?” “那时,我怀揣着满心的信任与期待,静静地等待着你能对所有事情坦诚相告。” “可你呢?却选择了紧闭双唇,让那原本可以说出口的真相,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后来当那个女子毫无征兆地寻上门来,又是怎么做的?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那是你从前风流留下的情债,你可曾想过,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刃,将我的心割得千疮百孔。” “从那以后,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沦为了别人眼中的笑柄和谈资,遭受着流言蜚语的伤害。” “做出这些选择的时候,可曾有过哪怕一瞬间,设身处地地为我想一想?可曾考虑过我身为郡主,却要承受这些无端羞辱的感受?” 郑吣意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尖锐的石子,狠狠地砸向谢淮钦。 谢淮钦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蜷缩,仿佛想要抓住那正在一点点流逝的爱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缝间溜走。 最终,像是一只受伤后躲进洞穴的小兽,默默地低下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泪花,洇湿了脚下的一片土地。 那扩散开来的水渍,仿佛是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房间里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所笼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唯有谢淮钦那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在这寂静的空间中轻轻地回荡着,每一声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叹。 为两人这段充满坎坷的感情,添上了一抹更为浓重、更为绝望的哀愁色彩。 第90章 千万别出声,躲好了 谢淮钦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急切: “郡主,臣怎会不为您考虑啊!您知晓臣女扮男装替兄上朝,这每一日都如同在冰刃上行走,如履薄冰。” “一旦事情败露,那便是欺君之罪,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只要想到您可能会因知晓此事而被无端卷入这滔天的祸事之中,臣就寝食难安。” “那些日子,每日都活在惶恐之中,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将您也拖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在那两难之际,才会咬牙承认那女子与孩子的事,只是想将您摘出去,不想因其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 郑吣意的眼神微微闪动,心中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往昔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 谢淮钦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直直地望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真诚与恳切: “郡主,臣的心意,天地可鉴,绝无半句虚言。” 许久之后,郑吣意微微别过头,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的痛苦已被一层淡淡的疲惫所掩盖。 缓缓开口,声音虽仍带着几分清冷,却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罢了谢淮钦,事已至此,我也倦了,那些过往的是非对错,就如同这逝去的风,再去追究也没了意义。” 谢淮钦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一开口便会将其打破。 郑吣意轻轻挥了挥手,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 “只是,这一次我选择原谅,并非是因为誓言,而是念及往昔的情分。” “但你要清楚,信任一旦破碎,便如同这镜子,即便拼凑起来,也难掩裂痕。” 谢淮钦拼命地点头,泪水依旧不停地流淌,哽咽着说道:“郡主,我明白,我定会用余生去弥补,去重新赢回您的信任。” 郑吣意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向了未知的远方。 房间里的气氛依旧凝重,但在这凝重之下,却也悄然涌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宛如在黑暗中闪烁的微光。 虽微弱却足以支撑着两人继续前行,去探寻那被命运捉弄后是否还能寻回的幸福之路。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室内的地上,泛起淡淡的光晕。 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宋谨娴那温柔的声音宛如一阵清风,悠悠地从门外飘了进来: “意儿,起来了没?娘亲今日要带你去那万音阁尝尝新出的糕点,听闻此次来了个手艺卓绝的师傅,做出的糕点模样精巧,味道更是一绝,定要带你去好好品鉴一番。” 郑吣意神色一紧,疾步走到仍跪在地上的谢淮钦身前,双手伸至其腋下,微微用力将她扶起,口中嗔怪道: “你呀,平日里瞧着机灵,这会子听到声音,怎就不知道自己起身?反倒要我来扶你。” 说罢,轻轻拍了拍谢淮钦膝盖上的灰尘,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疼惜。 “昨日我未曾让下人们向娘亲通报你的事情,还严令他们不许透露只言片语。 若让娘亲知晓你在我这房里留宿,以她的脾性,定会将你毫不留情地赶出去。” 说着,郑吣意环顾四周,瞥见昨夜为谢淮钦换下的衣物,迅速将其抓在手中,一并塞给谢淮钦,随后推着她往屏风后躲去,口中还不忘低声叮嘱: “千万别出声,躲好了。” 待确认谢淮钦藏好后,郑吣意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衫,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镇定自若,这才抬步向门口走去。 心跳微微加速,想到若被宋谨娴发现自己的存在,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不仅会让郑吣意陷入难堪的境地,自己也将面临更加复杂棘手的局面。 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屏风后,一动也不敢动。 郑吣意则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平静,然后稳步走向房门,抬手轻轻拉开门栓。 门扉开启,宋谨娴那温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的目光在郑吣意身上流转,带着几分宠溺: “意儿,怎么今日起得这般迟?可是昨晚没睡好?” 郑吣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挽上宋谨娴的手臂,撒娇道: “许是昨日看书看累了,睡过头了。” “娘亲,咱们快走吧,我可馋那新糕点好久了。”说着,便拉着宋谨娴往院外走去,只是那匆匆的脚步和微微泛红的耳尖,隐隐透露出内心的一丝慌乱。 待母女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屏风后的谢淮钦缓缓走出,手中紧握着衣物,又望着郡主离去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此刻,郑吣意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与在意,让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也更加坚定了守护这份感情的决心。 许久过去,日光像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悠悠然地在天际踱步,暖橙色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铺洒在屋内的每一寸角落,为这寂静的空间勾勒出静谧而柔和的轮廓。 谢淮钦的身姿仿若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未曾挪动,自始至终都未曾踏出这房间半步。 心里宛如明镜一般,昨夜自己体力不支昏倒的那一刻,张珩衍定会凭借着培养出的默契,不动声色地帮她向吏部递上告假的折子,借口无非是身体抱恙、偶感不适之类。 窗外蜿蜒的小径上,渐渐传来了郑吣意与宋谨娴那轻快的脚步声,仿佛是跳跃在石板路上的音符,奏响了一曲温馨的乐章。 紧接着,那笑语欢声也悠悠地飘进了屋内。 “娘亲,那万音阁的节目简直是精妙绝伦!台上的伶人舞姿婀娜,唱腔婉转,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 “还有那糕点,我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点心!它们一个个小巧玲珑,入口即化,那细腻的口感,甜而不腻,滋味当真是美妙极了!” 郑吣意的声音宛如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鸟儿,充满了欢愉与灵动,恰似那阴霾密布的天空中骤然穿透云层的一缕阳光,驱散了多日来笼罩在周身的沉闷气息。 宋谨娴的笑声恰似一泓春日里的清泉,温柔且带着无尽的宠溺。 “是啊,意儿,看你这般开心,娘亲这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前两日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总是闷在屋子里,郁郁寡欢的,娘亲瞧着心疼极了。” “如今能展颜欢笑,对娘亲来说,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 “那谢淮深就是个负心汉,根本不值得为他如此伤神,你如此冰雪聪明、心地善良,往后定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的良人,用一生的时光来呵护你、疼爱你。” 郑吣意的脚步微微一顿,被这一瞬间的思绪绊住了前行的步伐,嘴角原本上扬的笑意像是被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淡了些许,只留下一抹略显苦涩的弧度。 微微垂首,轻声应道:“女儿都明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女儿不会再为此难过了。” 那声音轻柔得如同随风飘落的花瓣,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宋谨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 “瞧我这记性,你爹爹自昨日起就一头扎进了马场里,这春夏交替之际,马场的事务繁杂得很,那些马儿都需要精心照料,稍有不慎就可能影响到它们的状态。” “也不知道你爹爹今日有没有顾得上吃饭,我得赶紧带些糕点过去看看。” “那女儿便回房了,娘亲路上小心些。” 郑吣意乖巧地说道,走上前轻轻挽住宋谨娴的手臂,微微仰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与不舍。 宋谨娴转过身,双手捧起一盒精致的糕点,递到郑吣意的手中,眼神中满是慈爱与疼惜。 “意儿,这些你拿着,你平日里就喜欢在房内看书,看书久了难免会觉得嘴馋,若是饿了,便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郑吣意伸出双手,接过糕点盒,那盒子触手温热,仿佛还带着宋谨娴掌心的温度。 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宋谨娴沿着小径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对过往的怀念,又像是对未来的迷茫。 许久之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心底的重负一同呼出,然后抬步缓缓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手中的糕点盒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轻微的摆动仿佛也在诉说着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而屋内的谢淮钦,将这一切都听在了耳中,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相互交织,难以言说。 既有着对郑吣意深深的心疼,仿佛看到她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模样,又有着对这份来之不易却又前路未卜的感情的担忧与不安。 第91章 汤池对你有好处 郑吣意轻轻推开房门,见谢淮钦还站在屏风后面,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便被温柔取代。 “你怎么还傻站着?”郑吣意嗔怪道,将糕点放在桌上,“ 我与娘亲出去这一趟,倒是忘了你还饿着。” 说罢,便招呼谢淮钦过来,“来,尝尝这糕点。” 谢淮钦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刚开口说自己不饿,那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郑吣意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春日绽放的繁花,明媚而动人。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纠结,不过……倒是……挺可爱的。”郑吣意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谢淮钦的额头。 谢淮钦只觉得耳根瞬间滚烫,那热度一路蔓延到脸颊,烧得有些不知所措。 微微低下头,避开郑吣意那满是笑意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脚尖在地上轻轻划着。 郑吣意笑着走去牵起她的手,那手指轻轻滑过谢淮钦的掌心,带着一丝温热与柔软。 拉着谢淮钦走到桌前,语气温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你呀,别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快吃东西吧。” 谢淮钦依言坐下,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糕点的香甜瞬间在舌尖散开,软糯的口感让人忍不住轻轻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嗯,很好吃。”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 郑吣意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淮钦。 目光像是柔和的月光,轻轻地洒在谢淮钦的脸上,一寸一寸地仔细打量着。 “其实仔细看你的相貌,倒是有几分女子之样,此前我怎从未发现。” 郑吣意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谢淮钦闻言,心中一惊,手中的糕点差点掉落。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便又紧紧闭上了嘴,眼神中满是紧张与不安,双手也紧紧地攥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郑吣意看着谢淮钦的反应,心中越发觉得有趣。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谢淮钦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冰凉与微微的颤抖。 “你莫要紧张,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只是觉得你这模样,若是扮作女子,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郑吣意嘴角上扬,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与调侃。 谢淮钦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担忧却并未完全消散。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郡主莫要打趣了,我这粗人模样,哪能与美人相提并论。”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手,“好了,我不逗你了。” “快吃吧,看你瘦的,这些日子想必也吃了不少苦。” 说着,便拿起一块糕点,递到谢淮钦嘴边,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温柔。 谢淮钦微微一怔,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和郑吣意那温柔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缓缓张开嘴,咬下一口糕点,那甜蜜的味道仿佛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房间里弥漫着糕点的香甜气息,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越发温馨而甜蜜。 在这一瞬间,外面世界的纷扰与烦恼仿佛都被隔绝在了门外,只剩下彼此眼中的深情与温柔。 糕点的甜香还在唇齿间弥漫,郑吣意抬眸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 “怎么样,还觉着饿吗?要不我吩咐下去,让她们赶紧煲些热粥来给你暖暖身子。” 谢淮钦忙摆了摆手,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回应道:“郡主,真的不用了,这糕点吃下去,已然十分饱腹。” 郑吣意微微点头,略作思索后说道: “也好,不过等会儿我带你去后院的屋子,那儿有个汤池,你去泡泡,不仅能驱散身上的寒气,对压制体内的寒毒也有益处。 “你放心,娘亲去了马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这一来一回耗费好些时辰呢,时间充裕得很。”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满是感动,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郑吣意随即唤来嫣儿,神色温柔地吩咐道: “嫣儿,你去准备一下,拿些干净的衣物来,再挑选些来春的花瓣撒于汤池中,这时候的花最是温补,对身子好。” 嫣儿柔声应诺,轻盈地退下,身姿很快消失在门扉之后。 没过多长时间,便脚步匆匆地折返回来,身姿站得笔直,面容恭敬而谦逊,静静地候在门口,轻声说道: “郡主,郡马爷,汤池已准备就绪,还请二位移步前往。” 郑吣意盈盈起身,莲步轻移至谢淮钦身旁。 目光中满是疼惜与关切,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谢淮钦的手,那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眼前人。 朱唇轻启,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说道: “走吧,去泡泡,泡完身子定会舒服许多。”语气里满是对谢淮钦细致入微的关怀。 谢淮钦感受着郑吣意掌心传来的温热,心中微微一动,任由其牵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二人沿着那曲折蜿蜒的回廊缓缓前行,回廊两侧的雕花栏杆在阳光的映照下,投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不多时,便步入了后院。 此时正值春日,后院仿若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在二人眼前徐徐展开。 繁花似锦,一团团、一簇簇的花朵竞相绽放,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交织成一片五彩斑斓的花海。 绿草如茵,嫩绿的草儿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绒毯,鲜嫩欲滴。 微风拂过,轻柔地撩动着花朵与绿草,送来了阵阵馥郁的花香和清新的青草气息,那芬芳仿佛将整个春天的蓬勃生机与温柔缱绻都收纳其中,萦绕在二人身旁。 没走多久,那汤池所在的屋子便出现在眼前。还未踏入屋内,一股温热的水汽便扑面而来。 轻轻推开屋门,给人一种如梦如幻、朦胧而惬意的感觉。 汤池四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盏烛火,那跳跃的火苗在墙壁上投下摇曳多姿的光影,光影交错,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安宁。 嫣儿早已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干净的衣物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每一件都散发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池中撒满了色彩斑斓的花瓣,花瓣随着池水的微微荡漾而轻轻起伏,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芬芳,那芬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来春特有的蓬勃生机与温润气息。 郑吣意转头看向谢淮钦,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关切,柔声说道:“快去吧,好好泡泡,放松一下。” 谢淮钦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颔首。 缓缓走到屏风后,手指微微颤抖着褪去身上的衣衫,然后小心翼翼地踏入汤池。 温热的池水瞬间包裹住身体,恰似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慰着疲惫的身躯。 一股暖意从肌肤迅速传遍全身,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压力与疲惫都一并呼出。 紧绷的神经也在这温热池水的抚慰下,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与舒适之中。 郑吣意则静静地坐在汤池边的椅子上,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屏风的方向。 偶尔,会轻声询问水温是否合适,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边的私语,话语间满是细致入微的关怀与体贴。 谢淮钦泡在温暖的池水中,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可没过一会儿,她微微皱起眉头,带着一丝难为情的语气说道: “郡主,臣这后背不知怎的,有些痒得厉害,实在是够不着,可否请您帮我抓一下?” 郑吣意听闻,并未有过多的犹疑,起身来到汤池边。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谢淮钦的后背,刹那间,眼神凝滞了。 只见那后背之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交错纵横,犹如一条条狰狞的蜈蚣攀爬在肌肤之上。 这些疤痕,有的颜色暗沉,像是在诉说着久远的伤痛;有的还微微泛红,透着尚未完全消散的炎症。 郑吣意的耳边突然回响起之前张珩衍对她说过的话:“他为了赎罪,求加三十鞭。” 那简短的话语此刻在脑海中不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撞击着自己的心。 眼前这些疤痕,仿佛化作了当日行刑的场景,她似乎看到谢淮钦咬着牙,承受着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身上的剧痛,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声求饶。 想到这儿,郑吣意的心中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楚,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这一道道疤痕,不仅刻在了谢淮钦的身上,也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伸出手,手指轻轻地在那些疤痕上抚过,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声音也微微颤抖着:“疼吗……” 第92章 疼吗? 谢淮钦身子微微一僵,那些鞭笞之痛于她而言,早已是习以为常,可此刻郑吣意这轻轻的一问,却好似一道暖流,直直淌入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让自己鼻尖忍不住泛酸。 “郡主,不疼了。”谢淮钦强忍着喉间的哽咽,低声说道。 往昔种种浮上心头,想起自己女扮男装在朝堂周旋的惊险,想起面对郑吣意时内心的挣扎与愧疚,那些难以言说的艰辛与痛苦,在这一刻,却又都觉得是值得的。 郑吣意的手指在疤痕上停留,眼中泪光闪烁:“你这傻子,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却是心疼。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说道:“郡主,疤痕难看,恐辱您凤目,淮钦自己来吧。” 她怕郑吣意会为这疤痕继续难过,也是因为这疤痕确实难看,在郡主面前不由得有些自卑。 郑吣意却不知为何,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突然,她缓缓俯身,将自己的唇轻轻地抵在了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之上。 谢淮钦瞬间瞪大了双眼,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只感觉一股电流从后背的疤痕处直击心脏,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动。 郑吣意的唇,柔软而温热,仿佛带着治愈一切伤痛的魔力,轻轻触碰着那些代表着痛苦与磨难的印记。 “郡主……”谢淮钦的声音颤抖着,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 在这一瞬间,心中所有的担忧、自卑与不安,都被郑吣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冲击得粉碎。 郑吣意抬起头,眼中满是深情与坚定:“在我眼中,这些疤痕是你为我受过的伤,是真心与情义,它们一点也不丑。” 她的话语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驱散了谢淮钦心中所有的阴霾。 谢淮钦泣不成声,伸出手,想要触摸郑吣意的脸庞,却又怕自己的手弄花了眼前人的妆容。 郑吣意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轻轻摩挲着:“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秘密,没有隐瞒,只有彼此。” 谢淮钦心间满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为这茫茫世间,竟有幸寻得与自己灵魂共鸣的唯一之人。 情难自抑之下,她微微仰头,目光锁住郑吣意的双眸,似是要将自己所有的深情与眷恋都倾注其中。 而后,缓缓凑近,那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上了郑吣意的双唇,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之宝。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般的触碰,似有若无地传递着内心的情愫。 渐渐地,情感的火焰愈发炽热,谢淮钦微微侧身,加深了这个吻。 情意如潺潺溪流,绵绵不绝地流淌而出,轻轻地撬开了郑吣意的唇齿,舌尖带着几分羞涩与试探,缓缓探入那片未知而又令人心动的领域。 二人的呼吸逐渐交织在一起,气息交融,难分彼此。 在这静谧的空间中,诉说着彼此间深沉而炽热的爱意,似要将时光都沉醉在这深情的旋涡之中,不愿自拔。 光影在墙壁上暧昧地舞动,谢淮钦的呼吸急促而热烈,双手微微颤抖着,指尖轻触郑吣意的衣带,小心翼翼却又难掩急切地解开那一个个束缚。 每褪去一件衣物,都像是揭开一层神秘的面纱,郑吣意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逐渐迷离,仿佛被一层朦胧的水雾笼罩,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氛围之中。 身体微微颤抖,却并非因为害怕,而是被这汹涌而来的情感冲击得不知所措。 双手不自觉地攀上谢淮钦的肩头,手指轻轻收紧,似是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幸福与甜蜜。 在这无声的默契配合下,衣物一件件飘落,散落在地上,宛如她们过往的种种顾虑与束缚,此刻都被抛诸脑后。 许久,当最后一件衣物也缓缓滑落,二人的唇才慢慢分开,彼此的目光胶着在一起,那眼中的深情与眷恋仿佛是世间最炽热的火焰,足以将一切冰雪消融。 谢淮钦的手臂轻轻环住郑吣意的腰肢,温柔而坚定地将她缓缓引至水中。 池水微微荡漾,泛起层层涟漪,将二人的身影轻轻摇晃,似是在为这炽热的情感雀跃。 随着二人没入水中,温热的池水泛起层层涟漪,似是为这份炽热的爱意悄然筑起了一道隐秘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开来。 谢淮钦的手指仿若灵动的蝶,轻轻穿过郑吣意那如瀑的发丝,她目光深邃而温柔,眼中的疼惜与深情仿佛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能将人溺毙其中。 微微倾身向前,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而紊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难以抑制的情愫,那温热的唇如轻柔的羽毛,轻轻触碰到郑吣意那白皙如雪的脖颈处。 这轻轻的触碰,好似一道电流,让郑吣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谢淮钦的动作轻柔且缓慢,似是带着无尽的虔诚与珍视。 在那细腻的肌肤上留下若有若无的痕迹,宛如一朵朵羞涩绽放的红梅,悄然诉说着彼此间深沉而炽热的爱意。 郑吣意的心被这突如其来却又饱含深情的温柔所深深触动,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谢淮钦的手臂,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依靠。 双眼轻轻闭合,整个人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氛围之中,如同置身于一片温柔的云雾里,被谢淮钦那汹涌澎湃的爱意紧紧包围,忘却了尘世的纷扰与喧嚣。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时间仿若静止,只留下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谱写出一曲只属于她们的隐秘而深情的恋歌,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只盼着这份甜蜜与温柔能够如同这池水一般,绵绵不绝,永无尽头。 许久之后,屋内氤氲的热气如同缥缈的薄纱,缓缓地散去,静谧的空气中似有若无地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甜蜜与满足。 二人静静地整理着衣装,心中便泛起层层难以言喻的波澜。 她们的双颊上还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那是激情与温情交织后留下的痕迹,而眼中缱绻的情意仿佛是流淌的蜜汁,浓得化不开。 就这样,带着这一身的温柔与羞涩,悄然离开了那承载着满是温情回忆的汤池屋。 月光宛如清澈的泉水,静静地流淌在庭院的小径上,为二人铺就了一条银白的道路,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她们并肩缓缓而行,步伐轻盈而又带着些许的踌躇。 偶尔,眼神交汇在一起,恰似两道闪电在空中相遇,瞬间碰撞出耀眼的火花,随即又因羞涩而慌乱地移开。 不经意间,二人手轻轻触碰,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从指尖直抵心间,心中泛起层层细腻而又甜蜜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荡漾在这宁静的夜色之中。 回到郑吣意的房间,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闪烁的光影映照在略显凌乱的身影上,却更添了几分幸福洋溢的韵味。 谢淮钦的脸上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羞涩,她有些不自在地抬起手,轻轻地挠了挠头,那动作带着几分青涩与纯真。 微微低下头,目光闪躲,轻声说道: “郡主,今日之事,臣……臣会铭记一生。” “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璀璨的星辰,镶嵌在臣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永不磨灭。” 郑吣意听到这话,双颊瞬间变得绯红,宛如天边的晚霞。 嗔怪地看了谢淮钦一眼,那眼神中却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反而透着如水的温柔,恰似春日暖阳,轻轻地洒在眼前人的心上,暖得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窗外,夜色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深沉而又神秘,无边无际地铺展开来。 屋内,情意缱绻,宛如丝丝缕缕的红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第93章 如此还苦嘛? 幽室之内,静谧的氛围被窗外透进的微光轻轻扰动,谢淮钦用药的时辰,宛如一场既定的仪式,悄然降临。 林苑身姿轻盈,莲步缓移,双手稳稳地端着那碗精心熬制的药汤,递与嫣儿之际,眼神中满是谨慎与恭顺,随后便似融入了这周遭的静谧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嫣儿稳步来到门外,朱唇轻启,朝着屋内柔声请示:“郡主,药已备好。”那声音恰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婉转。 郑吣意侧卧在榻,应了一声,声线里仿若裹挟着几缕缱绻的慵懒,悠悠然飘散在这室内的空气中。 门扉轻启,嫣儿端着药盘款步而入,药盘之上,那碗药正袅袅升腾着热气,恰似一团迷雾,萦绕其侧的,是几样摆放得精致典雅的蜜饯,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谢淮钦抬眸瞥见那药碗,剑眉微微一蹙,眉心处隐现一道浅痕,随即无奈地轻叹一声,似是对这苦涩滋味的预先喟叹。 郑吣意莲目流盼,不动声色地将一颗蜜饯悄然挪至自己身侧,那目光却如丝缕般缠绕在谢淮钦身上,绵绵密密,满是关怀与疼惜。 谢淮钦修长的手指握住药碗,仰头间,药汤如注,一饮而尽。 刹那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上肆意蔓延开来,犹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席卷整个口腔,她的眉头紧紧锁起,似是想要将这苦涩禁锢其中。 药尽碗空,嫣儿乖巧伶俐,莲步轻移,退出房去,轻轻合上了门扉,那细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室内竟似被放大了数倍。 郑吣意唇角轻扬,恰似新月初绽,一抹狡黠的光芒在眼底转瞬即逝。 玉手轻拈,拿起蜜饯,贝齿轻启,缓缓咬下,随后身姿前倾,如弱柳扶风般轻盈。 双手似捧珍宝般,轻轻环住谢淮钦的脸庞,未等她从那药苦之中回神,便以唇封缄,深情而吻。 舌尖仿若灵动的蝶,轻启间,将那含着甜蜜的蜜饯缓缓送进他口中,动作轻柔而缱绻,似是要将满心的爱意都融入这一吻之中。 谢淮钦只觉浑身一震,身子瞬间僵直,双眸圆睁,眼中满是惊愕与无措。 刹那间,红晕如霞,迅速在脸颊上晕染开来,那热度仿若春日暖阳,灼灼其华。 一时间,竟似被施了定身咒般,手足无措,心也似脱缰的野马,狂乱地跳动起来。 郑吣意缓缓离开她的唇,星眸含情,笑意盈盈,恰似一湾澄澈的湖水,波光潋滟,柔声问道:“怎样,那苦涩可曾褪去?” 谢淮钦只觉心跳如雷,声声震耳,脸上的热度愈发滚烫,仿若火烧云般明艳。 慌乱地避开郑吣意那炽热的目光,手似无处安放般,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嗫嚅着: “不苦了,一点也不苦了。”声音虽轻,却似含着无尽的甜蜜与娇羞,在这室内轻轻回荡,久久不散。 烛火摇曳,光影在郑吣意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她凝视着谢淮钦那局促不安、茫然四顾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与疼惜。 终是忍不住抬起手,伸出纤细的食指,如同蝴蝶轻触花蕊一般,在谢淮钦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那一瞬间,指尖与肌肤的触碰似有丝丝暖意传递。 郑吣意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如春风拂面般轻柔且略带促狭的笑意,轻声说道:“快些睡吧,明日,我们便回府。” 谢淮钦听到这几个字,眼眸仿若被瞬间点亮,恰似漆黑夜空中划过的流星,闪过一丝惊喜交加的光芒。 下意识地微微仰头,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而紧致,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渴盼,紧紧地锁住郑吣意的双眼,仿佛要从那里面探寻出这句话的真假。 声音也因内心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回府了?” 郑吣意瞧着她这般模样,柳眉轻轻一挑,灵动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佯装的嗔怒,故意轻哼一声: “怎么?你这是不想回?那敢情好,明日你大可偷偷溜出去,去寻你那逍遥自在。” “而我呢,正好趁着这机会在这公主府多消磨些时日,哼,也莫要忘了,我们如今还在那和离的程序中徘徊呢,左右你也不急。” 说着,别过头去,只是眼角的余光却还留意着谢淮钦的反应。 谢淮钦一听这话,神色顿时慌乱起来,双手急切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而后又紧紧交握在身前,连连摆手。 话语仿若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地脱口而出:“吣意,你这是误会了,我怎会不想回府?日日都盼着能与你一同回去,回到我们的家。” 你就莫要再这般打趣我了,我这心里,当真被你搅得七上八下的。” 一边说着,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由自主地伸出去,轻轻地扯住了郑吣意的衣袖一角,那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扯坏。 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湿漉漉的,恰似一只被主人吓唬后生怕被遗弃的幼犬,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免心生怜惜之意。 郑吣意见状,也不忍心再逗弄,转过身来,轻轻握住谢淮钦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眼神变得温柔而坚定:“好了,不逗你了。” “我自然知晓你的心意,快睡吧,养足精神,明日我们还要去宗司呢。” 谢淮钦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乖乖地点点头,在郑吣意的注视下,缓缓闭上双眼,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或许,她的梦中也会有与郑吣意一同回府后的温馨画面吧。 次日,晨色破晓,丝丝缕缕的微光仿若轻柔的薄纱,透过那精雕细琢的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二人的肩头,似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金缕衣。 谢淮钦与郑吣意早已起身,在丫鬟们的精心侍奉下,着衣得体。 郑吣意那一头乌发被梳理得柔顺亮泽,盘成精致的发髻,点缀着珠翠,熠熠生辉,面容也被修饰得恰到好处,眉如远黛,唇若点樱。 身着的华服更是裁剪得体,衣袂飘飘,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仿若仙人临世。 待一切准备妥当,二人相视一眼,眼中满是坚定与期待,便一同向着宋谨娴所在的堂屋缓缓走去。 刚踏入堂中,宋谨娴正端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执着一卷书册,似在闲读。 听闻脚步声,下意识地抬眸,目光在触及谢淮钦的那一刹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愕,紧接着,便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愠怒之火。 柳眉猛地倒竖,仿若两片凌厉的柳叶刀,厉声呵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踏入我这公主府?简直放肆!” “来人啊,速速将这个不速之客给我轰出去,莫要扰了我的清净!” 谢淮钦见状,神色陡然一凛,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不及多想,匆忙伸出手,一把撩起那华丽衣袍的下摆,双膝一曲,“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前倾,额头触地,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叩首大礼。 声音从胸腔中发出,诚恳而急切,仿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岳母大人,小婿深知此前的种种事情让您心生不满与愤怒,今日特来,便是要向您诚心请罪。” “恳请您赐下一个机会,让小婿能把这其中的误会一一道来,也好还一个清白,求岳母大人成全。” 未等宋谨娴从那盛怒中缓过神来开口回应,郑吣意便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上前几步。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轻盈,仿若脚下生莲,直至走到宋谨娴的身旁,才缓缓停下。 随后,微微俯身,双手轻轻握住宋谨娴的手,柔声道: “娘亲,您先息怒,且听女儿说,此事淮深已与我仔仔细细地讲清楚了其中的所有来龙去脉,我们之前当真是误会她了。” “那女子在大理寺百姓面前告状,看似毫无破绽,实则背后乃是李承泽在暗中指使,淮深对此事全然不知,就如同被人蒙住了双眼,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就连那女子有孕一事,也是毫不知情,被人算计其中。” “女儿是真心爱慕淮深,她若不是情深意重,又怎会在之前那些日子里,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地前来跪求原谅,从未有过一丝间断。” “娘亲,女儿之前在皇家狩猎场时,听李承泽说有金狐,想去猎下与娘亲,可金狐在一处结冰湖上,当时未多想便踏进去,结果坠入湖中,身处险境,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 “是淮深毫不犹豫地跳入那冰冷刺骨、仿若寒渊的湖水之中,只为救女儿一命。” “她在那冰湖中浸泡许久,上岸后便昏迷不醒,气息奄奄,险些就丢了性命。” “此前怕您担忧,所以一直未曾提及此事。” 如今,将这些过往都告知于您,只望娘亲看在这些情分上,能够成全女儿与淮钦。 女儿这一生,只愿与他携手相伴,还望娘亲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意。” 郑吣意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如杜鹃啼血,眼中泪光闪烁,那晶莹的泪光中似是藏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回忆起那些生死与共、情深意长的时刻,情难自已,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宋谨娴静静地听着郑吣意的这一番肺腑之言,神色从最初的盛怒逐渐变得微微动容。 目光在谢淮钦那卑微而又坚定的身影与郑吣意那满是期待与深情的面容之间来回游移,陷入了一场艰难的抉择之中,久久地陷入了沉思…… 堂屋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只有那透过窗棂洒下的光线在地上缓缓移动,似在等待着宋谨娴的最终决定,而这决定,又将会为三人的命运带来怎样的转折呢? 第93章 他们为何神色慌张 许久之后,宋谨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罢了罢了,你们起来吧。” 她的眼神里仍有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妥协。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一喜,却不敢贸然起身,只是抬头望向宋谨娴,眼中满是感激与敬意,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多谢岳母大人成全,小婿日后定当倍加珍惜阿意,绝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郑吣意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宋谨娴的胳膊,撒娇道:“娘亲,女儿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宋谨娴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嗔怪道:“你这丫头,就是被他迷了心窍,不过,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不再阻拦,只是这日后的日子,你们要相互扶持,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谨遵岳母教诲。”谢淮钦连忙应道。 从堂屋出来后,郑吣意兴奋地拉着谢淮钦的手,在庭院中旋转起来,裙角飞扬,笑声在空中回荡。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谢淮钦宠溺地看着,将其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说道:“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 晨晖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公主府的庭院之中,用过了早膳后,谢淮钦与郑吣意恭敬地向宋谨娴拜别。 宋谨娴的眼神中仍带着几分对女儿的牵挂与不舍,但此刻也满是对二人的祝福期许,她微微颔首,轻声叮嘱了几句,便让二人起身。 谢淮钦身姿挺拔如松,神色间透着坚定与沉稳,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仔细收拾郡主的一应物品。 丫鬟们来来往往,手中捧着精致的箱笼,动作轻盈而迅速,将那些承载着郡主过往生活痕迹的物件一一妥善安置。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谢淮钦转身,目光温柔地看向郑吣意,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柔荑。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回握住谢淮钦的手,二人相视而笑,眼中唯有彼此。 随后,她们并肩迈出公主府的大门,阳光倾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画卷。 马车早已在府外等候,车驾装饰精美,骏马精神抖擞。 谢淮钦先扶着郑吣意上了马车,自己才随后踏入,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辚辚前行,在扬起的轻尘中,向着郡主府的方向稳稳驶去。 马车之内,二人相对而坐,偶尔目光交汇,便会流露出无尽的深情。谢淮钦的手指轻轻绕着眼前人的发丝,嘴角含笑,轻声说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郑吣意轻轻点头,眼中满是宠溺:“是啊,我们回家。” 一路上,是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 马车之内,二人的心愈发贴近,一同畅想着回到郡主府后的甜蜜生活。 日头渐高,暖煦的阳光倾洒而下,官道上扬起的微尘在光线中飞舞闪烁。 良久,马蹄声哒哒渐歇,马车终于稳稳停在了郡主府朱红的大门前。 谢淮钦率先翻身下马,身姿矫健利落,一袭锦袍随风轻拂。 转身面向马车,抬手伸出,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疼惜。 郑吣意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掌心,借力下车,身姿婀娜,衣袂飘飘。 二人相视而笑,双手交握,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心意,一同款步迈入郡主府内。 府内的丫鬟和小厮们早已恭敬地候在两旁,见二人归来,纷纷屈膝行礼,齐声请安。 谢淮钦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致使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转头看向郑吣意,轻声说道: “郡主,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你也累了,我们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待用过午膳后,再前往宗正司可好?。” “毕竟和离之事尚未彻底了结,还需我们去当面说清楚,也好让这桩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从此你我二人再无后顾之忧,安心相伴。”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一切听凭谢郎安排。” “这一路虽有些波折,但只要能与你一起,回到属于我们的家,我便觉得安心。” “宗正司那边,确实也该去做个了断了,省得那些有心人还在背后嚼舌根。” 说罢,二人沿着曲折的回廊,穿过繁花似锦的庭院,朝着内院的居所走去。 一路上,花香四溢,彩蝶翩跹,仿佛也在为她们的归来而欣喜。 回到房间,丫鬟们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和点心,伺候二人洗漱歇息。 谢淮钦坐在床边,轻轻拉过郑吣意的手,看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心中满是愧疚:“吣意都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我受苦了,这一路的麻烦事,都是因我而起。” 郑吣意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谢淮钦的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淮钦,莫要这般说。” “你我夫妻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些事情又怎能怪你?我们一同面对,总会过去的。” 谢淮钦心中感动,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安宁,仿若一幅静谧的画卷,让人不忍打破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用过午膳后,谢淮钦与郑吣意稍作休憩,便准备前往宗正司。 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出府邸,车身上的雕花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车内,谢淮钦与郑吣意并肩而坐,虽一路无言,但偶尔交汇的目光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与深情。 郑吣意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微风拂动鬓边的发丝,痒痒的,却也扰不乱思绪。 原本带着几分闲适的目光望向外面的街景,然而,入目的景象却让她秀眉微蹙。 只见街道上的百姓们都行色匆匆,神色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谨慎与压抑,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即便偶尔交谈,也只是压低了声音,全然不见往昔的热闹与欢腾,更遑论那爽朗的笑声,好似生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郑吣意满心疑惑,转头看向谢淮钦,轻声问道: “谢郎,你看这街上的百姓,为何都这般神色?” 谢淮钦也早已留意到了这异样的氛围,微微摇头,眼神中同样透着困惑与担忧:“我也不知,似乎近日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大家如此小心翼翼。” 马车在辘辘声中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抵达了宗正司的大门前。 那威严庄重的朱漆大门紧闭着,两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踞着,仿佛在守护着这掌管皇家宗室事务的重要之地。 马车刚停稳,宗正司的官员便率领着一众侍从匆匆迎了出来,他们身着整齐的官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安,而后侧身引着谢淮钦与郑吣意向里走去。 踏入宗正司的内堂,只见许纶早已等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见到二人进来,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 “郡马爷,郡主,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郑吣意微微欠身还礼,随后直言道:“许大人,我们今日是来撤销和离之事的。” 许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暗自思忖: “此前郡主还因和离之事急不可耐,如今却这般迅速地要撤销,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于是,神色严肃地看着二人,再次开口确认: “郡主,郡马爷,这和离之事非同小可,二位可要想清楚了,此前的种种波折,想必二位也历经了不少艰辛,如今突然决定撤销,可莫要一时冲动,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谢淮钦与郑吣意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谢淮钦上前一步,拱手说道:“许大人,此事我们已深思熟虑,绝非一时兴起。还望大人成全,尽快为我们办理撤销和离之事。” 许纶见二人言辞恳切,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架,从层层叠叠的卷宗中仔细翻找出谢淮钦与郑吣意的和离卷宗,而后双手递给她们。 说道:“既如此,那便依二位所言。这便是和离卷宗,按照惯例,需由二位亲自处理。” 郑吣意接过卷宗,神色平静而坚定。 手指轻轻抚摸着那略显粗糙的纸张,仿佛在抚摸着过去那段波折的时光。 突然,双手用力,“嘶啦”一声,将卷宗当众撕成两半。 那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堂内回响,众人见状,皆是一阵沉默,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然而,在这惊讶背后,又似乎隐隐透着一丝对二人破镜重圆的祝福与欣慰。 纸张的碎屑缓缓飘落,犹如一场无声的雪,洒落在地上。 谢淮钦与郑吣意的手在这碎屑中悄然相握,十指紧扣,仿佛握住了彼此的未来与幸福。 第94章 可愿意一起携手 谢淮钦与郑吣意离开了宗正司,回到了郡主府大厅便唤来了影风:“太傅与三皇子那边可有异动?” 影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后禀报道:“回郡主,大人,据属下打探,太傅近日频繁与几位朝中大臣秘密会面,而三皇子府中也时有神秘人出入,行动十分诡秘。 不过,他们似乎也有些察觉,行事愈发谨慎,目前还未抓到确凿把柄。” 谢淮钦皱了皱眉头,在厅中踱步片刻后说道: “这般小心,定是有大图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需得想个法子引蛇出洞。” 郑沁意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睿智之光,“谢郎所言极是。” “影风,你继续加派人手紧盯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与哪些关键人物接触,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看看能否顺藤摸瓜,找到阴谋的关键线索。” “是,郡主!”影风领命后,迅速退下安排人手去了。 谢淮钦的目光宛如深邃的幽潭,深深锁住郑吣意的身影,那其中恳切与期待交融,似有千言万语在其间翻涌。 微微启唇,声音低沉而舒缓,如幽夜中的一缕笛音:“吣意,于这纷扰尘世之中,你可愿将手置于我掌心,与我并肩踏过风雨泥泞,共赴那未知的山水迢迢?” 郑吣意柳眉轻蹙,星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愣,恰似平静湖面被微风拂过,泛起一圈极淡的涟漪。 那流转的眼波里,疑惑与深情相互纠缠,恰似藤萝绕树般缱绻。 她朱唇轻启,声如黄莺出谷,却又带着几分娇嗔的软糯: “谢郎,今日怎的这般言语?你我一路走来,哪一刻不是刀山火海亦相随,生死患难皆同当,怎会有如此疑问?” 谢淮钦身形轻移,侧身贴近郑吣意,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温热的气息仿若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带着丝丝缕缕的亲昵,轻轻抚过粉嫩的脸颊。 压低了嗓音,那声音好似穿过重重迷雾而来,神秘而又亲昵: “郡主,你瞧这如今的风云变幻,诡谲莫测,恰似那暗流涌动的深海,危机四伏。” “大理寺这看似森严之地,怕也是早已被那心怀叵测之人安插了眼线,犹如在黑暗中潜藏的毒蛇,防不胜防。” “我思忖良久,若你肯女扮男装,精心乔装易容一番,同林苑一道进入大理寺,伴于身侧,如此,我们行事便多了几分助力与照应。” “影风固然机敏过人、武艺高强,可这世间之事,终究是错综复杂,他一人之力有限。” “唯有你在身边,方能在这波谲云诡之中,寻得一抹安心的慰藉,心也可稍安。” 郑吣意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心中暗自权衡利弊。 深知此事风险极大,一旦身份暴露,不仅自身难保,还可能连累谢淮钦和众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看着眼前心爱之人眼中的期盼与信任,又实在难以拒绝。 片刻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轻声说道:“谢郎既已决定,我自当陪你走这一遭,只是这其中细节,还需细细谋划,万不可有一丝疏漏。” 谢淮钦心中一暖,伸手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柔声道:“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定会安排妥当,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淮钦暗中筹备着一切。 命人寻来精巧的易容工具和合适的男装,又与林苑细细商讨着进入大理寺后的行动计划和应对之策。 郑吣意则在闺阁中,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男子的言行举止,力求做到毫无破绽。 她本就生得眉清目秀,扮起男装来更是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味。 终于,到了行动的那一日。 郑吣意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锦袍,头戴玉冠,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带,手持一把折扇,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谢淮钦深知自己当下不便抛头露面,以免引起有心人的警觉,便将此事托付给了影风。 影风心领神会,领着女扮男装的郑吣意和林苑踏入大理寺的门庭。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各位兄弟,这两位是新来的衙役。” “如今咱大理寺公务繁忙,四处都缺人手,这二位是从各地精心挑选招来的,往后大家都是同僚,相互之间多担待着些,齐心协力为大人分忧,把这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郑吣意身着一袭灰扑扑的粗布衙役服,头戴一顶略显破旧的黑帽,刻意压低了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 身姿挺拔,却又学着男子的模样微微弓着背,双手握拳,做出一副拘谨又略带憨气的模样。 林苑亦是收敛了往日的活泼劲儿,眼神中透着几分初来乍到的青涩与懵懂,跟在郑吣意身旁,不住地点头应和着影风的话。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郑吣意只觉心跳如雷,却强装镇定,微微颔首示意。 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露出丝毫破绽,如今这一步已踏入这暗流涌动的大理寺,往后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方能助谢郎查明真相,不辜负一番信任与嘱托。 而此时的谢淮钦在朝堂之上,身姿挺拔地站于一侧,目光沉静如水,却又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殿内的一举一动。 此时,大皇子身着华服,却狼狈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平日里的骄纵傲慢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惶恐与哀求。 龙椅之上,宋眠面色阴沉似水,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交织的火焰。 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跪地求饶的大皇子,声如洪钟般响彻朝堂:“你这逆子,竟这般让朕痛心疾首!结党营私,此乃朝堂大忌,如今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颜面在此狡辩?” 大皇子早已吓得体如筛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洇出一片湿痕。 拼命地磕头,砰砰作响,口中声嘶力竭地喊着: “父皇明察啊!儿臣绝无此等大逆不道之心,这分明是奸人蓄意陷害,欲置儿臣于死地啊!” 宋眠气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地抓住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悉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儿子,竟如此糊涂愚蠢,尚未等他退位让贤,便迫不及待地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妄图颠覆朝纲。“ 来人呐!”宋眠怒吼一声,声音中饱含着痛心与决绝。 “大皇子目无君父,肆意妄为,其心可诛,其行可耻,危害江山社稷,扰乱朝堂安宁,结党营私,德行败坏,朕万念俱灰,从今往后,剥去其所有皇子尊荣,废除皇子身份,贬为庶人,即刻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随着这一声令下,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大臣们面面相觑,有的暗自庆幸,有的摇头叹息。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二皇子静静地立于一侧,身姿看似恭顺,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紧紧抿着嘴唇,极力压抑着嘴角那即将上扬的弧度,目光悄然投向三皇子,那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道隐秘而得意的光芒在眸中闪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彼此心照不宣的计划与庆幸。 待朝会散去,众人鱼贯而出。 二皇子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稳步朝着皇宫的东门走去。 而三皇子则像是毫无关联一般,神色淡然地迈向西门,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就像两条看似平行却暗藏玄机的轨道。 谢淮钦亦混在人群之中,身姿挺拔却又刻意保持着低调。 深知此刻的皇帝宋眠犹如惊弓之鸟,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充满猜忌,那多疑的目光仿佛时刻在朝堂的每一个角落逡巡。 故而,谢淮钦目不斜视,稳步前行,刻意与周围的大臣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让自己的任何举动显得突兀或亲昵,以免无端招来那莫须有的“结党营私”之嫌。 心中暗自盘算着,在这愈发复杂的局势之下,当如何步步为营,既要在大理寺中查出真相,又要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明哲保身,不陷入那看不见的政治漩涡之中…… 第95章 忽然重疾 谢淮钦刚回大理寺,那威严的朱漆大门尚在眼前,还未及踏入,家生丫鬟小莹莲步轻移,匆匆从内室走出,神色间满是焦急: “公子,那祝姑娘忽染重疾,高热不退,整个人烧得糊涂了,直说要见您一面,否则便不肯用药,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剑眉一蹙,心下满是疑惑:“这是唱的哪一出?”但见其急得眼眶泛红,也来不及多想,便随着小莹一起匆匆朝着偏院赶去。 刚踏入房门,一股闷热之气裹挟着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谢淮钦抬眸望去,只见祝清厌面色如纸,双眼无神地望着床帏,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而黯淡,嘴唇干裂起皮,几缕发丝凌乱地散在枕边,整个人憔悴不堪,毫无生气。 这一幕落在谢淮钦眼中,让她瞬间如坠冰窖,往昔的悲痛与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兄长谢淮深也曾这般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生命一点点流逝,最终撒手人寰。 而如今,祝清厌这相似的病状,让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心中暗忖:“难道……是丞相府的人下的毒手?他们连一个姑娘都不放过吗?” 谢淮钦的脚步略显急促,鞋底与地面快速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竭力克制着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慌乱与疑虑,几步便跨到了床边,缓缓落座,生怕惊扰了床上那孱弱的人儿。 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触上祝清厌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瞬间透过指尖,如同一道电流直击自己的心房,心猛地揪紧,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祝姑娘,你醒醒。”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却又隐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似是害怕惊扰,又似是难以承受这揪心的场面。 祝清厌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仿若濒死的蝴蝶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微微颤动间,吐出微弱的呢喃: “淮……淮深……救我……”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缥缈而虚幻,却直直地钻进了谢淮钦的耳中,让心愈发沉重。 望着她这般楚楚可怜、命若游丝的模样,谢淮钦,心中满是担忧与疼惜。 迅速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小莹说道: “小莹,你腿脚麻利些,快去把林苑请来,就说此事十万火急,片刻都耽搁不得!” 语毕,又回转过头,面向祝清厌,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焦急:“祝姑娘,你仔细想想,近期可曾吃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有无任何异常之处?” 祝清厌的胸脯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好一会儿才气若游丝地答道: “不曾,我这副身子骨早已是强弩之末,垮了许久了,只是之前便时常会觉得心慌意乱,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谢淮钦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声音也不自觉地急切起来: “这心慌的症状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她的心中警铃大作,寒意从脊梁攀升而上。 这症状与自己哥哥当初的情况如出一辙,莫不是哥哥从一开始便被人算计,而非去京城之后才染病? 祝清厌的眼神有些迷离恍惚,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自与你分别后,我诞下了我们的孩子,君儿……自那以后,这心慌的毛病就缠上了我。 那时满心满眼都是对你的思念,日夜难安,便常常拿着这块你们谢家的家传玉佩,睹物思人,片刻都舍不得放下,日日夜夜都随身带着……后来,或许是天气变化的缘故,身体便越发不济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仿若遭受了五雷轰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块白绿相间的玉佩上,仿若要将其看穿一般,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不止。 这块玉佩怎会与他们的病症有所关联?莫非是有人在玉佩上动了手脚?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坚毅。 不管付出何种代价,都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既为了眼前这奄奄一息的祝清厌,也为了兄长那含冤九泉之下的血海深仇! “公子,林苑来了。”小莹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如死寂一般沉重的气氛,也将谢淮钦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只见林苑匆匆步入屋内,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与关切…… 将手指轻轻搭在祝清厌的腕间,细细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唯有林苑偶尔紧锁的眉头透露出情况的不妙。 良久,林苑缓缓收回手,站起身来,面向谢淮钦说道: “大人,这姑娘的症状怕是中毒所致,而且依我之见,此毒有些类似迷树花的毒。 这迷树花乃是极为罕见之物,通常只生长于西域。 我曾在黑风寨时,也遇见过有人身中此毒。 这毒虽说凶险,但若是能取得解药,倒也有治愈的可能。” 谢淮钦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急切地问道:“解药在何处?快说!” 林苑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在黑风寨后面那座大山的山顶上,曾生长着几株蕤花,其根茎便是解药。 只需将根茎研磨成粉,冲泡成汤药,再加入人参滋补身体,便能解此毒。 只是如今黑风寨已被朝廷收编,要取得这根茎,还需大人派人前往。”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坚定:“此事我自会安排妥当,林苑,你再详细说说这毒的情况。” 林苑皱着眉头,缓缓说道:“这毒极为隐晦,起初把脉时,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中毒之人只会偶尔感到头昏。” “而且此毒潜伏期较长,至少可达半年之久。” “不过,若是遇上特殊天气,如酷热难耐的酷暑或是严寒刺骨的寒冬,便会加速毒性的扩散,让病情迅速恶化,这也是祝姑娘为何会突然病重的原因之一。” 谢淮钦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救回祝清厌,也要将这背后下毒之人找出来,让其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转头对身旁的侍从说道:“即刻挑选几名得力的人手,前往黑风寨旧址,务必找到迷树花的根茎带回来,不得有误!” 侍从领命匆匆离去后,谢淮钦又转向林苑,问道:“在他们取回解药之前,可有什么办法能先稳住祝姑娘的病情?” 林苑手抚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先用针灸之法,暂时护住姑娘的心脉,减缓毒性蔓延的速度,再配以几副调养气血的药,或许能为其争取一些时间,只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还需尽快拿到解药。” 说着,林苑便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银针,在烛火上消毒后,开始小心地施针。 施针完毕,林苑长舒一口气:“目前暂时稳住了,接下来就看能否及时取回解药。这几日,需有人时刻守着姑娘,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刻来唤我。” 谢淮钦点头应道:“小莹会守着她,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 接下来的几日,小莹寸步不离地守在祝清厌的床边,亲自喂她服药、擦身。 看着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小莹心中满是担忧和痛苦,然而,派去的侍从却迟迟未归,了无音讯。 终于,在第五日的傍晚,侍从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回来了,却带来了一个噩耗: “大人,我们赶到时,那黑风寨旧址已被人抢先一步搜刮干净,山顶上的蕤花根茎不见踪影,兄弟们还遭遇了埋伏,死伤惨重……” 谢淮钦听到这个消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中满是绝望与愤怒: “究竟是谁?竟敢如此狠毒!”她知道,这背后定是有人在蓄意谋划,不想让祝清厌活下去,可这人到底是谁?是丞相府的人吗?还是另有其人?” 谢淮钦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对林苑道:“如今该如何是好?还有其他办法吗?”林苑面露难色:“这蕤花根茎是唯一已知的解药,若寻不到,恐怕……” 第96章 我愿以身入险 林苑的双脚在屋内的地面上急促地来回移动,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千钧的忧虑。 她的眉头好似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深深的沟壑中满是纠结与挣扎。 许久之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身形猛地顿住,继而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投向谢淮钦,那眼中闪烁着的决绝之光,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短暂却明亮。 “大人,”林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且在这耐心等候片刻,我速去速回。” 言罢,身影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匆匆离开了这弥漫着压抑气氛的偏院,向着郡主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踏入自己的房间,林苑无暇顾及其他,径直朝着那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奔去。 双手在一排排摆放得密密麻麻的书籍间快速地翻找着,动作急切而又带着几分慌乱,扬起的灰尘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微光中肆意飞舞。 终于,在片刻的焦急寻觅之后,手指触碰到了一本被岁月尘封已久的西域古籍。 那古籍的封面已有些斑驳褪色,林苑小心翼翼地将其抽出,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紧接着,迅速翻开古籍,书页在手中沙沙作响,目光则如饿狼扑食般在那一页页古老的文字和晦涩的图示上快速扫视着。 “找到了!”林苑的声音陡然拔高,微微的颤抖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只见书中详细地记载着,在一片人迹罕至、瘴气弥漫的险恶泥沼深处,生长着几株神秘的草药。 那草药散发着奇异而又馥郁的花香,叶片上挂着的露珠在微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与传说中的灵泽草模样分毫不差。 然而,书中紧接着提到的内容,却让林苑的眼神瞬间凝重起来——此物毒性极为猛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以毒攻毒,虽如行走在悬崖边缘,险象环生,但事到如今,也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姑娘香消玉殒。” 林苑紧咬下唇,口中喃喃自语道。 她强自镇定下来,赶忙依照古籍上的图示和文字说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将所需的各种物品准备齐全,随后便马不停蹄地折返偏院。 “大人请看,”林苑一路疾行,此时已是气喘吁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将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略带颤抖地递向谢淮钦。 “此草或许能够解姑娘身上之毒,只是……这其中的风险极大,几乎是五分生机,五分凶险,究竟该如何抉择,还望大人定夺。” 谢淮钦的目光死死地凝视着那株草药,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那痛苦犹如夜空中的一道闪电。 短暂而又刻骨铭心,紧接着,便是如磐石般的坚定。 “五分也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会放弃。” 声音低沉而又坚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当年,我亲眼见识过这毒的残忍,眼睁睁地看着一位至亲离我而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我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如今,我绝不会让他心爱之人也遭受同样的命运,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护住她。” 林苑听闻此言,脸上的忧色愈发浓重,微微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大人,您如今身处朝堂,每日都要忙于处理繁杂的政务,先前已经因为姑娘的事情请过假,如今若是再告假外出,难免会引人侧目,招来不必要的非议。” “况且,如今这京城之中局势波谲云诡,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气氛十分紧张。” “依属下之见,不如您派遣几位得力的人手给我,由我带人前往那泥沼之地寻药,定会拼尽全力,尽快回来救治姑娘。” 谢淮钦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之色。 片刻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那动作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眼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说罢,立刻高声吩咐下去,不一会儿,林苑、影风以及其他几位身手矫健、经验丰富、忠心耿耿的助手便齐聚一堂。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将自己的嘱托一一详细地告知众人。 随后,几人便带着所需的一应物品和那坚如磐石的决心,毅然决然地朝着那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泥沼之地进发…… 林苑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那神秘而又危机四伏的寂枯山飞驰而去。 马蹄声声,如急促的鼓点,踏破了一路的宁静,扬起的尘土好似一条蜿蜒的黄龙,紧紧跟随着他们的身影,久久不散。 林苑骑在马上,身姿矫健却难掩内心的忐忑不安。 此次深入险地探寻灵泽草,不仅关系到祝清厌的生死存亡,更承载着谢淮钦满满的期望与信任。 每思及此,都感到肩上的担子重若千钧,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不辱使命。 踏入寂枯山的那一刻,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扑面而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厚厚的静谧之纱所笼罩。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马蹄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惊悚,好似有什么未知的怪物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林苑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她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随着不断深入山林,淡淡的雾气渐渐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树木之间,影影绰绰,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幽灵,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每一处阴影里都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随时可能将人吞噬。 终于,那片传说中的沼泽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沼泽之上雾气腾腾,仿若一片混沌未开的世界,刺鼻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偶尔有巨大的气泡从泥潭深处咕噜咕噜地冒出,破裂时发出沉闷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好似沼泽深处的恶魔在低吟咆哮。 “大家务必小心谨慎,这片沼泽处处暗藏杀机,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林苑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叮嘱着同伴。尽管她极力保持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与恐惧。 众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沼泽,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先用手中的长棍试探着前方的地面,确认安全后才敢缓缓迈出脚步。 突然,旁边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沙沙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沼泽地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 林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迅速拔出佩剑,侧身而立,双眼紧紧地盯着声音的来源,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如同一只即将扑食的猎豹。 只见一条手臂粗细的毒蛇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三角形的头颅高高扬起,吐着黑色的信子,蛇身的花纹在雾气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犹如一道道邪恶的符咒。 林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侧身一闪,避开毒蛇的攻击,同时挥剑朝着毒蛇斩去。 然而,那毒蛇极为灵活,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剑,紧接着再次张牙舞爪地朝着她扑来。 林苑眼神一凛,与毒蛇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周旋。 她身姿矫健,左躲右闪,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寻找着毒蛇的破绽。 终于,在一次毒蛇进攻后的短暂空当,她瞅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一剑精准地将毒蛇斩为两段。蛇身掉落在地,还在不停地扭动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林苑还未及松一口气,身后便传来了同伴们的惊呼声。 她急忙转身望去,只见几只长相怪异、从未见过的毒物正朝着他们喷射出一团五彩斑斓的烟雾。 其中一名同伴躲避不及,吸入了那烟雾后,眼神瞬间变得迷离恍惚,仿佛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身体也摇摇欲坠,情况十分危急。 第97章 迷雾探尸生情愫 林苑心急如焚,但她并未慌乱。 原来,在出发之前,她便料到这沼泽中可能会有毒物释放致幻之物,于是特意制作了这些香囊以防万一。 只见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香囊,边分发给众人边大声喊道:“快,捂住口鼻,这香囊能解致幻之毒!” 同伴们赶忙接过香囊,紧紧地捂住口鼻,那名中毒的同伴在吸入香囊散发的香气后,渐渐地恢复了些许神志,但身体仍然虚弱无力。 就在他们艰难地继续前行时,意外再次发生。 影风一脚踩空,不小心陷入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 身体迅速下沉,泥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膝盖,冰冷刺骨的泥浆让身体一阵麻木,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救命!”影风大声呼喊着。 林苑见状,毫不犹豫地迅速从马背上解下一条绳索,一端紧紧地系在旁边一棵粗壮的树上,另一端则奋力朝着影风扔去: “影风,抓住绳索,千万别乱动!”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影风拼命地伸出手,在空中乱抓,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绳索。 林苑和其他同伴们齐心协力,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绳索。 脸上满是汗水和泥浆,双手也被绳索勒得生疼,但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松懈。 终于,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影风被一点一点地从泥潭中拉了出来。 影风浑身沾满了泥泞,狼狈不堪,但目光却紧紧地锁定在林苑身上。 望着眼前这个满身泥泞却眼神坚定如炬、充满智慧和勇气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在这生死一线的危险境地,林苑的机智果敢、沉着冷静以及对同伴的不离不弃,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内心泛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涟漪。 经过一番漫长而又艰苦的跋涉,终于在沼泽的深处找到了那几株珍贵的灵泽草。 灵泽草在这阴暗潮湿的沼泽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黑暗中的希望之星光。 林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用特制的工具轻轻地将灵泽草挖出,然后如获至宝般地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盒子中,并用多层丝绸仔细地包裹起来,以防受损。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在这灰暗的沼泽地中显得格外明亮:“终于找到了,祝姑娘有救了!” 然而,回去的路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林苑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沼泽上的雾气愈发浓重,仿佛一张巨大的白色幕布,将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其中,让人辨不清方向。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们听,什么声音?” 林苑警觉地竖起耳朵,轻声说道。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地,从雾气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没等反应过来,前方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来。 随着身影逐渐清晰,众人惊恐地发现,竟然是几具穿着破旧衣衫的湘尸。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眼睛空洞无神,嘴里还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小心,是湘尸!”林苑大喊一声,拔出佩剑,挡在众人身前。 湘尸们似乎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加快了脚步,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林苑率先迎了上去,与一只湘尸展开了搏斗。她身形敏捷,剑招凌厉,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凛冽的气势,直逼湘尸的要害。 影风等人也纷纷拿起武器,与其他湘尸厮杀在一起。 沼泽地的地面湿滑,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阻碍,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泥潭。 一只湘尸趁林苑不备,猛地向她扑来,林苑侧身一闪,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湘尸见状,立刻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林苑的脖子咬去。 “林姑娘!”影风见状,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挥刀砍向湘尸。 湘尸察觉到危险,松开林苑,转身迎战影风。 林苑迅速起身,从背后给了湘尸一剑,湘尸吃痛,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然而,更多的湘尸涌了过来,众人渐渐陷入了困境。 林苑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一边与湘尸搏斗,一边大声喊道: “大家别慌,集中在一起,背靠背!”众人连忙靠拢,形成一个紧密的圈子,共同抵御湘尸的攻击。” 林苑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发现湘尸虽然数量众多,但行动略显迟缓。 她灵机一动,对大家喊道:“攻击它们的腿部,让它们摔倒!”众人闻言,纷纷照做,专挑湘尸的腿部攻击。 果然,不少湘尸被砍断了腿,摔倒在地,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要成功击退湘尸的时候,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湘尸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它的身上散发着更加浓烈的腐臭气息,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是这群湘尸的首领。 巨尸发出一声怒吼,震得众人耳膜发疼,随后挥舞着巨大的双臂,朝着众人猛扑过来。 众人奋力抵抗,但巨尸的力量实在太大,他们渐渐有些抵挡不住。 林苑看着同伴们疲惫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决然。 用力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内力,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剑上,然后猛地冲向巨尸,大喝一声:“看剑!” 这一剑蕴含着她所有的功力和决心,直直地刺向巨尸的心脏。 巨尸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苑的剑狠狠地刺进了它的心脏,巨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轰然倒地。 随着巨尸的倒下,其他湘尸也仿佛失去了力量,纷纷瘫倒在地。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然而,还没等几人缓过神来,周围的雾气突然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众人全部卷入其中。 等林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和同伴们正躺在沼泽地的边缘,周围并没有什么湘尸,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噩梦。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幻境?”影风疑惑地说道。 林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这沼泽不仅有现实中的危险,还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诡异力量,大家都小心点,别再着了道。” 众人纷纷点头,在林苑的带领下,继续踏上了归途。 虽然刚刚的经历让他们心有余悸,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坚定和团结,只要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平安走出这片危险的沼泽,将解药带回去拯救祝清厌。 走了许久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如墨的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将寂枯山紧紧包裹其中。 林苑一行人在这黑暗中艰难地摸索着前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紧张,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许久,却感觉始终在原地打转。 影风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突然停下脚步,大声说道: “大家停一下,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这太不对劲了,为了验证,我看这棵树桩显眼,不如现在就在它上面做个标记,然后咱们接着往前面走,看看是否还会遇到这个标记。”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影风迅速抽出匕首,在树桩上深深地刻下了一道独特的印记,那模样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在夜色中透着几分诡异。 做完标记后,继续前行,然而,不过片刻,那做了标记的树桩竟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第98章 我这有一物,姑娘可要看? “怎么会这样?”一名同伴惊恐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惊起了一群沉睡的飞鸟。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凝重与思索:“看来我们是陷入了某种迷障之中,这恐怕不是普通的迷路。” 影风望着林苑,焦急地问道:“林姑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周围一片漆黑,又被困在此处,如何才能找到出路?” 林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环顾四周,试图从这黑暗的环境中找到一丝线索。 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古籍中看到的关于破除迷障的方法,其中提到某些特殊的草药燃烧后产生的烟雾能够驱散迷障。 “大家快找找附近有没有一种散发着清香气味、叶片细长的草药,名叫‘破障草’,或许它能帮助我们找到出路。”林苑大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 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在周围仔细地搜寻着。 夜色深沉,视物极为困难,只能凭借着双手在草丛中摸索。 有人被石头绊倒,摔了个狗吃屎,还不小心压坏了一片草丛,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大声叫嚷,生怕引来未知的危险。 影风误把普通的草当成了破障草,兴奋地大喊,结果被大家围过来一看,发现认错了,尴尬得满脸通红,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这笑声在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但也稍稍缓解了大家的焦虑。 终于,寻了许久影风又喊道:“林姑娘,是不是这种草药?” 林苑急忙跑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没错,就是它!” 他们迅速采集了一些破障草,用打火石点燃。 随着草药的燃烧,一缕缕淡淡的清香烟雾缓缓升起,弥漫在空气中。神奇的是,原本看似毫无头绪的道路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前方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 “大家跟着烟雾的方向走!”林苑喊道,率先踏上了这条小路。 众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沿着小路前行。 一路上,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放过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突然,一只野兔从旁边的草丛中窜了出来,吓得一名同伴差点跳起来,手中的武器也差点飞出去,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终于,在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后,看到了远处闪烁的灯火,那是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太好了,我们终于走出来了!”影风激动地说道,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林苑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大家都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去村里找些马匹,尽快赶回谢大人那里,祝姑娘还等着我们的解药呢。” 于是,他们朝着小村庄快步走去,心中充满了希望,只盼能尽快将解药带回,拯救祝清厌的性命…… 夜色如墨,浓稠得几乎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众人怀揣着那好不容易寻来的一线生机——灵泽草,满怀希望地朝着小村庄一路狂奔。 每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而沉重,汗水湿透了衣衫,贴在后背,凉飕飕的,但却不敢有丝毫停歇,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一般。 “呼哧——呼哧——”影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脚步也变得有些踉跄,突然,一阵阴森至极的狼嚎声从四周的山林中如鬼魅般幽幽传来。 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渊攀升而上,直直地钻进众人的耳中,影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双眼惊恐地瞪大,嘴唇颤抖着,紧张地喊道: “不好,是狼群!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 林苑的心也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住。 但深知此刻自己绝不能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大声喊道: “大家莫要惊慌!赶紧围成圈,把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狼生性怕火,我们慢慢朝着村子的方向靠近,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声音坚定而有力,在这黑暗中犹如一道明亮的光,给众人带来了一丝慰藉和勇气。 众人听闻,立刻慌乱地行动起来。 紧紧地靠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挽着手臂,形成了一个看似坚固的防御圈。 手中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不定,那微弱的光芒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 狼群的嚎叫声越来越近,那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而凶狠的光芒,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带着死亡的气息,逐渐逼近。 “大家稳住!”林苑再次高声喊道,手中紧握着佩剑,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狼王猛地从黑暗中扑了出来,目标明确地直指向林苑。 身姿矫健而迅猛,锋利的爪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林苑眼神一凛,侧身敏捷地一闪,手中的剑顺势狠狠地挥出,“唰”的一声,砍在了狼王的背上。 狼王吃痛,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那声音震得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显然被激怒了,再次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朝着林苑疯狂地发起攻击。 影风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手中的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与林苑并肩作战。 “林姑娘,我来助你!”他大声喊道,眼神中透着坚毅和无畏。 其他同伴也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拼命地驱赶着周围不断扑上来的野狼。 一时间,喊叫声、狼嚎声、武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奏响了一曲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歌。 在激烈的搏斗中,影风因为分神去看林苑身后的情况,不小心被一只狡猾的狼瞅准时机,一口咬伤了手臂。 “啊!”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瞬间布满了汗珠,但仍强忍着剧痛,咬着牙,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口中喊道: “我没事!大家别管我,继续战斗!” 林苑看到这一幕,她大声喊道:“大家一定要撑住!我们马上就能到村子了!”那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就在众人渐渐有些不敌,体力开始不支,防线也开始出现松动的时候,村子里的狗听到了外面激烈的动静,纷纷开始狂吠起来。 那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林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趁机大声喊道:“就是现在!我们往村子里冲!快!” 众人鼓起最后的勇气,拼尽全力朝着村子奋力跑去,脚步踉跄而急促,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狼群在后面紧追不舍,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甘心的光芒,但在靠近村子时,终是被村里的灯火和狗叫声所震慑,不敢再贸然靠近。 众人疲惫不堪地走进村子,一个个衣衫褴褛,满身是血污和泥土。 村民们被外面这一阵喧闹的动静惊醒,纷纷点亮灯火,走出家门查看情况。 林苑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走上前去,向村民们说明了遭遇和来意。 一位年长的大叔走上前,拍了拍林苑的肩膀,说道:“姑娘,你们这一路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们有草药,可以助力处理伤口。” 林苑的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微微鞠躬,说道:“多谢各位乡亲,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众人的伤口得到了妥善的包扎,简单吃了些热乎的食物,体力也恢复了一些。 稍作休息后,林苑环顾四周,见同伴们受伤的受伤,个个都疲惫不堪,脚步虚浮,显然是不宜再继续赶路了。 于是,她便带着大家在村民热情安排的休息屋子里歇了一夜。 屋内一片寂静,唯有同伴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轻微呼噜声。 林苑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满心忧虑,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悄悄起身,轻轻推开窗户,施展轻功爬上了屋顶。 夜空中繁星闪烁,璀璨的星光洒落在身上,可林苑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夜色。 她双手抱膝,眉头紧锁,满心都在担忧着祝清厌的病情,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祝清厌那苍白虚弱的面容,暗暗思忖着回去之后解毒的过程会不会顺利,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可如何是好。 正沉浸在思绪之中,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林姑娘,我这儿有个东西,姑娘可要看看?” 林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只见影风不知何时也爬上了屋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明亮得好似他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何物?”林苑下意识地问道,话语刚落,便见影风正有些艰难地往上攀爬,他的一只手臂因为受伤,行动极为不便,林苑心中一紧,赶忙伸手去扶。 第99章 命悬一线 影风借力爬上屋顶后,坐在林苑旁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向林苑: “林姑娘,这是我刚刚特意留了些伤药,我想着你也受了些伤,虽然不重,但还是擦一点好得快些。” 林苑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你自己留着用吧,伤可比我重多了。” 影风挠了挠头,笑道:“我皮糙肉厚的,早就不疼了。” “林姑娘,你就收下吧,一路上为了大家劳心劳力,要是因为这点伤落下病根,我……我会过意不去的。” 林苑看着影风那真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伤药:“那……好吧,谢谢你,影风。” 影风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林姑娘,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对了,你是不是在担心祝姑娘的病情?” 林苑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嗯,这一路虽然找到了灵泽草,可我还是怕会出现什么意外,万一这药解不了毒,或者祝姑娘的身体承受不住,那我们这一路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影风拍了拍自己胸脯,安慰道:“林姑娘,你别太担心了。 “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祝姑娘一定能挺过去的。而且我们这么辛苦才找到的解药,一定会有用的。” 林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希望如此吧。影风,你怎么也睡不着?” 影风抬头望着星空,眼神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我其实是有点想家了,不过,能跟着林姑娘一起出来救人,我觉得很值得。” “而且,这次经历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事情,只要努力去做,就一定会有希望。” 林苑静静地听着影风的话,心中对这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细腻的男子有了新的认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屋顶上,望着星空,偶尔交谈几句,不知不觉中,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林苑和影风从屋顶下来,唤醒了同伴们,准备踏上归途,村民们热情地前来送行,为他们准备了干粮和水。 林苑感激地向村民们道谢后,一行人骑着马朝着府邸疾驰而去。 一路上,众人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都盼望着能尽快将解药送回,让祝清厌脱离危险。 然而,行至半途,天空突然阴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马匹前行愈发艰难。 影风望着这恶劣的天气,担忧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下去,行程要被耽误了。” 林苑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神坚定地说:“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停下。大家小心一点,尽量加快速度。” 众人冒着大雨艰难前行,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但紧紧相随,相互照应。 突然,前方的道路因为雨水冲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走在最前面的马匹受惊,长嘶一声,险些将骑手甩下。 林苑急忙喊道:“大家稳住!绕过去!” 经过一番波折,终于走出了那段泥泞的道路。雨势渐渐变小,太阳也从云层中露出了一丝光芒。 正当他们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林苑回头望去,只见一群黑衣人正朝着他们快速追来。 为首的黑衣人喊道:“把灵泽草交出来,否则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林苑心中一惊,意识到这些人是冲着解药来的。她立刻对同伴们说:“大家小心,准备战斗!我们绝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影风握紧手中的武器,挡在林苑身前:“林姑娘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双方立刻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黑衣人来势汹汹,招招致命,但林苑和其他人也毫不畏惧,奋勇抵抗。 在战斗中,一名同伴不幸被黑衣人击中要害,倒在了地上。 林苑见状,愤怒地喊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为何要如此狠毒!” 黑衣人冷笑道:“这可怪不得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林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一边与黑衣人周旋,一边寻找着突破的机会。 突然,她发现黑衣人包围圈的右侧有一个薄弱点,于是她对影风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发力,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经过一番苦战,终于突破了黑衣人的包围,继续朝着府邸飞奔而去,虽然损失了一名同伴,但他们的决心更加坚定。 当赶到府邸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谢淮钦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几人满身狼狈地回来,心中一紧:“你们可算回来了,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林苑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此刻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祝清厌那危在旦夕、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匆匆抬眸,眼神焦急地扫了一眼谢淮钦,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急促地说道: “大人,刻不容缓啊!祝姑娘已然命悬一线,气息奄奄,随时都可能香消玉殒!” “此刻当务之急是先救她性命,这一路上的种种遭遇,待救醒姑娘之后,再向您一五一十地详细禀报。” 谢淮钦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深深的忧虑与急切,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疲惫: “好,林苑,本就辛苦你这一路奔波劳累,眼下全仰仗你了。” “且放心施为,定要竭尽全力将祝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在此谢过了。” 林苑迅速应了一声,便抱紧了装有灵泽草的盒子,脚下生风般快步朝着旁边的药房走去。 脚步略微凌乱,显示出内心的慌乱与不安,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与决绝。 进入药房,轻轻地将盒子放在落满灰尘的桌面上,然后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那颗狂跳不已的心平静下来。 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坚定,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一般。 随后,小心翼翼地按照古籍上所记载的繁琐方法,一步一步地开始仔细处理灵泽草。 的双手微微颤抖着,那是因为内心的紧张与担忧,但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为谨慎细致,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玉品,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时间在这弥漫着紧张气息的药房里缓缓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炉火在一旁熊熊燃烧,药罐里的草药随着火焰的舔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浓浓的药味逐渐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药房。 片刻之后,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终于熬好了。 林苑轻轻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这才惊觉自己原本被雨水淋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在这熬药的过程中,竟也慢慢被药房里的热气烘干了,变得皱巴巴的。 双手稳稳地端起药碗,稳步走出药房,朝着祝清厌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嘴唇微微翕动,口中念念有词,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这碗凝聚着众人希望与艰辛的药能够发挥奇效。 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一般,将祝清厌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地拉回来。 林苑走进房间,屋内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 快步走到床边,看到祝清厌毫无血色的面庞,心中一阵担忧。 轻轻坐在床边,用勺子舀起一勺药,小心翼翼地送到祝清厌嘴边,轻声说道: “祝姑娘,快把药喝了,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然而,祝清厌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根本喂不进去。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放下药碗,转头对屋内的其他人说道: “这样下去不行,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祝姑娘施针,让她放松下来,或许才能把药喂进去。” 众人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鱼贯而出,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林苑和昏迷不醒的祝清厌两人。 林苑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轻轻展开,里面是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根银针,在烛火上轻轻一烤,然后找准祝清厌的穴位,缓缓刺了下去。 手法熟练而精准,每一针都倾注了全部的希望和努力。 片刻之后,林苑收起银针,再次端起药碗。 然而,祝清厌的嘴唇依然紧闭着,没有丝毫要张开的迹象。 林苑心急如焚,咬了咬牙,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轻轻地扶起祝清厌,让其依靠在自己的怀里。 “祝姑娘,得罪了。” 林苑轻声说道,然后端起药碗,含了一口药汁在嘴里,对着祝清厌的嘴唇,缓缓渡了过去。 一口、两口……药汁一点点流入祝清厌的口中。 林苑的眼神专注而坚定,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和速度,生怕一不小心就呛到祝清厌。 终于,一碗药喂完了,林苑轻轻地将祝清厌小心翼翼放回床上,掖好被子。 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欣慰和期待。 第100章 这不可能 林苑拖着沉重且疲惫的步伐,缓缓从祝清厌的房间走出。 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那一双眼眸还透着一丝疲惫后的凝重。 她强打起精神,朝着谢淮钦微微欠身,那身姿虽有些摇晃却仍保持着恭敬,轻声说道: “大人,这边请移步至隔壁房间,属下有这一路上的具体情况,要向您详细地禀报。” 谢淮钦满脸的关切之色,眉头紧锁,眼中的焦急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匆匆随着林苑来到了隔壁。 刚一踏入房间,甚至还未站稳脚跟,谢淮钦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林苑,祝姑娘的情况究竟如何?那药喂下去之后,可有什么效果?” 林苑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与忧虑,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人,药已经喂下了,只是这药效一时半会儿还难以知晓,眼下我们也只能静静地等候,期盼着上苍垂怜。” “大人,此次前去寻药,这一路上当真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啊。” “且不说那沼泽之中的重重艰难险阻,单是遭遇的那一群黑衣人,就绝非是普通的江湖匪类。” “依属下这些年来的江湖阅历和经验来看,他们与之前我们所遇到的那些黑衣人,恐怕是同一批人,背后恐怕是有组织、有预谋地在针对我们。” 谢淮钦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紧紧地盯着林苑,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直抵事情的真相: “你且将详细的情况细细说来,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林苑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回忆的神色,似乎又回到了那惊心动魄的战场: “大人,在与那些黑衣人激烈交锋作战之时,属下留意到他们所骑乘的马匹皆是难得一见的良驹。” “我们当时为了摆脱追踪,一路策马狂奔,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可他们却始终如鬼魅一般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丝毫没有被甩掉的迹象。” “而且,他们的马蹄声极小,若不仔细聆听,几乎难以察觉。” “这般上等的马匹,无论是从品种还是训练程度来看,寻常的江湖门派或者普通的富贵人家根本难以拥有如此高规格的坐骑。” 谢淮钦的眉头也随之紧紧皱起,像是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林苑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随后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眼神中透着一丝果敢: “大人,您的岳父,也就是驸马都尉,身处高位,对各类宝马良驹的品鉴和规格一定有着极为深入的了解。” “您看这些黑衣人所骑的马匹,会不会与其有所关联?毕竟能够拥有如此高品质马匹的人,其身份地位必定非比寻常,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谢淮钦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在房间里急促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那紊乱的思绪上。 许久之后,停下了脚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决然: “不管背后究竟是谁在暗中捣鬼,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林苑,你这一路实在是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我会即刻派人去深入调查此事,定要将这背后隐藏的阴谋查个水落石出,将杀害我哥的凶手揪出。 林苑微微欠身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 “是,若有任何新的情况发生,属下定会在第一时间告知大人。” 说罢,便缓缓地退出了房间,留下谢淮钦一人独自站在屋内,沉浸在那深深的思索与忧虑之中,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 谢淮钦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怀着满心的困惑与疑虑,缓缓踏入了郡主府。 郑吣意今日好不容易帮着处理完那些繁杂琐碎的小案件,只觉得新奇不已,饶有趣味,一颗心被这新鲜的体验填得满满的。 正满心欢喜地打算与谢淮钦分享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和自己的独特感受,那股子兴奋劲儿就像春日里枝头欢闹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在心头跳跃。 然而,当目光触及谢淮钦那一脸疲惫不堪、仿佛被寒霜打过的面容时,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凝固在了嘴角,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之情。 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到谢淮钦身边,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声问道: “怎么了?瞧瞧你这一脸的倦容,是不是还在为祝姑娘的病情而忧心忡忡呢?”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那情绪像是幽深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低地如同蚊子嗡嗡: “没有。”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好似有千钧重,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仿佛背后藏着无数不愿为人知的沉重心事,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郑吣意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恰似那被微风吹皱的湖面。 她太了解谢淮钦了,就像了解自己的掌纹一样,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凝视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仿佛是要穿透她的眼眸,直抵那人的内心深处,试图从眼神中找到那个被隐藏起来的答案: “你可莫要瞒我,我能清楚地看出来你心里有事,是不是在寻药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你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呢。你知道的,我虽为女子,但也并非那等无知懵懂之人。” 谢淮钦有些不自然地避开郡主那探寻的目光,缓缓在椅子上坐下,双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自觉地揉了揉那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只是这几日四处奔波劳累,身子有些乏了罢了,你也别太操心这些事,只管好好休息便是,这些烦心事我自会处理妥当。” 郡主自是不信,她轻哼了一声,在谢淮钦对面的椅子上优雅地坐下,双手抱在胸前,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若是执意不肯说,那我便去问林苑,就不信打听不出来个究竟。” 谢淮钦一听这话,心中猛地一紧,太清楚郡主的性子了,那可是个说做就做的主儿。 若是真的去问林苑,这事儿可就麻烦了,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我告诉你便是。” “此次前去寻药,确实是遇到了不少棘手的麻烦,且不说那沼泽之中的重重艰难险阻,各种危险状况层出不穷,单是遭遇的那一群黑衣人,就已经让人心力交瘁。” “这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招式凌厉狠辣,而且所骑的马匹皆是一等一的上等良驹。” “你也知道,一般人哪能有这样的好马?我思来想去,实在怀疑此事与岳父大人有所关联。” 郡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像是一张被抽走了灵魂的白纸。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声音颤抖地说道: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父亲他向来正直善良,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谢淮钦看着郡主激动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毕竟那是她的父亲。 但还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一路上的种种迹象表明,此事绝非偶然。” “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你也不要声张,我会暗中调查清楚的,绝不会冤枉了岳父大人。” 郡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毕竟是大家闺秀,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好,我相信。”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父亲一个清白。若是真的被人陷害,我们绝不能让他蒙冤受屈。” 谢淮钦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吣意,你放心,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岳父大人与此事毫无瓜葛。”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两人的心中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搅成了一团乱麻,那错综复杂的线缠绕在一起,找不到头绪。 未来的路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密不透风的迷雾所笼罩,让人看不清方向,也猜不透结局……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窗外,夜色渐浓,像是要将这屋内的一切都吞噬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101章 简直活阎王 许久之后,郑吣意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如何去调查这件事?” 谢淮钦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思索:“我会先派人留意岳父大人的一举一动,看看能否发现什么异常。” “同时,调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从他们的武功路数、武器装备等方面入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郑吣意微微点头,又有些担忧地说:“但这件事一定要做得隐秘,万一被父亲察觉,或者被有心人利用,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谢淮钦应道,“我会挑选最得力、最可靠的人手去办此事,你这边也要装作若无其事,不要让岳父大人看出端倪。” 郑吣意轻轻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虽然答应了你会配合调查,但我始终觉得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一直疼爱我,我们一家向来和睦,怎么会……” 谢淮钦轻轻握住郡主的手,安慰道:“我也希望是多想了,但目前的情况不得不谨慎行事。也许背后有人在故意陷害岳父大人,我们查清真相,也是还他一个公道。” 郡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我会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那祝姑娘那边呢?她的病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提到祝清厌,谢淮钦如实的说着情况:“药已经喂下去了,还在等待药效发作,林苑说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次日,晨曦的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丝丝缕缕地洒下,仿若轻柔的纱幔,将巍峨的宫城笼罩其中,为其添了几分朦胧与静谧。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似能凝结成霜,一众大臣分列两旁,神色各异。 谢淮钦身姿挺拔地站于其间,一袭朝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 她看似神色安然,实则目光敏锐,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周围各方势力那如暗流般的微妙涌动。 偶尔,眼角的余光会像灵动的燕尾,轻轻扫向御座之上的皇帝宋眠,那眼神中透着几分审慎与机敏,在察言观色的瞬息之间。 心中犹如藏着一方风云变幻的棋局,暗自揣度着朝局的走向与趋势,每一步都思量得深远而周全。 好不容易等到朝事议定,谢淮钦那一直紧绷着的脊背这才微微放松,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步出朝堂。 下朝后,便毫不耽搁地径直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此次前往马场,心中实则有着双重打算:一来,是想诚心诚意地邀请岳父郑书宴到郡主府一同享用午膳,也好趁着这个机会与岳父大人叙叙家常,聊聊近况。 二来嘛,还打算暗中仔细查看一下马车马匹的情况,毕竟最近听闻了林苑描述的那种良驹,心下就一直惦记着,想瞧瞧这马场之中是否也有如此出众的马匹,若能寻得,便可顺藤摸瓜。 刚踏入那片开阔的马场,喧闹之声便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其间还混合着马匹雄浑的嘶鸣声以及新割草料散发出来的清新香气。 谢淮钦的目光尚未开始搜寻岳父的身影,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轮廓,定睛一看,竟是张珩衍。 这突如其来的碰面让她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下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扯动了一下思绪的弦,暗自思忖道: “这张珩衍怎会无端在此处现身?”这念头恰似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刚泛起涟漪,便见张珩衍的目光陡然间明亮起来,恰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显然也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刹那间,张珩衍的脸上绽放出如同春花烂漫般的灿烂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周围的阴霾,随即他便迫不及待地迈着大步。 急匆匆地朝着谢淮钦赶来,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是与一位久别重逢的挚友相遇,满心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脚下的步伐也愈发轻快起来。 然而,命运就像是一个爱捉弄人的顽童,就在此时,悄然导演了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这马场中昨夜马匹往来穿梭,忙碌不息,有一处马屎便被遗落在地,一直未及清理。 而满心欢喜的张珩衍只顾着紧紧盯着谢淮钦,脚下的路全然未曾留意,一步迈出,竟一脚重重地踏在了那污秽之物上。 瞬间,他的身体如同一只突然失去了控制的陀螺,猛地一晃,整个人都险些向前栽倒。 双臂本能地在空中慌乱地挥舞起来,恰似秋风中在枝头摇摇欲坠、挣扎求生的残叶,那狼狈的模样尽显无遗。 谢淮钦见状,心下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了一下,不假思索地急忙抢前一步,伸出手欲要搀扶。 却见张珩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紧咬着牙关,绷着脸,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显然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勉勉强强稳住了身形,免去了当众摔倒的尴尬。 此时,谢淮钦瞧着他这副窘态,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那弧度恰似一弯新月,双眸中也闪过几缕忍俊不禁的笑意,仿若春日里被微风轻轻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张珩衍自是清楚自己这番失态已然完完全全地落入了旁人的眼中,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那颜色浓郁得宛如天边浓烈的火烧云,那滚烫的热度似乎要将自己都灼伤。 嗫嚅着嘴唇,嘴唇微微颤抖着,开合了数次,却好似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今儿这运气,真是……”那未尽的话语,就像被吹散的炊烟,在这尴尬得近乎凝固的氛围中渐渐消散。 只余下满脸的懊恼与羞赧,那模样仿佛是一幅色彩鲜明的滑稽画卷,在这马场之中徐徐展开,引得周围几个侍从都偷偷地掩嘴轻笑,却又不敢笑得太过放肆。 谢淮钦见张珩衍如此窘迫,终是不忍,轻咳一声,敛了敛眼中的笑意,开口说道: “予衡兄,这马场杂乱,走路还需留意脚下才是。” 张珩衍听闻,脸上的红晕愈发深沉,嗫嚅着回道:“多谢砚南提醒,今日真是……唉,不提也罢。” 张珩衍突然发问,话语中带着几分嗔怪:“你今天怎么来马场了?” 谢淮钦神色坦然,温和说道:“我来寻我岳父,郡主想他了,让我来请至府上共同用膳,你呢?” 张珩衍苦笑着长叹一声,说道:“哎,别提了,我这个不是上个月抄录宗典错了嘛,昨天被杨大人罚来打扫马场,你没发现今日早朝都没有我嘛?” “哎呀,砚南你真的是太不义气啦,我一早上都不曾露面,你都未发现。” 谢淮钦微微一怔,露出些许歉意的神情:“实在是朝事繁忙,未曾留意,予衡兄莫怪。” “不过这打扫马场的活儿虽累,却也能让你避避这朝堂上的纷争,权当是歇一歇了。” 张珩衍撇了撇嘴,满脸无奈:“你倒是会说,这马场的味儿可不好闻,我这鼻子都快受不住了,还歇一歇呢。” 说罢,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那股味道还萦绕不散。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侃:“那予衡兄日后做事可得仔细些,莫要再被罚了。” 张珩衍一听,双眼瞬间瞪得犹如铜铃一般,那眼眶里仿佛要溢出满满的委屈来,脸上的表情更是夸张到了极致。 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紧紧拽住谢淮钦的衣袖,用力地摇晃着,嘴里大声叫嚷道: “砚南啊,你可真是有所不知啊!你那位岳父大人,简直就是这马场里的‘活阎王’现世!” 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神情满是心有余悸,仿佛昨日那噩梦般的场景此刻正栩栩如生地在眼前重现。 “昨日我刚踏入这马场准备打扫,嘿,你猜怎么着?” “他就像个鬼魅似的,紧紧跟在我屁股后面,嘴里一刻不停地骂骂咧咧,那语速快得哟,就跟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而且那话呀,全是朝着我来的。” 一会儿指着这边,扯着嗓子喊: “你看看这儿,扫得什么玩意儿?这扬起的灰尘,都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呛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一会儿又跳到那边,跳着脚吼:“还有这儿!马粪都快堆成小山了,你是眼睛不好使还是怎么着?这马场是让你这么糟践的吗?” 第102章 你这兔崽子 张珩衍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一边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挥舞,模仿着郑书宴发火时的各种动作,一会儿指指点点,一会儿又叉着腰,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被欺压的小可怜。 “我一开始还真以为是自个儿没把活儿干好,心里那叫一个愧疚啊,想着赶紧多干点弥补弥补。” “可谁知道呢,后来我偷偷摸摸地找旁人打听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前几日,那三皇子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下了个要命的吩咐,要你岳父在短短两日内把好几匹马都给训好。” “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要老命嘛!他心里头那股子烦躁劲儿啊,简直就像火烧眉毛似的,估计看谁都觉得碍眼,这不,就逮着我一个人可劲儿地撒气了。” 张珩衍说着,撇了撇嘴,脸上的无奈都快溢出来了,还抬起手,佯装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那动作带着几分滑稽。 “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平日里是怎么忍受那臭脾气的啊?我在这儿才待了一天,就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得精神错乱了。” “你可真是太不容易了,每天都得对着这么个凶巴巴的岳父,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还好啊,谢天谢地,娶郡主的不是我,不然我这小身板儿,非得被骂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不可。” 张珩衍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安抚那颗“受惊”的心,整个人摆出一副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模样,让人看了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同情。 谢淮钦听着这一顿抱怨,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开口说道: “予衡兄,你也莫要太过抱怨,岳父大人平日里或许只是性子急了些,这次也是被三皇子的吩咐逼得紧了。你且再忍忍,熬过这几日,想必也不会再为难你了。” 张珩衍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了,提高了音量说道:“忍?我还怎么忍?这马场简直就是我的噩梦之地。” “再说了,这是冲着我来吗?他这分明是把对三皇子的气都撒在我身上了。我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 说完,还不停地摇头叹气,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涩。 “罢了罢了,谁让我倒霉呢,不过,砚南,你回去可得跟郡主说说,让她在你岳父面前多美言我几句,不然我这苦日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张珩衍眼巴巴地看着谢淮钦,双手合十,做出一副哀求的模样。 谢淮钦笑着点点头:“好,予衡兄放心,我定会找机会跟郡主提及此事的。” 张珩衍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嘴里嘟囔着:“那就好,那就好,但愿你岳父能早日消消气,放过我这个可怜人吧。” 谢淮钦眉心微蹙,眼神中闪过一抹疑虑之色。 暗自思忖,这三皇子前日突然要求驯马,时间点竟如此微妙,恰好就在祝清厌发病的前两日,若依据林苑出发的时间来推算,这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同步发生,着实令人心生疑窦。 往日里,三皇子在朝堂之上一贯表现出置身事外的姿态,仿佛对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毫无觊觎之心,举手投足间尽是洒脱与淡然,使得众人皆以为他无心权谋之争。 然而如今看来,这一切竟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那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想必是伪装已久,能将众人蒙骗至今,这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滴水不漏。 正思考着,郑书宴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稳步走来。 只见他身姿矫健,步伐沉稳有力,眼神犀利地扫过面前的两人,虽未言语,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却扑面而来。 身着一袭深灰色劲装,腰间束着黑色宽边腰带,越发衬得英气逼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也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坚毅与果敢。 那匹马跟在他身后,高大健壮,鬃毛随风飘动,时不时刨刨蹄子,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也在彰显着它的不凡。 郑书宴阔步走近,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的天空,刚到跟前,便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兔崽子!马都回来了,你还傻站在这儿干嘛?还不给我滚去帮马洗澡!”那声音如同洪钟般在马场中回响,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微微颤抖。 张珩衍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原本还在抱怨的嘴像是被施了咒一般,瞬间紧紧闭上。 偷偷瞥了一眼谢淮钦,眼神中满是求救的意味,双脚却像是生了根,钉在原地不敢挪动。 谢淮钦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向郑书宴拱手行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轻声说道: “岳父大人息怒,小婿这就去帮着照料马匹。” “予衡兄,许是方才忙碌累着了,一时有些失神,还望岳父大人莫要怪罪。” 说话间,眼神不着痕迹地给张珩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跟着自己行动,以免再触怒郑书宴。 郑书宴听了谢淮钦的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仍余怒未消地哼了一声,一甩手中的马鞭,转身朝马厩走去,嘴里还嘟囔着:“都没一个省心的,这马场的事儿还不够我操心的!” 张珩衍这才如蒙大赦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跟在谢淮钦身后,朝着那匹刚回来的马走去。 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对谢淮钦说:“你这岳父,可真是让人胆战心惊,我以后可得离远点儿。” 谢淮钦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搭话,心中却在思索着郑书宴这莫名的火气背后,是否也与三皇子吩咐的驯马之事有所关联。 二人一左一右地牵着马,缓缓地向着水槽的方向走去。 张珩衍的脚步略显拖沓,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恐之色,一路上不停地咂着嘴,嘴里像倒豆子似的念叨着: “今儿这是撞了什么邪了?先是踩了那倒霉的马屎,在你面前丢了个大人,这会儿又被你岳父那一顿吼,我这小心肝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直跳呢。”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安抚自己受惊吓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谢淮钦,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 “砚南,你说你岳父这脾气,是不是被那三皇子的吩咐给逼急了?我瞧着他今天那火暴的样子,可不像是平日里的他。 你是没看见,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我感觉下一秒就能把我生吞了。”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轻声应道:“此事的确大有蹊跷。三皇子往日在朝堂上的种种表现,如今看来不过是迷惑众人的表象罢了,这背后定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文章,我们不得不防。”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水槽边。谢淮钦率先拿起水桶,熟练地将水桶放入水槽中,舀起满满一桶水,然后转身朝着马身浇去。 水溅起的水花四处飞溅,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他们的衣衫。 谢淮钦却仿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中机械地重复着打水、浇水的动作,脑海里却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地梳理着近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张兄,”谢淮钦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着张珩衍,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你近日在这马场当差,可还听闻过其他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张珩衍听了这话,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副努力回忆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嗯……倒是听那些马夫们私下里议论过几句。” “他们说这几日马场里的马匹好像有些不对劲,老是躁动不安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夜里看到有陌生的身影在马厩附近鬼鬼祟祟地出没呢。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言,也没个确凿的证据。” 谢淮钦听闻此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心中暗自思忖:这会不会就是那个关键的线索呢?倘若这些传言属实,那么这一系列事件背后说不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绝不能坐视不管,任由这个潜在的危险发展下去。 “张兄,此事非同小可,待我用过午膳后,你且帮我留意着马厩这边的动静。” “我找个时机仔细去查探一下马厩周边的情况,说不定能从那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揭开这背后隐藏的秘密。”谢淮钦神色坚定地对张珩衍说道。 张珩衍用力地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严肃:“好,砚南,放心去查,我这边也会多加留意的,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一股决然之意,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未知挑战的准备。 第103章 琼林宴 午后,阳光炽热,谢淮钦寻了个由头,避开众人耳目,悄然来到马厩周围。 这里弥漫着干草与马匹的气味,她放缓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地上的蹄印杂乱无章,似乎与平常无异,但谢淮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迹象——有些新鲜的蹄印明显比其他的更深,像是负重而行,这会不会与那些被训练的马有关? 正当蹲下身子,准备进一步查看时,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淮钦身形一闪,躲到了马厩旁的一堆草料后面,屏住呼吸。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匆匆走来,那人脚步轻盈,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还握着一根马鞭。 待那人走进,谢淮钦定睛一看,竟是郑书宴身边的亲信马夫。 这马夫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引人注目,此时却出现在这里,形迹可疑。谢淮钦心中疑云更盛,悄悄跟了上去。 马夫在马厩后方的一间小屋前停下,警惕地环顾一圈后,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透出一丝光亮,马夫侧身而入。谢淮钦猫着腰,靠近小屋,将耳朵贴在门上,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那几匹马这几日可还安分?”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回大人,都按您的吩咐照料着,只是……昨晚有匹马突然受惊,嘶鸣了几声,不过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马夫低声回答。 “哼,小心驶得万年船,三皇子交代的事情不容有失。那些马可是关键,等时机一到,就要派上用场。” 谢淮钦心中一惊,果然此事与三皇子有关。 “但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利用这些马做什么文章?”还未等继续听下去,屋内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突然停止了交谈。 谢淮钦迅速转身,躲到旁边的阴影处。门“吱呀”一声打开,马夫和那个神秘人走了出来,四处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便又匆匆离开了。 谢淮钦待众人离去很远,才从藏身处走出。 谢淮钦佯装的面色沉静如水,身姿悠然自得,仿佛真的只是在马场随意地溜达了片刻,便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张珩衍所在之处。 目光淡淡地扫向张珩衍,眼角微微上扬,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看似漫不经心的弧度,悠悠开口说道: “予衡兄,我在那马场里头可是瞧了好一阵子呢,仔仔细细地把周遭都打量了个遍,可说来也怪,并未发现有什么值得留意的特别动静。” “不过呢,倒还真瞅见几个三皇子身边的人,在那边围着马匹不停地打转,一会儿摸摸马鬃,一会儿又查看马蹄,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几句,像是在极为专注地查看马匹的状态。” “瞧着他们的面孔,陌生得很,料想应是三皇子跟前的得力助手之类的人物吧,我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无趣得紧,便寻思着回来寻你了。” 张珩衍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脸上写满了惊讶与深深的不解,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什么?你就这么在那儿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啥都没做就回来了?” 你可晓得,你之前与三皇子之间那档子事儿,闹得可真是不太好看啊!当初那场面,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惊险万分。 你也算是运气好,三皇子当时不知怎的,并没有过多地为难你,否则啊,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恰似平静的湖面被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狠狠击中,刹那间泛起层层细密的涟漪。 然而,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淡定,只是极其细微地微微一怔,那一瞬间的失态仿若只是旁人的错觉,紧接着便迅速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 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心中暗自思忖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大哥此前在什么事情上与三皇子结下了梁子?如今我顶着这层身份,万万不能露了馅,定要想法子从张珩衍的口中套出些有用的话来才是。” 于是,谢淮钦皱起眉头,眉心处挤出一道浅浅的褶痕,脸上恰到好处地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眼神中透着一丝茫然与无辜,轻声问道: “予衡兄,你这话说得我一头雾水,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与三皇子之间有过什么龃龉呢?” “会不会是你一时记错了?亦或是有什么别的误会?”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抬起眼,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张珩衍的表情,那眼神中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 试图从对方的细微反应中捕捉到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同时又要让自己的询问显得自然而不刻意,以免引起张珩衍的警觉。 张珩衍听了谢淮钦的话,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似乎在斟酌要不要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静静地伫立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仿佛沉浸在岁月长河深处回忆里的神情,带着几分感慨与喟叹,徐徐开口说道: “砚南啊,这事儿确实是过去许久了,也难怪你对其印象有些模糊。” “遥想当年,你科举高中之时,那场面,那阵仗,可谓是风光无限,不知引得多少人钦羡不已啊!按照咱朝传承已久的老规矩,新科进士们都得参加宫中精心筹备的琼林宴。” “咱们这些有幸在科举中脱颖而出、位列前三甲的人,更是在宴会上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说起来,那时候我和你,仅仅是在琼林宴上有过那么匆匆一眼的交集,彼此之间连句寒暄的话都未曾说过,全然陌生得很。” 他微微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努力从记忆的幽深处打捞起那些已然有些褪色的画面,稍作停顿后接着说道: “谁能想到,短短三日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咱们就迎来了第二次碰面的机缘。” “这次啊,是三皇子做东设宴款待众人,你也知晓,三皇子这人,一向对吟诗作对之事情有独钟,平日里就热衷于招揽各路文人雅士,咱们这些新入朝为官的臣子,自然都收到了派发的请柬。” “毕竟人家身份尊贵,这邀请一旦发出,咱们做臣子的,又哪有胆量和理由拒绝呢?” 说到这儿,张珩衍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愈发严肃起来,继续说道: “那天晚宴之上,可谓是热闹非凡、宾客云集。众人推杯换盏,兴致高昂地吟诗作赋,一边品尝着珍馐美馔、美酒佳肴,一边兴致勃勃地畅谈着天下大事,整个宴会的气氛融洽而热烈。” “谁也未曾料到,三皇子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一个让众人都略感意外的话题。” 先是感慨自己府上虽然幕僚众多,可真正能够称得上是文墨高雅、才思敏捷之人却是寥寥无几,言语之间满是遗憾和喟叹之情。” “而就在这时,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直直地落在了你身上,那眼神里透出来的欣赏与期许之意,任谁都能瞧得清清楚楚,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对你可是极为看重啊。”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张珩衍的讲述,表面上神色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犹如一潭深邃的古井水,可心里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在飞速地思索着。 不动声色地微微眯起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哦?那后来呢?我是如何回应三皇子这番盛情的?” 张珩衍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努力回忆的神情,说道: “我记得当时你先是微微一愣,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恭敬地拱手说道: “承蒙三皇子如此厚爱,只是在下初入仕途,尚在摸索阶段,一心只想先在朝堂之上为陛下尽忠职守,积累些治国理政的经验,故而暂不考虑入府为谋士之事。” “这番回答,不温不火、恰到好处,既没有拂了三皇子的面子,又委婉而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过,从那之后,我就隐隐感觉到三皇子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太一样了,似乎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心里对你有了些芥蒂吧。” 谢淮钦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官场之中,果真是步步惊心、处处都得小心谨慎啊。” “哪怕是一次看似平常无奇的邀请,都可能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和麻烦。” 张珩衍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与感慨:“是啊,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在这朝堂之上为官,就如同在高空走钢丝一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得罪权贵,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以后行事,可得更加小心留意了。” “其实,当时三皇子也并非就此善罢甘休。” 张珩衍突然压低声音,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补充道。 “他接着又问了你对当下朝堂局势的看法,尤其是对几位皇子势力分布的见解。” “这问题可着实不好回答,稍有不慎,答得稍有偏差,就可能会陷入皇子间的争斗泥潭,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但你却巧妙地应对过去了,你说:朝堂局势错综复杂,犹如一团乱麻,非在下所能妄议。陛下圣明睿智,自有英明的定夺,臣等只需各司其职,尽忠职守便好。” 这番话,看似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却又回答得滴水不漏,既巧妙地避开了三皇子的试探,又再次不动声色地强调了自己只忠于圣上的坚定立场。” “那三皇子又作何反应?”谢淮钦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尽管心里清楚自己当时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仍想从张珩衍口中确认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形。 “三皇子当时脸色微微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春风和煦的笑容,还夸赞了你几句,说你年少有为又懂得分寸。” “不过,我当时就在旁边,能清楚地看出来,那笑容背后,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和不悦的情绪在暗暗涌动。”张珩衍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微微摇头说道。 第104章 手段高明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三皇子果然心思深沉、手段高明,如此轻易地就开始试探他人的立场,看来我日后更得万分小心谨慎,切不可掉以轻心。” “唉,经过那次,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官场的水太深了,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张珩衍再次感叹道。 “是啊,多谢予衡兄今日告知这些过往之事,让我心中对此事有了数。 以后在这朝堂之上,还得多仰仗予衡兄的提点和照应。”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日后相互扶持、相互照应便是。”张珩衍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 正值此时,郑书宴神色匆匆地疾步赶来,眉宇间满是焦急之色,那急促的步伐和略显凌乱的气息,瞬间打破了谢淮钦与张珩衍之间短暂而难得的平和氛围。 “你们两个,有没有见到阿奇?”郑书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疑惑和急切。 “真是蹊跷,我方才差遣他去马厩仔细查看马匹的状况,可这一转眼,好一会儿都过去了,却如石沉大海,不见踪影。” 说话间,目光犹如审视一般,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仿佛在探寻着什么蛛丝马迹。 谢淮钦心中念头一闪,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刚刚阿奇那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模样,一瞬间,种种线索在他心底串联起来,心下已然有了初步的判断。 “瞧这情形,眼前这位岳父大人似乎对阿奇的异常举动全然不知。” “依目前的种种迹象推测,大哥的离奇遇害,那幕后黑手十有八九与三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己必须得想出一个周全缜密的法子,不动声色地去探探三皇子的虚实。” “嗯,等到晚上,寻个恰当的时机问问郡主,她向来心思细腻如发,说不定能从那些极易被忽略的细微之处察觉到什么关键的线索。” 郑书宴见谢淮钦久久伫立在原地,一声不吭,脸上的不悦之色愈发浓重,那眼神之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满,仿佛在责怪她的漫不经心。 一旁的张珩衍瞧着这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而尴尬,心下暗叫不好,赶忙满脸堆笑地凑上前去打圆场。 只见他哈着腰,那姿态低得仿佛要将自己缩成一团,脸上的笑容近乎谄媚,整个人活脱脱像个没有骨气、只会阿谀奉承的软骨虫。 “郑大人,先消消气,莫要着急,这阿奇啊,说不定是被什么突发的事情给耽搁住了,依我看,或许一会儿就能回来了。要不,咱们赶紧再派些人手去马厩找找看?” 郑书宴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那阴沉的面色丝毫未减:“哼,这阿奇平日里做事也算伶俐乖巧,怎么今日就这般拖拖拉拉、没个章程。” “我那马厩里的马匹,可都是供给皇家之人所用,稍有个闪失,他担待得起这责任吗?”言语间,满是对阿奇的责怪和对马匹的心疼。 张珩衍依旧陪着那副讨好的笑脸,脑袋如同捣蒜一般点个不停,嘴里不停地应和着:“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 “不过您放心,咱们这就立刻派人去找,保管一准儿把他毫发无损地给您带回来。” 谢淮钦这时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神色迅速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谢淮钦身姿挺拔,面容上满是关切之色,他朝着郑书宴深深地作了一揖,而后微微欠身,那恭谨的姿态仿佛是在面对一位备受尊崇的长辈。 声音平和而舒缓,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诚恳:“岳父大人,还望您暂且宽宽心。” “方才予衡兄所言,字字在理,小婿此次专程来到马场,实则还有另一桩要事相告。” “郡主她呀,时刻将您挂在心上,念及您近些时日为诸多事务操劳忙碌,心中满是疼惜与不忍。” “故而特意差遣小婿前来,诚心诚意地邀请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一同前往郡主府中小聚,共享家宴。也好让您二位能在这繁忙之中觅得片刻闲暇,舒缓一下疲惫的身心。” 郑书宴听闻此言,眉头轻皱,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的神情。 缓缓地摆了摆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歉意:“贤婿啊,恐怕我此番是难以成行啊,你是不知道,三皇子之前领走的那匹马儿,新近才刚刚送回马场。” “这一路奔波下来,它还未从那劳顿之中缓过劲儿来,如今脾气变得极为暴躁,难以驯服,三皇子对此事格外上心,特意叮嘱我,要在这几日之内务必将它调教得温顺乖巧。” “我这手头的事务堆积如山,日程早已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实在是抽不出一丝一毫的空闲时间啊。” 张珩衍静静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瞧着谢淮钦与郑书宴二人你来我往地交谈着。 那话题与自己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局外人,根本无从插话。 渐渐地,一种无趣之感在心间蔓延开来。 他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朝着二人恭敬地拱手行礼,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说道: “既如此,那在下便也不多加打扰二位了。瞧这情形,我还是赶紧去帮忙找找阿奇吧,莫要让大家为他担心太久。” 说罢,便转身,迈着大步迅速地离去,那离去的背影透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待张珩衍的身影全然隐没于马场的喧嚣与尘土之中,彻底消失在二人的视野尽头,谢淮钦双眸之中隐隐有光芒一闪而过,那转瞬即逝的光亮里似乎暗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深意。 看似漫不经心地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衣袖的褶皱,动作舒缓而自然,然而那双眼眸却悄然间将目光牢牢地锁在了郑书宴的脸上,片刻之后,他看似随意地启唇问道: “岳父大人,小婿心中一直有些纳闷,这三皇子此番为何如此急切地索要这些马匹呢?而且还这般着重于马匹的训练,这其中可有什么缘由?” 郑书宴听闻此言,微微抬起头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说实话,具体的情况我也并不知晓,不过,依我多年来与马匹打交道的经验来推断,三皇子此番举动,定是要前往某个地势险峻的地方。” “你想啊,普通的马匹都难以胜任此次行程,即便是马场里的良驹,都还需要经过这般精心的训练,这就足以证明他们所要去的地方环境必定十分恶劣险峻。” “再者,从这些马匹来回所耗费的时日来估算,他们应该是前往了一处距离此地颇为遥远的山脉地带。” “我在检查马匹的时候还发现,马蹄上不仅沾染着沼泥,还有些许草药的碎屑,这沼泥或许表明他们经过了一些潮湿泥泞的沼泽之地。” “而那草药嘛,说不定是在山中行进时不小心沾染的,也有可能是马匹受伤后用来敷治的,总之,这一趟行程绝不简单。” 谢淮钦听后也并未多问什么,郑书宴便因马匹到了要训练之时,二人就分开了。 离开马场后,谢淮钦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片刻也未曾停歇,径直朝着府邸奔去。 踏入府邸大门,脚步匆匆,径直穿过庭院,向着内室的方向走去。 见到郑吣意的那一刻,原本紧绷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但眼中的凝重之色并未消散。缓缓走到郑吣意身旁,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将在马场与郑书宴的每一句交谈、每一个细节,以及自己内心的种种推测,都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向她娓娓道来。 郑吣意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专注地凝视着谢淮钦,神情随着她的讲述而微微变化。 待谢淮钦讲完,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微微抬起下巴,眼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欣慰交织的光芒,轻声说道: “我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我与父亲相处多年,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一生光明磊落,行事从来都是坦坦荡荡,怎会做出那些阴险狡诈、阴谋诡谲之事呢?看来,你当真是有些误会他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 “是我不好,心中焦急,又被诸多疑虑蒙蔽了双眼,行事过于心急和鲁莽,差点就错怪了岳父大人。” “如今细细想来,真是追悔莫及,只是如今这局势愈发复杂难测,三皇子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十足的可疑之处,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还需从长计议,仔细谋划一番,设法查明这背后隐藏的真相。” 郑吣意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谢淮钦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的双手,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谢郎,无需自责。这一路走来,我们共同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如今面对这等困境,你放心便是。 “这三皇子的事情,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查,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你兄长含冤枉死在这阴谋之下。” 谢淮钦感受着郑吣意手心传来的温暖,那温度仿佛直直地传入了心底,再加上话语中蕴含的坚定力量,心中满是感动与感激。 反握住郑吣意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给彼此力量:“有你在我身边,我便觉得自己拥有了无尽的勇气和信心,仿佛再大的困难也不足为惧。” 夫妻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相互对视着,眼神交汇之处,满是信任与默契,她们的心也更加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第105章 儿女情长 与此同时,在那扇紧闭的雕花窗棂之后,祝清厌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林苑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忧虑与坚定。 已经连续三日亲自为祝清厌送药,可每一次,那苦涩的药汁都无法顺利流入她的口中。 只能每次将双唇印在祝清厌的唇上,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一点将药汁渡入她的口中,那药汁混合着林苑的担忧,一滴一滴,带着生的希望,融入祝清厌的身体。 清晨,林苑正沉浸在浅眠之中,眉头微微皱着,似是在睡梦中也担忧着床上之人的状况。 呼吸轻缓而均匀,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搭在床边椅子的扶手上,仿佛随时准备在祝清厌有动静的第一时间醒来。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下几缕银白的光,落在疲惫的面容上,更衬出那一份因日夜守护而累积的憔悴。 床边的烛火摇曳不定,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却也丝毫未能惊扰到浅眠的状态,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祝清厌的安危之上。 突然,一丝轻微的响动传入耳中,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而后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尚有未散尽的惺忪。 待看清祝清厌已醒来并正看着自己时,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原本的困倦被满满的关切所取代。 林苑倾身向前,目光在祝清厌的脸上细细打量,双手也不自觉地握住了祝清厌的手,轻声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还疼?或者有没有觉得口渴、饿不饿?” 祝清厌看着林苑眼下的乌青,心中满是感动,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说道:“我真的好多了,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林姑娘,这次多亏了你,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你一定一直守在我身边吧?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大概已经撒手人寰了。” 林苑的眼眶微微泛红,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出了事,我怎么可能不在你身边呢?只要你能醒过来,平平安安的,我做什么都值得。” “你可别再这么见外了,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祝清厌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歉意:“我这一病,是不是耽误好多事儿了?” 林苑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背道:“就别操心这些了,你现在只需要一门心思地养病,其他的都交给我。” 祝清厌虚弱地半靠在床头,那原本红润的面色如今已被一层病态的苍白所笼罩,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愈发显得她楚楚可怜。 尽管身体如此不适,手却依然紧紧地拉着林苑的手,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支撑。 眼中满是关切与焦急,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颤抖地问道: “我这一病,君儿呢?他有没有哭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林苑看着祝清厌这般模样,心中无奈,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背,佯装嗔怒地说道: “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操心别人。看看你自己,瘦得都脱了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身体养好。” “孩子好着呢,吃得香睡得甜,每天都活力满满,你就别在这瞎担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时间,静谧的屋内只有她们轻柔的交谈声。 许久之后,突然,外面传来“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苑微微一怔,随即起身,莲步轻移到窗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影风站在院子里,正专注地劈着柴。那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 影风抬起头,看了看那堆已经所剩不多的柴火,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一言不发地扛起斧头,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就见他拖着几根粗壮的木头回来了。熟练地将木头架好,手中的斧头高高扬起,又稳稳落下,一下一下地劈着,动作利落而有力,每一下都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影风身上停留了许久,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她心里清楚,影风做这些,表面上看是职责所在,可这其中又何尝没有他那从不轻易言说、默默藏在心底的心意呢? 影风一边劈着柴,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衫。 而目光,却时不时地抬眼望向屋内,那眼神里,有担忧,有牵挂,更多的是一种只要能帮着林苑分担一点,让她能轻松些,自己便心满意足的温柔。 哪怕这份心思只能像这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不被任何人察觉,只能化作这日复一日、看似平凡却又饱含深情的默默守护,也甘之如饴。 林苑站在窗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影风,便转身回到祝清厌床边。 “刚刚是影风在外面劈柴,这几日他也帮了不少忙。”林苑轻声说道。 祝清厌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是个实在人,有他在,你也能轻松些。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和他照料着。” 过了会儿,影风抱着劈好的柴走进屋来,看到祝清厌醒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祝姑娘,你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祝清厌微笑着应道:“好多了,影风,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影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祝姑娘这是哪里的话,都是分内之事。 我瞧着柴火不够了,就去后山砍了些,您和林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说着,将柴整齐地码放在墙角。 影风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林苑,每说一句话,都要迅速地瞥一眼她的表情,话语里也似有若无地夹杂着对她的关心与在意。 然而,林苑只是轻轻地抿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礼貌与疏离,轻声回道: “麻烦影风大哥了,我去熬药。”说罢,便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身影显得有些匆忙,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影风望着林苑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沉稳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也跟着起身,打算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影风默默地跟在林苑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熟练地摆弄着药材和药罐。 很想走上前去帮忙,可又怕自己的唐突会惹得林苑不快,只能在一旁踌躇着。 林苑其实察觉到了影风的存在,一边专注地看着火候,一边轻声说道:“影风大哥,你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影风静静地伫立在院子里,望着林苑离去的方向,满心的怅惘。 抬手轻抚着胸口,那里像是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灼烧,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自小到大,世界里唯有刀光剑影和使命担当,从未料到有朝一日,会被这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扰乱了心神。 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寂枯山时的林苑,那聪明果敢,善良的举止,就像春日暖阳,悄然融化了心底的坚冰。 从那之后,目光便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只要看到她安然无恙,心里就仿佛有了底。 可林苑呢?似乎总是对他的心意毫无察觉。 影风苦笑一声,暗自思忖,或许是自己隐藏得太深,又或许是她本就心无旁骛,只将心思都放在了照顾祝清厌和孩子身上。 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此时的局势波谲云诡,生活本就如履薄冰,儿女情长实在是不合时宜。 然而,那心底的爱意却如野草般疯长,难以遏制。 第106章 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苑双手稳稳地捧着那碗刚煮好的药,脚步轻盈而又谨慎地踏入祝清厌的房间。 目光始终专注于手中的药碗,生怕洒出哪怕一滴,那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却遮不住眼神中的关切与认真。 踏入房门后,她背过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推,那扇门便悄然合上,与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开来。 此时,屋内静谧得只剩下祝清厌轻微的呼吸声,淡淡的药香悠悠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混合着一种安宁又有些凝重的气息。 祝清厌察觉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相迎,双手撑着床铺,微微用力,上身刚抬起一些,就牵动了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眉头不自觉地轻皱了一下。 林苑眼疾手快,急忙快走几步上前,伸出双手轻柔地按住祝清厌的肩膀,轻声说道: “快别起来,你这身子还虚着,哪能这般折腾,万一落下病根可怎么是好?” 她的声音轻柔且温暖,如同春日里的微风,缓缓拂过祝清厌的耳畔,满是真挚的关怀。 祝清厌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略显疲惫的微笑,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倔强: “真的无妨,林姑娘,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这几日整日躺在床上,浑身都不自在,感觉身子都快僵成一块木头了,各处都酸痛得厉害。” 眼神中透露出对恢复健康的渴望和对自由行动的向往,仿佛被困在这张床上许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林苑见她如此坚持,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宠溺与妥协。 小心翼翼地扶着祝清厌坐好,调整好靠枕的位置,让她能坐得更舒服些,然后双手将药碗递到祝清厌手中,轻声叮嘱道: “那你也得小心着点,来,先把这药喝了,喝了药病才能好得快。” 目光紧紧盯着药碗,看着祝清厌接过,眼中满是期待,希望这碗药能尽快驱散她身上的病痛。 祝清厌接过药碗,鼻尖立刻被那浓烈的药味充斥,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神情。 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将药碗凑近嘴边,一仰头,便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随后,缓缓放下碗,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残留的药渍,抬起头看着林苑,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接着透露出一丝请求的意味:“林姑娘,我有一事想麻烦你,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苑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有什么事,尽管直说便是,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帮你。” 眼神真诚而坚定,看着祝清厌的眼睛,传递出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祝清厌似乎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忸怩作态。她缓缓伸出手,解开里衣的系带,动作轻柔而又自然,里衣轻轻滑落,只留下贴身的肚兜。 在屋内那昏黄而又柔和的微光下,白皙的肌肤泛着一种近乎脆弱的光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部,轻声说道:“我这身子,也不知怎么了,腰部这儿总有些隐隐作痛。 “我自己试着摸了摸,可刚一碰就疼得厉害,我又瞧不见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姑娘,能不能帮我看看?”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和无奈,眼神中满是对林苑的信任和期待。 林苑的脸颊瞬间像是被火灼烧一般,泛起一抹艳丽的红晕。 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眼神慌乱地避开祝清厌的目光,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一起。 但她很快意识到祝清厌正等着她的回应,而且大家同为女子,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于是,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定了定神,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却又坚定的神情,轻声应道:“好吧,那我看看。” 缓缓向前迈出一小步,靠近祝清厌,伸出右手,手指微微颤抖着,像是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慢慢地伸向祝清厌所指的腰部位置。 当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肌肤时,林苑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几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手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在祝清厌的腰部按压、摸索,眼神中满是专注与担忧。 仔细地观察着祝清厌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试图从那紧致的肌肤下找出疼痛的根源,仿佛在这一刻,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 只希望能为眼前人减轻痛苦,找到那隐藏在身体里的病痛根源,让其能早日恢复往日的健康与活力。 “这里疼吗?”林苑轻声问道,手指停留在一处。 “嗯……有一点。”祝清厌咬着下唇回应。 一番检查后,林苑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异样,微微摇头,有些困惑地说: “我并未摸到有何肿块或淤青之处,这疼痛来得有些蹊跷。或许等会我施针,看是不是体内经络的问题。” 祝清厌轻轻点头,眼中满是信任:“好,也辛苦你了,林姑娘,若不是你在身边,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林苑微笑着帮祝清厌整理好衣物,说道:“你莫要这般客气,且好生休息。” 林苑身姿婀娜,莲步轻移,转身缓缓款步走出房间,那离去的背影透着一种温婉的坚定。 径直朝着平日里放置药箱的角落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平稳而从容。 不一会儿,便见她双手稳稳当当地捧着那古朴的药箱,再次踏入了祝清厌的房内。 进入房间后,林苑的目光与祝清厌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眼神里饱含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一湾宁静的湖水,能让祝清厌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微微扬起那线条优美的下巴,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示意祝清厌躺到床榻之上。 祝清厌心领神会,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略显羞涩地依言缓缓躺好。 接着,双手略带迟疑地解开里衣的系带,动作轻柔而缓慢,里衣悄无声息地滑落,仅留下那贴身的肚兜。 然后,乖巧地调整好姿势,趴在床上,将那如羊脂玉般白皙的背部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林苑面前。 林苑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内心的所有杂念都排除在外,然后定了定神,眼神中透露出专注与专业。 她缓缓蹲下身子,将药箱轻轻放在地上,打开箱盖,从里面取出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伸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捻起一根,那银针在指尖微微颤动,仿佛在呼应着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沉静,宛如一位即将踏上战场的勇士,开始在祝清厌的背部、腰部经络之处,凭借着自己多年来研习医术的经验和敏锐的触感,仔细探寻着最为合适的下针位置。 当那纤细的针尖触碰到祝清厌肌肤的瞬间,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眉头也随之紧紧蹙起,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显然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针尖带来的疼痛。 林苑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定在祝清厌的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反应。 手中即将刺入第二针的动作瞬间停滞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歉意,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声说道: “忍一忍,我会尽量轻一些,马上就好了。” 说罢,再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让自己更加沉稳。 随后,下手的动作愈发轻柔起来,每一针都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刺入,同时,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祝清厌的脸,密切关注着她神情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试图以自己精湛的医术和细腻的关怀,深入探寻病痛的根源,减轻祝清厌的痛苦,帮助她早日恢复往日的健康与活力。 祝清厌只觉心间仿若有一股酸涩的潮水汹涌而起,瞬间将自己淹没,眼眶也随之变得温热,盈盈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在这漫长而艰辛的日子里,独自咽下了太多的委屈和痛苦。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只能抱紧自己,任由泪水浸湿枕头;每一次面对生活的重重困境,那份无助感便如影随形,像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在心上反复磨砺,直至千疮百孔。 她渐渐变得敏感而谨慎,如同一只受伤后瑟缩在黑暗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对外界的一切声响都草木皆兵,充满了警惕。 若不是为了孩子,她觉得自己宛如那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狂风巨浪随时可能将其吞噬,在无尽的绝望中,早已没有了继续存在于这世间的勇气。 此刻,林苑的关心宛如一道穿透黑暗云层的曙光,带着融融暖意,直直地照进了那早已被阴霾笼罩、冰冷而孤寂的内心深处。 林苑轻柔地为她拭去滑落的泪珠,心疼地说道:“林姑娘,莫要再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有孩子,我们都会陪着你。” 那真挚的话语、关切的眼神,让祝清厌长久以来筑起的心防轰然崩塌,感动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打湿了林苑递来的手帕。 然而,一想到如今“谢淮钦”对自己的态度,心又痛意蔓延至全身,几近窒息。 曾经那些海誓山盟、情深意笃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都化作了冷漠与疏离,仿佛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 这种巨大的落差,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她的心头,如何能不难过?双肩微微颤抖着,泪水肆意流淌,浸湿了大片枕头,却怎么也冲不淡她心中那如黄连般苦涩、如深渊般深沉的哀伤。 第107章 寂屋鬼偶 薄暮的余晖仿若被老天扯碎的金纱,稀稀拉拉地从天空飘落,洒在那扇老旧斑驳、仿佛能吞噬一切秘密的府门上,拼了命地想把里面的热闹和门道都瞧个清楚。 墙角那边,郑吣意和谢淮钦像两只受惊的小耗子,紧紧贴在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出。 周围的空气好似被这紧张兮兮的气氛给冻住了,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响。 谢淮钦那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眼睛瞪得铜铃大,紧紧盯着郑吣意,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还直打哆嗦: “我说吣意,你这主意靠谱吗?咱这不是在老虎嘴里拔牙,纯粹瞎闹嘛!一个不小心,咱俩都得玩完儿,直接去地府报到了。” 郑吣意一仰头,鼻孔都快对着谢淮钦了,下巴微微扬起,脸上写满了“姐就是智慧担当”。 她把脑袋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你这家伙,就是小瞧本郡主的本事!这几天我可没闲着,乔装打扮暗中到处打听。” “你猜怎么着?三皇子今天在府里搞了个空前绝后的诗会,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重点来了啊,等诗会一结束,他们就会一本正经地玩投掷圣杯那套把戏,跟神明套近乎,接着三皇子会扮成泥仙人,被一群人围着瞎起哄。” “咱就趁着这乱的时候,乔装打扮成戏子混进去,只要能靠近三皇子,就能找到咱们一直心心念念的线索。” 谢淮钦一听,那汗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滚,撇了撇嘴,满脸纠结: “吣意啊,这事儿风险太大了,简直就是在悬崖边跳舞,万一被发现了……。” 郑吣意一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伸手狠狠拍了下谢淮钦的肩膀,拍得她龇牙咧嘴: “你少在这儿婆婆妈妈的!本郡主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吗?我早就把计划安排得比圣上的行程还周密。” “咱们从后院那个偏门进去,那儿的守卫笨得跟猪一样,我还提前收买了一个小厮,关键时刻也会给我们打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 “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咱俩稳住别慌,保管没事儿。” “你想想,咱们为了这事儿,风里来雨里去的,吃了多少苦?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要是错过了,到时候,看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正说着呢,一阵微风轻轻拂过,送来了远处那热热闹闹的人声和悠扬的丝竹管弦之音,仿佛在召唤着她们赶紧过去凑热闹。 诗会的高潮估计已经过了,眼看着就要收场。 郑吣意和谢淮钦对视一眼,一个眼神里写满了“怕得要死”,另一个写着“死也要去”。 两人深吸一口气,郑吣意像个老妈子似的,抬手仔细整理了下身上那皱巴巴的戏服,嘴里还念叨着: “这衣服可得给我争点气,千万别掉链子。” 接着,两人怀揣着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心情,蹑手蹑脚地朝着三皇子府的后院摸去。 一进后院,树影在地上晃来晃去,跟鬼跳舞似的,灯笼也跟着凑热闹,一闪一闪的。 时不时能看见几个仆人如没头苍蝇般的跑来跑去,还有些宾客在那里谈笑风生地吟诗作对。 她俩跟贼一样的,左躲右闪,避开人群,朝着目标一点点靠近。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郑吣意差点叫出声来。 好在反应快,一把拽住谢淮钦,跟拖死狗似的把她拉到旁边的花丛后面。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心脏跳得跟敲鼓似的。 等脚步声渐渐消失,才像两只从洞里爬出来的老鼠,小心翼翼地起身,继续往前走。 幽森的夜幕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下来,将整座三皇子府捂得密不透风,似要把所有的秘密都深埋其中。 郑吣意和谢淮钦仿若两只灵巧的夜猫,在阴影中鬼魅般地穿梭,终于成功地混进了那一群神色匆匆的人群,悄然潜入了一间隐于庭院深处的房间。 刚踏入房门,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腐臭腥味便如汹涌的恶灵扑面而来,几欲将人吞噬。 郑吣意,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金枝玉叶的郡主,此刻也不禁花容失色,那葱白般的手指紧紧捂住口鼻,黛眉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眼中满是惊恐与嫌恶,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谢淮钦亦是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与决绝,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袖中的匕首,那是此刻唯一的防身之物。 屋内昏黄的烛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不定,四周,纸糊的人偶或歪斜地倒在角落,或诡异地悬挂在空中。 它们的五官在光影的变幻下,时而扭曲,时而狰狞,恰似一个个被禁锢的冤魂,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怨念,让人毛骨悚然。 墙壁上,斑驳的水渍仿若一只只潜伏的巨兽,张牙舞爪地窥视着屋内的一切,下一秒好似就会扑出来将人撕成碎片。 角落里,还不时传来老鼠啃噬东西的“吱吱”声,更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突然,三皇子那细微的声音如一道冷冽的寒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同着了魔怔一般,念念有词,声音却低得如同濒死的蚊蝇在嗡嗡作响,好似生怕被这屋内的黑暗势力偷听了去。 郑吣意和谢淮钦迅速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地微微前倾身子,脖子伸得好似长颈鹿一般,耳朵也高高竖起,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每一个字,都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二人心间激起千层浪。 “两年前未能下毒杀死状元郎,现在已经放了他一马,弟子并未再造杀虐,还望神仙明示一月后可否开展谋划行动。” 郑吣意的心中“咯噔”一下,她深知,这状元郎正是谢淮钦的兄长。 看来,她们一直以来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这平静繁华的表象之下,竟隐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阴谋。 正当二人沉浸在震惊之中时,一阵阴风吹过,屋内的烛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后“噗”的一声熄灭了,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中,隐隐传来似有若无的诡异声响,像是有人在低低哭泣,又像是有人在阴森冷笑。 谢淮钦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泛白,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是对兄长的深切缅怀,亦是对眼前这罪魁祸首的恨意。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暂且隐忍,可自己的手心也早已布满了冷汗。 就在试图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出路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尖上。 两人惊恐地贴紧墙壁,大气都不敢出,心跳声震耳欲聋。 那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试探,随后缓缓离开。 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犬吠声,似乎是有人发现了异常,正在四处搜寻。 在黑暗与恐惧的笼罩下,郑吣意和谢淮钦决定冒险一试,继续探寻真相。 小心翼翼地朝着三皇子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随着她们逐渐靠近,隐隐约约看到三皇子正跪在一座阴森的神像前,神像周围摆放着各种奇怪的祭品,有还在滴血的牲畜头颅,以及一些写满符咒的黄纸。 三皇子的背影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神秘而邪恶的仪式。 郑吣意和谢淮钦躲在一尊巨大的纸人后面,紧张地注视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 突然,念叨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当他打开盒子的瞬间,一道诡异的光芒闪过,照亮了阴鸷的脸。 就在这时,谢淮钦身旁的老鼠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个烛台,烛台“哐当”一声倒地。 这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如同惊雷,三皇子猛地转过头,眼神犀利地朝着二人藏身的方向看来,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郑吣意和谢淮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但三皇子并没有轻易放过,缓缓站起身,朝着纸人走来,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象征着他身份的佩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准备取人性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悄悄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房间的另一边扔去。 石头落地的声音引起了三皇子的注意,以为有人从那边逃跑,便转身快步追去。 趁着这个机会,郑吣意和谢淮钦迅速从纸人后面闪出,朝着放置着重要文件的书桌奔去。 二人慌乱地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一本记录着三皇子诸多恶行以及与一些神秘势力勾结的账本。 正当准备离开时,却发现门口已经被一群侍卫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侍卫队长冷笑着说:“你们以为能这么轻易地从这里逃走吗?” 谢淮钦紧紧地将账本护在身后,与郑吣意背靠背,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侍卫。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房间里的灯光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伴随着一阵阴森的风声,原本静止的纸人竟然缓缓动了起来,朝着侍卫们扑了过去。 原来是郑吣意之前在慌乱中触动了一个机关,引发了房间内的机关陷阱。 侍卫们顿时乱作一团,被纸人吓得惊慌失措。 郑吣意和谢淮钦趁机冲破了侍卫的包围,朝着外面跑去。 第108章 记得初次同榻而眠 郑吣意和谢淮钦一路狂奔,身后隐隐传来三皇子府追兵的呼喊声。 她们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梭,直到确定无人追来,才在一处荒废的小院停下脚步,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谢淮钦紧紧握着那本珍贵的账本,眼中满是坚定:“吣意,有了这个账本,我们定能揭露三皇子的罪行。”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却透着忧虑:“但这账本只是一部分证据,要想让世人相信,让圣上彻查,我们还需找到关键人证。” 两人稍作休息后,开始仔细研究账本内容。 账本中那隐晦提及“蛮夷”的只言片语,似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划破了她们心中那团混沌的迷雾,二人刹那间明了这背后隐藏的惊天阴谋——三皇子竟意图谋反! 郑吣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与后怕,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 “若不是我们今日冒险前来,怕是要被他平日里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蒙骗得死死的,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谢淮钦亦是眉头紧锁,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恨恨地说道: “这等狼子野心之人,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不择手段,竟然与外邦勾结,将天下苍生置于何地?百姓们岂不是要遭受战火流离之苦?” 郑吣意强自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了拉谢淮钦的衣袖,急促地说道: “好了,先别感慨了,此地不宜久留。” “赶紧回府,再从长计议,若是被三皇子府里的下人发现追来,今日可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说罢,两人便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猫着腰,沿着来时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往府外走去。 一路上,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她们便会紧张地停下脚步,心跳急剧加速,待确认安全后,才继续前行。 回到郡主府后,郑吣意和谢淮钦深知事态紧急,立刻将自己关在书房,反复研究账本上与蛮夷往来的细节。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们疲惫却又坚毅的面庞,逐字逐句地推敲着那些隐晦的记录。 试图从中找出三皇子谋反计划的关键信息——可能的行动时间、方式以及涉及的关键人物等,不知不觉间,已研究到天亮。 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谢淮钦强忍着熬夜的倦意,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上朝。 朝堂之上,宋眠高坐龙椅,神色威严,不怒自威的气场弥漫在整个大殿。 目光扫视群臣,缓缓开口说道:“明日蛮夷国的使节前来,此乃关乎两国邦交之要事,宫中要办宴会以示我朝之盛情与威严。” 礼部尚书,此事交由你负责,务必将一应事宜办得妥帖周全,不可有丝毫差池,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礼部尚书赶忙出列,跪地领旨,声音略带颤抖地回道:“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蛮夷使节来得如此突然,毫无征兆啊,也不知怀揣着怎样的心思。”一位老臣忧心忡忡地捻着胡须说道。 “听闻近些时日边境就不太平,屡屡有小股蛮夷侵扰,这次使节到访,怕是来者不善,说不定是来探咱们虚实的。”一位武将皱着眉头附和道。 “哼,不管他们有何企图,我朝地大物博、兵强马壮,可不能失了威严,定要让这些蛮夷好好见识见识咱们的实力。”一位年轻气盛的官员昂首挺胸地说道。 这时,与谢淮钦交好的张珩衍偷摸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谢淮钦,小声说道: “砚南,明天可以不用上朝,去参加宴会可就能大吃一番了。” “想想那满桌的珍馐佳肴,我都快流口水了。” “咱俩到时可要多喝几杯,好好放松放松,最近这朝堂上的事儿可把我累得够呛。” 谢淮钦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牵强的笑容,心不在焉地应道: “嗯,再说吧。” 她此刻哪有心思去想什么宴会吃喝,心中清楚这蛮夷使节的到来与三皇子谋反之事恐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珩衍并未察觉谢淮钦的异样,仍自顾自地说着:“听说这次为了招待蛮夷使节,御膳房准备了不少新奇的菜品,还有从西域进贡来的美酒,一定得尝尝。” 谢淮钦微微皱眉,敷衍地回答:“好,有机会便尝尝。” 她眼神游离,暗自思索着账本上那些可疑的线索,以及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揪出三皇子的狐狸尾巴,阻止这场谋反阴谋。 同时还要确保蛮夷不会趁机在宴会上挑起事端,毕竟这关乎着整个朝堂的安稳和天下百姓的安宁…… 下朝后,谢淮钦心急如焚地赶回郡主府,将朝堂上关于蛮夷使节来访和宴会之事告知了郑吣意。 郑吣意听闻,秀眉紧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神色凝重地说道:“这宴会必定不简单,三皇子说不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有所动作。” “也许会与蛮夷使节暗中勾结,传递谋反的关键信息,或者利用宴会制造混乱。” 谢淮钦亦是满脸忧色,紧握着拳头,恨恨地说:“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我们定不能让他得逞。”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说:“明日我们都会出席,可先按兵不动,暗中观察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们究竟有何打算,再伺机而动。” 谢淮钦沉思片刻后,应道:“吣意所言甚是,只是这宴会上人多眼杂,还需小心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 郑吣意走到桌前,拿起茶杯轻抿一口,镇定地说:“无妨,我会安排一些人手在暗处保护我们。” “你也留意一下朝中大臣们的态度,看看有没有人与三皇子是一丘之貉,或者有没有人可以成为助力。” 谢淮钦表示赞同:“好,我会留意的。 郑吣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放心吧,我定会全力以赴,这不仅关乎你我的生死,更关乎我朝的安危与百姓的福祉。”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便各自洗漱完毕,上了床榻。 郑吣意的脸颊贴着谢淮钦的胸膛,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轻声说道: “谢郎,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同榻而眠的时候吗?” “那时我还懵懂无知,竟以为你是男子,只觉得与你相处格外自在,哪曾想后来会与你有这般情意绵绵的纠葛。” 谢淮钦嘴角上扬,温柔地抚摸着郑吣意的长发,低声回应道: “怎会不记得?那时的你,天真烂漫,不顾男女之分为我考虑,也正是从那时起,我的心便被你悄然占据,不知不觉间,情根深种。” 郑吣意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眼睛,眼中满是深情:“如今想来,命运真是奇妙。” “我们一同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生死与共,往后的日子,无论如何,我都要与你携手走过。” 谢淮钦收紧了手臂,将郑吣意紧紧拥在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吣意,你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无论是三皇子的阴谋,还是这世间的种种艰难险阻,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两人就这样在这温情脉脉的话语中,渐渐睡去,做着只属于他们的甜蜜美梦,而暂时忘却了外面那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般的危机与挑战…… 次日宴会,金銮殿内张灯结彩,气氛庄重而热烈。 蛮夷国使节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迈着大步走进殿内,拜见宋眠。 宋眠身着龙袍,高坐龙椅之上,身姿挺拔,尽显大国之君的威严风范,目光平和而不失威慑力地注视着蛮夷国使节,缓缓开口道: “节度使此番远来,朕特地设宴招待,望尔等今日可尽情尽兴。” 使节恭敬地行礼拜谢,礼数周全地回应:“多谢圣上隆恩!”言罢,便在安排好的位置上落座。 不一会儿,丝竹管弦之声悠然响起,一群身姿婀娜的舞者鱼贯而入,轻盈地舞动起来。 领舞的正是当朝二公主,她今年刚刚及笄,面容虽被面纱遮挡,但那灵动的双眼和优美的舞姿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轻盈流畅,似翩翩起舞的蝴蝶,又似随风摇曳的花朵,长袖飘动间,仿佛将整个宫殿都装点得更加熠熠生辉。 殿内众人的目光皆被这美妙的舞蹈所吸引,暂时忘却了这宴会背后潜藏的暗潮涌动和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 二公主在轻移莲步、翩然起舞间,不经意地瞥见了谢淮钦。 只见她身姿挺拔地坐在席间,神色安然,那气质与众不同,并未如其他男子一般,满是肆无忌惮的凝视与打量。 只是带着淡淡的、平静的欣赏之意,仿佛这喧闹的宴会与她并无过多关联,自有一方宁静天地。 而坐在隔壁桌的郑吣意,此刻目光紧紧追随着二公主的身影,眼神中满是欢喜。 她与二公主自小交好,情同姐妹,见好友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才情俱佳,心中自是欣慰不已。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中流露出对往昔一同嬉闹玩耍时光的怀念,以及对这份情谊在岁月流转中依然深厚的笃定。 此时的宴会,表面上歌舞升平,众人欢声笑语,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各方势力却都心怀鬼胎,暗暗涌动着不同的心思。 谢淮钦虽看似平静,实则内心紧绷,时刻留意着三皇子与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 郑吣意也在欣赏舞蹈的同时,不忘观察周围的局势,以防有任何突发状况威胁到她们的计划与安全。 而二公主的出现,或许会成为这复杂局势中的一个意外变数,又或许会为她们提供意想不到的助力…… 第109章 女子也不输 随着二公主的舞蹈结束,众人纷纷鼓掌喝彩。二公主也盈盈行礼后退回了座位。 此时,蛮夷使节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向宋眠说道:“久闻大国,歌舞精妙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闻贵国人才济济,不知可否有才艺之士愿与我等使节切磋一二,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宋眠微微点头,笑着道:“既然节度使有此雅兴,朕自当应允。不知节度使想以何种才艺切磋?” 蛮夷使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我等听闻贵国琴棋书画皆有精妙之处,不如就以棋艺和书法比试一番吧。” 谢淮钦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三皇子与蛮夷使节设下的圈套,但此时也不好贸然阻拦。 郑吣意则微微皱眉,看向谢淮钦,两人眼神交汇,均明白了对方的担忧。 就在众人以为无人敢应战之时,二公主突然起身,盈盈笑道: “听闻蛮夷之地亦有独特的文化技艺,今日能与节度使切磋棋艺书法,实乃幸事。小女不才,愿代表我朝与使节一试。” 宋眠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甚好,我孩儿既有此勇气,朕便准了。” 蛮夷使节没想到应战的是二公主,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笑容:“那就请二公主多多指教了。” 郑吣意有些担心地看着二公主,悄声对谢淮钦说: “二公主此举虽勇气可嘉,但只怕这其中有诈,我们得想办法暗中帮她。”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场上的局势,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 此时,侍从已经摆好了棋盘和笔墨纸砚,二公主与蛮夷使节分别走到棋桌和书案前,一场别开生面的才艺较量即将拉开帷幕,而宴会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紧张和微妙起来…… 二公主与蛮夷使节相对而坐,棋局伊始,双方落子如飞,局势瞬间陷入胶着。 二公主目光专注,手中棋子落下轻盈果断,尽显聪慧与沉稳。 蛮夷使节亦不遑多让,步步紧逼,眼中不时闪过一丝阴鸷。 谢淮钦佯装欣赏棋局,悄然靠近,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有任何作弊或传递暗号的举动。 郑吣意则在一旁与其他女眷交谈,暗中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尤其是三皇子及其党羽的反应。 棋局过半,二公主逐渐占据上风,她的棋艺精湛,布局巧妙,让蛮夷使节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时,蛮夷使节突然佯装失手,将一枚棋子掉落地上,趁着弯腰去捡的瞬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物件,快速地在棋盘下的一处隐蔽角落轻轻一按。 谢淮钦眼疾手快,瞬间察觉异样,但并未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地向旁边的一位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盯住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 二公主抬眸,正巧看见谢淮钦这一系列动作,心中微微一动,不禁对她的沉稳机敏多了几分好感。 心中暗忖:“这位公子,倒是与旁的人不同,行事果敢却又不露声色。” 紧接着,轮到二公主书写书法作品。 她提起笔,笔走龙蛇,写下了一幅寓意和平友好的诗词,字迹工整秀丽,力透纸背,引得周围人阵阵赞叹。 “二公主这书法真是绝妙,如此年纪便有这般造诣,不愧是我朝公主。”太傅梁崇年赞叹道。 “是啊,公主才情兼备,实乃我朝之福。”众人纷纷附和。 蛮夷使节见状,也不甘示弱,用心书写起来。 他虽心中有鬼,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有太过明显的异样举动,只想在这书法比试上赢回一局,好挽回些颜面。 不多时,双方都完成了自己的书法作品,众人围上去欣赏品评,一时难分高下。 这时,蛮夷使节眼珠一转,心生一计,朝着谢淮钦拱手笑道: “久闻贵国才俊辈出,这位大人气宇不凡,想必才情亦佳。”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与大人现场切磋一番,以助今日宴会之兴,不知可敢应战?” 谢淮钦心中明白,这蛮夷使节怕是没安好心,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若不应战,定会被其看轻,甚至可能影响到国家的颜面。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回礼道:“既蒙节度使抬爱,谢某自当奉陪,只是不知使节要如何切磋?” 蛮夷使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听闻贵国诗词文化博大精深,我们便以诗词为题,互相出题作答,三局两胜,谢大人意下如何?” 谢淮钦微微点头,神色镇定:“甚好,那就请节度使先出题吧。” 蛮夷使节略一思索,开口吟道:“远看高山雾蒙蒙,层层叠嶂隐其中。” “不知此景何处在,还望公子指明踪。”这是一道以猜谜形式的诗词题,他自认为颇为刁钻,心中暗自得意,料想谢淮钦一时半会儿难以答出。 然而,谢淮钦才思敏捷不输哥哥谢淮深,略加思考后,便从容答道: “此乃仙山云雾绕,恰似仙境落凡尘, 若问此山在何地,心向蓬莱便得真。”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称赞,蛮夷使节心中一惊,没想到谢淮钦如此轻易就答了上来。 但他仍不死心,接着又出了一道更为隐晦的诗词题,涉及到蛮夷之地的一种独特风俗,试图以此难住谢淮钦。 谢淮钦不慌不忙,凭借着自己平日里的学识积累和敏锐的思维,巧妙地从一个独特的角度解读了诗词,给出了一个让众人信服的答案。 此时,局势已到了关键的决胜局,蛮夷使节面色阴沉,心中焦急万分。 他环顾四周,看到宫殿外的一棵枯树,便恶意出题道:“枯枝残叶风中立,了无生机惹人弃。” “公子若能赋佳篇,方显大才真本事。”这题不仅刁钻,且带着几分晦气和贬低之意。 谢淮钦闻言,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抬头望向那棵枯树,略作沉吟,随后高声吟道: “枯枝虽残志未消,静候春风催新苗。 一朝甘霖润大地,再展葱茏冲云霄。” 此诗一出,不仅巧妙地化解了蛮夷使节的恶意,还展现出了蓬勃向上的精神和对未来的希望,引得在场众人齐声喝彩。 蛮夷使节脸色涨得通红,却又无从反驳,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这场诗词比试以谢淮钦的胜利告终。 但蛮夷使节满心不甘,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几道题目,话语中满是对女子的贬低之意: “听闻贵国女子皆养在深闺,柔弱娇柔,哪像我蛮夷女子,骑马射箭,豪迈奔放,实乃天壤之别。” “就如这庭前花卉,娇艳却无用,怎比我那草原劲草,坚韧经风。不知公子对此有何高见?” 使节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各个大臣面露犹豫之色,有的悄悄低下头,选择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刁难。 又似乎觉得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不必为此与蛮夷使节起争执。 这些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以为意,仿佛默认了蛮夷使节的观点,觉得女子本就不如男子,被这般贬低也无所谓。 然而,谢淮钦却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目光坚定地看向蛮夷使节,正要开口反驳,一旁的二公主已然柳眉倒竖,怒声说道: “使节此言差矣!我朝女子虽温婉善良,却也不乏坚毅勇敢之辈。” “虞姝替父从军,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其英勇不让须眉。” “公孙之母三迁,只为育子成才,这般智慧与远见岂是你能随意诋毁!” “且看这宫廷内外,女子们相夫教子,操持内务,为家国之安稳亦付出诸多心血,又怎是你口中的无用之人?” 二公主一番言辞,说得掷地有声,周围的女眷们纷纷点头称是,不少大臣也对二公主投去赞赏的目光。 一位老臣微微颔首,低声对身旁的人说道:“二公主所言甚是,我朝女子之贤德与坚韧,岂是这外邦之人能够轻易领会的。” 蛮夷使节没料到二公主会突然出声反驳,一时有些语塞,但仍强辩道:“不过是些个例罢了,怎可与我蛮夷女子相比。” 谢淮钦此时也向前一步,朗声道:“公主所言极是!我朝女子之美,美在德才兼备,内外兼修。” “既有才情横溢、吟诗作画之雅趣,亦有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之大义,岂是你这等浅薄之人能够随意评判!” 说罢,谢淮钦略作思索,吟道: “闺阁才情亦流芳,家国危难勇担当。 柔肠百转心坚毅,不让须眉谱华章。” 此诗一出,再次赢得众人的喝彩,纷纷指责蛮夷使节的无礼与偏见。 第110章 男人妄评女子 但蛮夷使节仍不死心,继续说道:“哼,口说无凭,若真如此,怎不见今日在场的诸位女子有所表现?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罢了。” 这时,长公主站了出来,她身姿婀娜,面容虽清冷,但眼神中透着坚定:“节度使大人,小女子愿以琴艺证明我朝女子之才华。” 说罢,她命人取来古琴,端坐于前,轻轻拨弄琴弦。 悠扬的琴声顿时在宴会场上响起,如潺潺流水,又如林间清风,时而婉转,时而激昂,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一曲奏罢,余音袅袅,众人还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之中。 “好!好琴艺!”一位武将忍不住大声喝彩,其他大臣也纷纷赞叹。 然而,蛮夷使节却不屑地哼了一声:“琴艺不过是消遣之物,怎能与我蛮夷女子的骑射之术相提并论。” 二公主见状,再次挺身而出:“琴艺亦为艺术,能陶冶情操,舒缓人心,与骑射之术同为技艺,并无高下之分。” “况且,我朝女子也不乏精通骑射之人。”说着,她看向郑吣意,眼神中带着鼓励。 郑吣意心领神会,大步走到场中,向众人行礼后,说道:“小女愿展示骑射之术。” 很快,一匹骏马被牵至场中,旁边的侍从也摆好了箭靶。 郑吣意翻身上马,身姿矫健,手持弓箭,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便飞奔而出。 只见她在马上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嗖”的一声,利箭离弦,精准地射中了靶心。 “好!”众人齐声欢呼,掌声雷动。 蛮夷使节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他仍强撑着面子说道:“这不过是凑巧罢了,有本事再比一场。” 谢淮钦冷笑一声:“节度使大人,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我朝女子的才情与技艺,岂是你能随意质疑的。” “今日在场的诸位女子,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骑射武艺,皆有出众之人,她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身的价值,也彰显了我朝女子的力量。” “况且,节度使要表达蛮夷女子出众独特,也不该拿两国女子比较,她们各有特色,不该沦为你们评判好与不好的对象。” 宋眠坐在龙椅上,一直注视着这场纷争,此时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朕之臣民,无论男女,皆为我朝之栋梁。今日这场比试,让朕深感欣慰。 “我朝女子之贤德与才情,当为世人所敬仰。” 蛮夷使节见自己的挑拨离间之计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让谢淮钦等人出尽了风头,还让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心中暗恨不已。 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继续纠缠,只得悻悻闭嘴,心中却盘算着后续如何再给谢淮钦等人使绊子。 而三皇子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 宴会在尴尬又微妙的氛围中继续进行着。皇帝宋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对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小动作已有了几分猜测。 同时也对谢淮钦和二公主的表现颇为赞赏,暗暗记下了这些细节,打算宴会后再做详查。 此时,梁崇年为了缓和气氛,起身说道: “今日这宴会本是为了两国交好,咱们不妨放下这些争论,共赏这歌舞升平之景,也让节度使大人好好领略一下我朝的繁华与文化底蕴。” 众人纷纷应和,于是丝竹之声再次响起,舞姬们又轻盈地舞动起来。 谢淮钦和郑吣意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但危险依然潜伏在暗处,他们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歌舞吸引,悄悄退到一旁。 郑吣意低声说:“谢郎,这蛮夷使节今日这般挑衅,定是有备而来。”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郡主放心,我定会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这关乎国家安危,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而在另一边,蛮夷使节虽然表面上装作欣赏歌舞,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趁着众人不注意,向三皇子使了个眼色,三皇子会意,悄悄朝着宫殿的后院走去。 谢淮钦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向,见此情形,便对郑吣意说:“吣意,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小心。” 说罢,佯装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后院中,三皇子和蛮夷使节低声交谈着。 “今日之事被那谢淮钦搅得一团糟,接下来怎么办?”三皇子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 蛮夷使节冷笑道:“殿下莫急,虽然计划有些受阻,但我们还有机会,接下来,就按照原计划,在明日的朝会上……” 谢淮钦悄悄靠近,试图听清他们的计划,但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谁?”三皇子警觉地喊道,和蛮夷使节迅速分开,警惕地看向四周。 谢淮钦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自己暴露了,于是转身欲走,三皇子和蛮夷使节哪肯放过他,立刻带人追了上来。 谢淮钦在宫殿的回廊和花园中穿梭,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暂时甩开了他们一段距离。 但三皇子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将她逼到了一个死角。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二公主突然出现,带着几个侍卫,挡在了谢淮钦的面前。 “三皇弟,你这是何意?在这宫中为何要追赶谢大人?”二公主怒视着三皇子,质问道。 三皇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二公主,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皇姐,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插手,这谢淮深意图不轨,我今日定要将他拿下。” 二公主冷笑一声:“意图不轨?我看是你心怀鬼胎吧。 “谢大人今日在宴会上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他不过是在维护我朝的尊严和女子的声誉,你为何要如此针对他?” 三皇子被二公主说得哑口无言,心中对她也生出了几分怨恨,但此时也不好发作。 蛮夷使节见状,上前说道:“二公主,这是我们和谢大人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以免伤了两国和气。” 二公主毫不退缩:“和气?你们今日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和气的样子?我身为公主,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欺负我朝的子民?”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皇帝宋眠带着一群侍卫赶到了现场。 “这是怎么回事?”宋眠脸色阴沉,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身上。 三皇子心中一惊,连忙跪下说道:“父皇,儿臣听闻这谢淮钦在宫中鬼鬼祟祟,似有不轨企图,所以才带人追赶,想要将他拿下。” 谢淮钦也上前跪下,将自己听到的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部分对话说了出来: “陛下,臣偶然听到三皇子和蛮夷节度使在商议着明日朝会的阴谋,臣担心国家安危,所以才冒险跟来,想要探听清楚。” 宋眠听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看向蛮夷使节:“节度使,可有此事?” 蛮夷使节心中慌乱,但仍强辩道:“陛下,这是谢淮深的诬陷,我等对贵国一片忠心,怎会有阴谋?” 宋眠冷笑一声:“忠心?今日你在宴会上的种种行为,可看不出一点忠心的样子。” 此时,宴会现场的大臣们也纷纷赶到了后院,听闻此事后,都议论纷纷。 宋眠沉思片刻,说道:“此事暂且搁置,明日朝会,朕会彻查清楚。若是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阴谋,绝不轻饶!” 说罢,他带着众人回到了宴会现场。 这场宴会,最终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中结束,而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阴谋,也即将在明日的朝会上被彻底揭开…… 宴会结束后,宋眠回到寝宫,脸色阴沉得可怕。心腹太监小心翼翼地奉上茶,轻声说道:“圣上,您也别太生气了,保重龙体要紧。” 宋眠冷哼一声:“朕如何能不气?这逆子,朕平日里对他不薄,他竟妄图勾结外邦谋反。” 第111章 臣想要开设女子…… 其实,宋眠早就对朝局中的暗流涌动有所察觉。 当初谢淮钦与郑吣意归家探亲时,反馈回来的各地官员鱼肉百姓却朝中毫无消息的情况,就让宋眠心中起了疑。 后来谢淮钦在回京路上与郑吣意入黑风寨,发现朝中有高位之人意图谋反的线索后,宋眠便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 他故意让谢淮钦等人不要打草惊蛇,看似是在考虑应对之策,实则已经迅速在脑海中筛选可能的谋反之人。 他深知,能有如此野心和实力谋划这等大事的,皇子们的嫌疑最大。 毕竟高位大臣一旦谋反,背负不起天下的骂名,百姓也不会信服。 于是,开始在各个皇子身边安插死士,秘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如今,三皇子的狐狸尾巴逐渐露了出来,宋眠心中既愤怒又无奈。 他必须要保住自己的江山社稷,但又不能亲自出面处置三皇子,否则会落下一个杀害亲子的骂名,影响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所以,选择一步步故意透露一些信息,牵引着谢淮钦去挖掘三皇子的罪行,成为自己手中的“刽子手”。 第二日朝会,气氛紧张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大臣们分列两旁,都感觉到了今日朝堂上不同寻常的压抑。 三皇子强装镇定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却不时地瞟向蛮夷使节,而那蛮夷使节也微微低着头,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宋眠高坐龙椅之上,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三皇子身上:“皇儿,昨日谢淮深所言,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三皇子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地说道:“父皇,儿臣冤枉啊!这谢淮深定是与儿臣有什么误会,故意诬陷儿臣。” 宋眠冷笑:“误会?那你倒是说说,你和节度使在后宫商议何事?” 三皇子心中一惊,一时语塞。 正在这时,谢淮钦出列,将昨日在账本上发现的三皇子与蛮夷往来的证据呈了上去: “陛下,这是臣等找到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三皇子与蛮夷暗中勾结的证据,包括物资的输送、兵力的部署等,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三皇子看到账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彻底败露了。 宋眠接过账本,翻看了几页,脸色愈发难看:“逆子,你好大的胆子!” 三皇子见大势已去,瘫倒在地,而宋眠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而此刻的宋眠,虽然成功地借助谢淮钦等人揭露了三皇子的阴谋,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的谋反行为让皇家颜面扫地。 他威严地开口道:“三皇子被废去皇子之位,打入大牢,由三司会审后终身监禁,以儆效尤。” “那蛮夷节度使也即刻驱逐出境,永不得踏入我朝半步!”说罢,他的目光转向谢淮钦,神色稍缓。 “谢淮深告发有功,爱卿想要何赏赐?但说无妨,朕必不吝嘉奖。” 谢淮钦沉默片刻,随后撩起衣摆,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拜谢后,沉稳地说道: “臣不敢为自己索要什么赏赐,若圣上一定要赏,只恳请圣上开设女子医堂。” “臣在与郡主归家探亲一路见闻中,深感女子在病痛就医方面诸多不便,且民间亦有不少女子因缺医少药、无处学医而饱受疾苦。” “开设女子医堂,既能让女子得以研习医术,治病救人,又可造福百姓,实乃善举。”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 “谢淮深,你莫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了体,竟提出这般荒谬的请求!” 太傅梁崇年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哼,我看他是想出风头,拿这等离经叛道之事来博圣上的关注,真是其心可诛!”丞相也皱眉,一脸怒容道。 谢淮钦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神色坚定,并未被这些难听的话语所动摇。 缓缓开口道:“女子也是人,也有需求,为何仅仅因为性别一事,就将其全盘否认?” “难道各位大人,不是女子所生?家中不是女子相夫教子为你们操劳?为何女子学医不得?男子可以,女子如何不可,同为我朝子民!” 御史大夫王崇之满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睛,指着谢淮钦大声斥责道: “你这是胡言乱语!男女有别,乃是天经地义。 “女子就该守着内闱,操持家务,学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朝历代祖宗之法,岂容你这黄毛小儿随意篡改!” 一边说,一边气得胡须都在微微颤抖,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 礼部侍郎也跟着附和,双手紧握,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谢淮深,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我等饱读圣贤之书,深知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倒好,竟想让女子学医,这简直是荒谬至极!你看看这朝堂之上,哪有女子的立足之地?” 一位姓赵的老臣也颤巍巍地站出来,用手中的拐杖用力地跺了跺地,以显示他的愤怒: “我在这朝堂为官数十载,还从未听闻如此荒唐之事,女子学医,必会扰乱朝纲,破坏我朝的伦理秩序,你若再坚持,莫怪老夫参你一本!” 谢淮钦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心中因这些话语满是愤怒,面色却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出情绪。 这时,张珩衍挺身而出,先向宋眠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向那些守旧派大臣,微微皱眉说道: “各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谢大人此举乃是出于一片爱民之心,如今民间女子就医艰难,多少生命因之消逝。” “我朝向来以仁政为本,为何不能为女子提供一个学医的机会?这又怎会是违背纲常?我们的观念也莫要被那迂腐的旧俗束缚了手脚。” 老臣杨峰也缓缓开口:“张大人所言甚是,我朝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能培养出一批女医者,不仅能解百姓疾苦,还可为我朝的医术开拓添砖加瓦。” “况且,谢大人也是为了我朝的长远利益考虑,怎可被诸位如此诋毁?” 兵部尚书听了他们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是在为他的荒谬言论开脱!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自当维护祖宗之法,怎能任由这等邪风在朝堂上蔓延!” 梁崇年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张珩衍、杨峰,你们莫要被谢淮深迷惑了,这要是开了女子学医的先河,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朝堂上的气氛愈发紧张。 宋眠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下方争吵的大臣们,心中明白,这看似是一场关于女子医堂的争论,实则是新旧观念的激烈碰撞。 沉思片刻后,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大声说道: “够了!朕意已决,这女子医堂之事,准了!谢淮深,朕命你全权负责筹备此事,务必办得周全妥当,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宋眠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些守旧派大臣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愤愤地闭上了嘴。 谢淮钦再次跪地谢恩,心中明白,这不仅是一份赏赐,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退朝后,谢淮钦迫不及待想回去告诉郑吣意这个好消息,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拉住了她的脚步。 “砚南,砚南,你真是的,怎么走得那么快,我脚都要跑出火来才能追上你。”张珩衍边小跑边说道。 谢淮钦停住脚步,礼数周全地拱手道:“予衡兄,何事如此匆忙寻我?” 张珩衍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喘着粗气,直起身子后说道:“你刚刚真的是太大胆了,还好是立了大功,圣上不得已才答应你,不然很有可能被那些老顽固弹劾死。” 谢淮钦微微欠身,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谢,予衡兄如此为我着想。” 沉思片刻,目光直视张珩衍,又问道:“予衡兄,如果不是与我交好,会为我这番请示挺身而出美言吗?” 张珩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不会,女子医堂毕竟有违背祖训。”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没想到张珩衍也是这般守旧之人。 微微皱眉,语气诚恳地说:“予衡兄,你且想一下,如若你家中女子或心爱之人,在生病之时求医无门,只因世间无女医者可为其诊治,你又当如何?难道就忍心看着她们受苦吗?” 张珩衍听了谢淮钦的话,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想起家中的母亲体弱多病,每次生病时都只能请男医前来诊治,母亲总是面露难色和羞涩,诸多不便之处涌上心头。 谢淮钦见他神情有所松动,继续说道:“我们为官者,当以百姓福祉为念。” “女子占天下人口之半,她们的需求岂能被忽视?祖训虽不可轻易违背,但也需顺应民生之需啊。” 张珩衍低头沉思片刻,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砚南,你说得对。是我之前太过狭隘了。” “经你这一番话,我也觉得这女子医堂之事,并非不可行,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淮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有予衡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这女子医堂的筹备之路想必艰难,能多一个助力,也是好事。”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因观念差异产生的一丝隔阂也瞬间消散。 随后,同行走出皇宫,一路上讨论着女子医堂筹备的诸多事宜,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映照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第112章 张珩衍你出的什么主意 谢淮钦匆匆回到大理寺,见到乔装男子在此帮她处理公务的郑沁意,迫不及待地将朝堂上的消息告知于她。 郑沁意眼中瞬间闪过惊喜之色,高兴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定能做到!如此一来,往后女子学医也好,接受医治也罢,都无需再顾忌那繁琐的男女之防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面带欣慰:“是啊,这世道对男子太过宽容,他们学医立世,往往无需多大功绩便能轻易谋得前程。” “今日在朝堂之上,诸多大臣皆持反对之态,好在有予衡兄和杨峰大人仗义执言,圣上这才应允下来。” 二人正交流间,门外衙役匆匆来报:“大人,您快出来看看吧!大理寺外不知为何聚集了许多百姓,都叫嚷着要见您呢。” 谢淮钦与郑沁意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便一同快步向外走去,欲探个究竟。 谢淮钦和郑沁意快步来到大理寺外,只见百姓们乌压压地围了一圈,看到谢淮钦出来,人群先是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便议论纷纷起来。 一位年轻女子激动地说道:“谢大人,听闻女子医堂将办,小女子愿为其效犬马之劳,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点头称是,表达着对女子医堂的向往和支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人群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一位中年男子高声喊道:“这成何体统!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学医抛头露面,有违妇道!”此言一出,一些保守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现场气氛变得紧张。 谢淮钦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各位乡亲,女子亦有救人之心、从医之才。” “医堂之事,于国于民皆有益处。”她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试图平息众人的争议。 谢淮钦和郑沁意安抚百姓许久之后,匆匆回到大理寺内,两人相对而坐,桌上铺开了一幅城中地图。 谢淮钦看着地图,手指在几处地方点了点,说道:“沁意,你看,这几处地方皆可作为女子医堂的选址。” “城东的那处旧宅,离集市近,便于百姓前来问诊求药;城西的那座院子,较为清幽,适合学子静心学医。” 郑沁意微微点头,目光在地图上逡巡。 “淮钦,依我之见,城西那座院子虽好,但地处偏僻,恐于招生不利。” “城东旧宅虽喧闹些,却胜在人气旺,且交通便利,可使更多女子知晓医堂之事。” 谢淮钦抚须沉思片刻,道:“所言极是。那就定在城东旧宅。” “至于学籍,我觉得可先选用《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等经典医书,再辅以一些收集整理的民间验方。” 郑沁意眼睛一亮,“此计甚妙,不过这些经典医书对于初学之人而言,恐有难度,还需聘请精通药理之人编写一些通俗易懂的入门学籍,以便学子更好地理解医理。” 谢淮钦赞同道:“嗯,此事我去寻林苑,爹娘书信传来,半月后可抵达京城,到时舒月也来,咱们人手也多些。” “师资方面,我打算用过午膳去拜访退隐的老御医程拓,他医术精湛,经验丰富,若能请得出山任教,必能让医堂增色不少。” 郑沁意微笑道:“如此甚好。” 谢淮钦点头:“学生选拔也不可马虎,需设下几道考核,不仅要考察她们对医学的兴趣和悟性,还要看其品德心性,毕竟医者仁心,若无仁善之德,医术再高也无用。” 郑沁意神情认真,“没错,我会拟出详细的考核题目和标准,还要告知报名者,医堂学习艰苦,需有恒心和毅力,不可半途而废。” 谢淮钦看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信任与赞赏,“有沁意相助,此事必成,我们定要将这女子医堂办得红红火火,让天下女子皆有学医救人的机会。” 郑沁意回以坚定的目光,“嗯,我们齐心协力,定不负所望。” …………………………………………………………… 日过中天,暖煦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庭院之中。郑沁意与谢淮钦用过午膳,刚整好衣装,谢淮钦正打算出门,恰好张珩衍前来拜访。 张珩衍一袭月白长袍,衣袂飘飘,拱手笑道: “砚南,我今日正巧路过大理寺,想着进去和你聊会,还没进去你就出来了,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他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笑意,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流转了一圈。 谢淮钦身着藏蓝色锦袍,身姿挺拔,笑着回应:“予衡兄,快请进。” 她侧身让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待张珩衍进屋后,又亲自斟了杯茶递过去,才接着说道: “实不相瞒,我正打算为了这女医堂的事情,去拜访已经归隐的程老御医,有一事相商。” 说罢,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张珩衍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叶,浅酌一口后放下,好奇道:“哦?不知是何事?”放下茶盏,身体前倾,专注地看着谢淮钦。 谢淮钦在屋内缓缓踱步,双手背于身后,说道: “我一心想请程老御医出山,担任女医堂的授学之师。” “可程老御医归隐已久,我这贸然前去,实在怕他不肯出面,更怕失了应有的分寸,反倒坏了此事。”她停下脚步,望向窗外,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张珩衍略一思索,脸上挂着那副神秘兮兮的招牌笑容,眼珠子滴溜一转,凑到谢淮钦耳边悄声道: “砚南,我有一妙计,保管药到病除。” “古有英雄救美成就佳话,今有淮深救英雄,定能让程老御医对你感恩戴德。” “你且听好了,明日就去城东那处幽静的小巷候着,只要听到清脆的口哨声,麻溜地冲出来,届时一切水到渠成,包在我身上!” 说罢,还得意地拍了拍胸脯,那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谢淮钦瞧着张珩衍那信誓旦旦的样子,眉头紧皱,双手抱胸,满脸狐疑地说道:“予衡兄,你这法子靠谱吗?可别是拿我寻开心。” 张珩衍一听,立马挺直了腰杆,双手叉腰,自信满满地回道:“谢兄,你这是信不过我?我张珩衍何时骗过你?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等着瞧好儿就是。” 谢淮钦瞧他这般笃定,心中虽犹如揣了个小兔子般七上八下,半信半疑,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咬咬牙决定依计行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谢淮钦就像个做贼似的早早来到城东巷子,小心翼翼地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着巷子口,静静等候着那场不知是福是祸的“好戏”开场。 不多时,一阵急促尖锐的口哨声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划破了小巷的宁静。 谢淮钦一个激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猛地冲了出去。 这一瞧,顿时呆若木鸡,下巴都快惊掉了。 只见程老御医宛如一只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不明液体,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泔水味,那刺鼻的恶臭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熏得谢淮钦差点背过气去。 此时,恰逢一个手提糕点盒的路人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地路过。 刚走到程老御医身边,那刺鼻的味道便毫不客气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路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五官扭曲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捏着鼻子,踮着脚尖,像躲避瘟神似的跳开老远,扯着嗓子叫嚷道: “哎呀,老人家,您这是掉粪坑里了吗?这一身味道,简直比茅厕还臭,好歹在家拾掇干净了再出门吧!这是要把人活活熏死啊!”那嫌弃的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程老御医本就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涨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活脱脱一只被激怒的蛤蟆。 听到路人这番尖酸刻薄的话,更是怒火中烧,头顶都快冒烟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时,眼角余光瞥见谢淮钦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顿时认定她就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二话不说,抄起手中那根油光发亮的拐杖。 像头发怒的公牛一般,朝着谢淮钦劈头盖脸地追打过去,边打边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兔崽子,老夫我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隐居多年,平日里吃斋念佛,从不与人结怨生仇,你这为何要这般下作地作弄于我?” “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楚,老夫跟你没完!”那拐杖带着呼呼的风声,吓得谢淮钦亡魂皆冒。 谢淮钦一边左躲右闪,像只没头的苍蝇般在小巷里乱窜,一边声嘶力竭地焦急解释: “程老,您真的误会了,这其中定有天大的误会,我对天发誓,绝无半点戏弄您的意思啊!” 程老御医哪里肯听,边追边吼:“哼,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少在那里花言巧语,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交代,老夫定要将你告到官府。” “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拐杖挥舞得更加起劲了,吓得谢淮钦脚下生风,夺命狂奔。 好不容易凭借着多年练就的逃命绝技摆脱了程老御医的“追杀”,谢淮钦气喘吁吁,头发凌乱得像个鸡窝,衣服也被扯得歪歪斜斜,狼狈不堪。 怒气冲冲地找到张珩衍,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吼道: “张珩衍,你这是出的什么破主意?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可好,程老御医对我的误会大了,此事被你搅得愈发棘手难办了!” 张珩衍看着谢淮钦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挠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着头嗫嚅道:“砚南,我本想着制造个机会让你英雄救美,哦不,是救英雄,顺理成章地让程老御医对你刮目相看。” “怎会料到会演变成这般令人哭笑不得的模样?我这就去将功赎罪,再想法子弥补这捅破天的篓子。”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胸:“你以后可莫要再这般莽撞行事了。” “这事儿如今已成了一团乱麻,还需从长计议,慢慢谋划才行啊。” 说罢,无力地挥了挥手,满脸的疲惫与无奈。 第113章 再信一次? 经上次“英雄救英雄”的乌龙事件后,谢淮钦好几日都对张珩衍爱搭不理。 可这张珩衍啊,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一日,他又满脸堆笑地凑到谢淮钦跟前,谄媚地说:“砚南,砚南,我这次可是有个绝妙好计。” “听闻程老御医对那失传已久的《伤寒杂病论》残卷心心念念,我打听到那残卷的下落就在城西的一座废弃古宅里,不过那宅子据说有些阴森,还传言有鬼怪出没。 “但为了程老御医,咱们拼一把!只要咱们拿到残卷,程老御医必定对您另眼相看,主动出山相助女子医堂。” 谢淮钦一听,眼睛亮了一下,但瞬间又黯淡下去,满脸狐疑地看着张珩衍:“予衡兄,你可别又诓我,上次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 张珩衍连忙摆手,急切地说:“砚南,这次绝对靠谱!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宅子虽然看着唬人,但肯定没鬼。” “咱们趁着夜色,偷偷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残卷拿到手,程老御医还不得感动得稀里哗啦,立马答应出山帮咱们!” 谢淮钦犹豫再三,实在是被女子医堂的事儿愁得没办法,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头答应:“好吧,就信你这最后一次,要是再出岔子,我跟你没完!” 夜幕降临,谢淮钦和张珩衍带着工具,战战兢兢地来到城西那座废弃古宅前。 月光下,古宅大门紧闭,周围荒草丛生,时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谢淮钦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予衡兄,这地方看着不太对劲啊,要不咱们回去吧?” 张珩衍拍了拍胸脯,故作镇定地说:“砚南,别怕!有我在呢,那些传言肯定是吓唬人的,咱们赶紧进去,找到残卷就走。” 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古宅大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声音,吓得他们差点叫出声来。 走进院子,只见断壁残垣,杂草齐腰,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张珩衍指着一间屋子说:“我打听来的消息,残卷就在那间屋子里。”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屋子走去,刚到门口,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吹得他们头皮发麻。 谢淮钦紧紧抓住张珩衍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予衡兄,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张珩衍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砚南,别自己吓自己,赶紧找残卷。” 两人走进屋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开始四处翻找,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张珩衍惊恐地看向谢淮钦:“什么声音?是不是有鬼啊?” 谢淮钦脸色发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哪有什么鬼,说不定是老鼠。” 话刚说完,一只黑影“嗖”的一声从他们眼前飞过,还伴随着一阵诡异的叫声。 张珩衍吓得差点昏过去,转身就想跑,却被谢淮钦一把拉住:“予衡兄,不能跑,残卷还没找到呢!” 两人继续哆哆嗦嗦地找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破旧的柜子,“哐当”一声,柜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呛得他们直咳嗽。 谢淮钦小声说:“予衡兄,轻点,别把人招来。” 他们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摸索,张珩衍又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破旧的陶罐,“啪”的一声,陶罐碎了一地。 谢淮钦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埋怨道:“予衡兄,你能不能小心点!” 好不容易在一个破旧的箱子里发现了一本泛黄的书卷,张珩衍兴奋地大叫:“砚南,找到了,肯定是这个!” 就在他们拿起书卷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谢淮钦惊恐地说:“不好,是不是有人来了?我们不会被当成小偷了吧?” 张珩衍也慌了神:“这可怎么办?我们快跑吧!” 两人抱着书卷,拼命地朝古宅后门跑去,刚跑出后门,就被一群手持棍棒的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个大汉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两个小贼,敢来我们地盘偷东西,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 谢淮钦连忙解释:“各位大哥,误会啊!我们不是小偷,我们是来拿一本对我们很重要的书卷的。” 大汉冷哼一声:“少废话,拿了东西还想跑,给我打!” 就在棍棒即将落下之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程老御医。 谢淮钦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喊道:“程老,您快救救我们,这都是误会啊!” “我们听闻您对这《伤寒杂病论》残卷极为珍视,想着若能找到献给您,或许能解女子医堂的燃眉之急,恳请出山相助,这才莽撞行事,绝无半分恶意啊!” 程老御医走上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把夺过他们手中的书卷,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怒目圆睁地吼道: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这书卷是你们能拿的吗?这可是老夫多年来的心血所聚,寻得的这残卷孤本,一直藏在此处悉心钻研。 “你们这般行径,和那鸡鸣狗盗之徒有何分别!” 张珩衍吓得腿都软了,哭丧着脸说:“程老,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是您的地方啊!” “我们四处打听,听闻这残卷在这城西古宅,想着这或许是能打动您的唯一法子了。” “我们只是一心想为女子医堂做点事,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没想到弄巧成拙,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程老御医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一顿,说:“这两个糊涂蛋,为了请我出山,真是不择手段!老夫我在这医道上潜心钻研多年,岂会因这等威逼利诱之事就轻易出山?” “若今日不是老夫恰好来此查看书卷,是不是就准备将这宝贝据为己有了?哼!” 谢淮钦和张珩衍连连摆手,谢淮钦急切地说道:“程老,我们绝无此等心思啊!我们深知这残卷的珍贵,只是想着若能借此机缘让您看到我们的诚意,或许您能念在我们为了医堂一片赤诚的份上,给予援手。” “我们实在是见识短浅,犯下大错,还请您责罚。” 程老御医冷哼一声:“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以后别再搞这些小动作了!若是再敢如此肆意妄为,就别怪老夫不客气!虽隐居于此,但也不是好惹的!” 谢淮钦和张珩衍如获大赦,灰溜溜地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谢淮钦狠狠地瞪了张珩衍一眼,咬牙切齿地说: “予衡兄,我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信你的鬼主意了!看看今天这事儿,差点把命都丢了,还得罪了程老御医,这可如何是好?女子医堂的事儿又该怎么办啊?”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小声嘟囔着:“砚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也是好心办坏事啊。” “本想着只要拿到残卷,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以后一定谨慎行事,再也不乱出主意了。” 然而,没沉默多久,张珩衍又忍不住凑到谢淮钦跟前,满脸堆笑地说:“砚南,我又想到一个主意……” 谢淮钦一听,吓得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打住,打住!可别再说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这教训还不够惨痛吗?你就饶了我吧!” 张珩衍却不死心,拉着谢淮钦的衣袖说:“谢兄,这次真的不一样,你听我说完嘛。” “我打听到程老御医近日要去城外的寺庙上香祈福,咱们可以在那里安排一场偶遇,然后……” 谢淮钦不耐烦地打断他:“够了!予衡兄,你就别再折腾了。” “这两次事情程老御医已经对我们心生不满,若再去招惹他,恐怕我们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女子医堂的事情,我们还是另寻他法吧,总之,你的主意我是再也不敢采纳了。” 张珩衍还想再说些什么,谢淮钦却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张珩衍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看来我这次是真的把砚南给得罪惨了。” 第114章 我想与你再亲密些 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着郡主府,万籁俱寂中,唯有谢淮钦那沉重且疲惫的脚步声,缓缓打破这份宁静。 她拖着灌了铅一般的双腿,艰难地跨过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门槛,周身的力气都已在这一趟差事里消耗殆尽。 此时,郑吣意正在内堂之中,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盏,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突然,那细微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中,瞬间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下意识地抬眸,便瞧见了谢淮钦那副精疲力尽的狼狈模样。 未来得及开口询问,谢淮钦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懊恼,随即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这几日的种种遭遇: 你可知道,我又听了张珩衍的话,本想再信他一次,盼着能顺利解决事情,谁晓得竟闹出这般天大的乌龙。” “如今可是把程老御医得罪的不浅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满脸的疲惫与焦虑。 郑吣意先是微微一愣,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片刻之后,便再也忍不住了,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般,从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溢出:“你呀,哈哈,竟然真的傻乎乎地听他的,哎呦,不行了,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用手轻轻抚着胸口,试图平复那因大笑而有些急促的呼吸。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笑得如此开怀,心中虽满是无奈,但也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微微一乐,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懊悔之色: “谁能料到张珩衍这般不靠谱,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馊。” “我这次算是吃了大亏,往后可不敢再轻易相信了,眼下这当务之急,便是要想法子求得程老御医的原谅,让他出山相助,只是这谈何容易啊。” 郑吣意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优雅地理了理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吧,且把心安稳地放回肚子里,明日下朝后,只管乖乖地跟着我便是,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此人定能帮咱们解决这棘手的难题。”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与笃定,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任。 谢淮钦虽满心疑惑,脑海中不停地猜测着郑吣意究竟要带自己去见谁,但看着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是如同一只温顺的羔羊般,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这出去一趟,连口热乎的饭菜都没吃上。” “我早就已经用过膳食了,特意让嫣儿给你热着饭菜呢,我这就去让她端来。” 郑吣意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来,边走边轻声念叨着: “你每次都为了那些公务把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吃得消呢?这可不行啊。”话语中满是关切与心疼。 不多时,嫣儿便手脚麻利地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进来,那饭菜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谢淮钦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郑吣意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双手交叠,轻轻地放在膝盖上,眼神温柔地看着谢淮钦,满是关怀与爱意,仿佛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人,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待用完晚膳,两人便各自去洗漱。 谢淮钦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只见郑吣意已经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她的手中拿着一块洁白的帕子,正轻轻地擦拭着那如瀑布般的湿发。 谢淮钦走上前,轻轻拿起一块干布,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意儿,我来吧。” 郑吣意的手微微一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惊到了。 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突然这般唤我?”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那笑容中却又带着几分深情:“怎么,我的好郡主,夫君唤不得你?” 郑吣意白了她一眼,轻轻地嗔怪道: “真是没个正形,就会拿我寻开心,罢了罢了,随你怎么唤吧。”语气中虽带着几分嗔怪,但眼神里却满是甜蜜与幸福。 谢淮钦却突然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深邃而炽热,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将干布放在一旁的桌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意儿,我是真心想和你家人一般唤你,人前我自是尊重地称你郡主,可在这无人知晓的私密之处,我盼着能唤你意儿,这般亲密的称呼,娘子可应允?”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郑吣意,那眼中的深情与期待让人无法抗拒。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如同天边的晚霞一般娇艳动人。 她轻轻低下头,声如蚊蝇般说道:“就你会说些甜言蜜语,我应允便是。” 那声音虽小,但却带着几分羞涩与甜蜜。 谢淮钦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难以抑制。 伸出手,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温柔地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意儿,有你在身边,真好。” 窗外,月色如水般清澈明亮,静静地洒在郡主府的庭院之中,为那错落有致的花草树木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薄纱。 屋内,这一对璧人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温馨甜蜜。 良久,郑吣意才轻轻挣开谢淮钦的怀抱,抬起头,双眸亮晶晶的,满含笑意:“好啦,莫要这般肉麻,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早些歇息,明日还有要事要办呢。” 谢淮钦嘴角噙着笑,点点头,松开手,转身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为郑吣意掀起锦被的一角。 待郑吣意躺下后,才不紧不慢地吹熄了烛火,摸索着在她身侧躺下,手臂自然地伸过去,将她揽入怀中,不一会儿,两人便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如丝线般洒落在二人脸上,唤醒了沉睡中的谢淮钦。 悠悠转醒,侧头凝视着还在睡梦中的郑吣意,见她面容恬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动作极轻地起身,生怕惊扰了枕边人的美梦。 待谢淮钦下朝归来,尚未踏入府门,便远远瞧见郑吣意已在府门口等候。 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外披一件淡蓝色的披风,身姿绰约,身旁跟着嫣儿,嫣儿手里还稳稳地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意儿,这是?”谢淮钦加快步伐走上前,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与好奇。 郑吣意笑着递过食盒,柔声道:“咱们这一路要去的地方有些偏远,我怕你路上饿着,便吩咐厨房准备了些你爱吃的点心。” 谢淮钦心中一暖,伸手接过食盒,顺势牵起郑吣意的手,目光中满是感激与爱意:“有劳郡主如此费心,淮深真是有福气。” 二人登上马车,郑吣意靠在谢淮钦肩头,轻声说道:“程老御医有个孙女,自幼被捧在掌心,对他而言极为重要。” “我费了不少心思打听到,他孙女心仪一件稀世珍宝——冰蓝玉髓簪。” “这簪子不仅材质罕见,据说簪头还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南海珍珠,在月光下能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如梦如幻,堪称巧夺天工。” “若我们能将其找来送给程老御医的孙女,或许能打动他。” “我这位好友林羽轩恰好知晓那宝物的下落,所以今日带你前去。” 谢淮钦听后,心中满是对郑吣意的赞赏与爱意,紧紧握住她的手,感慨道:“意儿,你心思缜密、聪慧过人,事事都考虑周全,淮钦何其有幸能遇到你。” 马车辘辘而行,行了许久,终于在一座雅致的府邸前停下。 这座府邸朱门高砌,门环上的铜饰在日光下闪耀着古朴的光泽,府前的石狮威风凛凛,彰显着主人家的不凡气度。 郑吣意带着谢淮钦入府,穿过曲折的回廊和精美的花园,见到了好友林羽轩。 郑吣意见到林羽轩,先是一番寒暄,而后便说明了来意。 林羽轩面露难色,苦笑着说:“这冰蓝玉髓簪我虽知晓下落,可它如今在一位性情古怪的收藏家赵老爷子手中,此人视宝如命,要从他那里得到这簪子,绝非易事。” “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定当相助。” 第115章 夫妻同心 于是,三人一同前往收藏家的住所。 那是一座隐匿在山林间的庄院,周围迷雾缭绕,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刚靠近庄院,便见前方一条看似寻常的小径,然而地面上的石板却暗藏玄机。 郑吣意眼神敏锐,发现石板上的纹路似乎有规律可循,刚要迈步,林羽轩连忙拦住她: “且慢,这看似普通的石板路,说不定有诈。” 郑吣意微微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感,瞧这石板上的纹路,似乎与五行八卦之数有些关联,且隐隐透着一股道家的阴阳之气,我们得小心行事。” 谢淮钦在一旁仔细观察,突然说道:“你们看,这几块石板上的纹路相较于其它的更为清晰,是不是暗示着什么?” 郑吣意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一亮:“淮深,你说得对!这或许是破解机关的关键。”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那几块特殊石板前行,刚走几步,就听到一阵轻微的机关启动声,紧接着,周围的地面上突然弹出许多尖刺,尖刺上还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仿佛淬了剧毒。 林羽轩惊呼:“好险!若不是发现了这细微的差别,此刻恐怕已经……” 郑吣意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幸好我们小心谨慎,接下来大家更要留意周围的一切。” “听闻这庄院曾是一位精通道术的奇人所建,据说里面机关重重,还时常传出一些诡异秘谈。” “有人说曾在月圆之夜看到庄院上空有奇异光芒闪烁,疑似有神秘力量守护着此处。” 再往前走,是一座小型的吊桥,桥下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河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黑色,隐隐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可当他们踏上吊桥,便感觉桥身剧烈摇晃起来,似要将几人甩入河中。 谢淮钦环顾四周,发现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个机关盒,盒面上刻满了符文,符文间隐隐有紫气流动,旁边刻着“风之韵律,桥之安澜”的字样。 这些符文好似与道家的符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羽轩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机关盒看起来极为复杂,稍有不慎,我们都得葬身此处。” “这机关说不定与那诡异秘谈中的神秘力量有关,若是触发了什么禁忌,后果不堪设想。” 郑吣意安慰道:“林大哥莫急,我们先想想这提示的含义。‘风之韵律’,是不是与风的吹动频率有关?也许这风里藏着道家阴阳五行的秘密。” 谢淮钦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一些小石子,说道:“我来试试。” “这风从东南方向吹来,我们按照风速和风向,将石子依次投入小孔中,或许能解开机关。” 说罢,深吸一口气,按照自己的判断,将石子逐个投入小孔,投入的顺序和力度恰到好处,吊桥竟奇迹般地停止了摇晃,恢复了平稳。 过了吊桥,来到一片看似平静的草地,然而草地中却隐藏着更危险的机关。 当他们踏入草地几步后,突然周围升起阵阵烟雾,烟雾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让人头晕目眩。 同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从地下缓缓升起一个个石制的傀儡,这些傀儡身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口中念念有词,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 林羽轩惊恐地喊道:“这是什么邪门的机关!莫非是那诡异秘谈中的诅咒显灵了?” 郑吣意强忍着不适,镇定地说:“大家别慌,这些傀儡的行动或许与道家的奇门遁甲之术有关,我们要找到它们的破绽。” 谢淮钦仔细观察着傀儡的动作,发现它们的攻击似乎遵循着某种八卦的方位规律。 大声喊道:“郡主,林兄,我们按照八卦方位躲避,寻找时机破坏它们的机关枢纽!” 三人在烟雾中与傀儡周旋,郑吣意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聪慧的头脑,发现了傀儡背后的机关枢纽。 谢淮钦和林羽轩合力攻击,终于成功破坏了机关,傀儡停止了动作,烟雾也渐渐散去。 过了这片草地,终于来到庄院门前,却被护卫拦住。 护卫声称,除非能答对主人出的三道难题,否则休想踏入半步。 第一道题是关于诗词歌赋,要求对出一首意境相符的回文诗。 题目为:“春日繁花映水红,蝶舞翩跹入芳丛。” 郑吣意自幼饱读诗书,略加思索,便从容吟道:“丛芳入跹翩舞蝶,红水映花繁日春。” 其诗句对仗工整,意境优美,赢得了护卫的一丝赞赏,护卫微微点头:“姑娘好才情。” 第二道题是通过观察腐肉的情况,判断这大概多久前是正常的。 护卫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旁边还有几只嗡嗡乱飞的苍蝇。 谢淮钦强忍着恶心,凑近仔细观察。 只见那腐肉已经呈现出暗黑色,表面有一层黏腻的液体,部分地方甚至已经开始生蛆。 她又用手指轻轻按压,感觉肉质松软且有弹性,根据以往在处理一些案件中积累的经验以及从仵作那里学到的知识,谢淮钦判断道: “这肉从外观和触感来看,应该死亡时间在三天左右,正常的肉应是色泽鲜红,富有弹性,无异味,且表面干爽。” “如今这肉已完全腐坏,与正常肉相差甚远。”护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位公子,倒是有些门道。” 到了第三道题,却是一个棋局残局,摆在桌上的棋盘上,黑子与白子纵横交错,局势颇为复杂。 只见黑子已将白子逼入一角,但白子却巧妙地构筑起了一道防线,看似摇摇欲坠,却又暗藏玄机。 黑子这边虽占优,可想要在十步之内将死对方,绝非易事。 棋盘上,黑子以“连环马”和“当头炮”的布局为主势,企图冲破白子的防线, 而白子则依靠“屏风马”和“士象全”苦苦支撑,在棋盘的右下角形成了一个互相牵制的局面。 并且白子在关键位置还暗藏了一个“卧铺马”的杀招,只要黑子稍有不慎,走错一步,就可能被白子反杀。 这可难住了郑吣意和谢淮钦,两人盯着棋盘,眉头紧皱,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正当绞尽脑汁之时,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类似棋局。 那古籍中记载的棋局,也是黑子看似大优,却被困于局部的复杂局势之中,难以突破。 郑吣意仔细回想着古籍中的解法,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拿起一枚黑子,先是移动了棋盘左上角看似无关紧要的一颗黑子,这一步看似平常,却是为了引动白子的应对,打乱对方原本严密的防守节奏。 护卫看到这步棋,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郑吣意会从这个角度入手。 紧接着,郑吣意又按照记忆中古籍里的步骤,移动了处于中路的一颗黑子,这颗黑子落下后,正好与之前的布局形成呼应,给白子的“屏风马”造成了新的压力。 随后,郑吣意又连续走了几步看似不紧不慢的棋,每一步都在悄悄地压缩白子的生存空间,让白子原本稳固的防线逐渐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到了第八步,郑吣意再次落子,这一子落下,局势瞬间紧张起来,黑子像是一张慢慢收紧的大网,将白子围得更紧了。 此时,护卫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想到郑吣意竟能把这局棋下得如此巧妙。 而在第九步,郑吣意看准时机,果断地将一枚黑子落在了关键位置,直接阻断了白子“卧铺马”的退路,同时与其他黑子配合,形成了一个绝杀之局,白子已无路可走,成功将死对方。 收藏家得知他们答对了三道难题,心中虽有些不舍,但也钦佩几人的才智和诚意,便将冰蓝玉髓簪拿了出来。 回到郡主府后,郑吣意精心挑选了一个锦盒,将簪子妥善放置其中,带着谢淮钦和礼物前往程拓住处。 程拓看到他们带来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 郑吣意诚恳地说:“程老御医,之前我们行事莽撞,多有得罪,还望您看在这礼物的份上,原谅晚辈的鲁莽。” “您的医术高超,百姓们都在受苦,盼着您能再次出山,悬壶济世,救民于水火。” 程拓接过锦盒,细细端详着簪子,微微点头:“你们此番心意,老夫真切地感受到了。” “这几日闭门不出,也想了许多,医者仁心,老夫又怎能因一时之气,置百姓于不顾。” “罢了罢了,我答应出山便是。” 谢淮钦激动地说:“程老,大恩不言谢!您的高风亮节和宽广胸怀令人敬佩不已。” 第116章 三顾东院 谢淮钦和郑吣意说服程拓出山后,便乘上马车,朝着城东东院那处地方赶去谈租金。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谢淮钦坐在车内,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宋眠虽说答应了举办女子医堂,可那些大臣们的弹劾就像纷飞的雪花,源源不断。 无奈之下,宋眠只得采取折中的法子,承诺女子医堂每年的开销由朝廷支出。 然而对于医堂的修建之事,却坚决不松口,非得让她自己去寻场地,还要负责洽谈租赁事宜。 想到这儿,谢淮钦心中满是无奈与愤懑,可如今形势如此,也别无他法,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暗自盘算着等会儿与东院主人谈判的种种情形,只盼着能顺利租下那块地,早日将女子医堂办起来。 谢淮钦和郑吣意满怀期待地来到城东东院,准备与东院主人陈富海洽谈租赁事宜。 这东院此前已多方打听,位置、格局皆十分适宜开办女子医堂,故而志在必得。 一进院子,陈富海便热情地迎了上来,笑着说道:“两位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啊!不知今日所为何事?” 谢淮钦微笑着欠身行礼,说道:“陈老爷,今日我们二人前来,是想与您商议租赁这东院的事宜。” “我们打算在此处开办一家女子医堂,为城中女子治病救人,您也知道,当下女子看病诸多不便,我们想为此尽一份心力。” 陈富海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眉头紧皱,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谢淮钦和郑吣意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诧异。 郑吣意赶忙说道:“陈老爷,先别着急拒绝啊。”我们知道你有所顾虑,但是且听我们把话说完。 “这女子医堂一旦开办起来,不仅能造福城中百姓,对这院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以后提起这东院,那可都是赞誉之声。” 陈富海却不为所动,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说道:“二位所言虽好,可我这院子向来都是租给正经人家居住的。” “你们要开什么女子医堂,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以后谁还敢来租我的房子?” 谢淮钦赶忙解释道:“陈老爷放心,我们会把医堂管理得井井有条,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而且我们会在医堂门口张贴告示,说明是经过您的同意才在此开办的,绝不会让您的名声受损。” 陈富海冷笑一声,说道:“说得好听!女子抛头露面本就不合规矩,还专门弄个医堂,成何体统!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郑吣意有些着急了,说道:“陈老爷,如今圣上都应允女子也能学习医术,救死扶伤,就当是做件善事,帮帮我们吧。” 陈富海摇摇头,语气坚决地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别再劝了,我这院子不租给你们,你们还是另寻别处吧。”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说道:“陈老爷,我们也知道这事有些为难您。” “但如今城中女子看病有多不方便,开办女子医堂,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您能租给我们,那可真是功德无量啊。” 陈富海却转身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说:“你们别说了,我意已决,你们走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院子里,看着陈富海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 郑吣意忍不住抱怨道:“这陈老爷也太固执了,怎么说都不听。” 谢淮钦叹了口气,说道:“别急,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总会有办法说服的。” 两人无奈地离开了东院,心中却在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过了两日,谢淮钦打听到陈富海喜好古玩字画,便寻了一幅难得的墨宝,再次登门拜访。 陈富海见他们又来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还是将二人请进了屋。 谢淮钦笑着说:“陈老爷,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再次表明我们租赁东院的诚意,二是听闻您对古玩字画颇有研究,我偶然得了一幅佳作,特来与您一同品鉴。”说着,便将那幅墨宝展开。 陈富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幅画,嘴里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但片刻后,还是回过神来,说道:“谢大人,您这心意我领了,可这院子的事,还是不行。” “我虽喜爱这字画,但也不能因小失大,坏了自己的名声。” 郑吣意见此情景,怒意上头道:“陈老爷,我好歹也是郡主,几次三番与你好好商谈,你这般不给情面,况且这也是圣上应允的,你莫不是与圣上作对?” 郑吣意见此情景,说道:“陈老爷,我好歹也是郡主,几次三番与你好好商谈,你这般不给情面,况且这也是圣上应允的,你莫不是与圣上作对?” 陈富海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忙跪下说道:“郡主恕罪,小人绝无此意啊!只是这祖上传下的规矩,女子不可抛头露面,小人实在是不敢违背。” 郑吣意见他如此,语气也缓和了些:“陈老爷,你先起来吧。” “我也知你有难处,但这女子医堂乃是为了造福百姓,圣上既然应允,自然有其道理,你若能相助,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陈富海缓缓起身,面露难色道:“郡主,非是小人不知好歹,只是这风言风语实在可怕。” “小人一家老小都在此地生活,若是因此坏了名声,日后怕是难以立足啊。” 谢淮钦见状,也说道:“陈老爷,我们也理解你的担忧。” “但我们定会做好周全的安排,让这医堂规规矩矩地开办。” 陈富海低头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二位的好意,小人心领了,但这院子,小人实在不能租给你们,还请二位另寻他处吧。” 谢淮钦和郑吣意再次失望而归,但她们并未放弃。 又过了几日,二人得知陈富海的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时常生病。 于是,谢淮钦便请了一位颇有名望的御医,带着他一同前往东院。 见到陈富海后,谢淮钦说道:“陈老爷,听闻夫人身体欠安,我特意求请了御医来为夫人诊治,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陈富海有些犹豫,但还是让御医为夫人瞧了病,并开了方子。 看完病后,谢淮钦再次提及租赁东院之事,说道:“陈老爷,您看我们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他人,您就考虑考虑吧。” 陈富海面露难色,说道:“谢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夫人的病也多谢您费心。” “但这院子的事,我实在是难以答应。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做好事,可这与我一贯的想法相悖,我实在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谢淮钦和郑吣意第三次被拒,满心失落,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东院后,回到郡主府门口。 竟看见张珩衍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站在那儿,满脸堆笑,显然是来给谢淮钦道歉的。 谢淮钦见状,尽管心中仍有一丝对之前事情的芥蒂,但还是秉持着一贯的礼数周全,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张兄,这是何意?”张珩衍赶忙上前,一边递上礼物,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谢兄,之前是我办事不力,出的那些馊主意,不但没帮上忙,还险些坏了大事,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特意来给你赔罪。” 郑吣意微微皱眉,在一旁愁容满面道:“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如今这东院的主人陈富海固执得很,死活不肯将院子租给我们开办女子医堂,现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呢。” 张珩衍一听,眼睛转了转,拍着胸脯保证道: “谢兄、郡主,你们莫急。我这次来,就是想将功赎罪的。” “这陈富海虽难对付,但我就不信找不到他的弱点,让我再好好想想办法,定要帮你们把这院子租下来。” 谢淮钦看着张珩衍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无奈,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微微点头: “那就有劳予衡兄了,只是这一次,切不可再像之前那般鲁莽行事。” 张珩衍连忙点头应道:“砚南放心,我这次一定谨慎行事,定不会再让你们失望。” 说罢,三人一同走进郡主府,在堂中坐下,开始商讨起下一步的对策来。 气氛凝重中又带着一丝期待,不知张珩衍此次能否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解决这棘手的问题。 第117章 将功赎罪 谢淮钦和郑吣意两人坐在堂中,皆是愁眉不展。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却未能驱散她们心头的阴霾。 郑吣意轻抚着衣袖上的花纹,幽幽地叹了口气: “淮深,这可如何是好?那陈富海态度如此坚决,我们几乎已将能说的好话都说尽,可他就是不松口。 话落,张珩衍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把大家召集到跟前,神秘兮兮地低语说道:“我有个主意,咱们这样……。 听完主意后的谢淮钦紧抿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内心的挣扎清晰地写在脸上。 深知此计虽有可能奏效,可一旦败露,定会引发诸多麻烦,不仅会影响郡主府的声誉,还可能连累众人。 郑吣意也是眉头紧锁,轻轻咬着下唇,眼神中满是纠结。 一方面,作为郡主,行事需谨慎稳重,这般有些“下作”的手段实在有违她的本心; 另一方面,一想到那些因无法得到良好医治而痛苦不堪的女子,她又觉得倘若能借此机会达成目的,似乎也值得冒险一试。 两人沉默良久,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决心。 最终,谢淮钦微微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地说道: “罢了,就依予衡兄所言,且试试看吧,只是这过程中定要万分小心,切不可留下把柄。” 郑吣意也跟着轻声应和:“但愿此次能够顺利,莫要再生出其他枝节才好。”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整个城东都被笼罩在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唯有打更人的梆子声有气无力地回响在空荡的街巷,仿佛是黑暗中孤独的叹息。 当打更人提着那盏昏黄摇曳的灯笼,慢悠悠地晃到东院附近时。 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骤然划破夜空,那声音好似无数尖锐的指甲狠狠划过玻璃。 又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恶鬼哭嚎,让人寒毛直竖,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又一层。 “哎呀妈呀!这是啥动静啊?” 打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梆子差点“哐当”一声掉落地上。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得凸出来了,死死地朝着声音的来源——东院望去。 那紧闭的大门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巨兽,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这……这东院咋回事啊?平日里也没听说有啥异常啊。” 打更人一边自言自语,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边哆哆嗦嗦地朝东院挪着步子。 犹豫了好一会儿,强烈的好奇心和那一丝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就像两只无形的手,推着他缓缓靠近那扇让人毛骨悚然的大门。 随着脚步一点点逼近,东院那扇陈旧得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门在寂静的夜里缓缓晃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被无限放大,恰似冤魂们在耳边的低语,让本就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氛围愈发恐怖,将人紧紧罩住。 “我的老天爷啊,这可咋整?”打更人咽了口唾沫,那声音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响亮,脚步也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鼓起了一丝勇气,颤抖着伸出手去推那扇门。 门缓缓打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脸。 院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几缕清冷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稀稀拉拉地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诡异的光斑。 “有人吗?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打更人小心翼翼地迈进院子,声音带着哭腔,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 然而,回应的只有那持续不断、愈发凄厉的叫声和呼啸着穿过院子的风声。 那风声鬼哭狼嚎,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窥视着他,让他感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后背的衣服都被浸湿了一大片。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打更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全靠手中的梆子拄着地面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院子的角落里猛然窜出,速度快得如同闪电,一闪而过,带起一阵阴寒刺骨的风。 吹得打更人手中的灯笼火苗剧烈摇晃,光影在墙壁上乱晃,仿佛无数鬼魅在舞动。 “鬼啊!”打更人惊恐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划破夜空,估计半条街的人都能被吵醒。 他慌乱地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在身后悄然关上。 “有鬼啊!来人呐!救命啊!”打更人拼命地拉扯着门,双手都被门栓磨破了皮,嘴里不停地呼喊着救命,可那门却纹丝不动,任由他如何挣扎,如何哀求,都无法逃脱这恐怖的东院。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早知道就不该多管闲事,呜呜呜……” 打更人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满心懊悔自己为啥要被那好奇心驱使,走进这个鬼地方。 就在绝望之际,突然,又一阵阴森的笑声从院子深处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吓得打更人差点昏死过去。 “别……别过来啊!我……我就是个打更的,没做什么坏事啊!” 打更人缩成一团,眼睛紧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挡在外面。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一个隐蔽角落里,张珩衍和几个手下正悄悄地观察着这一切。 看到打更人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张珩衍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哼,这家伙,胆子也太小了吧!这下有他受的了,等明天,这东院闹鬼的消息肯定会传遍整个城东,到时候看那陈富海还怎么把院子租出去。” “哈哈,就是,公子这招可真高!”一个手下附和着,脸上也带着几分得意。 张珩衍正对他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对着手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等下你们可得看准时机,把那个提前准备好的鸡血,一股脑儿地泼到院子里去,记住啊,要泼得均匀些,就像那恶鬼索命后留下的血痕,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阴森恐怖,寒毛直竖。” “明天呢,你们再佯装成路人,在这附近散播东院有鬼的谣言,嘴巴都给我利索点。” “要说得绘声绘色,就跟真的亲眼见过鬼似的,让人深信不疑。” “光靠这一个打更的人去传,那消息传得肯定像蜗牛爬一样慢,咱们得让这事儿像风一样传遍整个城东。” 说罢,他嘴角上扬,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东院的主人陈富海被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将院子双手奉上租给他们的场景,好像已经是这场闹剧的大赢家。 下人们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苦瓜又被噎着了一样,满是犹豫和担忧。 一个年长些的下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张公子,这……这法子是不是不太妥当啊?咱们这不是在骗人嘛。” “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要是传出去,咱们郡主府的名声也得跟着受损啊。” “毕竟郡主和郡马爷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被人知道用这种手段来租院子,怕是会招来不少闲言碎语,到时候可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张珩衍一听,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脸上的得意劲儿瞬间化为愤怒,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大声骂道: “我和你们说,都给我好好弄!要是谁敢不尽心,出了差错露了馅,耽误了我兄弟的大事,我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咱们这是为了女子医堂,为了大义,些许小节不必在意。” “况且,只要咱们做得隐秘,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知道是咱们干的?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出了事有我担着!天塌下来我顶着,你们怕啥?” 众人无奈,心里虽然还是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但在张珩衍的威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一个小厮战战兢兢地拎起装着鸡血的木桶,那双手抖得就像筛糠一样,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东院的方向慢慢靠近,活脱脱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 另几个下人则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紧张地四处张望,眼睛瞪得大大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被人发现,那模样要是被外人看到,肯定得笑掉大牙。 就在小厮快要接近东院大门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哒、哒、哒”,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得让人害怕的夜里,却像打雷一样。 小厮吓得差点把手中的木桶扔出去,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嘴里还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啊”。 众人赶紧停下动作,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迅速躲在一旁的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紧紧地贴在墙上,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墙的一部分。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后,又继续完成着这有些“缺德”又搞笑的任务。 随着一桶桶鸡血被泼洒在院子里,那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张珩衍看着被鸡血染红的地面,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叉腰,脸上的得意劲儿又回来了,还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一边哼着,一边心中暗自想着:“陈富海啊陈富海,看你这次还怎么收场。” “这院子,迟早是我们的,等你被这闹鬼的事儿吓得不行了,还不得乖乖地来求我们租下这院子,到时候,我可得好好嘲笑嘲笑你这老顽固。” 泼完鸡血后,下人们都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的士兵一样,疲惫地回到张珩衍身边。 那个年长些的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声说道:“张公子,这事儿总算是办完了,可我的小心脏啊,到现在还在砰砰直跳呢。” 张珩衍白了他一眼,笑着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明天散播谣言的时候,可别掉链子,要是谁搞砸了,我可饶不了他。” 众人连连点头,心里却在默默祈祷着这事儿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不然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第118章 闹鬼风波 第二日清晨,城东便炸开了锅。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东院闹鬼的事儿。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儿夜里那东院传出了女人的惨叫声,可吓人了!” “我家那口子昨晚去城外拉货,回来路过东院,愣是被那声音吓得跑回来,鞋都跑丢了一只!” 卖菜的王大妈手舞足蹈地跟周围人说道,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可不是嘛!”年轻的后生小李也凑过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我昨晚起夜,隐隐约约就听见那东院方向传来阴森森的叫声,吓得我差点尿裤子!而且我还听说有人看到那院子里有白色的影子飘来飘去。” “说不定是被冤死的女鬼回来索命了!这地方,以后可不敢靠近咯!” 旁边打铁的张铁匠皱着眉头,磕了磕烟袋锅子,瓮声瓮气地说: “我看这事儿邪乎得很,昨晚我正准备关门,就听见那阵叫声,吓得我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我还寻思着是不是以前这院子里出过啥人命案子啊?” “我家就住那附近,昨晚那风刮得呼呼的,可我总觉得那风声里还夹杂着哭声,吓得我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还在屋里烧了香,求菩萨保佑呢。”裁缝铺的老板娘刘婶也插话说道。 教书先生模样的赵夫子摇着头,一脸严肃地说:“依我看,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吓唬人吧。”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起来。 卖豆腐的老孙瞪大眼睛说:“赵夫子,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么多人都听见看见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说不定是这院子的风水不好,以前的主人做了啥缺德事,现在遭报应了。” 王大妈也附和着:“就是就是,我看还是找个道士来做法事驱驱邪吧,不然咱们这一片都不得安宁。” 张珩衍带着几个手下,混在人群中,憋住坏笑,也跟着添油加醋: “我早上路过的时候,还闻到一股血腥味呢,说不定里面发生了什么惨案!” “那股味儿啊,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我看这院子肯定是不干净。”说着,还夸张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越来越离谱,恐惧的氛围也越来越浓。 然而,这传言的热度并没有如张珩衍预期的那般持续升温。 原来,陈富海听闻闹鬼传言后,立马采取了行动。 他迅速派人清理了院子里的鸡血,还在众人面前镇定自若地解释道:“各位乡亲,实在是对不住,让大家受惊了。” “昨晚不过是下人们宰杀了几只鸡,没清理干净,那鸡被啄疼了叫出的声音,被大家误传了。” “而且那血腥味,也是杀鸡留下的,没什么鬼怪之事,大家莫要惊慌。”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虽将信将疑,但也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致,便渐渐散开了,闹鬼的传闻也随之平息下来。 张珩衍躲在对面的小巷子里,看着散去的人群,气得直跺脚,跳着脚骂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没脑子!这么容易就被那陈富海忽悠了。” 旁边的下人小六小心翼翼地说:“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儿,这陈富海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 张珩衍用扇子缓缓敲击着额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对着下人吩咐道:“没事,计划一不成,咱们就计划二。” “今晚派几个丫鬟扮鬼,飘荡在院子里面,这次一定要做得更逼真,把那陈富海和附近居民吓得魂飞魄散。” “小六,你去把翠玉、喜儿那几个机灵的丫鬟找来,跟她们好好说说。” 小六苦着脸,双手死死拽着张珩衍的衣角,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哭丧着脸哀嚎: “公子啊,您就行行好,饶了我吧!这事儿万一被发现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上次泼鸡血,我回去一整晚眼睛都不敢闭,只要一合眼,那血腥味儿就直往脑门冲,感觉满屋子都是血糊糊的一片,现在想想还头皮发麻呢!” “这次扮鬼,万一真被鬼给缠上了,我还没尝过娶媳妇的滋味,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去见阎王啊!” 说着,还夸张地抬手抹了两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张珩衍一听,眼珠子一瞪,活像只被激怒的豹子,一巴掌狠狠拍在小六头上,笑骂道: “你这没出息的胆小鬼!哪来的鬼缠你?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这事儿要是办砸了,我先把你变成鬼。” “让你尝尝被兄弟们追着打的‘甜头’。还不快去!别在这儿跟个小脚老太太似的,磨磨蹭蹭,耽搁了大事有你好看的。” 小六撇撇嘴,小声嘟囔着:“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哟,这辈子摊上这么个爱折腾的主儿。” “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天天得提心吊胆,没个安宁喽!” 可他瞧了瞧张珩衍那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威胁的脸,心里一哆嗦,还是不敢违抗命令,只能一步三回头,满心不情愿地跑去叫丫鬟了。 到了晚上,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黑沉沉地压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闹鬼”的绝佳时机。 几个丫鬟穿着白色的长袍,那袍子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 她们脸上涂抹着惨白的粉末,嘴唇被朱砂染得血红,乍一看,活脱脱就是从地府爬出来的女鬼。 几人紧紧挨在一起,胳膊挽着胳膊,哆哆嗦嗦地朝东院摸去,每走一步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翠玉吓得小脸煞白,双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抓住喜儿的胳膊,牙齿“咯咯”直打颤,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喜儿,我咋感觉这院子里阴森森的,风一吹,我这后背凉飕飕的,就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似的,不会真有鬼吧?” 喜儿也吓得不轻,双腿发软,声音颤抖得好似风中的残叶:“你可别瞎说,这世上哪有鬼啊!咱们这是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也太吓人了,我这腿软得跟面条似的,都快走不动道儿了,感觉这地都在晃悠。” 与此同时,张珩衍和几个手下猫着腰,跟做贼似的躲在院外的角落里,眼睛瞪得像铜铃。 紧紧盯着院子里的动静,心里直念叨这次一定要把陈富海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把院子租给谢淮钦他们。 可没料到,陈富海这只老狐狸吃过一次亏后,也早有防备。 虽说不信鬼神,但经过昨晚的折腾,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仅安排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在院子里值守,还在家里供了好几尊威风凛凛的佛像,门口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辟邪符咒,那阵仗,只差没请个道士来开坛做法、大张旗鼓地驱邪了。 当丫鬟们扮的女鬼在院子里飘忽不定地游荡,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时,那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好似能直直钻进人心里,让人寒毛直竖。 家丁们立刻警惕起来,其中一个家丁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棍棒,那棍子被他攥得“嘎吱”作响,好似都快被捏出水来,牙齿打着颤,磕磕巴巴地喊道: “谁……谁在那儿?出……出来!别装神弄鬼的,我可不怕你!”实际上,腿肚子都在抽筋,要不是旁边有同伴强撑着,早就瘫倒在地,成一滩烂泥了。 丫鬟们听到喊声,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翠玉慌乱之中,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咔嚓”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就像一道惊雷在院子里炸开,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直响。 家丁们听到声音,大喊着:“在那边!鬼在那边!”便壮着胆子,你推我搡地朝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活像一群受惊的野牛。 翠玉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就跑,那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比受惊的兔子还敏捷。 可慌乱中,白色长袍被树枝勾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急得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嘴里不停地喊着:“救命啊!姐妹们,别丢下我!” 家丁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翠玉抓住了。翠玉拼命挣扎,双手乱挥,嘴里还念叨着:“我不是鬼,我不是鬼啊!是想来这里玩!” 其他丫鬟见同伴被抓,也顾不上许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纷纷逃离了东院。 张珩衍在院外看到这一幕,气得直跳脚,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指着院子里大骂: “你们这群笨蛋!平时一个个看着机灵得跟猴似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尤其是你,翠玉,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被陈富海收买了,嗯?” 小六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公子,现在咋办?这计划又泡汤了。” 第119章 妖言惑众 张珩衍咬咬牙,恶狠狠地说:“还能怎么办?先回去,再想办法。 这陈富海,我跟他杠上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一个老顽固。” 就在几人准备灰溜溜离开的时候,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那笑声好似从九幽地狱传来。 在空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直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从院子里慢悠悠地飘了出来,足有两人多高,看不清面容,只有两个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魔。 “鬼啊!”陈富海和他的手下吓得大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有几个家丁跑得太急,还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原来,这是张珩衍提前花大价钱,从外地请来的一个江湖艺人,此人最擅长变戏法和口技,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早早躲在院子里,看到丫鬟被抓,局面快失控了,便想出了这个主意,想解救被识破的危机。 只见他藏身于特制的高大道具后,摆弄着机关,让白色身影缓缓升起,同时口中发出各种令人胆寒的声音,营造出恐怖至极的氛围。 这一下,可把附近的居民吓得不轻。第二天,城东彻底炸开了锅,比前一天还热闹。 大家奔走相告,都在说东院的鬼越来越厉害了,不仅会抓人,还会飘出来吓人,有人甚至声称看到那鬼长着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陈富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吓得不轻,他脸色惨白,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停地颤抖,心里直犯嘀咕: “这院子是不是真的不干净啊?再这样下去,这院子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了,以后还咋出租啊? 张珩衍这边新计划还在脑海里乱成一锅粥,毫无头绪。 城东百姓却已然被吓得不轻,各种流言蜚语跟长了翅膀似的甚嚣尘上。 有人煞有介事地说那东院上空一到半夜就冒绿光,鬼火闪烁,跟地府开了个口子似的。 还有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讲,曾瞧见一群小鬼在院子里嬉笑打闹,龇牙咧嘴,阴森可怖至极,听得旁人寒毛直竖。 陈富海整日愁眉不展,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为了稳住这愈演愈烈的局面,又心急火燎地请了好几个和尚来诵经祈福。 一时间,东院门口梵音阵阵,几个和尚围坐在大香炉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那香炉整日烟雾缭绕,香灰飘得到处都是。 把路过的人呛得直咳嗽,可谁知道,这些举动非但没让传言平息,反而像火上浇油。 让大家愈发笃定东院有鬼,都绕着那地儿走,仿佛靠近一点就会被恶鬼缠身。 谢淮钦得知张珩衍的二次“闹鬼”闹剧后,那是心急如焚,急匆匆地找到他。 眉头紧锁,一脸无奈,指着张珩衍的鼻子就开腔:“予衡兄啊,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啊!越闹越离谱了,咱们本意是造福百姓开医堂。” “你看看现在,搞得人心惶惶,如此行事,怕是会适得其反啊!” 张珩衍挠挠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心虚地嘟囔: “我这不也是着急嘛,谁晓得那陈富海防范得跟铁桶似的,密不透风。 “不过这次,我真是想好好补救,你可得信我。” 正当众人焦头烂额之际,转机就像一道曙光,“嗖”地一下冒了出来。 陈富海的老母亲突然病重,这可把陈富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寻遍城中大夫,个个都摇头叹气,束手无策。 在屋里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那眼神里的无助,看着就让人心疼。 谢淮钦听闻此事,心中一动,眼睛亮了起来,赶忙拉着郑吣意就往陈府赶。 一进陈府,谢淮钦顾不上喘口气,冲着陈富海就诚恳说道: “陈老爷,听闻老夫人病重,我和郡主可是心急如焚呐!这不,我们特意请了程老御医来,他可是咱城里医术数一数二的,说不定能有法子。” 陈富海此时已六神无主,眼睛里满是迷茫,虽心存疑虑,想着这之前还闹得不愉快呢。 可眼下也没别的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忙不迭地将二人请进内室。 程老御医一进屋,就直奔老夫人床前,神色凝重地坐下,伸出手为其仔细搭脉,又轻言细语地问询了一番症状。 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把旁人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好一会儿,程拓才收了手,站起身来,轻声说道:“陈老爷,老夫人这病虽棘手,却也不是无药可医。” “只是所需药材颇为难得,需尽快配齐,耽搁不得。” 郑吣意紧接着上前一步,温柔地看着陈富海,补充道:“陈老爷放心,药材之事,您不用发愁。” “可派人去郡主府取,府里常年备着些珍稀药材,说不定就有需要的。” “只愿老夫人能早日康复,大家伙儿都揪心呢。” 陈富海看着两人忙前忙后,一会儿吩咐下人烧水,一会儿又叮嘱要给老夫人换个更舒服的枕头,心中颇为感慨。 在等待药材的几日里,他看到谢淮钦天天往府里跑,不是亲自查看老夫人的病情,就是陪着程老御医研究药方。 郑吣意也没闲着,带来了自己府里最贴心的丫鬟照顾老夫人起居,还亲手熬煮滋补的汤羹。 这一幕幕,陈富海都看在眼里,暖在心上。 这天,老夫人病情渐有起色,能坐起身说会儿话了。 陈富海激动得眼眶泛红,把谢淮钦拉到一旁,长叹一声,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 “谢大人啊,之前是我迂腐了,脑筋转不过弯来。” “你们为女子医堂如此执着,一门心思都是为了大家伙儿好,又在我家危难之时鼎力相助,不离不弃的。” “我若再阻拦,实在是不仁不义,我这心里愧疚啊。” “那东院,就租给你们吧,希望能如你们所愿,把医堂办好。” 谢淮钦又惊又喜,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说道:“陈老爷,此言当真?” “太好了!这下咱们的女子医堂终于有着落了,城里的姑娘们可有救了。” 陈富海摆摆手,苦笑道:“罢了罢了,只望这女子医堂能顺遂开办,也算造福一方,也不枉你们费了这么多心思。” 就这样,风波平息,谢淮钦等人终于如愿租下东院。 好不容易租下东院,谢淮钦、郑吣意与张珩衍三人瞬间开启了忙碌模式,每日天刚蒙蒙亮,就像三只勤劳的蜜蜂。 齐聚在那尚显空旷且散发着陈旧气息的东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兴致勃勃地探讨起布局规划。 张珩衍这次仿若脱胎换骨,一本正经地手持图纸,那模样好似一位即将指挥大战役的统帅,一边比划,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 “瞧这儿,这一溜窗户,采光好得简直能闪瞎眼,把这儿设为问诊区再合适不过。” “病人一坐这儿,暖烘烘的阳光一照,心里敞亮,病痛都得吓跑几分。” “再瞅瞅里头那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用来做药房简直是天选之地。” “抓药、配药的各自忙活,互不干扰,井然有序,完美!”说罢,还颇为自得地晃了晃脑袋。 谢淮钦站在一旁,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图纸,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予衡兄所言甚是,不过这药材可是娇贵玩意儿,储存条件苛刻得很。” “药房这边一定得多加防范,得想法子防潮防霉,要是药材发了霉、生了虫,咱这罪过可就大了,恐怕得成为全城百姓的‘公敌’。” 郑吣意也没闲着,莲步轻移,绕着屋子缓缓踱步,思索片刻后补充道: “咱们还得专门预留出一间屋子,作为女医们切磋医术、研讨医理之所。” “毕竟医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不断精研,日后才能更好地妙手回春,拯救苍生。”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烈讨论,仿若一场思维的盛宴,规划蓝图也在这你来我往之中逐渐清晰明朗。 另一边,为招募女医,郑吣意充分施展郡主的影响力,在城中大街小巷广贴告示。 那告示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女子医堂现招募有志学医之女子,不论出身贵贱,只要心怀仁爱、聪慧好学,皆可前来报名,开启悬壶济世之路。】 告示一经贴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在城中激起千层浪,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瞬间炸开了锅。 第120章 再添新力 然而,大部分百姓的观念依旧古板守旧,对女子学医一事犹如见到洪水猛兽,纷纷摇头摆手,满脸写着不赞同。 “哎呀呀,这女子医堂还当真的办起来了,这成何体统?” “从古至今哪有这般规矩,抛头露面的,莫不是要乱了套!”卖菜的王大妈停下手中正称量蔬菜的秤杆,眉头拧成个大疙瘩,对着旁人开启了“吐槽”模式。 “就是就是,且不说学不学得成,就算学成了,往后还怎么嫁人哟!哪家正经男儿愿意娶个整日跟药材、病症打交道的媳妇儿。” 打铁的李师傅也放下手中的铁锤,火星四溅中,语气笃定地附和着,那神情仿佛已经预见了女子学医后的“悲惨”下场。 眼瞅着告示贴出去好几日,仅有两名女子羞怯怯地前来报名。 郑吣意与谢淮钦站在医堂门口,望着那清冷孤寂的报名处,眼神里满是失落,仿若被霜打过的花朵,蔫了下来。 张珩衍瞧在眼里,急在心头,眼珠子滴溜一转,仿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计上心来。 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嚷道:“郡主、砚南,莫要灰心,瞧我张珩衍的!我定有锦囊妙计,保准能让这报名处热闹起来。” 言罢,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府邸,召集府里几个擅长丹青的下人,双手叉腰,大声吩咐道: “你们几个听好了,把咱们女子医堂的事儿,从问诊看病的场景、抓药制药的流程,再到女医们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统统给我画成图。” “要画得活灵活现,跟亲眼瞧见似的,要是画得不好,可小心本公子的板子!” 下人们领了命,赶忙埋头苦干起来,没几日,画作大功告成。 张珩衍看着这些画,满意得直点头,仿若看到了女子医堂未来的辉煌景象。 紧接着,便领着一帮家丁,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大街。 一到街上,就开启了“疯狂宣传”模式,双手各举一幅画,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大叔大婶、兄弟姐妹,快把目光看过来!” “咱这女子医堂,那可是造福全城女子的大好事,以后姐妹们要是身体有恙,再也不用遮遮掩掩、羞于启齿,自有专业女医为其排忧解难。” 一边喊,一边还像个街头杂耍艺人似的,挥舞着手中的画,上下翻飞,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可这大街上的人,大多都不为所动。有的侧目一瞥,便匆匆擦肩而过。 有的更是直接送上几个白眼,嘴里还念念有词: “哼,瞎闹腾啥呢,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本分守己,搞这些幺蛾子,纯粹是浪费时间。” 张珩衍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瞧见有年轻姑娘路过,眼睛瞬间放光,仿若发现了稀世珍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笑嘻嘻地说道: “姑娘,且留步!瞧瞧咱这女子医堂,这可是您改变命运、成为巾帼英雄的绝佳机会啊!” “想象一下,日后您身着医服,手持银针,谈笑间便能驱走病痛,多威风,多神气!” “这要是学成了,十里八乡的小伙子还不得踏破您家门槛求娶啊!” 正说得唾沫横飞之际,一位大娘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姑娘的胳膊,瞪着张珩衍,气呼呼地说: “你这登徒子,莫要蛊惑我家闺女!女子学医,门儿都没有,赶紧走,别在这儿散播歪理。” 说着,拉着姑娘快步离去,留下张珩衍在原地,一脸尴尬,半张着的嘴都忘了合上。 家丁们跟在后面,看到自家公子这狼狈模样,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通红,肩膀直抖。 张珩衍回过神来,冲着家丁们一瞪眼:“笑什么笑,还不快接着吆喝!” 虽说一路上磕磕绊绊,没少碰壁,遭了无数白眼,可还真有几个姑娘被他说得心动了,停下脚步,眼神里透着一丝好奇与向往,细细询问起来。 张珩衍一看有转机,眼睛亮得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赶忙拉住人家,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那热情劲儿,仿佛要把女子医堂的所有美好一股脑儿都塞进姑娘们的心里。 就这般,慢慢地,驻足打听的人越来越多,在张珩衍这股子执着劲儿与时不时闹出的小乌龙烘托下。 女子医堂逐渐步入正轨,报名人数总算缓慢上升,只是相较预期,依旧少得可怜,仅仅只有了 十人。 然而,郑吣意与谢淮钦并未因此而气馁,反而愈发用心地操办起各项事宜,一心只为能顺利开启医堂,护佑城中女子健康。 人手短缺的难题如影随形,令谢淮钦颇为忧心。 一日下朝,她匆匆处理完公务,便携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特意前往偏院寻林苑。 刚踏入偏院,一幅暖融融的画面映入眼帘: 林苑正与祝清厌、孩子在院子里尽情玩耍,和煦的阳光轻柔洒落,勾勒出三人温馨的轮廓,远远望去,仿若和乐融融的一家人,满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谢淮钦的脚步在院门口悄然止住,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既有不忍打扰的顾虑,又有对这份安宁的期许。 林苑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有人前来,侧身一瞧,见是谢淮钦,忙快步上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候:“大人,您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谢淮钦回过神,微笑着回应:“啊,无妨,我才刚来一会儿,瞧你们玩得这般开心,实在不忍贸然打扰。” 林苑谦逊地摆了摆手,解释道:“哪有,大人您说笑了,我们不过是陪君儿玩耍逗乐罢了。” 此时,祝清厌也注意到了谢淮钦的到来,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下意识地微微挺直脊背,心底隐隐期盼着她此番前来,是特意关心自己的病情。 可未曾料到,谢淮钦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间一沉。 谢淮钦神色略显急切,看向林苑,诚恳说道: “林苑,如今女子医堂正值用人之际,处处捉襟见肘,我知晓你医术不凡,所以特来相商。” “我也一直惦记着祝姑娘的病情,不知近来可好些了?若祝姑娘身体已然无大碍,我想着,你与祝姑娘不妨一同搬至女子医堂居住。” “一来,当下医堂急需像你这般的能人,凭你的医术定能在药材调配、病症诊治之事上大展拳脚” “二来,医堂那边药材齐全,各类医籍完备,于祝姑娘调养身子大有益处,环境也更为适宜。” “再者,这如今也算朝廷正经委派之事,往后每月都会有月俸发放,也能解些生活之忧,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苑听闻此言,不禁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祝清厌。 祝清厌却并未与她对视,目光直直地落在谢淮钦身上,那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些许失望。 她心底原以为,谢淮钦会如往昔关心朋友般,细细问询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未想,此番前来,终究还是为了公事。 林苑心中满是纠结,一方面是好友的恳切请求与医堂的迫切需求,另一方面是对祝清厌病情的担忧和她此刻失落的情绪。 一时之间,小院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唯有微风拂过,轻轻摇曳着枝头的树叶,似在悄然等待着林苑的抉择…… 林苑的目光在祝清厌脸上短暂停留,瞧出她眼中的失落,心中似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满是疼惜与愧疚。 她又怎会不明白,祝清厌心底对谢淮钦存着的那份复杂情感,渴盼着能从她口中听到几句贴心关怀。 可林苑同样深知,这女子医堂承载的重量——它宛如一盏在黑暗中闪烁的希望之灯。 若自己能投身其中、添一把柴,或许便能改写众多女子于病痛中挣扎的命运,也可为自己与祝清厌、孩子日后的生活寻得一份安稳保障。 短暂的沉吟,似是在心底权衡了一生的抉择。 林苑缓缓转过头,面向谢淮钦,神色坚定犹如屹立千年的磐石,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大人,我答应您。” “如今既紧缺人手,属下定当倾尽所能,全力以赴。” “清厌这边,您无需挂怀,我会悉心照料周全。” “有医堂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药材富足、医书琳琅,想必调养身子也能事半功倍,恢复得更快。” 谢淮钦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地,脸上仿若春日绽放的繁花,满是喜色,连连拱手,言辞间尽是感激: “林苑大义,如此一来,真乃医堂之幸,亦是城中女子之福!” “我这便回去妥善安排,定让你们住得舒心,诸事顺遂,毫无后顾之忧。” 言罢,似是被诸事缠身、心焦意乱,匆匆转身,几个眼神都不曾给祝清厌留,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林苑望着谢淮钦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继而走到祝清厌身旁。 轻轻握住祝清厌略显冰凉的手,那手仿若她此刻有些落寞的心,林苑柔声道: “阿厌,我知晓你对谢大人还有些许念想,这情愫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消散的,咱们就暂且把它放在心底,往后的日子还长,慢慢来吧,说不定哪天你便释怀了。” 林苑语气轻柔,似是怕惊扰了她心底的愁绪,又似在安慰自己。 其实,在过往相伴的朝朝暮暮里,祝清厌对谢淮钦哥哥当初的那份炽热情谊,已如春日消融的冰雪,在林苑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一点点地悄然被替代。 晨曦中为她熬煮的暖粥,寒夜里为她披上的衣衫,还有每一个她蹙眉时的心疼凝望……桩桩件件,都如细密的针脚,将林苑缝进了她的心间。 只是沉浸在岁月温柔里的祝清厌,自己却浑然不知这悄然而至的心意转变。 第121章 世上竟有这般与众不同女子 次日,因为人手紧张,谢淮钦下朝,处理完公务,跟张珩衍、郑吣意又一头扎进市井,忙着给女子医堂采买药材与器具。 张珩衍这翰林修撰的活儿,清闲得很,平日的主要职责便是校勘典籍、为帝王草拟文诰诏令之类。 工作内容虽说精细严谨,却也规律有序,极少有突发事件。 除非是碰上那改朝换代、新帝登基的头等大事,和各种祭祀事宜。 也正因如此,只要没撞上这些特殊节点,张珩衍便能“溜号”,天天跑来寻谢淮钦。 用他的话说:“在翰林院闷都闷坏了,还是跟你们一起办事有意思。” 谢淮钦和郑吣意也习惯了这“小跟班”模样。 三人一进药市,那股子混杂着各种药材的独特气味就扑面而来。 张珩衍瞬间来了精神,眼睛瞪得溜圆,大摇大摆走进一家铺子,伸手就拿起一根人参,活脱脱一个行家大拿的架势,嘴里还嘟囔着:“咱医堂的药材,可得把好关。” 他把人参举到眼前,左瞅瞅右看看,一会儿眯着眼瞧芦头,一会儿又捻着须子感受韧性,那模样别提多专业了。 “老板,你瞅瞅这参,表皮虽说还行,可这纹理吧,也不算特别清晰,还有这芦头,紧实是紧实,但也没紧实到顶级货的份儿上。” “咱这是救命的事儿,要是品质不佳,入药没效果,咱医堂的招牌可就砸了,你可不能坑咱们!” 药铺老板见多识广,一看这几位衣着不凡,心里就有了算计,陪着笑脸赶紧解释: “公子这话说得,小店在这药市可是有口皆碑,诚信经营多年,哪能砸自己招牌呀!我给您拿的,绝对是上等货。” 谢淮钦走上前,神色沉稳,不紧不慢开口:“老板,咱也不啰嗦,这参到底多少银子?” 老板眼珠子滴溜一转,瞧着几人这派头,一咬牙:“三十两。” 谢淮钦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还没出声呢,张珩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得老高,扯着嗓子喊: “啥?三十两!老板,你怕不是看我们面善,就当冤大头宰呢!” “你这参,品相也就一般般,我可没少在药市溜达,你去打听打听,就这成色,别家顶多二十两,你这是漫天要价,当我们傻啊!” 老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刚想开口狡辩几句,张珩衍哪肯给机会,连珠炮似的继续说: “今儿个我们可是诚心诚意来买药,准备造福全城女子的,你要是没点诚意,这生意可没法做。” “我看你这铺子也不想砸招牌,要不就痛快点,给个实诚价,不然我们扭头就走。” “这药市大着呢,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卖参!”说着,作势就要拉着谢淮钦和郑吣意往外走。 老板一看这架势,慌了神,赶忙伸手阻拦,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几位爷,莫急莫急,有话好商量!既然几位是行家,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二十两,就当交个朋友,行不?” 张珩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下巴微微上扬,转头看向谢淮钦和郑吣意,一脸得意:“怎么样,我就说不能被坑了吧,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谢淮钦无奈地笑了笑,对老板说:“行,那就二十两,包起来吧。” “老板,咱丑话说在前头,日后若药材品质都像这般,我们肯定常来光顾,可要是再玩儿虚的,这药市以后恐怕就没您这号了。” 老板忙不迭点头:“一定一定,您放心!” 三人继续在药市逛着,张珩衍一路走一路念叨: “买东西得货比三家,还得会砍价,这可都是学问。”正说着,来到一家卖火罐的铺子前。 张珩衍拿起一个火罐,左看右看,突然眼睛一亮:“老板,这火罐看着挺别致啊,不过这价格嘛,是不是也得给点优惠?咱们批量采买,以后就是您的大客户了。” 老板是个精明人,笑着说:“公子,这火罐手工精良,成本可不低,已经是实价了。” 张珩衍眼珠子一转,把谢淮钦和郑吣意拉到一边,小声嘀咕: “咱佯装走,他肯定得叫住咱降价。”说完,三人故意装作不满意要离开。 果然,没走几步,老板就着急地喊:“几位留步,价格好商量!” 张珩衍憋着坏笑,回头说:“老板,那您说个价。”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满意的价格成交。 就这么一路逛一路买,张珩衍充分发挥“砍价神功”,逗得谢淮钦和郑吣意哈哈大笑。 等买齐了药材和器具,三人满载而归。 张珩衍还在那眉飞色舞地给两人讲着刚才的精彩瞬间,谢淮钦笑着打趣: “今天可多亏了你,不然咱们得花不少冤枉钱。”郑吣意也在一旁点头称是,欢声笑语洒满了归途。 片刻后,几人满载着采购来的药材与器具,有说有笑地走到医堂门口时,一幅“激战正酣”的场景骤然映入眼帘。 只见林苑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平日里的温婉全然不见,此刻仿若一位怒目金刚。 她三拳两脚,就把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打得趴在地上直哼哼。 那男子嘴里不停告饶:“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至极,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林苑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用脚尖踢了踢那男子,厉声道: “哼,最好给我牢牢记住!往后把这狗手狗脚管严实了,要是再敢欺负其他女子,姑奶奶我铁定把你的手给拆了,让你长长记性!”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一头雾水。 【 半 个 时 辰 前 】 林苑和祝清厌在医堂里忙得不可开交,好一番折腾才总算把行李物件收拾妥当。 林苑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边环顾四周确保无遗漏之物,转头对祝清厌温声道: “阿厌,此番居住女子医堂,虽说忙碌些,但愿你的身子能在这儿调养得更好,往后的日子也定会安稳顺遂。” 祝清厌微微点头,眼中透着期许:“阿苑,有你在旁,我自是安心。 君儿听闻要去新地方,兴奋得很,我想着出门给他买串糖葫芦,让他甜甜嘴。” 林苑笑着应道:“也好,你速去速回,我再查看下有无落下什么。” 祝清厌轻移莲步出门,没走多远,便行至一条稍显热闹的街市。 街边那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惹眼,一串串红彤彤的山楂被晶莹剔透的糖衣包裹着。 仿佛裹着一层甜蜜的梦,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祝清厌瞧着,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想着买回去给君儿,小家伙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她莲步轻移,正欲上前选购。 突然,一个流里流气的地痞仿若从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此人衣衫不整,身形歪斜,走起路来一摇三晃,满嘴的酒气更是熏人,显然是刚从哪个酒肆里灌了一肚子黄汤。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祝清厌身上来回游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调笑道: “哟,这小娘子长得可真俊呐,孤身一人,莫不是在等哥哥我?跟我去乐呵乐呵,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祝清厌何曾受过这般轻薄,脸色瞬间骤变,又惊又怒,瞪大了双眼,疾言厉色地斥道: “你这登徒子,休得胡言乱语,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放肆!”边说边拼了命地往医堂方向跑,只想赶紧摆脱这无赖,与他拉开距离。 那地痞却愈发张狂,酒精上头让他失了理智,竟伸手就想来拉扯祝清厌,嘴里还嘟囔着: “装什么正经,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祝清厌奋力挣脱他的束缚,一路狂奔,跑到了距离医堂不足五十步的地方。 可那男子仍不死心,一路追来,嘴里还喊着:“小娘子跑什么啊?你这个样子大爷更喜欢。” 恰在此时,林苑在居所左等右等不见祝清厌回来,心中担忧不已,便一路寻了出来。 就看到了这令人发指的一幕,顿时怒火中烧,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她疾步上前,仿若一只发怒的猎豹,大喝一声: “住手!”紧接着,身形一闪,三拳两脚便如疾风骤雨般落在那地痞身上。 此时谢淮钦众人正好从药市归来,便就有了开头不明所以的一幕。 林苑言罢,快步走到惊魂未定的祝清厌身旁,轻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试图传递力量,轻声安慰: “都过去了,没事了。”祝清厌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依赖。” 张珩衍一眼望去,只见林苑身姿飒爽,在阳光的映照下,仿若带着一层英气的光晕,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只觉眼前这人别样好看,竟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第122章 莫名女子 谢淮钦皱了皱眉,看向地上的男子,沉声道:“朗朗乾坤,竟有这等恶事。” “林苑莫气,且交给我们处理。”说罢,使了个眼色,示意一旁的家丁将这男子扭送至官府。 郑吣意走上前,拉过祝清厌的手,温言细语:“祝姑娘,你受惊了。这医堂往后就是你们的家,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经此一遭,众人心里虽有些余悸,但彼此间的情谊却好似又近了几分,一同进了医堂,继续为开启医堂救助百姓之事忙碌起来。 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落在济世堂的药铺之中。 药架林立,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林苑身着一袭红色劲装,身姿轻盈地穿梭在药架之间,专注地整理着药材,将它们一一陈列到位。 这时,张珩衍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他是个急性子,平日里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 只见他伸手去拿药材,准备帮忙摆放,可对这些药材的位置并不熟悉,没一会儿就摆错了不少。 林苑抬眸,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温声道:“张公子,我来吧。”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 张珩衍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哎呀,我本想帮个忙,没想到却越帮越乱。” 说着,他双手将药材奉上,递向林苑。 就在林苑伸手去接药材的瞬间,张珩衍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心中暗自窃喜,仿佛得到了什么珍贵的宝贝。 但他又立刻佯装镇定,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林姑娘,在下失礼了。” 林苑却不以为意,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无妨,张公子不必过于拘谨,大家相逢即是缘,就当朋友相处便好。” 话语中透着一种豁达与洒脱,让人如沐春风。 张珩衍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一边帮着忙,一边忍不住偷偷瞧向林苑,心中暗自赞叹: “之前在郡主府远远见过林姑娘一面,但并未有过接触,只当是个寻常的闺阁女子。” “没想到今日近距离相处,才发现她居然如此豁达大度,其气节不输男子半分。” 想到这里,心中对林苑的情愫又增添了几分。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不远处,目光饶有兴致地投向张珩衍和林苑。 谢淮钦轻轻碰了碰郑吣意的胳膊,嘴角微微上扬,低声笑道:“郡主,你看予衡兄,对林苑那热乎劲,我可从未见他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 郑吣意轻掩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声回应道:“我看他啊,八成是看对眼了。” “予衡兄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在林苑面前,那局促的模样可藏不住心思。” 她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人,接着说:“不过,就是不知道林苑什么想法,林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个轻易表露心意的人。”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张珩衍和林苑,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不远处的祝清厌。 祝清厌站在一旁,手中还握着一把正在整理的草药,目光紧紧地盯着张珩衍和林苑。 看到两人不经意间的接触,心里没来由地觉得一阵酸楚。 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默默将手中的草药放下,缓缓转过身去,心中五味杂陈。 一阵急切的叫喊声骤然打破屋内的宁静,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大家的动作都猛地停了下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可辨:“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无助。 林苑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刚要起身,谢淮钦已经抢先一步,快速朝着门口走去。 她步伐急促,神色关切,转眼间便来到了门前。随着“吱呀”一声,门被迅速打开。 门外,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慌张之色。 看到门开了,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也顾不上打量开门的人,便一股脑儿地说道: “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夫人!她身体实在不适,可这病又不方便让男大夫诊治,要顾着男女之防。” “听闻此处有个女医堂,我们便匆忙赶来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示意丫鬟稍安勿躁,然后侧身让她进来。 丫鬟匆匆走进屋内,眼神在众人身上快速扫过,最后落在了林苑身上。 见林苑气质温婉中透着几分干练,她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林苑面前,带着哭腔说道: “这位姑娘,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夫人吧!她此刻还在后面的轿子里,疼得厉害。” 林苑见状,赶忙伸手扶起丫鬟,和声说道:“姑娘莫急,快带我去看看。” 林苑和郑吣意随着丫鬟匆匆来到轿子旁。 丫鬟神色慌张,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掀开轿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子,她半躺在轿内,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脸上满是痛苦之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鬓角的头发。 林苑见状,心急如焚,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些,赶忙上前。 稳稳地伸出手,搭在女子纤细的手腕上,开始仔细地诊脉。 一时间,周遭的嘈杂仿佛都隔绝开来,神情专注而认真,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似乎在通过脉象探寻病症的根源。 那根搭在女子脉搏上的手指,仿若一个精密的探测器,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跳动变化。 过了一会儿,林苑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又侧身靠近女子,礼貌地说道: “夫人,冒犯了。”说着,便仔细观察起女子的舌苔。 看完舌苔后,林苑温柔地开口,询问道:“夫人,您平日里饮食可规律?” “最近可有食用一些从未吃过或者不常见的食物?另外,作息时间如何?” “病症一般在什么时间发作,发作时疼痛的具体位置和程度可有变化?” 每一个问题都问得极为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与病情相关的细节。 就在林苑专心诊断的时候,郑吣意则在一旁机警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迅速扫过四周。 敏锐地发现,除了眼前这个神色紧张的丫鬟,周围竟没有其他随行的仆人。 而且,这轿子虽说外表看起来有些陈旧,可装饰的细节之处却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精致,那些繁复的花纹雕刻,都彰显着不凡的品味与来历。 郑吣意心中一动,暗自思忖:这女子的行头如此讲究,却这般低调出行,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突然想起之前曾听闻有人弹劾谢淮钦。 “看这女子的做派,难不成是那人的妻子?” 但也不敢贸然确定,只是心中有了猜测。 再看这女子和丫鬟紧张的模样,恐怕真是因为身份敏感,不敢暴露才如此行事。 经过一番诊断,林苑心中大概有了判断。神色凝重地对女子说道: “夫人,您这是腹中有异物,最近可食用了什么不当之物?” 说完,又轻轻地将脑袋贴近女子的肚子,屏息静听了一会儿。 随后,直起身子,表情严肃地对丫鬟说道: “快,将你家夫人带至医堂内屋里,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尽快采取措施。” 丫鬟听了,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带着哭腔说道:“林大夫,我家夫人到底怎么样了?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林苑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需要进一步诊察才能确定具体的病因,但现在必须尽快把夫人移至到安静的地方。” 郑吣意走上前,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丫鬟,说道: “你们放心,林姑娘医术高明,一定会尽力救治的。” “不过,也别太担心,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虽心中有疑惑,但此刻也不好多问,只能先安抚主仆二人的情绪。 女子虚弱地抬起手,微微摆了摆,对丫鬟说道:“听……听林大夫的……” 于是,丫鬟在林苑和郑吣意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夫人从轿子里扶出来,朝着医堂内屋走去。 一路上,郑吣意留意着夫人和丫鬟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决定等夫人病情稳定后,再找机会探个究竟 。 第123章 腹中寄生胎 女子虚弱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无助。 林苑转过身,神色平静地向谢淮钦和张珩衍示意:“二位,请暂且出去一下吧。”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与张珩衍对视一眼,便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待二人出去后,林苑这才缓缓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将女子的衣物小心掀起。 只见女子的腹部,原本平坦的肌肤如今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扭曲,一块隆起的肿物突兀地横亘在那里。 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纹路,犹如一条条蛰伏的蚯蚓,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破皮而出。 凑近细瞧,肿物上还散布着一些细小的黑色斑点,像是腐败的霉斑,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林苑的目光专注而审慎,她伸出手,手指微微弯曲,开始小心翼翼地按压女子的腹部,同时轻声询问: “这里疼吗?”声音温柔且带着安抚的意味。 女子轻轻皱眉,微微点头,用微弱的声音回应: “疼……”林苑接着又换了个位置,继续按压,“那这里呢?”女子依旧痛苦地回应着。 一番仔细检查后,林苑轻轻将女子的衣物放好,整理平整。 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凝重与思索。 随后,走到门口,打开门,谢淮钦和张珩衍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 林苑回到屋内,等谢淮钦和张珩衍进来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经过此番查看,恐怕是腹中有肉瘤附着。” “这肉瘤长得极为怪异,已经严重扭曲了腹部原本的样貌。”声音低沉而严肃,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重的分量。 “如今这肉瘤已经长得很大了,从它的外观和触感来看,根基扎得很深,而且从脉象和症状来看,情况十分危急,必须得开膛破肚将其取出。” 林苑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我之前虽给故友处理过类似的情况,但夫人的肉瘤比我遇到的还要大,且更加急迫。” “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夫人在诊治中失血过多,危及生命。” “我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 说到这里,林苑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无论怎样选择,都可能面临难以预料的后果 。 丫鬟听闻林苑的话,脸上的焦急之色瞬间浓得化不开,“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哭喊道: “林姑娘,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 “我们已经找了好多大夫,可他们一听到夫人的病症,都纷纷摇头拒绝,根本不愿意治。” “我家夫人每日疼得在床上打滚,实在是煎熬得受不了了。” 林苑见状,心中一紧,赶忙快步上前,双手扶起丫鬟,神色凝重且诚恳地说道: “你先别着急,先起来说话。” “我一定会尽力想办法的,但你也得明白,这病确实太过棘手,需开膛破肚,过程中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危及夫人的性命,我必须慎之又慎。” 郑吣意也快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林苑的肩膀,语气轻柔却满含信任,轻声说道: “林苑,我绝对相信你的医术,以你的能力和钻研精神,若你都觉得棘手没办法,这世上恐怕真的就没人能救得了夫人了。” 林苑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郑吣意,说道: “郡主,你这实在是抬举我了。” “这寄生肉瘤虽说在医书上有相关记载,可毕竟我从未处理过如此急迫的,实在是不敢贸然动手,怕一旦失败,不但救不了夫人,还会……”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担忧与纠结。 就在这时,原本虚弱躺在榻上的夫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挣扎着坐起身,神色急切又带着几分哀求,急促地说道: “林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我乃御史大夫王崇之的妻子,先前我家老爷因一些糊涂想法,多有得罪谢大人,还曾极力阻碍女子医堂的开设,现在也深感愧疚。” “此番实在是不好意思前来,可我如今命悬一线,在这偌大的京城,根本没有大夫肯为我诊治。” 说着,眼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发发慈悲。若我能好起来,我家老爷定会亲自登门拜谢,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林苑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一震,没想到眼前这位夫人身份如此特殊。 想起之前女子医堂遭受的种种阻碍,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但医者仁心,此刻面对夫人的苦苦哀求,又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郑吣意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看了看林苑,又看了看夫人,心中暗自思忖。 片刻后,她对林苑说道:“林苑,如今夫人这般可怜,我们医者的本分就是治病救人,况且她也已表明了悔意,你看……” 林苑咬了咬嘴唇,沉思良久,缓缓说道: “王夫人,我理解您的处境,也明白医者职责所在。” “只是这手术风险实在太大,我需要些时间准备,研究医书,准备药材和器具,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夫人听了,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激动地说道:“林大夫,太感谢您了!只要您愿意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丫鬟也在一旁不停地磕头道谢,屋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复杂又充满期待。 而林苑深知,接下来的任务艰巨,这不仅关乎一条性命,还可能影响到许多事,她必须全力以赴,却又满心忐忑 。 就在众人都焦急万分之时,林苑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快步走到医案前,翻找出一本厚厚的医书,快速地翻阅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记得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病症记载,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办法……” 经过一番仔细查找,林苑终于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说道:“书中曾提到一种用特殊草药浸泡煮熟食用的方法,或许能在动刀前缩小肉瘤,降低行刀风险。” “只是这种草药极为罕见,生长在深山老林之中,采集难度极大。” 谢淮钦立刻说道:“不管有多难,我派影风去寻。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 张珩衍也主动请缨:“我对山林比较熟悉,我也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于是,谢淮钦迅速安排人手,张珩衍则带上一些必备的工具,即刻出发去寻找草药。 而林苑留在医堂,一边继续研究医书,制定详细的诊治方案,一边密切观察夫人的病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医堂里的气氛紧张而压抑。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每一次发作都让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苑日夜守在夫人身边,不断调整治疗方案,用一些普通的草药为夫人缓解疼痛。 而外出寻找草药的张珩衍和众人也历经艰辛。 山林间,张珩衍与影风艰难地在繁茂的枝叶间穿行。 脚下的山路崎岖蜿蜒,每一步都似踏在摇摇欲坠的危崖边缘,稍不留神,便会被突兀的树根绊倒,或是陷入隐匿于落叶之下的泥沼。 天空中,铅云沉甸甸地压着,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时不时有粗壮的树枝不堪重负,“咔嚓”一声被狂风折断,裹挟着呼啸的风声砸落,逼得两人左躲右闪,时刻保持警惕。 “这鬼天气!”张珩衍抬手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风雨的肆虐下显得微不足道。 影风紧抿着嘴唇,默默点头,手中死死攥着一根粗壮的木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一声低沉而又阴森的咆哮从树林深处传来,瞬间让两人的寒毛直竖。 “小心,可能是老虎!”影风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恐惧。 张珩衍迅速握紧手中长刀,微微侧身,将影风护在身后,大声说道: “别怕,有我在!”尽管他心中也同样恐惧,但此刻,保护同伴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两人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眼睛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雨水不断地打在身上,令他们的行动迟缓而艰难。 就在严阵以待,以为危险将至时,一只体型庞大的野猪从灌木丛中猛地窜出,它双眼通红,獠牙在雨中闪烁着寒光。 “是野猪!”张珩衍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地挥舞着长刀冲了上去。 野猪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疯狂地朝他们冲来。 张珩衍灵活地躲避着野猪的攻击,瞅准时机,一刀砍在野猪背上。 野猪吃痛,发出一声惨叫,挣扎得更加疯狂。 影风见状,也挥舞着木棍加入战斗,朝着野猪的头部狠狠砸去。 一番激烈搏斗后,野猪终于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张珩衍和影风大口喘着粗气,雨水混着野猪的鲜血,沾满了全身。 看着地上的野猪,两人劫后余生,相视一笑。 “好险啊!”张珩衍笑着说道,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影风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心有余悸地说:“是啊,差点就把命丢在这儿了。” 第124章 情起与药香 雨渐渐小了,山林里弥漫着诡异的雾气。 走着走着,张珩衍突然打破沉默:“影风,你说林姑娘平时都喜欢些什么呀?” 影风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张珩衍会突然问这个。 瞥了张珩衍一眼,佯装不在意地说:“我不太清楚,林姑娘平时都忙着医馆的事,我和她接触不多。” 张珩衍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唉,我是真的喜欢林姑娘,就想多了解她一些。” “你要是知道什么,可一定得告诉我,我请你喝酒!” 影风表面上笑着答应:“行啊,要是我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可心里却暗自警惕起来,他其实也喜欢林苑,只是一直没勇气表白。 天色渐暗,山林愈发阴森恐怖。 影风突然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他们,顿时寒毛直立。 “张珩衍,你有没有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影风声音发颤地问道。 张珩衍也感觉到一股莫名寒意,握紧武器,低声说:“我也感觉到了,小心点。” 两人缓缓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刚松了口气,一个白色身影“嗖”地从眼前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好似一道幽灵。 “什么东西?”张珩衍大喊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格外惊悚。 影风脸色煞白,声音颤抖:“不会是……鬼吧?” 张珩衍强装镇定:“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看花眼了。” 话还没说完,那白色身影再次出现,而且离得更近了。 张珩衍和影风终于看清,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头发长长的,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 “你是谁?”张珩衍鼓起勇气喊道。 那人一声不吭,缓缓朝他们走来。 张珩衍和影风紧张地握紧武器,准备随时应对攻击。 就在那人走到跟前时,一阵狂风吹过,将头发吹开。 “啊!”张珩衍和影风同时发出尖叫,那人脸上竟画着一个恐怖的鬼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是用红色颜料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惊悚。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撒腿逃跑时,那人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吓到你们了吧!” 张珩衍和影风气得不行,这才发现是个住在山林里的疯子,脸上的鬼脸是自己画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张珩衍没好气地说道。 疯子却满不在乎:“好玩嘛,你们两个跑到这儿来干啥?” 张珩衍简单说了目的,疯子一听,眼睛放光:“我知道那种草药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在疯子的带领下,张珩衍和影风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中找到了那种特殊的草药。 看着眼前的草药,张珩衍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抱住影风:“找到了,我们终于找到了!王夫人有救了!” 影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尴尬,连忙推开他:“行了行了,赶紧摘了草药回去吧。” 疯子在一旁看着他们,笑嘻嘻地说:“你们两个真有意思,快回去吧。” 张珩衍这才想起疯子的帮忙,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递过去:“多谢你啊,这些你拿着。” 疯子却摆摆手:“我不要钱,你们快走吧,这山林晚上可危险着呢。” 张珩衍和影风向疯子道了谢,小心翼翼地采下草药,踏上了归程。 天色渐暗,山林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雾气,张珩衍和影风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草药,匆匆往回赶。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可张珩衍的嘴里却一刻也没闲着。 张珩衍兴奋地比划着,眉飞色舞地说:“影风,你说等咱们回去,我把找草药的事儿跟林姑娘一讲,她会不会觉得我特厉害?” 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林苑听到故事后那崇拜的眼神。 影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道:“嗯……也许吧。” 其实心里正乱糟糟的,一想到张珩衍回去后会和林苑有更多接触,就莫名地烦躁。 张珩衍却没察觉到影风的异样,继续滔滔不绝: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看到那只野猪冲出来的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它伤着咱们,不然怎么跟林姑娘交代。” 越说越激动,仿佛又回到了那场激烈的战斗中。 影风忍不住回了一句:“那你还挺勇敢的。”语气里却透着一股淡淡的酸味。 张珩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接着说: “等回去,我就把草药亲手交给林姑娘,再跟她讲讲咱们一路上遇到的事儿,说不定还能帮她想出更好的治疗办法呢。” 影风听着张珩衍的话,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就这么喜欢林姑娘啊?”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问得太直白。 张珩衍却丝毫没有犹豫,大声说道: “那当然了!我第一眼看到林姑娘就喜欢上她了。” “你是不知道,她不仅医术高明,人还特别善良,我就想一直陪着她,帮她一起治病救人。” 影风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张珩衍的话。 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心里暗自琢磨: “张珩衍这么直白地表达心意,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他和林姑娘越走越近?” 张珩衍见影风不说话,以为他累了,便说: “影风,你是不是累坏了?咱们再坚持一下,等回去了,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影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此刻根本没心思考虑吃饭的事儿。 脑海里全是林苑的身影,还有张珩衍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心想:“我也喜欢林姑娘,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可我又该怎么和张珩衍竞争呢?” 两人一路无言,只有偶尔的脚步声和张珩衍偶尔的几句自言自语打破山林的寂静。 良久后,张珩衍和影风带着草药回到医馆时,夜色如墨,医堂内灯火通明。 林苑正在药房里忙碌地整理着药材,听到两人回来的消息,立刻迎了出来。 看到他们手中的草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们可算回来了,找这草药一定很辛苦吧。” 张珩衍立刻像个抢着要糖的孩子一般,眉飞色舞地说道: “林姑娘,这一路可太不容易了!” “那山路啊,简直就不是人走的,一会儿一个大坑,一会儿一根大树根,我这脚都不知道崴了多少回了。” 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走路时东倒西歪的样子。 影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平静地说:“确实有些艰难,不过好在都平安解决了,草药也顺利找到了。” 张珩衍可不甘心就这么被影风简单带过,马上又抢着说: “林姑娘,这还不算完呢!后来还遇到了狂风暴雨,那雨大得啊,就跟拿盆往下倒似的,我们俩浑身都湿透了,活像两只落汤鸡。” 说着,还故意抖了抖身子,做出一副很冷的样子。 影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张公子,你就别夸大其词了。” 张珩衍有些不满地看了影风一眼,又接着眉飞色舞地说: “对了,林姑娘,后来我们还遇到一个住在山林里的疯子,脸上画着恐怖的鬼脸,大晚上的突然冒出来,可把我们吓了一跳,当时都差点拔刀了。” 林苑听得入神,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起来真是不容易,多亏了你们。” 影风看着林苑的笑容,心中一动,轻声说:“只要能帮到林姑娘,再辛苦也值得。” 张珩衍在一旁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立刻又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 “林姑娘,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尽管吩咐我,我保证万无一失。” “我这身手,那可是相当厉害,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说着还摆了几个自以为帅气的功夫架势。 影风也不甘示弱:“林姑娘,若有需要,我也会尽力。” “我虽然不像张公子那么能说会道,但我做事踏实,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想在林苑面前表现自己。 林苑却没有太在意,一心只想着草药能尽快派上用场,治好夫人的病,只是微笑着点头回应。 这一切都被站在不远处的谢淮钦和郑吣意看在眼里。 谢淮钦轻声对郑吣意说:“没想到影风居然也喜欢林苑,以前一点都没看出来,藏得可真深。” “还是张珩衍表现得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心思。”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略带调侃的笑容。 郑吣意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手帕轻轻掩着嘴: “这两个人啊,这下可有得争了。不过林姑娘好像还没察觉到呢。” 而此时,祝清厌正寸步不离地陪着林苑。 她对张珩衍和影风之间的暗暗较劲并不关心,眼里只有林苑。 祝清厌轻声问林苑:“这草药真的能治好夫人的病吗?” 林苑微微皱着眉头,认真地说:“这草药是关键的一味,应该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不过动刀还是有风险,我得再好好准备一下。” 祝清厌点点头:“你别太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帮忙的。” 这边张珩衍和影风还在继续争着。 第125章 我该不该说秘密 张珩衍凑到林苑跟前,讨好地说: “林姑娘,我对医理也很感兴趣,以后可以帮你一起研究,说不定我还能想出什么独特的治疗方法呢。” 影风也走上前,看着林苑说:“我虽然不懂医,但可以帮你做些其他的事,比如采购药材,或者保护医堂。 “要是有什么人敢来捣乱,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说着,还挥了挥拳头。 林苑被他们的热情弄得有些无奈,只好笑着说:“多谢二位,有你们帮忙我很感激。不过现在还是先把夫人的病治好要紧。” 张珩衍和影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甘。 但他们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夫人的病情,所以暂时停止了争吵。 过了一会儿,张珩衍又忍不住开口:“林姑娘,等夫人病好了,我听说城外有个地方花开得可漂亮了,要不陪你去看看?” 影风一听,立刻说:“林姑娘,城西的那座山上风景也很不错,而且安静,适合放松心情。” 林苑哭笑不得:“等忙完这阵再说吧。” 这时,谢淮钦走了过来,故意逗他们:“你们俩啊,别光想着约林姑娘出去玩,先把医堂的活儿干好。” 张珩衍和影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谢淮钦摇摇头:“感情的事谁说得准呢,不过林姑娘现在心思都在医馆和病人身上,估计还没考虑这些。” 而祝清厌始终陪伴在林苑身边,她对周围的感情纠葛似乎毫无察觉,只是一心一意地协助林苑。 在她心中,只要能看到林苑平安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 随着时间的推移,夫人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动刀的日子越来越近,林苑整日埋首在医书与药材之间,眉头紧锁,神情专注而凝重。 张珩衍和影风虽依旧在暗暗较劲,但也都识趣地尽量不打扰林苑,只是默默在一旁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张珩衍一心想为林苑分担,这天主动揽下了整理药材的重任。 站在堆满药材的库房里,信心满满地撸起袖子,可一上手才发现困难重重。 那些长相相似的草药,总是傻傻分不清楚,一会儿把金银花当成了忍冬藤,一会儿又把紫苏叶和薄荷叶弄混。 正焦头烂额之际,影风走了进来。 看到张珩衍手忙脚乱的样子,影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说道: “连药材都认不清,你还是去做别的吧,别在这儿帮倒忙。” 张珩衍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脖子一梗,反驳道: “不就是认药材嘛,有什么难的,这是刚开始不太熟悉,等我整理完,绝对井井有条。” “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连你都不知道的药材特性呢。” 影风也不与他多争辩,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开始熟练地整理起药材。 手法娴熟,动作利落,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一大片。 张珩衍见状,心里愈发着急,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结果一个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一摞药筐,药材散落一地。 影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看看你,还是小心点吧。” 张珩衍满脸尴尬,一边收拾一边嘟囔: “失误,纯属失误,你别得意,等学会了,肯定比你厉害。” 两人就这么一边斗嘴,一边整理着药材,气氛既紧张又带着几分诙谐。 动刀前一天,林苑在医堂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反复检查着动刀物品,核对药材的用量和配方,神色紧张而又坚定。 张珩衍和影风站在一旁,看着林苑忙碌的身影,心中都充满了担忧和期待。 张珩衍走上前,轻声说道:“林姑娘,你别太辛苦了,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影风也跟着说道: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在你身边支持的。” 林苑抬起头,看着这两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谢影风,和张公子信任,我感觉安心多了。” 就在这时,医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影风立刻警觉起来,走出医堂查看情况,只见一群人正围在医堂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后,心中大怒,大声呵斥那些人:“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林姑娘医术精湛,一定会治好夫人的病。” “你们再这样造谣生事,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然而那些人并不听劝,反而越闹越凶。 张珩衍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立刻跑了出来,和影风一起站在医馆门口,与那些人对峙。 张珩衍大声说道:“你们要是再不走,我们就报官了。” “我们医堂一直都是悬壶济世,从来不会做那种骗人的勾当。”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谢淮钦和郑吣意也赶了过来。 原来那些人是李承泽派了的人,见到郑吣意,想到主子吩咐不能让郡主知道,便灰溜溜的跑了。 经过这场风波,林苑的压力更大了,她回到医堂后,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张珩衍、影风、谢淮钦和郑吣意都围在她身边,安慰着。 祝清厌轻轻握住林苑的手,说道:“林苑,别担心,我们都相信你,那些谣言都是假的,一定能成功的。” 林苑抬起头,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感动。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多谢各位,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时,张珩衍和影风又较上劲了。 张珩衍拍着胸脯说:“林姑娘,等此番诊治成功了,我要给你办个庆功宴,我认识城里最好的厨子,能做出满汉全席!” 影风不屑地哼了一声:“满汉全席有什么了不起,我能找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那地方风景绝美,保证林姑娘喜欢。” 张珩衍一听急了:“你那地方再美,有我找的厨子做的菜好吃吗?” “我跟你说,那厨子做的烤鸭,皮脆肉嫩,咬一口,那香味,能飘十里地!” 影风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吃,林姑娘这段时间这么累,需要的是宁静的环境修养身心,不是吃什么烤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 林苑被他们吵得哭笑不得:“你们俩别吵啦,等成功了,我什么都不需要,只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两人这才住了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次日晨曦微露,动刀正式开始。 林苑换上一身素白长袍,走进王夫人屋内。 张珩衍、影风、谢淮钦、郑吣意和祝清厌都在屋外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生怕错过任何一点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林苑疲惫地走了出来,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 张珩衍等人立刻围了上去,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 林苑轻声说道:“过程很成功,王夫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欢呼起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张珩衍说道:“林姑娘,你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吃的,我亲自下厨,给你做我最拿手的鸡蛋羹。” 影风立刻打断:“还是别了,你下厨指不定做出什么来,我去给林姑娘熬点滋补的粥,这我在行。” 张珩衍瞪了影风一眼:“你别小瞧人,我做的鸡蛋羹可好吃了,又嫩又滑。” 影风不甘示弱:“再嫩能有我熬的粥有营养?”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 林苑实在被吵得聒噪,眉头紧蹙,提高音量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想吃!” 说完,转身对着祝清厌,神色瞬间柔和下来,轻声细语道:“阿厌,我想吃你做的莲藕汤。” 祝清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应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步伐轻盈地转身离开,前往厨房忙碌起来。 郑吣意望着祝清厌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回想起自己当初也曾误会过祝清厌许久,然而,谢淮钦女扮男装这个秘密,祝清厌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她深知此事关乎重大,自己一直瞒着祝清厌,心里也不好受。 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暗自思忖着:“我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呢?” “若是一直隐瞒,总觉得对不起她,可要是说了,又怕会引发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麻烦……” 第126章 天下第一堂 谢淮钦不经意间瞥见郑吣意神色中隐隐透着纠结与挣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郡主,你这是怎么了?瞧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郑吣意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微微凑近谢淮钦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淮钦,你可还记得,咱们一直瞒着祝姑娘一件大事。” “她至今都不知道你女扮男装的事,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咱们与她相处这么久,她一片赤诚待我们,可咱们却有所隐瞒,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谢淮钦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一直想着这事儿敏感,怕节外生枝,却没考虑到祝姑娘的感受。” 郑吣意微微点头,眉头依旧轻皱:“我也知道这事儿棘手,可一直瞒着也不是个办法,每次面对她,心里都像压了块石头。” 谢淮钦目光坚定起来,看向郑吣意说道:“你说得对,不能再瞒着她了。” “我找个机会与她言明,不管怎样,她和我也是一家人,理应坦诚相待。” 郑吣意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可万一祝姑娘知道后生气了怎么办?” “这事儿瞒了这么久,会不会觉得我们不信任她?”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安抚道:“祝姑娘性子善良,我相信会理解的。” “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跟她解释,会明白我们苦衷的。” 郑吣意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说:“那什么时候告诉她呢?我怕选的时机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谢淮钦思索片刻,说道:“等王夫人的身体彻底康复,医堂的事情也都稳定下来吧。” 郑吣意微微颔首:“也只能这样了,希望祝姑娘知道后,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谢淮钦目光柔和,眼中带着一丝期许:“会的,我们是朋友,是家人,这点小波折不会影响彼此的情谊。” 就在这时,张珩衍和影风又为了一点小事吵了起来,两人的声音打破了谢淮钦和郑吣意的对话。 郑吣意无奈地笑了笑:“这两人,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吵。” 谢淮钦也忍不住笑了:“他们呀,就喜欢在林苑面前争个高下。” “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对林苑是上心的。” 两人看着张珩衍和影风,眼中满是笑意,暂时将心中的烦恼抛到了一边。 日子恰似潺潺流水,悠悠淌过,悄无声息间,时光已然流逝许多。 王夫人在林苑那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下,身体状况日益好转,气色也愈发红润起来 。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像是大自然特意为医馆准备了一场温柔的洗礼。 御史大夫王崇之亲自带着轿子与一众随从来到医堂门外。 他站在那儿,身姿笔挺,神色间却隐隐透着几分局促与不安。 回想起之前弹劾谢淮钦的事,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满是愧疚与不好意思。 然而,当看到夫人在丫鬟的小心搀扶下,缓缓从医馆内走出来时,所有的杂念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中此刻只有发妻那熟悉的身影,心中的关切与担忧如潮水般涌起。 王崇之几步上前,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夫人,声音里满是温柔与关切: “夫人,你可算好些了,这段时日,可把老夫担心坏了。” 王夫人微微仰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轻声说道: “多亏了林大夫和医堂里众人的悉心照料,我这身子才能好得这般快。” 就在这时,谢淮钦、林苑、张珩衍、影风等人也从医馆里走了出来,前来送别。 王崇之的目光触及谢淮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犹豫片刻后,他走上前,对着谢淮钦拱手说道: “谢大人,之前多有得罪,是我考虑不周,还望你莫要怪罪。” 谢淮钦神色平静,微微摆手,淡笑道:“御史大人言重了,为民着想乃为官之本分,过去之事,无需再提。 “夫人身体康复,便是我等最大的欣慰。” 王崇之见谢淮钦如此大度,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又接着说道:“谢大人,我当时仅凭一些固执己见就贸然弹劾你,差点误了大事。” “若不是你不畏留言,我夫人恐怕……唉,我实在是愧疚难当。” 谢淮钦依旧面带微笑,和声说道:“御史大人也是为了朝廷纲纪,职责所在。” 这时,张珩衍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御史大人,你是不知道,谢大人那可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当时被弹劾了,也没见他愁眉苦脸的,天天还是一心扑在医堂的事儿上,就想着怎么把为百姓谋福。” 王崇之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又对谢淮钦的豁达深感佩服。 点点头说:“张大人所言极是,谢大人这般胸怀,实在令我汗颜。” 王崇之看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赞赏:“谢大人,今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我必定全力相助。” 谢淮钦拱手致谢:“多谢御史大人,若真有需要,我定不会客气。” 一旁的林苑笑着说道:“夫人身体刚刚康复,回去之后还需好好调养,饮食上要尽量清淡,作息也要规律。” 王崇之连连点头,说道:“林大夫放心,这些我都记下了,此次若不是林大夫妙手回春,我都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结果。” 张珩衍又忍不住插嘴道:“御史大人,你可不知道,林姑娘为了治好夫人的病,费了多大的心思,查阅了多少医书,跑了多少地方找药材。” 影风也跟着说道:“是啊,林姑娘为了夫人的病,日夜操劳,我们都看在眼里。” 王夫人满含感激地看向林苑:“林大夫,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二人没齿难忘。” 林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寒暄过后,王崇之扶着夫人上了轿子。 临走前,他再次对着众人拱手致谢,这才带着一行人缓缓离去。 过了几日,王崇之派人送来了一面锦旗,上面绣着“妙手仁心,悬壶济世”八个大字。 送锦旗的人对谢淮钦说道:“我家大人说了,这是他的一点心意,感谢医堂对夫人的救命之恩。” 张珩衍看着锦旗,咋咋呼呼地说:“哇,这锦旗做得可真漂亮!御史大人这次可算是做了件大好事。” “不过,我觉得这锦旗上的字还不足以形容我们医堂的厉害,应该再加上‘天下第一医馆’几个字。”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淮钦笑着拍了拍张珩衍的肩膀:“你呀,就别贫嘴了。这锦旗是御史大人的一番心意,我们收下便是。” 影风也笑着说:“张珩衍,你就别瞎说了,这锦旗已经足够表达大人的感激之情了。” 送锦旗的人回去后,将张珩衍的话告诉了王崇之。 王崇之听了,不禁摇头苦笑,心中却也对张珩衍的直率有了几分好感,更对医堂众人的情谊和乐观印象深刻。 他暗自思忖,这医堂上下,无论是医术还是人品,都着实令人钦佩。 与此同时,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喧嚣。 街边的摊位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一位身着淡粉色罗裙的年轻女子正悠然地走着,她身姿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 身旁的丫鬟翠儿,眼睛亮晶晶的,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道: “小姐,你瞧这个簪子,做得多精致呀,要不要试一下?”说着,便拿起摊位上一支镶嵌着彩色琉璃珠的簪子,递到女子面前。 女子伸出如葱般的纤纤玉手,轻轻接过簪子,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微微皱眉,轻启朱唇:“还行吧,不过跟相府里我那些簪子比起来,总觉得少了些韵味。” “罢了,这街边小物终究难入眼,我们还是去玉泽堂买些好的。” 说完,便将簪子放下,转身在丫鬟的小心扶持下,仪态万方地登上了一旁等候的轿子。 摊主见状,连忙赔笑着说道:“哎呦,小姐,您再看看呀,我这儿还有不少好东西呢,都是刚到的新款,保准有您喜欢的。” 女子在轿中微微探身,淡淡说道:“不必了,你这物件确实入不了本小姐的眼。” 摊主仍不死心,追着轿子走了几步:“小姐,您看这簪子的做工多精细啊,琉璃珠也是上乘的,价格也实惠,您就带一个走吧。” 翠儿回头瞪了摊主一眼:“我说了我家小姐不喜欢,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摊主无奈地停下脚步,嘟囔着:“唉,真是不识货,这么好的簪子都不要。” 第127章 医堂定名风波 轿子在街道上稳稳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玉泽堂。 这玉泽堂乃是京城中有名的珠宝店铺,店内装饰奢华,所售珠宝皆为珍品。 店主黄元远远瞧见相府的轿子,立刻满脸堆笑,一路小跑着出来迎接。 他弓着腰,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谄媚地说道:“恭迎相府二小姐大驾光临,您的到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相李阮嗪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从轿中走出。 扫视了一眼店铺,眼神中透着几分挑剔与高傲,轻声说道:“黄老板,我今日来,是想挑些上好的首饰,可别让本小姐失望。” 黄元连忙点头哈腰:“二小姐放心,小店刚进了一批从西域运来的稀罕珠宝,做工精美,材质上乘,保管二小姐满意。” 说罢,便引着李阮嗪走进店内。 店内的伙计们见状,纷纷忙碌起来,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精美的首饰摆放在柜台上,供其挑选。 李阮嗪在柜台前踱步,眼神在那些珠宝间游走,时而拿起一件端详,时而又轻轻放下。 最后说道:“罢了,我自己挑,你们别跟着,勿扰了她人采买。” 众人退下,她一个人挑着挑着,听见几个正在买簪子的人说:“我和你说啊,那个女子医堂,当真的是妙手回春,为女子谋福啊。” 另一个满头珠宝的妇人道:“是啊,我听说那天,御史大人人,寻遍京城人物束手无策。 “最后死马当活马医到女子医堂的,没想到还真的就医好了,听说当天送来时还奄奄一息呢!” 旁边身着上等绸缎的女子说:“这个我知道,听说事后还做了锦旗送给那女子医堂。” 李阮嗪听了,微微皱眉,心中有些好奇,便向那几个人问道:“你们说的女子医堂,是哪家医堂?” 其中一人回答道:“就是城东的东院那家医堂,专门给女子看病的,医术可高明了。” 李阮嗪点点头:“哦,原来如此,改日倒要去看看。” …………………………............................................ 日头渐渐升高,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祝清厌在厨房忙碌了许久,终于端出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她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说道:“都是些家常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家口味,要是不好吃,可别嫌弃。” 郑吣意早已被饭菜的香气吸引,眼睛亮晶晶的,连忙说道:“哪里的话,祝姑娘,你太谦虚了。我光看着这些菜,就已经食欲大增了。” 祝清厌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郡主,还有大家要是不介意,往后唤我清厌便好,总叫祝姑娘,倒显得生分了。” 郑吣意笑着点头:“那好,清厌,以后咱们就别这么见外了。” 说完,祝清厌微微抬眸,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谢淮钦,却未再多言语。 谢淮钦察觉到祝清厌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 眼神下意识地闪躲着,不敢与祝清厌直视,心中有愧于她。 这时,林苑走了过来,看着满桌的饭菜,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大家别客气了,开动吧,我都快饿坏了。” 众人纷纷入座,张珩衍也厚着脸皮留下来吃饭。一边搓着手,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哇,这么多好吃的,清厌,你这厨艺简直可以去开饭馆了!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大快朵颐起来。 “唔,太好吃了!清厌,你这红烧肉烧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比我在那些大酒楼里吃的还美味呢!”张珩衍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道。 影风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你就知道吃,能不能有点出息。”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影风也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菜,尝了之后,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林苑看着大家吃得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对祝清厌说道:“阿厌,你做的菜就是好吃,我得多吃点。这段时间为了医堂的事情,你也辛苦了。” 祝清厌连忙摆摆手,说道:“不辛苦,能为大家做点事,我心里高兴。而且在医堂里,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郑吣意也笑着说:“是啊,清厌,你来了之后,医馆里热闹了不少。大家一起努力,把医馆经营得越来越好。” 众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气氛十分融洽。 只有谢淮钦偶尔会因为祝清厌的目光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众人正沉浸的吃饭着,张珩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咱们这医堂怎么着也要取个名字吧,既要有女子的寓意,又要特别的。” 这话一出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停下手中的碗筷,将目光投向了他。 影风挑了挑眉,略带调侃地说:“哟,张珩衍,你怎么突然操心起医堂名字来了?你能想出什么好名字?” 张珩衍一下子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你就别管了,我可琢磨了好一阵子呢。” “你们看啊,咱们医堂主要是为女子服务,女子如水,温柔又坚韧,不如就叫‘润玉医堂’ 。” “‘润’有滋润、润泽之意,象征着我们医堂像水一样滋润着患者,‘玉’又常用来形容女子的美好,多合适啊!” 林苑听了,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张公子这个名字倒是有点意思,听起来很有韵味。” 郑吣意也笑着说:“确实不错,既有女子的温婉气质,又蕴含着治病救人的美好寓意。” 不过,影风却不买账,撇了撇嘴说:“我觉得这名字太文雅了些,不够响亮。” “咱们医堂既然要做出一番名堂,名字就得让人一听就印象深刻。” “依我看,叫‘巾帼医馆’多好,‘巾帼’直接点明了女子的身份,还体现出咱们医堂的女子们都有不让须眉的医术和勇气。” 张珩衍一听,立刻反驳道:“‘巾帼医馆’是挺直接,可也太普通了吧,满大街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女子医馆,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哪像我的‘润玉医堂’,含蓄又有意境。” 影风不甘示弱:“含蓄有什么用,别人连咱们医堂是干啥的都不清楚,还怎么来看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祝清厌看着他们,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你们俩别争了,各有各的道理。” 一直沉默的谢淮钦这时开口了:“我觉得名字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咱们医堂的宗旨和医术。” “不过既然要取,还是得慎重些。我也想了一个,叫‘兰馨医舍’。” “兰花向来是高洁、典雅的象征,很符合女子的气质,‘馨’字又代表着品德高尚、声名远扬,寓意着我们医堂以高尚的医德和精湛的医术闻名。” 林苑眼睛一亮:“大人,这个名字也很好听,而且很有内涵。” 张珩衍和影风听了,也都暂时停下争吵,陷入了思考。 张珩衍挠了挠头说:“这个名字确实不错,把咱们医堂想要传达的东西都包含进去了。” 影风也点点头:“嗯,比我想的和张珩衍说的都更全面些。” 郑吣意笑着说:“看来大家都很用心,这几个名字都很不错,一时还真难选。” 林苑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咱们把这几个名字都写下来,挂在医堂门口,让来求医的患者们也帮忙选选,她们的意见说不定更有参考价值。” 午膳过后,阳光暖煦,温柔地洒落在医堂的每一处角落。 张珩衍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大笔一挥,将“润玉医堂”“巾帼医馆”“兰馨医舍”。 这几个候选名字工工整整地写在一张大纸上,随后便风风火火地拿着纸冲到医堂门口。 此时,一位年轻女子正捂着肚子,神色略显痛苦地朝着医堂走来。 张珩衍眼睛瞬间一亮,像发现猎物的小猎犬般冲了过去,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好不容易站稳,又一头撞翻了一旁装满草药的箩筐,草药撒了一地。 他却顾不上这些,满脸堆笑地说道:“姑娘,您这是身体不舒服来看病吧?” “来得正好,我们医堂马上要有个新名字啦,您给参谋参谋。”说着,就把纸递到女子面前。 第128章 说明隐瞒 那女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往后连退好几步,惊恐地看着张珩衍,声音颤抖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还没等女子反应过来,影风也快步赶了过来,一把将张珩衍拉到身后,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别吓着人家姑娘。”然后转头满脸堆笑,温柔地对女子说: “姑娘莫怕,我们是真心想听听您的意见。您看,这几个名字,哪个觉得更合心意?” 女子这才缓过神来,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瞥了一眼纸上的名字,犹豫着说:“我……我也不太懂,不过这个‘兰馨医舍’听起来挺温馨的。” 张珩衍一听,急得跳了起来,大声说道: “姑娘,您再仔细瞅瞅‘润玉医堂’啊!” “您想想,这‘润’字,就像春天的细雨,轻柔地滋润着您的心田。” “这‘玉’字,多高雅,多纯洁,就像您一样美丽动人。” “您来我们‘润玉医堂’,保准药到病除,比那什么‘兰馨医舍’强多了!” 影风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张珩衍,你能不能别在这儿瞎掰!。” “姑娘,别听他的,‘巾帼医馆’多有气势!” “您看,咱们这医馆里的女大夫,医术精湛,不让须眉。” “在这儿看病,绝对放心!‘兰馨医舍’听着软绵绵的,哪有咱们‘巾帼医馆’来得实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乱飞。 那女子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不耐烦地跺了跺脚,说道:“你们到底还让不让人看病了?我肚子疼得厉害,没工夫欣赏你们在这儿吵个没完!” 就在这时,又有几位女子路过,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过来。 张珩衍见状,立刻像只撒欢的小狗,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张开双臂拦住她们,大声说道: “几位姑娘留步!帮忙给我们医堂选个名字呗,选上了有小礼物相送哦!” 影风也不甘落后,从另一边绕过去,堵在女子们面前,喊道:“姑娘们,快来看看,给我们提提宝贵意见。” 人群中一位稍年长些的女子皱着眉头,嫌弃地说:“你们这是医堂还是菜市场啊?这么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走路了?” 张珩衍满脸堆笑,厚着脸皮说:“大姐,您就当行行好,帮我们选选名字。” “您看,这‘润玉医堂’,多有诗意,就像一首优美的诗,能让病痛都烟消云散。” 影风在一旁忍不住吐槽:“张珩衍,你能不能别再胡诌了!。” “大姐,您别听他的,‘巾帼医馆’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名字多响亮,一看就知道我们医堂的女大夫们医术高超,能把病治得妥妥当当!” 那位年长的女子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捂住耳朵,大声说道:“行了行了,我选‘兰馨医舍’,你们别吵了!” 张珩衍还不死心,继续纠缠:“大姐,您再考虑考虑……” 话还没说完,一位脾气火爆的大嫂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吼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儿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我选‘兰馨医舍’,赶紧让开!” 张珩衍被大嫂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嘟囔道:“怎么都选‘兰馨医舍’啊……” 影风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张珩衍,你就别挣扎了,大家都喜欢‘兰馨医舍’。” 张珩衍不服气,还想再争取争取。 这时,一位调皮的小姑娘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好奇地看着纸上的名字。 张珩衍眼睛一亮,立刻蹲下身子,满脸讨好地说:“小妹妹,你看这几个名字,哪个最好听呀?你要是选对了,哥哥给你买糖吃。” 小姑娘歪着头,奶声奶气地说:“我喜欢这个‘兰馨医舍’,感觉像我家一样温暖。” 张珩衍耐心地诱导:“小妹妹,你再想想,‘润玉医堂’也很好呀,像糖果一样甜。” 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坚定地说:“我还是喜欢‘兰馨医舍’。” 周围的人都被张珩衍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影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拍着张珩衍的肩膀说:“张珩衍,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大家都喜欢‘兰馨医舍’。” 他无奈地站起身,看着大家,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看来是我输了,大家都这么喜欢‘兰馨医舍’,那就它了。” 就这样,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拉票”,医堂的名字终于确定为“兰馨医舍”。 张珩衍和影风虽然在争论中互不相让,但看到大家都积极参与,最终选定了一个满意的名字,两人也都觉得十分开心。 谢淮钦却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内心的纠结如同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知道自己一直对祝清厌心怀愧疚,女扮男装隐瞒身份的事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了厨房。 谢淮钦走到祝清厌身旁,默默地撸起袖子,伸手从旁边的盆里拿起几个碗,放入水中,开始认真地清洗起来。 祝清厌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得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谢淮钦,说道: “淮深,你怎么突然过来洗碗?不在前面陪着郡主嘛?” 祝清厌一直习惯称呼谢淮钦为“淮深”,此刻,这熟悉的称呼在谢淮钦听来却格外刺耳,让她更加觉得自己欺骗了祝清厌。 谢淮钦的手在水中微微颤抖,压低着头,不敢直视祝清厌的眼睛,嗫嚅着说: “我……我想帮你做点事,前面的事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仿佛生怕被祝清厌听出内心的慌乱。 祝清厌看着谢淮钦这副模样,心中愈发纳闷,她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莞尔一笑道:“淮深,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谢淮钦的心跳陡然加快,慌乱地搅动着手中的碗,溅起的水花弄湿了的前襟。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心里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谢淮钦才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 “清厌,我……我一直想跟你说……” 然而,话还没说完,厨房的门突然被人撞开,张珩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喊道:“砚南,医堂名字定下来了,是‘兰馨医舍’!”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谢淮钦手一滑,一个碗“哐当”一声掉进了水槽,水花四溅。 谢淮钦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暗自叫苦:“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被打断了。” 张珩衍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坏了谢淮钦的事,依旧兴奋地手舞足蹈。 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大家是如何一致选定“兰馨医舍”这个名字的,还把自己和影风之间那些搞笑的争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试图逗大家开心。 祝清厌被讲述逗得咯咯直笑,厨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可谢淮钦却满心无奈与懊恼。 等张珩衍终于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后,谢淮钦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再次开口:“清厌,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然而,这时影风也走进了厨房,看了看谢淮钦和祝清厌,又瞧了瞧张珩衍,说道: “你们都在啊,正好,外面药房少了药材,林姑娘让我们帮忙去药市采买些回来。” 谢淮钦一听,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知道采药这事关乎医馆的正常运转,是当务之急,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无奈地看了祝清厌一眼,说道:“清厌,等忙完这阵,我一定好好跟你说。”说完,便随着张珩衍和影风匆匆离开了厨房。 三人来到热闹非凡的药市,这里人来人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各种药材琳琅满目,散发着独特的气味。 张珩衍边逛药市,边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么多药材,我都快分不清了。” 影风白了一眼,说道:“就你这记性,还想着帮林姑娘的忙呢。” 谢淮钦强打精神,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好了,别斗嘴了,咱们赶紧按单子采买。” 他们穿梭在各个摊位间,谢淮钦凭借着扎实的药理知识,仔细地挑选着药材。 可张珩衍却状况百出,一会儿错拿了相似的假药,一会儿又和摊主因为价格争论得面红耳赤。 “你这药材根本不值这个价,你别坑我啊!” 张珩衍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摊主也不甘示弱,大声回应:“我这可是上好的药材,童叟无欺,你懂不懂行啊!” 影风赶紧上前把张珩衍拉开,对摊主赔着笑脸说:“不好意思,我这朋友不太懂规矩,您别往心里去。” 然后又小声对张珩衍说:“你别瞎闹,赶紧挑药材,别耽误正事。” 就在好不容易采买得差不多的时候,张珩衍突然一拍脑袋说:“哎呀,我好像把装钱的袋子忘在医馆了!” 影风一听,气得差点跳起来:“你能不能靠谱点!”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这儿还有些钱,先垫上吧。” 等终于买齐药材,回到医馆时,天色已晚。 祝清厌早已做好了晚饭,看到他们回来,连忙招呼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谢淮钦看着祝清厌,心中满是歉意,知道今天又没机会好好和祝清厌倾诉了。 第129章 共赴新途 饭后,谢淮钦和郑吣意漫步回郡主府的路上。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斜长,仿佛是一幅古意盎然的画卷。 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萦绕在二人身侧。 谢淮钦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郑吣意,她的脸颊因饭后的行走泛起淡淡的红晕,眉眼间透着几分悠然。 “今日这顿饭,倒是吃得比平日更舒心些。”声音低沉而温和,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郑吣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是啊,难得这般清闲。 平日里府中总有诸多琐事缠身 ,这样的时光便显得愈发珍贵。”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街边的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却好似都与她们无关,此刻的世界只属于她们二人。 两人并肩走着,偶尔有几句轻声的交谈,话题从今日的饭菜,聊到街头巷尾的趣事。 路过一家卖花灯的铺子,五彩斑斓的花灯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映出绚丽的光影。 郑吣意的目光被一盏绘着桃花的花灯吸引,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谢淮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领神会,“喜欢这盏?” 未等郑吣意回答,便已迈步走进铺子,与老板交谈几句后,小心翼翼地将那盏桃花花灯取下,拿回到郑吣意面前。 “送你。”她的眼中满是温柔,递花灯的手微微向前伸着。 郑吣意有些意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轻轻接过花灯,手指触碰到谢淮钦的指尖。 刹那间,一股温热的电流传遍全身,她的脸颊更红了,低下头轻声说道:“多谢,谢郎。” 再次启程,郑吣意手中提着那盏花灯,暖黄色的灯光映在脸上,为其添了几分柔和。 她们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影子在灯光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吣意,”谢淮钦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郑重。 “往后的日子,不管遇到什么,我都希望能陪在你身边。” 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郑吣意的眼睛,眼中的深情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 郑吣意的心跳陡然加快,抬起头,迎上谢淮钦的目光,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慌乱又欣喜的模样。 许久,她微微点头,声音如同蚊蝇般轻却又坚定:“好。” 那一刻,风似乎也温柔了许多,带着她们的誓言,飘向远方。 二人的身影,在这花灯摇曳的街道上,渐渐远去,恰似一段美好故事的开篇,未来还有无数的风景等待她们一同去探寻 。 暮色如纱,轻柔地披覆在繁华的京城街巷。 谢淮钦与郑吣意二人,在这渐浓的夜色里,身影匆匆却又透着几分悠然。 经过一段不算漫长却满是温馨絮语的路程,郡主府那巍峨气派的朱门终于映入眼帘。 朱红的大门上,铜质的门环闪烁着冷冽的光,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郡主府的不凡。 早有眼尖的丫鬟下人候在一旁,见二人到来,立刻满脸笑意地上前迎接。 为首的丫鬟嫣儿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郡主,郡马爷回来了,府里都准备好了热水随时留着给主子洗漱用。” 说罢,便引领着她们往府内走去。 谢淮钦下意识地轻轻拉住郑吣意的手,那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是怕稍一用力便会惊扰到她。 微微俯身,目光里满是藏不住的关切与疼爱,低声说道: “阿意,小心脚下台阶,这路灯光线有些暗,仔细别绊着了。” 声音低沉而温柔,在这静谧的夜里,如同最温暖的风,轻轻拂过郑吣意的心间。 郑吣意抬眸,眼中满是笑意,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语气轻快而俏皮: “知晓啦,你呀,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地护着我,我哪有那么娇弱。 “不过有你在身旁,我心里倒是安稳得很。” 一边说着,一边随着她的脚步,稳稳地踏上那一级级台阶。 两人相携而行,身影在灯笼昏黄的光晕下被拉得长长的,恰似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婆娑起舞。 许久过后,谢淮钦与郑吣意各自洗漱完毕,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与熏香的味道。 床铺柔软而温暖,两人先后躺了上去,谢淮钦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将郑吣意轻轻揽入怀中。 郑吣意靠在她的胸膛上,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时间只觉岁月静好。 然而,片刻的宁静之后,郑吣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的眼睛,轻声问道: “你今天说了那个事情吗?”她的声音轻柔,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谢淮钦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本来都已经打算开口了,谁知道中途张珩衍和影风来打断我。” “一来二去的,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语气里满是懊恼,似乎对今天没能完成这件事感到十分遗憾。 郑吣意轻轻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这事儿不能再拖了,要是一直瞒着,往后恐怕会生出更多的麻烦。” 说着,往谢淮钦的怀里又靠了靠,仿佛这样能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力量。 谢淮钦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像是在给予无声的安慰: “我知道,明日我定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到委屈。”声音低沉而坚定,在这静谧的夜里,如同最有力的承诺。 郑吣意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 此刻,心中既有对未来的隐隐担忧,又有对谢淮钦深深的信任。 在这温柔的夜色里,两人相拥而眠,而那个尚未说出口的秘密,如同一片小小的乌云,悬在心间,等待着明日的阳光将其驱散。 次日清晨,晨曦微露,柔和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郡主府的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身旁的郑吣意还在沉睡,面容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恬静。 谢淮钦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走到一旁的衣架前,仔细地取下那身官服。 这件官服做工精良,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谢淮钦小心翼翼地将官服展开,穿在身上,而后认真地整理着领口和袖口,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丝不苟。 穿戴整齐后,她对着铜镜审视了一番,确保自己的仪容仪表无可挑剔。 临行前,谢淮钦又走到床边,静静地凝视着郑吣意片刻,眼中满是温柔与眷恋。 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才转身离开房间。 来到朝堂之上,大臣们早已分列两旁,气氛庄严肃穆。 谢淮钦稳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不一会儿,宋眠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龙椅,早朝正式拉开帷幕。 大臣们纷纷上奏,汇报着各自负责的事务。当轮到谢淮钦时,宋眠目光落在她身上,开口问道:“谢爱卿,女子医堂之事办得如何了?” 谢淮钦立刻向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声音洪亮且清晰地回答道:“回圣上,如今已全部妥当。” “在京城的女子医堂已经顺利运营,各项事务都步入正轨。” “待在京城开拓稳定后,微臣便可加派人手,前往各地开展女子医堂,让更多的女子能够受益于医术。” 宋眠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说道:“好,一切正常就好,谢爱卿尽管放手去办,只要不影响百姓的生活氛围,朝廷自会全力支持。” 谢淮钦再次行礼,说道:“微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所托。” 早朝结束后,谢淮钦随着其他大臣一同退下朝堂。 心中想着女子医堂的后续事宜,也惦记着郑吣意,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皇宫 。 第130章 医舍趣闻 谢淮钦一袭深色官服,身姿挺拔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快马加鞭,匆匆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赶去。 马蹄声疾,如密集的鼓点,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一路扬起尘土纷纷。 大理寺门口,影风早早就在此候着,目光敏锐,时刻留意着道路的情况。 远远瞧见谢淮钦的身影,眼睛瞬间一亮,立刻快步迎上前去。 待谢淮钦勒马停住,影风上前拉住缰绳,恭敬地说道:“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寺里积压了不少公务,都等着您定夺呢。” 谢淮钦翻身下马,动作娴熟而利落。 微微点头示意,抬手轻轻揉了揉因长时间赶路而有些发酸的脖颈,神色间虽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透着几分沉稳与干练。 她一边解下披风,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影风,公务稍后再处理。” “你即刻去请郡主,告知她稍后一同前往兰馨医舍。” 影风微微一愣,面露疑惑之色,不禁问道:“大人,去兰馨医舍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解释道:“今日程老御医在兰馨医舍开课讲学,这次可是专门为女子讲学。” “程老御医医术精湛,在医道上的造诣颇深,这关乎民生医道,不容有失,我们得去看看现场情况究竟如何。” 影风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应道:“原来是这样,大人考虑得周全,我这就去请郡主。” 说罢,影风迅速转身离去,脚步轻快而利落,很快便消失在长廊尽头。 谢淮钦刚整理好衣袍,就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正是张珩衍。 张珩衍笑着拱了拱手:“砚南,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儿啊?” 谢淮钦笑着回应:“予衡兄,巧了。我正要去兰馨医舍,程老御医今日开课讲学。” 张珩衍眼睛一亮:“砚南,咱俩能否一同前去?” 谢淮钦还未答话,影风带着郡主匆匆赶来。 郡主听到张珩衍的话,笑着说道:“张大人既然有兴趣,一同去倒也无妨。” 于是,四人一同朝着兰馨医舍出发。 兰馨医舍内,早已热闹非凡。 一群女子叽叽喳喳,如同欢快的小鸟一般,充满了活力。 程拓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喧闹的场景,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姑娘,安静一下,现在开始讲学了。” 然而,台下的女子们似乎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并没有立刻安静下来。 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姑娘大声问道:“程老御医,您说学了医道就能自己给自己治病,那能不能也给家里的小猫小狗治病呀?”众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 程拓的脸色微微一黑,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医道博大精深,虽有相通之处,但人与动物的病症和治疗方法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时,另一个身着蓝色长裙的姑娘举手说道: “程老御医,要是我学了医,以后给人治病,不小心把人治坏了可怎么办呀?”这话一出,又是一阵笑声。 程拓的额头冒出了几条黑线,无奈地说道:“学习医道自然要循序渐进,认真钻研,哪能随意乱来。” 张珩衍看到这场景,忍不住低声说:“这些姑娘哪是来学医的,分明是来捣乱的。” 影风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求知若渴。” 就在这时,一个胖胖的姑娘站起来,一脸认真地问:“程老御医,您说胖人是不是更容易生病呀?那我要是减肥,是不是就能少生病了?” 程拓刚要回答,影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声嘀咕:“这问题问得,减肥哪有那么容易。” 张珩衍瞪了他一眼,轻声道:“别笑,人家这是关心自己的健康。” 程拓耐心地回答:“体型过胖确实可能会增加一些疾病的风险,但减肥也需要循序合理的方法……” 郡主看着这有趣的场景,笑着对谢淮钦说:“今日可真是热闹,没想到这些姑娘们的问题如此新奇。” 而在角落处,张珩衍和影风两人还在小声斗嘴,谁也不服谁。 张珩衍斜睨了影风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影风,你就别嘴硬了,这医道如此高深,女子要学精谈何容易,刚刚那些问题,一看就是没什么基础。” 影风立刻回怼:“张珩衍,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 “人家姑娘们不过是刚开始学,有好奇心多问问怎么了?您要是有本事,怎么不见您上去给程老御医帮个忙呢?” 张珩衍撇了撇嘴,嗤笑道:“我上去帮忙?那程老御医还不得被我比下去。” “我这一身才华,随便露一手,不得把这些姑娘们都迷得晕头转向的。” “到时候,这医舍可就乱套了。”说着,还夸张地甩了甩袖子,那副自命不凡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影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可拉倒吧!还才华横溢?我看您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有本事倒是真的露一手,别在这吹牛。” 两人正争得面红耳赤,不经意间一抬头,却瞧见林苑和祝清厌同坐在一块。 林苑身姿婀娜,笑语嫣然,时不时和祝清厌交谈几句,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气质。 张珩衍和影风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敌意”。 影风暗自握紧了拳头,心里想着:等下学结束,我一定要第一个冲过去,给林姑娘留下个好印象。” 张珩衍也在心里盘算着:“哼,就凭影风也想和我争,看待会不给他比下去。” 就在这时,林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郑吣意和谢淮钦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莞尔一笑。 张珩衍瞬间挺直了腰板,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哎,本公子不愧是玉树临风,林姑娘都忍不住回头看我,这魅力,有时候真是让人烦恼啊。” 说着,还故意甩了甩头,那副自恋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影风见状,差点没忍住当场作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满脸嫌弃地说道: “张珩衍,张公子,您能别那么自信可以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儿,林姑娘明明就是看得我,您可别自作多情了。” 张珩衍一听,不乐意了,双手抱在胸前,挑眉道:“影风,你这话可就没道理了。” 林姑娘就坐那儿,一回头,正对着我,不是看我难道还是看你?”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哪点比得上我了?本公子才貌双全,风度翩翩,林姑娘看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影风气得直跺脚,指着张珩衍的鼻子说:“你……你这脸皮也太厚了吧!林姑娘怎么会看上这种自恋狂。” “我虽然比不上你出身富贵,但我为人真诚,脚踏实地,林姑娘说不定就喜欢我这样的。” 张珩衍仰起头,哈哈大笑:“真诚?脚踏实地?在这看脸的世间,这些可不够。” “你看我这英俊的脸庞,再加上我这满腹经纶,随便吟诗作对,就能把林姑娘哄得开开心心。” “你呢,除了会跑腿,还会干什么?” 影风气得满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嘴里喊道:“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人不能太自恋!” 张珩衍连忙往后退,双手护在胸前,假装害怕地说:“哟哟哟,恼羞成怒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别乱来啊。要是把我英俊的脸划伤了,赔得起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程拓在讲台上也被这阵喧闹声打扰,不禁停下讲学,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时,一个下人匆匆走进医舍,来到谢淮钦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大人,相府二小姐在外,也想来观学。” 谢淮钦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相府二小姐有此兴趣,就让她进来吧,但务必告知,要遵守讲学秩序。” 下人领命而去,张珩衍听到这话,暂时停止了和影风的争吵,眼睛滴溜溜一转,笑着说: “这相府二小姐来观学,说不定又是一场好戏。说不定她一来,就被我的风采所吸引。” 影风不屑地冷哼一声:“张珩衍,您就继续做您的美梦吧。” “相府二小姐是大家闺秀,哪能像您想得那么肤浅,被这花架子吸引,说不定人家看不上,还觉得油嘴滑舌呢。” 张珩衍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影风啊影风,你就是嫉妒我。” “等会儿相府二小姐来了,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魅力了,说不定她还会觉得你太粗鲁,和我比起来差远了。” “随便说几句俏皮话,就能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影风气得满脸通红,刚要反驳,却见李阮嗪在丫鬟的陪同下走进了医舍。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而张珩衍和影风的“战争”也暂时陷入了僵局。 第131章 为爱勇敢 相府二小姐李阮嗪莲步轻移踏入医舍,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裙,绣着精致的海棠花,腰系一条淡紫色的丝绦,越发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头戴一支白玉簪,简单却不失高雅,肌肤胜雪,眉眼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 张珩衍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脸上挂着自以为能迷倒众生的笑容。 脚下像装了弹簧一般快速迎上去,双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倾,行了个夸张的礼,那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相府二小姐,久仰久仰啊!今日得见,才知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之貌,这简直是让这兰馨医舍都蓬荜生辉啊!” 影风虽也急忙跟了过去,但他的步伐沉稳许多,只是眉头微皱,对张珩衍这番浮夸的表现颇为无奈。 拱手,恭敬说道:“二小姐,欢迎您来观学。若您在医道学习上有任何疑问,在下定当竭力相助。” 李阮嗪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两个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嘴角微微下垂,眼中满是不耐,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可张珩衍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李阮嗪的冷淡,依旧滔滔不绝:“二小姐,我可对医道的热情那是如熊熊烈火,怎么都浇不灭。” “我还知晓不少民间偏方呢,要是您想听,我能给您讲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影风忍不住扯了扯张珩衍的衣袖,低声提醒: “张珩衍注意点分寸。”然后看向李阮嗪,再次说道:“二小姐,实在抱歉,若我们的言语有冒犯之处,还望您海涵。” 李阮嗪秀眉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轻轻侧身,对身后的翠儿使了个眼色。 翠儿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冷着脸说道:“我家小姐不喜吵闹,二位请自重,莫要再纠缠。” 张珩衍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嘴巴张得老大,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为何啊?我一片赤诚之心,二小姐怎么能……” 影风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镇定下来,再次拱手,说道: “既是如此,那便不打扰二小姐了。”说完,用力拉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张珩衍往后退了几步。 此时,谢淮钦和郑吣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二人很快意识到失态,连忙轻咳几声,整理好了表情,努力让自己显得庄重。 李阮嗪这时也看到了郑吣意和谢淮钦,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款步走到二人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却依旧带着几分清冷:“见过郡主,见过谢大人。” “听闻此次程老御医讲学,是郡主和谢大人安排,小女子特来学习,还望郡主和谢大人多多关照。” 郑吣意笑着上前扶起她,说道:“李小姐客气了,大家都是来学习医道,互相交流便是。” 谢淮钦也微微点头,说道:“李小姐能来,是此次讲学之幸,还望小姐能有所收获。” 而张珩衍还在不远处小声嘟囔着:“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了?难道是我刚刚行礼的姿势不够优雅?” 影风在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张公子,您就别想了,二小姐明显就不是喜欢听这些花言巧语的人。” 此时程拓结束了书卷部分的讲学,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神色认真地说道: “医道绝非纸上谈兵,书理既已讲完,接下来便要实行操作,这实行操作乃是医道的关键,关乎日后能否真正治病救人。” 一边说着,一边从医箱里拿出一套银针,在手中轻轻摆弄着,那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此刻,我们需要一位学生不动配合老夫来演示穴位扎针后的反应。” 程拓目光缓缓扫过全场,“这穴位扎针,看似简单,实则大有学问,不同穴位扎针后会有不同反应,只有亲身体验,大家才能更好地理解。”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低下了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 大家心里都有些发怵,毕竟扎针可不是一件小事,谁也不想第一个当这个“试验品”。 就在张珩衍也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点到自己的时候,不经意间抬眼,正好对上了林苑的目光。 林苑那清澈的眼眸里,此刻似乎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张珩衍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要是我能在林姑娘面前表现得勇敢一些,说不定能让她对我另眼相看。 程拓见无人响应,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在人群中继续搜寻着合适的人选。 突然,眼睛一亮,抬手朝着张珩衍的方向指去,说道:“我看那个公子就很适合,一表人才的,不知公子,可愿意?” 张珩衍原本还在天人交战,听到这话,再看看林苑依旧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 猛地站起身来,腰杆挺得笔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大声说道:“程老御医,既然您如此信任我,那我便义不容辞!” 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心里直打鼓,但此刻已经骑虎难下。 影风在一旁看到张珩衍这副模样,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忍不住调侃道:“张公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刚刚还怕得不行,这会儿怎么这么英勇了?” 张珩衍瞪了影风一眼,故作镇定地说:“你懂什么!这是为了医道,为了大家能更好地学习,我张某人自然要挺身而出,哪像你,畏畏缩缩的。” 影风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看你就是想在林姑娘面前出风头。” 张珩衍没有理会影风,而是大步朝着讲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撑住,不能在林姑娘面前丢脸。” 走到讲台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对着台下的众人,尤其是林苑的方向,露出一个自认为英俊潇洒的微笑,说道: “各位放心,我相信程老御医的医术,也希望张某人的这次‘牺牲’能让大家对医道有更深刻的理解。” 程拓看着张珩衍,满意地点点头:“公子这份勇气值得称赞。” “来,先坐下,我会先找准穴位,你不用太过紧张。” 张珩衍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嘴里还念叨着:“不怕不怕,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实际上,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仅如此,脚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打哆嗦,整个人表面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慌得不行。 影风站在台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故意提高音量说道:“张公子,别抖啊,程老御医这针都不好下手。”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用手帕捂着嘴偷笑,整个医舍里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就连平日里如冰山美人一般的李阮嗪,此刻也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用手帕轻轻掩住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得的笑意,看着台上那个窘迫的张珩衍。 郑吣意和谢淮钦站在一旁,也被这一幕逗乐了。郑吣意轻轻碰了碰谢淮钦,笑着说: “谢郎,你瞧这张珩衍,这会儿紧张成这样,真是有趣。” 谢淮钦微微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是啊,不过这予衡兄倒也有几分勇气,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推脱了。” 郑吣意点点头,目光落在张珩衍身上,继续说道:“希望能顺利挺过这一遭,也让大家能从这次演示中学到些真东西。” 谢淮钦若有所思地回应:“程老御医医术精湛,想必不会让大家失望,予衡兄这一‘牺牲’,说不定能成为这次讲学的一个难忘插曲 。” 此时,台上的张珩衍听到众人的笑声,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还是咬咬牙,强装镇定地说:“我……我没抖,是这椅子不稳,程老御医,您别管他们,尽管扎针便是!” 程拓笑着摇摇头,伸出手在张珩衍的手臂上摸索着找准穴位,说道:“公子,可能会有点酸胀的感觉,你忍着点。” 就在银针快要扎下去的时候,张珩衍突然“嗷”的一嗓子叫了起来:“啊!程老御医,您轻点儿啊!” 第132章 洋相百出 这一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医舍,瞬间又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笑声。 程拓无奈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公子,针还没扎呢。” 张珩衍尴尬地挠挠头,干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这是提前进入状态,您继续,继续。” 台下的影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说:“张公子,您这是要把大家笑死啊!还提前进入状态,我看是被吓破胆了吧!” 张珩衍气呼呼地瞪着影风,喊道:“影风,你少在那儿说风凉话!等会儿你上来试试,指不定比我还怂呢!” 影风连忙摆手,笑道:“我可没您这‘勇气’,我还想多留着这细皮嫩肉的。” 程老御医趁着两人斗嘴的功夫,快速找准穴位,将银针扎了下去。 张珩衍刚想再叫,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酸胀感传来,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喃喃道:“咦?好像也没那么疼嘛。” 台下的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张珩衍,纷纷交头接耳。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忍不住扯着嗓子问道:“张公子,到底啥感觉呀?是不是跟被蜜蜂蛰了似的?”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姑娘笑得直跺脚。 张珩衍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故意挺直身子,装作很享受的样子说: “这感觉,妙不可言啊!就像是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说不上来的舒服,比泡在那温热的温泉里还舒坦呢!” 影风在台下嗤之以鼻,一边笑一边跳着脚说: “张公子,刚刚还吓得嗷嗷叫,这会儿又舒服得不行了。” 张珩衍正想反驳,程拓又在另一个穴位扎了一针,这次张珩衍真的没忍住,“嘶”了一声,身体还跟着抖了一下。 影风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得前俯后仰,手指着张珩衍喊道: “哟,张公子,怎么了?不是很舒服吗?这咋还‘嘶’上了”周围的人笑得更厉害了,整个医舍都快被笑声掀翻了。 张珩衍白了影风一眼,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强撑着说:“这是正常反应,你懂不懂啊!这说明程老御医扎针技术高超,正好刺激到了穴位,你要是懂医道,就知道这是好事儿!” 这时,一个胖胖的姑娘从人群里探出脑袋,大声问道:“张公子,那这针一直扎着,您是不是就能像大侠一样飞檐走壁啦?” 这话一出口,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张珩衍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医道和飞檐走壁可没啥关系,姑娘这想法可真……真奇特。” 就在张珩衍和影风你一言我一语,还时不时被台下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打断的时候,程拓已经扎完了几针,开始讲解起每个穴位的反应和作用。 程拓指着张珩衍手臂上的一根银针说道:“大家看,扎在这个穴位上,会有酸胀麻的感觉,这是因为它连通着人体的经络……” 话还没说完,张珩衍突然插嘴道:“程老御医,我感觉不光是酸胀麻,还有点痒痒的呢?” 程拓无奈地笑了笑,耐心解释道:“这也是正常的,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感受也会略有差异。” 这场特殊的实践课,就在这充满欢乐和笑声的氛围中,让大家对医道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而张珩衍的“精彩表现”,也成了大家日后谈论的趣事。 讲学结束,李阮嗪款步走到谢淮钦和郑吣意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却依旧带着几分清冷: “今日多谢郡主和谢大人,小女子受益匪浅,先行告辞。” 郑吣意笑着点头:“李小姐客气了,日后若有机会,还可一同交流医道。” 谢淮钦也微微拱手:“李小姐慢走。” 李阮嗪起身,带着丫鬟翠儿坐上了轿子,晃晃悠悠朝着相府而去。 相府内,丞相大人李肃处理完公务,坐在厅中喝茶,迟迟不见二女儿回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恰好看到翠儿走进府门,便出声询问:“二小姐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翠儿连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回道:“回老爷,二小姐去兰馨医舍看程老御医讲课去了。” 李肃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茶水溅出了不少。 怒目圆睁,大声怒斥道:“荒唐!一个女孩子家,跑去医舍凑什么热闹!那是抛头露面的地方吗?成何体统!” 翠儿吓得浑身一颤,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李肃在厅中来回踱步,越想越生气:“我李家世代簪缨,她身为相府千金,本应在家中研习琴棋书画、女红礼仪,将来也好寻一门好亲事。” “跑去学什么医,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李家的女儿不务正业!” 翠儿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二小姐也是好学,听闻程老御医医术高明,才想去见识见识……” “住口!”李肃打断了翠儿的话,“这是胡闹!医道之事,那是男子该钻研的,女子只需恪守妇德,她这么做,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这时,李阮嗪正好走进大厅,听到父亲的话,微微皱眉,上前一步说道: “父亲,女儿以为,医道乃济世救人之术,无关男女。” “女儿去听程老御医讲学,是想增长见识,将来若有机会,也能帮助他人,并非是不务正业。” 李肃转过头,看着李阮嗪,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还顶嘴!你一个女孩子,学了医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想抛头露面去行医不成?” 李阮嗪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说:“父亲,女子也可有所作为。” “程老御医的讲学让女儿看到了医道的博大精深,是真心想要研习,还望父亲成全。” 李肃气得一甩袖子,“哼”了一声:“我是不会答应的!从明日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不许再去那什么医舍!”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转身,大步迈向书房,只留下李阮嗪和翠儿在大厅中。 李阮嗪望着父亲决然离去的背影,黛眉轻蹙,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倔强。 这深闺大院,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每日研习琴棋书画、操持女红,看似岁月静好,实则如死水般毫无波澜,这样的日子,早已心生厌倦。 自幼便对世间万物充满好奇,在兰馨医舍听程老御医讲学的时光,虽短暂。 却如同一束光照进了她黯淡的生活,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蓬勃与希望。 如今,父亲却妄图将这束光也一并剥夺,怎叫她甘心? 当晚,李阮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望着窗外的月光,思绪万千,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程老御医讲学的画面,以及那些关于医道的知识,愈发觉得不舍。 第二天清晨,刚起身,就听到丫鬟翠儿在门外轻声说:“二小姐,老爷吩咐了,今日您不能出府。”李阮嗪心中一紧,却也早有预料。 洗漱完毕后,李阮嗪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暗暗思索对策。 突然,灵机一动,对翠儿说:“你去帮我把书房里一些关乎医术的书都找出来,我就在房里好好研读。”翠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没过多久,翠儿就抱着一摞医书走进了房间。 李阮嗪迫不及待地翻开一本,认真地研读起来。 书中那些复杂的医理和精妙的药方,让她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 然而,没过几天,李阮嗪就发现,仅仅依靠这些医书,进步十分有限。 很多实际操作和疑难问题,在书中都找不到答案,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翠儿神秘兮兮地走进来,对李阮嗪说:“二小姐,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李阮嗪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什么消息?快说。” 翠儿压低声音说:“我听说,程老御医有时候会在晚上偷偷给几个得意门生开小灶,传授一些更深入的医术。” 李阮嗪听后,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急切地问:“那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授课吗?” 翠儿摇了摇头:“这个我还没打听到,不过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李阮嗪拉着翠儿的手,感激地说:“辛苦你了。一定要帮我找到这个地方。” 与此同时,在兰馨医舍,张珩衍和影风因为那天在医舍的“精彩表现”,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尤其是张珩衍,虽然那天出了不少洋相,但他却觉得自己在林苑面前展现了独特的一面。 次日,张珩衍又来到了兰馨医舍门前,想找林苑,正欲踏上台阶,突然听到有人在议论李阮嗪。 “听说相府二小姐因为去医舍听课,被丞相大人狠狠训斥了一顿,现在都不能出府了。”一个人小声说道。 卖煎饼的阿武接着说:“是啊,真可惜,相府二小姐好像对医道挺感兴趣的。” 第133章 英雄救美 张珩衍听到众人议论李阮嗪的事情后,眼睛瞪得溜圆,像个发现了新奇玩意儿的孩童,脑袋里瞬间蹦出一个自认为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 他觉得要是能把相府二小姐李阮嗪拉来兰馨医舍,那医舍必定能一飞冲天,成为名震京城的金字招牌。 兴奋得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把拽住影风的胳膊,眉飞色舞地嚷嚷道: “影风,你快琢磨琢磨,要是把相府二小姐招揽到咱们医舍,那还得了!。” “到时候,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小姐们还不得像蜜蜂见了花蜜似的,争着抢着往咱们这儿涌。” 影风无奈地看着张珩衍那副癫狂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 “这张珩衍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相府二小姐哪能这么轻易就被拉来,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可瞧着张珩衍那兴致高涨的样子,又不好直接泼冷水,只能苦笑着点点头,勉强敷衍几句。 张珩衍可不管影风怎么想,早已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开始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把李阮嗪从相府里“解救”出来。 思来想去,一拍脑门,觉得自己得先去相府探个究竟。 于是,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大摇大摆地朝着相府走去,那架势仿佛要去干一件拯救天下的大事。 到了相府门口,张珩衍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我乃翰林学院张珩衍,求见相府二小姐!”守门的侍卫们一听,都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着。 其中一个侍卫满脸嫌弃,不耐烦地吼道:“你这人是不是脑子迷糊了?” “咱们二小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滚,再不走,小心把你当乱党抓起来!” 张珩衍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在侍卫面前晃来晃去。 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笑嘻嘻地说:“各位大哥,行行好,通融通融呗,我真有特别重要的事儿找二小姐。” “这点小钱就当是给各位大哥买酒喝,解解乏。”侍卫们瞧了瞧那几个铜板,鼻子里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张珩衍看求见李阮嗪这招彻底失灵,那些侍卫和管家根本不给机会。 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了个麻花,眼珠子滴溜乱转,活像个狡猾的小狐狸在盘算着什么。 突然,灵机一动,“嗖”地一下躲到了对面的巷子里,打算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从相府里出来的人身上打听点情况。 他猫着腰,在巷子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好,眼睛死死地盯着相府的大门,就像猎人盯着猎物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升高,张珩衍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相府的门开了,翠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来。 张珩衍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 心想:“这翠儿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从她嘴里肯定能套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巷子里钻出来,远远地跟在翠儿身后。 翠儿像往常一样,前往集市购置东西。她一路上东瞧瞧西看看,挑选着需要的物品,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个“尾巴”。 张珩衍则像个蹩脚的小偷,一会儿躲在柱子后面,一会儿又藏在摊位旁边,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十分滑稽。 走着走着,翠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于是,加快了脚步,手中的篮子随着她的步伐晃来晃去。 张珩衍见翠儿加快了速度,以为自己要跟丢了,也顾不上隐藏身形,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翠儿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正紧紧地跟着自己,吓得花容失色,来不及多想,撒腿就跑。 翠儿跑得飞快,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张珩衍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姑娘,姑娘,你别跑啊!我没有恶意!” 可翠儿哪里肯信,跑得更快了。 集市上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知道这一追一跑的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张珩衍累得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还不小心撞到了几个摊位,摊位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摊主们见状,纷纷破口大骂,张珩衍顾不上道歉,继续追赶。 翠儿慌不择路,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以为这样就能甩掉张珩衍,可没想到张珩衍还是穷追不舍。 就在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有个熟人。 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过去,躲在那人身后,大声喊道:“救我,有坏人追我!” 张珩衍好不容易追到巷子里,却发现翠儿躲在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身后。 那大汉满脸横肉,怒目圆睁,看着张珩衍,仿佛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张珩衍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哥,误会,都是误会……” 那大汉一听这话,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毛茸茸、粗壮得像小树干似的胳膊,往前跨了一大步,凶巴巴地吼道: “你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一个小姑娘,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一顿!”说着,就挥起沙包大的拳头朝着张珩衍砸过去。 张珩衍吓得“哇”的一声叫出来,整个人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左躲右闪。 一边躲还一边扯着嗓子喊:“大哥饶命啊!我真不是坏人,就想找这位姑娘打听点事儿!” 可大汉根本不听解释,拳头不停地挥舞着,每一下都带着呼呼的风声。 张珩衍被追得满巷子乱窜,一会儿撞在墙上,一会儿又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倒。 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正好扑到一堆烂泥上。 等狼狈地爬起来时,脸上、身上全是黑乎乎的烂泥,活像个从泥坑里钻出来的怪物。 翠儿躲在大汉身后,一开始还满脸惊恐,可看到张珩衍这副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用手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那大汉看到张珩衍这惨样,也有点愣住了,拳头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继续打还是放下。 张珩衍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可怜巴巴地看着翠儿和大汉,带着哭腔说: “姑娘,我真的只是想问问相府二小姐的情况,我是真心想帮二小姐继续学医术的。” 翠儿听他提到李阮嗪,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住了,警惕地仔细打量起来。 发现此人是先前在兰馨医舍被程拓针灸实操的公子。 开口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珩衍赶紧把自己是兰馨医舍的,以及想拉李阮嗪加入医舍,让她能继续追求医道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大汉听了,挠了挠头,把拳头收了回去,嘟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小子,有话不好好说,吓得人家姑娘够呛。” 翠儿听张珩衍说得情真意切,心里也有点动摇了。 想了想,对张珩衍说:“你说的是真的能帮我家小姐?可老爷不许学医,也不让出府,这事儿太难办了。” 张珩衍一听有戏,立刻来了精神,也顾不上自己满身的泥,眉飞色舞地说: “我有办法!我们可以……”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又差点摔倒,逗得翠儿和大汉又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原来是之前被张珩衍撞翻摊位的几个摊主找来了,他们看到张珩衍,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喊道: “就是这小子,撞翻了我们的摊位,得赔钱!”张珩衍看着周围一圈人,再看看自己这一身泥,欲哭无泪,可怜巴巴地看向翠儿和大汉,希望他们能帮自己解围。 大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那些摊主说:“行了行了,这小子也被我教训得够惨了,也不是故意的,要不这样,他赔一半的钱,剩下的我出了。” 摊主们听大汉这么说,又看了看张珩衍那狼狈样,也不好再为难,便答应了。 张珩衍感激涕零,对大汉和翠儿连连道谢。 等处理完摊位的事,张珩衍再次把目光投向翠儿,急切地说:“姑娘,咱们接着说帮二小姐的事儿……” 第134章 攻略丞相1.0 翠儿说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家小姐装病?”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就好像张珩衍说的是天方夜谭。 张珩衍连忙点头,脑袋跟捣蒜似的,溅起泥点四处飞散:“对对对,就装病!而且得装那种特别奇怪、特别难治,只有我们兰馨医舍能治好的病。” 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脸上还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李阮嗪顺利进入兰馨医舍学医的场景。 翠儿皱起眉头,满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飞溅的泥点,嗔怪道: “你可别在这儿胡言乱语了!这要是被老爷发现,我和小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看着张珩衍,心里觉得这人简直荒唐透顶。 张珩衍却不气馁,往前凑了凑,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姑娘,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我们会准备得很周全的,保证不会被发现。” “就说小姐得了一种怪病,身上时不时会冒出奇怪的红斑,还伴有高烧不退,但每隔一个时辰又会自行消退,普通大夫根本查不出病因。” 说得绘声绘色,还伸出手在空中乱舞,仿佛那些红斑就在眼前。 翠儿听着听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说的都什么呀,还冒出红斑,你以为是变戏法呢!”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 张珩衍却一本正经地说:“姑娘,我可不是开玩笑。” 到时候我们医舍的人会提前准备好一些特制的颜料,在小姐身上巧妙地画上红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我们还有办法控制体温,让小姐真的像是在发高烧。”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翠儿好不容易止住笑,白了一眼说:“就算能骗过大夫,那老爷要是一直守在小姐身边,不让她去医舍,你这计划不还是泡汤了?” 她双手叉腰,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想看看张珩衍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张珩衍摸了摸下巴,眼珠子滴溜一转,说道: “这个简单!我们可以散布消息,说这种怪病如果不在特定的时辰用药,就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危及生命。” “而那个特定的时辰,只有在我们医舍的特殊环境下用药才有效。” “这样一来,丞相大人为了二小姐的安危,肯定会同意让她去医舍治疗的。”他越说越兴奋,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翠儿听了,虽然觉得这个计划还是漏洞百出,但心里又有些动摇。 毕竟她知道李阮嗪对医道的热爱,如果真有机会能让李阮嗪继续学习,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这办法太冒险了,我得回去和小姐商量商量。” 张珩衍一听,立刻高兴得拍着胸脯说:“姑娘,一定要和二小姐好好说说,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在兰馨医舍等着你好消息” 翠儿点头,二人就分开了,各自开始行动, 张珩衍火急火燎地赶回兰馨医舍,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喊:“大家快过来,我有个超级厉害的计划!” 正在医舍里忙碌的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一脸疑惑地围了过来。 张珩衍满脸兴奋,手舞足蹈地把遇到翠儿,以及和翠儿商量让李阮嗪装病来医舍学医的计划一股脑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什么?装病?” 谢淮钦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张珩衍,你这想法太冒险了,丞相大人何等威严,他既然不许二小姐学医,咱们这么做,搞不好会得罪丞相,给医舍招来大祸啊!” 说着,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张珩衍连忙摆手,着急地解释:“砚南,你先别急着否定啊!我都想好了,咱们把计划安排得滴水不漏,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而且,这对咱们医舍来说,是个多好的机会啊,能让相府二小姐来学习,以后名声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他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医舍门庭若市的场景。 郑吣意也在一旁附和:“丞相在朝中权势极大,兰馨医舍才刚有些起色,万一被识破,不仅李小姐会受罚,惹怒了他,恐会上书弹劾谢郎。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神色忧虑,眼神中满是不安。 张珩衍一听,有些着急地看向郑吣意:“郡主,你怎么也这么说呢?” “二小姐是真心热爱医道,而且,咱们都是学医之人,难道不应该帮助更多人追求医术吗?”他言辞恳切,试图打动郑吣意。 林苑轻轻咬着嘴唇,有些犹豫地说:“这个办法确实太危险了,要是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装病这种事,万一被丞相府的其他下人发现,偷偷告诉丞相,那可就麻烦了。” 她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担忧,轻轻摇了摇头。 张珩衍着急地抓了抓头发,说道:“林姑娘,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咱们可以让翠儿姑娘在相府里多留意着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赶紧通知我们。” “而且,我们在医舍这边也会做好应对的准备,就算丞相派人来查,我们也有说辞。” 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已经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祝清厌一直没吭声,这时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这事儿太莽撞了,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 “就算计划成功,二小姐能来医舍学习,那之后呢?不可能一直装病,总有一天要面对丞相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她神色平静,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张珩衍被问得一时语塞,愣了一下才说:“这个……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嘛。” “咱们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说不定等二小姐在医舍学有所成,丞相看到本事,就同意学医了呢。” 声音明显弱了下来,但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想法。 影风看着张珩衍那急切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说:“张珩衍,这想法虽然大胆,但确实欠考虑。咱们不能只想着帮二小姐,却不顾及后果。” “而且,这事儿还得二小姐自己下定决心,咱不不能替她做决定。”他拍了拍张珩衍的肩膀,试图让其冷静下来。 张珩衍却不以为然,着急地跳起来说:“你们怎么都这么胆小啊!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能让相府二小姐来咱们医舍学医。” “只要计划周全,肯定不会出问题的,我相信二小姐肯定有这个勇气,她对医道的热爱你们是想象不到的!” 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说服大家。 谢淮钦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张珩衍说:“予衡兄,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 “咱们做任何事都得考虑后果,不能仅凭一时冲动。” “而且,咱们还不知道李小姐愿不愿意冒险呢。说不定听了这个计划,也会觉得太危险而拒绝呢。” 张珩衍一听,这才想起翠儿说要回去和李阮嗪商量,顿时有些泄气。 但还是不死心,说:“反正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等翠儿那边有消息了,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的时候,医舍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进来,大声问道:“请问哪位是张珩衍张公子?” 张珩衍疑惑地应了一声:“我就是,你找我何事?”小厮走上前,递出一封信说:“这是相府翠儿姑娘让我交给您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众人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只见信上写道:“我已将计划告知小姐,我家小姐有意一试,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明日巳时,在城西的悦来茶馆一叙。”张珩衍看完,兴奋地挥舞着信说:“你们看,二小姐愿意尝试,咱们有希望啦!”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既然二小姐都愿意冒险,那咱们就好好准备准备吧。 “不过予衡兄,这次可得把计划想得周全些,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张珩衍连连点头,兴奋地说:“放心吧,这次我一定把所有细节都敲定,咱们医舍马上就要迎来大发展了!” 郑吣意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希望一切顺利吧,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影风笑着说:“行,那就看明天的了,希望张珩衍的计划能成功。” 于是,大家开始凑在一起,讨论起第二天在茶馆见面时要商量的细节。 第135章 攻略丞相2.0 次日巳时,张珩衍等人早早来到悦来茶馆,在雅间里等待李阮嗪和翠儿。 不一会儿,李阮嗪和翠儿便到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李阮嗪微笑着说:“让各位久等了,我和翠儿来晚了。” 张珩衍忙说:“不晚不晚,二小姐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人坐下后,便开始商量起具体的计划。 张珩衍说:“二小姐,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了一些特殊的草药,服用后会让人看起来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就像生了重病一样。” “到时候您就装作突然染病,让丞相请我们医舍的人去诊治,我们再趁机说您需要长期治疗和调养,这样您就可以来医舍学医了。” 李阮嗪点了点头,说:“这个办法不错,但是这些草药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副作用啊?” 林苑回答道:“二小姐放心,这些草药都是我们精心挑选的,只要控制好剂量,不会对身体有太大的影响。” 郑吣意接着说:“李小姐,在相府里也要小心,尽量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是装病。” “翠儿姑娘要多留意丞相和其他下人的动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及时通知我们。” 翠儿说:“郡主放心,我会时刻注意的,我会找个借口,在小姐身边多伺候,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林苑也说:“二小姐,您来医舍之后,我们会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给您,对外就说患病期间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 “在房间里可以安心学习医术”。李阮嗪感激地说:“多谢各位的关心和帮助。” 祝清厌提醒道:“二小姐,您要记住,在装病期间,您要尽量表现得虚弱一些,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如果有人来看望您,您也要小心应对。” 李阮嗪说:“我会的,祝姑娘,尽量装得像一些,不会让人怀疑的。” 影风说:“二小姐,我们会在医舍里做好一切准备,您不用担心。” “如果丞相派人来查,也有应对的办法。”李阮嗪点了点头,说:“那就拜托各位了。” 回到相府后,李阮嗪按照计划服用了草药,不久便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 翠儿惊慌失措地跑到丞相跟前,哭着说:“老爷,不好了,小姐突然生病了,脸色苍白,还一直喊肚子疼。” 丞相一听,急忙赶到李阮嗪的房间,看到女儿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立刻派人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诊断后却摇头说:“丞相大人,二小姐的病很奇怪,我从未见过如此病症,恐怕难以诊治。” 丞相着急地说:“那可怎么办?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我女儿的病啊!” 大夫神色凝重地摇头说:“丞相大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这病症恐要脱衣查看,男女有别,实在是不方便。” 丞相着急地说:“那可怎么办?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我女儿的病啊!” 大夫眉头紧锁道:“不过,丞相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忧,我听闻城东兰馨医舍是专为女子设立的医舍,且都是女大夫医术高明,或许可诊治令千金。” 丞相听后,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想着:“老夫之前极力反对女子医堂,觉得女子抛头露面行医不成体统,还在各种场合发表过看法。” “如今我的嗪儿危在旦夕,若去请兰馨医舍的女大夫,这脸面如何拉得下,这可如何是好 。” 看着李阮嗪痛苦的模样,李肃又于心不忍。 犹豫再三,长叹一口气,对下人说:“还是去请兰馨医舍的大夫来吧,只要能治好嗪儿的病。” 林苑接到丞相的邀请后,立刻带着药箱来到相府。 装模作样地给李阮嗪诊断了一番,然后皱着眉头说:“丞相大人,二小姐的病确实很严重,需要长期治疗和调养。” “我看还是把二小姐接到我们医舍去吧,那里有更好的药材和更安静的环境,有利于二小姐的康复。” 李肃犹豫了一下,说:“这……好吧,那就把阮嗪送到兰馨医舍吧。” “不过,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饶不了你。”林苑连忙点头答应。 李阮嗪来到医舍后,众人按照计划,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窗边摆放着几盆绿植,为这小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每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林苑便会准时来到李阮嗪的房间,开始一天的医术教学。 林苑性格飒爽开朗,与清冷的李阮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之间的交流,反而让两人的相处充满了趣味。 这天,林苑像往常一样,拿着一本医书走进房间,笑着对李阮嗪说: “二小姐,今天咱们来学习脉象的辨别,这可是诊断病症的关键呢。”李阮嗪轻轻点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林苑手中的医书。 林苑坐在李阮嗪身边,拿起她的手腕,认真地说:“来,二小姐,你先感受一下自己的脉象。” 李阮嗪微微闭上双眼,静下心来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过了一会儿,林苑问道:“二小姐,你感觉到了吗?这脉象的节奏和力度,都蕴含着身体的情况。” 李阮嗪睁开眼睛,神色清冷却带着一丝求知的渴望,说道:“嗯,我感觉到了,只是还不太明白其中的奥秘。” 林苑耐心地解释道:“正常的脉象,就像平静的河流,有规律地流淌。” “如果脉象急促,可能是体内有热;脉象迟缓呢,也许是身体受寒了。” 说着,她又拿起自己的手腕,让李阮嗪对比感受。“ 你看,我的脉象和你的就有些不同,这是因为我今天早上起得急,有点上火啦。” 李阮嗪仔细感受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微微皱眉,说:“我好像明白了一些,这脉象真的很神奇。” 林苑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二小姐真聪明,一学就会。” 李阮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说:“多亏了林姑娘教得好。” 学习累了的时候,林苑也会和李阮嗪聊一些有趣的话题。 有一次,林苑说起自己曾经误把一种草药当成另一种,结果闹出了笑话。“ “当时我还自信满满地给病人开方,结果病人吃了药一点效果都没有,可把我急坏了。” “后来才发现是自己认错了草药,真是太丢脸了。”林苑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 李阮嗪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看来学医真的要非常细心,容不得半点马虎。” 林苑点头赞同道:“是啊,所以二小姐你学得这么认真,以后肯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夫。” 在这样轻松愉快又充满学习氛围的日子里,李阮嗪很快就掌握了不少医学知识和技能。 不仅学会了辨别脉象,还能根据症状准确地判断出一些常见病症,并给出相应的治疗方法。 林苑看着李阮嗪的进步,心中满是欣慰。 一天,医舍里来了一位腹痛的病人。 林苑对李阮嗪说:“二小姐,这是个实践的好机会,去试试诊断一下吧。” 李阮嗪微微点头,神色镇定地走到病人身边,她仔细地询问了病人的症状和饮食情况,然后为病人把脉。 片刻后,对林苑说:“我觉得这位姑娘是饮食不节,导致脾胃失调,引起的腹痛。” 林苑笑着点头,补充道:“二小姐说得没错,治疗的话,可以用一些调理脾胃的草药。” 李阮嗪听了,脸上露出花般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在学医的道路上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危机也悄然而至。 次日,李肃,始终放心不下女儿的病情,虽之前来过医舍看望,但女儿病了这么久还未痊愈,心中难免忧虑,处理完朝中事务,决定再次前往兰馨医舍。 他没有提前通知,带着几个随从便匆匆赶到。 医舍中的众人正在忙碌,影风看到李肃突然到来,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迎上去行礼。 李肃摆了摆手,急切地问:“我女儿如今病情如何?为何这么久还未完全康复?” 影风强装镇定,说道:“丞相大人勿急,二小姐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好转,只是这病症较为顽固,还需一些时日调养。” 此时,屋内的谢淮钦陪着林苑在屋内指导李阮嗪辨认一些珍稀草药。 李阮嗪学得专注,眼神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轻轻拿起一株草药,仔细端详,向林苑问道:“林姑娘,这株草药的气味独特,书上说它对治疗虚寒之症有奇效,可具体在配药时,该如何把握剂量呢?” 林苑耐心地解答:“这味草药药性温和,但用量也需谨慎,一般来说……” 第136章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几人沉浸在医术交流中时,李肃悄然走进了这个房间。 看到女儿并非病弱地躺在床上,而是精神饱满地和她人探讨医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他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李阮嗪和林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丞相,李阮嗪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草药也掉落在地。 李肃怒目圆睁,径直走向一旁的谢淮钦,质问道:“你身为大理寺官员,不在其位谋其政,竟在此教唆我女儿欺骗于我,还搞什么女子医舍,成何体统!” 谢淮钦连忙行礼,试图解释:“丞相大人,您先息怒。” 二小姐对医术满怀热忱,且极具天赋,我们只是希望能给她一个研习的机会,女子行医,同样可以救死扶伤,这并无不妥。” 李肃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愤怒地打断道:“一派胡言!女子就该遵守三从四德,怎能抛头露面学这些东西。” “你身为朝廷官员,却做出这等违背常理之事,我定要上书弹劾你!” 李阮嗪见状,急忙上前拉住父亲,哭着说:“父亲,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谢大人无关,您要怪就怪我吧。” 但李肃此时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女儿的手,说道:“你还护着他,我平日就是太纵容你了!” 就在这时,医舍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赶来。 祝清厌和影风看到丞相发怒,都吓得不敢出声,暗自担忧。 李肃看到这么多人,更加生气了,他指着众人说:“你们这个女子医舍,简直是伤风败俗。今天我就要拆了它,看你们还怎么胡作非为!” 谢淮钦挺直了腰板,严肃地说:“丞相大人,您身为朝廷重臣,应该以大局为重,况且女子医舍乃圣上批准,本官谨遵圣上的旨意操办,我有何不对之处。” 丞相听到这话,一时语塞,但怒火仍在心中燃烧,冷哼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瞒着我,让我女儿参与其中!” 此刻,兰馨医舍内,气氛剑拔弩张。李肃满脸怒容,眼神如炬,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尽。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李阮嗪的胳膊,用力之大,让李阮嗪忍不住轻呼出声。 “跟我回家!”李肃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李阮嗪惊慌失措,眼中满是哀求,试图挣脱父亲的手:“父亲,求您了,就让我留在这儿学医吧,我真的热爱医术。” 声音带着哭腔,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无助。 李肃却不为所动,狠狠地瞪了李阮嗪一眼,大声呵斥道:“你还敢求情?你身为相府千金,做出这等荒唐之事,简直丢尽了相府的脸面!” “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学习女红和管家之道,你却在这里抛头露面,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李阮嗪还想再说些什么,李肃却不容她分辩,用力一拽,拖着她就往外走。 李阮嗪踉跄着脚步,不断回头看向谢淮钦和其他医舍的伙伴们,眼中满是不舍和绝望。 李肃拽着李阮嗪一路回到相府,刚踏入府门,往日的威严与体面便被愤怒烧得一干二净。 一进后院,他猛地甩开李阮嗪的胳膊,李阮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来人!拿家法!”李肃的怒吼在院子里回荡,惊得树上的鸟儿纷纷振翅逃离。 很快,一根又粗又长的家法棍被呈到李肃面前。 李肃一把夺过,对着跪在地上的李阮嗪怒目而视:“你这逆女,屡教不改!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相府的颜面!” 说罢,高高举起家法,狠狠落下。“啪”的一声,木棍重重打在李阮嗪的背上,李阮嗪疼得浑身一颤,却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就在李肃准备再次挥下家法时,李承泽匆匆赶来。“父亲!” 他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死死抓住李肃举着家法的胳膊。 “父亲,您消消气,嗪儿她还年幼,不懂事,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李肃喘着粗气,愤怒地看着李承泽:“饶了她? “她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败坏相府门风,我今日若不狠狠教训她,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李承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地说: “父亲,阮嗪从小就在府里不曾出门几次,她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样的错。” “您要是把她打伤了,女儿家以后可怎么办啊?” 眼中满是焦急与恳求,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肃的手微微颤抖着,家法停在半空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哼,看在你求情的份上,今日暂且饶了她。” 李肃冷哼一声,用家法棍指着李阮嗪,“但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不得踏出房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靠近你,只给一日三餐,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李阮嗪被几个丫鬟架着带回了房间。 李承泽看着妹妹被带走的背影,心中满是心疼。 站起身来,走到李肃身边,低声说:“父亲,您也别气坏了身子,嗪儿她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李肃摆了摆手,疲惫地说:“罢了,希望她能好好反省。”说完,便转身回了书房。 李承泽望着书房的方向,眼神渐渐变得阴沉。 他心中清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谢淮钦。若不是她开设女子医舍,蛊惑李阮嗪,家里也不会闹得这般鸡犬不宁。 “谢淮深,你给我等着。” 李承泽咬着牙低声自语道:“是你害得我家不成家,我定要让你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恨意。 而后又追随着李肃来到书房,看到父亲正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一脸的疲惫和愤怒。 李承泽上前请安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父亲,这谢淮深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边说着,一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十分激动:“不仅开设荒唐的女子医舍,还蛊惑嗪儿欺骗我们。” “您想想,他之前娶了郡主,在朝中已经风头正盛,如今又搞出这么个事,这不是明摆着不把我们相府放在眼里吗?” 李肃抬起头,看了李承泽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承泽接着说:“女儿家学医术,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相府?还不得笑掉大牙。” “而且还打着圣上的旨意,我们一时还真不好面上不快。” 他走到李肃面前,停下脚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父亲,得想个办法破坏这个女子医堂,让谢淮深知道我们相府不是好惹的!” 李肃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此事确实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但也不能鲁莽行事。” “谢淮深背后有圣上的支持,若稍有不慎,被抓住把柄,到时候被参上一本,咱们相府可就麻烦了。” 李承泽有些着急地说:“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李肃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语气沉重地说:“当然不能忍气吞声,但要从长计议。” “我们先暗中观察,寻找机会,一定要一击即中,让他没有还手之力。” 李承泽听了李肃的话,虽然心中还是充满了不甘,但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父亲说得是,那儿子一切都依照您的意思办。” 那眼神中闪烁着一丝阴鸷,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谢淮钦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第137章 坦言未语 这边郑吣意听闻此事后,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舍。 她神色匆匆,脚步急切,一进医舍,目光便迅速扫到了谢淮钦,眼神里满是担忧。 “谢郎,丞相可有为难你?” 郑吣意快步走到谢淮钦身前,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双眼紧紧盯着谢淮钦,仿佛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所有的答案。 谢淮钦见郡主如此忧心,心中暖意流淌。 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微微用力,试图传递给她更多的安心 ,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微笑,轻声安慰道: “没事的郡主,无妨,不过是些小事,无需为我担忧。” 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这时,一旁的林苑微微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忧虑,轻声说道: “丞相大人恐怕再不会让二小姐学医了。”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这话让郑吣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转头看向林苑,眼中满是思索。 而谢淮钦听到这话,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将会带来的种种影响。 就在众人因林苑的话陷入短暂沉默之时,祝清厌从里间走了出来。 她一边解下围裙,一边笑语盈盈地说道:“不知不觉便快到午膳时间了,我这就去前街买菜,你们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 语气轻松自然,仿佛想要驱散这略显压抑的气氛。 郑吣意听到祝清厌的话,心中一动,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谢淮钦。 微微眨了眨眼,又轻轻点了点头,向谢淮钦传递着只有二人能懂的信号。 她心想,这或许是个好机会,让谢淮钦跟着祝清厌一起去买菜,在途中找个恰当的时机,把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告诉祝清厌。 毕竟,一直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而祝清厌为人善良可靠。 谢淮钦与郑吣意相处已久,对她的眼神暗示心领神会。 他微微颔首,用眼神回应郑吣意,表示自己明白了意思。 随后,谢淮钦上前一步,对祝清厌说道:“祝姑娘,我也一同去吧,多个人手也能多帮衬些,买的东西也能多带些回来。” 祝清厌闻言,欣然应允,两人便一同朝着医舍外走去。 郑吣意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一切顺利,希望这个秘密说出来后,不会引发什么不好的事情 。 谢淮钦和祝清厌并肩走在前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 祝清厌穿梭在菜摊之间,精心挑选着蔬菜,时不时还和摊主讨价还价几句。 谢淮钦跟在她身后,几次欲言又止,看着祝清厌专注买菜的模样,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终于,在路过一个相对安静的巷口时,谢淮钦深吸一口气,说道:“祝姑娘,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祝清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看向谢淮钦,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又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多日来积压在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淮深,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知道,如今你身为郡主的夫婿,处境和以前大不相同,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无法像从前一样与我相处。” “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也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别担心,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想好好陪着君儿,让他能认祖归宗,有个正当的名分。” “实在抱歉,原谅我做出这样无奈的举动。” 祝清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隐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谢淮钦听着这些话,心中猛地一震,脸上满是惊讶与愧疚。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好一会儿,谢淮钦才缓过神来,急切地说道:“怎么会,是我不好,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我其实……”然而,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在这嘈杂的街市中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街道的尽头,尘土飞扬,几匹快马正朝着她们这边疾驰而来。 马上的人神色匆匆,看不清面容,但那行色匆匆的模样,似乎带着某种紧迫的使命。 谢淮钦和祝清厌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安。 在这看似平静的市井之中,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她们,似乎即将被卷入这场未知的风波之中。 此刻,谢淮钦心中暗自叫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向祝清厌坦白一切,却被这意外打断。 她不知道这几个骑马的人是谁,又为何如此匆忙,只觉得一种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 祝清厌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下意识地将身体往谢淮钦身后靠了靠,仿佛在这一瞬间,谢淮钦依然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而谢淮钦感受到祝清厌的动作,心中五味杂陈,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亡兄的妻儿。 马蹄声越来越近,谢淮钦和祝清厌紧张地看着那些骑马的人,直到他们从身旁疾驰而过,并未停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番波折,两人也没了继续交谈的心思,买完菜便匆匆往医舍走去。 回到医舍时,郑吣意早已在门口张望,见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郑吣意的目光在谢淮钦和祝清厌之间来回扫视,试图从表情中看出端倪。 她眼神带着询问,示意二人交流情况。 谢淮钦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无奈与遗憾,郑吣意瞬间明白,女扮男装的秘密并没有说出口。 祝清厌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语,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但她并未多问。 将菜交给医舍的下人,便借口去看君儿,转身离开了。 等祝清厌走远,郑吣意拉着谢淮钦走到一旁,着急地问:“怎么没说呀?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淮钦苦笑着将刚才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郑吣意,包括祝清厌的误会和那突然出现的马蹄声。 “当时情况太突然了,实在没机会说,而且听祝姑娘的意思,似乎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人正发愁时,林苑从医舍里走了出来,看到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门口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你们站门口干什么呢?饭菜马上就好了,就差几个菜出锅啦,快进来吧。” 谢淮钦和郑吣意听到林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回过神来。 谢淮钦连忙应道:“好,我们这就来!” 郑吣意也跟着附和:“等我们一会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只能暂时将烦恼放在一边,准备先去吃饭。 走进医舍,屋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可他们却没什么胃口。 祝清厌已经坐在了饭桌前,看到二人进来,微微点头示意。 大家围坐在桌旁,林苑一趟趟地将做好的菜端上桌。 一时间,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气氛有些沉闷。 郑吣意心里还惦记着那秘密没说出去的事,随便扒拉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碗筷。 谢淮钦也是食不知味,勉强吃了一点。 祝清厌察觉到了她们的异样,心中虽疑惑,但也没多问。 林苑倒是没注意到这些,还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多吃点。 吃完饭后,谢淮钦和郑吣意帮忙收拾了碗筷,林苑去厨房清洗餐具,祝清厌则回房间照看君儿。 谢淮钦和郑吣意又回到了院子里,继续商量对策。“要不今晚我再找个机会跟祝姑娘说,拖下去只怕夜长梦多。”谢淮钦眉头紧锁,神情忧虑。 郑吣意却有些犹豫:“今晚?会不会太急了?万一她一时接受不了,再出什么岔子。” “而且,她看起来对君儿十分在意,要是知道了我们一直瞒着,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谢淮钦说:好吧!那便不说了,我们回府里去。二人漫步一同骑上了马回家 第138章 和你不一样 两人骑在马上,缓缓朝着府中行进。 一路上,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可谢淮钦和郑吣意却无心欣赏这热闹的街景。 秋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撩动着她们的发丝。 郑吣意轻叹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今日之事,总归是有些遗憾,但我总觉得,直接告诉祝姑娘,她可能会受到太大的冲击。”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中满是无奈:“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瞒着,我心里也不好受。” 马蹄声哒哒作响,像是在为烦恼打着节拍。 走着走着,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要不我们先制造一些机会,让祝清厌慢慢发现一些端倪,等她有了心理准备,我们再正式坦白?” 谢淮钦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倒是个好办法,循序渐进,或许能更容易接受,只是该如何制造这些机会呢?” 郑吣意沉思片刻,说道:“过几日是君儿的生辰,我们可以好好筹备一番。” 谢淮钦听后,不禁拍手称好:“这个主意妙极了!而且,在君儿的生辰宴上,我们也能让君儿感受到更多的温暖和关爱。” 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朝着府中走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府门口,守卫们见她们回来,纷纷行礼。 谢淮钦利落的翻身下马,单手掌心向上,温柔的搀扶着郑吣意。 而此刻的祝清厌正陪着君儿玩着小游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君儿天真无邪,欢快地摆弄着手中的小玩意儿,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然而祝清厌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游戏之上。 林苑轻轻推开房门,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她们。 走进房内,目光敏锐地捕捉到祝清厌的心不在焉,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刚刚就瞧见你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苑的声音轻柔而关切,仿佛一阵春风,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顿了顿,林苑又想起前几日的一幕,语气中添了几分担忧:“还有那个后腰之处,现在还痛吗?前几日我看见你放药材的时候扶着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我来给你把把脉” 祝清厌闻言,心中一暖,林苑的关心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直直照进心底。 可却不想让林苑为自己担心,毕竟林苑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关怀备至,这份情谊她铭记于心。 她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可能是这几日忙着照顾君儿,没怎么休息好,后腰也早就不痛了,你别瞎操心。” 实际上,那处的痛苦从未真正平息。 每到夜深人静,或是身体过于劳累时,钻心的疼痛便会如潮水般袭来,让她难以入眠。 可在人多的时候,只能强撑着,将所有的痛苦深埋心底,独自默默承受。 林苑显然不太相信祝清厌的话,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祝清厌的脸色,心疼地说:“你可别硬撑着,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累了,就把君儿交给我照顾几天,你好好休息休息。”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眼眶微微泛红,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阿苑,不用,君儿是我的命根子,我想时时刻刻陪着他。” “而且我真的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林苑见祝清厌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你自己多注意点。” “要是有什么事,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祝清厌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着,自己的这些烦恼,又怎能轻易说出口呢,只能独自在这漫长的日子里,慢慢熬着 。 林苑在祝清厌身旁缓缓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祝清厌垂在身侧的手,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 犹豫再三,还是微微伸出手,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手指尖轻轻擦过祝清厌的手背。 祝清厌像是被烫到一般,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可当她抬眸,对上林苑那看似镇定却又隐隐透着紧张的眼眸时,动作竟莫名地顿住了。 脸颊迅速升温,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涌上心头,只能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阿苑,你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 林苑心中一紧,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赶忙移开目光,眼神飘向别处,强装镇定地说道: “有……有吗?我倒是没觉得。”嘴上虽这么说,可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又悄悄地朝祝清厌的手边挪了挪,这一次,两根手指轻轻触碰到了一起。 祝清厌只觉得那一点接触的地方,仿佛有电流划过,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她慌乱地抽回手,放在身后,故作自然地笑了笑:“兴许是我多心了。”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林苑见祝清厌这般反应,心里既有些失落,又觉得莫名的甜蜜。 轻咬下唇,犹豫着要不要再进一步试探。 这时,祝清厌突然开口:“阿苑,我一直好奇,你和张珩衍、影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情谊?我瞧着你们相处,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林苑微微一怔,没想到祝清厌突然问这个。 眨了眨眼睛,脑海中迅速闪过与张珩衍、影风相处的画面,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啊,不过是朋友罢了,张珩衍知识渊博幽默风趣和他聊天能学到不少东西;影风为人仗义,有他在,总觉得安心。” 但要说特别……”她顿了顿,目光缓缓落在祝清厌脸上。“和与你相处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祝清厌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低下头,避开林苑的目光,小声说道:“怎么个不一样法?”声音轻得如同蚊蝇,若不是林苑一直紧紧盯着她,恐怕都要听不见了。 林苑心中一喜,她壮着胆子,又往祝清厌身边凑了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也很安心。” “看到你笑,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看到你难过,我心里比你还难受。” “这种感觉,我从未对别人有过。” 说着,手又不自觉地伸了过去,这一次,轻轻握住了祝清厌放在膝上的手。 祝清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能感觉到林苑的手微微颤抖着,和自己一样紧张。 想要抽回手,却又舍不得这份温暖,纠结再三,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并没有真的挣脱。 “阿苑,你……你别乱说。”祝清厌红着脸,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 可没有用力抽手的举动,却又像是在默许着什么。 林苑看着祝清厌娇羞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 但她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轻轻捏了捏祝清厌的手,然后缓缓松开,笑着说: “好,我不乱说。不过,阿厌,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祝清厌低着头,没有说话,可她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自己心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气氛有些微妙,却又充满了甜蜜的气息。 偶尔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那短暂的交汇中,满是藏不住的羞涩与心动 。 第139章 你对我可否倾心? 祝清厌去洗漱一番回来,刚走到房门口,便看到了屋内温馨的一幕。 林苑正和谢念君在床上玩耍,各种各样的木头在她们身边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宅子”。 谢念君整个人都靠在林苑的怀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稚嫩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在房间里回荡。 祝清厌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在那些灰暗的日子里,是林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给予安慰和支持。 相比之下,谢淮钦虽然有难处,但在关心自己和君儿这件事上,确实不及林苑这般细致入微。 祝清厌嘴角微微上扬,轻轻走进屋内,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阿苑,我弄好了,你去洗漱吧!” 林苑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祝清厌,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呀,我这就去。” 说着,小心翼翼地把谢念君从怀里抱起来,轻轻扶好,还不忘叮嘱一句:“君儿乖,自己玩一会儿哦,林姨去洗漱一下马上回来。” 谢念君乖巧地点点头,又继续摆弄起那些木头。 林苑站起身,走到祝清厌身边,两人的目光交汇,那一瞬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时间也停止了流转。 祝清厌从林苑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关切。 林苑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氛围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那我先去洗漱了。”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了房间。 祝清厌望着林苑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不明白自己对林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朋友之间的依赖,还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这种困惑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又隐隐期待着未来会有答案。 祝清厌在谢念君身边坐下,看着这孩子专注地搭建木块,思绪却飘远了。 想起了和林苑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瞬间都那么温暖而美好。 想着想着,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过了一会儿,林苑洗漱完毕回来了。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还微微有些湿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缓缓走到祝清厌和君儿身边坐下,笑着说:“君儿,刚刚有没有想林姨呀?” 谢念君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说:“想了,好想好想。”说完,还把自己刚刚搭好的“小房子”拿给林苑看。 林苑和祝清厌都被君儿的可爱模样逗笑了。 房间里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温馨而美好。 在这小小的房间里,祝清厌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温暖,而这种温暖,似乎和林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夜幕愈发深沉,月光如水般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这温馨的场景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祝清厌和林苑陪着君儿玩了一会儿后,便哄着她上床睡觉。 谢念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祝清厌和林苑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并肩站着,望着窗外的月色,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祝清厌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林苑,林苑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那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不禁想起了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瞬间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 “阿苑,”祝清厌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轻得如同呢喃,“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和君儿的照顾,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苑转过头,看着祝清厌,眼中满是温柔:“阿厌,你别这么说,我愿意为你和君儿做任何事,只要你们能开心。” 祝清厌的心跳陡然加快,那目光与林苑的交织在一起,从林苑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炽热的情感,这情感让她既害怕又期待。 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与林苑对视,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种陌生又强烈的感觉,让自己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林苑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异样,心中涌起一股勇气,轻轻地伸出手,握住了祝清厌的手。 祝清厌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可不知为何,最后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并没有真的挣脱开。 “清厌,”林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其实我……我对你的感情,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情谊,我倾慕与你,很久很久了。” 祝清厌的心猛地一震,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林苑。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林苑如此直白的表白。 林苑见祝清厌没有说话,心中有些忐忑,继续说道:“阿厌,我知道我的感情可能有些突然,你不用马上回答我。” “我只是不想再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祝清厌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满是纠结。 她对林苑其实也有着特殊的感情,可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根本分不清。 过去一心只想着照顾谢念君,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情感闯入自己的生活,开始害怕面对,更害怕一旦回应,会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 在这漫长的沉默中,祝清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阿苑,这让我太意外了,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心里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林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她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手背说:“阿厌,我明白,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太突然了。” “只是不想再憋在心里,怕错过你。” 祝清厌咬着嘴唇,内心无比挣扎:“阿苑,我很珍惜我们现在的关系,你对我和君儿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可这份情对我来说太遥远、太陌生了,我……我真的需要时间。” 林苑挤出一丝微笑,点头说:“我懂,阿厌。” 我会等你,不管多久,在那之前,还能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祝清厌望着林苑,心中五味杂陈,轻轻反握住林苑的手:“谢谢你,阿苑,希望别因为我的犹豫受伤。” 林苑温柔地看着她:“不会的,只要不推开我就好。” 两人静静地站在窗边,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映出两个紧挨又有些彷徨的身影。 未来的路还很长,祝清厌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理清这份感情,但此刻,知道有一个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她,这份等待,让慌乱的心有了一丝安稳。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祝清厌的脸上。 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林苑。 林苑正专注地看着一本医书,阳光为她的轮廓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边,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之中。 祝清厌的心跳陡然加快,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遮住自己的表情。 或许是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动静,林苑抬起头,目光与祝清厌交汇。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昨晚睡得可还好。”祝清厌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还有些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还行。”林苑微笑着回应,可笑容里却隐隐透着一丝紧张,“阿厌,你呢?” “嗯,还不错。”祝清厌含糊地应道,眼睛不敢直视林苑,而是慌乱地在房间里四处游移。 这时,谢念君也睡醒了,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我醒啦。” 祝清厌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起身走向君儿,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说道:“君儿乖,今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呀?” 林苑看着祝清厌刻意回避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我也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帮着照顾君儿。” 祝清厌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三人简单洗漱后,便来到了街上。 集市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谢念君兴奋地左顾右盼,一会儿被这个小玩意儿吸引,一会儿又对那个小吃摊充满好奇。 祝清厌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往常一样,可每当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林苑时,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然后又赶紧移开视线。 林苑则始终默默地跟在身后,帮着提东西,留意着周围的情况,眼神时不时地落在祝清厌身上,那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关切。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 谢念君眼巴巴地看着糖葫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祝清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君儿想吃呀,娘亲给你买。” 就在祝清厌掏钱的时候,林苑已经抢先一步付了钱,然后将糖葫芦递给谢念君,笑着说:“君儿,给你。” 君儿开心地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大口,糖汁沾到了嘴角,祝清厌连忙拿出手帕,帮他擦拭。 林苑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声说道:“阿厌,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娘亲。” 祝清厌抬起头,与林苑的目光再次相遇。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而是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从林苑的眼中看到了真诚和深情,心中的那层慌乱似乎也在这一刻稍稍平息了一些。 “谢谢你,阿苑。”祝清厌说道,声音很轻,但却充满了诚意。 林苑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只要你们开心就好。”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一个慌慌张张的人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第140章 救命啊! 突然,人群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搅动,一阵剧烈的骚动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街角冲了出来,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恐惧。 一边拼命地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瘟疫啊,瘟疫!”那尖锐而惊恐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集市的喧嚣,让每个人的心头都狠狠一震。 这个男人正是城外百米处村庄里的村民。 起初,他怀着一丝希望,神色还算镇定地来到京城,想着能找到救星。 一家家医馆地奔走求助,可那些大夫们,一听到“瘟疫”二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满是恐惧与嫌弃,纷纷避之不及,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一点点破灭,内心的绝望如野草般疯狂蔓延。 到最后,实在走投无路,才在这集市上不顾一切地闹事,只为引起人们的重视。 周围的人听到这令人胆寒的喊声,瞬间炸开了锅。 旁边的老李,原本还在摊位前挑选着货物,听到“瘟疫”二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慌乱地环顾四周,一把抓住身边同伴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兄弟,快跑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完,便拽着同伴拼命地往人群外挤去,一路上撞翻了好几个摊位也顾不上道歉。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人群挤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一次次被慌乱的人群撞倒。 伸出枯瘦的手,向周围的人求救:“谁来救救我啊,我走不动了……” 然而,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微弱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人们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无暇顾及。 卖糖葫芦的小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摊位被撞翻,糖葫芦散落一地。 先是愣在原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愤怒地挥舞着拳头,朝着人群大喊:“你们这群疯子,我的糖葫芦啊!” 但愤怒在这恐惧的氛围中显得如此无力,很快也被人群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开始逃窜。 祝清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原本粉嫩的脸庞此刻变得毫无血色。 下意识地将谢念君紧紧护在怀里,双手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深深的恐惧与担忧,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孩子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林苑反应极快,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祝清厌的手,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变调: “阿厌,别慌!千万别慌!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说罢,不顾周围人潮的推搡,用力拨开人群,拉着祝清厌和君儿,朝着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奔去。 小巷里冷冷清清,寂静得有些可怕,与外面那混乱喧嚣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祝清厌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林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阿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冒出瘟疫来?”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忧虑:“我也不清楚,但听刚刚那人的喊声,这瘟疫的情况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话还没说完,远处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朝这边涌来。 林苑的心中猛地一紧,她知道,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祝清厌和君儿。 “我们先回兰馨医舍,那里有药材和工具,或许能找到应对的办法。” 林苑焦急地说道,眼神中满是坚定。 祝清厌犹豫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医舍里那些摆放整齐的药材和各种工具。 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好,阿苑,我们快走。” 说罢,三人加快脚步,朝着医舍的方向匆匆赶去,心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又怀揣着一丝希望 。 而此刻,在大理寺那间宽敞却略显沉闷的屋内,谢淮钦正全神贯注地查阅着堆积如山的卷宗。 屋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地在字里行间游走,试图从这些繁杂的案件记录中找到关键线索。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影风疾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色略显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 “大人!”影风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城东有人闹事!” 谢淮钦闻言,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静地问道:“何故闹事?” 影风咽了口唾沫,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开口,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好像是瘟疫。” 说出“瘟疫”二字时,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仿佛这两个字带着某种令人恐惧的魔力。 谢淮钦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你可确定?”她的紧紧盯着影风,仿佛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事情的真相。 影风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目光,“回大人,目前只是听传言,具体情况还未完全核实。” “但城东那边现在一片混乱,百姓们都惊恐万分,四处逃窜。” 谢淮钦在屋内来回踱步,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瘟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爆发,整个京城都将陷入危机之中。 她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稳定局势。 “影风,”谢淮钦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向影风。“你立刻召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前往城东维持秩序,务必安抚好百姓,避免恐慌进一步蔓延。” “是,大人!”影风领命,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谢淮钦又叫住了他,“再派人去通知太医院,让他们做好应对准备,我随后就到。” 影风点头,转身快步离去,谢淮钦望着影风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 城 东 集 市 】 尖叫声、呼喊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末日的悲歌,在集市的上空盘旋回荡。 人们像没头的苍蝇般四处逃窜,整个集市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谢淮钦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到城东,眼前的混乱场景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惊慌,本官在此,定会查明真相,保障大家的安全!”然而,恐慌的人群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平静下来,依旧四处逃窜。 谢淮钦转头对影风说:“先把受伤的百姓安置好,再去寻找那个最先闹事的人,我要问清楚情况。”影风领命而去。 这时,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人挤到谢淮钦面前,焦急地说:“大人,我是慧德书院的学生,我看到那个闹事的人往那边跑去了,好像是去找大夫救命。” 谢淮钦顺着书生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着,边跑边喊着:“救命啊,救救我啊!”谢淮钦立刻带人追了上去。 谢淮钦等人追上了那个闹事的人,那人一见到谢淮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 “大人,救命啊!我们村子里突然爆发了瘟疫,好多人都病了,死了好几个了,大夫们都不敢去啊!” 谢淮钦扶起他,严肃地说:“你先别急,慢慢说,瘟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什么症状?” 那人擦了擦眼泪,说道:“从昨天开始,村里就有人发热、咳嗽、呕吐,还浑身无力。” “今天早上,又有好几个人倒下了,大家都害怕极了,所以我才来京城求救啊。” 谢淮钦心中一沉,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对身边的人说:“立刻去太医院催促尽快派人来,再通知其他医馆的大夫,让他们做好准备。” 然后,又对闹事的人说:“你先带我们去你的村子看看,我们要了解具体情况。”那人连忙点头,带着谢淮钦等人往城外的村子走去。 一路上,谢淮钦看到不少村民正往城里涌来,脸上都带着惊恐和绝望的神情。 第141章 临危受命 当谢淮钦一行人跟着那闹事之人来到城外的村子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村口躺着几具尸体,无人收敛,上面已经爬满了苍蝇。 走进村子,更是一片死寂与凄凉。 许多房屋的门都敞开着,里面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偶尔能看到几个村民,或是面无血色地瘫倒在地上,或是眼神空洞地四处游荡,仿佛已经被恐惧夺去了心智。 谢淮钦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愤怒,对随行的人说道:“立刻将村子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随后,她走进一户人家,只见屋内躺着一个年轻人,正痛苦地抽搐着,嘴里不停地咳嗽,吐出的痰液中带着血丝。 谢淮钦蹲下身子,轻声询问:“你还记得最初是怎么染上这病的吗?” 那年轻人费力地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说:“几日前……从外地来了个商人,在村里借宿,走后就有人开始不舒服了。” 谢淮钦站起身来,心想这或许是疫病的源头,吩咐手下,务必找到那个商人的行踪。 就在这时,影风匆匆赶来,说道:“大人,太医院的人来了,不过只带了少量的药材,说是库里的储备并不充足。” 谢淮钦皱了皱眉头,决定先返回京城,与太医院和其他相关部门商讨应对之策。 在回城的路上,看到大批的百姓正拖家带口地想要逃离京城,还有许多女子体力不支的倒下,城门口一片混乱。 守城的士兵们手持兵器,努力维持着秩序,但百姓们的恐慌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根本不听劝阻。 谢淮钦见状,立刻骑马赶到城门口,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朝廷一定会有办法的!随意出城只会让疫病传播得更快,到时候大家都危险!”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我们不相信你!你只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等死!” 一时间,群情激愤,场面几乎失控。 谢淮钦心急如焚,深知如果不能稳定住百姓的情绪,整个京城将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大家都静一静!听谢大人的安排!”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李肃。 李肃在京城德高望重,他的话让百姓们稍微安静了一些。 走到谢淮钦身边,轻声说道:“谢大人,如今之计,当务之急是让百姓看到希望。”谢淮钦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主意。 回到京城后,谢淮钦立刻进宫面圣。 在朝堂上,将瘟疫的情况详细地向宋眠做了汇报。 宋眠听后,龙颜大怒,斥责太医院和相关部门的失职。 谢淮钦趁机进言:“陛下,如今最重要的是控制疫情的蔓延。” “臣建议,一方面加大药材的采购力度,从各地方调配药材进京。 “另一方面,组织京城内的所有大夫,对病患进行集中救治。” 同时,在京城内设置多个分离处,将疑似患者和健康百姓隔离开来。” 皇帝沉思片刻后,说道:“就依爱卿所言,此事就交由爱卿全权负责,务必尽快控制住瘟疫蔓延,若有需要,可随时调用人手。” 谢淮钦领命后,立刻着手安排各项事宜。 她与太医院的院判一起商讨药方,又派人去各个医馆召集大夫。 同时,还派人张贴告示,向百姓说明朝廷的应对措施,安抚百姓的情绪。 但她心里也清楚,患病的流民之中不乏女子。 此病症关乎身体隐秘之处,男子多有不便查看。 即便太医们秉持医者仁心,不在意男女之防,那些女子出于羞耻之心,也必定不会同意让男太医诊治 如此看来,当务之急是去找一趟林苑。 谢淮钦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医舍。 彼时,林苑正在屋内整理医书,对于谢淮钦的突然到访,她虽稍感意外,但也很快明白来由,还是客气地将其迎进屋内。 谢淮钦顾不上寒暄,神色凝重地将来意说明。 详细地讲述了城外流民中女子患病却因医者皆为男子而难以得到妥善诊治的困境,言辞恳切,眼神中满是忧虑与焦急。 林苑静静听着,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后,林苑心中的医者仁心被彻底唤起,她轻轻点头,应下了此事。 然而,祝清厌在一旁听闻,心中满是担忧,她眉头紧锁,拉住林苑的手说道: “这可是瘟疫啊,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太冒险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林苑温柔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安慰道:“无妨,我心里有数,会处处小心注意的,莫要太过担忧。” 说罢,林苑转身面向谢淮钦,神色坚定地说道: “大人,您放心,明日我定会带齐所需的药材和器具,准时赶到城外与您汇合。” 谢淮钦闻言,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拱手向林苑致谢:“有劳了,城外众多患病女子就仰仗你的医术了。” 随后,谢淮钦带着随行之人先行去往城外,为林苑的到来做着准备。 这场与瘟疫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林苑的加入,无疑为这场艰难的战斗增添了一份重要的力量。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温柔又霸道地将整个世界包裹起来。 昏黄的灯光在医馆内摇曳闪烁,投下一片片暖橙色的光晕,把林苑忙碌收拾行囊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祝清厌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着林苑有条不紊地归置各种药材和医具,那专注而坚定的模样,一时间竟看呆了。 缓过神后,二话不说便伸手帮忙整理起一旁的物件。 林苑察觉到祝清厌的动作,赶忙阻拦,语气里满是关切: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照顾君儿就好了,别担心,此次有许多太医一同前往,不会有事的。” 声音温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告诉祝清厌,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祝清厌停下手中动作,静静地看着林苑。 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在心底翻涌。 沉默片刻后,祝清厌鼓起勇气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好照顾你,那边多是男子,你也有不便的地方。” 话一出口,她的心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像是揣了一只慌乱的小鹿。 林苑听后,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祝清厌会这么说。 短暂的怔愣后,神色开始变得认真起来,她拉着祝清厌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厌,你去了,君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况且,咱们这个医舍每日都得开着,城中也有不少女子专门来看诊。” “要是你与我都走了,那些来研习医术的女子们都还未出师,最近又跟着程老御医去城西边的小院习医,这医舍实在是没有人能照料了。” 祝清厌微微皱眉,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外面瘟疫横行,太危险了。” “要是你有个万一……”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中满是担忧与害怕,“那些太医们虽然医术也不错,但他们并不像我一样了解你,万一在照顾你的时候有疏忽……” 林苑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而且我已经做好了周全的防护准备,不会轻易有事的。” “我在医舍里钻研了这么久,对各种病症都有自己的应对之法,这次的疫病我也做了很多研究,有信心应对。” 她的眼神坚定而温暖,试图让祝清厌安心。 祝清厌张了张嘴,那些藏在心底许久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其实我……我不想你去,不是因为害怕危险,而是因为……”话到嘴边,却又突然犹豫了,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躲起来。 林苑疑惑地看着祝清厌,追问道:“因为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 “因为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城中也确实离不开我。” “只是觉得,这一去山高水远的,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你说你做了防身准备,可那些病患那么多,万一有个疏漏……” 林苑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担心,可为人医者,不能因为害怕就退缩呀。” “而且你想想,要是不去,那些患病的女子该怎么办?她们本来就因为男女之防在就医上有诸多不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苦。” 祝清厌抬起头,看着林苑,眼神里满是纠结:“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道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担心你,你要是去了,我每天都会提心吊胆的。” 林苑轻轻抱住祝清厌,说道:“傻丫头,别担心了,我答应你,每天都会找机会给你传信,让你知道我平安。等瘟疫一结束,我就马上回来。” 祝清厌靠在林苑怀里,感受着温暖,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小声说:“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每天都要给我消息,要是你敢骗我……” 林苑松开祝清厌,笑着说:“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骗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君儿,守好医舍。” 祝清厌看着林苑,眼神里满是眷恋与期待,轻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里,藏着她未曾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也藏着一份深深的牵挂与爱意 。 第142章 悄然离别 深情暗涌 晨曦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祝清厌的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可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泄露了并未沉睡的秘密。 一夜未眠,脑海中全是林苑即将前往城外的身影,满心的担忧与不舍如潮水般翻涌。 林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熟睡的二人。 静静地站在床边,目光温柔地在祝清厌和君儿的脸上徘徊。 祝清厌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恬静,可林苑却没有察觉到她的清醒。 看着看着,林苑的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她在心底默默念着:“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随后,林苑轻手轻脚地转身,缓缓关上房门。 那关门的声音极轻,却仿佛在祝清厌的心中重重地敲了一下。 祝清厌在林苑离开后,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怅惘。 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林苑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此去城外,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 祝清厌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林苑此去肩负着治病救人的重任,可那肆虐的瘟疫实在太过可怕,她怎能不担心? “君儿,你说林姨会平安归来吧。” 祝清厌转头看向还在熟睡的谢念君,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伸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娘亲一定会守好医舍,等林姨回来。” 祝清厌久久伫立在窗前,眼神中满是坚定。 …………………………........................................ 在城外,肆虐的瘟疫如阴霾般笼罩着整个村庄,死寂与绝望在空气中弥漫。 就在这时,一抹明艳的红衣如同一束划破黑暗的光,缓缓出现在村口。 来人正是林苑,她身姿挺拔,步伐坚定,那身鲜艳的衣裳在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夺目,仿佛为这被疫病吞噬的村庄带来了久违的生机与希望。 她沿着崎岖的小路前行,目光扫过两旁紧闭的房门和偶尔可见的匆匆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深知,在这一扇扇紧闭的门后,是无数被病痛折磨的灵魂,正苦苦挣扎在生死边缘。 而自己肩负着的,不仅是治病救人的重任,更是这些人对生的渴望。 终于,来到了临时搭建的指挥营帐前。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稳步走了进去。 营帐内,谢淮钦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医案,眉头紧锁,满脸疲惫却又透着几分坚毅。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林苑见状,连忙上前几步,盈盈下拜,说道:“大人,林苑来迟,还望恕罪。” 声音清脆,却在这空旷的营帐内显得有些微弱。 谢淮钦急忙起身,快步走到林苑身前,双手虚扶,说道:“林姑娘,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当下情况危急,你能赶来,实乃百姓之福。”眼神中满是诚恳与期待,仿佛在这艰难时刻看到了一丝曙光。 林苑缓缓起身,目光与谢淮钦对视,认真说道:“大人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如今瘟疫横行,自当竭尽全力。”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无畏,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 谢淮钦微微点头,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拿起一份医案,说道: “林苑,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太医们经过连夜苦熬,已研制出了可暂且缓解的内服药方。” “只是这病症复杂,还需搭配外服的膏药涂抹,才能达到更好的疗效。” 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眼神中也透露出对这场瘟疫的担忧。 林苑微微皱眉,轻声问道:“不知这外服膏药的涂抹,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她明白,在这瘟疫肆虐的时刻,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关乎生死。 谢淮钦看着林苑,神情严肃地说:“这涂抹膏药一事,确实存在危险。“” “病患身上的红疹溃疡极易感染,所以涂前涂后均需用白酒仔细净手,切不可有丝毫马虎。” 说着,她拿起一旁的几块净帕,递给林苑,继续说道:“这是我们准备的净帕,可将其绑在手上,这样能减少直接触碰病患伤口的机会,也能多一份保障。” 林苑接过净帕,仔细端详着,心中满是感激,抬起头,看着谢淮钦说道: “多谢大人如此周全的考虑,林苑定当小心谨慎。” 她将净帕小心地收进怀中,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谢淮钦又指着营帐外不远处的一间屋子,说道:“那便是为你安排的住处。” “虽比不上家中舒适,但好在还算安全,这段时间,都要在此处安心治疗病患了。” 林苑顺着谢淮钦指的方向望去,微微点头,说道:“大人放心,我不会在意这些。” “只要能治好病患,再苦再累我都甘愿。” 那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此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林苑和谢淮钦对视一眼,急忙快步走出营帐。 只见不远处,一名女子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身上的红疹溃疡清晰可见,散发着阵阵恶臭。 周围的人都远远地站着,面露惧色,无人敢上前。 林苑见状,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轻声安慰道:“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那女子听到林苑的话,微微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虚弱地说道:“救我……我不想死……”声音微弱,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撞击着林苑的心。 林苑眼眶微微泛红,说道:“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说着,迅速拿出净帕绑在手上,又用白酒仔细净手,然后准备为女子查看伤势。 谢淮钦站在一旁,看着林苑的举动,心中满是敬佩。 暗暗想着:“林苑不仅医术精湛,更是有一颗医者仁心,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能如此勇敢地站出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就在林苑准备为女子涂抹膏药时,女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了林苑的衣袖上。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林苑却只是微微一怔,随后面色如常地继续手中的动作。 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慌乱,否则只会让病患更加绝望。 在林苑的悉心照料下,女子的神情渐渐缓和,痛苦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她看着林苑,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姑娘”声音虽弱,但却充满了真诚。 林苑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说道:“别说话,好好休息。” 会好起来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鼓励,仿佛在给为人注入力量。 看着这一幕,谢淮钦走上前,对林苑说道:“林姑娘,辛苦你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敬佩与感激。 林苑站起身来,微微摇头,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大人,还有很多病患等着我去救治,先去忙了。”说完,又转身走向了下一个病患。 而在这被瘟疫笼罩的村庄里,林苑那一抹红衣,如同希望的火种,正在一点点点燃人们心中对生的渴望 。 谢淮钦双眉紧锁,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场瘟疫肆虐得太过蹊跷,必须得弄清楚根源,否则即便当下有了一些治疗手段,可若不能彻底斩断祸根,疫情恐怕还会反复,思索再三,唤来了影风。 “影风,”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即刻带些人手,再去查探那些往来商队的踪迹。” “务必仔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影风单膝跪地,声音坚定:“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辱命!”说罢,迅速起身,点齐了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地出发了。 他带着人马沿着商队常走的路线一路打听询问。 每到一处驿站、村落,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知情的人。 这一路风餐露宿,众人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山庙前,影风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山庙的门半掩着,周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影风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小心翼翼地靠近山庙,透过门缝向内望去,只见庙内有几个人正躺在地上,气息奄奄。 影风立刻派了一个随从上前。 随从快步走进山庙,蹲在一个看起来病情稍轻些的人身边,轻声问道:“这位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人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我们……我们也不清楚啊,前几日路过一片山林,那地方前后都没有能住宿的地方,兄弟们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想着就地取材,在附近打了一头豪猪,烤着吃了。” “谁知道,第二天就开始不对劲了,浑身发热,身上还长满了这些可怕的疹子……” 随从连忙追问:“那之后呢?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发生?” 那人虚弱地摇了摇头:“没……没别的了,我们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热,可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同行的几个兄弟都快不行了……” 随从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地回报给了影风。影风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意识到,这头豪猪很可能就是引发这场瘟疫的关键。 不敢耽搁,立刻让人留下照顾这几个患病的商队成员,自己则带着这个重要线索快马赶回,向谢淮钦复命。 当影风站在谢淮钦面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汇报后,谢淮钦的脸色愈发阴沉。 “看来这瘟疫的源头很可能就是那头被商队食用的豪猪。”谢淮钦缓缓说道,“影风,你做得很好。”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将这一发现告知负责治疗的医官,看看他们对此有何见解。说不定,这就是破解这场瘟疫的关键所在。” 影风再次单膝跪地:“大人英明,若能因此找到彻底治愈瘟疫的办法,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望向远方,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场可怕的瘟疫能够早日结束。 第143章 山林探 谢淮钦不敢有丝毫耽搁,疾步往林苑所在的医棚赶去。 彼时,林苑方结束一轮病患诊治,正于棚内,秀眉轻蹙,手揉太阳穴,潜心思索着几例疑难病症。 闻得谢淮钦脚步声,林苑抬眸,见其神色凝重,心中不禁一凛,忙起身相问:“大人,莫不是出了何事?” 谢淮钦大步跨进医棚,将影风所探之事,详详细细告知林苑:“依我之见,那豪猪极有可能便是这场瘟疫的源头。” 林苑黛眉紧蹙,沉吟片刻后道:“若果真是如此,倒也能解释这瘟疫缘何爆发得如此突兀且来势汹汹。” “世间有些疫病,确可因食用携毒之兽类而传播。” 谢淮钦目光殷切,望向林苑:“你医术高明,见多识广,依你之见,当下该当如何?” 林苑起身,在医棚内来回踱步,条理清晰地分析道:“目下最要紧之事,便是确认那豪猪身上所携究竟是何许毒也。” “唯有明晰病因,方能从根本上探寻更为有效的医治之法。” 谢淮钦深以为然,重重点头:“我这便派人去寻那豪猪残骸,哪怕只剩些骨头,或许也能从中觅得线索。” 恰在此时,一士兵匆忙闯入,神色惶急:“大人,大事不好!有几名病患病情陡然恶化,已然陷入昏迷,情形危在旦夕!” 林苑与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忧色。 当机立断:“我先去查看病患,大人这边速速安排人去找豪猪残骸。” 言罢,林苑疾步随士兵赶至病患居所。 但见几名病患卧于榻上,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身上红疹溃疡似愈发严重,恶臭弥漫。 林苑强抑内心悲戚与焦虑,仔细为病患诊察。 与此同时,谢淮钦心急如焚,深知此事关乎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丝毫容不得马虎,于是立刻着手紧张地调派人手。 目光如炬,在一众士兵中仔细甄别,挑选出数名平日里便经验老到、身手矫健且值得信赖的精锐。 这些士兵们整齐列队,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军队特有的坚毅与果敢。 谢淮钦大步走到他们面前,神色凝重,语气格外郑重地吩咐道:“诸位,此番任务极为艰巨且至关重要。” “你们即刻循着影风所言路径,与我一同前去寻觅那豪猪残骸。” “这豪猪或许便是这场可怕瘟疫的罪魁祸首,若能找到其残骸,说不定就能寻得破解瘟疫的关键。” 微微一顿,目光从每一个士兵的脸上扫过,继续说道:“我再强调一遍,搜寻之时,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搜寻每一寸土地。” “莫说是完整的骨头,哪怕只是一小片碎骨,亦不可放过。” “这不仅关乎着城外无数病患的性命,更关系到天下苍生的安危。” “相信诸位皆是英勇无畏、心怀大义之士,定不会让我失望,更不会让百姓失望!” 士兵们听了这番话,心中热血沸腾,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大人放心,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使命!” 那声音响彻云霄,透着一股破竹之势,仿佛任何艰难险阻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随后,众人迅速收拾好行装,备好马匹与一应工具,在谢淮钦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山林的方向进发。 一路上,马蹄声疾,尘土飞扬,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找到豪猪残骸,为战胜瘟疫找到希望 。 而在城内,祝清厌亦隐隐察觉到事态严重。 她从前来医舍求诊的百姓口中,听闻了城外瘟疫的传言,心中对林苑的牵挂愈发浓烈。 “君儿,娘亲出去一趟,你且在医舍乖乖待着。”祝清厌温柔地抚着谢念君的头叮嘱道。 孩子乖巧点头,脆生生应道:“娘亲,你早些回来,我定会听话。” 祝清厌行至城门口,遥望着城外方向,心中默默祈愿林苑平安,这场瘟疫早日消散。 自己虽不能亲赴城外相助,但守好城内医舍,为百姓诊治疾病,亦是在为抗击瘟疫尽一份心力。 时光缓缓流逝,城外的林苑仍在与死神争分夺秒,全力挽救那些垂危病患。 另一边的士兵在谢淮钦的带领下,一行人匆匆奔赴影风所指的山林。 踏入山林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好似无数具尸体在暗处腐烂。 天空被繁茂交错的枝叶严严实实地遮蔽,密不透风,林中弥漫着如墨般浓稠的黑暗,偶尔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几缕阳光,也显得苍白而无力。 四周静谧得令人毛骨悚然,唯有众人踩在厚厚腐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突然,走在队伍前方的一名士兵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他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地喊道:“大人,这……这是什么!” 众人纷纷围拢过去,只见地上有一滩暗红色的不明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像是鲜血混合着某种腐败的物质。 那滩液体的周围,还有一些奇怪的脚印,脚印的形状扭曲,不像是普通野兽留下的,每个脚印的边缘都带着一些细碎的划痕,仿佛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拖拽过。 谢淮钦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这些痕迹,冷静地说道:“大家小心,看来这里有些古怪。” “不要分散,保持警惕!武器都握紧了,注意彼此照应。”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继续前行,随着深入山林,周围的气氛愈发诡异。 周围的树木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扭曲了一般,树干呈现出奇怪的弯曲形状,树枝相互缠绕。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暗中低语。 一名士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道:“大人,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嘶吼。 声音在山林中回荡,久久不散,让人头皮发麻。众人瞬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什么人在那里!”一名士兵壮着胆子喊道,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 回应他的只有那越来越近的咆哮声,以及树枝被某种巨大力量折断的声音。 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色野狗从树林中窜了出来,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身上的毛发杂乱不堪,还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嘴角淌着口水,露出锋利的獠牙,发出阵阵威胁的咆哮。 “这畜生怎么如此怪异!”一名士兵惊呼道。 谢淮钦目光冷静,迅速判断着局势:“大家不要慌乱!这野狗虽然凶猛,但我们人多,只要配合好,定能制服它。” “听我指挥,两人一组,互相掩护!”她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边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剑,眼睛死死地盯着野狗的一举一动,寻找着破绽。 那野狗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围着众人不停地打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突然,猛地跃起,朝着一名士兵扑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名士兵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本能地举起手中的长枪抵挡。 野狗一口咬住了长枪,锋利的牙齿轻易地穿透了枪杆,力量大得惊人。 其他士兵见状,纷纷围拢过来,试图解救同伴。 “不要贸然攻击,注意角度,别伤到自己人!”谢淮钦大声喊道。 瞅准野狗攻击的间隙,一个箭步冲上前,挥剑朝着畜生的侧腹刺去。 它察觉到危险,迅速跳开,谢淮钦的剑只划破了它的一点皮毛。 虽然这一击没有造成致命伤害,但却成功吸引了野狗的注意力。 愤怒地咆哮着,转身朝着谢淮钦扑来,谢淮钦却不慌不忙,侧身一闪,同时用剑巧妙地挡开了攻击。 “大家一起上,从不同方向攻击,打乱它的节奏!”谢淮钦大喊一声。 众人挥舞着武器,展开攻击,那野狗却异常灵活,在众人的围攻下左躲右闪,还不时发动反击,一时间,众人竟奈何它不得。 就在局势陷入僵持之时,一名士兵瞅准机会,从侧面猛地刺出一剑,正中畜生的后腿。 吃痛,发出一声惨叫,攻击的势头也为之一缓。 其他士兵趁此机会,一拥而上。 谢淮钦看准时机,高高跃起,手中的剑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刺进了野狗的脖颈。 野狗挣扎了几下,终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众人喘着粗气,看着地上,心中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因为这片山林中隐藏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显露。 谢淮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环顾四周,严肃地说道:“大家不要放松警惕,这山林里恐怕还有其他危险。” “我们继续前进,一定要找到豪猪的残骸,但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在她的带领下,众人强打起精神,继续朝着山林深处走去,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和恐惧 。 第144章 归期将至 众人在山林中艰难前行,四周的树木遮天蔽日,潮湿的雾气弥漫其间,让人呼吸都带着几分沉重。 突然,一名士兵指着前方惊恐喊道:“大人,快看!”抬眼望去,只见一条巨大的蛇蜕挂在树枝上,足有一人多高,在黯淡的光线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谢淮钦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而后小心靠近查看。 她刚一走近,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且那蛇蜕上还残留着新鲜的黏液。 “这蛇刚蜕完皮不久,大家务必小心,蛇类通常就在附近。”谢淮钦低声向众人叮嘱道。 话还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啊!有蛇!”众人急忙转身,只见一条粗壮的毒蛇正从草丛中缓缓游出。” 它水桶般粗细的身躯,鳞片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信子一伸一缩,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嘶”声 。 士兵们瞬间慌乱起来,纷纷握紧武器。 “别慌!都别轻举妄动,贸然攻击只会让它更具攻击性。” 谢淮钦赶忙大声喊道,同时目光紧紧盯着毒蛇的一举一动。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一名士兵声音打着颤问道。 谢淮钦冷静分析道:“有些毒蛇会守护领地,也许我们闯入了它的地盘,大家慢慢往后退,保持安静,别刺激到它。” 众人依言,缓缓向后挪动脚步。 好在毒蛇见人群后退,并未追击,只是在原地继续盘旋。 摆脱这条毒蛇后,众人继续搜寻,可没走多远,竟遭遇了一群毒蛇。 这些毒蛇更为凶猛,“嘶嘶”声此起彼伏,纷纷从草丛中窜出,朝着众人发起攻击。 “大人,我们被包围了!”士兵们陷入极度慌乱,有人声音都变了调。 谢淮钦迅速观察四周,指着不远处的山丘喊道:“都别乱!往那边的山丘上撤!快!” 众人一边抵挡着毒蛇的攻击,一边艰难地向山丘攀爬。 登上山丘后,谢淮钦迅速环顾四周,发现了许多巨大的石头。 “大家听令,赶紧把这些石头推下去,阻挡毒蛇!”她大声下令。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众人齐心协力推动石头。 巨石滚落,发出沉闷的声响,砸向毒蛇群。 一时间,毒蛇被砸得死伤惨重,剩下的见状,纷纷逃窜。 经过一番折腾,大家稍作休整后继续前进。 终于,在一个山谷中找到了豪猪的残骸。 就在准备带着残骸离开时,一条巨大的黑蟒从山谷上方的悬崖垂落,彻底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条黑蟒极为庞大,十几米长的身躯如粗壮的树干,血盆大口张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我的天呐,这可怎么对付!”士兵们彻底慌了神,恐惧写在每个人脸上。 “都别冲动!这蟒蛇太过强大,硬拼我们毫无胜算。”谢淮钦赶忙制止大家的鲁莽行为。 她思索片刻,大声朝着蟒蛇说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来寻找一样东西,找到就会离开,不会伤害你!”蟒蛇却并未理会,依旧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地盘旋。 谢淮钦又接着喊道:“我们知晓你是这片山林的守护者,一直敬重这里,还望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蟒蛇听了这话,动作稍缓,却仍没有让路的意思。 此时,谢淮钦注意到蟒蛇的目光似乎总落在他们手中的豪猪残骸上,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大家把豪猪残骸放下,先慢慢离开。”她低声对众人说道。 “大人,这好不容易找到的……”有士兵面露犹豫。 “听我指挥,保命要紧,先离开这里再说。”谢淮钦语气坚定。 众人无奈,只能将豪猪残骸放在地上。 蟒蛇见此,缓缓游过去,用身体将残骸紧紧缠住,随后慢慢消失在了山谷深处。 “呼……”众人长舒一口气。 谢淮钦目光在蟒蛇消失的方向停留片刻,确认众人暂时安全后,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将早就藏于袖口的一片豪猪小骨握紧,而后神色镇定地对众人说道:“好了,我们回营地吧。” 一名士兵面露疑惑,忍不住问道:“大人,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豪猪残骸都给那蟒蛇了,就这么空手回去吗?”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轻轻摊开手掌,那片带着些许血迹的豪猪小骨静静躺在掌心:“莫急,我早有打算。” “之前趁大家吸引蟒蛇注意的时候,我便偷偷藏起了这一片,有它在,回去交给医官仔细研究,说不定就能找到破解瘟疫的关键。” 另一名士兵恍然大悟,钦佩地说道:“大人真是思虑周全,要不是提前做了准备,咱们这次可就白跑一趟了。” 谢淮钦摆了摆手,神色严肃起来:“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才是重中之重,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抬头望向远方,目光坚定:“走吧,时间紧迫,营地里的病患还等着我们带回希望呢。” 众人迅速整顿好队伍,在谢淮钦的带领下踏上归程。 一路上,大家都格外警惕,生怕再遭遇什么危险。 经过几个时辰的跋涉,终于回到了营地。 此时这片土地依旧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息,病患们痛苦的呻吟声不时传来。 谢淮钦来不及休息,径直走向林苑所在的医棚。 林苑正为一位病情危重的病患诊治,看到谢淮钦进来,微微点头示意,待处理完病患的情况后,才转身问道:“大人,此次山林之行可有收获?” 谢淮钦将手中的豪猪小骨递给林苑,详细地讲述了山林中的种种经历:“林姑娘,这就是从豪猪残骸上取下的,过程颇为惊险,但总算是有了这个关键线索。” 林苑小心翼翼地接过小骨,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太好了,有了它,或许我们就能找到瘟疫的根源。” “这段时间,病患们的病情愈发严重,有些甚至已经危及生命,必须尽快钻研出解决办法。” 谢淮钦微微点头道:我去查看了其他病患的情况,安抚士兵们的情绪。 随后林苑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便联合一众太医,全身心投入到紧张的研究之中。 医棚内,气氛凝重而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与疲惫。 林苑手持锋利的小刀,小心翼翼地从那片小骨上刮下些许毒屑,动作轻柔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 一旁的太医们皆屏气敛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待毒屑收集完毕,一名太医赶忙递上一只被牢牢绑住手脚的白鼠。 林苑接过白鼠,轻声说道:“希望能从你身上找到破解之法。” 言罢,便将毒屑喂给了白鼠,只见那白鼠瞬间躁动起来,身体不停扭动,发出阵阵痛苦的“吱吱”声。 “快,记录症状。”林苑急切地对身旁负责记录的医官说道。 随后,便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药方调配之事。 他们依据医书上的记载,结合自己的经验,一次次尝试着不同的药材组合。 每调配出一副新药方,林苑都会亲自喂给白鼠,而后目不转睛地观察白鼠的反应。 “这次似乎有些效果,白鼠的躁动稍缓了些。”一名太医惊喜地说道。 林苑却并未放松警惕,她仔细端详着白鼠,微微摇头道:“虽有缓解,但还远远不够,这病症复杂,绝非轻易能攻克。” 于是,众人又一头扎进了医书之中。医棚内堆满了各种古籍,林苑与太医们日夜翻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用的线索。 “林姑娘,你看这一段。”一位年长的太医指着医书上的一处记载说道,“这上面提到用寒水石与金银花配伍,可解百毒之扰,或许对我们此次的研究有所帮助。” 林苑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医书查看,随后说道:“前辈所言极是,不妨一试。” 众人立刻着手调配新药方。在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与失败后,终于,当又一副新药方喂给白鼠后,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痛苦不堪的白鼠,渐渐安静下来,身上的症状也开始慢慢消退。 “大功告成了!”医棚内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林苑激动得眼眶泛红,看着那只逐渐恢复生机的白鼠,喃喃道:“终于找到了。” 然而,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白鼠试验成功只是第一步,还需在人体上进行验证。 “各位前辈,虽然白鼠已见好转,但人体与白鼠体质不同,还需谨慎行事。”林苑说道。 一位太医点头表示赞同:“林姑娘所言甚是,不过有了这第一步的成功,我们也算有了方向。” 众人商议后,决定先在病情较轻的病患身上进行小范围试验。 当第一剂新药喂给病患后,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患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身上的红疹溃疡也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 “太好了,这药真的有效!”负责照顾病患的医官兴奋地跑出来向大家告知。 第145章 告知情意 林苑与太医们听后,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立刻命人将这一好消息告知谢淮钦,此时的谢淮钦正在营帐内研究着关于这场瘟疫的各种线索,听闻喜讯,立刻起身,快步赶往医棚。 “有劳诸位了!”谢淮钦一进医棚,便激动地说道,“这是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啊!” 林苑微微欠身,说道:“这是大家共同的功劳,也是大人的支持与信任,让我们能毫无顾虑地钻研。” “如今药方虽已成功,但要彻底战胜这场瘟疫,还需大量药材,还望大人能尽快安排人手筹备。” 谢淮钦点头道:“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有了这药方,这场瘟疫定能早日被扑灭。” 随后,谢淮钦便出去迅速调配人手,四处搜集药材,全力投入到救治病患的工作之中。 而林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微微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而后缓缓睁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方,思绪也随之飘回了城内的医舍。 满心挂念着祝清厌和谢念君。“不知道这段时日,她们过得可好?” 一想到此处,林苑心中便涌起一股浓浓的思念之情。 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祝清厌既要照顾年幼的君儿,又要操持医舍的大小事务,必定十分辛苦。 林苑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内,坐在案前,铺开纸张,拿起毛笔,蘸了蘸墨,认真地书写起来。 “阿厌” 见字如晤。 此地瘟疫肆虐,我与太医们日夜钻研,终得良方。 如今病患们已有好转之象,相信不久之后,这场灾祸便能彻底平息,我也可重返医舍。 这段时日,心中时刻牵挂着你和君儿,知你一人操持医舍不易,想必十分劳累。” “待我归来,定与你一同分担。 “君儿可听话?我甚是想念他那可爱的模样。 “望你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我归期已近,心中唯念与你们相见。 写完信后,林苑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装入信封,而后叫来一名士兵,郑重地说道: “这封信十分重要,务必帮我尽快送到城内兰馨医舍祝清厌姑娘手中,切不可有任何闪失。” 士兵双手接过信,挺直身子,大声应道:“姑娘放心,小人定当使命必达!”言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林苑站在门口,望着士兵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封信能早日送到祝清厌手中,也期盼着自己能早日回到她们身边 。 城内…… 祝清厌这些时日,日夜守在医馆之中,一面悉心照料君儿,一面为往来求诊的百姓施药治病。 面上瞧着镇定从容,可心底对林苑的忧虑却如春日野草,愈发疯长。 这日,祝清厌正于医馆内忙碌,忽而,一名士兵匆匆踏入医馆,拱手行礼道: “敢问可是祝清厌祝姑娘?林苑姑娘差我给您送来一封信。” 祝清厌听闻,双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忙放下手中捣药的药杵,款步迎上前去。 接过信件的刹那,手都禁不住微微发颤。“多谢军爷!”祝清厌声音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待士兵离去后,祝清厌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逐字逐句细细读来。 看着信上的内容,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面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君儿,快来瞧瞧,林姨来信了!”祝清厌朝着内室高声唤道。 谢念君听闻母亲呼唤,立刻欢蹦乱跳地跑了出来,“娘亲,林姨说了些什么?何时归来呀?”君儿一脸期待地问道。 祝清厌蹲下身来,将孩子揽入怀中,微笑着说道:“林姨说,她与太医们已然研制出医治瘟疫的良方,如今病患已有好转之态,想必不久便能归来。” “太好了!太好了!”谢念君欢喜得手舞足蹈,“我好想林姨,等林姨回来,要把自己绘制的丹青送给她。” 祝清厌轻抚儿子的头,温声道:“好,君儿这般乖巧,林姨知晓了,必定欢喜得紧。” 夜幕如墨,缓缓笼罩了整座城邑。 祝清厌于医舍内,细细洗漱完毕,而后踱步至窗前,抬眸望向那漆黑夜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林苑。 想到林苑不日便要归来,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温柔笑意。 “待阿苑归来,我定要将心中情意坦诚相告。” 祝清厌在心底暗自思忖,双颊因这羞涩念头而泛起淡淡红晕。 脑海中不住幻想着与林苑相见后的种种场景,一颗心仿若春日里翩跹的蝶儿,满是欢喜与期待。 然而,祝清厌沉浸在美好憧憬之中,浑然不知危险正悄然逼近。 医舍之外,浓稠夜色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隐匿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正是丞相府的下人,他们身着黑衣,面容隐匿在黑暗里,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 为首的一人,身形精瘦,目光阴鸷。 微微眯起双眼,死死盯着医舍的门窗,压低声音向身旁众人吩咐道:“公子已有严令,此番行事,绝不能露出分毫马脚。” “一切都要做得天衣无缝,仿若天灾降临一般。听明白了吗?” 众人皆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放心吧,头儿,咱们都跟着公子多年了,这点事儿还办不妥吗?” 一个身形魁梧的下人低声回应道,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哼,若是出了差错,谁都别想好过。”为首之人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威胁之意。 说罢,抬手轻轻一挥,众人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朝着医舍四周散开,各自隐匿于阴影之中,只待时机一到,便展开行动。 而此刻,屋内的祝清厌全然不知屋外的危机四伏。 轻移莲步,走到床边,缓缓坐下,仍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期许里。 摇曳的烛光映照在她的面庞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却也似在这宁静中暗藏着一丝不安的预兆 。 次日清晨,日光熹微,祝清厌在医舍中忙碌着整理药材。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祝姑娘,我来啦!” 祝清厌抬眸,见郑吣意身着精致的月白锦裙,裙角绣着淡雅的兰花,步伐轻盈地走进医舍。 祝清厌赶忙放下手中的药材,上前盈盈下拜:“郡主,如今疫病肆虐,外面危险,您怎么亲自来了?” 郑吣意快步上前,一把扶起祝清厌,佯装嗔怪道:“你我之间还这般见外,我心里记挂着你,就来看看。” 说着,她拉着祝清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闲聊起来,从近日的天气谈到医舍的事务。 祝清厌笑着分享着一些病患康复的好消息,郑吣意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回应。 过了一会儿,祝清厌起身说:“郡主稍坐,我去给您沏壶新茶。 ” 可刚一站起,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腰部一阵剧痛袭来,双腿发软,整个人晃了几晃。 郑吣意眼疾手快,立刻起身扶住祝清厌,焦急地喊道:“祝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祝清厌咬着牙,强撑着说道:“没事,郡主,可能是这几日太过劳累,腰有些疼,缓一缓就好。” 郑吣意眉头紧皱,满脸担忧:“这怎么行,肯定是累坏了,我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就在附近,这就带你去看看。” 祝清厌连忙摆手,婉拒道:“郡主,真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歇一歇就没事了。” “这医舍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实在走不开。” 郑吣意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索片刻后说:“那你也可随我去郡主府住几天,好好调养调养。” “府里清净,还有专人伺候,对身子恢复也好。” 祝清厌微笑着摇头:“郡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如今这医舍就我一人撑着,要是走了,那些患病的女子可怎么办?而且我答应了阿苑要守好这里等她回来,不能食言。” 郑吣意见她如此坚决,目光在医舍里扫视一圈,突然眼睛一亮:“既然你离不开医舍,那把君儿带去郡主府住几天吧。” “你瞧你,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管医舍,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君儿去了郡主府,我保证让他吃得好、玩得好,你也能安心在这儿忙。” 祝清厌面露犹豫之色,下意识地朝谢念君玩耍的方向看了一眼。 郑吣意见状,继续劝道:“清厌,你就放心吧。” “我府里有好多好玩的,还有不少下人伺候着,你也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等君儿回来看到精神十足的娘亲,他也会开心呀。” 祝清厌沉默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确实近来太过疲惫,若孩子去了郡主府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也能让自己安心。 而且她也实在不忍辜负郑吣意的一番好意,便轻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郡主了,君儿这孩子调皮,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望郡主多担待。” 郑吣意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君儿这么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我这就安排人收拾出一间温馨的屋子,再准备些好玩的玩具,保准这孩子去了就不想回来。” 说着,郑吣意便起身拉着祝清厌去跟谢念君说这件事。 谢念君听到要去郡主府玩,高兴得又蹦又跳,拍着小手说:“好呀好呀,我要去郡主府,回来给娘亲带好多好多好玩的!” 看着孩子开心的模样,祝清厌虽有不舍,但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郑吣意则在一旁笑着安慰:“清厌,你就安心忙你的,过几天我就把君儿平平安安地送回来。” 第146章 危机 郑吣意与祝清厌寒暄几句后,便命人上街购置了各种精致点心与新鲜水果。 不一会儿,下人便提着大包小包匆匆返回医舍。 郑吣意将这些美食一一摆在桌上,笑着对祝清厌说:“祝姑娘,这些可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点心,你尝尝。” 祝清厌看着满桌的美食,心中满是感动,轻声说道:“郡主,您太客气了,还特意买这些。” “跟我还这么见外,快尝尝。”郑吣意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祝清厌面前。 祝清厌接过,轻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两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闲聊着,气氛十分融洽。 吃完点心,郑吣意唤来自己带来的一个府里的丫鬟,对祝清厌说道:“祝姑娘,这是阿落,她做事勤快又细心。” “我把她留下给你在医舍打下手,你尽管使唤,千万别客气。” 阿落上前,福了福身子,乖巧地说:“祝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 祝清厌连忙说道:“有劳阿落姑娘了,真是麻烦郡主想得如此周到。” 随后,郑吣意便牵着谢念君的手,准备回郡主府。 孩子有些不舍地看着祝清厌,说道:“娘亲,我会乖乖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祝清厌蹲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谢念君的头,说:“君儿,在郡主府要听郡主的话,别调皮。” 郑吣意笑着安慰道:“清厌,你放心吧,君儿在我那儿肯定没事。” 说罢,她带着君儿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祝清厌站在医舍门口,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才转身回屋。 阿落跟在她身后,说道:“祝姑娘,您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做的吗?” 祝清厌思索片刻,说道:“阿落姑娘,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药材吧,我们把常用的和不常用的分分类。” “好的,祝姑娘。”阿落爽快地答应道,随即与祝清厌一起忙碌起来。 而此时在城外,林苑和太医们经过连日来的不懈努力,已经将瘟疫根治得差不多了。 村庄里,原本被病痛折磨的人们逐渐恢复了生机,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林苑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村庄,心中满是欣慰。 她对身旁的太医说道:“多亏了各位的齐心协力,这场瘟疫终于要结束了。” 年长张太医捋了捋胡须,点头说道:“是啊,林姑娘功不可没,若不是林姑娘的坚持与钻研,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根治之法。” 林苑谦虚地说道:“大家都辛苦了,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 话音刚落,谢淮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神色间虽带着几分连日操劳的疲惫,但眼眸中却透着如释重负的光亮。 谢淮钦环顾众人,声音洪亮地说道:“诸位,我已将此地瘟疫的治理情况详细报至朝廷。” “如今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朝廷对大家的付出予以肯定。” “明日,便可整顿行装返京了。今晚,都好好收拾一下,早些休息。” 众人听闻,顿时一阵低声的欢呼。 这段时间与瘟疫的艰苦斗争,让每个人都身心俱疲,此刻听到能够返京的消息,心中满是喜悦。 一位太医激动地说道:“太好了,终于能回家了,这段日子,可真是把人累坏了。” 另一位太医也感慨道:“是啊,不过能治好这场瘟疫,一切都值了。” 林苑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看向谢淮钦,说道:“大人,此次能顺利控制疫情,多亏了您的统筹安排和全力支持。” 谢淮钦摆了摆手,说道:“林苑,你客气了,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若没有你和诸位太医精湛的医术,以及大家日夜的坚守,这场瘟疫不会这么快被攻克。” 这时,一名士兵跑过来,对谢淮钦说道:“大人,营帐已经收拾好了,您看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谢淮钦思索片刻,说道:“你去通知大家,今晚务必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准时出发。 另外,安排几个士兵夜间巡逻,确保营地安全。” “是,大人。”士兵领命后,迅速跑开了。 林苑想到即将回到城内与祝清厌相见,心中满是期待。 她对谢淮钦说道:“大人,我想今晚写封信,托人先送进城内,告知阿厌明日回城的消息,不知是否方便?” 谢淮钦点头道:“无妨,尽管去写,我会安排人尽快将信送到。” “多谢大人。”林苑感激地说道。 随后,林苑回到自己的营帐,坐在案前,铺开纸张,拿起毛笔,蘸了蘸墨。 脑海中浮现出祝清厌的面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清厌: 见字如晤。 此地瘟疫已基本得到控制,我与众人明日清晨便回城,想到很快便能与你相见,心中满是欢喜。 这段日子,多谢你守着医舍,辛苦了。 等我回去,咱们再好好叙旧。】 写完信后,林苑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装入信封。 走出营帐,将信交给了谢淮钦安排的士兵,再三叮嘱道:“一定要尽快将这封信送到城内兰馨医舍祝清厌姑娘手中。” 士兵接过信,坚定地说道:“姑娘放心,小人定不负所托。” 看着士兵离去的背影,林苑心中满是期待。 士兵带着信快马加鞭朝城内赶去。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中,那几个监视祝清厌的下人正聚在一起,为首的刘二满脸阴鸷,对着身旁的同伴说道: “上头催得紧,说不能再拖了,可这祝清厌身边突然多了个郡主的丫鬟,不好下手啊!” 一个叫王麻子的瘦个子挠挠头说:“要不咱想个法子把那丫鬟支开?” 刘二瞪了他一眼:“说得轻巧,那可是郡主身边的人,哪能轻易支开?” 正说着,其中一个眼尖的小厮看到远处有士兵骑马进城,仔细一瞧,惊道:“那不是给城外送物资的士兵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刘二心中一动,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便说:“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几人偷偷摸摸地跟在士兵后面,瞧见士兵进了兰馨医舍。 此时,祝清厌刚给一位病患看完病,阿落正在一旁整理医案。 听到敲门声,祝清厌打开门,士兵将信递给她,说道:“祝姑娘,这是林姑娘让我给您的信。” 祝清厌接过信,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忙道:“多谢军爷。” 待士兵离开后,祝清厌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完后,眼眶微微泛红,轻声对阿落说:“阿苑她们明天就回来了。” 阿落笑着恭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祝姑娘一定很开心。” 那几个丞相府的下人并未听清祝清厌和士兵具体说了什么,但瞧着祝清厌收到信后那欣喜若狂的模样。 心中便笃定大事不妙,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机会了。 眼见天色渐晚,他们偷偷隐匿在医舍附近的阴暗角落里,静静等待着夜幕彻底笼罩大地。 祝清厌浑然不知危险正悄然逼近,忙完医舍里的大小事务,又细细洗漱一番后,便安心地上床歇息了。 阿落也回到靠里的另一间房,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祝清厌一想到明日林苑就要归来,多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这一觉睡得比往日都要踏实,呼吸均匀而绵长。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黑幕所笼罩,寂静得有些可怕。 那几个下人趁着夜色,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来到医舍外。 他们手中提着木桶,里面装的是柴火烧出来的油。 为首的刘二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对着同伴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便分散开来,沿着医舍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将桶里的油倾倒而出,刺鼻的油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倒完油后,他们又合力搬来几块沉重的木板,将医舍的大门死死挡住。 刘二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低声说道:“这下子,万无一失了,公子一定会重赏!” 一切准备就绪,刘二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在手中轻轻一晃,火苗瞬间蹿了起来。 毫不犹豫地将火折子扔向洒满油的医舍,火苗迅速蔓延,眨眼间,医舍便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火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然而,沉睡中的祝清厌和阿落却毫无察觉。 大火越烧越旺,热浪滚滚,医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 而此时,在丞相府中,李承泽正坐在书房里,悠闲地品着茶,等待着刘二等人的消息。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第147章 食言 第二日,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 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林苑骑着马,身姿挺拔地跟随着谢淮钦的军队,一同凯旋归来。 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他们欢呼雀跃,手中挥舞着鲜花和彩带,热烈欢迎着这些抗击瘟疫的英雄。 “这次多亏了谢大人和士兵啊,要不是你们,这瘟疫还不知道要肆虐到什么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声音洪亮,满脸都是感激之情。 旁边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也附和道:“是啊,还有那些医者,日夜操劳,不顾自己的安危,真是太了不起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此起彼伏。 林苑听着这些赞扬声,心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这段时间在疫区的辛苦奔波,此刻都化作了满满的成就感。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光芒,不时向百姓们点头致意。 待队伍行至城中,林苑想着要给祝清厌挑选一份特别的礼物,便向谢淮钦辞行。 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士兵,徒步朝着城东的街区走去。 来到街区热闹非凡,各种摊位琳琅满目。 林苑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眼睛不停地搜寻着。 阳光倾洒下来,忽然,一道银簪的反光映入眼帘。 目光瞬间被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摊位走去。 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饰品,那根银簪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有着独特的魅力。 花样别致,线条简洁流畅,散发着一种内敛而优雅的气息。 林苑拿起银簪,细细端详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想着:“嗯,这个花样独特,又内敛,阿厌肯定会喜欢。” 她抬起头,笑着对摊主说:“这个我要了,麻烦帮我包一下。” 摊主是一位和善的中年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连忙说道:“姑娘真是好眼光啊!这根簪子可是我这儿的宝贝,您戴上它,肯定漂亮极了!” 在摊主打包银簪的时候,林苑的目光在摊位上继续游移,打算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物件。 这时,旁边两个女子的对话传入了她的耳中。 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手里摆弄着一个香囊,脸上带着些许惊恐的神色,说道: “哎哟!昨天那个火啊!烧得吓人,我在老远的地方都能看到火光,听说皇宫里面派了好多人来灭火呢!” 旁边一位身着朴素的妇人轻轻叹了口气,接话道:“可不是嘛!太惨了,听说烧死了个姑娘,那姑娘烧得和木炭一样,当晚一碰就掉黑灰。” “那姑娘平时行医济世,可善良了,前两天我肚子痛得厉害,去那儿瞧病,就是她给我治好的,还没收我几个钱呢,这么好的人啊,真是可惜了。” 林苑听到“姑娘”“行医”这两个字眼,心中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 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顾不上许多,急忙转身走向那两位女子,礼貌地拱手问道:“两位姑娘,实在冒昧,请问你们说的是何处走水啊?” 身着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被林苑突然的询问吓了一跳,抬眼打量了一番,见她神色焦急,不像是无端打听之人,便接着说道: “就是前面拐角穿过两条巷子的兰馨医舍啊,那火着得可大了,一整栋屋子都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 “我今儿个早上从那儿路过,瞧见医舍里黑乎乎的一片,听人说,那被烧死的姑娘就困在里面,根本来不及逃,人都烧得面目全非,连原本的模样都认不出来了,真是太惨了!” 旁边的妇人也跟着摇头叹息,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忍:“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 “那姑娘年纪轻轻的,医术又好,平日里帮了咱们不少忙,谁能想到会遭此横祸。” 林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手中刚买的银簪“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她却浑然不觉。 兰馨……医舍……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们……确定是兰馨医舍里的那位姑娘吗?” 年轻女子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耐心地说道: “肯定没错啊,大家都这么说,那医舍平日里就她和一个小丫头在,小丫头好像逃出去了,可她却没那么幸运。” 妇人在一旁补充道:“是啊,听说她被困在里面,等大火扑灭的时候,早已经没了气息。” 林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祝清厌的模样,她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说话时温柔的语气,还有她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 “怎么可能,阿厌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她不愿相信,可两位女子的话又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心上。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神中满是痛苦和迷茫。 周围的喧嚣声仿佛渐渐远去,此刻世界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是阿厌,一定是搞错了……” 但理智却述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或许就是真的。 (前……夜) 大火仿若一头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地肆虐着医舍,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恰似恶魔张狂的咆哮,令人胆寒。 门窗被重物死死封堵,炽热的气浪仿若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狠狠扑来,滚滚浓烟仿若黑色的幽灵,迅速弥漫充斥在每一寸空间,让人几近窒息。 祝清厌在睡梦中被刺鼻的浓烟猛地呛醒,睁眼便见四周一片火海,橘红色的火焰肆意翻涌。 恐惧如同一双冰冷的手,瞬间紧紧攥住了她的心,惊慌失措地扯开嗓子大喊:“阿落姑娘!阿落姑娘!”。 然而声音在火焰那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显得如此渺小、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情的火海吞噬。 阿落从另一间房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祝姑娘,这、这怎么会……”声音里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两人在火海中艰难地摸索着,试图找寻一丝生机。 祝清厌的双眼被浓烟熏得刺痛难忍,泪水不受控制地簌簌直流,视线一片模糊。 看向大门处,只见熊熊火焰犹如一道无法跨越的地狱火墙,炽热的高温让靠近的空气都扭曲起来,根本没有冲出去的可能。 “走后门!”她扯着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两人相互搀扶着,脚步踉跄地跑到后门,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们的心瞬间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后门同样被大火紧紧封住,炽热的火焰疯狂地舔舐着四周,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吞噬殆尽。 就在绝望如同潮水般几乎将他们彻底淹没时,祝清厌在后门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暗道入口。 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来不及多想,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阿落姑娘,这里有个暗道!” 两人急忙跌跌撞撞地凑过去,然而,现实却如同给了重重一击,这暗道极为狭窄,一次仅仅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祝清厌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阿落推向暗道:“阿落姑娘,你先走!” 阿落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摇头,眼眶中满是惊恐与坚决 :“不行!祝姑娘,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 “没时间了!”祝清厌声嘶力竭地喊道,此时火势愈发凶猛,周围的物件接二连三地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热浪几乎要将她们的皮肤烤化,“你出去后才能找人前来相救,快啊!别让我的牺牲白费!” 阿落满脸泪痕,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坚定: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你可以医治很多人,为女子谋福。” “况且我本就是郡主派来帮你的,我走了抛下你,恐也不会好过。” “郡主嘱托我一定要护你周全,我不能违背命令,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而不顾!” 突然,祝清厌只觉腰间一阵剧痛,旧伤复发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 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阿落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她,焦急地喊道:“祝姑娘,你怎么了?” 祝清厌咬着牙,强忍着疼痛说道:“我的腰伤……发作了,我爬不下去……”她深知自己此刻的状况,根本无法通过暗道逃生。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阿落往暗道里推:“阿落姑娘,别管我了!你快出去,找到郡主来救我!只有你出去了,我们才有希望!” 阿落不停地摇头,泪水决堤般涌出:“不,祝姑娘,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再找找,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祝清厌近乎绝望地喊道:“阿落姑娘,清醒点!你留下我们都得死!出去,一定要找到郡主,让她来救我!” 火势越来越大,一块燃烧的木板从头顶掉落,祝清厌侧身一闪,手臂还是被擦出一道血痕。 马上看着阿落,目光中满是恳切:“阿落,如果……如果你带人来救我的时候,我没撑住,那麻烦你帮我跟郡主说。” “不要为我的事情太难过,君儿就拜托她了。”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让她转达林苑:(“对不起,我食言了,以后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忘了我吧。”) 阿落还想再争辩,一根燃烧着的房梁发出“嘎吱”的断裂声,摇摇欲坠地朝着二人砸来。 祝清厌用力一推阿落,喊道:“快走!” 阿落望着祝清厌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那近在咫尺的危险,最终咬着牙,含着泪钻进了暗道: “祝姑娘,一定要撑住,我马上就带人来救你!一定要等我!” 随着阿落的身影消失在暗道中,祝清厌靠着墙壁缓缓滑落。 眼神中既有对生的渴望,也有对未知命运的忐忑,独自一人在这熊熊烈火中等待着未知的结局。 第148章 人性 阿落一头扎进暗道,心急如焚,满心只想着赶紧出去找人救祝清厌。 暗道里弥漫着潮湿腐臭的气味,黑暗如墨,她什么都顾不上,手脚并用地拼命往前爬。 粗糙的地面划破了手掌和膝盖,钻心的疼痛袭来,可她根本不在乎,脑海里只有祝清厌身处火海的模样。 好不容易爬出暗道,阿落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辨清方向后,朝着郡主府撒腿狂奔。 夜色浓稠如墨,路上寂静无人,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模糊了双眼,可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边跑,阿落边哭喊道:“祝姑娘,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等我啊!”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此时,她的双腿好似被烈火灼烧,每迈出一步都钻心地疼,身上还有方才被火烧伤的地方,皮肉焦糊,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伤口,痛意蔓延全身。 可这些疼痛与祝清厌面临的危险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也不知跑了多久,阿落终于看到了郡主府的大门。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到门前,疯狂地拍打着门环,声嘶力竭地喊道:“开门!快开门!祝姑娘有危险,快救救她!”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房睡眼惺忪,刚要呵斥,阿落就冲了进去,一路朝着郑吣意的住处狂奔。 很快,她来到了郑吣意的房门前。 守在门外的嫣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还没等看清来人,阿落已经冲到了跟前。 嫣儿立刻反应过来,伸出双臂阻拦,语气严肃地说道:“站住!郡主在就寝,你竟敢在此放肆!” 阿落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声音带着哭腔,近乎绝望地大喊: “郡主,郡主!快救救祝姑娘,祝姑娘她……快不行了,兰馨医舍走水了!” 说着,不顾嫣儿的阻拦,用力拍打着房门,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房间里,郑吣意原本正在熟睡,这激烈的拍门声和阿落的呼喊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猛地坐起身,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不及多想,迅速披上外衣,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只见阿落瘫倒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郡主,救救祝姑娘……” 郑吣意闻言,脸色骤变,平日里沉稳大气的她此刻也难掩慌乱。 目光如炬,立刻高声下令:“备马!召集所有侍卫,随我火速前往医舍救火!”声音坚定而有力,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紧接着,转头看向嫣儿,语速极快地说道:“嫣儿,你马不停蹄地去报军巡铺!就说兰馨医舍火势凶猛,情况万分危急,让他们赶紧调集人手和救火器具赶来!记住,一定要快!” 嫣儿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头一颤,但多年在郡主身边伺候,让她迅速镇定下来。 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郡主放心,奴婢这就去!”说完,转身便朝着府外飞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郑吣意又看向瘫倒在地的阿落,疾步上前,伸手将人扶起,脸色阴沉地说道:“不是让你去帮她打下手吗,怎么会突然走水?” “为何你出来了,祝姑娘却在里面,你就是这样听从本郡主的吩咐行事,如此护她周全?” 阿落满脸泪痕,泣不成声地解释道:“郡主,我……我也不想啊,当时火势突然就起来了,到处都是浓烟,我根本找不到祝姑娘在哪里。” “我想救她,可我被火困住了,差点也出不来,是祝姑娘她突发腰疾无法从暗道逃出,拼尽全力把我推了出来,自己却被困在了里面。” “郡主,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祝姑娘啊!”说完,阿落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郑吣意心中一痛,她知道阿落平时还算忠心耿耿,定不会故意抛下祝清厌独自逃生,只是此刻心急如焚,忍不住责怪道: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要是祝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轻饶你!”话虽严厉,但眼中也闪过一丝痛苦和担忧。 阿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哭着说道:“郡主,您如何责罚,奴婢都认,她对我恩重如山,求求你救救祝姑娘吧。” 郑吣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扶起阿落,说道:“快起来,我们这就去救祝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时,侍卫们已经备好马,在府外等候。 郑吣意带着阿落快步走出府门,翻身上马,大声喊道:“出发,去兰馨医舍!”一众侍卫紧随其后,朝着医舍疾驰而去。 一路上,郑吣意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着马匹加快速度,心中默默祈祷着祝清厌能够平安无事。 与此同时,兰馨医舍对面有个住户起夜,一出门就瞧见医舍火光冲天,吓得他立刻扯着嗓子大喊: “走水了!快来人呐!”那尖锐的喊声划破夜空,在寂静的街区里传得很远。 周边的人陆陆续续被喊声惊醒,纷纷从家里跑出来。 熊熊烈火张牙舞爪地舔舐着一切,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 滚滚浓烟如狰狞的恶魔,肆意翻涌,迅速吞噬着周围的空气。 王婆心急如焚,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抄起自家的水桶,一边朝着医舍拼命跑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大家都来帮忙啊,能救一个是一个!”她的声音在火焰的呼啸声中显得有些单薄,却饱含着无尽的焦急与善意。 赵二慢悠悠地从人群中晃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说: “呵,别去了,那么多人呢,你还去凑什么热闹?这火这么大,多危险呐。” “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可就太傻了。”他站在原地,双手抱胸,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眼神里透着冷漠与麻木。 王婆的丈夫也扛着扁担匆匆跟了上去,神色焦急,大声应和: “人命关天,咱们动作快点!”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脚步匆忙,一心只想赶紧去帮忙救火救人。 这时,打铁铺的老李听见赵二这样说也没了救人的心思,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神情,随声附和道: “就是说啊,说不定人早就烧死了,去了也是白费劲。” “谁知道这火里还藏着啥危险,没必要为了个不认识的人去冒险。” 他双手插兜,站在一旁,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和关切。 王婆听到这些话,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瞬间气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滚圆,回头怒声骂道: “你们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人家医舍平日里没少帮咱们,现在出了事,你们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这两人的话气得不轻。 赵二却嗤笑一声,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双手抱在胸前,更加肆无忌惮地回道:“哼,你爱去就去,别拉着我们。” “到时候烧成个炭人,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我们又不是神仙,犯不着为了别人把自己的日子搞砸。” 语气里满是嘲讽,仿佛王婆的热心肠是一件无比可笑的事情。 老李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王婆,你就是心太软,这世上每天都有人倒霉,咱要是每个都管,还不得把自己累死。” “别管那么多闲事了,赶紧回家歇着吧。”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地刺痛着王婆的心。 王婆气得浑身发抖,双腿都有些发软,但她一想到自己女儿之前受伤,无人肯治,是祝清厌和医舍里的人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才让女儿转危为安,心中便涌起一股决然的勇气。 她咬了咬牙,恨恨地说:“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家医舍的姑娘救过我女儿的命,我这条老命就算搭进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不管!” 说罢,王婆不顾两人的阻拦,拎起水桶,脚步踉跄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着火的医舍奔去。 王婆的丈夫紧跟其后,两人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渺小。 而赵二和老李看着他们的背影,只是继续站在原地,事不关己地观望着这场大火。 周围还有一些人,原本也有想去帮忙的心思,可听了赵二和老李的话,心里开始动摇,纷纷驻足不前,在一旁小声议论着。 火势越来越大,尽管王婆和丈夫拼尽全力,一桶又一桶地泼水,但在这凶猛的大火面前,他们的努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其他人的冷漠和退缩,让火势没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控制。 第149章 抱尸 未几,军巡铺人等疾驰而至,马蹄得得,仿若急鼓骤响,踏破静夜。 为首裨将面色凝重,振臂高呼:“速将救火之物取下,切勿耽搁!” 众军士闻令而动,纷纷下马,提水桶,奔赴火场,动作娴熟而迅疾。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郑吣意亦率一众侍卫赶至。 她玉容失色,黛眉紧蹙,眼中满是焦灼忧虑,哪还顾得上整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当即高声下令: “莫要迟疑,速去救火,务必寻得祝姑娘!” 侍卫们领命后,如离弦之箭般四散开来,与军巡铺众人并肩灭火。 奈何火势已炽,肆虐良久,整个医舍被熊熊烈焰紧紧裹缠,热浪翻涌,如汹涌火浪,令人难以近身。 众人虽齐心协力,一桶又一桶地泼水,却好似杯水车薪,难以遏制这冲天大火。 郑吣意立于不远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双眸死死地盯着那片火海,眼中满是焦灼与恐惧,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口中不停地念叨:“祝姑娘,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撑住啊……” 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期盼与担忧,声音在这炽热的空气中显得那样渺小。 看着众人一桶又一桶地泼水,火势却依旧凶猛,郑吣意只觉无力感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祝清厌的音容笑貌,那温婉的笑容,那专注行医的模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终于,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大火渐渐熄灭。 医舍犹如一位历经沧桑的垂暮老人,只剩一片焦黑的废墟,在夜风中无声地诉说着劫难。 郑吣意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脚下踩着破碎的瓦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这废墟发出的悲叹。 “祝姑娘!祝姑娘!” 郑吣意的呼喊声在废墟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焦急。 阿落紧随其后,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泪水决堤般涌出。 在废墟的角落里,她们看到了祝清厌。郑吣意的脚步陡然停住,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祝清厌静静地躺在那里,曾经秀丽的面容已面目全非,身上的衣物也被烧得残破不堪。 郑吣意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嘴唇颤抖着,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一股强烈的悲痛如汹涌的浪潮般袭来,瞬间将她淹没。 强忍着悲痛,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脸庞,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滴落在祝清厌的脸上。 “是我来晚了,是我对不起你……” 郑吣意自责地低语,心中满是悔恨,她痛恨自己为何不能早一点赶到。 周围的百姓们围在一旁,寂静无声。 有的人面露不忍,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这惨烈的一幕。 而那些先前冷漠旁观的人,心中涌起一阵愧疚,脸上露出一丝不安,默默地站在那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郑吣意缓缓站起身来,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邪恶焚烧殆尽。 她身姿笔直,透着一股决然。 “我定要彻查此事,找出真凶,为你讨回公道!” 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是对祝清厌的承诺,也是对这世间不公的宣战。 片刻过后,郑吣意吩咐侍从备好马车,打算将祝清厌的遗体载上,一同前往郡主府。 侍从见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劝道:“郡主,这般做法恐怕有所不妥。” 郑吣意闻言,眼神瞬间变得冷峻如霜,寒声道: “有何不妥?她在我与郡马成婚前便已有婚约,虽未过门,却也与郡马有过渊源。” “如今我身为郡马正妻,主母之位在身,自当将她带回府中。” “待郡马爷归来,再妥善安置后事,此事轮不到你们置喙,照办便是!” 侍从们见郡主态度坚决,虽满心忧虑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得依照吩咐将祝清厌的尸体抬上马车。 马车沿着蜿蜒的道路缓缓前行,车内的郑吣意神色凝重,目光始终落在身旁那盖着白布的躯体上。 这白布之下,躺着的正是祝清厌,可此刻的她,心中却似有万千思绪在翻涌。 突然,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郑吣意一个踉跄。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入耳中,她心头一紧,瞬间紧张起来,满心担忧祝清厌的尸身是否遭到了损坏。 急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那层白布。入目之处,却让她愣住了。 只见祝清厌的手臂处,有一块金属铆接的痕迹。 郑吣意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将那手臂拿起,又把烛火凑近。 待看清眼前之物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祝清厌的尸体,分明是一具木偶。 郑吣意呆立当场,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许久,才缓过神来,可紧接着,无尽的疑惑便涌上心头。 祝姑娘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成一具木偶又为何会在此处? 种种疑问,如一团乱麻,缠在心头 ,让她一时之间理不出丝毫头绪 。 到了郡主府,下人们见郡主带回一具尸体,皆是又惊又怕,整个府邸瞬间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 管家匆匆赶来,壮着胆子说道: “郡主,这……这实在不合规矩,府里还有诸多女眷,这般……” 郑吣意不耐烦地打断:“本郡主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指点,都给我听好了,将人安置在后院客房,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众人只得领命而去。 夜晚,郡主府后院一片死寂。 次日,城中百姓夹道相送,欢呼声响彻街巷。 林苑与谢淮钦在这热闹却又带着几分不舍的氛围中辞行。 谢淮钦待与林苑告别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径直朝着皇宫方向赶去。 她身着一袭素净却不失干练的衣裳,神色间带着历经奔波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使命后的坚定。 一路穿过宫门、宫道,脚步匆匆,终于来到了文德殿外。 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稳步踏入殿内。 只见宋眠高高坐在文德殿那威严的龙椅之上,殿内庄严肃穆,两旁的侍卫身姿挺拔如松,宫女们安静地垂手站在一旁。 谢淮钦上前几步,盈盈下拜,声音清脆且恭敬: “微臣,叩见圣上,此次奉命前往疫区,如今瘟疫已妥当处理完毕,特来向圣上复命。” 她低着头,等待着宋眠的回应,心中却还在回想着疫区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以及和林苑并肩作战时的点点滴滴 。 宋眠微微颔首,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移开,落在林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平身吧,此次疫区之事,你处理得极为妥当,朕已有所耳闻。” 说罢,他微微向后靠了靠,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关切:“疫区情况复杂,你在那边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可还顺利?” 谢淮钦站起身来,身姿依旧挺拔,有条不紊地说道:“回陛下,此次疫区之行虽困难重重,但幸得各方齐心协力,才将疫情控制住。” “期间,太医们和林苑全力协助,当地百姓也积极配合,微臣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她条理清晰地将疫区的情况,从疫情爆发时的严峻形势,到如何组织隔离、调配药材,再到最终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一五一十地向宋眠详细汇报。 宋眠听得十分专注,不时微微点头,对谢淮钦的应对举措表示认可。 待汇报完毕,宋眠沉思片刻后说道:“此次瘟疫能迅速平息,你功不可没。 朕会论功行赏,不亏待你们。” 谢淮钦闻言,再次跪地谢恩:“陛下圣明,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微臣不敢居功。” 宋眠看着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接着说道: “谢爱卿,聪慧果敢,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朕希望你能继续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谢淮钦听闻,即刻恭恭敬敬地跪地,双手抱拳,声若洪钟般朗声道: “圣上过誉,臣实感惶恐。”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圣上尽忠竭诚,为百姓谋福泽厚,乃臣之本分。” “臣定当倾尽全力,肝脑涂地,以不负圣上浩荡圣恩!”其声坚定而有力,于空旷的大殿之中久久回荡。 谢淮钦微微抬首,目光之中满是忠诚与坚毅之色,继而说道: “此次奔赴疫区,臣亲眼目睹百姓所受之疾苦,方知自己肩负之责重于泰山。” “自归京之前,臣日夜反思此次抗疫过程中的种种不足,亦思索出些许提升各地防疫之策,不知陛下可容臣此刻禀明?” 宋眠眼中闪过一抹兴致,微微颔首道:“准奏,爱卿但说无妨。” 谢淮钦挺了挺腰杆,条理分明地徐徐道来: “陛下,经此一役,臣以为各地当构建更为完备的疫病预警之制。” “于各郡县分别设立专门医馆与隔离之所,平日里便储备充足的药材与物资。” “与此同时,还需强化对医者的培育与管理,定期组织他们相互切磋、研习交流,以提升其医术水准。” “如此一来,倘若再有疫病突发,便能迅速响应,将损失降至最低。” 宋眠一边细听,一边不住点头,眼中的赞赏之意愈发浓郁,道: “谢爱卿所言甚是,这些提议皆切中要害,此事便交由爱卿负责,尽快拟出详尽方案呈于朕,朕必全力支持。” 谢淮钦心中一震,深知这是陛下对自己的信任与重用,当即重重叩头道:“臣领命!必不辱使命,尽早完成此事。” 第150章 权衡隐瞒 宋眠高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凝在阶下的谢淮钦身上,神色凝重,陷入沉思。 文德殿内静谧非常,唯有呼吸声一下一下的交错着, 片刻,宋眠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谢爱卿,昨夜,那女子医堂突遭祝融之祸。” 谢淮钦闻言,神色骤变,原本沉稳的面容瞬间布满惊惶,脚下一错,竟向前踉跄了半步,脱口而出: “陛下,此……此乃何意?女子医堂竟遭走水?” 她声音发颤,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指尖泛白。 宋眠微微颔首,语气沉重:“爱卿莫急,朕已即刻着人彻查起火缘由。” “女子医堂悬壶济世,关乎百姓之事,朕自会全力主持重建,断不会任其就此荒废。” 谢淮钦尚沉浸在震惊之中,还未及回应,宋眠语气一转,满含惋惜:“只是,昨夜军巡铺当值不力,救援迟缓,终是……未能救下那位姑娘。” “便是你在与善祥郡主成婚前,情之所钟的那位。” 这话如一道惊雷,直直劈在谢淮钦心头。 她身形剧震,若不是强撑着,险些瘫倒在地。 “不……断无此理……” 喃喃低语,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谢淮钦 “扑通” 一声跪地,声音颤抖得厉害:“圣上,恳请圣上务必彻查此事。” “为何医堂突遭大火,军巡铺又缘何救援不及……她医术高明,心怀悲悯,一心于医堂救民疾苦,怎会遭此横祸……” 言及此处,已泣不成声,泪水夺眶而出 。 宋眠瞧着谢淮钦悲痛欲绝之态,心中亦泛起一丝不忍,和声宽慰: “爱卿,朕深知你心中悲恸,此事朕定会严查到底,给你,也给天下黎庶一个交代。” “逝者已矣,爱卿还望节哀,莫要过于伤怀。” 谢淮钦紧咬钢牙,额上青筋暴起,双手握拳重重砸于地面,恨声道: “圣上,臣恳请严惩渎职之辈,不论背后有何隐情,臣誓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至于女子医堂重建一事,臣愿肝脑涂地,倾尽所能,定要让医堂重开,再为百姓祛病除患!” 宋眠微微点头,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缓声道:“有谢爱卿此言,朕便放心了。” “此事便交由爱卿牵头操持,朕必全力支持,无论人力、物力,但凡有所需,爱卿尽管直言。” 谢淮钦重重叩首,沉声道:“臣领命!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陛下重托,只是……她……” 话未说完,再次哽咽,悲痛难抑 。 宋眠高坐在龙椅之上,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跪在下方悲痛欲绝的谢淮钦。 他微微皱眉,脸上虽佯装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可眸底却毫无波澜,有的只是帝王权衡利弊时的冷漠与算计: “这谢淮深,确实是难得的能臣,办事能力超群,朝中诸多棘手之事,只要交予他,总能办得妥妥帖帖。” “可那女子的存在,始终是个麻烦。” “她与谢淮深情谊深厚,即便谢淮深与善祥郡主已成婚,谁又能保证这女子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隐患,进而影响到自己精心布局的棋局?” 在宋眠心中,权力的天平永远不能失衡,一切都要为巩固自己的统治服务。 善祥郡主是他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而谢淮钦则是可堪大用的利刃。 只有让这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自己才能更好地掌控局势,将朝堂上下的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今祝清厌意外丧生,宋眠表面上义愤填膺,要彻查真相,实则内心暗喜。 这一场意外,恰如一场及时雨,帮他解决了一个潜在的大麻烦。 “谢爱卿,莫要过于悲伤。” 宋眠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朕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你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只是当下,女子医堂的重建迫在眉睫,这关乎民生,还得仰仗爱卿你多多操劳。” 语气看似关切,可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硬。 谢淮钦强忍着内心排山倒海般的悲痛,重重地叩首谢恩,随后脚步踉跄地退下朝堂。 她心急如焚,恨不能肋生双翅,第一时间便朝着女子医堂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自责的话语如汹涌的潮水在心中不断翻涌,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痛骂自己: “谢淮钦啊谢淮钦,你竟如此无用!连大哥的遗爱都护不住,你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大哥!祝姑娘,是我对不住你,我们谢家欠你的太多了。” 这般痛苦的折磨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手背上都勒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可满心的悲恸使其对这疼痛浑然不觉。 终于,纵马赶到了女子医堂前。 眼前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曾经那座承载着无数希望与温暖的女子医堂,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焦黑的梁柱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烟火味。 看着这惨状,谢淮钦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而在这片废墟之中,林苑静静地伫立着,宛如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在这一片狼藉之中显得格外凄凉。 谢淮钦缓缓地朝着她走过去,每一步都仿佛有千钧重。 “林姑娘……” 谢淮钦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千言万语此刻都哽在喉间,不知从何说起。 林苑缓缓转过头,目光呆滞地看向谢淮钦,像是过了许久才终于认出来。 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无力的呜咽,紧接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大人,阿厌……她……” 话未说完,便泣不成声。 谢淮钦望着眼前悲痛欲绝的林苑,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 就在这时,林苑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谢淮钦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双眼圆睁,神色惊惶,声音颤抖着:“阿厌的尸体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说着说着,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旋即哽咽起来,身体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谢淮钦这才如梦初醒,惊觉此处竟不见祝清厌的尸体。 她正打算转身去四处打听,恰好嫣儿匆匆赶来。 嫣儿先是规规矩矩地朝着谢淮钦行了一礼,而后急促说道:“郡马爷,郡主让我来寻你们,祝姑娘昨夜被郡主带回府里安置了。” 林苑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急切问道:“真的吗?那快带我们去,我要去看阿厌。” 嫣儿微微颔首,带着谢淮钦和林苑朝着郡主府赶去。 一路上,林苑心急如焚,脚步匆匆,恨不能立刻飞到祝清厌身边。 三人终于来到郡主府,嫣儿领着他们绕过重重庭院,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 小院门扉紧闭,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嫣儿走上前去,轻轻叩响房门,轻声说道:“郡主,林姑娘和郡马爷来了。” 房门缓缓打开,郑吣意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的眼有些许红肿,目光在谢淮钦和林苑身上扫视一圈,缓缓说道:“你们来了。” 林苑顾不得许多礼仪,直接问道:“郡主,阿厌她在哪儿?我想见她。” 郑吣意微微侧身,指了指屋内:“在里面,你去吧。” 林苑快步走进屋内,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祝清厌,面容苍白如纸,毫无生气。 泪水再度决堤,整个人如遭雷击般踉跄着扑到榻前,双手紧紧握住祝清厌早已冰冷的手,泣不成声: “阿厌,你醒醒好不好,你是不是骗我的,在逗我对不对,阿……厌,咱们别闹了,行不行。” 她的声音因过度悲伤而变得沙哑破碎,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场不愿醒来的噩梦之中。 身子剧烈颤抖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祝清厌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此刻却如一把把利刃,直直刺进心底。 她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误会,只要她大声呼喊,祝清厌便能像往常一样,笑着出现在她面前,亲昵地唤她的名字。 郑吣意静立一旁,瞧着林苑那肝肠寸断之态,酸涩之感油然而生。 双唇微启,几欲将真相告知林苑,话到嘴边,却又猛地顿住。 “祝姑娘煞费苦心留下这具木偶,伪装成已故之相,其中必有隐情,定是不想让人知晓她尚在人间。” “倘若我贸然说出,万一坏了她的大事可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郑吣意轻轻摇了摇头,终是将那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第151章 演技 林苑看向正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郑吣意与谢淮钦,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郡主,大人,不知能否请二位暂且回避一下,我想与阿厌单独说会儿话。” 郑吣意听后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声音尽量温和地说道: “既如此,那我们便先回避片刻,有什么话,尽管与祝姑娘说便是。” 言罢,她轻轻摆了摆衣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谢淮钦跟在郑吣意身后,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房间。 待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苑缓缓爬起身,双腿好似被灌满了铅,沉重得几乎无法挪动,每迈出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这样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挪到祝清厌的尸体旁,缓缓蹲下。 手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缓缓伸出,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脸颊。 那曾经满是温暖笑意的脸庞,此刻却冰冷而僵硬,没有了一丝生气。 “阿厌,我来晚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苑喃喃低语,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祝清厌的脸上 。 目光一寸一寸地细细描摹着祝清厌的面容,好似要用目光将她的模样深深地镌刻在心底,刻进灵魂的最深处。 “就差一点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啊……我马上就回来了,我想着只要再快一点,就能见到你好好的样子 。” “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捉弄我们啊!” “阿厌,你知道吗?我在回来的路上,满心都是再见到你时的欢喜。” “想着要和你分享一路上的见闻,要和你一起去我们一直想去的地方。” “可现在,你却躺在这里,再也不能回应我了。” 林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住祝清厌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把人从无尽的黑暗中拉回来。 “没有你,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我双亲早故,心里早就把你当作了我的亲人,是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温暖。” “如今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那双手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给予她温暖和力量。 “阿厌,我知道你累了,这些年,你过得太苦了。” ”可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哪怕一起走也好啊。” 林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悲痛如汹涌的潮水将自己彻底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的哭声渐渐止住了,缓缓抬起头,看着昔日爱人如今面目全非的脸,可却一点都不害怕。 她微微颤抖着,将自己的唇轻轻覆上祝清厌那冰冷的唇。 这一吻,饱含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仿佛要用这最后的温柔,唤醒沉睡的爱人,又似是要将自己的灵魂,通过这一吻传递给祝清厌。 良久,林苑才缓缓移开嘴唇,泪水再次模糊了的双眼。 将头轻轻贴近祝清厌的胸口,那熟悉的位置,曾经跳动着一颗充满爱意的心。 她多希望还能感受到那熟悉的心跳,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下,可如今,胸膛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热和律动。 “阿厌,你听到了吗?我的心在为你哭泣,它好像也知道,再也无法与你的心跳共鸣了。” 林苑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却又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阿厌,我好想你,好想再听你叫我的名字,好想再感受你的拥抱。” “你回来好不好?我求求你,回来吧。” 林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求,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 天色渐暗,残阳的余晖无力地洒在庭院中,仿佛也在为这场悲剧默哀。 郑吣意和谢淮钦待在外面,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风声,似在低吟着悲伤的曲调。 谢淮钦立在屋外,满心自责,泪水潸然而下。 脚步踉跄地走近郑吣意,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悔恨:“都怪我,是我不该让她们去医舍。” “那些歹人分明是冲着医舍去的,是我连累了祝姑娘,我……我实在无颜面对大哥。” 双肩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痛苦与自责。 郑吣意看着这般模样的谢淮钦,心中满是不忍。 她抬手,轻柔地为其拭去脸上的泪水,刚要开口说出祝姑娘的真相,可话到嘴边,想起祝姑娘的用心,又无奈不已。 只能强装悲伤,陪着谢淮钦一起落泪。 一边哭,一边轻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些事。” “别太自责了,保重自己才是。” 可她心里清楚,这安慰的话语是如此苍白无力 ,但此刻,也只能用这拙劣的演技,试图安抚谢淮钦那颗破碎的心 。 而谢淮钦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在这寂静又悲伤的黄昏里,二人一起哭着。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缓缓晃动了一下,林苑从里面走了出来。 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红肿,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郑吣意和谢淮钦立刻迎了上去。 “林苑……”郑吣意刚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个同样悲痛欲绝的人。 林苑微微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了看她们,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郡主,大人,”林苑缓缓抬起头来,双眼满是哀戚之色,那声音沙哑而破碎,恰似秋风中飘零颤抖的残叶 。 “恳请二位赐我一件干净的衣裳吧,阿厌她这一辈子最爱体面,可如今却……”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再也说不下去。 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才又接着说道,“我想为她穿上,好让她能走得漂漂亮亮的。” 说着,林苑的目光中涌起一丝眷恋与不舍,仿佛往昔与祝清厌相处的画面正一一在眼前浮现。 “不知……能否再给我一些胭脂?我想为她……”话还未说完,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双眼。 在这弥漫着悲伤的氛围里,即便那未出口的话语,众人也已然心领神会 。 郑吣意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紧,暗自思忖:若是给她衣裳让其为祝姑娘穿戴,岂不是马上就会发现那只是一个木偶?” “如此一来,祝姑娘的伪装岂不是立刻就要被拆穿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 而此时的林苑,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根本听不见周围的任何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林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喃喃自语道: “阿厌最喜欢红色了,她穿上红色的衣裳一定很好看……”那声音轻柔却又透着无尽的凄凉,让人闻之落泪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林苑,祝姑娘她……她的后事其实早有安排,临终前特意嘱托,要以最庄重的仪式入殓,这些事宜都由专人负责,贸然插手,恐怕会违背遗愿。” 林苑听闻此言,原本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微微抬起头,带着一丝希冀问道: “郡主,真的是这样吗?阿厌她真的有这样的安排?” 郑吣意心中一阵愧疚,但为了守护祝清厌的秘密,只能咬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 谢淮钦听着却发现端倪,但还是帮郑吣意拙劣的谎言打着圆场: “你对祝姑娘的情谊我们都看在眼里,可如今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愿。” 林苑听了两人的话,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垂下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明白,我只是……只是实在舍不得。” 郑吣意心中五味杂陈,轻轻拍了拍林苑的肩膀: “你莫要太过伤心,保重自己才是,祝姑娘若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你如此难过。” “林苑微微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可那颤抖的双肩却依旧泄露了内心的悲痛。” 第152章 明暗 林苑站起身来,缓缓转过身,看向郑吣意和谢淮钦,眼中虽仍有泪水,但多了几分坚毅:“郡主,大人,阿厌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她生性纯善,定是遭人陷害,恳请二位能查明真相。” 郑吣意擦了擦眼泪,重重点头:“林姑娘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阿厌与我也有情谊,这背后之人,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谢淮钦也神色凝重地说:“林苑,你放心,我也定会竭尽全力,彻查此事。”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谢淮钦和郑吣意,林苑三人,怀着沉痛的心情,全身心地投入到为祝清厌操办后事的事务中。 与此同时,暗中查访,丝毫不敢懈怠,一心要为挚友寻得真相 。 城中一隅,有家略显陈旧的寿材店。 店内隐隐弥漫着木材的淡香,各式棺木整齐罗列,似在默默诉说着生死轮回。 林苑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举步迈入店中。 店主是个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殷勤笑意,赶忙迎上:“客官,您可是来瞧棺木的?小店各类寿材齐全,定能合您心意。” 林苑微微拱手,神色凝重道:“正是,欲寻一口上好棺木,以葬挚友,还望店家不吝推荐。” 店主目光一转,引林苑一排棺木前,介绍道:“客官请看,此皆为小店的上乘之选,这具柏木棺,质地坚密,纹理雅致,且防虫蛀、耐腐朽,实乃佳选。” 林苑伸手轻抚棺木,感受其质地,开口问道:“此柏木棺,价值几何?” 店主赔笑道:“客官慧眼识珠,这柏木棺价格自然公道。” “不过,若您想寻更上乘的,小店还有金丝楠木所制之棺。” 言罢,店主引林苑至另一具棺木旁,轻拍棺身道:“客官细观此金丝楠木棺,此乃真正的好物。” “其木质坚致,历千年而不朽,且散发独特香气,可保逝者安宁。” 林苑细细端详这具金丝楠木棺,心中暗自点头。 觉得祝清厌一生磊落,此棺方配得上她。“此金丝楠木棺,需多少银钱?” 店主略一迟疑,说道:“客官,实不相瞒,这金丝楠木棺价格着实不低,需纹银五十两。” 林苑微微皱眉,虽觉价格不菲,但未作丝毫犹豫:“便定下此棺,店家务必精心装饰,吾望其尽善尽美。” 店主连声道:“客官放心,小店定当用心操持。小店还备有各类丧葬用品,客官若有需要,亦可一同挑选。” 林苑又挑了些纸钱、香烛等物,付过银钱后,郑重叮嘱:“务必按时送达,万不可有误。” 店主拍着胸脯保证:“客官尽管放心,定不负所托,按时送到,绝无差池。” 林苑离开寿材店,心中却未有半分轻松。这操办后事只是开端,后续查访才是关键。 而在别处,谢淮钦与郑吣意于一间幽静室内相对而坐,神色凝重。 谢淮钦剑眉紧蹙,语气中满是疑惑与愤懑:“当夜火势那般猛烈,按常理军巡铺夜巡应能迅速察觉,缘何不见其踪影?” 郑吣意轻咬下唇,思索片刻后道:“不仅如此,此事竟被人悄然将罪责尽推于军巡铺,还寻得替罪之人。” “若非有位高权重者暗中操控,何以至此?且此人权势恐仅在圣上之下。”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如鹰:“如此大费周章,显然是冲着医舍而来。” “细加思量,其矛头多半指向我,亦或是与医舍素有积怨之人。” “莫不是此前弹劾吾等的大臣?”郑吣意提出心中猜测。 谢淮钦沉思许久,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人,脸色瞬间阴沉:“医舍这些年得罪之人不少,然若论最有能耐掀起此番风波者……莫不是丞相?” “他向来对医舍诸多做法不满,此前又私自带李小姐到医舍,授学医术,吾等收敛,此番莫不是痛下杀手?” 郑吣意闻言,心中一凛:“若真是丞相,吾等须加倍小心。” “其位高权重,手段繁多?” 谢淮钦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目光中透着决然:“无论幕后黑手是否为他,皆不可坐以待毙。” “定要彻查真相,为医舍,也为那些受此牵连之人讨回公道。” 话落,她又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似乎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郑吣意身边,目光直直地望向她,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祝姑娘没有死,对不对?” 郑吣意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垂下眼睑,试图掩盖内心的情绪波动。 沉默了片刻,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谢淮钦见这般反应,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期许:“郡主,你无需隐瞒我,你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之前的话也就骗骗林苑。” “我特意等一切后事处理完才问你。” 郑吣意咬了咬下唇,缓缓抬起头,看着谢淮钦诚恳的双眼。 她深知,如今事情愈发复杂,或许多一个人分担谋划,胜算也能多几分。 “你既已猜到,我便不再瞒你。” 郑吣意轻声说道,“祝姑娘确实未死,那具木偶是她的伪装,只是究竟为何如此做,又去了哪里,我也不得而知。” 谢淮钦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又说道:“我让影风去寻那些丞相府中我们的人打探情况。” 说完,就转身走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幕如墨,浓稠地涂抹在天际,将整个郡主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郡主府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不安地晃动,仿佛预示着即将被卷入风暴中心的命运。 谢淮钦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却难掩面容上的疲惫与凝重。 她身旁,影风一袭黑衣,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透着久经训练的警觉与干练。 “影风,”谢淮钦压低声音,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如今丞相府中安插着我们的眼线,局势微妙,不容有失。” 影风微微颔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谢淮钦,等待着指令。 “你即刻传信给他们,密切留意丞相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之前祝姑娘遇害的那个夜晚,务必查清楚有哪些人出府。” “丞相本人以及他身边那些亲信,是否有任何异常举动。” 谢淮钦的语气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影风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大人,为何着重关注那个夜晚?莫不是有了新的线索?” 谢淮钦缓缓踱步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吹得烛火猛地晃了一下,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神色愈发凝重: “祝姑娘的死绝非偶然,背后定有阴谋,那夜的火势蹊跷,军巡铺的失职更是令人费解,隐隐觉得,丞相府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影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声道:“大人所言极是。” “这段时间我也在暗中留意,总感觉丞相府的人最近行事更加谨慎,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正是如此,”谢淮钦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影风,“所以我们必须从丞相府入手,找到关键线索。 这不仅是为了给祝姑娘讨回公道,也是关乎医舍乃至更多人的安危。” 影风单膝跪地,郑重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我这就去安排,保证尽快将消息带回来。” 谢淮钦微微点头,拍了拍影风的肩膀:“万事小心,切不可暴露身份。” 影风起身,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瞬间消失在书房的黑暗之中。 谢淮钦望着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眼神中透着决然与坚毅。 第153章 计中计 夜幕沉沉,黑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而在那座隐蔽的小院里,一间屋子却透出明亮的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突然,一阵轻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姑娘,来把这个喝了,忍着点痛,我已经将草药铺好了,你别担心,不会留疤,脸会好的。” 说话的是舒月,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让人听了心里不禁安定了几分。 祝清厌半靠在床榻上,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 她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多谢姑娘相助,若不是姑娘出手,我恐怕早已命丧火海。”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舒月端着药碗,缓缓走到床边,坐在祝清厌身旁,温柔地说:“姑娘莫要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着,用勺子轻轻搅了搅药碗里的药,待温度合适了,才递到祝清厌嘴边。 祝清厌感激地看了舒月一眼,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却没有丝毫犹豫。喝完药后,强忍着嘴角的苦涩,对舒月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这药虽苦,但我的心里却满是温暖。” 舒月见此人如此坚强,心中不禁更加佩服。 拿起一旁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祝清厌脸上的伤口处,一边轻声说道:“这草药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对治疗伤口很有效果,姑娘你就安心养伤吧。” 祝清厌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舒月轻柔的动作,心中却有些担心林苑她们。 舒月似乎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心思,轻声安慰道: “姑娘,你现在只管好好养伤,其他的事就别多想了。” “等伤好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祝清厌微微点头。 祝清厌沉默片刻,微微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感激,缓缓说道:“姑娘,这些时日我一直未曾问过你的芳名。” “说起来实在惭愧,我与你素昧平生,那夜却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于水火之中,这等恩情,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我心中一直疑惑,姑娘缘何如此仗义相助 ?” 舒月轻轻放下手中的药碗,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宛如春日盛开的花朵 。 “我叫舒月,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罢了。” “至于为何救姑娘,其实并无什么特别的缘由。”她微微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那漆黑的夜空,似是陷入了回忆 【那夜】 夜至二更,万籁俱寂,唯有车轮滚滚之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一辆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向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舒月安静地坐在谢淮钦的母亲苏吟秋的身旁,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轻声细语道:“苏姨说得极是,这么晚前去叨扰,确实有所不妥。” 她微微垂眸,眼神中透着一丝歉意。 紧接着,又轻柔地说道:“那不如咱们就去先前淮钦提到的偏院吧,那里的下人都是从谢宅一同过来的,彼此之间知根知底,也不会惊扰到府里其他人,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苏吟秋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舒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里满是长辈的亲昵与关怀: “月儿啊,你这孩子向来懂事,善解人意,只是这么晚了,还让你屈居偏院,我这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但眼下这情形,也只能先如此安排了。” 舒月赶忙轻轻摇头,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神情:“苏姨,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如今都已经夜至二更了,能有个安身之处,已然是不易,况且偏院清幽宁静,正合心意呢。” 说罢,舒月便起身前往后面的马车,将此事告知马车内正端坐的谢温言。 谢温言听后,略作思索,便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众人再次启程,朝着偏院赶去。 没过多久,马车便抵达了偏院。 一行人推开门走进院中,马车轱辘滚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莹原本正沉浸在梦乡之中,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 她瞬间从床上弹起,神色慌乱,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 ,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待跑到门口,借着朦胧的月色,终于看清来人正是谢温言和苏吟秋。 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急忙伸手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而后恭恭敬敬地行礼。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惶恐,说道:“夫人,老爷,你们从临安远道而来,小莹实在事先并不知情,还请夫人、老爷责罚。” 苏吟秋在舒月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前。 神色温和,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三更半夜的,你正在睡觉,不知者不怪,我们来得突然,倒是惊扰到你了。” 三人正说着话,舒月不经意间抬眼,望向远处,只见那里火光冲天,巨大的火舌不断舔舐着夜空,映红了半边天。 那熊熊烈火正朝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子蔓延而去,眼看就要将其吞噬。 舒月心中一惊,急忙问道:“那是怎么了?” 小莹顺着舒月所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呼道:“糟了,那是女子医堂!”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可是大人前几日城外闹瘟疫,被派去驻守安置流民了,如今并不在医舍。” 舒月闻言,心中一紧。 她曾在谢淮钦的来信中看到过关于女子医堂的提及,此刻见这医舍莫名起火,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欲加害谢淮钦。 这般想着,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我要去那边看看。” 小莹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办,祝姑娘还在里面。” 苏吟秋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震。 她知道祝清厌是儿子谢淮深未过门的爱人,之前谢淮钦来信时,将所有原委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人命关天,她立刻说道:“快,我们快去救火。”说罢,便抬脚要往医舍的方向赶去。 谢温言见苏吟秋心急如焚,抬脚就要往那大火冲去,赶忙一把拉住了她,神色焦急地劝道:“你去有什么用,那火那么大,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解了这大火?去了说不定还会添乱,别冲动!” 苏吟秋使劲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开,急得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那可是淮深未过门的妻子在里面,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谢温言眉头紧皱,加重了语气:“你现在去就是白白冒险,根本帮不上忙!我们得冷静想想办法。” 小莹在一旁急得六神无主,不停地绞着双手,听到谢温言的话,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带着哭腔不停地嘟囔着:“这可怎么办?祝姑娘还在里面,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大人交代啊!” 就在众人慌乱无措之时,舒月突然灵机一动,一边想着或许还有转机,一边伸手紧紧抓着小莹的手,快速说道:“走,我们两个去看看情况。” “说不定能在附近找到居民一起帮忙灭火,而且我包里有一些防火的药粉,带上水葫芦,或许能派上用场。” 小莹有些犹豫,声音带着害怕:“可是火那么大,我们去了真的能行吗?” 舒月用力握了握小莹的手,给她打气:“现在只能试试了,总比在这儿干着急强,要是晚了,祝姑娘可就危险了!” 说完,便拉着小莹,毫不犹豫地朝着医舍方向奔去。 苏吟秋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还想跟上去,却被谢温言牢牢拦住。 她只能在原地暗暗祈祷一切平安,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老天爷啊,一定要保佑祝姑娘平安无事 。” 谢温言看着心急如焚的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急,舒月她们会小心的,我们在这儿也想想其他办法。” 可苏吟秋哪能听得进去,眼睛死死地盯着医舍方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第154章 逃离 舒月和小莹一路小跑,向着火光冲天的医舍奔去。 越靠近,那炙热的温度便越发明显,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呛得她们几乎喘不过气。 到了医舍附近,只见熊熊大火将整座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四周的居民也被这场大火惊醒,纷纷赶来,却都被这火势吓得不敢靠近。 舒月和小莹一路小跑,向着火光冲天的医舍奔去。 越靠近,那炙热的温度便越发明显,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呛得她们几乎喘不过气。 到了医舍附近,只见熊熊大火将整座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四周的居民也被这场大火惊醒,纷纷赶来,却都被这凶猛的火势吓得不敢靠近。 舒月心急如焚,刚想大声呼喊着组织大家一起去救人,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周围人群的议论声。 “这火这么大,冲进去不是找死吗?”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说道。 旁边一位妇人附和着,声音里带着恐惧:“就是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人可怎么办哟。” “我们又不是官兵,也不是救火的,这种事还是别管了。”一个年轻后生撇了撇嘴,语气中满是冷漠。 听到这些冷漠的话语,舒月心中一阵失望,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拉着小莹,一边跑一边急切地说:“他们不愿帮忙,咱们不能再等了,得自己想办法!” 两人迅速绕到医舍北面,舒月观察了一下四周,说道:“这块地方背风,火势最小,我们想办法进去。” 还没来得及找东西砸开后门,就看见旁边有个黑影晃动。 舒月心中一惊,一把拉住小莹,压低声音说:“嘘,别出声,好像有人!” 小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紧紧地靠在舒月身后。 随后,便看见阿落从一处暗道爬了出来。阿落身上带着伤,腿上有一道血痕,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神色慌张。 她四处环顾后便匆匆跑了,嘴里还念叨着:“祝姑娘等我,我一定找人来救你!” 舒月和小莹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皆是疑惑。 舒月摇了摇头,“现在没时间想这些,救人要紧。” 等阿落走远后,舒月迅速行动起来,她一把撕下衣袍的一块布,用腰间的水葫芦倒出水将其打湿,然后绑在脸和口鼻处。 小莹见状,也赶忙照做,一边做一边问:“舒月姐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舒月眼神坚定地看向小莹,又看了看那暗道,说道:“我从这暗道爬进去找祝姑娘,你去找个趁手的东西砸后门,动静越大越好,这样既能分散火势,也能让祝姑娘知道有人来救她了。” 小莹虽有些害怕,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舒月姐姐你小心,我这就去找!” 说完,转身去找合适的工具。 舒月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向那暗道快速爬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祝姑娘。 暗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呛得她不停地咳嗽,但却没有丝毫退缩,手脚并用地快速前进 。 墙壁被火烤得滚烫,不时有碎屑掉落,砸在那瘦弱的身上,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快找到人。 与此同时,小莹在外面四处寻找可以砸门的工具,她在附近的杂物堆里翻找,终于找到一根粗壮的木棍。 她双手紧紧握住木棍,使出浑身力气朝着医舍后门砸去。“砰砰砰”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火星四溅。 “祝姑娘,你听到了吗?我们来救你了!”小莹一边砸门,一边大声呼喊。 在医舍内,祝清厌被浓烟呛得几乎失去意识。 蜷缩在角落里,本已绝望,却突然听到了小莹的呼喊声。 心中涌起一丝希望,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应:“我在这儿……救命……” 舒月在暗道中听到了小莹砸门的声音和祝清厌微弱的回应,更加拼命地向前爬。 终于,从暗道进来后,舒月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祝清厌,她冲过去将祝清厌扶起。 此时的祝清厌已经十分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怕,我们来救你了。”舒月将湿布递给祝清厌,让她捂住口鼻。 外面的小莹还在不停地砸门,火势越来越大,热浪滚滚,就在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医舍的后门终于被她砸出了一个洞。 “舒月姐姐,你们在里面吗?”小莹焦急地喊道。 “在这儿,我们这就出来!”舒月回应道。 她和祝清厌相互搀扶着,脚步踉跄地朝着医舍后门艰难挪动。 越靠近后门,扑面而来的热浪越发灼人,地上的火苗张牙舞爪地肆虐着,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祝清厌体力严重透支,每走一步都像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她的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面色苍白如纸。 舒月心急如焚,深知时间紧迫,多耽搁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快速将手探入包中,掏出那包珍贵的药粉,毫不犹豫地朝着地上的火焰撒去。 瞬间,药粉与火焰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火势猛地小了许多。 “小莹!”舒月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快,趁现在!” 小莹一直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一刻也不敢分神。 听到舒月的呼喊,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伸得长长的,大声回应道:“我在这儿,快把手给我!” 舒月用力扶着祝清厌往前迈了几步,将祝清厌的手递向小莹。 小莹稳稳地抓住祝清厌的手,使出浑身解数用力一拉,舒月也在后面帮忙推着。 三人齐心协力,终于成功跨过了那片仍有火苗的区域,逃出了医舍。 然而刚跑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三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医舍的屋顶轰然塌下,熊熊烈火瞬间冲天而起,火星四溅,热浪扑面而来。 “呼,总算是逃出来了。”小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舒月和祝清厌同样疲惫不堪,两人相互依靠着,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舒月转头看向祝清厌,见其眼神迷离,脸上毫无血色,赶忙认真地说道:“祝姑娘,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然而,祝清厌的伤势实在过重,腰伤的疼痛加上体力的严重不支,让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祝姑娘!”舒月和小莹同时惊呼出声。 舒月来不及多想,迅速蹲下身子,将祝清厌稳稳地背在背上。 祝清厌的身体软绵绵地伏在舒月的背上,毫无生气,小莹见状,急忙伸手虚扶着祝清厌,生怕她从舒月背上滑落。 “小莹,我们走,去偏院!”舒月咬着牙,吃力地说道。 小莹用力地点点头,“好,我在旁边跟着,舒月姐姐你小心点。” 两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偏院走去,一路上,舒月的脚步有些踉跄,但始终紧紧地背着祝清厌,没有丝毫松懈。 小莹则在一旁匆忙地跟随,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祝清厌,心中默默祈祷着能快点到达偏院,让她能够得到救治 。 第155章 筹谋 在小莹的搀扶下,舒月背着祝清厌好不容易走到了偏院。 一进房间,舒月便小心翼翼地将祝清厌放在床上。 小莹在一旁急得直打转,“舒月姐姐,祝姑娘她怎么样了?” 舒月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水,迅速打开自己的药箱,一边检查祝清厌的伤势,一边说道: “祝姑娘的腰伤很严重,再加上吸入了过多浓烟,体力严重透支,才会昏迷不醒,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治好她。” 小莹握紧了拳头,眼眶泛红,“都怪那些坏人,把医舍烧成这样,祝姑娘才会受苦。” 舒月没有接话,此刻全神贯注地准备为祝清厌治疗。 她先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对小莹说:“小莹,来帮我一下,把这些药丸喂给祝姑娘,这能缓解体内的燥热,对吸入浓烟的症状有好处。” 小莹赶忙接过药丸,小心翼翼地扶起祝清厌的头,一点点将药丸喂进她嘴里。 舒月则拿起一块干净的布,蘸了些温水,轻轻擦拭祝清厌脸上的灰尘和血迹。 处理完这些,舒月开始仔细查看祝清厌的腰伤。 伤口处已经红肿淤青,看着触目惊心,舒月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这伤得赶紧处理,不然会落下病根。” 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草药汁和一些干净的纱布。 “帮我把祝姑娘的衣服稍微解开一点,我要给她的伤口上药。”舒月吩咐道。 小莹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按照舒月说的做了。 舒月手法娴熟地将草药汁涂抹在祝清厌的伤口上,草药汁所到之处,祝清厌紧皱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开了一些。 “舒月姐姐,她是不是感觉好点了?”小莹满怀期待地问道。 舒月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回答:“上药后应该会舒服一些,不过还得需要好好休息调养一段时间。” 包扎好伤口后,舒月又给祝清厌把了把脉,随后松了一口气,“目前来看,祝姑娘的情况暂时稳定了。” 小莹拍了拍胸口,“太好了,你医术真高明。” 舒月笑了笑,“这还不算完全没事,接下来的几天很关键,我们要时刻留意祝姑娘的情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谢温言和苏吟秋匆匆走进来。 “祝姑娘怎么样了?”苏吟秋疾步走来满脸关切地问道。 舒月起身行礼后说道:“苏姨放心,我已经给祝姑娘处理了伤口,喂了药,现在暂时也稳定下来了,不过还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谢温言微微点头,“辛苦你了,月儿,这次医舍起火的事情太过蹊跷,我已经下令,让随行的下人和偏院其他人都不得向外透露半字。” 苏吟秋走到床边,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祝清厌,心疼地说:“这孩子太可怜了,一定要让那些坏人付出代价。” 舒月和小莹对视一眼,心中都燃起了怒火。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守着祝清厌,直到完全康复,同时也期待着真相早日大白,让作恶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 夜越来越深,天空快有些暗光,院里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祝清厌安静地躺在床上,原本苍白的脸色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愈发没有血色。 舒月和小莹坐在床边,守着祝清厌。 经过一天的折腾,小莹已经有些困意,头时不时地往下点,但仍强撑着。 舒月则一直专注地看着祝清厌,眼神中满是担忧。 突然,祝清厌的眉头紧紧皱起,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念叨着:“阿苑……阿苑……”声音微弱而痛苦,像是在极力呼喊着什么,又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舒月立刻警觉起来,凑近她,轻声呼唤:“祝姑娘,祝姑娘,你醒醒。” 然而祝清厌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痛苦。 小莹也被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紧张地问道:“舒月姐姐,祝姑娘这是怎么了?” 舒月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我也不清楚,看样子祝姑娘是做噩梦了。” “可这阿苑肯定对她很重要,不然不会在昏迷中还念叨着。” 两人看着痛苦挣扎的祝清厌,却毫无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舒月再次伸手轻轻拍着祝清厌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祝姑娘,别怕,没事了,快醒醒。”但祝清厌依然紧闭双眼,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时而发出痛苦的呻吟。 小莹心急如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呀?要不要去请夫人过来看看?” 舒月思考片刻后说:“先别惊动苏姨了,这么晚了,她也休息了。而且现在也不确定祝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再观察一会儿。” 就在这时,祝清厌突然猛地挣扎了一下,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嘴里大喊着:“阿苑,不要!”随后,整个人身体一软,又安静了下来,只是呼吸依旧急促。 舒月和小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人紧紧盯着祝清厌,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个“阿苑”到底和祝清厌有着怎样的故事,为何能让她在昏迷中如此痛苦 。 接下来的日子里,舒月和小莹日夜守在祝清厌床边。 舒月每日按时为祝清厌换药,仔细观察着病情的变化,还根据她的身体状况精心熬制汤药。 祝清厌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才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床边的舒月和小莹,虚弱地扯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我还活着……谢谢你们。” 舒月眼眶一红,连忙握住祝清厌的手,“你可算醒了,都快把我们急死了。” “别说话,先喝点水。”说着,扶起祝清厌,小莹则赶紧端来一杯温水,小心地喂给眼前这个虚弱的人。 喝完水,祝清厌感觉好了一些,想起了医舍起火的事,焦急地问道:“医舍怎么样了?” 舒月安抚道:“你先别担心这些,医舍的事情大家都在处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伤。” 这时,苏吟秋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看到祝清厌醒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你可算醒了,饿了吧?来,喝点粥。” 祝清厌感动得热泪盈眶,“夫人,谢谢您,让您费心了。” 苏吟秋坐在床边,温柔地说:“傻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 “你是淮深的未婚妻,就是我们谢家的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祝清厌的身体逐渐好转。 她忧愁地说:“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医舍一直都在救治百姓,从未与人结怨。” 舒月也皱起眉头,“看来这背后的人不简单,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谢温言点了点头,“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已经让手下留意医舍动静,大家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尤其是祝姑娘的伤还没好全,尽量不要外出。” “并且你还活着的事情,不能透露出去,也不能告诉淮深,一切等后面恢复了再做打算。” 第156章 往昔 在舒月的精心医治下,祝清厌的身体状况日益好转,已能自如地在屋内下床走动。 曾经苍白如纸的面容,如今也泛起了些许血色。 舒月的医术堪称一绝,得李神医的亲传,不仅将祝清厌此次的急症调理得妥妥当当,就连多日来困扰着她的腰伤,也在舒月的妙手下逐渐痊愈。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洒在屋内。 祝清厌刚刚起身,正坐在床边出神,这时,房门轻轻被推开,舒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粥香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给这凉意的早晨添了几分温暖。 祝清厌连忙起身,微微欠身,眼中满是感激: “舒姑娘,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和小莹的悉心照料,大恩大德,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虚弱后的无力,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真挚的谢意。 舒月赶忙放下手中的粥,快步上前扶住祝清厌,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祝姑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样客气,反倒让我觉得生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祝清厌重新坐下,目光中满是关切。 “其实,按您与淮深哥哥的身份,我还得称呼您一声嫂嫂呢,以后就叫我月月吧,这样也亲近些。” 祝清厌听到“谢淮深”这个名字,原本稍稍恢复血色的脸庞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她低垂着眼帘,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月月,其实淮深现在与郡主恩爱非常,我和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缘分吧。 ”说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眼中满是落寞与无奈。 舒月微微一愣,随即明白祝清厌是将谢淮钦错认成了谢淮深。 心中暗叹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祝清厌。 “嫂嫂,您怕是误会了。”那声音轻柔而缓慢,仿佛生怕惊扰到祝清厌,“淮深哥哥已经故去快两年了。 他在高中状元归来的途中,不幸中了剧毒,当时便已命不久矣。 如今与郡主成婚的,是妹妹淮钦,她只是顶替了淮深哥哥的身份。” 祝清厌听到这番话,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淮深他……已经不在了?”那声音微微颤抖着,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舒月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给予她一些力量:“嫂嫂,这是真的。” 我本不打算将这些事告诉您,可这些日子与您相处,了解了您的为人,越发觉得您是个善良的人,不会做出伤害谢家的事,而且,那君儿,也是淮深哥哥的血脉啊。” 祝清厌呆呆地看着舒月,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想起了谢淮钦对自己的种种,那些看似冷漠却又暗藏关怀的举动,那些在最无助时伸出的援手……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误会了。 许久,祝清厌才缓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祈求:“月月,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舒月重重地点点头,眼中满是诚恳:“嫂嫂,我怎么会骗您呢。” “如今真相已经告诉您了,您……打算怎么办?”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看着祝清厌。 祝清厌低下头,沉思了许久。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终于,祝清厌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月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既然如此,我想为淮深,为这个孩子,也为我自己,好好地活下去。”那声音听过去虽然轻柔,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舒月看着祝清厌,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嫂嫂,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有我在呢。”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她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预示着新的开始 。 祝清厌听着舒月的话,缓缓地点了点头,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她低垂着眼睑,长睫微微颤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苑的模样,神色间满是挣扎。 如今真相大白,已知晓谢淮深自始至终都未曾辜负过自己,可这也让她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祝清厌暗自思忖:“如今我该如何面对阿苑呢?” “谢家上上下下,甚至包括郡主,都知道谢淮钦的真实身份,也都认定我是他们的嫂嫂。” “可我与阿苑的情谊又该何去何从?” “是瞒着大家,与她继续暗中往来,还是狠下心来一刀两断,只为守住自己的名声?” 想到与林苑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一起欢笑、一起倾诉心事的时光,祝清厌的心里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 林苑性格直爽,对她一片赤诚,在最艰难的时候,林苑也曾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可如今,这份情义却因这复杂的真相变得岌岌可危。 若选择隐瞒,继续与林苑交往,万一哪天秘密泄露,不仅会伤害到林苑,还可能会给谢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若是就此断开,祝清厌又实在舍不得,毕竟这份情义在她心中无比珍贵。 祝清厌轻轻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在心中不断地权衡着利弊,可无论怎么选,都好像是错的。 舒月并未注意到祝清厌此刻有些复杂的表情,神色认真地说道: “嫂嫂,明日我们就要去郡主府,拜访郡主和淮钦了。” “这些日子我在外面暗中留意,发现郡主府的人似乎并不知道你还活着,甚至都已经安置了后事。” “如今距离办后事已经过去好些时日了,而你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拜访。” 说到这里,舒月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只不过,可能要委屈嫂嫂你了,此番前去你得贴上易容贴。” “毕竟放火焚烧女子医堂的人还逍遥法外,一切都得小心行事,将计就计,千万不能露出破绽。” 祝清厌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月月,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万一被人识破了怎么办?” 她声音微微颤抖,想到即将面对的复杂局面,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舒月拍了拍祝清厌的手,给她打气:“嫂嫂,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易容贴是我爹爹亲手所制,极为逼真,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而且我已经仔细谋划过了,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不会有问题的。” 那眼神坚定而自信,试图用自己的情绪感染祝清厌 。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我相信你,只是一想到要面对淮钦……还有…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毕竟之前一直以为谢淮钦是负心之人,如今知道真相,心中五味杂陈。 舒月理解地看着祝清厌:“嫂嫂,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难。” “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去面对,说不定这次去郡主府,能找到一些关于放火之人的线索,也能彻底解决这些事情。” 祝清厌咬了咬下唇,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会鼓起勇气的。” “为了君儿,我也一定要坚强起来。” 眼神中逐渐涌起一丝坚定,仿佛在这一刻给自己注入了力量。 舒月看着祝清厌的变化,欣慰地笑了:“嫂嫂,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今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面对。” 祝清厌躺在床上,望着窗边,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明天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第157章 可疑 次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柔和的曙光悄然洒在庭院,给世间万物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祝清厌便在舒月的帮助下开始精心装扮。 舒月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将易容贴贴在祝清厌脸上,手指轻轻按压,反复调整角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力求做到毫无瑕疵。 终于大功告成,祝清厌望向铜镜,里面映出一张陌生又略显憔悴的面容。 她不禁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嫂嫂,放心吧,一切有我。”舒月轻声安慰,眼神中满是关切与鼓励,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传递着温暖与力量。 待一切准备妥当,二人迈出房门。 只见院子里,苏吟秋和谢温言早已坐在石凳上静静等候。 苏吟秋一看到祝清厌易容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嘴角微微上扬: “不错,不愧是我儿看上的人,如今易容也难掩身姿之美,这月儿的手艺也是厉害,与之前模样已经大不相同。” 谢温言轻抚胡须,微微点头,沉稳地说道:“如此甚好。” “等下淮钦她们问起来,就说这是谢宅新招的下人,伺候贴心,特地一同前来给月儿打下手。” 众人商议妥当后,便登上马车。祝清厌与舒月同坐一辆,车内气氛略显凝重。 车轮滚滚,发出沉闷的声响,好似祝清厌此刻忐忑的心情。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抵达郡主府。此时已接近用午膳的时间,阳光愈发炽热。 谢淮钦今日下朝后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郡主府,与郑吣意一同来到门口等候父亲和母亲。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稳稳地放下脚踏。 苏吟秋率先踏出马车,身姿优雅,谢温言紧跟其后,神色威严又不失温和。 祝清厌和舒月则稍稍落后,祝清厌微微低着头,心跳如鼓,她能感觉到谢淮钦和郡主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爹,娘,你们可算来了。”谢淮钦快步迎上前,恭敬地行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祝清厌,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郑吣意也微笑着走上前,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打量,最后落在祝清厌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是?” 谢温言不慌不忙地开口:“这是我们谢宅新招的下人,手脚麻利,伺候得很是贴心,此处路途跋涉,身边需要个得力的人,便想着让她一同来,路上还能给月儿打下手。” 祝清厌赶忙屈膝行礼,声音尽量平稳:“见过郡主,见过郡马爷。”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是谢府的人,那就不必多礼了,快请进吧。” 众人在郡主的引领下,朝着府内走去。 祝清厌默默跟在后面,她能感觉到谢淮钦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有实质一般。 袖口的拳头紧握,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要镇定,不能露出破绽。 众人移步至膳厅,膳厅内布置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彰显着郡主府的奢华。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香气扑鼻,可祝清厌却无心欣赏。 苏吟秋在主位上坐下,祝清厌立刻走到她身旁,垂手而立,随时准备伺候。 舒月则在一旁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祝清厌,暗暗传递着鼓励。 谢淮钦和郑吣意分坐在两旁,谢淮钦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在祝清厌身上打转,这让祝清厌愈发紧张,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郑吣意拿起筷子,笑着说道:“今日难得伯父、伯母前来,大家不必拘谨,快尝尝这些菜肴,都是府里厨子精心准备的。” 众人纷纷动筷,祝清厌则专注地为苏吟秋服务,小心翼翼地为其盛汤,递上干净的手帕,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不敢有丝毫差错。 苏吟秋喝了一口汤,微微点头称赞道:“嗯,这汤味道不错。 ”说着,她看了一眼祝清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轻声说:“你也别光顾着伺候我,自己也找个空吃点东西。” 祝清厌微微欠身,小声说道:“多谢夫人关心,奴婢不饿。” 这时,谢淮钦突然开口:“这位姑娘在府里伺候多久了?”她的语气看似随意,却暗藏锋芒。 祝清厌心中一紧,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回答道:“回郡马爷的话,奴婢刚进府不久,承蒙夫人信任与照顾,才有机会到谢宅伺候。” 谢淮钦微微挑眉,继续问道:“哦?那之前是在哪里做事?” 祝清厌心跳加速,稳了稳心神,说道:“之前在乡下的一户人家帮佣,后来那家主人搬走了,奴婢才出来找活计。” 郑吣意在一旁笑着打圆场:“淮深,你也别一直问人家了,让人家姑娘怪紧张的。” 谢淮钦笑了笑,不再追问,可祝清厌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其实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恭顺的模样,继续伺候着苏吟秋。 用餐过程中,时不时有人交谈几句,祝清厌却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饭桌上,其实处处暗藏危机,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 用完膳后,郑吣意满脸笑意,热情地对苏吟秋和谢温言说道:“伯父、伯母,我特意请了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今日午后就给二老解解解闷儿。” 苏吟秋和谢温言连忙笑着致谢,一行人便移步至花园中的戏台前就座。 祝清厌依旧默不作声地跟在苏吟秋身后,低垂着眼帘,时刻准备着伺候。 戏台上,演员们粉墨登场,唱念做打有板有眼,丝竹之声悠扬悦耳,婉转地在花园中回荡。 台下的几人渐渐沉浸其中,个个看的津津有味。 然而,祝清厌却如芒在背,心思全然不在戏上,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生怕露出一丝破绽。 戏开场没多久,管家匆匆来报,说张珩衍前来拜访。 谢淮钦闻言,赶忙起身赶至府外去迎接他。 郑吣意兴致勃勃地对二老说:“这张大人也是个妙人,来得正好,一同看戏岂不快哉。” 说罢,她吩咐侍女嫣儿,“嫣儿,你去客房请林苑来一同看戏,可别怠慢了。” 嫣儿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了,面露难色地说:“郡主,林姑娘说她不大懂戏,怕是扫了大家的兴致,不愿来。” 郑吣意微微皱眉,随即又笑道:“林苑,不能再这样沉闷下去,你再去请一次,想办法再劝劝她来,就说本郡主诚心相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嫣儿再次前往,这次林苑不好再推辞,只好跟着嫣儿来到了戏台前。 此时,张珩衍正与谢淮钦一同走来,张珩衍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林苑。 他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踉跄,好在谢淮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予衡兄,你这是怎么了?” 张珩衍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脚下突然打滑。”可那目光却始终黏在林苑身上,挪都挪不开。 片刻后到了台下,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座位间乱转,好不容易找了个离林苑较近的位置。 刚坐下,还差点把旁边的茶盏碰倒,茶水溅出,弄湿了他的衣角。 戏台上正唱着《西厢记》,莺莺与张生的爱情故事在台上演绎得缠绵悱恻。 张珩衍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睛时不时地偷瞄林苑。 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引起林苑的注意,突然灵机一动,趁着众人被戏吸引的间隙,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小厮,小声说:“快去,准备些点心拿过来,再泡壶最好的茶。” 小厮见他是郡主与郡马爷的好友一脸无奈:“张大人,这点心还在做,目前只有几块。” 张珩衍眼睛一瞪:“几块也行,赶紧的!” 小厮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点心和一壶茶。 张珩衍双手捧着点心,像捧着稀世珍宝似的,轻轻碰了碰林苑的衣袖。 林苑转过头,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张珩衍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差点把点心盘打翻,好不容易稳住,结结巴巴地说: “林……林姑娘,这是我让人准备的点心,你……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林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话还送点心。 看了看那盘点心,又看了看张珩衍真诚的眼神,心中有些感动,轻声说道:“多谢张大人,只是太麻烦您了。” 张珩衍忙不迭地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喜欢就好。”他又手忙脚乱地倒茶,结果茶水倒得太满,溢了出来,洒在了林苑的裙摆上。 “啊!对……对不起!”张珩衍慌了神,抓起桌上的手帕就要去擦,意识到不妥后又赶紧缩手,急得团团转。 林苑虽然心情还是难过,但被这么一逗此刻忍不住“扑哧”一笑:“张大人,没关系的。” 祝清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溜溜的。 可自己如今易了容,身份敏感,只能强忍着情绪,将满心的醋意藏在心底。 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目光时不时地在张珩衍和林苑之间来回穿梭,眼神里满是无奈与不甘 。 此时,戏台上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可张珩衍和林苑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而祝清厌却深陷在自己的情绪中,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 。 第158章 交错 戏台上的唱段渐入高潮,那婉转的唱腔、灵动的身姿,台下众人皆沉浸其中,唯有祝清厌、张珩衍和林苑各怀心思。 张珩衍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却仍不想放过与林苑相处的机会。 绞尽脑汁,突然想起自己近日学的几句诗词,便清了清嗓子,准备在林苑面前一展“文采”。 他挺直腰板,摇头晃脑地吟道:“呃……这个……花……花非花,雾非雾……呃,夜半来,天明去……”念到此处,突然忘词,憋得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一合,却怎么也想不起下一句。 林苑听到这突兀的吟诗声,转过头来,张珩衍见林苑看向自己,越发紧张,一着急,竟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差点溅到林苑身上。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尴尬地挠挠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祝清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醋意愈发浓烈。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在心里暗暗骂道:“这个张珩衍,平日里看着还算机灵,怎么这般失态!” 戏台上的表演愈发精彩,《西厢记》中红娘的俏皮活泼引得台下阵阵欢笑,可祝清厌却觉得这欢声笑语格外刺耳。 目光紧锁在张珩衍和林苑身上,看到张珩衍那副竭力讨好的模样,心中酸涩难挡。 张珩衍还在为刚刚的失态懊恼,一心想着挽回形象,又开始没话找话。 凑到林苑身旁,手指着戏台上的道具,大声说道:“林姑娘,你瞧那道具做得多精致,这戏班子果然名不虚传。” 声音之大,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侧目,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滔滔不绝:“我听闻这戏班子的班主,以前是宫里唱戏的,后来告老还乡才在京城里开了班子,难怪唱得这么好。” 林苑礼貌地微笑着回应,时不时点头附和,实则对那些长篇大论有些没兴趣听。 祝清厌看着这一幕,心中醋意翻滚,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在心里埋怨着张珩衍的莽撞。 为了转移注意力,祝清厌试图将目光投向戏台,可台上的场景却总是模糊不清,她的心思全在那两人身上。 此时,张珩衍又有了新花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神秘兮兮地对林苑说: “林姑娘,你看这个,这是我前些日子在古玩店里淘到的,据说是前朝一位才女用过的,我觉得和姑娘的气质很相符,就想送给姑娘。”说着,将手中的一个精致香囊递向林苑。 林苑有些惊讶,连忙推辞:“张大人,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张珩衍却不依不饶,非要她收下,两人推让之间,香囊差点掉落。 祝清厌再也看不下去,轻咳一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在这听戏之际,张大人如此热情,怕是不太妥当,有扰夫人与老爷”张珩衍听到这话,才不情愿地收回了手,嘴里还嘟囔着:“我只是想表达对林姑娘的欣赏,这有什么不妥。” 林苑瞧着气氛有些尴尬,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祝清厌身上,心尖猛地一颤。 眼前这位姑娘的身姿,竟与自己朝思暮想的祝清厌有几分相似。 刹那间,她一阵恍惚,往昔与祝清厌相处的种种情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但很快,林苑便苦笑着摇头,暗自思忖: “我莫不是魔怔了,竟将这从未谋面的姑娘,错认成阿厌。” “阿厌的尸首我亲眼所见,亲手触碰过,怎会还活着?唉!真是糊涂至极!” 尽管这般想着,林苑还是忍不住启唇,向着祝清厌说道:“姑娘,观你身姿,与我一位故友颇有神似之处,方才一时失了神。” “不知姑娘来自何方,因何到此?” 祝清厌听到这突兀的询问,一颗心瞬间悬到嗓子眼,紧张得手心沁出冷汗。 可与此同时,心底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欣喜林苑竟能从这易容后的自己身上觉出熟悉之感。 但转瞬之间,她忆起自己如今的使命,还有李舒月的精心谋划,心中一紧,暗自警醒:断断不可让阿苑知晓真相,否则便有负月月此番布局。 于是,祝清厌强作镇定,依照先前回应谢淮钦的说法,神色自若地应道:“小女子乃乡野之人,家中突遭变故,无奈之下在乡下的一户人家帮佣,后来那家主人搬走了,奴婢才出来找活计。”,幸得谢家夫人收留,才有了安身之所。” “此次前来京城,是夫人看我做事利索贴心,特地安排我一路陪同” 林苑听了,细细打量祝清厌的面容,见其眉眼间与祝清厌并无相似之处,只当是自己太过思念祝清厌才会如此,便温声致歉: “实在对不住,是我一时糊涂,错将姑娘认作她人,还望姑娘莫怪。” 祝清厌赶忙摆手,佯装不在意地说道:“无碍无碍,能与姑娘的故友有几分相像,也是我的缘分。” 嘴上虽这般说,可她的心仍在怦怦直跳,生怕林苑再问出些难以应对的话来。 张珩衍见林苑神情悲戚,忙不迭安慰道:“林姑娘切莫太过伤心,或许祝姑娘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如此难过。” 祝清厌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望着林苑哀伤的模样,满心疼惜,恨不得上前将其拥入怀中,告知对方自己就在身旁,可她不能。 她只能默默将这份心疼深埋心底,面上还得维持着平静的笑意。 这时,微风拂过,花园里的花朵轻轻摇曳,馥郁芬芳弥漫开来,然而这美好的景致,却难以驱散祝清厌心头的阴霾。 她明白,只要自己还背负着秘密,就只能在这复杂的情感旋涡中苦苦挣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这份痛苦如影随形。 戏台上,那戏班子正唱得酣畅淋漓,生旦净末丑,各展其长,一招一式、一腔一调都引得台下观众如痴如醉。 前排的郑吣意原本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忽而想起林苑先前被张珩衍那冒失劲儿弄得有些不自在,便转过头去,想瞧瞧林苑心情是否好些了。 这一转头,却瞧见了颇为异样的一幕: 祝清厌神色紧张却又强装镇定地与林苑交谈着,张珩衍在一旁附和之态的看着二人。 三人之间的氛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微妙,与周围热闹的看戏场景格格不入。 郑吣意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对这个谢宅新来的下人祝清厌,陡然生出几分怀疑。 郑吣意何等聪慧,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疑虑藏在心底,面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仿若什么都未察觉。 心中暗自打定主意,稍后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番,看看这个新来的的底细究竟是否干净。 待到戏快散,众人还沉浸其中,或闲聊着戏中的精彩片段。 她马上看准时机,款步走到祝清厌身旁,笑语盈盈地说道:“你这丫头,看着倒是伶俐,刚刚的曲目可好看?” 祝清厌心中一凛,忙屈膝行礼,恭恭敬敬地回道:“多谢郡主关怀,奴婢觉得甚好,承蒙郡主与各位主子的照顾,奴婢感激不尽。”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看似随意地在祝清厌身上流转,漫不经心地问:“方才用午膳听闻,你在乡下一户人家做帮佣,那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祝清厌早有防备,镇定地答道:“回郡主的话,家中亲人皆已离世,如今只剩奴婢孤身一人了。” 郑吣意眼眸微微眯起,又问道:“那你之前可有学过什么技艺?瞧你这行事做派,倒不像是普通乡下丫头。” 祝清厌心中暗叫不好,但面上仍不动声色,说道:“奴婢小时候曾跟着村里的先生识过些字,平日里也帮着家里做些粗活,或许是这些经历,让郡主瞧着与旁人有些不同吧。” 郑吣意听了,轻轻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这丫头倒也实诚,日后在郡主府,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本郡主说。” 祝清厌连忙谢恩,心中却清楚,郑吣意对自己的怀疑恐怕并未消除。 而郑吣意转身离去时,眼中那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也预示着这场试探不过是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祝清厌怕是要在这重重疑云与复杂的关系中,愈发艰难地周旋了 。 第159章 倾林 戏散之后,郑吣意虽表面上恢复了与众人的谈笑风生,但心思早已全然系在了祝清厌身上。 她心里像藏了只不安分的小鹿,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倾诉、商量。 目光扫过人群,恰好瞧见谢淮钦刚与谢温言结束谈话,正准备离开。 郑吣意莲步轻移,款步走到谢淮钦身旁,左右谨慎地瞧了瞧,见无人注意,才微微凑近,压低声音说道:“谢郎,我心里实在不踏实,那个新来的下人,总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怪。” 谢淮钦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哦?竟有此事?你且细细说来。” 郑吣意秀眉轻蹙,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仍是满心疑惑,“我方才看到那丫头,正和林苑说得火热,张珩衍大人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想插嘴都插不上。 “那场面,别提多怪异了。”说着,还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困惑愈发明显。 谢淮钦双手抱在胸前,神色认真起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可听到了?” 郑吣意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但我瞧那丫头的神情,紧张得很,却又强装镇定,有些刻意。” 谢淮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有些可疑,不过,仅凭这些,也不好妄下定论。” 郑吣意咬了咬下唇,接着说道:“不止如此,我瞧着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真要细想,却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谢郎,你说这事怪不怪?” 谢淮钦抬手摸了摸下巴,目光中透着几分探究,“这事儿确实蹊跷,先别轻举妄动,我也留些心思,暗中留意一下她的举动。” 郑吣意重重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靠近二老。”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几句,约定好密切留意祝清厌的一举一动,这才若无其事地分开。 戏散后的庭院渐渐恢复了平静,下人领着谢念君匆匆朝郑吣意走来。 那下人神色有些焦急,微微躬身说道:“郡主,小公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刚刚在那边怎么都不愿意好好玩耍,一直嚷着要出府去。” “怎么哄都没用,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郑吣意闻言,目光柔和地落在谢念君身上,只见那小脸憋得通红,眼神中满是委屈与倔强。 她蹲下身,轻轻摸着谢念君的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君儿,乖,明日娘亲就带你出府去玩,好不好呀?外面好玩的可多啦,咱们再等等,嗯?” 谢念君紧咬着下唇,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像两颗摇摇欲坠的珍珠 ,带着哭腔说道: “娘亲,她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她。” 话语里的思念浓得化不开,小小的身子因为极力忍耐着哭泣而微微颤抖。 郑吣意心疼地将其紧紧抱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似在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嘴里轻声念叨着:“君儿不哭,会回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幕,恰好落入不远处祝清厌的眼中。 她的身子猛地一僵,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望着谢念君那委屈的模样,心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指尖都在微微颤抖,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想要将孩子拥入怀中的渴望。 祝清厌的眼眶瞬间红了,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脑海中那些与儿子相处的温暖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可却很快回过神,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 她用力咬着下唇,舌尖泛起一丝血腥味儿,试图用这疼痛来压抑内心那几近决堤的情感。 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对不起,君儿,娘亲现在还不能与你相认。” “如今凶手尚未寻出处处暗藏危机,稍有不慎就会给你带来灾祸,娘亲只能忍着 ,只能看着你 。” 尽管心中满是不舍与痛苦,祝清厌还是缓缓转过身,脚步虚浮地离开,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枷锁。 谢淮钦原本满心欢喜地朝着谢念君走去,脚步轻快,眼神里满是对小家伙的喜爱。 可就在快走到跟前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祝清厌。 祝清厌脸上那黯然神伤的表情太过浓烈,仿佛被一层悲伤的薄纱笼罩着。 谢淮钦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祝清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深埋心底的面容, 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嘀咕:此人这对君儿的神情怎么如此像……祝姑娘? 怀揣着这份怀疑,谢淮钦决定试探一番。 她强装镇定,走到谢念君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拉起小家伙的手,语气亲昵又自然: “君儿,今日可玩得开心?”说着,微微侧过身,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祝清厌的一举一动,接着又佯装不经意地说道。 “那个新来的姑娘,听母亲夸她贴心懂事呢。” “让她陪着你一起去,好不好呀?” 此时,祝清厌的身子明显一僵,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谢淮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的怀疑愈发浓重。 恰在这时,林苑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温柔的目光落在谢念君身上,见小家伙眼眶还有些泛红,顿时心疼不已。 她并未认出祝清厌,只是一心想着安慰谢念君,便柔声说道:“我也一起吧,郡主,大人,你们去忙吧,我和这位姑娘会照顾好君儿的。” 林苑笑语盈盈地看向祝清厌,眼中满是友善。 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拂面的微风 :“姑娘如何称呼?我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地叫,倒有失礼数。” 祝清厌心中一紧,脸上却迅速堆起了谦卑的笑容,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紧张: “林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叫倾林,还望林姑娘多多关照。” 说罢,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林苑轻轻点了点头,“倾林姑娘客气了,既然如此,往后咱们就好好相处。君儿这孩子机灵又可爱,就是有时候会有些小脾气,还得劳烦你多担待着些。” 祝清厌忙不迭地点头应是,“林姑娘放心,照顾小公子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试图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然而,这个小动作却没能逃过谢淮钦的眼睛。 谢淮钦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 注意到祝清厌回答林苑时,眼神总是闪烁不定,不敢与人对视,而且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一种刻意的拘谨。 谢淮钦站在一旁,将祝清厌的种种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不露声色地开口:“既然如此,你们便带君儿去玩吧,注意别让他磕着碰着。” 林苑笑着点头,牵起谢念君的一只手,祝清厌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轻轻拉住谢念君的另一只手。 三人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谢念君一开始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闷不吭声。 但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没走多远,就被花园里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吸引住了,逐渐忘却了烦恼,开始兴奋地指指点点。 祝清厌看着谢念君开心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但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收敛了表情,恢复了那副谦卑恭顺的模样。 林苑则一直在和谢念君聊天,时不时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偶尔也会和祝清厌搭话,但祝清厌总是小心翼翼地回应,用词简短又谨慎,生怕说错一个字。 就在此时,谢念君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差点摔倒,祝清厌下意识地一把将他抱住,动作熟练又自然。 林苑满脸惊讶,她自幼习武,身手敏捷,反应向来比常人快上许多。 方才谢念君险些摔倒的瞬间,竟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而祝清厌却能如此迅速且自然地将孩子稳稳抱住。 这一对比,让林苑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云。 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祝清厌,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倾姑娘,没想到你看着柔柔弱弱的,反应竟这般敏捷。” “我自幼习武,本以为在这方面还算有些优势,今日却被倾姑娘比了下去,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 林苑表面上是夸赞,可话语里隐隐透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祝清厌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一个举动竟会引起林苑的怀疑。 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抹谦逊的笑容,声音微微颤抖着解释道:“林姑娘谬赞了,奴婢不过是一时心急,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林姑娘武艺高强,奴婢怎敢与您相提并论。方才只是恰好站得近,所以动作快了些,实在是不值一提。” 说完,祝清厌暗自祈祷林苑不要深究。 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第160章 担心 林苑目光灼灼地盯着祝清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 在阳光的映照下,祝清厌的五官轮廓清晰分明,确实与记忆中的阿厌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然而,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的神态,还有那独特的身姿韵味,却像极了阿厌。 林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可再怎么看,这张脸都陌生得很,也就没再多想了。 或许只是巧合吧,林苑暗自思忖,又念起往昔与阿厌相处的情谊,心中对眼前的倾林竟多了几分莫名的好感与宽容。 “倾姑娘,不愧是老夫人认可的人。”林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语气也变得亲昵起来,“你我不必这般客气,往后你唤我阿苑即可。” 祝清厌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很快又恢复了谦卑恭顺的模样。 微微屈膝行礼,轻声说道:“阿苑姑娘如此抬爱,奴婢实在惶恐。” “往后还望阿苑姑娘多多关照。”尽管林苑表现得友善亲切,可祝清厌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如履薄冰,行事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她绝不能让舒月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 此刻的天空澄澈如洗,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几缕薄云悠悠飘荡,好似是被随意涂抹在画布上的棉絮。 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整个郡主府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辉。 微风拂过,庭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金黄的叶子如蝴蝶般翩然飘落,为这宁静的府邸添了几分诗意。 舒月轻手轻脚地从苏吟秋的房间退出来,抬手理了理被微风吹乱的鬓发。 便匆匆朝着祝清厌的住处走去,神色间满是焦急,仿佛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与祝清厌说。 刚转过一道回廊,“砰”的一声,冷不丁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舒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抬头一看,原来是张珩衍。 张珩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弄得身形不稳,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皱着眉正要发火,看清是舒月,到嘴边的抱怨又咽了回去。 “哟,这是哪家的‘小火箭’啊,这么着急忙慌的,赶着去救火呀?”张珩衍瞪大了眼睛,夸张地说道。 舒月微微欠身行了个礼,满脸歉意地说道:“张大人,实在对不住,是奴婢莽撞了,奴婢正要去找倾林姑娘呢。” 张珩衍一听,眼睛滴溜一转,脸上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倾林是谁?先别管她啦,我问你,你可瞧见林姑娘去哪儿了?” “我找她可有超级无敌重要的大事。”说着,还特意挺了挺胸膛,仿佛在强调事情的重要性。 舒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不过还是恭敬地回答:“回张大人的话,奴婢方才并未瞧见林姑娘。张大人若是着急,不妨去别处找找。” “别处?哪儿别处啊?这郡主府大得像迷宫似的,我上哪儿找去。” 张珩衍一下子垮下了脸,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你就不能给我指条明路吗?这可是关乎终身大事啊,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可就郁郁寡欢咯!” 他双手合十,对着舒月连连作揖,脸上的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舒月忍不住抿嘴一笑,又赶紧收住,说道:“张大人,奴婢真不知道林姑娘去了哪儿。您要不问问其他人?” 张珩衍挠了挠头,嘟囔着:“问其他人?他们要知道,我还在这儿跟你唠唠叨叨嘛。” “唉,算了算了,我再自己找找去。” 说完,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一会儿朝东看看,一会儿朝西瞅瞅,嘴里还念念有词: “林姑娘,你到底藏哪儿去了,可别让我找得太辛苦啊。” 一边走,还一边夸张地比划着,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表演什么滑稽戏。 而另一边,郑吣意正陪着谢淮钦前往大理寺。 她坐在装饰精美的马车里,神色专注地听谢淮钦讲述着此次去大理寺要处理的公务。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勾勒出她秀丽的轮廓。 “此次大理寺的卷宗有些繁杂,涉及的书籍信息颇大。” 谢淮钦微微皱眉,神色凝重地说道,“不过有你在一旁相助,我心里踏实不少。” 郑吣意微微一笑,自信地说:“谢郎放心,我定会全力协助你,咱们一起,定能将这些公务处理的妥妥当当。”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 微风依旧轻柔地吹着,路边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而郡主府里的众人各自怀着心思忙碌着,在这看似美好的天气下,一场围绕着几人的风云,似乎正在悄然酝酿,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 张珩衍在花园的湖边好不容易找到了林苑。 此时的林苑正站在湖边,微风轻轻拂动着发丝,她望着湖中的游鱼,神情悠然。 张珩衍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小跑着来到林苑身边,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 “林姑娘,可算找到你了!我听说你喜欢策马奔腾,正巧马场新来了几匹好马,我想着咱们一起去试试,肯定痛快!” 林苑转过身,看着张珩衍那急切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刚想拒绝,目光突然扫到了不远处的祝清厌 ,于是开口说道: “张大人的提议倒是不错,不过我看倾林姑娘一直闷在府里干活,怪辛苦的,不如让她也一起去,放松放松?” 张珩衍一听,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林苑,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说:“这……好吧,既然林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就一起呗。” 祝清厌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紧,连忙摆手说道:“多谢林姑娘和张大人的好意,可奴婢还得照顾小公子,实在脱不开身。” 就在这时,原本在一旁玩耍的谢念君走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我有些乏了,想回房睡一觉。” 林苑见状,立刻招来一个丫鬟,说道:“你先带小公子回房休息,好好照顾着。”丫鬟领命,带着谢念君离开了。 这下祝清厌没了推脱的理由,林苑走上前,拉起祝清厌的手,笑着说: “倾林姑娘,走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就当是陪我了。”祝清厌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三人前脚刚走,舒月还在各个角落焦急地寻找祝清厌。 她眉头紧锁,脚步匆匆,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这祝姑娘到底去哪儿了呀,怎么找都找不到。” 正纳闷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要带着谢念君去睡觉的丫鬟。 舒月眼睛一亮,赶忙迎上前去,微微欠身,客气地问道:“姑娘,敢问你可曾见过那个之前伺候在老夫人身旁的新来的下人?瘦瘦高高的,叫倾林。” 丫鬟停下脚步,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刚刚倒是瞧见她和张大人、林姑娘一起往马场那边去了。怎么啦,你找她有急事吗?” 舒月一听,神色愈发焦急,说道:“哎呀,确实有急事,也不知道她跟着去马场做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丫鬟有些好奇地看着舒月,问道:“这倾林姑娘是犯了什么错吗?怎么看你这么着急。” 舒月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有些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她。” “罢了,既然知道她去哪儿了,我去马场寻她便是。”说完,舒月便朝着马场的方向匆匆走去。 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身礼貌地问那丫鬟:“劳驾姑娘,我初来乍到,对这附近不太熟,不知他们去的是附近哪个马场呀?所在何处。” 丫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抬手朝东边指了指,耐心解释道:“姐姐放心,这附近就只有一个马场 ,出了府门往东走,大概一刻钟的脚程就能到。” “您顺着那条路一直走,看到有大片围栏和马匹的地方就是了。” 舒月连声道谢,“多谢姑娘告知,不然我还真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找。” 说完,加快了脚步,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一路上,舒月心急如焚,脑海里像走马灯似的,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 满心忧虑,既担心祝清厌在马场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身份暴露而陷入危险境地。 此时的马场,阳光洒在广袤的草地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晕。 第161章 守护 秋日的阳光暖融融地倾洒在广袤无垠的马场之上,如金纱般轻柔地覆盖着茵茵绿草,微风拂过,草浪层层翻涌,金色的光晕也随之摇曳生姿。 张珩衍一心想在林苑面前大显身手,展示自己超凡的骑术,那模样,简直是丑态百出。 只见他猛地一勒缰绳,扯着嗓子大喊:“林姑娘,且看我这招‘神龙摆尾’!” 话还没落音,他人便随着马匹的扭动歪歪斜斜,身子左摇右晃,好似狂风中的弱柳,随时都要被吹倒在地。 周围的人见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暗自为其捏了一把汗。 可张珩衍却浑然不觉,还在那强撑着,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嘴里叫嚷着: “怎么样,林姑娘,我这骑术还不错吧!” 殊不知,头顶上的帽子早已在方才的折腾中掉落在地,头发也乱成了一团糟,活脱脱像个滑稽的小丑。 他却浑然不知,依旧在那扯着嗓子喊:“林姑娘,我这‘神龙摆尾’之术如何?” 实际上,那骑术简直糟糕透顶,屁股在马背上颠得老高,像是被施了法术,根本无法安稳地坐着,活脱脱像个醉汉在马背上跳舞。 林苑站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她转头看向在一旁吓得脸色苍白的祝清厌,轻声说道:“倾林姑娘,莫要害怕,张大人就是爱出风头,实则没什么真本事。” “我瞧你对骑马有些生疏,我来教你吧,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祝清厌微微点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怯生生地说:“那就麻烦林姑娘了,我……我确实有些害怕,从未骑过马,心里没底。” 林苑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阳,暖人心扉。 牵着祝清厌来到一匹温顺的小马旁,这匹马毛色光亮,眼神柔和,看起来十分友善。 林苑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说道:“倾林姑娘,这匹马性子最是温和,你不必担心。” 说着,扶着祝清厌小心翼翼地坐上马背,然后自己在下面稳稳地牵着马缰绳,缓缓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耐心地讲解: “倾林姑娘,你放松些,手轻轻地握住缰绳,不要太用力,若是马儿走得快了,你就轻轻拉一下缰绳,别怕,我在旁边呢。” 祝清厌紧张地抿着嘴唇,按照林苑的指示,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我记住了,林姑娘,多谢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不安与紧张。 就在这时,一只飞鸟突然从头顶快速掠过,那鸟许是受了什么惊吓,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 这声音在空旷的马场格外突兀,那匹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后,便如脱缰的野马般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祝清厌瞬间花容失色,脸上血色尽失,惊恐地尖叫起来:“啊!” 她双手死死地抓住缰绳,指节泛白,身体随着马的奔跑剧烈地颠簸着,仿佛狂风中的落叶,随时都可能被吹落。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紧闭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嘴里不停地哭喊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林苑见状,脸色骤变,原本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用力拉扯缰绳,试图让受惊的马停下,可那马受惊过度,力气大得惊人,绳子从其手中滑脱,温暖手心都被勒出了一道红印。 她心急如焚,立刻转身冲向旁边的马厩,迅速选了一匹快马,飞身上马后,朝着祝清厌的方向拼命追去。 一边追,一边大声呼喊:“倾林姑娘!抓住缰绳,千万不要松手,我马上就追到你了,别怕!” 她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焦急,此刻的林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下这个姑娘。 此时的祝清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感觉自己像是在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淹没。 她紧闭双眼,泪水模糊了视线,嘴里不停地哭喊着:“救命啊!” 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甩出去,摔得粉身碎骨,心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听到了林苑的呼喊声,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缰绳,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掌心。 而张珩衍呢,在刚才的混乱中,他的马也受到了惊吓,前蹄扬起,不停地打着转。 他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头发也乱成了一团糟。 许久好不容易控制住马,祝清厌和林苑已经跑出去老远。 他连忙追了上去,嘴里喊着:“等等我!你们别跑那么快啊!” 可那匹马像是故意作对,无论怎么用力抽打,怎么吆喝,就是跑不快,急得他满头大汗,一边抽打马背,一边叫嚷着: “你这笨马,倒是快点啊!关键时刻掉链子,真误事!” 但无论怎么折腾,始终追不上前面的两人。 林苑心急如焚,不断地催促着马,嘴里喊着: “驾!驾!” 那马好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跑得更快了,终于渐渐靠近了祝清厌。 她看准时机,在两匹马并行的瞬间,猛地从自己的马上跳到了祝清厌的马背上,一把将祝清厌紧紧地抱住,轻声安慰道: “祝姑娘,别怕,我在这儿,没事了。” 祝清厌感受到林苑温暖而有力的怀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瘫倒在林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阿苑,我以为……我以为我要死了。”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林苑温柔地拍着祝清厌的后背,轻声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可还没等两人好好缓口气,说会儿话,那匹马像是发了疯一般,直直朝着前面的湖泊冲去。 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可此刻在她们眼中却如同一头狰狞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二人堕入。 林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牙关紧咬,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决绝。 她来不及多想,对着祝清厌急切地说道: “这马实在是难以控制了,前面就是湖泊,岸边是一块草地,土地较为松软。” “倾林姑娘,可愿信我?” 说话间,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发丝狂乱地飞舞着,几乎要遮住她的面容。 祝清厌此时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可听到林苑的话,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嗯,我信你!”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林苑,仿佛此刻林苑就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苑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好,既如此,你靠近我怀里抱紧一些,我会护住你滚落下马,别担心,我知晓哪里适合落地,定会护你周全。” 说着,腾出一只手,紧紧地将祝清厌往自己怀里拉。 祝清厌忙不迭地靠过去,双手死死地抱住林苑的腰,把脸埋在那柔软的怀里,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雷般轰鸣,也能感受到林苑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好似在传递着力量。 眼看着马就要冲进湖里,林苑瞅准了湖边一处相对平坦、草比较茂盛的地方,在马即将踏入湖水的瞬间。 她猛地一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祝清厌,两人一同从马背上滚落。 在半空中,祝清厌紧闭双眼,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风声呼啸。 突然,她们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身体在松软的土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林苑始终紧紧地抱着祝清厌,用自己的后背承受着大部分的冲击力。 “嘶……” 林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她的后背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 但仍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连忙看向怀里的祝清厌,焦急地问道:“倾林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 祝清厌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还残留着恐惧,动了动身子,发现除了有些擦伤,并无大碍。 她看着满脸关切的林苑,眼眶一红,说道:“阿苑,我没事,倒是你,你怎么样?” 说着,她就要起身查看林苑的伤势。 第162章 诉心 林苑摆了摆手,强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着,脸上的肌肉也因疼痛而微微抽搐。 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要将她淹没,可却还是咬着牙,故作轻松地说: “我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 话一出口,就感觉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说完,心急如焚地转头看向祝清厌,目光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当看到祝清厌除了有些惊慌失措,并无明显外伤时,那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 祝清厌将林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她瞧着林苑故作坚强的模样,心中满是感动与愧疚。 这份感动如春日暖阳,温暖着她的心窝;而愧疚却似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了自己的心底。 眼眶泛红,鼻子一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急忙伸出手,紧紧拉住林苑的手,那双手柔软却又带着一丝颤抖,声音哽咽地说道: “阿苑,都是因为我,让你受伤了。” “若不是我骑马时这般惊慌失措,也不会害得你为了救我而受伤。” 说着,泪水再也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林苑看着祝清厌自责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 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娇艳而温暖。 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擦去祝清厌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轻声说道:“傻姑娘,这怎么能怪你呢?刚刚是我提议让你骑马的,若要说有错,也是我的错。” “你莫要再自责了,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 说完,便打算起身回去,可刚迈出一步,左脚踝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同时扎进骨头里。 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身体也因疼痛而微微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祝清厌见状,心中一惊,急忙伸手扶住林苑。 低头一看,只见林苑的左脚脚踝已经高高肿起,像个发面馒头,皮肤表面还透着青紫色,显然是扭伤得极为严重。 祝清厌心中焦急万分,来不及多想,咬了咬牙,说道:“阿苑,你这脚伤得太重,已经无法行走了。” “此地偏远,若是再耽搁下去,等太阳下山,我们怕是很难找到回去的路。” 说着,她蹲下身子,背对着林苑,坚定地说道:“阿苑,我背你回去吧。” 林苑一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连忙摆手拒绝道:“这怎么使得,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背得动我,还是我自己慢慢走吧。” 说着,她便试着往前挪了一步,可那钻心的疼痛让其瞬间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祝清厌回头看着林苑痛苦的模样,心中一阵揪痛。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林苑的眼睛,目光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说道: “林姑娘,你就别再逞强了,你若坚持自己走,只会让伤势更加严重。” “我虽是女子,但也有些力气,定能背得动你。” “而且,若是在这里耽搁太久,我们都会有危险。” 那声音虽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力量。 林苑看着祝清厌坚定的眼神,心中感动不已。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好吧,只是要辛苦你了。” 说着,她缓缓伏在祝清厌的背上,祝清厌感觉到背上一沉,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托住林苑的大腿,缓缓站起身来。 “起了,林姑娘,你抓紧我。” 祝清厌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吃力。 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着身体的疲惫和林苑的重量带来的压力。 可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仿佛前方的困难都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林苑趴在祝清厌的背上,感受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步的晃动。 她的心中满是温暖和感动,这份温暖如同冬日里的炉火,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她轻轻将头靠在祝清厌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倾林姑娘,谢谢你。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声音轻语的如同一阵微风,轻轻拂过祝清厌的心间。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微微红了红脸,说道: “阿苑,你莫要这般客气。” “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说着,她又加快了脚步,向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阳光已经没有了正午的炽热,变得柔和而温暖,像是给二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阵阵青草的香气,可祝清厌却无暇顾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脚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让林苑再受一次伤。 林苑趴在祝清厌的背上,感受着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和每一步都带着的吃力,心中满是感动和愧疚。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被阳光照耀得有些模糊的道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突然,林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倾林姑娘,我知道这样说多有冒犯,但我真的觉得你好像一位故人。” 声音很轻,像似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祝清厌微微一愣,脚步也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向前走去,轻声问道: “哦?不知阿苑说的是哪位故人?竟能与我有几分相似。” 她的心中有些忐忑,同时也隐隐期待着林苑接下来的话。 林苑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仿佛又看到了那位故人的模样。 “她叫阿厌,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林苑缓缓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怀念,“她和你一样善良,看到别人有困难,总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也和你一样温柔,说话做事总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还很勇敢,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不会退缩。” 说到这里,林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就像今天你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勇敢地坐在马背上,想要尝试。” “还有现在,不顾自己的疲惫,坚持要背我回去,真的和她好像……却又……不是她。”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说道:“能被阿苑这样夸赞,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想必那位阿厌姑娘,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说着,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那些画面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林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很了不起。” “只是后来,我们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和伤感,“有时候我会想,她现在在那里,过得好不好。” 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 祝清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林姑娘,也许有一天,你会再见到她的。” 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安慰林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林苑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祝清厌被阳光照耀着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借你吉言吧。” 她笑着说道,“其实,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好像阿厌又回到了我身边一样。” 说着,手不自觉地轻轻搭在了祝清厌的肩膀上。 祝清厌感觉到林苑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心中微微一颤。 她转过头,没想到林苑不经意间也凑过来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过了许久,祝清厌才回过神来,轻轻笑了笑,说道:“阿苑,我们快些走吧,不然等下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说着,又加快了脚步,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日落西斜,天边被染成了一片橙红色,绚烂的晚霞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盘,肆意地铺洒在天空。 祝清厌背着林苑,在这如诗如画却又透着几分疲惫的氛围中,已经行走了好一段路。 脚步愈发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但始终没有放弃,咬着牙坚持着。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林姑娘!林姑娘!倾林姑娘,你们在哪里?” 声音在空旷的马场回荡着。 林苑一听,便知道是张珩衍来了,她连忙大声回应道:“张大人,我们在这儿!” 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 不一会儿,张珩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他满脸通红,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湿透了衣衫,整个人狼狈不堪。 看着祝清厌和林苑,脸上瞬间布满了愧疚之色,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刚才我的马也受惊了,怎么都追不上你们。” 眼神中充满了自责和懊恼,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不敢直视两人的眼睛。 第163章 故人 祝清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虚弱地说:“张大人,没事的,幸好阿苑及时赶到。” 她的脸上虽然疲惫不堪,但未散尽的惊恐仍清晰可见,回想起刚才的惊险一幕,身体还忍不住微微颤抖。 林苑白了张珩衍一眼,语气中满是责备: “张大人,以后可别再这么莽撞了,今天要不是祝姑娘命大,可就出大事了。” 话虽严厉,但仔细听,那语气中却也藏着一丝担忧。 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她也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小声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注意。 “都怪我,太想表现自己了,没想到弄巧成拙,差点酿成大祸。”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人站在马场中央,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意外后,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爽,风中夹杂着青草和野花的香气,仿佛也在安抚着几人刚刚受惊的心灵。 张珩衍在一旁看着两人,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稳重些,不能再这么冒失了。 他看着林苑和祝清厌之间的情谊,心中既羡慕又有些失落,暗暗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林苑也如此亲近呢。 沉默片刻,走到一旁牵来自己的马,小心翼翼地说道:“林姑娘,倾林姑娘,你们同坐这匹马吧,我拉着缰绳带你们回去。” 说着,便伸手想要扶两人上马。 林苑微微点头,看了看祝清厌,见她实在没有力气,便也不再推辞。 两人相互扶持着,在张珩衍的帮助下,艰难地坐到了马背上。 祝清厌因为太过疲惫,身体不自觉地往林苑怀里靠去,林苑则温柔地搂住她,轻声安慰着。 张珩衍拉着缰绳,缓缓地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的脚步格外小心,生怕走得不稳让两人不舒服。 此时的夕阳已经快要落山,天边的晚霞愈发绚烂,将整个大地都染成了橙红色,可这三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 终于,回到了马场。 舒月早已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眼睛不停地张望着。 待看到祝清厌和林苑同坐在一匹马上,祝清厌还依靠在林苑怀里时,心中一惊,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本想立刻上前询问,但看到两人疲惫的模样,便决定先等回去再说。 待他们慢慢走近,舒月这才注意到两人受了伤。 林苑的脚踝肿得老高,而祝清厌的身上也有几处擦伤,衣服更是沾满了尘土。 舒月连忙跑上前去,满脸关切地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受伤了?” 张珩衍低着头,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完后,他再次道歉:“都怪我,今天太冒失了,才让两位姑娘遭了这么大的罪。” 舒月听后,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看向张珩衍的眼神里满是责备。 好似在说“你怎么能如此莽撞” ,不过这目光中更多的还是对祝清厌和林苑的深切担忧。 心急如焚,语气急促地说道:“先别管这些了,赶紧回府,我替她们医治。” 舒月略通医术,一直都带着些常用的伤药,就盼着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于是,在舒月的陪同下,张珩衍牵着马,小心翼翼地带着祝清厌和林苑往郡主府走去。 一路上,张珩衍心里满是自责,脚步都变得格外沉重。 祝清厌靠在林苑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偶尔还会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微微皱眉。 林苑则时不时轻声安抚着祝清厌,她自己脚踝的剧痛也在一下一下地提醒着自己今天这场可怕的意外。 好不容易回到了郡主府,舒月赶忙指挥着下人将祝清厌和林苑扶到了各自的房间。 她先来到祝清厌的房间,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了伤药和干净的纱布。 “嫂嫂,冒犯了,我这就给你处理伤口。” 舒月轻声说道,眼神里满是关切。 动作轻柔地为祝清厌清洗脸上和手上的擦伤,一边清洗一边忍不住念叨: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坏了吧。” 祝清厌虚弱地扯出一丝笑容,“多谢月月,让你费心了。” 处理完祝清厌的伤口,舒月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林苑的房间。 林苑正坐在床边,眉头紧皱,看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脚踝发愁。 “林姑娘,我来看看。” 舒月蹲下身子,小心地查看林苑的伤势。 “还好还好,只是扭伤,我这有上好的跌打损伤药,用上几天应该就能好很多。” 说着,熟练地将药敷在林苑的脚踝上,轻轻包扎好。 “舒月姑娘,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林苑感激地说道,“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舒月摆了摆手,“林姑娘客气了,你们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说完,舒月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张珩衍一直在门外徘徊,见舒月出来,赶忙迎上去,一脸愧疚地问道:“舒月姑娘,她们怎么样了?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能小心点……” 舒月白了他一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两位姑娘受了这么大的罪。” “你呀,以后做事可长点心吧。”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连连点头。 说完又交代了张珩衍几句,便去厨房准备吃食了。 而在房间里,祝清厌和林苑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心里都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舒月去厨房精心准备了一些清淡滋补的食物,用食盒装好后,先端到了祝清厌的房间。 祝清厌此时已经缓过了一些神,靠在床头,眼神中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声说道:“祝姑娘,你多少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一边说着,一边将粥和小菜一一摆好。 祝清厌看着舒月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感激,“月月,今日实在是麻烦你了,让你担心了。” 舒月在床边坐下,舀了一勺粥,递到祝清厌嘴边,“嫂嫂,快别这么说,相互照应是应该的,这粥还热乎着呢。” 祝清厌接过勺子,喝了几口粥,胃里顿时暖和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天在马场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舒月,包括林苑对她的帮助,以及自己心中那些复杂的感受。 舒月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等祝清厌说完,才开口道:“林姑娘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今日这事,她也算是舍身救你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安全,委屈嫂嫂再忍忍,隐藏好身份。” “只是……这张大人也太不靠谱了,以后可得离他远点。” 祝清厌轻轻笑了笑,“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张大人,只是意外罢了。” “而且,若不是他最后赶来,我们可能还得费一番周折才能回来。” 舒月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他呀,也就是运气好,正巧赶上了。”话落,见祝清厌没有接话的意思,便也识趣地不再言语。 稍作停顿后,舒月拿起备好的食盒,转身离开了房间,朝着林苑的住处走去。 此时的林苑正坐在临窗的位置,目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望着窗外,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脚踝上的伤使她其行动受限,只能无奈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林姑娘,我给您送吃的来了。”舒月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推开房门,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屋内,将手中的食盒稳稳地放置在桌上。 林苑闻声转过头,看到舒月的那一刻,原本略显落寞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舒月姑娘,真是多谢你了,还劳烦你特意跑一趟。” 舒月连忙摆了摆手,热情地回应道:“林姑娘客气啦,一点都不麻烦。 “你想必也饿了吧,快趁热吃点东西。” 说着,手脚麻利地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好,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苑,缓缓走到桌前坐下。 林苑浅尝了几口饭菜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目光直直地看向舒月,开口问道: “舒月姑娘,平日里你与倾林,相处得多吗?” 舒月闻言,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林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微微思索了一番,斟酌着用词说道:“倾林为人极好,做事认真负责,心地善良纯粹。” 林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喃喃道:“我也有同感。” “觉得她与我一位故人极为相似,经过今日之事,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林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第164章 醋意 夜幕如墨,缓缓笼罩了整个郡主府。 谢淮钦与郑吣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郡主府的门口。 她们二人一路奔波,神色间带着些许疲惫。 走进府中,谢淮钦扬声吩咐下人准备晚膳,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不多时,晚膳便摆满了一桌,暖黄的烛光摇曳,映照着大家的面庞。 舒月坐在桌前,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谢淮钦身上。 眼神温柔似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眼中只有谢淮钦一人。 舒月一如往昔那般自然,伸出玉箸,轻轻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谢淮钦的碗中。 动作轻柔而流畅,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满是关切与亲昵 ,仿佛在她心中,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然而,这一幕却被郑吣意看在眼里,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紧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意。 回想起之前在谢宅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看到舒月和谢淮钦这般亲密无间。 那时的她,便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被排斥在她们二人的世界之外。 此刻,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心中的不满与委屈如同潮水般翻涌,却又碍于情面,只能强忍着不发作,只是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握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谢温言与苏吟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那悄然弥漫开来、带着丝丝酸涩的微妙情绪。 苏吟秋笑意盈盈,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关切,她轻轻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肉,先放入郡主的碗中,轻声说道: “郡主,这一天处理公务,您辛苦了,一定要多吃点,可别累坏了自己。” 而后又夹了一块给谢淮钦,语气中满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心疼 :“深儿,你也是,公务再忙,也要注意身子,莫要太操劳了。”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回应道:“娘,我知道了,您放心吧。”那声音沉稳而柔和,让人听了格外安心。 苏吟秋却仍是不放心,目光在孩子身上细细打量,眉头微微皱起,满是担忧地说: “你这身子啊,我总觉得没见好,怎么瞧着还更瘦了些?月月这一路,心里可一直挂念着你的身体,尤其是你身上的寒毒,她时常念叨,担心得不行。” 这话一出口,一旁默默听着的郑吣意,心里顿时 “咯噔” 一下。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这个舒月,竟然知道谢郎的秘密,还如此上心。” “哼,到底是姐妹之间的情深义重,还是……别有心思?” 想到这儿,她偷偷抬眼,看向谢淮钦,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似乎希望她能说些什么,来驱散自己心中这莫名的醋意 。 郑吣意正暗自神伤,谢淮钦却像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只是淡淡回应苏吟秋: “娘,我自己的身体有数,舒月她就是爱操心。” 话说得随意,在郑吣意听来却像是在维护舒月。 苏吟秋没注意到郑吣意的异样,继续念叨:“舒月这孩子重情重义,深儿,你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这时,一直沉默的谢温言察觉到了郑吣意的不对劲。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而后看向郑吣意,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关切: “郡主,你脸色看着不太好,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身子不舒服?” 郑吣意那佯装平静的样子,又怎能瞒过谢温言这位阅人无数的长辈。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苏吟秋说道:“夫人,先让孩子们好好吃饭吧,有些事,等吃完再说。” 郑吣意心中那股酸涩劲儿翻涌不息,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抬手理了理鬓角,微微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谢温言说道: “多谢,谢伯父关心,本郡主只是觉着今日的鱼有些不合口味。” 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眼舒月,接着话锋一转,“我想淮深定也是不爱吃的,来尝尝这块豆腐。” 话音刚落,她便夹起一块豆腐,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稳稳地放进了谢淮钦的碗里。 眼角含笑,可那眼底深处却透着丝丝寒意,仿佛在向旁人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谢淮钦察觉到郑吣意今日的异样,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暗自思忖,自己何时不喜欢吃鱼了?可抬眼瞧见郑吣意那看似关切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只当她是出于关心,便也没多想。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多谢郡主。” 随后便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而此时的舒月,还像往常一样。 丝毫没察觉到饭桌上这微妙的气氛变化,更不知道郑吣意早已知晓了谢淮钦的秘密,也不清楚两人如今已然心意相通。 在她心里,谢淮钦依旧是那个需要她关心照顾的人。 于是,她也夹了一筷子菜,笑着对谢淮钦说: “淮深哥哥,这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那笑容纯真而自然,没有半分杂质。 郑吣意看到这一幕,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但很快调整好情绪,再度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挑衅。 转头看向舒月,语气看似随意地问道:“舒姑娘似乎对淮钦的喜好很是了解?” 舒月愣了一下,这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但生性单纯的她,并未多想,只是笑着回道: “是啊,我和淮深相识许久,自然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郡主,你也很细心,淮钦确实挺喜欢吃豆腐的。” 舒月说得一脸真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在郑吣意听来,却像是一种挑衅。 郑吣意轻轻哼了一声,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说道:“看来舒姑娘和淮深的交情真是不浅。” “不过,我与淮深也有许多共同回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对她的喜好也了如指掌。” 说着,又看向谢淮钦,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似水,“淮深,你说是不是?” 谢淮钦此时已经完全明白郑吣意是在吃醋,有些无奈,却又觉得心中暖暖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对郑吣意说道:“郡主说得是,我们之间的回忆,自然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这话一出,郑吣意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而舒月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苏吟秋见势不妙,赶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朋友,平日里多关心彼此也是应该的。” “来来来,吃饭吃饭,这菜都快凉了。” 说着,她还特意给舒月和郑吣意都夹了些菜。 可郑吣意却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又开口说道:“舒姑娘,我知晓你对医术也有些研究,淮深的身体状况,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那语气看似只是在闲聊,可话里话外却充满了试探。 舒月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答道:“略懂一些,淮深之前身体不好,我也跟着操心。不过现在看着她好多了,我也放心了。” 郑吣意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如今有我在,我定会好好照顾淮深,绝不会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这话一说完,整个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悄然上演 。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顿饭可真是吃得惊心动魄。 第165章 任命 晚膳过后,月光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落在府邸的青石板路上。 谢淮钦放下手中的碗筷,脑海中浮现出郑吣意不快的面容,抬脚便欲去找她。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淮深哥哥,我帮你把把脉吧,瞧瞧体内寒毒可有什么波动。” 谢淮钦回头,见是舒月,微微颔首,“也好,那就去书房吧。”说罢,两人并肩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古色古香,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谢淮钦在书桌前坐下,舒月则轻移莲步,在她对面缓缓坐下,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搭上了谢淮钦的手腕。 她微微闭眼,秀眉轻蹙,一副专注的模样。 谢淮钦看着舒月,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想着此刻郑吣意会在做什么。 另一边,郑吣意满心欢喜地出了饭厅,本以为谢淮钦会如往常一样,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时不时回头张望,眼神中满是期待。 可当她第三次回头时,却只看到了嫣儿那小心翼翼跟随的身影,谢淮钦的踪迹全无。 笑容瞬间僵住,脚步也停了下来。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郡马爷……她……没有跟来?”郑吣意心中满是疑惑与失落,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 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转身走进了花园。 花园里,繁花似锦,可此刻在郑吣意眼中,却如同一片荒芜。 她随手拿起一朵娇艳的花,手指却不自觉地用力,一片片花瓣被无情地扯下。 “这个傻子,都看不出来我这般不快嘛!居然都不跟来。”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不停地撕扯着花瓣,那眼神仿佛,手中的花是谢淮钦一般。 四下里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微风拂过花枝,发出簌簌轻响。 而此刻,书房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映在舒月与谢淮钦的脸上。 舒月为谢淮钦把脉完毕,原本温婉的面容微微皱起,神色间满是忧虑,轻声唤道: “淮钦,你近日来可曾觉得心情烦闷,睡眠也少了,还常常醒得很早?” 谢淮钦听闻,微微一怔,沉思片刻后说道:“确实如此,自从来到京城,便觉心中常常憋闷,每至四更天便会醒来,再难入眠。” 舒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关切:“你体内寒毒似有加重的迹象,切不可再过度操劳,一定要静心调养才是。” 谢淮钦神色凝重起来,刚要开口询问调理之法,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郑吣意方才那不悦的面容,她的身影此刻又不知在何处。 想到这里,心中一紧,匆匆起身向舒月告辞: “多谢舒月姑娘告知,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要事,先行一步。” 说罢,便快步走出书房。 径直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步伐急切。 待踏入房间,屋内却空无一人,不见郑吣意的半点踪迹。 谢淮钦心中愈发焦急,转身便在府中四处寻觅。 终于,在花园的一角,她远远便瞧见了郑吣意那孤单落寞的身影。 刚要张口呼喊,却见她手中正拿着一朵残花,花瓣在她指尖飘零散落。 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急忙快步上前。 郑吣意见她过来,满心的委屈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赌气般地别过头去,不愿看此人。 谢淮钦忙不迭地解释道:“意儿,是我不好,刚刚在书房与舒月只是商讨我体内寒毒之事,一时耽搁了,你莫要生气。” 郑吣意却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醋意与不满:“商讨寒毒?我看你与舒姑娘相谈甚欢,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谢淮钦见她误会如此之深,心中焦急万分,想要辩解,却又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陷入了冰冷的沉默,误会也在这寂静中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来,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禀报道:“郡马爷,不好了!宫里来人传旨,圣上有要紧之事,召您即刻入宫面圣。” 谢淮钦听闻圣上急召,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心里清楚,此刻根本没时间再与郑吣意多做解释。 她望着郑吣意那倔强又委屈的侧脸,满心无奈与焦急,只匆匆说道: “意儿,此事关乎重大,我必须立刻入宫,等我回来,定当与你细细说清。” 郑吣意却赌气别过头去,对这些话充耳不闻,眼眶里还噙着未干的泪花。 谢淮钦不敢再多耽搁,随着宫里前来传召的人疾步离去。 一路上,马蹄声急促,她的心却还牵挂在郑吣意身上,可圣命难违,只能将这份担忧暂且压下。 很快,被带到了文德殿外。 殿内庄严肃穆,雕梁画栋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恢宏。 宋眠正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却又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一旁的陈德大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说道:“圣上,大理寺的谢淮深已在外等候。” 宋眠微微抬眸,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移开,“宣他进来。”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稳步踏入殿内,跪地行礼:“微臣谢淮深,参见圣上。” 宋眠靠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打量了一番,不紧不慢地开口:“谢爱卿,朕近来为这朝堂之事,可是烦闷不已。” 谢淮钦微微低头,恭敬地应着:“圣上为国事劳心,实乃我朝之幸,臣等自当为圣上分忧。” 宋眠冷笑一声,“分忧?哼,如今这朝堂,党派林立,结党营私之风盛行。” “就说这次科举,丞相推荐的官员,无一不是他的门生亲信,这是想把朝堂变成他的一言堂啊!” 说到此处,宋眠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谢淮钦心中一紧,已然明白宋眠话里的深意,却仍保持着沉默,她知道,陛下还未说完。 宋眠站起身,缓缓走下龙椅,绕着谢淮钦踱步。 “朕需要一场公正的科举,为朝廷选拔真正的人才,更要打破这盘根错节的党派局面。” “谢爱卿,你在朝中无党无派,独善其身,这科举考官的重任,朕只能托付给你。” 谢淮钦心中大惊,这突如其来的任命让她始料未及。 这科举考官一职看似荣耀,实则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朝堂斗争的漩涡,成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 而此刻,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就像一颗被帝王随意摆弄的棋子,身不由己。 但圣命难违,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跪地领命:“微臣遵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宋眠回到龙椅上坐下,目光变得冰冷而锐利。 “谢爱卿,你要清楚,此次科举关乎朝廷兴衰,朕把如此重任交给你,若有半点差池,也该知道后果。” “微臣明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重托。”谢淮钦再次行礼,额头触地,心中却满是无奈与悲哀。 退出文德殿后,谢淮钦只觉一阵无力。 暮色笼罩着宫墙,四周的侍卫和太监们神色冷漠,仿佛这宫中的一切都透着冰冷的寒意。 她明白从这一刻起,自己已被卷入了一场残酷的朝堂博弈之中。 而命运,或许从被宋眠选中的那一刻起,就已不再由自己掌控 。 昏黄黯淡的街灯,在浓重夜色的挤压下,仅能勉强投出一小方光晕。 谢淮钦骑在马上,身影在这微弱光线的映照下被拉得斜长,马蹄叩击着石板路,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却叩不开他心中那团紧锁的阴霾。 “当初女子医堂被烧,最后也只是惩处了军巡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谢淮钦低声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愤懑。她微微仰头,目光穿透夜色,似乎想要看穿这重重迷雾背后的真相。 “圣上忌惮丞相权倾朝野,此次任命我为科举考官,其中定有深意。” 她顿了顿,眉头紧锁,继续小声分析道。 “就算安排我担任考官,也必定不会少了丞相的人。” “帝王之术,平衡为要,若想悄无声息地削弱丞相势力,便会扶持其他人与之制衡,而我,显然就是那枚被选中的棋子。” “如今,一家老小皆在京城,身处这复杂的朝堂漩涡之中,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谢淮钦轻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丞相势力庞大,只手遮天,若想在这朝堂站稳脚跟并与之抗衡,我也必须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这事儿谈何容易,稍有差池,便会引得圣上猜忌,那后果……” 。 想到这儿,脸色愈发沉重,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深邃而忧虑。 “到底该如何布局,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 她不自觉地放慢了马速,眉头皱得更紧了,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 不知不觉间,已行至郡主府,府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谢淮钦望着那灯笼,心中亦是一阵恍惚,满是飘浮不定的茫然。 她翻身下马,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到一贯的平静,喜怒不形于色。 第166章 布局 谢淮钦踏入郡主府,靴底与石板路触碰,发出清脆声响。 管家早已候在一旁,见她归来,赶忙趋步向前,恭敬行礼:“郡马爷,您可算回来了,一路奔波,辛苦了!” 谢淮钦神色淡淡,微微点头,询问道:“府里没出什么事吧?”管家忙不迭回应:“一切都好,郡主此刻正在西厢房沐浴呢。” “知晓了。” 谢淮钦应了一声,抬步向内院走去。 简单洗漱完毕,她换上干净的衣衫,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 长廊里,灯光昏暗,唯有那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忐忑的心上。 此刻,她外表镇定从容,可内心却如翻涌的潮水,实在猜不透等会儿见到郑吣意,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推开房门,屋内烛光摇曳闪烁,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却不见郑吣意的身影。 谢淮钦不禁心生疑惑,暗自思忖:人去哪儿了?莫不是还没沐浴完?这般想着,便转身往西厢房走去。 到了西厢房外,只见嫣儿在门口候着。 嫣儿瞧见谢淮钦,刚要开口行礼,谢淮钦赶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别打扰郡主,我在这儿候着就行。” 恰在此时,屋内传来郑吣意的声音:“嫣儿,进来帮我按按肩颈。” ”嫣儿脆生生应了句“来了”,抬脚正要进去,谢淮钦却伸手拦住她,目光示意自己进去。 嫣儿微微一怔,旋即会意,退到一旁。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推开了西厢房的门。 屋内水汽氤氲,朦胧间,瞧见郑吣意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浴桶边。 郑吣意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嫣儿,只是将如瀑的长发拢至胸前。 微微偏了偏身子,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肩,玉指轻轻点了点酸痛之处,声音慵懒地说道:“这儿酸得厉害,快些帮我按按。” 她连头都不曾侧一下,丝毫没意识到进来的并非是丫鬟嫣儿。 谢淮钦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在郑吣意身后缓缓蹲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揉捏着那白皙的肩颈。 然而指尖触碰到那细腻的肌肤,郑吣意浑身一僵,这才惊觉不对劲。 猛地转过头,当看清是谢淮钦时,眼眸瞬间瞪大,脸上迅速泛起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 “你……你怎么进来了!” 郑吣意又羞又恼,慌乱地想要遮挡自己裸露的肩膀,浴桶里的水随着她的动作晃荡起来,溅出些许水花。 谢淮钦却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只是笑着说道: “郡主,我瞧你这几日似是有些劳累,便想着帮你按按,好让你松快松快。”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手法娴熟地为其按摩着。 “谁……谁要你帮忙,你快出去!” 郑吣意娇嗔道,眼神里却没有多少怒意,更多的是羞涩与慌乱。 谢淮钦却没有依言离开,反而凑近眼前人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轻声说道: “好郡主,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心里只有你,今日之事,实在是身不由己。” “舒月与我自幼一同长大,在我心里,一直都只把她当作妹妹。” “况且她父亲李伯伯与我爹爹是结拜兄弟,这一路上她陪着二老,事事都体贴入微,我们早就当成一家人了。” “她医术精湛,对我的病情也了如指掌,于情于理,我都该多照顾她一些。” 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无奈与愧疚,每一个字都似是从心底里掏出来的。 郑吣意听了她的话,心中的委屈与不满顿时消散了几分,可那股子别扭劲儿还在,嘴上依旧不饶人: “哼,就会拣些甜言蜜语来哄我。” “你若心里当真有我,今日又怎会将我一人抛下!可知我在花园里眼巴巴地候了你多久?” “原还满心盼着你能跟上来,可最后呢,也只能眼睁睁瞧着那花儿一朵接着一朵地凋零,我的心呐,也恰似那残花一般,凉透了。” 言罢,她往昔的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满心的愤懑都化作这嗔怪之语倾泻而出 。 谢淮钦手上的动作放缓,一下一下,轻柔地为其揉着肩颈,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歉意都传递过去。 语气愈发轻柔,近乎呢喃:“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这次圣上突然召见,事关重大,根本抽不开身,我在宫里的时候,心里也一直惦记着郡主,想着赶紧把事情办完回来跟你解释。” 她微微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自是不知,彼时我心急如焚,既怕你误会了我,又忧你一人在府中胡思乱想、徒增烦恼。” 郑吣意听着这番解释,心中的嗔怒渐渐消弭,可到底还是拉不下脸来,神色间仍带着几分别扭: “那你务必说到做到,倘若再有下次,我可断不会轻易饶过你。” “你总说心中有我,可今日这事儿,着实令人伤心难过。” 言罢,微微侧首,目光斜斜瞥向她,那眼神里既含着一丝期许,又带着几分警告,恰似在给她一个机会,又仿若在为自己寻一个台阶。 谢淮钦见其态度有所缓和,不禁乘胜追击,唇轻轻贴上那白皙如雪的肩颈,声音里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魅惑之意: “我们已有好些时日,未曾这般独处了,不如今夜……” 话尚未说完。 郑吣意听闻此言,脸上瞬间飞起一抹红晕,恰似天边的晚霞,从耳根一路蔓延至脖颈,整个人仿若熟透了的红苹果般娇艳。 轻啐一声,娇嗔道:“不行,你想得倒美,我岂是这般好哄之人?且看你日后表现。” “若当真有诚意,便先好好思量如何补偿我。” “这几日我馋那几样点心,你须得亲自去买了来,还有,我想去郊外骑马,你也得全程相陪。” 一边说着,一边掰着纤细的手指细细数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 谢淮钦笑着点头,连声应道:“好好好,都依你。” “只要你不再生气,莫说这几件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说罢,紧紧环住她的肩膀,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仿佛欲将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 郑吣意依偎在怀中,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但仍故作矜持地说道:“这还差不多,你可莫要敷衍我,若是做不到,我定是真的会动怒。” 说着,她轻轻戳了戳眼前人的胸口,眼神里满是缱绻爱意。 “放心吧,我的好郡主,我必定言出必行。” 谢淮钦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语气坚定而温柔。 郑吣意脸颊绯红,轻嗔道:“好了,这水都凉了,等下我该着凉了。 “你且出去,待我收拾妥当。”她微微挣扎了一下,试图挣脱谢淮钦环在她肩头的手。 谢淮钦却轻笑一声,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在耳畔低语: “我怎能放心留你一人,万一又胡思乱想,觉得我冷落了可如何是好?”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却又满含深情。 郑吣意又羞又恼,伸手轻轻捶了她一下:“你还说!今日之事,我可还没完全原谅你。”话虽如此,她的语气却已软了下来,透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是是是,我的错。”谢淮钦连忙认错,手上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那我帮你换水,再让人准备些热水来,可好?” 说着,目光落在郑吣意身上,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郑吣意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她微微别过头去,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目光,心中却暗自欢喜。 谢淮钦这才松开手,起身走到门口,唤来丫鬟准备热水。 待一切安排妥当,又回到郑吣意身边,看着那微红的脸颊,忍不住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等你收拾好了,我们再好好聊聊,还有许多话想与你言说。” 郑吣意轻轻“嗯”了一声,心中满是期待。l 待谢淮钦出去后,靠在浴桶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回想起刚才的种种,心中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不一会儿,丫鬟们抬着热水进来,为郑吣意换了水。 她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衫,梳理好头发,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此时,谢淮钦在门外轻声问道:“郡主,你好了吗?” 郑吣意应了一声,起身打开门。 谢淮钦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着伸出手:“走吧,我们去院子里坐坐,今晚的月色很美。” 郑吣意轻轻挽上她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月光如水,洒在二人身上,他们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明月,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意儿,”谢淮钦打破了沉默,“我知道朝堂之事复杂,以后可能还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但你要相信,我的心永远都在你这里。”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郑吣意的眼睛。 郑吣意心中感动,轻轻靠在谢淮钦的肩头:“我相信你,只是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 “好,我答应你。”谢淮钦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在许下一生的承诺。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恰似一幅永恒的画卷。 第167章 探花郎 次日,天色方晓,金乌初升,柔和的光线洒落在巍峨的宫殿之上。 早朝的钟声悠悠响起,文武百官身着朝服,鱼贯而入,朝堂之上顿时热闹非凡。 今日,众人讨论的焦点正是科举之事。 只见李肃迈着沉稳的步伐,率先出列,拱手向宋眠行礼后,声如洪钟地说道: “圣上,我朝一向秉承三年一考的科举旧制,如今却提前一年筹备,此举是否稍显突兀?” “众多学子多年来皆按旧制苦读备考,如此仓促提前,恐他们筹备不及,难以在考场上一展所学,望圣上三思啊!” 李肃言辞恳切,神色间满是忧虑。 一时间,以丞相党为首的大臣们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对提前科举之事表示异议。 “丞相所言极是,科举乃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需慎重对待,不可操之过急。” “是啊,圣上,这关乎众多学子的前途命运,切不可贸然行事。” 大臣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朝堂上回荡。 然而,以皇子为党的大臣们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们暗自欣喜,认为此次提前科举乃是招揽人才的绝佳时机,对于皇子扩充势力极为有利。 梁崇年站出来,高声反驳道:“丞相此言差矣!如今时局变幻,我朝正需大量贤才,提前科举能更快地为朝廷输送有才之人,何乐而不为?” “学子们若真是有真才实学,又岂会惧怕这提前的考试?” 此言一出,皇子党的大臣们纷纷点头称是,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朝堂上顿时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之中。 宋眠高坐在皇位之上,神色平静,不发一言。 目光如炬,静静地注视着下方争吵的大臣们,心中似在权衡着各方利弊。 就在这争论不休之时,杨峰挺身而出。 他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对着众人微微拱手后,朗声道:“诸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圣上圣明,提前科举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今朝堂内外,诸多事务亟待解决,正需要有才之士来助力。” “虽说学子们筹备时间缩短,但这也正是考验他们真才实学与应变之能的时刻。” “而且,提前科举也能彰显我朝求贤若渴的诚意,吸引更多有识之士为朝廷效力。” 杨峰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一时间,朝堂上的争论声稍稍减弱,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李肃的脸色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哼一声道:“杨大人,你说得轻巧,可科举关乎天下学子的命运,岂是儿戏?” “仓促举行,难免会有疏漏,到时候选出的人才质量恐怕难以保证。” 丞相的党羽们也纷纷附和,言辞之间对杨峰多有指责。 此时,一直沉默的谢淮钦站了出来。 恭敬地向宋眠行礼后说道:“陛下,臣以为科举之事,筹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公平公正。” “若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精心安排,严格把控,即便提前举行,也未必不能选出贤才。” “臣愿为圣上分忧,全力协助科举事宜。” 谢淮钦的话让宋眠的眼神亮了一下,他微微点头道:“谢爱卿所言甚是。” “此事就交由你和杨峰一同负责,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此言甫落,朝堂之上瞬间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诸臣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李肃微微昂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旋即再次上前一步,对着龙椅上的宋眠恭敬拱手,声若洪钟般说道: “圣上,我朝科举规制,向为一位主考官与两位副考官协同主持,如今杨峰与谢淮钦已担重任,然副考官尚缺一员。” “臣深思熟虑,特举荐上届科举高中探花的白士绅,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自高中以来,潜心钻研经史子集,对我朝科举的各项规程亦了如指掌 。” “若能出任此次科举的副考官,必能凭借其才学与经验,襄助科举顺遂举行,为我朝选拔出更多栋梁之材 。” 说罢,李肃微微欠身,静候宋眠的回应,眼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意味。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又是一阵骚动。 众人皆知,上次科举的探花郎乃是李肃门生,举荐此人,显然是想在科举中安插自己的势力,以便掌控局面。 皇子党的大臣们纷纷面露不满之色,王崇之立刻站出来反驳道: “丞相,此次科举意义非凡,关乎朝廷未来,考官人选应当慎之又慎。” 仅凭您一人举荐,便决定副考官人选,是否太过草率?” 李肃却不以为然,神色镇定地回应:“这位探花郎才学出众,且对科举流程极为熟悉。” “上次科举能高中探花,便是才学的有力证明。” “由他担任副考官,定能助力此次科举顺利进行。” 杨峰见状,亦趋步拱手,向着丞相与宋眠行了一礼,而后朗声道:“丞相大人,恕下官直言。” “这位探花郎的确才情出众,此乃众人有目共睹。” “然如今之时局,此次科举意义非凡,关乎朝堂之兴衰、社稷之未来 ,每一步举措皆需慎之又慎。” “这副考官人选由丞相大人举荐,纵使探花郎才学卓绝,却也难免引得众人揣测,恐有失公允之嫌,望丞相大人与圣上明鉴 。” 言罢,杨峰微微低头,目光沉静,神色间透着一股执着与坚定 。 李肃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杨大人,你这是何意?难道是质疑老夫的眼光?还是说,你另有私心,想安排自己的人上位?” 双方言辞激烈,互不相让,气氛愈发紧张。 宋眠坐在龙椅上,听着众人的争论,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说道:“就如丞相所言,这位探花郎既才学出众,又熟悉科举流程,确实是副考官的有力人选。” 此言一出,丞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对自己计谋得逞的自得,仿佛在说他的安排果然滴水不漏。 大臣们神态各异,万万没想到宋眠会采纳丞相的提议。 杨峰更是急得额头冒汗,想要再开口进谏,却被宋眠抬手制止。 “但是,” 宋眠话锋一转,“科举乃国家大事,为显公正,不能仅听一人之言。” “朕决定,三日后,由丞相亲自带领这位探花郎,在朝堂之上进行一场策论答辩,让诸位大臣一同评判,此人是否真有担任副考官的才能。” 丞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原本以为宋眠会直接应允,却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 这场策论答辩,看似公平,实则充满变数,若是探花郎在答辩中表现不佳,计划可就全盘落空了。 但圣命难违,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臣遵旨。” 皇子党这边的大臣们听闻宋眠的决定,心中稍安,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检验探花郎真才实学的机会。 杨峰看向谢淮钦,两人目光交汇,皆沉默不语。 退朝后,丞相匆匆回到府中,将白士绅唤至跟前,面色阴沉地叮嘱道: “这三天,你给我闭门苦读,好好准备。” “若在朝堂上出了岔子,坏了老夫的大事,你可知道后果!” 白士绅吓得连连点头,心中却也忐忑不安,深知此次答辩事关重大,稍有不慎,自己的前程便会毁于一旦。 三日后,朝堂之上气氛凝重,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这场关键的策论答辩。 白士绅身着一袭青衫,昂首阔步地走进朝堂。 看似镇定自若,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丞相站在一旁,神色冷峻,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期待。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开口道:“今日,便由你在此进行策论答辩,望你能展现真才实学,不负朕的期许。” 白士绅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后,声音洪亮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随即,一位大臣站起身,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如今我朝边境时有骚乱,在你看来,应如何加强边防,保境安民?” 他略作思考,便滔滔不绝地阐述起来:“陛下,臣以为,加强边防需从多方面着手。” “其一,应优化边防兵力部署,在关键关隘增设营寨,加强巡逻力度,确保能及时发现并抵御外敌入侵。” “其二,要注重军事装备的更新与改良,研发威力更大的武器,提升我军战斗力。 条理清晰,言辞恳切,对答如流,引得在场不少大臣暗自点头。 接着,又有大臣提出关于民生、吏治等方面的问题,白士绅均能巧妙应对,给出的见解独到且实用。 李肃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微微仰头,眼神中满是得意之色,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的举荐是正确无误的。 答辩结束后,宋眠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嗯,果然才思敏捷,见解不凡。”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纷纷议论起来,多数人对探花郎的表现认可。 然而,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宋眠已然做出了决定:“经此答辩,朕认为这位探花郎确实有真才实学,可担任此次科举的副考官。” 李肃听后,立刻出列谢恩:“圣上圣明,臣相信他定能不负陛下重托,为科举选拔出优秀人才。” 白士绅也激动地跪地叩首:“谢陛下隆恩,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尽管皇子党这边心有不甘,但圣命已下,他们也只能暂时隐忍。 第1章 状元刚返乡第一天就嘎了 京城的长街之上,阴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丞相简直荒谬至极,妄图搅乱我朝纲常!” 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满脸怒容,手中折扇在空中胡乱挥舞,带起一阵沉闷的风声。 他身旁,一个粗布麻衣的大汉扯着嗓子高喊,脖子上青筋暴起,恰似那暴涨的溪流,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一股脑儿地宣泄而出。 ““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还科举,简直是笑话!这种让牝鸡司晨的乱臣贼子丢我们男人的脸,就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茶馆里,茶香早已被浓烈的火药味掩盖。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围坐在一起,桌上的茶盏在他们激动的拍案声中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啪”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碗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自古以来女子守于闺阁,相夫教子,此乃天经地义,他这般作为,定是别有用心,想颠覆我朝传统!” “这畜生不知廉耻,必遭天谴,让他的名字成为我大庆朝的千古耻辱!” 众人七嘴八舌,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如汹涌的潮水,大有将一切反对之声淹没之势。 街边的小贩们也停下手中生意,或站或立,加入到这骂战之中。 卖菜的阿婆双手叉腰,嘴里不停嘟囔着诅咒的话语:“那丞相不得好死,让他出门被马车撞死,吃饭被噎死!” 卖糖葫芦的老翁则满脸通红,手中的糖葫芦串晃来晃去,好似助威的旗帜,叫嚷着:“他就是个祸害,把好好的京城弄得乌烟瘴气,真该将他剥皮抽筋!” 整个京城仿佛被这股守旧的戾气所笼罩,天空中乌云越积越厚,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而丞相府内,那位力推新政的丞相,正对着桌案上女子们的请愿书陷入沉思。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她冷峻的面庞上跳动。她知道,变革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但她绝不退缩。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桌上的纸张沙沙作响,却未能吹灭她心中那团炽热的火焰。 “大人,您近日又消瘦了,莫要再为那些流言蜚语伤神。”贴身侍卫影风在一旁劝慰,他那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疼惜。 谢淮钦轻轻摇头,“影风,你可知这天下女子的命运不该如此悲戚,我身为丞相,怎能视而不见。” 她身着一袭绀紫官服,身姿虽依旧挺拔,可那如墨的乌发与微蹙的眉宇间,却难掩深深的疲惫。 言语间,下人匆匆来报:“大人,陈公公来了,还带着圣旨。” 谢淮钦听闻,微微一怔,旋即放下手中书卷,整了整衣冠,快步起身前往迎接。 她心中暗自揣测:“此道圣旨究竟所为何事?” “是关乎近日朝堂上争议不休的新政,还是另有其他变故?虽面色沉静如水,然那微微握紧的双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紧张与不安。 庭院中,秋风瑟瑟,落叶飘零,似也在为这未知的旨意而低吟轻叹。 恭敬跪地,“臣接旨。” 传旨陈德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谢淮深推行女子学堂、科举诸事……………………” 听完圣旨,谢淮钦只觉天旋地转,身形晃了几晃才勉强稳住。 刹那间,思绪如潮水般倒卷,画面切入十年前的往昔。 【十……………年……………前……………】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小厮在门外带着哭腔高喊:“老爷,出大事啦!少爷,少爷他突发恶疾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啊!” 声音里满是惊恐与绝望,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小厮发丝被汗水和泪水糊在脸颊。 谢温言与谢母苏吟秋在房内听闻这噩耗,顿时脸色煞白。 他们匆忙地胡乱穿着衣服,双手都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未及整理衣冠,便脚步匆匆地朝着谢淮深的房内奔去。 一进屋内,只见谢淮深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呈现出濒死之态。 谢温言快步靠近床榻,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握住谢淮深的手,哽咽道:“深儿,你怎么了,不要吓爹爹呀!”那声音已然带着哭腔,眼眶也迅速泛红。 苏吟秋则早已泣不成声,她扑到床前,用手轻轻抚摸着谢淮深的额头,泪水不停地滴落在锦被之上。 谢温言强忍着悲痛,转头对小厮大声吩咐:“快赶紧去请李神医,一刻也不许耽搁!若是请不来,你们全都别想好过!” 小厮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转身飞也似地冲出门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此时,屋内的气氛凝重得仿若能让人窒息,只有谢淮深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 每一丝气息都牵扯着父母的心,让他们陷入深深的恐惧与无助之中。 谢淮钦也被丫鬟叫醒,赶到房内,她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惺忪与迷茫,但更多的是对兄长的关切与忧虑。 看到床榻上虚弱不堪谢淮深,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 她快步走到床边,低声唤道:“哥,” 声音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谢淮深微微转头,看向谢淮钦,扯出一丝虚弱的微笑,想要开口安慰,却只发出了几声微弱的气息。 李神医急匆匆地赶到了谢府,额头上满是汗珠,他顾不上喘息,赶忙来到谢淮深的床前,伸出三指搭在其脉搏之上。 片刻后,神医的面色愈发凝重,缓缓收回手,摇头叹息:“此毒极为罕见,已在体内蔓延开来,深入骨髓,老夫实在是无力回天。” 谢淮深躺在那儿,眼神空洞却又透着不甘,听到神医的话,嘴唇微微颤抖,转向父亲,虚弱地说道:“爹,孩儿不孝啊。 好不容易才高中状元,本想着自此能好好孝顺您和娘,让谢家重振声威。 可孩儿平日里行事谨慎,从未想过会遭此厄运,到现在都不知是被何人所害。”说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一时间,屋内哭声四起。 苏吟秋早已哭成了泪人,瘫倒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死神手中夺回。 谢温言虽强忍着悲痛,但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谢淮深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继续说道:“爹娘!咱们家道中落,一直饱受他人冷眼。” “孩儿多年苦读,这状元之位是谢家唯一的翻身希望,如今却要化为泡影,孩儿怎能甘心。” “所以,爹,孩儿求您答应我一件事,若不答应,孩儿死不瞑目。” 谢温言哽咽着回应:“儿啊,你说,只要是爹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谢淮深目光坚定:“爹,您知道我与妹妹是孪生兄妹,妹妹虽然身形比我略小,但长相与我极为相似。” “请您让妹妹女扮男装替我去京城任职,绝不能让谢家再次沉沦。” 谢温言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与错愕,他看向一旁哭泣的妻子,又看了看满脸担忧的谢淮钦,心中的痛苦更加难以言表。 最终,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和无奈,开口道:“深儿,这太冒险了,为父不能拿全家的性命去赌。” “此等欺君罔上之事,一旦被发现,那可是灭门之罪,全家性命堪忧啊!” 一旁的谢淮钦听到这话,也惊得瞪大了双眼,心中满是震惊与惶恐。 谢淮深的声音愈发微弱却更加急切:“爹,孩儿的时间不多了,一个月后就要回京赴命。” “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这科举之上,怎能甘心就这么放弃!妹妹聪慧过人,只要稍加伪装,定能瞒天过海爹,您就应了孩儿吧。” 谢温言眉头紧皱,在屋内来回踱步,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一方面是家族的荣辱兴衰,一方面是欺君的弥天大罪,这两难的抉择让他痛苦不堪。 在这悲伤与紧张的氛围中,谢府仿佛被一层浓重的阴霾所笼罩,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漩涡中挣扎,不知何去何从。 谢淮深听闻父亲的拒绝,气息奄奄,却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执拗地说道: “爹,这是谢家最后的机会,妹妹聪慧机敏,只要您应允,我愿将这些年所学所思一一告知她,助她瞒天过海。” “ 若不如此,孩儿死不瞑目,谢家也将永无出头之日。”他的眼神中满是决然,死死地盯着父亲,那目光似要在谢温言心中凿出一个洞来。 谢温言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内心痛苦地挣扎着。 他深知此事一旦败露,便是灭顶之灾,可望着谢淮深那充满不甘与期望的眼神,又想到谢家如今的困窘处境,他的决心开始动摇。 他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额头上青筋暴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犹如困兽。 苏吟秋早已哭成了泪人,她看着丈夫的犹豫和儿子的坚持,心乱如麻。 她既害怕失去儿子,又担忧全家的命运,只能瘫坐在一旁,双手无助地揪着衣角。 谢淮钦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她理解哥哥的苦心,也明白父亲的顾虑,可看着哥哥生命在一点点消逝,她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 “爹,我知道这险不可冒,但哥哥一生的抱负不能就此破灭,我愿与哥哥共担此责,哪怕粉身碎骨。” 谢温言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又看向病床上命悬一线的儿子,长叹一声,泪水夺眶而出:“罢了罢了,就依了你们吧。” “只愿上苍怜悯,莫要让我谢家遭受灭顶之灾。” 谢淮深自知时日无多,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弥足珍贵。 他强撑起精神,开始细细地向妹妹谢淮钦传授为官之道、朝堂局势以及应对各种人际关系的技巧。 在静谧的房间里,谢淮深的声音虽微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妹妹,说道:“淮钦,你需记住,朝堂之上,众臣心思各异,切不可轻信他人。” “与同僚交流时,言辞要谨慎,不可锋芒太露,但也不能唯唯诺诺。” 他边说边轻轻喘息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仍不停歇,“面对皇上的问询,要沉稳应答,揣摩圣意,切不可莽撞行事。” 谢淮钦认真聆听,频频点头,她看着哥哥日渐消瘦的面容,心中满是酸楚与不舍。 为了让妹妹更好地掌握男子的言行举止,谢淮深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亲自示范。 他艰难地起身,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努力挺直脊梁,展现出男子应有的气度,同时说道:“走路时步伐要稳健有力,不可如女子般轻盈娇弱。” 每到夜晚,病痛折磨得谢淮深难以入眠,可他心中仍牵挂着假扮之事。 他会在脑海中反复思索可能出现的纰漏,然后在白天告知妹妹。“ 若有人提及我以往的同窗情谊,你要能说出一二,切不可露馅。” 他的眼神中满是忧虑,尽管身体已极度疲惫,却始终咬牙坚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淮深的身体愈发衰弱,但他看着妹妹逐渐有了些“状元郎”的模样,心中又涌起一丝欣慰。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将全部的希望与心血都倾注在妹妹身上,只盼着她能成功假扮自己,让谢家得以延续曾经的辉煌,即便这意味着他要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舍,永远地闭上双眼。 (五日后,谢淮深终是没能熬过命运的捉弄,溘然长逝) 谢宅上下被一片哀伤笼罩,然因着那特殊的顶替计划,这场丧事不得不以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操办。 对外宣称死的是女儿谢淮钦,一切仪式皆低调进行,仅以寥寥数人简单布置灵堂,往昔该有的盛大排场皆被省去,只为避免过多的目光与猜疑。 第2章 初入汴京,结良友缘 谢温言面色冷峻,在悲痛之余,全身心投入到对知晓实情之下人的处理当中。 他深知,哪怕仅有一人走漏风声,都将给谢家带来灭顶之灾。 他暗中召集那些可能察觉秘密的仆从,将他们齐聚于一处偏僻庭院。 众人皆惶恐不安,他们知晓老爷此时召集定与少爷的离奇之事有关。 谢温言面色冷峻,眼神犹如寒刀出鞘,徐徐掠过众人面庞,声音冷硬似冰碴:“少爷的离去,于我谢家而言,无疑是一场锥心之痛,然这其中隐情,你们心底想必也都门儿清。” 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可选。 其一,饮下这瘖药,自此往后,便要永远失去言语之能;其二,服下这毒药,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妥善安置你们家中老小,保他们衣食无忧。” 下人们听闻此言,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已。 他们心中清楚,自己大多目不识丁,一旦成了哑巴,这世间便再难有容身之所,除了留在谢府继续卖命,断不会有其他主子愿意接纳。 权衡之下,众人虽满心恐惧与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选择服用瘖药,一时间,庭院内弥漫着绝望与悲凉的气息。 而在灵堂内,苏吟秋强忍着泪水与悲痛,扮演着一位痛失爱女的母亲。 她的内心在滴血,却不得不为了家族的未来强撑着这一场戏。 谢淮钦则躲于内室,透过门缝望着那简易的灵堂布置,泪水潸然而下。 她深知,从此刻起,自己不再仅仅是那个自由自在的女子,而是要背负着哥哥的遗志与整个谢家的命运,踏入那未知且充满危险的朝堂之路,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生死难料。 几日后谢母红着眼,手忙脚乱捧来兄长旧衣,抖落开,衣袂还带着墨香,似藏着往昔苦读岁月。 淮钦褪去罗裙,穿上素色长袍,腰封一束,略显宽松,她身姿本就纤弱,此刻更添几分楚楚。 梳妆台前,眉笔轻勾,加粗眉形; 脂粉淡施,掩去柔媚;束胸紧裹,平了身形曲线。 她抬手模仿兄长举止,却觉生硬,反复练习踱步、拱手,渐有了几分公子风范。 ——————————————— 谢温严秉持着严苛家风,膝下子女,无论男女,皆寄予厚望。 对谢淮钦,自幼便一视同仁,毫无偏私。 在那藏书阁中,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林立的书架与泛黄书卷上。 谢淮钦身形娇小却脊背挺直,端坐于案前,眼眸专注,手中书页快速翻动,真可谓一目十行。 诵读四书五经时,声如珠落玉盘,字句理解通透,剖析深意常有独到见地。 任是晦涩篇章,经她之口解读,也清晰明了,若抛却女儿身份,这般才情,足以在科场纵横,谋得锦绣仕途。 可命运弄人,为应对家族困局,谢温严不得不狠下心肠,开启对她的“魔鬼训练”。 晨曦微露,庭院便成了校场,谢淮钦束发裹胸,着男儿衣衫,依着父亲指令。 扎稳马步,汗水自额头滚落,洇湿衣衫,双腿打颤亦咬牙坚持,拳脚挥舞,要练出利落刚劲,不能带半分绵软娇弱之态。 行走坐卧,皆有规范,模仿兄长谢淮深的沉稳大气,举手投足间摒弃女儿家的细碎忸怩 时日一久,身形步伐愈显利落矫健,气质也添了几分英气,瞧着愈发像个翩翩少年郎。 只是这背后,藏着的是无奈与坚韧,为了家族荣光,她将自己的本真层层裹藏,踏入这荆棘满布的险途。 时光仿若指尖流沙,匆匆而逝,一月期限转瞬即至,如今仅余三日,便要背井离乡、奔赴京城赴任,直面圣上。 谢宅上下弥漫着紧张与凝重,似有一张无形大网,将所有人紧紧困于其中。 谢淮钦于书房内,对着兄长旧卷反复研读,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努力将政务要诀、朝堂典故烙入心间,可那微微颤抖的笔尖,泄露了内心惶恐。 她深知,此行不只是顶替兄长谋前程,更是背负谢家兴衰荣辱,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谢温严眉头紧锁,在堂中来回踱步,不断叮嘱谢淮钦各类官场规矩、应对话术,每一句皆饱含忧虑与期待。 “到了京城,言行务必谨慎,切不可露了破绽,朝堂之上,众目睽睽,须得沉住气。” 言罢,递上一枚呈白绿相间之色的玉佩,“此物乃家传之宝,本想在你嫁人后赠予你,突发变故,如今提前给你,也是祈祷你此行一路平安。” 夫人在旁,红着眼为谢淮钦整理行囊,将一件件衣物细细叠放,手抚过之处满是不舍与牵挂,口中念念有词: “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饮食冷暖都莫要疏忽,娘盼着你平安顺遂,早日归家。” 丫鬟们则忙着擦拭文房四宝、清点书卷,手脚麻利中带着几分伤感,庭院里往昔嬉笑打闹声不再,唯剩凝重叹息。 夜幕低垂,谢淮钦步出房门,仰望满天繁星,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满心的不安与怅惘。 那京城于她而言,是未知险境,亦是家族希望所在,三日之后,命运轮盘将被狠狠拨动,前路茫茫,唯能怀揣孤勇,毅然前行。 【 三 日 后 】 谢淮钦一袭素色男装,头戴方巾,身跨瘦马,在熹微晨光中踏出家门,正式踏上赴京之路。 随行的老仆驾着装满行囊的马车,默默跟在后头,马蹄哒哒、车轮辘辘,似在奏响一曲未知的命运乐章。 起初,官道两旁是熟悉的乡野景致,田埂上野花摇曳,可谢淮钦无心欣赏,攥着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目光直直盯着前路,满心都是对京中莫测风云的揣度。 行至山林处,日光被茂密枝叶切割成细碎光影,斑驳洒在身上。 突然,林子里传来窸窣声响,老仆紧张地握紧马鞭,谢淮钦也警觉起来,所幸只是野兔窜过。 她眉头舒展,长舒口气,额头却已布满汗珠,这一路,任何风吹草动都似惊涛骇浪,时刻挑动紧绷心弦。 沿途客栈,人声嘈杂。 她进店要房,刻意压低嗓音,粗着声线吩咐伙计打水备饭,一举一动模仿兄长的沉稳。 用餐时,邻桌多是行商旅人,谈论着京城逸事、朝堂新政,她默默倾听,时而点头,将有用信息暗自记下。 就寝时,却辗转难眠,听着窗外风声,担忧睡梦中泄了女儿身份,彻夜警醒。 越靠近京城,官道愈发宽阔、行人愈加密集,各式华贵马车、威风官轿穿梭不停。 她望着那些京城显贵的排场,心生忐忑,又暗暗挺直脊梁,告诫自己定要融入其中 以谢家之名、兄长之姿,在那权力漩涡中心站稳脚跟,可前路迷雾重重,能否如愿,唯有听天由命。 谢淮钦踏入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门,喧嚣与繁华似汹涌浪潮扑面而来。 街边店铺林立,幌子随风飘舞,贩夫走卒吆喝声、达官显贵马车辘辘声交织一片 可她无心赏景,按捺着内心如鼓擂般的紧张,寻到一家稍显僻静的客栈落脚。 于客栈房间内,她屏退侍从,独对着铜镜,深吸一口气。 镜中那张脸,褪去了些许旅途的风霜,眉眼依旧秀丽却添了几分英气,朱唇轻抿,透着凝重。 抬手解开包袱,抖落出那身象征无上荣光却也承载万千压力的状元服,指尖轻抚衣料,似能触碰到兄长往昔的期许与努力。 她缓缓穿上,细致整理衣领、袖口,束好腰带,每一个动作都庄重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而肃穆的仪式。 待装束完毕,昂首阔步迈出客栈,街边百姓投来艳羡目光,窃窃私语夸赞着谢家状元郎的风采,她却只觉芒刺在背,手心沁汗。 一路走向皇宫大殿,那朱红宫墙愈发高大,巍峨殿宇在日光下金顶生辉,白玉台阶似通往云端,每一步拾级而上,膝盖都似有千斤重,往昔背诵得滚瓜烂熟的朝堂礼仪、应答话术,此刻在脑海中竟有些许凌乱。 进入大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满朝文武分列两旁,目光齐聚。 她强作镇定,跪地叩首,朗声道:“臣,谢淮深,参见圣上!” 声音微微发颤,努力模仿兄长醇厚嗓音,所幸殿内威严庄重,细微异样并未被轻易察觉。 大殿之上,气氛庄重肃穆,雕梁画栋间金辉闪耀,似在彰显皇家威严。 皇帝身着龙袍,端坐在那高高御座之上,目光带着期许与嘉许,越过层层朝臣,落在谢淮钦身上,见她如今身子瘦弱了许多,不如之前壮硕,却并未多想,只当是这一路颠簸周折所致。 “状元郎,此番探亲归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 声音沉稳,透着上位者的雍容,在空旷殿堂内回响,声声叩在谢淮钦心弦之上。 她忙伏地叩首,额头轻触冰凉地面,极力稳着心神 模仿兄长谢淮深的醇厚嗓音回道:“圣上体恤,臣感恩戴德,能归乡省亲,乃圣上隆恩,臣不过略经跋涉,不敢言辛苦。” 话虽如此说,可藏在袖中的手已不自觉攥紧,掌心满是汗水,微微颤抖。 皇上微微颔首,似对这谦逊之态颇为满意,抬手轻抚龙须,继而朗声道: “朕念你才情出众,学识斐然,今特封你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望你勤勉于职,莫负朕望。” 旨意一出,四下朝臣纷纷投来或艳羡或审视的目光。 谢淮钦再度磕头谢恩,“臣定当殚精竭虑,恪尽职守,以报陛下圣恩于万一。” 那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起身时,身姿依旧挺拔,仪态恭谨,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朝臣,心内却满是惶恐与忐忑。 她深知,这官职只是开端,往后日子,需在这暗流涌动、规矩森严的朝堂之上,步步为营。 退朝之后,阳光洒在宫道的金砖上,熠熠生辉,众人的身影在光晕中被拉得时长时短。 探花郎与谢淮钦寒暄几句后,便因家中有事先行离去,只留榜眼张珩延还伴着谢淮钦漫步前行。 张珩延身着一袭宝蓝色锦袍,衣袂随风轻舞,腰间那块温润玉佩也跟着晃荡 他生得浓眉大眼,眼眸里透着股子灵动劲儿,笑起来嘴角两个浅浅酒窝,任谁见了都觉得这是个没心眼的洒脱公子。 “谢兄,你我同朝为官,往后打交道的事儿可多了去,我还没好生与你聊聊呢!”说着,他手臂亲昵地搭上谢淮钦的肩,倒像是相识多年的挚友。 谢淮钦心下一惊,肩头被搭处似被火灼,强自镇定,嘴角扯出一抹谦逊笑意,拱手还礼,刻意压低声调: “过奖了,谢某不过一介书生,蒙圣上恩宠得此官职,能与二位共事,是我的荣幸,还望日后多多指教。”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让那搭肩之举显得不那么突兀,心下却暗自思忖,眼前这人既是榜眼,家世定不简单,若能拉拢,于自己在这朝堂立足,益处良多。 第3章 枝头援手,仁心初绽 念头一转,谢淮钦便看似随意地问道:“张兄仪表不凡,才学出众,我猜家中定是满门书香,涵养深厚,不若与我讲讲家世,也让我这见识浅陋之人开开眼界。” 张珩延爽朗一笑道:“谢兄抬举啦,我不过是尚书府的庶子罢了,家中阿爹整日忙于公务,我呀,自小就在那宅院里撒欢长大,没少惹事。” 话虽这般讲,语气里却并无半分怨怼,满是洒脱不羁。 二人又聊了几句,谢淮钦状若无意提及自己在京城的住处:“我如今暂居客栈,倒是图个方便。” 张珩延一听,眉头瞬间皱起,折扇一合,指着谢淮钦,一脸急切道: “这哪成啊,客栈人多嘴杂,三教九流往来不断,谢兄这般的人物,怎能久居那等地方?” 说着,他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 “我名下有一处偏院,虽说不大,倒也清幽宁静,布置也算雅致,谢兄若不嫌弃,便搬过去住,权当是自家地方,也方便你我日后往来,共商朝堂之事嘛。” 谢淮钦心底一喜,脸上却作犹豫之色,推辞了几句,张珩延见状,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谢兄莫要再推脱,你我既是同僚,又是朋友,帮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就这么定了!” 谢淮钦见他这般热忱,心下暗忖,这偏院远离市井喧嚣,人少耳目就少,确实利于隐藏自己女儿身,日后行事也能更自在些。 当下便拱手称谢:“张兄仗义,淮深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张珩延摆摆手,咧着嘴笑道:“谢兄这话就见外了,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去瞧瞧那院子。” 二人并肩而行,身影在宫墙的阴影与日光的斑驳中渐行渐远 谢淮钦一路跟着张珩延,脚步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且有节奏的回响,不多时,便到了那处偏院。 迈入院门,只见院内一隅,几株瘦竹疏疏朗朗地立着,竹叶在微风里沙沙低语 正屋的门窗透着木质的温润,屋前檐下,还挂着一只古朴的铜风铃,风过时,轻响悠悠。 位置上,离任职之处不远不近,恰到好处,既能免去市井嘈杂,又方便通勤履职。 谢淮钦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满意与欣喜之色,旋即转身,冲着张珩延郑重拱手,身姿挺拔,礼数周全。 同时,她从袖间取出一把折扇,双手递上,诚恳说道:“张兄,此番援手,恰似久旱甘霖,解我困窘。 这小小折扇,是我心爱之物,今日赠予张兄,聊表谢忱,望张兄莫要嫌弃。” 那折扇,扇骨以乌木制成,质地坚硬,触手冰凉,其上细细镌刻着精致的云纹,连绵舒展,似有飘逸灵动之意 扇面一展,墨笔绘就的山水便豁然眼前,峰峦叠嶂、溪流潺潺,笔触细腻,透着几分文人的雅致与洒脱,落款处“谢淮深”三字,笔锋刚劲又不失飘逸,尽显才情。 张珩延先是一怔,目光落在折扇上,满是新奇与欣赏,随即摆了摆手,爽朗笑道:“谢兄,你这太见外了!不过是一处闲置小院,能助你一二,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收这般宝贝。” 虽是推辞之言,可眼神却难掩对折扇的喜爱,频频瞥向那精美的扇面。 谢淮钦执意送上,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张兄,于你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雪中送炭。在这京城,初来乍到,诸多不便,幸得张兄相帮。” “这折扇承载我心意,若不收下,我心中实在难安呐。” 张珩延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脱,笑着接过,轻摇折扇,微风拂动间,那山水似活了过来,赞叹道:“既如此,我便收下了,谢兄这份情谊,我定牢记。” “往后这儿就是你的安身之所,要是有任何需求,可别和我客气!” 二人相视,笑意盈盈,情谊在这馈赠与接纳间升温、沉淀。 张珩延前脚刚踏出偏院那扇朱漆门,身影隐没在小巷转角,谢淮钦便一刻也不耽搁,匆匆折回屋内,简单拾掇下衣装,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急切,直奔客栈而去。 客栈大堂喧闹依旧,酒客们划拳吆喝,小二穿梭忙碌。 谢淮钦寻到侍从们落脚之处,轻咳一声,众人忙起身行礼,她摆了摆手,低声吩咐几句,侍从们便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行囊,须臾间,一行人快步随她出了客栈。 回至偏院,阳光正好,斑驳洒在院里。谢淮钦指挥着侍从们安置物件,书籍按经史子集分类摆上书架,衣物叠放整齐收入柜中,文房四宝置于书案,井然有序。 唯有丫鬟小莹,不似旁人那般生疏,她身形小巧,眉眼灵动,穿梭于各个屋子,手脚麻利还不时念叨着: “小姐,哦不,公子,这物件可得放好了。”话语间满是熟稔与关切。 待一切规整完毕,日头已然西斜,暖橙色余晖给院子镀上一层金边。 厨房飘来饭菜香气,谢淮钦净了手,步入膳厅,小莹早已贴心摆好碗筷,菜肴虽不算奢靡,却皆是谢淮钦素日爱吃的,清蒸鱼鲜嫩无腥,炒时蔬脆绿爽口,还有一盅菌汤,冒着氤氲热气。 众人围坐,侍从们初来乍到,略显拘谨,低头默默用膳 谢淮钦轻抿一口汤,抬眼看向小莹,目光交汇,里头是主仆多年的默契与信任,更有在这京城、在这陌生偏院相依为命之感。 小莹悄声说:“公子,往后在这儿,咱也能过得舒坦,您别愁。”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底涌起暖意,只盼在这偏院能暂寻安宁,躲过风雨,于仕途踏出稳稳步伐。 …………………………………………………… 次日,晨光熹微,谢淮钦身着崭新翰林官服,墨发束于乌纱,身姿笔挺,气宇轩昂,一番细致打点后,怀揣着初入仕途的憧憬,稳步迈向翰林院。 沿途市井街巷,烟火氤氲,喧闹声此起彼伏,恰似一幅鲜活的民生图卷。 行至一棵苍劲老槐下,只见一群孩童围聚一团,叫嚷哭闹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谢淮钦不禁驻步,抬眸望去,只见一幼童的风筝狼狈地挂于高枝,在微风中瑟瑟挣扎,恰似折翼之鸟。 那幼童身着锦缎,眉眼间稚气未脱,此刻却哭得涕泪横飞,小脸憋得通红,踮着脚尖,徒劳地伸向枝头,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 起初,谢淮钦念及翰林院司职要紧,不宜卷入市井纷扰,正欲抽身离去。 然那孩童的声声啜泣,仿若细密尖针,直直刺进他心底最柔软处,恻隐之心顿起。“ 不过些许时辰,应误不了正事。”他心一横,决意相助,当下将衣袂掖起,双手攀住树干,利落攀爬。 粗糙树皮划破掌心,他亦浑然不觉,目光紧锁那飘摇风筝。 未几,便触到挂缚之处,小心拆解缠线,将风筝完好取下,而后顺着树干稳步而下。 轻巧落地,孩童们瞬间雀跃围拢,欢呼道谢。 正此时,一位仪态端庄、服饰华贵的侍从匆匆赶来,先是向谢淮钦行了一礼,神色恭敬又感激:“多谢大人仗义援手,解了小公子燃眉之急。” 言罢,侧身引见身后一位妙龄女子,“这位便是善祥郡主,小公子贪玩迷了路,郡主正焦急寻人呢。” 谢淮钦抬眸望去,只见那善祥郡主身姿曼妙,一袭绮罗长裙,绣纹精致华美,恰似春日绽于枝头的繁花。 她面上轻掩着一层薄纱,仅露出一双剪水双眸,波光潋滟间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温婉,举手投足尽显皇家风范,却又不失闺阁礼数。 善祥郡主莲步轻移,欠身施了一礼,声若莺啼,软糯含嗔:“多谢公子今日相助,舍弟顽皮,让公子费神了。” “若不是公子及时出手,还不知要哭闹到几时,我这做阿姐的,实在愧疚又感激。” 那声音自面纱后传出,丝丝缕缕,带着几分羞怯,几分诚挚。 谢淮钦忙躬身还礼,谦逊道:“郡主言重,不过举手之劳,路遇此景,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目光不经意间触及郡主面纱下那微露的笑意,寒暄几句,便拱手作别,转身向着翰林院继续前行。 善祥郡主蛾眉轻蹙,美目之中隐有疑虑之色,她身姿依旧亭亭,却透着几分凝重。 ………………………………………………………… 谢淮钦回到翰林院后,公务在身,他埋首于书卷典籍、公文奏章间,笔锋游走如龙蛇,可思绪却似脱缰之马,屡屡飘向善祥郡主那方。 她暗自思忖,本是赴任途中偶然施援,未承想那人的竟是郡主胞弟。 起初,担忧此举是否会因涉郡主之事,在朝堂暗处掀起微澜,惹人注目、招来无端揣测,毕竟身处这波谲云诡的京官圈子,稍有不慎,无心之举亦能被嚼成别有用心。 正神思恍惚之际,一阵急促脚步声伴着清朗呼喊骤然打破这静谧:“哎,你在发什么呆呢,喊了你半天!” 谢淮钦猛地回神,瞧见同僚张珩延已大步迈入隔间,面上满是促狭笑意,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光芒,正歪着头打量自己。 谢淮钦顿觉不妥,仿若做了错事被当场戳破的孩童,忙不迭起身,拱手致歉,清了清嗓子说道: “实在对不住,方才读这典籍,里头故事太过引人入胜,一时入神,竟没听见仁兄呼唤,还望海涵。” 说着,手指轻叩那摊开古籍,佯装镇定,眼角余光却瞥见书上所记不过是寻常朝章典故,暗暗期望张珩延莫要细究。 张珩延哈哈一笑,上前拍拍他肩头,满不在乎道: “无妨无妨,我当你是钻研学问入了迷,只是瞧你面带浅笑、眼神游离,还以为是想到什么趣事,可别藏着掖着,快与我讲讲。” 边说边拉过把椅子,自顾自坐下,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 谢淮钦心下叫苦,面上却仍维持着从容,略作思忖,便信口胡诌起来: “仁兄有所不知,这书中所记,乃是前朝一臣子出使番邦,巧用智谋化解邦交难题,其间种种机巧应对、诙谐波折,恰似市井传奇,我正咂摸其中妙处,不想就失了神,让仁兄见笑了。” 说着,拿起古籍晃了晃,努力让自己神色更显诚恳。 张珩延听了,虽半信半疑,却也没再追问,只是兴致勃勃地接过话茬,与他探讨起这所谓“邦交趣事”来,谢淮钦暗暗松了口气,努力将心神拉回,陪着张珩延谈古论今, 二人正谈得兴起,你来我往地分享着对古籍典故的见解,观点碰撞间,气氛愈发热烈。 忽然,一道略带沧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宛如洪钟鸣响,直直穿透屋内的喧嚣:“都停下吧,莫要再闲聊了。” 第4章 贤才入眼,恩遇渐生 谢淮钦与张珩延皆是一怔,赶忙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老者 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袍角绣着精致的银线云纹,虽已两鬓斑白,可腰杆挺直,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让屋内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此人正是翰林院学士杨峰,平日里负责引领教导他们这些新晋翰林,于诸多晚辈而言,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存在。 杨峰迈着沉稳步伐踏入屋内,目光在谢淮钦与张珩延身上依次扫过,神色凝重,缓声说道: “今日,你们需得好好熟悉院中书籍典故,莫要荒废了这大好光阴。” “明日便要上朝,那朝堂之上,绝非寻常地方,恰似惊涛骇浪里行舟,暗礁无数、风云莫测。” 他微微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 “君恩浩荡,可雷霆之怒亦在转瞬之间,稍有差池,祸从口出,累及自身不说,还可能祸及家族。” “所以,务必谨言慎行,管住口舌,听清旨意、看准时机再发声,莫要逞一时之能,懂了吗?” 谢淮钦与张珩延忙离座,恭敬行礼,齐声应道: “学生谨遵教诲,定当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谢淮钦垂首之际,心下犹如被重锤敲醒,原本还因善祥郡主之事而有些飘忽的思绪瞬间收拢。 他深知,自己能入翰林院,承载着家族厚望,明日朝堂之上,便是迈向仕途险途的关键一步。 张珩延亦是一脸肃然,偷瞄了一眼谢淮钦,暗暗提醒 自己要和这位同僚一样,打起十二分精神。 次日,晨曦初破,谢淮钦已身着朝服、头戴乌纱,身姿笔挺地伫立在宫门外,等候入朝。 微风轻拂衣袂,却难抚他心头的忐忑,那朱红巍峨的宫门缓缓开启,似一张吞人的巨口,将他与一众朝臣引入那庄严肃穆、暗流涌动的朝堂。 金銮大殿内,气氛凝重又嘈杂,诸臣依品阶列位,文东武西,衣袍斑斓似云霞铺陈,却掩不住各自神色间的迥异心思。 随着一记清脆朝钟鸣响,今日朝会拉开帷幕。 先是礼部侍郎出列,手中笏板轻举,清了清嗓子奏道:“陛下,七夕佳节将至,宫中惯例需办节庆盛宴。” “然今岁各地水患方息,民生初定,臣以为当以节俭为要,略备薄宴,表天家恤民之意,亦不失佳节氛围,望陛下圣裁。” 此语一出,朝堂东侧,几位素日以清正、恤民着称的老臣纷纷颔首,交头接耳间,满是对这番言论的赞许,仿若一串连锁反应。 周遭低语声皆在附和“节俭为宜,不可奢靡”。 未等附和声歇,只见从西侧武将队列中,跨步走出一员大将,身形魁梧壮硕,声若洪钟反驳: “哼,七夕乃我朝重要节庆,百姓尚张灯结彩、阖家欢庆,天家怎可寒酸行事?” “当大办特办,彰显皇家气象,扬我朝国威,也让臣民共沐圣恩,知晓陛下与民同乐之心,若办得小家子气,反倒失了体面!” 言罢,虎目圆睁,扫向东侧文官,似在等一场唇枪舌剑的辩驳。 刹那间,朝堂像炸开的油锅,两拨阵营迅速明晰。 主张节俭者引经据典,大谈“成由勤俭败由奢”,痛陈往昔奢靡致国衰之鉴,句句掷地有声,忧心忡忡之色尽显。 力主大办者则豪情万丈,以“恩威并施、凝聚民心”为由,将节庆视作皇权展示、江山稳固之必需,言辞激昂间,满是对荣耀皇家的执着扞卫。 谢淮钦立身其间,犹如置身惊涛骇浪的扁舟,心潮起伏难平。 他深知两边所言皆有其理,节俭可安百姓、固根基,大办能耀国威、聚人心,目光悄然投向御座,只见圣上神色凝重,似在权衡利弊,并未即刻表态。 谢淮钦暗自捏紧了手中笏板,脑内思绪飞转,斟酌着若有机缘进言。 该如何寻那折中之法,既能全皇家颜面,又可顾苍生疾苦,可在这剑拔弩张、党派鲜明的朝堂. 新晋翰林的他,一时也不敢贸然发声,只静静等待局势的进一步变化。 晚些时候,眼见争论愈发胶着,大有水火不容之势,皇帝轻咳一声,满殿瞬间鸦雀无声。 皇帝目光威严,缓缓开口:“众卿所言,各有其考量。 七夕盛宴,关乎国体民心,朕需再斟酌斟酌,卿等且退下,礼部先拟两版方案呈上,再做定夺。” 话落,朝臣们躬身齐呼“遵旨”,一场纷争暂歇,可那朝堂之上的暗流,依旧汩汩涌动,谢淮钦随着人流退朝,满心都是对后续事态发展的思量。 回到翰林院,谢淮钦步履沉稳,神色间透着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笃定。 其实早在金銮殿上那一番激烈论争伊始,他便已在心底悄然谋定了一个周全之策,只是时机未到,他双唇紧闭,未曾向任何人吐露半分。 室内静谧,唯余三人。 杨峰负手而立,目光在谢淮钦与张珩延身上巡睃,率先打破沉默,声若洪钟问道: “你们对刚才朝内之事可有见解?此处仅吾等三人,无须顾忌,畅所欲言便是。” 言罢,目光满含期许。 张珩延闻此,神色一凛,整了整衣衫,拱手正色回道: “学生思忖,节庆之礼,繁文缛节、奢靡铺张实不可取,削减用度,简约操办,可充盈府库,以应民生之需、邦国之急。” 杨峰微微颔首,手抚颌下胡须,目光旋即转向谢淮钦,眼中笑意隐现,口中问道:“淮深,你又是作何想?” 谢淮钦身姿挺拔,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声如沉钟,有条不紊地开了口: “学生以为,节庆之礼,绝非寻常之事,实乃关乎国体、牵系民心。” “一端,皇家风范不可轻弃,此乃尊统序、昭盛世之必需,巍峨宫阙,当有华彩装点。” “另一端,民生亦不可罔顾可于……………………” 杨峰原本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眸中满是赞赏之意,抚掌大笑道:“好哇!好个聪慧之人,能思常人所不及,言朝堂所或缺,妙哉妙哉!” 谢淮钦拱手谦辞:“杨大人谬赞,学生不过略陈愚见,望能稍解朝堂纷扰,尽绵薄之力罢了。” 话虽谦逊,可那周身散发的从容与睿智,却如暖阳穿透阴霾,昭示着他不凡的格局与担当。 杨峰素日立身朝堂,唯以忠心为笔、赤诚作墨,书写对皇上的耿耿精忠,因而深得圣心眷顾,每逢御前议事,皇上总要多听他几句肺腑之言,视作股肱心腹。 此前朝堂之上,谢淮钦虽已胸有成竹,可依旧不动声色,尽显沉稳内敛之态。 待与谢淮钦寒暄数语、别过之后,杨峰思忖再三,觉着这般贤才若能为皇上所用,于江山社稷大有益处,更兼私心倾慕其人品才学,有意收入门下悉心雕琢。 便整了整朝服,步履匆匆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飘散,皇上正埋首奏章堆中,眉头微蹙,似为军国要事烦忧。 见杨峰求见,方搁笔抬眸,神色稍缓,赐座后问道:“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杨峰起身,拱手恭谨回道:“陛下,臣今日特来,是想为陛下举荐一人。 此人便是翰林院的谢淮深,陛下可还记得朝堂上论及节庆用度之事?”皇上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谢淮深当日下朝与臣讲其见解。” “言节庆当兼具皇家风范与民生考量,提议精简宫闱用度,转而助力市井百姓张灯结彩,设惠民市集、办民俗雅集,如此,既能保天家体面,又可让百姓同享佳节欢腾,尽显陛下仁君之德。” “臣观此人,才思敏捷、心怀江山社稷,实乃可造之才,斗胆!想将其收归门下,雕琢打磨,日后也好为陛下尽忠效力!” 皇上闻言,原本沉静双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指尖轻叩御案,似在回味谢淮深言语。 少顷,缓声道:“朕亦记得此人,爱卿既有心栽培,想必他定有过人之处朕且允了,不过,朕此后也当多多留意他作为,若真如爱卿所言那般贤能,朝堂之上,自当委以重任。” 杨峰闻言,心头一喜,忙跪地谢恩:“陛下圣明,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悉心教导,助谢淮深早日成才,为陛下排忧解难。” 自那日后,皇上对谢淮深便多了几分别样考量。 每逢翰林院呈上文章策论,总要先翻找谢淮深之作,细览研读,观其学识见解、治国方略。 ………………………………………………………… 七夕佳节,华灯璀璨,皇宫内张灯结彩,丝竹雅乐悠悠回荡在雕梁画栋之间。 御花园中摆开的盛宴,珍馐美馔罗列满席,酒香果香交织飘散,引得众人垂涎欲滴。 皇帝高坐于金碧辉煌的主位之上,身着绣龙锦袍,周身散发着威严庄重之气,龙颜之上虽带着几分节庆的和悦,可那与生俱来的帝王威压,依旧让在场众人时刻谨记着君臣之别。 文武百官们各个眼含热切,满脸堆笑,争先恐后端起酒杯,口中溢满谄媚之词,滔滔不绝地向皇帝恭祝这七夕良辰。 “祈愿圣上万寿无疆、国运昌隆。” 好似谁的祝词更花哨、谁的姿态更谦卑,便能博得主上青眼有加,从此仕途平步青云。 在这一片阿谀奉承的喧嚣浪潮里,谢淮钦却宛如一座沉静孤岛。 他身形修长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身姿玉立,面庞白皙清俊,眉眼间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书卷气与倔强。 此时,他只是安静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视,手中竹筷不紧不慢地夹取着菜肴,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对周遭的热闹讨好仿若未闻,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太傅梁崇年,在朝堂之上也算德高望重,此刻见谢淮钦这般“不合群”模样,心中暗火顿生。 他那精心打点,本以为能将状元之位稳稳收入囊中的与自己儿子,却被眼前这年轻人横插一杠,美梦破碎,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今日宫宴,恰是寻他晦气、探他虚实的好时机。 梁崇年捋了捋胡须,故意提高了嗓音,满是尖酸刻薄 “这新晋状元郎可是有何不悦之处?怎得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都不给圣上恭贺佳节祝词,莫不是恃才傲物,不把这宫廷礼数、圣恩浩荡放在眼里?” 话语一出,席间瞬间静了几分,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谢淮钦,有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暗含担忧。 谢淮钦闻言,不慌不忙搁下碗筷,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嘴角,随后起身,整了整衣袍,神色从容淡定,向着皇帝方向行了个标准大礼。 朗声道:“陛下恕罪,臣绝非对圣恩有半分轻慢,亦无丝毫不悦。” “只是臣以为,七夕佳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此乃天地间至情至性的团圆佳话,蕴含着我朝万民对情与爱的祈愿,对阖家美满、夫妻恩爱的向往。” “陛下以仁孝治天下,心怀苍生,这佳节于陛下而言,更是见证百姓安乐、家国和美的吉时。” “臣不敢以俗套祝词敷衍,只愿陛下的恩泽如这璀璨星河,岁岁年年,普照我朝山河,护佑家家户户皆能如七夕之愿,团圆美满,情暖人间。”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贴合七夕意蕴,又巧妙将皇帝的功绩与民间期许相连,满含深意与敬意。 第5章 赐婚惊变,公然抗旨 皇帝原本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点头笑道:“爱卿心思细腻,所言甚是,倒是别有一番赤诚。” 梁崇年见状,脸色一青,却仍不死心。 “哼,不过是巧言令色,这诗词歌赋才是考量才情学识的根本,状元郎既有大才,不妨现场赋诗一首,以这七夕宫宴为题,也好让我等开开眼。” 谢淮钦微微颔首,抬眸望向夜空那高悬明月与繁星点点,稍作思忖,便吟道: “七夕星河耀帝京,琼筵列坐满公卿。 华灯映月团圆夜,仙鹊搭桥尘世情。 御苑笙歌传雅意,金樽美酒敬皇明。 愿祈国祚千秋盛,四海升平享泰宁。” 诗句出口,平仄合韵,意境高远,既描绘了当下宫宴盛景,又融入对国家昌盛的祈愿,尽显深厚才学功底。 这下,席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赞叹之声此起彼伏,皇帝亦是龙颜大悦,对谢淮钦愈发青眼有加:“好诗!好才情!朕得此良才,实乃社稷之福。” 梁崇年见势,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暗暗咬牙,不敢再多生事端。 而谢淮钦依旧神色淡然,归座继续享用膳食,似这一场风波不过是席间小插曲。 ………………………………………………………… 宫宴结束,华灯初上的热闹渐渐散去,只剩夜风吹拂着宫墙柳,带着几分寂寥。 皇帝步履匆匆回到御书房,屏退了一众侍从,只留那摇曳烛火相伴,可他眉间紧锁的愁绪却未因这静谧半分舒展。思忖良久,他终是扬声唤道:“来人,召见敬德公主见朕。” 不多时,敬德公主便衣袂翩跹踏入御书房,盈盈下拜:“皇兄万安。” 皇帝抬手虚扶,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温和道:“皇妹快起,今日宫宴忙碌,此时召你前来,只是想同你叙叙家常。” 说着,引着敬德公主落了座,又命人呈上热茶,寒暄几句宫宴菜品、乐舞编排之事后,话锋一转,看似随意问道:“善祥郡主如今多大了?” 敬德公主轻抿一口茶,缓声答:“回皇兄,已及笄”。 皇帝目光悠远,似陷入回忆,感慨道: “哎,真是一眨眼间,这孩子就长这么大了,想当年她还在朕膝下嬉笑玩闹,软糯唤着朕舅舅,如今倒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只是可惜,这般佳节盛宴,她今日怎么没来?” 敬德公主搁下茶盏,神色稍显担忧,轻声回禀: “皇兄,这孩子前几日不甚感染风寒,浑身乏力、发热畏寒,只能在府中卧床修养,不过皇兄放心,已请了太医悉心诊治,如今说已无大碍,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深思熟虑,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御案边缘。 沉声道:“朕思量着,善祥郡主已及笄,正是花信年华,该觅个好归宿了。” “如今朝堂局势,你我皆知,丞相一系权势渐盛,分庭抗礼之势渐显,朕须得培植心腹,稳固朝纲。” 敬德公主听闻此言,神色一凛,她素日虽身处深宫,却也深谙朝堂争斗的暗流涌动,当下便明白皇兄打的主意。 可心中又着实担忧善祥郡主的意愿与未来,斟酌着言辞回道: “皇兄,这孩子自幼养在深闺,性子纯善温婉,心思单纯,只盼能寻个如意郎君,共度一生。” “朝堂之事高深莫测,这赐婚万一……”话未说完,却被皇帝抬手止住。” 皇帝神色凝重,语气不容置疑:“朕岂会随意将郡主许人,此番赐婚,自是要挑个才学人品俱佳、忠心耿耿之士,既能护郡主余生周全,又可为朕所用。” 朕看那新晋状元郎谢淮深,今日宫宴之上,才情尽显、不卑不亢,品性亦是端方正直,朕有意将善祥郡主赐婚于他,你觉得如何?” 敬德公主眉梢轻挑,回忆起宴上所见的谢淮深,确有几分清俊风骨、才情卓绝,可这仓促赐婚,总归少了些情分。 犹豫道:“谢淮深才情是有目共睹,可婚姻大事,关乎郡主一生,仅一面之缘,也不知脾性是否与郡主相合,况且郡主如今还病着,尚未知晓此事,若是贸然赐婚,怕她心生委屈。” 皇帝却摆了摆手,目光坚定,似已拿定主意: “无妨,朕自会细细考量周全。” “谢淮钦出身寒门,能凭自身才学高中状元,一路必是披荆斩棘,心性坚韧,如此寒门贵子,往后在朝堂之上,少不得仰仗朕的扶持,必能对朕忠心耿耿。” “善祥郡主下嫁于他,身份上是抬举了他,他定会感恩戴德,好生对待郡主。” “至于郡主,她身为皇室血脉,理应为朕分忧,待她病愈,知晓这其中利害,想必也能明白朕的苦心。” 敬德公主见皇帝心意已决,无奈叹了口气,福身道: “皇兄圣明,只望此事真能如皇兄所愿,既成全郡主良缘,又助皇兄稳固朝堂。” “只是还望皇兄能多给些时日,待郡主身子大愈,再行赐婚之事,也让郡主有个心理准备。” 皇帝颔首,神色稍缓 “皇妹放心,朕自会妥善操办,待郡主身子大好,朕便下旨赐婚,届时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彰显皇家恩宠,让满朝文武皆知朕对郡主的珍视,对贤才的厚爱。” 语毕,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似已瞧见这场赐婚牵出的朝堂新局,正徐徐铺展。 宫宴的喧嚣与热闹还在谢淮钦耳畔嗡嗡回响,那璀璨灯火、谄媚笑颜仿若仍在眼前晃悠,可他此时却满心懊悔,只恨自己没顶住张珩延那家伙的敬酒攻势。 “这混小子,定是故意的,明知我不善饮酒,还一杯接一杯……”谢淮钦嘟囔着,脚步虚浮,身形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偏院的路上。 月色如水,洒在石板路上,映出他踉跄的影子。 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然而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像被一团棉花塞住。 一个恍惚,直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形轻晃,发出一声惊呼,谢淮钦忙伸手想要扶住,却因酒意站不稳,两人险些一同摔倒在地。 “姑娘,对不住,对不住!”谢淮钦忙不迭道歉,抬眸努力聚焦,只见眼前女子身着月白色绣蝶长裙,外罩浅碧色纱衣,身姿绰约,面容隐在一层薄纱之后,只露出一双剪水双眸,波光潋滟中透着几分嗔怪与诧异。 原来善祥郡主郑吣意早已痊愈,谎称未好是不想参加宫宴趁着夜色溜出府邸,满心欢喜地想在民间感受这七夕佳节的烟火气,寻几分自在欢愉,没料到半路杀出个醉酒之人,还撞了个满怀。 待稳住身形,她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月光映照下,那眉眼轮廓渐渐清晰,忽地眼眸一亮,认出他正是先前帮弟弟拿回风筝的人。 “原是你!”郑吣意脱口而出。 谢淮钦却一脸迷茫,脑袋里混沌一片,加之郑吣意戴着面纱,他着实辨认不出,只含糊应道: “姑娘,恕在下酒后唐突,冒犯了姑娘,还望海涵。”言罢,又晃了晃身子,强撑着站稳。 郑吣意见他这般醉态,不禁“噗嗤”一笑,觉得此人醉酒模样憨态可掬,全然没了初遇时那清冷自持的状元郎风范。 她轻启朱唇,柔声道:“公子不必挂怀,只是这七夕良夜,公子怎得如此贪杯,醉成这般模样,若是途中再遇波折,可怎如何是好?” 谢淮钦苦笑着挠挠头,“唉,实不相瞒,宫宴之上推脱不得,被灌了好些酒,本以为能撑着回住处,不想还是狼狈了。” 说着,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她打了个酒嗝,酒意似乎更上头了。 善祥郡主瞧着心生怜悯,又念及旧恩,便提议道:“公子住处可还远?我瞧你这般,怕是难以独自回去,不若我差人送你一程,也免生意外。” 谢淮钦忙摆手拒绝:“不劳姑娘费心,我自行回去便是,今日冲撞姑娘,已是愧疚万分,怎敢再麻烦姑娘。”可话虽如此,脚下却似生根,挪动一步都艰难。 郑吣意见状,也不顾他推脱,招来随行的隐蔽侍从,示意扶着谢淮钦送至住处。 侍从领命,上前架起谢淮钦,谢淮钦还欲挣扎,却拗不过,只能任由他们搀扶着,一路往那偏院而去。 一路上,郑吣意跟在身后,看着月色下拉长的身影,心中对这位状元郎的颇为好奇,既有好助仁心、不卑不亢一面,又有这般醉酒后可爱率真模样 暗自思忖着却不知命运的红线早已悄然缠绕,一场赐婚之局正徐徐拉开帷幕,即将把两人紧紧牵系在一起。 ………………………………………………………… 距离宫宴已过半月的某一天朝堂议事的开启。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大殿内,映照着一众朝臣身着的朝服,熠熠生辉,却也似暗藏着波谲云诡的光影。 谢淮钦身着一袭湖蓝色的官袍,头戴乌纱,身姿笔挺地站于朝堂文官之列。 神色专注地听着各部官员奏报政务,心中还思量着昨日查阅典籍所得,关于民生水利那尚未完善的条陈,准备待合适时机进言,造福一方百姓。 谁料,皇帝威严之声骤然响起,打破这朝堂常规奏对节奏,点名唤他。 “谢淮深,上前听旨。”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看似平和,然那眼底深处的审视与帝王惯有的掌控之意,如暗流涌动。 谢淮钦心头一紧,赶忙出列,上前几步,跪地行礼,口中高呼:“臣在,陛下圣安。” 皇帝微微抬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缓声道:“爱卿自高中状元以来,才情兼备,品性佳,于朝堂之上,应对诸事亦有礼有节,朕心甚慰。” “今有一事,朕决意将朕独爱的侄女,善祥郡主下嫁与你,爱卿可愿意?” 这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谢淮钦心间,惊得她头皮发麻,心乱如麻。 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可怕后果,她本是女儿身,为家族,女扮男装顶替兄长谢淮深之名,隐于朝堂,以别样身份为这天下、为苍生谋福祉,却未曾料到会有今日这般赐婚困局。 若真应下这婚事,与郡主朝夕相处,纸总包不住火,终有一日会被识破女儿身份,届时,欺君之罪的枷锁将不仅锁死自己,更会牵连无辜的谢家一族,阖家老小恐都难逃脱厄运。 可此刻,朝堂之上,众目睽睽,她不敢露出分毫异样,只能强自镇定,面上竭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然而那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掌心满是汗水,黏腻湿滑。 皇帝见她久久未有回应,眉头微蹙,神色渐冷,压迫之感扑面而来,再度开口,语调已然带了几分不悦与威慑 “怎么!谢爱卿难道不愿嘛?” 谢淮钦深知再沉默下去,只会激怒皇帝,祸事更甚,牙关紧咬,心一横,伏地叩首,高声回道:“回圣上!臣不愿!” 这话一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朝堂瞬间炸开了锅,朝臣们交头接耳,惊叹声、质疑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难以置信,这新科状元郎竟拒绝了如此皇恩浩荡的赐婚,简直是胆大包天。 皇帝脸色瞬间阴沉如墨,龙颜震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声响震得大殿都似微微颤抖。 怒斥道:“谢淮深,你好大的胆子!朕赐你这门婚事,是对你赏识有加,视你为可造之才,欲将郡主托付于你,此乃无上荣光,你竟敢忤逆朕意,是何道理?莫不是觉得朕的侄女配不上你,还是你心有旁骛,对朕心怀不满,妄图抗旨不遵?” 朝上气氛凝重如铅,皇帝面色冷峻,那因谢淮钦抗婚而生的不满,恰似阴云密布,沉沉压下,让整个大殿都仿若被寒霜笼罩。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触了这龙须之怒,累及自身。 杨峰身为朝堂老臣,眼瞧着皇帝龙颜不悦,心下明白若任由事态这般发展,这谢淮钦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念及谢淮钦平日才情与为人,又思忖着朝堂需有才之人平衡各方势力,当机立断站出身来,拱手进言护下谢淮钦。 “圣上,谢淮深他只是突然蒙受陛下赏识,骤然身处朝堂这风云之地,诸多事务还在摸索研习,一时之间未能有大成,抱负未展呐。” 杨峰言辞恳切,语调不疾不徐,边说边偷瞄皇帝神色,见其神色稍缓,继续道 “他深知郡主金枝玉叶、尊贵非常,自忖当下身份地位、才学功绩,实觉配不上郡主这般天潢贵胄,这才一时慌乱,做出抗婚之举,可臣料想,其心中对陛下美意定是乐意之至,只是囿于自身考量,失了分寸罢。” 皇帝神色冷淡依旧,目光如炬审视着下方众人,悠悠开口,那语调里听不出喜怒: “哦?是吗?谢淮深,当真因为这个原因如此?” 这话恰似一道利箭,直直逼向谢淮钦,周遭朝臣目光也随之齐聚,或怜悯、或好奇、或等着看好戏。 谢淮钦心下暗忖,如今这局面,若再不顺着台阶而下,收拢皇帝心意,怕是要祸及满门,当下伏地叩首,额头触地,声音沉稳且诚挚: “回圣上,正是,臣本寒门出身,幸得陛下圣恩,鲤鱼跃龙门,高中状元得以跻身朝堂。” “可入朝时日尚浅,诸多政务还未吃透,治国理政之能还远未成熟,实未达到能与郡主匹配、护郡主周全之境地。” “臣一心想先为陛下肝脑涂地、建功立业,待自身有所建树,能独当一面之时,再谈婚娶之事,以免误了郡主终身,辜负陛下期许,还望陛下明鉴。 皇帝端坐在那威严龙椅之上,面色虽依旧冷峻,可眼中怒火已然褪去大半,听着谢淮钦一番恳切陈词,手指轻轻叩击着扶手,似在沉思权衡。 第6章 公然拒婚,命悬一刻 朝堂之上,静谧得只剩那细微叩击声,朝臣们皆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目光偶尔偷瞥向跪地的谢淮钦与高高在上的圣上,揣测着这场风波最终走向。 “哼,”皇帝终于打破沉默,鼻腔中轻哼一声,声线里还残留着几分威严余怒。 “朕念你所言,倒也有些道理,一片忠心为国之志,听来不似作伪。” 谢淮钦身子伏得更低,额头紧贴冰冷金砖,心却悬在嗓子眼,暗自祈祷皇帝就此收回成命,免去这燃眉之急。 “可朕金口既开,赐婚旨意哪能轻易作罢。” 皇帝话锋一转,语气不容置疑,“朕既赏识你才华,认定你可托付郡主终身,这桩婚事便如同板上钉钉,断无更改之理。” “你且安心,待朕细细择一良辰吉日,风风光光将郡主嫁与你,往后你当以夫妻之礼相待,更要以朝堂之事为重,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许与这番美意。” 谢淮钦顿觉如遭雷击,满心都是绝望与无奈,本以为解释一二能躲过此劫,未料到还是没能逃脱这命运罗网。可事已至此,抗旨已是再无可能,只得咬着牙,强压下满心惶恐与焦虑,叩首谢恩: “陛下隆恩浩荡,臣……谨遵圣命,必当殚精竭虑,一心报国,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亦会珍视郡主,护她周全,不负陛下所托。” 说出这番话时,声音虽竭力平稳,却仍透着难以掩饰的颤意,双手藏在袖袍下,紧握成拳,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皇帝微微颔首,似对这回应还算满意,扫视一圈朝堂,恢复了往日那君临天下、掌控全局的淡然神色。 扬声道:“众爱卿,若无他事,便继续议事吧。” 言罢,便将这场赐婚余波暂且搁置,开始与朝臣商讨起治国理政诸多事宜。 谢淮钦缓缓起身,退回朝臣队列,身形看似平稳如常,实则双腿发软,犹如踩在棉花堆上,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 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她深知,此后日子,一边要于朝堂之上谨小慎微、施展抱负。 另一边还得瞒住女儿身份,应对郡主与皇家种种,稍有差池,便是欺君灭族大祸,前路仿若被浓重迷雾笼罩,荆棘丛生、危机四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摸索前行。 …………………………………………………… 朝晖洒落金銮殿,早朝的议事声渐渐消散,然而一份赐婚旨意却如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迅速通过文书传递至京城的各大衙门。 衙门那八字墙前,不一会儿便聚集了熙熙攘攘的百姓。阳光洒在斑驳的墙面上,圣谕的金字熠熠生辉。 众多目不识丁的百姓们,眼巴巴地望着衙役,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只见那衙役清了清嗓子,展开旨意,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新晋状元郎谢淮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殿试一鸣惊人,实乃国之栋梁。 “朕之爱侄女善祥郡主,聪慧娴熟,德才兼备,自幼深得朕心,今特将善祥郡主赐婚于谢淮深,望二人夫妻和睦,共效于国。钦此!” 话语刚落,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如炸开的油锅。 一位老者捋着胡须,赞叹道:“这新晋状元郎,谢淮深,那可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生得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自殿试高中榜首之后,可谓是风光无限,备受瞩目呐!此乃天赐良缘啊!” 旁边一书生模样的人也附和着: “我朝唯一一位被封的郡主,自幼便深得圣上宠爱有加,那吃穿用度、礼仪规制,皆是按照顶级规格置办,这般殊荣,那可实打实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这谢淮深当真是好福气!” “人群中一位年轻后生咂咂嘴,满脸艳羡地说道:“这郡主,必定是天仙般的人儿,多少王公贵胄踏破门槛求娶,都未能得偿所愿呐。” “如今这等好事竟落在了谢淮深头上,真真是羡煞旁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对谢淮深的艳羡之辞。 这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馆里,酒肆中,人们谈论的话题皆是这桩赐婚之事,仿佛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对这对新人的祝福与羡慕之中。 ………………………………………………………… 丞相府中,雕梁画栋的厅堂内此刻却似被寒霜笼罩,气氛冷冽得叫人胆寒。 丞相长子李承泽,本正悠然于庭院赏着新绽的繁花,闻得市井流言、朝堂那一出赐婚闹剧后,瞬间面色涨红,恰似被点燃的火药桶,怒气冲天闯进正厅,手中把玩的折扇“啪”地被攥紧、折损,咬牙切齿道: “好一个状元郎,居然这么不识抬举,皇上怎么会将郡主许配给他!” 李承泽在厅中来回疾走,锦袍衣角带起烈烈风声,墨发随着身形晃动而略显凌乱,全然没了平日那故作沉稳的仪态。 “不过一个低贱寒门之子,谢淮深,” 他猛地顿住脚步,目露凶光,一拳砸在身旁檀木桌上,震得桌上茶盏跳晃、茶水溅出。 “哼,他也配与郡主结缘?郡主金枝玉叶,自幼在圣上膝下承欢,受尽荣宠,身份何等尊贵,那谢淮深寒门出身,不过是侥幸高中,一朝得志,竟这般狂妄,敢忤逆圣意、拂郡主颜面!” 一旁侍奉的小厮吓得噤若寒蝉,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李承泽却兀自怒火难消,胸腔剧烈起伏,攥紧的双拳因用力指节都泛白,似要将那无形的“仇人”捏碎在掌心。 “我定要为郡主出这口恶气,绝不能任由这等狂徒肆意妄为,辱了郡主清名。” 言罢,他大步迈向门口,高声传唤侍从,严声叮嘱: “你等定要寻个绝佳时机,把那谢淮深狠狠教训一顿,记住,别留把柄,不许打出明处让旁人瞧出端倪,若办砸了,仔细你们的皮!” 侍从们喏喏连声,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没入夜色,恰似一群暗夜幽灵,怀揣恶意,朝着谢淮钦偏院潜去。 彼时,谢淮钦刚从宫中回府,身心俱疲,经历御前陈情、赐婚危机,犹如在惊涛骇浪里行舟。 此刻正于书房中,对着烛火闭目沉思,复盘日间种种,思量后续应对,浑然不知危险已如影随形,悄然逼近。 那几个侍从身形鬼魅,翻墙入院,熟稔避开巡逻家丁,借庭院中假山、花丛掩护,步步逼向书房。 领头之人眯眼透过窗棂缝隙,瞧见谢淮钦孤坐案前,嘴角浮起一抹阴狠笑意,比了个手势,众人便握紧棍棒,蓄势待发。 恰在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吹得烛火摇曳,光影晃荡间,似有预警。 谢淮钦心头莫名一悸,睁眼瞬间,敏锐捕捉到窗外异动,神色骤变,不及多想,顺手抄起书案上镇纸,大喝一声: “何人敢夜闯我府!”声如洪钟,打破夜的寂静,家丁们闻声而动,呼喊着赶来。 侍从们见事已败露,却仍不死心,仗着人多,破门而入,棍棒挥舞,直取谢淮钦。 谢淮钦身形矫健,侧身躲过凌厉一击,镇纸狠狠砸向一人面门,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脸后退。她借机退至墙角,以桌椅为屏障,与这群恶徒周旋,口中高呼:“有贼行凶,速速报官!” 家丁们陆续涌入,与侍从们混战一团,棍棒相交、拳脚相加,书房内物件被撞得东倒西歪,书卷散落一地,墨汁泼溅四处,往昔文雅之地,瞬间沦为战场。 谢淮钦在混乱中瞅准时机,绊倒一侍从,夺过其棍棒,奋起反击。 眼看家丁渐占上风,侍从们慌了神,为首者见势不妙,吆喝一声“撤”,众人狼狈逃窜,翻墙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谢淮钦衣衫破损,发丝凌乱,额角挂着汗珠,望着远去背影,目光森冷,心下误会暗生,心防渐筑。 望着那被搅得一片狼藉的书房,书册散落满地,桌椅东倒西歪,墨渍恰似狰狞墨蛇蜿蜒于砖石之上,往昔的宁静雅致荡然无存。 她抬手拭去额角汗珠,呼吸仍带着激斗后的粗重,心中反复思忖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夜袭,越想,眉头皱得越紧,神色愈发冷峻。 “我在朝中并未结识些许人也,”她低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难道是大哥的树敌?”大哥在官场打拼,难免会有对手。” “可如是树敌,也应该早在我来京城之日就动手,”她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怎会才被拒婚,夜晚就有人来伤我?” 想到这里,心中猛地一紧,一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郡主。 “莫非……是郡主?心生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隐隐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本以为郡主身为皇家贵胄,应是端庄大度、品性纯善,纵对我朝堂抗婚之举心怀不满,也当是光明磊落,通过圣上面前陈情,或是差遣女官来府递话,表明心意。” “岂料,竟使出这般暗中使人偷袭的手段,当真令人齿寒。” 边踱步,边喃喃自语,语调里满是失望与愤懑,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 回想起市井传言里郡主备受荣宠的模样,那应是在锦绣堆中长大、被万千呵护环绕之人,谢淮钦冷哼一声: “原以为是天之骄女,品性高洁,如今看来,不过是被娇纵惯了,容不得半分忤逆,稍有不如意,便用这腌臜手段报复,这般行事作风,着实让人不快。” 想到未来若真与她结为连理,日子怕是要在这般明争暗斗、提心吊胆中度过,她不由得脊背发凉。 “罢了罢了,往后定要多防备着。” 谢淮钦将手中棍棒丢至一旁,唤来家丁仔细清点损失 往后这偏院诸事,出入人员,都得加倍小心,莫再给人可乘之机。” 安排妥当后,她才拖着疲惫身躯步入内室,可躺在床上,双眼圆睁,望着床帏出神,思绪如乱麻,久久难眠。 第7章 圣意昭昭,婚典荣崇 “饭桶!通通都是干什么吃的!”李承泽嘶吼着,声若雷霆,震得厅中高悬的字画都瑟瑟发抖,唾沫星子横飞间,手指几乎戳到领头侍从的鼻尖。 “本以为交代得清清楚楚,不过是暗中教训那谢淮深一顿,这般简单之事,竟也能办砸,险些还露了馅,你们是蠢笨如牛,还是故意与本公子作对!” 那几个侍从早已吓得双腿发软,“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领头之人战战兢兢回道: “公子恕罪,小的们原已寻得良机,眼看就要得手,谁料那谢淮深似有警觉,突然发难,家丁又迅速赶来,小的们寡不敌众,这才……这才失手了。” 言罢,身子抖得更厉害,头也埋得更低,不敢直视李承泽那几乎能吃人的目光。 “哼,借口!全是借口!” 李承泽一脚踢翻身旁的雕花檀木凳,那凳子“哐当”倒地,在静谧厅堂里惊起一阵回响,恰似他此刻暴怒的心声 “如此一来,谢淮钦定是有了防备,再想找他麻烦,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双手握拳,在厅中焦躁踱步。 良久,李承泽渐渐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中怒火,可那双眼眸依旧阴鸷如夜枭,寒芒闪烁,咬牙切齿道: “罢了罢了,这次暂且放过他,不过是暂且!待来日,我定要寻个万无一失的时机,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惨痛代价,好好出这口恶气,以解我心头之恨,也绝不能让郡主被这等狂徒所欺。” 言毕,他一甩衣袖,拂袖而去,留下那几个侍从瘫倒在地,冷汗淋漓,暗自庆幸这场风暴暂歇。 ………………………………………………………… 不日,良辰吉时翩然而至,整座京城仿若被喜庆的红绸重重包裹,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摇曳生姿,恰似团团燃烧的喜火,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的兴奋与期待。 街边早已人山人海,市民们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郡主成婚必经之路围得水泄不通,踮脚伸颈、交头接耳,皆盼着一睹郡主那倾国倾城、尊贵非凡的风姿。 谢淮钦身着红锦缎新郎服,金线绣制的麒麟图案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头戴乌纱帽,帽侧红缨垂落,本该是意气风发模样,可胯下骏马却似知晓他内心忐忑,不时刨蹄、甩动鬃毛,引得他身形晃荡。 她紧攥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上沁出细密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濡湿了衣衫领口。 这般不熟练驾驭马匹的样子,与上次高中状元游街时的从容相比,判若两人,引得围观市民们纷纷掩口偷笑,交头接语。 “瞧这新郎官,上次骑马还挺稳当,咋今日这般狼狈,莫不是被郡主的尊贵气势给吓着啦!” 一位老者捻须打趣,引得周围人哄笑连连。 “许是心里紧张呗,毕竟要娶郡主,换做咱,怕是腿都软咯!”年轻后生嬉笑着附和,目光在谢淮钦身上肆意打量。 谢淮钦耳中钻进这些议论,面色涨红,羞恼与无奈在眸中交织。 她暗自咬牙,试图稳住马匹,心底却泛起阵阵苦笑。 本因抗婚风波、夜袭误会,对这婚事满心抵触、防备重重,又兼多日埋头政务,疏于骑术练习,哪料到今日在众目睽睽下出这般洋相。 “罢了罢了,既已至此,且走一步算一步。” 她在心中叹道,强作镇定,挺直脊梁,驱马缓缓前行,只盼这场婚事莫再横生波折,可那攥紧缰绳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惶恐。 随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喜乐悠扬,声声唢呐似要穿破云霄,锣鼓节奏明快有力,恰似催征的战鼓,宣告着郡主仪仗的临近。 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列身着朱红劲装、腰挎长刀的皇家侍卫,他们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落下都扬起细微尘埃,彰显着皇家威严,所过之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宽阔通道,噤声瞩目。 紧接着,是两两成对的宫娥,她们身着粉色绫罗长裙,裙摆飘逸恰似彩云流动,手持精巧的花篮,边行边轻洒缤纷花瓣,一时间,空中花雨纷飞,馥郁芬芳弥漫街巷,为这庄重场面添了几分旖旎。 而后,是数顶装饰华美的华盖,金丝绣边在日光下璀璨夺目,流苏随风轻舞,华盖下,是一众捧着郡主嫁妆箱笼的侍从,箱笼以檀木制成,雕镂着繁复花纹,镶嵌的宝石明珠在光影中闪烁,彰显着郡主尊贵身份与皇家雄厚财力。 众人瞩目中,郡主的花轿终是悠悠现身。 那花轿仿若一座移动的绮丽宫殿,轿身通体朱红,以金漆细细勾勒出龙凤呈祥的绝美图案,龙鳞凤羽栩栩如生,似欲破壁腾飞。 四角垂挂的璎珞,皆是由南海珍珠、剔透美玉与异域宝石串连而成,随着花轿行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宛如仙乐的声响。 轿帘以锦缎制成,绣满了牡丹绽蕊、蝶舞花间的景致,富贵又娇艳。 八位身强力壮的轿夫,皆身着统一的红绸短衣,肌肉紧绷,步伐沉稳,他们吆喝着号子,抬着花轿缓缓前行,每一步都透着庄重与小心。 当花轿行至街边众人近处,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神中满是惊叹与艳羡,试图透过那薄纱轿帘,一窥郡主的绝代风华。 此刻,谢淮钦端坐于马上,目光亦被这盛大仪仗吸引,心中原本的忐忑与抵触,在目睹这般奢华尊贵的场面后,悄然杂糅进一丝对未知的敬畏。 而街边民众,则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郡主出阁盛景中,良久才回过神来,爆发出阵阵欢呼与赞叹之声。 良辰吉时,红毯铺陈,两侧花团锦簇,馥郁芬芳萦绕其间,百官身着朝服列立两旁,衣袂飘飘,恰似云霞落地,满是庄重肃穆又喜庆洋洋的氛围。 皇帝身着明黄龙袍,袍上金丝绣制的龙纹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似欲腾空飞去,头戴通天冠,冕旒垂落,玉珠轻晃,遮挡住那威严肃穆又透着几分欣然的面庞。 在一众侍卫与内侍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迈入这婚典之地,所到之处,众人跪地叩拜,山呼“万岁”,声浪滚滚,直震云霄。 待皇帝于高台御座之上安然落座,抬手一挥,那醇厚低沉的声音便响彻四周: “众卿平身,今日郡主与谢淮深喜结良缘,此乃之佳话,国之盛事,朕心甚悦。” 言罢,目光落于身着红袍、神色略显拘谨的谢淮钦身上,眸中闪过一丝考量与期许。 “谢淮深,你寒门出身,却才高八斗,高中状元,朕素知你勤勉有才,心怀报国之志。” “今将郡主许配于你,望你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共谱佳话”。 “为全此良缘,亦彰朕惜才之心,朕决意拔擢你官职,授你从大理寺丞?之位,正五品。”皇上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如巨石入水,激起层层涟漪。 言罢皇上目光温柔且满含宠溺,自高台御座之上款步到凤冠霞帔的善祥郡主旁笑语而言: “吣意啊,你自幼便在朕身旁长大,乖巧伶俐、德才兼备,实乃我皇家之骄傲,朕的爱侄女。今日你出阁,朕满心欢喜,亦盼你往后余生喜乐无忧。” 言罢,皇帝转身,面向一众侍从与观礼臣民,声若洪钟,宣示圣恩: “朕特赐长安城内府邸一座,食邑百人,另有这玉如意一对,质地温润、雕琢精美,恰似朕对你二人婚姻的祈愿,望诸事皆如意顺遂,夫妻情比金坚。” 语毕,便有内侍恭敬呈上对玉如意,剔透莹润的美玉在日光下泛着祥瑞柔光,如意首部雕琢的灵芝云纹繁复细腻,仿若藏着无尽福泽。 皇帝亲手接过,递至郑吣意手中,她微微欠身,以帕掩面,娇柔嗓音中满是感恩: “侄女多谢皇舅,此番隆恩,侄女铭记于心,必与夫君谨遵圣谕,相敬如宾,护我皇室颜面,不负皇舅期许。” 周围臣民见状,再度跪地叩拜,山呼“万岁”,赞叹皇上对郡主的厚爱深情,亦艳羡这新婚夫妇所获殊荣。 于朝堂权谋而言,谢淮钦寒门背景,恰似一张无瑕白纸,未曾沾染朝堂派系倾轧的墨污。 将她擢升,恰似在丞相一派权势之林中,植入一株别样新苗,日后或可枝繁叶茂,制衡那盘根错节的势力,保朝堂安稳,皇权独尊。 于郡主婚事来讲,提高谢淮钦官职,便是赋予其匹配郡主尊贵身份的体面。 免落人口舌,让天下知晓,郡主所嫁之人,绝非庸碌之辈,而是有真才实干、受皇家恩宠重用之士,彰显郡主尊荣并未因这婚事有分毫折损。 谢淮钦先是一愣,未料到圣恩浩荡至此,须臾间回神,跪地叩首,声音沉稳洪亮,满是感激涕零: “臣谢淮深,叩谢圣上隆恩,圣上天恩浩荡,臣必肝脑涂地,以报国恩,护郡主周全,不负圣望。”言毕,额头轻叩地面,久久不起。 百官见状,纷纷颔首称道,赞皇帝圣明,夸良缘天赐。 台下百姓听闻,亦交头接耳,传颂皇帝爱才如命、珍视郡主的美谈。 一时间,这婚典现场气氛愈发炽热,喜乐再度奏响,声声唢呐似在欢呼这场承载着诸多深意与期许的婚事,正式步入新章。 而谢淮钦于这声声喜乐中,悄然抬眸望向那顶花轿。 心中对婚后日子的忐忑,因这突如其来的官位提升,悄然杂糅进几分壮志豪情,对未知前路,隐隐有了奋力一搏的决心。 第8章 你给我滚开!否则要你好看 夜幕降至,华灯初上,喜堂内红烛摇曳,暖光融融,映照着满室的喧闹与喜庆。 谢淮钦身着一袭绣金红袍,头戴乌纱,腰间佩玉,身姿挺拔,本应是意气风发的新郎模样,可此时,额间细密的汗珠、微蹙的眉头,却将她内心的烦闷展露无遗。 赴宴宾客似是不知疲倦,左一个敬酒,右一个奉承,酒盏如纷飞的蝶,在他眼前晃个不停。 香醇烈酒入喉,灼烧的不仅是脾胃,更是她愈发急切的心,她只想早点脱身这嘈杂之地,寻一方静谧,理一理纷乱思绪。 正暗自焦灼之际,一道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自身后突兀响起,恰似打破湖面平静的石子。 “哎呦!新郎官,今天可有福气啊,晚上可得好好把握,别辜负这良宵,把郡主可要伺候舒服!” 张珩延那厮,满脸嬉笑,欠欠地凑了过来,眼眸中戏谑光芒闪烁,话落尾音还悠悠上扬,托出一抹悠长调侃意味。 谢淮钦本就被酒意与喧闹烘得面热,闻此荤话,脸瞬间涨得通红,仿若天边烧透的晚霞,热度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耳根,心也似小鹿乱撞,跳得没了章法。 她佯作气恼,瞪大眼睛,舌尖轻顶腮帮,提高了嗓音道:“张兄你居然也这般调侃我!平日里看你也算个端方君子,怎的今日在我这大喜日子,没了正形,尽说些浑话来打趣。” 话虽硬气,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的羞窘。 张珩延却不依不饶,折扇一合,轻敲掌心,身子前倾更甚,嬉笑不减反增。 “哟,淮深兄,你如今抱得美人归,大伙羡慕还来不及呐,我不过说句实心话,盼你与郡主琴瑟和鸣,这往后啊,可是蜜里调油的好日子,你倒羞上了。” 周围宾客闻声,哄笑成片,目光纷纷聚来,似要将谢淮钦这层羞涩面皮彻底剥开。 谢淮钦暗自咬牙,目光四下一瞥,见众人那副看好戏模样,无奈轻叹,伸手欲推张珩延,却被对方灵活躲过。 刚从众人敬酒与戏谑合围中寻得一丝喘息,正立在堂角处,理着微皱的袖边,平复着还未完全平稳的心绪。 张珩延似是缠人的清风,又悠悠靠了过来,折扇轻摇,扇面上墨竹摇曳生姿,恰似他此时面上那副不羁神态。 “淮深兄,”张珩延开口,笑意藏在眼角细纹里,“我这一直唤你名讳,总归有些失礼,你可有表字?也好让我日后称呼着,多些文雅,少些莽撞。” 说着,那折扇一收,轻点着手心,目光满是好奇探询。 谢淮钦闻声抬眸,见是张珩延,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即拱手,神色谦逊有礼:“倒是我疏忽了,我字砚南,幼时读书,见那古墨凝香、诗韵自南而来,心向往之,便得了这二字。” 言罢,抬眼望向张珩延,眸中笑意浅浅,反问道:“张兄你呢?想必也有一番讲究的表字。” 张珩延眉眼一挑,兴致更浓,胸膛微微一挺,折扇刷地展开,再一合,意气风发道: “我表字予衡,家中长辈期许我行事处世,能有平衡之智、权衡之能,于这世间纷扰中,守正持衡,不偏不倚。” 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哈哈一笑。 “如今你我互知表字,往后言谈,可就亲近多了,砚南兄,往后还请多多关照呐。” “予衡兄说笑了,今日你这般打趣我,倒不知是谁关照谁咯。” 谢淮钦嘴角微勾,话语里虽含着嗔怪,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友善。 两人相视一笑,周遭喜宴的嘈杂仿若隔世之音。 喜宴结束,喧嚣潮水般退去,谢淮钦长舒一口气,只觉浑身紧绷的弦总算能松一松。 庆幸自己早有盘算,未被宾客们左一杯右一盏的敬酒迷了心智,不过浅酌几杯,酒液在舌尖只是蜻蜓点水般一掠,辛辣尚未沁入肺腑,头脑依旧清醒。 她暗自后怕,若是多贪几杯,在这众目睽睽下失了分寸,神智不清间泄漏了女儿家身份,那可真就是万劫不复,累及家族了。 迈出宴会厅,夜风冷冽,如凉水拂面,激得她一个激灵,裹紧喜袍,抬步往婚房走去。 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虚浮又沉重,心在胸腔里敲起急促鼓点,忐忑与害怕如藤蔓缠紧身躯。 月影在石板路上拖出她修长又孤单的影子,恰似此刻心境,于这新婚夜,无人可倾诉满心忧惧。 婚房渐近,红烛暖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宛如梦幻织锦铺陈前路。 她在门前驻足,深吸口气,抬手轻推,门轴“吱呀”一声,似拉开命运新幕布。 跨入门内,暖意裹挟着馥郁熏香扑面而来,视线径直落在,端坐于床榻之上的郑吣意身上。 烛光摇曳,似灵动舞者,为郑吣意披上朦胧金纱。 那盖头下的身姿,脊背挺直,仪态优雅,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如幽谷兰芷,静静散发迷人芬芳。 谢淮钦轻手轻脚走近,裙摆摩挲地面,细微声响在静谧屋内被无限放大,仿若惊雷。 她深吸一口气手持秤杆,正欲挑起那红得刺目的盖头。 不想,还未等她动作,郑吣意竟抢先一步,抬手猛地将盖头扯下,动作带着几分恼怒与急切。 刹那间,四目相对,谢淮钦撞进一双眼眸,可那其中毫无新嫁娘应有的羞怯与温婉,唯有寒意似霜雪,汹涌扑面而来,仿若能冻彻人心。 再瞧郑吣意面容,满是不满,紧蹙的眉头、紧抿的薄唇,都写满抵触。 “你给我滚开!否则要你好看。” 郑吣意嗓音尖锐,打破一室静谧,话语如利箭,直直刺向谢淮钦。 谢淮钦身形一僵,仿若被定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满心错愕。 可下一瞬,记忆如潮水回溯,心底暗忖: “这郡主不就是之前的那个……相遇画面走马灯般在脑海闪现。” 郑吣意这边,怒声出口,待看清谢淮钦面容,亦是一怔。 那眉眼、那身形,熟悉之感,脑海飞速运转,惊觉眼前人正是此前两次打过照面的。 原本的盛怒,在这瞬间添了几分疑惑,眉头拧得更紧,审视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来回打量。 屋内气氛冷凝,红烛“噼啪”爆响,恰似两人紊乱心跳。 谢淮钦率先回神,慌乱拱手,欲盖弥彰道:“郡主息怒,今日……乃你我新婚,许是有何误会,还望明示。” 郑吣意朱唇轻启,字字如冰锥,砸落在这新婚夜的暖室之中,瞬间让气氛降至冰点。 “虽说你之前帮助过我阿弟拿风筝,乐于助人,可你我到底不熟,今日我断不会与你行夫妻之事。” 郡主眉梢眼角尽是疏离,目光仿若利刃,在谢淮钦身上割出无形伤口。 “况且,之前你在朝堂上公然抗婚,将我颜面置于何处?着实可恶!” 提及此事,郑吣意声调拔高,满是愤懑与委屈,往昔那朝堂之上难堪一幕,如噩梦重现,在心头反复啃噬。 如今新婚夜,旧账重翻,谢淮钦满心愧疚,苦衷难诉,愧疚萦怀。 她深知,如今解释自己乃女子之身、不能迎娶的苦衷,时机不对,且太过荒诞,莫说郡主正怒火中烧、满心抵触,便是旁人听了,恐引起祸端。 “郡主,朝堂之事,是我猪油蒙了心,年少轻狂,不懂权衡,一时只念自身抱负,罔顾您尊贵体面,实是罪该万死。” 说着,屈膝跪地,身形在烛光下弯折,额头触地,尽显卑微。 “可命运弄人,既成夫妻,往后我定当以心换心,珍视郡主,竭力弥补过往过错,求您给我个机会。” 言辞恳切,带着几分颤音,眼角余光偷瞄郡主神色,盼能寻得一丝心软迹象,好从这泥沼中脱身。 郑吣意瞧见他跪地求饶,先是一怔,心底那股气却未全消,别过头去,冷声道: “哼,说得轻巧,几句悔过便能抹去前尘?我且看你往后作为,今晚,你便睡在那长椅上,离我远点,别脏了我的眼!” 言罢,起身拂袖走向床榻内侧,放下床帏,隔绝出一方属于自己的清冷天地, 谢淮钦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形略显狼狈,衣袍下摆还因跪地沾染了些许灰尘,可仪态仍竭力维持着端庄,一步一步,似带着千钧重负走向床边。 郑吣意本已绷紧心弦,怒火蓄势待发,只待他靠近便要厉声训斥,将满心怨愤再泄几分。 未等郑吣意发难,谢淮钦抢先开了口,声音温和且诚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歉意: “郡主,我知你也是被迫与我成婚,这婚事着实委屈你了。” 言罢,微微垂首,目光落在地面,似不敢与郡主对视,怕那眼中愤懑再灼伤自己。 “放心,我绝不会有任何的逾矩之举,郡主日后若有倾心之人,你我也可和离,臣绝对不会阻扰郡主幸福。” 这话出口,字字真心,于他而言,能暂解当下困局,又可谋划长远,避开暴露身份危机,自是求之不得。 郑吣意闻此,原本紧绷的神色稍懈,眼中怒火如被细雨浇淋,灭了大半,心底暗忖。 这谢淮深倒还算是有君子风范,在这等难堪境地下,不趁人之危,不强求夫妻之实,还愿成全自己往后可能的姻缘,相较朝堂那番抗婚的莽撞,此刻这通表态,倒让人心生些许好感。 沉思片刻,轻点螓首,声线虽仍清冷,却没了先前尖锐 “好,既如此,往后你我二人面上还是要装作亲昵,以免落人口舌,私下你睡地下,我睡床上。” 言罢,瞥她一眼,示意此事既定,莫要再啰嗦。 谢淮钦心里恰似一块巨石悄然落地,暗自庆幸,如此安排,恰合心意,既能掩人耳目,又可远离亲密接触,极大降低身份暴露风险,忙不迭应下。 正欲退下寻地安歇,脑中立时闪过宫规森严,成婚夜需有交欢“证物”呈交查验惯例,心下一惊,若是疏漏此节,势必惹来怀疑,前功尽弃。 忙又开口:“郡主,请等一下,得罪了。” 说罢,她迅速将手臂衣袖捋起,袒露小臂,手臂肌肤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透着紧张的紧绷感。 趁郑吣意惊愕愣神之际,拔下她头上金钗,动作利落,却也尽显恭敬,不敢有半分亵渎。 攥紧金钗,牙关一咬,对着小臂狠狠一划,鲜血瞬间涌出,殷红刺目,滴落在那早已备好的锦帕之上,洇出几朵“红梅”,触目惊心。 郑吣意瞪大双眼,惊呼欲止,见她神色坚毅,并无半分拖泥带水,又念及此举关乎二人此后安稳,终是咽下阻拦之语,只皱眉道: “你这……何苦来哉,行事如此莽撞。” 话语虽有责备之意,可看着那血迹,心底对这新婚夫婿,又多了几分复杂情愫。 第9章 房事提点,二人羞愧 诸事落定,她便极为老实本分地在房间一隅打起地铺,整个人规规矩矩地躺于地上,未有半分逾越之态。 郑吣意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下不禁泛起丝丝不忍。 思忖片刻后,轻声开口道: “明日我吩咐人搬一个卧榻放置于此间,只说是我平日里想看书方便些,如此一来,你也无需再躺于这地下了。” 话语间,满是关切与体恤,一双澄澈眼眸望向谢淮钦,似是在等他回应。 谢淮钦听闻,忙不迭从地上坐起,拱手行礼,神色间满是感激,诚挚回道: “郡主生性纯善,如此为臣着想,臣感恩戴德,多谢郡主关怀。” “往后臣定是一切谨遵郡主指示,绝不敢有半分差池。” 言罢,那行礼的姿势愈发恭谨,双手交叠,弯腰至深,行了个标准的拘手礼,随后才又重新躺回地上,安然阖目准备歇息。 郑吣意见她这般,微微颔首,轻“嗯”了一声,也自个儿转身睡下,不多时,房间里便只剩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夜色里交织。 …………………………………………………… 次日清晨,日光自窗棂的缝隙间倾洒而入,碎金般铺落一地。郡主府上正忙碌之际,宫里的嬷嬷依着吩咐,准时前来查验事帕。 谢淮钦彼时身着一袭天蓝色锦袍,身姿笔挺,神色间却透着几分不自在的紧绷。 只因这等私密之事竟要这般公之于人面前审视,饶是她心性沉稳,也免不得有些赧然。 可职责在身,护着郑吣意周全,这“新婚”之事亦是要务,便只能强自镇定,侧身紧挨着郑吣意站定,一只手臂看似亲昵地虚环在郑吣意身侧,倒真似一对情意缱绻、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 那宫里来的嬷嬷,资历颇深,见过诸多王府宅院的婚嫁之事,进门伊始,目光便如炬般在二人身上逡巡。 她心底暗自咂舌,此前风言风语可都传着这新晋状元郎谢淮深对郡主婚事极为抗拒, 街头巷尾都揣测这场联姻怕是要结出个苦果。 谁曾想,如今眼前这般,二人亲密依偎,瞧着竟似蜜里调油一般。 嬷嬷心下想着,嘴角不自禁地泛起一抹慈和笑意,那笑意里既有对眼前“和美”之景的欣慰,也藏着几分洞悉世事、见多了此类“真香”场面的调侃意味。 待视线移至那事帕之上,嬷嬷的笑意却瞬间凝住,只见那素白的帕子上,星星点点、斑斑驳驳尽是暗沉血迹,瞧着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嬷嬷眉头一蹙,心下暗忖:“这新郎官怎这般莽撞,新婚夜竟对郡主这般不温柔。” 念头一起,抬眼便朝郑吣意瞟去,眼神里满是嗔怪与疼惜。 再瞧郑吣意,被谢淮钦虚揽在怀,恰似一朵春日绽苞的娇花,双颊浮起的红晕一路蔓延至耳根,那羞怯之态仿若能滴出水来,眼波流转间尽是少女的娇俏与腼腆。 而一旁的谢淮钦,许是被这尴尬情境所染,亦或是离郡主太近,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面上也泛起了薄红。 神色愈发局促,脖颈间微微沁出的汗珠,衬得这份窘迫愈发明显,瞧着倒是真有几分古怪。 嬷嬷仔仔细细查验完事帕,又将屋子环视一圈,那眼神带着审视,似要从周遭布置、二人神色里挖出更多“新婚秘事”来,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目光,整了整衣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往门口去。 临到门边,却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儿,脚下一顿,扭身回来,目光直直对上谢淮钦,脸上虽还挂着那几分慈和笑意,出口的话却像裹了层深意,暗藏锋芒。 “郡马爷呐,”嬷嬷拖长了音调,声音在屋内悠悠回荡,“老身瞧着您与郡主这新婚燕尔,恩恩爱爱的,自是好事,咱郡主府上下都跟着欢喜。” “可郡主金枝玉叶,自幼娇养着,身子骨娇贵,您往后在行房事时,可得多疼惜着点儿,万不能由着性子,失了分寸,粗鲁行事,要是损了郡主的身子,那可担待不起呐。” 嬷嬷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谢淮钦,又快速扫向郡主,那眼神仿若在确认自己这番“教诲”是否入了二人的心。 谢淮钦只觉头皮一麻,耳朵根子瞬间滚烫,那热度一路往上烧,涨红了整张脸。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可这事儿本就尴尬,又关乎闺阁私密,哪能随意开口,只能呐呐无言,慌乱间拱手弯腰,行了个礼,算是应下这不知如何回应的“叮嘱”。 郑吣意这边,本就羞怯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被嬷嬷这么直白一说,更是窘迫至极。 双颊的红晕如同晚霞烧透了半边天,那红潮不仅没退,反而愈发浓烈,一路蔓延至脖颈,胸口也因这羞意急促起伏。 她双手下意识揪紧了衣角,指尖都泛白了,贝齿轻咬下唇,恨不得这场面能像梦一般,一吹就散。 眼睛只敢死死盯着脚尖,心里直念叨着嬷嬷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暗暗埋怨这尴尬境地。 ………………………………………………………… 嬷嬷前脚刚迈出门槛,屋内便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静得只剩彼此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谢淮钦直起身来,脸上红晕未消,额前几缕发丝因之前的局促有些凌乱,此刻她抬手匆匆将其捋顺,试图找回几分平日里的从容淡定。 目光闪躲着不敢看向郑吣意,脚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郡主的距离,清了清嗓子。 “郡主……方才嬷嬷所言,实是误会,还望郡主莫要介怀。” 言罢,又拱手施了一礼,只是那礼行得比平日多了分慌乱少了些规整。 礼毕,她眼神游移着环顾四周,瞧见那事帕还摆在显眼处,忙不迭走上前,伸手欲将其收起,像是想把这场尴尬的“证据”快快藏好。 郑吣意缓缓抬起头,见谢淮钦往后退,她轻咬着下唇,目光嗔怪地瞥向他,细声嗔道: “你且稳着些,这般慌乱,倒叫人瞧出破绽。” 说话间,她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努力平复着胸口急促的起伏,余光瞧见谢淮钦去拿事帕,又忙出言提醒: “小心些,别弄坏了,若是被人知晓那上头是……” 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后半句,毕竟那“滴血造假”之事可不能轻易泄露,于是快步走到桌旁,端起茶盏,想借喝茶平复心境。 片刻过后丫鬟来请二人移步用膳,谢淮钦与郑吣意一路无言,并肩行至膳厅。 桌上早已摆满琳琅佳肴,珍馐美馔在袅袅热气中散发着诱人香气,可二人却各怀心思,一时都没了胃口。 待双双落了座,丫鬟们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布菜、添茶,静谧氛围中唯有餐具轻碰之声。 谢淮钦搁下手中碗筷,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郡主,有一事需告知于您。” “成亲那会儿,家中父亲忽染风寒,病势汹汹,母亲日夜照料在旁,双亲故而皆未能前来赴那婚宴。” 提及家人,她神色间满是忧虑牵挂,眉峰微微蹙起,继续说道。 “我念着父母,放心不下,已向皇上告了假,欲回家探亲,皇上恩准,还特命……”说到此处,她抬眸望向郡主,目光中含着几分忐忑,“命郡主陪同一起。” 郑吣意正执起银箸欲夹一筷子水晶虾仁,闻言动作一滞,抬眼迎上谢淮钦目光,见她满脸愁绪,心下那点儿因“陪同”要求而起的小惊讶瞬间化作理解与体谅。 放下银箸,她轻颔首,柔声道:“既是双亲染恙,探望自是应当,皇上既有旨意,我自当陪同。” “家中长辈生病,你必是心急如焚,咱们尽早启程才好,也免得你一路忧心。” 言罢,端起茶盏递至谢淮钦面前。 “先喝口茶,定定神,而后吩咐下人准备行囊,莫再耽搁了。” 谢淮钦接过茶盏,指尖触碰到郑吣意指尖,那微凉的触感似一道电流,令她心尖一颤。 她忙垂眸,轻抿一口热茶,暖意自喉咙淌入心间,驱散些许阴霾,低声道: “多谢郡主体恤,有劳您费心安排,我这便去叮嘱下人准备诸事,争取明日便能出发。” 说罢,起身拱手行礼,郑吣意亦起身回礼,二人相视,眼神中多了几分默契。 ………………………………………………………… 次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谢淮钦便已起身,精神抖擞却又带着几分急切地穿梭于庭院之中,亲自督促着下人们将行李仔细打点妥当。 一箱箱物件被稳稳地搬上马车,里面既有给家中父母准备的滋补药材、京城特有的精致点心,也有路上以防万一的衣物被褥与常用药石,每一样皆是她精心挑选、细细考量过的。 郑吣意那边,嫣儿早已将出行的衣衫配饰备好,伺候着她洗漱梳妆。 郑吣意今日未着太过华贵张扬的服饰,选了一袭月白色绣着淡粉梅花的锦裙,简约不失温婉,发髻也梳得精巧利落,仅点缀了几支温润玉簪。 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与素雅,既契合出行之便,又不失郡主身份。 待一切就绪,众人齐聚府门。 谢淮钦抬眸望向阶上的郑吣意,拱手行礼,温声道: “郡主,马车已备好,咱们可启程了。” 郡主微微颔首,在嫣儿搀扶下,莲步轻移走向马车。 此次出行,虽带了数位侍从与嫣儿,但考虑到在外抛头露面、惹人注目终归不妥,马车还是只备了一辆宽敞华丽的,意味着谢淮钦与郑吣意需同乘。 两人先后踏入车厢,车内布置得颇为舒适,软榻之上铺着锦绣坐垫,四周垂挂着素雅的帷幔。 起初,气氛难免有些拘谨,谢淮钦坐在一侧,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置于膝上,眼角余光都不敢轻易瞥向郡主。 郑吣意亦是端庄矜持,只是偶尔轻抬眼眸,打量一下窗外景致渐次变换,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似在借此舒缓内心的些许紧张。 马车辘辘前行,行出京城繁华街巷,驶入官道。 沿途翠柳依依,田野间绿意葱茏,一片生机勃勃之景。许是被这春日盛景感染,郡主轻启朱唇,打破沉默: “许久未曾出这京城,不曾想城外风光这般旖旎,倒叫人心情畅快了些。” 谢淮钦忙接话道:“郡主所言极是,这春日暖阳、满目翠色,恰似一幅天然画卷,待路过些有名的山水胜地,还望郡主莫要嫌弃,容臣为您细细讲解一番。” 郑吣意浅笑应下,车厢内的氛围因这寥寥数语,悄然褪去几分生硬。 马车行至一处山林小道时,突然猛地一颠,郑吣意一个不稳,径直向前栽倒。 谢淮钦眼疾手快,瞬间伸手稳稳扶住郡主,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待马车平稳,两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分开。 谢淮钦涨红了脸,嗫嚅着道歉:“郡主恕罪,事发突然,臣唐突了。” 郑吣意双颊绯红,轻嗔道:“罢了,原也不是你的过错,是这路太颠簸。” 话虽如此,但两人却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余尴尬的静谧。 第10章 同榻而眠,暗生情愫 马车沿着官道稳稳前行,日光渐渐被浓厚的乌云遮蔽,天色迅速暗沉下来,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吹得道路两旁的树木剧烈摇晃,枝叶狂舞,发出簌簌的可怖声响。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转瞬便成倾盆之势,雨幕厚重得几乎模糊了前路。 谢淮钦神色一凛,迅速掀起车帘,高声嘱咐车夫:“寻个稳妥地方避雨,切不可慌乱,稳着缰绳!” 随后转身看向郑吣意,见她面露惊惶之色,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坐垫,忙温言安抚道: “郡主莫怕,定会寻到安全之处暂避。” 说着,便将车内备用的毛毯拿起,轻轻披在郡主肩头,又仔细检查车窗是否关严,以防雨水溅入。 车夫驾车在风雨中奋力寻觅,好在不远处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马车急急停在庙前,谢淮钦率先跳下马车,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全然不顾,撑开油纸伞,绕到车门前,护着郡主快步走进庙内。 进得庙中,只见四处蛛网横陈,灰尘厚积,墙角堆满腐朽的杂物,神龛上的神像漆色剥落,在昏暗中透着几分阴森。 郑吣意自幼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般破败景象,不由得往谢淮钦身后缩了缩,颤声道:“这地方好生吓人。” 谢淮钦轻声宽慰:“郡主且宽心,虽看着破旧,却能遮风挡雨。待雨歇了,咱们即刻启程。” 说着,他将郑吣意引至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把身上浸湿的外袍脱下,又从行囊中翻出火折子,点亮了带来的烛灯。 借着火光,开始清理周边杂物,还指挥侍从们搬来石块、木柴,在空旷处搭起简易篝火,好驱散寒意与潮气。 郑吣意惊魂稍定,也从旁帮忙,指挥嫣儿取出干粮与热水壶,分发给众人。 火光跳跃映照下,郑吣意的脸庞恢复了些许血色,她抬眸看向忙碌的谢淮钦,心头涌起一股暖意,柔声道: “多亏有你应对周全,不然今日可要狼狈不堪了。” 谢淮钦腼腆一笑,拱手道: “郡主金贵,护您周全是臣分内之事,只盼这雨快些停歇,莫耽误了行程,让您一路劳顿。” 两人相视,在这风雨肆虐的破庙中,往昔那层拘谨隔阂似也被风雨冲刷淡去。 雨依旧磅礴,风依旧呼啸,山神庙内,篝火哔哔啵啵地燃烧着,驱散了周遭的湿寒之气,映红了众人的面庞。 谢淮钦添了几根柴,让火势更旺些,而后拍了拍手,掸去手上的灰尘,抬眸望向郡主,见她正盯着火苗出神,犹豫片刻,率先打破沉默开了口。 “郡主,此番出行,倒是让您受惊了,原想着一路顺遂,没料到碰上这等恶劣天气。”谢淮钦声音带着几分歉意,微微欠身说道。 郑吣意闻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浅笑道: “这天气变幻莫测,又怎是你能掌控的,能寻到此处避雨,已然是幸事,无需自责。” 她理了理肩头的毯子,目光在这破旧庙宇内打量一圈 只是不曾想,京郊之外还有这般简陋之地,以往在城中,所见皆是雕梁画栋、繁华盛景,此番也算见识了别样景象。 谢淮钦顺着郑吣意的目光望去,也感慨道: “是啊,世间百态,既有朱门高户的奢靡,也有寻常百姓的质朴艰辛,就像这山神庙,虽破旧,却也曾庇佑过无数过往旅人,见证过诸多人间冷暖故事。” 她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想起了哥哥说起了家中曾经经历。 “我幼时,家境尚算殷实,可父亲一心向学,对家中营生经营不善,后又遭奸人算计,家道便中落了,那时也曾随家人借住在类似的小庙,为求温饱四处奔波,回想起来,倒也磨砺了心性。” 郑吣意面露惊讶之色,她从未深入了解过谢淮钦的过往,轻声问道:“原来你还有这般经历,那后来又是如何苦读、高中状元的呢?” 谢淮钦拨弄着篝火,火星四溅,思绪似也飘回到往昔岁月,缓缓说道: “家道中落后,生活困窘,但母亲变卖首饰也要供我读书,她常说,唯有知识能改变命运,我便日夜苦读,夏日蚊虫叮咬、汗流浃背,冬日手脚冻僵、呵气取暖,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一路磕磕绊绊,终是榜上有名,才得有今日与郡主结缘的机缘。” 郑吣意听得入神,不禁对谢淮钦多了几分钦佩,由衷赞叹道: “如此坚韧之志,实是难得,你能在那般逆境中坚守初心、奋发图强,换做旁人,未必能做到。” 她微微咬唇,似是想到自身处境,又道: “我虽生于皇家、长于王府,衣食无忧,可也多有身不由己之时,婚姻大事亦由不得自己做主……” 此时外面风雨声渐歇,只有檐下雨水滴答滴答落下,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情,他忙起身,走到庙门口张望,回头道: “郡主,雨快停了,咱们休整一番,便可继续赶路了。” 众人抖擞精神,陆续回到马车上,马车辘辘,沿着被雨水洗刷得泥泞的官道继续前行,不多时,便瞧见了一处客栈立在路旁。 这客栈远不及京城那般雕梁画栋、繁华热闹,只是一座两层的木质小楼,质朴得很。 外墙的朱漆已然斑驳,在岁月侵蚀下褪去了曾经的鲜亮色泽,招牌也有些歪斜,随风轻轻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可走近一瞧,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石板缝隙间不见一丝杂草,屋内陈设虽说简单,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床铺看着也清爽整洁,倒叫人心里添了几分满意。 贴身丫鬟嫣儿手脚麻利,赶忙上前与店家交涉,不多会儿就安排好了房间。 郑吣意与谢淮钦既是夫妻名分,自然入住同一间屋子。 踏入房门,屋内仅有一张不算宽大的床榻、一方简陋的桌子和几把椅子,墙角还立着个半旧的衣柜,除此再无他物。 天色渐暗,夜幕笼罩,谢淮钦瞧着这住宿情形,想着去店家那儿再要一床铺盖,在桌上将就一夜,省得同榻而眠,有失礼数、惹人闲话。 正欲转身出门,郑吣意却先一步开了口。 “且慢,” 轻唤一声,声音软糯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出门在外,一路本就舟车劳顿,你若在那硬邦邦的桌上凑合一宿,明日哪还有精神赶路?” 她双颊微微泛红,目光移向床榻,犹豫片刻后说道。 “不若你与我同睡一床,只是中间放上一个物件隔着,你可不许越线,如此既能歇息好,也免了诸多麻烦。” 谢淮钦闻言,先是一愣,脸上瞬间涌起热意,忙拱手行礼,连声道: “郡主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此举万万不可,臣怎敢与郡主同榻,坏了规矩、损了郡主清誉,臣还是……” 郑吣意柳眉轻蹙,嗔怪道:“都这般时候了,还讲那些繁文缛节作甚?眼下并无更好法子,我信你是正人君子,不会逾矩,就这般定了。” 说罢,她走到床边,拿过一个长条的枕头,放在床铺中间,拍了拍,示意谢淮钦过来。 谢淮钦见郑吣意心意已决,推脱不过,只得红着脸,慢慢踱步过去,坐在床边沿,身体绷得僵直,大气都不敢出,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呐呐道: “郡主早些歇息,臣……定当恪守本分。” 郡主轻“嗯”一声,吹熄了桌上烛火,屋内霎时陷入昏暗 唯有窗外透进的朦胧月色,洒下淡淡银辉,映照着两人拘谨又别样的剪影。 郑吣意侧卧在床榻内侧,背对着谢淮钦,双眼虽阖,却毫无困意,一颗心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跳得急促又慌乱。 她能清晰感知到身后谢淮钦的存在,那轻微的呼吸声、衣物摩挲的细微响动,都似在撩拨着她紧绷的神经。 谢淮钦同样辗转难眠,她平躺在外侧,身体僵硬得仿若一块石板,双臂规规矩矩地贴在身侧,不敢稍有动弹。 目光直直盯着床顶老旧的帷幔,思绪似脱缰野马,肆意驰骋。 暗自思忖:“自己本是女儿身,瞒天过海扮作男子,一路走到如今,个中惊险与不易,唯有自知。” “与郡主这桩姻缘,本就是逢场作戏、权宜之计,可谁能料到,竟会有今夜同榻而眠的境地。 “虽说同是女子,照理并无实质不妥,可郡主对此毫不知情呀,在郡主眼中,自己是那新晋状元郎、堂堂七尺男儿,是她的新婚夫君。 “郡主此刻,考量到自己舟车劳顿,不愿让自己委身冰冷桌面将就过夜,情愿打破常规、放下矜贵身段,邀自己同床共枕。” 不知不觉间,谢淮钦只觉心底有温热情愫缓缓流淌,宛如山间清泉,悄然汇聚,对郡主的好感,恰似破土新苗,在这静谧月夜,在这局促床铺间,暗自生长。 她想侧身瞧瞧郑吣意,却又怕惊扰对方,只能凭借细微呼吸声,在脑海勾勒郑吣意熟睡模样,那定然是眉眼舒展、宁静温婉,仿若误落凡尘的仙子。 这般想着,困意终是慢慢回笼,可临睡之际,心底又泛起一丝隐忧,害怕这越界的情愫会在日后化作伤人利箭,或是戳破这场精心伪装的骗局,搅乱两人如今尚算平静的相处。 然而,倦意沉沉,不容她再细究,终是在纠结中缓缓沉入梦乡。 待破晓晨光透窗,谢淮钦率先转醒,瞧见身旁郑吣意仍沉睡未起,晨曦为其面庞镀上淡淡金辉,勾勒出绝美轮廓,呼吸一滞,忙不迭轻手轻脚起身,试图将这份不该有的情愫与慌乱,同昨夜残梦一道,藏进心底最深处。 第11章 流民之困,暗揪蛀虫 郑吣意悠悠转醒,惺忪睡眼初睁,瞧见谢淮钦已起身,正背对着床榻,在窗前整理衣衫,那身形挺拔却又透着一丝不寻常的紧绷。 她轻揉双眸,昨夜同榻共眠的记忆回笼,双颊不自觉泛起薄红,正欲开口唤人,却敏锐捕捉到空气中一丝别样的微妙气息。 待谢淮钦回身,目光偶然交汇间,郑吣意心尖一颤,似是从那双眼睛里瞧出了几分躲闪。 起初,慌乱得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揪紧锦被,那满心的羞怯仿若春日湖面被投石惊起的涟漪,层层扩散。 她身为郡主,身份尊贵,婚姻向来是家族权衡利弊的纽带,片刻之后,郑吣意抬眸,目光里已多了几分往日少有的果敢与探究,直直望向谢淮钦,轻咳一声,打破僵局: “谢淮深,你今儿晨起瞧着神色有异,可是昨夜没歇息好,有何心事,不妨同我讲讲。” 话虽如此问,可那语调微微发颤,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嘴角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试图缓和气氛,亦想从对方口中探出虚实。 谢淮钦剑眉一蹙,本欲回应眼前人的话,就这般被门外店小儿的叫嚷截断。 她身形利落,几步跨至门前,拉开门扉,晨光裹挟着店小二淳朴笑脸一同映入眼帘。 “客官,早膳来咯,有咱本地新鲜热乎的菜粥,配着刚出炉的烧饼,香着呢!” 店小儿边说边将食盘稳稳搁在桌上,眼角余光瞥见屋内另一人,机灵劲儿上头,嘿嘿一笑! “哟,二位起得早,慢用,有啥吩咐再唤小的!”说罢,麻溜退下,还贴心带上房门。 谢淮钦眼见房门严丝合缝,隔绝了外头喧闹,转身对着郑吣意,拱手行了一礼,神色恭谨又不失亲和。 “郡主,来用早膳吧,前路尚遥,还得趁早赶路才是。” 郑吣意朱唇轻勾,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旋即轻启朱唇,脆生生唤道: “嫣儿,进来伺候洗漱。”那声儿仿若银铃轻摇,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片刻,丫鬟嫣儿碎步而入,手中稳稳捧着铜盆,里头清水澄澈,冒着丝丝热气,旁侧搭着素白巾帕。 郑吣意款步上前,任由嫣儿悉心侍奉,净手洁面,动作优雅得如同春日拂柳。 待洗漱完毕,二人分坐桌前,桌上早膳虽不奢靡,却也精致,清粥软糯,小菜鲜香。 郑吣意食不露齿,细嚼慢咽,谢怀钦则举止有度,迅速用完餐食,起身拱手。 “郡主稍歇,我先下楼候着。”言罢,大步踏出房门,身形利落。 房内,郑吣意在嫣儿协助下,换上那套天蓝色的裙子,似是将整片蓝天披挂上身,裙摆轻摇,绣着的银线暗纹若隐若现,宛如粼粼波光,衬得郡主身姿愈发曼妙,此番换装,只为接下来漫漫路途,少些瞩目。 郑吣意整好衣装,施施然下楼,那身天蓝色裙子随风轻拂,恰似澄澈碧空流云飘动,引得店中众人侧目。 谢怀钦见她身影,忙迎上前,低声道:“郡主,车马已备好,咱们这便出发。” 行至客栈外,日光倾洒,照在备好的马车与随行护卫身上。 谢淮钦当先一步,撩开车帘,扶着郑吣意稳稳坐入车内。 启程后,马蹄哒哒,车轮滚滚。 车厢内,郑吣意与谢淮钦对坐,一路颠簸,相顾无言。 郑吣意神色清冷,谢淮钦一袭青衫,剑眉紧锁,透着几分英气与睿智。 忽然,马车猛地一停,外面传来阵阵哭嚎:“求求老爷赏口饭吃吧,我们实在饿的不行!” 声音凄惨,带着绝望的颤音。郑吣意柳眉微蹙,眼中满是诧异,谢淮钦抬手示意郑吣意莫慌,沉声道: “郡主你在马车等着,臣去看看发生何事。”言罢,利落踏出马车。 车外,几个流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或跪或瘫,伸着干裂的手乞讨。侍从见谢淮钦出来,忙上前低语汇报。 谢淮钦听完,眉头拧得更紧,心下暗忖:天子脚下,此处不过离京城两日之程远,居然有这等荒唐事,看来这地方腐虫厉害。 他目光锐利审视流民,见虽面黄肌瘦,可有人手腕处有红绳缠绕,不似普通穷苦百姓装扮。 谢淮钦不动声色,温言安抚:“诸位莫急,干粮稍后便取来。”转身低声吩咐侍从,“去附近村子寻里正,速来。” 不多时,里正赶来,神色慌张,额间汗珠滚落。 谢淮钦问:“此地收成如何,怎有流民饿成这般?” 里正眼神闪躲,嗫嚅道:“大人呐,今年雨水多,庄稼欠收,实在养不活……” 话未说完,谢淮钦冷哼:“雨水多?可我沿途见旁处田地并无涝灾之象。” 这时,郑吣意也下了马车,她眼尖,瞧见流民中一人鞋上有精致刺绣,绝非贫者能有。 轻咳一声,与谢淮钦对视,默契顿生。 谢淮钦一听那流民哭求,心下惊呼: 【此处县令如此大胆,如不是背后有人暗中庇佑,绝不敢在离京城如此之近处,行此事。】 念及此,她深知尚不能打草惊蛇,得暗暗调查,方有机会揪出那藏于暗处的黑手。 当下,她不动声色,示意侍从先将流民妥善安顿,寻来干粮、清水,安排他们在路旁避风处歇下。 那些流民起初还有些惶惶,见侍从并无恶意,才渐渐平静,缩在角落狼吞虎咽起来。 随后,谢淮钦目光转向一旁哆哆嗦嗦的里正,神色一厉,沉声道: “你,随我来!” 那里正早已吓得腿软,几乎是被拖到了一旁隐蔽处。 “大人,小的……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啊。” 里正“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 谢淮钦俯视着他,缓了缓语气。 “哼,你若想将功赎罪,倒还有条活路。 “我且问你,县令平日里与哪些权贵往来密切,那赈灾粮被吞后,又运往何处?” 里正犹豫片刻,咬咬牙道出几个京城官绅名号,称常有人暗中来此与县令密会,那粮食都藏在县城外一处隐秘山庄,重兵把守。 谢淮钦目光闪动,计上心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到里正面前: “你既已坦白,往后便为朝廷效力,继续佯装无事,暗中留意那县令一举一动,若有风吹草动,速来报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可若是敢有二心……” 话未说完,里正赶忙捡起银子,赌咒发誓忠心不二。 而后几日,里正依计行事,常往县衙送些蔬果,借机窥探。 一日,听闻县令要与神秘人夜会山庄,里正忙给谢淮钦报信。 谢淮钦得了里正密报,知晓那隐秘山庄藏着贪腐大案关键,便在客栈着手谋划。 寻来粗布衣衫,扮作寻常行商模样,拈起一撮假胡子,对着铜镜仔细贴上,镜中之人瞬间添了几分沧桑,瞧着再无半分官宦模样,只似个奔波市井、谋求生计的普通路人。 诸事妥当,夜幕正浓,恰是行动良时,她刚迈出房门,便撞上前来寻他的郡主。 郑吣意神色间满是担忧,目光在他那伪装模样上一扫,轻嗔道: “你一人去,山庄底细不明,此行艰险,带上个侍从,会些功夫的,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便将身旁侍奉的小厮唤至身前,“此人背景干净,自幼买入王府,身手颇为利落。” 那小厮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奴才见过郡主,郡马。” 谢淮钦目光打量过去,见他身姿矫健、眼神坚毅,透着股子机灵劲儿,心下略安。 郑吣意似是想起什么,微蹙眉头,笑道: “倒忘了,还没赐名呢。” 侍从忙又跪地,“还请郡主赐名。” 郑吣意凝思片刻,抬眸道: “往后你便随郡马查这大案,行事当如暗夜利刃,就唤‘影风’吧,望你行动无声,护得主子周全,又能似风般探出隐秘之事。” “影风”叩头谢恩,起身站至谢淮钦身侧,身姿挺拔,已有了忠勇护主之态。 谢淮钦冲郡主颔首致谢,二人趁着夜色,隐入街巷,朝那藏着诸多秘密的山庄悄然行去。 临近山庄,谢淮钦与影风伏在林边草丛,只见山庄高墙巍峨,墙上火把摇曳,巡逻守卫身影交错,可奇怪的是,每隔一刻钟,守卫换岗之时,总有那么一瞬,所有火把会齐刷刷灭掉,不过眨眼又复燃,似是约定俗成,又透着诡异。 “影风,小心为上,这火把异常,恐有机关。”谢淮钦低声叮嘱。 待寻到一处隐蔽墙角,二人正欲翻墙,却听墙内传来阵阵似有若无的呜咽声,像风吟,又似人泣,在这寂静夜里让人脊背发凉。 影风握紧手中匕首,谢淮钦抬手示意冷静,贴墙细听,可那声音须臾间没了踪迹。 翻入墙内,庭院幽深,花草杂乱却似有意排布成某种晦涩阵法,走着走着,影风忽觉脚下一空,忙侧身拉住谢淮钦,原来地上暗藏翻板陷阱,底下寒光闪烁,插满尖刺。 刚避开陷阱,远处楼阁竟亮起一盏红灯,悠悠飘来,却不见持灯人,红灯悬停半空,映照着下方一口古井,井口似有雾气升腾,仿佛藏着无尽秘密。 谢淮钦心下暗忖: “这山庄处处透着古怪,背后势力布下诸多迷障,想必是严防有人窥探核心机密,可越是这般,越证明藏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影风继续摸向那灯火通明、却又阴森可怖的主厅,誓要揭开这重重迷雾下的贪腐真相。 第12章 水牢困厄中遇到…… 谢淮钦与影风避开那诡异悬停的红灯,步步惊心,终于潜至主厅窗下。 厅内烛火通明,却寂静无声,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影风猫着腰,小心拨开窗户一角,率先窥探,这一看,饶是他胆大,也不禁后背发凉。 只见厅中摆着数张长桌,桌上满是账本与金银,可周围却或坐或站着好些人。 皆身着官服,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仿若被抽去了生气,肢体僵硬地维持着商讨模样,嘴唇轻动,却只有“嘶嘶”的气声传出,似在谋划,又似被某种邪力操控着重复生前贪腐丑事。 正惊愕间,一阵阴风吹过,主厅烛火狂舞,“噗”地尽数熄灭,黑暗瞬间笼罩。 谢淮钦心觉不妙,拉着影风欲退,却听身后传来阵阵拖沓脚步声,回头一望,竟是那些“官尸”缓缓朝他们逼近,动作机械,手臂僵直前伸,腐朽气味扑鼻而来。 二人慌乱转身,在庭院中左突右奔,可那诡异阵法般的花草似活过来一般,藤蔓缠脚,荆棘刺身。 影风挥刀斩断,却见藤蔓断口处汩汩流出黑血,溅在地上滋滋冒烟。 好不容易挣脱,奔至一处偏门,刚要出去,门“吱呀”一声自行关上,门缝中隐隐透出一张扭曲人脸,咧着嘴无声狂笑。 谢淮钦强定心神,想起进庄前留意的山庄布局,拽着影风往记忆中柴房方向跑,那里或能寻得后门。 待冲进柴房,却见里正瑟缩在角落,满脸惊恐。 还不及问询,里正颤抖喊道:“大人,救我!这山庄本是前朝祭祀之地,后被县令霸占,动了邪祟,他们都被诅咒,和地下冤魂困在一起,我本想逃,却也被拖了进来!” 谢淮钦心生疑窦,目光扫向里正,却发现他脚踝处系着根红绳,与初见流民时那般相似,瞬间顿悟,怒目而视: “你这厮,从头到尾在算计我们!这哪是什么诅咒,分明是你与他们一伙,设局吓人,好掩盖罪行!” 里正见事败露,脸色骤变,正欲狡辩,外面脚步声纷至沓来,县令带着一群打手涌入,得意大笑: “哼,你们还真敢来,以为能查到什么,不过是自投罗网,都给我拿下!” 谢淮钦中计被擒,双眼被黑布蒙住,一路被推搡着前行,待黑布扯下,才惊觉自己身处水牢之中。 四周石壁湿滑,泛着幽冷暗光,水面漆黑如墨,散发着彻骨寒意,丝丝缕缕往上冒着凉气,仿若狰狞鬼脸。 脚腕上锁着沉重铁链,将他困于齐腰深的冰寒污水里,每挪动一分,铁链便哗啦作响,冰冷的触感似要黏连皮肉。 她刚想凝神思索对策,狱卒狰狞一笑,粗暴捏住他下巴,将一包药粉强行灌入,药粉入喉,辛辣且冰冷,瞬间在体内扩散,正是那歹毒的冰舒散。 “哼,你这多管闲事的,好好尝尝冰舒散的滋味,四个时辰拿不着解药,往后每年冬至,寒毒钻心,椎骨似被万蚁啃噬,寿命也得少上四十年咯!” 狱卒恶狠狠地撂下狠话,锁门离去,水牢里只剩谢淮钦粗重的呼吸与水滴的“滴答”声。 夜渐深,寒意似无数冰针,透过毛孔直刺脏腑。谢淮钦牙关打颤,四肢渐感麻木,血液似凝为冰晶,缓缓流动。 她深知,此刻恐惧无用,强撑着精神,观察水牢环境,摸索铁链锁扣,指望寻出破绽脱身。 正此时,水面无端泛起涟漪,起初细微,转瞬汹涌,水下似有庞然大物游弋,带起暗流涌动,冲撞着他身躯。 谢淮钦绷紧身体,紧盯着水面,须臾,一只苍白浮肿、布满青苔的手探出,接着是颗长发缠绕、五官难辨的头颅,死水气味弥漫,“嘶嘶”声在牢中回荡,似是水鬼索命。 她心提到嗓子眼,却听那“水鬼”竟发出微弱人声:“救……救我……我也是被他们害的,扔在此处……”言罢,又没入水中,只剩漩涡。 谢淮钦不及细想,那“水鬼”复又出现,递来一物,“这是……水牢机关……图,能开牢门……” 她接过湿漉漉的羊皮卷,展开匆匆扫过,依图摸索着拉动牢壁一处暗石,“嘎吱”声中,牢门竟缓缓升起。 谢淮钦拖着麻木身躯逃出,未及喘息,转角遇着个慌张奔逃的小厮,定睛一看,正是影风。 “郡马,快随我走,郡主放心不下你,已带人在外围佯攻,引得他们慌乱,咱趁此时拿证据!” 县令听闻山庄外异动,顿觉大事不妙,脸色煞白,心下暗叫不好,脚步踉跄却又疾如星火般冲向书房。 一路上,他眼神阴鸷,嘴里不停嘟囔着“绝不能败露,绝不能”,那模样像极了一只被逼至绝境、负隅顽抗的恶狼。 冲进书房,他顾不上平日里的斯文作态,手忙脚乱地将堆放在暗格、案几上的账本一股脑儿抱出,那些账本厚实沉重,记录着他多年来勾连权贵、贪墨公粮、中饱私囊的桩桩件件丑事。 炉火本微弱,他却像发了狂,把账本狠狠砸进炉膛,又抱起旁边成捆的密信,纸张簌簌作响,也被无情丢入火中。 火苗起初只是舔舐着纸角,转瞬便在油脂助力下,“呼”地蹿起,橘红的火舌贪婪吞噬着证据,滚滚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慌乱间,装着冰舒散解药的瓷瓶被碰倒,滚落进火炉,“啪”地一声脆响,玻璃瓶碎,解药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火海里。 县令望着熊熊大火,确认再无遗漏,才整了整衣衫,故作镇定地从密道仓皇逃离,消失在夜色深处。 待谢淮钦与影风寻至书房,只觉热浪扑面,眼前只剩一片火海,焦黑残片在空中打着旋。 书架倾颓,案几成灰,哪里还有账本与解药的影子。谢淮钦双眼圆睁,满是不甘与愤怒,拳头紧握,关节泛白,身体也止不住微微颤抖: “就差一步,只差这一步啊,便能将那暗处之人连根拔起!” 话语间,她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体内寒毒似被这怒火与绝望勾动,气血翻涌,双腿一软,直直往后倒去。 影风眼疾手快,赶忙扶住谢淮钦,呼喊着“郡马,郡马!” 可谢淮钦已然昏死过去,面色惨白如纸,唇色乌青。 影风心急如焚,背起谢淮钦,借着夜色掩护,避开残余守卫,寻路返回郡主身边。 郑吣意见此情景,急命亲卫快马回城中寻城中名医。 ………………………………………………………… 过了良久,亲卫才满头大汗、火急火燎地拽着城中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大夫赶来。 那大夫气喘吁吁,不及歇脚,便被影风一路拽着,踉跄进了屋子,引至谢淮钦榻前。 老大夫定了定神,目光一落在谢淮钦身上,眉头瞬间紧皱,那皱纹似沟壑般更深了几分。 他凑近细瞧,见谢淮钦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身子还不时不受控地微微颤抖,似在强忍极大痛苦。 “这郎君怕是中了毒,看这般寒虚,怕是寒毒。” 大夫边说,边神色凝重地摇着头,言语间满是笃定。 言罢,他赶忙将身后药箱解下置于桌上,双手利落打开箱盖,一阵药草混合的独特气息弥漫开来。 他从中取出一方素净脉枕,轻放在床榻边,走到水盆旁,净手拭干,抬手捋了捋斑白胡须,凝神静气,正欲探手为其把脉诊察。 不料此时,谢淮钦似被体内寒毒狠狠噬咬,猛地惊醒来,双眼满是惊惶与痛苦,血丝密布。 见大夫伸来的手,她像只受惊的困兽,急速收起手臂,身子蜷缩成一团,死死抵住床榻内侧,床帏簌簌抖动。 “不要碰我!都出去!”她嘶吼着,嗓音因寒毒折磨而沙哑干裂,仿若困于冰窖、濒临绝境之人,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暴躁与恐惧。 郑吣意与众人皆是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大夫手悬半空,尴尬又无奈,求助般望向郡主。 郑吣意轻咬下唇,神色忧虑,目光在谢淮钦扭曲的面庞与大夫间游移,旋即对大夫轻声说道: “那你出去吧。” “你们通通都出去,这里留我一人在这陪着郡马。” 众人鱼贯而出,房内只剩郑吣意与谢淮钦。 郑吣意柔声道:“谢淮深,是我,别怕,大夫是来救你的。” 说着,缓缓靠近,伸手欲抚其背,却被谢淮钦下意识挥开。 郑吣意也不恼,眼眶泛红,仍温言细语:“寒毒虽凶,可咱定能寻法解了它,你且安心,我必不会弃你不顾。” 谢淮钦意识混沌,寒毒似无数冰锥在血脉穿梭,他痛得额头汗珠滚落,浸入被褥。 可郑吣意声声呼唤、句句关切,终像微光透进黑暗,他身子颤抖渐止,目光有了些许清明,望着郡主,干裂嘴唇嗫嚅: “我……我怕这寒毒伤人,更怕……功亏一篑,让那恶徒逍遥。” 郑吣意握紧她手,让她放心,自己定会找人解此毒。 ………………………………………………………… 可那寒毒仿若一头蛰伏已久、择人而噬的恶兽,趁着间隙稍歇,却仍在谢淮钦体内隐隐躁动,好似下一刻便要再度张牙舞爪、撕裂她的每一寸血肉。 她虚弱地倚在床榻,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边,衣衫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后背,每一次轻微呼吸,都似拉扯着脏腑,带来丝丝缕缕寒意与钝痛。 意识于混沌和清明间飘摇,往昔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在脑海走马灯般闪现。 朝堂之上,她初入时,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刃,生怕步伐轻飘失了男子的沉稳,开口议事,要刻意压低声线,将嗓音磨砺得粗粝沙哑,可又得拿捏分寸,显出几分才略,不被群臣小觑。 与同僚宴饮,酒过三巡,众人随性洒脱,她却只能浅酌,借口不胜酒力,实则怕酒后失态、泄了女儿真身。 如今这要命关头,寒毒不仅折磨身子,更似要扯下她苦心伪装的“面皮”。 忆起大夫那探来的手,她心瞬间悬到嗓子眼,后怕如汹涌潮水。 要是被诊出女儿身,圣威一怒,谢家定是灭顶之灾,双亲年迈,本盼着儿子(女儿扮作的儿子)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却会被囚于深牢,在惶恐绝望中苦熬余生。 邻里乡亲鄙夷目光、街头巷尾恶毒流言,会像脏水泼向谢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不行,绝不能败露!”她在心底嘶吼,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借这刺痛攥紧最后一丝清明与倔强,寒毒肆虐又何妨,定要熬过这关,守好身份,护家人周全。 第13章 二人深温,自心暗动 郑吣意看谢淮钦如此痛苦,着实不忍心。 先遣影风率王府亲卫全城搜捕那逃窜的县令,不论死活定要寻回解药,同时飞鸽传书回王府,求擅长解毒与医术的老医速来相助。 而后,她亲赴城中老字号药堂,以重金求购各类珍稀驱寒药材,诸如千年雪莲、北海鲛人泪化成的凝珠,皆是可暖脏腑、化寒凝之物。 每日,郑吣意亲自在炉灶前守着,依老药方精心熬制汤药,药香弥漫全屋。 喂药时,她轻言细语安抚谢淮钦,待其稍平静才一勺勺送入口中。 夜里,郑吣意不眠不休,用暖炉、厚棉被为他驱寒,还以自身内力,助她疏通阻滞气血,虽内力消耗巨大、疲惫不堪,却未有一丝懈怠,只盼能在寻得解药前,护住谢淮钦性命,压制寒毒肆虐。 谢淮钦在郑吣意不遗余力的悉心照料下,日子一天天过去,身体状况终是有了起色。 那曾如附骨之蛆般啃噬她的寒毒之痛,渐渐隐去,不再让她日夜煎熬、冷汗淋漓。 谢淮钦身体见好,面上也有了往昔红润气色,行动自如,再无病弱之态。 一日晨起,阳光透窗,洒在屋内旧案几上,她正整理书卷,心下忽念起家中之事。 此前早已修书告知双亲会归家探望,可这一遭变故,被寒毒缠身、困于病榻多日,行程耽搁至今。 她踱步窗前,望着庭院中渐次绽放的繁花,眉头微蹙,暗自思忖:时日拖久,双亲必定满心担忧,望眼欲穿盼着自己回去。 况且,那县令虽逃窜,贪腐之事尚未水落石出,沿途归家路上,说不定能寻得些许遗漏线索,或能碰上知晓内幕之人,亦或是发现那恶徒行踪。 想及此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光芒。 当下,她便寻来郡主,将归家念头与沿途寻线索之意娓娓道出。 郑吣意听了谢淮钦的一番话,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认同之色,说道: “你所言在理,家中双亲定是牵挂心切,我们也不能因这波折,误了归期,况且沿途寻线索,或能柳暗花明。” 言罢,她当即转身,吩咐身旁侍从,“速去备好马车,再仔细检查行囊,一应物事切莫有缺。” 侍从领命而去,郡主则走向谢淮钦,抬手帮他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襟,目光温柔又坚定。 “此去路途,仍暗藏凶险,你身子才刚见好,千万要多小心。” “我已嘱影风,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护你周全。” 谢淮钦只觉郡主的手触碰到衣领的瞬间,仿若一道暖流淌过心间,平日里的机警与沉稳瞬间被搅乱。 郑吣意的言语,字字句句都裹着真切关怀,像春日暖阳,烘得人脸颊发烫。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耳尖悄然染上一抹红晕,垂眸不敢直视郡主的眼睛,慌乱间双手也不知该往何处放,只能紧紧攥着衣角,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别样情愫悄然扎根、蔓延,一时竟讷讷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一颗心在胸腔里不受控地加速跳动。 郑吣意瞧见谢淮钦那下意识的后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旋即回过神来,暗自懊恼方才举止太过亲昵,失了分寸。 回想共处的时日,谢淮钦行事磊落,才思敏捷,在查办贪腐案里有勇有谋,着实是个难得之人。 念及新婚之际,谢淮钦许下的承诺,句句诚恳,桩桩在耳,那时只当是场面话,如今看他这般谨小慎微,倒像是心里装着旁人,才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 郑吣意心底莫名泛起酸意,犹如平静湖面被投进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脸上却仍维持着一贯的雍容,不动声色地将情绪藏进眼底。 不多时,马车备好,装饰素朴却结实,拉车骏马神骏非常,打着响鼻,刨着蹄子。 影风身背佩剑,身姿矫健,率先翻身上马,警惕地扫视四周。 郑吣意与谢淮钦携手登上马车,帘幕落下,隔绝了外界喧嚣。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蹄声起,车轮缓缓滚动,二人再次启程,怀揣着对亲人的思念与破案的期许,踏上这归乡兼探寻真相的路途。 ………………………………………………………… 数月跋涉,马蹄哒哒、车轮滚滚,终至临安城巍峨城门前。 郑吣意忆起此前遭遇的种种惊险,寒毒突袭、歹人暗窥,心有余悸,此番返程,特意加派人手,随行护卫个个身姿矫健、神情冷峻,将马车紧紧簇拥其中。 马车行于临安城的街巷,一时间,街道两旁百姓的目光皆被吸引过来。 那浩浩荡荡的阵仗,在寻常市井间显得格格不入。卖菜的阿婆放下手中秤杆,伸长脖子张望。 街边嬉戏的孩童,也顾不得追逐打闹,瞪大了眼睛瞧着,嘴里嘟囔着“这是谁家的贵人,恁般大排场”。 做小买卖的商贩们,探着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马车里坐着的到底是权倾朝野的高官,还是富可敌国的巨贾,亦或是有着传奇身世、倾国倾城的佳人。 满是好奇与探究之色,目光追随着马车,直至那一行身影消失在街巷深处,街头巷尾的热议却还久久不散。 随后马车缓缓在谢宅前停稳,谢淮钦率先挑起帘幕,目光触及家门时,不禁一怔。 往昔那略显陈旧、带着质朴气息的宅院,如今焕然一新。 朱漆大门油亮崭新,门环在日光下泛着金光,门楣上雕花精致繁复,两侧围墙也被修缮得整整齐齐,显是耗费了诸多心力。 不难想象,家中双亲得了自己升官受赏寄回的银两,满心欢喜,特意请匠人们细细雕琢打磨,就盼着能以最好模样迎接儿子儿媳归来。 她稳了稳心神,迅速下了马车,侧身恭敬地扶着郑吣意一同站定,而后朝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抬手叩响门扉,清脆的敲门声在街巷回荡。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声音带着几分久别归家的哽咽与急切,眼眶也微微泛红。 随着“吱呀”一声,朱漆大门缓缓敞开,谢淮钦的爹娘满脸热切、脚步匆匆地跨出门槛。 谢温言着一袭崭新的藏青色长袍,虽年事渐高,腰背却依旧挺直,脸上皱纹镌刻着岁月沧桑,此刻却因喜悦绽满笑意,眼中满是对孩子的骄傲与思念,刚迈出步子,便伸出双手,声音略带颤抖:“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谢母身着暗纹绸衣,发丝梳得一丝不乱,簪着儿子寄回的珠翠,眼眶泛红、泪意盈盈,全然不顾及仪态,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 一把将谢淮钦紧紧搂在怀里,口中念叨:“娘日夜盼着,可把你盼回来了,在外头没吃苦吧?”说着,抬手细细打量孩子面容,似要确认有无风霜之苦。 待瞧见一旁亭亭玉立的郑吣意,二老忙整了整衣衫,收敛了些许激动,满脸堆笑,谢母亲昵地上前拉着郡主的手,眼里满是欢喜与疼惜: “郡主,一路劳顿啦,快进屋里歇着,家里早备好了茶点,就盼着你们呐。” 谢温言也在旁不住点头,侧身相让,目光满是感激与热忱,“家门有幸,能迎郡主大驾,快请,快请。” 郑吣意微笑着福了福身,温婉回应:“公公、婆婆,劳您二位挂念,此番前来,叨扰了。” 言罢,与谢淮钦一道,随着二老步入宅院。 庭院中,花草繁茂,新栽的植株绿意盎然,显然精心打理过,石桌上摆满了各式点心、新鲜瓜果,屋内还飘出阵阵饭菜香,处处透着阖家团圆的温馨与殷切准备,暖意在空气中流淌,驱散了一路奔波的疲惫。 一家人围坐在厅中的雕花圆桌旁,暖黄烛光摇曳,映照着桌上摆满的佳肴,清蒸鲈鱼泛着油光,鱼肉鲜嫩似蒜瓣,入口即化。 红烧肘子皮酥肉烂,浓郁酱汁红亮诱人。 还有翠绿的时令蔬菜,清新爽口,荤素搭配得宜,满桌菜色皆是谢母精心吩咐厨房准备,盼着能合女儿与郡主口味。 起初,大家还客客气气寒暄着,说着朝中趣事、家中琐事,言语间满是温情。 没多会儿,谢母便搁下碗筷,笑意盈盈地操起公筷,先是给郡主夹了一大块鱼肉,软语道: “郡主,尝尝这鱼,是今早市集上挑的鲜货,可嫩嘞。” 郑吣意忙欠身致谢,温婉应下。 接着,谢母又把目光转向谢淮钦,一块肥美的肘子肉稳稳落入她碗中,“淮深啊,你在外面奔波,定没好好吃饭,多吃些补补。” 几轮下来,谢淮钦碗里菜品堆成小山,她苦笑着阻拦:“够了,娘,我都快吃不下了,这一顿饭吃下去,怕是要走不动道了。” 谢母一听,手上动作顿住,眉头轻皱,佯装生气地嗔怪:“胡说!怎么会呢,就这么点饭,我看你啊,都瘦了好多,整个人疲惫得很,不像以前精神了。” 边说,边还拉着谢淮钦胳膊,上下打量,那眼神满是疼惜,似要把女儿这些日子吃的苦都瞧出来,又夹了几筷子青菜。 “再吃些菜,荤素得均衡,在外头可别落下病根。” 谢淮钦无奈,只得埋头继续吃,偶尔抬眼,与郡主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厅中笑语不断。 饭后,厅中烛火摇曳,暖意仍在弥漫。郑吣意以路途劳顿为由,福了福身,仪态优雅地先行回房歇息,裙摆轻拂地面,留下一抹温婉背影。 谢淮钦还未及松口气,便见父亲谢温言神色凝重,几步上前,伸手拉着他,嘴里念叨着“劳累了,随爹去书房,有话同你讲”,那语气不容置疑。 父女俩身影匆匆穿过庭院廊道,步入书房。 刚进书房,谢温言反手将门关紧,背手在屋内踱步,眉头紧锁,似有千头万绪纠缠。 片刻后,他停住脚步,目光直直盯着谢淮钦,满脸焦急与疑惑,终是开口: “怎么会这样,你与郡主怎么能成婚呢!你可是……是….哎!这可如何是好,郡主知晓你的女儿身份嘛?” 话语间满是震惊与忧虑,音量虽低,却字字砸地有声。 谢淮钦心下“咯噔”一下,眼眶泛红,膝盖一软,“扑通”跪地,声音哽咽: “孩儿不孝,让爹娘如此操心!” 谢温言见状,忙跨前一步,双手用力扶起爱女。 “好孩子快起来,爹不怪你,爹就是担心啊!”手上还不忘轻拍谢淮钦肩头,安抚他情绪。 谢淮钦稳了稳心神,迎着父亲急切目光,将这些日子经历一一道来。 从顶替哥哥入朝时的忐忑,到查办贪腐案时的惊险,再到遭遇那恶人的毒手、中了寒毒,以及郡主悉心照料、一路相伴种种事宜,事无巨细,言辞恳切,书房中唯余他低诉声。 谢温言听完这惊心动魄的一番讲述,脸色骤变,双眼圆睁,满是震惊与骇然,身子晃了晃,似是站立不稳,抬手扶住书案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 额上青筋暴起,嘴唇微微哆嗦,“那歹人竟如此狠毒,扬言让你少四十年寿命,这可怎生是好!” 话语间满是焦急与忧虑,音量不自觉拔高,在书房中回荡。 第14章 不能再生育了 他顾不上多言,转身大步迈向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扯着嗓子高喊: “来人呐,速去请李神医,就说我有急事相求,务必请他即刻赶来!” 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又透着揪心的急切。 吩咐完下人,谢温言疾步回到谢淮钦身边,双手握住她的肩头,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似要瞧出那所谓寒毒的端倪,嘴里念叨着: “别怕,孩子,你李伯伯是爹的结拜之交,从小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叫他来稳当些,而且医术高明,定能探出个究竟,寻出解法。” 不多时,脚步声响,李神医背着药箱匆匆赶到,谢温言忙迎上去,拉着他直奔书房内,急切说道: “贤弟,快给小女把把脉,她遭人暗害中了寒毒,性命攸关呐!” 李神医神色凝重,将手指搭在谢淮钦脉搏之上,闭目凝神,许久,才缓缓睁眼,眉头依旧皱得紧实。 谢温言在旁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只死死盯着神医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这寒毒甚是棘手,已侵入脏腑根基,寻常法子怕是难以拔除,况且……还……” 李神医面露难色,话语吞吞吐吐,手捻胡须的动作也透着迟疑。 谢温言见状,心猛地一沉,忙上前一步,恳切说道:“贤弟,但说无妨,如今情形再糟,也总得有个应对。” 李神医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惋惜与无奈:“恐怕以后不会再有葵水,并且,从此不再能生育了。” 声音虽轻,却如重锤砸在屋内,回音久久不散。 谢温言身形一晃,满脸尽是震惊之色,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神医,似不敢相信这般残酷论断。 转瞬,心疼如潮水般涌上,眼眶泛红,喃喃道:“这孩子,怎就遭此大难,受这般苦啊。” 可念头一转,想到女儿如今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无葵水之事,从某种角度而言,也减少了身份暴露的风险,心底又涌起复杂滋味,愁绪与庆幸相互交织,五味杂陈。 再看谢淮钦,她站在一旁,身姿挺直,脸上神色虽有黯然,却并无过多悲戚失态。 其实早在身体迟迟未有动静、隐约猜到几分后,她便有了心理准备。 思量也与父亲如出一辙,这生育无望、葵水断绝固然是命运重击,可既已如此,至少少了朝堂身份暴露之忧,于当下复杂处境,也算一丝“别样慰藉”,只是未来漫漫,不知该如何向郡主交代,愁绪悄然缠上心尖。 李神医见谢温言如此悲恸,眼眶也不禁泛红,赶忙上前搀扶起跪地的他,长声叹道: “大哥,您且先莫要这般哀伤,伤了身子可怎么好。我又何尝不揪心淮钦这孩子,打小看着她长大,伶俐乖巧,如今遭此横祸,我这心里跟刀绞似的。” 说着,李神医轻拍谢温言的手背,神色凝重又满含诚恳 “您放心,我既与您结拜一场,定会倾尽全力去医治。 “这些日子,我会遍寻古籍、访求同道,钻研更妥帖的调理之法,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绝不放弃。” “只是这寒毒对身子伤害太重,这生育之能,即便日后毒清体健,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谢温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虽早有预感,可亲耳听闻,仍觉心如死灰,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罢了罢了,能保住她性命,已是万幸,是我这当爹的,对不住她,拖累她至此。” 言罢,望向一旁静静伫立的谢淮钦,目光满是疼惜与愧疚。 谢淮钦走上前,握住父亲的手,轻声道:“爹,生死有命,孩儿既已走到这步,便不惧往后。” “能多陪您和娘,能守着咱家,已是上苍眷顾,您别再自责了。” 二人沉浸在父女情深的氛围里,正各自心忧又彼此慰藉,却被李神医一声轻咳打断。 李神医满脸踌躇,斟酌再三后开口: “大哥,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一下,淮钦回来探亲,按规制、事务,恐也呆不了多少时日,可这寒毒棘手,需长期精心治疗,一步都错不得。” “我如今已年迈,腿脚不灵便,精力也大不如前,恐不能陪她跋山涉水去京城那地方,长途奔波、异地安顿,我怕应付不来,误了孩子病情呐。” 谢温言一听,本就紧锁的眉头拧得更紧,焦虑瞬间涌上眼眸,双手无措地搓着,声音拔高、带着几分急切: “那…这该如何是好!贤弟,你是淮钦活命的指望,你若不能随行,这京城之地,人生地不熟,找个靠谱医家谈何容易,孩子的毒可怎么解啊!” 李神医抬手示意谢温言稍安勿躁,神色舒缓些许,温言劝解: “无妨,我可以让舒月陪着淮钦。” “您也知晓,这俩孩子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舒月机灵聪慧又贴心,对药理也颇有钻研,日常协助调理、盯着用药、记录病情变化,她能做得周全,比我这老头子方便多了。” 我在这边也会时刻与她通信,把控药方调整,断不会让淮钦的医治出了岔子。” 谢温言听了,神色稍霁,回忆起舒月那乖巧懂事的模样,心底算是有了几分慰藉,可仍忧心忡忡: “但愿如此,只是辛苦舒月这孩子了,此番托付,责任重大,但愿她能护得淮钦周全。” 谢淮钦听闻李神医提及舒月,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忆起幼时与她一同嬉闹于街巷、研习于医庐的时光,忙说道: “爹,神医伯伯所言极是,舒月机敏过人,有她相伴,孩儿也安心些。这些年她随神医伯伯潜心学医,医术造诣不凡,定能助孩儿度过此难关。” 谢温言微微颔首,神色虽仍凝重,却也多了分释然 ………………………………………………………… 夜幕像一块幽蓝的绸缎,悄然在天边铺展开来,谢温言站在庭院中,风拂过衣袂,带来几分夜的凉意,他抬眸看了眼天色,转身对着身旁的谢淮钦说道: “钦儿,时辰不早了回去吧,免得郡主起疑。” 谢淮钦躬身应了声“是”。便踏出院子。 谢温言又走上李神医跟前,满是诚恳与感激: “贤弟,今日实在是麻烦你了,天色已晚,你就别回去了,我安排人带你去客房住下。” 李神医直起身,脸上虽透着些疲惫,笑意却暖融:“大哥这是哪里话,医者本分罢了。” 说着,拱手应道:“好,一切听大哥的。” 待李神医被小厮引去客房歇下,谢温言这才放心的回自己房内。 谢淮钦踏入房门时,屋内烛火未歇,郡主身着锦缎亵衣,正坐在榻边,手中还攥着本未看完的书卷,抬眸见她身影,柳眉轻蹙,朱唇轻启:“你上何处去了,怎得这么久才回来。” 谢淮钦缓步行至郡主身前,赔着笑,温声道:“不过是与家父许久未见,说了许多体己话。” 言罢,她抬眼细细打量郑吣意,见她眼下隐有乌青,不禁心生愧疚与疼惜。 “郡主怎么还不睡,可是不习惯此处,这里虽不比京城郡主府,让郡主委屈了。” 郑吣意一听,忙不迭地放下书卷,起身靠近她,佯装不经意道: “哪里,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罢了,怕你夜里受寒体内寒毒加剧。” 她目光在谢淮钦脸上游走,试图寻出几分憔悴或不适 “你也知晓自己身子,还这般晚归。”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心下一暖,凑近一步,低语轻诉 “不过是与家父说些体己话,另外家父知晓我中毒之事,请了李神医来为我瞧了瞧病情,倒是惹得郡主担心了,臣愧不敢当。”说罢,他微微垂首,面露惭色。 郑吣意秀眉轻挑,面露忧色与疑虑,朱唇轻启: “你们这地方的大夫医术行嘛,我已给王府回信,让专门研究解毒的老医来给你诊治。 京城那位老医,钻研各类毒症数十载,经手病例无数,经验颇丰,我想着定能助你祛毒。” 谢淮钦听完,心猛地一紧,忙拱手作揖,神色恳切: “郡主,有劳你如此为臣费心,但请郡主让此医勿奔波这一趟,有李神医为我诊治足矣。” “虽说李神医出身地方,可在这民间素有‘华佗再世’美称,医术十分了得,真不比宫里太医差呀。” 郑吣意听着他言辞恳切,又见她如此维护李神医,心中思量一番,终是轻叹了口气,缓声道: “也罢,既然你这般信任他,那便依你。如这个神医能治好你的病,我就飞鸽传书让老医折返,不用来了。” 谢淮钦心头大石落定,展颜一笑,再次拱手。 “多谢郡主体恤,臣定当谨遵医嘱,好生调养,不负郡主关怀。” 烛火轻摇,暖黄光晕在屋内弥漫,郑吣意瞧着谢淮钦,眉眼弯弯,满是期许,摆摆手催道: “好啦好啦,快点就寝吧,明日你带我去街上逛逛,我还想看看这临安城有什么好玩的。” 言语间,兴奋难掩,对这异乡市井充满好奇,京城繁华虽盛,却总是少了几分民间烟火的灵动。 谢淮钦浅笑应下,声音温和:“好,郡主,明日我定带你去,体会京城没有的民间风味。” 说着,她转身欲去拿洗漱物件,又似想起什么,补充道。 “我去洗漱一番,洗漱完我去隔壁书房睡,郡主早点休息。” 自幼礼教规矩刻在骨子里,即便成婚后,也不敢逾矩,何况如今身染寒毒,更怕累及郡主。 郑吣意刚一张嘴,想出声制止,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大婚那夜,自己娇蛮任性,直言要她睡地上,自个儿独占床铺,那时只当是对这包办姻缘的小反抗。 可如今,眼瞧着他身形单薄,面色透着病色,这寒毒每逢夜里寒气重时,便会让她浑身寒颤、痛苦难耐,怎还能再让睡冰冷之地? 犹豫一瞬,终是轻启朱唇,轻声道:“好。” 谢淮钦微微颔首,抱着衣物出门,身影没入夜色廊道。 片刻,洗漱完回来,路过郡主身侧时,还带着湿意的发梢滴下水珠,她匆匆别过脸,怕沾湿郡主衣衫,低低道:“郡主,那我去了,夜里若有事,唤我便好。” 郑吣意坐在床边,手指绞着锦被一角,抬眸瞧她,烛光映出眼中复杂情绪,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些莫名情愫滋生,“嗯,你也早些安置,莫要再受了凉。” 待谢淮钦离去,关门声轻响,郡主躺倒在床上,望着床顶幔帐出神。 以往独眠,只觉自在,今夜却无端觉得床铺空落,窗外风声呼啸,想着隔壁书房简陋,她又带病,辗转反侧许久才沉沉睡去。 次日晨曦透窗,郡主醒来,正理着妆容,就听门外谢淮钦轻唤: “郡主,可起身了?早膳备好,咱们用完便可上街去。” 声音清朗,透着朝气,郑吣意嘴角不自觉上扬,高声应着,满心期待这临安一日游。 第15章 同心结能保情意绵绵 郑吣意推开房门,恰见谢淮钦立在庭院之中。 日光倾洒,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暖金,一袭深蓝色长袍,衣袂飘飘,墨发束起,仅用一根素色丝带固定,通身透着温润的书卷气,郡主瞧着,不禁眼前一亮,仿若第一次这般细致打量她。 正怔愣间,谢淮钦抬眸,目光直直撞上郡主,嘴角噙起一抹浅笑,声线温和犹如春日微风: “郡主昨晚睡得可还好?” 说着,她上前几步,又道,“今日集市热闹,听闻来了些外地的小吃摊,花样新奇,郡主若有兴致,咱们去街上吃好吃的,权当消遣。” 郑吣意回神,脸颊微微泛红,轻咳一声,抬了抬下巴,故作矜持: “哼,瞧你有心,本郡主便随你走上一遭,不过若是吃食不合口味,可别怪本郡主发难。” 话虽如此,眼眸中闪烁的却是藏不住的期待与雀跃。 二人并肩出府,街头人来人往,烟火缭绕。 谢淮钦侧身,小心护着郑吣意穿过熙攘人群,每至一摊,总要先问询郡主意向,买到吃食,便递到郡主手中。 二人立在街头正笑语闲聊,气氛融融。 谁料,突然闯出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仿若莽撞的蛮牛,直愣愣地撞到谢淮钦身上。 冲击力使得谢淮钦身形一晃,眉头微皱。 那壮汉却毫无歉意,嘴里嘟囔着不干不净的浑话,粗声粗气嚷嚷是旁人挡了她的道。 郑吣意本瞧着谢淮钦被撞就满心不悦,此刻听这无理叫嚷,怒火“噌”地一下蹿上心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上前一步,娇声怒斥: “你这人好生粗鲁,明明你先撞上来的,怎的这般不讲道理!” 可二人此番出门,图个自在,并未带任何随从。 谢淮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在这闹市太过惹眼、招惹麻烦。 然而,那壮汉见郡主是个娇弱姑娘家,竟起了歪心思,以为能随意拿捏,嘴里污言秽语,抬手作势要教训郡主,满脸横肉因狰狞神色愈发可怖。 谢淮钦见状,眸光瞬间冷厉如刀,哪里还顾得上低调行事。 她身形如电,猛地抬脚,裹挟劲风,狠狠一踹,正中壮汉腹部。那壮汉“哎哟”惨叫,弯腰蜷缩。 谢淮钦趁势,一把拉住郑吣意柔荑,转身飞速穿梭在人群中,边跑边回头留意那壮汉动静,郡主亦快步紧跟,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谢淮钦拉着郡主在街巷中七拐八绕,直至身后没了那壮汉的叫嚷声,才寻了处幽静的茶肆后院停下。 郑吣意跑得双颊泛红,胸脯微微起伏,嗔怪道: “那莽汉着实可恶,今日若不是你,我定要好好教训他!” 话虽如此,看向谢淮钦的眼里却满是感激与依赖。 谢淮钦轻笑着递过手帕,“郡主莫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她抬眸望向远处,神色渐肃,“只是此番行事怕是得罪了人,往后出门,还得多带些护卫才是。” 郑吣意微微颔首,把玩着手中手帕,以往只觉谢淮钦儒雅,今日见她这般果敢护己,心下泛起别样涟漪。 二人进了茶肆,寻个雅间坐下,点了壶香茗、几样精致茶点。 谢淮钦执起茶壶,动作行云流水,为郡主斟满一杯,茶香袅袅升腾。 郑吣意轻抿一口,抬眸问道:“你武艺这般好,往日倒没瞧出来。” 谢淮钦搁下茶壶,温声道:“不过略通拳脚,危急时刻能护郡主周全,便是万幸。” 正说着,窗外传来一阵悠扬丝竹声,原是街头艺人在表演杂耍。 郑吣意来了兴致,拉着谢淮钦出去瞧热闹。 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谢淮钦便在外围寻了处高地,让郡主站在身前,双手虚扶,以防她摔倒。 郑吣意看得目不暇接,时而拍手叫好,每至精彩处,总会回头与谢淮钦相视一笑。 此时,热闹的人群中,一个女子如灵动的雀儿般突然从旁闪出,直扑向谢淮钦,双臂一伸,紧紧抱住了她。 谢淮钦只觉腰间一紧,心下猛地一惊,下意识要挣开,待看清来人,神色才缓和些许,原是舒月。 她俩青梅竹马,自小相伴着在街巷嬉闹、于庭院习字,岁月悠悠,情谊深长。 哪怕如今谢淮钦着男装、仿兄长言行,可舒月只需一眼,便能穿透表象,认出她来。 至于谢淮钦女扮男装背后那些迫不得已的隐情,她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知晓她是为了家族不得已而为之。 郑吣意这正瞧着杂耍看得入神,兴致盎然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搅得没了心情,秀眉轻蹙,目光满是疑惑与不悦。 谢淮钦自是敏锐察觉,忙不迭与舒月拉开距离,脸上堆起笑,郑重介绍起来: “郡主,这位是舒月,我们打小便相识,她是李神医伯伯的女儿,医术也颇得真传;舒月,这便是郡主,如今……我们已结为夫妻。” 舒月听了,俏脸一红,忙不迭向郡主欠身行礼,言语间满是歉意: “郡主恕罪,我方才没了分寸,一时恍惚,还当是儿时那般,才唐突抱了淮深哥哥,还望郡主莫怪。” 郑吣意瞧着她那副紧张模样,神色稍霁,摆了摆手,语气温和: “无妨,你们自幼一道长大,情谊深厚,我自不会怪罪,舒月妹妹和谢郎的。” 谢淮钦耳朵一竖,捕捉到那声“谢郎”,身形微怔,心底似有羽毛轻拂,泛起丝丝涟漪,暗忖: 以往她皆唤我郡马或全名,怎的如今这般亲昵称呼? 谢淮钦正想得入神,郑吣意轻咳一声,打破了她的思绪,随即目光柔和地打趣道: “谢郎在想什么呢,这般专注。” 谢淮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询扰了思绪,面上一热,忙强装镇定,扬了扬下巴,故作淡定地应道: “没什么,我是想去前处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玩的。” 郑吣意与舒月闻言,皆兴致勃勃,三人一道往前走去。 行至一个摊贩前,摆摊的阿婆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了缝,盯着郡主便热情开腔: “姑娘,瞧这好相貌,眉清目秀的,当真俊俏!要不要看看咱家的胭脂,这可是好物,在姑娘脸上一用,美貌更甚呐!” 郑吣意只淡淡瞥了眼那胭脂,心下觉着不过是些寻常“庸脂俗粉”,比不上京城的精细讲究,刚启唇欲拒,阿婆瞧见郡主这一停顿,只当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买。 眼珠一转,阿婆转而朝向谢淮钦,热络劝道: “小郎君,给心上人买一个吧!您瞧,这胭脂买了,我还送二位一个同心结,寓意着二人同心呐,多应景!” 这话一出,谢淮钦耳根瞬间泛红,抬眸瞧了瞧郑吣意,见她并未反感,犹豫一瞬,终是掏出钱来买下。 郑吣意被这阵仗弄得不好再拒绝,也便默许了。 买罢胭脂,阿婆仍不罢休,双手递过同心结,眉飞色舞地介绍: “这同心结啊,可得两个人一起握着,然后闭眼祈愿顷刻,方能保佑二人情意绵绵,往后日子甜甜蜜蜜嘞!” 谢淮钦与郑吣意对视一眼,脸上皆是羞涩之意,犹豫片刻,还是依言握住同心结,缓缓闭眼,默默祈愿。 此刻,周遭喧闹似都淡去,唯剩彼此靠近的心跳声,仿若有丝丝缕缕的情丝,悄然在这市井烟火间缠绕得愈发紧实。 一旁的舒月瞧着这一幕,目光微黯,嘴角勉强扯起一丝笑意,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 ………………………………………………………… 一番尽兴游玩后,日光渐斜,暖橙色余晖洒遍街巷,几人便携着满身的市井烟火气回谢宅了。 舒月因李神医与谢温言的嘱托,需留在谢宅,以便跟进了解谢淮钦那寒毒之症,探寻治愈之法。 厅内烛火摇曳,桌上摆满珍馐佳肴,热气腾腾,香气氤氲。谢母目光慈爱,抬手间频频给舒月夹菜,口中念叨着: “月儿啊,多吃些,你自幼与淮深一处长大,如今还劳你费心她的身子,可别累坏了自个儿。” 舒月乖巧点头,浅笑应着,谢淮钦亦不落其后,夹了一箸鲜嫩鱼肉置于舒月碗中,温声道:“这是你素日爱吃的,快尝尝。” 郑吣意坐在一旁,本还带着几分慵懒,见此情景,嘴角笑意瞬间凝住,心头似被小虫轻咬,无端泛起酸涩。 她垂眸盯着眼前精致瓷碗,思绪纷乱,暗自揣测: 这般亲昵举动,这舒月,难不成是谢淮深藏在心底的心上人?可若是心上人,此前又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越想越觉如坠云雾,满心的不自在,手中筷子也似有千斤重,再没了动筷的兴致。 厅中笑语依旧,灯火融融,唯郡主心间笼上一层郁郁阴霾,那饭菜香气,此刻闻来,竟也失了滋味。 晚膳的喧嚣渐歇,厅中的烛火在众人散去后,仍摇曳着微光,似在贪恋这热闹余韵。 谢淮钦惦记着那祛寒的温补药方,知晓舒月会准时,定会精心熬制,便踱步至书房,打算在那静候。 行至书房门口,她回首望了望郡主离去的方向,想起饭前已同她细细解释过这寒毒一事,还有在这谢宅之中,因养病之便,二人分房睡亦无妨,不会惹人非议,也不会影响彼此既定的“夫妻”名分。 当时郑吣意神色平静,只轻轻颔首,未有多言,可那一瞬间,眼眸深处似有微光闪动,谢淮钦猜不透其中藏着的情绪,她无暇细究,只当是自己多心。 此刻,独坐在书房檀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扶手,谢淮钦心底泛起一丝复杂滋味。 “这假夫妻的名头,起初不过是权宜之计,为应对诸多麻烦,可时日见长,与郡主相处点滴,她的一颦一笑、嗔怒娇俏,都如细沙落于心间,悄无声息地堆积。而舒月,青梅竹马的情谊同样沉甸甸,是幼年相伴、知晓彼此所有秘密的亲近。” 正出神,舒月轻叩门扉,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走进来,柔声道: “淮钦,药熬好了,趁热喝。” 她走近,将药碗递来,目光关切,看着谢淮钦接过,又叮嘱:“这药方我特意调了剂量,喝下去,夜里该能睡个好觉,寒毒也能压一压。” 谢淮钦闻着药香,点头致谢,仰头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散开,恰似她现下纷杂的心绪。 另一边,郑吣意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发呆。 手指随意拨弄着台上的珠翠,脑海中反复浮现谢淮钦提及分房睡的模样,那般坦然,可自己为何竟有一丝失落? 本就是假夫妻,各有各的缘由才绑在一处,理应自在接受这安排,可胸口那股闷气,却如丝线缠缚,越来越紧。 她暗嘲自己,莫不是在这虚假名分里,动了不该动的真情,误把相处日常当作了夫妻恩爱的苗头,思及此处,长叹一声,起身走向床榻,却辗转难眠,屋外的月色,洒在窗棂上,映出一片清冷,恰似她此时心境。 第16章 醋意横生,暗自误会 次日,晨曦初破,暖光尚柔,郑吣意犹在梦中,却被院内的串串嬉笑声扰醒。 她柳眉轻蹙,心下微恼,素手轻抬,揉了揉惺忪睡眼,慵懒唤道:“来人呐,伺候洗漱。”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水递巾,忙碌间,郑吣意满脑子都是那恼人的笑声,仿若勾人却又扰人的精怪,搅得她没了半分困意。 洗漱罢,她莲步轻移,顺着那笑声寻去。绕过雕花回廊,行至一处开阔庭院,眼前一幕却让她脚步顿住。 只见谢淮钦一袭月白锦袍,长身玉立,手中丝线轻牵,仰头望着那高飞的风筝,嘴角噙笑,眉眼间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舒朗。 一旁的舒月,身着浅粉罗裙,笑靥如花,正巧笑倩兮地说着什么,手中还拿着未放的另一只风筝。 郑吣意心尖蓦地一紧,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般。 舒月同谢淮钦在此处嬉闹,瞧着二人默契模样,郡主无端想起过往种种。 那些谢淮钦望向自己时偶尔的疏离,与此刻望向舒月全然不同,仿若春日暖阳与寒冬冷霜之差,心头不禁泛起酸涩,莫非,那些相处时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于他而言,只是逢场作戏? 风拂过,发丝轻扬,郑吣意攥紧了手帕,藏在袖中的指尖泛白,面上却强装镇定,只静静立在那儿,看着眼前二人,仿若成了这春日盛景里的局外人。 谢淮钦敏锐捕捉到郑吣意身影,笑意瞬间敛去,神色添了几分郑重,疾步趋近,手中仍握着风筝线轴,诚挚相邀: “郡主,这春日放风筝最是应景,您也来凑个趣儿?” 郑吣意抬眸,瞧着那飘摇风筝,心下实是欢喜,奈何余光瞥见一旁舒月,嘴角一勾,下巴轻扬,傲气道: “此等俗物,本郡主没兴趣,不过是孩童玩意儿,你们自已玩吧。” 谢淮钦只当她真心不愿,心底虽有些失落,却仍拱手,礼数周全: “如此,郡主不愿就算了,原是我唐突。” 话锋一转,侧耳听那郑吣意腹中传来细微动静,心下了然,浅笑再绽。 “郡主饿了吧,巧得很,这边早膳刚摆好,佳肴正热乎,可否赏脸一道用膳?” 郑吣意双颊泛红,暗恼这肚子不看时机“作祟”,本欲开口拒绝,话到嘴边,肚子又咕咕作响,似在抗议,无奈之下,轻咳一声,别过脸去,故作淡然: “罢了罢了,既已备好,那便赏你这一回,只是吃食可得合本郡主口味,不然可有你好受的。” 言罢,抬步先行,裙摆轻拂,仪态万千,只是那耳尖的一抹红,泄露了心底真实情绪。 谢淮钦嘴角噙笑,与舒月对视一眼,忙跟在郑吣意身后,往膳厅而去。 舒月心思细腻,自始至终留意着郡主神色,瞧出那故作高冷下的真实渴盼,可也未点破,只在一旁默默立着。 待郑吣意转身移步,谢淮钦才觉胸口忽地一阵异样,眉头轻皱,抬手按了按胸口,低声对舒月道: “今日我这胸口莫名有些灼痛,恰似有肉紧紧缩作一团,怪难受的,待会用完膳,还得劳烦你帮我瞧瞧。” 舒月一脸关切,忙不迭点头应下,“深哥哥放心,许是近日劳累或是着了风,我定会仔细查看。” 二人这一来一往,言辞虽寻常,可落在郡主眼里,却满是亲昵意味。 郑吣意余光瞥见,脚步顿了顿,酸涩之意直往上涌,暗自腹诽: “这谢淮深,当真没心没肺,才与我这儿兜兜转转,转头就与旁人这般亲近。 “还这般托付,哼,和这舒月倒是亲昵非常,还‘深哥哥’这般叫着。” 她攥紧了手帕,指尖都泛白了,强忍着回头质问的冲动,昂首阔步继续往膳厅去,可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任谁都能察觉出郑吣意已然怒火中烧,这场春日之局,似是被这几声称呼,搅得更复杂了几分。 “当真是看错了人!”她咬着下唇,加快了前行步伐,裙摆都似带着恼意,簌簌作响,把满心委屈与不甘都甩进那匆匆步履里。 几人入了大厅,四下里静谧,唯有丫鬟轻步穿梭布菜之声。 谢温言与谢母一早外出,宅子少了几分主家坐镇的热络。 谢淮钦先是礼数周全,恭敬引着郑吣意至主位,待郡主落了座,她才与舒月依次在旁坐下。 桌上珍馐满布,热气氤氲。谢淮钦念着郑吣意身份,执筷夹起一箸鲜嫩鱼肉,欲放至郡主碗中,未料郡主蛾眉一蹙,俏脸含嗔,酸溜溜道: “我有手,不需要你夹,你还是给你的舒月妹妹夹吧!”那话语像裹了层冰碴,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谢淮钦一怔,手僵在半空,满是疑惑,暗自思忖: “这是怎么了,好好一顿饭,怎就无端起了风波,莫不是饭菜当真不合她胃口,触了霉头?” 这般想着,她下意识转向舒月,依言夹了菜递去,还温言叮嘱:“舒月,你也多吃些。” 郑吣意见此,胸口怒火“噌”地蹿高,杏目圆睁,银牙紧咬,心里直骂: “谢淮深你个大笨蛋,榆木疙瘩,竟还真夹!” 可转瞬,思绪回笼,她猛地反应过来,暗忖自家这气生得没由头,本就与她是假夫妻,逢场作戏罢了,何来这满心醋意、一腔愤懑? 念及此,郑吣意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故作淡然,闷头自顾自吃起饭来。 ………………………………………………………… 饭后,谢淮钦径直往书房走去,神色间隐有不适。 舒月心领神会,匆匆随在后头,一路无言,直至踏入那满是墨香书卷气的书房。 谢淮钦背过身,略显迟缓地褪去外衣,指尖微颤着拨开里衣领口,解下裹胸布,露出那白皙胸膛。 房内静谧,唯余呼吸轻响,舒月抬眸瞬间,目光触及那片肌肤,心陡然间像敲起了急鼓,“砰砰”乱撞,双颊也无端泛起绯色,忙不迭别开眼去,可那热度仍在攀升。 待稍稍镇定,她复又瞧向谢淮钦胸前,原本应如女儿家般微微起伏之处,此刻竟是平坦紧实,触手还硬邦邦的,全无半分柔软。 舒月心下一惊,暗自思忖,莫不是那寒毒作祟,引发这怪异“肉缩之症”?瞧这模样,寒毒势头着实猛烈,若不速加医治,怕是后患无穷。 谢淮钦被她目不转睛盯着,顿觉尴尬万分,轻咳一声,似要打破这难堪沉默,声线也染上几分不自在: “舒月,你……你可瞧出什么端倪了?” 言罢,抬手欲掩,却又觉此举太过忸怩,僵在半空,只盼她快些言语,解了这局促困局。 舒月猛地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将方才那些慌乱与羞赧暂且压下,清了清嗓子,神色凝重地同谢淮钦讲起自己的推断: “淮钦,依我看,你这症状极有可能是寒毒引发。寻常病症断不会让身体这般异样,如今胸口平坦、触感坚硬,又伴有灼痛,应是寒毒侵蚀肌理,致使气血不畅、肌体挛缩。” 说着,她眉头紧蹙,满是忧虑。 谢淮钦静静听完,心底自是泛起一阵酸涩与怅惘,往昔身为女儿身的那些细腻、娇柔,在这寒毒侵蚀下渐渐消逝,连每月葵水不再,身形也越发似男子般硬朗。 可念头一转,她又觉着,如今这模样,行走朝堂之上,伴于郡主身侧,少了诸多不便与风险,倒也算有几分“益处”。 她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意,抬手轻拍舒月肩头,温言安慰道:“别担心,舒月。” “李伯伯医术精湛,既已言明这寒毒可治愈,定是有法子的,如今不过是些波折,待寻齐药材,施针用药,总会慢慢好起来,恢复如初的。” 话虽如此说,可那望向窗外春日暖阳的眼眸里,仍藏着一丝隐忧。 第17章 什么事情要两个人在书房……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郡马,郡主请您去屋内一趟。” 丫鬟嫣儿的声音清脆响起。 谢淮钦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她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应道:“来了,我这就去。” 待谢淮钦的话音落下,嫣儿便匆匆回去复命了。一旁的舒月也轻声说道:“我去弄药了。”说罢,便转身离开。 片刻后,谢淮钦整理了一下衣衫,踏入房内,只见郡主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冷淡,眼神中透着一丝疏离。 还未等谢淮钦开口,郑吣意便缓缓说道:“还有不过一月,便是年关了。 “你我如此短时间赶回京城怕是来不及,再加上你的身体也经不起如此颠簸,我已飞鸽传书至京城,告知年后返京。” 谢淮钦心中一暖,她知晓郑吣意虽表面冷淡,实则心思细腻,关怀备至。 “多谢郡主体恤,淮深惭愧,因我之故,耽搁了行程。”谢淮钦恭敬地回道。 郑吣意微微抬眸,看着面前这位温润如玉的“郡马”。 “你我既已成亲,无需如此见外。待年后回了京城,诸多事宜还需你我共同应对。” 谢淮钦心中一惊,她女扮男装成为郡马之事,一直是心中隐秘,生怕被人察觉。 可如今郑吣意的话,却让她有了一丝慌乱。 “淮深定当全力辅佐郡主。”她垂首说道,试图掩盖内心的波澜。 正当此时门外小厮声音打断二人。“大人,郡主,镇上出了人命,县令知晓了您的大驾派人带了轿子来请你至衙门。” 谢淮钦闻言和郡主对视无言则出了房门,唤来了影风跟随自己一同前往。 ………………………………………………………………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若凝结的冰霜,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县令诚惶诚恐,赶忙疾步上前迎接,其神色间满是焦虑与敬畏:“郡马大人,此次案件着实颇为蹊跷,受害者乃是本镇上那富户之子,本应是享尽荣华、前途无量,不想竟遭此横祸。” “其尸体被发现于河边,那处荒芜阴冷,杂草丛生。” “可怜这公子周身竟无明显外伤,却已然没了气息,仿若被无形之手悄然夺去了生机。” 卑职听闻郡马大人睿智过人,特请大人前来相助,还望大人能拨云见日,为这冤魂寻得真相,以安民心。” 谢淮钦走近查看尸体,她目光敏锐,发现死者指甲泛青,嘴唇略显乌黑。 “可曾查验是否中毒?”谢淮钦问道。 县令忙答:“仵作已查验,并未发现中毒迹象。” 谢淮钦心中起疑,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死者衣物,发现领口处有一丝细微的红色痕迹,似是某种特殊的印记。 影风在一旁低声道:“大人,这痕迹看着不像寻常之物。” 谢淮钦点头,站起身来对县令说:“将与死者有关之人都带来询问,包括他的家人、仆人、朋友。” 不多时,众人被带到堂前,死者之父老泪纵横:“大人啊,犬子向来善良,从不与人结怨,怎会遭此横祸啊。” 谢淮钦看着他,轻声问道:“案发前,你儿可有异常之处?” 老人思索片刻:“前几日,犬子曾收到一个神秘包裹,打开后便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但问他是何物,他却不肯说。” 谢淮钦心中一动,命人去死者房间搜寻包裹。这时,死者的贴身仆人战战兢兢地说:“大人,我曾见少爷与一位神秘黑衣人在花园角落交谈,那黑衣人给了少爷一样东西,之后少爷就变得很奇怪。” 正说着,去搜寻的衙役回来,呈上一个精致的盒子。 谢淮钦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块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手帕。 谢淮钦微蹙着眉,目光如炬,仔细端详着手帕上那细密的图案与纹理。 手帕一角,绣着一个极为隐晦的标记,那标记宛如暗夜中的幽影,神秘而诡谲,仿佛是某个深藏于黑暗之中的神秘组织的徽记。 她神色凝重,转头看向影风,目光坚定而冷静,沉声道:“影风,此事你需暗中查访,务必弄清楚镇上是否有与此徽记相关之人或场所,切不可打草惊蛇。” 影风领命,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 随后,她带着手帕来到镇上的绣坊。 绣坊内,丝线飞扬,绣娘们飞针走线,一片忙碌景象。 谢淮钦轻轻展开手帕,递到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绣娘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大娘,烦请您看看,是否知晓此种绣法,亦或曾见过相似的手帕?” 老绣娘放下手中的针线,仔细端详片刻,陷入深深的回忆。 良久,她缓缓开口道:“公子,我曾记得有一位外乡客来定制过类似手帕,只是那外乡客行踪诡秘,遮遮掩掩,未曾留下太多信息,只依稀记得一些模糊的特征描述。” 谢淮钦得到这珍贵的线索,立即回衙门让县令的手下在镇中全面排查近期出现的可疑外乡之人。 随后马不停蹄回谢宅,小心翼翼地将手帕之香拿给舒月鉴定。 舒月接过手帕,仔细查看,面色逐渐凝重,缓缓说道:“此香为毒极为罕见,需用特定的几种草药混合炼制,而这些草药生长于深山幽谷之中,地势险要,寻常人难以获取。” 谢淮钦听闻,心中的思绪愈发清晰,她推测,能得到此毒并制成手帕,凶手必定与擅长制毒或有深山采药渠道之人有所关联。 于是,她又果断派人去调查周边是否有擅长医术或曾在深山居住过的隐士。 正当谢淮钦思绪翻飞,苦苦思索此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去除一个人,究竟是为何之时,郡主这边正于厅中在用膳。 郑吣意举箸许久,却未见谢淮钦与舒月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她转头问身旁的丫鬟:“他们二人何在?为何迟迟不见?”丫鬟欠身答道:“回郡主,二人在书房忙于断案之事。” 郑吣意一听,眉头微蹙,面露愠色,心中顿生不满:“什么案件非要两个人一起在书房?难道连陪我用膳的时间都没有?” 这般想着,脚下却已不由自主地朝着书房方向而去。 不多时,郑吣意便已来到谢淮钦身边,轻启朱唇,唤道:“谢郎,可还在为案件愁绪?眼下已到用膳时间,先用膳吧,舒月妹妹也别过劳,不及这一会。” 郑吣意的突然到来让谢淮钦和舒月微微一怔。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多谢郡主挂怀,此案疑点重重,一时入了神,倒是让郡主费心了。” 郑吣意微微嗔怪道:“你二人日夜操劳,本郡主自当关心,这案子究竟是何情况,竟让你们如此专注?” 谢淮钦一边随着郡主走向大厅,一边说道:“死者身份虽已明晰,然其死因却极为蹊跷。 那手帕上的毒来源神秘,且背后似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操控。我们试图从手帕的线索入手,探寻与那神秘组织相关之人,可目前进展缓慢。” 舒月也在一旁补充道:“那赌坊老板被抓后,虽供出是受神秘人指使,可那神秘人的身份依旧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 “我们担心若不尽快破案,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郑吣意听后,轻轻皱眉:“如此复杂,难怪你们废寝忘食。但也莫要累坏了身子,这案子总归是要一步步来。” 用膳时,郑吣意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谢淮钦,她深知谢淮钦才情出众,如今这般专注于案件,更显其魅力,只是这魅力却也让她隐隐有了危机感。 而谢淮钦此刻满心都是案件的线索,并未察觉郡主的心思。 饭后,谢淮钦与舒月又欲回到书房继续钻研。郑吣意忍不住说道:“谢郎,你已忙碌许久,今夜便早些歇息吧,莫要熬坏了身子。” 谢淮钦顿了顿,道:“郡主好意,淮钦心领。只是此案不破,我实难安心。”说罢,便与舒月回到书房。 就在他们苦寻线索之时,影风来报,说在追踪那神秘组织的途中,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庄子。 庄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与手帕上的毒香有几分相似,但又夹杂着其他的气息。 谢淮钦听闻,决定亲自前往探查。 ………………………………………………………… 当他们踏入庄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但墙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图案,似乎是一种古老的阵法。 谢淮钦仔细研究着这些符号,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灯火闪烁间,隐隐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 舒月紧张地握住手中的剑:“淮钦,这庄子透着一股邪性,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谢淮钦点头,继续深入。 在庄子的后院,他们发现了一个密室入口,可密室的门上刻着一道谜题,似乎只有解开谜题才能进入。 谢淮钦苦思冥想,尝试了各种方法,就在她们陷入困境之时,谢淮钦发现地上有一些脚印,脚印的形状奇特,不像是常人所有。 顺着脚印的方向,她们来到了庄子的一间偏房,房内有一个破旧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块残缺的玉佩,玉佩上的图案与墙壁上的符号竟有几分关联。 谢淮钦心中一动,难道这玉佩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然而,就在她们研究玉佩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似乎有大批人马朝着庄子赶来。 谢淮钦心中疑惑:“来者究竟是何人?是神秘组织的援兵,还是另有他人?” 随即示意舒月噤声,两人躲在偏房内,透过门缝向外窥视。 马蹄声如雷,震得地面微微颤抖,一群黑衣人仿若暗夜鬼魅,涌入庄子。 他们行动敏捷,呈扇形散开,迅速控制了各个关键位置,手中利刃在黯淡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显然是有备而来。 为首的黑衣人身材魁梧,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眼神冷峻如冰,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在庄子里四处查看,所到之处,似有寒芒扫过,仿佛要将一切秘密都剖析于眼前。 谢淮钦握紧拳头,手心满是冷汗,她深知若这些人真是神秘组织的援兵,今日怕是插翅难逃。 此时,为首的黑衣人停在了密室入口前,端详着门上的谜题,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紧接着,低沉而清晰的答案从他口中吐出,密室门竟缓缓打开,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谢淮钦和舒月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她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冒险跟进去。 密室里阴暗潮湿,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只见黑衣人在密室的尽头找到了一个暗格,其动作之娴熟,好似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本破旧的册子,那册子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无数尘封的罪恶。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猛地现身,大声质问黑衣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册子又是什么?” 黑衣人听到声音,身体瞬间紧绷如弦,如猎豹般迅速转身,目光如炬地锁定谢淮钦。 随后,他缓缓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饱经沧桑却依然英俊的脸,只是那眼眸深处,满是痛苦与绝望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看着谢淮钦,冷冷开口:“你不必知道我是谁,这本册子关乎太多人的生死,我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谢淮钦向前一步,毫不畏惧地说道:“你若不说清楚,今日休想离开。” 第18章 你如此担心我 黑衣人苦笑,笑声在密室中回荡,仿若孤寂的夜枭啼鸣:“也罢,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多年前,我本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偶然间邂逅了一位富家千金,她如春日繁花,温柔浅笑间便偷走了我的心。” “我们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以为能就此携手一生,可她的家族却视我如蝼蚁,嫌弃我贫穷,将她强行许配给了一个富家子弟。” “我痛彻心扉,不甘心就此失去挚爱,于是弃文从武,日夜苦练,只盼能有力量夺回爱人,在这过程中,我结识了一些江湖人士,他们见我满心仇恨,便蛊惑我加入了一个神秘组织,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帮我达成心愿。” 黑衣人顿了顿,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可我没想到,这竟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们利用我对爱人的思念和复仇的渴望,驱使我去做了许多天理难容的坏事。” “而我的爱人,听闻我在江湖中堕落,心灰意冷,最终香消玉殒,我这才如梦初醒,发觉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他们只是想利用我的仇恨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本册子,便是他们的罪证,记录了他们多年来的阴谋与恶行,每一页都浸染着无辜者的鲜血。” 谢淮钦听后,心中泛起一丝同情,但仍警惕地说道:“那你为何不将册子交给官府,反而在此独自行动?” 黑衣人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悲凉:“官府?这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犹如一张巨大而腐朽的网,我早已不再相信官府能还世间公道。” “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为爱人报仇雪恨,然后结束这罪恶的一生,去九泉之下与她相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如汹涌浪潮般席卷而来。 原来,郑吣意担心谢淮钦的安危,心急如焚之下,率领侍卫快马加鞭赶来支援。 黑衣人以为是组织的援兵到了,顿时警惕起来,如困兽般挟持了谢淮钦,手中匕首紧紧抵在他的咽喉处,寒芒紧贴肌肤,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取人性命。黑衣人低声咆哮:“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郑吣意见状,心急如焚,脸色苍白如纸,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喊道:“你放开他!”黑衣人看着郡主,又看了看被挟持的谢淮钦,眼中涌起一股绝望的疯狂:“为什么你们都能拥有爱情,而我却只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眼睁睁看着爱人离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舒月瞅准时机,如鬼魅般悄然出手,身形快若闪电,试图解救谢淮钦。 黑衣人在挣扎中不慎后退,一脚踩空,掉入了密室里的一个陷阱。 陷阱中,尖锐的木桩如林立的死神之镰,散发着致命的气息。 谢淮钦本能地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只抓到一片衣角,指尖划过布料的瞬间,仿佛能感受到黑衣人心中无尽的绝望。 黑衣人躺在陷阱里,鲜血如泉涌,迅速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他望着谢淮钦和郑吣意,眼神逐渐涣散,喃喃道:“好好珍惜你们的爱情吧,莫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言罢,头一歪,就此闭上了眼睛,唯有那空洞的眼神,仿佛还在诉说着他未竟的哀怨与不甘。 谢淮钦和郑吣意望着死去的黑衣人,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 她们深知,这起案件背后的阴谋如同一座巨大的冰山,此刻显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 谢淮钦和郑吣意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府中。 那本从黑衣人手中夺来的册子,成了他们解开谜团的唯一希望。 然而,当谢淮钦试图打开册子时,却发现册子被一种奇特的机关锁住,无论他如何摆弄,都无法开启。 她发现册子上有一些细小的凹槽,似乎需要特定的物品才能打开。 再瞧这册子的封面,繁复的花纹蜿蜒缠绕,那纹样全然不似官府之物所特有的规整与威严,反倒透着几分诡谲之气,倒像是某个神秘组织专属的独特标识。 她的心中骤然闪过一道亮光,当下便寻思着,或许可以将此物拿去给此地的县令一观,说不定他能知晓其中的门道。 主意既定,她即刻唤来影风,命其前去传唤县令。 不多时,县令匆匆赶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急行。 他毕恭毕敬地接过册子,双手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谨慎与凝重。 只见他将册子凑近眼前,细细地端详起来,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册子,直抵其背后的秘密。 良久,县令的脸色变得煞白,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此物……此物好像是……是黑风寨的标识。” 谢淮钦听闻此言,眉头微微一蹙,眼中满是疑惑与探究之色,问道:“黑风寨是何组织?” 县令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神色紧张地回道:“郡马爷,您有所不知啊!这黑风寨向来凭借着地势的优越,四面环山,山高林密,道路崎岖险要,易守难攻至极。” “朝廷多次派兵围剿,却都铩羽而归,这几年他们愈发猖獗,在那一带已然成了称霸一方的小霸王,搞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若是您与郡主日后回京,途经那一带,可千万要绕道而行啊,切莫招惹上这等瘟神!”县令的话语中满是忧虑与无奈,仿佛那黑风寨的阴影已经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谢淮钦静静地听完县令的讲述,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仿若暗夜中划过的流星,稍纵即逝却又带着某种笃定。 待县令诚惶诚恐地退下后,她步履匆匆地去找郡主,神色间透着几分急切与果决。 郡主正在屋内若有所思地踱步,听闻谢淮钦求见,便轻声应许。 谢淮钦踏入屋内,未及寒暄,便开门见山地将册子之事以及心中的打算和盘托出:“郡主,我思来想去,觉得我们此番行程或许应有所改变。” “我之意是,我们不妨刻意途经黑风寨那处,佯装被他们擒获束缚,从而寻机潜入寨中。” 郡主微微一怔,秀眉轻蹙,眼中满是疑虑:“淮深,这其中怕是暗藏凶险,你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走到郡主身旁,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您想想,虽说我们也能够乔装打扮一番,然后偷偷潜入寨中查探情况,但这一路上发生的种种事端,桩桩件件都透着一股蹊跷劲儿。” “我隐隐觉得,或许我们早就被人暗中盯上了,说不定现在就有耳目潜藏在我们身边,时刻留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堂而皇之地走那条路,让那些暗中窥探之人误以为有机可乘,去给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这样反倒能让我们更加顺利地混入黑风寨。” 郡主听着谢淮钦的分析,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的疑虑渐渐被一丝赞赏所取代:“嗯,你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其中的风险实在不小,我们需得万分小心才是。” 谢淮钦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郡主放心,我已有安排,我会假意让影风去查案,对外放出消息,让那些暗中之人以为我们毫无防备。” “影风一旦有任何消息,都会回来禀报于我,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是留了一手,不至于完全陷入被动之境。” 郡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好,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我们即刻准备,定要将这黑风寨的秘密查个水落石出。” 二人的目光交汇,皆透着坚毅与果敢,仿佛已经看到了隐藏在黑风寨背后的真相正缓缓浮出水面。 第19章 公子怎如此懂女人之物 纷纷扬扬的大雪,似天庭洒下的琼花,将临安城装点得宛如梦幻中的银白世界。 今日除夕,年的味道浓郁得化不开,大街小巷弥漫着新桃符的墨香与爆竹的硝味。 家家户户都早早起身,大人们忙着准备年夜饭,孩子们在雪地里嬉笑打闹,新衣新鞋在雪地上踏出一串串欢快的脚印。 郑吣意坐在窗前,手托香腮,望着窗外的雪景,心中既有着对新年的期待,又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 在这阖家欢乐的时刻,远离京城的她,格外思念故地。 丫鬟嫣儿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房来,脸蛋红扑扑的,发间还落着几片雪花,她气喘吁吁地说道:“郡主,您快出去看看呀,外面热闹极了,有杂耍艺人在表演,还有好多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咱们出去逛逛吧。” 她眼眸一亮,心中那点对热闹的渴望瞬间被点燃,微微起身,轻笑着点头:“也好,出去走走。” 此时,谢温言正踱步路过,他本欲去前院查看年货准备情况,却听到了房内的对话。 心中一动,想着郡主远来临安,平日里深居简出,确实该去民间感受一番这除夕盛景。 当下便转身,匆匆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谢淮钦身着一袭黑玄锦袍,正专注于手中书卷。 炭火盆里的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暖意。 谢温言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冷风,谢淮钦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父亲,何事如此匆忙?” 谢温言走近,轻拍她的肩:“孩子,今日除夕,莫要再整日埋首书卷了。” “你陪郡主去镇上逛逛吧,她一个人,在这临安城人生地不熟的,且从未好好体验过民间的年节氛围,待年过了,咱们便要回京城,也让她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谢淮钦听了,心中泛起一丝愧疚,她合上书卷,起身道:“是孩儿疏忽了,这便去。” 她整了整衣衫,又理了理袖口,才稳步朝着郡主的住处走去,一路上,她心中思绪万千。 初见郡主时,只觉她是个身份高贵、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可相处下来,却发现她温柔聪慧,善解人意。 郑吣意(郡主)在房中,也正有些羞涩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和发丝。 她对谢淮钦,心中有着别样的情愫。虽为政治联姻,可她的儒雅、沉稳,都让她暗暗倾心。 谢淮钦来到房前,轻轻叩门:“郡主,淮深来陪您去镇上走走。” 郑吣意深吸一口气,起身开门,四目相对,似有电流在空气中穿梭。 谢淮钦伸出手,微微欠身:“郡主,请。”郑吣意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感受着那温暖的掌心,二人一同踏入这一片银白与热闹交织的世界。 雪地里,百姓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街头巷尾,红灯笼高挂,映照着人们幸福的脸庞。 郑吣意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像个孩子般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谢淮钦在旁,耐心地为她讲解着各种民间习俗和物件的由来。 不远处,有卖糖画的小贩摊前,嫣儿欢快地跑去,买了一支精致的蝴蝶糖画回来,递给苏瑶:“郡主,您尝尝,可甜了。” 郑吣意接过,轻轻咬了一口,那甜腻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她的脸上洋溢出幸福。 彼时,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这冬日的街道上,积雪在角落处反射着微弱的光,似在努力增添一丝暖意。 谢淮钦听得真切,目光四下搜寻,恰见旁边有一摆满饰品的摊位,其中几只镯子在冬日微弱的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色泽温润而饱满,仿若凝聚了岁月的华彩。 她信步走近摊位,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一只镯子,转身面向郡主,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郡主,您看这个如何?其色恰似幽夜之墨玉,又带了几分灵动之气,与您今日所着服饰相得益彰,必能为您增色不少。” 言罢,又拿起另一只镯子,“还有这只,纹路精致,更显典雅。” “哦,这簪子亦是不错,花样别致新颖,瞧这做工,定是出自手艺精湛的老师傅之手,方能这般细腻精巧。” 摊主闻得谢淮钦之言,不禁脱口夸赞:“这位公子好眼力!这簪子确是整摊的孤品,难得您一个男子,对女子的饰品如此熟知,想必是极为疼爱自家娘子之人。” 郡主原本带笑的面容瞬间一僵,那刚刚泛起的喜悦之色如潮水般褪去。 此时,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乌云,将那仅有的一点阳光也遮蔽了去。 街道仿佛瞬间暗了几分,冷风也似乎更刺骨了些,呼啸着卷过街角,吹起地上的积雪,打在街边的幌子上啪啪作响。 她心底疑窦丛生,暗自思忖:这谢淮深对女子之物这般了解,且平日里对绸缎衣物亦是颇为讲究,莫不是此前曾为某位心上人悉心钻研过? 念及此处,郡主只觉心中似被一根无形之刺扎了一下,微微刺痛。 谢淮钦见郡主神色突变,心中暗叫不好,懊恼之意顿生。 她忙不迭地对摊主解释:“这位大哥误会了,并非如此。 实是家中有个妹妹,自幼便对这些物件情有独钟,时常央求我帮她挑选查看,久而久之,我便也知晓了些许门道,不过略懂皮毛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向郡主,只盼她莫要再深想下去。 郑沁意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那原本缠绕的丝丝不悦,如同被清风渐渐吹散的薄雾,缓缓消散了去。 她微微垂首,思绪飘远,想着那本是个如春日繁花般美好的女子,处在生命中最娇艳的花好年华,却在谢淮深探亲归乡的大喜之日,香消玉殒于家中。 忆及此处,郑沁意不禁心生惋惜之情。 她抬眸,望向谢淮钦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理解与同情。 “或许,那是他心底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痛创口,每每触及,都会泛起揪心的痛楚。” “自己又何苦去触碰他的伤心过往,令他再添悲戚呢?” 这般想着,郑沁意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话语,又默默咽了回去,只在心底默默期许,愿她能早日从这悲痛的阴影中走出,重拾往昔的从容与淡然。” 谢淮钦敏锐地捕捉到郑沁意脸上不悦的阴霾渐渐散去,那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悄然放松。 她不着痕迹地偷偷呼出一口长气,像是生怕惊扰了此刻这微妙的平静。 旋即,她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转身朝向郑沁意,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热忱:“郡主,您瞧那边正进行着碰头彩呢,好不热闹,咱们也去凑凑趣儿吧。” 言罢,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牵起郑沁意的柔荑,那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一边牵着她缓缓前行,一边微微侧身,将郑沁意半护在自己身侧,嘴里还不忘关切地叮嘱:“郡主,您且紧紧抓着我,这人群熙熙攘攘的,可莫要走散了。” 郑沁意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如春日里含苞待放的桃花,她轻咬下唇,微微点头应道:“嗯。” 心里却似有只小鹿在乱撞,暗自思忖着:这般人潮汹涌,自己几乎都要与谢淮钦紧紧贴靠在一起了,这可如何是好,真是羞死人了。 谢淮钦亦被这拥挤的人群挤得有些狼狈,脚下的步伐略显凌乱,神色间也透着几分无措,但她的目光却始终坚定地落在郑沁意身上,时刻留意着她是否安好。 好不容易,两人在一番艰难的穿梭后,终于抵达了台下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 此时,她们彼此对视,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不由得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台上响起了一个洪亮而富有激情的声音:“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们,本次碰头彩的幸运儿啊,可获金镶绿松指环一对哟!” 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瞬间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气氛再度被推向高潮。 台上,摆放着一张朱红色的长桌,桌上铺着绣有金色云纹的锦缎,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正中置有一个精美的七彩琉璃盏,盏内盛着色彩斑斓的竹签,每根竹签上都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绸。 旁边则是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盒盖半掩,隐约可见盒内闪烁的金光。 一位身着锦袍、精神矍铄的老者稳步走上台来,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富有激情地说道:“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们,今日这碰头彩,可是为了欢庆除夕特地准备。 诸位只需缴纳些许银钱,便可获得一次抽取竹签的机会。 若抽得的竹签顶端系有特殊的金色铃铛,便是中了头彩!这头彩的奖品,便是这极为珍贵的金镶绿松指环一对!” 说着,他拿起檀木盒子,将盒中的金镶绿松指环展示给众人看。 那指环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金环上雕刻着细腻的花纹,镶嵌其中的绿松圆润饱满,色泽鲜艳,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灵气。 众人听闻,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一会儿,就有一位年轻的书生率先走上台去,他恭敬地向老者行礼后,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入一旁的钱箱,然后缓缓伸手探入琉璃盏中,轻轻搅动竹签,片刻后,他神情紧张地抽出一根。 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他手中的竹签上,只见那竹签顶端空空如也,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默默走下台去。 随后,又有几位大汉、孩童相继上台尝试,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则满不在乎,台上的气氛热闹非凡,台下的观众也不时发出阵阵惊呼与叹息。 郑沁意看着台上的场景,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轻轻拉了拉谢淮钦的衣袖,小声问道:“谢淮深你说这金色铃铛的竹签真的那么难抽到吗?” 谢淮钦微微低头,看着她如星子般的眼眸,笑着回答:“或许不易,但试试也无妨,郡主可是想一试?” 郑沁意歪着头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我从未玩过,心里没底呢。”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无妨,有我在,若郡主想玩,我自会陪着。” 二人相视一笑,带着几分期待与好奇,携手走上台去。 郑沁意微微仰头,注视着那琉璃盏,心中满是新奇之感,她心想:这碰头彩瞧着有趣,虽不知能否抽中,可京城没有这稀奇之事,尝试下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谢淮钦则站在她身侧,身姿挺拔,气质儒雅,她看着郑沁意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暗自思忖:只要郡主能开心,这抽签不论结果如何,也算不虚此行。 郑沁意轻轻伸出手,那白皙的手指在七彩琉璃盏的映照下宛如羊脂玉般温润。 她缓缓搅动竹签,稍作停顿后,抽出一根。 与此同时,谢淮钦也不紧不慢地从盏中取出一根竹签。 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的动作,待看清两人手中的竹签时,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欢呼声。 只见两根竹签的顶端,皆系着那象征着好运的金色铃铛,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人正沉浸在这意外的惊喜之中,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郑沁意满心欢喜,暗自庆幸:今日运气真好。 谢淮钦亦是愉悦,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老者却慢悠悠地开口了,他那沙哑而又透着几分狡黠的声音在台上响起:“二位且先莫急,此签中双可是与单签不同。” “这签啊,还需还原再中两次,方可真正获得奖品。” 第20章 同房切勿暴露身份 台下众人闻听此言,顿时一片诧异之声。 有人不满地高声喊道:“这老家伙,分明是瞧见他们中了,舍不得给,故意这般刁难!” 这声音在人群中迅速传开,一时间,台下四处都是对老者的议论纷纷。 老者似是早有所料,他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且听老朽一言,此签我此前的确是说中可得奖品,但并未言明一次即可得,这规矩向来如此,还望各位莫要误解。” 郑沁意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对谢淮钦说:“这后面两次,恐怕没那么容易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郡主莫怕,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且再试试,说不定依旧能得偿所愿。” 此时,一旁的一个年轻后生忍不住咂咂嘴说:“这两位看着就非富即贵,本以为能直接拿走那金镶绿松指环,没想到这老头还来这么一出,这下有好戏看咯。” 他身旁的一位老者则摇摇头,叹道:“这碰头彩本就有诸多变数,虽说这规矩是早定好的,但中了双签又要重抽,也确实罕见,就看这两位的造化了。” 而不远处几个小孩,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郑沁意和谢淮钦,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姐姐和哥哥好般配,他们会不会再抽中呀?” 为了增加抽中几率,老者临时提议进行一个猜谜游戏,若能连对三题,可抵消一次抽签。 谢淮钦与郑沁意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第一题,老者捻着胡须说道:“一物生来强,每天织网忙,织完静静坐,专等蚊虫撞。 打一动物。”郑沁意稍作思索,轻声道:“可是蜘蛛?”老者点头。谢淮钦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郑沁意微微红了脸。 第二题,“一把刀,顺水漂,有眼睛,没眉毛。这又是何物?” 谢淮钦立刻答道:“鱼。”台下众人发出一阵惊叹。 然而第三题却难住了他们,老者出题:“小时绷着青脸皮,老来皱起红脸皮,生的熟吃惹人笑,熟的生吃不稀奇。” 两人苦思冥想,郑沁意急得直跺脚,悄声对谢淮钦说:“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紧皱眉头,突然灵机一动,在郑沁意耳边低语几句。 郑沁意眼睛一亮,大声回答:“是西瓜!”老者哈哈一笑,认可了答案。 可接下来的抽签却并不顺利,郑沁意连着几次都未抽到金签,她的脸上满是失落。 谢淮钦心疼地安慰道:“郡主莫急,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不过是个彩头罢了。” 但郑沁意不甘心,她振作精神,对谢淮钦说:“我们再试一次。” 这一次,谢淮钦先抽,当他抽出竹签的瞬间,那金色铃铛的反光让众人惊呼,中了。 郑沁意紧张地拿起最后一次机会的竹签,闭眼一抽,再睁眼时,那金签上的铃铛正欢快地晃动着。 台下掌声雷动,二人终于成功赢得了金镶绿松指环。 老者目光慈祥地看着眼前这二人,只见他们郎才女貌,心中甚是欢喜,缓缓说道: “二位啊,领这金镶绿松指环,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去,这里面也是有诸多讲究的。二位能否告知老朽,你们是什么关系?” 谢淮钦彬彬有礼地答道:“老人家,我们乃是夫妻。我与娘子二人前来,便是想碰碰这彩头,不知您所说的讲究为何?” 老者见谢淮钦如此谦逊有礼,不禁心生欣赏,不紧不慢地浅笑着说道: “此物啊,还有一个极为雅致的称法,叫做相思环,乃是取自本朝才子李先生之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台下众人听闻老者之言,不禁发出阵阵惊叹与低声议论。 一位大娘满脸笑意,乐呵呵地说道:“瞧瞧,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连这彩头都像是老天特意为他们安排的。” 旁边年轻的姑娘们则红着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道:“这相思环的名字真真是好听极了,若是日后我也能有这般浪漫的缘分,那该有多好。” 几个调皮的孩童在人群里像小泥鳅似的钻来钻去,扯着嗓子嚷嚷着:“快看快看,他们要戴相思环啦!” 郑沁意听到“相思环”这三个字,心中不禁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偷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谢淮钦,见她神色坦然,自己的心中却又萌生出些许羞涩与期待。 她暗自思忖:虽与谢淮深成婚已有一段时日,可这般直白地表达情意,还是让人禁不住脸红心跳。 谢淮钦的心中亦是微微一动,看着郑沁意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暗想:这相思环的寓意倒是极为应景。 老者似乎还没打算停下,接着继续说道:“二位要相互为对方戴上指环,并且相对行礼,如此才算得上圆满。” 郑沁意和谢淮钦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按照老者的要求准备互戴指环。 谢淮钦轻柔地拿起金镶绿松指环,缓缓地牵过郑沁意的手,为她戴上了指环。 郑沁意的手微微颤抖,那细腻的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迷人的光泽,她的心跳愈发加快,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在胸腔中回响。 在谢淮钦为郑沁意戴上指环的那一刻,周围的喧嚣声似乎都渐渐远去,她的眼中只有眼前这个俊朗而又深情的男子。 谢淮钦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指环,而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轮到郑沁意为谢淮钦戴指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谢淮钦的手,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她专注地将指环戴在谢淮钦的手指上,两人的目光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互戴指环完毕,他们相对行礼。 谢淮钦微微弯腰,郑沁意则轻轻福身,两人的动作优雅而默契。台下的众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祝福声此起彼伏。 “真是一对璧人啊!”一位老者感慨地说道。 郑沁意和谢淮钦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彼此对视,眼中满是幸福和甜蜜。 他们手牵着手,离开了人群,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却都一时语塞,唯有轻微的脚步声在雪地上回响。 四周静谧得只余雪花簌簌飘落的簌簌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无声中屏住了呼吸,不忍打扰他们之间这微妙的氛围。 谢淮钦的手悄然藏于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刚刚得来的相思环,指环上的纹路似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情话。 郑沁意微微仰头,让那晶莹的雪花在脸颊上融化,率先打破了沉默:“想不到你们这里的除夕如此有意思,和京城比起来也是不差的有趣。” 谢淮钦闻声,侧首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郡主,今日可还开心?” 郑沁意微微点头,几缕发丝在风中轻舞:“嗯,许久未曾这般畅快了。” 她的声音轻柔,如同这冬日里的一缕暖风,直入谢淮钦心底。 谢淮钦心中一动,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只要郡主欢喜,日后若有机会,臣愿常陪郡主领略这世间诸般美好。” 郑沁意脸颊微微泛红,垂首轻声道:“恩”。 …………………………………………………………… 回到宅里,凛冽的寒风被隔绝在门外,屋内,暖意融融,灯火辉煌。 二老早已在厅中焦急等候,瞧见二人归来,赶忙迎上前去。 谢母满面笑容,眼神里满是慈爱与关切,她轻轻拉过郑沁意的手,说道:“郡主,淮深,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大冷的天,快快过来用膳,再耽搁会儿,饭菜凉了可就失了滋味。” 说着,便引着二人向餐桌走去。 谢父在一旁亦不住点头,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是啊,郡主,今日我特意下厨炖了鸡汤,用的是家中养了许久的老母鸡,小火慢炖了数个时辰,那香味,啧啧,保管你尝了赞不绝口。” 众人围坐在桌旁,热气腾腾的菜肴摆满了一桌。 那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仿佛将冬日的寒冷都驱散开来。 谢淮钦盛了一碗鸡汤,双手恭敬地递与郡主。 郡主款步走到桌前,轻轻坐下,接过汤碗。 她先微微低头,轻嗅那袅袅升腾的热气中弥漫的鲜香,然后轻抿一口,那鲜美的汤汁在舌尖散开,她不禁双眸微亮,赞道:“不错,味道当真是好极啦,有劳公公婆婆这般辛苦。” 谢温言连忙摆手,脸上挂着谦逊的笑:“不辛苦,郡主平时在京城吃的想必也是山珍海味,只愿郡主不嫌弃我老人家做的就好。” 谢淮钦在一旁接话道:“爹,郡主从不会说客套话,刚才所言皆为真情实意。” 郡主与谢母听到这话,皆莞尔一笑,屋内的气氛愈发温馨和睦,仿佛春日暖阳倾洒。 待吃完饭,众人闲聊片刻,谢母看着谢淮钦,笑意盈盈地说道:“淮深啊,你等下和郡主在房内守岁,今日就不能去书房啦!” 此话说得平淡自然,然谢淮钦心中明了,母亲这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自己莫要暴露女儿身,切不可因一时疏忽而引得旁人起疑。 第20.1章 脱的只剩…. 饭后,与二老闲聊片刻,谢淮钦、郑沁意二人便一前一后走进房内。 谢淮钦先开口道:“郡主,待过了‘天庆节’,我们就起身赶往京城,刚过年关,天气寒凉,一路上恐比来时更辛苦些。” 郡主莞尔一笑道:“无妨,我也不是那娇气之人。” 【天庆节,又为‘赤狗日’是正月初三,在这一天文武百官,街头百姓皆有三不为,不出门,不打水,不扫地】 谢淮钦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担忧:“郡主,此去京城,山高路远,虽知您坚毅非常,但我定会全力护您周全。” 郑沁意微微垂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有你在侧,我自是安心。 谢淮钦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我已派人在京城暗中探查,只是那背后阴谋如重重迷雾,难以窥清全貌。 待到京城,我们先去拜访我恩师杨大人,他在朝中颇有威望,且为人正直,或许能为我们指点迷津。” 郑沁意轻轻走到她身旁,衣袂微动,传来一阵淡雅的香气:“如此甚好。” 谢淮钦转头,四目相对,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郡主聪慧过人,能与郡主同行,是我的荣幸。” 忽然,谢淮钦一阵寒痛如尖针般刺来,她知晓,是那寒毒又肆虐了。 此时正值寒冬,她每日强撑着饮用温补汤药,却不过是杯水车薪,体内寒意愈发浓重,每一日的煎熬都似在冰窖中挣扎。 恰逢舒月回李伯伯处过年,府中没了能为她搭脉诊治之人。 她紧咬牙关,心中暗忖:“绝不能让郡主察觉,多生事端。” 郑沁意的目光始终未从谢淮钦身上移开,她那细微的颤抖、额间渗出的冷汗,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 眼见她在这寒冬腊月里满头冷汗,唇色惨白如纸,她心急如焚,话语中满是焦虑:“谢淮深,你究竟怎么了!可是寒毒发作?” 谢淮钦强颜欢笑,试图宽慰她:“郡主莫要担忧,不过是在窗口站了片刻,受了些许寒气,有些凉意罢了,臣并无大碍。” 郑沁意却怎会轻信,她快步向前,握住她的手,那冰冷的触感令她声音发颤:“你还敢说没事,你的手冷若冰霜,我这便去唤人请大夫来!” 谢淮钦急忙伸手,拽住郑沁意欲离去的衣角,眼神中满是哀求:“郡主,莫要去找大夫,今日是团圆守岁之夜,臣真的无妨。” “若郡主不弃,扶臣去床榻稍作歇息便好。” 郑沁意本欲执意找大夫,可看到谢淮钦那苍白且倔强的面容,心中一软,终是妥协。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仿佛捧着稀世珍宝,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直至将其安置在床榻之上,随后轻声唤道:“来人,多拿几床被褥来。” 丫鬟嫣儿闻声而动,迅速将被褥抱来。郑沁意将被褥一层一层轻柔地盖在谢淮钦身上,可她依旧抖如筛糠,口中喃喃自语:“好冷,好冷……” 郑沁意站在床边,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最终咬咬牙作出了决定。 她缓缓褪去外衣,鞋袜也随之落地,仅着里衣,带着一丝决然钻进了谢淮钦的被窝。 起初,紧紧拥抱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其驱散寒意。 然而,那人的身躯依旧如千年寒冰,毫无暖意。 她心一横,颤抖着双手将谢淮钦的衣物也褪去,仅留里衣,两人就这样毫无保留地依偎在一起。 时间在这静谧的寒夜中缓缓流逝,郑沁意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传递给谢淮钦,而那如冰块般的身体也渐渐有了一丝温度。 脸颊紧紧贴着线条分明的胸膛,能听到心跳声,从最初的微弱缓慢,逐渐变得有力起来。 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救人的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羞涩与惶恐。 谢淮钦在混沌中,隐约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力量环绕着自己,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暖,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缕曙光,将她从寒毒的深渊中慢慢拉回。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怯生生地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郑沁意沉睡的面容,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散落在脸颊,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卷。 谢淮钦的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深知自己与郡主此举已然违背礼教,满心愧疚,想要悄然起身,却不想轻微的动静还是惊扰了郑沁意。 郑沁意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谢淮钦那复杂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即回忆起昨夜的种种,双颊顿时染上一抹艳丽的红晕,如清晨盛开的玫瑰。 “郡主,臣……臣罪该万死,昨夜竟让您如此……”谢淮钦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懊悔。 郑沁意忙坐起身来,慌乱地理了理头发,嗔怪道:“你莫要这般说,当时情形危急,我怎能眼睁睁看你被寒毒折磨。” 谢淮钦望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感激与怜惜:“郡主大恩,臣铭记于心,只是此举于郡主清誉有损,臣定当竭尽全力弥补。” 郑沁意微微低下头,避开她炽热的目光,轻声道:“此刻先莫要提这些,你身体感觉如何?” 谢淮钦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发觉寒毒的痛楚已减轻许多,心中松了一口气:“ “多谢郡主,臣已好了许多。” 郑沁意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只是这寒毒终究是个隐患,还是得想着法子能治。” 就在二人温情时刻,一声问候打断二人。 原是此时谢母在门外清脆说道:“郡主,深儿啊,今日早上有衙门里的人来找,非要见你们,说有急事。” 谢淮钦忙应道:“娘,孩儿这就出来。”说完,二人忙整理衣服,开门。 谢母见二人这面色寒冬天居然红润异常,心里觉得好生奇怪,来不及多想,谢淮钦便先一步开口:“娘,孩儿与郡主此去衙门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如到用午膳时,您和爹爹就不要等我们了。” 谢母点头应允,目光中仍带着一丝疑虑。谢淮钦与郑沁意随衙门之人匆匆离去。 路上,郑沁意轻语:“这衙门急事来得突然,会不会与你我正在查的事件有关?” 谢淮钦面色凝重:“不无可能。近日来我们追查那背后势力,或许已触动了某些人。” 二人来到衙门,只见堂中气氛肃杀,县官一脸凝重地坐在公案之后。 见她们到来,县官立刻起身,拱手道:“郡主,郡马爷,此次唤你们前来,实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棘手之事。” “昨夜城中一富户家中被盗,奇怪的是,盗贼并未拿走金银财宝,却只取走了一些看似平常却又颇为怪异的物件,且现场留下了一些奇怪的符号,似是某种暗语。” “我等思来想去,觉得此事或许与大人和郡主正在追查的事情有所关联,所以才冒昧请二位前来。” 谢淮钦与郑沁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与警惕。 谢淮钦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可带我等去那富户家中查看一番?”县官点头,引着她们前往案发之地。 富户家中一片狼藉,谢淮钦仔细查看那些被留下的符号,眉头越皱越紧。 郑沁意则在一旁询问富户家人案发时的情景,可众人皆因当时惊恐过度,所言并无太多有用线索。 从富户家中出来后回谢宅的路上,谢淮钦心中思绪万千,一方面担忧这未知的危险会危及郡主安全,另一方面又深知此案关系重大,不容退缩。 郑沁意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你不必为我太过担忧。” 第22章 这小郎君我要定了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响,好似要将这寂静的天地都震出个窟窿来,原来今日是谢淮钦与郑吣意往京城出发的日子。 谢温言因前日旧疾复发,虽经调养已无大碍,但终究难以承受长途颠簸,便与谢淮钦商量,待春夏交接之时再前往京城与她相聚。 此时门前的谢母满脸不舍,眼眶微红,她身旁的谢温言,面色仍带着些许苍白,却努力挺直了脊梁。 谢母轻声吩咐着仆人:“多放些鞭炮,为公子和郡主祈一路平安。” 那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响,似在诉说着离别的愁绪。 谢淮钦身姿挺拔,一袭青衫随风而动,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谢母与谢温言身上,心中满是牵挂与不舍。 郑吣意站在一旁,身着淡雅罗裙,发间的簪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她微微垂首,掩饰着眼中的惆怅。 谢母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儿啊,出门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让为娘担忧。” 郑吣意抬眸,望向谢淮钦,轻声道:“淮深,此去京城,山高路远,你我相互扶持。” 谢淮钦点头,目光坚定,最后,他与郑吣意踏上马车,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谢母与谢温言站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车,直至消失在长街尽头。 ………………………………………………………… 马车渐行渐远,车内的谢淮钦微微掀起窗帘,望着身后逐渐模糊的景象。 年关刚过未足五日,外头的世界仍是一片银白素裹。 山路蜿蜒曲折,恰似一条僵卧在积雪之下的巨蟒,马蹄踏上去,只能陷进厚厚的雪层,艰难地拔出,再陷进,发出沉闷而吃力的“扑哧”声。 寒风仿若无数细密的冰针,直直地往人骨缝里钻,吹得马鬃毛凌乱不堪,车夫坐在车辕上,睫毛早已被呼出的水汽和飘落的雪花凝作了一片霜白。 车厢内,炭火盆散发着微弱却珍贵的暖意。郑吣意轻裹着狐裘,秀眉微蹙,掀开车帘一角,瞧着外头艰难前行的仆从与马匹,心下不忍,轻声道: “这几日寒气着实重得厉害,路又这般难行,咱们不妨慢慢赶路,也让下人们能松快些,莫要累坏了身子。” 说罢,她放下帘子,拍了拍身上沾着的些许雪花,转头看向对面的谢淮钦。 谢淮钦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庞冷峻却不失英气,听闻郡主所言,她微微颔首,黑眸中闪过一丝赞许:“郡主宅心仁厚,如此体恤下人,实乃难得。 这冰天雪地的,慢些走也稳妥,就怕这路况,还藏着别的变数……” 话犹未尽,马车陡然一阵剧烈颠簸,像是被什么凶猛的力道狠狠冲撞。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乍起,原本寂静的雪地瞬间热闹起来,从那皑皑白雪之下,竟如鬼魅般窜出一行莽汉,个个手持利刃,身形彪悍,脸上的狰狞神情在白雪映衬下愈发可怖。 他们迅速将马车团团围住,刀光在雪色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寒光芒。 郑吣意脸色微变,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座椅扶手,谢淮钦则瞬间绷紧了身子,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盯着车帘外。 片刻,一男子排众而出,头戴一副奇异的铜行面具,身形高大健硕,脚步沉稳,仿若带着一股无形威压。 “把他们统统抓回山寨,交给大当家处置!”那男子声如洪钟,清亮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落了树枝上簌簌积雪。 车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声音喊道:“你……你们是哪路强人,可知这车上坐的是郡主!莫要胡来!” 那铜面男子却仿若未闻,一步一步走近马车,抬手便要掀帘。 谢淮钦见状,猛地起身,长臂一伸,将郑吣意护在身后,同时低喝:“休得放肆!” 铜面男子动作一顿,隔着帘子发出一声轻笑:“哟,还挺有胆色。 不过在这荒山野岭,管你什么郡主公子,到了我黑风寨的地盘,都得乖乖听话。” 郑吣意心中暗忖,这黑风寨在江湖上名头虽不算顶尖恶匪,但向来行事诡秘,手段狠辣,此番落入他们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她定了定神,扬声道:“阁下既知我身份,还敢如此行事,就不怕朝廷追责?我此次出行,护卫随后便至,届时大军压境,你这山寨可担得起后果?” “郡主莫拿大话吓唬人。”铜面男子语气依旧嚣张,却似也有了一丝犹豫。 “兄弟们不过是想寻些过冬钱粮,只要乖乖配合,保你们性命无忧,等大当家发落便是。” 谢淮钦冷哼一声:“哼,说得轻巧,我倒要瞧瞧,你们这黑风寨有多大能耐,敢扣押郡主!” 言罢,她悄悄从袖间摸出一把匕首,藏于身后,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之时,远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有大批人马赶来。 铜面男子脸色骤变,回头喝令:“兄弟们,先把人带走,别磨蹭!” 莽汉们一拥而上,谢淮钦与车夫拼死抵抗,可寡不敌众。 混乱间,郑吣意趁乱扯下头上一支珠钗,狠狠刺向那铜面男子露在外面的脖颈,男子吃痛怒吼,反手一挥,郑吣意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待郑吣意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的石室,手脚被缚,谢淮钦也在身旁,同样被困。 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似是那铜面男子与什么人起了争执,提及“人质”“朝廷”“秘密”等字眼,话语含糊不清。 突然争吵声停止,进来几个人将谢淮钦和郑吣意捆绑的抓至山寨大厅中,众人凝视着二人。 在山寨的大厅里,气氛剑拔弩张。谢淮钦被粗暴地推倒在地,膝盖撞击石板发出沉闷声响,她却仿若未觉,腰杆依旧挺直,双眸中透着不屈的光芒。 郑吣意满心焦急,奋力想要靠近谢淮钦,双手被绳索紧缚,愤怒在胸腔中剧烈翻涌。 大当家林苑高坐虎皮座上,黑袍如墨,将她的身姿衬得婀娜却又威严逼人。 她的目光紧紧缠绕在谢淮钦身上,那眼中的倾慕之意毫不掩饰。 “这般出众的人物,若能与我相伴,才不算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林苑心中暗自思忖,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郑吣意再也按捺不住,怒声呵斥:“放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她是本主的郡马,当今圣上赐婚。” 林苑微微一挑眉,脸上满是不屑,“哦?这郡马有什么好当的,倒不如做我的山寨郎君。” “在这山寨之中,我便是女王,她若跟了我,不用受那朝堂拘束,岂不快活。” 谢淮钦抬眼,直视林苑,声音清冷:“大当家莫要痴心妄想,我既与郡主有婚约,便生死相随,绝不背叛。” 郑吣意听了这话,心中感动,却又担忧林苑会恼羞成怒。 林苑轻轻一笑,笑声却未达眼底,“公子,你说这话可就太傻了。” “在这山里,我要什么得不到?你以为那朝廷的婚约能保你平安?” 说着,她站起身,缓缓走向谢淮钦,每一步都似踩在众人的心尖。 郑吣意心急如焚,大声喊道:“你这山贼,竟敢违抗圣意,就不怕朝廷派兵围剿吗?” 林苑走到谢淮钦身前,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朝廷?他们若真有本事,这山寨早就不复存在了,我林苑想要的,还从未失手过。”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谢淮钦的脸庞,眼神中满是占有欲。 谢淮钦侧头避开她的触碰,“大当家请自重。” 林苑却不气,反而轻笑出声,“公子如此贞烈,我更喜欢了。” 她站起身,看向郑吣意,“郡主,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这,我说了算。” 此时,一名喽啰匆匆跑进来,在林苑耳边低语几句。 林苑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她看了看谢淮钦和郑吣意,沉声道:“先把她们关起来,好好看守。”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阴暗潮湿的过道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谢淮钦与郑吣意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山贼押解着,一步步朝着那深不见底的牢房走去。 沉重的镣铐相互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寂静的过道中回荡,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郑吣意趁着山贼们不注意,悄悄地靠近谢淮钦,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淮深,你看这大当家的行事作风,如此嚣张跋扈,公然挑衅朝廷,这背后定是有大人物在撑腰。” “而且依我看,这大人物恐怕就在天子脚下,是个权势滔天的人物,否则她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如今这大当家竟然要与你成亲,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不妨……暂且做场戏,与她成亲,千万不要来硬的,以免打草惊蛇,危及我们的性命。” 谢淮钦听到这话,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与不悦。 她怎么也没想到,郑吣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她心中,对郑吣意是有情义的,可如今却如此淡然地让自己与别人成亲,这让她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愤怒。 她不禁暗自思忖:“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在她心里,我只是可以随意牺牲、用来逢场作戏的棋子吗?\" 郑吣意见她沉默不语,脸上还隐隐透着不悦之色,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开心。 待进了牢房,山贼们锁门离去,郑吣意忙凑到谢淮钦身边,轻声说道:“淮深,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不妥,可我更不愿见你因一时意气而陷入危险。” “你想想,若我们不如此行事,怎能接近那大当家,探查出背后的秘密?。” 谢淮钦听了她这番话,心中的气也消了几分,但仍是有些犹豫:“即便如此,这戏要如何演?万一露出破绽,我们都将性命不保。” 郑吣意见她口气松动,连忙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们小心行事,必不会露出破绽。” “我会在一旁协助你,而且我相信你的智谋,定能将这出戏演得滴水不漏。” 谢淮钦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就依郡主所言吧。” 虽说心中仍有些不情愿,但谢淮钦也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场戏中保护好郑吣意,同时也找出背后的真相,让这些心怀不轨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而郑吣意看着谢淮钦答应下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暗暗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在山寨的一处密室里,林苑见到了一位神秘人,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你为何突然要抢那郡马?这会给山寨招来大祸。” 神秘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责备,林苑却不以为然。 “我林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这谢淮深,我是非要不可。” 神秘人叹了口气,“你莫要因一时冲动,毁了我们多年的布局。” 林苑心中一凛,她知道这其中利害,但一想到谢淮钦的模样,又有些犹豫。 “我会处理好的,你不必多言。”她的话语坚定,仿佛谢淮钦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第23章 半月后就是吉日 林苑与那神秘黑衣人密谈完后,心绪难平。 她莲步轻移返回大厅,裙摆悄无声息地拂过地面,仿若携着暗夜的秘密。 一入厅门,目光便直直锁住了谢淮钦,那眼神里藏着玩味,似是猫逗弄耗子前的兴味盎然,又似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林苑与那神秘黑衣人结束密谈后,心绪恰似被疾风搅动的湖面,久久难以平静。 她迈着轻盈却又略显沉重的步伐,莲步轻移,缓缓走入牢内,那精致的裙摆仿若暗夜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拂过地面,似也在隐匿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刚入牢中,她的目光便如利箭般直直锁住了谢淮钦。 那眼神之中,暗藏着一种玩味之意,仿若一只狡黠的猫在逗弄爪下惊恐的耗子前,所流露出的那种兴味盎然。 可细细瞧去,又似有几缕不易察觉的怨怼隐匿其间,如同夜空中闪烁不定的微弱星光。 谢淮钦敏锐地察觉到那道目光,剑眉微微一蹙,心间莫名地一紧。 往昔总是温润如水的眼眸,此刻却幽深似海,其中涌动着探究的意味与隐隐的忧思,仿佛试图从林苑的眼神中看穿这背后错综复杂的阴谋诡计。 林苑却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轻巧地移开了视线,转而面向一旁有些木讷的二当家,清脆的声音在牢房中响起: “二当家,劳烦你去查查近日可有什么黄道吉日,咱们这山寨许久未曾热闹过了,也该是时候增添些喜气,冲冲这山寨里的沉闷之气了。” “二当家先是愣了愣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吩咐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后抬手挠了挠头,应声道:“寨主,这喜事来得好生突然啊,不知是啥好事?能让您这般上心。” 林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盈盈笑意,只是那笑容却仿若浮于表面的薄冰,未能抵达眼底深处。 “到时候你自然便知晓了,总归是一场能让大伙尽情开怀畅饮、热闹非凡的大喜事。” 此时,站在一旁的郑吣意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计较,她深知事情正如自己所预想的方向发展,只是面上却仍要做出一副气愤填膺的模样。 她假意愤怒地瞪着林苑,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向谢淮钦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饱含着默契与暗示,仿若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心中既定的计划。 二当家清了清嗓子,满脸堆笑地拱手说道:“寨主,我仔仔细细地瞧了,半月后便是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宜嫁娶、祈福,诸事皆宜呐!选在这天办喜事,定能让咱山寨的喜事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林苑听闻此言,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绽出的笑意仿佛春日里盛开的繁花,双眸恰似弯弯的月牙,眼波流转间,那风情万种愈发摄人心魄,让人捉摸不透她心中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甚好,二当家此次办事得力,这半月时间里,可得多费些心思,把该准备的物件都筹备齐全咯,莫要出了差错。” 望着林苑那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模样,谢淮钦心中直发慌,暗自思忖道: “半月的时间,虽不算充裕,但也足够我设法谋划,探清这寨中隐藏的秘密情况,等到那时,定要将此处连根端了,还天下一个太平。” 林苑似是有所察觉,目光仿若一阵轻飘飘的风,悠悠然地扫了过来。 那眼神仿若拥有洞穿一切的魔力,谢淮钦只觉心头猛地一紧,呼吸都险些在这一瞬间停滞,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那道目光看透。 正当谢淮钦毫无防备之时,冷不防被人从背后猛地推搡了一把。 她一个踉跄,身形摇晃,差点狼狈地栽倒在地。 三当家满脸横肉,此刻更是横眉怒目,粗壮的手指恶狠狠地戳着谢淮钦的后背,破口大骂道: “臭小子!咱大当家哪一点配不上你?肯纡尊降贵与你成亲,那是你上辈子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你倒好,摆着这副臭脸,给谁脸色看呐!真当自己是个了不起的角儿?” 周围的寨众听到这一番吵闹,纷纷围拢过来,一双双眼睛仿若尖锐的芒刺。 在谢淮钦身上肆意地打量着,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让这原本就压抑的牢房内气氛愈发紧张。 谢淮钦又气又急,刚要开口辩驳这无妄之灾,却听林苑清嗓一声,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人!把这个‘郡主’带下去,关到寨后柴房,好生看管着。” “没有我的指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若有违者,一并受罚!” 众人皆是一愣,三当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给懵了神,呐呐道:“寨主,这……是不是罚得太重了些?” 林苑美目一瞪,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凌厉之气:“我做事还用不着你指手画脚!寨中事务,我自有考量,你只需照做便是!” 言罢,眼神有意无意地再次扫过谢淮钦,那眸底幽深得仿若无尽的深渊,让人瞧不出丝毫情绪。 事后,林苑独自回房,“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靠着门板,娇躯微微颤抖。 她怎会不知自己此举有多冒险,郡主身份尊贵非凡,背后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轩然大波。 可自己方才那一出,既是做戏给寨中众人看,以安众人之心。 也是想趁谢淮钦被囚之际,寻个时机探探她的底细,只是这其中的风险与变数,却让她的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而被关在柴房中的谢淮钦,也在暗暗思索着郑吣意之前眼神中传递的信息,试图从中找到破局之法。 两人虽身处不同之地,却心有灵犀,共同谋划着如何在这险象环生的困境中寻得生机,而郡主郑吣意的聪慧与机智,也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渐渐显露出来。 几位身形魁梧、满脸戾气的山寇,仿若拎着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雏鸟,将郑吣意蛮横地拖进了柴房。 紧接着,手臂猛地一抡,郑吣意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杂乱邋遢的杂草垛扑跌而去。 刹那间,尖锐似针的草梗无情地刺扎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疼得她险些晕厥,一口银牙紧咬,才将那痛呼堪堪咽下。 “哼,给老子在这儿乖乖待着!” 山寇们抛下这句恶狠狠的咒骂,伴着几声粗俗不堪的哄笑,摔门而去,那沉重的锁链碰撞声,好似命运无情的枷锁闭合,将她困于这黑暗一隅。 郑吣意何曾遭受过如此折辱?她自小养在深闺,金尊玉贵,整日与琴棋书画为伴,绫罗绸缎轻拂玉体。 婢女小厮殷勤伺候,出行皆是华盖锦舆,所到之处,众人皆以笑颜相迎、礼数周全相待。 往昔的日子,宛如春日暖阳下悠然绽放的繁花,馥郁而安逸,哪承想如今深陷这般污秽阴暗之地,周遭满是刺鼻腐臭的草霉浊气。 她双肩微颤,似有寒冽之风穿堂而过,吹透了她的身心。 那一双翦水秋瞳,此刻恰似蒙尘的明珠,黯淡中满是惊惶之色,盈盈泪光于其间闪烁,却倔强地在眸中打转,不肯轻易坠落,恰似破碎的星子,氤氲出一片楚楚可怜的雾霭,叫人见之生怜。 她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十指紧扣,指节泛白,那力道仿佛要将自己嵌入这冰冷的世界,寻求一丝虚妄的庇佑。 不时从她喉间逸出的低低抽噎,恰似幽咽的泉流,于石缝间艰难穿行,每一声都破碎而压抑,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让闻者的心也随之揪紧,不自觉地被这哀伤的氛围所笼罩。 牢房外,看守的寨匪们不时地将目光投向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透过那粗粝的栅栏缝隙,他们所窥见的,唯有郑吣意那柔弱不堪、痛苦至深的表象。 然而,这看似真切的可怜模样,实则是她精心编织的幻像。 她以炉火纯青的演技,将每一丝恐惧、每一分痛苦都雕琢得入木三分,细腻入微到每一次呼吸的颤抖、每一个眼神的游移,皆是恰到好处,毫无破绽可寻。 另一边谢淮钦被软禁在一间尚算干净的厢房内,屋内桌椅床铺摆放齐整。 几案上的茶碗还残留着未散尽的袅袅热气,墙上挂着一幅略显陈旧的山水墨画。 角落处的铜盆里水迹未干,想来是山寇们临时匆匆收拾过。 可此刻的她哪有心思留意这些,满心焦急,在屋内方寸之地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都快被踏出印子来。 门口,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铁塔般矗立,手中长刀寒光闪烁,刀刃上的冷冽之气仿若实质,森然逼人。 谢淮钦这边也是佯装心急如焚,唯恐郑吣意在柴房有半分委屈一番。 “两位大哥,通融通融,我就去看一眼,保证即刻回来,绝不给你们添麻烦。”谢淮钦满脸堆笑,朝着守卫拱手求情,声音里满是恳切。 那高个儿守卫眼皮都未抬,闷声哼道:“少啰嗦,寨主有令,谁也不许放你出去,乖乖待着吧!再聒噪,小心刀剑无眼。” 谢淮钦退至屋内,来回踱步,似在等着什么。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响动,似有飞鸟振翅,又仿若有人悄然靠近,谢淮钦警觉抬眸,神经瞬间紧绷。 第24章 不就是成亲嘛…. 外面那鬼祟之人是影风,先前谢淮钦对那案件情况还仍旧心存疑虑,派影风晚些时日走,暗中调查,待查到线索立马来报,影风便才出现在这里。 只见他贴着络腮胡子,佯装得和山寨里的人一般无二,一脸严肃地说道:“两位兄弟,刚刚二当家唤我来给你们送饭菜来,辛苦了。” 其中一个山寇眼睛一斜,满是警惕地问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影风心里一咯噔,面上却忙堆起笑,语气带着讨好:“哎!兄弟,我原是街边乞丐,是二当家在镇上看我可怜才招来的,来的不久,见过两个大哥,以后还请多照应!” 那山寇将信将疑,还欲再问,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摆摆手:“行了,二当家招来的人,能有啥问题,赶紧把饭菜放下,咱都饿着呢。” 影风暗暗松了口气,应了声,把饭菜利落搁下。 只见这两人立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影风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看似恭敬,实则心里正紧锣密鼓地盘算着时间。 他知晓这迷药的药效发作极快,须臾间就能让这两个山寇瘫倒在地。 每一秒的流逝都似被无限拉长,影风紧紧盯着两人咀嚼的动作,耳朵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异样声响。 终于,率先吃饭的那个山寇手中碗筷“哐当”一声掉落,紧接着双眼迷离,身子软绵绵地朝一旁歪倒。 另一个山寇见状,刚想惊呼,却只来得及发出半截含糊的声音,便也一头栽倒在桌案上,饭菜撒了一地。 影风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光,迅速抽出腰间短刀,利落地解决了潜在的威胁——将两人绑得结结实实,又塞住嘴巴,以防变故。 随即忙推开门,入目便见谢淮钦安然无恙,当即单膝下跪,语气满是愧疚与急切:“大人!属下来迟了!让您受惊了!”。 谢淮钦疾步上前,双手扶起影风,温声道:“无妨,此刻来的正好!郡主她…”话语戛然而止,似有难言之隐。 影风心一紧,再次“扑通”一声下跪,头颅低垂,自责之意汹涌:“大人!我已打探郡主所关之地,奈何看守之人太多,我一人实在未有十足把握救出,才来寻大人,属下无能。” 谢淮钦忙不迭地再次搀扶,神情凝重却无半分苛责:“这不怪你,此寨地势险要,守卫森严,你独身一人能摸清郡主位置已属不易。 当下之际,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莽撞行事,郡主安危全系于你我。” 影风缓缓起身,目光坚毅似铁:“大人放心,小的愿拼死护郡主周全。 我佯装杂役,知晓了守卫换班规律,每到丑时三刻,西南方岗哨会有一刻松懈,彼时我们或可寻机突破。 只是那关押郡主之地机关重重,我听闻有一道石门,需特定口诀方能开启,小的正想法子探寻口诀线索。” 谢淮钦踱步沉思,须臾,抬眸道:“机关之事我略懂皮毛,你且细细描述那石门模样与周遭布置。” “至于守卫,可设法引开一部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咱们先出这房内,寻个隐蔽处再做详尽谋划,以防夜长梦多。” 影风领命,侧身在前开路,二人身影隐匿于房外的黑暗长廊,步步谨慎,如履薄冰。 刚转出长廊,迎面差点撞上一队巡逻山寇,那明晃晃的火把光芒瞬间映亮了周遭,刺鼻的汗臭与酒气混合着扑面而来。 好在二人反应极快,影风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刹那间伸手揽住谢淮钦的腰身,借力往后一撤,二人如敏捷狸猫般迅速躲在山寇视线盲区——一处堆放杂物的昏暗角落。 二人紧紧贴墙而立,胸膛因紧张与急速行动而微微起伏。 影风半蹲身子,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窥视着外面动静。 巡逻山寇们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清晰,似是抱怨这漫漫长夜值守的疲惫,脚步拖沓却依旧朝着长廊方向而来。 “大人莫慌,他们若靠近,属下便突袭制敌,定护您周全。” 影风压低嗓音,话语坚定似铁,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沉稳,目光冷静地盯着影风侧脸,以示信任。 山寇渐近,影风攥紧手中匕首,指节泛白,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营帐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呼喊,好似有人闹事,巡逻队伍为首之人啐了一口,大手一挥:“走,瞧瞧那边咋回事,别误了正事!”一众山寇匆匆转身,杂乱脚步声渐远。 影风长舒一口气,直起身来,抬手抹了把额头薄汗:“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趁乱赶紧挪地儿。”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目光中透着决然:“就依你所言,速去。” 言罢,二人猫着腰,借着夜色掩护,朝着山寨深处更为错综复杂的小径快步潜去,救郡主之心如炬,燃尽暗夜险阻。 寒风裹挟着碎雪,呜咽着穿过山林,扑打在山寨那斑驳的寨墙上。 谢淮钦与影风猫着腰,在暗影里一路闪躲腾挪,总算寻到了郑吣意被看守之处。 影风眉头紧蹙,望着那戒备森严的牢房,压低声音道:“大人,这寨子防守如此严实,咱硬闯怕行不通。” 谢淮钦目光如隼,细细扫过四周,未多言语,拉着影风隐到一处死角。 待周遭山寇巡逻的脚步声渐远,谢淮钦才缓声道:“影风,你瞧瞧这些家伙,天一黑就懈怠成这般模样。” 她努努嘴,示意影风看向不远处几个靠着树干、已然打起呼噜的山匪。 影风冷哼:“一群乌合之众,仗着这地势险要便张狂,可苦了郡主被困于此。” 谢淮钦目光深沉,抬手拍拍影风肩头:“咱今日是带不走郡主了,外头那场暴雪你也瞧见了,出去便是茫茫雪原,寸步难行,山匪随便派几个人骑马一追,咱们就前功尽弃。” 影风急得直跺脚:“那如何是好?总不能把郡主扔在这儿!” 谢淮钦神色冷静,凑近影风耳畔:“别慌,接下来,你得在这儿潜伏几日,把山寨里里外外摸个清楚,兵力部署、暗哨位置、粮草囤处,一丝一毫都别放过,寻出能一击即破的要害。” 影风重重点头:“大人放心,影风定不辱命。那您呢?” 谢淮一脸淡然道:“半月后,那大当家不是要逼我成婚么?我便遂了她的愿,成亲那日,宾客混杂,我好找机会在酒里动点手脚,把她迷晕,让山寨乱上一乱。” 影风瞪大眼,满脸惊愕:“成婚?这也太险了,万一稍有差池……” 谢淮钦打断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唯有出奇招才有胜算。” “你趁乱溜出寨子,速去附近镇上寻县令,拿着此物,那可是京城御赐之物,见此物如见郡主亲临。” 你告知县令,郡主与郡马遭山匪扣押,生死攸关,他惧于郡主威名与朝廷威严,定会倾巢出兵。” 影风握紧拳头:“好,属下明白了,只盼大人千万小心。” 谢淮钦微微仰头,望向被乌云半掩的月色:“放心,我自会周旋。 待援军一到,咱们在寨内搅起风云,内外夹击,让这山寨从此在江湖除名,把郡主平安救出,顺带还百姓一方安宁,成败在此一举,切不可露了马脚。” 言罢,二人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趁着天边尚有一丝夜色掩护,脚步匆匆,穿梭在山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竭力赶在天亮之前回到房内。 寒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仿佛在催促着他们快些行动。 影风身姿矫健,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一双锐利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紧紧握着刀柄,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便准备拔刀相向。 一路上,枯枝在脚下嘎吱作响,好几次都惊得二人心脏狂跳,好在并未碰上巡夜的山寇。 待到房间门口,那两个奉命看守的山寇依旧瘫倒在地,如烂泥一般毫无生气。 一个四仰八叉,嘴角还淌着涎水,另一个蜷缩成一团,面色惨白,显然是中了强效迷药后还未缓过劲儿来。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地上交织出一片凌乱。 谢淮钦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这混乱场景,心中毫无怜悯,这些人本就是作恶多端的山匪,今日遭此下场,实属罪有应得。 她微微颔首,与影风迅速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那眼神中饱含着信任与决绝,一切尽在不言中。 影风抱拳低声道:“主子,您千万保重,半月后,影风定准时搬来救兵。” 言罢,他身形一闪,没入了黑暗之中,转瞬即逝,唯有被他踏过的积雪微微下陷,昭示着他离去的踪迹。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抬脚跨过门槛,踏入房中。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每一步都仿若在刀刃上行走,稍有差池几人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但事已至此,唯有咬牙向前,她暗暗握紧拳头,在心底立下破釜沉舟的决心。 第25章 女子身份竟暴露… 次日,谢淮钦尚在睡梦中,便被门外一阵粗鲁的叫嚷声硬生生吵醒。 “臭小子起来了,我们大当家来看你了!”那声音好似要震破这简陋屋子的门板,透着山寇特有的蛮横。 谢淮钦悠悠转醒,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不似昨日那般满是倔强抵触。 门被猛地推开,林苑带着一身清晨的寒意踏入,风姿绰约却又气场凌人。 谢淮钦竟主动开口问候,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天气寒凉,大当家一路赶来看我也要注意身体。” “还未到成亲之日,来看我,可有何事?”声音平和有礼,仿若换了个人。 林苑听得这般问候,眉梢轻扬,眼中满是诧异。 “这昨日还对自己怒目而视、言辞锋利的少年郎,今日怎就转了性子?” 不过她向来善于藏情,那丝讶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温柔又妩媚之态,莲步轻移靠近谢淮钦,指尖轻抬她下巴,笑语盈盈却暗藏锋芒: “你今日这般关心我,想来也是识趣的,但我偏偏就不喜欢这种迎合的作风,别想耍什么花招,我山寨里出了名的只进不出!” 谢淮钦也不恼,任她动作,目光坦然与她对视:“大当家误会了,淮钦不过是念着大当家关照我,于心不忍罢了,况且身处这山寨,往后日子还长,总不能日日剑拔弩张。” 林苑轻哼一声,抽回手在屋内踱步,裙摆摇曳生姿:“哼,少在这儿花言巧语,你这京城贵公子,心里指不定怎么盘算着逃离我这寨子。” 说罢,美目流转,睨向谢淮钦,似要将她看穿。 谢淮钦微微垂眸,轻声叹息:“大当家,淮深如今身不由己,家中老小皆在寨外,我失踪久了,恐生变故,但既已落在您手里,反抗无用,只想求个安稳度日,也盼大当家莫要为难被您关押的郡主。” 言语间满是诚恳,隐有哀求之意。 林苑心下微动,想起自己也曾有过牵挂之人,被这恳切之态晃了心神。 可转瞬又恢复冷硬,冷笑道:“你倒会示弱,不过你放心,我林苑还不屑用那下作手段威胁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谢淮钦拱手称谢,抬眼时,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他面庞,眉眼温润如玉,林苑嘴角浅笑转头吩咐手下: “好生照料着,若有差池,唯你们是问。”说完匆匆离去,似是落荒而逃。 此后这些天,林苑也常来,有时带些新奇玩意儿,有时只是静静看她读书习字,二人交谈渐多。 一日午后,林苑带了壶自酿美酒,寻到谢淮钦住处。“尝尝这酒,可是我珍藏许久的。” 说罢斟满两杯,递与谢淮钦一杯。谢淮饮下,入口辛辣却回味甘甜,赞道:“好酒,大当家真是豪爽之人。” 林苑仰头饮尽,双颊泛红,眸中水汽氤氲,嗔怪道:“在我这儿,别整日大当家长大当家短的,叫我林苑便好。” 她望着眼前明艳动人的林苑,唇间不自觉地唤着她的名字:“林苑……林苑……”那声音因着醉意,带着平日里难有的软糯。 可在这声声呼唤里,愧疚如暗潮在心底悄然翻涌。 大概是女子与女子之间的欣赏,她觉得林苑是个磊落的奇女子,敢爱敢恨、敢作敢当,那洒脱豪放的性子,那不输男子的广阔心胸,都让她心生钦佩。 她虽为山寨之首,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情义准则,与寻常打家劫舍之辈截然不同。 然而,这山寨之中其他人却如恶狼饿虎。尤其是那二当家,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一双眼睛里透着无尽的杀戮与贪婪,光是瞧着,便能想象那些无辜百姓曾在他刀下如何凄惨哀嚎。 思及此处,心中暗想:“抱歉……我知晓此举对你不公,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郡主蒙难。” 酒意朦胧中,她似瞧见林苑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忙敛下眸中的复杂情绪,强撑着镇定,又斟一杯酒,仰头灌下,试图用烈酒掩盖心底的波澜,却不知那愈发滚烫的脸颊,究竟是醉意使然,还是心虚作祟…… ………………………………………………………… 成亲前夕,山寨里张灯结彩,红绸灯笼随风摇曳,映出一片虚假的喜庆。 寨中的喽啰们忙忙碌碌,搬着酒水吃食穿梭不停,喧闹声此起彼伏,似是要将这山林都掀翻。 而在那简陋却被装点得艳俗的“婚房”内,谢淮钦静坐于床边,面上神色平静,唯有微微攥紧的衣角泄露了她心底的波澜。 她抬眸望向窗外高悬的明月,思绪飘远,深知郡主此时必定也在焦急等待。 此前影风就已经佯装山寨送饭之人,偷潜入郡主关押之地,压低声音将谢淮钦计划和盘托出,每一字都似一颗定心丸,这场成亲“闹剧”便成了计划的关键一环,不容有失。 之后的郡主日日守在窗前,目光穿透夜色与距离,凝望着山寨方向。 月光如水,洒在她清冷面庞,那向来娇弱却因担忧而坚毅的眉眼,仿若近在眼前。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暗暗攥紧拳头,在心底发誓定要护得郡主周全,不负所托。 明日便是成亲大典,寨中防备定会松懈,那是唯一的时机,只愿诸事顺遂,莫要出了差池,否则累及郡主与周边百姓,她万死莫赎。 正蹙眉思索间,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原是几个摆弄灯笼的喽啰正手忙脚乱地调整着挂歪的红绸,嘴里还嘟囔着不吉利之类的话。 一抬眼瞧见林苑走来,立马收声,齐声喊道:“大当家好!”那声音响亮又带着几分敬畏。 谢淮钦迅速敛起思绪,抬手轻拂衣袂,嘴角微扬,刹那间便整理好表情,挂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静静等着林苑进门。 林苑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却透着平日里少有的凝重,她先是朝着喽啰们挥了挥手,柳眉倒竖,语气凌厉如霜: “你们这些人通通下去,这里不留人伺候!”喽啰们哪敢多言,诺诺连声,顷刻间便跑得没了影。 谢淮钦心下狐疑更甚,暗自揣测林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不动声色,只拿那双澄澈眼眸望向她。 只见林苑快步走进房门,反手将那扇木门迅速关好,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径直走到屋内凳子边坐下。 她抬眸,直视谢淮钦,朱唇轻启:“其实我早就知晓你是女子,此次与你成婚,是无奈之举,也是故意在之前演的一番戏,多有得罪之处。” “本来是想着利用关押你们,惹得朝廷派人下来围攻山寨,再以你们为筹码去谈条件,招安求得那些弟兄们的平安。” 谢淮钦瞪大双眸,满心不解,话语脱口而出:“为何要用如此险招?这山寨地势虽险,可朝廷兵多将广,若稍有不慎,一旦大军压境,雷霆之势下恐会导致全寨上下被朝廷踏平!届时玉石俱焚,哪还有转圜余地?” 她眉头紧锁,隐隐替这一寨子人担忧:虽说这些人本是山贼,却也并非个个恶贯满盈,这一番谋划实在是在生死边缘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林苑苦笑,眼神中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我又何尝不知这是铤而走险,但朝廷近些年剿匪力度愈发加大,周边山寨接连被灭,我们这寨子虽说勉强撑着,可兄弟们死伤渐多,长此以往,迟早也是个死。 招安是唯一能保众人活命的法子,只是我苦无门路,才出此下策……”说罢,她轻垂双眸,似是不忍再去细想那残酷未来。 谢淮钦闻言,心下五味杂陈,仿若刹那间打翻了调味罐子,酸涩、讶异与一丝隐秘的紧张齐齐涌上心头。 她双眸紧锁林苑,望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果敢坚毅,现下却稍显凝重的女子,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是女子之事?此事我万分谨慎,无任何人知晓!” 那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透着满心的狐疑。 林苑并未立刻作答,只是抬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昏黄烛光跳跃闪烁,照在她掌心那枚古朴温润的扳指上,扳指纹路繁复,似藏着岁月无尽的故事。 她轻轻摩挲着扳指,轻声开口:“就是这个东西,这个是前大当家,也就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 “当年,父亲便是因为机缘巧合得了它,才在一众豪杰中脱颖而出,当上寨主。” 她抬眸,目光幽深望向谢淮钦,似要望进她灵魂深处:“此物神奇非凡,能将所碰之人的气息收集,待晚间入睡,持有之人便能于梦中瞧见那人往昔经历种种,仿若亲身经历一般。” 谢淮钦瞪大双眼,不禁惊呼道:“居然有如此神奇之物!”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目光牢牢黏在那扳指之上,好似要将其看透。 林苑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不过这东西也不是随时都能窥探他人过往。” “需得是心相坚定、满心好奇想看之人,才能在入睡后触发奇效。 我起初也没料到,无意间触碰到你的身体,沾染了气息,夜里入梦,竟瞧见了你身为女子的诸多日常,知晓了你的秘密。” 谢淮钦眉头紧蹙,伸手欲触碰那扳指,却又半路缩了回去,心底满是纠结。 这小小物件,竟成了泄露自己身份的关键,可瞧着林苑并无恶意,神色间还有几分无奈,一时也不知该恼还是该叹。 “那你既然知晓,为何不早早拆穿我?还陪着我演这许久的戏。”谢淮钦终是忍不住问道。 第26章 你竟早已知晓…… 林苑苦笑,别过头去:“起初是觉得新奇,想瞧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后来……”她话语一顿,又继续道,“后来相处下来,发觉你心地纯善,又有诸多难言之隐,我便下不了狠心了,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哪曾料到如今局面。” 谢淮钦心头微颤,望着林苑,那些过往相处点滴瞬间涌上心头,原以为瞒天过海,却早被人洞悉一切,命运这翻云覆雨手,当真是捉弄人。 沉默不了多久,她脑海中蓦地闪过与影风一同谋划的事儿,当下顾不得其他,竹筒倒豆子般将计划道出。 她语速极快,眼眸里藏着几分忐忑,生怕眼前这聪慧过人的女子会动怒。 林苑静静听完,那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并无一丝生气的迹象,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缓缓晕开的欣赏之色。 她侧头望向她,轻声笑道:“真没想到,这短短时日,你竟已这般了解寨中情况,这计划周密得很呐。” 谢淮钦只觉得有愧于她,嗫嚅道:“我……我只是觉着不能再拖,琢磨许久才定的,我知此事瞒着你不妥。” 林苑回道:“寨中人心复杂,多些筹谋是正理,我岂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会为这就恼了你?” 谢淮钦一时竟有些讷讷无言。 林苑在屋中踱步几步,神色凝重些许:“只是这计划虽妙,实施起来,怕是还有变数。” “单纯靠酒中混药,迷晕寨人办事,是行不通的,寨里不少双眼睛盯着,况且二当家善用毒物与药理,你这个法子恐怕会暴露。” 谢淮钦一听,心瞬间揪起,冷汗沁出额头,呐呐道:“这可如何是好?” 林苑轻拍她肩,安抚道:“别怕,这二当家之前我已经看过他最新记忆。” 见谢淮钦面露惊诧,她续言,“那二当家暗中与蛮夷国勾结,欲挑起民间乱象,好到时候趁乱起兵造反!” 谢淮钦只觉脑袋“嗡”地一响,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震惊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瞪大了双眼,心中却在急速地运转:“果然这黑风寨有不可告知人的秘密,只是这与蛮夷国勾结,又闹出此事,京城竟一点风声都没有,此人定是官级达三品以上。”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起富商之子被暗杀的案件,曾经看似毫无头绪的线索,此刻在这震惊之中逐渐串联起来。 “那富商之子的死绝非偶然,他定是参与了某些事情,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所以才被灭了口。”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林苑却缓缓摇头,美目含忧:“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以为你被我们绑来山寨如此巧合嘛?” “其实你们一路风声动向我们都知晓,朝中怕是有位居高位者在背后盯着你们,之前那黑衣人就是你们朝廷人的手下,但从未见过真实面貌。” 谢淮钦脑海中飞速闪过诸多朝堂秘辛、官场争斗。 林苑不紧不慢地开口,打破了这一室凝重的寂静:“别怕,我有一个法子,可救当下困局,不过还需你们郡主,还有你的手下配合。” 谢淮钦听闻,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急切地追问:“什么法子?” 林苑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镇定:“明日一切照常进行我在成亲之日,安排自己的心腹人马守在山寨各个重要关口。 专门挑你引来外兵的那个时刻值守,如此便能里应外合,打二当家一个措手不及。 咱们还得在三当家那拨人的饭汤里悄悄撒上巴豆粉,让他们自顾不暇,削减山寨的战力。” 顿了顿,她看向谢淮钦,目光锐利中透着郑重:“此外,郡主今晚就得出去!” “我会借口怕她逃跑出变故,把她关在我房内一晚,我亲自守着。” “我房里有一条密道,能直通山寨外,让郡主从那儿逃出去,出去后,得安排信得过的人护送她先行回京,而且务必给她乔装装扮一番。” “郡主金枝玉叶,平日里仪态万千,那通身的气派太显眼了,若是原样出去,定会引起暗处那些黑衣人警觉,稍有差池,咱们的全盘计划就都毁了。” 谢淮钦眉头紧锁,细细思量着林苑所言的每一处细节,心中虽对郡主安危仍有忧虑,但眼下这局势,林苑的计划确实周全,似是唯一的破局之策。 她咬咬牙,抬眼坚定道:“好,就依你所言,只是我那手下那边,我需得亲自去交代安排妥当,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你这边,可有十足把握应对二当家?那厮狡诈多疑,成亲之事稍有异样,怕是难以糊弄过去。” 林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放心,我与这二当家周旋多年,知晓他脾性,明日我自有办法让他无暇他顾,你只管做好接应之事。” 咱们齐心合力,定能破了这危局,揪出那幕后黑手,还这一方安宁。” 月色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映出一片决绝又旖旎的光影。 谢淮钦得了林苑的准信,赶忙通过暗号唤来了影风。 待一切依计行事,夜幕低垂,林苑让喽啰将郑吣意带到房内,林苑燃起一支安神香,轻声道:“郡主莫怕,只管安睡,时辰一到,我便送您启程…..。” 郑吣意听闻要独自先行的消息,那如远山含黛般的柳眉瞬间微微蹙起,眉心处宛如拢起了一片淡淡的愁云。 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谢淮钦那清俊却略带苍白的面容。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抬起头,望向林苑,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恳切地说道:“林姑娘,郡马他身体有寒毒相缠,一直以来都饱受折磨,这一路还望你务必多加照拂,护她周全。” 那眼神中的关切与哀求溢于言表,仿佛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林苑身上。 林苑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神色一正,坚定地说道:“郡主放心!我既已答应,便定会竭尽全力。” 郑吣意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缓声道:“林姑娘大义,此次你若能协助朝廷成功围剿这些乱党,便是为天下苍生立下了汗马功劳。” “待此事了结,我定会如实告知圣上,在御前为你多多美言。” 林苑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感激,再次躬身行礼:“多谢郡主!林苑定当不负郡主所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郑吣意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方,心中默默祈祷着谢淮钦能够平安无事,而这场即将拉开帷幕的围剿行动,也在这凝重的氛围中悄然酝酿,似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转眼成亲当日,山寨张灯结彩,红绸漫天却掩不住暗藏的肃杀,林苑身披凤冠霞帔,妆容明艳却目光冷峻,暗藏利刃在袖。 三当家带着手下大碗喝酒,不多时,巴豆粉药效发作,一伙人腹痛如绞,匆忙奔往茅厕,场面混乱不堪。 二当家这边还在寨头边值班,等着林苑人马来换值,对寨里头情况浑然不知。 混乱中期,林苑心腹人马佯装镇定地前来换值,脚步沉稳,神色如常,交接时礼数周全,毫无破绽,顺利接过各个关键位置的值守。 二当家远远瞧见这一幕,眉头微皱,目光在那些新面孔上梭巡几个来回,却也没瞧出什么异样,冷哼一声,扭头往寨里走。 他身形魁梧,脚步匆匆,所经之处寨中喽啰纷纷避让,那一身玄色劲装在飞扬的尘土中显得格外暗沉,腰间佩刀随着步伐晃荡,发出冰冷声响。 刚进入成亲之地附近,喧闹嘈杂扑面而来,原来是三当家的手下们瘫倒一片,哀嚎不止,他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大喝:“都给老子闭嘴!” 快步走向事发地,心中暗忖定是有人暗中捣鬼,目光不自觉扫向林苑居所方向,眼底阴霾骤起,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寨中急剧酝酿,似要将所有人都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此刻,谢淮钦求救的外兵杀至寨门,与林苑的人马顺利会合,喊杀声震彻山谷, 二当家终于惊觉上当,怒目圆睁,快步冲向林苑与谢淮钦成亲房内,那宽厚的手掌仿若铁钳一般,狠狠揪住林苑的臂膀:“贱人,敢算计我!”他脖颈青筋暴突,吼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林苑却毫无惧色,美目之中寒芒毕现,在二当家话音刚落之际,她身形灵动如鬼魅,皓腕一翻,反手抽出匕首,那利刃裹挟着呼呼风声,直刺他咽喉要害。 二当家到底也是久经沙场、深谙杀伐之道,危急关头,脑袋猛地一侧,匕首擦着他脖颈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哼,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二当家咬牙切齿,抬腿便朝林苑踹去,攻势凌厉狠辣。 林苑轻盈一跃,如飞燕掠水,避开这凌厉一脚,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弧线。 落地瞬间,她借势前冲,再度欺身而上,手中匕首闪烁寒光,连连刺向二当家周身要害。 二当家亦非等闲之辈,双手左挡右格,金属撞击之声不绝于耳,震得人耳鼓生疼。 两人瞬间扭打一处,身影在这喜庆却凌乱的新房内交错纵横,桌椅被撞翻倒地,红烛摇曳,似要被这浓烈杀意扑灭。 床帏扯落,红绸缠裹间,林苑的发丝凌乱披散,却遮不住那决绝坚毅的眼神;二当家满脸狰狞,出招愈发凶狠,誓要将这胆敢背叛他的女子碎尸万段。 此时,谢淮钦心急如焚,奋力冲去阻拦二当家继续伤害林苑,混战中,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林苑后背,还好林苑在谢淮钦的提醒下迅速躲开。 林苑见状,眸中怒火更盛,攻势愈猛,几招过后,终是将匕首狠狠刺入二当家心窝。 山寨火势渐起,浓烟滚滚,林苑与谢淮钦,在心腹掩护下往密道撤。 身后追兵不断,密道内亦是机关重重,好几次险象环生,靠着林苑熟知机关窍门才勉强躲过。 待一行人狼狈逃出,回望山寨已在一片火海之中,满目疮痍却也意味着危机暂解。 第27章 患难之交情意重 不多时,二人的身影便隐没在山寨的葱郁林木间,顺利钻进了前来接应之人备好的马车。 马蹄声哒哒,踏碎了山间的静谧,仿若一场奔赴新生的鼓点。 待马车缓缓停下,已抵达目的地.眼前是一处隐匿于山林深处的幽静小院,四周青山环抱,翠竹掩映,仿若尘世桃源。 此处是林苑精心物色、悄悄购置的隐秘之所,专为避开纷扰、图谋大计,平日里鲜有人知,唯有清风与飞鸟常来作伴。 踏入这方静谧小院,入目是几间错落有致的房舍,青瓦泥墙,在葱茏绿植的簇拥下,透着几分遗世独立的悠然。 一路奔波劳顿,此刻各自选了房间,推门而入的瞬间,疲惫似也找到了归巢之所,悄然卸去几分。 谢淮钦并未急着将行囊归置妥当,而是径直走到窗前,抬手推开那扇陈旧的木窗,微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拂面而来,她的眸光却凝望着京城的方向,神色间满是凝重与担忧。 此次行程横生波折,全因那郡主安危悬于一线,如今滞留于此,只因那至关重要的不确定——郑吣意是否已安然抵达京城。 音信全无,仿若一颗石子沉入深海,徒留满心焦灼的涟漪。 “也不知郡主那边情形究竟如何,这般苦等,着实煎熬。”谢淮钦喃喃自语,眉间的愁绪似要凝为实质。 转头看向屋内简单陈设,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回那惊心动魄的山匪劫持一幕。 暗忖道:“此番历经波折,虽说仰仗着与林苑的携手合作,得以成功端除这为祸一方的黑风寨,可于这一番惊险历程之中,我不会武功。” “往后若再与那神秘莫测的黑衣人狭路相逢,又当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在险象环生中保全自身安危,更遑论要时刻守护在郡主身旁,护她周全不受丝毫伤害?” 念及此处,她紧攥双拳,指节泛白,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往后这静待消息的时日,断不能荒废,定要寻林苑好好练出些拳脚功夫,不求称霸武林,只求危急关头能护身旁人周全!” 次日破晓,晨光熹微,恰似一层薄纱轻柔地覆于小院。 林苑刚迈出房门,便瞧见谢淮钦候在檐下,身姿挺拔,神色坚毅,相较昨日的柔弱书生模样,仿若脱胎换骨。 “林姑娘,我思量再三,决心习武,往后还望姑娘不吝赐教!”谢淮钦拱手作揖,言辞恳切。 林苑先是一愣,旋即眉眼含笑,几步上前拍了拍谢淮钦肩头,热络道:“我当是什么事儿!你既有此心,我自是乐意至极。咱们经此一遭,共过患难,我早把你当好姐妹看待,你放心,有我在,定把你这苗子练出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说罢,林苑拉着谢淮钦便步入庭院开阔处,当下就摆开架势。“练武讲究根基扎实,咱先从这马步扎起。”林苑边示范边讲解,身姿灵动轻盈,如那穿林飞燕。 谢淮钦目不转睛盯着每个动作,心中默念要点,依样蹲下身子,起初双腿颤颤巍巍,不过须臾,额间便沁出细密汗珠。 林苑在旁耐心纠正姿态,时不时轻推她膝盖,助其找准受力点。 几个回合下来,谢淮钦气喘吁吁,却未有半分退缩之意,林苑见状,眸中满是赞赏:“好!就这般韧性,已然成功一半。” “咱接着练招式,我演示一遍,你且看好。”手中长棍舞动,虎虎生风,招式凌厉间又暗藏巧劲。 谢淮钦紧盯着那翻飞棍影,心下暗自惊叹,却也凝神聚力,将一招一式深深刻入脑海。 待林苑收手,她便提棍上阵,初时动作生疏,几回之后竟也渐渐行云流水起来。 “好家伙,真没料到你不仅记性过人,上手也这般快!瞧这模样,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 林苑拊掌大笑,笑声在小院里回荡,惊落枝头露珠,似也在为这崭露头角的“武林新秀”喝彩。 谢淮钦收势而立,长棍杵地,微微喘息,嘴角却噙着一抹倔强笑意:“承蒙姑娘夸赞,我定不负所望,往后还得多劳烦姑娘严苛教导。” 日光倾洒,映照着两张满是朝气的面庞,小院里的这场“蜕变”,才刚拉开帷幕。 ……………………………………………………………… 数日后某天,林苑外出采买,归来时小院门扉大开,屋内凌乱,谢淮钦不见踪影。 林苑满心慌乱,恐惧如影随形,脑海中不断闪过那黑衣人的可怖身影,生怕灾祸再度降临。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正咬着嘴唇犹豫要不要冒险出门打探情况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熟悉的身影。 心腹与谢淮钦的身影渐渐清晰,两人背上满满当当驮着干柴,一路有说有笑,暖融融的氛围与林苑的紧张焦虑全然相悖。 看到这般画面,林苑高悬的心瞬间落了地,双腿一软,几近瘫倒,后怕与庆幸交织翻涌。 缓了缓神,她快步迎上前去,脸上绽出一抹嗔怪又安心的笑,话语里带着未消的余悸:“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这一颗心都快急得蹦出嗓子眼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可把我吓死了。” 谢淮钦笑着把干柴卸下,柔声道:别担心,我不过是想着帮着拾些柴,顺带活动下筋骨,让你久等了。” 林苑轻拍了下谢淮钦肩膀,目光仍在她身上仔细梭巡,确认无恙后,这才彻底宽下心来,三人一同进了屋,屋内暖意渐升,仿若适才那阵慌乱从未侵袭过一般。 谢淮钦进了房,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径直走向灶台,熟练地摆弄起锅碗瓢盆,准备大展厨艺。 林苑站在一旁,瞧着她这麻利又随性的模样,思绪却陡然飘远,恍惚间仿若看到了故去亲人在灶间忙碌的身影。 往昔那些温馨日常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鼻尖一酸,眼眶也泛起微红。 她心里暗自呢喃:“多久了啊,自亲人离世,自己便如无根浮萍,担惊受怕地漂泊在这乱世,时刻紧绷着神经,何曾有过这般宁静放松的时刻,像寻常人家般守着烟火,静候一顿热饭……” 谢淮钦不经意间抬眼,瞥见林苑泫然欲泣的模样,手上动作一停,赶忙快步走到她身边,满脸担忧,抬手轻轻拭去林苑眼角那欲滴未滴的泪花。 柔声哄道:“林苑,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快别哭了,你瞧,饭菜马上就好,吃饱了心里就舒坦了。” 心腹在角落默默整理着杂物,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下了然,只是无声轻叹,安静做事。 片刻工夫,饭菜香气四溢,虽说只是简单的野菜,清汤寡水,不见荤腥,但三人围坐一桌,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谢淮钦咽下一口菜,搁下碗筷,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什么要紧事,轻声开口:“林苑,按日子算,郡主这会儿也不知到哪儿了。” “这一路山高水远,她自小养尊处优,我实在放心不下,也不知能否适应这舟车劳顿,会不会遇上什么凶险。” 林苑听闻,搁下勺子,伸手轻拍谢淮钦手背,安抚道:“你呀,就把心妥妥地放回肚子里。” “我与郡主早有周全约定,每到一处落脚地,她便会放飞信鸽传讯与我,从未有误。” 况且,她骑的可是我的爱驹广瑶,那马性子温顺得像只绵羊,脚力更是一绝,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 “郡主聪慧,特意选了夜里赶路,白天休整,避开人群耳目,行事极为谨慎。” “再加上你那得力手下一路护送,必定是安然无恙,我估摸着,照这行程,眼瞅着也该快到京城了。” 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稍缓,可仍难掩眼中忧虑之色,轻声嘟囔:“但愿如此,这一路不太平,只盼郡主能顺顺利利………” 林苑抿了抿唇,抬眸望向谢淮钦,眼神中透着笃定与温情,缓声道:“其实啊,我与郡主约定之事,远不止飞鸽传讯这么简单。” “出发前,我们在那马厩旁,对着广瑶细细叮嘱了许久,好似它真能听懂人话,能护郡主周全似的。” 说着,林苑微微顿了顿,似是陷入回忆,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 郡主生性善良单纯,我怕她路上遇着心怀不轨之人,便和她商定,若碰上主动搭话、神色怪异的,一概不予理会,径直策马前行,莫要停留半分。 还有啊,行囊里备着的那几包药粉,我都一一标记清楚,叮嘱她若身体稍有不适,不论是头疼脑热还是赶路累着了,务必按我教的法子用药。” 谢淮钦专注地听着,手中筷子也悄然放下,微微前倾身子,追问道:“那若是途中马匹有恙,或是遭遇恶劣天气,可有应对之策?” 林苑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了些许:“自然是想到了,郡主虽马术精湛,但广瑶万一磕了碰了,应急的伤药和包扎物件都藏在马鞍侧边暗袋里。” 遇上暴雨狂风,路边寻个破庙、山洞躲着是上策,实在没有,便用备好的油布支起简易雨棚,暂作休憩。 我还特意给郡主备了个小巧罗盘,教她辨明方向,以防迷路绕路。” 她抬眼,目光诚挚地锁住谢淮钦:“你知道的,郡主身份贵重,此番出行关系重大,一丝一毫差错都出不得。所以这些约定,我是翻来覆去琢磨,就盼着能保她一路顺遂。” 谢淮钦微微颔首,心中满是感慨:“亏得你心思缜密,事事周全,郡主有你这番照料安排,这一路想必虽艰辛,却也能化险为夷。” “只等她平安抵达京城,咱们这颗悬着的心才能真的落下。” 谢淮钦握住林苑的手,紧紧攥着,传递着温热与力量:“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准备得这般充分。” “等你收到下一次飞鸽传书,定是郡主报平安的喜讯,届时一切忧虑便都烟消云散了。” 林苑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刚欲开口,却听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紧张与期许,匆忙起身朝着屋外奔去,不知这次带来的,可是郡主安好的消息…… 第28章 郡主,等着我..... 林苑出门查看,一只白鸽穿破云霞,直直落入她的掌心,熟悉的咕咕声瞬间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她迫不及待解下绑在鸽腿的竹筒,抽出信纸,入目便是郑吣意娟秀的字迹。 “林苑,我已抵达京城,一切顺利。”简单几字,却似一道光瞬间驱散了多日来盘踞在她心头的阴霾。 自郡主启程返京,每一夜她都辗转难眠,那些暗藏在暗处觊觎郡主安危的势力,犹如蛰伏的恶兽,随时可能扑出。 如今见这信,她长舒一口气,身子后仰靠在廊柱上,继续往下看去,“此番经历已私下面见圣上告知情况,圣上让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看来郡主行事周全,圣上既已知晓,往后步步谋划便有了依仗,只是这隐忍蛰伏,不知郡主独自在那波谲云诡的京城,应付得可还吃力?” 林苑正兀自出神,不远处谢淮钦快步走来,神色间难掩焦急:“可有郡主消息?”林苑抬手递过信笺,谢淮钦一把夺过,目光急切扫过内容,原本紧绷的肩胛缓缓放松,嘴里却嘟囔着: “郡主也真是,就会报喜不报忧,也不知这一路可真没碰上凶险?”可林苑分明瞧见,她攥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泄露了他满心的牵挂。 谢淮钦指尖摩挲着那行行字句,仿若能透过薄薄纸张触到郡主书写时的笔触。 “别担心我了,我一切平安,已经派人乔装百姓,暗中一路护送你们抵达京城,不知你现可安好,寒毒可有再发作否。” 她抬眸,望向京城方向,目光幽远,喃喃低语:“傻郡主,我怎会不担心,那些个腌臜手段防不胜防,派些人手护着又怎够,倒是你,这时候还挂念着我。” 林苑轻拍她肩:“郡主既已平安抵京,还做了周全安排,定能护好自身,你且宽心。 谢淮钦苦笑:“但愿如此,只盼早日了结此间诸事,能伴她身旁,省得这提心吊胆。” 此时京城皇宫偏殿,郡主收起笔墨,望向窗外花树,想着远在外地的二人看到信时的神情,嘴角噙笑。 这一路艰难重重,可幸有她们生死相随,往后权谋争斗的漩涡中心虽险,只要念及那两份牵挂,心底便满是力量。 ……………………………………………………………… 吃完饭后,几人围坐一处,商议起接下来的行程。林苑率先开口,眼神透着几分果断:“咱们耽搁得也够久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启程去与郡主汇合。” “我琢磨着,咱们先得去镇上,寻几匹好马,脚程快些,路上也能少些波折,万一碰上变故,好马也能助咱们迅速脱身。” 谢淮钦微微颔首,手指轻叩桌面:“不错,只是这镇上鱼龙混杂,咱们行事还得低调,莫要露了行藏,惹人注目,尤其不能让那些暗中盯着咱们的势力察觉了动向,否则恐给郡主那边招来麻烦。” 一旁心腹瓮声瓮气接话:“放心吧!有俺在,谁敢不长眼来招惹,先掂量掂量自个儿斤两。 不过谢公子说得对,俺听你们安排,进城就把这膀子力气收敛着。” 林苑站起身,将腰间佩剑紧了紧:“那咱们这就动身,到了镇上,两人一组,分散去挑马,半个时辰后在镇口会合,速战速决,莫要延误。” 言罢,几人各自收拾妥当,迎着日光,大步向着镇中走去,脚步愈发匆匆。 ……………………………………………………………… 镇上,日光洒落,喧闹集市中,谢淮钦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仿若清风拂柳,径直朝着卖马处走去。 此番前来,意在寻一匹良驹,助他奔赴远方要事。 正仔细端详马的品相时,一个身着武行短打的男子,大步流星跨了过来。 那男子生得浓眉大眼,满脸胡茬,粗糙的嗓音仿若砂纸磨过石板:“客官,可是来买马的?” 谢淮钦仿若未闻,只淡淡瞥了一眼,便又垂眸,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一匹棕马的鬃毛,继续自顾自挑选,似这周遭一切皆入不了她的眼。 男子却也不恼,反被这清冷模样勾起了兴致,愈发热情地上前几步,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到谢淮钦身侧。 讨好说道:“公子,我瞧您这一身高贵气质,定是识货的主儿,寻常马匹哪能入您法眼呐!我这儿正巧有匹上等好马,嘿,跟公子您呐,瞧着就有缘,可否赏个脸,去瞧瞧咱家这宝贝?” 谢淮钦这才微微抬眸,目光在男子身上停留一瞬,见他虽模样粗犷,眼神却透着诚恳,心下微微一动,终是轻点了头。 男子瞬间眉开眼笑,引着她绕过几匹杂马,来到角落马厩。 只见一匹浑身黑色无一丝杂毛的骏马静静伫立,肌肉紧绷,眼眸灵动,仿若神只踏云而来。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上前轻抚马颈,那马亲昵地蹭了蹭她手心。 男子在旁喋喋不休:“公子,不瞒您说,这马是我从塞外马场费劲周折带回,驯了数月,性子烈却极通人性,跑起来那叫一个迅猛,耐力更是没话说,定能伴您驰骋天涯。” 谢怀钦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却仍未露声色,只淡淡道:“不过看着还算齐整,只是口说无凭,牵出来溜溜便知真假。” 男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跑进去牵马,嘴里还嘟囔着:“公子您呐,一看就是行家,这马一跑,指定入得了您的眼!” 不一会儿,男子便牵着黑马到了开阔处,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黑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起来,马蹄翻飞,带起阵阵尘土。 男子在马背上左腾右挪,还不时展示几个花式骑术动作,一番演示后,勒马回到谢怀钦面前,满脸期待地问:“公子,咋样?咱家这马没吹牛吧!” 谢怀钦双手抱臂,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马是好马,开个价吧。” 男子一听,眼睛放光,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公子,五十两银子,绝对值当!” 谢怀钦剑眉一蹙:“五十两?莫不是当我冤大头,最多三十两。” 男子立马苦了脸,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絮絮叨叨说这马养得多不容易,两人就此拉开了一场你来我往的议价拉锯战…… 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谢淮钦历经一番漫长而艰难的拉扯后,终于同那执拗的老板谈妥了价钱。 老板满脸不情愿,像是割了心头肉一般,咬牙才把马定下二十两银子的售价。 谢淮钦神色平静,利落地从钱袋里数出一锭锭银子,交到老板手中,仔细确认交易完成,接过缰绳。 那匹马许是知晓换了主人,不安地刨了刨蹄子,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马颈,低声安抚,手上稳稳地牵着缰绳,大步穿行过熙攘人群。 她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地望向镇口方向,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一心只想快点抵达与林苑约定好的地方。 镇口处人来人往,谢淮钦锐利的双眸在人群中迅速搜寻,待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原本冷峻的神色瞬间柔和了几分,牵着马稳步走上前去与林苑汇合。 【至于她究竟是何时练就了这骑马的本事,还得从那段尴尬过往说起,想当初,她奉命迎娶郡主,本以为一切顺遂,谁料在众目睽睽之下,差点当众摔落,闹了个大红脸,糗事瞬间传扬开来。 打那以后,她便暗下决心,咬牙开始了艰苦卓绝的练习。多少个晨曦微露,她便伴着清冷日光踏入马场,一次次翻身上马,即便无数次被甩落,摔得浑身淤青,也未曾有过一丝退缩; 暮色深沉时,马场仍有她驭马飞驰的身影,汗水湿透衣衫,不知疲倦。这般苦日子日复一日,硬是练就了如今娴熟的骑术。】 第29章 好戏开始了…… “果然是匹好马!”谢淮钦骑着良驹,在心里不住感慨。 劲风拂过发丝,身旁林苑与心腹稳稳并行,马蹄声急,几人一路疾驰,日夜兼程,仿若要将时光都甩在身后,竟真就花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赶到了京城。 望着巍峨城门,谢淮钦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数日奔波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那高耸的城垛、厚实的城门,此刻在他眼中都似带着归家的温柔。 她一刻也等不及,不顾满身风沙尘土,拨转马头就朝着郡主府奔去。 这些日子,于马上打盹时、篝火旁休憩时,郑吣意的倩影总会悄然入她梦乡。 有时是郑吣意抿茶盏的温婉模样,有时是她偶然浅笑露出的梨涡,那娇俏的神态,在睡梦中都勾得她心弦乱颤,待清醒后,思念更是汹涌澎湃,比往昔浓烈千倍万倍。 郡主府的门匾映入眼帘,谢淮钦飞身下马,大步流星往里闯。 门房小厮见她这般狼狈模样先是一愣,待看清面容后惊呼: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她顾不上回应,穿过庭院,熟悉的花香沁入心肺,却不及郑吣意身上半分清幽。 正厅中,郑吣意正静静端坐,手持书卷,似在凝思。听到急促脚步声,抬眸望来,刹那间,四目相对,周遭空气仿若都炽热起来。 “郡主……”谢淮钦嗓间干涩,万千话语凝噎在喉,只剩这一声深情呼唤。 郑沁意正于厅中闲坐,手中茶盏尚未及送至唇边,余光便瞥见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大步跨了进来。 她抬眸望去,刹那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僵,手中茶盏险些掉落,那熟悉至极的眉眼轮廓撞入眼帘,心底翻涌起惊涛骇浪,满心皆是不敢置信。 “谢淮深……怎会是你?”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仿若生怕这只是一场虚幻泡影,稍重些语气便会将其震碎。 不过瞬息,那凝滞的眸光瞬间焕发出璀璨光芒,惊喜如春日繁花肆意绽露,唇角不受控地上扬,眉眼弯弯,难掩心间的雀跃:“真的是你!你竟这般快便回来了!” 她起身快步迎上,脚步急切又带着几分踉跄,裙摆摇曳生姿。 待近了身前,看清谢淮钦发丝凌乱如枯草,衣衫褶皱满布、尘土簌簌而落,那满心欢喜又瞬间被心疼绞得粉碎。 郑沁意眼眶泛红,抬手想要触碰又怕唐突,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瞧瞧你,怎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定是一路都未曾好生休憩。” 话语间满是缱绻的疼惜,仿若眼前之人哪怕只是沾了一丝风霜,都比伤在自己身上还叫她揪心。 谢淮钦上前一步,双手紧握郑吣意的手,仿若握住了世间珍宝:“郡主,在外每一刻,恨不能插翅飞回,之前都让你受苦了,经此一劫,我以后行事会更加谨慎,护你周全。” 郑吣意脸颊泛红,垂眸轻语:“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可唇角那抹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郑吣意依偎在她怀中,静静听着那有力的心跳,仿佛那是最安心的乐章。 此时的谢淮钦深陷在这柔情蜜意之中,周遭一切仿若都虚化远去,全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只想将这一刻牢牢攥在掌心。 两人正沉浸于这短暂的静谧温情,嫣儿急匆匆赶来,本是心急火燎要禀报要事,踏入厅中抬眼瞧见相拥的二人,瞬间呆立当场,脸上神色精彩纷呈,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忙不迭转身,脚步慌乱地想要避开这私密场景。 偏巧郑沁意余光扫到那嫣儿闪躲的身影,顿觉羞赧,仿若被撞破了心底最隐秘的柔软。 双颊瞬间浮上两朵红云,忙不迭从谢淮钦怀中挣脱开来,轻咳一声,抬手慌乱地理了理鬓边发丝,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佯装镇定地说道:“何事如此慌张?”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泄露了她此刻的局促。 谢淮钦亦是回神,眼眸中尚有未散尽的缱绻眷恋。 却也不得不压下心头不舍,侧身站定,整理衣衫,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目光转向嫣儿,静待下文。 嫣儿先是屈膝行了一礼,而后脆生生地说道: “郡主,方才门口的守卫前来传话,说门外有两位跟着郡马一道来的人,可守卫们瞧着面生,没敢随意放行,特来向郡主禀报一声,不知是否要将他们迎进来?” 谢淮钦一听,抬手猛地一拍额头,懊恼之色溢于言表,急忙出声道:“哎呀,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给忘了!郡主,那是林苑和她的心腹,我刚一心只顾着快些见到你,全然没顾得上旁的事儿。” 郑沁意微微抬眸,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神色平和,尽显大家风范,不疾不徐地开口吩咐道:“嫣儿,这二人皆是我与郡马的挚友,你且快些前去相请,定要礼数周全,莫叫客人觉着有半分轻慢。” “而后即刻差人去膳房,传我的话,让庖厨精心烹制一桌佳肴,荤素搭配务必要精巧适宜,多拣些咱们平日里知晓他们爱吃的菜品,务必用心烹制;” “ 再安排几个手脚麻利、心思通透的下人,速速去将热水备好送至客房,好让好友和郡马都能安安稳稳地洗漱一番,再换上干净利落的衣裳,莫要累着了诸位,诸事都要安置妥帖了。” 嫣儿连忙屈膝应下,口中恭敬称是,又施了一礼后,才脚步匆匆地退下安排各项事宜。 郑沁意转而看向谢淮钦,眼含笑意,轻声嗔怪道:“你呀,这般风风火火,好在人都平安到了。” 谢淮钦脸上泛起赧然之色,嘴上却应承得爽快:“郡主说的是,我记下了。” 说话间,那望着郑吣意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宠溺,仿若世间唯她的话语为重。 …………………………………………………… 片刻后谢淮钦独自由着嫣儿领去洗漱一番。 这边林苑和心腹则随着下人带到各自偏房内一番洗漱过后,总算褪去了满身的仆仆风尘,衣衫整洁、容光焕发地步入大厅。 尚未等郑吣意出言招呼,林苑便抢先一步拱手笑道:“郡主,许久不见,之前若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此番承蒙郡主盛情款待,瞧这满桌珍馐,真叫林某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郑沁意微微一笑,抬手轻摆,示意众人入座,朱唇轻启:“林姑娘客气了,我素知你向来不是拘泥礼数之人,怎的今日也说起这般场面话来?” “过往之事,便如同过眼云烟,无需再提,说起来,之前还得多谢你那匹宝马,脚程飞快,可是帮了大忙,才让我能这般迅速地赶回京城。” 林苑挠挠头,嘿嘿一笑:“郡主慧眼,我这人性子直,确实不大会那些弯弯绕绕。” 说着,她拉过身边心腹,“这马之前若不是阿福灵诸多琐事照应着,估计也没这么顺遂,阿福,还不谢过郡主。” 心腹阿福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多谢郡主收留款待,小人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郑吣意微笑着颔首:“快快起来,诸位一路奔波辛苦,既来之则安之,且安心用膳,今日不必拘谨,就当是在自个儿家中。” 谢淮钦在旁看着几人寒暄,适时插话道:“正是这话,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饿坏了,先动筷,边吃边聊。” 说罢,率先夹了一筷子郡主爱吃的菜放进她碗中,而后热情招呼林苑二人。 一时间,厅内气氛热络融洽起来,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暖烘烘的情谊随着佳肴香气,盈满了整个大厅。 饭后,杯盘渐撤,厅中茶香袅袅。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神色郑重地望向林苑与郡主,开口说道:“林苑,郡主,此刻我得即刻起身进宫面见圣上了。” “此番能回乡探亲,皆是圣上格外开恩允准,如今我既已安然返京,于情于理,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进宫向圣上复命,禀明行程诸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郡主微微颔首,美眸中满是关切与理解,轻声叮嘱:“此行事关重大,你且放心前去,面圣之时,言语也当斟酌,莫要失了分寸。” 林苑亦起身拍了拍谢淮钦的肩,朗声道:“一路小心,圣上跟前,如实回禀便是,料想你行事周全,定能顺遂,待你归来,咱再把酒言欢。” 谢淮钦心头一暖,拱手谢过二人:“有劳郡主挂念,林苑挂怀。” “我记下了,定不负所望,快去快回,届时再与你们相聚。”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出厅门,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向着皇宫方向疾行而去,唯有衣袂随风轻扬,似还残留着厅内的丝丝温情。 第30章 君心难测,谎心恋曲 殿内皇帝宋眠专注于手中奏折。 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那浓墨在御笔笔尖饱蘸,落下时于奏章上蜿蜒出或赞许或训诫的朱批,沙沙作响。 四下静谧,唯余轻不可闻的呼吸,似连空气都不敢肆意流动,生怕惊扰这朝堂乾坤浓缩于方寸间的定夺。 小太监踮着脚尖,如猫般无声溜至陈德身侧,附耳低语几句,陈德颔首,待小太监退远,他才弓身缓缓趋近御案。 那姿态,谦卑到极致,仿若背上驮着无形山峦,直至能感受到皇帝衣袂拂动的微风,方轻声道:“圣上,大理寺丞谢淮深外面求见。” 宋眠笔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片刻,搁笔,揉了揉眉心:“宣。” 声音低沉,在寂静殿中却如石子入湖,陈德领命而去,不多时,引着一人踏入。 谢淮钦身着官服,身姿挺拔,行至殿中,利落叩拜:“臣谢淮深,参见陛下。” 宋眠抬眸,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平身,回来了” 谢淮钦起身,微微垂首:“圣上,臣这一路遇到诸多事情牵权贵臣恐后续有变,特来详述。” 宋眠目光移向那摞奏折,抬手间广袖轻拂,修长手指微微弯曲,从容地示意谢怀清近前。 谢淮钦心下微微一凛,赶忙收束心神,脚步沉稳却不失恭谨地缓缓向前一步,身姿挺拔而谦逊。 站定后,便将探亲来回一路上的见闻遭遇、桩桩件件蹊跷之事,事无巨细、条理清晰地一一告知。 她言辞恳切,描述细致入微,从途中遇到县令贪污,假扮流民糊弄朝廷的事,到乡镇悬案几次遇到的黑衣人,仿若一张无形大网,悄然编织着阴谋,意图搅乱朝堂清明;诸多细节拼凑出一幅波谲云诡的乱象图。 宋眠面色沉静如水,仿若渊渟岳峙,双眸幽深难测,只静静听着,帝王的威严于这份不动声色间尽显。 待谢怀清话音落定,良久,他才微微抬眸,声线平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这些郡主已经和朕说了。” “朕既已知晓,便自有主张,你无需挂怀。” 说罢,目光自奏折上抬起,直视谢淮钦,眼底似有深意流转,缓声道: “明日起,你便照常上朝,朝堂局势变幻,需你这股清正之风镇一镇,莫要被旁事扰了心神,只管放手去做分内之事,其余诸事,朕自会权衡。” 谢淮钦心头一震,忙跪地叩首,高声应道:“圣上英明,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圣恩!” 话语掷地有声,回荡在殿宇之间,宋眠微微颔首,似是满意她这份忠诚与果决,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谢淮钦再拜起身,倒退着几步,直至出了殿门,这才直起身,抬眼望向高远苍穹,暗暗攥紧双拳,心中已然明晰,一场朝堂风云正蓄势待发,而自己既已置身其中,唯有秉持初心、披荆斩棘,方能不负君恩,亦不负苍生期许。 ………………………………………………………… 回到郡主府时,暮色已然如浓稠墨汁般洇染开来,将整座府邸勾勒出几分朦胧轮廓,唯府门处高挂的灯笼散发出暖黄光晕,仿若归家的指引。 影风候在门边,远远瞧见谢淮钦下马身影,忙不迭疾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礼,脸上堆满笑意:“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郡主早早就吩咐小的在这儿候着呢,就盼着您能顺顺当当到家。” 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虽透着几分疲惫,却仍不失温和,抬手轻拍影风肩头算是回应,便随着一旁的尹峰抬腿迈进府门。 二人沿着熟悉回廊一路向内,脚下石板路在灯笼映照下泛着微光,径直步入大厅。 厅内烛火通明,暖意融融,桌上摆满琳琅菜肴,荤素搭配,色泽诱人,当中一罐浓汤正腾腾冒着热气,氤氲香气弥漫开来,瞬间勾动饥肠。 郑吣意本端坐于主位,悠然翻着书卷,闻声抬眸,眉眼弯弯,起身快步迎向谢淮钦,拉着他往桌旁走:“可算回来了,正巧,晚膳刚弄好,快坐下。” 林苑在旁捂嘴轻笑,打趣接话:“郡主您呐,还说刚弄好,这汤都热过一回了,就怕她回来吃着凉咯,特意嘱咐厨房盯着火候呢。” 郡主脸颊微微泛红,轻嗔道:“就你多嘴。” 转而看向谢淮钦,目光满是关切,“这一路奔波,定是累坏了,赶紧趁热吃,吃饱了再慢慢说外头事儿。” 谢淮钦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奔波整日的劳顿仿若也消弭几分,拉开椅子落座,目光扫过满桌饭菜,最终落定在郡主满含笑意的面容上。 轻声道:“有劳郡主挂心,倒是让您跟着忙活了。”说罢,端起碗筷,还没有吃几口菜。 郑吣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如何?圣上怎么说?”毕竟那桩桩件件棘手之事,仿若巨石沉甸甸压在心头,圣上的态度可关乎着往后每一步的安稳。 思及此,目光愈发急切地锁在谢淮钦脸上。 谢淮钦搁下碗筷,长睫垂落,掩去眼底的一丝疲惫,轻缓地叹了口气,心里对圣上的指令虽早有预料,却也无奈。 沉默一瞬才开口:“圣上和郡主信中告知咱们的回答并无二致,着重叮嘱咱们千万别轻举妄动,如今局势恰似暗流涌动的深潭,稍有差池便会掀起惊涛骇浪,一切得按捺住性子。 “还有,命我明日便开始上朝。”说罢,抬眸看向郑吣意,目光里含着安抚。” 郑吣意听闻,秀眉紧紧拧成个疙瘩,心底那股子不满瞬间如涨潮般涌起,不自觉地嘟囔着回道:“如此啊,一切听圣上安排自是天经地义。” “可你这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颠簸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呢,明日就要上朝,这身子哪能扛得住啊。” 本以为谢淮钦回府能休憩两日,眼下这安排却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着实郁闷。 谢淮钦瞧出她的心思,心疼之意在胸腔蔓延,赶忙温声慰藉,伸手轻轻覆上郑吣意的手背,触感冰凉,他下意识摩挲两下,目光柔得能掐出水来: “好了,这一路上着实是委屈你了,风吹日晒,担惊受怕,能毫发无损地归来已是万幸。” “圣上没因那些个疏漏怪罪于我,咱们便该感恩,做臣子的本分可不能忘,些许疲累同朝堂安稳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她心里清楚,此刻唯有稳住郑吣意的情绪,往后应对诸多变故才能顺遂些。 林苑在一旁将两人互动瞧得真切,灵动双眸眨了眨,嘴角噙着促狭笑意,掩嘴娇声打趣道:“哎呀,这就心疼上了呀,郡主的这份体贴关怀哟,都快溢出来了。 这一番俏皮话,直说得郑吣意双颊滚烫,仿若云霞栖落,羞恼地瞪了林苑一眼。 谢淮钦亦是耳根泛红,轻咳两声,试图掩去这份尴尬,厅内气氛一时旖旎又温馨,丝丝缕缕的情愫悄然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 夜的帷幔轻柔落下,将屋内笼在一片静谧之中。 郑吣意与谢淮钦踏入房门,烛火摇曳,映出床上那两床被子,突兀得让谢淮钦心尖一颤,往昔约定瞬间撞入脑海。 那时初入府,她心怀忐忑,为藏女儿身,与郡主郑吣意定下这“不逾矩”的规矩,仿若一道安全堤,隔开暗流涌动的情愫。 可谁能料到,日子似涓涓细流,悄无声息磨平心防,爱意如春日野草,在心底疯长。 “那个……你不会还在介意之前我让你睡地上的事情吧,那时候不清楚你为人,对你也……” “所以才说那般话,往后你我就同榻而眠,我们就像寻常夫妻一般。”郑吣意软糯声音拉回谢淮钦飘散思绪。 谢淮钦抬眸,撞上郡主澄澈目光,慌乱别开眼,舌尖苦涩,只能喃喃重复:“寻常夫妻一般……”心里却似暴雨将倾,愧疚翻涌。 她一介女子,凭何肖想这郡主深情?一旦东窗事发,王府容不下欺瞒,郑吣意的真心换来这般戏弄,该多痛心? 这夜,两人并肩躺下,床榻间仿若隔着天堑。 谢淮钦僵直身子,听着郑吣意均匀呼吸,忆起初见时自己男装束发,眉眼藏锋,圣上赐婚……原以为不过几年便能悄然离去。 郑吣意只见谢淮钦双颊浮着异样的红晕,仿若晚霞栖落,她心下一惊,玉手径直探向谢淮钦额头。 “也不烫啊,你的脸怎么如此红润,可是身体不适?” 郑吣意柳眉微蹙,眸中满是关切,那指尖还下意识地在谢淮钦额间轻蹭两下,似要再度确认体温。 谢淮钦身子瞬间绷紧,恰似受惊小鹿,那温热指尖仿若一道电流,刹那间令她浑身发软,红晕从脸颊一路漫上耳尖。 “我……我……没事,郡主,就是有点热而已。” 她磕磕绊绊地回应,声若蚊蝇,目光慌乱地闪躲,不敢与郑吣意对视分毫。 郑吣意哪肯罢休,目光如炬:“这屋内炭火也不旺,哪会无端热成这般?” 你身体还有寒毒,别是此病发作,隐着不告诉我。”说罢,抬手欲唤门外侍女去请太医。 谢淮钦见状,急忙攥住郑吣意衣袖,急声道:“郡主莫要!真不是病,就是……” 话到嘴边,又羞于出口,满心窘迫。 第31章 真没想到她居然是…… 郑吣意见她这般扭捏,愈发好奇,更加凑近,直至两人面庞相距不过寸许,鼻尖轻触,温热呼吸交缠:“就是什么?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我之间,还有不能说的?” 谢淮钦只觉眼前郡主面容绝美却步步紧逼,心都快跳出嗓子眼,闭眼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郡主,您靠太近了。” 郑吣意一怔,却掩不住眼底促狭笑意:“哟,这就害羞啦?我方才不过关心则乱,你倒这般小家子气。” 话虽如此,心中却莫名泛起丝丝涟漪,瞧着谢淮钦这般羞怯,心底某处柔软角落悄然塌陷。 谢淮钦红着脸嘟囔:“郡主,哪有这样盯着人瞧的。” 郑吣意笑意盈盈,胳膊有意无意和谢淮钦碰在一处:“好啦,不逗你了。可你若真觉着身子不对,哪怕一丝不适,都得跟我说,知道吗?本郡主可舍不得你有半分闪失。” 后半句话出口,语调竟不自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谢淮钦心头一颤,抬眸望向郑吣意,见她眸中关切毫无作伪,心底暖流淌过,方才那股子羞意也化作丝丝甜意,轻轻点头:“嗯,我记下了,郡主放心。” 夜渐深,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郑吣意很快入眠,呼吸均匀绵长。 谢淮钦却睁眼望着帐顶,白日郡主那番亲昵言行不断在脑海回放,想到自己这女扮男装终有暴露风险,又恐负了郡主一腔深情。 满心纠结,却也暗下决心,能守着这份情一日是一日,哪怕风雨将至,此刻相拥也好过余生遗憾。 次日,虽已入初春,但寒气依然逼人,天还未亮,谢淮钦便已起来。 她蹑手蹑脚,生怕惊扰了仍在熟睡的郑吣意,指尖轻捻官服布料,迅速而又有条不紊地穿戴整齐。 铜镜里,那张素颜眉眼冷峻,仿若真的是朝堂上那位雷厉风行的谋士,唯有微微泛红的耳尖泄露了几分女儿娇态。 刚迈出房门,一阵冷风灌进脖颈,她下意识缩肩,却听身后传来郑吣意带着浓浓困意的声音:“怎起这般早,天还黑着。” 转头,瞧见郡主身披锦衾,长发散落在肩,睡眼惺忪,仿若慵懒花猫,心尖忽地一软。 “郡主,上朝时辰不可误,您且回屋歇着,莫要冻着。”谢淮钦放柔声音,目光眷恋。 郑吣意裹紧被子走近,伸手替她正了正官帽,嘟囔道:“这鬼天气,冷得紧,你昨日脸还泛红,别是又着了凉。” 说罢,掌心贴上谢淮钦脸颊,暖烘烘的温度瞬间驱散寒意。 谢淮钦身子一僵,脸上热度飙升,结结巴巴回道:“没……没事,郡主快进去。”言罢匆匆转身,疾步朝府门走去,身后郑吣意的轻笑似羽毛撩拨心弦。 朝堂之上,暖炉青烟袅袅,却暖不透谢淮钦紧绷的心,众臣论及公务琐事,唇枪舌剑,她心忧听着,又念着郡主晨起模样,神思偶有游离。 身旁同僚低声提醒,她才猛地回神,朗声道出应对之策,见解独到,引得皇帝频频颔首,目光赞许。 下朝后,日光被宫墙切割得破碎,谢淮钦步履匆匆迈向大理寺。 刚跨进那朱漆大门,就听见几个衙役围作一团,神色慌张地低语。 “哎哎,你听说了没,那个人居然无面,好不吓人啊。” “是啊!真的是头一回看见这种惨事,那脸被刮得……啧啧,血肉模糊,五官全没了踪影,根本辨不出原本模样。” 谢淮钦剑眉一蹙,心头笼上阴霾,这案子他如今听着同僚描述,也觉毛骨悚然。 他轻咳一声,众人瞬间噤声,作揖行礼。 ………………………………………………………… 案发现场是城郊破庙,谢淮钦到时,腐臭与血腥混杂着熏人欲呕。 死者躺于积尘的角落,衣衫褴褛,可怖的面庞仿若狰狞鬼脸。一旁仵作起身回禀:“大人,致命伤在胸口,利刃贯心,死亡时辰约在丑时,这脸……应是死后被刻意损毁。” 勘查许久,线索寥寥,暮色渐浓时才折返大理寺。 廊道里,烛火摇曳,忽地,一抹素影撞进眼帘。是新来整理卷宗的小吏叶承,他身形不大,眼眸却灵动清亮。 “大人,小人有事禀报。”他声音软糯却透着坚定,“白日听闻无面尸一事,小人想起几日前在集市,似见死者与一黑袍人争执,那黑袍人遮遮掩掩,行迹极为可疑。” 谢淮钦目光锐利锁住她:“你可瞧清面容?”叶承摇头,“未曾,只是黑袍一角绣着银线勾勒的奇异纹路,似朵绽而未绽的曼陀罗。” 谢淮钦听后,眉头紧锁,似在想着什么…… 夜幕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大理寺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影诡谲。 谢淮钦回到郡主府,未曾吃饭就直奔书房,刚踏入房门,影风便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 “大人,您吩咐。” 谢淮钦压低声音,将那曼陀罗纹路细细描述一番,“此事机密,莫要惊动旁人,三日内,我要知晓这纹路所属何人何派。” “遵命。”影风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两日过去,大理寺上下为近期连环命案忙得焦头烂额,市井间人心惶惶,传闻那凶手是地狱来的恶鬼, 专挑月夜行凶,受害者皆双眼圆睁,面露惊恐,死状凄惨。 谢淮钦每日跟着仵作查验尸体,眉头越皱越紧,那些伤口,整齐利落,绝非寻常凶器所为。 第三日傍晚,影风归来,神色凝重。“ 主子,那纹路有些眉目,似是江湖中销声匿迹多年的‘暗魂阁’标记。 传闻此阁擅长蛊毒与刺杀,手段阴狠,可十几年前遭各门派围剿,理应覆灭。” 谢淮钦剑眉一蹙,“看来是死灰复燃,且隐藏颇深。今夜随我去案发现场附近,瞧瞧能否寻到蛛丝马迹。” 月色惨白,废弃街巷弥漫着腐臭气息,那味道似是堆积多日的尸首与污水交织而成,熏得人几欲作呕。 谢淮钦与影风隐匿身形,如暗夜幽灵般缓缓前行,脚下黏稠感不时传来,似有无数双隐匿的手在拖拽。 影风压着嗓子,凑近谢淮钦低语:“大人,为何不直接约与仵作一起查看?这般摸黑行事,诸多不便,若有仵作在旁,凭借其专业本事,也能更快办案些。” 谢淮钦目光幽深,仿若洞悉这暗夜一切魑魅魍魉,轻声回道:“约仵作有何用?白日里这些天案子如山压来,仵作们已然累得眼冒金星,脚步虚浮,查验尸首无数,精神高度紧绷,此时再唤来,怕是撑不住晕在这鬼地方。 况且……”话到此处,他顿了顿,神色凝重几分,“这案子绝非寻常,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白日里大理寺人来人往,眼线众多,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走漏风声。” 正说着,角落里传来簌簌声响,似有人在暗处急促喘息,两人瞬间警觉,身形紧绷如弦,拔剑四顾。 影风率先掠至发声处,却见一衣衫褴褛乞丐蜷缩其中,蓬头垢面,脏污的发丝几乎遮住整张脸,只能瞧见一双惊恐万分、布满血丝的眼睛,仿若深陷绝境的困兽。 那乞丐瞧见二人,疯了般挥舞双臂,声嘶力竭尖叫:“别过来!鬼……有鬼啊!夜里这巷子就是鬼门关,活人莫入!” 谢淮钦眉头紧蹙,上前几步欲安抚,乞丐却猛地朝后缩去,撞翻身旁破篓,几只死老鼠滚落,腐朽之气更盛。 “大人,莫要靠近,这乞丐怕是知晓些什么,却被吓破了胆。”影风警惕道。 谢淮钦蹲下身子,尽量放缓语调:“别怕,我们是大理寺的,专抓恶鬼,你且说说,夜里究竟瞧见什么?” 乞丐颤抖着指向巷子深处,那手指哆哆嗦嗦,好似下一刻便会折断。 “每……每到这月色一照,就有黑袍身影飘来,无声无息,他们抬着担架,上头像是装着死人,可死人又怎会动弹,还发出呜呜哭声,定是鬼,来收魂的恶鬼!” 谢淮钦与影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凝重。 看来,这废弃街巷果真藏着破案关键,只是那黑袍身影,究竟是凶手故弄玄虚,还是真与那神秘势力“暗魂阁”相关? 此刻,一阵阴寒疾风呼啸而过,吹得巷子里破布废纸漫天飞舞,仿若百鬼夜行前奏,恐怖气息愈发浓烈,似要将三人吞噬…… 乞丐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墙角,破旧不堪的衣衫仿若残败的旗帜在阴风中瑟瑟抖动,干裂的嘴唇剧烈嗫嚅着,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破碎又颤抖: “大人呐,俺真真是撞见邪乎到家的事儿啦!那几夜,月亮跟被血染了似的,透着股子渗人的红,刚冒个尖儿就把这巷子照得影影绰绰。 俺实在没地儿去,瞅这旮旯能避避风,就猫这儿想打个盹,哪成想,直接撞进鬼门关咯!” “俺正迷迷糊糊呢,就觉着一股子寒意从地底直往上蹿,冻得俺骨头缝都生疼。” “紧接着,就瞧见几个黑袍家伙跟幽灵似的冒出来,那身形,飘飘忽忽的,脚底下像是踩着云朵,压根不沾地!” 第32章 难道是邪祟操作…… “俺吓得魂都飞了,嗓子眼像是被死死掐住,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憋着劲儿听着。 没一会儿,那担架里就传出呜呜咽咽的动静,时断时续,像是有人被捂紧了嘴,使足了劲儿在里头挣扎哭嚎,那声音,钻到耳朵里,搅得人心慌意乱。” “眼瞅着就邪门儿到顶了,突然,‘嗖’地一阵阴风吹过,跟刀子似的刮脸皮,那些个黑袍鬼东西一下子跟被定住似的,齐刷刷扭过头来看向俺。 这一看,可把俺的魂儿都要看没了!月光惨白惨白地打在他们脸上,哪是人该有的模样啊!” “脸白得像刚糊上的纸人儿,泛着青灰的光,眼眶深得跟俩黑洞似的,空洞洞啥也没有,就咧着嘴阴森森地笑”。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嘴里还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就跟刚从冰窖里爬出来的恶鬼吐阴气一样。” “俺那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膝盖‘哐当’一下砸地上,差点就昏死过去。” “等好不容易缓过点儿神,哆哆嗦嗦睁眼一瞧,好家伙,那些个邪祟玩意儿早就没影了,就跟压根没出现过似的。 “可俺这心里清楚那惊悚的场景算是死死烙在心底,每晚闭眼都能瞧见,怕是这辈子都甩不掉咯……”乞丐越说越慌,双手死命抱住脑袋,身子抖得如同狂风中的筛糠,涕泪横飞,模样凄惨至极。 谢淮钦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却并未露出轻慢之色,深知世间常有超乎常理之事,眼下这离奇案件本就迷雾重重,乞丐所言虽荒诞离奇,却也似能与此前线索隐隐勾连。 这废弃街巷阴森诡谲,本就是邪事频发之地,那些黑袍人的行径若真如乞丐所讲那般鬼魅。 说不定是擅长奇门异术或蛊毒操纵人心之辈,故意营造这般骇人的景象掩人耳目、震慑目击者,所以他心中对乞丐的话信了三分。 影风在旁,本如暗夜磐石般冷峻的面庞亦闪过一丝惊惶,目光如电四下一瞥,确认周遭无异样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那宽厚的双肩仍紧绷难舒,他轻舔干裂嘴唇,喉咙滚动,咽回满心疑虑,低声对谢淮钦道:“大人,此事太过离奇,这乞丐莫不是吓昏了头胡言乱语?可又怕万一……” 言罢,右手悄然握紧刀柄,掌心满是黏腻汗水,那是紧张与戒备催生之物。 他身姿微微前倾,呈护卫之态,随时准备应对暗处或即将袭来的未知凶险,目光始终警惕扫视四周黑暗角落,仿若下一刻邪祟便会裹挟劲风呼啸而出。 谢淮钦定了定神,转头对影风沉声吩咐:“不管真假,这线索不能放过。” “你速去查探这周边可还有其他目击者,哪怕是夜里出没的猫狗盗贼,也莫要遗漏。” 我带这乞丐回大理寺,找画师依他所言绘出那些黑袍人的模样,再比对寺中卷宗,看能否寻到相似人物。” 影风领命,瞬间隐入夜色,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谢淮钦扶起瘫软如泥的乞丐,目光坚定:“别怕,大理寺定护你周全,随我走,把详情再同画师说清楚。” 乞丐畏畏缩缩,却也只能紧跟其后。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驱散些许阴霾。画师备好笔墨,谢淮钦立在一旁,眼神冷峻督促。 乞丐战战兢兢描述,画师挥毫,笔下黑袍人面容渐显,苍白无血色,空洞双眸仿若无尽深渊,阴森笑意似要溢出纸面。 画像绘成,谢淮钦立刻召集衙役,分派任务,命众人地毯式搜寻城中与画像相符之人及可疑担架踪迹。 影风此时赶回,带来消息:“大人,西街一老更夫称前夜迷糊间似见几个黑影匆匆过,身形与乞丐所言相近,方向像是往城郊破庙去了。” 谢淮钦目光一凛,“走,去破庙!带上几个好手,以防不测。” 城郊破庙,残垣断壁在月色下仿若狰狞巨兽。 众人悄然围拢,谢淮钦率先踏入,霉味与腐臭扑面而来,影风警觉在前,忽低呼:“大人,地上有血迹!” 只见斑驳地砖上,蜿蜒血痕隐入内殿。 正欲深入,周遭风声乍起,黑影憧憧,数名黑袍人如鬼魅现身,正是画像模样。 他们二话不说,抬手射出暗器,一时间,利箭寒芒交错。 谢淮钦拔剑相迎,剑身如虹,挑落暗器,厉声呵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装神弄鬼、残害百姓!” 黑袍人并不作答,攻势更猛,一时间,破庙内喊杀声与冷月高悬,共同编织出一张血腥又迷离的夜网,真相似近在咫尺,却又被这刀光剑影再度掩入沉沉黑暗…… 谢淮钦身姿矫健,如苍鹰掠空,剑出迅猛,剑刃裹挟寒光,直刺黑袍人咽喉要害,逼得对方连连后退,瞬间化被动为主动。 他一边强攻,一边高声呼喊:“影风,攻其左翼!”声如洪钟,震得破庙内尘土簌簌而落。 影风得令,如暗夜猎豹,身形鬼魅般左闪,瞬间欺近黑袍人群左侧。 手中短刀化作数道银光,专挑黑袍人下盘与关节处招呼,刀刀狠辣,旨在切断他们灵活移动的根基,让其步伐凌乱。 但凡有黑袍人欲抽身援助同伙抵挡谢淮钦,影风便如跗骨之蛆,凌厉招式紧逼不放,为谢淮钦创造单线突破的良机。 谢淮钦趁着黑袍人左侧防线被影风扰乱,攻势愈发凌厉,一招“破浪斩”,剑气纵横,逼退身前数敌。此时,一黑袍人瞅准间隙,自后方偷袭,手中铁链如毒蛇甩向谢淮钦脖颈。 影风目光如炬,毫不犹豫地掷出手中匕首,正中那人手腕,铁链“哐当”落地。 “大人,小心身后!”影风大喊提醒,旋即再度飞身而上,与谢淮钦后背相贴,形成攻防一体之势,让黑袍人无缝可钻。 二人你来我往,配合无间,谢淮钦主攻,以大开大合之势震慑黑袍众人,牵引其主力攻势。 影风主防,游走辅助,清扫谢淮钦周遭暗处威胁,补位及时,恰似谢淮钦的影子,确保他能毫无顾忌地直击黑袍人要害。 在这阴森破庙中,他们的默契似熊熊烈火,竭力燃破重重迷雾与血腥杀意。 就在影风掷出匕首化解偷袭的瞬间,破庙内气氛愈发诡谲。 角落里忽然涌出滚滚黑烟,带着刺鼻的腐臭气息,迅速弥漫开来,能见度急剧降低,仿若邪祟张开的大口,将众人吞噬其中。 黑袍人趁着黑烟掩护,攻势愈发凌厉阴狠。 他们身形在迷雾中时隐时现,宛如鬼魅穿梭,铁链与暗器裹挟着死亡气息,从刁钻古怪的角度呼啸而出。 谢淮钦挥剑抵挡,却感觉每一次格挡都似砍在黏稠的沼泽里,阻力重重,那些黑影好似知晓他每一个剑招走向。 影风眯起双眼,凭借着敏锐听力与多年练就的直觉,在黑暗中与黑袍人近身缠斗。 他手中短刀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刀刃切入血肉,都能听到诡异的低吼声,却不见黑袍人倒下,仿若受伤的并非凡人。 突然,一声凄厉惨叫划破黑烟笼罩的死寂,是一名随行衙役被黑袍人拖入黑暗深处,那惨叫转瞬即逝,只剩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吞咽之声隐隐传来,似有恶兽在大快朵颐。 谢淮钦心急如焚,却被数名黑袍人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随着黑烟逐渐消散,众人这才惊觉,地上血水汇聚成诡异的符号,正闪烁着幽光,不断汲取着此地的怨念与血腥。 黑袍人见势不妙,相互对视一眼,为首者念起诡异咒语,剩余几人周身泛起奇异黑芒,速度陡然激增,冲破众人包围圈,向着庙后逃窜。 谢淮钦与影风一路追至庙后荒林,可刚踏入林中,一阵阴森寒风卷着浓雾扑面而来,待浓雾散去,黑袍人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四周树木摇晃,似在嘲笑他们的徒劳。 隐隐还有孩童的哭笑声回荡林间,仿若无数冤魂在低语,这场血腥游戏,才刚刚开场……而那夜的月光,依旧惨白地洒在这片罪恶之地,见证着无尽黑暗的延续。 第33章 朝暮情长,更进一步…… 谢淮钦不甘心地回到了郡主府,夜已漆黑难辨人形,郡主府却灯火辉煌。 她心中的阴霾在这光亮下稍稍散去,如在黑雾中乍见曙光。 踏入大厅,郑吣意正于主位上手托着头,昏昏欲睡,身上披着的披肩似也难敌困意,嫣儿在旁静静守护。 谢淮钦见状,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脚步不自觉地放轻。 她缓缓走近,轻声唤道:“郡主。” 郑吣意朦胧中听到声音,瞬间清醒,抬眼看到是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起身迎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你许久。” 说话间,她将身上的披肩扯下一角,欲为谢淮钦披上,“这夜里凉,莫要受了寒。” 谢淮钦微微一怔,任由她的动作,低声道:“郡主,今日之事……”郑吣意轻轻摇头,打断他的话。 “不必多言,我只在乎你是否安好。” 嫣儿在一旁看着两人,默默退了下去,将这空间留给她们。 郑吣意拉着谢淮钦在一旁坐下,“我知晓你心有不甘,但无论如何,你还有我在身旁。” 谢淮钦凝视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郡主,有你此般关怀,我定不会就此消沉。 “日后,我定会寻得机会,达成心中所愿。” 郑吣意微微浅笑,握住他的手更紧了些,“好,我信,你忙到此刻还未进食呢,先来尝尝这汤,味道鲜美。 谢淮钦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鱼汤,奶白色的汤汁在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鲜嫩的鱼肉若隐若现,还点缀着些许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而来,瞬间勾动了她的味蕾。 端起碗,轻抿一口汤,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流淌至全身。 郑吣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与期待:“如何?可还合口味?” 谢淮钦微微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动容:“郡主,此汤甚好,劳你费心了。” 郑吣意轻轻嗔怪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我并非图你回报,只是见不得你消沉。好了,快些用食,莫要让这鱼汤凉了。” ………………………………………………………………… 谢淮钦与郡主郑吣意用完晚膳,相伴回到房间。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气氛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羞怯。 虽说彼此已心意相通,可谢淮钦的双颊仍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潮,心也像小鹿乱撞般。 郑吣意轻轻坐在床边,微蹙着眉,手在发间摆弄着:“淮深,这发簪好似卡住了,我解不开。”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娇嗔。 谢淮钦闻言,忙走到她身后,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盘发上。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发簪,轻轻一拔,三千青丝瞬间如瀑布般散开,柔顺地垂落在郑吣意的肩头与后背。 那乌发在烛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衬得她那白皙的脖颈愈发修长优美,宛如羊脂玉般温润。 谢淮钦的目光定住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只觉眼前的郑吣意美得如梦如幻,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在她眼中,这世间的一切繁华都不及此刻郑吣意的万分之一。 郑吣意似是察觉到了身后那炽热的目光,微微转头,眼波流转,带着羞涩与甜蜜:“淮深,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谢淮钦回过神,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她结结巴巴地说:“郡主,你太美了,我……我一时看呆了。” 郑吣意轻轻一笑,那笑容如春日盛开的花朵,直入谢淮钦心底。 她站起身,走到谢淮钦面前,双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我既已倾心,又何必如此拘谨。” 谢淮钦感受着手中的柔软与温暖,心中的爱意如潮水般涌来。 她鼓起勇气,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郡主,此生能与你相伴,是我之幸。 我定会好好守护你,不离不弃。” 郑吣意靠在她的怀中,轻声说:“我信你。” 此时,屋内的烛火闪烁不定,仿佛也在为这对有情人的相拥而舞。 她们在这温馨的房间里,沉浸在彼此的爱意之中,期许着未来的美好时光,岁月仿佛也为这份深情而停驻。 次日,天尚未破晓,微寒的空气弥漫在屋内。 谢淮钦被那多年来上早朝的习惯唤醒,意识渐渐回笼,便察觉到郑吣意整个人的头都依偎在自己胸前,她的呼吸均匀而轻柔,睡得极为沉酣。 谢淮钦心中满是怜爱与疼惜,她动作轻缓得如同怕惊扰了世间最脆弱的美梦,一点点地挪移着身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郑吣意的身旁离开。 她坐在床边,凝视着郑吣意那恬静的睡颜,几缕发丝俏皮地散落在她的脸颊,她忍不住伸出手,将那发丝轻轻捋到她的耳后,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柔滑温热,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谢淮钦起身,在黯淡的晨光中迅速而又安静地穿戴好朝服。 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克制着声响,她系着腰带,目光却始终胶在仍沉睡的郑吣意身上。 待一切整理妥当,她再次悄悄走回床边,俯下身,在郑吣意的额头印上一个轻柔如羽的吻,那触感仿佛是对这份感情无声的诉说与眷恋。 随后,她转身,缓缓迈出房间,每一步都落得极为稳当且轻盈,生怕那脚步声会打破这清晨的静谧。 房门在她身后悄然闭合,她步入那凉飕飕的庭院,抬眼望向天边尚有几分黯淡的苍穹,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带着对郑吣意的丝丝牵挂,大步迈向朝堂。 郑吣意直至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落在脸上,才悠悠转醒。 她先是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只触及一片空荡的凉意,微微一怔后,昨夜的情形在脑海中浮现。 她坐起身来,望着那有些凌乱的床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泛起一抹甜蜜而羞涩的笑意。 她唤来侍女,在她们的伺候下精心梳妆,望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 而此时,朝堂之上的谢淮钦,正专注于大臣们的奏报和政事的讨论,皇帝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在谢淮钦身上。 开口问道:“谢淮深,前几日的悬案可有进展?” 谢淮钦出列,恭敬地行礼后答道:“回圣上,此案涉及江湖之人,之前臣本已探寻到一处疑似巢穴,但奈何对方诡计多端,逃脱了。” 她的声音沉稳,可内心却有些许懊恼,为那错失的良机。 皇帝微微点头:“原来如此,此事要多费心,尽快侦破,以免百姓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微臣遵旨。”谢淮钦垂首应道。 退朝之后,谢淮钦回到自己的府邸书房,眉头紧锁,反复思索着案件的细节。 她深知这不仅仅是为了完成皇帝的旨意,更是为了护一方百姓安宁,只是那狡猾的江湖人实在难以捉摸。 正沉思间,郑吣意轻轻走进书房,手中端着一盏热茶,她将茶放在桌上,轻声问道:“淮深,可是那悬案让你如此烦忧?” 谢淮钦抬起头,看到郑吣意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拉过她的手说道:“郡主,此案棘手,我虽已有些许线索,可那江湖势力狡兔三窟,想要彻底侦破,并非易事。” 郑吣意微微歪头,思考片刻后说:“我虽不懂查案之事,但我想,他们能逃脱一次,定是有所准备。 你不妨从他们逃脱的路线、所用的障眼法入手,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谢淮钦眼睛一亮,郑吣意的话如一道光照进她混沌的思绪:“郡主聪慧,我之前竟忽略了此节。” 她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踱步,心中重新梳理着思路。 郑吣意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满是爱意与敬佩,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心怀天下,认真起来的样子格外迷人。 第34章 无面之女,真相待明 谢淮钦似想到什么立马起身去大理寺,来到大理寺,手下立马上前:“大人,不好了,东巷街头发现一处女尸,又是和之前受害之人一样,无面。” 谢淮钦的眼眸瞬间暗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已经是第几起无面女尸案了?她身为大理寺少卿,却一直未能侦破,愧疚与责任感交织。 她赶到停尸房,看着那具冰冷且面容被残忍毁坏的女尸,拳头紧握。“可查到女尸身份?” 她问道,手下摇头。 谢淮钦发现每起案件的女尸身旁都会有一朵独特的幽兰花,这幽兰花仿佛是凶手留下的无声挑衅。 你们听着,将昨日来路不明之人逃脱之处方向寻找踪迹,还有寻找身上带香之人的全部都留意。” 谢淮钦眼神冷峻,语气不容置疑。吩咐完后,她便与影风匆匆离开了大理寺。 行至无人处,谢淮钦神色凝重地对影风说:“这些女尸被弃置地点周围都有新翻泥土痕迹,我猜测凶手可能与某种特定的祭词仪式有关。 这些女子还有一个特征,都是未满花信之龄,我甚至怀疑,凶手真正需要的是她们的脸。” 影风瞪大了眼睛,满是疑惑:“大人,这死人脸皮怎么可能有人要呢?” 谢淮钦微微皱眉,目光深邃:“这些女子身体无任何损伤,唯有脸部完整切口,故是需要,才会如此小心翼翼,案件背后定有隐情,切不可轻视。” 她心中思绪万千,这案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每一个细节都像是被迷雾笼罩。 ……………………………………………………………… 夜幕降临,京城的繁华渐渐被黑暗笼罩,却也隐藏不住那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 谢淮钦独自在书房,烛光摇曳,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几具无面女尸。 “究竟是怎样的执念,驱使凶手犯下如此恶行?是仇恨,是私欲,还是另有隐情?” 她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似要将这谜团看穿。 ……………………………………………………………… 谢淮钦深陷无面女尸案的迷沼,日夜苦思,不得其解。 这日,大理寺下属匆匆来报:“有香之处,我们发现京城到处都是女子香,实在难以判断。 “但我们发现上次黑衣人逃跑方向是城外东处,到那边有村落,我们不敢打草惊蛇,寻到此线索赶紧第一时间来报大人!” 谢淮钦剑眉紧蹙,眼神凝重,陷入沉思。 此时影风赶来,眼神交汇间似有深意。谢淮钦轻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辛苦你们了。” 影风却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寻到了城外一处屋子有奇怪祭词之物,而且屋内有奇异香,还有特殊花样,与尸体身上图案一般。 “而且我发现此屋子有个人鬼鬼祟祟出没在附近,那人我跟踪发现是雨舒院的龟奴。” 谢淮钦目光一凛:“雨舒院龟奴?看来此案关键人物已现。 他当即下令,“影风,你速去召集人手,随我前去探查。” 众人快马加鞭,赶往城外村落。 那龟奴阿福浑然不知危险将至,正失魂落魄地往城内赶。 她满心都是阿沄,虽完成了那黑衣人交代之事,可心中的愧疚与不安如影随形。 谢淮钦一行赶到那屋子,屋内阴森诡异,祭祀之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谢淮钦仔细端详着那些特殊花样,心中疑窦丛生。 “大人,这花样从未见过,定是某种邪恶仪式的关键。”影风在旁说道。 谢淮钦点头,命人仔细搜查,此时,在外盯梢的手下回报,龟奴阿福已近。 阿福刚踏入屋子,便被官差拿下。他抬头见是谢淮钦,心中大惊。 “你这龟奴,为何在此处出现?从实招来!”谢淮钦声色俱厉。 阿福颤栗着,不知如何开口,他深知自己犯下弥天大罪,可一想到阿沄的惨状,又犹豫起来。 “大人,我……我只是偶然路过。”阿福支支吾吾。 影风冷哼一声:“偶然路过?那你为何神色慌张,屋内这些邪物又作何解释?” 阿福无言以对,汗水如雨而下。 谢淮钦凝视着他,缓声道:“你若如实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若有半句虚言。 阿福面色苍白,却强装镇定,缓缓开口:“大人,事已至此,我也无需隐瞒。 我确实犯下这些恶行,我对未满花信年华的女子有着扭曲的喜好,收集人皮于我而言是一种癖好,一种能让我获得满足的欲望。” 影风闻言,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大声呵斥:“好恶心的畜生!你这种丧尽天良之人,简直猪狗不如,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阿福却只是微微抬起头,眼神空洞而漠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报应?从我踏上这条罪恶之路时,便已料到会有今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已无话可说。” 谢淮钦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厌恶与疑惑,他大手一挥:“来人,将这恶徒拿下,带回大理寺监牢。” “待我上朝禀明圣上,由圣上判决!” ………………………………………………………… 谢淮钦身着朝服,步伐沉稳地踏入金碧辉煌的朝堂。 朝堂之上,气氛庄严肃穆,众大臣分列两旁。 谢淮钦上前,将案件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皇帝宋眠:“陛下,此案件手段极其残忍,凶手专挑未满花信之龄的女子下手,毁其面容,取其脸皮,且与一种邪恶的祭词仪式相关。 如今已抓获一名疑犯,乃是雨舒院的龟奴阿福,他已对罪行供认不讳,但臣以为此案或许另有隐情,恐其尚有同伙。” 皇帝宋眠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可怕,龙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怒道:“如此猖狂可恶之人,竟敢在天子脚下肆意妄为,危害朕的子民,简直罪不容诛!不日将其问斩,以儆效尤!” 谢淮钦领命:“臣遵旨。” 回到大理寺后,他立刻吩咐狱卒:“务必严加看管阿福,不可有丝毫懈怠。” 尽管阿福已认罪,但谢淮钦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他暗自思忖:“这阿福看似普通,怎会有如此胆量和手段犯下这般大案?” “背后定有一股势力在操纵,或者真有同伙尚未现身。” 监牢之中,阴暗潮湿,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阿福蜷缩在角落里,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眼神呆滞。 他的思绪飘回到阿沄身边,心中默默念道:“阿沄,你现在可好?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今生恐再难与你相伴。” “我只盼你日后能好好活下去,莫要为我悲伤。” “若有来世,愿我能成为一个有身份有地位之人,不再受人欺凌,那时,我定会与你再续前缘。”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破旧的衣衫。 他缓缓闭上眼睛,心一横,猛地咬下舌尖,鲜血瞬间涌出。阿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头撞向墙壁,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气绝身亡。 狱卒听到动静,赶忙前来查看,见阿福已自尽,大惊失色,急忙跑去禀报谢淮钦:“大人,不好了,那阿福咬舌自尽了!” 谢淮钦听闻,心中一沉,匆忙赶到监牢。望着阿福冰冷的尸体,他喃喃自语:“此人为何突然自尽?是害怕同伙被牵连,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看来,这案子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谢淮钦深知,阿福的死只是一个开端,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将他一步步拖入更深的谜团之中。 她决定重新梳理案件的每一个细节,从阿福的身世背景、人际关系查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定要揭开这无面女尸案背后的真相,还京城百姓一个太平。 在这混乱与迷茫中,脑海突然灵光一闪,像是一道光照进了迷雾重重的思绪里。 林苑,那个神秘而又特别的存在,还有那枚似乎蕴含着无尽秘密与力量的扳指。 她清楚地记得,这扳指曾在不经意间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异能,或许,它就是解开当下困境的关键所在。“ “我去寻她。”她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 此刻,她已无暇顾及其他,满心只想着找到林苑,借助那扳指的神奇力量,去探寻真相,去拯救那些被黑暗笼罩的无辜之人,哪怕前方是荆棘满途,也阻挡不了她前行的脚步。 第35章 十指紧扣同榻而眠 随后谢淮钦一路马不停蹄,径直来到郡主府的偏院处寻访林苑。 踏入偏院,但见一片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之景,林苑正与郑清怀嬉笑着在这春日盛景中放风筝。 那风筝形状精巧,色彩斑斓,似一只灵动欲飞的彩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郑沁意手中紧紧握着风筝线,边跑边笑,青丝随风肆意飞扬,她的眼眸明亮如星,满是纯粹的欢愉。 林苑则在一旁拍手叫好,不时地给郑沁祎出着主意,让风筝飞得更高更远。 谢淮钦的脚步在院门口悄然止住,她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与不忍。 在这满是阴谋与死亡气息的案件漩涡之中,眼前的美好显得如此珍贵而脆弱,她实在不愿用那血腥冷酷的案情去打破这份和谐。 然而,职责与对真相的执着追求如同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良知。 那些无面女尸的惨状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每一个受害者空洞的眼眶仿佛都在无声地向她哭诉,祈求着正义的降临。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郡主,林苑,你们……”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静谧的偏院中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林苑和郑吣意的动作瞬间僵住,转头望向谢淮钦。 林苑微微歪着头,脸上仍带着未散尽的笑意:“谢大人,你此时不是在大理寺办案吗?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谢淮钦微微抱拳,神色凝重:“林姑娘,实不相瞒,我正在调查一件极为棘手的案件,此案关乎众多女子的安危,如今凶手已缉拿归案,但却自尽于牢中,我……” 林苑与郑吣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与疑惑。 郑吣意轻轻将风筝线交予一旁的丫鬟,款步走向谢淮钦:“淮深且莫急,不妨入内与我和林苑详谈。” 谢淮钦随之进入偏厅,厅内布置雅致,茶香袅袅。 谢淮钦坐下,下人奉上香茗。“ 大人所说案件,究竟是何情况?又为何需要我?” 林苑轻声问道,眼神中透着关切与好奇。 谢淮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喉,便将无面女尸案的种种细节缓缓道来:“这些女尸皆未满花信之龄,面容被残忍毁去,且案发现场有一些奇怪的痕迹与祭词。” “近日我们查获一名疑犯,乃是雨舒院的龟奴,他在临死前虽已认罪,却又似有难言之隐。” “在调查过程中,发现龟奴阿福曾与一个神秘人有过接触,且这神秘人身份未明,来无影去无踪,所以我特来求林苑你的扳指一用,探寻那龟奴生前事迹。” “林苑听闻,毫不犹豫,爽快应道:“当然可以,此案关乎人命,我又岂能不借,别客气。” “一旁的郑吣意,本就好奇心颇重,此时更是按捺不住,急忙问道:“我倒也想知道这背后故事,我可否也能通过扳指知道?” “林苑微微浅笑,耐心解释道:“当然可以郡主,这扳指,只需要大人去碰那怀疑之人,再然后你们二人全心全意想着那个事情,十指紧扣,入眠便可在梦中相遇游迹与幻境,如亲身经历一般可看见人的往事。” 郑吣意不禁惊叹:“如此神奇!” 谢淮钦满心感激,拱手向林苑致谢后,便匆匆拿了扳指,快步赶至大理寺牢中。 那大理寺牢中,阿福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面色惨白如纸。 谢淮钦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触碰阿福的身躯,全神贯注,一丝不敢分心。 此时,一旁的大理寺狱卒看到这一幕,不禁面露疑惑与诧异之色,喃喃道:“大人,此人已亡,何去碰他,岂不晦气。” 谢淮钦却仿若未闻,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那即将展开的探寻之旅。 完成触碰后,她起身离开牢房,脚步匆匆回到郡主府房内。 郑吣意早已在那里等候,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谢淮钦看着她,微微点头,二人相对,移步至床榻躺下缓缓伸出双手,十指紧扣。 起初,郑吣意的心跳不禁微微加速,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偷偷抬眸看向谢淮钦,却见她面容冷峻,眼神专注,似在凝聚全部的心力。 郑吣意赶忙收敛心神,与谢淮钦一同闭上双眼。 在那片黑暗之中,她们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虚空,随后,一道微弱的光芒闪烁,幻境缓缓开启。 她们仿若化身为无形的幽灵,跟随着阿福的过往身影,穿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 她们看到阿福在雨舒院中的忙碌身影,他总是默默地在角落里,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阿沄的一举一动。 阿沄的一颦一笑,都似能牵动阿福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而后,画面一转……………… 在京城最繁华却也最无情的烟花之地,阿沄曾是那一抹令人瞩目的亮色。 她身为艺伎,身姿婀娜,才情出众,一颦一笑皆勾人心弦。 而在众多爱慕者中,她独独倾心于那位温文尔雅的书生张泽。 张泽常来这风月场所,却不为酒色所迷,只是与阿沄吟诗作画,畅谈古今。 阿沄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尊重与爱意,那是她在这浑浊之地从未感受过的纯净情感。 张泽紧紧握着阿沄的手,许下庄重的诺言:“阿沄,待我高中之日,便是我用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之时,我定许你一生安稳,不离不弃。” 阿沄满心欢喜,将全部的希望与爱意都寄托在这个书生身上,她耐心地等待着,哪怕这等待的日子漫长而煎熬,因为她心中有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命运的恶意却在不经意间降临。 张泽为了科举,闭关苦读,渐渐与阿沄断了联系。 就在这时,一个富商大贾垂涎阿沄的美色,他与那唯利是图的老鸨暗中勾结,妄图强行买下阿沄的初夜。 那个夜晚,阿沄被带到一个华丽却令她无比恐惧的房间,富商那贪婪的眼神和粗暴的举动让阿沄感到无比的恶心和绝望。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反抗,用牙齿咬,用手抓,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小兽。 富商恼羞成怒,他那肥厚的手掌如雨点般落在阿沄的脸上、身上,阿沄的嘴角溢出鲜血,身体也疼痛难忍。但她仍不屈服,双眼怒视着富商。 富商被彻底激怒,他命人端来一壶滚烫的茶水,恶狠狠地泼向阿沄那如花似玉的脸。 阿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滚烫的茶水瞬间灼伤了她的肌肤,她的脸仿佛被烈火焚烧一般,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富商看着毁了容的阿沄,大骂一声,拂袖而去。 阿沄躺在地上,泪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 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她满心期待着张泽能够来拯救她,可又害怕张泽看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 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阿沄熬过了三天,而就在这三天后,传来富商在家中旧疾复发身亡的消息。 阿沄对这个消息没有丝毫的喜悦,她的心中只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 此后的日子里,阿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那面铜镜,看着镜中那张恐怖的脸,她的心如同坠入冰窟。 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尤其是面对张泽的勇气。“他曾爱慕我的容颜,如今我这副模样,他怎会还爱我?” 阿沄的心中充满了自我怀疑和绝望,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她拿起白绫,系在房梁之上,想要结束这痛苦的生命。 就在她即将踏入死亡的那一刻,给她送饭的龟奴阿福推门而入,阿福一直暗自倾心着阿沄,他虽然身份低微,但对阿沄的感情却真挚而深沉。 阿福惊恐地丢下手中的饭菜,冲过去抱住阿沄,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阿沄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阿福心疼地为她擦去眼泪,劝慰道:“阿沄你这是何苦呢?容貌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从来都不在乎,我相信张公子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对你的感情。” 阿沄却悲痛地喊道:“你懂什么?你怎么能和他相比?这世间之人,有谁不在乎容貌?常言道色衰则爱弛,我如今这般可怖,他一定会嫌弃我的。” 说着,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阿福紧紧握着阿沄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阿沄,别怕,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帮你恢复容颜,城外村里有个老者,擅长处理女子容貌之事,经他之手,女子都会容光焕发。” 阿沄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阿福的手臂:“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有如此神奇之人?” 阿福连忙点头:“没错,阿沄,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于是,阿福带着阿沄踏上了寻找老者的路途。 他们穿过繁华的京城,走过蜿蜒的小路,终于来到了城外的村子,村子里静谧祥和,但阿沄的心中却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他们找到了那老者的住所,一座略显破旧却透着神秘气息的小院,阿福上前敲门,老者缓缓打开门。 他身着黑衣,脸上戴着一副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阿福急忙跪下,哀求道:“求老师傅帮忙,我家姑娘容貌受损,求您大发慈悲。” 老者看了看阿福和阿沄,声音低沉地说:“你们这种下九流的东西,我是不会出手的。” 阿福连连磕头,哭诉道:“老师傅,我知道我们身份低微,但阿沄姑娘也是为了生计才陷入如此境地。” “如今没了容貌,她实在难以生存,求您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老者听了阿福的话,微微动容,沉默片刻后说道:“罢了,你随我来里屋,姑娘就在大厅稍等片刻。” 阿沄心中忐忑,只能点头应是,阿福随着老者走进那间昏暗的里屋,阿沄在大厅中焦急地等待着。 她的心中充满了希望,又夹杂着一丝不安。 她不知道这位神秘的老者是否真的能让她恢复昔日的容颜,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但此刻,她愿意抓住这一丝希望,哪怕前方是未知的危险,因为她心中对张泽的思念和对爱情的渴望太过强烈,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重新回到曾经的美好时光。 第36章 真相大白,凶手居然…… 黑衣人缓缓踱步,声音低沉而冰冷:“我要你去寻来五名未满花信之龄的少女,且需在黑夜将她们带到我指定之处,不可有差池。” 龟奴阿福猛地一怔,面露惊惶之色:“师傅,这……这是为何?此举恐伤天害理,我怎能做这等事?” 黑衣人冷哼一声:“哼,既想救你心爱的女子,又不想付出代价?这世间哪有如此便宜之事。你若不做,那女子便只能带着这副残容度过余生,你可忍心?” 阿福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他望着黑衣人,眼中满是痛苦与犹豫。 一方面是对阿沄的深情,他实在不忍见她如此绝望;另一方面,这残忍的要求让他的良知备受煎熬。 许久,阿福咬咬牙:“师傅,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五条无辜性命,我如何能下得去手?” 黑衣人冷笑:“没有其他路可选。你若现在放弃,可转身离开,我自会当你们从未来过。” 阿福的拳头紧握,身体微微颤抖,脑海中不断浮现阿沄那悲戚的面容和曾经的欢声笑语。 他深知阿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恢复容颜上,若就此放弃,阿沄必定会彻底崩溃。 “师傅,我……我做。但请你务必信守承诺,一定要治好阿沄。”阿福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放心,我自会遵守约定,你且去吧,尽快办好此事。” 阿福失魂落魄地走出暗房,看到阿沄正焦急地在大厅等候。阿沄急忙迎上前:“阿福,怎么样?老师傅答应了吗?” 阿福强挤出一丝笑容:“阿沄,师傅答应了,他会治好你的。” 阿沄面露欣喜:“真的吗?太好了!阿福,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福看着阿沄的笑容,心中却如刀绞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为了阿沄,他已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阿福心怀愧疚与矛盾,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老者的居所。 一路上,他的内心都在激烈地挣扎,良知如刺般扎在心头,但对阿沄的爱意和想要拯救她的渴望又驱使着他不得不继续前行。 回到京城后,阿福整日在城中的街巷徘徊,眼神在每一个路过的少女身上游移,却又不敢轻易下手。 他深知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罪恶,可一想到阿沄那绝望的眼神和被毁的容颜,他又狠下心来。 阿福首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流落街头的孤女,他在城中的贫民区游荡,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正蹲在墙角哭泣的小女孩。 阿福走上前去,强装出一副和蔼的模样,轻声问道:“小姑娘,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哭泣?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抽噎着说:“我没有家人了,我饿。” 阿福心中一阵酸楚,但一想到老者的要求,他咬咬牙,说道:“叔叔带你去个有吃有住的地方好不好?”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被阿福带走了。 接着,阿福把心思打到了那些被拐卖的女子身上。 他暗中联系了一些人贩子,从他们手中得知有三个年轻女子被拐卖到了京城的一处偏僻院落。 阿福趁着夜色潜入那个院落,看到了那个被囚禁在柴房里的女子们。 那些女子惊恐地看着他,阿福心中有愧,但还是骗她说:“姑娘,我是来救你们的,跟我走。”女子们信以为真,便跟着他离开了。 最后一个少女最难寻找,阿福在城中四处打听,偶然听闻有一个外地来的丫鬟与主人走失了,正在寻找回家的路。 阿福找到那个丫鬟,假惺惺地说:“姑娘,我知道你家主人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丫鬟满心感激,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落入陷阱。 阿福就这样,在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中,集齐了五名少女。 每一次欺骗她们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心中的罪恶感也愈发强烈,但他始终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阿沄,只要阿沄能够恢复容颜,重新获得幸福,他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孽。 阿福带着五名满脸惊恐与无助的少女,在黑夜忐忑地来到了黑衣人指定之处。 那是一片静谧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树林,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仿佛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这罪恶的交易。 黑衣人早已在那里等候,看到阿福带来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福不敢直视少女们的眼睛,低着头将她们带到黑衣人面前,声音沙哑地说:“师傅,人我带来了,您……您一定要治好阿沄。” 黑衣人没有回应阿福,而是径直走向那三名少女。 他从黑袍中掏出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匕首,以及一些写满奇怪符文的黄纸和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香料。 少女们见状,吓得尖叫起来,试图逃跑,但被黑衣人周围的几个随从轻易地抓住。 阿福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痛苦。 他想要阻止这残忍的一幕,可一想到阿沄那被毁的容颜和他们之前的约定,他又犹豫了。 黑衣人开始念念有词,那诡异的祭词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他先将黄纸点燃,围绕着少女们转了几圈,然后猛地将香料撒向空中。 少女们的哭喊声、挣扎声充斥着整个树林,但都无法阻止黑衣人那疯狂的举动。 随着祭词的节奏加快,黑衣人举起匕首,朝着第一名少女走去。 阿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无法忍受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但少女的惨叫声还是直直地钻进他的耳朵,让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 当最后一名少女的生命也被残忍地夺走后,黑衣人将她们的脸皮小心翼翼地割下,放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黑色盒子中。 他转身走向阿福,冷冷地说:“事情已经办妥,你带着这盒子去找那女子,让她将脸皮敷在脸上,静待三日,自会恢复容颜。” 阿福木然地接过盒子,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他机械地转身,朝着阿沄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少女临死前的惨状,那绝望的眼神和凄厉的叫声如噩梦般缠绕着他。 回到阿沄处,阿福看到阿沄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更加痛苦。 他颤抖着将盒子递给阿沄,说:“阿沄,这是老师傅给的,你按照他说的做,就能恢复容貌了。” 阿沄兴奋地接过盒子,丝毫没有察觉到阿福的异样。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看到那三张脸皮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阿福,这……这是什么?”阿沄惊恐地问道。 阿福强作镇定,将那三张脸皮递向阿沄,谎称:“阿沄,这是老师傅用特殊草药和动物皮制成的皮面具,敷在脸上,静待三日就可以恢复容颜。” 阿沄接过脸皮,仔细端详,眼中满是惊喜:“原来如此,做的还蛮逼真的咧,和真的一样,吓我一跳。” 言罢,她带着一丝俏皮,将面皮轻轻戴到脸上,而后故意扭曲着身子,伸出双手,装作恐怖的样子吓唬阿福。 阿福看着阿沄这般天真可爱的模样,心中的阴霾仿佛被一缕阳光穿透,不由自主地露出温暖的笑容。 他轻轻抬手,佯装害怕地后退一步,打趣道:“阿沄,你这模样,莫要再吓我,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住。” 阿沄忍不住咯咯直笑,伸手去扯阿福的衣袖:“阿福,你莫要害怕,若是我真恢复了容颜,以后便只对你和张郎展露欢颜。” 阿福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与苦涩,低声说:“阿沄,只要你能开心,我便知足。” 阿沄歪着头,看着阿福:“阿福,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阿福轻轻摇头:“你无需报答,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这时,阿沄似乎察觉到阿福的情绪有些低落,她摘下面皮,关心地问:“阿福,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是不是为了帮我,付出了很多代价?” 阿福心中一惊,连忙挤出一丝笑容:“阿沄,莫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有些累了。”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阿沄偶然间听到一些关于城中女子失踪的传闻,心中隐隐不安,她对阿福说:“阿福,我听闻最近城里有不少女子莫名失踪,这太可怕了。” “你说,会不会和那老师傅给我恢复容颜的事有关?” 阿福脸色一变,急忙否认:“阿沄,你不要瞎想,这京城这么大,有些事情只是巧合罢了。” 阿沄皱起眉头,直视阿福的眼睛:“阿福,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福避开阿沄的目光,支支吾吾道:“阿沄,我真的不知道,你就别再问了。” 阿沄心中的疑虑更重,她站起身来,生气地说:“阿福,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这样遮遮掩掩,让我如何相信你?” 阿福心中痛苦万分,他深知一旦说出真相,阿沄定会恨他入骨,但此刻的隐瞒却让阿沄离他越来越远。 他咬咬牙,说:“阿沄,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阿沄看着阿福,眼中满是失望:“阿福,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对我有所隐瞒。” 从现在起,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阿沄转身进了屋,留下阿福独自站在原地,满心的绝望与无奈。 阿福望着阿沄决然离去的背影,心痛如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可还未等他从这悲伤中缓过神来,便想起了自己对黑衣人的承诺。 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的深渊中越陷越深,可为了阿沄,他已没有了回头路。 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间黑屋走去。 一路上,他的内心都在痛苦地挣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被他伤害的女子的面容,愧疚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一想到阿沄那绝望的眼神和对未来的憧憬,他又强打起精神。 当他走进黑屋时,却发现屋内并没有黑衣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谢淮钦和一众大理寺的官差。 阿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自己的罪行终究是要暴露了,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却又害怕它的到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谢淮钦冷峻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坦然。 他知道,自己已无处可逃,可只要能护得阿沄周全,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谢淮钦大手一挥,官差们上前将阿福拿下。 阿福没有反抗,他默默地任由官差们给他戴上枷锁,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决绝。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守护住心中那份对阿沄的爱。 第37章 你的情义凭什么要他承担…… 幻境随着天边第一缕曙光的乍现,如同泡沫般渐渐消散。 郑吣意缓缓睁开双眸,那眼中还残留着幻境中的震撼与感慨,她忍不住轻声惊叹:“这扳指竟如此神奇,仿佛让我们置身其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如梦初醒的缥缈,思绪似乎还在阿福与阿沄那充满爱恨纠葛的世界里徘徊。“ 这阿福也真的是情根深重,竟有人为爱如此,明明阿沄无意与他,他也可以成全阿沄与那书生。” 郑吣意的话语中满是对阿福那份深沉而又无奈的爱的喟叹。 谢淮钦微微点头,她的面容冷峻,眉头依旧紧锁。 刚刚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如同一片片破碎的拼图,虽然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但仍有许多关键之处尚未明晰。 那神秘身影如同隐藏在重重迷雾中的幽灵,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黑衣人那讳莫如深的目的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背后的阴谋仿佛是一张巨大而复杂的蛛网,丝丝缕缕,看似无形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远超想象。 谢淮钦转头,神色严肃地回应郑吣意的话:“郡主,固然他有情有义,但他的情义不该由那些无辜少女付出代价,为了一己私欲,祸害几条性命!”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着对正义的执着与坚守。 郑吣意微微低下头,轻轻咬着下唇,她明白谢淮钦话中的深意。 在爱情与律法、情义与罪恶之间,界限分明,绝不能因个人的情感而模糊了是非对错。 “淮深,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这幻境虽给了我们一些线索,可那神秘人的身份依旧毫无头绪。” 郑吣意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坚定,与谢淮钦的视线交汇。 谢淮钦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她的脚步沉稳而有节奏,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着与真相之间的距离。 我们先从阿福的人际关系入手,细细排查与他有过交集之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郑吣意亦起身,莲步轻移,走到谢淮钦身旁。 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似是一缕清风,悄然拂过谢淮钦的心间。 “淮深,会不会那黑衣人与那富商之死也有关系?阿沄毁容后富商便离奇暴毙,这时间太过巧合。” 郑吣意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那模样像是一个聪慧狡黠的精灵,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那是被灵感击中的瞬间。她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郑吣意,眼中多了几分赞许:“郡主聪慧。” “这极有可能是黑衣人计划中的一环,他利用阿沄的遭遇,蛊惑阿福为其卖命,我们需重新审视这起命案,或许能从中找到突破。” 此时,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像是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谢淮钦按平时一般收拾了一番,便去上朝,下朝后传令大理寺众人,全力调查阿福的过往经历、以及富商的详细背景和死亡真相。 随后,谢淮钦和郑吣意二人一番乔装打扮,准备混入雨舒院。 谢淮钦仔细地贴上一抹胡子,郑吣意则对着镜子将眉毛画粗,彼此打量时,相对而笑。 郑吣意忍不住先开了口,笑声清脆:“你这个胡子看起来好老啊,哈哈哈哈,真的是没见过你如此模样。” 谢淮钦佯装生气,轻皱眉头:“郡主,你这是……我不是为了瞧着像些嘛。” 虽是埋怨,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二人扮作富商模样,大摇大摆走进雨舒院。这雨舒院乃是城中达官贵人寻欢作乐之处,她们此来,便是要探寻其中隐秘。 一入院中,鸨母扭着腰肢迎了上来,脸上堆满谄媚笑容:“二位爷,可是稀客,快里面请。” 谢淮钦故意粗着嗓子:“妈妈,把你院里最红的姑娘都叫来,今日我与兄弟可要好好乐呵乐呵。” 郑吣意强忍着笑,轻轻咳了一声,鸨母应了一声,便去招呼姑娘们。 待姑娘们围坐过来,谢淮钦与郑吣意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消息。 郑吣意与一位名叫小陶的姑娘聊得火热,小陶似乎知道些什么,眼神里却满是恐惧。 正说着,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只见一个彪形大汉醉醺醺地闯了进来,指着郑吣意大骂:“你这小白脸,竟敢抢本大爷看中的姑娘!” 谢淮钦见状,急忙挡在郑吣意身前,低声道:“莫怕。” 随后,她对着大汉冷冷说道:“兄台怕是认错人了,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不想生事,还请兄台行个方便。” 大汉却不依不饶,挥拳便朝谢淮钦打来,谢淮钦侧身一躲,反手擒住大汉手腕,稍一用力,大汉疼得嗷嗷直叫。 这一番动静引来了雨舒院的护院,众人将她们团团围住。 郑吣意心中有些焦急,却见谢淮钦镇定自若,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高声道:“各位,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这锭银子就当给各位赔不是了。” 护院们面面相觑,鸨母赶紧上前打圆场:“既然是误会,大家就散了吧,莫要扰了其他客人的雅兴。” 风波暂平,郑吣意与谢淮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谢淮钦和郑吣意借故摆脱了众人的纠缠,寻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厢房商议。 郑吣意微微蹙着眉,轻声道:“这雨舒院的水怕是极深,刚那大汉来得蹊跷,好似故意寻衅。” 谢淮钦点头,目光深邃:“定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在此处查探,郡主,你可有害怕?” 郑吣意扬起下巴,眼神坚定:“本郡主岂会怕这些,只是担心这背后的阴谋会危及更多无辜之人。” 两人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谢淮钦眼神一凛,示意郑吣意噤声,她悄然靠近窗户,猛地推开窗扇,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追!”谢淮钦低喝一声,与郑吣意一同追了出去。 黑影在雨舒院的回廊间左拐右突,速度极快,但谢淮钦紧紧跟在其后,郑吣意虽稍显吃力,却也咬牙坚持。 最终,黑影在一处偏僻的庭院角落停了下来。谢淮钦和郑吣意追至,却见黑影站定,缓缓转过身,竟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女子眼神哀怨:“你们为何要苦苦相逼?” 郑吣意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雨舒院暗中监视我们?” 女子轻叹一声:“我本是这雨舒院的歌姬,名叫怜儿。 我无意中发现这院里在暗中进行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可我若说出真相,他们便会杀了我。方才那大汉也是他们指使,想将你们吓走。” 谢淮钦眉头紧皱:“那你可知是何人在背后主使?” 怜儿摇头:“我只知道是一位朝中高官,但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我曾见过他与一些神秘人在深夜相会,他们谈及一个叫‘灵犀阁’的地方,似乎那里才是关键所在。” 郑吣意与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灵犀阁”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们深知,离真相越近,危险便越近,但为了揭开这重重迷雾,两人决定携手继续深入调查。 而在这过程中,她们的心也越发靠近,彼此的依赖与信任如同春日暖阳,渐渐驱散了未知带来的阴霾。 第38章 情断相府,因果循环 谢淮钦与郑吣意踏出雨舒院的门,夜色正浓,华灯初上。 两人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郑吣意的思绪还萦绕刚刚的事情。 这时,街边铺子传来的闲言碎语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哎,你听说了没,那个雨舒楼的头牌歌妓阿沄知道吗?她前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失声了,整个人成了个哑巴,现在人都有点疯疯癫癫的,啧啧啧真的是可怜啊。” “可怜什么,依我看这就是命,一个下九流的人,怎么你还同情啊。” “哎哎哎,我说你们两个,一个歌妓有什么好讨论的,明日相府二小姐成亲,那可热闹呢,听说相爷高兴得很,明日派人在门口撒喜钱,咱们可要凑凑这个热闹。” 郑吣意的脚步停住,脸上满是不忍:“阿沄姑娘突遭此变故,定是受了极大的冤屈。淮深,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意,这背后的事情恐怕不简单,我们贸然插手,可能会引火烧身。” 谢淮钦心中一动,她知道郑吣意重情重义,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那我们先暗中调查,切不可打草惊蛇。” ………………………………………………………… 次日下朝之后,谢淮钦与郑吣意同乘一辆马车前往相府。马车缓缓前行,车内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郑吣意望着车窗外繁华的街景,心思却全在即将面对的相府婚宴上,一想到阿沄的悲惨遭遇,她的眉头便紧紧皱起。 相府外早已是车水马龙,宾客们身着华服,鱼贯而入。 谢淮钦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绅士地搀扶郑吣意下车,郑吣意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郡主服饰,头戴精致的金冠,彰显着高贵的身份。 谢淮钦则是一袭深蓝色官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进入相府,只见庭院内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仆人们穿梭其中,端着美酒佳肴,忙得不亦乐乎,前来道贺的宾客们欢声笑语,相互寒暄着。 随着吉时将近,众人纷纷涌向礼堂。 礼堂内装饰得金碧辉煌,红色的绸缎从天花板上垂落,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两侧摆满了珍贵的花卉。 当拜堂仪式开始,喜乐奏响,新郎新娘缓缓步入礼堂。 谢淮钦与郑吣意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紧紧锁定在新人身上,当看清新郎是张泽时,郑吣意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 她想起阿福为了成就阿沄与此人的幸福,那绝望的眼神和悲惨的命运,不禁在心中暗骂:好一个负心汉,始乱终弃,薄幸情如纸。 谢淮钦则是一脸疑惑与失望,她轻声对郑吣意说:“之前在幻境中了解,此人怎么算也是满腹经纶,斯文之人,怎么会做如此无情无义之事?” 张泽身着红色喜服,面容看似平静,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眼神中的一丝慌乱与不安。 拜堂结束后,相府二小姐李阮嗪在丫鬟的簇拥下,莲步轻移至新房,她身姿婀娜,一袭凤冠霞帔衬得她面若桃花,虽盖头遮面,却难掩周身散发的盈盈喜气。 李阮嗪满心欢喜地坐在床边,双手不自觉地微微交握,心中思潮翻涌:张郎,你我总算是在一起了。 忆起往昔,爹爹因张泽一介贫寒书生的身份而对这门亲事百般阻挠,可自己却坚定无比,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在她心中,张泽便是那能与自己携手一生之人,他的才情、他的温柔浅笑,无一不让苏瑶倾心。 如今,历经波折,终成眷属,只觉此前种种艰难皆为过眼云烟,幸福已然触手可及。 而此时的张泽,正在大厅之中周旋应酬。 他身姿挺拔,一袭红袍更添几分风流倜傥,可那眉眼间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狡黠。 只见他手持酒盏,穿梭于皇亲国戚之间,言辞谄媚,敬酒连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奉承都恰到好处,活脱脱一副伪君子模样。 没过多久,张泽似是不经意地踱步至谢淮钦与郑吣意面前。 他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得挑不出半分差错,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谢大人,郡主,今日二位能拨冗前来参加张某的婚宴,实乃张某之荣幸。” 郑吣意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怒火中烧,她实在无法忍受这负心之人在眼前故作姿态。 趁着众人喧闹、无暇旁顾的间隙,郑吣意装作不经意地靠近张泽,压低声音,却字字饱含愤怒:“张泽,你莫要以为今日之事能如此顺遂,你对阿沄姑娘的所作所为,定不会被上天饶恕。” 张泽身形猛地一僵,那伪装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一丝惊恐自眼底一闪而过,但他久经世故,很快便强装镇定。 他不敢直视郑吣意满含怒火的双眸,只是微微侧身,低声回应:“郡主莫要听信谣言,张某与阿苑不过是旧识,绝无逾矩之事,我与她也仅仅片面之缘,不知郡主何处听来的,恐有辱郡主凤耳,不妨告知张某。” 郑吣意冷笑一声:“哼,张泽,你莫要在此巧言令色。你以为你那点龌龊心思能瞒天过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张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强挤出一丝笑容: “郡主怕是误会张某了,张某对天发誓,对阿沄绝无男女之心,况且,她一个歌妓,身处烟花柳地,千人骑万人压的,张某好歹也是饱读诗书,怎会与此等人有情……” 这时,谢淮钦也开口了:“张公子,你莫要急着辩解,善恶到头终有报,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 张泽心中越发慌乱,他深知自己的罪行一旦被揭露,必定万劫不复。 他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各自交谈,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稍稍松了口气。 “郡主与谢大人,张某敬重二位,但此事关乎张某声誉与相府颜面,还请二位莫要轻信谣言,随意污蔑。” 张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郑吣意还欲再言,却被谢淮钦轻轻拉了一下衣角,示意她暂且不要冲动。 谢淮钦说道:“张公子,我们自会查明真相,若你真清白无辜,自是不必担忧。” 张泽匆匆告退,脚步略显慌乱。郑吣意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就这样让他走了,实在便宜了他。” 谢淮钦轻声道:“郡主,此时不宜打草惊蛇。我们还没有证据在手,待合适时机,定让他原形毕露。” 这边,新房中的李阮嗪仍在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张泽。 她轻轻摆弄着衣角,思绪飘飞,终于,门被轻轻推开,张泽走了进来。 李阮嗪虽盖头遮面,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靠近。 张泽站在苏瑶面前,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自己对李阮嗪并无真心,可如今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他缓缓伸出手,揭开了李阮嗪的盖头。 李阮嗪抬头,眼中满是深情与羞涩:“张郎,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了,往后余生,定要相互扶持。” 张泽挤出一丝微笑:“娘子,那是自然。” 李阮嗪起身,拉着张泽的手:“张郎,我知道爹爹之前对你多有刁难,可我从未有过一丝动摇。我相信你定能成就一番大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走过风雨。” 张泽心中泛起一丝愧疚,但很快便被贪婪与恐惧淹没,敷衍地应了几声,便借口招待宾客,匆匆离开。 他踏出房门,脚步虚浮,额角的冷汗尚未拭去,那刚刚强装镇定的面容此刻已被阴鸷所取代。 在回廊的阴影中来回踱步,心中犹如惊涛骇浪。 “郡主怎会知晓我与阿苑那档子事?难不成是阿苑走漏了风声?可她明明已被我用毒计毁了嗓子,如今也只剩一副疯癫模样,又能如何言说?” “除非……她是在佯装糊涂!这贱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咬牙切齿间,尽显对阿苑的忌惮与狠辣。 【张泽………………回忆………………回忆……】 在那间光线昏暗、弥漫着一丝不祥气息的雅室之中,阿沄怀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精心地梳妆打扮。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对情郎炽热的爱意,丝毫未察觉即将降临的厄运。 张泽迈着看似沉稳却实则透着一丝慌乱的步伐踏入房间,脸上那刻意伪装出来的温柔笑意,恰似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亮出致命的毒牙。 他心中暗自思忖,今日便是与这阿沄彻底了断的时刻,只要除去她,自己便能毫无阻碍地攀附相府,尽享荣华富贵。 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精致的酒壶,里面盛着的,是他精心筹备、足以毁灭阿苑所有希望的毒酒。 “沄儿,今日我来,实是有一件极为棘手之事要与你相商。” 张泽微微蹙起眉头,声音里刻意揉进了一丝无奈与惆怅,仿若真的陷入了莫大的困境。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阿沄的表情,心中既有些许紧张,又暗自得意于自己的计划。 阿沄见状,急忙迎上前去,双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张郎,究竟是何事如此严重?你但说无妨,我定会与你一同面对。” 张泽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飘向一旁,躲开了阿沄那清澈而信任的目光,心中想着这蠢女人还真是好骗。 嘴上却说道:“我近日在仕途之上恐遭奸人算计,他们妄图借你我之间的情谊大做文章,如此一来,我的前程怕是要毁于一旦。 沄儿,眼下唯有你暂避风头,消失一阵子,方能保我周全。” 第39章 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言罢,他故作镇定地拿起酒壶,缓缓倒出两杯酒,那杯暗藏剧毒的酒,被他不动声色地推到了阿沄面前。 阿沄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惶之色,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张郎,这可如何是好?我断不会连累于你,只是这一去,我心中实在难舍。” “沄儿,我亦不舍,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饮下此杯,待这阵风波过后,我定会排除万难寻你回来,我们仍可像往昔那般相伴。” 张泽强挤出一丝微笑,目光却依旧闪烁不定,不敢与阿沄对视,生怕被她看穿这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只要这一步成功,日后便再无人能阻挡自己。 阿沄眼中噙着泪,却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酒杯:“张郎,我信你,哪怕此去千难万险,只要能护你周全,我在所不惜。” 说罢,她仰起头,一饮而尽。 毒酒入喉的瞬间,阿沄只觉喉咙犹如被炽热的炭火灼烧,那股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 她痛苦地捂住脖颈,喉咙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呜咽:“张郎,为何……” 张泽冷冷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阿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挣扎,那曾经令他伪装出温柔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一丝怜悯与愧疚,只有无尽的冷漠与决绝。 他心中暗自想着,这就是你身为歌妓的命运,妄图与我这未来的权贵相提并论,真是自不量力。“ 沄儿,你莫要怪我,怪只怪你出身低微,在这世间如蝼蚁一般,根本不配与我相伴。 你不过是我踏上青云之路的一块绊脚石,既已无用,便只有被舍弃。” 片刻之后,阿沄的声音渐渐微弱,那被剧毒侵蚀的喉咙再也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她只能绝望地看着张泽,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不解与被背叛的绝望。 而张泽看着阿沄的惨状,面不改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琐事,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只留下阿沄在这冰冷孤寂的房间里,生命与爱情一同在痛苦中渐渐消逝,而他则向着自己所谓的“前程”大步迈进,哪怕那路上铺满了他人的血泪与冤屈。 【张泽回想起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下人的声音打断张深,张深面不改色:“何事?下人言:“老爷叫我来传话里说前厅有人在等姑爷” 他忍着疑惑,整了整衣衫,稳步走进前厅。 丞相,看见张深,忙将张深引荐与梁崇年 “贤婿,还不快来拜见梁大人。” 张泽身姿挺拔,面容恭敬,上前一步,深深作揖,朗声道:“晚辈张泽,拜见大人。” “大人之名,如雷贯耳,往昔所行之诸多名胜事迹,皆令晚辈钦佩不已,常思若能得瞻尊颜,聆听教诲,实乃此生之万幸。” “今日承蒙岳父大人洪福,终得此机缘,得以亲炙大人之风采,实感蓬荄生辉,欣喜莫名。” 言罢,他微微抬头,目光诚挚而炽热地望向梁崇年,眼神之中满是崇敬与期待。 丞相在一旁捋须微笑,对张泽的表现似是颇为满意。 张泽余光瞥见,心中稍定,愈发在言语间展现出自己的不凡。 梁崇年微微点头,开始与张泽谈论起诗词文章。 张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从《诗经》到《楚辞》,从汉赋到唐诗,皆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每说完一段,还会谦逊地望向梁崇年与丞相,说道:“晚辈浅见,还望大人与岳父大人不吝赐教。”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虚心求教的晚辈才俊,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慌乱与阴暗。 ………………………………………… 大理寺前,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那女子如同一尊被苦难雕琢的塑像,孤零零地伫立在大鼓之前。 她的头发肆意地纠结缠绕,像是无数条绝望的蛇在头顶盘踞,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那消瘦得凹陷下去的脸颊上,更衬得面色如死灰般惨白。 唯有双唇被自己咬破,渗出的鲜血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剧痛与冤屈。 女子的身躯微微颤抖,每一下抖动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仿佛那破旧的衣衫下包裹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片在暴风雨中飘摇欲坠的残叶。 她缓缓抬起双臂,那双臂瘦弱得好似干枯的树枝,皮肤上青筋暴起,一道道血痕交错纵横。 有旧伤破裂渗出的新血,也有刚刚为了书写血书而自残的伤口,在风中咧着狰狞的口子。 她紧握鼓槌,那鼓槌在她手中显得沉重无比,却又被她高高举起。 随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挥下,第一声鼓响如炸雷般在寂静的大理寺前爆开,惊得周围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四散飞逃。 那鼓面在重击之下深深凹陷,回声在空旷的场地中震荡,似是要冲破这世间的不公与黑暗。 每一次击鼓,她的身体都会随之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会不堪重负地倒下,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坚定如炬。 死死盯着那面大鼓,仿佛要将所有的冤屈与仇恨都通过这鼓声传达给上苍,传达给这大理寺中能为她主持公道的人。 那鼓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沉重,似是她那颗破碎的心在疯狂跳动,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奏响一曲泣血的悲歌。 引得过往路人纷纷驻足,皆被这悲怆的场景所震撼,心中涌起无尽的悲悯与对真相的好奇。 此时,在大理寺的书房内,谢淮钦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之中,眉头紧锁,神情专注。 门外衙役匆匆来报:“大人,有一女子击鼓鸣冤。”谢淮钦头也未抬,随口问道:“何冤?” 衙役赶忙回应:“大人,那女子是个哑巴,不能言语,仅以血书呈上。” 那血书展开,字迹虽因血渍的晕染而略显斑驳,但仍能清晰辨认出其中饱含的悲愤与冤屈。 “大人明鉴,民女阿沄,本是京城一小小歌妓,虽身处烟花之地,却也心怀对良善与真情的向往,幸遇张泽,彼时他落魄潦倒,民女怜其才情,倾尽全力助他读书求仕,以为可托终身。” “然,张泽狼子野心,为攀附相府权贵,竟狠心毒害民女,一杯毒酒,毁我嗓音,使我口不能言,又陷我于癫狂,令众人皆以为我疯魔。” “相府二小姐亦在不知情中卷入此恶事,成为张泽恶行之掩护。” “民女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望大人能拨开迷雾,还民女公道,使真相大白于天下,莫让奸人逍遥法外,玷污我朝朗朗乾坤。” 血书上,笔画或颤抖或凝滞,可见书写之时阿沄心中的痛苦与决绝,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她泣血的呐喊,在无声中向大理寺诉说着那令人发指的冤情。 谢淮钦看完,放下手中卷宗,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与凝重,起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这里插播一下说明:古代妓是最底层的人,她们本身在那个时代歧视很深,很多清白人家都是避之不及的,而且纸墨也很稀有,一般人家用不起的,所以别人看她疯疯癫癫更不会帮她,用血书就是这些原因导致。】 第40章 真假哑局·沉冤昭雪 谢淮钦一路匆匆行至门口,抬眼望去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眼前的阿沄形容憔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那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她的眼眸黯淡无光,往日的灵动与澄澈全然不见,只余下深深的空洞和无尽的哀伤。 嘴唇干裂起皮,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似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 往昔那端庄秀丽的气质消失殆尽,如今只剩下这让人触目惊心的凄厉之态。 谢淮钦满心狐疑与震惊,不过短短数日未曾相见,往昔那个温婉明媚的阿沄,怎会沦落至这般田地?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一个人的变化如此天翻地覆,犹如从云端跌入泥沼。 影风见此情形迅速上前,搀扶着阿沄踏入大理寺。 谢淮钦眉头紧锁,内心满是矛盾挣扎。 她瞧了瞧阿沄那狼狈模样,心有不忍,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想要命人给阿沄赐座。 这念头刚起,却又想到朝律森严,若今日为这女子破例,日后必定会被朝堂之上那些迂腐官员弹劾,说她徇私枉法,扰乱大理寺办案规矩。 无奈之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沄虚弱地跪在堂前。 谢淮钦定了定神,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复杂情绪,轻声开口:“你可知自己状告的人是当朝丞相之女的夫婿?” “你一介平民,状告这等权贵,可知会面临怎样的后果?这可不是儿戏,一旦开审,各方势力都会被牵扯进来,你真的想好了吗?” 阿沄没有丝毫犹豫,微微仰头,眼中满是坚定与决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谢淮钦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阿沄,声音提高了几分,接着问道:“在这公堂之上,无凭无据可不行。 你既已前来告状,可有什么证据和证人?若只是空口无凭,本大人也无法为你做主。” 阿沄再次坚定地点头,双手在袖中紧握,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深知证据的重要性,这些日子以来,佯装疯癫,冒着被灭口的风险,好不容易才寻得关键证据和证人,只盼着这位大理寺卿能公正审理,还自己一个公道。 谢淮钦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大堂后,声音沉稳而威严地问道:“证人何在?” 声音在大理寺的堂内回荡,让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几分。 “大人,民女在这里。” 随着这清脆却又坚定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观案百姓所在的人群之中。 只见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从人群里缓缓走出,她的步伐轻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一时间,人群中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对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充满了好奇与猜测。 “肃静!”衙役们见状,立刻高声呼喊,试图维持堂内的秩序。 那女子款步上前,精致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大半面容,但一双灵动的眼眸却清晰可见,眼眸之中闪烁着的皆是毅然决然之色,仿佛对即将要面对的一切毫无惧意。 谢淮钦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暗自思忖,为何这女子的眉眼让自己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好似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女子走到堂前,双膝跪地,恭敬地说道:“民女,拜见大人。”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在这庄重的大堂内显得格外清晰。 谢淮钦回过神来,神色严肃地问道:“你与这阿沄是何关系,有何证据?”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女子,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找到案件的关键线索。 女子闻言,缓缓抬起手,将那遮挡面容的面纱轻轻拿下。面纱飘落的瞬间,众人皆惊,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这……这不是……”一名衙役忍不住开口,却又戛然而止,似乎是对这女子的身份感到震惊不已。 堂下百姓也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这人不是阿沄嘛?这二人怎么长得如此一般无二,只是那面纱女子脸上有烫伤疤痕“。 另一个百姓惊呼:真是怪哉,居然一模一样的长相。” 谢淮钦亦是晃了神,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公案边缘,指节泛白,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随后强自镇定下来,说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不紧不慢道:“小女子就是听雨舒的阿沄!” 谢淮钦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她深吸一口气,走下堂来,站在两个女子面前,细细打量。 脸上有疤的阿沄身着一袭素色罗裙,身姿柔弱却脊背挺直,站似是一朵在狂风中摇曳却不肯折腰的娇花。 微微仰头,目光坚定地望向高坐堂上的谢淮钦,朱唇轻启,声如珠落玉盘: “大人,民女此番行为实乃不得已而为之,那血书状词字字句句皆是属实。” “这与我长相一般无二的人是我孪生姐姐阿珂,幼时父亲好逸恶劳、贪赌成性,致使家中欠债无数,便狠心将我姐妹二人卖至雨舒院。” “幸得姐姐先天不能开口,未被选中,而我因嗓音独特,留在了那处,从此,我二人在这世间相互依偎,艰难求生。” “我于雨舒院凭借歌喉声名大噪,姐姐为护我周全,平日里刻意装扮成老儒模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说到此处,阿沄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那是过往苦难的凝聚,却也未能掩去其中的倔强与不甘。 谢淮钦轻抚官袍衣袖,目光审视,接着问道:“那如状词所说,张泽毒酒欲毒哑你,如今为何好好的嗓音,未被发现?” 阿沄贝齿轻咬下唇,稍作停顿后回道:“回大人,身为女子,在这世间本就身不由己。” “女子一生所求,无非是寻个好夫婿有所依附,或是生于家境优渥之家受人尊敬,我虽不幸落入烟花柳地,但心中从未熄灭过对平凡生活的渴望。” “在雨舒楼遇见张泽,他才情斐然、一副清怀之相,对我亦多番示好,我便以为寻到了可托付终身之人,只望能助他仕途,自己也可嫁与他脱离贱籍,从此过上平凡日子。” 堂下百姓听闻此言,顿时像炸开了锅。 一位男子满脸鄙夷,唾弃道:“呸!还原以为什么痴女真情呢,原来是利用人家摆脱身份而已,你个娼货,不要脸!” 刹那间,指责谩骂声与同情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如汹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阿沄身形微微一晃,似是被这声声咒骂击中,却又很快稳住。 她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那是多年来在风尘中磨砺出的坚韧。 谢淮钦见状,眉头紧皱,猛地一拍惊堂木,高声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待堂下稍稍安静,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阿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此时,堂外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似是想要穿透这重重阴霾,给这冰冷的公堂带来一丝温暖。 阿沄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从未想过,他竟是那般狼心狗肺之人。” “为了攀登权贵,他竟欲毒害我,使我不能发声,好将我弃如敝履。” “幸得我姐姐,一直伪装老儒,张泽全然不知。” 阿沄微微仰头,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声音清脆而坚定,“我在雨舒院多年,积攒了些私房银子。” “念着与张泽的情分,资助他求学,没想到他狼心狗肺得我救济之银,接近相府二小姐。” 堂下百姓交头接耳,一阵哗然。 有人面露鄙夷之色,低声咒骂这世间人心险恶;也有人摇头叹息,为阿沄的遭遇感到不值。 阿沄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姐姐放心不下我,暗中跟踪张泽,知晓了他的全部恶行。” “他去东门广缘堂买了瘖药,欲混入酒水中毒害于我,姐姐提前告知,我才得以预防。” “那日,他寻我而来,眼中满是阴狠与贪婪,我趁他不备,将酒调换。” “自那之后,疯疯癫癫、以哑示人皆是我姐姐,而我则暗中寻访证据,定要让这负心汉受到应有的惩处。” 谢淮钦端坐在堂上,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阿沄。 她心中暗忖,这女子身处风尘,却有如此心智与果敢,实属不易!但她这个脸之前不是由阿福杀害无辜给治好了嘛?怎还留有疤痕? “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这是我收集到的部分证据。” 阿沄从衣袖中掏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迹和一些证人的手印,那是她在无数个日夜中,冒着风险寻来的。 堂下的百姓再次议论纷纷,有人对阿沄的机智赞叹有加,也有人怀疑这证据的真实性。 “肃静!”谢淮钦猛地一拍惊堂木,堂下瞬间安静下来。“传证人!” 随着衙役的传唤声,几位证人陆续上堂。 有广缘堂的伙计,战战兢兢地描述着张泽来买药的情景 阿沄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往昔与张泽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柔的话语、深情的眼神,如今看来,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悲凉。 但她更清楚,此刻不能被情绪左右,只有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才能真正为自己讨回公道。 第41章 爱与权谋的交锋… 谢淮钦坐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上,听完证人的证词,剑眉微蹙,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旋即开口道:“来人,去丞相府请二小姐的夫婿前来。” 大理寺的衙役领命而去,马蹄声在京城的石板路上急促响起,不多时便赶到了威严庄重的丞相府前。 丞相大人正在书房之中处理公务,听闻衙役道明来意,说是有人要状告自己的贤婿张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待看到张泽匆匆赶来,怒目圆睁,大声质问: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昨日你才与阮嗪成婚,今日就有人状告于你,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张泽身形一僵,脸上满是错愕之色。 他的脑海中飞速运转,极力回想自己近日的行踪与作为,突然,一个名字在心中浮现——阿沄,心中顿时没了底,慌乱之间,额头瞬间渗出细密汗珠,忙躬身说道: “岳父大人,小婿先去看一看,是何事。” “想必是有人妒忌我如此有幸能成为您的贤婿,故而恶意中伤。” 丞相冷哼一声:“但愿如此,你且随他们去一趟,若有什么问题,莫要牵连丞相府。” 张泽诺诺称是,随着衙役前往大理寺,一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暗自思忖着与阿沄的过往种种。 她不是已经神志不清,口不能言如何在背后搞鬼? 大理寺堂外日光洒落在大理寺斑驳的石阶上,堂内气氛却凝重如墨。 谢淮钦高坐堂上,目光如炬地看着堂下的张泽,冷冷开口:“张泽,有人证物证在此,你可认罪?” 张泽身着一袭月白锦袍,发丝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减那股子文人的儒雅气度,此刻他双膝跪地,眼神中却透着几分狡黠与不甘。 “大人,此事分明是那女子的蓄意纠缠!” 张泽抬头直视着堂上的谢淮钦,声音清朗且掷地有声。 “自我与相府二小姐定亲以来,这女子便多次在各种场合对我百般示好,我皆以礼相待,坚守对夫人的忠贞。” 她不过是那烟花柳巷中的风尘女子,出身低微,我怎会将她放在心上?如今却来诬陷我,这等行径实在是令人不齿!” 张泽一边说着,一边微微颤抖着双手,似是被气得不轻,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心虚。 谢淮钦不动声色地坐在堂上,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张泽,心中暗忖:“这张泽果真是巧舌如簧,这般颠倒黑白的话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但他所言的买瘖药一事,在时间上确实存在疑点,不可轻易放过。” 张泽见谢淮钦沉默不语,心中稍安,继续说道:“大人,且看这些证人。” “这世间人心难测,难保他们不会被人收买,从而编造谎言来污蔑于我。” “若我真有那不可告人之事,要买瘖药来掩人耳目,怎会愚蠢到在白日朗朗乾坤之下行动?于情于理,这都不合逻辑,大人明察,莫要被这些虚假证词蒙蔽了双眼。” 张泽言辞恳切,眼中甚至泛起了一丝委屈的泪光,只是那隐藏在衣袖下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紧张。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权衡利弊。 她深知这案子背后恐怕牵扯甚广,不仅关乎一个女子的清白和一个男子的声誉,更有可能触动相府的利益。 但她身为大理寺卿,职责所在,必须探寻真相。 “哼!”谢淮钦猛地一拍惊堂木,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堂下众人皆是一颤。 她目光如电般扫向证人,厉声道:“尔等听好了!本官宣判,若今日尔等所言有一字不实,有半分造假伪证,定当按律严惩,绝不轻饶!” 证人中有一位老者,吓得脸色苍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大人啊,小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我等皆是普通百姓,怎敢在这公堂之上说谎?” “况且谁人不知张泽背后是相府的势力,我们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会为一个娼妓作伪证而得罪相府?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大人明鉴啊!” 老者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奈。 其他证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堂内哭声、求饶声交织一片。 谢淮钦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但看到的只有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角落里,阿沄身着一袭破旧的素色罗裙,头发简单地挽起,面容憔悴却难掩那股倔强之气。 她紧咬下唇,眼中满是悲愤与绝望,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张泽好狠的心,竟然在公堂之上如此污蔑于我。 我不过是被命运捉弄与他相识相知,本以为能有个好的归宿,却不想被他这般无情抛弃,还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这公堂之上,他仗着相府的权势和那三寸不烂之舌,妄图颠倒黑白,难道我便要这样含冤莫白吗? 谢淮钦再次将目光投向张泽,只见他微微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 谢淮钦心中冷笑:这张泽以为这般诡辩便能逃脱罪责,未免太小看大理寺的能耐了。 但这案子的关键在于找到确凿的证据,击破他的谎言。 “张泽,你口口声声说这女子诬陷于你,那你可有证据证明她的动机和目的?”谢淮钦冷冷地问道。 张泽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大人,这女子爱慕虚荣,一心想攀高枝。” “她见我与相府二小姐成婚,心生嫉妒,便想出这等下作手段来破坏我的婚姻,好让她有机会上位,这便是她的动机,大人明察啊!” 张泽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谢淮钦的表情,心中暗自祈祷自己的这番说辞能够蒙混过关。 谢淮钦微微摇头,心中对张泽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她转头看向阿沄,问道:“阿沄,你有何话说?” 阿沄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却透着一股坚定:“大人, 民女虽出身低微,但也知道天理昭昭,恳请大人还民女一个公道。” 阿沄的声音哽咽,却清晰地在公堂内回荡。 阳光透过大理寺的高窗,洒在堂前的青砖地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谢淮钦神色冷峻,目光紧紧锁住张泽,随后转头向仵作示意,仵作立刻上前,接过阿沄带来的瘖药,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开始仔细查验。 公堂之上一片寂静,唯有仵作手中器具偶尔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仵作的查验结果。 过了许久,仵作终于抬起头,面向谢淮钦,声音沉稳地说道:“大人,此物确实是瘖药,且依据这药的色泽以及药效挥发程度推断,其时日正好与广缘堂账本中的买药日期相吻合。”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猛地一拍公案,大声喝道:“好!张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讲?” “你这般善于诡辩、无情无义之徒,根本不配为人!来人,将张泽给我带入大理寺监牢,听候发落!” 衙役们齐声应和,上前就要押解张泽。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且慢!”这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服、面容娇美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正是相府二千金。 李阮嗪莲步轻移,走进公堂,眼神轻蔑地扫了一眼阿沄,随后看向谢淮钦,微微福身行礼,柔声道:“大人,民妇乃相府二小姐李阮嗪。”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暗忖:这相府二小姐此时前来,怕是要为张泽开脱,这案子怕是又要横生枝节。 第42章 最后一击 李阮嗪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京兆尹谢淮钦,清脆的声音在堂内响起:“大人,民妇前来,已然知晓了这事情的所有原委。” “顾念于此,民妇想在大人与诸位的见证之下,写一份和离书,以断这孽缘。”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百姓们的议论声瞬间充斥着整个大堂。 “天呐,瞧瞧这相府二小姐,原以为她是来给那个负心汉撑腰的,毕竟昨日才刚刚成亲,哪成想今日竟然是要和离!这可真是让人跌破眼镜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摇着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是说啊,昨日那成婚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今儿个就如此决绝?”旁边一个年轻后生附和着,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谢淮钦端坐在堂上,一袭深蓝色的官袍衬得她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她听到李阮嗪的话后,一向沉稳的神情也不禁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阮嗪,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但李阮嗪只是回以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毫无退缩之意。 堂下百姓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吵得人头疼不已。 一名衙役赶忙跑出来,大声呵斥道:“都安静些!大人在此办案,你们这般吵闹,成何体统!若是再喧哗,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在衙役的喝止下,百姓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仍有一些人在小声地嘀咕着。 谢淮钦回过神来,微微抬手,示意旁边的师爷去准备文房四宝和一张桌子。 不多时,东西便准备齐全,摆在了李阮嗪的面前。 李阮嗪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拿起毛笔。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只见她蘸了蘸墨汁,手腕轻动,毛笔在纸上快速游走,仿佛带着她所有的愤怒与决绝,字迹刚劲有力,力透纸背。 片刻之后,和离书已然写就。 李阮嗪放下毛笔,双手拿起和离书,挺直了脊梁,大声诵读起上面的内容: “吾乃相府二小姐李阮嗪,今特立此书,昭告与张泽断绝夫妻关系。 “自与尔相识结发,本以为情比金坚,共赴白头之约,却未料到,人心隔肚皮,尔之真面目渐露,叫我痛心疾首。 成婚当日,我尚沉浸于新嫁之喜,未想汝竟已心怀鬼胎, 汝素日里佯装君子,道貌岸然,实则暗通曲款与其他女子私相授受。” “更甚者,汝竟还欲将旧爱用毒残害,使其不能言语,只为掩盖汝之丑事,手段之残忍,心肠之歹毒,实非我所能想象。” “还妄图以我相府之势谋取私利,攀附权贵,行那等不忠不义、伤风败俗之事,全然不顾夫妻情分与我相府声名。 我李阮嗪,虽为女流,亦有自尊与骨气。怎可与如此德行败坏之人共度余生?过往种种,仿若一场噩梦,如今我已清醒。 自今日起,你我二人缘分已尽,恩断义绝。 家中财物,各归其主,我之嫁妆自当如数取回,汝之物品亦莫要再来沾染我身。 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若汝再敢有纠缠之举,相府亦不会轻饶于你。 立此为据,天地共鉴,神明皆知,从此陌路,永不相干!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大堂内回荡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利刃,斩断了她与张泽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情丝。 读完之后,她将和离书递给谢淮钦,眼中闪烁着泪光,但那泪光中更多的是解脱与坚强。 谢淮钦接过和离书,仔细地看了一遍,心中不禁对李阮嗪生出一丝敬佩之情。 她原本以为这相府二小姐只是一个养在深闺、娇生惯养的女子,却没想到她在面对如此变故时,竟能如此果敢坚毅。 “李小姐,你可想好了?这和离一事,非同小可,毕竟你二人昨日才刚刚成婚。”谢淮钦神色凝重地问道。 李阮嗪微微点头,眼中透着坚定:“大人,民妇想得很清楚。 我李阮嗪虽为女子,但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样的婚姻,我宁可不要,也不愿被人如此蒙骗利用。” 谢淮钦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官便为你做主。 这和离书,本官会妥善保管,若是那张泽日后敢有什么不轨之举,定不会轻饶他。” “多谢大人!”李阮嗪再次盈盈下拜,心中满是感激。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化一般。 一旁的李泽,在听闻李阮嗪宣读那和离书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只见他额头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渗了出来,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滚落而下,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眼神空洞地呆立在原地,往昔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脚并用地朝着李阮嗪爬了过去。 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娘子,娘子,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啊!我不和离,我绝对不和离!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那贱人在污蔑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眼神中满是慌乱与哀求,仿佛一只濒死挣扎的困兽。 李阮嗪静静地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倾心不已的男人,此刻只觉得他的模样是如此的可笑与可憎。“ 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妄图这般诡辩?” 她的声音冰冷彻骨,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我真是悔不当初,为何没能早早看透你这伪善的面具。 如今,我因你沦为这京城的笑柄,遭人指指点点,这笔账,我记下了!” 说罢,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将衣袖猛地一挥,决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衙门之外走去。 那挺直的脊背仿佛在宣告着她的坚韧与不屈,仿佛刚刚所发生的这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琐事罢了。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深处虽有着对往昔错付真心的悔恨和被背叛的刺痛。 但此刻占据主导的,却是那浓烈得化不开的厌恶之情。 谢淮钦坐在堂上,面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即将来临。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李泽这毫无廉耻的诡辩之语,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呵斥道:“够了!如今此事已然尘埃落定,你休要再说这些胡言乱语。 来人,给我将他押下去!” 衙役们闻声而动,迅速上前将仍在不断挣扎、求饶的李泽拖了下去,那凄厉的叫声渐渐消失在衙门深处,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 众人眼见案件已然落下帷幕,仿若一场大戏终了,便三三两两散去,那原本熙熙攘攘的大理寺外,不多时便只剩下阿沄与她的姐姐阿珂静静站在原地。 阿沄抬眸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诚挚的感激之色,随后双膝一曲,朝着谢淮钦盈盈下拜,“谢大人,您不畏强权,为我这等小人物主持公道,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微微的颤抖,显是情绪激动所致。 谢淮钦见状,赶忙快步上前,伸手虚扶,“快别这样说,身为官员,既受百姓之拥戴,处理百姓之事本就是分内之责,在其位,谋其政,何来感谢之说。”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阿沄那带着疤痕的脸颊上,眼神中闪过一丝试探与疑惑,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今后打算如何?还有,你脸上这疤又是怎么回事?” 阿沄微微垂首,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脸颊的疤痕,轻声说道:“大人,我这疤乃是之前被一位客人不慎烫伤。 “幸而得一位好友相助,为我请来了一位神医诊治,用药之后,疤痕曾一度有所好转。” “只是后来,那神医所给之药中断,我这疤便又恢复了如今这般模样。”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中已然明了,嘴上却接着问道:“那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阿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与悲凉,“大人,我本就是以声色侍奉他人之人,如今容貌已毁,幸而这嗓子还能勉强算得上好。 如今也唯有靠着这嗓子谋求生计了。 我与姐姐这些年多少有些积蓄,本打算赎了身,与姐姐一同离开这是非之地,到其他地方去讨生活,也好过在此处日日担惊受怕。” 谢淮钦静静地凝视着阿沄,她的目光如同春日暖阳下的湖水,柔和而温暖,带着几分期许与关切。 沉默片刻后,她微微启唇,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好,去别处生活,或许真能避开这些尘世纷扰,寻得一处安宁之所。” 言罢,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抬手理了理衣袖,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一路替你医治之人,可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为何只有他能将你的病治好?” 阿沄微微仰头,陷入回忆之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思索:“他面上都戴着一副面具,我实在瞧不清他的样貌。” “不过,我曾留意到他腰间悬着一块玉佩,红白相间,色泽温润,样式极为罕见,我在许多达官贵人身上都未曾见过这般独特的玉佩,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谢淮钦的眼眸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像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 她不动声色地轻轻颔首,心中却暗自思量:这红白相间的玉佩,极为罕见,想来不是一般权贵所有,符合此特征的唯有京城中的一品官员,我朝一品官员文有丞相,太傅,丁国公,武有骠骑大将军、薛王、褚王。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膝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应和着她内心深处那不断翻涌的思绪。 良久,她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温和:“如此特别的玉佩,若是有缘再见,定要仔细瞧瞧。” 阿沄乖巧地点点头,并未察觉到谢淮钦此刻内心的波澜起伏。 然而,她心中却另有一番思量:“看样子阿沄与那黑衣人之间并无太深的瓜葛,如此一来,我只需暗中留意这些官员。” “不过,上次见到的女子,明显知晓一些隐情。得尽快想个法子,再深入雨舒院探查一番才行。” 她暗自拿定主意,待此件事了,便即刻差影风去仔细调查那玉佩出处。 第43章 我怎能如此自私 谢淮钦诸事皆毕,暮色已至,方踏入郡主府。 入府未几,便与郡主同进晚膳。食至半途,郑吣意轻言相问:“淮深,今夜可有闲暇?不若你我再易容一番,往那雨舒院再探看,依我之见,那处许是暗藏玄机。” 谢淮钦搁下碗筷,目露思索之色,应道:“郡主怎有此念? “说来也奇,今日嫣儿来报,那雨舒院竟无故遣散了诸多龟奴,行事颇为蹊跷,我亦觉此地不可小觑,想必其中隐匿着重案关键。” 郑吣意微微颔首,秀眉轻蹙道:“如此行事,更显可疑,莫不是他们有所察觉,故而遣散众人,意图销毁证据、隐匿行踪?” 谢淮钦眼神一凛,沉声道:“不无可能。” “我已命人暗中留意雨舒院周边动向,以防他们暗中转移重要物件,今夜前去,你我务必小心谨慎,切莫打草惊蛇。” 郑吣意唇角轻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甚好,有你在旁,我自是不惧。” “且看这雨舒院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此番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膳罢,二人稍作准备,便趁着夜色,乔装潜往雨舒院…… 夜色笼罩,谢淮钦与郑吣意出了郡主府,一路小心谨慎,不多时便来到雨舒院所在的街巷。 此时的雨舒院大门紧闭,周围一片死寂,与往昔的热闹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谢淮钦带着郑吣意绕到后院一处隐蔽的角落,二人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翻墙入院。 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月光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她们小心翼翼地朝着主楼靠近,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谢淮钦迅速拉着郑吣意躲到一旁的花丛后,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妈子提着灯笼,神色慌张地朝后院一间柴房走去。 待老妈子进入柴房后,谢淮钦和郡主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透过柴房的门缝,他们看到屋内烛光摇曳,那老妈子正从一个隐秘的地窖入口往下爬。 谢淮钦轻轻推开柴房的门,和郑吣意一同来到地窖入口处。 地窖中隐隐传来微弱的说话声,二人顺着台阶缓缓而下。 只见地窖内摆放着一些陈旧的箱子,墙角处还有几个人影在低声交谈。 谢淮钦定睛一看,竟是雨舒院的鸨母和几个陌生的男子,他们面前的桌上摊着一些信件。 郑吣意凑近谢淮钦耳边轻声道:“看这情形,他们像是在销毁什么重要证据。” 谢淮钦微微点头,正欲上前制止,郑吣意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这一下顿时引起了屋内人的警觉,“谁在那里?”鸨母高声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谢淮钦拉着郡主从藏身之处闪出,迅速制住了屋内众人。 谢淮钦目光冷峻地扫向桌上的物件,冷声道:“你们在这藏着掖着,究竟是何居心?这些账本和信件里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鸨母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还强装镇定道:“大人,您这是何意?我们不过是些寻常的营生之人,哪有什么秘密。” 郑吣意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还敢嘴硬,若是寻常,为何突然遣散龟奴,又躲在地窖里鬼鬼祟祟?” 谢淮钦身姿挺拔如松,双眸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面前瑟缩的鸨母,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郑吣意站在她身旁,虽身着男装,却难掩清丽之姿,眼神中透着聪慧与坚定,二人的身影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交代清楚。”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如同夜空中滚动的闷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鸨母颤抖着身子,缓缓低下头,似乎终于放弃了抵抗,准备说出那些隐藏已久的秘密。 谢淮钦心中虽急切地渴望知晓真相,但多年的江湖历练让她始终保持着一份警觉。 她微微侧身,将郡主半掩在身后,同时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全身的肌肉紧绷,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鸨母一步一步地靠近,脚步拖沓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谢淮钦绷紧的心弦上。 她的脸上满是谄媚与惶恐,嘴里嘟囔着:“大人,这事儿说来话长……”突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干枯的手猛地从衣袖中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把药粉朝着二人的方向奋力挥洒而出。 刹那间,药粉弥漫在空气中,如同一团诡异的迷雾。 谢淮钦反应极快,凭借着敏捷身手,侧身一闪,同时迅速抬手捂住口鼻,试图阻挡药粉的侵入。 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的目光瞥见郑吣意那毫无防备的面容,心瞬间揪紧。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想要将郑吣意完全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屏障。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药粉如同幽灵般飘散而来,尽管她拼尽全力,郑吣意还是吸入了一些药粉,娇躯微微一晃。 “郡主!”谢淮钦心急如焚,连忙伸手扶住郡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与担忧。 “你这恶毒的妇人!”谢淮钦转过头,看向鸨母的目光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愤怒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点燃。 鸨母见势不妙,转身欲逃,但谢淮钦怎会轻易放过她。 仅仅几步,她便追上了鸨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今日你若不将解药交出来,我定让你生不如死!”谢淮钦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 鸨母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道:“这是情花毒,唯有两个时辰内行男女之事可解,否则毒发身亡。” 谢淮钦听闻此言,只觉五雷轰顶,心中瞬间被惊愕与愤怒填满。 她怒极反笑,笑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满是悲凉与决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咬着牙说道,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剑尖直直地指向鸨母的咽喉。 “我在来之前就已经下了命令,如果在约定时间内未能返回,就会有人报之朝廷,来人端了你雨舒院。” 鸨母听到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向谢淮钦手中的剑尖。 谢淮钦下意识地撤剑,但为时已晚,锋利的剑刃瞬间没入她的胸膛,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蔓延开来,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此时,谢淮钦满心焦急地奔到郑吣意郡主身边,将她扶起揽入怀中。 看着郡主那紧闭的双眼和愈发微弱的气息,她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这可恶的毒妇,她的话怎能相信?可万一……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郡主该怎么办?” 谢淮钦的内心天人交战,痛苦地挣扎着。 “郡主冰清玉洁,若真按鸨母所言,岂不是趁人之危,亵渎了郡主的名节?” “况且自己身为女子,又如何与她行男女之事?” 每一丝流逝的时间都似尖锐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凌迟着她的心。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毫无血色却依旧清丽动人的面容,往昔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一同乔装出游的欢乐时光,那些在危难时刻彼此守护的坚定眼神,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想起郑吣意温柔浅笑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想起她在困境中展现出的聪慧与勇敢,谢淮钦的心便揪得更紧。 她明白,郡主于她而言,早已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是心底深处最珍视的那个人。 但此刻,这要命的情花毒却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谢淮钦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慌张,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的目光犹如困兽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四处乱窜,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着解药的角落。 脚下的步子急促而凌乱,她猛地冲向鸨母,双手颤抖着在她的衣袖上胡乱摸索,那急切的动作好似溺水之人在拼命抓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一无所获的她愈发癫狂,双手愈发用力地在鸨母的衣物间翻找,呼吸也变得愈发粗重。 突然,指尖触碰到鸨母胸口一处硬物,他心中一紧,匆忙撕开那处衣襟,一个信封显露出来。 谢淮钦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眼神中满是期待,可当她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期待瞬间化作了更深的绝望。 没有解药,只有一张未署名的字条,上面写着:已经有人发现你们,速速撤离,明日我自会寻人处理此处。 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字条从指尖滑落,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寂静得让人窒息,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浓的苦涩与不甘,每一下心跳都像是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她的双手紧紧握住郡主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郡主,我该如何是好?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我而去?” “可我又怎能如此自私地做出伤害你的事?” 她的双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嘴唇被咬出了血印,在这两难的境地里,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找不到一丝光亮,不知该如何抉择…… 第44章 今夜过后你便是我的妻 谢淮钦心一横,眼神决绝,将郑吣意公主抱了起来。此刻,郑吣意浑身发烫,脸上红温异常,情花毒已经发作得十分明显。 郑吣意迷迷糊糊嘟囔着:“好热,淮……淮深,我难受。” 谢淮钦忙温柔地说道:“郡主,马上就好了,我们马上就到府了,我带你回家!” 那语气轻柔得似能滴出水来,可眼眶却早已湿润,强咬着牙,拼命不让眼泪落下,一路疾步如飞。 不多时,便到了来之前交代影风等待的地方,那里早已备好马车。 影风见状,赶忙上前,满脸疑惑:“大人,你怎么了?”目光瞥到郑吣意时,更是大惊失色,“郡主,郡主怎么会如此……” 谢淮钦神色一凛,低喝道:“别说了,快回府!”话落,小心翼翼地将郑吣意抱入马车。 马车疾驰在回府的路上,谢淮钦紧紧握着郑吣意的手,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她的脸庞。 看着郡主这般痛苦的模样,谢淮钦的内心犹如被千万根钢针穿刺,她满心自责,思绪如乱麻般纠结。 她深知此次情况危急万分,情花毒的阴狠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力。 谢淮钦心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可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郡主那滚烫的身躯和痛苦的神情在眼前挥之不去。 而郑吣意虽在昏迷中,却仍不自觉地往谢淮钦身边靠去,仿佛在这混沌的意识里,也知晓只有她能给予自己一丝安宁。 谢淮钦见状,将郡主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喃喃低语:“郡主,你放心,哪怕拼上我的性命,我也定会救你。” 那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马车一路飞驰,终于回到了府中。 谢淮钦抱着郑吣意直奔房内,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看着她难受的样子,谢淮钦的心都要碎了。 她在床边来回踱步,心中矛盾至极,挣扎一番。 最终,爱战胜了一切,谢淮钦缓缓坐到床边,轻轻地握住郑吣意的手,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她凑近郡主的耳边,温柔地说道:“郡主,我定不会让你有事。”说罢,她缓缓低下头,闭上双眼,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烛火摇曳,光影在屋内斑驳晃动,谢淮钦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郑吣意的衣角,那一瞬间,她的指尖似被一股电流穿过,微微颤抖起来。 她缓缓地将郑吣意的外衣褪去,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瑰宝,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将其损坏。 眼前的郑吣意,双颊因情花毒的折磨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平日里灵动聪慧的双眸此刻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痛苦,又像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别样的妩媚。 谢淮钦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处干涩发紧,胸口也随着紊乱的呼吸微微起伏。 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寂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那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可闻。 而她们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密集的鼓点,在耳边轰然作响,震得谢淮钦的心慌乱无措。 她强自镇定下来,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将郡主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直至那绣着精美花纹的肚兜映入眼帘。 谢淮钦的脸颊瞬间滚烫,她慌乱地移开目光,伸手摘下郑吣意的发束。 如墨般的秀发瞬间散开,柔顺地披落在郑吣意的肩头和背上,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的脸颊旁,更衬得她的面容娇艳动人,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谢淮钦咬了咬嘴唇,双手微微颤抖着,将自己也脱至仅存里衣。 此时,她感觉屋内的燥热如潮水般向她涌来,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汗水湿透了她的后背。 她的目光落在郑吣意的唇上,那一抹嫣红像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她的心跳愈发剧烈。 但内心的羞涩与道德的约束却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将她死死地挡住,让她迟迟不敢有所行动。 郑吣意的身子在情花毒的侵蚀下扭动了一下,她迷糊地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恍惚间,她看到谢淮钦那近在咫尺的面容,正缓缓地向自己贴近。 两人的鼻尖轻轻触碰到一起,温热的气息相互交融,郑吣意的目光顺着谢淮钦的脸庞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那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那一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朱唇紧贴在了谢淮钦的唇上。 谢淮钦瞪大了双眼,身体瞬间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但很快,她感受到了郑吣意唇上滚烫的温度以及那微微的颤抖,那是痛苦与无助的表现,也是对她的信任与依赖。 谢淮钦的心猛地揪紧,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了郑吣意的腰肢,动作轻柔而又笨拙地回应着这个吻。 窗外,夜色深沉,乌云悄然遮住了那一轮明月,似乎不忍直视屋内这对人儿的挣扎与亲密。 而屋内的两人,在这炽热的情感与危险的情花毒的双重笼罩下,逐渐沉沦。 他们的吻起初带着慌乱与羞涩,而后变得温柔而深情,仿佛在这一刻,世间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唯有彼此的气息与温度是真实的。 许久,唇分。 谢淮钦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的目光停留在郑吣意那线条优美的脖颈处,犹豫了一瞬,终是缓缓靠近。 她的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那片如雪的肌肤,仿佛是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随着情感的缓缓流淌,她的动作愈发轻柔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眷恋,在郑吣意的脖颈间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痕,宛如一朵在暗夜中悄悄绽放的花,隐秘而深情。 她的唇仿若带着丝丝暖意,沿着那细腻的肌肤慢慢向下,每一次的移动都轻柔而缓慢,每一寸肌肤的触碰都似带着电流 她的呼吸,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一下下拂过郑吣意的身躯,引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似是平静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 郑吣意的双手原本紧张地蜷缩着,此时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抬起,手指略带颤抖地触碰到谢淮钦的墨发,那如丝般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从指尖传遍全身。 她的手顺着谢淮钦的后背慢慢向下,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最珍贵的宝物,最终停留在她的腰间,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似是在这亲密的接触中寻找到了一丝安心。 这细微的动作如同火焰,点燃了谢淮钦心中更深的爱意。 她感受到了郑吣意的回应,那是一种无声却又深情的诉说,于是她的动作愈发温柔且深情,似是要用这种方式将自己对郑吣意的情感细细描绘在这私密的画卷之上。 随着情感的升温,郑吣意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胸脯微微起伏,似是内心深处的情感在翻涌。 两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身心渐渐靠近,在这宁静而又充满暧昧的夜晚,灵魂仿佛在轻声低语、相互交融。 共同沉浸在这一份只属于她们的、静谧而深沉的情感之中,忘却了世间的纷扰与繁杂,只愿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让这份情感肆意生长、绽放…… 而未来等待她们的,将是更加艰难的抉择和未知的命运。 无论是世俗的眼光、家族的责任,还是那错综复杂的宫廷局势,都如同一座座大山,横亘在她们的爱情面前。 第45章 郡主居然落了红…… 次日,郑吣意醒来,头沉重得厉害,全身软酥无力。 她试图起身,却惊觉自己仅着里衣,目光扫到床榻上那一抹落红时,心猛地一颤,脑海中迅速回溯昨日之事。 只记得与谢淮钦同去探查雨舒院,遭人暗算,中了情花毒,此后便全然没了印象。 “这落红……难道……我……与淮深,竟有了夫妻之实?”她喃喃自语,脸上飞起红晕,心乱如麻。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室内,郑吣意坐在床榻之上,眼神还有些迷离恍惚。 “郡主,”门外传来嫣儿轻柔的呼唤声,打破了屋中的静谧。 “进来吧。”郑吣意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嫣儿推门而入,手中稳稳地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袅袅热气升腾而起。 “小姐,这是郡马爷吩咐厨房特意为您准备的热汤,说是对您的身子大有裨益的温补之物,还说小姐您昨夜……颇为辛苦。” 嫣儿如实转述着,全然未觉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深意,只是单纯地觉得谢淮钦对自家主子关怀备至。 郑吣意一听,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仿若天边的云霞般明艳动人。 她暗自思忖: “这个淮深,行事也真是的,直接让准备热汤便是,何苦这般直白地告知事由,叫我这心里……”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那一抹娇羞之意愈发明显,心里虽有些埋怨,可眉眼间却透着丝丝甜蜜。 不多时,在嫣儿的悉心伺候下,郑吣意洗漱完毕,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轻抿一口,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也乱了心。 嫣儿像往常一样走到床边整理床铺,不经意间瞥见那一抹刺目的落红,心下顿时明白了谢淮钦口中“辛苦”二字的含义。 她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诧异:“小姐与郡马爷成婚之日就已经,怎会如今还……” 不过,她自幼心思聪慧敏捷,稍作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遂不动声色地继续手中的活计,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担忧。 这边郑吣意喝完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自己那红扑扑的脸蛋,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回想起与谢淮钦相识相知的过往,那些或甜蜜、或羞涩的瞬间逐一浮现。 而此刻,在另一处,谢淮钦正眉头紧锁地坐在大理寺书房内,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信件与公文,然而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事务上。 昨夜的种种不断在她脑海中放映,她既沉醉于与郑吣意的亲密,又有些懊恼自己未能保护好她,毕竟她是真心喜爱郑吣意,本想在一个更合适的时候,不想如今却…… 正在她出神之际,影风匆匆走进书房,神色慌张地说道:“大人,雨舒院昨夜走水了,全院上下无一人生还。” 暖黄的烛光在书房内轻轻摇曳,郑吣意坐在窗前,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思绪早已飘远,仿若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影风神色慌张地冲进书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面色苍白如纸,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大人,不好了!雨舒院昨夜突发大火,火势凶猛,全院上下……无一人幸存。” 谢淮钦原本正伏案看着手中的书卷,听到这话,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猛地站起身来,身形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眼中先是闪过一抹诧异,那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的本能反应。 但转瞬之间,那抹诧异便被一种意料之中的深沉所替代,仿佛她早已在心底预演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其实,早在第一次与郡主一同探查雨舒院时,谢淮钦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看似普通的院子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隐隐猜到其背后人员是京城某位重官的部署,只是当时尚未明确究竟是哪位官员。 于是,她故意再次前往雨舒院,这一去,便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打草惊蛇”之计。 她深知,能够在她们离开后迅速有所行动的人,必定具备两个关键条件: 一是在京城的暗卫系统足够及时、高效,能够迅速掌握她们的行踪并做出反应。 二是拥有足够大的权力,不仅能迅速组织起这场“意外”,还能掩盖事实,谎报雨舒院的走水时间。 京城的武官负责天子脚下的安危,若是出现如此重大的伤亡走水事件,必然会受到严厉问责,绝不敢轻易冒险,所以武官们可以全部排除。 如此一来,经过层层筛选、抽丝剥茧,剩下的便只有丞相大人和太傅大人这两位权重位高之人有这般能力和胆量做出如此行径。 谢淮钦的拳头在身侧紧紧握住,指节泛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峻与决绝: “影风,盯紧丞相府和太傅府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放过。 “这次,定要将这背后的黑手揪出来,还京城百姓一个安宁!”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在这寂静的书房内久久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谢淮钦缓缓从怀中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字条,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她将字条凑近烛光,逐字逐句地审视着,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曾相识的笔画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可一时之间又难以确切地想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哼,”她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你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来算计我,那我便陪你好好玩玩。” 她的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坚毅的光芒,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沉思片刻后,谢淮钦微微侧身,朝着一直候在一旁的影风招了招手,影风立刻会意,快步走上前,单膝跪地,低头等候吩咐。 谢淮钦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几分冷峻:“影风,你去给我寻几个得力的死士来,务必要身手敏捷、机智过人。 让他们佯装成普通奴才,设法混入丞相府和太傅家中,充当我们的眼线。 我料想,我们每次行动都被人摸得一清二楚,屡屡遭人暗算,郡主府中怕是混进了别人的眼线。” 影风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低声应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尽快办好此事,只是这郡主府中的内鬼,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谢淮钦微微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目前尚无头绪,但此人必定隐藏得极深。” “你吩咐下去,让死士们密切留意府中上下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些与外界接触频繁、行为举止稍有异常的人,一旦发现可疑之处,立即回报,切不可打草惊蛇。” 影风领命而去,脚步匆匆,瞬间消失在了书房的黑暗之中。 谢淮钦独自站在书房内,再次望向手中的字条,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她深知,这场与幕后黑手的较量已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但为了查明真相,守护郡主和京城的安宁,她已无所畏惧,哪怕前方荆棘密布,也会毫不犹豫地踏足前行。 第46章 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谢淮钦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书卷,心思却不知飘向何处。 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大人,有您的拜帖。”一个衙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谢淮钦放下书卷,微微坐正身子:“进来吧。” 衙役推开门,双手恭敬地递上拜帖。 谢淮钦接过,只见封面上写着“谢淮深大人亲启”几个大字,字迹刚劲有力,落款是“张珩衍”。 她打开拜帖,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砚南兄,未时,你我辰溪阁相见,有要事商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张珩衍此番相约,究竟所为何事? 未时的阳光已经有些西斜,谢淮钦身着一袭藏蓝色长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地朝着辰溪阁走去。 一路上,她的眼神看似平静,实则在心底不断思索着张珩衍可能提及的话题。 两人虽相识已久,但在这敏感时期,任何一次会面都可能暗藏玄机。 辰溪阁内,茶香袅袅。张珩衍早已等候在那里,见谢淮钦到来,连忙起身相迎:“砚南弟,许久不见,快请坐。” 谢淮钦微微拱手,回礼道:“予衡兄,别来无恙,今日相邀,不知有何要事?”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张珩衍的脸上,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张珩衍神色略显凝重,亲自为谢淮钦斟上一杯茶,开口说道:“砚南贤弟,近日京城暗流涌动,听闻雨舒院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你我身为朝廷官员,怎能坐视不理?我近日得到一些消息,或许与此事有关,故而想与贤弟相商。” 谢淮钦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动声色地说道:“哦?珩衍兄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等待着张珩衍接下来的话,深知这场谈话或许将为她追查真相带来新的转机,亦或是陷入更深的迷雾之中。 张珩衍率倾身向前,声音低沉而神秘:“砚南兄,我听闻雨舒院虽表面是风月场所,实则是一处秘密的信息交换站,那些达官贵人常以狎妓之名,暗中在此传递机要信函和机密情报,背后势力盘根错节。” 谢淮钦眼神一凛,追问道:“可有线索指向是哪些势力在操控?” 张珩衍微微摇头,眉头紧锁:“目前尚未确切知晓,但我手下之人发现,雨舒院走水前夕,有一批神秘货物被运入,随后便传出院内人员异常忙碌的消息,似乎在紧急处理什么重要事务。” 谢淮钦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思索片刻后问道:“货物?可知是何物?” “据说是一些书卷和画卷,但具体内容不得而知。我怀疑其中或许隐藏着关键信息,也许是某些势力的往来账目,或者是他们的下一步行动计划。”张珩衍神色凝重地说道。 谢淮钦目光深邃,心中暗自思量:“若真是如此,那这批货物定是重中之重。走水之后,可还有其踪迹?” “我已派人四处打听,可惜至今一无所获,不过,还有一事颇为蹊跷。” 张珩衍顿了顿,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偷听后继续说道,“我得到消息,雨舒院中有一位神秘女子,极少露面,却似乎知晓许多秘密。有人曾见她与一位身着官服的人密谈,但因距离较远,未看清那人面容。” 谢淮钦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这神秘女子,可曾查到她的身份?” “毫无头绪。只知她琴艺精湛,常以抚琴之名与各方人物接触。”张珩衍无奈地叹了口气。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看来,这雨舒院背后的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珩衍兄,此事还需你我继续深挖。” 张珩衍郑重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你我身为朝廷官员,责无旁贷。” 片刻后,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紧锁着张珩衍,开口说道:“珩衍兄,这些消息至关重要,若雨舒院真是秘密信息交换站,那背后牵扯的势力必定不容小觑。”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批神秘货物,我们必须全力追查其下落。” “无论是往来账目还是行动计划,一旦落入歹人之手,京城的局势将更加岌岌可危。” 提到神秘女子时,谢淮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思索:“珩衍兄,你继续派人留意那琴艺女的行踪,一有消息即刻通知我。” 谢淮钦站起身来,负手踱步,心中迅速梳理着新线索与之前调查的关联:“此次多谢珩衍兄告知这些消息,看来我们的调查方向要进一步扩大和细化了。” “我会从雨舒院的常客入手,看看能否查出与那神秘货物以及女子有关的线索。”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决绝:“京城的安宁不容破坏,幕后黑手既然敢如此行事,就休怪我谢淮钦将他们连根拔起!” 说罢,她紧紧握住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周身散发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准备全力以赴应对这场艰难的调查。 喧闹的茶馆内,弥漫着腾腾的热气和浓郁的茶香,茶客们或高谈阔论,或低声私语,喧闹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乐章。 突然,一阵尖锐的叫骂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这原本和谐的氛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至极的侍从,正满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对着小二怒目而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你这瞎了眼的东西!到底怎么倒的茶?看看,都洒到我们公子身上了!” “你知道我们公子这身衣服是什么料子做的吗?还有这玉佩,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这笨手笨脚的蠢货,若是浇坏了,就是把你千刀万剐,杀你十回都不够赔!” 那嚣张跋扈的气焰,仿佛要将这小小的茶馆点燃,周围的茶客们都不禁露出了一丝惧色,又带着些许不满。 而被侍从围护在中间的男子,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呵斥道:“够了!不得如此对待这位小兄弟,想必他也是无心之失,我们回府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宛如一坛陈酿的美酒,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沉稳与大气,仿佛仅仅这一句话,便有一种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然而,此刻的谢淮钦却无暇顾及这些,由于男子背对着她,且中间隔着几张桌子的距离,谢淮钦只能看到一个身形修长、气质不凡的模糊背影,尽管她极力想要看清男子的面容和衣着细节,却终究无法辨清其具体模样。 待人走后,谢淮钦的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突然闪过阿沄之前提到的那块神秘玉佩,心中不禁一动。 “价值连城的红白相间玉佩,难道会是同一个?”这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一般在她的心底疯狂生长,难以遏制。 想到此处,她立刻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快步走到小二面前。 谢淮钦脸上挂着如春风般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小兄弟,莫要惊慌,方才那恶奴实在是过分了些,你且宽心。” “我只是好奇,那玉佩究竟何等模样,竟被他说得如此值钱?你也别往心里去,想来可能是那奴才故意夸大其词,吓唬你的。” 小二此时还心有余悸,他抬手拍了拍胸口,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惊恐未消的神情,声音还有些颤抖地说道: “客官,您是不知道啊!不说这玉佩,单就那位公子爷,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我这样的小人物哪里得罪得起啊。” “至于那玉佩的模样,我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是红白相间的颜色,那色泽和样式,我在这茶馆里干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当真是罕见啊!” 谢淮钦听完,心中的疑虑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愈发浓烈,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小兄弟告知,这世间的奇珍异宝众多,难免有我们这些凡人未曾见识过的,你且忙去吧,今日之事就当是一场小风波,莫要影响了你的心情。” 小二连连点头,感激地看了谢淮钦一眼,便匆匆退下忙活去了。 谢淮钦则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她的心尖上。 张珩衍的话如同一记清脆的响铃,在这喧闹渐息的茶馆中突兀地响起,瞬间打断了谢淮钦如乱麻般纷杂的思绪。 她猛地转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紧紧地盯着张珩衍,似乎生怕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哎,”张珩衍微微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满与感慨,继续说道,“这太傅的儿子倒是个有礼之人,刚刚那般情景,还能出声制止身边奴才的恶行,也算是难得。” “只是,这身边的奴才怎么如此张狂?简直是无法无天,也不知道平日里在府中是怎样的行事做派。”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脑海中却如电闪雷鸣般,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她的眼睛突然睁大,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光芒:“那黑衣人是太傅之子!”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笃定,仿佛是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之后,终于找到了那扇通往真相的大门。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回想起之前种种看似无关却又隐隐透着关联的细节:雨舒院的背后势力、阿沄提到的玉佩、那神秘男子出现的时机和场合……一切都指向了太傅之子。 也许,他就是那个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关键人物,操纵着这一系列事件的发展,而那块罕见的玉佩,或许正是他身份的象征或者是某个重要阴谋的关键道具。 谢淮钦的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脸上的神情变得坚毅而决绝。 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突破口,她就绝不会轻易放过。 接下来,她要更加深入地调查太傅之子的行踪、交际圈子以及日常活动,一定要从他的身上找到解开所有谜团的答案,让这场在京城暗流涌动的阴谋彻底浮出水面,大白于天下。 张珩衍被谢淮钦的突然反应弄得微微一怔,待听清她的话后,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与思索的神情:“你是说……这一切与太傅之子有关?”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但看着谢淮钦坚定的眼神,又不禁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可要有方向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没错,接下来,我们就从这位太傅之子入手,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在这背后隐藏了多少秘密。” 说罢,她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向茶馆外走去,那背影仿佛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与真相的揭示。 第47章 什么公主殿下要来 谢淮钦与张珩衍分开之后,时日已经不早,天边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宛如一幅绚丽却又透着几分落寞的画卷。 她独自一人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街边的店铺陆续亮起了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她身边穿梭而过,可她的心思却全然沉浸在刚刚与张珩衍的交谈以及对太傅之子的调查之中。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与忧虑,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许。 此刻,她心中清楚地知道,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让真相更加扑朔迷离,而她所面对的敌人,绝非等闲之辈。 太傅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其背后的关系网盘根错节,要想从她儿子身上找到突破口并揭开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无疑是在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还会牵连到许多无辜之人。 谢淮钦就这样思索一路,不知不觉中已来到郡主府。 刚踏入府门,郑吣意便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般迎了上来。 今日的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三千青丝挽成精致的发髻,点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眉眼间满是关切,比往日更加温柔动人。 “谢郎,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郑吣意轻声问道,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谢淮钦的心弦。 谢淮钦听到这声“谢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脸上微微一红。 昨夜与郑吣意的种种画面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她的娇羞、她的热情,还有那温柔的呢喃,让谢淮钦一时有些慌乱。 “郡主,昨晚……我……” 谢淮钦试图开口解释,然而话还未说完,郑吣意便伸出食指,轻轻地抵住了她的嘴唇。 那指尖带着淡淡的花香,轻轻地触碰着谢淮钦的唇瓣,让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莫要解释,也莫要自责。” 郑吣意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深情与包容。 “我并未怪罪于你,如今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我唤你一声谢郎,是打心底里的欢喜。” 谢淮钦只觉得郑吣意的手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那温柔的样子,既妩媚又动人,将她的心弦拨弄得乱了节拍。 她轻轻地握住郑吣意的手,将其从自己的唇边移开,紧紧地握住,仿佛握住了这世间最精美的稀世珍宝: “郡主,我何其有幸,能娶到你。我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郑吣意的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光:“我信你,谢郎。只是你如今这般忧愁,可是案子的事让你如此费心?” 谢淮钦微微点头,将影风中毒昏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郑吣意。 郑吣意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用手轻轻抚摸着谢淮钦的手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谢郎,你也莫要太过焦虑,影风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你且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一同度过这些难关。” 郑吣意的声音坚定而温暖,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谢淮钦那颗疲惫而担忧的心。 谢淮钦将郑吣意轻轻地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柔情。 在这一刻,外面的风雨似乎都渐渐停歇,唯有怀中的这份温柔,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时间在这温柔的怀抱中缓缓流淌。 良久,郑吣意像是突然被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回过神来,她的脸颊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红扑扑的,娇艳欲滴。 她微微用力地推了推谢淮钦,带着几分羞涩与嗔怪,轻声说道:“快别抱了,你瞧瞧,这下人都还在旁边看着呢。” 谢淮钦闻言,动作稍稍一顿,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双臂,眼神中仍残留着眷恋与不舍。 她抬起头,目光扫向四周,只见丫鬟们抿着嘴,努力憋着笑,眼神却止不住地往这边瞟。 小厮们则涨红了脸,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手忙脚乱地将视线移向别处,有的还佯装整理衣角,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见此情景,谢淮钦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微笑,那笑容里饱含着对郑吣意的宠溺与对下人们的调侃。 她轻轻抬起手,手指温柔地刮了刮郑吣意那小巧而精致的鼻尖,轻声说道:“好,郡主所言极是,倒是我疏忽了。” 郑吣意一听这称呼,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她佯装生气地跺了跺脚,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谢淮钦一眼。 娇嗔道:“哼,你这坏蛋,都已经与我这般亲密无间了,还一口一个郡主地唤着,莫不是心里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这副可爱至极的模样,心都快化了,连忙赔笑道:“怎么会呢。” 说罢,她微微凑近郑吣意,眼神专注而深情,声音低沉而温柔地唤道: “吣意,我以后只这般唤你,好不好?” 这一声“吣意”,宛如一阵轻柔的春风,吹进了郑吣意的心田,让她顿感浑身酥麻,心底的甜蜜如蜜罐打翻,瞬间溢满了整个心间,先前的那点小委屈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与欢喜。 一番亲昵的互动过后,二人携手入座,准备用膳。 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琳琅满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谢淮钦的眼中此刻却只有郑吣意一人,她拿起筷子,不停地为郑吣意夹菜,每一道菜都似乎承载着她满满的爱意。 “吣意,尝尝这道松鼠鳜鱼,肉质鲜嫩,糖醋汁调得恰到好处,甜而不腻,酸而不涩,定合你的口味。” 谢淮钦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鱼肉轻轻放在郑吣意的碗中,眼神中满是期待。 “还有这道翡翠虾仁,清新爽口,虾仁饱满弹牙,你平日里就喜欢清淡些的菜肴,这道菜可不能错过。” 话落,又一筷子虾仁稳稳地落入碗中。 丫鬟嫣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打趣道:“郡马爷啊,您这般热情,咱郡主这碗都快装不下啦!” 郑吣意脸颊微红,却也满心欢喜地享受着谢淮钦的这份关怀,眼神中尽是幸福与甜蜜,二人就这样在温馨的氛围中用完了晚膳。 回房的路上,月色如水,洒在石板路上,泛出淡淡的银光。 郑吣意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谢淮钦,轻声说道:“明日娘亲要来看看我们,你看能不能告个假,莫要疏忽了这见面之礼。” 谢淮钦一听,心中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说道:“公主殿下要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郑吣意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轻轻地握住谢淮钦的手。 嗔怪道:“你呀,别总是想得那么复杂。” “娘亲只是寻常来看看我罢了,再者说,咱们成婚次日便回了家乡省亲,还没来得及带你去拜见她,如今她来看看你,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谢淮钦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身为女婿,自然是乐意之至。 只是这消息来得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准备一番,好迎接公主殿下的到来,心里有些慌乱罢了。”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无妨,娘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你只需放宽心,像往常一样便好。” 谢淮钦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思索着明日该如何表现,才能给公主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既不失礼数,又能展现出自己对郑吣意的真心与爱护。 第48章 什么!一起泡澡…… 二人回到房中,谢淮钦仍有些心不在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明日该准备些什么好呢?公主殿下喜欢什么?我这样贸然去见,会不会失了礼数……” 郑吣意看着她这副模样,既觉得可爱又有些无奈,她走上前,拉住谢淮钦的手,让她坐在床边,轻声说道:“谢郎,莫要这般焦虑,娘最看重的是你对我的心意,其他的都不重要。” 谢淮钦紧握着郑吣意的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吣意,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让公主殿下失望,我想让她知道,我会好好待你,给你幸福。” 郑吣意心中一暖,靠在谢淮钦的肩头,柔声道: “我相信你,谢郎。不过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我先给你讲讲娘平日里的喜好,这样你也能安心些。” 谢淮钦连连点头,专注地听着郑吣意的讲述,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郑吣意都一一耐心解答。 不知不觉,夜已深,窗外月色愈发深沉,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郑吣意打了个哈欠,眼中满是困意,谢淮钦见状,心疼地说:“吣意,你先睡吧,今日也累了一天了。” 郑吣意摇摇头,强撑着精神说:“我不困,我要陪你一起想想明日的事。” 谢淮钦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说道:“乖,听话,你先睡,我再想一会儿就睡,放心吧。” 郑吣意拗不过她,只好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想必是做着什么甜蜜的梦。 谢淮钦为她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暗暗发誓,明日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郑吣意和公主殿下的期望。 她又在脑海中仔细梳理了一遍明日的计划,直到确定没有遗漏,才轻轻躺在郑吣意身边,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晨曦初露,柔和的日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公主府的朱漆大门前。 郑沁意早早便起身,精心梳妆打扮,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海棠花的锦缎长裙,乌发挽成精致的发髻,簪着一支羊脂玉簪,整个人显得温婉动人。 她站在门口,不时地踮起脚尖向外张望,心中满是对父母的思念与牵挂,时不时转头看向身旁的谢淮钦,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谢淮钦今日亦是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神色温润如玉。 她察觉到郑沁意的不安,轻轻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似是在给她力量。 不多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动之声。 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来,车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马车停稳后,率先下来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女子,她面容慈祥,仪态万方,正是敬德公主宋谨娴。 宋谨娴的目光在谢淮钦和郑沁意身上扫过,眼中满是欣慰之色,微微点头。 紧接着,一位身形高大、面容威严的男子从车上走下,他身着二品官服,头戴乌纱帽,腰系玉佩,正是驸马都尉郑书宴。 郑书宴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谢淮钦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郑沁意眼中一亮,急忙挣脱谢淮钦的手,莲步轻移,快步迎上前去,声音中带着几分娇嗔与喜悦: “爹,娘,你们可算来了,女儿好想你们!”说罢,眼眶微微泛红。 宋谨娴笑着将郑沁意搂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意儿,瞧你,都嫁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 谢淮钦整了整衣摆,快步走上前,撩起衣袍下摆,双膝跪地,行大礼。 恭敬地说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岳父岳母大人安好。” 她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郑书宴冷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并未立刻让她起身,而是围着她缓缓踱步,目光像审视货物一般打量着他。 开口道:“这就是我那远近闻名的好贤婿啊,果真是一表人才。” “哼,只是自打我意儿嫁于你,你可是一日未曾去看望我二老,倒是让我们亲自来见你,这便是你的孝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几分不满。 谢淮钦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答道: “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婿近日忙于公务,疏忽了对岳父岳母大人的问候,还望岳父岳母大人恕罪。” “小婿定会在日后多多陪伴意儿回府看望二位大人。”他偷偷抬眼,看向郑沁意,眼中满是歉意。 郑沁意见状,心中一急,忙走到父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爹,您就别怪他了,他平日里对女儿极好,只是这朝中事务繁杂,女儿也是知道的。 “您看他今日,早早便起身准备迎接您和娘,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呢。”她的眼神中满是恳求,晃着父亲的手臂轻轻摇晃着。 周围的下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驸马爷。 但有几个机灵的小厮,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几人的神色,心中暗自为自家郡马爷捏了把汗。 宋谨娴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日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就莫要再怪罪淮深了,咱们进去吧,站在门口像什么话。” 郑书宴这才摆了摆手,神色稍缓:“罢了罢了,起来吧。” 谢淮钦应了一声,缓缓起身,暗暗松了口气,与郑沁意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均是笑意,随着公主和郑书宴一同走进了府中。 众人入府后,来到正厅落坐。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上了香茗和精致的点心。 郑书宴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听闻贤婿在朝中颇受皇上器重,想来这学问定是极为高深。” “我近日读史,对那里面的权谋之术颇为感兴趣,贤婿不妨讲讲对此的见解。” 说罢,眼神锐利地看向谢淮钦,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谢淮钦微微欠身,谦逊地说道:“岳父大人谬赞了,小婿不过略通一二。” “这权谋之术,实则是各方势力为求生存发展的谋略角逐。如张运挟天子以令诸侯,占尽天时;孙飞据江东之险,享尽地利;刘义广则以仁德之名,广纳贤才,占人和之势。” “三者相互制衡,其中的智慧,实非三言两语能尽述。” 她条理清晰地阐述着,眼神坚定而从容,暗中观察着郑书宴的神色。 郑书宴微微点头,又道:“哼,纸上谈兵谁不会,那依你之见,当下我朝若遇外敌与内乱并起,当如何抉择应对之策?” 谢淮钦略一沉思,答道:“攘外必先安内,然亦不可忽视外敌之患。” “当务之急,需稳固朝纲,安抚民心,加强边防之备,同时分化瓦解外敌之盟,以智取胜,而非单纯的武力征伐。” 郑书宴听后,脸色稍霁,却仍道:“说得倒是轻巧,不知实际行事又会如何,罢了,且看你日后表现。” 此时,宋谨娴笑着插话道:“好了,你们莫要一直谈论这些朝堂之事,也让意儿插插嘴。” 郑沁意忙应和道:“是啊,爹,娘,女儿近日新学了一种棋艺,等下陪你们玩玩。” 用过午膳后,郑书宴突然对谢淮钦道:“贤婿啊,为父近日得了些上好的香料,泡澡最是舒爽,听闻你也颇为劳累,不妨与我一同去泡泡,也好多些亲近。” 谢淮钦闻言,吓得脸色微变,心中暗自叫苦: “我女扮男装,这泡澡岂不是要全露馅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神也开始闪躲起来,不敢直视郑书宴。 一时没有回答,郑书宴见他这般模样,眉头微微皱起,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 “怎么了?莫不是不愿意?贤婿这是不给老夫面子?”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谢淮钦身上,似乎要将她看穿。 谢淮钦心中慌乱不已,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推脱。 郑沁意见谢淮钦支支吾吾,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那两条弯弯的柳眉瞬间蹙成了一个“川”字。 她心疼地看着谢淮钦,见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心急如焚之下,急忙上前一步,紧紧挽住谢淮钦的胳膊,如同一只护犊的母兽一般。 她仰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与恳切,脆生生地说道:“爹,您就别为难淮深了。” “他这些日子为了朝廷的事忙得晕头转向,常常彻夜不眠,精神一直紧绷着。” “方才我还见他神色疲惫,怕是这会儿子身子骨虚得很,实在经不住泡澡的热气熏蒸。” “这泡澡嘛,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他歇好了,精神头足了,再陪您去也不迟呀。”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手,暗暗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我在,别怕”。 一旁的宋谨娴却像是一只敏锐的狐狸,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紧紧锁住谢淮钦。 她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与探究,心中暗自思忖: “这泡澡乃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他为何这般推三阻四?” “瞧他那慌张的模样,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子,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在谢淮钦身上看出个缘由来,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和动作,试图从中找到解开谜团的蛛丝马迹。 第49章 要你们二人和离 郑书宴听到谢淮钦的推脱之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犹如晴日里突然飘来一片乌云,神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那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如炬般直直地射向谢淮钦,眼神里满是质疑与不满,似乎在说:“你这小子,竟然敢拂我的意?” 片刻后,脚下的石板似都承受不住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微微震颤。 双眸之中仿若裹挟着冰碴,直直地刺向谢淮钦,那目光仿若能穿透她的身体,探查到所有隐匿之事。 郑书宴的嘴角微微下撇,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话来: “既然如此,那便作罢,改日贤婿身子好些再说。”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蹦出,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本来对这个娶了自己心肝女儿,还在朝堂之上闹出拒婚风波的家伙就心存芥蒂,如今这般不识抬举,更是让他觉得此人不顺眼至极。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仿佛多看谢淮钦一眼都觉得厌烦,随后便甩了甩衣袖,像是要把这不快一并甩开。 宋谨娴款步上前,手中的丝帕轻轻拂动,她瞥了一眼谢淮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悠悠开口道: “意儿,随为娘到你房内去,娘有事儿与你说。” 郑沁意心下担忧谢淮钦,脚步踌躇,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安,只得莲步轻移,跟着母亲缓缓离去。 行至转角处,她蓦然回首,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那眼中的缱绻与牵挂尽露无遗。 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不舍,直到母亲催促,才依依转身消失在回廊尽头。 一时间,空旷的庭院中静谧得可怕,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淮钦站在原地,只觉如芒在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她心中暗自叫苦,这与岳父独处的每一刻都似油煎火烤,思索片刻后,她咬咬牙,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小心翼翼地说道: “岳父大人,您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小婿前些日子回家省亲,机缘巧合之下得见一宝物,那宝物温润雅致、巧夺天工。” 小婿当时便想着,如此珍品,唯有岳父大人这般有身份、有气度的人方能与之相配,故而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呈给岳父大人赏玩。” 郑书宴面色稍霁,眼中的凌厉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与疑惑,他双手背于身后,微微仰头,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打量一番。 轻哼一声道:“哦?你小子莫要拿些俗物来糊弄老夫,究竟是何宝物?” 谢淮钦见岳父神色稍有缓和,心中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朝身后的小厮招手。 低声吩咐道:“快去将我房中的那件宝贝取来,务必小心谨慎。” 小厮领命,匆匆离去,脚步急促,片刻便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锦盒快步走来。 那锦盒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气息。 谢淮钦接过锦盒,双手恭敬地呈给郑书宴,口中说道:“岳父大人,此乃一方古砚,名为‘星汉沉璧’。” “小婿听闻岳父大人喜好书法,对文房四宝亦有研究,这方砚台质地细腻温润,叩之其声清越悠扬,抚之如婴儿肌肤般顺滑。” “砚上的纹理仿若浩瀚星河,又似沉璧静卧,实乃天然与人工的绝妙融合。” “小婿初见时,便觉它与岳父大人的高雅品味相得益彰,故而不惜重金购得,望岳父大人笑纳。” 郑书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接过锦盒,轻轻打开,只见那砚台静静躺在盒中,散发着古朴而典雅的气息。 他端详许久,手指轻轻抚过砚台的纹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嘴上却道:“哼,算你小子有心,不过这礼物虽好,也莫要以为就能这般轻易地讨得老夫欢心。” 谢淮钦连忙躬身道:“小婿不敢,只是想尽一份孝心,日后定会更加勤勉,好好对待意儿,也为岳父大人分忧。” 郑书宴微微点头,将锦盒合上,说道:“罢了罢了,且看你日后表现,这砚台,老夫便收下了。” 谢淮钦心中暗自庆幸,脸上堆满笑意,应声道:“多谢岳父大人,小婿定会不负所望。” 此时,她才发觉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暗自松了一口气,只盼着今日这关算是暂且过了。 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光,洒在屋内的地上,宛如一片片金色的鱼鳞。 宋谨娴款步走到雕花梨木椅前,缓缓坐下,她目光如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郑沁意,看着如今女儿的变化。 良久,她朱唇轻启,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你……成婚当日就与那谢淮钦行周公之礼了?” 郑沁意闻言,像是被春日里的惊雷击中,双颊瞬间泛起两片红晕,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犹如天边的云霞。 她慌乱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跳得愈发急促。 宋谨娴是什么人?她自小便在皇宫浸染长大,最是知悉人心,一看女儿这副模样,心中便知晓了七八分。 她轻咳一声,神色愈发严肃,目光紧紧地锁住郑沁意,似是在等待着一个确切的回答。 片刻后,郑沁意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抬起头来,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羞涩,小声说道: “娘亲,我成婚当日并未与他有过逾越之举,他……他对我很是尊重,当晚睡在与床相隔下棋之处的卧榻上。” “而且,而且为了交差了事帕,他还……还将自己的手臂划破,伪造落红。” 说到此处,郑沁意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感动,声音也愈发低弱,仿佛这些话是她心底最隐秘的宝藏,轻易不愿示人。 宋谨娴听着女儿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沉思。 她思忖着:这谢淮钦的行为着实有些奇怪,新婚之夜竟如此行事,难道真的如他表现的这般君子?还是另有隐情?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心中暗自盘算着。 沉默片刻,宋谨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紧紧握住郑沁意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意儿,你还年轻,这婚姻并非儿戏。” “那你须守住身子,等合适机会,我向你皇舅明言和离之事,定会为你寻个好郎君,保你一生幸福无忧。” 郑沁意一听母亲这话,顿时花容失色,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心乱如麻,连忙说道:“别,娘亲,我……我和他已经行周公之礼了。” 宋谨娴闻言,猛地一怔,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瞪大了眼睛,全神地盯着郑沁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问道:“何时发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沁意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眼神闪躲,声音也变得细若蚊蝇:“就……就在前几日。” “那晚……我与他………”她的话语越来越低,头也几乎要埋进胸口,心中既羞涩又害怕母亲的责骂。 宋谨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眼神中仍难掩愤怒与失望: “你这孩子,怎如此糊涂!这可如何是好?” 她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不停地思索着应对之策,原本打算好的一切都被女儿的这番话打乱了。 郑沁意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羞怯与坚定,轻声说道:“娘亲,我与淮深二人乃是情投意合,互相倾心。” “那日之事虽是意外,但女儿也是心甘情愿的。”说罢,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 宋谨娴细细地端详着女儿的面容,见她眼神真挚,不似说谎,又回想起平日里谢淮钦对自己也算礼数周全,心中的责怪之意渐渐消散。 她轻轻叹了口气,拉着郑沁意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神色关切地问道:“那你与他之后,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郑沁意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羞怯地低下头,手指不停地揪着衣角,声音如同蚊子嗡嗡般细小:“娘亲,哪有那么快……” 宋谨娴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郑沁意的额头,嗔怪道:“你这孩子,如今已为人妇,倒是愈发害羞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娘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这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多留个心眼儿,切不可事事都由着性子来。” 郑沁意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女儿明白,娘亲放心。” 她的心中满是甜蜜与幸福。 此时,窗外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芒 第50章 郡主脖颈红痕惊现 窗外,新柳如烟,繁花似锦,微风拂过,送来阵阵馥郁的花香,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一曲柔板乐章,为这府邸添了几分闲适与安宁。 郑沁意与宋谨娴自内室款步而出,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面上未施粉黛,却清新自然,宛如空谷幽兰。 二人入厅,轻移莲步至桌前,正欲执箸用膳,郑书宴搁下手中的茶盏,轻咳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他目光关切地投向谢淮钦,缓缓开口道:“贤婿啊,岁月如矢,三日后便是那备受瞩目的皇家狩猎日了。” “当此之际,风和日丽,正是纵马驰骋、弯弓射猎的好时机,满朝文武皆会整肃出席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今次圣上特谕,令我携公主同往。” 言及此处,他的目光转向郑沁意,眼中满是慈爱与了解。 “意儿生性活泼,向来钟情于这般热闹欢腾的场合,往昔每岁皆是一同前往,尽享狩猎之趣。 只是方才听意儿说贤婿身体抱恙,不知能否参与此次狩猎盛会?”郑书宴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与探询,作为父亲,他既希望女儿能够尽兴,又担心女婿的身体状况。 谢淮钦听闻岳父之言,她手中正欲伸向菜肴的筷子微微一顿,旋即抬眸望向郑书宴,恭敬地拱手行礼,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缓声道:“岳父大人莫要挂怀,小婿这微恙无妨。” “如此盛事,关乎皇家颜面与朝纲礼仪,小婿承蒙圣恩与岳父大人的照拂,又怎敢有半分推辞之意。” 郑书宴微微点头,神色稍缓,继而又道:“意儿那孩子,一入猎场便似脱缰的骏马,玩性大发,到时定是要策马扬鞭、尽情狩猎的。” “贤婿,你可要多加留意,务必护她周全。” 言语间满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对女婿的嘱托,他深知女儿的脾性,虽有几分无奈,却也希望女婿能在旁照拂。 郑沁意本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听到此处,不禁柳眉轻蹙,手中的丝帕绞了绞,嗔怪道: “爹爹,女儿的骑射之术在这京城之中也是小有名气的,怎的到您嘴里就成了需要人处处保护的弱女子了?莫要小瞧了女儿。” 说罢,眼神略带挑衅地瞟了瞟谢淮钦,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也莫要以为我是娇弱不堪的,我自会让你刮目相看”,然而心底却又隐隐期待着谢淮钦会如何回应。 谢淮钦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既觉好笑又有些无奈,她凝视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宠溺与温柔。 轻声说道:“郡主巾帼不让须眉,骑射之术自然是令人赞叹,只是狩猎场风云变幻,难免会有意外之险,我答应岳父大人,定会在旁护你周全,郡主但可放心施展身手。” 郑沁意俏脸一红,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小声嘟囔道:“谁要你多事……”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心底的一丝甜蜜与羞涩。 宋谨娴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禁掩唇轻笑,轻声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快用膳吧,莫要让这佳肴都凉了。” 众人这才纷纷举箸,一时间,前厅里只余下轻微的碗筷碰撞声和偶尔的低声笑语。 然而,谢淮钦与郑沁意的心中却早已被那三日后的狩猎日填满,一个暗暗期待着能在猎场上一展英姿,同时也能与意中人相伴。 一个则满心忧虑,担心意中人在猎场之上遭遇危险,种种情思在这春日的午膳时光中悄然蔓延生长。 饭后,厅中静谧,阳光透过窗棂洒下,光影斑驳。 郑沁意却突感脖颈处传来一阵瘙痒,她本就是个活泼好动、心性单纯的姑娘,此刻也没多想,秀眉轻蹙,贝齿轻咬下唇,忍耐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能扛过那恼人的痒意,抬手轻轻抓挠起来。 这一挠,衣领不经意间微微敞开,露出了脖颈处那一抹鲜艳的红痕——正是谢淮钦前些日子与她亲昵时留下的印记。 郑沁意对这些男女之事本就不懂,先前也未晓谢淮钦留有此印,嫣儿伺候更衣,也未言说过。 故而未不曾留意这红痕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了出来。 郑书宴正端着茶盏欲要饮上一口,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手猛地一顿,目光瞬间锐利如鹰,冷冷地瞥了一眼谢淮钦。 那眼神仿佛在说:“好你个臭小子,竟敢如此!” 他心中自是不爽,自家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怎能被这小子这般“欺负”,可又碍于情面,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哼一声,将脸转向一旁。 而一旁的敬德公主宋谨娴也看到了这红痕,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暗笑道: “意儿这孩子,真是的,都不知道自己脖颈处有这般痕迹,也太不小心了些。” 但身为母亲,她对女儿的心思也能猜出几分,知晓这是小夫妻间的情事所致,只是觉得女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红痕,有些羞人。 她抬眼看向郑沁意,眼神里既有嗔怪又有几分宠溺,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在这当下不太合适,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与好笑。 谢淮钦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微微垂首,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这可如何是好?”她偷偷抬眼瞄了瞄郑沁意,见她还未察觉众人的异样。 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她可爱至极,当下为了不让岳父岳母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也不让郑沁意因此而感到难堪。 赶忙起身,双手稳稳地端起酒杯,神色恭敬且诚恳地说道:“岳父岳母,小婿敬你们一杯。” “过往的日子里,小婿懵懂无知,行事或有诸多不周全之处,还望岳父岳母大人大量,多多海涵见谅。” 说罢,她微微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水入喉,似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郑书宴坐在上位,手中轻轻摩挲着杯沿,眼神略带审视地看着谢淮钦。 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此前行事虽时有冒失之举,引得自己心中不快,但好在为人处世尚知谦卑之道,也不算无药可救。” “罢了罢了,只要女儿与他琴瑟和鸣、幸福美满,自己又何必过多苛责,念及此处。 他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却也并未言语,只是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宋谨娴则微微欠身,接过谢淮钦递来的酒杯,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轻声说道: “都是一家人,往后不必如此拘礼,但你需谨记,日后行事可要处处周全,若是让意儿受了半点委屈,我这当娘的,定不会轻易饶恕。” 她的声音温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里满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关切。 郑沁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自然知晓爹爹和娘亲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己好,他们的拳拳爱护之心,自己又怎能不懂。 只是看着谢淮钦这般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满是不忍。 她贝齿轻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丝帕,几次欲要开口替谢淮钦说话,却又怕引得爹爹娘亲更为不满,只得将话语咽回腹中,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无奈。 一时间,气氛略显凝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映照着众人各异的神情,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家人之间复杂而又深厚的情感纠葛。 第51章 四目相对,心跳加速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庭院的石桌上,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谢淮钦轻咳一声,脸上挂着一丝讨好的笑,拱手对郑书宴说道:“岳父大人,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小婿想趁着这午后闲暇,陪您老下几盘棋,也好讨教讨教。” 说着,眼神中满是期待地看着郑书宴。 郑书宴放下手中的茶杯,眼角的细纹都透着笑意,连忙点头:“好哇,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可好久没痛痛快快地杀上几局了。” 宋谨娴看了看天色,微微皱眉,转向谢淮钦轻声说: “你们下棋自是可以,不过可得记着,日落之前,我们就得回公主府了。” “这明日还有诸多事宜要准备,皇家狩猎可不能马虎。” 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扫了扫谢淮钦,远处的天边,已有了一抹淡淡的晚霞。 谢淮钦连忙起身,恭敬地弯腰作揖:“小婿明白,定会留意时辰,不敢耽误正事。” 郑吣意一听要走,忙拉住宋谨娴的衣袖,撒娇道:“爹爹、娘亲,不多呆几天嘛。” “咱们一家人一起去狩猎多好,我还想让爹爹看看我最近骑射有没有进步呢。”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期待,小嘴微微嘟起,一旁的花丛中,蝴蝶在翩翩起舞。 宋谨娴抬手轻轻抚了抚郑吣意的头发,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却透着几分无奈与体谅: “乖,意儿,你如今也大了,该懂些事了,我们留在这儿,你夫君怕是会不自在。” “咱们回府准备准备,狩猎时也能玩得尽兴些,不是吗?”说着,眼神轻轻瞟向谢淮钦,见她微微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叹息,这孩子,还是这么拘谨。 ……………………………………………………………… 日影西斜,庭院的石板被拖出长长的影子,像是岁月的痕迹。 几局棋下来,茶也凉了,郑书宴与宋谨娴起身告辞,准备回府。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府邸门口,郑吣意身姿单薄,眼神里满是眷恋与不舍,那目光紧紧追随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仿佛要用这目光为马车铺就一条安稳的归途。 路旁的垂柳在风中摇曳,枝叶沙沙作响,似是在低吟着离别的惆怅。 谢淮钦侧目看着郑吣意,心中泛起一丝疼惜,她微微侧身,靠近郑吣意,抬手轻柔地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温声道:“吣意,我知晓你心中难舍岳父岳母,不过短短三日,我们便能再相见,莫要这般难过了。” 她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像是要驱散郑吣意心头的愁绪。 郑吣意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向谢淮钦,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道:“自你我二人成亲之后,确实都未曾和母亲与爹爹相见,今日相聚匆匆又要分别,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试图掩盖内心的伤感。 谢淮钦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那双手柔软却带着一丝凉意,她将其拢在掌心,轻声说道: “我定会一直守在你身旁,接下来这几日,我们在府中安心筹备狩猎之事,待与岳父岳母重逢,让他们瞧瞧你的飒爽风姿。” 说罢,她手臂微微用力,将郑吣意轻轻揽入怀中,似是要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萦绕在两人身边。 郑吣意靠在谢淮钦怀中,听着她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的难过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珍视的温暖。 她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下巴,轻声道:“有你真好。” 谢淮钦松开郑吣意,双手扶着她的双肩,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深情与坚定:“我会一直对你好,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完,她牵起郑吣意的手,两人转身走进府邸。 府内的丫鬟们穿梭忙碌着,为即将到来的狩猎做着准备。 谢淮钦带着郑吣意来到花园的亭子里坐下,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香茗,可郑吣意却无心品尝。 谢淮钦拿起一块点心,递到郑吣意嘴边,轻声道:“吃点东西吧,这几日可要养足精神。” “我听说这次皇家狩猎,王公贵族们都会携家眷出席,场面盛大,你可有什么心仪的猎物?” 郑吣意轻轻咬了一口点心,若有所思道:“我想猎一只白狐,听闻白狐机灵狡黠,若能成功捕获,定能让爹爹刮目相看。” 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射中白狐时爹爹赞许的目光。 谢淮钦笑着点头:“好,那这几日我便陪你勤加练习,你的箭术已有根基,再加上这几日的特训,必定能如愿以偿。” 夜幕低垂,暖黄的烛光在室内摇曳,为这方天地添了几分静谧与温馨。 用过晚膳后,谢淮钦和郑吣意各自洗漱完回房。 谢淮钦因每日要上朝,作息规律,洗漱完毕便习惯性地先躺到了床榻外侧。 不多时,郑吣意款步走来,烛光映照下,她身着素色里衣,身姿婀娜,面容娇艳,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眉眼含情,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 谢淮钦不经意抬眸,瞥见这一幕,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脸上悄然泛起红晕,她有些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慌乱中将脸别向一旁,耳尖也微微泛红。 郑吣意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见她这般动作,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不禁关切地问道:“谢郎,可是身体有恙?”声音轻柔婉转,如黄莺出谷。 谢淮钦身子一僵,连忙摆手道:“没有,吣意,我只是觉得这个姿势舒服些。”说话间,眼神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郑吣意的眼睛。 郑吣意听闻她无碍,心中松了一口气,便往床的内侧走去。 不想,脚下突然打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竟不偏不倚地坐在了谢淮钦的身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眼神中满是羞怯与慌乱。 谢淮钦更是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出,双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郑吣意率先回过神来,她轻呼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迅速起身,快步走到床榻内侧躺下,背对着谢淮钦,一颗心砰砰直跳,犹如小鹿乱撞。 她紧紧闭上双眼,双手揪着被子,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那尴尬的一幕,脸上的热度久久未退。 谢淮钦也缓缓平复着呼吸,良久,才轻声说道:“吣意,睡吧。”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说罢,她双眼望着床顶的帷幔,心中五味杂陈。 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着这座府邸,唯有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天际。 倾洒下清冷而澄澈的银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陆离地洒在室内的地上,似是铺上了一层银霜。 郑吣意躺在床上,佯装淡定地轻声回应了谢淮钦的话后,便紧紧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尽快入睡。 然而,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日里与谢淮钦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那温柔关切的话语,都如同涟漪般在她心间荡漾开来,搅得她心乱如麻,困意全无。 谢淮钦同样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日里下棋时岳父岳母的身影,郑吣意送别时那不舍的眼神,以及相处时她的一颦一笑,都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她的心跳莫名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悄然蔓延。 许久之后,郑吣意维持着侧卧的姿势,身体渐渐变得酸乏僵硬,她轻缓地挪动身躯,想要换个舒适些的姿势,不经意间便朝着谢淮钦的方向侧转过去。 而与此同时,谢淮钦也恰好因为思绪纷扰而微微动了一下,同样侧身面向郑吣意。 如此巧合之下,两人的动作几乎同步,呼吸声也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交织。 月光如水,虽屋内熄了烛火,一片昏暗,但借着那皎洁的月色,彼此模糊的面容依然能够隐隐约约地瞧见。 一时间,四目相对,又慌乱地移开,两人的脸庞瞬间泛起红晕,心跳声也愈发急促。 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夜里,清晰可闻,仿佛是奏响着一曲暧昧而紧张的乐章。 谢淮钦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郑吣意的脸上,轻声问道: “吣意,可是睡不着?”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紧张,在这静谧的空间里缓缓回荡。 郑吣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轻咬下唇,微微仰头,望向谢淮钦的眼睛,轻声说道:“嗯。” 那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月光,也闪烁着一丝对眼前人的依赖与好奇。 第52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淮钦略作思索,嘴角微微上扬,柔声说道: “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似乎想用故事来缓解这有些尴尬又甜蜜的气氛。 “好哇!”郑吣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与期待,目不转睛地望向谢淮钦。 谢淮钦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讲起一个古老而动人的爱情故事。 “从前,有一个男子,他出身贫寒,却爱上了一位富家千金,他深知自己与女子之间的差距,心中满是自卑,于是在一些事情上对女子有所隐瞒和欺骗。” “他害怕女子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离他而去,便用谎言来维系着这份感情。” 说到此处,谢淮钦的眼神微微黯淡,心中不禁泛起对自己过往欺骗行为的愧疚。 郑吣意听得入神,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谢淮钦,沉浸在故事之中。 谢淮钦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谎言终究是谎言,纸包不住火,女子还是发现了男子的欺骗行为,她伤心欲绝,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男子看着女子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懊悔不已,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女子坦白了一切,包括他的身世、他的自卑以及他说谎的缘由。” “那后来呢?”郑吣意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后来,女子看到男子眼中的真诚与懊悔,想起他们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终究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怨恨,她选择原谅了男子,两人和好如初,从此更加珍惜彼此,携手走过了一生。” 谢淮钦讲完故事,深深地看了一眼郑吣意,心中默默祈祷着她们的未来也能如此美好,尽管她知道自己还背负着一个尚未坦白的秘密。 故事讲完,谢淮钦本以为郑吣意会在这轻柔的语调中渐渐睡去,可她却异常清醒,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认真。 语气严肃地说道:“谢郎,你可不许和那男子一样,欺骗隐瞒我,不然,我绝不原宥你。” 谢淮钦的身子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当初女扮男装顶替哥哥身份与郑吣意相识相知的情景,心中满是愧疚与不安。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良久,她避开郑吣意的目光,声音略带干涩地说道: “吣意,别多想,快睡吧,明日我下朝来陪你练箭。” 郑吣意没有察觉出谢淮钦的异样,只当她是心中坦荡,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又接着说道:“嗯,那谢郎以后只许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只爱我一人。”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她们携手走过一生的幸福画面。 谢淮钦听着这真挚的话语,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但看着郑吣意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打破她的美梦。 她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宠溺地说道:“吣意,你放心,我的爱只给你一个人。” “拉钩,你不可以骗我!说到做到,不然就是小狗。” 郑吣意伸出了纤细的小手指,眼神中透着一丝俏皮与执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爱。 谢淮钦被她这副模样深深触动,心中满是爱意与怜惜。 她伸出手指,与郑吣意的手指轻轻勾在一起,郑重地说道:“好,绝不骗你。” 手指相触的瞬间,仿佛藤蔓生长将两人紧紧相连,她们的心跳声也似乎在这一刻融为一体。 郑吣意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轻轻闭上双眼,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在对未来的美好期许中渐渐睡去。 谢淮钦却久久未眠,她静静地望着郑吣意恬静的睡颜,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美得让她心醉,也让她心痛。 在这朦胧的月色下,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 此后下朝的每一天日子里,谢淮钦便陪着郑吣意来到郊外的猎场练习骑射。 郑吣意身着劲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矫健,拉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谢淮钦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时为她指出不足之处,眼中满是欣赏与爱意。 时光匆匆,皇家狩猎的日子终于来临。 谢淮钦和郑吣意身着华丽的猎装,带着一众家丁和精心准备的装备,朝着狩猎场进发。 一路上,郑吣意心情忐忑,既期待能在狩猎场上一展身手,又担心自己会让父母失望。 谢淮钦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狩猎场中,绿草如茵,彩旗飘扬,热闹非凡。 王公大臣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骏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谢淮钦始终陪伴在郑吣意身边,她们穿梭在山林之间,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突然,一只白狐在前方的灌木丛中闪现,郑吣意眼神一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待距离合适时,她迅速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满弓弦,瞄准白狐。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她的眼中只有那只白狐。 “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出,朝着白狐飞驰而去。白狐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想要逃窜,但箭已至,精准地射中了它的后腿。白狐挣扎了几下,便倒在了地上。 “我射中了!”郑吣意兴奋地叫了起来,策马奔向白狐。谢淮钦也急忙跟上,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正当郑吣意下马准备捡起白狐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原来是丞相长子李承泽,只见他勒住缰绳,身姿矫健地跃下马背,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讨好笑容,疾步向郑吣意走来,眼神中满是谄媚与倾慕: “郡主好身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一箭下去,那白狐便被精准射中,如此箭术,如此风姿,着实让人敬佩不已。” 说话间,眼睛都不舍得从郑吣意身上移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谢淮钦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明明是夸赞自己夫人的话语,可从李承泽口中说出,却怎么听都觉得别有用心,那股殷勤劲儿让她心里无端地冒出一股酸意,一种莫名的讨厌感油然而生。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目光紧紧地锁在李承泽身上,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郑吣意对于李承泽的这般示好早已习以为常。 在未与谢淮钦成亲之前,李承泽就总是找各种机会在她面前献殷勤,或是在宴会上送她珍贵的珠宝首饰,或是在出游时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嘴里的甜言蜜语更是从未间断过。 起初,郑吣意只当他是闲来无事,并未过多在意,可久而久之,他的纠缠却也成了一种困扰。 但出于礼貌,又不好直接拂了他的面子,只能每次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客气。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一旁,那酸意先是在心底悄然滋生,继而如藤蔓般缠缠绕绕,不可抑制地蔓延至全身。 她的眉头渐渐拧紧,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握着缰绳的手指因用力,指节都微微凸起,缰绳在她的手中被勒出深深的痕迹,仿佛那缰绳便是她此刻无处发泄的愤懑的出口。 以往与郑吣意相处的甜蜜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只属于她们的欢声笑语、温柔凝视,此刻却被李承泽的出现搅得支离破碎。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暗自思忖着: “这李承泽,当着我的面如此殷勤,到底是何居心?岂容他这般放肆地献媚?” 这般想着,她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警告的意味,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将郑吣意与李承泽之间的距离稍微隔开了一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李承泽看向郑吣意的部分视线,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 同时,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说道:“郡主,这白狐毛色倒是不错,待回府后,我让人制成围脖,冬日里你戴上,定是极为暖和。” 说话间,她侧头看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与方才看向李承泽的冷冽截然不同,似是在向李承泽表明,她与郑吣意之间有着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与深情。 第53章 谢郎,你千万不要有事 李承泽自始至终都未曾将谢淮钦这等出身寒门的子弟放在眼里,对她的话仿若未闻,只是神色温柔地看向郑吣意。 轻声说道:“郡主,臣方才瞧见一只浑身皮毛灿若黄金的灵物,瞧那模样,兴许是极为罕见的金狐。” “如此神异之物,郡主可要随臣一同前去探个究竟?”那语气恰似一湾柔波,直淌入人心底。 郑吣意一听“金狐”二字,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色。 她心想,若能将这金狐猎下,制成裘衣献给爹娘,定能讨得他们欢心。 念及此处,她毫不犹豫地应道:“好,李公子,本郡主这就与你同去。” 说罢,两人便携着侍从朝着那金狐消失的方向匆匆而去。 不多时,便行至一片冰面湖前,那湖面宽阔,冰层看似厚实,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李承泽见此,微微皱眉,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但见郑吣意兴致颇高,便也不好劝阻。 郑吣意一心想着那金狐,未作多想,抬脚便要踏上冰面。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谢淮钦高声喊道:“郡主,不可!这冰面看似坚固,实则危险,贸然前行恐有不测!”她的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忧虑。 然而,郑吣意满心皆被金狐占据,只当谢淮钦是因担心从而劝阻,看了她一眼,道:“淮深放心,我自有分寸。” 言罢,便大步踏上冰面,李承泽也紧随其后。 起初,冰面尚能承受两人的重量,可未行多远,便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李承泽脸色骤变,惊呼道:“郡主,小心!”话落,冰面瞬间破裂,两人一同坠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谢淮钦见状,心急如焚,不及思索,迅速甩掉身上的累赘,飞身扑入湖中。 刹那间,冰冷刺骨的湖水如无数钢针般刺向她的肌肤,寒意直逼骨髓,让她险些窒息,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拼命向着郑吣意和李承泽的方向游去。 湖水冰冷且暗流涌动,每划一次水都异常艰难,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拖拽着她。 她的四肢逐渐变得沉重而麻木,但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那两个在水中挣扎的身影上。 靠近郑吣意时,她伸手去抓,却因湖水的阻力和郑吣意的挣扎而几次落空。 她心急如焚,大声喊道:“郡主,莫要乱动!”拼尽全身力气,终于抓住了郑吣意的手臂。 在水中,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每一次动作都像是在与死神抗争。 她紧紧咬着牙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早已冻得青紫,可手却始终没有松开郑吣意,一点点地朝着岸边挪动。 破碎的冰块不断地划伤她的皮肤,鲜血在冰冷的湖水中晕染开来,但她浑然不觉疼痛。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她救上去。” 费尽周折,终于快到岸边时,谢淮钦感觉自己的力气即将耗尽,双腿也似被湖水冻住一般难以挪动。 一番挣扎后,终于将郑吣意推上了岸。 可谢淮钦刚一上岸,便觉一阵寒意从四肢百骸袭来,体内的寒毒在这冰寒的刺激下瞬间发作,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双唇青紫,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最终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后面的侍从们气喘吁吁地赶到,他们的脸庞被寒风吹得通红,发丝凌乱地飞舞着,脚步踉跄地围拢过来。 有的侍从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与焦急,扯着嗓子呼喊着郡主,声音都因慌乱而变得尖锐刺耳,那呼喊声被寒风裹挟着,在冰湖上空回荡。 有的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躺在地上毫无血色的谢淮钦,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满心的不知所措。 李承泽也被侍从们七手八脚地拉上了岸,他整个人狼狈不堪,双手撑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吐出几口带着冰碴的湖水。 此时,他的眼神中尚有未散尽的惊恐,仿佛还沉浸在方才冰湖之下那黑暗冰冷、令人绝望的生死边缘。 缓过神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郑吣意悠悠转醒,意识回笼的瞬间,脑海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救命恩人。 当她费力地撑起身子,看到谢淮钦那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模样,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慌乱之中,她大声喊道:“快,立刻去请太到我营帐!” 侍从们听到郡主的命令,这才如梦初醒,匆匆忙忙地朝着远处的营帐奔去,脚步在雪地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扬起一片片冰冷的雪尘。 郑吣意心急如焚地将谢淮钦扶上了马,随后自己也敏捷地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谢淮钦身后。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环抱住谢淮钦那冰冷且绵软无力的身躯,让其紧紧靠在自己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具几近失去生机的躯体。 郑吣意紧紧握着缰绳,猛地一甩,口中高喊道:“驾!”马蹄扬起阵阵雪雾,骏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 一路上,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她的脸颊,她却仿若未觉,只是不断地鞭策着马匹,嘴里喃喃自语:“谢郎,是我错了,都怪我执意要去追那金狐,是我害了你。” “你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能有事,求你了……”。 风声呼啸,她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却又好似带着无尽的力量,要将这声声呼唤送进昏迷不醒的谢淮钦耳中。 不知是凛冽的寒风太过刺骨,还是内心的愧疚与担忧太过汹涌,泪水模糊了郑吣意的双眼,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谢淮钦的脖颈处,洇湿了那一片冰冷的衣衫。 而谢淮钦依旧紧闭双眼,毫无血色的面庞安静地靠在郑吣意怀中,任由骏马疾驰带起的颠簸摇晃着她虚弱的身躯,生死未卜。 唯有微弱的呼吸在这冰寒的天地间证明着她尚存一丝生机,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让郑吣意的内心被悔恨与恐惧填满,只能在疾驰的马背上默默祈祷着谢淮钦能够平安无事。 李承泽脸色骤变,手脚慌乱地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狠狠一抽,座下骏马嘶鸣着扬蹄狂奔,他的心跳如雷,暗自惊呼: “这下完了!这事儿要是闹得尽人皆知,我可如何收场?” 狂风在耳边嘶吼,他紧咬牙关,心焦不已:“那小子怎么如此孱弱?我和郡主都没这般不堪,他可别就此出了大事!” 此刻,他满心懊悔自己的莽撞,又担忧谢淮钦的安危会引发一系列难以收拾的局面。 马蹄声急促如雨,李承泽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伏低身子,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郑吣意的身影,只想尽快追上去。 身后的侍从们也气喘吁吁,拼命催促马匹加速,雪尘漫天飞扬,众人如箭般朝着狩猎营地疾射而去。 气氛紧绷得似要炸裂,每一秒的流逝都像重锤敲在众人的心间,催促着他们快些、再快些,仿佛稍有懈怠,就会被厄运狠狠吞噬。 第54章 郎君,我来为你解衣 终于,那顶熟悉的营帐映入眼帘。 帐外的下人们见郡主归来,立刻涌了上来,有眼力见的赶忙扶住郑吣意下马,另几个则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谢淮钦抬到营帐内的床上。 郑吣意面色焦急,眼神紧紧锁在谢淮钦苍白的脸上。 她知道,谢淮钦身上本就寒毒未清,如今又被这冰湖水浸泡,情况只怕是凶险万分。 必须得赶紧把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否则寒毒侵入肺腑,后果不堪设想。 可看着帐内站着的几个下人,郑吣意的脸颊微微泛红。 毕竟男女有别,这些事怎好当着他们的面做。 她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们都出去候着,看看太医来了没。”下人们连忙应是,陆续而出。 待众人都离开,郑吣意才缓缓走到床边,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向谢淮钦的领口,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冷的肌肤,心猛地一颤。 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开始解她的衣带。 帐外,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肆意地抽打着营帐,发出簌簌的声响,好似在急切地催促着什么。 帐内,郑吣意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伸向谢淮钦,那动作轻柔,指尖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的目光像是受惊的小鹿,只是匆匆扫过谢淮钦那线条分明的胸膛,便迅速移开,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只能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解衣的动作上,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总算把她湿透的外衫褪去。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猛地灌进帐内,帐帘被高高掀起一角,发出“哗啦”一声响。 郑吣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颤,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去。 待看清只是风的莽撞,并无他人,她才暗自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刚准备继续帮谢淮钦换下半身湿透的裈。 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其中还隐约夹杂着林苑那熟悉的呼唤声。 郑吣意的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满是无奈与焦急。 她匆忙拉过一旁的被子,轻柔地盖在谢淮钦的身上,仿佛这被子能为她隔绝所有的寒冷与病痛。 接着,又拿起干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他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那眼神里满是疼惜与担忧。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淮钦的脸上,触及她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时,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这个在她心中向来意气风发、果敢睿智的男子,此刻却毫无生气地躺在这儿,如此的脆弱不堪。 一想到她是为了救自己毫不犹豫地跳入那冰冷刺骨的湖中,全然不顾体内还残留着寒毒,郑吣意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眼中满是自责与懊悔。 “郡主,郡主可在?”林苑有意抬高了声线,那呼唤声中隐隐透着几分焦灼,与此同时,她的眸光锐利如鹰,警觉地审视着周遭的下人,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 林苑出现在帐外,乃是郡主郑吣意与谢淮钦出行之际,特意带在身旁的。 那嫣儿虽是郡主的一等贴身丫鬟,然近些时日,郡主府内务诸事纷杂,千头万绪皆需她亲力亲为,如此情境下,旁人委实难以担起这管理府中事务的重任。 而林苑身手矫健、武艺不凡,往昔便已被郡主暗自委以一等贴身护卫之职,故而此次皇家狩猎盛会,她伴同前来,亦是情理之中的安排。 林苑依着先前与郡主定下的时辰,前来邀约郡主练武习艺。 未及靠近营帐,便听闻帐外下人们交头接耳的私语,心头猛地一震,刹那间知晓谢淮钦此番遭遇了祸事。 她心内暗自思量,谢淮钦女扮男装之隐秘,若于这暗流涌动的皇家狩猎场中不慎泄露,必定会陷入生死攸关的绝境。 帐内的郑吣意闻得林苑的声音,心下即刻明了她是知晓了谢淮钦遇难,前来施以援手,连忙应道:“林苑,我在里头,快进来吧。” 言罢,抬手匆匆理了理自己那有些凌乱的鬓发与衣衫,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林苑双手掀起帐帘,步履匆匆入得帐内,先是朝着郡主郑吣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卧于床上的谢淮钦,心下暗叹这局面着实棘手难办。 郑吣意放轻了声音说道:“林苑,你来得恰是时候,我此刻正没了主意,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帐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地上晃荡不安,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氛围而瑟缩。 林苑心急如焚地站在一旁,眼神不时地扫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又偷偷观察着郡主郑吣意的神情。 她心里清楚,郡主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对谢淮钦女扮男装的事毫无察觉,而此刻情况危急,若不赶紧想办法,一旦谢淮钦的身份暴露,必然是死路一条。 林苑紧咬下唇,绞尽脑汁,终于心生一计。 虽说她所学医术不过是些皮毛,但好在之前曾通过扳指看过谢淮钦的过往经历,对其病情有一定的了解,寻思着先开几剂温补之药,或许能暂时稳住局面。 “郡主,”林苑缓缓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敢问大人可已换了干净衣服?” 她的声音略带一丝紧张,目光却直直盯着郑吣意,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郑吣意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轻声说道:“还未曾,我方才只为他褪去了外衣,这裈……还未解开脱下。” 林苑暗自松了口气,心中默默念叨:“还好,再晚一步就真的危险了。” 但她脸上依然保持着严肃的神情,略作沉思后说道:“郡主,恕属下直言,这裈不换也罢。 当下只需叫人在床边多多围置些暖炉,为大人驱散周身寒意。 属下不才,曾对抑制寒毒之法略有心得,也知晓大人的身体状况。 此前在寨中大人寒毒发作,属下便将其病情牢记于心,此次由属下开方调养,想必比之太医更为妥当。 毕竟太医对大人的寒毒详情并不知晓,万一用药有误,后果不堪设想。” 林苑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郑吣意的反应,心里却因为欺骗郡主而感到无比愧疚,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拳,指甲都几乎嵌入掌心。 郑吣意听后,面露疑惑之色,她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不解:“既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只是这湿冷的内裈紧贴其身,怎会不妨碍回暖呢?。” 林苑心下猛地一慌,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强装镇定,眼神闪躲了一下,连忙说道: “郡主有所不知,大人此次寒毒发作,乃是因着这寒邪之气已侵入经络深处,若此刻贸然更换衣物,只怕会引得寒邪乱窜,加重病情。” “反而是这看似湿冷的内裈,因其紧贴身体,已与大人的气息相融,此时若强行褪去,无异于雪上加霜。” “不若先用暖炉之温热缓缓蒸干,再辅以药物调理,方能保得大人无虞。”林苑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郡主能够相信自己的这番说辞。 郑吣意听着林苑的话,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见林苑神色诚恳,言辞凿凿,又想到她平日里的忠诚可靠,犹豫了片刻后。 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好吧,既如此,那便依你之计行事,只是千万要小心谨慎,切不可有任何差池,淮深的安危就全靠你了。” 林苑连忙屈膝跪地,低头说道:“郡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救治大人。” 此时的她,心中五味杂陈,既为郡主的信任而感动,又为自己的欺骗行为而自责。 帐外,寒风依旧呼啸着,吹得营帐簌簌作响,仿佛在为这帐内的紧张局势而哀叹。 第55章 我会一直守护你 片刻之后,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郑吣意抬眸望去,只见张太医匆匆走进营帐。 他先是向郑吣意行了一礼,随后目光便落在了床上的谢淮钦身上,刚要开口询问,郑吣意便轻声说道:“张太医,此次就不劳烦您号脉诊治了。 我已寻得可信之人来为郡马医治,您只需按照林苑的吩咐去抓药熬制,然后送过来便是。” 张太医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光随即转向林苑,拱手说道:“林姑娘,既然郡主如此说,老夫自当听从。只是不知姑娘所需是哪些药材,还望姑娘明示,老夫也好照方抓药。” 林苑微微点头,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纸笔,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的手轻轻将笔尖悬在纸面上方,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曾经钻研过的医书典籍,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示,此刻成为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极力回忆着谢淮钦过往的病情细节,每一次寒毒发作时的症状、面色、脉象,试图从中精准地提取出有用的信息,拼凑出一个能够暂时稳住病情的药方。 “人参三钱……这味药大补元气,定能为她虚弱的身体注入一丝生机,附子二钱,其性大热,可驱散她体内那侵入骨髓的寒邪。” “干姜二钱,温煦脾胃,助力阳气回升;炙甘草一钱,调和诸药,使药效更为温和持久……” 她每写下一味药材,心中便多一分笃定,又添一分忧虑。 这药方看似简单,却承载着谢淮钦的生死安危,也肩负着她对郡主的忠诚与欺瞒的矛盾重压。 她深知,这些药材是此刻能抓住的救命绳索,但能否真正拉回谢淮钦于生死边缘,尚未可知。 但此刻,已容不得她有过多的犹豫与纠结,时间紧迫,病情危急,她只能孤注一掷。 写罢,林苑将药方递给张太医,神色镇定地说道:“张太医,这便是所需药材,还望您尽快抓药熬制,郡马的病情耽搁不得。” 张太医接过药方,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似是对这药方有些意外,但也并未多言,只是恭敬地说道:“林姑娘放心,老夫这就去办。” 说罢,便匆匆退出了营帐。 郑吣意看着张太医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此刻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林苑身上。 她转过头,看向林苑,轻声说道:“林苑,我信你,你一定要治好淮深。” 林苑微微咬了咬下唇,坚定地点了点头:“郡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药方虽有几分把握,但终究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危机还在后头,她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到更妥善的解决办法,才能彻底保住谢淮钦的性命和秘密。 ……………………………………………………………… 许久过后,林苑见诸事安排妥当,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眼下这迫在眉睫的危机总算是暂且解除了。 她强撑着镇定,恭敬地向郑吣意行了一礼,轻声说道:“郡主,眼下暂无大碍,属下先行告退,若有任何情况,您随时差人传唤属下便是。” 郑吣意微微颔首,神色疲惫却仍不忘叮嘱:“林苑,你也累了,先回去好生歇息,这边有什么事,我自会叫人寻你。” 待林苑离去,营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炉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郑吣意疾步走到床边,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掖了掖谢淮钦身上的被子,确保没有一丝冷风能够透进去,随后坐在床边,轻柔地握住了谢淮钦的手。 那手冰凉刺骨,如同一把锐利的冰刀,直直地刺进了郑吣意的心窝,让她心疼不已。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谢淮钦突然眉头紧皱,嘴唇微微颤抖,口中喃喃低语:“小心,别怕……我马上就来了,吣意,等我……” 那声音微弱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仿佛穿越了重重迷雾,直直地钻进了郑吣意的耳中。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凑近谢淮钦的耳边,轻声说道:“谢郎,我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说着说着,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谢淮钦的脸上和手上。 “你怎么这么傻啊?”郑吣意哽咽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嗔怪和无尽的心疼,“你都这样了,还心心念念想着我。” “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身上还有那要命的寒毒未清,如今命悬一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可怎么办才好?” 她轻轻地抚摸着谢淮钦的脸庞,手指划过她那紧皱的眉头,似乎想要将她的痛苦一并抚平:“谢郎,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往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再也不会任性,不会不听你的话了,只要你能平安无事,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此时的营帐内,寂静得只剩下郑吣意压抑的哭声和那火炉中柴火燃烧的声音。 每一滴泪水都饱含着她对谢淮钦深深的爱意与担忧,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仿佛也只有这份炽热的情感,能够为昏迷中的谢淮钦带去一丝温暖,一丝生机。 郑吣意就这样守在床边,紧紧握着谢淮钦的手,仿佛握住了他们之间的整个世界,一刻也不敢松开,只盼着她能早日醒来,再像从前那样对她浅笑低语。 片刻的静谧后,帐外传来张太医略显低沉的声音:“郡主,药已煎好。” 这声音仿若一道利刃,瞬间划破了帐内那满溢着悲伤与担忧的凝重氛围。 郑吣意身子微微一震,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慌乱地抬起手,用衣袖匆忙地擦拭着眼角残留的泪花,那动作带着几分狼狈与急切,深怕被人瞧见自己这副失态的模样。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双手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发丝和衣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端庄依旧、仪态万方。 仅仅须臾之间,郑吣意便已收拾好了心情,她微微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雍容: “进来吧。”那语调不疾不徐,尽显郡主的礼数与风范。 帐帘被轻轻掀起,张太医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进帐内。 他的目光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郑吣意,又迅速移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二人之间的情愫与眼下的局势,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恭敬地说道: “郡主,这药已按林姑娘的方子精心煎制,火候和时辰都把控得恰到好处,想必对郡马的病情会有所助益。”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碗热气腾腾的药上,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轻声说道: “有劳张太医了,还望这药能让淮深快些苏醒过来。” 说罢,她起身接过药碗,待张太医退下后,莲步轻移至床边,身姿婀娜却难掩满脸的憔悴与忧色。 她先是轻柔地扶起谢淮钦,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呵护着这世间最为珍贵易碎的宝物。 她的另一只手拿起药碗,用汤匙轻轻搅动着碗中的药汁,使得热气均匀散开,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双眼,恰似那弥漫心头的愁绪。 随后,她舀起一小匙药汁,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那微风拂过药汁表面,荡起微小的涟漪,仿若她此刻不平静的心湖。 待药汁稍凉,她才将汤匙缓缓送至谢淮钦的唇边,声音轻柔且带着一丝哽咽:“谢郎,来,把药喝了,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 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疼惜,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淮钦的嘴唇,盼望着她能顺利咽下这苦涩的药汁,好似这药便是连接他们二人命运的丝线,承载着生的希望与爱的力量。 然而,昏迷中的谢淮钦牙关紧闭,药汁沿着嘴角缓缓滑落,滴落在锦被之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恰似郑吣意此刻破碎的心。 郑吣意见状,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心急如焚地低语道:“谢郎,你醒醒,醒醒好不好?这药你一定要喝下去啊。” 她再次尝试着将药汁喂入谢淮钦口中,这一次,她的手微微颤抖,汤匙也跟着轻晃起来,可眼中的坚定却愈发浓烈。 她一面轻柔地摩挲着谢淮钦的喉咙,试图诱使他吞咽,一面喃喃自语:“谢郎,你从未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一定不要,求你了……” 声声呼唤,满含深情,在这寂静的营帐中久久回荡,交织着炉火的噼啪声,谱写出一曲爱与哀愁的悲歌。 郑吣意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汁一次次从谢淮钦嘴边滑落。 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谢淮钦的脸上,和着药汁一起,洇湿了一小片被褥。 “谢郎,你怎么忍心让我如此担忧?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郑吣意哽咽着,话语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她放下药碗,紧紧地握住谢淮钦的手,将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肆意流淌。 也许是郑吣意的深情呼唤和滚烫泪水唤醒了谢淮钦深处的一丝意识,她的喉咙微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也轻轻张开了一丝缝隙。 郑吣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希望。 “谢郎,你听得见我说话对不对?快醒醒,把药喝了。” 郑吣意迅速拿起药碗,再次舀起一勺药汁,小心翼翼地送到谢淮钦嘴边,这一次,奇迹发生了,谢淮钦的喉咙轻轻滚动,艰难地咽下了那一小口苦涩的药汁。 郑吣意见状,喜极而泣,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 “太好了,谢郎,你终于肯喝药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快点好起来。”她一勺接一勺地喂着药,动作轻柔而又充满了爱怜。 随着药汁渐渐见底,谢淮钦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开来。 郑吣意放下空碗,轻轻地将谢淮钦重新放平在床上,为她掖好被子,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脸庞。 “谢郎,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 郑吣意在谢淮钦耳边轻声呢喃着,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此时的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郑吣意对谢淮钦深深的爱意,仿佛在诉说着这段生死相依的深情故事。 第56章 唇唇相抵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厚重的帷幔将寒冷的风挡在了皇家狩猎场的行宫之外,却似乎难以驱散屋内那丝丝缕缕的凉意。 郑沁意紧握着谢淮钦的手,就那样一动不动地靠在床边,她的目光始终胶着在谢淮钦的脸上,仿佛只要这样看着,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不知守了多久,寂静的夜里。 谢淮钦毫无征兆地全身剧烈颤抖,冷汗如细密的珠子从她苍白的额头滚滚而落,瞬间浸湿了枕巾。 嘴里无意识地喊着“冷”。郑沁意心头一紧,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是那寒毒又发作了?可面色瞧着已无大碍,怎会如此冒冷汗?”她心急如焚,刚想起身唤人去请林苑来瞧瞧, 谢淮钦的手却如铁钳一般死死攥住她的手腕,那手冷得像冰,寒意直透郑沁意心底。 “不要走……”谢淮钦紧闭双眼,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那破碎的声音里满是无助与惶恐,好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唯有郑沁意是她唯一的救赎。 郑沁意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心的疼惜让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唤人的念头。 郑沁意轻轻地为她擦拭着冷汗,眼神中满是心疼与焦急。 环顾四周,这简陋的行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屋内简单的陈设,哪里还有多余的被褥可以拿来为她增添暖意呢?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淮钦身上,想起上次的法子,心下虽有些羞怯,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便站起身来,将外衣缓缓褪去,只着里衣,轻轻地躺在了谢淮钦的怀里。 站起身来,她的手指落在腰间有序的解开衣带,外衣悄然滑落,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她深吸一口气,轻轻躺到谢淮钦身侧,将自己温热的身躯紧紧贴了过去。 谢淮钦的胸膛宽阔而坚实,却透着丝丝寒意,郑沁意脸颊绯红,心跳如雷,手臂却坚定地环住了她。 良久,谢淮钦的冷意仍未消退。 郑沁意心中焦急万分,暗自思忖:“上次明明奏效,此次为何毫无起色?” 低头看看自己的里衣,奔波劳碌后带着的湿气或许也加重了寒意。 她的内心天人交战,羞涩与担忧交织,但望着谢淮钦毫无血色的面庞,想到夫妻间的情分与责任,终是下定了决心。 她紧闭双眼,双手缓缓解开里衣的系带,直至身上再无寸缕,然后带着几分决然贴近谢淮钦。 肌肤相亲的瞬间,谢淮钦的身躯猛地一颤,郑沁意的心也随之高悬,然而她却并未醒来,依旧深陷在寒夜的梦魇之中。 郑沁意将脸埋入她的脖颈,泪水无声滑落,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用这炽热的爱意,为她筑起一道抵御寒夜的屏障。 室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地跳动。 谢淮钦被寒毒拖入梦魇的深渊,在那混沌迷乱的梦境中,四周是一片死寂冰冷的水域,仿若能吞噬一切生机。 而郑沁意正在水中苦苦挣扎,她的身形随着冰冷刺骨的水波渐渐下沉,发丝在水中飘散,宛如绝望的水草,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 恐惧瞬间攥紧了谢淮钦的心,她用尽全身力气呼喊,那声音却好似被冻住一般,虚弱而无力地在冰冷水浪间消散,激不起一丝涟漪。 床边,郑沁意听到了谢淮钦那细微如丝的声音,就像从遥远之地传来,隐隐约约,似有若无,根本无法辨清其中的内容。 她的心瞬间揪紧,满心担忧如潮水般汹涌,不由自主地将脸愈发贴近谢淮钦,眼神中满是焦灼与关切,以为这样就能听清她那被梦魇困住的灵魂发出的呼唤。 就在这时,谢淮钦仿若从幽深得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挣出了一丝缝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然而,意识却还在梦境与现实的悬崖边缘徘徊不定,眼神迷离而混沌,恰似困固在迷雾中的孤雁。 恍惚间,她瞥见郑沁意那近在咫尺的脸颊,一瞬间,梦境与现实如破碎的镜片般交织错乱,她心底认定郑沁意仍在那冰冷刺骨、能冻彻灵魂的水中,急需一口救命的气息。 于是,在那混沌的意识驱使下,她仿若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微微抬起头,带着一丝颤抖,轻轻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郑沁意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大脑瞬间空白,眼中满是震惊与惶惑,如同被一道惊雷击中,怎么也想不到谢淮钦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双手无措地悬在空中,像似被定格的木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 起初,郑沁意完全被这意想不到的状况惊得不知所措,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 但很快,她感受到谢淮钦唇上那微微颤抖传递出的凉意,以及那无意识中流露的深深恐惧与依赖,仿若一株花骨,种进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让她的心猛地一颤。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纠结,这亲密的举动太过突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扰乱了她的心湖。 然而,在这短暂得仿若一瞬的瞬间,看着谢淮钦那紧闭双眼、眉头紧皱,状似陷入无尽痛苦的模样,郑沁意心中的柔情如水般缓缓流淌,逐渐占了上风。 她此刻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地闭上双眼,那颤动的睫毛好似振翅欲飞的蝶,带着一丝羞涩与紧张。 双手也慢慢地、轻轻地落在了谢淮钦的肩膀上,手指微微蜷缩,如初绽的花瓣般小心翼翼,带着一丝紧张与无措,试图通过这样的触碰给予谢淮钦一丝慰藉与依靠。 起初,她的回应带着几分生涩与试探,双唇只是轻轻地贴着谢淮钦,仿若触碰易碎的珍宝,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生怕惊扰了此刻沉浸在迷乱中的她。 但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郑沁意逐渐放松下来,如同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亮,开始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谢淮钦的吻。 那动作轻柔得仿若春风拂过湖面,又带着一丝笨拙的真诚,似在倾诉着她内心深处对谢淮钦那复杂得仿若乱麻、却又炽热得于火焰般难以言明的情感。 而谢淮钦感受到唇间那温热的触感,就像在冰天雪地中寻到了一团温暖的火焰,与梦中那能冻僵灵魂的冰冷截然不同。 这一丝温暖好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注入她的心田,让她心中莫名地踏实了些许。 可她的意识依旧混沌模糊,仿若被一层轻纱笼罩,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柔,只当自己还在那美得如同虚幻的梦境之中,一心想要留住这眷恋的瞬间,不愿醒来面对那或许残酷冰冷的现实。 于是,她仿佛被本能驱使,下意识地加深了这个吻,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了郑沁意的脖颈,像似要将她紧紧嵌入自己的生命。 那逐渐强烈的爱意如汹涌澎湃的潮水,瞬间将两人淹没,在这寒冷孤寂的夜中弥漫出一种别样的温情与暧昧,堪比夜空中最璀璨神秘的星辰,散发着让人沉醉的光芒。 第57章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良久,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谢淮钦的意识逐渐回笼,她终于明白,此前种种并非虚幻梦境,而是实实在在与郑吣意的亲密相拥。 心下一惊,她深知若再沉沦,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必将暴露。 谢淮钦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郑吣意双颊泛红,眼神迷离,在这亲密的接触中沉醉不已,舌尖的每一次触碰都满是深情眷恋。 她心中既贪恋这份柔情,又为身份所困,矛盾挣扎。 谢淮钦轻翻身,将郑吣意压于身下,抬眸凝视,声音略带沙哑却努力镇定:“郡主,你可知当下我们此举意味着什么?” 郑吣意面红耳赤,嗔怪地瞥一眼谢淮钦,声如蚊蝇:“你这呆子,怎突然这般问?”心中却暗自欣喜于二人的亲近,只觉爱意满溢,谢淮钦对自己情根深种。 谢淮钦心中痛苦,眼中的深情交织着无奈:“郡主,我对你的心意不假,可我有难言之隐。” 此刻欢愉虽迷人,但我怕……怕这只是一时的放纵,日后会给你带来伤害,我们不能如此沉溺,还需克制。” 郑吣意面露疑惑与不甘,轻咬下唇:“你我真心相待,有何不可?你到底有何隐忧?” 谢淮钦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摇了摇头,那额前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的眉间,更衬得她神情落寞。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一般:“郡主,有些事如同沉重枷锁,现下我实在无法言说。” “求您莫要逼我,给我些许喘息的余地。” 言毕,她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拾起一旁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一件件仔细穿戴。 她的目光始终闪躲,不敢去触及郑吣意的眼睛,那双眼此刻想必已满是委屈与困惑,好似一湾深不见底的幽潭,稍一凝视,便会让她彻底沉沦。 谢淮钦双手在身侧悄然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那尖锐的刺痛就像唯有如此,才能让她在这汹涌澎湃的情感浪潮中寻得一丝清明,压制住内心深处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想要紧紧拥抱郑吣意的强烈冲动。 她深知自己正徘徊在爱与秘密交织的悬崖边缘,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每一分理智都在与情感进行着殊死搏斗,而她只能拼尽全力去维系,亦不敢有丝毫懈怠,只因这背后牵扯的是她一家人的性命。 郑吣意背过身去,纤手拿起衣物,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那衣物有千钧之重。 她贝齿紧咬下唇,几近将那粉嫩的唇瓣咬破,一丝腥甜在舌尖蔓延开来,可这点疼痛相较于此刻内心的酸涩,却又显得微不足道。 双手在衣袖中悄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着惨白,宛如冬日里被霜雪覆盖的枯枝,那是她用力隐忍情绪的证明。 “谢淮深,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我放下郡主的矜持与骄傲,全心全意待你,你却这般对我。”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让那破碎的情绪泄露分毫,可即便如此,微微的颤抖还是悄然爬上了她的声线。 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散开,恰似她此刻飘摇不定的心绪,被眼前之人的若即若离搅得乱作一团 谢淮钦身形一顿,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半点声音。 许久,她才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郡主,在我心中,你是这世间最珍贵之人,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害了你。” 郑吣意猛地转身,背对着谢淮钦,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的双肩微微颤抖,压抑着啜泣声:“好,好一个不能害了我。” “你既如此决绝,那便如你所愿,往后你我……就当从未有过今日之事。” 谢淮钦只觉五内俱焚,她向前跨了一步,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 她清楚,此刻的靠近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郡主保重,谢某……先行告退。”说罢,她快步离开,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脚步踉跄,仿佛要将自己的心遗落在这房间之中。 而郑吣意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双眼,望着谢淮钦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直至那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蹲下身子,将头埋入双臂之间,任由悲伤将自己淹没。 谢淮钦的身影透着深深的落寞,她缓缓步入相隔咫尺的另一顶空营帐。 双眸宛如两口枯井,空洞地凝视着远方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似是要将这漫漫夜色生生看穿。 她体内寒毒尚未清除,蚀骨的寒意阵阵袭来,所幸先前服下的药物暂时将毒性压制住了。 她低声吩咐下人在床边围上几个暖炉,再去烧一壶滚烫的姜汤送来。 一名小厮神色匆匆地赶来,双手毕恭毕敬地捧着姜汤,小心翼翼地递到谢淮钦面前,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嘴唇嗫嚅了几下,几番想要开口询问,却又忌惮谢淮钦周身散发的冷意,终究还是没敢贸然吐出半个字,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垂首敛息。 此刻的谢淮钦只觉内心的温度比这夜色还要低上几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语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在爱人那颗炽热而真挚的心上狠狠地划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披肩,那微不足道的一丝暖意,在这彻骨的寒冷与内心的悲戚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无法驱散那如乌云般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另一边,郑吣意将自己紧紧蜷缩在榻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浸湿了绣着精美花纹的枕巾。 在这一夜之间,她的世界仿佛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轰然崩塌。 往昔那些温柔得如同春日暖阳般的呢喃细语,此刻都化作了一根根尖锐无比的刺,狠狠地扎在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头。 她满心悲戚与不解,痛苦与困惑如两条粗壮的绳索,相互交织缠绕,将她死死束缚,让她难以入眠。 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独自默默地舔舐着伤口,品尝着爱情破碎后的苦涩滋味。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遥,可心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鸿沟隔开,远在天涯海角,难以触及彼此。 晨曦初露,一声飞鸟的清啼划破了寂静的长空,宛如宣告着新一天的伊始。 营帐之外,凌乱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低语声相互交织,慢慢汇聚成一片嘈杂。 随着人潮的不断涌动,喧闹之声愈发强烈。 谢淮钦强撑着从床上起身,静静伫立在营帐之前。 她的面色略显憔悴,双眼下那一抹乌青是她彻夜未眠的明证。 身处这皇家狩猎场,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棋局之中,每个人都可能是一枚棋子,被无数双眼睛暗中窥视。 她深知,自己与郡主之间那微妙而隐秘的情愫,一旦泄露分毫,必将在这复杂的宫廷风云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仅仅关乎她个人的安危,更可能牵连到郡主以及背后的家族势力。 她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清晨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试图让自己混沌的思绪清醒过来。 昨日与郡主之间的种种画面依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但此刻,她不得不将那些儿女情长暂且深埋心底,重新戴上那副冷静、沉稳的面具,去应对这纷扰复杂的外界。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暗暗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强打精神融入人群,却不想迎面碰上了李承泽。 李承泽一身华服,神色间透着几分关切,但谢淮钦又怎会不知他那点心思,分明是情敌间的假意周旋。 “郡马爷,你上次为救郡主昏迷,如今可大好了?”李承泽嘴角上扬,眼中却并无多少真诚,话语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可那语气中的微妙却逃不过谢淮钦的耳朵。 谢淮钦微微拱手,礼貌性地扯出一丝微笑:“有劳李公子挂心,不过是些小伤,已无大碍,想必李公子此番前来,是更关心郡主的状况吧。” 她故意点破李承泽的心思,目光淡淡地扫过对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反应。 李承泽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了镇定:“郡主千金之躯,我自是关心,此次郡主堕湖,若有什么闪失,你我皆难辞其咎。”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望向郡主营帐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谢淮钦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李公子放心,郡主福泽深厚,想必不会有事。 只是这狩猎场人多事杂,往后还望李公子多多留意自身言行,莫要再生事端。”她的话语绵里藏针,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李承泽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郡马爷这是何意?我不过是一片赤诚关心郡主罢了。”说罢,他拂了拂衣袖,似是要拂去这莫名的不快。 两人正言语交锋间,营帐内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碰倒。 谢淮钦神色一紧,顾不得与李承泽的周旋,转身快步向营帐走去,心中只挂念着郑吣意是否安好。 第58章 我不想看见你 李承泽听到郡主帐内传出那一声异响,脸上原本挂着的那层客气与矜持瞬间瓦解,神色间满是不加掩饰的慌张与担忧。 他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跟在谢淮钦身后,衣袂随风飘动,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持重。 待追到营帐前,他才猛地刹住脚步,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望着那紧闭的帐帘,眼中满是急切与不甘。 “郡主,微臣听闻帐内有异动,着实放心不下,特来请安恳请郡主准许微臣入内,也好让微臣安心。” 李承泽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真情实意的焦灼,他弓着身子,耳朵紧紧贴在帐帘上,试图捕捉里面的一丝动静,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握紧又松开,额前的发丝也因焦急而有些凌乱。 谢淮钦此时满心担忧着郑吣意,哪还顾得上李承泽的举动。 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掀开帐帘,大步跨了进去。 只见郑吣意正站在桌旁,地上散落着一些书籍和笔墨,想来是刚刚起身时不小心碰倒的。 郑吣意听到声响,猛地抬起头,目光在触及谢淮钦的那一刹那,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凝滞。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随即被一层冷漠的寒霜所覆盖,犹如一只受伤后躲进荆棘丛中的小鹿,用冷漠武装起自己,试图掩盖内心的伤痛。 “郡主,可有受惊?”谢淮钦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的目光在郑吣意身上游移,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探寻到什么,可又害怕与她的眼神交汇,于是只能匆匆瞥一眼,便又慌乱地移开,双手也不自觉地在身侧紧握,指节泛白。 郑吣意轻哼一声,那声音像是从鼻腔中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倔强与不满。 她没有回答谢淮钦的话,只是微微侧身,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拾起地上的物件,那动作有些急促,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谢淮钦见状,心猛地一揪,不假思索地快步走上前,也蹲下身去帮忙。 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一起的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在两人之间窜过,让她们的身体同时一震。 谢淮钦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而郑吣意的手也在空中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随即又被怒火掩盖。 “你……你这是作何?昨夜那般无情地推开我,如今又何必假惺惺地来关心我?” 郑吣意咬着下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中满是委屈、愤怒与不解,仿佛要将谢淮钦看穿。 谢淮钦面露苦涩,张嘴欲言,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郡主,我……我只是担心你。” 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挣扎,双手在身前不安地绞动着,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帐外的李承泽得不到回应,心急如焚,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暴起。 他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郡主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应声?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再次提高了声音,喊道:“郡主,您若安好,还望赐个信儿,否则微臣这心便要一直悬着,难以心安啊!”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在空气中回荡。 郑吣意微微皱眉,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她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高声回道:“李公子,多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倒了东西,你且退下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冷与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说罢,她再次看向谢淮钦,目光中的眷恋一闪而过,随即被深深的失望所取代:“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谢淮钦的心窝。 谢淮钦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冰冷的话语击中了要害,她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舍,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她默默地站起身来,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一步地向帐外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自己的心,那痛意从心脏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李承泽在帐外听到郑吣意让他退下的话,脚步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 望着那紧闭的帐帘,眼神中满是失落与不甘。 他知道,自己与郑吣意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谢淮钦的存在,更是让这道鸿沟变得越来越宽。 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办法,让郑吣意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不择手段…… …………………………………………………………… 夜色深沉,谢淮钦在郑吣意的营帐外,来回踱步,每挪动一步都宛如承载着千钧重量。 内心犹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飘摇不定。 想着当下唯有对郑吣意许下承诺,待回到郡主府,她会将心底那压抑已久的隐秘之事,毫无保留地袒露在郑吣意眼前。 她何尝不知,那些秘密一旦揭晓,或许会使郑吣意大惊失色,甚至从此对她心存怨念,视若仇敌。 但只要能躲过皇家狩猎场这随时可能引爆的危机,不让身份败露,一切代价于她而言,都显得微不足道。 此刻无疑是在孤注一掷地豪赌。 赌的是郑沁意对她的那份情是否深沉如渊,是否真能包容她的所有不堪与秘密。 倘若她决绝不应,那她便以死明志,用自己的生命去求得家人平安。 为了能让她点头应允,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往后她要和离或心倾他人,也全然接受。 踏入营帐,环顾四周,一片死寂般的空荡寂静猛地朝她扑来,那原本属于郑吣意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一丝寒意从脊梁悄然爬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不安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 “来人!”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急切,唤来了值守的下人。 那下人匆匆忙忙跑进来,单膝跪地,恭敬地垂首答道: “郡马爷,郡主说思念敬德公主心切,便前往公主营帐那边陪伴,今夜……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谢淮钦的身形猛地一个踉跄,仿若有一阵阴寒彻骨的冷风,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如何会不明白,郑吣意这般举动,无非是在刻意远离自己。 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无力地瘫倒在榻上,双手紧紧抱住头,心中满是无尽的悔恨与汹涌的自责。 “我到底该怎么办?”她的喃喃自语声在空荡的营帐内幽幽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痛苦与迷茫。 在敬德公主的营帐内,郑吣意强撑起一抹笑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陪着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她的眼睛虽然盯着母亲,可心思却早已飘远,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反复浮现出谢淮钦的面容。 那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温柔眼神,那些饱含深情的话语,还有那如噩梦般令人心碎的决绝拒绝,如同走马灯一般,不停地交替闪现,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困在其中。 宋谨娴端详着女儿,只见她眼神游离,明显心不在焉,不禁关切地问道:“意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母亲说说,莫要憋在心里。” 郑吣意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心中猛地一惊,慌乱地连连摇头否认:“母亲,女儿没事,只是今日有些乏累了,并无其他心事。能在母亲身边尽孝,女儿心里欢喜得很。” 然而,她眼中那稍纵即逝的落寞与黯淡,却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过,被宋谨娴敏锐地捕捉到。 宋谨娴不动声色地将女儿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心中暗自揣测,女儿这副模样,莫不是在婚姻中遭遇了什么难题? 但见郑吣意明显不愿多谈,她也深知女儿的性子,便不再继续追问,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好,母亲知道了。” “但你要记住,若有什么烦恼忧愁,一定要告诉母亲。”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牵强的弧度,心中却苦涩得如同嚼着黄连。 她感觉自己和谢淮钦的未来,就像陷入了一片茫茫迷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找不到一丝出路。 而另一边,谢淮钦独自躺在空荡的营帐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紧闭双眼,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郑吣意的一颦一笑,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那些曾经的甜蜜回忆,如今都化作了一把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悄然滑落,浸湿了枕头。 第59章 突遇危机,郡主解围 次日,阳光明媚,皇帝宋眠在皇家狩猎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狩猎场中,彩旗飘扬,猎猎作响,与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广袤无垠的草地相互映衬,彰显出皇家的威严与奢华。 宋眠头戴华丽的帝冕,冕旒垂落,隐隐遮住他那清瘦而英武的面容,双目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不怒自威。 他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在阳光的照耀下,金龙仿佛要腾飞而起。 宴会桌上,美食琳琅满目,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香气四溢的烤鹿肉、鲜嫩多汁的清蒸鱼、精致小巧的点心,还有各种醇美的美酒,令人垂涎欲滴。 台下,臣子们整齐地坐着,李承泽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时不时地望向皇帝,心中揣测着皇帝举办此次宴会的深意,暗自思忖着朝堂局势是否会有变动。 谢淮钦与郑吣意夫妻二人自然也在其中。 郑吣意心中虽对谢淮钦存有不悦,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不会当着皇帝的面透露半分,她面带微笑,仪态端庄地与谢淮钦坐在一起。 谢淮钦微微侧身,带着讨好的神情为郑吣意斟酒,轻声说道:“郡主,今日这宴会盛大,你且多吃些喜欢的美食,莫要再为那些琐事烦心了。” 郑吣意微微点头,轻声回应道:“知道了,只是有些事情我实在难以释怀。” “不过今日在这皇家狩猎场,有皇帝和众多大臣在场,我自会注意分寸。” 谢淮钦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郡主,可否待回府后我们再慢慢商议,臣一定会告知缘由。” 此时,宋眠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高声说道:“今日,朕在这皇家狩猎场设宴,与众卿家同欢,愿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回应:“愿我朝国泰民安,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眠目光落在谢淮钦身上,眼中浮现一丝关切:“谢爱卿,朕瞧你面色不佳,可是近日太过操劳了?” 谢淮钦忙起身,恭敬地拱手行礼,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陛下挂念了,臣不过偶感风寒稍有疲惫,并无大碍,多谢圣上关怀,这是臣之荣幸。” 宋眠微微颔首,转而看向郡主郑吣意,眼神里满是长辈的慈爱与欣赏:“听闻善祥猎到了一只白狐,当真不错啊,不愧是朕的侄女,巾帼不让须眉。” 郑吣意盈盈起身,身姿婀娜,恭敬地福了一福,嘴角上扬,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轻声说道: “圣上过誉了,侄女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这狩猎场中猎物如云,侄女见那白狐毛色如雪般纯净,奔跑之时风姿绰约,心下欢喜,便策马追了上去,能有所获,实是托了陛下的福泽庇佑。” 皇帝宋眠面带微笑,不住地点头:“善祥自幼便聪慧伶俐,如今更是出落得花容月貌,这骑射的本事也越发精进了。” 言罢,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洪亮地说道:“今日诸位爱卿务必尽兴而归,这皇家狩猎场,就是让大家舒展筋骨、放松心情,尽情展现我朝儿郎豪情壮志与飒爽英姿的地方。” 李承泽见机行事,迅速起身,满脸谄媚之色,高声说道:“陛下圣明!有陛下如此恩威并施、宽厚仁慈地对待臣子,我朝必定是人才济济、繁荣兴旺。” “恰似这狩猎场中的猎物,在陛下的睿智引领与英明统治下,皆为我朝的囊中之物,不足为惧!”众人见状,纷纷随声附和,一时间,宴会之上欢声笑语,气氛愈发炽热。 几轮美酒过后,谢淮钦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歌舞吸引,悄悄侧过身,凑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愧疚,低声下气地说道:“郡主,今日就莫要再为前日的事伤神了,您瞧这宴会之上,一片欢声笑语,众人都沉醉在这欢愉之中,你我也暂且放下那些烦心事,好好陪圣上共度此刻。” 郑吣意柳眉轻蹙,微微侧头,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悄声嗔道:“哼,你倒是会在这里装好人,那事哪能这般轻易就过去?” “你可别以为几杯酒就能把我哄好了。” 话虽如此,可她也深知此刻身处宴会之中,不宜发作,便轻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弄着面前的菜肴,眼神中却仍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此时,李承泽望着谢淮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故意抬高了声调,佯装出一副热络关切的模样高声问候道: “哎呀,我昨日清晨趁着那清爽之气在营帐外悠然踱步时,竟瞧见郡马爷独自宿于别的营帐,并未与郡主同处一室,这是为何呀?” 此声一出,宛如一道惊雷在这原本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的宴会之上轰然炸响,刹那间,好似一颗尖锐的石子精准无误地投入了一泓平静无波的湖面,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 原本还在欣赏歌舞的宋谨娴,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些许,恰似那洁白的云朵被一层薄薄的阴霾悄然笼罩。 她心中不由得大为不悦,暗自蹙眉思忖道:“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郑书宴,那浓密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拧成了一个川字。 但他深知身处这众目睽睽的宴会现场,周围皆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以及身份尊贵的皇室宗亲,任何一个不当的举动或言语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于是只得强行按捺住那颗早已被好奇与担忧填满的心。 然而那深邃的眼神中却还是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之色。 宋眠,原本脸上正洋溢着那看似平和却又透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笑意,听闻李承泽这番别有深意的话语,那笑意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稍纵即逝的惊讶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那犹如寒星般深邃犀利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之意,缓缓转向了谢淮钦,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可闻,其中更是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威严:“谢爱卿啊,此事当真?” 谢淮钦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仿若被一只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揪住,一时间,大脑竟是一片空白,竟连一个合适的字眼都难以拼凑而出。 她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对李承泽这突如其来的多嘴行径恼怒不已,同时,那思维敏捷的大脑也在飞速地运转着,试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寻找到一个能够巧妙应对的万全之策。 就在这令人尴尬不已、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固的沉默之中,郑吣意却表现得镇定自若,毫无一丝慌乱之色。 只见她身姿轻盈地起身,恭敬而优雅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那仪态万千的模样宛如一朵盛开在荆棘丛中的傲梅,清冷而高贵。 紧接着,她朱唇轻启,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山间清澈的溪流在众人耳畔缓缓流淌: “回圣上,前日淮深不慎感染了风寒,这病症来势汹汹,他心中担忧会将这病气过给妾身,故而特意移步至离妾身不远处的营帐歇宿,只为让妾身能够安然无恙。” 说话间,她的眼神清澈如水,坦荡而自然,仿佛当真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琐碎家事。 然而,若是有人细心留意,便会发现她那悄然攥紧的衣角,泄露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着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情绪,虽不明显,却真实存在。 宋眠静静地聆听着郑吣意的这番回答,面上神色未显喜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眼中原本的疑虑却并未如预期般完全消散,仿若一层淡淡的薄雾,依旧笼罩在那深邃的眼眸之中。 他的声音沉稳而平和,缓缓开口说道:“既是如此,爱卿可要悉心调养,尽快恢复康健。”话语虽关切,却也隐隐透着几分身为帝王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谢淮钦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言辞恳切而谦卑: “多谢陛下关怀备至,臣定当谨遵圣谕,悉心调养,争取早日康复,全力报效陛下的知遇之恩,为我朝的繁荣昌盛鞠躬尽瘁。” 待重新坐定后,她心怀感激地悄悄向郑吣意投去一个满含谢意的眼神,那眼神中既有对她方才巧妙解围的感激,又有几分对自己鲁莽行事的愧疚。 然而,郑吣意却仿若未觉,只是微微侧过那线条优美的脖颈,神色清冷,对她的示好不予理会,那眼神中分明还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嗔怒之意,仍在为前几日的事耿耿于怀。 李承泽眼见自己精心谋划的这一番“小动作”并未如预期那般掀起惊涛骇浪,引得众人对谢淮钦和郑吣意产生嫌隙与质疑,那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但他毕竟是个善于伪装之人,面上瞬间又堆满了那看似真诚无害的笑容,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地继续与身旁的大臣们高谈阔论起来。 只是偶尔,当他以为无人留意之时,那眼神中会快速闪过一丝阴鸷之色,犹如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吐信。 让人隐隐感觉到他似乎并未就此罢休,而是仍在暗中酝酿着更为隐秘而危险的后招,恰似那平静海面下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第59章 现在开始,把一切都告知我 日过中天,宴罢席散,郑吣意款步离席,莲步轻移,径直回到了营帐之中。 谢淮钦满心无奈,又满心担忧,疾步紧跟其后,踏入帐内。 郑吣意莲目轻抬,对候在一旁的下人朱唇轻启:“去把我那闲置的床榻和棉被拿来,郡马爷体恤本主,生怕将身上的病气过给我,可这猎场营帐有限,又不好一人独占一处。” “故而,这床榻便权当是郡马爷日后歇脚安寝之所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悄然交换着眼神,其中一人微微颔首,应了声“是”,便匆匆退下准备去了。 谢淮钦站在一旁,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下撇,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她暗自思忖,自己如今这般田地,着实是自作自受,也怪不得郑吣意如此冷待。 不多时,下人便将床榻和棉被安置妥当。郑吣意款步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神都未施舍给谢淮钦一个,仿若当她不存在一般。 谢淮钦望着那简陋的床榻,心中五味杂陈。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开口,最终只是轻叹一声,默默走向那床榻,坐了上去,满心怅惘。 营帐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炭盆中偶尔的爆鸣声,似在低叹着这尴尬的局面。 片刻之后,林苑手捧谢淮钦的药,款步走到营帐门口,轻声请示:“郡主,药煎好了。” 郑吣意神色未动,只淡淡开口:“进来吧。” 谢淮钦闻声望向门口,抬手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衫,缓缓起身。 她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对这苦药也有些无奈,但还是稳步走过去准备接药。 林苑进得帐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微妙氛围。 她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郑吣意,又看了看谢淮钦,抿了抿嘴,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地将药递了过去。 谢淮钦双手恭敬地接过林苑递来的药碗,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随后,她把碗递还给林苑,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意,轻声说道:“有劳了”。 林苑双手接过碗,微微欠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神情,轻声回应:“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本就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说罢,便缓缓退下,脚步轻盈,生怕惊扰了帐内的两人。 帐内一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炭火在寂静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良久,郑吣意贝齿轻咬下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打破了沉默。 她美目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怒,声音也微微颤抖: “谢淮深,我不管你现在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还记得,此前你曾对我信誓旦旦地许下诺言?你说过,绝不会对我有所欺瞒,那些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谢淮钦心头猛地一颤,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她不敢直视郑吣意的眼睛,连忙拱手,深深地施了一礼,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回道: “郡主,我自然是记得的,那些承诺句句出自肺腑,绝无虚假。” 郑吣意冷哼一声,眼中泪光闪烁,那泪水在烛光下晶莹剔透,却又带着几分倔强。 她猛地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至谢淮钦面前,质问道:“那你如今这般行径又算什么?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如此不守信用!”。 “当初你与我讲的那个故事,莫不是在影射你自己?说什么坦诚相待,不离不弃,如今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你倒是说话啊,究竟为何要这样瞒着我?你把我置于何地?” 谢淮钦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眼神中满是挣扎与无奈,双手微微握拳,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郡主,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会更好保护你。” “我知道这次瞒着你是我不对,但请你相信,我从未有过伤害你的念头,哪怕一分一毫。” 郑吣意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保护我?你可曾问过我,我是否愿意被你这样保护?我要的是与你并肩面对,而不是被你蒙在鼓里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谢淮钦轻叹一声,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泪水,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手微微颤抖着: “郡主,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是害怕你受到伤害,我……我不能失去你。” 郑吣意别过头,避开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决绝:“那你便从现在开始,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要再有任何隐瞒,否则,我……我不会再原谅你。” 谢淮钦身形微微一僵,脸上满是疼惜与懊悔,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郑吣意,仿佛要将自己的愧疚通过眼神传递给她,嘴唇轻启,声音略带沙哑却又无比坚定: “好,郡主,恳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待回了郡主府,我定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告知于你。” 郑吣意听闻此言,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窜脑门,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扇在谢淮钦的脸上。 “等?谢淮深,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一个可以随意哄骗的无知女子吗?”郑吣意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谢淮钦的脸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她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耳中嗡嗡作响。 但她并未有半分怨言,只是缓缓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自责与痛苦。 她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再次望向郑吣意,轻声说道:“郡主,我明白此刻说什么你都难以消气,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回郡主府后,你若要惩罚我,我绝无怨言,只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郑吣意咬着下唇,双手紧握,身子微微颤抖,她怒视着谢淮钦,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 沉默良久,她的情绪稍稍平复,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不甘:“好,谢淮深,我就再信你这一次,但你若再敢有任何隐瞒,我定不会饶你。”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郑重地说道: “郡主放心,淮深此次必定坦诚相告,若有违背,愿受任何惩罚。 ”说罢,她缓缓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郑吣意一眼。 帐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营帐簌簌作响,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复杂而又深厚的情感纠葛。 此时,李承泽那刻意抬高的声音仿若一道突兀的利箭,直直地穿透营帐的帷幔,清晰地传至帐内:“郡主,臣偶然觅得一稀世珍宝,特来献给郡主,以表臣之拳拳心意。” 郑吣意柳眉轻蹙,心中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颇感厌烦,但还是强压下不悦,抬手轻轻抚平裙摆的褶皱,又理了理鬓边略显凌乱的发丝,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清冷,朱唇轻启:“进来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李承泽满脸堆笑,迫不及待地掀开帐帘,大步跨进营帐。 他的目光刚触及谢淮钦的瞬间,眼中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与不屑,随后便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只是敷衍地拱手行了个半礼,那姿态仿佛谢淮钦不过是这帐中可有可无的尘埃。 紧接着,他瞬间换上一副谄媚至极的嘴脸,快步趋近郑吣意,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献宝似的递到郑吣意面前,口中滔滔不绝: “郡主,此乃稀世珍宝紫璃戒,其珍稀之处不仅在于它是由深海千年紫琉璃雕琢而成,更相传它被数位高僧开过光,有着神奇的魔力,能保佩戴者福泽深厚、青春永驻。” “臣知道郡主倾国倾城之貌,唯有这等宝物方能与之相配,故而不辞辛劳寻来,只盼郡主能喜欢。” 郑吣意美目流转,目光先是落在那雕工精致的盒子上,只轻轻一瞥,便心中有数。 紧接着,她的视线缓缓移到自己纤细手指上戴着的相思环,那是她与谢淮钦此前碰彩头得来的,承载着她们往昔的甜蜜与誓言。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涩与怨怼,暗暗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于是,她故意做出一副欣喜万分的模样,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轻轻将手上的相思环褪下,随意地放置在床边的矮几上。 随后,她伸出玉手,优雅地接过李承泽递来的盒子,缓缓打开,那紫璃戒在盒中闪烁着幽魅的光泽。 她轻轻拿起戒指,在李承泽期待的目光下,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还故意晃了晃手指,让那戒指在火光下闪耀。 “李大人费心了,这戒指本宫甚是喜欢。”郑吣意笑语盈盈,眼神却透着一丝清冷。 说罢,她莲步轻移,走到一旁的兵器架旁,拿起一张雕花宝弓,转头看向李承泽,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与冷漠: “李大人今日如此有心,本主心情不错,不妨一同去校场练练箭法,也好看看李大人的身手。” 言语间,竟似全然忘记了谢淮钦的存在,将她彻底视作了空气。 李承泽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应道:“能与郡主一同练箭,臣求之不得,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郡主的厚爱。” 说罢,他得意地瞥了一眼谢淮钦,那眼神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谢淮钦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她眼睁睁地看着郑吣意与李承泽并肩走出营帐。 又望着郑吣意摘下的同心戒,久久伫立,直到那一点温热也从指尖消失。 第61章 你这登徒子,放开我 阳光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轻轻地洒在热闹的练箭场上,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此时,郑沁意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进场地,她面容姣好,却柳眉微蹙,隐忍着满心的愤懑。 身旁的李承泽见状,急忙上前,双手恭敬地递上一支箭矢,眼神中隐隐含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期待与关切,轻声说道:“郡主,莫要伤了自己。” 郑沁意贝齿轻咬下唇,玉手接过箭矢,那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身姿矫健地站定,将箭搭在弓上,随后缓缓引弦,动作娴熟而流畅,一气呵成。 她柳眉倒竖,美目含煞,心中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般滔滔不绝:“谢淮深,你这混蛋。” 她娇叱一声,利箭离弦,那箭好似裹挟着她的满腔怒火与哀怨,如流星赶月般向着草靶疾驰而去。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箭羽轻颤,箭尖深深没入靶心,周围的尘土被震得微微扬起。 她望着那颤动的箭尾,仿佛看到了谢淮钦那可恶的面容,眼神中满是不甘,好似要将这草靶当作谢淮钦本人,将满心的怨怼通过这支箭尽情地宣泄而出。 李承泽一直候在一旁,眼睛紧紧地盯着郑沁意的一举一动,见她一箭射出,那箭带着破风之声,直直地飞向靶心,忙不迭地开口夸赞: “郡主这一箭真是出神入化啊!臣在这练箭场也算是见识过不少高手,但像郡主这般箭法精准、姿态优雅的,可真是凤毛麟角。 您瞧这一箭,力度恰到好处,角度也是分毫不差,那箭靶在郡主的神力之下,怕是也胆战心惊。 这箭法,这气度,莫说是咱们这里,就是放眼整个京城,又有几人能及郡主分毫?郡主如此天生神力、聪慧过人,实乃我朝之福啊!” 说罢,他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紧紧地盯着郑沁意,那眼神里满是讨好与谄媚,试图从她脸上寻得一丝满意的神色,哪怕只是微微的动容也好。 然而,郑沁意仿若未闻,她的目光仍死死地定在草靶之上,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和倔强。 草靶上的箭羽还在微微颤动,仿佛是她此刻内心波澜的写照。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对李承泽的马屁全然不放在心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 在她的心里,此刻正被另一个人的身影占据着,那就是谢淮钦,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 李承泽见状,心中一紧,笑容也微微僵在了脸上,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眼珠一转,又赶忙讨好道:“郡主,你看景色宜人,风和日丽,花香鸟语,正是骑马出游的好时节。” “郡主不若稍后与小人一同前去骑马,也好赏赏这大好春光。 “臣知道一处极好的地方,那里有漫山遍野的野花,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潺潺流淌,溪边的垂柳依依,微风拂过,柳枝轻摇,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郡主若是去了,定会心情舒畅。”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郑沁意的表情,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眼神中满是期待,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默默祈祷着郡主能够应允。 郑沁意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平静上马,微微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和哀伤。 就在这时,谢淮钦匆匆赶来,她身姿挺拔,步伐矫健,一袭黑色锦袍随风飘动,更显潇洒不羁。 只是此刻她的脸色虽然憔悴却也阴沉得可怕,眼神中透着浓浓的醋意。 一眼便望见郑沁意与李承泽站在一起,她心中顿时醋意大发,那酸意直涌心头,瞬间冲昏了头脑,让她顾不得许多繁文缛节和周遭的目光。 她几步跨到郑沁意身边,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和霸道。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把揽住郑沁意的纤腰,郑沁意只觉腰间一紧,身子一轻,已被谢淮钦抱在了怀中。 郑沁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呼一声:“你干什么?放开我!” 待看清是谢淮钦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愕,转而变为愤怒:“谢淮深,你这登徒子,放开我!”她拼命地挣扎着,双手不停地捶打着谢淮钦的胸膛,眼中满是怒火和委屈。 然而,谢淮钦却紧紧地握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吃痛,扬蹄飞奔而去。 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只留下李承泽在原地,瞠目结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满是不甘与嫉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那远去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李承泽的眼神也渐渐黯淡下来,他狠狠地跺了跺脚,嘴里嘟囔着:“谢淮深,你给我等着!” 谢淮钦带着郑沁意一路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郑沁意的发丝随风飘动,有几缕拂在了谢淮钦的脸上,痒痒的,却也让她的心变得更加柔软。 郑沁意仍在不停地挣扎着,嘴里不停地骂着:“谢淮深,你这个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我不想见到你!” 谢淮钦却不为所动,直到来到一处偏僻的山林,她才缓缓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她轻轻地将郑沁意放下,看着她满脸的怒容,心中一阵刺痛,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郑沁意狠狠地瞪着她,质问道:“谢淮深,我真的看不懂你,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郡主,别与我置气好吗?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郑沁意冷笑一声:“哼。” 谢淮钦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真诚和深情:“郡主,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让你相信我。” 郑沁意转过身去,背对着谢淮钦,沉默了许久。她的心中很乱,一方面是对谢淮钦的气愤,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爱着她。 谢淮钦缓缓走近她,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与深情眷恋。 最终,她站在了郑沁意的身侧,轻轻地伸出双臂,将她娇柔的身躯拥入怀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恳切,在她的耳边低语:“不要离开我,好吗?”那声音顺着微风,钻进了郑沁意的心里,让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郑沁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内心深处好似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斗着。 一个在呼喊着要推开眼前这个负心人,让他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另一个却贪恋着她温暖的怀抱,舍不得这片刻的温情。 最终,情感占了上风,她没有躲避,任由谢淮钦拥着自己,只是那紧咬的下唇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纠结与挣扎。 谢淮钦感受着怀中人儿的颤抖,大抵是爱意上头,望着郑沁意那白皙修长的脖颈,鬼使神差般地俯下身去,轻轻地亲了下去。 郑沁意只觉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与酥麻,她微微一怔,瞬间从方才的迷离中惊醒过来。羞耻与愤怒涌上心头,她用力地欲要挣脱谢淮钦的怀抱。 然而,谢淮钦怎会轻易放手?她双手稍稍用力,将郑沁意的身子翻了过来,让她正面对着自己。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郑沁意的眼中燃烧着怒火,而谢淮钦的眸子里却满是深情与渴望。 还未等郑沁意开口斥责,谢淮钦便毫无征兆地吻上了那片她期盼已久的唇。 起初,郑沁意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与抗拒,但渐渐地,在谢淮钦温柔而霸道的攻势下,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地抓住了谢淮钦的衣角,仿佛陷入了一个甜蜜而危险的旋涡,无法自拔。 此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着这对恋人,仿佛在为她们的重逢而祝福。 而在练箭场的李承泽,却仍在为今日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第62章 你怎敢如此放肆 许久之后,谢淮钦缓缓松开了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与眷恋,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 郑沁意却瞬间回过神来,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那是羞耻与愤怒交织的颜色。 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谢淮钦的脸颊挥去,“啪”的一声脆响,在这静谧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谢淮深,你怎敢如此放肆!”郑沁意的胸脯剧烈起伏着,眼中泪光闪烁,那是被羞辱后的委屈与不甘。 谢淮钦的脸颊上,那道红印格外醒目,肌肤微微肿起,泛着淡淡的红色,与她平日里的冷峻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可她仿佛丝毫未觉疼痛,眼神中没有一丝恼怒,只是痴痴地望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眷恋与深情,仿佛这世间只剩下眼前的佳人。 她的嘴唇轻启,声音温柔且坚定,轻声说道:“郡主,我情难自控,方才冒犯了你,但我绝不后悔。”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似乎早已将自己的心意袒露无遗,哪怕面对的是怒火,也毫不退缩。 郑沁意望着谢淮钦脸上的红印,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那红印像是一道印记,刻在了她的心上,使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冲动,但又拉不下脸来道歉,毕竟身为郡主,有着自己的骄傲与矜持。 于是,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故作冷漠,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我现在不予你置气了,但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其实,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愤怒,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像是在给自己和谢淮钦都找了一个台阶下,既保留了自己的颜面,又给了彼此一个缓和的余地。 谢淮钦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知道郑沁意的口是心非,也明白她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握住郑沁意的手,轻声说道:“郡主,只要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定会用行动证明我的真心。” 郑沁意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脸颊却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轻嗔道:“那便看你的表现吧。”说罢,她转身向前走去,嘴角却悄然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谢淮钦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欣喜。 她快走几步,跟在郑沁意身后,忙说道:“郡主,前面不远处有一片花田甚美,此时正值蝴蝶兰盛开之际,不如我们去瞧瞧,也好让郡主散散心,舒缓一下心情。” 郑沁意并未停下脚步,但微微放缓了步伐,似是在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那便去看看吧。”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路旁的草丛中不时传来虫鸣鸟叫,似在为她们的前行演奏着自然的乐章。 不多时,那片花田便映入眼帘,只见蝴蝶兰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甜香,沁人心脾。 郑沁意不禁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加快了脚步,走进花田之中。 谢淮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花海中穿梭的身影,心中满是欢喜。 弯腰摘下一朵娇艳的花朵,走到郑沁意身边,轻声说道:“郡主,这花再美,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郑沁意脸颊一红,未回应只言片语,只伸手接过了花朵,放在鼻尖轻嗅,那模样宛如花中的仙子,美丽而动人。 二人静静地沉浸在花田的烂漫之中,时间仿若被这美景所滞留,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缓缓西落,天边被晚霞染成了一片橙红色,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许久之后,她们才恋恋不舍地双双上马,朝着营帐区的方向骑行而去。 郑沁意轻轻靠在谢淮钦的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中满是甜蜜与安宁。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的画面,仿佛世间的纷扰都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行至离营帐大约还有一百米的地方,郑沁意微微抬起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说道: “淮深,你将我放下吧,我们虽是夫妻,但这般模样让人瞧见了总归是不好,难免会落人口舌。”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丝娇羞与端庄。 谢淮钦低头看着怀中的佳人,眼神中满是温柔与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郡主说的是,你在马上坐好,我这就下来牵着马。”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勒住缰绳,缓缓下马,然后轻轻握住缰绳,牵着马稳步向前走去。 郑沁意坐在马上,身姿挺拔而优雅,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谢淮钦的背影。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的发丝,她抬手轻轻捋了捋头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此时,营帐区已经近在眼前,郑沁意微微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恢复了郡主平日里端庄的仪态,准备迎接众人的目光。 而谢淮钦则牵着马,步伐沉稳而坚定,带着郑沁意缓缓走进营帐区。 二人刚走近营帐,就见李承泽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郡主,您可算回来了!”李承泽快走几步,来到郑沁意马前,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里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讨好。 他作势要扶郑沁意下马,微微弯下腰,伸出手,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臣方才担心郡主安危,去寻您,却未寻到,便在此处等候郡主归来。” “这野外不比猎场内,万一有个闪失,臣万死莫赎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真的为郑沁意担惊受怕了许久,可那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有意无意地瞟向谢淮钦,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之光。 那嫉妒犹如毒蛇一般,在他心底蜿蜒盘旋,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再次换上那副讨好的笑容,试图掩盖住内心的真实想法。 郑沁意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并未将手递给他,而是轻轻一跃,自行下了马,说道:“有劳李大人挂心了,不过本郡主福大命大,况且还有郡马在旁保护,自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郡主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眼神中也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李承泽的殷勤在她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谢淮钦感受到郑沁意的靠近,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得意。 她轻轻握住郑沁意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处,微微侧身,挡住李承泽望向郑沁意的视线。 礼貌而又带着一丝疏离说道:“李大人这几日倒是很是殷勤,不过郡主的行程,以后怕是无需你过多操心了。” 李承泽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他还是强忍着,干笑两声说道:“郡马爷这是何意?我对郡主一片忠心,不过是想让郡主开心罢了。” 郑沁意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都别吵了,本郡主累了,先回营帐休息了。”说罢,她轻轻挣脱谢淮钦的手,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谢淮钦看了李承泽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然后快步跟上郑沁意,低声说道:“郡主,我陪你。” 第63章 我想和你同睡 谢淮钦与郑吣意一同走进营帐时,夕阳的余晖已将帐内染成一片暖黄,恰是晚膳时分。 下人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珍馐摆上桌,皆是丰盛的荤食。 郑吣意柳眉微蹙,转头对身旁的下人轻声吩咐道:“郡马爷近日身子不爽利,去煲个清淡的粥来。”下人领命匆匆退下。 这时,林苑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郡主,药煎好了。”郑吣意朱唇轻启:“进来吧。” 谢淮钦接过药碗,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一仰头将药喝尽,苦涩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她不禁“嘶”了一声。 郑吣意见状,眼波流转,嘴角含笑,用玉筷夹起一块梅花糕递到她嘴边,柔声说道:“吃点甜的,也好压一压这苦涩。” 林苑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诧异:先前二人之间气氛还怪怪的,这会儿却又这般亲昵互相关心。 她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悄然退下。 待林苑的身影消失在帐外,谢淮钦目光灼灼地看向郑吣意,带着几分期待与讨好,低声说道: “郡主,我这几日心中烦闷,身体又不适,今晚能不能与你同榻而眠?就当是陪陪我。” 郑吣意美目流盼,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轻启朱唇道:“哟,郡马爷,这可不行,等你回府把那些事儿都给本郡主说清楚了,再议此事不迟。” 说罢,还伸出葱白玉指轻轻点了点谢淮钦的额头,眼中却并无嗔怒之色。 谢淮钦听了郑吣意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谦卑模样,她微微靠向郑吣意,嘴角上扬,调笑道:“好,都听郡主的” 不多时,下人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进来,郑吣意亲自接过,轻轻吹了吹,递到谢淮钦面前,说道:“快些吃吧,吃了也好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那眼神里透着关切,与平日里的高傲郡主形象有了些许不同。 谢淮钦接过粥,乖乖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偷偷瞧着郑吣意,见她似乎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拉起她的手,郑吣意轻轻抽回手。 晚膳过后,帐内的红烛悠悠摇曳,暖黄的光晕在郑吣意白皙的面庞上轻轻跳跃,似是为她笼上了一层薄纱。 她款摆腰肢,莲步缓缓挪动,身姿略显慵懒,神色间透着些微疲惫,抬眸望向谢淮钦,声若蚊蝇般说道:“ 淮钦,你瞧,这夜色已深,我当真乏了,想早些歇着了。”语毕,她轻唤身旁的丫鬟,示意准备洗漱用的物件。 几个下人小心翼翼地抬着浴桶鱼贯而入,手上还恭敬地捧着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 郑吣意察觉到谢淮钦的目光,脸上顿时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仿若天边的云霞,她微微垂首,朱唇轻启: “我……我这便要沐浴了,你且先出去回避片刻吧。”那声音恰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婉转。 谢淮钦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宠溺,轻声应道:“好,那我先出去了。” 说罢,便转身稳步退出营帐,自行寻了一处地方去洗漱。 待郑吣意沐浴完毕,一头乌发如墨缎般顺滑地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胸前,更映衬得那张面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又不失清新脱俗,恰似那出水芙蓉般清丽动人。 她轻移莲步,缓缓走到床榻之畔,身姿轻盈地躺了下去,双眸轻轻闭合,修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片如蝶翼般的阴影,宁静而祥和,如那沉睡在月宫中的仙子,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谢淮钦洗漱归来,脚步轻盈地踏入营帐,抬眼望去,瞬间便被躺在床榻上的郑吣意夺去了呼吸。 她的步伐猛地一顿,脚底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紧紧地黏在她的脸上,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良久,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朝着离郡主不远的闲置床榻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佳人。 待她缓缓躺下身去,却依旧忍不住侧过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郑吣意的方向,那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深情,仿若一湾深不见底的幽潭,蕴藏着无尽的爱意。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伴着郡主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意识渐渐模糊,缓缓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猎场,营帐内牛油烛火明明灭灭,李承泽正坐在案前,眉头微锁,沉浸在书卷的谋略之中。 突然,一名亲信匆匆入内,打破了帐内的静谧。他脚步急促却又极力放轻,手中恭敬地捧着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呈给李承泽。 李承泽放下手中的书卷,疑惑地接过信封。 当他的目光触及信封中的内容时,身形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 刹那间,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缓缓上扬,发出的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在这寂静的帐内回荡,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沉。 那笑声仿佛能穿透这清晨的薄雾,直抵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帐外,几株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似是预感到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李承泽的笑声,便是这风暴的前奏,预示着一场阴谋与危机的降临。 “好哇,谢淮深,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个秘密,还当真是一场好戏。”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眼神中闪烁着狠厉与得意交织的光芒。 言罢,他猛地转过头,对着一旁垂手而立的下人说道:“你,听好了,务必给我把此人安置妥当,不得有丝毫差错。” “等回了京城,我定要带着此人在众人面前揭露谢淮深的真面目,给他致命一击,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 那下人连忙应诺,心中却不禁打了个寒颤,深知自家主子这次是铁了心要与谢淮钦作对到底了。 李承泽则紧紧捏着信封,反复端详着里面的证据,仿佛已经看到了谢淮钦身败名裂的惨状,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只等最致命的时刻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而此时的谢淮钦对此还一无所知,她正与郑吣意坐在营帐内的矮几前,悠然地用着早膳。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早点,几缕晨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落在她们身上,为这画面添了几分温馨静谧。 郑吣意轻轻夹起一块芙蓉糕,放入口中,腮帮微微鼓起,像只可爱的仓鼠,眼中皆是满足。 谢淮钦瞧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抬手为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柔声道:“郡主慢些吃,莫要噎着。” 郑吣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回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随后,她微微抬眸,目光盈盈地望向谢淮钦,那一双翦水秋瞳中透着关切,朱唇轻启,声音如潺潺流水般说道: “还有几日咱们便要启程回京了呀,你可还记得,之前咱们在临安的时候,舒月妹妹一直对照顾你寒毒之事尽心尽力,那些日子里,她几乎是片刻不离地守在你身边,就盼着能让你好受些呢。 也不知她此番何时才能回到京城呀?” 谢淮钦听闻这话,先是微微一怔,像是被触动了心底某根柔软的弦,随即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缓声道: “郡主有心了,我前些时日确已与她书信往来过,想着她一个姑娘家独自赶路也不安全,便告知她与爹娘一同前来,如此一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彼此都能安心些。” “只是我有些好奇,郡主今日怎么突然问起此事了呢?”说罢,她目光柔和地看着郑吣意,眼中满是探寻之意。 郑吣意听了,秀眉轻轻蹙起,那好看的眉间似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眼中更是满是担忧之色,她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轻声说道: “我这几日可一直留意着呢,瞧着林苑尽心尽力地为你医治,可这寒毒却好似那顽固的杂草,怎么也不见消退多少呀。” “昨夜,你那边传来阵阵咳嗽声,我都听见了,而且你这双手呀,也是冰冷得厉害,哪怕相较之前,不过是能多些走动罢了,可这病根一日不除,我这心就一日放不下呢。” 谢淮钦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微笑,赶忙轻声说道:“多谢郡主这般挂怀,我心里都明白的。” “虽说这寒毒确实棘手,尚未能根除,但如今有这药暂且缓解着,平日里倒也并无大碍,不会太影响日常起居的。” “林苑的药还是有些效用的,我感觉身子也在慢慢恢复元气呢,想必只要按部就班地调养着,再假以时日,定会慢慢好转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将双手缓缓缩进袖中,不想让郑吣意瞧见自己手上那渗人的凉意,深怕她瞧见了,又要为此愁眉不展,更加忧心了。 郑吣意见状,轻哼了一声,似有些嗔怪地别过头去,嘴里嘟囔着:“哼,但愿如此吧,总归是要将这病根彻底除了才好呀。” 那话语里虽是带着几分埋怨的口吻,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饱含的关心之意,就如同那包裹在硬壳之下的软糯甜馅,只需轻轻一咬,便能尝出那丝丝甜蜜来。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这副模样,心里愈发觉得她可爱,便又凑近了些,笑着说道:“郡主莫要忧心,我定会好好调养的,定不会辜负郡主的这份心意。” 郑吣意这才又转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温情。 第64章 他不是专情之人,恐怕错付 二人用完早膳,谢淮钦眸光轻移,便瞥见郑吣意纤细的手指上那枚紫璃戒,幽紫光芒流转,刺得她心尖微涩。 她抿了抿唇,神色未露波澜,只那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郑吣意抬眸,将她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暗忖:“这醋意来得倒是有趣。” 她轻勾唇角,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戒指,轻声道:“这紫璃戒瞧着好看,可戴着总觉得尺寸不对,咯手得很,戴着实在不舒服,还是收起来罢。”说着,便起身取出了那置于妆奁中的相思环。 谢淮钦见状,也跟着起身,长腿几步跨到郑吣意身侧。 她身姿挺拔,一袭玄色锦袍衬得她气质矜贵,面容如玉却透着几分被醋意搅乱的急切。 她伸手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柔声道:“郡主。” 郑吣意抬眼,撞进她那双含着缱绻情意的眼眸,心尖微颤。 说罢,她执起郑吣意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相思环套上她的指尖,边戴边低语:“郡主,我心恰似这环,相思无尽,唯愿郡主知我心意。” 郑吣意脸颊泛红,嗔怪地瞥她一眼:“你这醋意,倒是愈发大了。”言语虽嗔,眼中却满是笑意与深情。 谢淮钦嘴角上扬,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要将人融入骨血:“郡主,我此生,唯愿守着你,旁的人与物,我断是容不下的。” 郑吣意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白皙的脖颈微微后仰,试图躲开谢淮钦那仿若能将人灼伤的目光。 她贝齿轻咬下唇,嘴角却好似不听使唤一般,轻轻上扬起一个甜美的弧度。 她轻抬皓腕,掩在唇边,假意轻咳一声,声线婉转如莺啼:“够了,你这张嘴呀,好似被蜜蜂狠狠叮过,甜腻得紧,叫人招架不住。 听闻今日猎场设下那文武会,想来必是热闹非凡,咱们也去瞧瞧,莫要在这柔情蜜意里虚掷了光阴。” 言罢,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恰似一朵飘摇的芙蕖,袅袅娜娜地率先朝门口的方向款步而去。 谢淮钦长身玉立,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仿若藏着一泓能将人溺毙的春水,笑意满溢,几欲泛滥。 她长腿一迈,几步便赶上了郑吣意,而后极为自然地与她并肩同行,那举手投足间的默契仿佛是岁月精心雕琢而成。 她的薄唇轻启,声音醇厚如酒,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郑吣意的耳畔:“这文武会,想必那些自命不凡的才子佳人、豪情万丈的英雄豪杰都会倾尽全力,各展所能。” “可在我眼中,这世间众人,哪怕再怎么光彩夺目,与郡主相较,也不过是黯淡无光的萤火之于皓月。” 郑吣意只觉一股热意从脚底直窜上脸颊,烧得她双颊滚烫。 她嗔怪地瞥了谢淮钦一眼,那一眼恰似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带着些微的恼意与羞怯: “哼,就你嘴巧,惯会哄人开心,待到了猎场,你可仔细着,莫要只顾着卖弄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若是在众人面前技不如人,失了颜面,可莫要在我跟前埋怨诉苦,我提前可都告诫过你了。” 谢淮钦闻听此言,胸膛微微一挺,脸上扬起一抹自信且坚毅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微微欠身,凑近郑吣意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惹得她又是一阵心慌意乱:“郡主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也好让郡主亲眼瞧瞧,我并非只是个会说些花言巧语的登徒子。” 说话间,二人已款步至营帐之外。日光倾洒,映得四周一片敞亮。 谢淮钦先自个儿站定在郑吣意的坐骑旁,而后转过身,面向她,双手轻柔地握住她的纤细腰肢,微微使力,将她稳稳地扶上了马背,那动作小心翼翼。 安置好郑吣意,谢淮钦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匹。 只见她身姿笔挺,如同一棵苍松翠柏,傲然挺立在这猎场之畔,她目光沉静而坚定,紧紧盯着那匹高大的骏马,似是在与它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交流。 紧接着,她足尖轻点地面,借力跃起,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后,稳稳地落坐在了马背上。 那匹马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气风发,兴奋地刨了刨蹄子,发出一声长嘶。 谢淮钦轻扯缰绳,驱使着马匹靠近郑吣意,她的目光始终焦着在她的身上,温柔缱绻得好似能将人溺毙其中:“郡主,我们出发。” 说罢,两匹马并驾齐驱,朝着猎场深处缓缓行去,马蹄声声,敲打着草地,也叩响了她们对这场文武会的期待之门。 ……………………………………………………………… 猎场中彩旗飘扬,人声鼎沸,王孙贵族早已齐聚于此,热闹非凡。 谢淮钦与郑吣意勒马缓行,吸引了不少目光,郑吣意今日身着一袭湖蓝色骑装,衬得她肌肤胜雪,双眸明亮动人,腰间束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整个人英姿飒爽又不失女儿娇态。 而谢淮钦亦是一身玄色劲装,墨发高束,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自信,让人移不开眼。 行至场边,恰逢一场骑射比试即将开始。 谢淮钦转头看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询问与期待:“郡主,可要看看我在这骑射之术上的造诣?”郑吣意嘴角上扬,眼中含笑:“那自是要瞧一瞧,你可莫要让本郡主失望。” 谢淮钦得到应允,驱马进入比试场地。 她身姿矫健,控马之术极为娴熟,在场地中左旋右转,如鱼得水。 只见她搭弓引箭,动作一气呵成,利箭离弦,如流星赶月般直飞靶心,“嗖”的一声,稳稳命中红心,引得周围一片喝彩之声。 她回头望向郑吣意,眼中满是得意与邀功之意,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夸赞的大犬。 郑吣意亦被她的出色表现所惊艳,双颊泛红,眼神中满是倾慕与自豪,她轻轻鼓掌,笑道:“还算有些本事,不过这才刚开始,可莫要骄傲自满。” 接下来的文试环节,诸多才子纷纷吟诗作画,各展才华。 谢淮钦略一思索,挥毫泼墨,写下一首情诗。诗句虽不似那些大诗人般华丽雕琢,但字里行间饱含着对郑吣意的深情与爱意,质朴而真挚。 郑吣意满心沉醉于谢淮钦那情真意切的诗句里。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尚未完全舒展的浅笑,恰似春日里含苞待放的娇花,那丝丝甜蜜从心底悄然蔓延至眼眸,熠熠生辉。 李承泽悄无声息地走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打破了这份美好的宁静。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瞬间刺破了郑吣意的愉悦心境:“郡主,这谢淮深如此会哄女人开心,怕不是曾经风流过吧,我可感觉此人,不像专情之人,郡主可要当心啊。” 郑吣意的身子猛地一僵,那即将绽放的笑容就这般硬生生地凝在了嘴角。 她缓缓转过头,柳眉紧紧蹙起,眉心处那一抹淡淡的褶皱仿佛藏着深深的不悦。 双眸之中,原本的柔光瞬间被清冷所取代,冷冷地看向李承泽,曾经望向他时的平和与友善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她,仿佛一尊被触犯了威严的冰雕,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李大人,这是何意?无端猜测、妄加评论他人,岂是君子所为?” 郑吣意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薄怒,好似寒夜中的冰碴,直直地向李承泽刺去。 李承泽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得意笑意,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让人觉得有几分阴森。 他不以为意地向前跨了一步,故意凑近郑吣意,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我这也是为您好,您身份尊贵,金枝玉叶之躯,怎能轻易被人哄骗。” “这谢淮深如此善于甜言蜜语,把您哄得团团转,难保不是个情场老手,在外面不知有过多少风流韵事。” “郡主冰雪聪明,可莫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了双眼。”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别样的光芒,似乎想从郑吣意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动摇或疑虑。 郑吣意冷哼一声,那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直视李承泽的眼睛,眼中的寒意更甚:“本郡主与谢淮深相知相识已久,他的为人如何,本郡主心中一清二楚,还轮不到李大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倒是李大人,今日这番挑拨离间的言语,莫不是心怀鬼胎、别有用心?” 李承泽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了一下,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那一丝尴尬迅速闪过,却仍强撑着辩解道:“郡主,我对您一片赤诚之心,只是不忍见您被人蒙在鼓里,被那谢淮深玩弄于股掌之间……” “够了!”郑吣意不耐烦地厉声打断他,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李承泽吞噬。 “李公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少在这里搬弄是非,本郡主的事,自有定夺。” 说罢,她猛地转过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她莲步轻移,向着谢淮钦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坚定有力,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她的决心。 此刻,她的目光中只有谢淮钦的身影,那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深情,仿佛在这茫茫世间,唯有谢淮钦才是她心灵的栖息之所,是她目光永恒的归宿。 而李承泽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郑吣意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将这满腔的怨恨与屈辱强压心底,恨恨作罢,那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恰似他此刻扭曲的心境。 另一边,谢淮钦浑然不知这边发生的一场风波。 她静静地站在诗作比试的场地中,眉头轻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微风轻轻拂动发丝,她却仿若未觉,全身心地沉浸在诗词的世界里,思考着下一句的绝妙之词,手中的笔在指尖轻轻转动。 仿佛那是她与诗意世界沟通的魔杖,周围的喧嚣与纷扰都被自动屏蔽在外,只留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创作之境。 第63章 咱们来打个赌 片刻,谢淮钦笔触轻落,墨痕未干,一首佳作已然问世。 她笔下的诗句,宛如一幅灵动的画卷在纸间徐徐展开,整首诗既贴合猎场的雄浑壮阔之景,又尽显其斐然引得众人啧啧称赞,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摘得诗魁之名。 猎场主持手捧诗笺,仪态庄重地清了清嗓子,随后高声吟诵起来。 其声抑扬顿挫,仿若洪钟大吕,声震四方,在猎场上空悠悠回荡:“风卷旌旗猎猎扬,马蹄踏破草痕长,矢飞鹄落惊云影,且赋豪情韵里藏。” 诗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喝彩声,那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仿若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经久不息。 “好!”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音色清朗,宛如凤鸣九天,清脆悦耳却又极具穿透力。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公子排众而出,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傲然挺立在这猎场之中,气质儒雅清华,仿若那春日暖阳下的清风,徐徐拂面,给人一种宁静而又舒适之感,正是张珩衍。 谢淮钦抬眸看清来人,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仿若夜空中璀璨星辰划过,那光芒一闪即逝,却被张珩衍敏锐地捕捉到。 她连忙疾步上前,脚步匆匆却又不失优雅,双手交叠,拱手行礼,动作恭敬而又庄重,口中恭敬说道:“予衡兄,承蒙谬赞,淮深不过是恰逢此景,随心而作,略抒胸臆罢了。” “与在场诸多公子相较,实在是还有漫漫长路,诸多学识技艺有待研习揣摩之处。” 言辞之间,谦逊之态尽显,仿若那沉甸甸的谷穗,历经岁月的沉淀与滋养,越是饱满越是谦逊地低头,毫不张扬。 张珩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仿若春日里破冰的溪流,缓缓流淌着温暖与亲切。 他几步上前,伸出手扶起谢淮钦,动作轻柔而又自然,眼中满是欣赏与相知之意:“砚南,何必如此过谦,这诗作之妙,意境之深,岂是随意便能成就?你之才情,你我皆心知肚明,又何须在我面前藏锋?” 谢淮钦直起身来,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恰似天边的云霞被夕阳染上了一抹嫣红,那颜色淡淡的,却又透着几分娇羞与不好意思: “予衡兄莫要再打趣我了,淮深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倒是予衡兄,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珩衍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起伏连绵的山峦,那目光仿若穿越了千山万水,神色间带着几分悠然闲适: “听闻这猎场有此盛会,便想着来凑凑热闹,寻些雅趣。不想竟有幸聆听砚南你的佳作,也算是不虚此行。” 二人相视而笑,情谊在这一笑中尽现。 周围的喧嚣仿若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只沉浸在这知音相逢的喜悦之中,猎场的热闹在他们身侧化作了一幅模糊的背景画,唯有彼此的身影清晰而明亮。 就在这时,郑吣意莲步轻移,缓缓走来。 张珩衍瞧见郑吣意,神色微微一凛,随即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前一步,双手抱拳,弯腰行礼,恭敬地说道:“臣,拜见郡主。” 他的声音沉稳而又有礼,眼神中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尊敬,既不过分谄媚,也不失了礼数。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张大人,无须多礼。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猎场之中听起来格外动听。 张珩衍直起身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方才听闻砚南兄的佳作,忍不住上前夸赞几句,不想郡主也来了。” 他的言辞得体,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到谢淮钦的诗上。 郑吣意美目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笑意与自豪: “淮深的才情,本郡主自然是知晓的,今日能在此夺得诗魁,也算是实至名归。” 她的眼神中透着对谢淮钦的欣赏与爱慕,仿若璀璨星辰,熠熠生辉,让人一眼便能瞧出她的心意。 谢淮钦微微低头,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郡主过奖了,淮深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她的声音轻柔,仿若微风拂过琴弦,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涩。 郑吣意轻轻嗔怪道:“你呀,就会谦虚,这诗作得好,便是好,无需这般推脱。”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与娇嗔,仿若一位热恋中的少女,在情郎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 张珩衍在一旁看着二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 他笑着说道:“郡主与砚南兄感情甚笃,真是让人羡慕,今日这猎场盛会,有郡主与砚南兄在此,倒是为这猎场增添了不少佳话。” 他的话既夸赞了二人,又缓解了些许气氛,让人感觉十分自然。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娇羞之色,她并未回应张珩衍的打趣,轻咳一声,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前面有人比武,瞧着热闹得很,不妨前去看看。”那声音婉转如莺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仿若想要借此逃离这稍显暧昧的氛围。 张珩衍和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味。 二人齐声应道:“好。”便随着郑吣意一同朝着比武台的方向走去。 三人来到比武台下,只见台上二人你来我往,拳风呼啸,招式凌厉,引得台下观者阵阵叫好,气氛热烈非凡。 张珩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开口提议道: “郡主,砚南,如此盛会,咱们不妨打个赌,增添些趣味,咱三人各押一个,看谁押的赢,输的人请吃晚膳,如何?” 他的眼神在郑吣意和谢淮钦身上来回扫视,带着几分期待与挑衅,仿若一只慵懒却又充满智慧的狐狸,精心策划着一场小小的游戏。 郑吣意微微仰头,目光在台上的两人身上打量片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她轻咬下唇,似是在心中权衡着利弊,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脆生生地说道: “好,那本郡主便押左边这位,瞧着他身姿矫健,步伐沉稳,应是有几分本事。”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信,仿若一位胸有成竹的女将军,在战场上选定了自己的阵营。 谢淮钦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台上的比武。 她的眼神专注而又敏锐,仿若能透过二人的招式看到其背后的实力深浅。 听到郑吣意的选择,她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郡主好眼力。不过,我却觉得右边这位胜算更大,他出拳刚劲有力,且应变灵活,想必是有备而来。” 她的声音沉稳而又平和,仿若一位经验丰富的谋士,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局势。 张珩衍见二人都已做出选择,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我便押这位身着黑衣的壮士,他虽看似低调,但方才那几招暗藏玄机,我赌他能后发制人。” 说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仿若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随着台上比武的愈发激烈,三人的目光也紧紧地锁定在台上,时不时地为自己所押之人加油助威。 郑吣意紧紧握着手中的丝帕,贝齿轻咬,眼中满是紧张与专注,仿若自己也置身于那比武台上,与之一同战斗。 谢淮钦则神色镇定,眼神却透着几分犀利,时刻关注着台上局势的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张珩衍站在一旁,双手握拳,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仿若这场比武的胜负与他息息相关。 台下众人的呼喊声、加油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激昂澎湃的乐章。 而在这热闹的氛围中,郑吣意、谢淮钦和张珩衍三人之间的这场小小的赌局,也为这猎场盛会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让人不禁期待着最终的结果。 第64章 我也是会担心的 台上局势瞬息万变,一时间,拳风呼啸,身影交错,众人皆屏气敛息,只觉胜负难解难分。 恰在此时,那黑衣壮士眸光一闪,瞅准对手破绽,猛地飞跃而起,身姿矫健如苍鹰扑兔,瞬间使出一记凌厉绝招。 拳风霍霍,仿若携着千钧之力,直捣黄龙,刹那间将对手击倒在地。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张珩衍激动得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得意的光芒,他猛地一跃而起,双手在空中挥舞,扯着嗓子高喊: “哈哈,我就说嘛!我就知道我押对了!”那模样好似一个赢得了稀世珍宝的孩童,欣喜若狂,无法自已。 郑吣意站在一旁,贝齿轻咬下唇,脸颊微微鼓起,带着一丝懊恼与不甘道:“这次算你运气好。”可那灵动的眼眸中却透着几分俏皮与娇俏,让人忍俊不禁。 谢淮钦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苦笑,无奈地摇摇头: “罢了罢了,愿赌服输,既然输了,那今晚这顿晚膳自然是我们请了。”她的声音平和沉稳,带着几分洒脱与豁达,丝毫不见输后的不悦。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步入营帐。 营帐内,早已整整齐齐地布置好一桌丰盛佳肴,珍馐美馔摆满了一桌,烛火摇曳闪烁,柔和的光芒映照在精美的杯盘碗筷上,熠熠生辉,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郑吣意莲步轻移,率先入座,她环顾四周,礼数周全地对张珩衍说:“今日你可是赢家,这上座自然是你的。” 张珩衍也不拘谨,大笑着大步走过去坐下,一撩衣摆,潇洒自如:“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日可要好好品尝品尝郡主和砚南的心意。” 席间,张珩衍兴致高涨,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为何会押那黑衣壮士,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招式: “你们瞧,那黑衣壮士一开始虽看似低调内敛,不露锋芒,但我仔细观察,发现他每次出拳收拳间都暗藏玄机。” “尤其是他那几步走位,看似随意,实则是在巧妙地积攒力量,寻找时机,果不其然,最后那雷霆一击,直接奠定了胜局,厉害啊!” 他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模样引得郑吣意和谢淮钦忍俊不禁,阵阵发笑。 郑吣意手里拿着筷子,时不时地夹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入口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恰似一只贪吃的小松鼠,煞是可爱。 她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说不定啊,人家就是误打误撞使出那一招的。” 谢淮钦则优雅地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美酒,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偶尔浅酌一口,细细品味后,插上几句打趣的话: “张兄这观察力,不去当那相马的伯乐,倒是可惜了,不过嘛,这比武场上风云变幻,下次可就未必有这般好运了。” 酒过三巡,郑吣意的眼神微微有些迷离,双颊染上了如晚霞般的红晕,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对着张珩衍说:“你这家伙,别太得意了,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本郡主定会赢回来的。” 张珩衍笑着应道:“郡主这是不服气呢?那不妨再与我赌上一赌,说不定下次还是我赢呢,我这运气啊,可是好得很。” 谢淮钦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仿若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 她举起酒杯,轻声说道:“好了好了,今日不论输赢,只图这一乐,来,大家干了这杯,且将这输赢抛诸脑后,尽情享受此刻的欢愉。” 说罢,率先一饮而尽。 月光如水,透过营帐的缝隙洒下,在地上勾勒出一片片银色的光斑,宛如碎银铺地。 营帐内的三人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中,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张珩衍离去后,营帐内烛火摇曳,光影在谢淮钦的脸上晃荡,映出她深邃眼眸中藏不住的情愫。 她望着满桌几乎未动的酒盏,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自始至终,未曾饮下一杯酒,只为保持清醒照顾身旁的人。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郑吣意,见她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谢淮钦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呢喃:“你这丫头,总是这般逞强,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几杯酒,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叫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语罢,她小心翼翼地将郑吣意横抱而起,似是抱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她轻轻将郑吣意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放置一片易碎的花瓣。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颊,眷恋地描摹着她的轮廓,而后,缓缓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印上一个轻柔如羽的吻,那吻里饱含着他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深情与怜惜。 她转身端来一盆清水,浸湿毛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脸颊与双手,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珍视与温柔。 擦拭完毕,她拉过锦被,仔细地为她盖上,掖好被角,确保她不会着凉,做完这一切,才走到闲置的床榻边,和衣躺下。 夜渐深,万籁俱寂,谢淮钦强忍着喉咙处传来的痒意,将即将出口的咳嗽一次次咽下。 她侧身望着郑吣意沉睡的方向,黑暗中,她的眼神熠熠生辉,满是柔情与坚定。 晨曦初露,那第一缕淡薄的阳光仿若金色的丝线,透过营帐的细微缝隙,悄然洒入,轻柔地落在郑吣意仍在酣睡的脸庞上,似是为她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在这温柔的轻抚下,悠悠然转醒,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宿醉后的混沌感如一层迷雾,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失神。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缓缓环顾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 不经意间,目光扫到了睡在不远处床榻上的谢淮钦,她轻手轻脚地试图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得极轻极缓,像是怕惊扰了这清晨的静谧,然而,不经意间,还是不小心弄出了些许轻微的声响。 谢淮钦本就睡眠浅淡,仿若一直紧绷着神经,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她迅速坐起身,目光急切地看向郑吣意,见她已然起身,忙不迭地问道: “郡主,可好些了?可有头疼或是其他不适之处?”声音中带着几分关切与担忧,打破了清晨营帐内的宁静。 郑吣意微微皱起秀眉,努力在混沌的记忆中搜寻着昨日的片段,问道:“我昨日可是醉得厉害?怎的我好似什么都记不太真切了。”她的眼神中满是困惑,紧紧盯着谢淮钦,似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谢淮钦轻咳了一声说道:“郡主昨日不过几杯酒下肚,便醉倒了。” 她的目光落在谢淮钦略显疲惫的面容上,那眼底的乌青和苍白的脸色让她心中一动,不禁问道:“你昨夜是不是又咳了?我好似迷迷糊糊听到了些许动静。” 谢淮钦的身子微微一怔,像是被她的话击中了要害,连忙摆手否认道:“郡主许是听错了,我并未咳嗽,许是这夜里风大,吹得营帐有些响动,让郡主误以为是我咳嗽了。”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她对视,像是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郑吣意自是不信,她莲步轻移,缓缓走上前去,眼神紧紧地锁住谢淮钦的眼睛,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你莫要瞒我,是不是怕吵醒我?你这性子,总是这般为他人着想,却不顾及自己。”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似是要看穿她的心思。 谢淮钦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像是一个被看穿了心事的孩子,缓缓低下头,轻声说: “郡主千金之躯,自是要好生休息,我怎能因自身之故打扰郡主的清梦。些许小恙,不足挂齿,郡主无需担忧。”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仿若天边淡淡的云霞。 郑吣意心中一暖,仿若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间,驱散了清晨的微寒。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搭上谢淮钦的额头,感受着她额头的温度,柔声道:“你也莫要太累着自己,身子若是不适,定要好好调养。” “莫要总是这般逞强,我……”她的话语顿了顿,似是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我也是会担心的。” 谢淮钦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那温度仿佛透过肌肤,直直地传入心底,让她的心中猛地一动。 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在这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第65章 什么提前回京 二人尚未来得及沉醉于那方才在心底泛起的羞涩涟漪,一丝微妙而美好的情愫就此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通传声骤然打断,营帐内原本静谧而旖旎的氛围瞬间消散。 帐外,士兵的声音恭敬且急切,仿若一道锐利的音符,直直地刺破了这短暂的宁静:“郡主、郡马爷,皇上有旨,命所有人午时参加宴会。” 郑吣意的身子猛地一僵,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中满是诧异与不解,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谢淮钦,樱唇轻启,低声呢喃道: “这宴会怎会如此突兀?莫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谢淮钦亦是心头一紧,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郑吣意的柔荑,那掌心的温度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沉稳而坚定地说道: “郡主莫慌,不管何种情况,想来圣上定有其深意,车到山前必有路。” 郑吣意轻咬下唇,微微颔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平静下来。 抬眸间,目光与谢淮钦交汇,那眼中的依赖如同闪烁的星子:“那便依你所言吧。 紧接着,两人便忙碌开来,着手准备赴宴之事。 郑吣意莲步轻移,走到放置衣物的箱笼前,玉手在一件件精美绝伦的服饰间徘徊,最终挑选出一件绣工精湛、色彩艳丽却又不失庄重典雅的锦袍。 她端坐在铜镜前,拿起玉梳,一下一下仔细地梳理着如墨的长发,一旁的首饰盒里,珠翠琳琅,她精心挑选着发簪与配饰,力求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 谢淮钦则站在一旁,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偶尔,她的目光会不自觉地飘向郑吣意,那专注梳妆的模样倒映在铜镜之中,眉眼如画,神情专注,美得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让她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待一切准备停当,午时的骄阳已然高悬于天际,金色的阳光倾洒而下,将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片明亮而温暖的光辉之中。 谢淮钦上前一步,自然地牵起郑吣意的手,那手指交缠的瞬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两人之间流淌。 她们步伐稳健地走出营帐,向着宴会场地徐徐前行。 一路上,郑吣意的心始终无法平静,犹如怀揣着一只小鹿,砰砰乱撞。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宴会上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形,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与不安。 而谢淮钦则神色从容镇定,深邃的眼眸中仿若隐藏着无尽的智慧,她看似平静地走着,实则心中也在暗自思索着应对之策,以防万一。 不多时,那热闹非凡的宴会场地便映入眼帘。只见现场处处张灯结彩,五彩的丝带随风飘舞,绚丽夺目。 一桌又一桌摆满了珍馐美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王公贵族们身着华丽的服饰,衣袂飘飘,个个容光焕发,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仿若一场盛大的狂欢,气氛热烈得让人有些恍惚。 众人正交谈间,皇帝宋眠的身影终于出现。 他身着绣着金龙的玄色龙袍,身姿挺拔,步伐沉稳而庄重,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之力,缓缓迈向高台。 那张保养得宜却难掩疲态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然而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深处潜藏的想法。 皇帝终于站定在高台之上,他的目光威严而冷峻,缓缓地扫视着台下的每一张面孔,所到之处,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噤若寒蝉。 待这细微的嘈杂声完全消散,整个场地安静得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时,皇帝微微抬起头,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低沉而清晰,仿若一道不容违抗的旨意,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今日这场宴会,望各位爱卿尽兴,朕刚刚痛失六皇子,朕心甚哀,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不可一日无臣,待宴会结束,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此语一出,仿若一颗尖锐的石子骤然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汹涌的浪涛。 众人先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时间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紧接着,嗡嗡的交谈声便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地响起,众人交头接耳,脸上满是震惊与疑惑之色。 “这……这怎么突然就六皇子薨了?前几日不是还听闻身体康健吗?”一位大臣压低了声音,向身旁的人悄声问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嘘,莫要多言,此事怕是不简单,皇上如今正值盛年,却突然遭遇此等变故,这朝堂之上,怕是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啊。” 另一人神色凝重地回应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不安。 郑吣意和谢淮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郑吣意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谢淮钦的衣袖,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沉重的氛围压抑得发不出声来。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以示安抚,同时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众人的反应。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六皇子的突然离世,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而皇帝如此仓促地决定提前回京,又有着怎样的打算?” 这一系列变故,无疑像是一团浓重的阴霾,悄然笼罩在了众人的头顶,让人看不清前路,也猜不透这风云变幻的局势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宴会结束,二人回到了营帐。 郑吣意的脸上仍带着未散尽的惊愕与疑惑,她莲步轻移,在营帐内缓缓踱步,嘴里喃喃自语道: “这六皇子还小,也不过外傅之年,怎么就突然薨了,之前还与他一起……”说到此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与惋惜。 谢淮钦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双手背在身后,她的眼神深邃而忧虑,似乎在思考着更为复杂的问题。 良久,开口说道:“郡主,此事太过蹊跷,六皇子年纪尚幼,且一向康健,如今毫无征兆地离世,背后怕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郑吣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认同:“我也觉得此事不简单,你说,会不会与朝堂上的势力争斗有关?毕竟六皇子身为皇子,难保不会被卷入那些明争暗斗之中。” 谢淮钦微微点头,神色凝重:“不无可能,如今皇上提前回京,想必也是为了处理六皇子的后事以及稳定朝局,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还需小心谨慎应对。” 郑吣意轻轻咬着下唇,思索片刻后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宴会也结束了,明日便要启程回京,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谢淮钦走上前,轻轻握住郑吣意的双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郡主莫怕,有我在你身边,回京后,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密切留意各方的动静。” “我在京城也安插了一些眼线,届时让他们去打探消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郑吣意微微点头,靠在谢淮钦的怀中,轻声说道:“好,我都听你的,只是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你也要多加小心。” 谢淮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郡主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你。你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的路途还长。” 郑吣意应了一声,在谢淮钦的陪伴下,缓缓躺到床榻上。 然而,两人心中都明白,这一夜,怕是难以安眠。 营帐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那偶尔吹过的风声,仿佛在诉说着这未知的变数和即将到来的风雨飘摇。 次日,晨曦初露,淡淡的微光轻柔地洒在大地上,郑吣意与谢淮钦便随着那声势浩大、浩浩荡荡的队伍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马蹄有节奏地哒哒作响,车轮滚滚向前,一路上扬起的尘土肆意飞舞,仿若一层朦胧的薄纱,笼罩着前行的队伍。 郑吣意静静地坐在马车之中,心情却好似车窗外那阴霾密布、黯淡无光的景色一般,沉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纤手轻抬,缓缓撩起窗帘的一角,目光悠悠地望向远方连绵起伏、层层叠嶂的山峦,那黛青色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犹如她此刻纷乱如麻的思绪。 她的心中暗自思忖着六皇子突然薨逝的事情,那稚嫩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怎么就……想着想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身旁的谢淮钦,眼中满是浓浓的担忧。 行至晌午时分,炽热的阳光高悬于天际,队伍在一处溪水潺潺、绿树成荫的溪边稍作停歇,众人纷纷下马,有的牵着马匹去溪边饮水,有的则席地而坐,稍作休息,缓解一路的疲惫。 这时,张珩衍匆匆忙忙地凑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好奇,寻到谢淮钦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哎,你们可知,我听闻这次大皇子监国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皇上出行之前,将各方军机事务都交予他全权处理,虽说在京城也留了些官员辅助,虽说这些官员平日里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官职也并非位高权重,但在这短短几天的皇家狩猎归期里,维持京城的正常运转那也是绰绰有余。” “可谁能料到,就在这眼皮子底下,六皇子竟然薨了!这大皇子,怕是难辞其咎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眼神中透着一丝对局势走向的担忧与揣测。 谢淮钦听着张珩衍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愈发深邃,她看了看四周,确保无人偷听后,压低声音说道: “此事的确蹊跷,这大皇子平日里行事也算谨慎,这次怎么会……看来,这京城的局势,是要变得愈发复杂了。” 郑吣意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的心中同样充满了疑惑与不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会将她们卷入怎样的旋涡之中?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谢淮钦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中寻得一丝安全感。 第68章 看来这不简单 谢淮钦和郑吣意一路颠簸,数日后,京城的轮廓终于在远方的晨雾中隐隐浮现。 马车渐近,京城那死寂压抑的氛围如一张无形的网,扑面而来。 郑吣意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只见街道两旁的店铺皆门窗紧闭,偶有几个行人,也都身着素色衣衫,神色匆匆,步履沉重。 往日繁华热闹的京城,如今仿若一座被阴霾笼罩的空城,寂静得让人害怕。 谢淮钦策马靠近马车,同样神色凝重地望向城内。 她心中清楚,六皇子的意外离世,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惊涛骇浪,京城的局势瞬间变得波谲云诡。 此次归来,她们无疑踏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稍有不慎,便会被这暗流吞噬得无影无踪。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车轮辘辘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格外清晰。 街边的树上,几只寒鸦停歇,偶尔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这逝去的皇子哀鸣。 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似乎也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悲伤与不安。 当她们抵达皇宫时,宫门前早已聚集了众多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 众人皆身着素服,面色凝重,低声交谈着什么。谢淮钦下马,转身搀扶着郑吣意走下马车。 郑吣意环顾四周,只见那巍峨的宫墙在这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冷峻,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哀伤。 进入皇宫,沿着长长的甬道前行,一路上的太监和宫女们也都悄无声息地忙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 他们的脚步匆匆,生怕惊扰了这皇宫内弥漫的悲伤气息。 来到大殿之上,气氛更加凝重。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往日威严的面容此刻显得疲惫而愤怒。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殿下的大皇子,双手紧握扶手,指节泛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大殿内一片死寂,众人皆屏气敛息,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良久,宋眠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怎么回事?”宋眠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大殿内回荡: “才短短几日,你都能出差错!朕对你很失望,六皇子怎么会好好的溺水?你明明知道他不擅水性,为什么还让他靠近水域?” 大皇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微微颤抖。他身着素白的丧服,头发略显凌乱,脸色苍白如纸。 抬起头时,眼中满是惊恐与懊悔,嘴唇颤抖着,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皇帝的质问。 “父皇息怒,儿臣……儿臣知罪。” 大皇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儿臣那日确实疏忽了,没想到六弟他……他会……”说到此处,大皇子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宋眠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疏忽?你身为监国,肩负着朕的信任和整个朝廷的重任,岂能如此轻易地用‘疏忽’二字来搪塞?” 大殿内的其他官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皇帝的怒火。 角落里,几个太监战战兢兢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的大殿,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寒冷彻骨。 郑吣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心中明白,这场看似是皇子意外离世的悲剧,背后恐怕隐藏着更为复杂的阴谋与争斗。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手帕,转头看向谢淮钦,只见她眉头紧锁,眼神深邃,正专注地注视着大殿上的局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谢淮钦心中同样疑虑重重,她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与复杂,六皇子的死,绝非偶然这么简单。 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各方势力想必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而她们也必须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小心翼翼地探寻真相,寻找自保之路。 宋眠的怒火仍未平息,她继续斥责着大皇子:“这几日,京城内外人心惶惶,朝廷上下也因此事乱成一团,你该如何弥补你的过错?如何给皇室一个交代?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大皇子连连磕头,额头触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儿臣定当全力彻查此事,找出六弟溺水的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以告慰六弟的在天之灵,还望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 宋眠怒目而视,沉默良久,最终挥了挥手,疲惫地说道:“罢了,你起来吧,此事必须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朕唯你是问。” 大皇子缓缓起身,额头上已是血迹斑斑。 他微微弓着身子,退到一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与不甘。 这时,杨峰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先稳定朝局和民心,六皇子的葬礼需尽快筹备妥当,以显我皇室之尊严和对皇子的敬重。” 宋眠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准奏,此事就交由礼部去办吧,务必办得隆重而庄严。” 礼部尚书连忙出列,领旨谢恩。 随后,皇帝又对其他一些事宜做了安排,众人皆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异议。 待众人退下后,大殿内只剩下皇帝宋眠一人。他独自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的心中既有对六皇子的疼爱与不舍,也有对这宫廷斗争的无奈与厌倦。 谢淮钦和郑吣意仿若带着一身沉重的寒霜,步履迟缓地回到府邸,刚踏入府门,那股压抑的氛围便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二人。 谢淮钦一言不发,面色冷峻得犹如寒夜中的潭水,径直朝着书房走去,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的重量,仿佛要将这石板路踏出裂痕来。 未等郑吣意缓过神,谢淮钦便已进入书房。 她的身影在书房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孤寂,身影刚立定,便低声唤道:“影风。”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刹那间,影风仿若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之中,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头微微低下,恭敬地低声说道: “大人,属下已与眼线暗中了解到,此次太傅并未参与皇家狩猎,留驻京城,私下佯装打扮一番夜里前往三皇子的府邸,行为举止甚是可疑。” 谢淮钦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在书房中踱步。 她的眉头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拧在一起,眼眸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之色。 这小小的书房,此刻仿佛承载着整个京城的风云变幻。 “这次六皇子的死,乍看之下,二皇子似乎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少了一个强劲的争位对手,其前路看似坦荡了许多。” 谢淮钦轻声呢喃着,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可实际上,大皇子必然会怀疑是二皇子在背后蓄意谋划,才致使他此次监国期间出现如此严重的纰漏,在圣上面前颜面尽失,而圣上,也定会对二皇子的居心产生深深的猜忌。” 她顿了顿,停下了踱步的脚步,眼神愈发深邃,仿若能穿透这书房的墙壁,看到京城中各方势力暗中的角逐: “如此这般思量下来,这谋害六皇子之人,其用心险恶至极,无非是想挑起皇子之间的相互猜忌与争斗,让这朝局陷入一片混乱,他们便可在这混沌之中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这隐藏在暗处操纵一切的黑手究竟是谁?难道真的是太傅和三皇子吗?亦或是还有其他更为深藏不露的势力在背后布局?” 正当谢淮钦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之中时,郑吣意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她的脚步轻柔得如同猫一般,生怕惊扰了这凝重的气氛。 看到谢淮钦一脸凝重如山的神情,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轻声问道:“淮深,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情况?” 谢淮钦缓缓抬起眼眸,望向郑吣意,轻轻地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将影风汇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 “如今这京城的局势,就如同平静湖面下隐藏着的汹涌暗流,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卷入这无尽的深渊之中。” 郑吣意微微咬着下唇,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忧虑之色愈发浓重。 谢淮钦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一般,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坚定: “郡主,别怕,有我在你身边。目前我们先按捺住性子,切勿轻举妄动。 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各方的动静,尽可能地收集更多有用的线索,“影风,” 她转头看向影风,眼神中透露出冷峻的光芒,“你继续严密监视太傅和三皇子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他们的一丝风吹草动,一旦发现新的情况,立刻回来向我禀报,不得有丝毫懈怠。” “是,大人!”影风领命后,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书房之中,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谢淮钦缓缓走到窗前,望着影风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不移的决绝之色。 那眼神,仿若在向这未知的阴谋宣战。 第69章 没想到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次日,谢淮钦如往常一般上朝。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压抑,六皇子离去的悲戚仿佛化作实质,沉沉地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文武百官皆面色凝重,在完成了对六皇子的哀悼仪式后,便各自散去。 谢淮钦回到大理寺,径直奔入书房,专注地处理起堆积如山的卷宗。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沉浸在案情之中,手中的笔不时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对正义的追寻与真相的探究中,浑然不觉外界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突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冲进书房,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差点撞翻了一旁的书架。 “大人,不好了!”衙役的声音带着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有人击鼓鸣冤。” 谢淮钦搁下手中的笔,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悦与威严:“何事如此慌张?莫要乱了分寸,慢慢说。” 衙役吓得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眼睛,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支支吾吾地说道:“大人,有人状告……状告您。” 谢淮钦闻言,身体猛地一怔,眼中满是疑惑与惊讶。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起身,随着衙役快步走向大理寺门口。 寺门之外,早已围聚了一群百姓,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日光倾洒之下,只见那女子立在当地,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打着好几处补丁,颜色也因反复浆洗而变得灰暗陈旧,显然是极为低廉粗陋之物。 她身形单薄消瘦,如秋风中的残叶般摇摇欲坠,一头乌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颊两侧,愈发衬得面容憔悴不堪。 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嘴唇还残留着一抹病态的嫣红,却也干裂起皮,满是岁月与苦难留下的痕迹。 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之中,原本应是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只透着无尽的哀怨与绝望,恰似一潭幽深死寂的湖水,再难泛起波澜。 她的一只手紧紧地牵着身旁的孩童,那孩子不过1岁左右的模样,身形瘦小,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破旧衣衫,衣摆处还沾着些尘土污渍。 孩子的头发枯黄毛躁,用一根草绳随意地扎在脑后。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惊恐与不安,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紧紧地贴在母亲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怯生生地张望着周围这陌生而又喧嚣的一切。 偶尔有人大声呼喊,都会吓得他浑身一颤,小手不由自主地抓紧母亲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安全依靠。 而在一旁,李承泽正站在人群之中,脸上挂着一丝得意与阴狠的笑容。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瞧啊!这就是那个表里不一的当朝状元郎!在尚未与郡主成亲之前,整日在外面留恋花丛,寻欢作乐,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弄得有了孩子,如今却为了攀高枝娶郡主,狠心抛妻弃子,这般行径,简直是有辱斯文,不配为朝廷命官!”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哎呀,真是想不到啊!这谢大人平日里看起来为人友善,在这大理寺中也算是惩恶扬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一位中年男子摇着头,满脸的失望之色。 “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当官的,果然没几个好东西。”身旁的年轻书生也跟着附和道,眼神中满是鄙夷。 站在最前面的老儒气得胡须直抖,用手中的拐杖狠狠地跺了跺地:“负心汉!平日里瞧着倒是会装模作样,老夫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 骂声一片,不绝于耳。 衙役们赶忙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勒令众人停止言语,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但他们的眼神却不时地偷偷看向谢淮钦,眼中既有对大人的信任与疑惑,也有对这突如其来状况的不知所措。 谢淮钦身姿笔挺,宛如一棵苍松傲然屹立于大理寺的台阶之上。 她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衣袂随风轻轻飘动,更衬出她的身姿挺拔如松。 冷峻的面容好似被一层厚厚的寒霜所覆盖,那寒芒从他的眉梢眼角透溢而出,让人仅仅是看上一眼,便心生敬畏之意,仿若那巍峨的雪山,遥不可及又令人望而却步。 此刻,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锁住那站在不远处的女子与孩童,不动声色地开始了细致入微的打量。 谢淮钦的目光在这对母子身上来回游走,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同一个精密的算盘,在记忆的每一个角落里仔细搜寻着关于这两人的蛛丝马迹。 然而,一番思索过后,她确定自己的人生轨迹从未与这两人有过任何交集。心中不禁暗自思忖: “这女子与孩童如此陌生,毫无印象,莫非是李承泽为了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精心策划后找人佯装出的这一场闹剧?”可这个念头刚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迅速地否定了。 “不对,此事若只是单纯地为了陷害我,实在没有必要使出这般下作且不计后果的手段。 且不说如此行径一旦闹大,将会让朝廷的颜面蒙羞,沦为百姓的笑柄,更重要的是,郡主身为皇家贵胄,必然也会受到牵连和影响,声誉受损。 这绝非一般的陷害者愿意看到的局面,毕竟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得罪郡主背后的皇家势力。” 与此同时,李承泽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之中,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森之光,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正在为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而暗自得意。 他微微侧身,将头凑近身旁的侍从,压低声音,用一种看似关切实则暗藏玄机的语气吩咐道: “你且速速前往郡主府求见郡主,务必将谢大人此刻的‘困境’如实告知于她,言辞要恳切,神情要慌张,要让她感觉到此事十万火急。” “郡主对谢大人情深意重,听闻此消息后,必定会心急如焚地赶来。” 侍从领命后,匆匆转身,拨开人群,快步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谢淮钦将李承泽的这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心中愈发笃定这看似简单的一场闹剧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更为复杂、更为阴险的阴谋,就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玄机,随时可能掀起惊涛骇浪。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暗暗告诫自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必须保持冷静。 随后,谢淮钦目光犹如寒星般锐利,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抬手,示意衙役将那女子带往内堂。衙役们领命后,迅速上前,动作虽算不上轻柔,但也保持着几分克制,簇拥着那女子向内堂走去。 女子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脚步有些踉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紧紧牵着孩子的手又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小孩子更是被这陌生而威严的气氛吓得小脸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他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不顾一切地扑进母亲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母亲的双腿,仿佛那是他在这慌乱世界中的唯一避风港。 谢淮钦刚要开口询问,那女子却抢先一步抬起了头。 她的双眼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好似随时都会决堤而下,那目光中饱含着无尽的哀怨、委屈与思念,直直地望向谢淮钦,嘴唇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与急切:“淮深,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这些年,我为了寻你,走过了无数的路,熬过了无数个日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你怎能如此狠心,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是清厌啊,那个曾经与你海誓山盟、生死相依的清厌……” 言罢,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不顾一切地朝着谢淮钦这边冲了过来,脚步凌乱而急切。 衙役们见状,立刻警觉地伸出手臂,组成一道人墙,将她牢牢拦住。 她奋力挣扎着,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试图突破这道障碍,口中不停地呼喊着:“淮深,淮深……”那声音凄厉而绝望,在这内堂之中久久回荡,让人闻之动容。 谢淮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愈发深邃难懂。 她表面上镇定自若,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但心底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第70章 欺君之罪 李承泽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那笑容中隐隐透着几分得意与狡黠,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正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逐步收紧。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袍,迈着方步缓缓向前,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故意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郡马爷,”李承泽开口了,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仿佛是在刻意强调着什么。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从谢淮钦身上扫过,带着一丝轻蔑与嘲讽,接着便将目光投向那女子,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同情”。 “这女子,身世可怜呐!自小与家中老母亲相依为命,孤苦伶仃地在这世间挣扎求生。” 李承泽边说边摇头叹息,一只手轻轻抚着胸口,仿佛他真的为这女子的遭遇痛心疾首。 “想当年,你在高中状元之前,进京赶考的路上,不幸昏倒在地,是这心地善良的女子,不辞辛劳地将您背回了家中。” 说到这儿,李承泽的目光转向众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暗示,似乎在说这样的好人不该遭受如此不公。 “在那之后,她日夜守在你的床边,悉心照料,喂汤喂药,毫无怨言。 而您呢!” 李承泽突然提高了音量,目光直直地逼视着谢淮钦。 “你却狠心诓骗人家与您私相授受,占了人家的身子。 “待病情好转,还许诺,一旦高中,必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她风风光光地迎入门。” 李承泽的语气中充满了指责,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要将这份“愤怒”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可谁能想到,你前脚刚走,这可怜的女子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李承泽的目光再次转向那女子,眼中满是“怜悯”。 “她满心欢喜地盼着你回来,终于等到你状元返乡探亲,她不顾自己身子不便,怀着孕、腆着肚子去寻你,可命运弄人啊,偏赶上你的妹妹不幸离世,家中下人竟将她无情地拦住,还说什么你因妹妹亡故而悲痛万分,不见任何人。” 李承泽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周围的衙役,只见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和动摇。 “就因为这,她成了街坊邻居们指指点点的对象,那些流言蜚语像刀子一样刺在她的心上,可她却只能默默忍受,无处申诉。” 李承泽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也被这“悲惨”的故事所触动。 “后来,回京任职,圣上念你才华出众,为你赐婚与郡主。 “而你呢,却将自己早已与人私定终身之事瞒得死死的,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李承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为自己即将得逞的计划而暗自得意。 “再后来,你与郡主一同返乡之时,她已经将近临盆之际,又逢那寒冷刺骨的冬日,天寒地冻,缺衣少食。” “家中老母亲本就体弱多病,在这双重打击下,未能熬过那残酷的寒冬,撒手人寰。” “她一个弱女子,在极度的悲伤中,还要独自安置母亲的后事,接着又在那冰冷的屋子里诞下孩子。” “那些日子,她遭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从未间断,她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若不是隔壁张大娘看她可怜,好心照护,她恐怕早就被这生活的苦难给压垮了。” “等她好不容易熬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养好身子再去寻你时,你却已经回京了。 命运就像在跟她开玩笑,一次次地让你们错过。” 李承泽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惋惜”。 “如今,她身子亏损严重,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谢淮深,这就是你造的孽啊!这般作为,可曾有一日念及过她,找过她?当真是心狠啊!” 李承泽的最后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是在对谢淮钦进行最后的审判。 周围的衙役们听着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看向谢淮钦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疑惑和动摇。 有的衙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的真实性;有的衙役则面露不忍,目光不时地投向那女子,眼中满是同情。 而那女子,此刻早已泣不成声。 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打湿了她那破旧的衣衫。 她怀中的孩子被母亲的哭声吓得大哭起来,小手在空中挥舞着,试图安慰母亲,却又无能为力。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深邃如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但其实,她的内心也在飞速地运转着,思考着应对之策。 沉默良久,谢淮钦终于抬起头,神色冷静而沉稳,目光坚定地对着一旁的衙役吩咐道: “去郡主府把林苑叫来,速去速回。” 衙役领命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脚步急切地朝着郡主府的方向奔去。 那女子见谢淮钦久久沉默,对自己不理不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急切。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颤抖着双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白绿相间的玉佩,然后朝着谢淮钦缓缓递过去,声音带着一丝期盼与哀怨: “淮深,你当真忘了我吗?那你可还记得此物?这是你当初赠予我的定情之物,你曾说,这是你们谢家的传家之宝,珍贵无比。” 谢淮钦的目光落在那玉佩上,顿时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 她缓缓伸出手,接过玉佩,仔细地端详起来。只见那玉佩温润通透,色泽柔和,上面雕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隐隐透着一股古朴而神秘的气息,的确是谢家之物无疑。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父亲临行前的画面,父亲满脸慈爱与关切,将这块玉佩郑重地交到他手中,还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带好,说是能保他一路平安。 谢淮钦的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这孩子如果真的是大哥的孩子,按照时间推算,也该是这般年纪了。” “想到此处,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涩与无奈,暗自叹息道:“大哥啊,你为何此事不与家中人告知呢?这可如何是好?” 一番思索之后,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走向那孩童。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审慎,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小而怯懦的孩子。 只见那孩子虽然满脸惊恐,但眉眼之间却隐隐透着几分与大哥相似的神韵,尤其是那挺直的鼻梁和微微上扬的嘴角,竟与记忆中的大哥如出一辙。 谢淮钦心中暗暗思忖:如今这情况,切不可让事态再继续恶化下去,必须先稳住局面。 她转头对着衙役们说道:“先将这女子和孩子带到书房去,将外面的百姓驱散了去,以免再生事端。” 言罢暗中思付:待林苑来了之后,用那扳指探寻一番,在幻境中查看此事是否属实。”衙役们连忙应是,上前引领着那女子和孩子朝着书房走去。 谢淮钦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深邃,心中暗自祈祷林苑能够尽快赶来,解开这个谜团。 第71章 探究真相 时间仿若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化作了尖锐的针,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刺扎着谢淮钦的心。 她在这等待中,内心如汹涌的波涛般翻涌不息,焦虑与期盼相互交织,像置身于油煎火烤的炼狱。 终于,那道期盼已久的林苑出现在了门口。 刹那间,谢淮钦的眼眸中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烈火,那跳跃的火苗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恰似在无尽黑暗中艰难挣扎、几近绝望的旅人,猛地捕捉到了黎明破晓时那第一缕曙光。 她的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前冲了一步,脸上绽放出的欣喜若狂之色,犹如即将溺毙之人在生死一线间紧紧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涌起的解脱与期待。 然而,这股喜悦之情还未来得及在她的脸上尽情舒展,便如同春日里正娇艳绽放却突遭寒霜侵袭的花朵一般,瞬间枯萎、凋零,那原本上扬的嘴角也在瞬间僵硬,笑容被生生地扯碎。 只因她的目光越过林苑,赫然瞥见了静静伫立在一旁的郑吣意。 郑吣意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看似依旧挺拔如松,可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却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泄露了她内心深处正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压抑那即将决堤的情绪。 平日里那双总是闪烁着灵动光芒的双眸,此刻却好似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她只是沉默不语地凝视着谢淮钦,那目光宛如一张无形的网,交织着震惊、痛苦、迷茫与一丝隐藏在深处、难以言说的愤怒,将谢淮钦紧紧地困在其中。 她的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嫩肉之中,丝丝血迹缓缓渗出,可她却如毫无知觉,沉浸在自己那痛苦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思绪飘回到不久前,李承泽的下人匆匆忙忙地闯入郡主府时,她正在府中的花园里悠然地赏花。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周围的花朵争奇斗艳,散发着阵阵芬芳,本是一片宁静祥和、岁月静好的温馨画面。 可那下人的一番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毫无征兆地在这平静的湖面上炸响,瞬间将这份美好击得粉碎,化作了泡影。 “郡主,小人实在是不忍心看您被蒙在鼓里。那谢大人,他在高中状元之前,曾与一女子有过私情,如今那女子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说是被谢大人抛弃,现在那女子身体已经亏损严重,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 下人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郑吣意的心脏。 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地盘旋,吵闹得她头疼欲裂。 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身患恶疾,出现了幻听。 她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惊恐,死死地盯着那下人,嘴唇颤抖得厉害,用几近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那下人被她这副模样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也不敢违抗命令,只能战战兢兢地将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每听一遍,郑吣意的心便好似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一次,那沉闷的痛意从心底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荡着那下人所说的话,那些话如同恶毒的诅咒,一遍又一遍地啃噬着她的心灵。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直全心全意信任、深深爱恋着的丈夫,竟然会陷入这样一场突如其来、如同噩梦般的风波之中。 而那些被无情揭露的所谓过往,就像一道道深不见底、无法跨越的鸿沟,残忍地横亘在她们之间,将曾经的甜蜜与幸福彻底隔断。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无助,仿佛独自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的孤舟,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与汹涌的波涛,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港湾……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这般模样,心好似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透,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神中满是愧疚与无奈,只能这样静静地与她对视着,希望她能从自己的眼中看到那份从未改变过的深情与真心…… 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沉重的氛围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苑深知此刻若不打破僵局,局面只会愈发难堪。 于是,她微微侧身,朝着那女子走去,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姑娘,您先坐一会儿吧,这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别怕,我们在这里,定会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不会为难姑娘的,您放心就好。” 说着,她伸出戴着扳指的那只手,看似不经意地轻轻扶着那女子的胳膊,引导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女子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与惶恐,微微点头,声音颤抖着说:“多谢姑娘……我只是想讨个公道,我真的没有说谎……” 林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姑娘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可谁也不知道,此时林苑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实则犹如紧绷的弓弦,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探究这女子话语真伪的思索中。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通过扳指与这女子之间建立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试图从她的记忆深处探寻出事情的真相。 片刻之后,林苑的眼神微微一动,她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朝着谢淮钦使了一个眼色,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笃定。 谢淮钦心领神会,微微点头,跟着林苑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大人,接下来需借助这扳指之力,让你进入幻境之中,亲自去探究这女子的真实身份。” 林苑压低声音说道,同时将手中的扳指轻轻取下,递向谢淮钦。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接过扳指,紧紧握在手中,目光坚定地看着林苑,说道:“林苑,多谢你,我一定要将这背后的真相找出来。” 林苑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担忧:“郡主,那边,我尽力帮你稳住她。”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如此,我感激不尽。” 说罢,她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按照林苑之前教的方法,借助扳指的力量,缓缓进入了幻境之中……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仿若暴风雨将至。 郑吣意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身姿看似挺拔,可微微颤抖的双肩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女子,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从头顶到脚尖,一寸一寸地细细打量着。 那女子瑟缩在椅子上,眼神中满是不安与惶恐,怀中紧紧抱着孩子,试图从这小小的身躯上汲取一丝温暖与勇气。 孩子被这陌生而压抑的氛围吓得不敢出声,只怯生生地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偶尔露出的眉眼,竟真的与谢淮钦有几分相似。 郑吣意的眼神瞬间凝固在了孩子的脸上,那一瞬间,她只觉心脏猛地一缩,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了一个弧度,那是一个苦笑,一个没有任何声音,却比号啕大哭更让人揪心的苦笑。 这无声的笑容里,饱含着多少痛苦与酸涩,旁人无从得知。 或许是曾经的甜蜜回忆与如今残酷现实的强烈反差,或许是对自己这段感情深深的自嘲与悲哀。 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那曾经满是爱意与信任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与绝望。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只剩下那如影随形的心痛,不断地啃噬着她的灵魂…… 第72章 我是一个被愚弄的傻子吗? 此时,李承泽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郑吣意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与得意。 他觉得眼下正是离间这二人感情的绝佳时机,绝不能错过。 于是,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郡主,您瞧这谢淮深,实在是令人心寒啊,他既如此辜负于您,又对这女子做出这般薄情之事。” “这样行径,怎算得上是良人呢?您身份尊贵,理应得到全心全意的对待,可如今却遭受这般委屈……” 郑吣意静静地听着李承泽的话,只觉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里。 双腿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无力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双手紧紧地握住座椅的扶手,那力道仿佛要将扶手捏碎一般,唯有这样,才能在这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中找到一丝支撑,不至于让自己完全崩溃。 内心满是疑惑与痛苦,只觉得被一种奇怪而又难受的感觉紧紧地攫住。 她在心底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可为什么心却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一样难受?” “谢淮深,你把我当成一个任你愚弄的傻子吗?让我今后如何面对这世人?”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如同鬼魅一般,挥之不去,让痛苦愈发深沉。 就在这时,那孩子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他抬起头,看着祝清厌,眼中满是不解与委屈,奶声奶气地问道: “娘,那明明就是爹爹啊,和咱们家画像上面的一模一样。” 这天真无邪的话语,在郑吣意听来,却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李承泽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微微弯下腰,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和蔼的笑容,轻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祝清厌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回答道:“叫谢盼君。” 李承泽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说道:“谢盼君?这名字倒是取得巧妙啊,想必是你期盼着郎君早日归来的意思吧?” 祝清厌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轻声说道:“没错,大人。” 李承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道: “名字确实不错,这孩子也长得可爱,只可惜……”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郑吣意,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嘲讽与怜悯,仿佛在说这孩子的身世可怜,而这一切都是谢淮钦造成的。 郑吣意坐在那里,试图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但内心却如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理智与情感。 望着那孩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这孩子身世的同情,又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更多的则是对谢淮钦深深的失望与怨恨…… 林苑匆匆返回书房,刚踏入屋内,便被眼前凝重而压抑的场景紧紧揪住了心。 目光迅速扫过屋内众人,看到郑吣意苍白的面容和眼中闪烁的痛苦,又看了看祝清厌和孩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她深知谢淮钦的委屈,知晓这女子与她毫无瓜葛,可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为谢淮钦辩解。 同时,看着郑吣意这般难受痛苦,也满是心疼与不忍。 林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李承泽身上,心中暗忖,此人居心叵测,留在这里只会不断地挑拨离间,让误会愈发加深。 于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神色略显为难地开口说道:“郡主,这毕竟是您和郡马爷的家事,如今这般情形,有旁人在场,恐怕多有不便吧。” 郑吣意听到林苑的话,微微抬起头,眼中的痛苦一闪而过,转而被一抹坚强所取代。 她强忍着心中如刀绞般的痛意,声音略显沙哑却依然坚定地说道: “李大人,这里就不留你了,您身为朝廷命官,想必还有诸多事务亟待您去处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本郡主自会与郡马爷好好了解清楚其中的原委,不劳您费心了。” 李承泽眼珠子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关切的假笑,连忙说道:“郡主,臣一片忠心啊!臣实在是担心您被那负心汉所诓骗,这才留下来,只为能为您分忧解难。” 郑吣意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眼神变得冰冷刺骨,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冰碴,直直地刺向李承泽。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李大人,本郡主说最后一遍,这里不留你,莫要让本郡主再说第三遍!” 李承泽见郑吣意如此决绝,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此刻不宜再强行留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只好无奈地拱手行礼,嘴里说着:“郡主既然如此说,那臣便先告退了。” 但在转身的瞬间,眼睛快速地瞥了一眼林苑,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与威胁,仿佛在说“走着瞧”。 待李承泽离开后,屋内的气氛依然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苑走到郑吣意身边,轻声说道:“郡主,您先消消气,此事定然有误会,等郡马爷回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郑吣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痛苦、愤怒、疑惑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无法思考。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谢淮钦,也不知道这段感情是否还能回到从前……… ……………………………………………………………… 在那幻境之中,时间仿若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承载着沉重的过往与未知的真相。 谢淮钦的意识沉浸其中,如同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记忆长河里飘荡,努力地搜寻着与这女子和孩子相关的线索。 终于,从幻境中缓缓醒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有恍然、有悲悯,亦有深深的无奈。 她已明晰,眼前这女子的确是大哥的挚爱,命运对其太过残忍,让她历经磨难,如今更是身染重疾,命不久矣。 而那孩子,纯真的眼眸中透着谢家血脉独有的倔强与灵动,是大哥留在这世间最后的骨血。 谢淮钦深知,倘若自己不认下这二人,大哥在九泉之下怕是难以安息,那孩子也将永远漂泊在外,无法认祖归宗,成为无根之萍。 这血脉亲情的羁绊,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地锁住了自己的心。 然而,当思绪飘向郡主,飘向那威严的圣上,心中又涌起了无尽的忧虑与惶恐。 郡主与她夫妻情深,二人曾携手走过无数的风风雨雨,她的温柔、善良与深情,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 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仿若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横亘在二人之间。 而圣上的恩泽与信任,也亦不敢辜负,欺君之罪的后果,她比谁都清楚。 谢淮钦只觉自己仿佛被命运的巨手无情地摆弄着,陷入了一个绝境,前后皆是荆棘满途,进退维谷。 这两难的困境中苦苦挣扎,内心犹如被烈火炙烤一般,煎熬难耐。 每一次思考,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翻滚。 她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心中不停地咒骂着这捉弄人的命运,为何要将其置于如此艰难的境地?为何让自己在亲情与爱情、忠诚与道义之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出路? 良久,谢淮钦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那是一种决绝与无奈交织的坚定。 她的内心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与权衡,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认下这个孩子。 这一决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而自嘲的笑容。 紧接着,缓缓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是对自己的审判。 “对不起,郡主,”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与愧疚。 “我有愧于你。但这血脉亲情,我无法割舍,这道义责任,我亦不能逃避,只愿你能原谅我这一次的无奈之举,哪怕是要千刀万剐,我也甘愿承受这一切后果……”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谢淮钦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从这一刻起,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前方等待着的,将是一条更加崎岖坎坷的道路。 但她已没有退路,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第73章 你让我恶心 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无比沉重。 谢淮钦站在书房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那紊乱的心跳却怎么也无法平复。 良久,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抬起了脚,一步一步,拖着仿佛灌了铅似的双腿,朝着书房内走去。 跨进书房的那一刻,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压抑。 谢淮钦的眼神空洞而黯淡,往昔那闪烁着睿智与灵动光芒的眼眸,此刻却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又似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再无半点生气。 下意识地避开郑吣意所在的方向,目光闪躲,不敢与之对视,仿佛那是一道会将她灼伤的强光。 “林苑,”谢淮钦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你带这孩子还有……还有祝姑娘出去洗漱一下,再安排些吃的,我……我与郡主有些话要说。” 祝清厌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听到谢淮钦的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哀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轻轻地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淮钦,便跟着林苑默默地走了出去。 待人都离开了,谢淮钦缓缓地走到门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关上了门。 这关门的声响,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好似也将她与过去的安宁彻底隔绝开来。 她站在门前,静静地伫立了片刻,然后转过身,慢慢地走到屋子中央。 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双手猛地一撩衣袍,双膝一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这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震得人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弓着身子,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郑吣意的眼睛,仿佛那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让人望而生畏。 “郡主,”谢淮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打破了屋内的死寂,“对不起,淮深有愧于你。” 郑吣意坐在椅子上,身体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双眼死死地盯着谢淮钦,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痛苦与难以置信。 听到谢淮钦亲口说出这句话,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都怔了。 许久,嘴唇才微微颤抖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你看着本郡主的眼睛说,你与那女子当真有此事?” 谢淮钦缓缓地抬起头,与郑吣意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愤怒与绝望,心中一阵刺痛。 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流下来。 良久,终于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郑吣意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心脏。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谢淮钦的脸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也打破了谢淮钦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你说的有事瞒着我,原来是这件事!” 郑吣意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哀怨,“谢淮深,你骗得我好苦啊!我真是蠢笨至极,竟然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给了你这个谎话连篇的负心人!”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郑吣意的眼中汹涌而出,身体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捂住脸,试图掩盖住那无法抑制的痛苦。 而谢淮钦跪在地上,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她知道,自己的一时决定,已经深深地伤害了眼前这个深爱的人。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满是怜惜与自责,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仿佛这样便能分担她的痛苦,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然而,指尖还未触碰到郑吣意的衣角,就听她歇斯底里地怒喊道:“别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声声怒喝,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谢淮钦的心脏。 那一刻,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紧接着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好似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干,让人无法呼吸。 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中满是受伤与绝望。 片刻的呆愣后,谢淮钦将内心的愧疚与痛苦一股脑地转化为行动。 缓缓地收回手,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她内心痛苦的呐喊。 坚硬的石板与额头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一下比一下重,不一会儿,额头便破皮出血,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地上,与灰尘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刺目的暗红色。 可她却仿若毫无知觉,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像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稍稍缓解,心中那如潮水般涌来的自责与悔恨。 郑吣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哀。 看着谢淮钦这般疯狂的举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既没有阻拦的冲动,也没有一丝快意,声音沙哑而冰冷地说道: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你,可如今看来,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懂过你。” “你若当真如此深情,当初又何必不向圣上言明拒婚的原因?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丈夫作风吗?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吗?” 谢淮钦听到郑吣意的话,动作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不断流下,模糊了视线,但却顾不上擦拭。 脸上早已被泪水浸湿,泪水与血水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 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颤抖:“郡主,臣真的是无奈啊!臣当时并不知晓她已怀有身孕,更不知道家中下人曾拒绝她会见我。臣若是早知道这些情况,定然不会……” “够了!”郑吣意猛地打断了他的话,眼中满是愤怒与绝望,“那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错怪你了?” 谢淮钦还想开口解释什么,可看着郑吣意那决绝的眼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别说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想看见你的妻儿!” 郑吣意说完,转身便要离开,那决绝的背影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她们两人彻底隔开。 谢淮钦见状,心急如焚,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猛地站起身来,冲过去拉住郑吣意的手臂:“郡主,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放开我!”郑吣意用力地挣扎着,眼中满是厌恶与愤怒。 谢淮钦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臂,不肯松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解释的话。 郑吣意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不假思索地朝着谢淮钦的左边胸口上方狠狠地刺去。 簪子刺入皮肉的瞬间,一阵刺痛传来,谢淮钦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她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放开我!别让我更加厌恶你!”郑吣意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满是愤怒与痛苦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缓缓地松开了手。 郑吣意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淮钦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而绝望。 那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此刻却显得微不足道,都不及郑吣意离去的背影带来的心痛。 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回想起与郑吣意相识相知相爱的过往,每一个画面都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曾经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却如同一把把盐,狠狠地撒在伤口上。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郑吣意依旧在她身边,温柔地笑着。 可现实却如此残酷,是自己亲手将这一切美好都摧毁了,只留下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谢淮钦缓缓地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头,将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 无声地哭泣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痛苦所感染,变得格外沉重而压抑。 而此时,郑吣意快步走出书房,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每走一步,心都好似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一下,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找到了那个可以与她携手走过一生的人,可如今,这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恨,不仅仅是对谢淮钦,还有对这命运的不公。 她想起了谢淮钦的温柔呵护与深情告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那个曾经对她山盟海誓的人,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郑吣意的脚步越来越快,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一方面,她深爱着谢淮钦,这份爱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另一方面,又无法原谅这样的欺骗与背叛。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复杂的感情。 第74章 派人杀了她 林苑引着祝清厌走进一间屋子,转身轻声对衙役吩咐道: “劳烦准备些热水来,好让祝姑娘和孩子洗去这一路的疲乏。” 说罢,便匆匆出门,不多时,又带着一包热气腾腾的吃食折返。 屋内,祝清厌已收拾妥当,她拉着孩子走到林苑面前,微微欠身,轻声说道: “林姑娘,此番承蒙您的关照,真是感激不尽。”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腼腆与真诚。 林苑忙上前扶住,既不疏离又恰到好处的礼数周全道:“祝姑娘无须挂怀,且先在此安顿,后续之事听从郡主和大人的安排。” 祝清厌莞尔一笑,那笑容宛如春日暖阳,驱散了些许屋内的清冷。 她拉着孩子在桌旁坐下,桌上虽只是些粗茶淡饭,但娘俩吃得津津有味。 此时的祝清厌,虽身着粗布麻衣,却难掩那与生俱来的温婉气质。 清水洗净了她脸上的尘土,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眉如远黛,目含秋波,举手投足间皆是娴静之态,仿佛这简陋的屋子也因她而添了几分雅致。 孩子吃得脸颊鼓鼓,偶尔抬头看向母亲,眼中满是依赖与童真,这一幕,在这略显清冷的屋子里,无端生出几分暖意来。 此刻林苑双眸轻抬,目光仿若幽潭中偶然泛起的一丝微澜,看似随意,实则暗藏心思地轻声问道: “祝姑娘,不知你与李大人是如何结识的呢?”那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却在这寂静的屋内悄然荡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祝清厌闻言,螓首缓缓垂下,如蝶翼般的长睫轻掩住那满是哀愁的眼眸,一丝回忆的幽光仿若透过层层迷雾,在她的眼底悄然闪烁。 她轻启朱唇,声音仿如破碎的琴弦,丝丝缕缕地飘出,满是无奈与酸涩: “我背井离乡,一路向着京城跋涉,那路途遥远得好似没有尽头,而我身上的盘缠也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渐渐耗尽。” “到了京城,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满心只想着寻个绣坊,凭借着自己这一双还算灵巧的手,挣些吃食,勉强活下去。” 她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了那些艰难的日子,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幸而有一家绣坊愿意收留我,那绣坊的管事,目光犀利地打量着我,细细地盘问我的来历和为何会沦落至此。” “我当时孤身一人,又疲惫又无助,想着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将自己的身世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管事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眼神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而后便匆匆忙忙地带着我去见了另一个人。” “自那之后,我便被安置在一处居所,每日都有人按时送饭,生活上的照料虽说不上精细,但也还算周全,只是……他们不许我踏出那房门半步,我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失去了自由。” 说到此处,祝清厌的眼眶微微泛红,眼中泪光闪烁,好似清晨草叶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随时都可能滚落。 她抬起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可那手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几日后,他们带我见到了李大人。 “那时的因为这一路的奔波劳累,又加上心中的愁苦忧虑,面容早已是憔悴不堪,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李大人见状,心生怜悯,还特意请了郎中为我诊治,可当郎中诊完脉后,那脸上的神情却让人心中一凉,他说……我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 祝清厌的声音愈发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悲戚与绝望。 “那一刻,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但心中还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让我和淮深的孩子能够认祖归宗,哪怕这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要为孩子争取一个名分,让他日后的生活有个依靠。” 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身前的衣襟上,洇出一朵朵深色的泪花。 “我本想着找个机会,单独与淮深见上一面,把孩子的事情告知他,觉得他不会是那种狠心绝情的人,我只是单纯地希望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孩子一个归属。” “可是,李大人却一脸凝重地告诫我,说淮深如今已经和郡主夫妻恩爱,我这样贸然前去,只会给自己和孩子招来杀身之祸。” “我当时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和淮深曾经的那些过往,那些山盟海誓,难道就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 祝清厌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我不愿意放弃,苦苦哀求李大人,求他帮我给淮深带一封信。” “那信里,我将有了孩子之后的所有事情,毫无保留地写了下来,只希盼他能念及往昔情分,念及孩子是亲生骨肉,能够留下这一点血脉,可是,谁能想到……”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惊恐与悲愤交织的神情: “信送出去后的那天夜里,突然,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闯入房间,手持利刃,眼神凶狠,那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取我和君儿的性命。” “那一刻,真的以为我们娘俩要命丧于此了,还好李大人及时赶到,将那些人击退,救下了我们。” 祝清厌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神空洞而又绝望地望着远方,声音仿若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叹。 “那一刻,这世间的悲凉莫过于此,让孩子陷入了危险之中,我当真的是心灰意冷了,走投无路之下,得李大人的帮助,来到这公堂之上,与那负心汉对峙,哪怕只是为了讨一个说法,为了这可怜的孩子,也为了这错付的一生……”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祝清厌那压抑的啜泣声轻轻地回响着,仿佛是一首悲伤的挽歌,诉说着这命运的无常与悲凉。 林苑秀眉轻蹙,心中暗自思忖,那至关重要的信封究竟是否顺利落入谢淮钦手中,她不知道。 但心底深处笃定那派人追杀祝清厌母子的恶行,绝非谢淮钦所能做出。 毕竟,她的人品操守、行事准则皆被林苑看在眼里,平日一向秉持正义,行事光明磊落,断不会使出如此阴狠卑鄙的手段,这一点,林苑深信不疑。 片刻后,谢淮钦迈着虽显沉稳却难掩疲惫的步伐走进房内。 额头上的血迹虽已被擦拭干净,但额头那淤青伤痕还是异常醒目。 脸上红肿未消,原本俊朗的面容因此添了几分狼狈与憔悴,往日的风采似乎被这伤痛遮掩了几分。 她的目光有些迟缓地在屋内扫了一圈,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最后落在了林苑身上,开口说道: “林苑,稍后你带他们母子二人去我那偏院安置吧,那儿有我从家中带来的丫鬟和仆人,环境清幽雅致,想必会适合居住,能让他们安心些。” “说着,她缓缓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向林苑,动作中带着些许僵硬,“你拿着这银子,再去给孩子和……和祝姑娘添些合适的衣物,让他们能舒适些。” 祝清厌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到昔日的爱人如今用如此生疏、客气的语气称呼自己,心猛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尖锐的刺痛迅速蔓延至全身。 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眼神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哀伤与失落,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藏着无尽的委屈。 林苑的目光紧紧落在谢淮钦的伤口上,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关切:“你这伤……看着就疼,真的没事吗?” 谢淮钦微微抬手,动作牵动了伤口,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神色间满是不以为意,仿佛这些伤痛都不值一提: “无妨,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过几天就好了。 “我等会儿派影风去抓些药来,我自己能上药,不用担心。” “公务繁忙,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先去换身衣裳。”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衣袂随风轻轻摆动,留下一个略显疲惫却又透着坚定的背影,那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祝清厌的目光仍停留在谢淮钦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移开,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有眷恋,那是对过往美好时光的不舍,有哀怨,是对如今两人关系的无奈。 林苑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忖这三人之间的纠葛,就像一团乱麻,恐怕短时间内难以理清。 第75章 活罪可免,死罪难逃 谢淮钦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缓缓走进书房,眼神空洞而呆滞,仿若丢了魂一般,机械地在案台前坐下。 未几,影风匆匆而归,手中紧握着刚抓来的药。 他几步上前,面露忧色,轻声劝道:“大人,这药给您取来了,还是尽快上药吧,莫要耽误了身子,毕竟身上的伤……”说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谢淮钦那受伤的部位。 谢淮钦仿若未闻,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接过药瓶,声音冷硬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嗯,好,你出去吧,我自己能处理。” 影风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眼谢淮钦,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一片寂静,谢淮钦缓缓站起身,将衣物褪去。 只见左胸上方那处被郑吣意用金簪插入的伤口,虽没有想象中那般深可见骨,但周围的皮肉却已红肿翻卷,隐隐泛着血色,看来郑吣意下手时终究还是收了几分力道。 她拿起药瓶,拔开瓶塞,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 药粉刚一触及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谢淮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那一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又迅速恢复了先前那无神空洞的模样,好似这具身躯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麻木地进行着上药这一动作。 上完药后,谢淮钦并未如往常一般处理公务,桌上堆满的奏章他看也未看一眼。 影风几次进来提醒用膳,皆被置若罔闻。 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案桌前,仿若木雕泥塑一般,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任由时间缓缓流逝。 整整一天一夜,书房内的烛火摇曳闪烁,映照着那孤独而落寞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她无关。 次日清晨,谢淮钦强打起精神,起身收拾妥当朝服,对着镜子仔细整理衣冠,将那一脸的疲惫与憔悴尽数隐藏在那看似平静的面容之下,仿若昨日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而后稳步出门上朝。 朝堂之上,她神色如常,有条不紊地应对着各类事务,旁人丝毫看不出她身上带着伤,内心又藏着多少痛苦。 下朝后,谢淮钦刚准备回府,却被宋眠身边的小太监叫住,说是皇帝传召去御书房。 待她赶到御书房,却见张珩衍也在。 皇帝宋眠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张珩衍先出去在外面候着。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金銮殿内。 谢淮钦身着朝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而坚毅。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恭敬而庄重地一撩衣袍,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后,双膝跪地,膝盖与冰冷的砖石相触,发出轻微的闷响。 神情庄重肃穆,仿佛即将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接着,缓缓低下头,额头触地,那光洁的额头与地面贴合,高声说道: “臣,参见圣上,愿圣上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许是对未知的忐忑,又或许是对圣威的敬畏。 龙椅之上,宋眠端坐其中,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绣着金龙的图案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无上的威严。 然而,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的天空,乌云密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双眼紧紧盯着下方的谢淮钦,目光中闪烁着愤怒与失望的火花。 突然,猛地伸出手,宽大的衣袖随风飘动,一把抓起桌上的一本折子。 那折子在他的手中仿佛成了一件凶器,被用力朝谢淮钦掷去。 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一道闪电,伴随着皇帝怒不可遏的呵斥声:“谢淮深,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欺君罔上!朕赐婚于你,你却早已心有所属,当初拒婚之时,为何不说清楚缘由?竟还言辞凿凿地称是自己配不上郡主,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该当何罪!” 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响,震得殿梁似乎都在微微颤抖,两旁的侍卫和太监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那折子直直地砸在谢淮钦身上,将头上的官帽撞得歪斜。 帽上的珠玉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谢淮钦却仿若未觉,身体微微一僵,只是迅速将头更低地俯下,直至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地面。 地面的凉意透过肌肤传入心底,让他的思绪更加清醒。 声音沉稳却难掩一丝紧张,说道:“臣罪该万死,但请圣上容臣解释。” “臣当初上京赶考途中,没日没夜赶路,体力不支,倒在路边,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幸得一位姑娘路过相救,在她的照料下,身体逐渐康复,当时便想着,待高中之时,娶她为妻。” “然而,待臣高中返家,还未及感受那份喜悦,便惊闻家中妹妹不幸亡故。” “父母悲痛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场景至今难忘。” “臣满心愧疚,只想着先处理妹妹的后事,安抚双亲那破碎的心,那些日子,闭门不出,日夜守在父母身边,陪着度过那一段痛苦的时光,也未曾与外界有过多接触。” “待家中诸事处理完毕,也曾派人四处寻访该女子,可茫茫人海,犹如大海捞针,皆了无音讯。” “实在不知她已有了身孕,微臣也是昨日刚知晓那女子尚在人间。” 谢淮钦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丝无奈与自责,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有泪水在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在这庄严的大殿之上,不能失态。 宋眠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减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微微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心中暗自盘索:这谢淮深所言,条理清晰,情真意切,听起来并无虚假之处,与自己得知的情况也大体相符。” “当初这赐婚之事,本就是自己的执意之举,她似乎也全然是意料之外,况且与那女子又是婚前相识,有情在先。” “但若此时让其与善祥和离,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皆说我皇家有失偏颇,威严扫地?这皇家的颜面,又该如何维护? 片刻的沉默后,宋眠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威严却少了几分凌厉: “纵然此事是阴差阳错,你虽无欺君之心,但毕竟还是让皇家颜面尽失。”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呐!将谢淮深带下去,在门口行鞭刑五十,以儆效尤。” 皇帝的话语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两旁的侍卫立刻领命,他们身着铠甲,脚步声整齐而沉重,上前几步就要将谢淮钦带走。 就在这时,谢淮钦突然用力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响仿佛重重地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高声说道:“圣上,微臣自知此事大错已成,有愧于圣上的信任,也辜负了郡主的一片珍爱之情。” “这五十鞭远远不够惩罚微臣的过错,所以恳请圣上再加三十鞭,以赎臣罪。”她的眼神中透着决绝与坚定,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原来,谢淮钦执意要再加这三十鞭,背后实则有着多重考量。 其一:心中对郡主满怀愧疚之意。 这每一鞭,都当作是对郡主的一份歉意,希望借此能稍稍弥补自己的过错,即便身体遭受剧痛,也好过内心被愧疚啃噬。 其二: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向皇上表明忠心。 她深知此次事件已然触碰到了皇家的逆鳞,皇上的怒火虽因他的一番解释稍有平息,但心中的疑虑或许并未全然消散。 在这朝堂之上,君心难测,一步踏错便可能满盘皆输,不仅自己性命堪忧,更可能牵连家族。 她明白,唯有以这般近乎自虐的方式,来向皇上展示自己的忠诚不二,让皇上看到他为了弥补过错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从而不再去细细追究言语中可能存在的些许破绽与谎言。 这是他在这危局之中,所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唯有如此,方能有一线生机,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继续立足。 可在门外的张珩衍对情况不明所以。 听到谢淮钦的这番话,心中猛地一揪,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深知她的为人与品性。 此刻,他暗自想道:“砚南啊砚南,你这又是何苦呢?此事本就不完全是你的过错,这五十鞭下去,便足以让人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再加三十鞭,你这是不要命了啊!” 他的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却又因身份和场合的限制,无法上前劝阻,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为好友的命运而揪心。 第76章 君臣较量妄赌圣心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身姿挺拔如松,脸上的神情威严而冷峻,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当谢淮钦那声恳请“再加三十鞭”传入耳中时,他的眉梢微微一动,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一请求大大出乎了意料,在他的预想中,五十鞭的惩处已然足够沉重,足以让谢淮钦为其失察之罪付出惨痛代价,也能维护皇家的颜面于一二。 但宋眠毕竟是久居皇位、深谙权谋之道的帝王,脸上迅速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平静,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让人无法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丝毫情绪的波动。 他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带一丝波澜地说道:“好,那就依你。” 这简短的四个字,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犹如一道冰冷的圣旨,决定了谢淮钦即将承受的残酷命运。 谢淮钦沉重的呼吸声和宋眠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似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殿之外,却照不进这充满压抑与无奈的屋内。 谢淮钦被侍卫们押着,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眼神空洞而又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侍卫们将她带到殿门口的空地上,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官员和太监,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幕既感到震惊又有些许幸灾乐祸。 行刑的侍卫手持长鞭,那鞭子粗长而坚韧,鞭梢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们看向谢淮钦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对皇命的敬畏。 随着一声令下,长鞭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狠狠地抽在谢淮钦的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谢淮钦的身体猛地一颤,背上的朝服瞬间破裂,一道血痕浮现出来。 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双手紧紧地握拳。 一鞭又一鞭落下,谢淮钦的背上已经血迹斑斑,朝服破碎不堪,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 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与鲜血混合在一起。 每一次鞭子落下,她都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始终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毅,仿佛在这残酷的刑罚中,找到了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 此时,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陈德忍不住上前,轻声对皇帝说道:“圣上,看这谢大人的样子,怕是再打下去会有性命之忧啊。” “这谢大人平日里也是对朝廷忠心耿耿,此次虽说犯了错,但也情有可原,还望圣上开恩啊。” 宋眠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殿外受刑的谢淮钦,手指依旧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心中似乎也在权衡着什么。 而在殿外,张珩衍焦急地在一旁踱步,他几次想要冲上前去阻止行刑,但都被身边的人拉住。 眼中满是怒火和无奈,对着旁边的人低声吼道:“你们放开我,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死吗?” 但也知道,在这皇权至上的宫廷之中,反抗是无力的。 随着鞭刑的继续,谢淮钦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的双腿开始颤抖,但依然倔强地挺立着。 脑海中浮现出郑吣意那温柔浅笑的样子,还有自己年迈的父母,心中满是愧疚和思念。 终于,五十鞭打完了,谢淮钦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然坚定。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望向御书房的方向,声音微弱却清晰地说道: “圣上,三十鞭尚未打完,请继续吧。” 周围的人听到她的话,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对这坚韧感到敬佩,同时也为其命运感到担忧。 宋眠在御书房内,正背手踱步沉思,谢淮钦那虽微弱却坚定的声音透过门窗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之色,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情,似是对谢淮钦的坚韧有几分赞赏,又似对这棘手局面感到无奈。 沉吟片刻后,缓缓站起身来,龙袍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门口,目光直直地投向殿外那个摇摇欲坠却依然挺立的身影。 只见谢淮钦身形颤抖,衣袍破碎,血迹斑斑,却强撑着不肯倒下,犹如一棵在狂风暴雨中坚守的孤树。 宋眠静静地凝视着,心中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心中明白,谢淮钦此举无疑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承担责任,这份担当与气魄,让他这个帝王也有些动容。 然而,也清楚,谢淮钦若真的任由这八十鞭下丢了性命,朝廷上下必定会掀起一场难以平息的轩然大波,各方势力或明争或暗斗,局势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绝非他愿见到的局面。 于是,宋眠转身,目光落在一旁侍奉的陈德身上,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深意,嘴唇微微动了动,轻声交代了几句。 陈德心领神会,立刻悄悄走到动刑的侍卫身边,俯下身去低语传话。 那侍卫听后,神色微微一变,抬头看了看御书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后再次举起鞭子时,手中的力道明显轻了许多。 谢淮钦在受刑过程中,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变化。 每一次鞭子落下,虽依旧疼痛,但已不像先前那般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抽离。 心中不禁暗自庆幸,知晓自己这一赌算是赌对了圣上的心思。 她明白,皇上这是既要维护皇家颜面,又不想让她轻易死去,这细微的处置背后,实则是一场君臣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权衡。 随着最后一鞭落下,这场残酷的刑罚终于结束。 谢淮钦后背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衫,一滴滴落在地上,洇红了一片砖石。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腿似已无力支撑,摇摇欲坠,却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倔强地挺立在原地,那身姿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张珩衍在一旁早已心急如焚,双眼紧紧地盯着谢淮钦,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待行刑完毕,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谢淮钦身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又充满急切地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张珩衍的眼中满是心疼和关切,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砚南,你怎么样?你一定要撑住啊!快,我这就带你回府找大夫,你会没事的。” 谢淮钦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 听到张珩衍的话,想要回应,却只能微微摇了摇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 虚弱地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嗡嗡:“我没事……”然而,话未说完,那一直以来强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终于耗尽,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垮了下来。 两眼一黑,便毫无知觉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如同一滩软泥般朝着地面倒去。 张珩衍见状,心中大惊,急忙用力抱住谢淮钦,防止他摔倒在地。 张珩衍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身形较为健壮的小太监身上,连忙说道:“你,快过来,背着谢大人。” 那小太监面露犹豫之色,但在张珩衍严厉的目光下,还是赶紧跑过来,蹲下身子,让张珩衍将谢淮钦轻轻地扶到自己背上。 小太监站起身来,感觉背上的谢淮钦身体沉重而虚弱,心中有些忐忑,不禁开口问道: “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张珩衍心急如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 “还用问嘛?当然是去郡主府啊!谢大人如今这个样子,只有郡主府的医术高明的大夫才能救他,再磨蹭下去,谢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担待不起!” 说罢,快步走在前面,带领着众人朝着郡主府的方向匆匆赶去,一路上神色焦急,脚步匆匆,只盼着能尽快赶到郡主府,让谢淮钦得到救治,脱离危险。 第77章 被莫名的情愫缠绕 众人匆匆赶到郡主府,张珩衍心急如焚地拍打着府门,大声呼喊着开门。 门房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赶忙打开门,见是张珩衍背着昏迷不醒的谢淮钦,顿时也慌了神。 “快,去通报郡主,谢大人受了重伤,急需救治!”张珩衍冲着门房喊道。 门房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脚下生风般一路小跑着进了郡主府内通报。 他神色慌张地匆匆来到郑吣意的房门前,抬手用力地拍打着房门,那拍门声急促而杂乱,声音里裹挟着几分难以抑制的焦急与慌乱: “郡主,不好了!郡马爷……他……他被打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啊,如今人事不省地躺在府外呢。听张大人说,这情况怕是性命攸关,凶多吉少啊!” 郑吣意宛如一尊木雕般坐在床榻之上,两眼空洞无神地发着呆,这些日子以来,与谢淮钦之间那些纷繁复杂的过往,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不停地盘旋打转。 心好似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满是纠结与痛苦。 曾无数次在心底埋怨谢淮钦婚前对自己的隐瞒,可在不知不觉间,又对这个“男人”萌生出了一丝难以名状、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愫。 而此时此刻,听闻门房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整个人就像瞬间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刹那间呆愣在了原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双眼在一瞬间瞪得极大,眼眸中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那神情仿佛是听到了一件荒诞不经、只存在于天方夜谭中的事情。 然而,仅仅是转瞬之间,那满满的震惊便被一股深深的担忧所彻底取代。 心猛地一沉,心跳陡然加快,好似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起来,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床边的锦被,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你说什么?”郑吣意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那颤抖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与害怕。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她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双脚就不顾一切地往门外冲去。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此刻的仪容是否端庄得体,满心都被谢淮钦的安危所占据。 门房被郡主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连忙侧身让开了道路。 郑吣意一路疾行,风风火火地穿过庭院,径直朝着府门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谢淮钦的身影,那个平日里在她面前总是沉稳冷静、气宇轩昂的男人,此刻却毫无生气地躺在担架上,被打得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缠绕。 不多时,她便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府门口。 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躺在宫里太监背上的谢淮钦。 那一刻,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猛地一顿,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摇摇欲坠。 若不是身旁眼疾手快的丫鬟赶忙伸手扶住了,她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谢淮深……”郑吣意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缓缓地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谢淮钦,可那只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迟迟不敢落下,她害怕自己哪怕是轻轻的一个触碰,都会弄疼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这时,张珩衍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前的天空,紧抿着嘴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来。 每一步都好似带着千钧重担,在郑吣意面前站定后,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无奈与痛心,开始简单扼要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声音低沉而沙哑,缓缓说道:“郡主,今日上朝,圣上本已决定对砚南处以五十鞭的刑罚,以儆效尤。” “可他……自觉愧疚于圣上的信任,更觉得对不住郡主您的一片珍爱之情,在被带下去行刑之时,突然恳请圣上再加三十鞭,说是以此来赎罪。” 说到此处,张珩衍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眼中满是对好友此举的疼惜与不忍,仿佛那鞭子不是抽打在谢淮钦身上,而是抽打在自己。 郑吣意静静地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但此刻根本无暇去细细思考这诸多情绪背后的含义,满心只想着要赶紧救谢淮钦。 连忙大声吩咐众人将谢淮钦抬进府内,唤林苑来为她诊治,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急切。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沉稳内敛的人,会用这样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过错。 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荡着张珩衍那句“再加三十鞭,为了赎罪”。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已经放置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眼中泪光闪烁。 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决绝。 她微微抬起下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透着几分坚定:“无论如何,先将他带至房间救醒再说。 说罢,转身指挥着丫鬟和仆人们准备好一切救治所需的物品。 谢淮钦被轻轻地安置在房内的床榻上,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林苑强忍着内心的不忍,小心翼翼地着手处理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只见她的背部,血肉模糊一片,破碎的衣物早已和绽开的皮肉紧紧粘连在一起,每一处伤痕都仿佛在诉说着刚刚所遭受的剧痛,仅仅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揪心般的疼。 郑吣意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不忍之色,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身前。 昨日,她还赌气说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可如今看到她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生死未卜,心中那股担忧却如汹涌的潮水般。 眼神一刻也未曾从谢淮钦的身上移开,仿佛只要这样紧紧盯着,就能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暗暗埋怨自己,为何在她平安无事的时候总是冷言冷语,而如今生命垂危,自己却如此揪心。 想到这里,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脆弱。 “林苑,你一定要救救他……”郑吣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轻声对林苑说道。那声音轻柔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与执着。 林苑抬起头,看了一眼郡主,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担忧与决心,手上的动作愈发地轻柔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加重了谢淮钦的痛苦。 整个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轻微的动作声和谢淮钦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郑吣意静静地守在一旁,不知道谢淮钦能否挺过这一劫,也不知道两人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紧张不安的时刻,默默地守望着…… 第78章 我还没有和你算完账呢 林苑的额前早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那汗珠顺着光洁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双手像是在寒风中瑟缩的秋叶,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伤口处理完毕,这才长舒一口气,犹如跋涉了千山万水后觅得一处歇脚之地般疲惫。 她抬起头,眼眸中满是疲惫之色,却仍透着几分对伤者的关切,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向郑吣意说道: “郡主,这药需分两次敷用,等到夜半之时,要给大人后背换药,您只需将这些药粉细细地、轻轻地敷在伤口之上,切莫弄疼了大人。 “大人此番失血过多,身子虚弱,夜间还得想法子喂些水,润润喉,方能缓解一二,属下先退下了,待时辰到了便回来。” 郑吣意静静地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那眼神好似一泓幽深的湖水,满是化不开的忧虑与心疼。 听闻林苑所言,微微摇了摇头,几缕发丝从她的鬓边滑落,更添了几分楚楚之态。 低声说道:“不必了,你下去歇着吧,今日这番忙碌,辛苦你了,这后续之事,我自会依照你说的去做,你放心便是。” 林苑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眉头轻蹙,嘴唇微微抿起,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劝说道: “郡主,这换药之事最是讲究时辰,一刻都疏忽不得,守着实在太过辛劳,您今日也身心俱疲,还是去歇息片刻吧,臣女职责所在,来守着大人便是。” 郑吣意的目光犹如被磁石吸引一般,始终牢牢地黏在床榻上那人的面容上,仿佛只要她一移开视线,那人就会消失不见。 声音轻柔得如同夜空中飘落的羽毛,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无妨,我这心里头满是担忧,就算躺在床上,横竖也是睡不着的。” “你且去吧,这里有我守着,他若有什么动静,也好第一时间知晓。” 林苑抬眸,瞧见郡主那紧抿的双唇与透着坚毅的双眸,便知晓其心意似是磐石般难以撼动,于是也不再言语相劝。 身姿款款地欠了欠身,莲步轻移,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独留那扇门在身后缓缓掩上。 屋内,刹那间被静谧所笼罩,唯有点点烛火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光影交错,仿若灵动的舞者在墙壁上翩跹晃荡,徒添了几分寂寥与落寞。 郑吣意莲步轻移,缓缓地坐到床边,那动作轻柔得仿若生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宁静。 素手轻抬,带着无限的温柔与疼惜,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人额前凌乱不堪的发丝。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那灼人的温度好似一道电流,瞬间让她的心猛地揪紧。 目光宛如灵动的蝶,在她的脸上细细描摹着每一道轮廓,可此刻,这熟悉得仿若铭刻于心的面容,却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迷雾,看不真切,让郑吣意的心被无尽的担忧与恐惧肆意填满,仿佛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你一定要好起来……”郑吣意朱唇轻启,喃喃低语,那声音轻柔得仿若春日里飘飞的柳絮,飘飘悠悠地散在空气中。 这低语像是对昏迷不醒的谢淮钦,深情的诉说,又似是在对自己许下坚定不移的承诺,一字一句皆饱含着深情与执着。 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力度似是要将自己所有的眷恋与力量都通过这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仿佛唯有如此,才能驱散周身的病痛与阴霾。 夜半时分,远处悠悠的钟声仿若穿越了层层夜幕,袅袅地传至耳畔。 郑吣意身子猛地一颤,从浅眠中惊醒过来,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匆忙起身,慌乱之中衣角轻拂过床边的烛台,引得烛火微微晃动。 她定了定神,依照林苑先前的嘱咐,有条不紊却又小心翼翼地为其换药。 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仿若正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庄重的仪式。 双眸圆睁,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那伤口,目光中满是专注与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弄疼了眼前人分毫。 药粉细细地、均匀地洒在伤口上,郑吣意微微俯身,轻启朱唇,轻轻吹了吹,那模样好似这般便能将痛苦也一并吹散。 喂水时,谢淮钦背后那一道道狰狞的鞭伤仿若一条条恶毒的蟒蛇,无情地攀附在他的肌肤之上。 哪怕是最轻微的挪动,都好似在撕扯着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疼得她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结。 冷汗如豆大般从额头滚滚而落,沿着那略显苍白却依旧透着坚毅轮廓的脸颊蜿蜒而下,浸湿了枕巾。 郑吣意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在她的身上,这一幕幕像尖锐的针,深深刺入她的心窝,疼得她眼眶迅速泛起了红意,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险些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她伸出纤柔的双臂,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柳,缓缓地将其扶起,让那虚弱无力的身躯靠在自己温暖柔软却又在此刻无比坚定的怀抱之中。 一只手稳稳地捧着水碗,那水碗在手中似有千斤重,成为了这世间最珍贵、最不容有失的宝物。 另一只手则带着无限的疼惜与谨慎,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掰开她那略显苍白却依然不失往日英气的嘴唇。 郑吣意目光犹如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阳,满是关切与深情,轻柔且专注地洒落在谢淮钦的脸上。 随后,她微微倾身,小心翼翼地将水一点一点地送进谢淮钦的口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与爱意。 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担忧,时刻留意着怀中人的反应,生怕水流稍有湍急便会使其呛到,带来更多的痛苦。 然而,水还是沿着嘴角缓缓溢出,又沿着下颚滑落,洇湿了衣襟。 那一片片水渍仿佛在嘲笑着郑吣意的无能,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眼中瞬间被自责的阴霾所笼罩,浓郁得化不开。 在心中不停地埋怨着,自己的笨拙与无力,为何不能将这简单的事情做得更加完美,为何不能让她在这备受折磨的时刻感受到更多的舒适与安宁。 “谢淮深,我还没有找你算完账呢,你不许有……”郑吣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轻声呢喃着。 那声音恰似破碎的音符,在这寂静得如同死寂一般的屋内悠悠飘荡、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沉的爱意,以及揪心的疼惜,久久不散。 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唯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惊扰着这一室的静谧。 郑吣意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坐姿,任由谢淮钦安静地趴在自己身上,宛如一座坚毅的守护神。 双臂早已在长时间的静止中失去了知觉,酸麻之感如虫蚁般丝丝缕缕地往上攀爬,蔓延至全身,但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更未挪动分毫。 窗外夜色渐退,曙光熹微,第一缕晨光照亮了窗棂,直至那温暖的光线轻柔地洒在二人身上,天亮了。 林苑的身影早早地出现在房门外,抬手欲叩门,又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犹豫片刻后,终是轻轻叩响了门扉,随后低声请示:“郡主,属下可以进来吗?” 郑吣意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轻声应道:“进来吧。”声音虽轻柔,却难掩疲惫。 林苑轻推房门,目光扫向屋内的两人,瞬间微微一怔。 只见郑吣意面色苍白,眼底一片乌青,头发也略显凌乱,却仍身姿笔直地守护着谢淮钦。 但很快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将那一丝惊讶悄然隐匿。 快步走上前,低声说道:“郡主,让属下来吧。” 说罢,与郑吣意一道,小心翼翼地将谢淮钦扶起,缓缓将其重新安置趴在床上,每一个动作都倾注了满满的谨慎与关切,生怕一不小心便会牵动那尚未愈合的伤痛。 第79章 她会愿意听我解释吗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为这一室的静谧添了几分柔和的光晕。 郑吣意娇弱的身躯从床榻上缓缓撑起,一夜未眠的疲惫,让她身形轻晃,宛如风中残叶,仿佛只需一丝微风拂过,便能将身躯轻易吹倒。 林苑一直候在一旁,见状急忙快步向前,伸出双臂稳稳扶住郑吣意。 眼眸中满是担忧,仿若郑吣意的疲惫是落在心头的重石。 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微风,轻声劝说道: “郡主,您瞧您这一夜未合眼,眼下乌青隐现,面色也如此苍白,身子定是乏累至极了。” “您莫要再强撑着,赶紧回房歇着吧,若是累坏了自己,可让底下的人如何是好啊。” 郑吣意听着林苑的话,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略显无力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而后便强打起精神,拖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门口挪去。 刚走到门口,脚步却突兀地顿住了,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紧紧牵绊住。 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片刻之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投向林苑,那神色间带着几分刻意的镇定,却又难掩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悄然爬上脸颊。 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叮嘱道: “林苑,若……若谢淮深醒了,问及所有情形,你可千万要记得,莫要提及是我守了他一夜。 “你便说是下人轮流精心照料的,或者……就说是你不辞辛劳照拂的,也好。” “毕竟,我与他之间,还有些……嗯,还有些过往的龃龉尚未解开,我如今还未曾原谅他,若是让他知晓我这般费心,怕是……怕是要让其小瞧了去。” 说着,脸颊愈发滚烫,那抹红晕如晚霞般绚丽,恰似一个不小心泄露了心底秘密、害怕被人识破心思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林苑瞧着郑吣意这副模样,心中不禁觉得可爱至极。 极力忍住即将溢出嘴角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连忙欠身应道:“郡主放心,属下明白您的心思。” “定会将此事瞒得死死的,一切皆按照郡主的吩咐去做,您就把心妥妥地放回肚子里吧。” 郑吣意听闻林苑的话,像是终于卸下了肩头的重担,神色明显舒缓了许多。 轻轻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满意神情,抬脚迈出了房门。 她先是来到净房,净手洁面。当那清凉的水触碰到脸颊的瞬间,不由得轻轻闭上双眼,感受着这一丝难得的清爽。 那凉意仿若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混沌疲惫的头脑,让思绪稍稍清晰了些许。 洗漱完毕后,又移步至膳厅。 桌上的早膳虽精致可口,但却只是草草用了几口,便觉没了胃口。 此时,困意如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她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轻轻褪去外裳,躺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拉过锦被盖在身上。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便在屋内轻轻响起。 睡梦中,眉头时而紧紧蹙起,仿若陷入了什么难解的困境;时而又缓缓舒展,像是在梦中寻得了片刻的安宁。 那面容上的细微变化,仿佛在诉说着内心深处潜藏的诸多心事,如同春日里纷纷扬扬的柳絮,纷繁复杂,纠缠不休……。 午后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庭院里,洒下一地斑驳。 谢淮钦悠悠转醒,只觉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却发现手臂沉重无比,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 守在一旁的林苑听到动静,赶忙起身来到床边,轻声说道:“大人,您醒了?可感觉好些了?” 谢淮钦眼神有些迷茫,声音沙哑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林苑一边用温水浸湿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一边回道:“大人,您受了伤,昏迷了许久,可把郡主急坏了。” 一提到郡主,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郑吣意那疲惫却又倔强的模样,心中暗自发笑。 谢淮钦听闻“郡主”二字,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追问道:“郡主可曾来过?” 林苑心中一紧,想起郡主的叮嘱,神色镇定地说道: “郡主并未来过,这一夜是下人们轮流悉心照料着大人,还有我在旁协助,大人放心养伤便是。”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平淡,可目光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眼睛。 谢淮钦心中涌起一丝失落,眼神黯淡了下去,沉默片刻后,说道:“是我拖累大家了。” 林苑忙道:“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是大家分内之事。大人且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给您准备些吃食。”说罢,便匆匆退了出去。 谢淮钦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的帷幔,心中五味杂陈。 她暗自思忖:“郡主,自始至终都未曾踏入这房门一步,看来是真的不愿意见我了。” “这一次,我定是将那颗炽热的心伤得千疮百孔,想必应该对我失望至极,再也不想与我有任何瓜葛。”想到此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笑容中满是自嘲与懊悔。 “郡主,是我辜负了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满是痛苦与自责。 谢淮钦紧闭双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枕上,洇湿了一片。 没过多久,一位仆人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走了进来,那粥香弥漫在空气中,清淡而诱人。 仆人瞧着谢淮钦虚弱地靠在床头,心中一软,想着他行动不便,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您身子还未痊愈,让小的喂您吧。” 谢淮钦微微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与坚持,轻声说道: “无妨,我尚有几分力气,自己来便好。” 说罢,缓缓伸出手,接过粥碗,尽管动作略显迟缓且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稳住双手,一勺一勺地将粥送入口中。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门房疾匆匆走到门口,恭敬地通报道:“郡马爷,张大人前来探望您了。” 谢淮钦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说道:“快快有请。” 片刻后,张珩衍大步走进房内,脸上无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来情绪。 他一眼瞧见谢淮钦已经苏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快步走到床边,欣喜地说道: “砚南,你可算是醒了!昨日你那模样,可把大家伙儿吓得不轻,尤其是郡主,整个人都慌了神,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从容淡定,那六神无主的样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谢淮钦手中的勺子猛地一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急急追问道:“予衡兄,你所言当真?她……她真的为我担心吗?” 张珩衍瞧着他这副模样,不禁笑道:“我何时骗过你?我亲眼所见,郡主那焦急的眼神、关切的神情,任谁都能瞧出她对你的在意。你呀,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谢淮钦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泛起一抹光亮,那原本黯淡的面容也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机。他喃喃自语道:“原来,她还是在乎我的……”声音虽轻,却饱含着无尽的欣慰与喜悦。 张珩衍在一旁坐下,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说道: “你俩这一路走来,虽有些波折,但彼此的心意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等你伤好了,可得好好与郡主聊聊,莫要再让她伤心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却又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担忧。 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她真的愿意与我聊吗?”说罢,缓缓望向窗外,目光显得有些游离。 窗外的景色在眼中仿佛只是一片模糊的光影,心思全然被郡主是否愿意与她交谈这件事占据。 谢淮钦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让郡主伤透了心,如今想要弥补,却又害怕郡主根本不愿再给他机会。 “若是她不愿见我,我该如何是好?” 谢淮钦紧皱着眉头,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涌来。 “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她才会原谅我呢?万一她根本不想听我解释,转身就走,我……我又该如何是好?”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床边,显示出内心的忐忑不安。 张珩衍看着谢淮钦这副模样,心中有些无奈,却也满是理解。 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郡主对你的心意,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或许只是一时气不过,等过些日子,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说说,会愿意听的。” 谢淮钦微微苦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无助:“予衡兄,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实在害怕,害怕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我。” 第80章 提出和离 张珩衍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若这般患得患失,事情只会愈发糟糕。” “郡主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你二人过往情谊岂是说断就断的?你且打起精神,先将身子养好,再去寻郡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似是想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良久,缓缓开口:“但愿如此吧。” 张珩衍看着这副懊悔的模样,不禁劝道: “过往之事已不可追,你当着眼于当下与未来。待你痊愈,便去寻她,用你的真心去感化,郡主那般聪慧,定能看出你的改变与诚意。”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你说得对,我不能这般消沉下去。” “我定会让郡主看到我的真心。” 与张珩衍一番简短的寒暄过后,张珩衍便告辞离去。 谢淮钦独自在屋中,心绪如麻,直到林苑前来换药,才稍稍回过神。 谢淮钦凝视着林苑手中的药碗,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这么久以来,我都没将她放在首位,也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就这么一直隐瞒着她……” 林苑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谢淮钦,目光中满是忧虑: “大人,您女扮男装之事本就敏感,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这其中的艰难,您比我更清楚,如今那丞相长子,整日里绞尽脑汁,一门心思地想离间大人和郡主的感情,如今这局面,怕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就怕到最后,郡主一气之下提出和离,那可如何是好?” “和离?”谢淮钦猛地一颤,脸上瞬间血色全无,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判决。 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指节泛白,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全然不顾身上伤口因这剧烈的动作而传来的剧痛。 林苑见状,心中一阵酸涩,连忙劝慰道:“大人,事已至此,您且先安心养伤。” 谢淮钦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道: “我又何尝不知这后果的严重性?只是当初种种缘由,让我选择了隐瞒,一步错,步步错,我原以为能护周全,却没想到,反而将她伤得最深。” 林苑一边为谢淮钦换药,一边叹气。 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死寂一般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谧之中,一道饱含着熊熊怒火的声音宛如惊雷般骤然炸响,打破了这片平静。 “那谢淮深呢?他在哪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郑书宴怒气冲冲地大步走来,人还未踏入屋内,那愤怒的斥责便已滚滚而来。 “那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平日里瞧着人模人样,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实则虚伪至极!他倒是很会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如今可好,竟在婚前做出这等丑事,在外面有了孩子!我捧在手心里的意儿啊,清清白白的一个好姑娘。” “却因为此荒唐行径沦为了这京城中街头巷尾的谈资,被那些好事之徒肆意议论、指指点点,遭受这般委屈!我这当父亲的,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一顿,我这心里的怒火、这心头之恨,如何能够平息!” 话音未落,郑书宴已然来到房门前,满腔的怒火让他失去了平日的沉稳,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开了房门。 门被踹开的瞬间,屋内的景象映入郑书宴的眼帘。 只见谢淮钦趴伏在床上,衣衫半敞,露出那伤痕累累的后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纵横交错,有的还渗着血水,将衣衫都染得斑驳不堪。” “显然是重伤在身,虚弱无力,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趴在那里。” 目睹这般情景,郑书宴心中的怒火不由得微微一滞,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那满脸的怒容虽然稍有缓和,可依旧阴云密布,眼中的不悦犹如实质化的利箭,直直地射向谢淮钦。 谢淮钦听到这阵剧烈的响动,心中一紧,强忍着伤口撕扯的剧痛,试图撑起身子向郑书宴行礼。 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滴在床榻上,洇湿了一片。 然而,身上的伤痛实在太过沉重,拼尽全力,也只是徒劳地微微抬起了一点身子,便又无力地趴了回去,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郑书宴见状,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声音里满是鄙夷与愤怒: “行了,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地摆弄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了!也不想想,若是当真如平日里所表现的那般恪守礼数、谨言慎行,又怎么会做出这等让家族蒙羞、让意儿伤心的苟且之事?” “你如今这副惨状,莫不是想以此来博取同情?哼,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谢淮钦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一双眼睛里满是急切与诚恳之色,仿佛要用这目光将自己的心意掏出来给人看个明白。 拼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坐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 声音颤抖而沙哑,带着几分无力与悲戚,急切地说道:“岳父大人,此事我着实也是不久前才刚刚知晓这其中的原委啊。” “想来以岳父大人的消息灵通,必定也听闻了这其中的是非曲直。” “您今日前来寻小婿出气,小婿心中明白,这都是我自作自受,哪有半分怨言,这本就是我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我无从辩解。” “可小婿对郡主的一片心意,真真切切是天地可鉴,绝无半分虚情假意、敷衍塞责。” “自始至终,我这心里就满满当当只装得下郡主一人,此生此世,无论沧海桑田、岁月变迁,这份爱从未有过丝毫动摇,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郑书宴站在一旁,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川”字,脸上的怒容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阴沉得可怕,那满腔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小小的房间点燃。 嘴巴微张,正欲开口斥责,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郡主母亲敬德公主,宋谨娴匆匆赶来,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可那往日温婉的面容此刻却布满了愤怒与痛心之色。 几步便行至床边,居高临下地直视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犹如两把锐利的冰刀,直直地刺向她,冷冷地说道: “绝无二心?哼,你倒是说得轻巧!那你将那女子与孩子认下,这又该如何解释?” “你可曾想过,你这般荒唐的行径,会让我家意儿置于何种境地?难道说,你犯下的这些风流韵事,要让我那清清白白、善良纯真的意儿,来与你一同承受这漫天的流言蜚语吗?” “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就像一把把利刃,会将她的心割得千疮百孔啊!” 言罢,宋谨娴轻轻地转过身去,面向郑书宴,脸上的神色坚定而决绝,仿佛已经在心中做出了一个无比重大的决定。 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毅: “好了,驸马,莫要再多费唇舌了。” “我们这便带意儿回府,眼不见心不烦。” “等他伤势好转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进宫向圣上呈请他们二人和离之事。” “我意已决,哪怕意儿此后终身不再嫁人,我们也心甘情愿守着女儿一辈子。” “我们做父母的,不求大富大贵、声名显赫,只愿她往后余生能够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远离这世间的纷扰与伤害,再不用为这负心之人伤心流泪。” 郑书宴听着妻子的话,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不舍,仿佛在回忆着女儿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过往如今却成了心中最痛的刺。 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疼惜与维护,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父爱,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谢淮钦,眼中的厌恶与失望毫不掩饰,冷哼一声,那声音里饱含着愤怒与不屑。 随后,便与宋谨娴一同转身,脚步沉重而坚定,似是已下定决心要带郡主离开这伤心之地,远离这个让她痛苦的人。 一时间,里只剩下谢淮钦一人。 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那被绷带层层缠绕的伤口传来的疼痛,此刻竟变得麻木,仿佛根本不及心中之痛的万分之一。 那悔恨与绝望的潮水将自己彻底淹没,淹没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找不到一丝救赎的曙光。 第81章 郡主听我解释 宋谨娴脚步匆匆,莲步急切地朝着女儿郑吣意的住处赶去。 一路上,她的心绪犹如乱麻般纠结缠绕,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女儿那满是泪痕的面容和失魂落魄的样子。 刚一踏入那熟悉的院子,宋谨娴便一眼瞧见郑吣意静静地坐在床上。 身姿单薄而落寞,眼神空洞地凝望着窗外,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繁华都已与之无关,只剩下满心的凄凉与哀伤。 宋谨娴心中猛地一酸,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轻声唤道:“意儿,娘亲来看你了。” 郑吣意的身形微微一颤,缓缓转过头来。 那一瞬间,宋谨娴清楚地看到女儿眼中闪过的一丝迷茫,与复杂的情绪,犹如迷失在茫茫大雾中的孤舟,显然还沉浸在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之中,尚未完全回过神来。 “娘,他……他醒了吗?可有好些?” 郑吣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仔细听来,还隐隐带着些许哭腔,想来这些日子定是暗自落泪,伤心难眠。 宋谨娴几步走到女儿身边,轻轻地握住她那有些冰凉的手,眼中满是疼惜与不舍,柔声说道: “意儿,你这傻孩子,事到如今,怎么还在为谢淮深操心呢?娘和你爹已经仔细商量过了,等他伤势好转,我们便进宫去求圣上恩准你们二人和离。” “你还这般年轻,有着大好的年华,不该被这样的事情一直束缚住,耽误了一生的幸福啊。”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像是决堤前的洪水,汹涌而澎湃。 “娘,我真的从未想过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地以为他是这世间特别的存在,会与我携手走过一生,可如今……” 话未说完,那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她那苍白而消瘦的脸颊簌簌滚落,每一滴泪都仿佛砸在了宋谨娴的心上,让她疼惜不已。 宋谨娴心疼地将女儿揽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意儿,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他,是他不懂得珍惜你这份真挚的情意,咱们不稀罕这样的女婿,没有他,咱们一家人也能过得很好。” “以后你就住在“家里”,爹娘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你放心,我们定会为你寻觅一个更好的归宿,一个真正懂得疼你、爱你、珍惜你的人。” 郑吣意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泣不成声,那压抑已久的悲伤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娘,我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对我许下的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难道都是假的吗?” 宋谨娴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那些承诺就当是一场梦吧,做不得数的。” “从今往后,咱们就当没认识过这个人,从咱们的生活中彻底抹去。” “意儿,你要坚强起来,不能让负心人看了咱们的笑话,你要让他知道,没有他,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过了许久许久,郑吣意那悲痛欲绝的哭声才渐渐止住。 静静地靠在母亲怀里,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在心里默默地沉思着什么。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来,眼中虽然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那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决绝与果敢: “娘,我听您的。” “和离……就和离吧,我也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了。” 宋谨娴凝视着郑吣意,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 轻轻地抚摸着郑吣意的脸颊,将其耳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母女二人在房中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屋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空气都被悲伤和决绝填满。良久,她们缓缓从房内走出。 宋谨娴神色清冷,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环顾四周,看到了站在一旁面露担忧之色的嫣儿,便轻声开口唤道: “嫣儿,你且去把郡主的一应物品都仔细收拾妥当,这些日子,郡主被那事搅得心烦意乱,实在不愿再看见那人。” “我们回公主府住上一段时间,待郡主心绪平复,我们便进宫向圣上提起和离之事。” “一旦和离成功,哼,就即刻将那负心的混蛋给我赶出府去,眼不见心不烦,省得留在这儿继续碍眼,让郡主徒增烦恼。” 说罢,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似是在给女儿传递力量与安慰。 嫣儿连忙应了一声,低头匆匆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脚步急切而又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此刻心情沉重的母女二人。 而郑吣意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宋谨娴见状,心疼地将女儿轻轻搂入怀中,母女俩就这样依偎着,默默不语,唯有那轻轻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弥漫着。 嫣儿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入屋内,开始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 动作轻柔而迅速,仔细地将郑吣意的衣物一件件叠放整齐,那些精美的首饰也被小心地收纳进锦盒之中,就连平日里常用的一些小物件,嫣儿都不曾遗漏,一一整理归置妥当。 宋谨娴则静静地陪着郑吣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二人身上,像是想要驱散这几日来笼罩在头顶的阴霾。 “意儿,好孩子,你莫要再这般伤神地想太多了,等回了府,娘便让厨子每日都准备你爱吃的点心,再把你那些要好的姐妹们都请来,陪你一同说说话,解解闷,也好让你尽快散散心。” 宋谨娴的声音轻柔且充满慈爱,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郑吣意那柔顺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与怜惜。 郑吣意的身形微微一动,嘴角向上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那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与无奈:“多谢娘如此费心,女儿心里都明白,只是这心里头,终究还是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有些难过。” “娘自然是知晓的,这感情之事,哪能是说断就能断得干干净净的。” “可那人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伤害你的事,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饶恕的。” 宋谨娴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犹如寒夜中的冷星。 “待和离之事一了,他往后是生是死,是荣华还是落魄,都与我们毫无干系了。” 就在这时,嫣儿已经将所有东西收拾完毕,她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微微欠身,轻声禀报: “公主,郡主,东西都已准备好了。” 宋谨娴缓缓站起身来,紧紧地握住郑吣意的手,像是要给予她力量一般,轻声说道:“走吧,意儿,咱们回府。” 母女二人在前,嫣儿和一众侍从跟在后面,一行人缓缓地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谢淮钦满脸焦急之色,在林苑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匆匆赶来。 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滚落,将鬓角的头发都浸湿了。 看到郑吣意的那一刻,眼中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郡主,你且等等,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郑吣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猛地一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下意识地将头别过去,不敢去看谢淮钦那狼狈却又充满急切的模样。 宋谨娴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硬生生地挡住了谢淮钦看向郑吣意的视线。 眼神冰冷如霜,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做出这等丑事,如今还想着挽回?哼,我们意儿心思单纯,可不会再被这花言巧语所欺骗了!” 谢淮钦的脸上满是焦急与痛苦,他挣扎着想要摆脱林苑的搀扶,朝着郑吣意靠近一步: “岳母大人,求您看在我与郡主往日的情分上,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说上几句话吧,哪怕就几句也好。” 宋谨娴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不动,眼神中满是厌恶与决绝: “不必了,谢淮深,从今日起,你与意儿再无任何瓜葛。” “我们这便要回府了,而且日后也绝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 说罢,便紧紧拉着郑吣意的手,头也不回地登上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缓缓启动,扬尘滚滚而起,只留下谢淮钦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望着那远去的马车,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 第82章 什么要这么久 郑吣意在公主府的日子里,时光仿佛被悲伤的阴霾所笼罩,变得迟缓而沉重。 常常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那曾经灵动而满含笑意的双眸,如今却空洞无神地望向窗外的花园。 园中的繁花依旧争奇斗艳,那些曾经让她倾心喜爱、视若珍宝的花朵,如今却再也无法撩动心弦,唤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致。 往昔与谢淮钦相处的朝朝暮暮,宛如一场无法停止的走马灯,在脑海中不断地循环放映。 尽管在父母面前,她拼尽全力伪装出坚强的模样。 可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那如决堤洪水般的泪水便会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肆意地浸湿枕头,仿佛只有在这黑暗的掩护下,才能释放出内心深处那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而宋谨娴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这短短几日里日渐憔悴消瘦,往昔那粉嫩圆润的脸颊如今已变得苍白凹陷,明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心中对谢淮钦的恨意便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愈发浓烈炽热。 这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宋谨娴便早早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眼神冷峻而坚定,精心地梳妆打扮着,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决心。 那身华丽庄重的朝服,是用上等的绸缎制成,绣着精美的花纹,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头戴的珠翠,皆是精心挑选,每一颗明珠都圆润饱满、光彩照人,翡翠的色泽温润而深邃,恰到好处地装点着她的发髻,既彰显了身为公主的高贵身份,又不失皇家应有的威严仪态。 在进宫的途中,宋谨娴端坐在马车里,面色冷凝如霜,她深知此次进宫面见圣上,绝非一件寻常之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不仅仅关系到女儿一生的幸福与安宁,更是作为母亲,为女儿讨回公道、扞卫尊严的关键一战。 马车缓缓地停下,车帘被轻轻掀起,宋谨娴深吸一口气,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那威严庄重的宫殿走去。 宫殿的大门缓缓敞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深邃的宫门之中。 见到圣上后,宋谨娴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屈膝行礼。 身姿优雅而端庄,仪态万千,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宋眠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目光落在宋谨娴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皇妹,今日前来宫中,所为何事啊?” 宋谨娴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坦然地直视宋眠,声音不卑不亢,却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女儿深深的疼爱与怜惜之情: “皇兄,妹妹今日前来,实在是为了善祥与谢淮深的婚事。” “那谢淮深竟做出如此令人不齿、违背道德伦理之事,让善祥这孩子受尽了委屈与痛苦。” 妹妹恳请皇兄看在善祥自幼乖巧懂事,且一直对皇室忠心耿耿的份上,恩准二人和离,还善祥一个自由之身,摆脱这痛苦的深渊,重新开始生活。 ”说着,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郑吣意那伤心欲绝、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宋眠听后,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下巴,似乎在仔细地思考着此事可能带来的种种利弊: “此事朕也处罚过谢淮深,只是这当下若是即刻便让二人和离,传扬出去,恐怕会让旁人议论纷纷,说我皇家行事有失偏颇,难以服众啊。” 宋谨娴一听,心中顿时焦急万分,连忙向前一步,再次屈膝行礼,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皇兄啊,您是未曾亲眼见到善祥如今的模样。” “这孩子被此事折磨得身心俱疲,已然憔悴不堪,整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身为母亲,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继续在这痛苦的婚姻中苦苦沉沦,受尽折磨。” 还望皇兄您能体谅妹妹的一片苦心,成全了此事吧。” 说罢,她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久久未曾起身,以此来显示内心的诚恳与坚决,以及对圣上的尊重与期盼。 宫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唯有宋谨娴那轻微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这静谧得让人有些窒息的空间里轻轻地回荡着。 宋眠坐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目光深沉而内敛,似乎在脑海中权衡着各方的利益与影响,试图寻找一个最为妥善的解决之法。 良久声音在宫殿中缓缓响起,犹如一道曙光穿透了宋谨娴心头的阴霾。 “此事朕就依你,准许和离,但要按照我朝程序,经过宗正司审核。” 宋谨娴听闻此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松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连忙再次屈膝行礼,恭敬地说道: “多谢皇兄体恤妹妹的一片苦心,妹妹感激不尽。” “能得皇兄这一声应允,已是不易,妹妹定会全力配合宗正司的审核流程。” 宋眠微微点头,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皇妹,朕也知晓你是心疼女儿,只是这皇家的颜面与规矩也不得不顾,你且回府,安心等待消息吧。” 宋谨娴再次谢恩后,缓缓退出宫殿。 一路上,心情颇为复杂,既有对圣上恩准的庆幸,又有对宗正司审核的一丝担忧。 但无论如何,这已然是一个好的开端,只要能让女儿脱离苦海,愿意面对任何困难。 回到公主府后,宋谨娴径直朝着郑吣意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看到那消瘦不堪的面容和空洞无神的眼睛,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也瞬间湿润了。 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坐下,将其搂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圣上已经恩准你和谢淮深和离,但需经过宗正司审核,你莫要再如此消沉下去。” 郑吣意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那光芒犹如夜空中乍现的流星,稍纵即逝。 随即,一抹淡淡的忧伤如轻烟般悄然爬上她的眼眸,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真的吗?多谢娘亲为我如此操劳。” 然而,内心深处,却有无数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她暗自思忖:“与这人和离,本该是解脱,我不是应该感到开心吗?为何此刻心中竟会有些许失望呢?难道……难道我对他就这般放不下吗。” 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内心的纠结与迷茫。 宋谨娴点点头,轻抚着女儿的头发: “意儿,你要振作起来,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就去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 母女二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与温情。 窗外,温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光影,轻轻地落在地上。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宋谨娴便携着郑吣意前往宗正司。 马车缓缓停下,母女刚下马车,宗正司的人员便远远瞧见,众人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整理衣冠,纷纷快步上前,整齐划一地跪拜行礼,口中高呼: “拜见公主,郡主,愿公主、郡主金安。” 他们的声音整齐而洪亮,态度恭敬至极,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与不敬。 宋谨娴神色淡淡地微微点头,便带着郑吣意径直走进宗正司的大堂。 大堂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息,四周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类卷宗。 就在宗正卿许纶,正着手查阅相关和离卷宗之时,看见宋谨娴与郑吣意,便匆匆走了过来,先恭恭敬敬地向母女二人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告知: “公主,郡主,实不相瞒,这和离之事涉及人员众多,需按照先后顺序依次排理。 依当下的情形来看,恐怕公主与郡主还需耐心等待些时日了,还望二位能够谅解,下官也只是依律行事,不敢有丝毫逾越。” 宋谨娴一听,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那大人可否告知,这大概需要多少时日方能办理妥当?” 许纶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沉思片刻,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答道:“公主,这和离之事的办理进度实在难以准确预估。” 若一切顺遂,快则三年左右,但倘若其间出现些许波折,或是有其他特殊情况发生,慢则可能需要五年有余啊。” “什么!”宋谨娴不禁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 “居然要这么久的时间?就没有办法能够提前一些吗?此事关乎郡主的终身幸福,怎能耽搁如此之久?” 许纶面露难色,连忙再次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诚恳: “公主明鉴,下官怎敢诓骗公主与郡主。” “这宗正司的办事流程严谨而复杂,每一步都需严格遵循律例,且每日需要处理的卷宗数量繁多,实在是难以加快速度。” “还望公主莫要为难下官,下官定会竭尽全力,在不违反律例的前提下,尽量加快办理进度。” 大堂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宋谨娴的脸色变得阴沉难看,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深知这宗正司的规矩难以轻易更改。 郑吣意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眼中毫无波澜,让人看不出情绪。 第83章 抛妻弃子谢大人你听说没? 这日,天空澄澈如碧,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暖煦煦地照拂着京城的大街小巷。 街边的面馆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食客,众人一边大口地嗦着面条,一边高声谈论着近日的见闻,一时间,店内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哎哎哎!你们可曾听闻,就是之前那个被传得沸沸扬扬抛妻弃子的谢大人,他最近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一个精瘦男子,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神秘兮兮地朝着周围的人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很是享受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 “哦?你说的可是那谢淮深谢大人?” 面馆老板一边熟练地擦拭着手中的碗筷,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话道,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笑意。 “他啊,如今在这京城之中,可算得上是声名狼藉的‘大人物’喽!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谈论那些事儿,啧啧啧。” “可不是嘛!”另一个食客也跟着附和起来,身材矮胖,说起话来脸上的赘肉跟着抖动。 “据说啊,前几日,他居然在背上背着一大捆藤条,就那样直直地跪在了公主府的门前。” “而且啊,每日都是如此,白天处理完朝廷的公务,傍晚时分便匆匆赶到公主府前,规规矩矩地跪着,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愣是一日都不曾间断过。” “听闻他一边跪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哟,还有这等事儿?” 面馆老板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随即又摇了摇头,叹息道。 “要说这谢大人,其实也怪可怜的,这事儿啊,说到底也是阴差阳错,不能全怪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可如今这世道,人言可畏啊!就那样在公主府前跪着,任人指指点点,还有那些个狠心的,竟然朝着他扔菜叶子和坏掉的臭鸡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是啊,我那天也路过公主府,亲眼瞧见了那场面。” 一位老者放下手中的面碗,缓缓开口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忍。 “那谢大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跪着,背上的藤条想必已经嵌入了肉里,可硬是一声不吭。” “公主府的侍卫几次上前想要将他赶走,可就是不肯离去,那执着的模样,看着让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究竟是谁这么狠心,都把人逼到这份儿上了,还朝他扔东西?”一位年轻的食客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是谁所为,并且都急于澄清自己从未参与过这等恶劣的行径。 一时间,店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众人都陷入了对这件事的沉思之中,只有那偶尔传来的吃面声,打破这片刻的寂静。 【画面 转回 七日前】 岁月的长河缓缓流淌,不知不觉间,谢淮钦已在那略显清冷的床榻上度过了半月有余的时光。 在这段日子里,静静地调养着身体,随着晨曦的每一次洒落和暮色的每一回笼罩,往昔那蓬勃的精气神也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一点一点地回到了她的身上,逐渐驱散了伤病带来的阴霾。 然而,当那一则关于郡主的消息如同一缕寒风般悄然吹至耳畔。 听闻郡主已然踏上了那漫长而繁琐的和离程序之路,且这一过程竟需耗费三年五载的悠悠岁月时,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庆幸的涟漪。 这丝庆幸,宛如黑夜里的一点微弱星光,在那已然黯淡无光的心境中,艰难地撕开了一道狭小的缝隙,寻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尽管这机会中也夹杂着诸多复杂难言的苦涩。 次日清晨,曙光初照,谢淮钦早早起身,如同往昔的每一个上朝之日一般,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衣冠。 一袭质地精良、绣工精美的朝服,穿在她修长而挺拔的身躯上,愈发衬得气宇轩昂、丰神俊朗。 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行走在宫廷那曲折幽深的廊道上,神色平静如水,仿佛这世间一切的纷扰与变故都未曾在生命中留下丝毫痕迹。 从她那深邃而沉静的眼眸中,外人所能看到的,依旧是那个清冷自持、端方守礼的谢淮钦,难以窥探到其内心深处的隐秘情感。 可又有谁能知晓,她凭借着过人的隐忍之力,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面上始终未显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端倪,犹如戴着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将真实的自己严严实实地隐藏起来。 朝会的时光在庄重而肃穆的氛围中悄然流逝,待一切结束后,谢淮钦便如往常一般,沿着熟悉的路径快步往回走。 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郡主的事情,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远远地传来,打破了沉思: “哎哎哎!砚南啊,我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这一路紧赶慢赶地追着,差点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谢淮钦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缓缓停下,转过身来。 只见张珩衍正一路小跑着朝这边赶来,脸上带着几分匆忙与急切。 谢淮钦见状,立刻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动作优雅而自然,随后朝着张珩衍礼数周全地拱手行礼,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轻声说道: “予衡兄,实在抱歉,方才我沉浸在一些要事的思索之中,未曾留意到身后的动静,不知找我有何事?” 张珩衍几步走到他的跟前,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带着几分狡黠与打趣的神情,目光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的眼睛,笑着说道: “砚南,你这一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怕不是在思念郡主吧?”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把锐利无比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射中了谢淮钦的心。 眼神瞬间微微闪烁了一下,心中泛起了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快得如同夏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来回答这突如其来的打趣。 张珩衍将他这一系列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对于自己的猜测更加笃定了几分,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瞧你这一脸的不自然,我就知道我没说错。” “罢了罢了,我也不打趣你了,瞧把你给紧张的,我今儿个来,可是真心实意地想给你支个招,你想不想听听?” 谢淮钦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与期待交织的神色,轻声问道:“什么招?” 张珩衍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并无旁人,便神秘兮兮地凑近谢淮钦的耳边,嘴唇微微动了几下,用极低的声音轻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主意。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随着张珩衍的话语一句一句地传入耳中,脸上逐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仿佛心中正有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过了片刻,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予衡兄,这……这能行嘛?会不会有些不妥?毕竟此事关乎重大,稍有差池,恐怕会让局面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张珩衍看着这副犹豫不定、瞻前顾后的样子,心中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随即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谢淮钦的后背,爽朗地笑道: “放心吧,砚南!这法子绝对有用,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尽管去做,我与你相识这么久,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这可是真心为你着想,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可别后悔。” 谢淮钦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张珩衍那坚定而自信的眼神,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让她一时间难以分辨,一方面,内心深处对于与郡主和好如初的渴望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从未熄灭,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炽热。 可另一方面,张珩衍所说的办法在看来又充满了未知与风险,仿佛是一片迷雾笼罩的险途。 但看着张珩衍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又不禁有些动摇,心中的天平开始在犹豫与冲动之间来回摇摆。 良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好,既如此,那我便依予衡兄所言,拼上这一回!”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充满了坚定。 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着张珩衍,双手抱拳,深深地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 “多谢予衡兄为我出谋划策,这份恩情,我谢淮钦铭记于心。” “为了能与郡主重归于好,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哪怕只有一线生机。”说罢,挺直了脊梁,眼神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毅光芒,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第84章 装也要装的像点 谢淮钦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身姿笔挺却又带着几分疲惫,直直地跪在公主府门前那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在坚守着某种信念,然而脸上的神情却难掩憔悴与落寞。 此时的正依照着张珩衍所出的主意,试图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挽回郡主的心。 尽管心中也忐忑不安,不知这一跪能否换来郡主的一丝怜悯与原谅。 而在公主府对面那阴暗狭窄的小巷里,张珩衍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活像一只狡猾的老鼠。 眼睛紧紧地盯着谢淮钦的身影,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与得意,仿佛正在欣赏一场自己精心导演的好戏。 “你们听好了,”张珩衍转过头,对着身旁几个同样鬼鬼祟祟的下人低声吩咐道,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待会儿动手的时候,东西都给我多扔点,可别舍不得,不就是些烂菜叶子嘛,用完了再去买就是了。” “还有啊,那个臭鸡蛋,给我往他身上狠狠地砸,不过可得注意着点,千万别砸到那张脸,要是把脸砸坏了,这戏可就没法演下去了。” “都给我机灵点,装得像那么回事儿,要是演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下人们连忙点头哈腰,嘴里应和着: “是,公子,小的们明白,一定照办。” 说罢,便各自拿起准备好的“道具”,蹑手蹑脚地朝着谢淮钦的方向走去。 张珩衍看着下人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道: “嗯,这一出苦情戏,我可算是安排得妥妥当当。” “砚南啊砚南,你就等着和郡主和好之后,好好地请我喝上一场酒吧!这一次,我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你要是不领情,可就太对不起我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行为的荒唐与滑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计划即将得逞的幻想之中,满心期待着谢淮钦与郡主能够破镜重圆。 谢淮钦直挺挺地跪在公主府门前,双膝早已麻木,却浑然不觉。 心中暗自思忖:“这予衡兄出的主意到底管不管用?郡主她会因此出来见我吗?” 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浑然不知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 春日的微风轻轻拂过,带起几缕发丝,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 正当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来回拉扯时,公主府的门房匆匆朝着府内跑去,那匆忙的脚步声像是重重地踏在她的心尖上,让其心跳陡然加快。 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门房的身影,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心中默默祈祷着门房能带来郡主的一丝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好。 此时,在后花园中,宋谨娴与郑吣意正闲坐于繁花簇拥的石桌旁。 暖阳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们悠然地品尝着精致的糕点,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花园里,繁花似锦,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微风拂过,送来缕缕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这宁静美好的画面却被门房的匆匆到来打破。 门房一路小跑至二人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后,神色略显慌张地说道: “公主,郡主,外面那个……郡马爷……”话还未说完,便被宋谨娴不耐烦地打断。 “什么郡马爷!”宋谨娴柳眉微蹙,眼中满是不悦,提高了音量说道。 “他与意儿已经在走和离的程序了,只是尚未有个最终的结果罢了,往后莫要再提这称呼。” 门房吓得身子一颤,连忙点头应道:“是,是,小的糊涂了。 那个谢大人,他背着一大捆藤条,在咱公主府门口直直地跪着,周围围了好些百姓,还有人朝着他……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场面混乱不堪。” 郑吣意听闻此言,手中拿着糕点的动作猛地一顿,心下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涟漪。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谢淮钦那狼狈却又坚定的身影,心中竟有些许动容。 但这丝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眼神中又重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冷漠,仿佛是为了掩饰内心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宋谨娴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暴跳如雷: “什么!他这是要干什么?这般丢人现眼的行径,竟然还跑到公主府门前上演,是想让我们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脸色也变得铁青,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去,给我把他轰走,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以为做出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们就会轻易地原谅吗?哼,简直是妄想!” 门房诺诺应是,连忙起身退下,准备去执行公主的命令。 而郑吣意坐在一旁,看似面无表情,可内心却如波涛汹涌的海面,久久无法平静。 她的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争斗,一个让她对谢淮钦心生怜悯; 另一个则提醒着她曾经受过的伤害,让她坚守自己的冷漠。 在这两种情绪的交织下,她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糕点早已没了味道。 门房神色匆匆地领了公主的命令,一路小跑回到府门处。 微微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与为难,对着仍直直跪在地上的谢淮钦说道: “谢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之人,您就别再为难小的了。” “您瞧瞧,这日头都渐渐西斜了,您再这样跪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啊?实不相瞒,郡主她心意已决,压根儿就不想见您,还是赶紧走吧,莫要逼得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动手轰人,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痛,犹如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刺了一下。 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恳切与执着,对着门房拱手行了一礼,声音略带沙哑却依旧坚定地说道: “给各位添麻烦了,是我谢某的不是,只是我此番前来,别无他求,只为能再见郡主一面,哪怕只是短短片刻,让我有机会把话说清楚也好。还望各位能够通融通融,成全这一点小小的心愿。” 旁边一位下人看着谢淮钦这副狼狈却又执拗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忍,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劝说道: “谢大人呐,您也得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这真不是我们这些下人故意不给您机会,而是郡主那边的态度十分坚决,根本就不想见您。” 就算在这儿跪上一整天,恐怕也是徒劳无功啊,依小的看,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再做这无用的挣扎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可谢淮钦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对这些劝告充耳不闻,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 眼神愈发坚定地望着公主府的方向,仿佛只要的意志足够坚定,郡主就会被感动,从而出来见一面。 众人见劝也劝不住,渐渐地也没了继续劝说的心思,便任由其在那儿跪着。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然到了晚膳的时辰,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感到肚子饿了,于是陆陆续续地散去,各自回家中去了。 一时间,公主府门前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谢淮钦孤身一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身影在这暮色渐浓的傍晚显得格外凄凉与落寞,仿佛是一尊被时间遗忘的雕塑,固执地坚守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丝希望,哪怕这希望是如此的渺茫,也绝不轻言放弃。 第85章 着实让人心疼 俄顷,残阳如血,郑书宴纵马自马场飞驰而归,骏马嘶鸣,蹄声哒哒,于公主府前戛然而止。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身姿矫健,一袭黑袍随风而动,不经意间抬眸,瞥见谢淮钦直挺挺地长跪于府门之侧。 郑书宴眉梢轻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仿若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但那冷峻之色旋即如寒霜般重新覆上面庞。 轻撇嘴角,带着几分不耐与冷意,转而看向一旁的门房,声线低沉而淡漠: “这人跪了多久了?”门房急忙上前,微微躬身,眼睛都不敢多抬一下,恭敬地回道: “回驸马爷的话,已有好几个时辰了。” 郑书宴鼻腔中溢出一声冷哼,犹如冬日里的冰碴子: “哼,他既愿意跪,那就随他去,谁都不准去管,我倒要瞧瞧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罢,袍袖猛地一甩,大步流星地迈进府中,那衣袂带起的风,似都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门房站在原地,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将满心的话咽了回去,只能唯唯诺诺地应道:“是,驸马爷,小的们明白。” 谢淮钦仿若一尊雕塑般,身姿笔挺地跪在那里,脊背始终未曾弯下一分一毫。 对周遭的一切仿若未闻,眼神空洞而又执拗地望着前方,似是要把那朱红的府门看穿。 暮色仿若一层轻纱,悄无声息地笼罩而来,直至公主府内次第亮起了灯笼,那晕黄的光在夜色中摇曳,宛如一只只窥探人间的眼眸。 良久,府内缓缓走出一名下人,神色匆匆地与门房低语几句。 门房微微点头,待下人转身回府后,才缓缓走向谢淮钦,神色间满是复杂,轻声说道: “谢大人,公主有令,让您回去,否则明日便要加紧催促和离之事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僵,仿若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如雪,心尖处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入,那痛意仿若汹涌的潮水,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那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但仍紧咬牙关,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礼数周全地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烦请转告公主,谢某记下了。” 门房见状,不禁微微摇头,脸上满是不忍与困惑,终是长叹一声: “谢大人,您这到底是为何啊?这般不顾自己,将男人的骨气与尊严弃之如敝履,又何苦来哉?” 谢淮钦仿若未闻那声声叹息与质问,只是深深地施了一礼,腰弯得极低,好似在向这深沉的夜色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与坚持。 许久,直起身来,声音低沉而又坚定: “小兄弟,谢某明日还如今日初跪的时辰,再来。” 言罢,缓缓转身,那落寞而又决绝的身影,渐渐没入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唯留门房一人站在府门前,望着那无尽的黑暗,不住地摇头叹息,似是为这一段孽缘,也似是为这命运的无常。 谢淮钦离去后不久,一位小厮神色匆匆地迈进府门,一路小跑着向公主所在的庭院赶去,待见到公主后,便将方才府门前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她。 丫鬟嫣儿恰好在一旁路过,不经意间听闻了此事,心下顿时大惊失色。 顾不上其他,莲步轻移,急匆匆地赶到公主房内。 只见她双眉紧蹙,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忍之色,急切地说道:“郡主,谢大人走了。” “奴婢听闻,他走的时候脚步踉跄,一瘸一拐的,那膝盖想必是承受了太久的重负,整个人都难以挺直身板,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 彼时,郑吣意正端坐在书案前,素手轻轻翻动着手中的书卷,神情专注而沉静。 然而,就在嫣儿的话语传入耳中的瞬间,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猛地一颤,手中的书卷竟险些滑落。 她的动作瞬间凝滞,仿若被一道无形的丝线紧紧牵住了心神,一时间难以挣脱。 在心底深处,似有丝丝涟漪悄然泛起,一圈一圈,逐渐向四周扩散开来,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心湖。 嫣儿见郡主这般反应,心下更是焦急万分,眼眶也微微泛红,忍不住继续说道: “郡主,那谢大人的性子也太执拗了,临走前,还对着门房说,明日还会再来跪,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中满是对郡主的担忧与对谢大人的怜惜,那模样仿佛自己也被卷入了这场情感的旋涡之中,难以自拔。 郑吣意贝齿轻咬下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挣扎的神色一闪而过。 沉默良久,朱唇轻启,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这寂静的房间内悠悠飘荡,却又似承载着千般愁绪、万般无奈,久久不散。 “由他去吧。”郑吣意轻声说道,声音低得仿若只有自己能听见。 然而,那顿住的指尖,却犹如一面镜子,清晰地泄露了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她缓缓抬眸,望向窗外那深沉如墨的夜色,那无尽的黑暗恰似她此刻纷乱如麻的心绪,剪不断,理还乱,仿佛世间所有的纷扰与纠结,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难以释怀。 府外,几点寒星寂寥地悬于天际,洒下清冷而黯淡的光,勾勒出谢淮钦那踽踽独行的身影。 拖着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且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缓缓地远离那座朱门紧闭的公主府。 每一步,似都承载着无尽的落寞与哀伤,那孤独的身影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被拉得修长而又凄凉,似一幅被岁月浸染的水墨画,满是孤寂与哀愁。 艰难地行至一处静谧幽深的街角,张珩衍仿若从暗夜中滋生出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现身了。 他的身后,簇拥着一群家丁模样的人,那些人面色各异,或懵懂,或狡黠。 张珩衍满脸都洋溢着得意之色,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紧紧地盯着谢淮钦,那急切的模样,好似一只等待主人赏赐骨头的小狗,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砚南?我这锦囊妙计可还使得?是不是精妙绝伦!” 声音因兴奋而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期待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与其招手。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月光洒在那苍白如纸的脸上,更衬出几分憔悴与无奈。 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那笑容中饱含着无尽的心酸与失落,轻声说道: “予衡,今日之事,多亏有你在旁相助,辛苦你这般操劳了。” “只是……公主让我莫要再跪了,否则便要去催促和离之事。” 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浓的悲戚。 张珩衍一听这话,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顿时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嘴巴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小小的“o”型,随后脱口而出: “什么?这怎么会这样?这和我预想的情形全然不同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那红晕像是被羞愧点燃的火焰,在脸颊上蔓延开来。 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淮钦,眼神中满是愧疚与懊恼,那神情仿佛在为自己策划的这场失败的“妙计”而深深自责。 谢淮钦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仿如夜空中穿透云层的闪电,虽短暂却明亮。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沉声道: “不过,我是不会这般轻易放弃的。” 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好像是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明知前路荆棘满布,却毫不退缩。 张珩衍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重现出往日的光彩。 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眼神中满是鼓励与支持,赞同地说道: “没错,砚南!咱们可不能轻易言弃,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挫折罢了,只要咱们坚持下去,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罢,转过身,面向那群家丁,神色飞扬地吩咐道: “你们都听好了,明日一早,多去集市上采买些烂菜叶子,越多越好。” “然后只管往那公主府门前扔,今日的臭鸡蛋显然还不够味儿,明日定要买些更臭的来。” “一定要让那门房实在受不了这刺鼻的味道,主动去通报公主。” “若是能再骂骂咧咧几句,把动静闹得大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脸上的神情兴奋而狂热,仿佛已经看到了计划成功后的场景。 谢淮钦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眼神空洞而茫然,仿若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内心像是复杂的情绪在这迷雾中肆意纠缠、痛苦挣扎。 却又似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沼泽,难以寻得一个清晰的出口,只能在这无尽的迷茫中越陷越深。 第86章 郡马爷到我房内 谢淮钦宛如一棵苍松,身姿僵直地长跪于地,七日光阴匆匆而逝,每一分每一秒皆被她的执着填满,不曾有片刻的松动。 此事仿若一阵狂风骤起,刹那间便席卷了整座城池,成为街头巷尾人们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人人皆在揣测这位大人能否被原谅。 直至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日,谢淮钦依旧如同一缕孤魂,准时出现在公主府门前,续写那未竟的坚守。 门房早已对这画面司空见惯,最初的惊讶已然沉淀为深深的麻木,心底不禁泛起嘀咕: “这位大人莫不是被什么迷了心窍,非要在这无望的执拗中耗尽自己?” 在门前徘徊不定,不时忧心忡忡地望向天空,只见那高悬的日头正缓缓被墨云吞噬,光辉渐黯。 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那份不忍,轻手轻脚地走近,压低声线劝道: “谢大人,您这一跪已有好些时日了,身子骨哪能吃得消?瞅瞅这天色,眼看着一场大雨将至,若是淋了雨受了寒,这可怎么了得?” 语毕,谢淮钦仿若置身事外,仿若石化了一般,唯有那衣角在风中微微颤动,似在低吟着无悔与坚定。 转瞬之间,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天地的愤怒,噼里啪啦地怒砸而下。 门房大惊失色,匆忙转身往屋内奔去,行至门槛处,脚步却又陡然停滞,回首望向雨中那道孤独的身影,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大人啊,这雨势愈发汹涌了,您就莫要再逞强了,赶紧寻个地方避避雨吧!” 雨幕之中,谢淮钦仿若一尊被岁月定格的雕像,雨水如注,顺着她的发丝蜿蜒成河,又顺着衣角潺潺流落,整个人早已湿透,宛如一只落魄的水鸟。 可愣是牙关紧咬,未曾吐露半个字。 门房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跨过门槛,将那道倔强的身影无情地隔绝在雨幕的疯狂肆虐之中。 暴雨犹如天河决堤,滔滔而下,天地瞬间被混沌淹没。 谢淮钦那渺小却又顽强的身影在这漫天风雨中摇摇晃晃,却始终未曾倒下。 于她而言,这世间的繁华与纷扰皆如过眼云烟,唯有那扇紧闭的公主府门,宛如心口的朱砂痣,成为灵魂深处唯一的执着与眷恋。 谢淮钦的双膝好似已与冰冷坚硬的地面融为一体,麻木之感顺着腿部神经一路蔓延至全身。 可那挺直的脊背依旧倔强地不肯弯曲分毫,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时间像被施了迟缓的咒语,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无比沉重。 夜色恰似浓稠的墨汁,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地将整个世界吞噬,街头巷尾弥漫着的寒意,顺着风的脉络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骨髓,冰冷彻骨。 雨丝如泣如诉,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地面,溅起的水花宛如破碎的泪滴,低低地呜咽着,似在为这执拗的人哀叹。 此时的谢淮钦,面色恰似那被抽干了血色的宣纸,惨白而毫无生机,往昔那写满坚毅的脸庞如今却布满了深深的疲惫与虚弱。 身形犹如狂风中摇曳的残烛,微弱的火苗在风雨的肆虐下苟延残喘,随时都可能被黑暗无情地吞没,生命的光晕正一点点地从身上褪去。 张珩衍藏身于暗巷之中,目光宛如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锁住那道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身影。 心急如焚,掌心早已被汗水湿透,双脚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了数次,满心焦急地想要冲出去呼唤旁人。 将谢淮钦带离这凄风冷雨的悲惨之地,内心深处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生怕仅仅片刻的迟疑,便会让这场等待演变成一场天人永隔的悲剧,让鲜活的生命就此凋零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就在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的瞬间,谢淮钦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如同一片在秋风中飘零已久的落叶,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后,缓缓地、重重地摔落在那冰冷潮湿且满是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张珩衍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来不及有任何思考,本能驱使着他不假思索地抬起脚,向着谢淮钦的方向冲去。 然而,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主府内那扇紧闭已久的朱门,缓缓晃动了一下,紧接着门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门房的目光在触及谢淮钦那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的惨状时,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惶恐。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便匆忙转身,跌跌撞撞地奔进府内通报去了。 张珩衍目睹这一幕,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其中有紧张后的松弛,有期待成真的窃喜。 在心底默默思忖:“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刻。” 随后,动作迟缓却又坚定地缓缓收回了那只已然迈出的脚,小心翼翼地重新隐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如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屏气敛息地继续凝视着后续事态的发展,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若有若无、不易察觉的弧度。 “郡主,那个……谢……谢大人昏倒了。” 门房的通报声如一道凌厉的寒芒,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骤然出鞘,犀利地划破了如轻纱般笼罩四周的静谧。 随后又被那冷冽的夜风裹挟着,悠悠荡荡地消散于清冷孤寂的空气之中,徒留下一丝不安的涟漪,在这夜色中隐隐荡漾。 彼时,郑吣意刚刚轻轻搁下手中那卷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卷。 玉手慵懒地抬起,将那绣着精致繁花的罗帐缓缓放下,莲步轻移至床边,玉指轻挑衣带,正欲宽衣解带,让疲惫的身心沉浸于温柔梦乡的怀抱。 岂料,那突如其来的消息仿若一道惊天霹雳,毫无征兆地在她耳畔轰然炸响,刹那间,她只觉一股电流顺着脊梁直冲脑门。 一时间,胸脯急剧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难以汲取足够的氧气来平复这骤起的波澜。 来不及有丝毫的思考与权衡,也全然顾不上其他琐碎之事,她的身躯猛地一转,素手仿若受惊的白鸽,朝着床边的衣架慌乱地扑去。 指尖在衣物间慌乱地摸索、触碰,终于抓到一件披风。 便匆匆地、近乎粗暴地将其扯下,随意地披在肩头,那披风的一角长长地耷拉在地上,随着动作肆意摆动,却丝毫未曾留意。 紧接着,脚下趿拉着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绣鞋,脚步踉跄而急促地朝着门外奔去。 一路上,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急切,全然不顾及自己此刻的仪容是否失态。 一头乌发在奔跑中渐渐松散开来,几缕碎发如同调皮的精灵,垂落在她那苍白如纸的脸颊旁。 愈发衬得她面容憔悴,唯有那双宛如璀璨星辰的眼眸中,闪烁着炽热而纯粹的焦急与担忧之光,那光芒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夜色,照亮前行的道路。 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那个谢淮钦。 她一路疾行,衣袂飘飘,穿过曲折的回廊,冰冷的石板路在脚下匆匆掠过,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裙摆,也浑然不觉。 终于,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只见谢淮钦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雨水顺着发丝不断滑落,汇聚在脸颊旁,好似一滴滴悲伤的泪。 面色惨白如纸,平日里那红润的嘴唇此刻也毫无血色,整个人仿若被抽离了生机,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还尚存一丝气息。 郑吣意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快步奔到谢淮钦身边。 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哽咽: “谢淮深,你醒醒……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周围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皆被郡主这从未有过的失态模样所震惊,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只能静静地候在一旁,任由这悲伤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 郑吣意浑然不觉他人的存在,满心满眼只有地上昏迷不醒的谢淮钦,紧紧握住那冰冷的手。 心急如焚,嘴唇如疾风骤雨下的树叶般快速翕动,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冲着身旁的下人喊道: “快!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郡主府,务必把林苑请来公主府。” “郡马爷的旧疾突然发作,此刻情况危急,恐唯有她能妙手回春。” 下人们听出了郡主话语中的紧迫,不敢有丝毫懈怠与耽搁,当即领命,匆匆转身,脚步急促地融入夜色之中,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 郑吣意紧闭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以此平复自己如乱麻般慌乱的心神。 片刻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决然与急切,转头对着其他下人高声下令: “你们几个,手脚放轻点,小心翼翼地将谢大人抬到我的房间去。” “再派几个人,速速去取些干净柔软的衣服和暖烘烘的火炉来,一切都要快!” 众人连忙齐声应和,不敢有半分迟缓,迅速围到谢淮钦身旁,动作轻柔却又迅速地抬起,朝着郡主房间快步走去。 郑吣意莲步紧跟其后,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一般,自始至终紧紧锁在谢淮钦那张毫无血色、如纸般苍白的脸上,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身前,心中默默祈祷着上苍垂怜,保佑谢淮钦能平安度过此劫,那虔诚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在此刻都已化为虚无,唯有谢淮钦的安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第87章 她……居然是…… 众人神色慌张,脚步凌乱地将谢淮钦稳稳地安置在郑吣意那绣着精美繁花图案的柔软床榻之上。 紧接着,又匆匆忙忙地把暖炉搬到床边,炉中的炭火正熊熊燃烧,散发出阵阵暖意。 随后,他们把干净整洁的衣物仔细叠好,端端正正地放置在桌上,其中一人微微躬身,压低声线说道: “郡主,我们先退下了。” 说完,众人便依次退出房间,出门时还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两人。 一时间,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郑吣意急促的呼吸声和昏迷不醒的谢淮钦那微弱的气息声相互交织。 郑吣意站在床边,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担忧。 她的心思全然被谢淮钦的病情占据,暗自思忖着: 这林苑怎么还没到?眼下谢淮钦全身都被雨水浸透,寒气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不断地顺着毛孔侵入体内。” “若是不赶紧采取措施,暖和起来,体内那潜伏已久的寒毒恐怕随时都会如猛兽般发作,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嘴唇微微泛白,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终于,停下了慌乱的脚步,缓缓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仿佛那双手有千钧之重,轻轻地搭在了谢淮钦那被雨水浸透、沉甸甸的外衣上。 动作轻柔得如同春日里微风拂过花朵,缓慢而谨慎,哪怕是最轻微的触碰,都生怕会弄疼眼前人。 先是用那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外衣的系带,那系带仿佛也在故意为难她,解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接着,轻轻地将那湿漉漉的外衣从谢淮钦的身上缓缓褪去,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关切与小心。 随后,目光落在了紧紧贴在谢淮钦身躯上的里衣上,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有些发僵。 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轻轻捏住里衣的衣角,一点一点地往上掀。 随着里衣被慢慢褪去,谢淮钦那白皙却略显冰冷的肌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郑吣意的呼吸微微一滞,但此刻满心焦急,眼睛里只有尽快祛除寒气这一件事,无暇顾及自己内心那一丝微妙的情绪变化。 当最后一件衣物——裈也被她缓缓褪下时,郑吣意的双手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在了空中,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强烈的电流击中,瞬间呆立在原地。 她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得极大,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目光死死地定在谢淮钦的身上,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看穿,心中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 她……她,居然是女子?这怎么可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郑吣意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惊愕与迷茫之中。 郑吣意的思绪如乱麻般纠结缠绕,诸多疑问在脑海中走马灯似地不断闪现。 “怪不得那次在皇家狩猎场的营帐之中,当自己情难自抑地想要与她亲近时,却表现出那样的抗拒与回避,难道彼时欲言又止的秘密,正是眼前这般令人震惊的真相?” 又想起那日自己不幸中毒,生命垂危之际,谢淮钦心急如焚,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而后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郑吣意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如同一场荒诞不经的幻梦,可那躺在床上的人儿却又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乱的心跳平复些许,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动作轻柔地替谢淮钦掖好被角,将那裸露的肌肤仔细遮盖好,仿佛这样便能暂时将这惊人的秘密也一并藏起。 随后,缓缓起身,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指不自觉地绞紧。 静静地等待着林苑的到来,心中笃定林苑必定知晓其中的某些内情。 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谢淮钦微弱的呼吸声交织着,而郑吣意的心,却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终于匆匆赶到。 她刚踏入房门,便敏锐地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凝重与异样。 郑吣意见其关上房门,眼神复杂地看向她,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林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谢淮深是女子?” 林苑的身子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垂下眼帘,轻声说道:“郡主,此事说来话长……” “本郡主现在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郑吣意打断她,目光紧紧地盯着林苑,不放过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林苑的肩头微微下沉,悠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着无数难以言说的沉重过往。 徐徐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悠远的追忆,缓缓开口道: “郡主,谢大人……本有一位双生哥哥,名为谢淮深。” “谢淮深自幼聪慧过人,凭借着自身的不懈努力与过人天赋,一路苦读,在科举之路上过关斩将,最终高中状元。” “消息传来,整个家族都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与荣耀之中,那是寒门子弟一朝翻身、光大门楣的希望啊。” 林苑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接着说道: “然而,命运却在那时残忍地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就在谢淮深返乡探亲,一家人满怀期待地准备迎接新生活之时。” “却突然染上了恶疾。那病魔来势汹汹,短短数日,便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折磨得不成人形。” “家中寻大夫诊治过后,都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息,无力回天。” “谢淮深心中知晓自己大限将至,但望着年迈的双亲那饱经沧桑却满是期待的面容,看着尚年幼的妹妹眼中的懵懂与无助。” “他如何能忍心让这多年来的寒窗苦读、一朝高中的荣耀与希望就这样付诸东流?” “于是,在临终之际,紧紧握住妹妹谢淮钦的手,将自己未竟的心愿托付给了她——让她冒名顶替自己,继续在这官场之中闯荡,肩负起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从那以后,谢淮钦便收起了自己的女儿身,以哥哥的身份艰难地行走在这荆棘满布的仕途之上。” “这秘密犹如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独自承受着这份压力与孤独,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半分,只能将其深深地藏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默默坚守着这份对兄长的承诺与对家族的责任。” 林苑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隐隐传来,仿佛也在为这段被岁月尘封的故事而叹息。 郑吣意静静地听完林苑的讲述,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望向昏迷中的谢淮钦,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怜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佩。 “这些日子,她定是过得极为艰难。”郑吣意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苑微微点头,“郡主,谢大人虽为女儿身,但才情、智谋与胆识,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子。” “在官场之中,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只为了能查明兄长的真正死因,同时也为了让家族重新振兴。” “那她可有什么线索?”郑吣意问道,眼神中透露出关切。 “据我所知,谢大人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与兄长有过交集的人,尤其是在科举一事上,似乎有所察觉,但尚未找到确凿的证据。”林苑回答道。 第88章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郑吣意静静地伫立在床边,耳边回响着林苑刚刚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她的心上。 目光缓缓移向躺在床上的谢淮钦,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是无法接受的痛苦。 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是命运对她开的一个残酷玩笑,将原本平静的心湖搅得波涛汹涌。 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声音略显干涩地对林苑说道: “你先为她仔细诊治,务必想尽一切办法让其好转起来,诊治完后,便退下吧。” 林苑微微点头,应了一声,便开始着手为谢淮钦检查身体,而郑吣意则缓缓走到窗边,背对着屋内的两人。 望向窗外那一片浓稠的夜色,思绪却早已飘远。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往与谢淮钦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温柔缱绻,如今都化作了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自己的心。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轻声说道:“郡主,诊治已毕,属下先告退了。” 郑吣意微微点头,却没有转身。 直到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才缓缓走到床边,凝视着谢淮钦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夺眶而出。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压抑的啜泣声,和谢淮钦平稳却又让人揪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诉说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命运悲歌。 次日,晨曦透过窗棂,如丝丝缕缕的金线洒在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轻颤着睫毛,眼神中带着初醒时的迷茫。 待意识逐渐清明,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公主府内的郡主房间,心中顿时涌起一片惊愕。 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惊觉自己未着一件衣服,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心中已然明白,自己一直竭力隐藏的秘密,怕是已经被知晓了。 目光缓缓落在床边,只见郑吣意正斜靠着床边睡着。 那睡颜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晕,微蹙的眉头似是在梦中也有着些许烦恼。 然而谢淮钦此刻却无心欣赏,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担忧。 她知道,郑吣意虽然睡着了,但向来觉轻,自己刚刚的轻微动作怕是已经将人弄醒了。 果然,郑吣意缓缓抬起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与谢淮钦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谢淮钦只觉得仿佛有一道电流穿过全身,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羞怯,匆忙地躲开了郑吣意的目光,心中像是揣了一只小鹿,怦怦直跳。 下意识地拉了拉被子,试图遮住自己裸露的肩膀,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郑吣意看着谢淮钦躲避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与质问: “郡马爷,平日里在众人面前不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吗?” “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本郡主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与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意。 谢淮钦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郡主,我……我只是……”声音有些颤抖,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郑吣意,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郑吣意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眶中隐约有泪光闪烁,紧紧地盯着谢淮钦,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看穿,看穿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伪装和隐瞒。 “谢淮钦,你可真是好手段!从一开始,你就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是不是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心里就特别得意?” 郑吣意的话语中带着愤怒和委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谢淮钦面露慌张之色,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言说,嘴唇微微颤抖着,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被子,心中满是愧疚和懊悔。 “我……郡主,我从未想过要欺骗您,一开始实在是身不由己,可后来……后来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没想到。” 谢淮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望着郑吣意,眼中满是祈求谅解的神色。 “身不由己?好一个身不由己!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非要等到现在,等到我……” 郑吣意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她转过头去,不想让谢淮钦看到自己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许久,郑吣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郑吣意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决绝,背对着谢淮钦,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痛苦和不舍一并隔绝。 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可能都无法挽回郑吣意的心,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郡主,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求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 “弥补?你要怎么弥补?你能把我这些日子付出的感情都还回来吗?” 郑吣意猛地转过身来,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流泪的模样,心中如刀绞一般。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言以对,最终,她默默地低下头,穿上衣服。 就在她全部衣服都已穿好之时,郑吣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淮钦,你记住,今日之痛,我必不会忘记。” 谢淮钦的脚步像是被命运的丝线牵绊,在门边凝滞不前,仿佛那扇紧闭的门扉,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空间,更是她与郑吣意之间破碎又纠缠的情丝。 呼吸微微急促,胸脯起伏不定,贝齿深深陷入下唇,那刺痛似乎能在这混乱的情感旋涡中找到一丝清醒。 终于,像是被内心深处的一股力量驱使,猛地转身,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奈的弧线,双膝缓缓弯曲,朝着郑吣意跪了下去。 膝盖与冰冷坚硬的地面相接,发出一声沉闷而又揪心的声响,仿佛是这段感情破碎的前奏,重重地撞击在两人的心间。 此时的谢淮钦,眼眶宛如被晚霞晕染,一片泛红,泪水在其中积聚,盈盈闪烁,恰似清晨草叶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随时都可能滚落。 她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郑吣意,那眼神中满是痛苦、愧疚与深情,声音带着一丝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和极力压抑却仍难以掩饰的哽咽: “郡主,臣对天发誓,从一开始,就从未怀揣过半点故意欺瞒您的心思。” “自情丝悄然缠绕的那一刻起,便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排练着如何向您袒露这一切。” “小心翼翼地探寻着每一个可能的时机,期待着能以最恰当、最不让您受到伤害的方式,将臣的真心捧到您的面前。” 言罢,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原本有些弯曲的脊背,如同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神色庄重而坚毅,缓缓举起右手,指向苍茫的天空,郑重其事地立下誓言: “我谢淮钦在此,对着这朗朗乾坤、浩浩苍天起誓,此生此世,此心只为郡主一人而跳动,情比深海,坚如磐石,永不变迁。” “倘若日后有半分违背今日之誓言,甘愿遭受五雷轰顶之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即便身死魂灭,也要在那九幽地狱之中受尽折磨,挫骨扬灰,绝无半点怨言!” 郑吣意静静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座被冰雪覆盖的雕像,唯有那微微颤动的嘴角,泄露了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她的嘴角轻轻上扬,扯出一抹充满了失望、痛心与自嘲的冷笑,在她的眼中,谢淮钦此刻的誓言,就像那风中残烛,看似明亮,却脆弱得不堪一击,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合适的机会?谢淮钦,你这张嘴可真是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可还记得在皇家狩猎场的营帐内?” “那时,我怀揣着满心的信任与期待,静静地等待着你能对所有事情坦诚相告。” “可你呢?却选择了紧闭双唇,让那原本可以说出口的真相,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后来当那个女子毫无征兆地寻上门来,又是怎么做的?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那是你从前风流留下的情债,你可曾想过,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刃,将我的心割得千疮百孔。” “从那以后,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沦为了别人眼中的笑柄和谈资,遭受着流言蜚语的伤害。” “做出这些选择的时候,可曾有过哪怕一瞬间,设身处地地为我想一想?可曾考虑过我身为郡主,却要承受这些无端羞辱的感受?” 郑吣意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尖锐的石子,狠狠地砸向谢淮钦。 谢淮钦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蜷缩,仿佛想要抓住那正在一点点流逝的爱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缝间溜走。 最终,像是一只受伤后躲进洞穴的小兽,默默地低下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泪花,洇湿了脚下的一片土地。 那扩散开来的水渍,仿佛是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房间里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所笼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唯有谢淮钦那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在这寂静的空间中轻轻地回荡着,每一声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叹。 为两人这段充满坎坷的感情,添上了一抹更为浓重、更为绝望的哀愁色彩。 第90章 千万别出声,躲好了 谢淮钦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急切: “郡主,臣怎会不为您考虑啊!您知晓臣女扮男装替兄上朝,这每一日都如同在冰刃上行走,如履薄冰。” “一旦事情败露,那便是欺君之罪,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只要想到您可能会因知晓此事而被无端卷入这滔天的祸事之中,臣就寝食难安。” “那些日子,每日都活在惶恐之中,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将您也拖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在那两难之际,才会咬牙承认那女子与孩子的事,只是想将您摘出去,不想因其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 郑吣意的眼神微微闪动,心中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往昔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 谢淮钦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直直地望向郑吣意,眼神中满是真诚与恳切: “郡主,臣的心意,天地可鉴,绝无半句虚言。” 许久之后,郑吣意微微别过头,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的痛苦已被一层淡淡的疲惫所掩盖。 缓缓开口,声音虽仍带着几分清冷,却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罢了谢淮钦,事已至此,我也倦了,那些过往的是非对错,就如同这逝去的风,再去追究也没了意义。” 谢淮钦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一开口便会将其打破。 郑吣意轻轻挥了挥手,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 “只是,这一次我选择原谅,并非是因为誓言,而是念及往昔的情分。” “但你要清楚,信任一旦破碎,便如同这镜子,即便拼凑起来,也难掩裂痕。” 谢淮钦拼命地点头,泪水依旧不停地流淌,哽咽着说道:“郡主,我明白,我定会用余生去弥补,去重新赢回您的信任。” 郑吣意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向了未知的远方。 房间里的气氛依旧凝重,但在这凝重之下,却也悄然涌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宛如在黑暗中闪烁的微光。 虽微弱却足以支撑着两人继续前行,去探寻那被命运捉弄后是否还能寻回的幸福之路。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室内的地上,泛起淡淡的光晕。 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宋谨娴那温柔的声音宛如一阵清风,悠悠地从门外飘了进来: “意儿,起来了没?娘亲今日要带你去那万音阁尝尝新出的糕点,听闻此次来了个手艺卓绝的师傅,做出的糕点模样精巧,味道更是一绝,定要带你去好好品鉴一番。” 郑吣意神色一紧,疾步走到仍跪在地上的谢淮钦身前,双手伸至其腋下,微微用力将她扶起,口中嗔怪道: “你呀,平日里瞧着机灵,这会子听到声音,怎就不知道自己起身?反倒要我来扶你。” 说罢,轻轻拍了拍谢淮钦膝盖上的灰尘,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疼惜。 “昨日我未曾让下人们向娘亲通报你的事情,还严令他们不许透露只言片语。 若让娘亲知晓你在我这房里留宿,以她的脾性,定会将你毫不留情地赶出去。” 说着,郑吣意环顾四周,瞥见昨夜为谢淮钦换下的衣物,迅速将其抓在手中,一并塞给谢淮钦,随后推着她往屏风后躲去,口中还不忘低声叮嘱: “千万别出声,躲好了。” 待确认谢淮钦藏好后,郑吣意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衫,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镇定自若,这才抬步向门口走去。 心跳微微加速,想到若被宋谨娴发现自己的存在,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不仅会让郑吣意陷入难堪的境地,自己也将面临更加复杂棘手的局面。 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屏风后,一动也不敢动。 郑吣意则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平静,然后稳步走向房门,抬手轻轻拉开门栓。 门扉开启,宋谨娴那温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的目光在郑吣意身上流转,带着几分宠溺: “意儿,怎么今日起得这般迟?可是昨晚没睡好?” 郑吣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挽上宋谨娴的手臂,撒娇道: “许是昨日看书看累了,睡过头了。” “娘亲,咱们快走吧,我可馋那新糕点好久了。”说着,便拉着宋谨娴往院外走去,只是那匆匆的脚步和微微泛红的耳尖,隐隐透露出内心的一丝慌乱。 待母女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屏风后的谢淮钦缓缓走出,手中紧握着衣物,又望着郡主离去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此刻,郑吣意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与在意,让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也更加坚定了守护这份感情的决心。 许久过去,日光像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悠悠然地在天际踱步,暖橙色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铺洒在屋内的每一寸角落,为这寂静的空间勾勒出静谧而柔和的轮廓。 谢淮钦的身姿仿若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未曾挪动,自始至终都未曾踏出这房间半步。 心里宛如明镜一般,昨夜自己体力不支昏倒的那一刻,张珩衍定会凭借着培养出的默契,不动声色地帮她向吏部递上告假的折子,借口无非是身体抱恙、偶感不适之类。 窗外蜿蜒的小径上,渐渐传来了郑吣意与宋谨娴那轻快的脚步声,仿佛是跳跃在石板路上的音符,奏响了一曲温馨的乐章。 紧接着,那笑语欢声也悠悠地飘进了屋内。 “娘亲,那万音阁的节目简直是精妙绝伦!台上的伶人舞姿婀娜,唱腔婉转,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 “还有那糕点,我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点心!它们一个个小巧玲珑,入口即化,那细腻的口感,甜而不腻,滋味当真是美妙极了!” 郑吣意的声音宛如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鸟儿,充满了欢愉与灵动,恰似那阴霾密布的天空中骤然穿透云层的一缕阳光,驱散了多日来笼罩在周身的沉闷气息。 宋谨娴的笑声恰似一泓春日里的清泉,温柔且带着无尽的宠溺。 “是啊,意儿,看你这般开心,娘亲这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前两日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总是闷在屋子里,郁郁寡欢的,娘亲瞧着心疼极了。” “如今能展颜欢笑,对娘亲来说,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 “那谢淮深就是个负心汉,根本不值得为他如此伤神,你如此冰雪聪明、心地善良,往后定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的良人,用一生的时光来呵护你、疼爱你。” 郑吣意的脚步微微一顿,被这一瞬间的思绪绊住了前行的步伐,嘴角原本上扬的笑意像是被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淡了些许,只留下一抹略显苦涩的弧度。 微微垂首,轻声应道:“女儿都明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女儿不会再为此难过了。” 那声音轻柔得如同随风飘落的花瓣,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宋谨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 “瞧我这记性,你爹爹自昨日起就一头扎进了马场里,这春夏交替之际,马场的事务繁杂得很,那些马儿都需要精心照料,稍有不慎就可能影响到它们的状态。” “也不知道你爹爹今日有没有顾得上吃饭,我得赶紧带些糕点过去看看。” “那女儿便回房了,娘亲路上小心些。” 郑吣意乖巧地说道,走上前轻轻挽住宋谨娴的手臂,微微仰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与不舍。 宋谨娴转过身,双手捧起一盒精致的糕点,递到郑吣意的手中,眼神中满是慈爱与疼惜。 “意儿,这些你拿着,你平日里就喜欢在房内看书,看书久了难免会觉得嘴馋,若是饿了,便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郑吣意伸出双手,接过糕点盒,那盒子触手温热,仿佛还带着宋谨娴掌心的温度。 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宋谨娴沿着小径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对过往的怀念,又像是对未来的迷茫。 许久之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心底的重负一同呼出,然后抬步缓缓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手中的糕点盒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轻微的摆动仿佛也在诉说着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而屋内的谢淮钦,将这一切都听在了耳中,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相互交织,难以言说。 既有着对郑吣意深深的心疼,仿佛看到她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模样,又有着对这份来之不易却又前路未卜的感情的担忧与不安。 第91章 汤池对你有好处 郑吣意轻轻推开房门,见谢淮钦还站在屏风后面,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便被温柔取代。 “你怎么还傻站着?”郑吣意嗔怪道,将糕点放在桌上,“ 我与娘亲出去这一趟,倒是忘了你还饿着。” 说罢,便招呼谢淮钦过来,“来,尝尝这糕点。” 谢淮钦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刚开口说自己不饿,那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郑吣意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春日绽放的繁花,明媚而动人。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纠结,不过……倒是……挺可爱的。”郑吣意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谢淮钦的额头。 谢淮钦只觉得耳根瞬间滚烫,那热度一路蔓延到脸颊,烧得有些不知所措。 微微低下头,避开郑吣意那满是笑意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脚尖在地上轻轻划着。 郑吣意笑着走去牵起她的手,那手指轻轻滑过谢淮钦的掌心,带着一丝温热与柔软。 拉着谢淮钦走到桌前,语气温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你呀,别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快吃东西吧。” 谢淮钦依言坐下,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糕点的香甜瞬间在舌尖散开,软糯的口感让人忍不住轻轻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嗯,很好吃。”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 郑吣意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淮钦。 目光像是柔和的月光,轻轻地洒在谢淮钦的脸上,一寸一寸地仔细打量着。 “其实仔细看你的相貌,倒是有几分女子之样,此前我怎从未发现。” 郑吣意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谢淮钦闻言,心中一惊,手中的糕点差点掉落。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便又紧紧闭上了嘴,眼神中满是紧张与不安,双手也紧紧地攥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郑吣意看着谢淮钦的反应,心中越发觉得有趣。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谢淮钦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冰凉与微微的颤抖。 “你莫要紧张,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只是觉得你这模样,若是扮作女子,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郑吣意嘴角上扬,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与调侃。 谢淮钦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担忧却并未完全消散。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郡主莫要打趣了,我这粗人模样,哪能与美人相提并论。”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谢淮钦的手,“好了,我不逗你了。” “快吃吧,看你瘦的,这些日子想必也吃了不少苦。” 说着,便拿起一块糕点,递到谢淮钦嘴边,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温柔。 谢淮钦微微一怔,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和郑吣意那温柔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缓缓张开嘴,咬下一口糕点,那甜蜜的味道仿佛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房间里弥漫着糕点的香甜气息,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越发温馨而甜蜜。 在这一瞬间,外面世界的纷扰与烦恼仿佛都被隔绝在了门外,只剩下彼此眼中的深情与温柔。 糕点的甜香还在唇齿间弥漫,郑吣意抬眸望向谢淮钦,眼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 “怎么样,还觉着饿吗?要不我吩咐下去,让她们赶紧煲些热粥来给你暖暖身子。” 谢淮钦忙摆了摆手,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回应道:“郡主,真的不用了,这糕点吃下去,已然十分饱腹。” 郑吣意微微点头,略作思索后说道: “也好,不过等会儿我带你去后院的屋子,那儿有个汤池,你去泡泡,不仅能驱散身上的寒气,对压制体内的寒毒也有益处。 “你放心,娘亲去了马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这一来一回耗费好些时辰呢,时间充裕得很。”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满是感动,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郑吣意随即唤来嫣儿,神色温柔地吩咐道: “嫣儿,你去准备一下,拿些干净的衣物来,再挑选些来春的花瓣撒于汤池中,这时候的花最是温补,对身子好。” 嫣儿柔声应诺,轻盈地退下,身姿很快消失在门扉之后。 没过多长时间,便脚步匆匆地折返回来,身姿站得笔直,面容恭敬而谦逊,静静地候在门口,轻声说道: “郡主,郡马爷,汤池已准备就绪,还请二位移步前往。” 郑吣意盈盈起身,莲步轻移至谢淮钦身旁。 目光中满是疼惜与关切,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谢淮钦的手,那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眼前人。 朱唇轻启,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说道: “走吧,去泡泡,泡完身子定会舒服许多。”语气里满是对谢淮钦细致入微的关怀。 谢淮钦感受着郑吣意掌心传来的温热,心中微微一动,任由其牵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二人沿着那曲折蜿蜒的回廊缓缓前行,回廊两侧的雕花栏杆在阳光的映照下,投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不多时,便步入了后院。 此时正值春日,后院仿若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在二人眼前徐徐展开。 繁花似锦,一团团、一簇簇的花朵竞相绽放,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交织成一片五彩斑斓的花海。 绿草如茵,嫩绿的草儿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绒毯,鲜嫩欲滴。 微风拂过,轻柔地撩动着花朵与绿草,送来了阵阵馥郁的花香和清新的青草气息,那芬芳仿佛将整个春天的蓬勃生机与温柔缱绻都收纳其中,萦绕在二人身旁。 没走多久,那汤池所在的屋子便出现在眼前。还未踏入屋内,一股温热的水汽便扑面而来。 轻轻推开屋门,给人一种如梦如幻、朦胧而惬意的感觉。 汤池四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盏烛火,那跳跃的火苗在墙壁上投下摇曳多姿的光影,光影交错,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安宁。 嫣儿早已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干净的衣物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每一件都散发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池中撒满了色彩斑斓的花瓣,花瓣随着池水的微微荡漾而轻轻起伏,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芬芳,那芬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来春特有的蓬勃生机与温润气息。 郑吣意转头看向谢淮钦,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关切,柔声说道:“快去吧,好好泡泡,放松一下。” 谢淮钦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颔首。 缓缓走到屏风后,手指微微颤抖着褪去身上的衣衫,然后小心翼翼地踏入汤池。 温热的池水瞬间包裹住身体,恰似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慰着疲惫的身躯。 一股暖意从肌肤迅速传遍全身,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压力与疲惫都一并呼出。 紧绷的神经也在这温热池水的抚慰下,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与舒适之中。 郑吣意则静静地坐在汤池边的椅子上,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屏风的方向。 偶尔,会轻声询问水温是否合适,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边的私语,话语间满是细致入微的关怀与体贴。 谢淮钦泡在温暖的池水中,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可没过一会儿,她微微皱起眉头,带着一丝难为情的语气说道: “郡主,臣这后背不知怎的,有些痒得厉害,实在是够不着,可否请您帮我抓一下?” 郑吣意听闻,并未有过多的犹疑,起身来到汤池边。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谢淮钦的后背,刹那间,眼神凝滞了。 只见那后背之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交错纵横,犹如一条条狰狞的蜈蚣攀爬在肌肤之上。 这些疤痕,有的颜色暗沉,像是在诉说着久远的伤痛;有的还微微泛红,透着尚未完全消散的炎症。 郑吣意的耳边突然回响起之前张珩衍对她说过的话:“他为了赎罪,求加三十鞭。” 那简短的话语此刻在脑海中不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撞击着自己的心。 眼前这些疤痕,仿佛化作了当日行刑的场景,她似乎看到谢淮钦咬着牙,承受着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身上的剧痛,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声求饶。 想到这儿,郑吣意的心中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楚,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这一道道疤痕,不仅刻在了谢淮钦的身上,也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伸出手,手指轻轻地在那些疤痕上抚过,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声音也微微颤抖着:“疼吗……” 第92章 疼吗? 谢淮钦身子微微一僵,那些鞭笞之痛于她而言,早已是习以为常,可此刻郑吣意这轻轻的一问,却好似一道暖流,直直淌入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让自己鼻尖忍不住泛酸。 “郡主,不疼了。”谢淮钦强忍着喉间的哽咽,低声说道。 往昔种种浮上心头,想起自己女扮男装在朝堂周旋的惊险,想起面对郑吣意时内心的挣扎与愧疚,那些难以言说的艰辛与痛苦,在这一刻,却又都觉得是值得的。 郑吣意的手指在疤痕上停留,眼中泪光闪烁:“你这傻子,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却是心疼。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说道:“郡主,疤痕难看,恐辱您凤目,淮钦自己来吧。” 她怕郑吣意会为这疤痕继续难过,也是因为这疤痕确实难看,在郡主面前不由得有些自卑。 郑吣意却不知为何,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突然,她缓缓俯身,将自己的唇轻轻地抵在了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之上。 谢淮钦瞬间瞪大了双眼,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只感觉一股电流从后背的疤痕处直击心脏,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动。 郑吣意的唇,柔软而温热,仿佛带着治愈一切伤痛的魔力,轻轻触碰着那些代表着痛苦与磨难的印记。 “郡主……”谢淮钦的声音颤抖着,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 在这一瞬间,心中所有的担忧、自卑与不安,都被郑吣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冲击得粉碎。 郑吣意抬起头,眼中满是深情与坚定:“在我眼中,这些疤痕是你为我受过的伤,是真心与情义,它们一点也不丑。” 她的话语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驱散了谢淮钦心中所有的阴霾。 谢淮钦泣不成声,伸出手,想要触摸郑吣意的脸庞,却又怕自己的手弄花了眼前人的妆容。 郑吣意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轻轻摩挲着:“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秘密,没有隐瞒,只有彼此。” 谢淮钦心间满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为这茫茫世间,竟有幸寻得与自己灵魂共鸣的唯一之人。 情难自抑之下,她微微仰头,目光锁住郑吣意的双眸,似是要将自己所有的深情与眷恋都倾注其中。 而后,缓缓凑近,那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上了郑吣意的双唇,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之宝。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般的触碰,似有若无地传递着内心的情愫。 渐渐地,情感的火焰愈发炽热,谢淮钦微微侧身,加深了这个吻。 情意如潺潺溪流,绵绵不绝地流淌而出,轻轻地撬开了郑吣意的唇齿,舌尖带着几分羞涩与试探,缓缓探入那片未知而又令人心动的领域。 二人的呼吸逐渐交织在一起,气息交融,难分彼此。 在这静谧的空间中,诉说着彼此间深沉而炽热的爱意,似要将时光都沉醉在这深情的旋涡之中,不愿自拔。 光影在墙壁上暧昧地舞动,谢淮钦的呼吸急促而热烈,双手微微颤抖着,指尖轻触郑吣意的衣带,小心翼翼却又难掩急切地解开那一个个束缚。 每褪去一件衣物,都像是揭开一层神秘的面纱,郑吣意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逐渐迷离,仿佛被一层朦胧的水雾笼罩,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氛围之中。 身体微微颤抖,却并非因为害怕,而是被这汹涌而来的情感冲击得不知所措。 双手不自觉地攀上谢淮钦的肩头,手指轻轻收紧,似是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幸福与甜蜜。 在这无声的默契配合下,衣物一件件飘落,散落在地上,宛如她们过往的种种顾虑与束缚,此刻都被抛诸脑后。 许久,当最后一件衣物也缓缓滑落,二人的唇才慢慢分开,彼此的目光胶着在一起,那眼中的深情与眷恋仿佛是世间最炽热的火焰,足以将一切冰雪消融。 谢淮钦的手臂轻轻环住郑吣意的腰肢,温柔而坚定地将她缓缓引至水中。 池水微微荡漾,泛起层层涟漪,将二人的身影轻轻摇晃,似是在为这炽热的情感雀跃。 随着二人没入水中,温热的池水泛起层层涟漪,似是为这份炽热的爱意悄然筑起了一道隐秘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开来。 谢淮钦的手指仿若灵动的蝶,轻轻穿过郑吣意那如瀑的发丝,她目光深邃而温柔,眼中的疼惜与深情仿佛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能将人溺毙其中。 微微倾身向前,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而紊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难以抑制的情愫,那温热的唇如轻柔的羽毛,轻轻触碰到郑吣意那白皙如雪的脖颈处。 这轻轻的触碰,好似一道电流,让郑吣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谢淮钦的动作轻柔且缓慢,似是带着无尽的虔诚与珍视。 在那细腻的肌肤上留下若有若无的痕迹,宛如一朵朵羞涩绽放的红梅,悄然诉说着彼此间深沉而炽热的爱意。 郑吣意的心被这突如其来却又饱含深情的温柔所深深触动,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谢淮钦的手臂,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依靠。 双眼轻轻闭合,整个人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氛围之中,如同置身于一片温柔的云雾里,被谢淮钦那汹涌澎湃的爱意紧紧包围,忘却了尘世的纷扰与喧嚣。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时间仿若静止,只留下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谱写出一曲只属于她们的隐秘而深情的恋歌,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只盼着这份甜蜜与温柔能够如同这池水一般,绵绵不绝,永无尽头。 许久之后,屋内氤氲的热气如同缥缈的薄纱,缓缓地散去,静谧的空气中似有若无地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甜蜜与满足。 二人静静地整理着衣装,心中便泛起层层难以言喻的波澜。 她们的双颊上还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那是激情与温情交织后留下的痕迹,而眼中缱绻的情意仿佛是流淌的蜜汁,浓得化不开。 就这样,带着这一身的温柔与羞涩,悄然离开了那承载着满是温情回忆的汤池屋。 月光宛如清澈的泉水,静静地流淌在庭院的小径上,为二人铺就了一条银白的道路,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她们并肩缓缓而行,步伐轻盈而又带着些许的踌躇。 偶尔,眼神交汇在一起,恰似两道闪电在空中相遇,瞬间碰撞出耀眼的火花,随即又因羞涩而慌乱地移开。 不经意间,二人手轻轻触碰,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从指尖直抵心间,心中泛起层层细腻而又甜蜜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荡漾在这宁静的夜色之中。 回到郑吣意的房间,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闪烁的光影映照在略显凌乱的身影上,却更添了几分幸福洋溢的韵味。 谢淮钦的脸上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羞涩,她有些不自在地抬起手,轻轻地挠了挠头,那动作带着几分青涩与纯真。 微微低下头,目光闪躲,轻声说道: “郡主,今日之事,臣……臣会铭记一生。” “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璀璨的星辰,镶嵌在臣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永不磨灭。” 郑吣意听到这话,双颊瞬间变得绯红,宛如天边的晚霞。 嗔怪地看了谢淮钦一眼,那眼神中却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反而透着如水的温柔,恰似春日暖阳,轻轻地洒在眼前人的心上,暖得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窗外,夜色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深沉而又神秘,无边无际地铺展开来。 屋内,情意缱绻,宛如丝丝缕缕的红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第93章 如此还苦嘛? 幽室之内,静谧的氛围被窗外透进的微光轻轻扰动,谢淮钦用药的时辰,宛如一场既定的仪式,悄然降临。 林苑身姿轻盈,莲步缓移,双手稳稳地端着那碗精心熬制的药汤,递与嫣儿之际,眼神中满是谨慎与恭顺,随后便似融入了这周遭的静谧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嫣儿稳步来到门外,朱唇轻启,朝着屋内柔声请示:“郡主,药已备好。”那声音恰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婉转。 郑吣意侧卧在榻,应了一声,声线里仿若裹挟着几缕缱绻的慵懒,悠悠然飘散在这室内的空气中。 门扉轻启,嫣儿端着药盘款步而入,药盘之上,那碗药正袅袅升腾着热气,恰似一团迷雾,萦绕其侧的,是几样摆放得精致典雅的蜜饯,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谢淮钦抬眸瞥见那药碗,剑眉微微一蹙,眉心处隐现一道浅痕,随即无奈地轻叹一声,似是对这苦涩滋味的预先喟叹。 郑吣意莲目流盼,不动声色地将一颗蜜饯悄然挪至自己身侧,那目光却如丝缕般缠绕在谢淮钦身上,绵绵密密,满是关怀与疼惜。 谢淮钦修长的手指握住药碗,仰头间,药汤如注,一饮而尽。 刹那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上肆意蔓延开来,犹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席卷整个口腔,她的眉头紧紧锁起,似是想要将这苦涩禁锢其中。 药尽碗空,嫣儿乖巧伶俐,莲步轻移,退出房去,轻轻合上了门扉,那细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室内竟似被放大了数倍。 郑吣意唇角轻扬,恰似新月初绽,一抹狡黠的光芒在眼底转瞬即逝。 玉手轻拈,拿起蜜饯,贝齿轻启,缓缓咬下,随后身姿前倾,如弱柳扶风般轻盈。 双手似捧珍宝般,轻轻环住谢淮钦的脸庞,未等她从那药苦之中回神,便以唇封缄,深情而吻。 舌尖仿若灵动的蝶,轻启间,将那含着甜蜜的蜜饯缓缓送进他口中,动作轻柔而缱绻,似是要将满心的爱意都融入这一吻之中。 谢淮钦只觉浑身一震,身子瞬间僵直,双眸圆睁,眼中满是惊愕与无措。 刹那间,红晕如霞,迅速在脸颊上晕染开来,那热度仿若春日暖阳,灼灼其华。 一时间,竟似被施了定身咒般,手足无措,心也似脱缰的野马,狂乱地跳动起来。 郑吣意缓缓离开她的唇,星眸含情,笑意盈盈,恰似一湾澄澈的湖水,波光潋滟,柔声问道:“怎样,那苦涩可曾褪去?” 谢淮钦只觉心跳如雷,声声震耳,脸上的热度愈发滚烫,仿若火烧云般明艳。 慌乱地避开郑吣意那炽热的目光,手似无处安放般,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嗫嚅着: “不苦了,一点也不苦了。”声音虽轻,却似含着无尽的甜蜜与娇羞,在这室内轻轻回荡,久久不散。 烛火摇曳,光影在郑吣意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她凝视着谢淮钦那局促不安、茫然四顾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与疼惜。 终是忍不住抬起手,伸出纤细的食指,如同蝴蝶轻触花蕊一般,在谢淮钦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那一瞬间,指尖与肌肤的触碰似有丝丝暖意传递。 郑吣意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如春风拂面般轻柔且略带促狭的笑意,轻声说道:“快些睡吧,明日,我们便回府。” 谢淮钦听到这几个字,眼眸仿若被瞬间点亮,恰似漆黑夜空中划过的流星,闪过一丝惊喜交加的光芒。 下意识地微微仰头,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而紧致,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渴盼,紧紧地锁住郑吣意的双眼,仿佛要从那里面探寻出这句话的真假。 声音也因内心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回府了?” 郑吣意瞧着她这般模样,柳眉轻轻一挑,灵动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佯装的嗔怒,故意轻哼一声: “怎么?你这是不想回?那敢情好,明日你大可偷偷溜出去,去寻你那逍遥自在。” “而我呢,正好趁着这机会在这公主府多消磨些时日,哼,也莫要忘了,我们如今还在那和离的程序中徘徊呢,左右你也不急。” 说着,别过头去,只是眼角的余光却还留意着谢淮钦的反应。 谢淮钦一听这话,神色顿时慌乱起来,双手急切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而后又紧紧交握在身前,连连摆手。 话语仿若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地脱口而出:“吣意,你这是误会了,我怎会不想回府?日日都盼着能与你一同回去,回到我们的家。” 你就莫要再这般打趣我了,我这心里,当真被你搅得七上八下的。” 一边说着,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由自主地伸出去,轻轻地扯住了郑吣意的衣袖一角,那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扯坏。 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湿漉漉的,恰似一只被主人吓唬后生怕被遗弃的幼犬,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免心生怜惜之意。 郑吣意见状,也不忍心再逗弄,转过身来,轻轻握住谢淮钦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眼神变得温柔而坚定:“好了,不逗你了。” “我自然知晓你的心意,快睡吧,养足精神,明日我们还要去宗司呢。” 谢淮钦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乖乖地点点头,在郑吣意的注视下,缓缓闭上双眼,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或许,她的梦中也会有与郑吣意一同回府后的温馨画面吧。 次日,晨色破晓,丝丝缕缕的微光仿若轻柔的薄纱,透过那精雕细琢的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二人的肩头,似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金缕衣。 谢淮钦与郑吣意早已起身,在丫鬟们的精心侍奉下,着衣得体。 郑吣意那一头乌发被梳理得柔顺亮泽,盘成精致的发髻,点缀着珠翠,熠熠生辉,面容也被修饰得恰到好处,眉如远黛,唇若点樱。 身着的华服更是裁剪得体,衣袂飘飘,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仿若仙人临世。 待一切准备妥当,二人相视一眼,眼中满是坚定与期待,便一同向着宋谨娴所在的堂屋缓缓走去。 刚踏入堂中,宋谨娴正端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执着一卷书册,似在闲读。 听闻脚步声,下意识地抬眸,目光在触及谢淮钦的那一刹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愕,紧接着,便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愠怒之火。 柳眉猛地倒竖,仿若两片凌厉的柳叶刀,厉声呵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踏入我这公主府?简直放肆!” “来人啊,速速将这个不速之客给我轰出去,莫要扰了我的清净!” 谢淮钦见状,神色陡然一凛,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不及多想,匆忙伸出手,一把撩起那华丽衣袍的下摆,双膝一曲,“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前倾,额头触地,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叩首大礼。 声音从胸腔中发出,诚恳而急切,仿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岳母大人,小婿深知此前的种种事情让您心生不满与愤怒,今日特来,便是要向您诚心请罪。” “恳请您赐下一个机会,让小婿能把这其中的误会一一道来,也好还一个清白,求岳母大人成全。” 未等宋谨娴从那盛怒中缓过神来开口回应,郑吣意便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上前几步。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轻盈,仿若脚下生莲,直至走到宋谨娴的身旁,才缓缓停下。 随后,微微俯身,双手轻轻握住宋谨娴的手,柔声道: “娘亲,您先息怒,且听女儿说,此事淮深已与我仔仔细细地讲清楚了其中的所有来龙去脉,我们之前当真是误会她了。” “那女子在大理寺百姓面前告状,看似毫无破绽,实则背后乃是李承泽在暗中指使,淮深对此事全然不知,就如同被人蒙住了双眼,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就连那女子有孕一事,也是毫不知情,被人算计其中。” “女儿是真心爱慕淮深,她若不是情深意重,又怎会在之前那些日子里,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地前来跪求原谅,从未有过一丝间断。” “娘亲,女儿之前在皇家狩猎场时,听李承泽说有金狐,想去猎下与娘亲,可金狐在一处结冰湖上,当时未多想便踏进去,结果坠入湖中,身处险境,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 “是淮深毫不犹豫地跳入那冰冷刺骨、仿若寒渊的湖水之中,只为救女儿一命。” “她在那冰湖中浸泡许久,上岸后便昏迷不醒,气息奄奄,险些就丢了性命。” “此前怕您担忧,所以一直未曾提及此事。” 如今,将这些过往都告知于您,只望娘亲看在这些情分上,能够成全女儿与淮钦。 女儿这一生,只愿与他携手相伴,还望娘亲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意。” 郑吣意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如杜鹃啼血,眼中泪光闪烁,那晶莹的泪光中似是藏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回忆起那些生死与共、情深意长的时刻,情难自已,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宋谨娴静静地听着郑吣意的这一番肺腑之言,神色从最初的盛怒逐渐变得微微动容。 目光在谢淮钦那卑微而又坚定的身影与郑吣意那满是期待与深情的面容之间来回游移,陷入了一场艰难的抉择之中,久久地陷入了沉思…… 堂屋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只有那透过窗棂洒下的光线在地上缓缓移动,似在等待着宋谨娴的最终决定,而这决定,又将会为三人的命运带来怎样的转折呢? 第93章 他们为何神色慌张 许久之后,宋谨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罢了罢了,你们起来吧。” 她的眼神里仍有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疼爱与妥协。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一喜,却不敢贸然起身,只是抬头望向宋谨娴,眼中满是感激与敬意,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多谢岳母大人成全,小婿日后定当倍加珍惜阿意,绝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郑吣意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宋谨娴的胳膊,撒娇道:“娘亲,女儿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宋谨娴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嗔怪道:“你这丫头,就是被他迷了心窍,不过,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不再阻拦,只是这日后的日子,你们要相互扶持,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谨遵岳母教诲。”谢淮钦连忙应道。 从堂屋出来后,郑吣意兴奋地拉着谢淮钦的手,在庭院中旋转起来,裙角飞扬,笑声在空中回荡。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谢淮钦宠溺地看着,将其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说道:“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 晨晖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公主府的庭院之中,用过了早膳后,谢淮钦与郑吣意恭敬地向宋谨娴拜别。 宋谨娴的眼神中仍带着几分对女儿的牵挂与不舍,但此刻也满是对二人的祝福期许,她微微颔首,轻声叮嘱了几句,便让二人起身。 谢淮钦身姿挺拔如松,神色间透着坚定与沉稳,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仔细收拾郡主的一应物品。 丫鬟们来来往往,手中捧着精致的箱笼,动作轻盈而迅速,将那些承载着郡主过往生活痕迹的物件一一妥善安置。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谢淮钦转身,目光温柔地看向郑吣意,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柔荑。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回握住谢淮钦的手,二人相视而笑,眼中唯有彼此。 随后,她们并肩迈出公主府的大门,阳光倾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画卷。 马车早已在府外等候,车驾装饰精美,骏马精神抖擞。 谢淮钦先扶着郑吣意上了马车,自己才随后踏入,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辚辚前行,在扬起的轻尘中,向着郡主府的方向稳稳驶去。 马车之内,二人相对而坐,偶尔目光交汇,便会流露出无尽的深情。谢淮钦的手指轻轻绕着眼前人的发丝,嘴角含笑,轻声说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郑吣意轻轻点头,眼中满是宠溺:“是啊,我们回家。” 一路上,是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 马车之内,二人的心愈发贴近,一同畅想着回到郡主府后的甜蜜生活。 日头渐高,暖煦的阳光倾洒而下,官道上扬起的微尘在光线中飞舞闪烁。 良久,马蹄声哒哒渐歇,马车终于稳稳停在了郡主府朱红的大门前。 谢淮钦率先翻身下马,身姿矫健利落,一袭锦袍随风轻拂。 转身面向马车,抬手伸出,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疼惜。 郑吣意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掌心,借力下车,身姿婀娜,衣袂飘飘。 二人相视而笑,双手交握,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心意,一同款步迈入郡主府内。 府内的丫鬟和小厮们早已恭敬地候在两旁,见二人归来,纷纷屈膝行礼,齐声请安。 谢淮钦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致使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转头看向郑吣意,轻声说道: “郡主,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你也累了,我们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待用过午膳后,再前往宗正司可好?。” “毕竟和离之事尚未彻底了结,还需我们去当面说清楚,也好让这桩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从此你我二人再无后顾之忧,安心相伴。”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一切听凭谢郎安排。” “这一路虽有些波折,但只要能与你一起,回到属于我们的家,我便觉得安心。” “宗正司那边,确实也该去做个了断了,省得那些有心人还在背后嚼舌根。” 说罢,二人沿着曲折的回廊,穿过繁花似锦的庭院,朝着内院的居所走去。 一路上,花香四溢,彩蝶翩跹,仿佛也在为她们的归来而欣喜。 回到房间,丫鬟们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和点心,伺候二人洗漱歇息。 谢淮钦坐在床边,轻轻拉过郑吣意的手,看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心中满是愧疚:“吣意都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我受苦了,这一路的麻烦事,都是因我而起。” 郑吣意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谢淮钦的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淮钦,莫要这般说。” “你我夫妻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些事情又怎能怪你?我们一同面对,总会过去的。” 谢淮钦心中感动,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安宁,仿若一幅静谧的画卷,让人不忍打破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用过午膳后,谢淮钦与郑吣意稍作休憩,便准备前往宗正司。 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出府邸,车身上的雕花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车内,谢淮钦与郑吣意并肩而坐,虽一路无言,但偶尔交汇的目光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与深情。 郑吣意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微风拂动鬓边的发丝,痒痒的,却也扰不乱思绪。 原本带着几分闲适的目光望向外面的街景,然而,入目的景象却让她秀眉微蹙。 只见街道上的百姓们都行色匆匆,神色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谨慎与压抑,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即便偶尔交谈,也只是压低了声音,全然不见往昔的热闹与欢腾,更遑论那爽朗的笑声,好似生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郑吣意满心疑惑,转头看向谢淮钦,轻声问道: “谢郎,你看这街上的百姓,为何都这般神色?” 谢淮钦也早已留意到了这异样的氛围,微微摇头,眼神中同样透着困惑与担忧:“我也不知,似乎近日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大家如此小心翼翼。” 马车在辘辘声中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抵达了宗正司的大门前。 那威严庄重的朱漆大门紧闭着,两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踞着,仿佛在守护着这掌管皇家宗室事务的重要之地。 马车刚停稳,宗正司的官员便率领着一众侍从匆匆迎了出来,他们身着整齐的官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安,而后侧身引着谢淮钦与郑吣意向里走去。 踏入宗正司的内堂,只见许纶早已等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见到二人进来,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 “郡马爷,郡主,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郑吣意微微欠身还礼,随后直言道:“许大人,我们今日是来撤销和离之事的。” 许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暗自思忖: “此前郡主还因和离之事急不可耐,如今却这般迅速地要撤销,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于是,神色严肃地看着二人,再次开口确认: “郡主,郡马爷,这和离之事非同小可,二位可要想清楚了,此前的种种波折,想必二位也历经了不少艰辛,如今突然决定撤销,可莫要一时冲动,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谢淮钦与郑吣意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谢淮钦上前一步,拱手说道:“许大人,此事我们已深思熟虑,绝非一时兴起。还望大人成全,尽快为我们办理撤销和离之事。” 许纶见二人言辞恳切,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架,从层层叠叠的卷宗中仔细翻找出谢淮钦与郑吣意的和离卷宗,而后双手递给她们。 说道:“既如此,那便依二位所言。这便是和离卷宗,按照惯例,需由二位亲自处理。” 郑吣意接过卷宗,神色平静而坚定。 手指轻轻抚摸着那略显粗糙的纸张,仿佛在抚摸着过去那段波折的时光。 突然,双手用力,“嘶啦”一声,将卷宗当众撕成两半。 那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堂内回响,众人见状,皆是一阵沉默,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然而,在这惊讶背后,又似乎隐隐透着一丝对二人破镜重圆的祝福与欣慰。 纸张的碎屑缓缓飘落,犹如一场无声的雪,洒落在地上。 谢淮钦与郑吣意的手在这碎屑中悄然相握,十指紧扣,仿佛握住了彼此的未来与幸福。 第94章 可愿意一起携手 谢淮钦与郑吣意离开了宗正司,回到了郡主府大厅便唤来了影风:“太傅与三皇子那边可有异动?” 影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后禀报道:“回郡主,大人,据属下打探,太傅近日频繁与几位朝中大臣秘密会面,而三皇子府中也时有神秘人出入,行动十分诡秘。 不过,他们似乎也有些察觉,行事愈发谨慎,目前还未抓到确凿把柄。” 谢淮钦皱了皱眉头,在厅中踱步片刻后说道: “这般小心,定是有大图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需得想个法子引蛇出洞。” 郑沁意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睿智之光,“谢郎所言极是。” “影风,你继续加派人手紧盯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与哪些关键人物接触,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看看能否顺藤摸瓜,找到阴谋的关键线索。” “是,郡主!”影风领命后,迅速退下安排人手去了。 谢淮钦的目光宛如深邃的幽潭,深深锁住郑吣意的身影,那其中恳切与期待交融,似有千言万语在其间翻涌。 微微启唇,声音低沉而舒缓,如幽夜中的一缕笛音:“吣意,于这纷扰尘世之中,你可愿将手置于我掌心,与我并肩踏过风雨泥泞,共赴那未知的山水迢迢?” 郑吣意柳眉轻蹙,星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愣,恰似平静湖面被微风拂过,泛起一圈极淡的涟漪。 那流转的眼波里,疑惑与深情相互纠缠,恰似藤萝绕树般缱绻。 她朱唇轻启,声如黄莺出谷,却又带着几分娇嗔的软糯: “谢郎,今日怎的这般言语?你我一路走来,哪一刻不是刀山火海亦相随,生死患难皆同当,怎会有如此疑问?” 谢淮钦身形轻移,侧身贴近郑吣意,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温热的气息仿若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带着丝丝缕缕的亲昵,轻轻抚过粉嫩的脸颊。 压低了嗓音,那声音好似穿过重重迷雾而来,神秘而又亲昵: “郡主,你瞧这如今的风云变幻,诡谲莫测,恰似那暗流涌动的深海,危机四伏。” “大理寺这看似森严之地,怕也是早已被那心怀叵测之人安插了眼线,犹如在黑暗中潜藏的毒蛇,防不胜防。” “我思忖良久,若你肯女扮男装,精心乔装易容一番,同林苑一道进入大理寺,伴于身侧,如此,我们行事便多了几分助力与照应。” “影风固然机敏过人、武艺高强,可这世间之事,终究是错综复杂,他一人之力有限。” “唯有你在身边,方能在这波谲云诡之中,寻得一抹安心的慰藉,心也可稍安。” 郑吣意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心中暗自权衡利弊。 深知此事风险极大,一旦身份暴露,不仅自身难保,还可能连累谢淮钦和众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看着眼前心爱之人眼中的期盼与信任,又实在难以拒绝。 片刻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轻声说道:“谢郎既已决定,我自当陪你走这一遭,只是这其中细节,还需细细谋划,万不可有一丝疏漏。” 谢淮钦心中一暖,伸手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柔声道:“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定会安排妥当,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淮钦暗中筹备着一切。 命人寻来精巧的易容工具和合适的男装,又与林苑细细商讨着进入大理寺后的行动计划和应对之策。 郑吣意则在闺阁中,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男子的言行举止,力求做到毫无破绽。 她本就生得眉清目秀,扮起男装来更是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味。 终于,到了行动的那一日。 郑吣意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锦袍,头戴玉冠,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带,手持一把折扇,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谢淮钦深知自己当下不便抛头露面,以免引起有心人的警觉,便将此事托付给了影风。 影风心领神会,领着女扮男装的郑吣意和林苑踏入大理寺的门庭。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各位兄弟,这两位是新来的衙役。” “如今咱大理寺公务繁忙,四处都缺人手,这二位是从各地精心挑选招来的,往后大家都是同僚,相互之间多担待着些,齐心协力为大人分忧,把这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郑吣意身着一袭灰扑扑的粗布衙役服,头戴一顶略显破旧的黑帽,刻意压低了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 身姿挺拔,却又学着男子的模样微微弓着背,双手握拳,做出一副拘谨又略带憨气的模样。 林苑亦是收敛了往日的活泼劲儿,眼神中透着几分初来乍到的青涩与懵懂,跟在郑吣意身旁,不住地点头应和着影风的话。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郑吣意只觉心跳如雷,却强装镇定,微微颔首示意。 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露出丝毫破绽,如今这一步已踏入这暗流涌动的大理寺,往后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方能助谢郎查明真相,不辜负一番信任与嘱托。 而此时的谢淮钦在朝堂之上,身姿挺拔地站于一侧,目光沉静如水,却又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殿内的一举一动。 此时,大皇子身着华服,却狼狈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平日里的骄纵傲慢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惶恐与哀求。 龙椅之上,宋眠面色阴沉似水,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交织的火焰。 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跪地求饶的大皇子,声如洪钟般响彻朝堂:“你这逆子,竟这般让朕痛心疾首!结党营私,此乃朝堂大忌,如今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颜面在此狡辩?” 大皇子早已吓得体如筛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洇出一片湿痕。 拼命地磕头,砰砰作响,口中声嘶力竭地喊着: “父皇明察啊!儿臣绝无此等大逆不道之心,这分明是奸人蓄意陷害,欲置儿臣于死地啊!” 宋眠气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地抓住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悉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儿子,竟如此糊涂愚蠢,尚未等他退位让贤,便迫不及待地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妄图颠覆朝纲。“ 来人呐!”宋眠怒吼一声,声音中饱含着痛心与决绝。 “大皇子目无君父,肆意妄为,其心可诛,其行可耻,危害江山社稷,扰乱朝堂安宁,结党营私,德行败坏,朕万念俱灰,从今往后,剥去其所有皇子尊荣,废除皇子身份,贬为庶人,即刻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随着这一声令下,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大臣们面面相觑,有的暗自庆幸,有的摇头叹息。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二皇子静静地立于一侧,身姿看似恭顺,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紧紧抿着嘴唇,极力压抑着嘴角那即将上扬的弧度,目光悄然投向三皇子,那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道隐秘而得意的光芒在眸中闪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彼此心照不宣的计划与庆幸。 待朝会散去,众人鱼贯而出。 二皇子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稳步朝着皇宫的东门走去。 而三皇子则像是毫无关联一般,神色淡然地迈向西门,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就像两条看似平行却暗藏玄机的轨道。 谢淮钦亦混在人群之中,身姿挺拔却又刻意保持着低调。 深知此刻的皇帝宋眠犹如惊弓之鸟,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充满猜忌,那多疑的目光仿佛时刻在朝堂的每一个角落逡巡。 故而,谢淮钦目不斜视,稳步前行,刻意与周围的大臣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让自己的任何举动显得突兀或亲昵,以免无端招来那莫须有的“结党营私”之嫌。 心中暗自盘算着,在这愈发复杂的局势之下,当如何步步为营,既要在大理寺中查出真相,又要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明哲保身,不陷入那看不见的政治漩涡之中…… 第95章 忽然重疾 谢淮钦刚回大理寺,那威严的朱漆大门尚在眼前,还未及踏入,家生丫鬟小莹莲步轻移,匆匆从内室走出,神色间满是焦急: “公子,那祝姑娘忽染重疾,高热不退,整个人烧得糊涂了,直说要见您一面,否则便不肯用药,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剑眉一蹙,心下满是疑惑:“这是唱的哪一出?”但见其急得眼眶泛红,也来不及多想,便随着小莹一起匆匆朝着偏院赶去。 刚踏入房门,一股闷热之气裹挟着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谢淮钦抬眸望去,只见祝清厌面色如纸,双眼无神地望着床帏,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而黯淡,嘴唇干裂起皮,几缕发丝凌乱地散在枕边,整个人憔悴不堪,毫无生气。 这一幕落在谢淮钦眼中,让她瞬间如坠冰窖,往昔的悲痛与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兄长谢淮深也曾这般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生命一点点流逝,最终撒手人寰。 而如今,祝清厌这相似的病状,让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心中暗忖:“难道……是丞相府的人下的毒手?他们连一个姑娘都不放过吗?” 谢淮钦的脚步略显急促,鞋底与地面快速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竭力克制着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慌乱与疑虑,几步便跨到了床边,缓缓落座,生怕惊扰了床上那孱弱的人儿。 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触上祝清厌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瞬间透过指尖,如同一道电流直击自己的心房,心猛地揪紧,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祝姑娘,你醒醒。”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却又隐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似是害怕惊扰,又似是难以承受这揪心的场面。 祝清厌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仿若濒死的蝴蝶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微微颤动间,吐出微弱的呢喃: “淮……淮深……救我……”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缥缈而虚幻,却直直地钻进了谢淮钦的耳中,让心愈发沉重。 望着她这般楚楚可怜、命若游丝的模样,谢淮钦,心中满是担忧与疼惜。 迅速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小莹说道: “小莹,你腿脚麻利些,快去把林苑请来,就说此事十万火急,片刻都耽搁不得!” 语毕,又回转过头,面向祝清厌,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焦急:“祝姑娘,你仔细想想,近期可曾吃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有无任何异常之处?” 祝清厌的胸脯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好一会儿才气若游丝地答道: “不曾,我这副身子骨早已是强弩之末,垮了许久了,只是之前便时常会觉得心慌意乱,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谢淮钦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声音也不自觉地急切起来: “这心慌的症状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她的心中警铃大作,寒意从脊梁攀升而上。 这症状与自己哥哥当初的情况如出一辙,莫不是哥哥从一开始便被人算计,而非去京城之后才染病? 祝清厌的眼神有些迷离恍惚,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自与你分别后,我诞下了我们的孩子,君儿……自那以后,这心慌的毛病就缠上了我。 那时满心满眼都是对你的思念,日夜难安,便常常拿着这块你们谢家的家传玉佩,睹物思人,片刻都舍不得放下,日日夜夜都随身带着……后来,或许是天气变化的缘故,身体便越发不济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仿若遭受了五雷轰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块白绿相间的玉佩上,仿若要将其看穿一般,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不止。 这块玉佩怎会与他们的病症有所关联?莫非是有人在玉佩上动了手脚?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坚毅。 不管付出何种代价,都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既为了眼前这奄奄一息的祝清厌,也为了兄长那含冤九泉之下的血海深仇! “公子,林苑来了。”小莹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如死寂一般沉重的气氛,也将谢淮钦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只见林苑匆匆步入屋内,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与关切…… 将手指轻轻搭在祝清厌的腕间,细细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唯有林苑偶尔紧锁的眉头透露出情况的不妙。 良久,林苑缓缓收回手,站起身来,面向谢淮钦说道: “大人,这姑娘的症状怕是中毒所致,而且依我之见,此毒有些类似迷树花的毒。 这迷树花乃是极为罕见之物,通常只生长于西域。 我曾在黑风寨时,也遇见过有人身中此毒。 这毒虽说凶险,但若是能取得解药,倒也有治愈的可能。” 谢淮钦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急切地问道:“解药在何处?快说!” 林苑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在黑风寨后面那座大山的山顶上,曾生长着几株蕤花,其根茎便是解药。 只需将根茎研磨成粉,冲泡成汤药,再加入人参滋补身体,便能解此毒。 只是如今黑风寨已被朝廷收编,要取得这根茎,还需大人派人前往。”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坚定:“此事我自会安排妥当,林苑,你再详细说说这毒的情况。” 林苑皱着眉头,缓缓说道:“这毒极为隐晦,起初把脉时,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中毒之人只会偶尔感到头昏。” “而且此毒潜伏期较长,至少可达半年之久。” “不过,若是遇上特殊天气,如酷热难耐的酷暑或是严寒刺骨的寒冬,便会加速毒性的扩散,让病情迅速恶化,这也是祝姑娘为何会突然病重的原因之一。” 谢淮钦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救回祝清厌,也要将这背后下毒之人找出来,让其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转头对身旁的侍从说道:“即刻挑选几名得力的人手,前往黑风寨旧址,务必找到迷树花的根茎带回来,不得有误!” 侍从领命匆匆离去后,谢淮钦又转向林苑,问道:“在他们取回解药之前,可有什么办法能先稳住祝姑娘的病情?” 林苑手抚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先用针灸之法,暂时护住姑娘的心脉,减缓毒性蔓延的速度,再配以几副调养气血的药,或许能为其争取一些时间,只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还需尽快拿到解药。” 说着,林苑便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银针,在烛火上消毒后,开始小心地施针。 施针完毕,林苑长舒一口气:“目前暂时稳住了,接下来就看能否及时取回解药。这几日,需有人时刻守着姑娘,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刻来唤我。” 谢淮钦点头应道:“小莹会守着她,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 接下来的几日,小莹寸步不离地守在祝清厌的床边,亲自喂她服药、擦身。 看着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小莹心中满是担忧和痛苦,然而,派去的侍从却迟迟未归,了无音讯。 终于,在第五日的傍晚,侍从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回来了,却带来了一个噩耗: “大人,我们赶到时,那黑风寨旧址已被人抢先一步搜刮干净,山顶上的蕤花根茎不见踪影,兄弟们还遭遇了埋伏,死伤惨重……” 谢淮钦听到这个消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中满是绝望与愤怒: “究竟是谁?竟敢如此狠毒!”她知道,这背后定是有人在蓄意谋划,不想让祝清厌活下去,可这人到底是谁?是丞相府的人吗?还是另有其人?” 谢淮钦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对林苑道:“如今该如何是好?还有其他办法吗?”林苑面露难色:“这蕤花根茎是唯一已知的解药,若寻不到,恐怕……” 第96章 我愿以身入险 林苑的双脚在屋内的地面上急促地来回移动,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千钧的忧虑。 她的眉头好似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深深的沟壑中满是纠结与挣扎。 许久之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身形猛地顿住,继而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投向谢淮钦,那眼中闪烁着的决绝之光,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短暂却明亮。 “大人,”林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且在这耐心等候片刻,我速去速回。” 言罢,身影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匆匆离开了这弥漫着压抑气氛的偏院,向着郡主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踏入自己的房间,林苑无暇顾及其他,径直朝着那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奔去。 双手在一排排摆放得密密麻麻的书籍间快速地翻找着,动作急切而又带着几分慌乱,扬起的灰尘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微光中肆意飞舞。 终于,在片刻的焦急寻觅之后,手指触碰到了一本被岁月尘封已久的西域古籍。 那古籍的封面已有些斑驳褪色,林苑小心翼翼地将其抽出,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紧接着,迅速翻开古籍,书页在手中沙沙作响,目光则如饿狼扑食般在那一页页古老的文字和晦涩的图示上快速扫视着。 “找到了!”林苑的声音陡然拔高,微微的颤抖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只见书中详细地记载着,在一片人迹罕至、瘴气弥漫的险恶泥沼深处,生长着几株神秘的草药。 那草药散发着奇异而又馥郁的花香,叶片上挂着的露珠在微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与传说中的灵泽草模样分毫不差。 然而,书中紧接着提到的内容,却让林苑的眼神瞬间凝重起来——此物毒性极为猛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以毒攻毒,虽如行走在悬崖边缘,险象环生,但事到如今,也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姑娘香消玉殒。” 林苑紧咬下唇,口中喃喃自语道。 她强自镇定下来,赶忙依照古籍上的图示和文字说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将所需的各种物品准备齐全,随后便马不停蹄地折返偏院。 “大人请看,”林苑一路疾行,此时已是气喘吁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将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略带颤抖地递向谢淮钦。 “此草或许能够解姑娘身上之毒,只是……这其中的风险极大,几乎是五分生机,五分凶险,究竟该如何抉择,还望大人定夺。” 谢淮钦的目光死死地凝视着那株草药,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那痛苦犹如夜空中的一道闪电。 短暂而又刻骨铭心,紧接着,便是如磐石般的坚定。 “五分也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会放弃。” 声音低沉而又坚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当年,我亲眼见识过这毒的残忍,眼睁睁地看着一位至亲离我而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我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如今,我绝不会让他心爱之人也遭受同样的命运,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护住她。” 林苑听闻此言,脸上的忧色愈发浓重,微微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大人,您如今身处朝堂,每日都要忙于处理繁杂的政务,先前已经因为姑娘的事情请过假,如今若是再告假外出,难免会引人侧目,招来不必要的非议。” “况且,如今这京城之中局势波谲云诡,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气氛十分紧张。” “依属下之见,不如您派遣几位得力的人手给我,由我带人前往那泥沼之地寻药,定会拼尽全力,尽快回来救治姑娘。” 谢淮钦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之色。 片刻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那动作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眼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说罢,立刻高声吩咐下去,不一会儿,林苑、影风以及其他几位身手矫健、经验丰富、忠心耿耿的助手便齐聚一堂。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将自己的嘱托一一详细地告知众人。 随后,几人便带着所需的一应物品和那坚如磐石的决心,毅然决然地朝着那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泥沼之地进发…… 林苑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那神秘而又危机四伏的寂枯山飞驰而去。 马蹄声声,如急促的鼓点,踏破了一路的宁静,扬起的尘土好似一条蜿蜒的黄龙,紧紧跟随着他们的身影,久久不散。 林苑骑在马上,身姿矫健却难掩内心的忐忑不安。 此次深入险地探寻灵泽草,不仅关系到祝清厌的生死存亡,更承载着谢淮钦满满的期望与信任。 每思及此,都感到肩上的担子重若千钧,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不辱使命。 踏入寂枯山的那一刻,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扑面而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厚厚的静谧之纱所笼罩。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马蹄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惊悚,好似有什么未知的怪物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林苑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她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随着不断深入山林,淡淡的雾气渐渐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树木之间,影影绰绰,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幽灵,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每一处阴影里都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随时可能将人吞噬。 终于,那片传说中的沼泽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沼泽之上雾气腾腾,仿若一片混沌未开的世界,刺鼻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偶尔有巨大的气泡从泥潭深处咕噜咕噜地冒出,破裂时发出沉闷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好似沼泽深处的恶魔在低吟咆哮。 “大家务必小心谨慎,这片沼泽处处暗藏杀机,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林苑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叮嘱着同伴。尽管她极力保持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与恐惧。 众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沼泽,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先用手中的长棍试探着前方的地面,确认安全后才敢缓缓迈出脚步。 突然,旁边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沙沙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沼泽地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 林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迅速拔出佩剑,侧身而立,双眼紧紧地盯着声音的来源,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如同一只即将扑食的猎豹。 只见一条手臂粗细的毒蛇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三角形的头颅高高扬起,吐着黑色的信子,蛇身的花纹在雾气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犹如一道道邪恶的符咒。 林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侧身一闪,避开毒蛇的攻击,同时挥剑朝着毒蛇斩去。 然而,那毒蛇极为灵活,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剑,紧接着再次张牙舞爪地朝着她扑来。 林苑眼神一凛,与毒蛇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周旋。 她身姿矫健,左躲右闪,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寻找着毒蛇的破绽。 终于,在一次毒蛇进攻后的短暂空当,她瞅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一剑精准地将毒蛇斩为两段。蛇身掉落在地,还在不停地扭动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林苑还未及松一口气,身后便传来了同伴们的惊呼声。 她急忙转身望去,只见几只长相怪异、从未见过的毒物正朝着他们喷射出一团五彩斑斓的烟雾。 其中一名同伴躲避不及,吸入了那烟雾后,眼神瞬间变得迷离恍惚,仿佛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身体也摇摇欲坠,情况十分危急。 第97章 迷雾探尸生情愫 林苑心急如焚,但她并未慌乱。 原来,在出发之前,她便料到这沼泽中可能会有毒物释放致幻之物,于是特意制作了这些香囊以防万一。 只见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香囊,边分发给众人边大声喊道:“快,捂住口鼻,这香囊能解致幻之毒!” 同伴们赶忙接过香囊,紧紧地捂住口鼻,那名中毒的同伴在吸入香囊散发的香气后,渐渐地恢复了些许神志,但身体仍然虚弱无力。 就在他们艰难地继续前行时,意外再次发生。 影风一脚踩空,不小心陷入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 身体迅速下沉,泥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膝盖,冰冷刺骨的泥浆让身体一阵麻木,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救命!”影风大声呼喊着。 林苑见状,毫不犹豫地迅速从马背上解下一条绳索,一端紧紧地系在旁边一棵粗壮的树上,另一端则奋力朝着影风扔去: “影风,抓住绳索,千万别乱动!”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影风拼命地伸出手,在空中乱抓,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绳索。 林苑和其他同伴们齐心协力,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绳索。 脸上满是汗水和泥浆,双手也被绳索勒得生疼,但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松懈。 终于,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影风被一点一点地从泥潭中拉了出来。 影风浑身沾满了泥泞,狼狈不堪,但目光却紧紧地锁定在林苑身上。 望着眼前这个满身泥泞却眼神坚定如炬、充满智慧和勇气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在这生死一线的危险境地,林苑的机智果敢、沉着冷静以及对同伴的不离不弃,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内心泛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涟漪。 经过一番漫长而又艰苦的跋涉,终于在沼泽的深处找到了那几株珍贵的灵泽草。 灵泽草在这阴暗潮湿的沼泽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黑暗中的希望之星光。 林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用特制的工具轻轻地将灵泽草挖出,然后如获至宝般地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盒子中,并用多层丝绸仔细地包裹起来,以防受损。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在这灰暗的沼泽地中显得格外明亮:“终于找到了,祝姑娘有救了!” 然而,回去的路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林苑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沼泽上的雾气愈发浓重,仿佛一张巨大的白色幕布,将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其中,让人辨不清方向。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们听,什么声音?” 林苑警觉地竖起耳朵,轻声说道。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地,从雾气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没等反应过来,前方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来。 随着身影逐渐清晰,众人惊恐地发现,竟然是几具穿着破旧衣衫的湘尸。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眼睛空洞无神,嘴里还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小心,是湘尸!”林苑大喊一声,拔出佩剑,挡在众人身前。 湘尸们似乎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加快了脚步,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林苑率先迎了上去,与一只湘尸展开了搏斗。她身形敏捷,剑招凌厉,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凛冽的气势,直逼湘尸的要害。 影风等人也纷纷拿起武器,与其他湘尸厮杀在一起。 沼泽地的地面湿滑,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阻碍,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泥潭。 一只湘尸趁林苑不备,猛地向她扑来,林苑侧身一闪,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湘尸见状,立刻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林苑的脖子咬去。 “林姑娘!”影风见状,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挥刀砍向湘尸。 湘尸察觉到危险,松开林苑,转身迎战影风。 林苑迅速起身,从背后给了湘尸一剑,湘尸吃痛,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然而,更多的湘尸涌了过来,众人渐渐陷入了困境。 林苑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一边与湘尸搏斗,一边大声喊道: “大家别慌,集中在一起,背靠背!”众人连忙靠拢,形成一个紧密的圈子,共同抵御湘尸的攻击。” 林苑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发现湘尸虽然数量众多,但行动略显迟缓。 她灵机一动,对大家喊道:“攻击它们的腿部,让它们摔倒!”众人闻言,纷纷照做,专挑湘尸的腿部攻击。 果然,不少湘尸被砍断了腿,摔倒在地,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要成功击退湘尸的时候,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湘尸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它的身上散发着更加浓烈的腐臭气息,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是这群湘尸的首领。 巨尸发出一声怒吼,震得众人耳膜发疼,随后挥舞着巨大的双臂,朝着众人猛扑过来。 众人奋力抵抗,但巨尸的力量实在太大,他们渐渐有些抵挡不住。 林苑看着同伴们疲惫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决然。 用力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内力,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剑上,然后猛地冲向巨尸,大喝一声:“看剑!” 这一剑蕴含着她所有的功力和决心,直直地刺向巨尸的心脏。 巨尸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苑的剑狠狠地刺进了它的心脏,巨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轰然倒地。 随着巨尸的倒下,其他湘尸也仿佛失去了力量,纷纷瘫倒在地。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然而,还没等几人缓过神来,周围的雾气突然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众人全部卷入其中。 等林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和同伴们正躺在沼泽地的边缘,周围并没有什么湘尸,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噩梦。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幻境?”影风疑惑地说道。 林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这沼泽不仅有现实中的危险,还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诡异力量,大家都小心点,别再着了道。” 众人纷纷点头,在林苑的带领下,继续踏上了归途。 虽然刚刚的经历让他们心有余悸,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坚定和团结,只要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平安走出这片危险的沼泽,将解药带回去拯救祝清厌。 走了许久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如墨的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将寂枯山紧紧包裹其中。 林苑一行人在这黑暗中艰难地摸索着前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紧张,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许久,却感觉始终在原地打转。 影风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突然停下脚步,大声说道: “大家停一下,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这太不对劲了,为了验证,我看这棵树桩显眼,不如现在就在它上面做个标记,然后咱们接着往前面走,看看是否还会遇到这个标记。”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影风迅速抽出匕首,在树桩上深深地刻下了一道独特的印记,那模样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在夜色中透着几分诡异。 做完标记后,继续前行,然而,不过片刻,那做了标记的树桩竟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第98章 我这有一物,姑娘可要看? “怎么会这样?”一名同伴惊恐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惊起了一群沉睡的飞鸟。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凝重与思索:“看来我们是陷入了某种迷障之中,这恐怕不是普通的迷路。” 影风望着林苑,焦急地问道:“林姑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周围一片漆黑,又被困在此处,如何才能找到出路?” 林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环顾四周,试图从这黑暗的环境中找到一丝线索。 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古籍中看到的关于破除迷障的方法,其中提到某些特殊的草药燃烧后产生的烟雾能够驱散迷障。 “大家快找找附近有没有一种散发着清香气味、叶片细长的草药,名叫‘破障草’,或许它能帮助我们找到出路。”林苑大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 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在周围仔细地搜寻着。 夜色深沉,视物极为困难,只能凭借着双手在草丛中摸索。 有人被石头绊倒,摔了个狗吃屎,还不小心压坏了一片草丛,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大声叫嚷,生怕引来未知的危险。 影风误把普通的草当成了破障草,兴奋地大喊,结果被大家围过来一看,发现认错了,尴尬得满脸通红,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这笑声在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但也稍稍缓解了大家的焦虑。 终于,寻了许久影风又喊道:“林姑娘,是不是这种草药?” 林苑急忙跑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没错,就是它!” 他们迅速采集了一些破障草,用打火石点燃。 随着草药的燃烧,一缕缕淡淡的清香烟雾缓缓升起,弥漫在空气中。神奇的是,原本看似毫无头绪的道路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前方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 “大家跟着烟雾的方向走!”林苑喊道,率先踏上了这条小路。 众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沿着小路前行。 一路上,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放过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突然,一只野兔从旁边的草丛中窜了出来,吓得一名同伴差点跳起来,手中的武器也差点飞出去,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终于,在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后,看到了远处闪烁的灯火,那是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太好了,我们终于走出来了!”影风激动地说道,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林苑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大家都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去村里找些马匹,尽快赶回谢大人那里,祝姑娘还等着我们的解药呢。” 于是,他们朝着小村庄快步走去,心中充满了希望,只盼能尽快将解药带回,拯救祝清厌的性命…… 夜色如墨,浓稠得几乎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众人怀揣着那好不容易寻来的一线生机——灵泽草,满怀希望地朝着小村庄一路狂奔。 每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而沉重,汗水湿透了衣衫,贴在后背,凉飕飕的,但却不敢有丝毫停歇,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一般。 “呼哧——呼哧——”影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脚步也变得有些踉跄,突然,一阵阴森至极的狼嚎声从四周的山林中如鬼魅般幽幽传来。 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渊攀升而上,直直地钻进众人的耳中,影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双眼惊恐地瞪大,嘴唇颤抖着,紧张地喊道: “不好,是狼群!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 林苑的心也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住。 但深知此刻自己绝不能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大声喊道: “大家莫要惊慌!赶紧围成圈,把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狼生性怕火,我们慢慢朝着村子的方向靠近,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声音坚定而有力,在这黑暗中犹如一道明亮的光,给众人带来了一丝慰藉和勇气。 众人听闻,立刻慌乱地行动起来。 紧紧地靠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挽着手臂,形成了一个看似坚固的防御圈。 手中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不定,那微弱的光芒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 狼群的嚎叫声越来越近,那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而凶狠的光芒,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带着死亡的气息,逐渐逼近。 “大家稳住!”林苑再次高声喊道,手中紧握着佩剑,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狼王猛地从黑暗中扑了出来,目标明确地直指向林苑。 身姿矫健而迅猛,锋利的爪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林苑眼神一凛,侧身敏捷地一闪,手中的剑顺势狠狠地挥出,“唰”的一声,砍在了狼王的背上。 狼王吃痛,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那声音震得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显然被激怒了,再次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朝着林苑疯狂地发起攻击。 影风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手中的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与林苑并肩作战。 “林姑娘,我来助你!”他大声喊道,眼神中透着坚毅和无畏。 其他同伴也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拼命地驱赶着周围不断扑上来的野狼。 一时间,喊叫声、狼嚎声、武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奏响了一曲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歌。 在激烈的搏斗中,影风因为分神去看林苑身后的情况,不小心被一只狡猾的狼瞅准时机,一口咬伤了手臂。 “啊!”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瞬间布满了汗珠,但仍强忍着剧痛,咬着牙,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口中喊道: “我没事!大家别管我,继续战斗!” 林苑看到这一幕,她大声喊道:“大家一定要撑住!我们马上就能到村子了!”那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就在众人渐渐有些不敌,体力开始不支,防线也开始出现松动的时候,村子里的狗听到了外面激烈的动静,纷纷开始狂吠起来。 那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林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趁机大声喊道:“就是现在!我们往村子里冲!快!” 众人鼓起最后的勇气,拼尽全力朝着村子奋力跑去,脚步踉跄而急促,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狼群在后面紧追不舍,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甘心的光芒,但在靠近村子时,终是被村里的灯火和狗叫声所震慑,不敢再贸然靠近。 众人疲惫不堪地走进村子,一个个衣衫褴褛,满身是血污和泥土。 村民们被外面这一阵喧闹的动静惊醒,纷纷点亮灯火,走出家门查看情况。 林苑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走上前去,向村民们说明了遭遇和来意。 一位年长的大叔走上前,拍了拍林苑的肩膀,说道:“姑娘,你们这一路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们有草药,可以助力处理伤口。” 林苑的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微微鞠躬,说道:“多谢各位乡亲,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众人的伤口得到了妥善的包扎,简单吃了些热乎的食物,体力也恢复了一些。 稍作休息后,林苑环顾四周,见同伴们受伤的受伤,个个都疲惫不堪,脚步虚浮,显然是不宜再继续赶路了。 于是,她便带着大家在村民热情安排的休息屋子里歇了一夜。 屋内一片寂静,唯有同伴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轻微呼噜声。 林苑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满心忧虑,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悄悄起身,轻轻推开窗户,施展轻功爬上了屋顶。 夜空中繁星闪烁,璀璨的星光洒落在身上,可林苑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夜色。 她双手抱膝,眉头紧锁,满心都在担忧着祝清厌的病情,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祝清厌那苍白虚弱的面容,暗暗思忖着回去之后解毒的过程会不会顺利,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可如何是好。 正沉浸在思绪之中,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林姑娘,我这儿有个东西,姑娘可要看看?” 林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只见影风不知何时也爬上了屋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明亮得好似他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何物?”林苑下意识地问道,话语刚落,便见影风正有些艰难地往上攀爬,他的一只手臂因为受伤,行动极为不便,林苑心中一紧,赶忙伸手去扶。 第99章 命悬一线 影风借力爬上屋顶后,坐在林苑旁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向林苑: “林姑娘,这是我刚刚特意留了些伤药,我想着你也受了些伤,虽然不重,但还是擦一点好得快些。” 林苑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你自己留着用吧,伤可比我重多了。” 影风挠了挠头,笑道:“我皮糙肉厚的,早就不疼了。” “林姑娘,你就收下吧,一路上为了大家劳心劳力,要是因为这点伤落下病根,我……我会过意不去的。” 林苑看着影风那真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伤药:“那……好吧,谢谢你,影风。” 影风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林姑娘,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对了,你是不是在担心祝姑娘的病情?” 林苑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嗯,这一路虽然找到了灵泽草,可我还是怕会出现什么意外,万一这药解不了毒,或者祝姑娘的身体承受不住,那我们这一路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影风拍了拍自己胸脯,安慰道:“林姑娘,你别太担心了。 “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祝姑娘一定能挺过去的。而且我们这么辛苦才找到的解药,一定会有用的。” 林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希望如此吧。影风,你怎么也睡不着?” 影风抬头望着星空,眼神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我其实是有点想家了,不过,能跟着林姑娘一起出来救人,我觉得很值得。” “而且,这次经历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事情,只要努力去做,就一定会有希望。” 林苑静静地听着影风的话,心中对这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细腻的男子有了新的认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屋顶上,望着星空,偶尔交谈几句,不知不觉中,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林苑和影风从屋顶下来,唤醒了同伴们,准备踏上归途,村民们热情地前来送行,为他们准备了干粮和水。 林苑感激地向村民们道谢后,一行人骑着马朝着府邸疾驰而去。 一路上,众人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都盼望着能尽快将解药送回,让祝清厌脱离危险。 然而,行至半途,天空突然阴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马匹前行愈发艰难。 影风望着这恶劣的天气,担忧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下去,行程要被耽误了。” 林苑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神坚定地说:“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停下。大家小心一点,尽量加快速度。” 众人冒着大雨艰难前行,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但紧紧相随,相互照应。 突然,前方的道路因为雨水冲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走在最前面的马匹受惊,长嘶一声,险些将骑手甩下。 林苑急忙喊道:“大家稳住!绕过去!” 经过一番波折,终于走出了那段泥泞的道路。雨势渐渐变小,太阳也从云层中露出了一丝光芒。 正当他们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林苑回头望去,只见一群黑衣人正朝着他们快速追来。 为首的黑衣人喊道:“把灵泽草交出来,否则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林苑心中一惊,意识到这些人是冲着解药来的。她立刻对同伴们说:“大家小心,准备战斗!我们绝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影风握紧手中的武器,挡在林苑身前:“林姑娘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双方立刻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黑衣人来势汹汹,招招致命,但林苑和其他人也毫不畏惧,奋勇抵抗。 在战斗中,一名同伴不幸被黑衣人击中要害,倒在了地上。 林苑见状,愤怒地喊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为何要如此狠毒!” 黑衣人冷笑道:“这可怪不得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林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一边与黑衣人周旋,一边寻找着突破的机会。 突然,她发现黑衣人包围圈的右侧有一个薄弱点,于是她对影风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发力,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经过一番苦战,终于突破了黑衣人的包围,继续朝着府邸飞奔而去,虽然损失了一名同伴,但他们的决心更加坚定。 当赶到府邸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谢淮钦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几人满身狼狈地回来,心中一紧:“你们可算回来了,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林苑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此刻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祝清厌那危在旦夕、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匆匆抬眸,眼神焦急地扫了一眼谢淮钦,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急促地说道: “大人,刻不容缓啊!祝姑娘已然命悬一线,气息奄奄,随时都可能香消玉殒!” “此刻当务之急是先救她性命,这一路上的种种遭遇,待救醒姑娘之后,再向您一五一十地详细禀报。” 谢淮钦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深深的忧虑与急切,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疲惫: “好,林苑,本就辛苦你这一路奔波劳累,眼下全仰仗你了。” “且放心施为,定要竭尽全力将祝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在此谢过了。” 林苑迅速应了一声,便抱紧了装有灵泽草的盒子,脚下生风般快步朝着旁边的药房走去。 脚步略微凌乱,显示出内心的慌乱与不安,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与决绝。 进入药房,轻轻地将盒子放在落满灰尘的桌面上,然后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那颗狂跳不已的心平静下来。 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坚定,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一般。 随后,小心翼翼地按照古籍上所记载的繁琐方法,一步一步地开始仔细处理灵泽草。 的双手微微颤抖着,那是因为内心的紧张与担忧,但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为谨慎细致,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玉品,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时间在这弥漫着紧张气息的药房里缓缓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炉火在一旁熊熊燃烧,药罐里的草药随着火焰的舔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浓浓的药味逐渐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药房。 片刻之后,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终于熬好了。 林苑轻轻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这才惊觉自己原本被雨水淋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在这熬药的过程中,竟也慢慢被药房里的热气烘干了,变得皱巴巴的。 双手稳稳地端起药碗,稳步走出药房,朝着祝清厌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嘴唇微微翕动,口中念念有词,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这碗凝聚着众人希望与艰辛的药能够发挥奇效。 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一般,将祝清厌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地拉回来。 林苑走进房间,屋内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 快步走到床边,看到祝清厌毫无血色的面庞,心中一阵担忧。 轻轻坐在床边,用勺子舀起一勺药,小心翼翼地送到祝清厌嘴边,轻声说道: “祝姑娘,快把药喝了,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然而,祝清厌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根本喂不进去。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放下药碗,转头对屋内的其他人说道: “这样下去不行,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祝姑娘施针,让她放松下来,或许才能把药喂进去。” 众人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鱼贯而出,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林苑和昏迷不醒的祝清厌两人。 林苑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轻轻展开,里面是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根银针,在烛火上轻轻一烤,然后找准祝清厌的穴位,缓缓刺了下去。 手法熟练而精准,每一针都倾注了全部的希望和努力。 片刻之后,林苑收起银针,再次端起药碗。 然而,祝清厌的嘴唇依然紧闭着,没有丝毫要张开的迹象。 林苑心急如焚,咬了咬牙,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轻轻地扶起祝清厌,让其依靠在自己的怀里。 “祝姑娘,得罪了。” 林苑轻声说道,然后端起药碗,含了一口药汁在嘴里,对着祝清厌的嘴唇,缓缓渡了过去。 一口、两口……药汁一点点流入祝清厌的口中。 林苑的眼神专注而坚定,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和速度,生怕一不小心就呛到祝清厌。 终于,一碗药喂完了,林苑轻轻地将祝清厌小心翼翼放回床上,掖好被子。 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欣慰和期待。 第100章 这不可能 林苑拖着沉重且疲惫的步伐,缓缓从祝清厌的房间走出。 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那一双眼眸还透着一丝疲惫后的凝重。 她强打起精神,朝着谢淮钦微微欠身,那身姿虽有些摇晃却仍保持着恭敬,轻声说道: “大人,这边请移步至隔壁房间,属下有这一路上的具体情况,要向您详细地禀报。” 谢淮钦满脸的关切之色,眉头紧锁,眼中的焦急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匆匆随着林苑来到了隔壁。 刚一踏入房间,甚至还未站稳脚跟,谢淮钦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林苑,祝姑娘的情况究竟如何?那药喂下去之后,可有什么效果?” 林苑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与忧虑,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人,药已经喂下了,只是这药效一时半会儿还难以知晓,眼下我们也只能静静地等候,期盼着上苍垂怜。” “大人,此次前去寻药,这一路上当真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啊。” “且不说那沼泽之中的重重艰难险阻,单是遭遇的那一群黑衣人,就绝非是普通的江湖匪类。” “依属下这些年来的江湖阅历和经验来看,他们与之前我们所遇到的那些黑衣人,恐怕是同一批人,背后恐怕是有组织、有预谋地在针对我们。” 谢淮钦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紧紧地盯着林苑,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直抵事情的真相: “你且将详细的情况细细说来,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林苑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回忆的神色,似乎又回到了那惊心动魄的战场: “大人,在与那些黑衣人激烈交锋作战之时,属下留意到他们所骑乘的马匹皆是难得一见的良驹。” “我们当时为了摆脱追踪,一路策马狂奔,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可他们却始终如鬼魅一般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丝毫没有被甩掉的迹象。” “而且,他们的马蹄声极小,若不仔细聆听,几乎难以察觉。” “这般上等的马匹,无论是从品种还是训练程度来看,寻常的江湖门派或者普通的富贵人家根本难以拥有如此高规格的坐骑。” 谢淮钦的眉头也随之紧紧皱起,像是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林苑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随后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眼神中透着一丝果敢: “大人,您的岳父,也就是驸马都尉,身处高位,对各类宝马良驹的品鉴和规格一定有着极为深入的了解。” “您看这些黑衣人所骑的马匹,会不会与其有所关联?毕竟能够拥有如此高品质马匹的人,其身份地位必定非比寻常,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谢淮钦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在房间里急促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那紊乱的思绪上。 许久之后,停下了脚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决然: “不管背后究竟是谁在暗中捣鬼,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林苑,你这一路实在是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我会即刻派人去深入调查此事,定要将这背后隐藏的阴谋查个水落石出,将杀害我哥的凶手揪出。 林苑微微欠身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 “是,若有任何新的情况发生,属下定会在第一时间告知大人。” 说罢,便缓缓地退出了房间,留下谢淮钦一人独自站在屋内,沉浸在那深深的思索与忧虑之中,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 谢淮钦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怀着满心的困惑与疑虑,缓缓踏入了郡主府。 郑吣意今日好不容易帮着处理完那些繁杂琐碎的小案件,只觉得新奇不已,饶有趣味,一颗心被这新鲜的体验填得满满的。 正满心欢喜地打算与谢淮钦分享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和自己的独特感受,那股子兴奋劲儿就像春日里枝头欢闹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在心头跳跃。 然而,当目光触及谢淮钦那一脸疲惫不堪、仿佛被寒霜打过的面容时,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凝固在了嘴角,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之情。 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到谢淮钦身边,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声问道: “怎么了?瞧瞧你这一脸的倦容,是不是还在为祝姑娘的病情而忧心忡忡呢?”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那情绪像是幽深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低地如同蚊子嗡嗡: “没有。”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好似有千钧重,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仿佛背后藏着无数不愿为人知的沉重心事,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郑吣意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恰似那被微风吹皱的湖面。 她太了解谢淮钦了,就像了解自己的掌纹一样,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凝视着谢淮钦的眼睛,那目光仿佛是要穿透她的眼眸,直抵那人的内心深处,试图从眼神中找到那个被隐藏起来的答案: “你可莫要瞒我,我能清楚地看出来你心里有事,是不是在寻药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你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呢。你知道的,我虽为女子,但也并非那等无知懵懂之人。” 谢淮钦有些不自然地避开郡主那探寻的目光,缓缓在椅子上坐下,双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自觉地揉了揉那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只是这几日四处奔波劳累,身子有些乏了罢了,你也别太操心这些事,只管好好休息便是,这些烦心事我自会处理妥当。” 郡主自是不信,她轻哼了一声,在谢淮钦对面的椅子上优雅地坐下,双手抱在胸前,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若是执意不肯说,那我便去问林苑,就不信打听不出来个究竟。” 谢淮钦一听这话,心中猛地一紧,太清楚郡主的性子了,那可是个说做就做的主儿。 若是真的去问林苑,这事儿可就麻烦了,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我告诉你便是。” “此次前去寻药,确实是遇到了不少棘手的麻烦,且不说那沼泽之中的重重艰难险阻,各种危险状况层出不穷,单是遭遇的那一群黑衣人,就已经让人心力交瘁。” “这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招式凌厉狠辣,而且所骑的马匹皆是一等一的上等良驹。” “你也知道,一般人哪能有这样的好马?我思来想去,实在怀疑此事与岳父大人有所关联。” 郡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像是一张被抽走了灵魂的白纸。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声音颤抖地说道: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父亲他向来正直善良,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谢淮钦看着郡主激动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毕竟那是她的父亲。 但还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一路上的种种迹象表明,此事绝非偶然。” “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你也不要声张,我会暗中调查清楚的,绝不会冤枉了岳父大人。” 郡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毕竟是大家闺秀,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好,我相信。”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父亲一个清白。若是真的被人陷害,我们绝不能让他蒙冤受屈。” 谢淮钦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吣意,你放心,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岳父大人与此事毫无瓜葛。”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两人的心中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搅成了一团乱麻,那错综复杂的线缠绕在一起,找不到头绪。 未来的路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密不透风的迷雾所笼罩,让人看不清方向,也猜不透结局……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窗外,夜色渐浓,像是要将这屋内的一切都吞噬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101章 简直活阎王 许久之后,郑吣意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如何去调查这件事?” 谢淮钦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思索:“我会先派人留意岳父大人的一举一动,看看能否发现什么异常。” “同时,调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从他们的武功路数、武器装备等方面入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郑吣意微微点头,又有些担忧地说:“但这件事一定要做得隐秘,万一被父亲察觉,或者被有心人利用,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谢淮钦应道,“我会挑选最得力、最可靠的人手去办此事,你这边也要装作若无其事,不要让岳父大人看出端倪。” 郑吣意轻轻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虽然答应了你会配合调查,但我始终觉得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一直疼爱我,我们一家向来和睦,怎么会……” 谢淮钦轻轻握住郡主的手,安慰道:“我也希望是多想了,但目前的情况不得不谨慎行事。也许背后有人在故意陷害岳父大人,我们查清真相,也是还他一个公道。” 郡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我会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那祝姑娘那边呢?她的病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提到祝清厌,谢淮钦如实的说着情况:“药已经喂下去了,还在等待药效发作,林苑说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次日,晨曦的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丝丝缕缕地洒下,仿若轻柔的纱幔,将巍峨的宫城笼罩其中,为其添了几分朦胧与静谧。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似能凝结成霜,一众大臣分列两旁,神色各异。 谢淮钦身姿挺拔地站于其间,一袭朝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 她看似神色安然,实则目光敏锐,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周围各方势力那如暗流般的微妙涌动。 偶尔,眼角的余光会像灵动的燕尾,轻轻扫向御座之上的皇帝宋眠,那眼神中透着几分审慎与机敏,在察言观色的瞬息之间。 心中犹如藏着一方风云变幻的棋局,暗自揣度着朝局的走向与趋势,每一步都思量得深远而周全。 好不容易等到朝事议定,谢淮钦那一直紧绷着的脊背这才微微放松,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步出朝堂。 下朝后,便毫不耽搁地径直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此次前往马场,心中实则有着双重打算:一来,是想诚心诚意地邀请岳父郑书宴到郡主府一同享用午膳,也好趁着这个机会与岳父大人叙叙家常,聊聊近况。 二来嘛,还打算暗中仔细查看一下马车马匹的情况,毕竟最近听闻了林苑描述的那种良驹,心下就一直惦记着,想瞧瞧这马场之中是否也有如此出众的马匹,若能寻得,便可顺藤摸瓜。 刚踏入那片开阔的马场,喧闹之声便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其间还混合着马匹雄浑的嘶鸣声以及新割草料散发出来的清新香气。 谢淮钦的目光尚未开始搜寻岳父的身影,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轮廓,定睛一看,竟是张珩衍。 这突如其来的碰面让她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下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扯动了一下思绪的弦,暗自思忖道: “这张珩衍怎会无端在此处现身?”这念头恰似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刚泛起涟漪,便见张珩衍的目光陡然间明亮起来,恰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显然也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刹那间,张珩衍的脸上绽放出如同春花烂漫般的灿烂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周围的阴霾,随即他便迫不及待地迈着大步。 急匆匆地朝着谢淮钦赶来,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是与一位久别重逢的挚友相遇,满心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脚下的步伐也愈发轻快起来。 然而,命运就像是一个爱捉弄人的顽童,就在此时,悄然导演了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这马场中昨夜马匹往来穿梭,忙碌不息,有一处马屎便被遗落在地,一直未及清理。 而满心欢喜的张珩衍只顾着紧紧盯着谢淮钦,脚下的路全然未曾留意,一步迈出,竟一脚重重地踏在了那污秽之物上。 瞬间,他的身体如同一只突然失去了控制的陀螺,猛地一晃,整个人都险些向前栽倒。 双臂本能地在空中慌乱地挥舞起来,恰似秋风中在枝头摇摇欲坠、挣扎求生的残叶,那狼狈的模样尽显无遗。 谢淮钦见状,心下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了一下,不假思索地急忙抢前一步,伸出手欲要搀扶。 却见张珩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紧咬着牙关,绷着脸,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显然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勉勉强强稳住了身形,免去了当众摔倒的尴尬。 此时,谢淮钦瞧着他这副窘态,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那弧度恰似一弯新月,双眸中也闪过几缕忍俊不禁的笑意,仿若春日里被微风轻轻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张珩衍自是清楚自己这番失态已然完完全全地落入了旁人的眼中,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那颜色浓郁得宛如天边浓烈的火烧云,那滚烫的热度似乎要将自己都灼伤。 嗫嚅着嘴唇,嘴唇微微颤抖着,开合了数次,却好似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今儿这运气,真是……”那未尽的话语,就像被吹散的炊烟,在这尴尬得近乎凝固的氛围中渐渐消散。 只余下满脸的懊恼与羞赧,那模样仿佛是一幅色彩鲜明的滑稽画卷,在这马场之中徐徐展开,引得周围几个侍从都偷偷地掩嘴轻笑,却又不敢笑得太过放肆。 谢淮钦见张珩衍如此窘迫,终是不忍,轻咳一声,敛了敛眼中的笑意,开口说道: “予衡兄,这马场杂乱,走路还需留意脚下才是。” 张珩衍听闻,脸上的红晕愈发深沉,嗫嚅着回道:“多谢砚南提醒,今日真是……唉,不提也罢。” 张珩衍突然发问,话语中带着几分嗔怪:“你今天怎么来马场了?” 谢淮钦神色坦然,温和说道:“我来寻我岳父,郡主想他了,让我来请至府上共同用膳,你呢?” 张珩衍苦笑着长叹一声,说道:“哎,别提了,我这个不是上个月抄录宗典错了嘛,昨天被杨大人罚来打扫马场,你没发现今日早朝都没有我嘛?” “哎呀,砚南你真的是太不义气啦,我一早上都不曾露面,你都未发现。” 谢淮钦微微一怔,露出些许歉意的神情:“实在是朝事繁忙,未曾留意,予衡兄莫怪。” “不过这打扫马场的活儿虽累,却也能让你避避这朝堂上的纷争,权当是歇一歇了。” 张珩衍撇了撇嘴,满脸无奈:“你倒是会说,这马场的味儿可不好闻,我这鼻子都快受不住了,还歇一歇呢。” 说罢,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那股味道还萦绕不散。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侃:“那予衡兄日后做事可得仔细些,莫要再被罚了。” 张珩衍一听,双眼瞬间瞪得犹如铜铃一般,那眼眶里仿佛要溢出满满的委屈来,脸上的表情更是夸张到了极致。 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紧紧拽住谢淮钦的衣袖,用力地摇晃着,嘴里大声叫嚷道: “砚南啊,你可真是有所不知啊!你那位岳父大人,简直就是这马场里的‘活阎王’现世!” 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神情满是心有余悸,仿佛昨日那噩梦般的场景此刻正栩栩如生地在眼前重现。 “昨日我刚踏入这马场准备打扫,嘿,你猜怎么着?” “他就像个鬼魅似的,紧紧跟在我屁股后面,嘴里一刻不停地骂骂咧咧,那语速快得哟,就跟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而且那话呀,全是朝着我来的。” 一会儿指着这边,扯着嗓子喊: “你看看这儿,扫得什么玩意儿?这扬起的灰尘,都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呛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一会儿又跳到那边,跳着脚吼:“还有这儿!马粪都快堆成小山了,你是眼睛不好使还是怎么着?这马场是让你这么糟践的吗?” 第102章 你这兔崽子 张珩衍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一边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挥舞,模仿着郑书宴发火时的各种动作,一会儿指指点点,一会儿又叉着腰,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被欺压的小可怜。 “我一开始还真以为是自个儿没把活儿干好,心里那叫一个愧疚啊,想着赶紧多干点弥补弥补。” “可谁知道呢,后来我偷偷摸摸地找旁人打听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前几日,那三皇子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下了个要命的吩咐,要你岳父在短短两日内把好几匹马都给训好。” “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要老命嘛!他心里头那股子烦躁劲儿啊,简直就像火烧眉毛似的,估计看谁都觉得碍眼,这不,就逮着我一个人可劲儿地撒气了。” 张珩衍说着,撇了撇嘴,脸上的无奈都快溢出来了,还抬起手,佯装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那动作带着几分滑稽。 “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平日里是怎么忍受那臭脾气的啊?我在这儿才待了一天,就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得精神错乱了。” “你可真是太不容易了,每天都得对着这么个凶巴巴的岳父,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还好啊,谢天谢地,娶郡主的不是我,不然我这小身板儿,非得被骂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不可。” 张珩衍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安抚那颗“受惊”的心,整个人摆出一副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模样,让人看了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同情。 谢淮钦听着这一顿抱怨,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开口说道: “予衡兄,你也莫要太过抱怨,岳父大人平日里或许只是性子急了些,这次也是被三皇子的吩咐逼得紧了。你且再忍忍,熬过这几日,想必也不会再为难你了。” 张珩衍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了,提高了音量说道:“忍?我还怎么忍?这马场简直就是我的噩梦之地。” “再说了,这是冲着我来吗?他这分明是把对三皇子的气都撒在我身上了。我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 说完,还不停地摇头叹气,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涩。 “罢了罢了,谁让我倒霉呢,不过,砚南,你回去可得跟郡主说说,让她在你岳父面前多美言我几句,不然我这苦日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张珩衍眼巴巴地看着谢淮钦,双手合十,做出一副哀求的模样。 谢淮钦笑着点点头:“好,予衡兄放心,我定会找机会跟郡主提及此事的。” 张珩衍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嘴里嘟囔着:“那就好,那就好,但愿你岳父能早日消消气,放过我这个可怜人吧。” 谢淮钦眉心微蹙,眼神中闪过一抹疑虑之色。 暗自思忖,这三皇子前日突然要求驯马,时间点竟如此微妙,恰好就在祝清厌发病的前两日,若依据林苑出发的时间来推算,这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同步发生,着实令人心生疑窦。 往日里,三皇子在朝堂之上一贯表现出置身事外的姿态,仿佛对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毫无觊觎之心,举手投足间尽是洒脱与淡然,使得众人皆以为他无心权谋之争。 然而如今看来,这一切竟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那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想必是伪装已久,能将众人蒙骗至今,这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滴水不漏。 正思考着,郑书宴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稳步走来。 只见他身姿矫健,步伐沉稳有力,眼神犀利地扫过面前的两人,虽未言语,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却扑面而来。 身着一袭深灰色劲装,腰间束着黑色宽边腰带,越发衬得英气逼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也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坚毅与果敢。 那匹马跟在他身后,高大健壮,鬃毛随风飘动,时不时刨刨蹄子,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也在彰显着它的不凡。 郑书宴阔步走近,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的天空,刚到跟前,便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兔崽子!马都回来了,你还傻站在这儿干嘛?还不给我滚去帮马洗澡!”那声音如同洪钟般在马场中回响,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微微颤抖。 张珩衍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原本还在抱怨的嘴像是被施了咒一般,瞬间紧紧闭上。 偷偷瞥了一眼谢淮钦,眼神中满是求救的意味,双脚却像是生了根,钉在原地不敢挪动。 谢淮钦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向郑书宴拱手行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轻声说道: “岳父大人息怒,小婿这就去帮着照料马匹。” “予衡兄,许是方才忙碌累着了,一时有些失神,还望岳父大人莫要怪罪。” 说话间,眼神不着痕迹地给张珩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跟着自己行动,以免再触怒郑书宴。 郑书宴听了谢淮钦的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仍余怒未消地哼了一声,一甩手中的马鞭,转身朝马厩走去,嘴里还嘟囔着:“都没一个省心的,这马场的事儿还不够我操心的!” 张珩衍这才如蒙大赦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跟在谢淮钦身后,朝着那匹刚回来的马走去。 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对谢淮钦说:“你这岳父,可真是让人胆战心惊,我以后可得离远点儿。” 谢淮钦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搭话,心中却在思索着郑书宴这莫名的火气背后,是否也与三皇子吩咐的驯马之事有所关联。 二人一左一右地牵着马,缓缓地向着水槽的方向走去。 张珩衍的脚步略显拖沓,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恐之色,一路上不停地咂着嘴,嘴里像倒豆子似的念叨着: “今儿这是撞了什么邪了?先是踩了那倒霉的马屎,在你面前丢了个大人,这会儿又被你岳父那一顿吼,我这小心肝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直跳呢。”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安抚自己受惊吓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谢淮钦,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 “砚南,你说你岳父这脾气,是不是被那三皇子的吩咐给逼急了?我瞧着他今天那火暴的样子,可不像是平日里的他。 你是没看见,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我感觉下一秒就能把我生吞了。” 谢淮钦微微抬起头,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轻声应道:“此事的确大有蹊跷。三皇子往日在朝堂上的种种表现,如今看来不过是迷惑众人的表象罢了,这背后定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文章,我们不得不防。”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水槽边。谢淮钦率先拿起水桶,熟练地将水桶放入水槽中,舀起满满一桶水,然后转身朝着马身浇去。 水溅起的水花四处飞溅,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他们的衣衫。 谢淮钦却仿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中机械地重复着打水、浇水的动作,脑海里却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地梳理着近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张兄,”谢淮钦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着张珩衍,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你近日在这马场当差,可还听闻过其他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张珩衍听了这话,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副努力回忆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嗯……倒是听那些马夫们私下里议论过几句。” “他们说这几日马场里的马匹好像有些不对劲,老是躁动不安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夜里看到有陌生的身影在马厩附近鬼鬼祟祟地出没呢。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言,也没个确凿的证据。” 谢淮钦听闻此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心中暗自思忖:这会不会就是那个关键的线索呢?倘若这些传言属实,那么这一系列事件背后说不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绝不能坐视不管,任由这个潜在的危险发展下去。 “张兄,此事非同小可,待我用过午膳后,你且帮我留意着马厩这边的动静。” “我找个时机仔细去查探一下马厩周边的情况,说不定能从那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揭开这背后隐藏的秘密。”谢淮钦神色坚定地对张珩衍说道。 张珩衍用力地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严肃:“好,砚南,放心去查,我这边也会多加留意的,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一股决然之意,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未知挑战的准备。 第103章 琼林宴 午后,阳光炽热,谢淮钦寻了个由头,避开众人耳目,悄然来到马厩周围。 这里弥漫着干草与马匹的气味,她放缓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地上的蹄印杂乱无章,似乎与平常无异,但谢淮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迹象——有些新鲜的蹄印明显比其他的更深,像是负重而行,这会不会与那些被训练的马有关? 正当蹲下身子,准备进一步查看时,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淮钦身形一闪,躲到了马厩旁的一堆草料后面,屏住呼吸。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匆匆走来,那人脚步轻盈,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还握着一根马鞭。 待那人走进,谢淮钦定睛一看,竟是郑书宴身边的亲信马夫。 这马夫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引人注目,此时却出现在这里,形迹可疑。谢淮钦心中疑云更盛,悄悄跟了上去。 马夫在马厩后方的一间小屋前停下,警惕地环顾一圈后,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透出一丝光亮,马夫侧身而入。谢淮钦猫着腰,靠近小屋,将耳朵贴在门上,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那几匹马这几日可还安分?”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回大人,都按您的吩咐照料着,只是……昨晚有匹马突然受惊,嘶鸣了几声,不过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马夫低声回答。 “哼,小心驶得万年船,三皇子交代的事情不容有失。那些马可是关键,等时机一到,就要派上用场。” 谢淮钦心中一惊,果然此事与三皇子有关。 “但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利用这些马做什么文章?”还未等继续听下去,屋内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突然停止了交谈。 谢淮钦迅速转身,躲到旁边的阴影处。门“吱呀”一声打开,马夫和那个神秘人走了出来,四处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便又匆匆离开了。 谢淮钦待众人离去很远,才从藏身处走出。 谢淮钦佯装的面色沉静如水,身姿悠然自得,仿佛真的只是在马场随意地溜达了片刻,便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张珩衍所在之处。 目光淡淡地扫向张珩衍,眼角微微上扬,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看似漫不经心的弧度,悠悠开口说道: “予衡兄,我在那马场里头可是瞧了好一阵子呢,仔仔细细地把周遭都打量了个遍,可说来也怪,并未发现有什么值得留意的特别动静。” “不过呢,倒还真瞅见几个三皇子身边的人,在那边围着马匹不停地打转,一会儿摸摸马鬃,一会儿又查看马蹄,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几句,像是在极为专注地查看马匹的状态。” “瞧着他们的面孔,陌生得很,料想应是三皇子跟前的得力助手之类的人物吧,我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无趣得紧,便寻思着回来寻你了。” 张珩衍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脸上写满了惊讶与深深的不解,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什么?你就这么在那儿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啥都没做就回来了?” 你可晓得,你之前与三皇子之间那档子事儿,闹得可真是不太好看啊!当初那场面,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惊险万分。 你也算是运气好,三皇子当时不知怎的,并没有过多地为难你,否则啊,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谢淮钦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恰似平静的湖面被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狠狠击中,刹那间泛起层层细密的涟漪。 然而,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淡定,只是极其细微地微微一怔,那一瞬间的失态仿若只是旁人的错觉,紧接着便迅速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 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心中暗自思忖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大哥此前在什么事情上与三皇子结下了梁子?如今我顶着这层身份,万万不能露了馅,定要想法子从张珩衍的口中套出些有用的话来才是。” 于是,谢淮钦皱起眉头,眉心处挤出一道浅浅的褶痕,脸上恰到好处地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眼神中透着一丝茫然与无辜,轻声问道: “予衡兄,你这话说得我一头雾水,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与三皇子之间有过什么龃龉呢?” “会不会是你一时记错了?亦或是有什么别的误会?”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抬起眼,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张珩衍的表情,那眼神中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 试图从对方的细微反应中捕捉到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同时又要让自己的询问显得自然而不刻意,以免引起张珩衍的警觉。 张珩衍听了谢淮钦的话,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似乎在斟酌要不要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静静地伫立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仿佛沉浸在岁月长河深处回忆里的神情,带着几分感慨与喟叹,徐徐开口说道: “砚南啊,这事儿确实是过去许久了,也难怪你对其印象有些模糊。” “遥想当年,你科举高中之时,那场面,那阵仗,可谓是风光无限,不知引得多少人钦羡不已啊!按照咱朝传承已久的老规矩,新科进士们都得参加宫中精心筹备的琼林宴。” “咱们这些有幸在科举中脱颖而出、位列前三甲的人,更是在宴会上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说起来,那时候我和你,仅仅是在琼林宴上有过那么匆匆一眼的交集,彼此之间连句寒暄的话都未曾说过,全然陌生得很。” 他微微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努力从记忆的幽深处打捞起那些已然有些褪色的画面,稍作停顿后接着说道: “谁能想到,短短三日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咱们就迎来了第二次碰面的机缘。” “这次啊,是三皇子做东设宴款待众人,你也知晓,三皇子这人,一向对吟诗作对之事情有独钟,平日里就热衷于招揽各路文人雅士,咱们这些新入朝为官的臣子,自然都收到了派发的请柬。” “毕竟人家身份尊贵,这邀请一旦发出,咱们做臣子的,又哪有胆量和理由拒绝呢?” 说到这儿,张珩衍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愈发严肃起来,继续说道: “那天晚宴之上,可谓是热闹非凡、宾客云集。众人推杯换盏,兴致高昂地吟诗作赋,一边品尝着珍馐美馔、美酒佳肴,一边兴致勃勃地畅谈着天下大事,整个宴会的气氛融洽而热烈。” “谁也未曾料到,三皇子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一个让众人都略感意外的话题。” 先是感慨自己府上虽然幕僚众多,可真正能够称得上是文墨高雅、才思敏捷之人却是寥寥无几,言语之间满是遗憾和喟叹之情。” “而就在这时,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直直地落在了你身上,那眼神里透出来的欣赏与期许之意,任谁都能瞧得清清楚楚,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对你可是极为看重啊。” 谢淮钦静静地听着张珩衍的讲述,表面上神色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犹如一潭深邃的古井水,可心里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在飞速地思索着。 不动声色地微微眯起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哦?那后来呢?我是如何回应三皇子这番盛情的?” 张珩衍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努力回忆的神情,说道: “我记得当时你先是微微一愣,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恭敬地拱手说道: “承蒙三皇子如此厚爱,只是在下初入仕途,尚在摸索阶段,一心只想先在朝堂之上为陛下尽忠职守,积累些治国理政的经验,故而暂不考虑入府为谋士之事。” “这番回答,不温不火、恰到好处,既没有拂了三皇子的面子,又委婉而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过,从那之后,我就隐隐感觉到三皇子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太一样了,似乎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心里对你有了些芥蒂吧。” 谢淮钦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官场之中,果真是步步惊心、处处都得小心谨慎啊。” “哪怕是一次看似平常无奇的邀请,都可能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和麻烦。” 张珩衍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与感慨:“是啊,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在这朝堂之上为官,就如同在高空走钢丝一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得罪权贵,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以后行事,可得更加小心留意了。” “其实,当时三皇子也并非就此善罢甘休。” 张珩衍突然压低声音,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补充道。 “他接着又问了你对当下朝堂局势的看法,尤其是对几位皇子势力分布的见解。” “这问题可着实不好回答,稍有不慎,答得稍有偏差,就可能会陷入皇子间的争斗泥潭,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但你却巧妙地应对过去了,你说:朝堂局势错综复杂,犹如一团乱麻,非在下所能妄议。陛下圣明睿智,自有英明的定夺,臣等只需各司其职,尽忠职守便好。” 这番话,看似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却又回答得滴水不漏,既巧妙地避开了三皇子的试探,又再次不动声色地强调了自己只忠于圣上的坚定立场。” “那三皇子又作何反应?”谢淮钦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尽管心里清楚自己当时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仍想从张珩衍口中确认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形。 “三皇子当时脸色微微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春风和煦的笑容,还夸赞了你几句,说你年少有为又懂得分寸。” “不过,我当时就在旁边,能清楚地看出来,那笑容背后,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和不悦的情绪在暗暗涌动。”张珩衍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微微摇头说道。 第104章 手段高明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三皇子果然心思深沉、手段高明,如此轻易地就开始试探他人的立场,看来我日后更得万分小心谨慎,切不可掉以轻心。” “唉,经过那次,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官场的水太深了,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张珩衍再次感叹道。 “是啊,多谢予衡兄今日告知这些过往之事,让我心中对此事有了数。 以后在这朝堂之上,还得多仰仗予衡兄的提点和照应。”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日后相互扶持、相互照应便是。”张珩衍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 正值此时,郑书宴神色匆匆地疾步赶来,眉宇间满是焦急之色,那急促的步伐和略显凌乱的气息,瞬间打破了谢淮钦与张珩衍之间短暂而难得的平和氛围。 “你们两个,有没有见到阿奇?”郑书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疑惑和急切。 “真是蹊跷,我方才差遣他去马厩仔细查看马匹的状况,可这一转眼,好一会儿都过去了,却如石沉大海,不见踪影。” 说话间,目光犹如审视一般,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仿佛在探寻着什么蛛丝马迹。 谢淮钦心中念头一闪,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刚刚阿奇那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模样,一瞬间,种种线索在他心底串联起来,心下已然有了初步的判断。 “瞧这情形,眼前这位岳父大人似乎对阿奇的异常举动全然不知。” “依目前的种种迹象推测,大哥的离奇遇害,那幕后黑手十有八九与三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己必须得想出一个周全缜密的法子,不动声色地去探探三皇子的虚实。” “嗯,等到晚上,寻个恰当的时机问问郡主,她向来心思细腻如发,说不定能从那些极易被忽略的细微之处察觉到什么关键的线索。” 郑书宴见谢淮钦久久伫立在原地,一声不吭,脸上的不悦之色愈发浓重,那眼神之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满,仿佛在责怪她的漫不经心。 一旁的张珩衍瞧着这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而尴尬,心下暗叫不好,赶忙满脸堆笑地凑上前去打圆场。 只见他哈着腰,那姿态低得仿佛要将自己缩成一团,脸上的笑容近乎谄媚,整个人活脱脱像个没有骨气、只会阿谀奉承的软骨虫。 “郑大人,先消消气,莫要着急,这阿奇啊,说不定是被什么突发的事情给耽搁住了,依我看,或许一会儿就能回来了。要不,咱们赶紧再派些人手去马厩找找看?” 郑书宴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那阴沉的面色丝毫未减:“哼,这阿奇平日里做事也算伶俐乖巧,怎么今日就这般拖拖拉拉、没个章程。” “我那马厩里的马匹,可都是供给皇家之人所用,稍有个闪失,他担待得起这责任吗?”言语间,满是对阿奇的责怪和对马匹的心疼。 张珩衍依旧陪着那副讨好的笑脸,脑袋如同捣蒜一般点个不停,嘴里不停地应和着:“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 “不过您放心,咱们这就立刻派人去找,保管一准儿把他毫发无损地给您带回来。” 谢淮钦这时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神色迅速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谢淮钦身姿挺拔,面容上满是关切之色,他朝着郑书宴深深地作了一揖,而后微微欠身,那恭谨的姿态仿佛是在面对一位备受尊崇的长辈。 声音平和而舒缓,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诚恳:“岳父大人,还望您暂且宽宽心。” “方才予衡兄所言,字字在理,小婿此次专程来到马场,实则还有另一桩要事相告。” “郡主她呀,时刻将您挂在心上,念及您近些时日为诸多事务操劳忙碌,心中满是疼惜与不忍。” “故而特意差遣小婿前来,诚心诚意地邀请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一同前往郡主府中小聚,共享家宴。也好让您二位能在这繁忙之中觅得片刻闲暇,舒缓一下疲惫的身心。” 郑书宴听闻此言,眉头轻皱,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的神情。 缓缓地摆了摆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歉意:“贤婿啊,恐怕我此番是难以成行啊,你是不知道,三皇子之前领走的那匹马儿,新近才刚刚送回马场。” “这一路奔波下来,它还未从那劳顿之中缓过劲儿来,如今脾气变得极为暴躁,难以驯服,三皇子对此事格外上心,特意叮嘱我,要在这几日之内务必将它调教得温顺乖巧。” “我这手头的事务堆积如山,日程早已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实在是抽不出一丝一毫的空闲时间啊。” 张珩衍静静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瞧着谢淮钦与郑书宴二人你来我往地交谈着。 那话题与自己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局外人,根本无从插话。 渐渐地,一种无趣之感在心间蔓延开来。 他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朝着二人恭敬地拱手行礼,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说道: “既如此,那在下便也不多加打扰二位了。瞧这情形,我还是赶紧去帮忙找找阿奇吧,莫要让大家为他担心太久。” 说罢,便转身,迈着大步迅速地离去,那离去的背影透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待张珩衍的身影全然隐没于马场的喧嚣与尘土之中,彻底消失在二人的视野尽头,谢淮钦双眸之中隐隐有光芒一闪而过,那转瞬即逝的光亮里似乎暗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深意。 看似漫不经心地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衣袖的褶皱,动作舒缓而自然,然而那双眼眸却悄然间将目光牢牢地锁在了郑书宴的脸上,片刻之后,他看似随意地启唇问道: “岳父大人,小婿心中一直有些纳闷,这三皇子此番为何如此急切地索要这些马匹呢?而且还这般着重于马匹的训练,这其中可有什么缘由?” 郑书宴听闻此言,微微抬起头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说实话,具体的情况我也并不知晓,不过,依我多年来与马匹打交道的经验来推断,三皇子此番举动,定是要前往某个地势险峻的地方。” “你想啊,普通的马匹都难以胜任此次行程,即便是马场里的良驹,都还需要经过这般精心的训练,这就足以证明他们所要去的地方环境必定十分恶劣险峻。” “再者,从这些马匹来回所耗费的时日来估算,他们应该是前往了一处距离此地颇为遥远的山脉地带。” “我在检查马匹的时候还发现,马蹄上不仅沾染着沼泥,还有些许草药的碎屑,这沼泥或许表明他们经过了一些潮湿泥泞的沼泽之地。” “而那草药嘛,说不定是在山中行进时不小心沾染的,也有可能是马匹受伤后用来敷治的,总之,这一趟行程绝不简单。” 谢淮钦听后也并未多问什么,郑书宴便因马匹到了要训练之时,二人就分开了。 离开马场后,谢淮钦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片刻也未曾停歇,径直朝着府邸奔去。 踏入府邸大门,脚步匆匆,径直穿过庭院,向着内室的方向走去。 见到郑吣意的那一刻,原本紧绷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但眼中的凝重之色并未消散。缓缓走到郑吣意身旁,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将在马场与郑书宴的每一句交谈、每一个细节,以及自己内心的种种推测,都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向她娓娓道来。 郑吣意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专注地凝视着谢淮钦,神情随着她的讲述而微微变化。 待谢淮钦讲完,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微微抬起下巴,眼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欣慰交织的光芒,轻声说道: “我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我与父亲相处多年,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一生光明磊落,行事从来都是坦坦荡荡,怎会做出那些阴险狡诈、阴谋诡谲之事呢?看来,你当真是有些误会他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 “是我不好,心中焦急,又被诸多疑虑蒙蔽了双眼,行事过于心急和鲁莽,差点就错怪了岳父大人。” “如今细细想来,真是追悔莫及,只是如今这局势愈发复杂难测,三皇子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十足的可疑之处,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还需从长计议,仔细谋划一番,设法查明这背后隐藏的真相。” 郑吣意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谢淮钦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的双手,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谢郎,无需自责。这一路走来,我们共同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如今面对这等困境,你放心便是。 “这三皇子的事情,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查,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你兄长含冤枉死在这阴谋之下。” 谢淮钦感受着郑吣意手心传来的温暖,那温度仿佛直直地传入了心底,再加上话语中蕴含的坚定力量,心中满是感动与感激。 反握住郑吣意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给彼此力量:“有你在我身边,我便觉得自己拥有了无尽的勇气和信心,仿佛再大的困难也不足为惧。” 夫妻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相互对视着,眼神交汇之处,满是信任与默契,她们的心也更加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第105章 儿女情长 与此同时,在那扇紧闭的雕花窗棂之后,祝清厌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林苑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忧虑与坚定。 已经连续三日亲自为祝清厌送药,可每一次,那苦涩的药汁都无法顺利流入她的口中。 只能每次将双唇印在祝清厌的唇上,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一点将药汁渡入她的口中,那药汁混合着林苑的担忧,一滴一滴,带着生的希望,融入祝清厌的身体。 清晨,林苑正沉浸在浅眠之中,眉头微微皱着,似是在睡梦中也担忧着床上之人的状况。 呼吸轻缓而均匀,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搭在床边椅子的扶手上,仿佛随时准备在祝清厌有动静的第一时间醒来。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下几缕银白的光,落在疲惫的面容上,更衬出那一份因日夜守护而累积的憔悴。 床边的烛火摇曳不定,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却也丝毫未能惊扰到浅眠的状态,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祝清厌的安危之上。 突然,一丝轻微的响动传入耳中,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而后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尚有未散尽的惺忪。 待看清祝清厌已醒来并正看着自己时,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原本的困倦被满满的关切所取代。 林苑倾身向前,目光在祝清厌的脸上细细打量,双手也不自觉地握住了祝清厌的手,轻声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还疼?或者有没有觉得口渴、饿不饿?” 祝清厌看着林苑眼下的乌青,心中满是感动,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说道:“我真的好多了,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林姑娘,这次多亏了你,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你一定一直守在我身边吧?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大概已经撒手人寰了。” 林苑的眼眶微微泛红,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出了事,我怎么可能不在你身边呢?只要你能醒过来,平平安安的,我做什么都值得。” “你可别再这么见外了,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祝清厌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歉意:“我这一病,是不是耽误好多事儿了?” 林苑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背道:“就别操心这些了,你现在只需要一门心思地养病,其他的都交给我。” 祝清厌虚弱地半靠在床头,那原本红润的面色如今已被一层病态的苍白所笼罩,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愈发显得她楚楚可怜。 尽管身体如此不适,手却依然紧紧地拉着林苑的手,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支撑。 眼中满是关切与焦急,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颤抖地问道: “我这一病,君儿呢?他有没有哭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林苑看着祝清厌这般模样,心中无奈,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背,佯装嗔怒地说道: “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操心别人。看看你自己,瘦得都脱了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身体养好。” “孩子好着呢,吃得香睡得甜,每天都活力满满,你就别在这瞎担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时间,静谧的屋内只有她们轻柔的交谈声。 许久之后,突然,外面传来“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苑微微一怔,随即起身,莲步轻移到窗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影风站在院子里,正专注地劈着柴。那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 影风抬起头,看了看那堆已经所剩不多的柴火,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一言不发地扛起斧头,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就见他拖着几根粗壮的木头回来了。熟练地将木头架好,手中的斧头高高扬起,又稳稳落下,一下一下地劈着,动作利落而有力,每一下都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影风身上停留了许久,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她心里清楚,影风做这些,表面上看是职责所在,可这其中又何尝没有他那从不轻易言说、默默藏在心底的心意呢? 影风一边劈着柴,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衫。 而目光,却时不时地抬眼望向屋内,那眼神里,有担忧,有牵挂,更多的是一种只要能帮着林苑分担一点,让她能轻松些,自己便心满意足的温柔。 哪怕这份心思只能像这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不被任何人察觉,只能化作这日复一日、看似平凡却又饱含深情的默默守护,也甘之如饴。 林苑站在窗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影风,便转身回到祝清厌床边。 “刚刚是影风在外面劈柴,这几日他也帮了不少忙。”林苑轻声说道。 祝清厌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是个实在人,有他在,你也能轻松些。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和他照料着。” 过了会儿,影风抱着劈好的柴走进屋来,看到祝清厌醒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祝姑娘,你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祝清厌微笑着应道:“好多了,影风,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影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祝姑娘这是哪里的话,都是分内之事。 我瞧着柴火不够了,就去后山砍了些,您和林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说着,将柴整齐地码放在墙角。 影风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林苑,每说一句话,都要迅速地瞥一眼她的表情,话语里也似有若无地夹杂着对她的关心与在意。 然而,林苑只是轻轻地抿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礼貌与疏离,轻声回道: “麻烦影风大哥了,我去熬药。”说罢,便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身影显得有些匆忙,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影风望着林苑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沉稳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也跟着起身,打算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影风默默地跟在林苑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熟练地摆弄着药材和药罐。 很想走上前去帮忙,可又怕自己的唐突会惹得林苑不快,只能在一旁踌躇着。 林苑其实察觉到了影风的存在,一边专注地看着火候,一边轻声说道:“影风大哥,你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影风静静地伫立在院子里,望着林苑离去的方向,满心的怅惘。 抬手轻抚着胸口,那里像是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灼烧,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自小到大,世界里唯有刀光剑影和使命担当,从未料到有朝一日,会被这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扰乱了心神。 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寂枯山时的林苑,那聪明果敢,善良的举止,就像春日暖阳,悄然融化了心底的坚冰。 从那之后,目光便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只要看到她安然无恙,心里就仿佛有了底。 可林苑呢?似乎总是对他的心意毫无察觉。 影风苦笑一声,暗自思忖,或许是自己隐藏得太深,又或许是她本就心无旁骛,只将心思都放在了照顾祝清厌和孩子身上。 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此时的局势波谲云诡,生活本就如履薄冰,儿女情长实在是不合时宜。 然而,那心底的爱意却如野草般疯长,难以遏制。 第106章 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苑双手稳稳地捧着那碗刚煮好的药,脚步轻盈而又谨慎地踏入祝清厌的房间。 目光始终专注于手中的药碗,生怕洒出哪怕一滴,那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却遮不住眼神中的关切与认真。 踏入房门后,她背过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推,那扇门便悄然合上,与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开来。 此时,屋内静谧得只剩下祝清厌轻微的呼吸声,淡淡的药香悠悠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混合着一种安宁又有些凝重的气息。 祝清厌察觉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相迎,双手撑着床铺,微微用力,上身刚抬起一些,就牵动了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眉头不自觉地轻皱了一下。 林苑眼疾手快,急忙快走几步上前,伸出双手轻柔地按住祝清厌的肩膀,轻声说道: “快别起来,你这身子还虚着,哪能这般折腾,万一落下病根可怎么是好?” 她的声音轻柔且温暖,如同春日里的微风,缓缓拂过祝清厌的耳畔,满是真挚的关怀。 祝清厌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略显疲惫的微笑,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倔强: “真的无妨,林姑娘,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这几日整日躺在床上,浑身都不自在,感觉身子都快僵成一块木头了,各处都酸痛得厉害。” 眼神中透露出对恢复健康的渴望和对自由行动的向往,仿佛被困在这张床上许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林苑见她如此坚持,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宠溺与妥协。 小心翼翼地扶着祝清厌坐好,调整好靠枕的位置,让她能坐得更舒服些,然后双手将药碗递到祝清厌手中,轻声叮嘱道: “那你也得小心着点,来,先把这药喝了,喝了药病才能好得快。” 目光紧紧盯着药碗,看着祝清厌接过,眼中满是期待,希望这碗药能尽快驱散她身上的病痛。 祝清厌接过药碗,鼻尖立刻被那浓烈的药味充斥,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神情。 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将药碗凑近嘴边,一仰头,便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随后,缓缓放下碗,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残留的药渍,抬起头看着林苑,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接着透露出一丝请求的意味:“林姑娘,我有一事想麻烦你,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苑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有什么事,尽管直说便是,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帮你。” 眼神真诚而坚定,看着祝清厌的眼睛,传递出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祝清厌似乎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忸怩作态。她缓缓伸出手,解开里衣的系带,动作轻柔而又自然,里衣轻轻滑落,只留下贴身的肚兜。 在屋内那昏黄而又柔和的微光下,白皙的肌肤泛着一种近乎脆弱的光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部,轻声说道:“我这身子,也不知怎么了,腰部这儿总有些隐隐作痛。 “我自己试着摸了摸,可刚一碰就疼得厉害,我又瞧不见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姑娘,能不能帮我看看?”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和无奈,眼神中满是对林苑的信任和期待。 林苑的脸颊瞬间像是被火灼烧一般,泛起一抹艳丽的红晕。 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眼神慌乱地避开祝清厌的目光,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一起。 但她很快意识到祝清厌正等着她的回应,而且大家同为女子,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于是,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定了定神,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却又坚定的神情,轻声应道:“好吧,那我看看。” 缓缓向前迈出一小步,靠近祝清厌,伸出右手,手指微微颤抖着,像是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慢慢地伸向祝清厌所指的腰部位置。 当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肌肤时,林苑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几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手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在祝清厌的腰部按压、摸索,眼神中满是专注与担忧。 仔细地观察着祝清厌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试图从那紧致的肌肤下找出疼痛的根源,仿佛在这一刻,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 只希望能为眼前人减轻痛苦,找到那隐藏在身体里的病痛根源,让其能早日恢复往日的健康与活力。 “这里疼吗?”林苑轻声问道,手指停留在一处。 “嗯……有一点。”祝清厌咬着下唇回应。 一番检查后,林苑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异样,微微摇头,有些困惑地说: “我并未摸到有何肿块或淤青之处,这疼痛来得有些蹊跷。或许等会我施针,看是不是体内经络的问题。” 祝清厌轻轻点头,眼中满是信任:“好,也辛苦你了,林姑娘,若不是你在身边,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林苑微笑着帮祝清厌整理好衣物,说道:“你莫要这般客气,且好生休息。” 林苑身姿婀娜,莲步轻移,转身缓缓款步走出房间,那离去的背影透着一种温婉的坚定。 径直朝着平日里放置药箱的角落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平稳而从容。 不一会儿,便见她双手稳稳当当地捧着那古朴的药箱,再次踏入了祝清厌的房内。 进入房间后,林苑的目光与祝清厌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眼神里饱含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一湾宁静的湖水,能让祝清厌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微微扬起那线条优美的下巴,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示意祝清厌躺到床榻之上。 祝清厌心领神会,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略显羞涩地依言缓缓躺好。 接着,双手略带迟疑地解开里衣的系带,动作轻柔而缓慢,里衣悄无声息地滑落,仅留下那贴身的肚兜。 然后,乖巧地调整好姿势,趴在床上,将那如羊脂玉般白皙的背部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林苑面前。 林苑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内心的所有杂念都排除在外,然后定了定神,眼神中透露出专注与专业。 她缓缓蹲下身子,将药箱轻轻放在地上,打开箱盖,从里面取出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伸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捻起一根,那银针在指尖微微颤动,仿佛在呼应着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沉静,宛如一位即将踏上战场的勇士,开始在祝清厌的背部、腰部经络之处,凭借着自己多年来研习医术的经验和敏锐的触感,仔细探寻着最为合适的下针位置。 当那纤细的针尖触碰到祝清厌肌肤的瞬间,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眉头也随之紧紧蹙起,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显然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针尖带来的疼痛。 林苑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定在祝清厌的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反应。 手中即将刺入第二针的动作瞬间停滞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歉意,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声说道: “忍一忍,我会尽量轻一些,马上就好了。” 说罢,再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让自己更加沉稳。 随后,下手的动作愈发轻柔起来,每一针都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刺入,同时,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祝清厌的脸,密切关注着她神情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试图以自己精湛的医术和细腻的关怀,深入探寻病痛的根源,减轻祝清厌的痛苦,帮助她早日恢复往日的健康与活力。 祝清厌只觉心间仿若有一股酸涩的潮水汹涌而起,瞬间将自己淹没,眼眶也随之变得温热,盈盈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在这漫长而艰辛的日子里,独自咽下了太多的委屈和痛苦。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只能抱紧自己,任由泪水浸湿枕头;每一次面对生活的重重困境,那份无助感便如影随形,像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在心上反复磨砺,直至千疮百孔。 她渐渐变得敏感而谨慎,如同一只受伤后瑟缩在黑暗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对外界的一切声响都草木皆兵,充满了警惕。 若不是为了孩子,她觉得自己宛如那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狂风巨浪随时可能将其吞噬,在无尽的绝望中,早已没有了继续存在于这世间的勇气。 此刻,林苑的关心宛如一道穿透黑暗云层的曙光,带着融融暖意,直直地照进了那早已被阴霾笼罩、冰冷而孤寂的内心深处。 林苑轻柔地为她拭去滑落的泪珠,心疼地说道:“林姑娘,莫要再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有孩子,我们都会陪着你。” 那真挚的话语、关切的眼神,让祝清厌长久以来筑起的心防轰然崩塌,感动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打湿了林苑递来的手帕。 然而,一想到如今“谢淮钦”对自己的态度,心又痛意蔓延至全身,几近窒息。 曾经那些海誓山盟、情深意笃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都化作了冷漠与疏离,仿佛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 这种巨大的落差,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她的心头,如何能不难过?双肩微微颤抖着,泪水肆意流淌,浸湿了大片枕头,却怎么也冲不淡她心中那如黄连般苦涩、如深渊般深沉的哀伤。 第107章 寂屋鬼偶 薄暮的余晖仿若被老天扯碎的金纱,稀稀拉拉地从天空飘落,洒在那扇老旧斑驳、仿佛能吞噬一切秘密的府门上,拼了命地想把里面的热闹和门道都瞧个清楚。 墙角那边,郑吣意和谢淮钦像两只受惊的小耗子,紧紧贴在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出。 周围的空气好似被这紧张兮兮的气氛给冻住了,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响。 谢淮钦那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眼睛瞪得铜铃大,紧紧盯着郑吣意,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还直打哆嗦: “我说吣意,你这主意靠谱吗?咱这不是在老虎嘴里拔牙,纯粹瞎闹嘛!一个不小心,咱俩都得玩完儿,直接去地府报到了。” 郑吣意一仰头,鼻孔都快对着谢淮钦了,下巴微微扬起,脸上写满了“姐就是智慧担当”。 她把脑袋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你这家伙,就是小瞧本郡主的本事!这几天我可没闲着,乔装打扮暗中到处打听。” “你猜怎么着?三皇子今天在府里搞了个空前绝后的诗会,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重点来了啊,等诗会一结束,他们就会一本正经地玩投掷圣杯那套把戏,跟神明套近乎,接着三皇子会扮成泥仙人,被一群人围着瞎起哄。” “咱就趁着这乱的时候,乔装打扮成戏子混进去,只要能靠近三皇子,就能找到咱们一直心心念念的线索。” 谢淮钦一听,那汗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滚,撇了撇嘴,满脸纠结: “吣意啊,这事儿风险太大了,简直就是在悬崖边跳舞,万一被发现了……。” 郑吣意一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伸手狠狠拍了下谢淮钦的肩膀,拍得她龇牙咧嘴: “你少在这儿婆婆妈妈的!本郡主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吗?我早就把计划安排得比圣上的行程还周密。” “咱们从后院那个偏门进去,那儿的守卫笨得跟猪一样,我还提前收买了一个小厮,关键时刻也会给我们打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 “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咱俩稳住别慌,保管没事儿。” “你想想,咱们为了这事儿,风里来雨里去的,吃了多少苦?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要是错过了,到时候,看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正说着呢,一阵微风轻轻拂过,送来了远处那热热闹闹的人声和悠扬的丝竹管弦之音,仿佛在召唤着她们赶紧过去凑热闹。 诗会的高潮估计已经过了,眼看着就要收场。 郑吣意和谢淮钦对视一眼,一个眼神里写满了“怕得要死”,另一个写着“死也要去”。 两人深吸一口气,郑吣意像个老妈子似的,抬手仔细整理了下身上那皱巴巴的戏服,嘴里还念叨着: “这衣服可得给我争点气,千万别掉链子。” 接着,两人怀揣着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心情,蹑手蹑脚地朝着三皇子府的后院摸去。 一进后院,树影在地上晃来晃去,跟鬼跳舞似的,灯笼也跟着凑热闹,一闪一闪的。 时不时能看见几个仆人如没头苍蝇般的跑来跑去,还有些宾客在那里谈笑风生地吟诗作对。 她俩跟贼一样的,左躲右闪,避开人群,朝着目标一点点靠近。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郑吣意差点叫出声来。 好在反应快,一把拽住谢淮钦,跟拖死狗似的把她拉到旁边的花丛后面。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心脏跳得跟敲鼓似的。 等脚步声渐渐消失,才像两只从洞里爬出来的老鼠,小心翼翼地起身,继续往前走。 幽森的夜幕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下来,将整座三皇子府捂得密不透风,似要把所有的秘密都深埋其中。 郑吣意和谢淮钦仿若两只灵巧的夜猫,在阴影中鬼魅般地穿梭,终于成功地混进了那一群神色匆匆的人群,悄然潜入了一间隐于庭院深处的房间。 刚踏入房门,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腐臭腥味便如汹涌的恶灵扑面而来,几欲将人吞噬。 郑吣意,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金枝玉叶的郡主,此刻也不禁花容失色,那葱白般的手指紧紧捂住口鼻,黛眉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眼中满是惊恐与嫌恶,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谢淮钦亦是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与决绝,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袖中的匕首,那是此刻唯一的防身之物。 屋内昏黄的烛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不定,四周,纸糊的人偶或歪斜地倒在角落,或诡异地悬挂在空中。 它们的五官在光影的变幻下,时而扭曲,时而狰狞,恰似一个个被禁锢的冤魂,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怨念,让人毛骨悚然。 墙壁上,斑驳的水渍仿若一只只潜伏的巨兽,张牙舞爪地窥视着屋内的一切,下一秒好似就会扑出来将人撕成碎片。 角落里,还不时传来老鼠啃噬东西的“吱吱”声,更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突然,三皇子那细微的声音如一道冷冽的寒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同着了魔怔一般,念念有词,声音却低得如同濒死的蚊蝇在嗡嗡作响,好似生怕被这屋内的黑暗势力偷听了去。 郑吣意和谢淮钦迅速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地微微前倾身子,脖子伸得好似长颈鹿一般,耳朵也高高竖起,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每一个字,都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二人心间激起千层浪。 “两年前未能下毒杀死状元郎,现在已经放了他一马,弟子并未再造杀虐,还望神仙明示一月后可否开展谋划行动。” 郑吣意的心中“咯噔”一下,她深知,这状元郎正是谢淮钦的兄长。 看来,她们一直以来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这平静繁华的表象之下,竟隐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阴谋。 正当二人沉浸在震惊之中时,一阵阴风吹过,屋内的烛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后“噗”的一声熄灭了,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中,隐隐传来似有若无的诡异声响,像是有人在低低哭泣,又像是有人在阴森冷笑。 谢淮钦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泛白,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是对兄长的深切缅怀,亦是对眼前这罪魁祸首的恨意。 郑吣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暂且隐忍,可自己的手心也早已布满了冷汗。 就在试图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出路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尖上。 两人惊恐地贴紧墙壁,大气都不敢出,心跳声震耳欲聋。 那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试探,随后缓缓离开。 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犬吠声,似乎是有人发现了异常,正在四处搜寻。 在黑暗与恐惧的笼罩下,郑吣意和谢淮钦决定冒险一试,继续探寻真相。 小心翼翼地朝着三皇子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随着她们逐渐靠近,隐隐约约看到三皇子正跪在一座阴森的神像前,神像周围摆放着各种奇怪的祭品,有还在滴血的牲畜头颅,以及一些写满符咒的黄纸。 三皇子的背影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神秘而邪恶的仪式。 郑吣意和谢淮钦躲在一尊巨大的纸人后面,紧张地注视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 突然,念叨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当他打开盒子的瞬间,一道诡异的光芒闪过,照亮了阴鸷的脸。 就在这时,谢淮钦身旁的老鼠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个烛台,烛台“哐当”一声倒地。 这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如同惊雷,三皇子猛地转过头,眼神犀利地朝着二人藏身的方向看来,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郑吣意和谢淮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但三皇子并没有轻易放过,缓缓站起身,朝着纸人走来,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象征着他身份的佩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准备取人性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悄悄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房间的另一边扔去。 石头落地的声音引起了三皇子的注意,以为有人从那边逃跑,便转身快步追去。 趁着这个机会,郑吣意和谢淮钦迅速从纸人后面闪出,朝着放置着重要文件的书桌奔去。 二人慌乱地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一本记录着三皇子诸多恶行以及与一些神秘势力勾结的账本。 正当准备离开时,却发现门口已经被一群侍卫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侍卫队长冷笑着说:“你们以为能这么轻易地从这里逃走吗?” 谢淮钦紧紧地将账本护在身后,与郑吣意背靠背,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侍卫。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房间里的灯光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伴随着一阵阴森的风声,原本静止的纸人竟然缓缓动了起来,朝着侍卫们扑了过去。 原来是郑吣意之前在慌乱中触动了一个机关,引发了房间内的机关陷阱。 侍卫们顿时乱作一团,被纸人吓得惊慌失措。 郑吣意和谢淮钦趁机冲破了侍卫的包围,朝着外面跑去。 第108章 记得初次同榻而眠 郑吣意和谢淮钦一路狂奔,身后隐隐传来三皇子府追兵的呼喊声。 她们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梭,直到确定无人追来,才在一处荒废的小院停下脚步,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谢淮钦紧紧握着那本珍贵的账本,眼中满是坚定:“吣意,有了这个账本,我们定能揭露三皇子的罪行。”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却透着忧虑:“但这账本只是一部分证据,要想让世人相信,让圣上彻查,我们还需找到关键人证。” 两人稍作休息后,开始仔细研究账本内容。 账本中那隐晦提及“蛮夷”的只言片语,似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划破了她们心中那团混沌的迷雾,二人刹那间明了这背后隐藏的惊天阴谋——三皇子竟意图谋反! 郑吣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与后怕,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 “若不是我们今日冒险前来,怕是要被他平日里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蒙骗得死死的,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谢淮钦亦是眉头紧锁,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恨恨地说道: “这等狼子野心之人,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不择手段,竟然与外邦勾结,将天下苍生置于何地?百姓们岂不是要遭受战火流离之苦?” 郑吣意强自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了拉谢淮钦的衣袖,急促地说道: “好了,先别感慨了,此地不宜久留。” “赶紧回府,再从长计议,若是被三皇子府里的下人发现追来,今日可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说罢,两人便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猫着腰,沿着来时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往府外走去。 一路上,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她们便会紧张地停下脚步,心跳急剧加速,待确认安全后,才继续前行。 回到郡主府后,郑吣意和谢淮钦深知事态紧急,立刻将自己关在书房,反复研究账本上与蛮夷往来的细节。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们疲惫却又坚毅的面庞,逐字逐句地推敲着那些隐晦的记录。 试图从中找出三皇子谋反计划的关键信息——可能的行动时间、方式以及涉及的关键人物等,不知不觉间,已研究到天亮。 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谢淮钦强忍着熬夜的倦意,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上朝。 朝堂之上,宋眠高坐龙椅,神色威严,不怒自威的气场弥漫在整个大殿。 目光扫视群臣,缓缓开口说道:“明日蛮夷国的使节前来,此乃关乎两国邦交之要事,宫中要办宴会以示我朝之盛情与威严。” 礼部尚书,此事交由你负责,务必将一应事宜办得妥帖周全,不可有丝毫差池,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礼部尚书赶忙出列,跪地领旨,声音略带颤抖地回道:“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蛮夷使节来得如此突然,毫无征兆啊,也不知怀揣着怎样的心思。”一位老臣忧心忡忡地捻着胡须说道。 “听闻近些时日边境就不太平,屡屡有小股蛮夷侵扰,这次使节到访,怕是来者不善,说不定是来探咱们虚实的。”一位武将皱着眉头附和道。 “哼,不管他们有何企图,我朝地大物博、兵强马壮,可不能失了威严,定要让这些蛮夷好好见识见识咱们的实力。”一位年轻气盛的官员昂首挺胸地说道。 这时,与谢淮钦交好的张珩衍偷摸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谢淮钦,小声说道: “砚南,明天可以不用上朝,去参加宴会可就能大吃一番了。” “想想那满桌的珍馐佳肴,我都快流口水了。” “咱俩到时可要多喝几杯,好好放松放松,最近这朝堂上的事儿可把我累得够呛。” 谢淮钦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牵强的笑容,心不在焉地应道: “嗯,再说吧。” 她此刻哪有心思去想什么宴会吃喝,心中清楚这蛮夷使节的到来与三皇子谋反之事恐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珩衍并未察觉谢淮钦的异样,仍自顾自地说着:“听说这次为了招待蛮夷使节,御膳房准备了不少新奇的菜品,还有从西域进贡来的美酒,一定得尝尝。” 谢淮钦微微皱眉,敷衍地回答:“好,有机会便尝尝。” 她眼神游离,暗自思索着账本上那些可疑的线索,以及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揪出三皇子的狐狸尾巴,阻止这场谋反阴谋。 同时还要确保蛮夷不会趁机在宴会上挑起事端,毕竟这关乎着整个朝堂的安稳和天下百姓的安宁…… 下朝后,谢淮钦心急如焚地赶回郡主府,将朝堂上关于蛮夷使节来访和宴会之事告知了郑吣意。 郑吣意听闻,秀眉紧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神色凝重地说道:“这宴会必定不简单,三皇子说不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有所动作。” “也许会与蛮夷使节暗中勾结,传递谋反的关键信息,或者利用宴会制造混乱。” 谢淮钦亦是满脸忧色,紧握着拳头,恨恨地说:“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我们定不能让他得逞。”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说:“明日我们都会出席,可先按兵不动,暗中观察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们究竟有何打算,再伺机而动。” 谢淮钦沉思片刻后,应道:“吣意所言甚是,只是这宴会上人多眼杂,还需小心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 郑吣意走到桌前,拿起茶杯轻抿一口,镇定地说:“无妨,我会安排一些人手在暗处保护我们。” “你也留意一下朝中大臣们的态度,看看有没有人与三皇子是一丘之貉,或者有没有人可以成为助力。” 谢淮钦表示赞同:“好,我会留意的。 郑吣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放心吧,我定会全力以赴,这不仅关乎你我的生死,更关乎我朝的安危与百姓的福祉。”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便各自洗漱完毕,上了床榻。 郑吣意的脸颊贴着谢淮钦的胸膛,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轻声说道: “谢郎,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同榻而眠的时候吗?” “那时我还懵懂无知,竟以为你是男子,只觉得与你相处格外自在,哪曾想后来会与你有这般情意绵绵的纠葛。” 谢淮钦嘴角上扬,温柔地抚摸着郑吣意的长发,低声回应道: “怎会不记得?那时的你,天真烂漫,不顾男女之分为我考虑,也正是从那时起,我的心便被你悄然占据,不知不觉间,情根深种。” 郑吣意微微仰头,看着谢淮钦的眼睛,眼中满是深情:“如今想来,命运真是奇妙。” “我们一同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生死与共,往后的日子,无论如何,我都要与你携手走过。” 谢淮钦收紧了手臂,将郑吣意紧紧拥在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吣意,你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无论是三皇子的阴谋,还是这世间的种种艰难险阻,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两人就这样在这温情脉脉的话语中,渐渐睡去,做着只属于他们的甜蜜美梦,而暂时忘却了外面那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般的危机与挑战…… 次日宴会,金銮殿内张灯结彩,气氛庄重而热烈。 蛮夷国使节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迈着大步走进殿内,拜见宋眠。 宋眠身着龙袍,高坐龙椅之上,身姿挺拔,尽显大国之君的威严风范,目光平和而不失威慑力地注视着蛮夷国使节,缓缓开口道: “节度使此番远来,朕特地设宴招待,望尔等今日可尽情尽兴。” 使节恭敬地行礼拜谢,礼数周全地回应:“多谢圣上隆恩!”言罢,便在安排好的位置上落座。 不一会儿,丝竹管弦之声悠然响起,一群身姿婀娜的舞者鱼贯而入,轻盈地舞动起来。 领舞的正是当朝二公主,她今年刚刚及笄,面容虽被面纱遮挡,但那灵动的双眼和优美的舞姿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轻盈流畅,似翩翩起舞的蝴蝶,又似随风摇曳的花朵,长袖飘动间,仿佛将整个宫殿都装点得更加熠熠生辉。 殿内众人的目光皆被这美妙的舞蹈所吸引,暂时忘却了这宴会背后潜藏的暗潮涌动和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 二公主在轻移莲步、翩然起舞间,不经意地瞥见了谢淮钦。 只见她身姿挺拔地坐在席间,神色安然,那气质与众不同,并未如其他男子一般,满是肆无忌惮的凝视与打量。 只是带着淡淡的、平静的欣赏之意,仿佛这喧闹的宴会与她并无过多关联,自有一方宁静天地。 而坐在隔壁桌的郑吣意,此刻目光紧紧追随着二公主的身影,眼神中满是欢喜。 她与二公主自小交好,情同姐妹,见好友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才情俱佳,心中自是欣慰不已。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中流露出对往昔一同嬉闹玩耍时光的怀念,以及对这份情谊在岁月流转中依然深厚的笃定。 此时的宴会,表面上歌舞升平,众人欢声笑语,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各方势力却都心怀鬼胎,暗暗涌动着不同的心思。 谢淮钦虽看似平静,实则内心紧绷,时刻留意着三皇子与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 郑吣意也在欣赏舞蹈的同时,不忘观察周围的局势,以防有任何突发状况威胁到她们的计划与安全。 而二公主的出现,或许会成为这复杂局势中的一个意外变数,又或许会为她们提供意想不到的助力…… 第109章 女子也不输 随着二公主的舞蹈结束,众人纷纷鼓掌喝彩。二公主也盈盈行礼后退回了座位。 此时,蛮夷使节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向宋眠说道:“久闻大国,歌舞精妙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闻贵国人才济济,不知可否有才艺之士愿与我等使节切磋一二,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宋眠微微点头,笑着道:“既然节度使有此雅兴,朕自当应允。不知节度使想以何种才艺切磋?” 蛮夷使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我等听闻贵国琴棋书画皆有精妙之处,不如就以棋艺和书法比试一番吧。” 谢淮钦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三皇子与蛮夷使节设下的圈套,但此时也不好贸然阻拦。 郑吣意则微微皱眉,看向谢淮钦,两人眼神交汇,均明白了对方的担忧。 就在众人以为无人敢应战之时,二公主突然起身,盈盈笑道: “听闻蛮夷之地亦有独特的文化技艺,今日能与节度使切磋棋艺书法,实乃幸事。小女不才,愿代表我朝与使节一试。” 宋眠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甚好,我孩儿既有此勇气,朕便准了。” 蛮夷使节没想到应战的是二公主,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笑容:“那就请二公主多多指教了。” 郑吣意有些担心地看着二公主,悄声对谢淮钦说: “二公主此举虽勇气可嘉,但只怕这其中有诈,我们得想办法暗中帮她。”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场上的局势,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 此时,侍从已经摆好了棋盘和笔墨纸砚,二公主与蛮夷使节分别走到棋桌和书案前,一场别开生面的才艺较量即将拉开帷幕,而宴会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紧张和微妙起来…… 二公主与蛮夷使节相对而坐,棋局伊始,双方落子如飞,局势瞬间陷入胶着。 二公主目光专注,手中棋子落下轻盈果断,尽显聪慧与沉稳。 蛮夷使节亦不遑多让,步步紧逼,眼中不时闪过一丝阴鸷。 谢淮钦佯装欣赏棋局,悄然靠近,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有任何作弊或传递暗号的举动。 郑吣意则在一旁与其他女眷交谈,暗中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尤其是三皇子及其党羽的反应。 棋局过半,二公主逐渐占据上风,她的棋艺精湛,布局巧妙,让蛮夷使节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时,蛮夷使节突然佯装失手,将一枚棋子掉落地上,趁着弯腰去捡的瞬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物件,快速地在棋盘下的一处隐蔽角落轻轻一按。 谢淮钦眼疾手快,瞬间察觉异样,但并未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地向旁边的一位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盯住蛮夷使节的一举一动。 二公主抬眸,正巧看见谢淮钦这一系列动作,心中微微一动,不禁对她的沉稳机敏多了几分好感。 心中暗忖:“这位公子,倒是与旁的人不同,行事果敢却又不露声色。” 紧接着,轮到二公主书写书法作品。 她提起笔,笔走龙蛇,写下了一幅寓意和平友好的诗词,字迹工整秀丽,力透纸背,引得周围人阵阵赞叹。 “二公主这书法真是绝妙,如此年纪便有这般造诣,不愧是我朝公主。”太傅梁崇年赞叹道。 “是啊,公主才情兼备,实乃我朝之福。”众人纷纷附和。 蛮夷使节见状,也不甘示弱,用心书写起来。 他虽心中有鬼,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有太过明显的异样举动,只想在这书法比试上赢回一局,好挽回些颜面。 不多时,双方都完成了自己的书法作品,众人围上去欣赏品评,一时难分高下。 这时,蛮夷使节眼珠一转,心生一计,朝着谢淮钦拱手笑道: “久闻贵国才俊辈出,这位大人气宇不凡,想必才情亦佳。”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与大人现场切磋一番,以助今日宴会之兴,不知可敢应战?” 谢淮钦心中明白,这蛮夷使节怕是没安好心,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若不应战,定会被其看轻,甚至可能影响到国家的颜面。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回礼道:“既蒙节度使抬爱,谢某自当奉陪,只是不知使节要如何切磋?” 蛮夷使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听闻贵国诗词文化博大精深,我们便以诗词为题,互相出题作答,三局两胜,谢大人意下如何?” 谢淮钦微微点头,神色镇定:“甚好,那就请节度使先出题吧。” 蛮夷使节略一思索,开口吟道:“远看高山雾蒙蒙,层层叠嶂隐其中。” “不知此景何处在,还望公子指明踪。”这是一道以猜谜形式的诗词题,他自认为颇为刁钻,心中暗自得意,料想谢淮钦一时半会儿难以答出。 然而,谢淮钦才思敏捷不输哥哥谢淮深,略加思考后,便从容答道: “此乃仙山云雾绕,恰似仙境落凡尘, 若问此山在何地,心向蓬莱便得真。”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称赞,蛮夷使节心中一惊,没想到谢淮钦如此轻易就答了上来。 但他仍不死心,接着又出了一道更为隐晦的诗词题,涉及到蛮夷之地的一种独特风俗,试图以此难住谢淮钦。 谢淮钦不慌不忙,凭借着自己平日里的学识积累和敏锐的思维,巧妙地从一个独特的角度解读了诗词,给出了一个让众人信服的答案。 此时,局势已到了关键的决胜局,蛮夷使节面色阴沉,心中焦急万分。 他环顾四周,看到宫殿外的一棵枯树,便恶意出题道:“枯枝残叶风中立,了无生机惹人弃。” “公子若能赋佳篇,方显大才真本事。”这题不仅刁钻,且带着几分晦气和贬低之意。 谢淮钦闻言,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抬头望向那棵枯树,略作沉吟,随后高声吟道: “枯枝虽残志未消,静候春风催新苗。 一朝甘霖润大地,再展葱茏冲云霄。” 此诗一出,不仅巧妙地化解了蛮夷使节的恶意,还展现出了蓬勃向上的精神和对未来的希望,引得在场众人齐声喝彩。 蛮夷使节脸色涨得通红,却又无从反驳,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这场诗词比试以谢淮钦的胜利告终。 但蛮夷使节满心不甘,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几道题目,话语中满是对女子的贬低之意: “听闻贵国女子皆养在深闺,柔弱娇柔,哪像我蛮夷女子,骑马射箭,豪迈奔放,实乃天壤之别。” “就如这庭前花卉,娇艳却无用,怎比我那草原劲草,坚韧经风。不知公子对此有何高见?” 使节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各个大臣面露犹豫之色,有的悄悄低下头,选择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刁难。 又似乎觉得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不必为此与蛮夷使节起争执。 这些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以为意,仿佛默认了蛮夷使节的观点,觉得女子本就不如男子,被这般贬低也无所谓。 然而,谢淮钦却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目光坚定地看向蛮夷使节,正要开口反驳,一旁的二公主已然柳眉倒竖,怒声说道: “使节此言差矣!我朝女子虽温婉善良,却也不乏坚毅勇敢之辈。” “虞姝替父从军,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其英勇不让须眉。” “公孙之母三迁,只为育子成才,这般智慧与远见岂是你能随意诋毁!” “且看这宫廷内外,女子们相夫教子,操持内务,为家国之安稳亦付出诸多心血,又怎是你口中的无用之人?” 二公主一番言辞,说得掷地有声,周围的女眷们纷纷点头称是,不少大臣也对二公主投去赞赏的目光。 一位老臣微微颔首,低声对身旁的人说道:“二公主所言甚是,我朝女子之贤德与坚韧,岂是这外邦之人能够轻易领会的。” 蛮夷使节没料到二公主会突然出声反驳,一时有些语塞,但仍强辩道:“不过是些个例罢了,怎可与我蛮夷女子相比。” 谢淮钦此时也向前一步,朗声道:“公主所言极是!我朝女子之美,美在德才兼备,内外兼修。” “既有才情横溢、吟诗作画之雅趣,亦有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之大义,岂是你这等浅薄之人能够随意评判!” 说罢,谢淮钦略作思索,吟道: “闺阁才情亦流芳,家国危难勇担当。 柔肠百转心坚毅,不让须眉谱华章。” 此诗一出,再次赢得众人的喝彩,纷纷指责蛮夷使节的无礼与偏见。 第110章 男人妄评女子 但蛮夷使节仍不死心,继续说道:“哼,口说无凭,若真如此,怎不见今日在场的诸位女子有所表现?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罢了。” 这时,长公主站了出来,她身姿婀娜,面容虽清冷,但眼神中透着坚定:“节度使大人,小女子愿以琴艺证明我朝女子之才华。” 说罢,她命人取来古琴,端坐于前,轻轻拨弄琴弦。 悠扬的琴声顿时在宴会场上响起,如潺潺流水,又如林间清风,时而婉转,时而激昂,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一曲奏罢,余音袅袅,众人还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之中。 “好!好琴艺!”一位武将忍不住大声喝彩,其他大臣也纷纷赞叹。 然而,蛮夷使节却不屑地哼了一声:“琴艺不过是消遣之物,怎能与我蛮夷女子的骑射之术相提并论。” 二公主见状,再次挺身而出:“琴艺亦为艺术,能陶冶情操,舒缓人心,与骑射之术同为技艺,并无高下之分。” “况且,我朝女子也不乏精通骑射之人。”说着,她看向郑吣意,眼神中带着鼓励。 郑吣意心领神会,大步走到场中,向众人行礼后,说道:“小女愿展示骑射之术。” 很快,一匹骏马被牵至场中,旁边的侍从也摆好了箭靶。 郑吣意翻身上马,身姿矫健,手持弓箭,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便飞奔而出。 只见她在马上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嗖”的一声,利箭离弦,精准地射中了靶心。 “好!”众人齐声欢呼,掌声雷动。 蛮夷使节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他仍强撑着面子说道:“这不过是凑巧罢了,有本事再比一场。” 谢淮钦冷笑一声:“节度使大人,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我朝女子的才情与技艺,岂是你能随意质疑的。” “今日在场的诸位女子,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骑射武艺,皆有出众之人,她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身的价值,也彰显了我朝女子的力量。” “况且,节度使要表达蛮夷女子出众独特,也不该拿两国女子比较,她们各有特色,不该沦为你们评判好与不好的对象。” 宋眠坐在龙椅上,一直注视着这场纷争,此时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朕之臣民,无论男女,皆为我朝之栋梁。今日这场比试,让朕深感欣慰。 “我朝女子之贤德与才情,当为世人所敬仰。” 蛮夷使节见自己的挑拨离间之计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让谢淮钦等人出尽了风头,还让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心中暗恨不已。 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继续纠缠,只得悻悻闭嘴,心中却盘算着后续如何再给谢淮钦等人使绊子。 而三皇子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 宴会在尴尬又微妙的氛围中继续进行着。皇帝宋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对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小动作已有了几分猜测。 同时也对谢淮钦和二公主的表现颇为赞赏,暗暗记下了这些细节,打算宴会后再做详查。 此时,梁崇年为了缓和气氛,起身说道: “今日这宴会本是为了两国交好,咱们不妨放下这些争论,共赏这歌舞升平之景,也让节度使大人好好领略一下我朝的繁华与文化底蕴。” 众人纷纷应和,于是丝竹之声再次响起,舞姬们又轻盈地舞动起来。 谢淮钦和郑吣意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但危险依然潜伏在暗处,他们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歌舞吸引,悄悄退到一旁。 郑吣意低声说:“谢郎,这蛮夷使节今日这般挑衅,定是有备而来。”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郡主放心,我定会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这关乎国家安危,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而在另一边,蛮夷使节虽然表面上装作欣赏歌舞,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趁着众人不注意,向三皇子使了个眼色,三皇子会意,悄悄朝着宫殿的后院走去。 谢淮钦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向,见此情形,便对郑吣意说:“吣意,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小心。” 说罢,佯装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后院中,三皇子和蛮夷使节低声交谈着。 “今日之事被那谢淮钦搅得一团糟,接下来怎么办?”三皇子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 蛮夷使节冷笑道:“殿下莫急,虽然计划有些受阻,但我们还有机会,接下来,就按照原计划,在明日的朝会上……” 谢淮钦悄悄靠近,试图听清他们的计划,但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谁?”三皇子警觉地喊道,和蛮夷使节迅速分开,警惕地看向四周。 谢淮钦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自己暴露了,于是转身欲走,三皇子和蛮夷使节哪肯放过他,立刻带人追了上来。 谢淮钦在宫殿的回廊和花园中穿梭,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暂时甩开了他们一段距离。 但三皇子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将她逼到了一个死角。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二公主突然出现,带着几个侍卫,挡在了谢淮钦的面前。 “三皇弟,你这是何意?在这宫中为何要追赶谢大人?”二公主怒视着三皇子,质问道。 三皇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二公主,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皇姐,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插手,这谢淮深意图不轨,我今日定要将他拿下。” 二公主冷笑一声:“意图不轨?我看是你心怀鬼胎吧。 “谢大人今日在宴会上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他不过是在维护我朝的尊严和女子的声誉,你为何要如此针对他?” 三皇子被二公主说得哑口无言,心中对她也生出了几分怨恨,但此时也不好发作。 蛮夷使节见状,上前说道:“二公主,这是我们和谢大人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以免伤了两国和气。” 二公主毫不退缩:“和气?你们今日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和气的样子?我身为公主,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欺负我朝的子民?”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皇帝宋眠带着一群侍卫赶到了现场。 “这是怎么回事?”宋眠脸色阴沉,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身上。 三皇子心中一惊,连忙跪下说道:“父皇,儿臣听闻这谢淮钦在宫中鬼鬼祟祟,似有不轨企图,所以才带人追赶,想要将他拿下。” 谢淮钦也上前跪下,将自己听到的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部分对话说了出来: “陛下,臣偶然听到三皇子和蛮夷节度使在商议着明日朝会的阴谋,臣担心国家安危,所以才冒险跟来,想要探听清楚。” 宋眠听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看向蛮夷使节:“节度使,可有此事?” 蛮夷使节心中慌乱,但仍强辩道:“陛下,这是谢淮深的诬陷,我等对贵国一片忠心,怎会有阴谋?” 宋眠冷笑一声:“忠心?今日你在宴会上的种种行为,可看不出一点忠心的样子。” 此时,宴会现场的大臣们也纷纷赶到了后院,听闻此事后,都议论纷纷。 宋眠沉思片刻,说道:“此事暂且搁置,明日朝会,朕会彻查清楚。若是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阴谋,绝不轻饶!” 说罢,他带着众人回到了宴会现场。 这场宴会,最终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中结束,而三皇子和蛮夷使节的阴谋,也即将在明日的朝会上被彻底揭开…… 宴会结束后,宋眠回到寝宫,脸色阴沉得可怕。心腹太监小心翼翼地奉上茶,轻声说道:“圣上,您也别太生气了,保重龙体要紧。” 宋眠冷哼一声:“朕如何能不气?这逆子,朕平日里对他不薄,他竟妄图勾结外邦谋反。” 第111章 臣想要开设女子…… 其实,宋眠早就对朝局中的暗流涌动有所察觉。 当初谢淮钦与郑吣意归家探亲时,反馈回来的各地官员鱼肉百姓却朝中毫无消息的情况,就让宋眠心中起了疑。 后来谢淮钦在回京路上与郑吣意入黑风寨,发现朝中有高位之人意图谋反的线索后,宋眠便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 他故意让谢淮钦等人不要打草惊蛇,看似是在考虑应对之策,实则已经迅速在脑海中筛选可能的谋反之人。 他深知,能有如此野心和实力谋划这等大事的,皇子们的嫌疑最大。 毕竟高位大臣一旦谋反,背负不起天下的骂名,百姓也不会信服。 于是,开始在各个皇子身边安插死士,秘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如今,三皇子的狐狸尾巴逐渐露了出来,宋眠心中既愤怒又无奈。 他必须要保住自己的江山社稷,但又不能亲自出面处置三皇子,否则会落下一个杀害亲子的骂名,影响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所以,选择一步步故意透露一些信息,牵引着谢淮钦去挖掘三皇子的罪行,成为自己手中的“刽子手”。 第二日朝会,气氛紧张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大臣们分列两旁,都感觉到了今日朝堂上不同寻常的压抑。 三皇子强装镇定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却不时地瞟向蛮夷使节,而那蛮夷使节也微微低着头,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宋眠高坐龙椅之上,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三皇子身上:“皇儿,昨日谢淮深所言,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三皇子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地说道:“父皇,儿臣冤枉啊!这谢淮深定是与儿臣有什么误会,故意诬陷儿臣。” 宋眠冷笑:“误会?那你倒是说说,你和节度使在后宫商议何事?” 三皇子心中一惊,一时语塞。 正在这时,谢淮钦出列,将昨日在账本上发现的三皇子与蛮夷往来的证据呈了上去: “陛下,这是臣等找到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三皇子与蛮夷暗中勾结的证据,包括物资的输送、兵力的部署等,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三皇子看到账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彻底败露了。 宋眠接过账本,翻看了几页,脸色愈发难看:“逆子,你好大的胆子!” 三皇子见大势已去,瘫倒在地,而宋眠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而此刻的宋眠,虽然成功地借助谢淮钦等人揭露了三皇子的阴谋,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的谋反行为让皇家颜面扫地。 他威严地开口道:“三皇子被废去皇子之位,打入大牢,由三司会审后终身监禁,以儆效尤。” “那蛮夷节度使也即刻驱逐出境,永不得踏入我朝半步!”说罢,他的目光转向谢淮钦,神色稍缓。 “谢淮深告发有功,爱卿想要何赏赐?但说无妨,朕必不吝嘉奖。” 谢淮钦沉默片刻,随后撩起衣摆,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拜谢后,沉稳地说道: “臣不敢为自己索要什么赏赐,若圣上一定要赏,只恳请圣上开设女子医堂。” “臣在与郡主归家探亲一路见闻中,深感女子在病痛就医方面诸多不便,且民间亦有不少女子因缺医少药、无处学医而饱受疾苦。” “开设女子医堂,既能让女子得以研习医术,治病救人,又可造福百姓,实乃善举。”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 “谢淮深,你莫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了体,竟提出这般荒谬的请求!” 太傅梁崇年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哼,我看他是想出风头,拿这等离经叛道之事来博圣上的关注,真是其心可诛!”丞相也皱眉,一脸怒容道。 谢淮钦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神色坚定,并未被这些难听的话语所动摇。 缓缓开口道:“女子也是人,也有需求,为何仅仅因为性别一事,就将其全盘否认?” “难道各位大人,不是女子所生?家中不是女子相夫教子为你们操劳?为何女子学医不得?男子可以,女子如何不可,同为我朝子民!” 御史大夫王崇之满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睛,指着谢淮钦大声斥责道: “你这是胡言乱语!男女有别,乃是天经地义。 “女子就该守着内闱,操持家务,学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朝历代祖宗之法,岂容你这黄毛小儿随意篡改!” 一边说,一边气得胡须都在微微颤抖,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 礼部侍郎也跟着附和,双手紧握,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谢淮深,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我等饱读圣贤之书,深知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倒好,竟想让女子学医,这简直是荒谬至极!你看看这朝堂之上,哪有女子的立足之地?” 一位姓赵的老臣也颤巍巍地站出来,用手中的拐杖用力地跺了跺地,以显示他的愤怒: “我在这朝堂为官数十载,还从未听闻如此荒唐之事,女子学医,必会扰乱朝纲,破坏我朝的伦理秩序,你若再坚持,莫怪老夫参你一本!” 谢淮钦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心中因这些话语满是愤怒,面色却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出情绪。 这时,张珩衍挺身而出,先向宋眠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向那些守旧派大臣,微微皱眉说道: “各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谢大人此举乃是出于一片爱民之心,如今民间女子就医艰难,多少生命因之消逝。” “我朝向来以仁政为本,为何不能为女子提供一个学医的机会?这又怎会是违背纲常?我们的观念也莫要被那迂腐的旧俗束缚了手脚。” 老臣杨峰也缓缓开口:“张大人所言甚是,我朝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能培养出一批女医者,不仅能解百姓疾苦,还可为我朝的医术开拓添砖加瓦。” “况且,谢大人也是为了我朝的长远利益考虑,怎可被诸位如此诋毁?” 兵部尚书听了他们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是在为他的荒谬言论开脱!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自当维护祖宗之法,怎能任由这等邪风在朝堂上蔓延!” 梁崇年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张珩衍、杨峰,你们莫要被谢淮深迷惑了,这要是开了女子学医的先河,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朝堂上的气氛愈发紧张。 宋眠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下方争吵的大臣们,心中明白,这看似是一场关于女子医堂的争论,实则是新旧观念的激烈碰撞。 沉思片刻后,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大声说道: “够了!朕意已决,这女子医堂之事,准了!谢淮深,朕命你全权负责筹备此事,务必办得周全妥当,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宋眠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些守旧派大臣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愤愤地闭上了嘴。 谢淮钦再次跪地谢恩,心中明白,这不仅是一份赏赐,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退朝后,谢淮钦迫不及待想回去告诉郑吣意这个好消息,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拉住了她的脚步。 “砚南,砚南,你真是的,怎么走得那么快,我脚都要跑出火来才能追上你。”张珩衍边小跑边说道。 谢淮钦停住脚步,礼数周全地拱手道:“予衡兄,何事如此匆忙寻我?” 张珩衍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喘着粗气,直起身子后说道:“你刚刚真的是太大胆了,还好是立了大功,圣上不得已才答应你,不然很有可能被那些老顽固弹劾死。” 谢淮钦微微欠身,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谢,予衡兄如此为我着想。” 沉思片刻,目光直视张珩衍,又问道:“予衡兄,如果不是与我交好,会为我这番请示挺身而出美言吗?” 张珩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不会,女子医堂毕竟有违背祖训。”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没想到张珩衍也是这般守旧之人。 微微皱眉,语气诚恳地说:“予衡兄,你且想一下,如若你家中女子或心爱之人,在生病之时求医无门,只因世间无女医者可为其诊治,你又当如何?难道就忍心看着她们受苦吗?” 张珩衍听了谢淮钦的话,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想起家中的母亲体弱多病,每次生病时都只能请男医前来诊治,母亲总是面露难色和羞涩,诸多不便之处涌上心头。 谢淮钦见他神情有所松动,继续说道:“我们为官者,当以百姓福祉为念。” “女子占天下人口之半,她们的需求岂能被忽视?祖训虽不可轻易违背,但也需顺应民生之需啊。” 张珩衍低头沉思片刻,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砚南,你说得对。是我之前太过狭隘了。” “经你这一番话,我也觉得这女子医堂之事,并非不可行,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淮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有予衡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这女子医堂的筹备之路想必艰难,能多一个助力,也是好事。”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因观念差异产生的一丝隔阂也瞬间消散。 随后,同行走出皇宫,一路上讨论着女子医堂筹备的诸多事宜,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映照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第112章 张珩衍你出的什么主意 谢淮钦匆匆回到大理寺,见到乔装男子在此帮她处理公务的郑沁意,迫不及待地将朝堂上的消息告知于她。 郑沁意眼中瞬间闪过惊喜之色,高兴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定能做到!如此一来,往后女子学医也好,接受医治也罢,都无需再顾忌那繁琐的男女之防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面带欣慰:“是啊,这世道对男子太过宽容,他们学医立世,往往无需多大功绩便能轻易谋得前程。” “今日在朝堂之上,诸多大臣皆持反对之态,好在有予衡兄和杨峰大人仗义执言,圣上这才应允下来。” 二人正交流间,门外衙役匆匆来报:“大人,您快出来看看吧!大理寺外不知为何聚集了许多百姓,都叫嚷着要见您呢。” 谢淮钦与郑沁意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便一同快步向外走去,欲探个究竟。 谢淮钦和郑沁意快步来到大理寺外,只见百姓们乌压压地围了一圈,看到谢淮钦出来,人群先是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便议论纷纷起来。 一位年轻女子激动地说道:“谢大人,听闻女子医堂将办,小女子愿为其效犬马之劳,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点头称是,表达着对女子医堂的向往和支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人群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一位中年男子高声喊道:“这成何体统!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学医抛头露面,有违妇道!”此言一出,一些保守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现场气氛变得紧张。 谢淮钦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各位乡亲,女子亦有救人之心、从医之才。” “医堂之事,于国于民皆有益处。”她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试图平息众人的争议。 谢淮钦和郑沁意安抚百姓许久之后,匆匆回到大理寺内,两人相对而坐,桌上铺开了一幅城中地图。 谢淮钦看着地图,手指在几处地方点了点,说道:“沁意,你看,这几处地方皆可作为女子医堂的选址。” “城东的那处旧宅,离集市近,便于百姓前来问诊求药;城西的那座院子,较为清幽,适合学子静心学医。” 郑沁意微微点头,目光在地图上逡巡。 “淮钦,依我之见,城西那座院子虽好,但地处偏僻,恐于招生不利。” “城东旧宅虽喧闹些,却胜在人气旺,且交通便利,可使更多女子知晓医堂之事。” 谢淮钦抚须沉思片刻,道:“所言极是。那就定在城东旧宅。” “至于学籍,我觉得可先选用《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等经典医书,再辅以一些收集整理的民间验方。” 郑沁意眼睛一亮,“此计甚妙,不过这些经典医书对于初学之人而言,恐有难度,还需聘请精通药理之人编写一些通俗易懂的入门学籍,以便学子更好地理解医理。” 谢淮钦赞同道:“嗯,此事我去寻林苑,爹娘书信传来,半月后可抵达京城,到时舒月也来,咱们人手也多些。” “师资方面,我打算用过午膳去拜访退隐的老御医程拓,他医术精湛,经验丰富,若能请得出山任教,必能让医堂增色不少。” 郑沁意微笑道:“如此甚好。” 谢淮钦点头:“学生选拔也不可马虎,需设下几道考核,不仅要考察她们对医学的兴趣和悟性,还要看其品德心性,毕竟医者仁心,若无仁善之德,医术再高也无用。” 郑沁意神情认真,“没错,我会拟出详细的考核题目和标准,还要告知报名者,医堂学习艰苦,需有恒心和毅力,不可半途而废。” 谢淮钦看着郑沁意,目光中满是信任与赞赏,“有沁意相助,此事必成,我们定要将这女子医堂办得红红火火,让天下女子皆有学医救人的机会。” 郑沁意回以坚定的目光,“嗯,我们齐心协力,定不负所望。” …………………………………………………………… 日过中天,暖煦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庭院之中。郑沁意与谢淮钦用过午膳,刚整好衣装,谢淮钦正打算出门,恰好张珩衍前来拜访。 张珩衍一袭月白长袍,衣袂飘飘,拱手笑道: “砚南,我今日正巧路过大理寺,想着进去和你聊会,还没进去你就出来了,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他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笑意,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流转了一圈。 谢淮钦身着藏蓝色锦袍,身姿挺拔,笑着回应:“予衡兄,快请进。” 她侧身让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待张珩衍进屋后,又亲自斟了杯茶递过去,才接着说道: “实不相瞒,我正打算为了这女医堂的事情,去拜访已经归隐的程老御医,有一事相商。” 说罢,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张珩衍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叶,浅酌一口后放下,好奇道:“哦?不知是何事?”放下茶盏,身体前倾,专注地看着谢淮钦。 谢淮钦在屋内缓缓踱步,双手背于身后,说道: “我一心想请程老御医出山,担任女医堂的授学之师。” “可程老御医归隐已久,我这贸然前去,实在怕他不肯出面,更怕失了应有的分寸,反倒坏了此事。”她停下脚步,望向窗外,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张珩衍略一思索,脸上挂着那副神秘兮兮的招牌笑容,眼珠子滴溜一转,凑到谢淮钦耳边悄声道: “砚南,我有一妙计,保管药到病除。” “古有英雄救美成就佳话,今有淮深救英雄,定能让程老御医对你感恩戴德。” “你且听好了,明日就去城东那处幽静的小巷候着,只要听到清脆的口哨声,麻溜地冲出来,届时一切水到渠成,包在我身上!” 说罢,还得意地拍了拍胸脯,那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谢淮钦瞧着张珩衍那信誓旦旦的样子,眉头紧皱,双手抱胸,满脸狐疑地说道:“予衡兄,你这法子靠谱吗?可别是拿我寻开心。” 张珩衍一听,立马挺直了腰杆,双手叉腰,自信满满地回道:“谢兄,你这是信不过我?我张珩衍何时骗过你?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等着瞧好儿就是。” 谢淮钦瞧他这般笃定,心中虽犹如揣了个小兔子般七上八下,半信半疑,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咬咬牙决定依计行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谢淮钦就像个做贼似的早早来到城东巷子,小心翼翼地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着巷子口,静静等候着那场不知是福是祸的“好戏”开场。 不多时,一阵急促尖锐的口哨声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划破了小巷的宁静。 谢淮钦一个激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猛地冲了出去。 这一瞧,顿时呆若木鸡,下巴都快惊掉了。 只见程老御医宛如一只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不明液体,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泔水味,那刺鼻的恶臭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熏得谢淮钦差点背过气去。 此时,恰逢一个手提糕点盒的路人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地路过。 刚走到程老御医身边,那刺鼻的味道便毫不客气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路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五官扭曲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捏着鼻子,踮着脚尖,像躲避瘟神似的跳开老远,扯着嗓子叫嚷道: “哎呀,老人家,您这是掉粪坑里了吗?这一身味道,简直比茅厕还臭,好歹在家拾掇干净了再出门吧!这是要把人活活熏死啊!”那嫌弃的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程老御医本就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涨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活脱脱一只被激怒的蛤蟆。 听到路人这番尖酸刻薄的话,更是怒火中烧,头顶都快冒烟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时,眼角余光瞥见谢淮钦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顿时认定她就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二话不说,抄起手中那根油光发亮的拐杖。 像头发怒的公牛一般,朝着谢淮钦劈头盖脸地追打过去,边打边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兔崽子,老夫我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隐居多年,平日里吃斋念佛,从不与人结怨生仇,你这为何要这般下作地作弄于我?” “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楚,老夫跟你没完!”那拐杖带着呼呼的风声,吓得谢淮钦亡魂皆冒。 谢淮钦一边左躲右闪,像只没头的苍蝇般在小巷里乱窜,一边声嘶力竭地焦急解释: “程老,您真的误会了,这其中定有天大的误会,我对天发誓,绝无半点戏弄您的意思啊!” 程老御医哪里肯听,边追边吼:“哼,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少在那里花言巧语,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交代,老夫定要将你告到官府。” “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拐杖挥舞得更加起劲了,吓得谢淮钦脚下生风,夺命狂奔。 好不容易凭借着多年练就的逃命绝技摆脱了程老御医的“追杀”,谢淮钦气喘吁吁,头发凌乱得像个鸡窝,衣服也被扯得歪歪斜斜,狼狈不堪。 怒气冲冲地找到张珩衍,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吼道: “张珩衍,你这是出的什么破主意?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可好,程老御医对我的误会大了,此事被你搅得愈发棘手难办了!” 张珩衍看着谢淮钦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挠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着头嗫嚅道:“砚南,我本想着制造个机会让你英雄救美,哦不,是救英雄,顺理成章地让程老御医对你刮目相看。” “怎会料到会演变成这般令人哭笑不得的模样?我这就去将功赎罪,再想法子弥补这捅破天的篓子。”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胸:“你以后可莫要再这般莽撞行事了。” “这事儿如今已成了一团乱麻,还需从长计议,慢慢谋划才行啊。” 说罢,无力地挥了挥手,满脸的疲惫与无奈。 第113章 再信一次? 经上次“英雄救英雄”的乌龙事件后,谢淮钦好几日都对张珩衍爱搭不理。 可这张珩衍啊,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一日,他又满脸堆笑地凑到谢淮钦跟前,谄媚地说:“砚南,砚南,我这次可是有个绝妙好计。” “听闻程老御医对那失传已久的《伤寒杂病论》残卷心心念念,我打听到那残卷的下落就在城西的一座废弃古宅里,不过那宅子据说有些阴森,还传言有鬼怪出没。 “但为了程老御医,咱们拼一把!只要咱们拿到残卷,程老御医必定对您另眼相看,主动出山相助女子医堂。” 谢淮钦一听,眼睛亮了一下,但瞬间又黯淡下去,满脸狐疑地看着张珩衍:“予衡兄,你可别又诓我,上次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 张珩衍连忙摆手,急切地说:“砚南,这次绝对靠谱!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宅子虽然看着唬人,但肯定没鬼。” “咱们趁着夜色,偷偷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残卷拿到手,程老御医还不得感动得稀里哗啦,立马答应出山帮咱们!” 谢淮钦犹豫再三,实在是被女子医堂的事儿愁得没办法,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头答应:“好吧,就信你这最后一次,要是再出岔子,我跟你没完!” 夜幕降临,谢淮钦和张珩衍带着工具,战战兢兢地来到城西那座废弃古宅前。 月光下,古宅大门紧闭,周围荒草丛生,时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谢淮钦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予衡兄,这地方看着不太对劲啊,要不咱们回去吧?” 张珩衍拍了拍胸脯,故作镇定地说:“砚南,别怕!有我在呢,那些传言肯定是吓唬人的,咱们赶紧进去,找到残卷就走。” 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古宅大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声音,吓得他们差点叫出声来。 走进院子,只见断壁残垣,杂草齐腰,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张珩衍指着一间屋子说:“我打听来的消息,残卷就在那间屋子里。”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屋子走去,刚到门口,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吹得他们头皮发麻。 谢淮钦紧紧抓住张珩衍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予衡兄,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张珩衍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砚南,别自己吓自己,赶紧找残卷。” 两人走进屋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开始四处翻找,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张珩衍惊恐地看向谢淮钦:“什么声音?是不是有鬼啊?” 谢淮钦脸色发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哪有什么鬼,说不定是老鼠。” 话刚说完,一只黑影“嗖”的一声从他们眼前飞过,还伴随着一阵诡异的叫声。 张珩衍吓得差点昏过去,转身就想跑,却被谢淮钦一把拉住:“予衡兄,不能跑,残卷还没找到呢!” 两人继续哆哆嗦嗦地找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破旧的柜子,“哐当”一声,柜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呛得他们直咳嗽。 谢淮钦小声说:“予衡兄,轻点,别把人招来。” 他们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摸索,张珩衍又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破旧的陶罐,“啪”的一声,陶罐碎了一地。 谢淮钦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埋怨道:“予衡兄,你能不能小心点!” 好不容易在一个破旧的箱子里发现了一本泛黄的书卷,张珩衍兴奋地大叫:“砚南,找到了,肯定是这个!” 就在他们拿起书卷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谢淮钦惊恐地说:“不好,是不是有人来了?我们不会被当成小偷了吧?” 张珩衍也慌了神:“这可怎么办?我们快跑吧!” 两人抱着书卷,拼命地朝古宅后门跑去,刚跑出后门,就被一群手持棍棒的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个大汉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两个小贼,敢来我们地盘偷东西,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 谢淮钦连忙解释:“各位大哥,误会啊!我们不是小偷,我们是来拿一本对我们很重要的书卷的。” 大汉冷哼一声:“少废话,拿了东西还想跑,给我打!” 就在棍棒即将落下之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程老御医。 谢淮钦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喊道:“程老,您快救救我们,这都是误会啊!” “我们听闻您对这《伤寒杂病论》残卷极为珍视,想着若能找到献给您,或许能解女子医堂的燃眉之急,恳请出山相助,这才莽撞行事,绝无半分恶意啊!” 程老御医走上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把夺过他们手中的书卷,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怒目圆睁地吼道: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这书卷是你们能拿的吗?这可是老夫多年来的心血所聚,寻得的这残卷孤本,一直藏在此处悉心钻研。 “你们这般行径,和那鸡鸣狗盗之徒有何分别!” 张珩衍吓得腿都软了,哭丧着脸说:“程老,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是您的地方啊!” “我们四处打听,听闻这残卷在这城西古宅,想着这或许是能打动您的唯一法子了。” “我们只是一心想为女子医堂做点事,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没想到弄巧成拙,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程老御医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一顿,说:“这两个糊涂蛋,为了请我出山,真是不择手段!老夫我在这医道上潜心钻研多年,岂会因这等威逼利诱之事就轻易出山?” “若今日不是老夫恰好来此查看书卷,是不是就准备将这宝贝据为己有了?哼!” 谢淮钦和张珩衍连连摆手,谢淮钦急切地说道:“程老,我们绝无此等心思啊!我们深知这残卷的珍贵,只是想着若能借此机缘让您看到我们的诚意,或许您能念在我们为了医堂一片赤诚的份上,给予援手。” “我们实在是见识短浅,犯下大错,还请您责罚。” 程老御医冷哼一声:“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以后别再搞这些小动作了!若是再敢如此肆意妄为,就别怪老夫不客气!虽隐居于此,但也不是好惹的!” 谢淮钦和张珩衍如获大赦,灰溜溜地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谢淮钦狠狠地瞪了张珩衍一眼,咬牙切齿地说: “予衡兄,我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信你的鬼主意了!看看今天这事儿,差点把命都丢了,还得罪了程老御医,这可如何是好?女子医堂的事儿又该怎么办啊?”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小声嘟囔着:“砚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也是好心办坏事啊。” “本想着只要拿到残卷,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以后一定谨慎行事,再也不乱出主意了。” 然而,没沉默多久,张珩衍又忍不住凑到谢淮钦跟前,满脸堆笑地说:“砚南,我又想到一个主意……” 谢淮钦一听,吓得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打住,打住!可别再说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这教训还不够惨痛吗?你就饶了我吧!” 张珩衍却不死心,拉着谢淮钦的衣袖说:“谢兄,这次真的不一样,你听我说完嘛。” “我打听到程老御医近日要去城外的寺庙上香祈福,咱们可以在那里安排一场偶遇,然后……” 谢淮钦不耐烦地打断他:“够了!予衡兄,你就别再折腾了。” “这两次事情程老御医已经对我们心生不满,若再去招惹他,恐怕我们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女子医堂的事情,我们还是另寻他法吧,总之,你的主意我是再也不敢采纳了。” 张珩衍还想再说些什么,谢淮钦却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张珩衍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看来我这次是真的把砚南给得罪惨了。” 第114章 我想与你再亲密些 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着郡主府,万籁俱寂中,唯有谢淮钦那沉重且疲惫的脚步声,缓缓打破这份宁静。 她拖着灌了铅一般的双腿,艰难地跨过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门槛,周身的力气都已在这一趟差事里消耗殆尽。 此时,郑吣意正在内堂之中,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盏,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突然,那细微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中,瞬间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下意识地抬眸,便瞧见了谢淮钦那副精疲力尽的狼狈模样。 未来得及开口询问,谢淮钦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懊恼,随即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这几日的种种遭遇: 你可知道,我又听了张珩衍的话,本想再信他一次,盼着能顺利解决事情,谁晓得竟闹出这般天大的乌龙。” “如今可是把程老御医得罪的不浅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满脸的疲惫与焦虑。 郑吣意先是微微一愣,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片刻之后,便再也忍不住了,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般,从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溢出:“你呀,哈哈,竟然真的傻乎乎地听他的,哎呦,不行了,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用手轻轻抚着胸口,试图平复那因大笑而有些急促的呼吸。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笑得如此开怀,心中虽满是无奈,但也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微微一乐,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懊悔之色: “谁能料到张珩衍这般不靠谱,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馊。” “我这次算是吃了大亏,往后可不敢再轻易相信了,眼下这当务之急,便是要想法子求得程老御医的原谅,让他出山相助,只是这谈何容易啊。” 郑吣意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优雅地理了理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吧,且把心安稳地放回肚子里,明日下朝后,只管乖乖地跟着我便是,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此人定能帮咱们解决这棘手的难题。”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与笃定,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任。 谢淮钦虽满心疑惑,脑海中不停地猜测着郑吣意究竟要带自己去见谁,但看着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是如同一只温顺的羔羊般,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这出去一趟,连口热乎的饭菜都没吃上。” “我早就已经用过膳食了,特意让嫣儿给你热着饭菜呢,我这就去让她端来。” 郑吣意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来,边走边轻声念叨着: “你每次都为了那些公务把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吃得消呢?这可不行啊。”话语中满是关切与心疼。 不多时,嫣儿便手脚麻利地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进来,那饭菜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谢淮钦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郑吣意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双手交叠,轻轻地放在膝盖上,眼神温柔地看着谢淮钦,满是关怀与爱意,仿佛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人,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待用完晚膳,两人便各自去洗漱。 谢淮钦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只见郑吣意已经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她的手中拿着一块洁白的帕子,正轻轻地擦拭着那如瀑布般的湿发。 谢淮钦走上前,轻轻拿起一块干布,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意儿,我来吧。” 郑吣意的手微微一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惊到了。 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突然这般唤我?”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那笑容中却又带着几分深情:“怎么,我的好郡主,夫君唤不得你?” 郑吣意白了她一眼,轻轻地嗔怪道: “真是没个正形,就会拿我寻开心,罢了罢了,随你怎么唤吧。”语气中虽带着几分嗔怪,但眼神里却满是甜蜜与幸福。 谢淮钦却突然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深邃而炽热,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将干布放在一旁的桌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意儿,我是真心想和你家人一般唤你,人前我自是尊重地称你郡主,可在这无人知晓的私密之处,我盼着能唤你意儿,这般亲密的称呼,娘子可应允?”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郑吣意,那眼中的深情与期待让人无法抗拒。 郑吣意脸颊微微泛红,如同天边的晚霞一般娇艳动人。 她轻轻低下头,声如蚊蝇般说道:“就你会说些甜言蜜语,我应允便是。” 那声音虽小,但却带着几分羞涩与甜蜜。 谢淮钦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难以抑制。 伸出手,将郑吣意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温柔地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意儿,有你在身边,真好。” 窗外,月色如水般清澈明亮,静静地洒在郡主府的庭院之中,为那错落有致的花草树木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薄纱。 屋内,这一对璧人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温馨甜蜜。 良久,郑吣意才轻轻挣开谢淮钦的怀抱,抬起头,双眸亮晶晶的,满含笑意:“好啦,莫要这般肉麻,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早些歇息,明日还有要事要办呢。” 谢淮钦嘴角噙着笑,点点头,松开手,转身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为郑吣意掀起锦被的一角。 待郑吣意躺下后,才不紧不慢地吹熄了烛火,摸索着在她身侧躺下,手臂自然地伸过去,将她揽入怀中,不一会儿,两人便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如丝线般洒落在二人脸上,唤醒了沉睡中的谢淮钦。 悠悠转醒,侧头凝视着还在睡梦中的郑吣意,见她面容恬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动作极轻地起身,生怕惊扰了枕边人的美梦。 待谢淮钦下朝归来,尚未踏入府门,便远远瞧见郑吣意已在府门口等候。 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外披一件淡蓝色的披风,身姿绰约,身旁跟着嫣儿,嫣儿手里还稳稳地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意儿,这是?”谢淮钦加快步伐走上前,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与好奇。 郑吣意笑着递过食盒,柔声道:“咱们这一路要去的地方有些偏远,我怕你路上饿着,便吩咐厨房准备了些你爱吃的点心。” 谢淮钦心中一暖,伸手接过食盒,顺势牵起郑吣意的手,目光中满是感激与爱意:“有劳郡主如此费心,淮深真是有福气。” 二人登上马车,郑吣意靠在谢淮钦肩头,轻声说道:“程老御医有个孙女,自幼被捧在掌心,对他而言极为重要。” “我费了不少心思打听到,他孙女心仪一件稀世珍宝——冰蓝玉髓簪。” “这簪子不仅材质罕见,据说簪头还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南海珍珠,在月光下能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如梦如幻,堪称巧夺天工。” “若我们能将其找来送给程老御医的孙女,或许能打动他。” “我这位好友林羽轩恰好知晓那宝物的下落,所以今日带你前去。” 谢淮钦听后,心中满是对郑吣意的赞赏与爱意,紧紧握住她的手,感慨道:“意儿,你心思缜密、聪慧过人,事事都考虑周全,淮钦何其有幸能遇到你。” 马车辘辘而行,行了许久,终于在一座雅致的府邸前停下。 这座府邸朱门高砌,门环上的铜饰在日光下闪耀着古朴的光泽,府前的石狮威风凛凛,彰显着主人家的不凡气度。 郑吣意带着谢淮钦入府,穿过曲折的回廊和精美的花园,见到了好友林羽轩。 郑吣意见到林羽轩,先是一番寒暄,而后便说明了来意。 林羽轩面露难色,苦笑着说:“这冰蓝玉髓簪我虽知晓下落,可它如今在一位性情古怪的收藏家赵老爷子手中,此人视宝如命,要从他那里得到这簪子,绝非易事。” “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定当相助。” 第115章 夫妻同心 于是,三人一同前往收藏家的住所。 那是一座隐匿在山林间的庄院,周围迷雾缭绕,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刚靠近庄院,便见前方一条看似寻常的小径,然而地面上的石板却暗藏玄机。 郑吣意眼神敏锐,发现石板上的纹路似乎有规律可循,刚要迈步,林羽轩连忙拦住她: “且慢,这看似普通的石板路,说不定有诈。” 郑吣意微微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感,瞧这石板上的纹路,似乎与五行八卦之数有些关联,且隐隐透着一股道家的阴阳之气,我们得小心行事。” 谢淮钦在一旁仔细观察,突然说道:“你们看,这几块石板上的纹路相较于其它的更为清晰,是不是暗示着什么?” 郑吣意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一亮:“淮深,你说得对!这或许是破解机关的关键。”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那几块特殊石板前行,刚走几步,就听到一阵轻微的机关启动声,紧接着,周围的地面上突然弹出许多尖刺,尖刺上还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仿佛淬了剧毒。 林羽轩惊呼:“好险!若不是发现了这细微的差别,此刻恐怕已经……” 郑吣意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幸好我们小心谨慎,接下来大家更要留意周围的一切。” “听闻这庄院曾是一位精通道术的奇人所建,据说里面机关重重,还时常传出一些诡异秘谈。” “有人说曾在月圆之夜看到庄院上空有奇异光芒闪烁,疑似有神秘力量守护着此处。” 再往前走,是一座小型的吊桥,桥下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河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黑色,隐隐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可当他们踏上吊桥,便感觉桥身剧烈摇晃起来,似要将几人甩入河中。 谢淮钦环顾四周,发现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个机关盒,盒面上刻满了符文,符文间隐隐有紫气流动,旁边刻着“风之韵律,桥之安澜”的字样。 这些符文好似与道家的符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羽轩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机关盒看起来极为复杂,稍有不慎,我们都得葬身此处。” “这机关说不定与那诡异秘谈中的神秘力量有关,若是触发了什么禁忌,后果不堪设想。” 郑吣意安慰道:“林大哥莫急,我们先想想这提示的含义。‘风之韵律’,是不是与风的吹动频率有关?也许这风里藏着道家阴阳五行的秘密。” 谢淮钦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一些小石子,说道:“我来试试。” “这风从东南方向吹来,我们按照风速和风向,将石子依次投入小孔中,或许能解开机关。” 说罢,深吸一口气,按照自己的判断,将石子逐个投入小孔,投入的顺序和力度恰到好处,吊桥竟奇迹般地停止了摇晃,恢复了平稳。 过了吊桥,来到一片看似平静的草地,然而草地中却隐藏着更危险的机关。 当他们踏入草地几步后,突然周围升起阵阵烟雾,烟雾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让人头晕目眩。 同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从地下缓缓升起一个个石制的傀儡,这些傀儡身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口中念念有词,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 林羽轩惊恐地喊道:“这是什么邪门的机关!莫非是那诡异秘谈中的诅咒显灵了?” 郑吣意强忍着不适,镇定地说:“大家别慌,这些傀儡的行动或许与道家的奇门遁甲之术有关,我们要找到它们的破绽。” 谢淮钦仔细观察着傀儡的动作,发现它们的攻击似乎遵循着某种八卦的方位规律。 大声喊道:“郡主,林兄,我们按照八卦方位躲避,寻找时机破坏它们的机关枢纽!” 三人在烟雾中与傀儡周旋,郑吣意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聪慧的头脑,发现了傀儡背后的机关枢纽。 谢淮钦和林羽轩合力攻击,终于成功破坏了机关,傀儡停止了动作,烟雾也渐渐散去。 过了这片草地,终于来到庄院门前,却被护卫拦住。 护卫声称,除非能答对主人出的三道难题,否则休想踏入半步。 第一道题是关于诗词歌赋,要求对出一首意境相符的回文诗。 题目为:“春日繁花映水红,蝶舞翩跹入芳丛。” 郑吣意自幼饱读诗书,略加思索,便从容吟道:“丛芳入跹翩舞蝶,红水映花繁日春。” 其诗句对仗工整,意境优美,赢得了护卫的一丝赞赏,护卫微微点头:“姑娘好才情。” 第二道题是通过观察腐肉的情况,判断这大概多久前是正常的。 护卫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旁边还有几只嗡嗡乱飞的苍蝇。 谢淮钦强忍着恶心,凑近仔细观察。 只见那腐肉已经呈现出暗黑色,表面有一层黏腻的液体,部分地方甚至已经开始生蛆。 她又用手指轻轻按压,感觉肉质松软且有弹性,根据以往在处理一些案件中积累的经验以及从仵作那里学到的知识,谢淮钦判断道: “这肉从外观和触感来看,应该死亡时间在三天左右,正常的肉应是色泽鲜红,富有弹性,无异味,且表面干爽。” “如今这肉已完全腐坏,与正常肉相差甚远。”护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位公子,倒是有些门道。” 到了第三道题,却是一个棋局残局,摆在桌上的棋盘上,黑子与白子纵横交错,局势颇为复杂。 只见黑子已将白子逼入一角,但白子却巧妙地构筑起了一道防线,看似摇摇欲坠,却又暗藏玄机。 黑子这边虽占优,可想要在十步之内将死对方,绝非易事。 棋盘上,黑子以“连环马”和“当头炮”的布局为主势,企图冲破白子的防线, 而白子则依靠“屏风马”和“士象全”苦苦支撑,在棋盘的右下角形成了一个互相牵制的局面。 并且白子在关键位置还暗藏了一个“卧铺马”的杀招,只要黑子稍有不慎,走错一步,就可能被白子反杀。 这可难住了郑吣意和谢淮钦,两人盯着棋盘,眉头紧皱,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正当绞尽脑汁之时,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类似棋局。 那古籍中记载的棋局,也是黑子看似大优,却被困于局部的复杂局势之中,难以突破。 郑吣意仔细回想着古籍中的解法,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拿起一枚黑子,先是移动了棋盘左上角看似无关紧要的一颗黑子,这一步看似平常,却是为了引动白子的应对,打乱对方原本严密的防守节奏。 护卫看到这步棋,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郑吣意会从这个角度入手。 紧接着,郑吣意又按照记忆中古籍里的步骤,移动了处于中路的一颗黑子,这颗黑子落下后,正好与之前的布局形成呼应,给白子的“屏风马”造成了新的压力。 随后,郑吣意又连续走了几步看似不紧不慢的棋,每一步都在悄悄地压缩白子的生存空间,让白子原本稳固的防线逐渐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到了第八步,郑吣意再次落子,这一子落下,局势瞬间紧张起来,黑子像是一张慢慢收紧的大网,将白子围得更紧了。 此时,护卫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想到郑吣意竟能把这局棋下得如此巧妙。 而在第九步,郑吣意看准时机,果断地将一枚黑子落在了关键位置,直接阻断了白子“卧铺马”的退路,同时与其他黑子配合,形成了一个绝杀之局,白子已无路可走,成功将死对方。 收藏家得知他们答对了三道难题,心中虽有些不舍,但也钦佩几人的才智和诚意,便将冰蓝玉髓簪拿了出来。 回到郡主府后,郑吣意精心挑选了一个锦盒,将簪子妥善放置其中,带着谢淮钦和礼物前往程拓住处。 程拓看到他们带来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 郑吣意诚恳地说:“程老御医,之前我们行事莽撞,多有得罪,还望您看在这礼物的份上,原谅晚辈的鲁莽。” “您的医术高超,百姓们都在受苦,盼着您能再次出山,悬壶济世,救民于水火。” 程拓接过锦盒,细细端详着簪子,微微点头:“你们此番心意,老夫真切地感受到了。” “这几日闭门不出,也想了许多,医者仁心,老夫又怎能因一时之气,置百姓于不顾。” “罢了罢了,我答应出山便是。” 谢淮钦激动地说:“程老,大恩不言谢!您的高风亮节和宽广胸怀令人敬佩不已。” 第116章 三顾东院 谢淮钦和郑吣意说服程拓出山后,便乘上马车,朝着城东东院那处地方赶去谈租金。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谢淮钦坐在车内,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宋眠虽说答应了举办女子医堂,可那些大臣们的弹劾就像纷飞的雪花,源源不断。 无奈之下,宋眠只得采取折中的法子,承诺女子医堂每年的开销由朝廷支出。 然而对于医堂的修建之事,却坚决不松口,非得让她自己去寻场地,还要负责洽谈租赁事宜。 想到这儿,谢淮钦心中满是无奈与愤懑,可如今形势如此,也别无他法,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暗自盘算着等会儿与东院主人谈判的种种情形,只盼着能顺利租下那块地,早日将女子医堂办起来。 谢淮钦和郑吣意满怀期待地来到城东东院,准备与东院主人陈富海洽谈租赁事宜。 这东院此前已多方打听,位置、格局皆十分适宜开办女子医堂,故而志在必得。 一进院子,陈富海便热情地迎了上来,笑着说道:“两位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啊!不知今日所为何事?” 谢淮钦微笑着欠身行礼,说道:“陈老爷,今日我们二人前来,是想与您商议租赁这东院的事宜。” “我们打算在此处开办一家女子医堂,为城中女子治病救人,您也知道,当下女子看病诸多不便,我们想为此尽一份心力。” 陈富海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眉头紧皱,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谢淮钦和郑吣意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诧异。 郑吣意赶忙说道:“陈老爷,先别着急拒绝啊。”我们知道你有所顾虑,但是且听我们把话说完。 “这女子医堂一旦开办起来,不仅能造福城中百姓,对这院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以后提起这东院,那可都是赞誉之声。” 陈富海却不为所动,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说道:“二位所言虽好,可我这院子向来都是租给正经人家居住的。” “你们要开什么女子医堂,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以后谁还敢来租我的房子?” 谢淮钦赶忙解释道:“陈老爷放心,我们会把医堂管理得井井有条,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而且我们会在医堂门口张贴告示,说明是经过您的同意才在此开办的,绝不会让您的名声受损。” 陈富海冷笑一声,说道:“说得好听!女子抛头露面本就不合规矩,还专门弄个医堂,成何体统!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郑吣意有些着急了,说道:“陈老爷,如今圣上都应允女子也能学习医术,救死扶伤,就当是做件善事,帮帮我们吧。” 陈富海摇摇头,语气坚决地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别再劝了,我这院子不租给你们,你们还是另寻别处吧。”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说道:“陈老爷,我们也知道这事有些为难您。” “但如今城中女子看病有多不方便,开办女子医堂,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您能租给我们,那可真是功德无量啊。” 陈富海却转身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说:“你们别说了,我意已决,你们走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院子里,看着陈富海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 郑吣意忍不住抱怨道:“这陈老爷也太固执了,怎么说都不听。” 谢淮钦叹了口气,说道:“别急,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总会有办法说服的。” 两人无奈地离开了东院,心中却在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过了两日,谢淮钦打听到陈富海喜好古玩字画,便寻了一幅难得的墨宝,再次登门拜访。 陈富海见他们又来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还是将二人请进了屋。 谢淮钦笑着说:“陈老爷,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再次表明我们租赁东院的诚意,二是听闻您对古玩字画颇有研究,我偶然得了一幅佳作,特来与您一同品鉴。”说着,便将那幅墨宝展开。 陈富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幅画,嘴里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但片刻后,还是回过神来,说道:“谢大人,您这心意我领了,可这院子的事,还是不行。” “我虽喜爱这字画,但也不能因小失大,坏了自己的名声。” 郑吣意见此情景,怒意上头道:“陈老爷,我好歹也是郡主,几次三番与你好好商谈,你这般不给情面,况且这也是圣上应允的,你莫不是与圣上作对?” 郑吣意见此情景,说道:“陈老爷,我好歹也是郡主,几次三番与你好好商谈,你这般不给情面,况且这也是圣上应允的,你莫不是与圣上作对?” 陈富海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忙跪下说道:“郡主恕罪,小人绝无此意啊!只是这祖上传下的规矩,女子不可抛头露面,小人实在是不敢违背。” 郑吣意见他如此,语气也缓和了些:“陈老爷,你先起来吧。” “我也知你有难处,但这女子医堂乃是为了造福百姓,圣上既然应允,自然有其道理,你若能相助,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陈富海缓缓起身,面露难色道:“郡主,非是小人不知好歹,只是这风言风语实在可怕。” “小人一家老小都在此地生活,若是因此坏了名声,日后怕是难以立足啊。” 谢淮钦见状,也说道:“陈老爷,我们也理解你的担忧。” “但我们定会做好周全的安排,让这医堂规规矩矩地开办。” 陈富海低头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二位的好意,小人心领了,但这院子,小人实在不能租给你们,还请二位另寻他处吧。” 谢淮钦和郑吣意再次失望而归,但她们并未放弃。 又过了几日,二人得知陈富海的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时常生病。 于是,谢淮钦便请了一位颇有名望的御医,带着他一同前往东院。 见到陈富海后,谢淮钦说道:“陈老爷,听闻夫人身体欠安,我特意求请了御医来为夫人诊治,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陈富海有些犹豫,但还是让御医为夫人瞧了病,并开了方子。 看完病后,谢淮钦再次提及租赁东院之事,说道:“陈老爷,您看我们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他人,您就考虑考虑吧。” 陈富海面露难色,说道:“谢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夫人的病也多谢您费心。” “但这院子的事,我实在是难以答应。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做好事,可这与我一贯的想法相悖,我实在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谢淮钦和郑吣意第三次被拒,满心失落,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东院后,回到郡主府门口。 竟看见张珩衍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站在那儿,满脸堆笑,显然是来给谢淮钦道歉的。 谢淮钦见状,尽管心中仍有一丝对之前事情的芥蒂,但还是秉持着一贯的礼数周全,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张兄,这是何意?”张珩衍赶忙上前,一边递上礼物,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谢兄,之前是我办事不力,出的那些馊主意,不但没帮上忙,还险些坏了大事,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特意来给你赔罪。” 郑吣意微微皱眉,在一旁愁容满面道:“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如今这东院的主人陈富海固执得很,死活不肯将院子租给我们开办女子医堂,现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呢。” 张珩衍一听,眼睛转了转,拍着胸脯保证道: “谢兄、郡主,你们莫急。我这次来,就是想将功赎罪的。” “这陈富海虽难对付,但我就不信找不到他的弱点,让我再好好想想办法,定要帮你们把这院子租下来。” 谢淮钦看着张珩衍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无奈,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微微点头: “那就有劳予衡兄了,只是这一次,切不可再像之前那般鲁莽行事。” 张珩衍连忙点头应道:“砚南放心,我这次一定谨慎行事,定不会再让你们失望。” 说罢,三人一同走进郡主府,在堂中坐下,开始商讨起下一步的对策来。 气氛凝重中又带着一丝期待,不知张珩衍此次能否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解决这棘手的问题。 第117章 将功赎罪 谢淮钦和郑吣意两人坐在堂中,皆是愁眉不展。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却未能驱散她们心头的阴霾。 郑吣意轻抚着衣袖上的花纹,幽幽地叹了口气: “淮深,这可如何是好?那陈富海态度如此坚决,我们几乎已将能说的好话都说尽,可他就是不松口。 话落,张珩衍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把大家召集到跟前,神秘兮兮地低语说道:“我有个主意,咱们这样……。 听完主意后的谢淮钦紧抿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内心的挣扎清晰地写在脸上。 深知此计虽有可能奏效,可一旦败露,定会引发诸多麻烦,不仅会影响郡主府的声誉,还可能连累众人。 郑吣意也是眉头紧锁,轻轻咬着下唇,眼神中满是纠结。 一方面,作为郡主,行事需谨慎稳重,这般有些“下作”的手段实在有违她的本心; 另一方面,一想到那些因无法得到良好医治而痛苦不堪的女子,她又觉得倘若能借此机会达成目的,似乎也值得冒险一试。 两人沉默良久,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决心。 最终,谢淮钦微微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地说道: “罢了,就依予衡兄所言,且试试看吧,只是这过程中定要万分小心,切不可留下把柄。” 郑吣意也跟着轻声应和:“但愿此次能够顺利,莫要再生出其他枝节才好。”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整个城东都被笼罩在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唯有打更人的梆子声有气无力地回响在空荡的街巷,仿佛是黑暗中孤独的叹息。 当打更人提着那盏昏黄摇曳的灯笼,慢悠悠地晃到东院附近时。 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骤然划破夜空,那声音好似无数尖锐的指甲狠狠划过玻璃。 又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恶鬼哭嚎,让人寒毛直竖,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又一层。 “哎呀妈呀!这是啥动静啊?” 打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梆子差点“哐当”一声掉落地上。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得凸出来了,死死地朝着声音的来源——东院望去。 那紧闭的大门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巨兽,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这……这东院咋回事啊?平日里也没听说有啥异常啊。” 打更人一边自言自语,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边哆哆嗦嗦地朝东院挪着步子。 犹豫了好一会儿,强烈的好奇心和那一丝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就像两只无形的手,推着他缓缓靠近那扇让人毛骨悚然的大门。 随着脚步一点点逼近,东院那扇陈旧得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门在寂静的夜里缓缓晃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被无限放大,恰似冤魂们在耳边的低语,让本就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氛围愈发恐怖,将人紧紧罩住。 “我的老天爷啊,这可咋整?”打更人咽了口唾沫,那声音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响亮,脚步也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鼓起了一丝勇气,颤抖着伸出手去推那扇门。 门缓缓打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脸。 院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几缕清冷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稀稀拉拉地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诡异的光斑。 “有人吗?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打更人小心翼翼地迈进院子,声音带着哭腔,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 然而,回应的只有那持续不断、愈发凄厉的叫声和呼啸着穿过院子的风声。 那风声鬼哭狼嚎,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窥视着他,让他感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后背的衣服都被浸湿了一大片。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打更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全靠手中的梆子拄着地面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院子的角落里猛然窜出,速度快得如同闪电,一闪而过,带起一阵阴寒刺骨的风。 吹得打更人手中的灯笼火苗剧烈摇晃,光影在墙壁上乱晃,仿佛无数鬼魅在舞动。 “鬼啊!”打更人惊恐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划破夜空,估计半条街的人都能被吵醒。 他慌乱地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在身后悄然关上。 “有鬼啊!来人呐!救命啊!”打更人拼命地拉扯着门,双手都被门栓磨破了皮,嘴里不停地呼喊着救命,可那门却纹丝不动,任由他如何挣扎,如何哀求,都无法逃脱这恐怖的东院。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早知道就不该多管闲事,呜呜呜……” 打更人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满心懊悔自己为啥要被那好奇心驱使,走进这个鬼地方。 就在绝望之际,突然,又一阵阴森的笑声从院子深处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吓得打更人差点昏死过去。 “别……别过来啊!我……我就是个打更的,没做什么坏事啊!” 打更人缩成一团,眼睛紧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挡在外面。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一个隐蔽角落里,张珩衍和几个手下正悄悄地观察着这一切。 看到打更人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张珩衍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哼,这家伙,胆子也太小了吧!这下有他受的了,等明天,这东院闹鬼的消息肯定会传遍整个城东,到时候看那陈富海还怎么把院子租出去。” “哈哈,就是,公子这招可真高!”一个手下附和着,脸上也带着几分得意。 张珩衍正对他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对着手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等下你们可得看准时机,把那个提前准备好的鸡血,一股脑儿地泼到院子里去,记住啊,要泼得均匀些,就像那恶鬼索命后留下的血痕,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阴森恐怖,寒毛直竖。” “明天呢,你们再佯装成路人,在这附近散播东院有鬼的谣言,嘴巴都给我利索点。” “要说得绘声绘色,就跟真的亲眼见过鬼似的,让人深信不疑。” “光靠这一个打更的人去传,那消息传得肯定像蜗牛爬一样慢,咱们得让这事儿像风一样传遍整个城东。” 说罢,他嘴角上扬,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东院的主人陈富海被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将院子双手奉上租给他们的场景,好像已经是这场闹剧的大赢家。 下人们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苦瓜又被噎着了一样,满是犹豫和担忧。 一个年长些的下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张公子,这……这法子是不是不太妥当啊?咱们这不是在骗人嘛。” “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要是传出去,咱们郡主府的名声也得跟着受损啊。” “毕竟郡主和郡马爷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被人知道用这种手段来租院子,怕是会招来不少闲言碎语,到时候可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张珩衍一听,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脸上的得意劲儿瞬间化为愤怒,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大声骂道: “我和你们说,都给我好好弄!要是谁敢不尽心,出了差错露了馅,耽误了我兄弟的大事,我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咱们这是为了女子医堂,为了大义,些许小节不必在意。” “况且,只要咱们做得隐秘,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知道是咱们干的?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出了事有我担着!天塌下来我顶着,你们怕啥?” 众人无奈,心里虽然还是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但在张珩衍的威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一个小厮战战兢兢地拎起装着鸡血的木桶,那双手抖得就像筛糠一样,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东院的方向慢慢靠近,活脱脱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 另几个下人则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紧张地四处张望,眼睛瞪得大大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被人发现,那模样要是被外人看到,肯定得笑掉大牙。 就在小厮快要接近东院大门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哒、哒、哒”,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得让人害怕的夜里,却像打雷一样。 小厮吓得差点把手中的木桶扔出去,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嘴里还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啊”。 众人赶紧停下动作,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迅速躲在一旁的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紧紧地贴在墙上,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墙的一部分。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后,又继续完成着这有些“缺德”又搞笑的任务。 随着一桶桶鸡血被泼洒在院子里,那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张珩衍看着被鸡血染红的地面,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叉腰,脸上的得意劲儿又回来了,还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一边哼着,一边心中暗自想着:“陈富海啊陈富海,看你这次还怎么收场。” “这院子,迟早是我们的,等你被这闹鬼的事儿吓得不行了,还不得乖乖地来求我们租下这院子,到时候,我可得好好嘲笑嘲笑你这老顽固。” 泼完鸡血后,下人们都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的士兵一样,疲惫地回到张珩衍身边。 那个年长些的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声说道:“张公子,这事儿总算是办完了,可我的小心脏啊,到现在还在砰砰直跳呢。” 张珩衍白了他一眼,笑着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明天散播谣言的时候,可别掉链子,要是谁搞砸了,我可饶不了他。” 众人连连点头,心里却在默默祈祷着这事儿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不然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第118章 闹鬼风波 第二日清晨,城东便炸开了锅。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东院闹鬼的事儿。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儿夜里那东院传出了女人的惨叫声,可吓人了!” “我家那口子昨晚去城外拉货,回来路过东院,愣是被那声音吓得跑回来,鞋都跑丢了一只!” 卖菜的王大妈手舞足蹈地跟周围人说道,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可不是嘛!”年轻的后生小李也凑过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我昨晚起夜,隐隐约约就听见那东院方向传来阴森森的叫声,吓得我差点尿裤子!而且我还听说有人看到那院子里有白色的影子飘来飘去。” “说不定是被冤死的女鬼回来索命了!这地方,以后可不敢靠近咯!” 旁边打铁的张铁匠皱着眉头,磕了磕烟袋锅子,瓮声瓮气地说: “我看这事儿邪乎得很,昨晚我正准备关门,就听见那阵叫声,吓得我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我还寻思着是不是以前这院子里出过啥人命案子啊?” “我家就住那附近,昨晚那风刮得呼呼的,可我总觉得那风声里还夹杂着哭声,吓得我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还在屋里烧了香,求菩萨保佑呢。”裁缝铺的老板娘刘婶也插话说道。 教书先生模样的赵夫子摇着头,一脸严肃地说:“依我看,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吓唬人吧。”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起来。 卖豆腐的老孙瞪大眼睛说:“赵夫子,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么多人都听见看见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说不定是这院子的风水不好,以前的主人做了啥缺德事,现在遭报应了。” 王大妈也附和着:“就是就是,我看还是找个道士来做法事驱驱邪吧,不然咱们这一片都不得安宁。” 张珩衍带着几个手下,混在人群中,憋住坏笑,也跟着添油加醋: “我早上路过的时候,还闻到一股血腥味呢,说不定里面发生了什么惨案!” “那股味儿啊,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我看这院子肯定是不干净。”说着,还夸张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越来越离谱,恐惧的氛围也越来越浓。 然而,这传言的热度并没有如张珩衍预期的那般持续升温。 原来,陈富海听闻闹鬼传言后,立马采取了行动。 他迅速派人清理了院子里的鸡血,还在众人面前镇定自若地解释道:“各位乡亲,实在是对不住,让大家受惊了。” “昨晚不过是下人们宰杀了几只鸡,没清理干净,那鸡被啄疼了叫出的声音,被大家误传了。” “而且那血腥味,也是杀鸡留下的,没什么鬼怪之事,大家莫要惊慌。”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虽将信将疑,但也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致,便渐渐散开了,闹鬼的传闻也随之平息下来。 张珩衍躲在对面的小巷子里,看着散去的人群,气得直跺脚,跳着脚骂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没脑子!这么容易就被那陈富海忽悠了。” 旁边的下人小六小心翼翼地说:“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儿,这陈富海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 张珩衍用扇子缓缓敲击着额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对着下人吩咐道:“没事,计划一不成,咱们就计划二。” “今晚派几个丫鬟扮鬼,飘荡在院子里面,这次一定要做得更逼真,把那陈富海和附近居民吓得魂飞魄散。” “小六,你去把翠玉、喜儿那几个机灵的丫鬟找来,跟她们好好说说。” 小六苦着脸,双手死死拽着张珩衍的衣角,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哭丧着脸哀嚎: “公子啊,您就行行好,饶了我吧!这事儿万一被发现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上次泼鸡血,我回去一整晚眼睛都不敢闭,只要一合眼,那血腥味儿就直往脑门冲,感觉满屋子都是血糊糊的一片,现在想想还头皮发麻呢!” “这次扮鬼,万一真被鬼给缠上了,我还没尝过娶媳妇的滋味,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去见阎王啊!” 说着,还夸张地抬手抹了两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张珩衍一听,眼珠子一瞪,活像只被激怒的豹子,一巴掌狠狠拍在小六头上,笑骂道: “你这没出息的胆小鬼!哪来的鬼缠你?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这事儿要是办砸了,我先把你变成鬼。” “让你尝尝被兄弟们追着打的‘甜头’。还不快去!别在这儿跟个小脚老太太似的,磨磨蹭蹭,耽搁了大事有你好看的。” 小六撇撇嘴,小声嘟囔着:“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哟,这辈子摊上这么个爱折腾的主儿。” “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天天得提心吊胆,没个安宁喽!” 可他瞧了瞧张珩衍那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威胁的脸,心里一哆嗦,还是不敢违抗命令,只能一步三回头,满心不情愿地跑去叫丫鬟了。 到了晚上,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黑沉沉地压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闹鬼”的绝佳时机。 几个丫鬟穿着白色的长袍,那袍子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 她们脸上涂抹着惨白的粉末,嘴唇被朱砂染得血红,乍一看,活脱脱就是从地府爬出来的女鬼。 几人紧紧挨在一起,胳膊挽着胳膊,哆哆嗦嗦地朝东院摸去,每走一步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翠玉吓得小脸煞白,双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抓住喜儿的胳膊,牙齿“咯咯”直打颤,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喜儿,我咋感觉这院子里阴森森的,风一吹,我这后背凉飕飕的,就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似的,不会真有鬼吧?” 喜儿也吓得不轻,双腿发软,声音颤抖得好似风中的残叶:“你可别瞎说,这世上哪有鬼啊!咱们这是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也太吓人了,我这腿软得跟面条似的,都快走不动道儿了,感觉这地都在晃悠。” 与此同时,张珩衍和几个手下猫着腰,跟做贼似的躲在院外的角落里,眼睛瞪得像铜铃。 紧紧盯着院子里的动静,心里直念叨这次一定要把陈富海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把院子租给谢淮钦他们。 可没料到,陈富海这只老狐狸吃过一次亏后,也早有防备。 虽说不信鬼神,但经过昨晚的折腾,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仅安排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在院子里值守,还在家里供了好几尊威风凛凛的佛像,门口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辟邪符咒,那阵仗,只差没请个道士来开坛做法、大张旗鼓地驱邪了。 当丫鬟们扮的女鬼在院子里飘忽不定地游荡,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时,那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好似能直直钻进人心里,让人寒毛直竖。 家丁们立刻警惕起来,其中一个家丁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棍棒,那棍子被他攥得“嘎吱”作响,好似都快被捏出水来,牙齿打着颤,磕磕巴巴地喊道: “谁……谁在那儿?出……出来!别装神弄鬼的,我可不怕你!”实际上,腿肚子都在抽筋,要不是旁边有同伴强撑着,早就瘫倒在地,成一滩烂泥了。 丫鬟们听到喊声,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翠玉慌乱之中,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咔嚓”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就像一道惊雷在院子里炸开,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直响。 家丁们听到声音,大喊着:“在那边!鬼在那边!”便壮着胆子,你推我搡地朝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活像一群受惊的野牛。 翠玉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就跑,那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比受惊的兔子还敏捷。 可慌乱中,白色长袍被树枝勾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急得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嘴里不停地喊着:“救命啊!姐妹们,别丢下我!” 家丁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翠玉抓住了。翠玉拼命挣扎,双手乱挥,嘴里还念叨着:“我不是鬼,我不是鬼啊!是想来这里玩!” 其他丫鬟见同伴被抓,也顾不上许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纷纷逃离了东院。 张珩衍在院外看到这一幕,气得直跳脚,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指着院子里大骂: “你们这群笨蛋!平时一个个看着机灵得跟猴似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尤其是你,翠玉,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被陈富海收买了,嗯?” 小六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公子,现在咋办?这计划又泡汤了。” 第119章 妖言惑众 张珩衍咬咬牙,恶狠狠地说:“还能怎么办?先回去,再想办法。 这陈富海,我跟他杠上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一个老顽固。” 就在几人准备灰溜溜离开的时候,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那笑声好似从九幽地狱传来。 在空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直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从院子里慢悠悠地飘了出来,足有两人多高,看不清面容,只有两个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魔。 “鬼啊!”陈富海和他的手下吓得大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有几个家丁跑得太急,还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原来,这是张珩衍提前花大价钱,从外地请来的一个江湖艺人,此人最擅长变戏法和口技,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早早躲在院子里,看到丫鬟被抓,局面快失控了,便想出了这个主意,想解救被识破的危机。 只见他藏身于特制的高大道具后,摆弄着机关,让白色身影缓缓升起,同时口中发出各种令人胆寒的声音,营造出恐怖至极的氛围。 这一下,可把附近的居民吓得不轻。第二天,城东彻底炸开了锅,比前一天还热闹。 大家奔走相告,都在说东院的鬼越来越厉害了,不仅会抓人,还会飘出来吓人,有人甚至声称看到那鬼长着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陈富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吓得不轻,他脸色惨白,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停地颤抖,心里直犯嘀咕: “这院子是不是真的不干净啊?再这样下去,这院子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了,以后还咋出租啊? 张珩衍这边新计划还在脑海里乱成一锅粥,毫无头绪。 城东百姓却已然被吓得不轻,各种流言蜚语跟长了翅膀似的甚嚣尘上。 有人煞有介事地说那东院上空一到半夜就冒绿光,鬼火闪烁,跟地府开了个口子似的。 还有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讲,曾瞧见一群小鬼在院子里嬉笑打闹,龇牙咧嘴,阴森可怖至极,听得旁人寒毛直竖。 陈富海整日愁眉不展,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为了稳住这愈演愈烈的局面,又心急火燎地请了好几个和尚来诵经祈福。 一时间,东院门口梵音阵阵,几个和尚围坐在大香炉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那香炉整日烟雾缭绕,香灰飘得到处都是。 把路过的人呛得直咳嗽,可谁知道,这些举动非但没让传言平息,反而像火上浇油。 让大家愈发笃定东院有鬼,都绕着那地儿走,仿佛靠近一点就会被恶鬼缠身。 谢淮钦得知张珩衍的二次“闹鬼”闹剧后,那是心急如焚,急匆匆地找到他。 眉头紧锁,一脸无奈,指着张珩衍的鼻子就开腔:“予衡兄啊,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啊!越闹越离谱了,咱们本意是造福百姓开医堂。” “你看看现在,搞得人心惶惶,如此行事,怕是会适得其反啊!” 张珩衍挠挠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心虚地嘟囔: “我这不也是着急嘛,谁晓得那陈富海防范得跟铁桶似的,密不透风。 “不过这次,我真是想好好补救,你可得信我。” 正当众人焦头烂额之际,转机就像一道曙光,“嗖”地一下冒了出来。 陈富海的老母亲突然病重,这可把陈富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寻遍城中大夫,个个都摇头叹气,束手无策。 在屋里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那眼神里的无助,看着就让人心疼。 谢淮钦听闻此事,心中一动,眼睛亮了起来,赶忙拉着郑吣意就往陈府赶。 一进陈府,谢淮钦顾不上喘口气,冲着陈富海就诚恳说道: “陈老爷,听闻老夫人病重,我和郡主可是心急如焚呐!这不,我们特意请了程老御医来,他可是咱城里医术数一数二的,说不定能有法子。” 陈富海此时已六神无主,眼睛里满是迷茫,虽心存疑虑,想着这之前还闹得不愉快呢。 可眼下也没别的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忙不迭地将二人请进内室。 程老御医一进屋,就直奔老夫人床前,神色凝重地坐下,伸出手为其仔细搭脉,又轻言细语地问询了一番症状。 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把旁人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好一会儿,程拓才收了手,站起身来,轻声说道:“陈老爷,老夫人这病虽棘手,却也不是无药可医。” “只是所需药材颇为难得,需尽快配齐,耽搁不得。” 郑吣意紧接着上前一步,温柔地看着陈富海,补充道:“陈老爷放心,药材之事,您不用发愁。” “可派人去郡主府取,府里常年备着些珍稀药材,说不定就有需要的。” “只愿老夫人能早日康复,大家伙儿都揪心呢。” 陈富海看着两人忙前忙后,一会儿吩咐下人烧水,一会儿又叮嘱要给老夫人换个更舒服的枕头,心中颇为感慨。 在等待药材的几日里,他看到谢淮钦天天往府里跑,不是亲自查看老夫人的病情,就是陪着程老御医研究药方。 郑吣意也没闲着,带来了自己府里最贴心的丫鬟照顾老夫人起居,还亲手熬煮滋补的汤羹。 这一幕幕,陈富海都看在眼里,暖在心上。 这天,老夫人病情渐有起色,能坐起身说会儿话了。 陈富海激动得眼眶泛红,把谢淮钦拉到一旁,长叹一声,拍了拍谢淮钦的肩膀: “谢大人啊,之前是我迂腐了,脑筋转不过弯来。” “你们为女子医堂如此执着,一门心思都是为了大家伙儿好,又在我家危难之时鼎力相助,不离不弃的。” “我若再阻拦,实在是不仁不义,我这心里愧疚啊。” “那东院,就租给你们吧,希望能如你们所愿,把医堂办好。” 谢淮钦又惊又喜,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说道:“陈老爷,此言当真?” “太好了!这下咱们的女子医堂终于有着落了,城里的姑娘们可有救了。” 陈富海摆摆手,苦笑道:“罢了罢了,只望这女子医堂能顺遂开办,也算造福一方,也不枉你们费了这么多心思。” 就这样,风波平息,谢淮钦等人终于如愿租下东院。 好不容易租下东院,谢淮钦、郑吣意与张珩衍三人瞬间开启了忙碌模式,每日天刚蒙蒙亮,就像三只勤劳的蜜蜂。 齐聚在那尚显空旷且散发着陈旧气息的东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兴致勃勃地探讨起布局规划。 张珩衍这次仿若脱胎换骨,一本正经地手持图纸,那模样好似一位即将指挥大战役的统帅,一边比划,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 “瞧这儿,这一溜窗户,采光好得简直能闪瞎眼,把这儿设为问诊区再合适不过。” “病人一坐这儿,暖烘烘的阳光一照,心里敞亮,病痛都得吓跑几分。” “再瞅瞅里头那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用来做药房简直是天选之地。” “抓药、配药的各自忙活,互不干扰,井然有序,完美!”说罢,还颇为自得地晃了晃脑袋。 谢淮钦站在一旁,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图纸,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予衡兄所言甚是,不过这药材可是娇贵玩意儿,储存条件苛刻得很。” “药房这边一定得多加防范,得想法子防潮防霉,要是药材发了霉、生了虫,咱这罪过可就大了,恐怕得成为全城百姓的‘公敌’。” 郑吣意也没闲着,莲步轻移,绕着屋子缓缓踱步,思索片刻后补充道: “咱们还得专门预留出一间屋子,作为女医们切磋医术、研讨医理之所。” “毕竟医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不断精研,日后才能更好地妙手回春,拯救苍生。”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烈讨论,仿若一场思维的盛宴,规划蓝图也在这你来我往之中逐渐清晰明朗。 另一边,为招募女医,郑吣意充分施展郡主的影响力,在城中大街小巷广贴告示。 那告示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女子医堂现招募有志学医之女子,不论出身贵贱,只要心怀仁爱、聪慧好学,皆可前来报名,开启悬壶济世之路。】 告示一经贴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在城中激起千层浪,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瞬间炸开了锅。 第120章 再添新力 然而,大部分百姓的观念依旧古板守旧,对女子学医一事犹如见到洪水猛兽,纷纷摇头摆手,满脸写着不赞同。 “哎呀呀,这女子医堂还当真的办起来了,这成何体统?” “从古至今哪有这般规矩,抛头露面的,莫不是要乱了套!”卖菜的王大妈停下手中正称量蔬菜的秤杆,眉头拧成个大疙瘩,对着旁人开启了“吐槽”模式。 “就是就是,且不说学不学得成,就算学成了,往后还怎么嫁人哟!哪家正经男儿愿意娶个整日跟药材、病症打交道的媳妇儿。” 打铁的李师傅也放下手中的铁锤,火星四溅中,语气笃定地附和着,那神情仿佛已经预见了女子学医后的“悲惨”下场。 眼瞅着告示贴出去好几日,仅有两名女子羞怯怯地前来报名。 郑吣意与谢淮钦站在医堂门口,望着那清冷孤寂的报名处,眼神里满是失落,仿若被霜打过的花朵,蔫了下来。 张珩衍瞧在眼里,急在心头,眼珠子滴溜一转,仿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计上心来。 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嚷道:“郡主、砚南,莫要灰心,瞧我张珩衍的!我定有锦囊妙计,保准能让这报名处热闹起来。” 言罢,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府邸,召集府里几个擅长丹青的下人,双手叉腰,大声吩咐道: “你们几个听好了,把咱们女子医堂的事儿,从问诊看病的场景、抓药制药的流程,再到女医们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统统给我画成图。” “要画得活灵活现,跟亲眼瞧见似的,要是画得不好,可小心本公子的板子!” 下人们领了命,赶忙埋头苦干起来,没几日,画作大功告成。 张珩衍看着这些画,满意得直点头,仿若看到了女子医堂未来的辉煌景象。 紧接着,便领着一帮家丁,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大街。 一到街上,就开启了“疯狂宣传”模式,双手各举一幅画,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大叔大婶、兄弟姐妹,快把目光看过来!” “咱这女子医堂,那可是造福全城女子的大好事,以后姐妹们要是身体有恙,再也不用遮遮掩掩、羞于启齿,自有专业女医为其排忧解难。” 一边喊,一边还像个街头杂耍艺人似的,挥舞着手中的画,上下翻飞,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可这大街上的人,大多都不为所动。有的侧目一瞥,便匆匆擦肩而过。 有的更是直接送上几个白眼,嘴里还念念有词: “哼,瞎闹腾啥呢,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本分守己,搞这些幺蛾子,纯粹是浪费时间。” 张珩衍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瞧见有年轻姑娘路过,眼睛瞬间放光,仿若发现了稀世珍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笑嘻嘻地说道: “姑娘,且留步!瞧瞧咱这女子医堂,这可是您改变命运、成为巾帼英雄的绝佳机会啊!” “想象一下,日后您身着医服,手持银针,谈笑间便能驱走病痛,多威风,多神气!” “这要是学成了,十里八乡的小伙子还不得踏破您家门槛求娶啊!” 正说得唾沫横飞之际,一位大娘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姑娘的胳膊,瞪着张珩衍,气呼呼地说: “你这登徒子,莫要蛊惑我家闺女!女子学医,门儿都没有,赶紧走,别在这儿散播歪理。” 说着,拉着姑娘快步离去,留下张珩衍在原地,一脸尴尬,半张着的嘴都忘了合上。 家丁们跟在后面,看到自家公子这狼狈模样,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通红,肩膀直抖。 张珩衍回过神来,冲着家丁们一瞪眼:“笑什么笑,还不快接着吆喝!” 虽说一路上磕磕绊绊,没少碰壁,遭了无数白眼,可还真有几个姑娘被他说得心动了,停下脚步,眼神里透着一丝好奇与向往,细细询问起来。 张珩衍一看有转机,眼睛亮得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赶忙拉住人家,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那热情劲儿,仿佛要把女子医堂的所有美好一股脑儿都塞进姑娘们的心里。 就这般,慢慢地,驻足打听的人越来越多,在张珩衍这股子执着劲儿与时不时闹出的小乌龙烘托下。 女子医堂逐渐步入正轨,报名人数总算缓慢上升,只是相较预期,依旧少得可怜,仅仅只有了 十人。 然而,郑吣意与谢淮钦并未因此而气馁,反而愈发用心地操办起各项事宜,一心只为能顺利开启医堂,护佑城中女子健康。 人手短缺的难题如影随形,令谢淮钦颇为忧心。 一日下朝,她匆匆处理完公务,便携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特意前往偏院寻林苑。 刚踏入偏院,一幅暖融融的画面映入眼帘: 林苑正与祝清厌、孩子在院子里尽情玩耍,和煦的阳光轻柔洒落,勾勒出三人温馨的轮廓,远远望去,仿若和乐融融的一家人,满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谢淮钦的脚步在院门口悄然止住,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既有不忍打扰的顾虑,又有对这份安宁的期许。 林苑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有人前来,侧身一瞧,见是谢淮钦,忙快步上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候:“大人,您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谢淮钦回过神,微笑着回应:“啊,无妨,我才刚来一会儿,瞧你们玩得这般开心,实在不忍贸然打扰。” 林苑谦逊地摆了摆手,解释道:“哪有,大人您说笑了,我们不过是陪君儿玩耍逗乐罢了。” 此时,祝清厌也注意到了谢淮钦的到来,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下意识地微微挺直脊背,心底隐隐期盼着她此番前来,是特意关心自己的病情。 可未曾料到,谢淮钦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间一沉。 谢淮钦神色略显急切,看向林苑,诚恳说道: “林苑,如今女子医堂正值用人之际,处处捉襟见肘,我知晓你医术不凡,所以特来相商。” “我也一直惦记着祝姑娘的病情,不知近来可好些了?若祝姑娘身体已然无大碍,我想着,你与祝姑娘不妨一同搬至女子医堂居住。” “一来,当下医堂急需像你这般的能人,凭你的医术定能在药材调配、病症诊治之事上大展拳脚” “二来,医堂那边药材齐全,各类医籍完备,于祝姑娘调养身子大有益处,环境也更为适宜。” “再者,这如今也算朝廷正经委派之事,往后每月都会有月俸发放,也能解些生活之忧,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苑听闻此言,不禁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祝清厌。 祝清厌却并未与她对视,目光直直地落在谢淮钦身上,那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些许失望。 她心底原以为,谢淮钦会如往昔关心朋友般,细细问询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未想,此番前来,终究还是为了公事。 林苑心中满是纠结,一方面是好友的恳切请求与医堂的迫切需求,另一方面是对祝清厌病情的担忧和她此刻失落的情绪。 一时之间,小院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唯有微风拂过,轻轻摇曳着枝头的树叶,似在悄然等待着林苑的抉择…… 林苑的目光在祝清厌脸上短暂停留,瞧出她眼中的失落,心中似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满是疼惜与愧疚。 她又怎会不明白,祝清厌心底对谢淮钦存着的那份复杂情感,渴盼着能从她口中听到几句贴心关怀。 可林苑同样深知,这女子医堂承载的重量——它宛如一盏在黑暗中闪烁的希望之灯。 若自己能投身其中、添一把柴,或许便能改写众多女子于病痛中挣扎的命运,也可为自己与祝清厌、孩子日后的生活寻得一份安稳保障。 短暂的沉吟,似是在心底权衡了一生的抉择。 林苑缓缓转过头,面向谢淮钦,神色坚定犹如屹立千年的磐石,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大人,我答应您。” “如今既紧缺人手,属下定当倾尽所能,全力以赴。” “清厌这边,您无需挂怀,我会悉心照料周全。” “有医堂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药材富足、医书琳琅,想必调养身子也能事半功倍,恢复得更快。” 谢淮钦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地,脸上仿若春日绽放的繁花,满是喜色,连连拱手,言辞间尽是感激: “林苑大义,如此一来,真乃医堂之幸,亦是城中女子之福!” “我这便回去妥善安排,定让你们住得舒心,诸事顺遂,毫无后顾之忧。” 言罢,似是被诸事缠身、心焦意乱,匆匆转身,几个眼神都不曾给祝清厌留,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林苑望着谢淮钦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继而走到祝清厌身旁。 轻轻握住祝清厌略显冰凉的手,那手仿若她此刻有些落寞的心,林苑柔声道: “阿厌,我知晓你对谢大人还有些许念想,这情愫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消散的,咱们就暂且把它放在心底,往后的日子还长,慢慢来吧,说不定哪天你便释怀了。” 林苑语气轻柔,似是怕惊扰了她心底的愁绪,又似在安慰自己。 其实,在过往相伴的朝朝暮暮里,祝清厌对谢淮钦哥哥当初的那份炽热情谊,已如春日消融的冰雪,在林苑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一点点地悄然被替代。 晨曦中为她熬煮的暖粥,寒夜里为她披上的衣衫,还有每一个她蹙眉时的心疼凝望……桩桩件件,都如细密的针脚,将林苑缝进了她的心间。 只是沉浸在岁月温柔里的祝清厌,自己却浑然不知这悄然而至的心意转变。 第121章 世上竟有这般与众不同女子 次日,因为人手紧张,谢淮钦下朝,处理完公务,跟张珩衍、郑吣意又一头扎进市井,忙着给女子医堂采买药材与器具。 张珩衍这翰林修撰的活儿,清闲得很,平日的主要职责便是校勘典籍、为帝王草拟文诰诏令之类。 工作内容虽说精细严谨,却也规律有序,极少有突发事件。 除非是碰上那改朝换代、新帝登基的头等大事,和各种祭祀事宜。 也正因如此,只要没撞上这些特殊节点,张珩衍便能“溜号”,天天跑来寻谢淮钦。 用他的话说:“在翰林院闷都闷坏了,还是跟你们一起办事有意思。” 谢淮钦和郑吣意也习惯了这“小跟班”模样。 三人一进药市,那股子混杂着各种药材的独特气味就扑面而来。 张珩衍瞬间来了精神,眼睛瞪得溜圆,大摇大摆走进一家铺子,伸手就拿起一根人参,活脱脱一个行家大拿的架势,嘴里还嘟囔着:“咱医堂的药材,可得把好关。” 他把人参举到眼前,左瞅瞅右看看,一会儿眯着眼瞧芦头,一会儿又捻着须子感受韧性,那模样别提多专业了。 “老板,你瞅瞅这参,表皮虽说还行,可这纹理吧,也不算特别清晰,还有这芦头,紧实是紧实,但也没紧实到顶级货的份儿上。” “咱这是救命的事儿,要是品质不佳,入药没效果,咱医堂的招牌可就砸了,你可不能坑咱们!” 药铺老板见多识广,一看这几位衣着不凡,心里就有了算计,陪着笑脸赶紧解释: “公子这话说得,小店在这药市可是有口皆碑,诚信经营多年,哪能砸自己招牌呀!我给您拿的,绝对是上等货。” 谢淮钦走上前,神色沉稳,不紧不慢开口:“老板,咱也不啰嗦,这参到底多少银子?” 老板眼珠子滴溜一转,瞧着几人这派头,一咬牙:“三十两。” 谢淮钦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还没出声呢,张珩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得老高,扯着嗓子喊: “啥?三十两!老板,你怕不是看我们面善,就当冤大头宰呢!” “你这参,品相也就一般般,我可没少在药市溜达,你去打听打听,就这成色,别家顶多二十两,你这是漫天要价,当我们傻啊!” 老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刚想开口狡辩几句,张珩衍哪肯给机会,连珠炮似的继续说: “今儿个我们可是诚心诚意来买药,准备造福全城女子的,你要是没点诚意,这生意可没法做。” “我看你这铺子也不想砸招牌,要不就痛快点,给个实诚价,不然我们扭头就走。” “这药市大着呢,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卖参!”说着,作势就要拉着谢淮钦和郑吣意往外走。 老板一看这架势,慌了神,赶忙伸手阻拦,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几位爷,莫急莫急,有话好商量!既然几位是行家,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二十两,就当交个朋友,行不?” 张珩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下巴微微上扬,转头看向谢淮钦和郑吣意,一脸得意:“怎么样,我就说不能被坑了吧,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谢淮钦无奈地笑了笑,对老板说:“行,那就二十两,包起来吧。” “老板,咱丑话说在前头,日后若药材品质都像这般,我们肯定常来光顾,可要是再玩儿虚的,这药市以后恐怕就没您这号了。” 老板忙不迭点头:“一定一定,您放心!” 三人继续在药市逛着,张珩衍一路走一路念叨: “买东西得货比三家,还得会砍价,这可都是学问。”正说着,来到一家卖火罐的铺子前。 张珩衍拿起一个火罐,左看右看,突然眼睛一亮:“老板,这火罐看着挺别致啊,不过这价格嘛,是不是也得给点优惠?咱们批量采买,以后就是您的大客户了。” 老板是个精明人,笑着说:“公子,这火罐手工精良,成本可不低,已经是实价了。” 张珩衍眼珠子一转,把谢淮钦和郑吣意拉到一边,小声嘀咕: “咱佯装走,他肯定得叫住咱降价。”说完,三人故意装作不满意要离开。 果然,没走几步,老板就着急地喊:“几位留步,价格好商量!” 张珩衍憋着坏笑,回头说:“老板,那您说个价。”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满意的价格成交。 就这么一路逛一路买,张珩衍充分发挥“砍价神功”,逗得谢淮钦和郑吣意哈哈大笑。 等买齐了药材和器具,三人满载而归。 张珩衍还在那眉飞色舞地给两人讲着刚才的精彩瞬间,谢淮钦笑着打趣: “今天可多亏了你,不然咱们得花不少冤枉钱。”郑吣意也在一旁点头称是,欢声笑语洒满了归途。 片刻后,几人满载着采购来的药材与器具,有说有笑地走到医堂门口时,一幅“激战正酣”的场景骤然映入眼帘。 只见林苑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平日里的温婉全然不见,此刻仿若一位怒目金刚。 她三拳两脚,就把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打得趴在地上直哼哼。 那男子嘴里不停告饶:“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至极,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林苑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用脚尖踢了踢那男子,厉声道: “哼,最好给我牢牢记住!往后把这狗手狗脚管严实了,要是再敢欺负其他女子,姑奶奶我铁定把你的手给拆了,让你长长记性!”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一头雾水。 【 半 个 时 辰 前 】 林苑和祝清厌在医堂里忙得不可开交,好一番折腾才总算把行李物件收拾妥当。 林苑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边环顾四周确保无遗漏之物,转头对祝清厌温声道: “阿厌,此番居住女子医堂,虽说忙碌些,但愿你的身子能在这儿调养得更好,往后的日子也定会安稳顺遂。” 祝清厌微微点头,眼中透着期许:“阿苑,有你在旁,我自是安心。 君儿听闻要去新地方,兴奋得很,我想着出门给他买串糖葫芦,让他甜甜嘴。” 林苑笑着应道:“也好,你速去速回,我再查看下有无落下什么。” 祝清厌轻移莲步出门,没走多远,便行至一条稍显热闹的街市。 街边那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惹眼,一串串红彤彤的山楂被晶莹剔透的糖衣包裹着。 仿佛裹着一层甜蜜的梦,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祝清厌瞧着,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想着买回去给君儿,小家伙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她莲步轻移,正欲上前选购。 突然,一个流里流气的地痞仿若从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此人衣衫不整,身形歪斜,走起路来一摇三晃,满嘴的酒气更是熏人,显然是刚从哪个酒肆里灌了一肚子黄汤。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祝清厌身上来回游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调笑道: “哟,这小娘子长得可真俊呐,孤身一人,莫不是在等哥哥我?跟我去乐呵乐呵,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祝清厌何曾受过这般轻薄,脸色瞬间骤变,又惊又怒,瞪大了双眼,疾言厉色地斥道: “你这登徒子,休得胡言乱语,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放肆!”边说边拼了命地往医堂方向跑,只想赶紧摆脱这无赖,与他拉开距离。 那地痞却愈发张狂,酒精上头让他失了理智,竟伸手就想来拉扯祝清厌,嘴里还嘟囔着: “装什么正经,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祝清厌奋力挣脱他的束缚,一路狂奔,跑到了距离医堂不足五十步的地方。 可那男子仍不死心,一路追来,嘴里还喊着:“小娘子跑什么啊?你这个样子大爷更喜欢。” 恰在此时,林苑在居所左等右等不见祝清厌回来,心中担忧不已,便一路寻了出来。 就看到了这令人发指的一幕,顿时怒火中烧,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她疾步上前,仿若一只发怒的猎豹,大喝一声: “住手!”紧接着,身形一闪,三拳两脚便如疾风骤雨般落在那地痞身上。 此时谢淮钦众人正好从药市归来,便就有了开头不明所以的一幕。 林苑言罢,快步走到惊魂未定的祝清厌身旁,轻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试图传递力量,轻声安慰: “都过去了,没事了。”祝清厌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依赖。” 张珩衍一眼望去,只见林苑身姿飒爽,在阳光的映照下,仿若带着一层英气的光晕,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只觉眼前这人别样好看,竟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第122章 莫名女子 谢淮钦皱了皱眉,看向地上的男子,沉声道:“朗朗乾坤,竟有这等恶事。” “林苑莫气,且交给我们处理。”说罢,使了个眼色,示意一旁的家丁将这男子扭送至官府。 郑吣意走上前,拉过祝清厌的手,温言细语:“祝姑娘,你受惊了。这医堂往后就是你们的家,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经此一遭,众人心里虽有些余悸,但彼此间的情谊却好似又近了几分,一同进了医堂,继续为开启医堂救助百姓之事忙碌起来。 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落在济世堂的药铺之中。 药架林立,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林苑身着一袭红色劲装,身姿轻盈地穿梭在药架之间,专注地整理着药材,将它们一一陈列到位。 这时,张珩衍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他是个急性子,平日里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 只见他伸手去拿药材,准备帮忙摆放,可对这些药材的位置并不熟悉,没一会儿就摆错了不少。 林苑抬眸,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温声道:“张公子,我来吧。”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 张珩衍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哎呀,我本想帮个忙,没想到却越帮越乱。” 说着,他双手将药材奉上,递向林苑。 就在林苑伸手去接药材的瞬间,张珩衍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心中暗自窃喜,仿佛得到了什么珍贵的宝贝。 但他又立刻佯装镇定,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林姑娘,在下失礼了。” 林苑却不以为意,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无妨,张公子不必过于拘谨,大家相逢即是缘,就当朋友相处便好。” 话语中透着一种豁达与洒脱,让人如沐春风。 张珩衍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一边帮着忙,一边忍不住偷偷瞧向林苑,心中暗自赞叹: “之前在郡主府远远见过林姑娘一面,但并未有过接触,只当是个寻常的闺阁女子。” “没想到今日近距离相处,才发现她居然如此豁达大度,其气节不输男子半分。” 想到这里,心中对林苑的情愫又增添了几分。 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不远处,目光饶有兴致地投向张珩衍和林苑。 谢淮钦轻轻碰了碰郑吣意的胳膊,嘴角微微上扬,低声笑道:“郡主,你看予衡兄,对林苑那热乎劲,我可从未见他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 郑吣意轻掩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声回应道:“我看他啊,八成是看对眼了。” “予衡兄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在林苑面前,那局促的模样可藏不住心思。” 她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人,接着说:“不过,就是不知道林苑什么想法,林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个轻易表露心意的人。”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张珩衍和林苑,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不远处的祝清厌。 祝清厌站在一旁,手中还握着一把正在整理的草药,目光紧紧地盯着张珩衍和林苑。 看到两人不经意间的接触,心里没来由地觉得一阵酸楚。 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默默将手中的草药放下,缓缓转过身去,心中五味杂陈。 一阵急切的叫喊声骤然打破屋内的宁静,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大家的动作都猛地停了下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可辨:“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无助。 林苑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刚要起身,谢淮钦已经抢先一步,快速朝着门口走去。 她步伐急促,神色关切,转眼间便来到了门前。随着“吱呀”一声,门被迅速打开。 门外,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慌张之色。 看到门开了,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也顾不上打量开门的人,便一股脑儿地说道: “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夫人!她身体实在不适,可这病又不方便让男大夫诊治,要顾着男女之防。” “听闻此处有个女医堂,我们便匆忙赶来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示意丫鬟稍安勿躁,然后侧身让她进来。 丫鬟匆匆走进屋内,眼神在众人身上快速扫过,最后落在了林苑身上。 见林苑气质温婉中透着几分干练,她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林苑面前,带着哭腔说道: “这位姑娘,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夫人吧!她此刻还在后面的轿子里,疼得厉害。” 林苑见状,赶忙伸手扶起丫鬟,和声说道:“姑娘莫急,快带我去看看。” 林苑和郑吣意随着丫鬟匆匆来到轿子旁。 丫鬟神色慌张,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掀开轿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子,她半躺在轿内,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脸上满是痛苦之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鬓角的头发。 林苑见状,心急如焚,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些,赶忙上前。 稳稳地伸出手,搭在女子纤细的手腕上,开始仔细地诊脉。 一时间,周遭的嘈杂仿佛都隔绝开来,神情专注而认真,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似乎在通过脉象探寻病症的根源。 那根搭在女子脉搏上的手指,仿若一个精密的探测器,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跳动变化。 过了一会儿,林苑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又侧身靠近女子,礼貌地说道: “夫人,冒犯了。”说着,便仔细观察起女子的舌苔。 看完舌苔后,林苑温柔地开口,询问道:“夫人,您平日里饮食可规律?” “最近可有食用一些从未吃过或者不常见的食物?另外,作息时间如何?” “病症一般在什么时间发作,发作时疼痛的具体位置和程度可有变化?” 每一个问题都问得极为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与病情相关的细节。 就在林苑专心诊断的时候,郑吣意则在一旁机警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迅速扫过四周。 敏锐地发现,除了眼前这个神色紧张的丫鬟,周围竟没有其他随行的仆人。 而且,这轿子虽说外表看起来有些陈旧,可装饰的细节之处却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精致,那些繁复的花纹雕刻,都彰显着不凡的品味与来历。 郑吣意心中一动,暗自思忖:这女子的行头如此讲究,却这般低调出行,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突然想起之前曾听闻有人弹劾谢淮钦。 “看这女子的做派,难不成是那人的妻子?” 但也不敢贸然确定,只是心中有了猜测。 再看这女子和丫鬟紧张的模样,恐怕真是因为身份敏感,不敢暴露才如此行事。 经过一番诊断,林苑心中大概有了判断。神色凝重地对女子说道: “夫人,您这是腹中有异物,最近可食用了什么不当之物?” 说完,又轻轻地将脑袋贴近女子的肚子,屏息静听了一会儿。 随后,直起身子,表情严肃地对丫鬟说道: “快,将你家夫人带至医堂内屋里,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尽快采取措施。” 丫鬟听了,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带着哭腔说道:“林大夫,我家夫人到底怎么样了?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林苑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需要进一步诊察才能确定具体的病因,但现在必须尽快把夫人移至到安静的地方。” 郑吣意走上前,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丫鬟,说道: “你们放心,林姑娘医术高明,一定会尽力救治的。” “不过,也别太担心,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虽心中有疑惑,但此刻也不好多问,只能先安抚主仆二人的情绪。 女子虚弱地抬起手,微微摆了摆,对丫鬟说道:“听……听林大夫的……” 于是,丫鬟在林苑和郑吣意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夫人从轿子里扶出来,朝着医堂内屋走去。 一路上,郑吣意留意着夫人和丫鬟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决定等夫人病情稳定后,再找机会探个究竟 。 第123章 腹中寄生胎 女子虚弱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无助。 林苑转过身,神色平静地向谢淮钦和张珩衍示意:“二位,请暂且出去一下吧。” 谢淮钦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与张珩衍对视一眼,便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待二人出去后,林苑这才缓缓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将女子的衣物小心掀起。 只见女子的腹部,原本平坦的肌肤如今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扭曲,一块隆起的肿物突兀地横亘在那里。 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纹路,犹如一条条蛰伏的蚯蚓,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破皮而出。 凑近细瞧,肿物上还散布着一些细小的黑色斑点,像是腐败的霉斑,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林苑的目光专注而审慎,她伸出手,手指微微弯曲,开始小心翼翼地按压女子的腹部,同时轻声询问: “这里疼吗?”声音温柔且带着安抚的意味。 女子轻轻皱眉,微微点头,用微弱的声音回应: “疼……”林苑接着又换了个位置,继续按压,“那这里呢?”女子依旧痛苦地回应着。 一番仔细检查后,林苑轻轻将女子的衣物放好,整理平整。 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凝重与思索。 随后,走到门口,打开门,谢淮钦和张珩衍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 林苑回到屋内,等谢淮钦和张珩衍进来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经过此番查看,恐怕是腹中有肉瘤附着。” “这肉瘤长得极为怪异,已经严重扭曲了腹部原本的样貌。”声音低沉而严肃,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重的分量。 “如今这肉瘤已经长得很大了,从它的外观和触感来看,根基扎得很深,而且从脉象和症状来看,情况十分危急,必须得开膛破肚将其取出。” 林苑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我之前虽给故友处理过类似的情况,但夫人的肉瘤比我遇到的还要大,且更加急迫。” “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夫人在诊治中失血过多,危及生命。” “我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 说到这里,林苑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无论怎样选择,都可能面临难以预料的后果 。 丫鬟听闻林苑的话,脸上的焦急之色瞬间浓得化不开,“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哭喊道: “林姑娘,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 “我们已经找了好多大夫,可他们一听到夫人的病症,都纷纷摇头拒绝,根本不愿意治。” “我家夫人每日疼得在床上打滚,实在是煎熬得受不了了。” 林苑见状,心中一紧,赶忙快步上前,双手扶起丫鬟,神色凝重且诚恳地说道: “你先别着急,先起来说话。” “我一定会尽力想办法的,但你也得明白,这病确实太过棘手,需开膛破肚,过程中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危及夫人的性命,我必须慎之又慎。” 郑吣意也快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林苑的肩膀,语气轻柔却满含信任,轻声说道: “林苑,我绝对相信你的医术,以你的能力和钻研精神,若你都觉得棘手没办法,这世上恐怕真的就没人能救得了夫人了。” 林苑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郑吣意,说道: “郡主,你这实在是抬举我了。” “这寄生肉瘤虽说在医书上有相关记载,可毕竟我从未处理过如此急迫的,实在是不敢贸然动手,怕一旦失败,不但救不了夫人,还会……”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担忧与纠结。 就在这时,原本虚弱躺在榻上的夫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挣扎着坐起身,神色急切又带着几分哀求,急促地说道: “林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我乃御史大夫王崇之的妻子,先前我家老爷因一些糊涂想法,多有得罪谢大人,还曾极力阻碍女子医堂的开设,现在也深感愧疚。” “此番实在是不好意思前来,可我如今命悬一线,在这偌大的京城,根本没有大夫肯为我诊治。” 说着,眼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发发慈悲。若我能好起来,我家老爷定会亲自登门拜谢,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林苑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一震,没想到眼前这位夫人身份如此特殊。 想起之前女子医堂遭受的种种阻碍,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但医者仁心,此刻面对夫人的苦苦哀求,又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郑吣意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看了看林苑,又看了看夫人,心中暗自思忖。 片刻后,她对林苑说道:“林苑,如今夫人这般可怜,我们医者的本分就是治病救人,况且她也已表明了悔意,你看……” 林苑咬了咬嘴唇,沉思良久,缓缓说道: “王夫人,我理解您的处境,也明白医者职责所在。” “只是这手术风险实在太大,我需要些时间准备,研究医书,准备药材和器具,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夫人听了,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激动地说道:“林大夫,太感谢您了!只要您愿意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丫鬟也在一旁不停地磕头道谢,屋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复杂又充满期待。 而林苑深知,接下来的任务艰巨,这不仅关乎一条性命,还可能影响到许多事,她必须全力以赴,却又满心忐忑 。 就在众人都焦急万分之时,林苑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快步走到医案前,翻找出一本厚厚的医书,快速地翻阅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记得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病症记载,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办法……” 经过一番仔细查找,林苑终于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说道:“书中曾提到一种用特殊草药浸泡煮熟食用的方法,或许能在动刀前缩小肉瘤,降低行刀风险。” “只是这种草药极为罕见,生长在深山老林之中,采集难度极大。” 谢淮钦立刻说道:“不管有多难,我派影风去寻。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 张珩衍也主动请缨:“我对山林比较熟悉,我也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于是,谢淮钦迅速安排人手,张珩衍则带上一些必备的工具,即刻出发去寻找草药。 而林苑留在医堂,一边继续研究医书,制定详细的诊治方案,一边密切观察夫人的病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医堂里的气氛紧张而压抑。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每一次发作都让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苑日夜守在夫人身边,不断调整治疗方案,用一些普通的草药为夫人缓解疼痛。 而外出寻找草药的张珩衍和众人也历经艰辛。 山林间,张珩衍与影风艰难地在繁茂的枝叶间穿行。 脚下的山路崎岖蜿蜒,每一步都似踏在摇摇欲坠的危崖边缘,稍不留神,便会被突兀的树根绊倒,或是陷入隐匿于落叶之下的泥沼。 天空中,铅云沉甸甸地压着,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时不时有粗壮的树枝不堪重负,“咔嚓”一声被狂风折断,裹挟着呼啸的风声砸落,逼得两人左躲右闪,时刻保持警惕。 “这鬼天气!”张珩衍抬手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风雨的肆虐下显得微不足道。 影风紧抿着嘴唇,默默点头,手中死死攥着一根粗壮的木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一声低沉而又阴森的咆哮从树林深处传来,瞬间让两人的寒毛直竖。 “小心,可能是老虎!”影风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恐惧。 张珩衍迅速握紧手中长刀,微微侧身,将影风护在身后,大声说道: “别怕,有我在!”尽管他心中也同样恐惧,但此刻,保护同伴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两人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眼睛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雨水不断地打在身上,令他们的行动迟缓而艰难。 就在严阵以待,以为危险将至时,一只体型庞大的野猪从灌木丛中猛地窜出,它双眼通红,獠牙在雨中闪烁着寒光。 “是野猪!”张珩衍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地挥舞着长刀冲了上去。 野猪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疯狂地朝他们冲来。 张珩衍灵活地躲避着野猪的攻击,瞅准时机,一刀砍在野猪背上。 野猪吃痛,发出一声惨叫,挣扎得更加疯狂。 影风见状,也挥舞着木棍加入战斗,朝着野猪的头部狠狠砸去。 一番激烈搏斗后,野猪终于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张珩衍和影风大口喘着粗气,雨水混着野猪的鲜血,沾满了全身。 看着地上的野猪,两人劫后余生,相视一笑。 “好险啊!”张珩衍笑着说道,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影风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心有余悸地说:“是啊,差点就把命丢在这儿了。” 第124章 情起与药香 雨渐渐小了,山林里弥漫着诡异的雾气。 走着走着,张珩衍突然打破沉默:“影风,你说林姑娘平时都喜欢些什么呀?” 影风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张珩衍会突然问这个。 瞥了张珩衍一眼,佯装不在意地说:“我不太清楚,林姑娘平时都忙着医馆的事,我和她接触不多。” 张珩衍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唉,我是真的喜欢林姑娘,就想多了解她一些。” “你要是知道什么,可一定得告诉我,我请你喝酒!” 影风表面上笑着答应:“行啊,要是我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可心里却暗自警惕起来,他其实也喜欢林苑,只是一直没勇气表白。 天色渐暗,山林愈发阴森恐怖。 影风突然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他们,顿时寒毛直立。 “张珩衍,你有没有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影风声音发颤地问道。 张珩衍也感觉到一股莫名寒意,握紧武器,低声说:“我也感觉到了,小心点。” 两人缓缓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刚松了口气,一个白色身影“嗖”地从眼前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好似一道幽灵。 “什么东西?”张珩衍大喊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格外惊悚。 影风脸色煞白,声音颤抖:“不会是……鬼吧?” 张珩衍强装镇定:“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看花眼了。” 话还没说完,那白色身影再次出现,而且离得更近了。 张珩衍和影风终于看清,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头发长长的,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 “你是谁?”张珩衍鼓起勇气喊道。 那人一声不吭,缓缓朝他们走来。 张珩衍和影风紧张地握紧武器,准备随时应对攻击。 就在那人走到跟前时,一阵狂风吹过,将头发吹开。 “啊!”张珩衍和影风同时发出尖叫,那人脸上竟画着一个恐怖的鬼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是用红色颜料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惊悚。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撒腿逃跑时,那人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吓到你们了吧!” 张珩衍和影风气得不行,这才发现是个住在山林里的疯子,脸上的鬼脸是自己画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张珩衍没好气地说道。 疯子却满不在乎:“好玩嘛,你们两个跑到这儿来干啥?” 张珩衍简单说了目的,疯子一听,眼睛放光:“我知道那种草药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在疯子的带领下,张珩衍和影风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中找到了那种特殊的草药。 看着眼前的草药,张珩衍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抱住影风:“找到了,我们终于找到了!王夫人有救了!” 影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尴尬,连忙推开他:“行了行了,赶紧摘了草药回去吧。” 疯子在一旁看着他们,笑嘻嘻地说:“你们两个真有意思,快回去吧。” 张珩衍这才想起疯子的帮忙,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递过去:“多谢你啊,这些你拿着。” 疯子却摆摆手:“我不要钱,你们快走吧,这山林晚上可危险着呢。” 张珩衍和影风向疯子道了谢,小心翼翼地采下草药,踏上了归程。 天色渐暗,山林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雾气,张珩衍和影风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草药,匆匆往回赶。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可张珩衍的嘴里却一刻也没闲着。 张珩衍兴奋地比划着,眉飞色舞地说:“影风,你说等咱们回去,我把找草药的事儿跟林姑娘一讲,她会不会觉得我特厉害?” 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林苑听到故事后那崇拜的眼神。 影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道:“嗯……也许吧。” 其实心里正乱糟糟的,一想到张珩衍回去后会和林苑有更多接触,就莫名地烦躁。 张珩衍却没察觉到影风的异样,继续滔滔不绝: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看到那只野猪冲出来的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它伤着咱们,不然怎么跟林姑娘交代。” 越说越激动,仿佛又回到了那场激烈的战斗中。 影风忍不住回了一句:“那你还挺勇敢的。”语气里却透着一股淡淡的酸味。 张珩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接着说: “等回去,我就把草药亲手交给林姑娘,再跟她讲讲咱们一路上遇到的事儿,说不定还能帮她想出更好的治疗办法呢。” 影风听着张珩衍的话,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就这么喜欢林姑娘啊?”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问得太直白。 张珩衍却丝毫没有犹豫,大声说道: “那当然了!我第一眼看到林姑娘就喜欢上她了。” “你是不知道,她不仅医术高明,人还特别善良,我就想一直陪着她,帮她一起治病救人。” 影风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张珩衍的话。 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心里暗自琢磨: “张珩衍这么直白地表达心意,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他和林姑娘越走越近?” 张珩衍见影风不说话,以为他累了,便说: “影风,你是不是累坏了?咱们再坚持一下,等回去了,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影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此刻根本没心思考虑吃饭的事儿。 脑海里全是林苑的身影,还有张珩衍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心想:“我也喜欢林姑娘,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可我又该怎么和张珩衍竞争呢?” 两人一路无言,只有偶尔的脚步声和张珩衍偶尔的几句自言自语打破山林的寂静。 良久后,张珩衍和影风带着草药回到医馆时,夜色如墨,医堂内灯火通明。 林苑正在药房里忙碌地整理着药材,听到两人回来的消息,立刻迎了出来。 看到他们手中的草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们可算回来了,找这草药一定很辛苦吧。” 张珩衍立刻像个抢着要糖的孩子一般,眉飞色舞地说道: “林姑娘,这一路可太不容易了!” “那山路啊,简直就不是人走的,一会儿一个大坑,一会儿一根大树根,我这脚都不知道崴了多少回了。” 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走路时东倒西歪的样子。 影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平静地说:“确实有些艰难,不过好在都平安解决了,草药也顺利找到了。” 张珩衍可不甘心就这么被影风简单带过,马上又抢着说: “林姑娘,这还不算完呢!后来还遇到了狂风暴雨,那雨大得啊,就跟拿盆往下倒似的,我们俩浑身都湿透了,活像两只落汤鸡。” 说着,还故意抖了抖身子,做出一副很冷的样子。 影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张公子,你就别夸大其词了。” 张珩衍有些不满地看了影风一眼,又接着眉飞色舞地说: “对了,林姑娘,后来我们还遇到一个住在山林里的疯子,脸上画着恐怖的鬼脸,大晚上的突然冒出来,可把我们吓了一跳,当时都差点拔刀了。” 林苑听得入神,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起来真是不容易,多亏了你们。” 影风看着林苑的笑容,心中一动,轻声说:“只要能帮到林姑娘,再辛苦也值得。” 张珩衍在一旁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立刻又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 “林姑娘,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尽管吩咐我,我保证万无一失。” “我这身手,那可是相当厉害,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说着还摆了几个自以为帅气的功夫架势。 影风也不甘示弱:“林姑娘,若有需要,我也会尽力。” “我虽然不像张公子那么能说会道,但我做事踏实,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想在林苑面前表现自己。 林苑却没有太在意,一心只想着草药能尽快派上用场,治好夫人的病,只是微笑着点头回应。 这一切都被站在不远处的谢淮钦和郑吣意看在眼里。 谢淮钦轻声对郑吣意说:“没想到影风居然也喜欢林苑,以前一点都没看出来,藏得可真深。” “还是张珩衍表现得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心思。”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略带调侃的笑容。 郑吣意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手帕轻轻掩着嘴: “这两个人啊,这下可有得争了。不过林姑娘好像还没察觉到呢。” 而此时,祝清厌正寸步不离地陪着林苑。 她对张珩衍和影风之间的暗暗较劲并不关心,眼里只有林苑。 祝清厌轻声问林苑:“这草药真的能治好夫人的病吗?” 林苑微微皱着眉头,认真地说:“这草药是关键的一味,应该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不过动刀还是有风险,我得再好好准备一下。” 祝清厌点点头:“你别太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帮忙的。” 这边张珩衍和影风还在继续争着。 第125章 我该不该说秘密 张珩衍凑到林苑跟前,讨好地说: “林姑娘,我对医理也很感兴趣,以后可以帮你一起研究,说不定我还能想出什么独特的治疗方法呢。” 影风也走上前,看着林苑说:“我虽然不懂医,但可以帮你做些其他的事,比如采购药材,或者保护医堂。 “要是有什么人敢来捣乱,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说着,还挥了挥拳头。 林苑被他们的热情弄得有些无奈,只好笑着说:“多谢二位,有你们帮忙我很感激。不过现在还是先把夫人的病治好要紧。” 张珩衍和影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甘。 但他们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夫人的病情,所以暂时停止了争吵。 过了一会儿,张珩衍又忍不住开口:“林姑娘,等夫人病好了,我听说城外有个地方花开得可漂亮了,要不陪你去看看?” 影风一听,立刻说:“林姑娘,城西的那座山上风景也很不错,而且安静,适合放松心情。” 林苑哭笑不得:“等忙完这阵再说吧。” 这时,谢淮钦走了过来,故意逗他们:“你们俩啊,别光想着约林姑娘出去玩,先把医堂的活儿干好。” 张珩衍和影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谢淮钦摇摇头:“感情的事谁说得准呢,不过林姑娘现在心思都在医馆和病人身上,估计还没考虑这些。” 而祝清厌始终陪伴在林苑身边,她对周围的感情纠葛似乎毫无察觉,只是一心一意地协助林苑。 在她心中,只要能看到林苑平安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 随着时间的推移,夫人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动刀的日子越来越近,林苑整日埋首在医书与药材之间,眉头紧锁,神情专注而凝重。 张珩衍和影风虽依旧在暗暗较劲,但也都识趣地尽量不打扰林苑,只是默默在一旁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张珩衍一心想为林苑分担,这天主动揽下了整理药材的重任。 站在堆满药材的库房里,信心满满地撸起袖子,可一上手才发现困难重重。 那些长相相似的草药,总是傻傻分不清楚,一会儿把金银花当成了忍冬藤,一会儿又把紫苏叶和薄荷叶弄混。 正焦头烂额之际,影风走了进来。 看到张珩衍手忙脚乱的样子,影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说道: “连药材都认不清,你还是去做别的吧,别在这儿帮倒忙。” 张珩衍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脖子一梗,反驳道: “不就是认药材嘛,有什么难的,这是刚开始不太熟悉,等我整理完,绝对井井有条。” “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连你都不知道的药材特性呢。” 影风也不与他多争辩,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开始熟练地整理起药材。 手法娴熟,动作利落,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一大片。 张珩衍见状,心里愈发着急,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结果一个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一摞药筐,药材散落一地。 影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看看你,还是小心点吧。” 张珩衍满脸尴尬,一边收拾一边嘟囔: “失误,纯属失误,你别得意,等学会了,肯定比你厉害。” 两人就这么一边斗嘴,一边整理着药材,气氛既紧张又带着几分诙谐。 动刀前一天,林苑在医堂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反复检查着动刀物品,核对药材的用量和配方,神色紧张而又坚定。 张珩衍和影风站在一旁,看着林苑忙碌的身影,心中都充满了担忧和期待。 张珩衍走上前,轻声说道:“林姑娘,你别太辛苦了,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影风也跟着说道: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在你身边支持的。” 林苑抬起头,看着这两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谢影风,和张公子信任,我感觉安心多了。” 就在这时,医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影风立刻警觉起来,走出医堂查看情况,只见一群人正围在医堂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后,心中大怒,大声呵斥那些人:“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林姑娘医术精湛,一定会治好夫人的病。” “你们再这样造谣生事,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然而那些人并不听劝,反而越闹越凶。 张珩衍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立刻跑了出来,和影风一起站在医馆门口,与那些人对峙。 张珩衍大声说道:“你们要是再不走,我们就报官了。” “我们医堂一直都是悬壶济世,从来不会做那种骗人的勾当。”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谢淮钦和郑吣意也赶了过来。 原来那些人是李承泽派了的人,见到郑吣意,想到主子吩咐不能让郡主知道,便灰溜溜的跑了。 经过这场风波,林苑的压力更大了,她回到医堂后,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张珩衍、影风、谢淮钦和郑吣意都围在她身边,安慰着。 祝清厌轻轻握住林苑的手,说道:“林苑,别担心,我们都相信你,那些谣言都是假的,一定能成功的。” 林苑抬起头,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感动。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多谢各位,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时,张珩衍和影风又较上劲了。 张珩衍拍着胸脯说:“林姑娘,等此番诊治成功了,我要给你办个庆功宴,我认识城里最好的厨子,能做出满汉全席!” 影风不屑地哼了一声:“满汉全席有什么了不起,我能找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那地方风景绝美,保证林姑娘喜欢。” 张珩衍一听急了:“你那地方再美,有我找的厨子做的菜好吃吗?” “我跟你说,那厨子做的烤鸭,皮脆肉嫩,咬一口,那香味,能飘十里地!” 影风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吃,林姑娘这段时间这么累,需要的是宁静的环境修养身心,不是吃什么烤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 林苑被他们吵得哭笑不得:“你们俩别吵啦,等成功了,我什么都不需要,只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两人这才住了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次日晨曦微露,动刀正式开始。 林苑换上一身素白长袍,走进王夫人屋内。 张珩衍、影风、谢淮钦、郑吣意和祝清厌都在屋外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生怕错过任何一点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林苑疲惫地走了出来,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 张珩衍等人立刻围了上去,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 林苑轻声说道:“过程很成功,王夫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欢呼起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张珩衍说道:“林姑娘,你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吃的,我亲自下厨,给你做我最拿手的鸡蛋羹。” 影风立刻打断:“还是别了,你下厨指不定做出什么来,我去给林姑娘熬点滋补的粥,这我在行。” 张珩衍瞪了影风一眼:“你别小瞧人,我做的鸡蛋羹可好吃了,又嫩又滑。” 影风不甘示弱:“再嫩能有我熬的粥有营养?”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 林苑实在被吵得聒噪,眉头紧蹙,提高音量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想吃!” 说完,转身对着祝清厌,神色瞬间柔和下来,轻声细语道:“阿厌,我想吃你做的莲藕汤。” 祝清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应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步伐轻盈地转身离开,前往厨房忙碌起来。 郑吣意望着祝清厌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回想起自己当初也曾误会过祝清厌许久,然而,谢淮钦女扮男装这个秘密,祝清厌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她深知此事关乎重大,自己一直瞒着祝清厌,心里也不好受。 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暗自思忖着:“我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呢?” “若是一直隐瞒,总觉得对不起她,可要是说了,又怕会引发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麻烦……” 第126章 天下第一堂 谢淮钦不经意间瞥见郑吣意神色中隐隐透着纠结与挣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郡主,你这是怎么了?瞧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郑吣意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微微凑近谢淮钦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淮钦,你可还记得,咱们一直瞒着祝姑娘一件大事。” “她至今都不知道你女扮男装的事,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咱们与她相处这么久,她一片赤诚待我们,可咱们却有所隐瞒,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谢淮钦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一直想着这事儿敏感,怕节外生枝,却没考虑到祝姑娘的感受。” 郑吣意微微点头,眉头依旧轻皱:“我也知道这事儿棘手,可一直瞒着也不是个办法,每次面对她,心里都像压了块石头。” 谢淮钦目光坚定起来,看向郑吣意说道:“你说得对,不能再瞒着她了。” “我找个机会与她言明,不管怎样,她和我也是一家人,理应坦诚相待。” 郑吣意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可万一祝姑娘知道后生气了怎么办?” “这事儿瞒了这么久,会不会觉得我们不信任她?”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安抚道:“祝姑娘性子善良,我相信会理解的。” “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跟她解释,会明白我们苦衷的。” 郑吣意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说:“那什么时候告诉她呢?我怕选的时机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谢淮钦思索片刻,说道:“等王夫人的身体彻底康复,医堂的事情也都稳定下来吧。” 郑吣意微微颔首:“也只能这样了,希望祝姑娘知道后,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谢淮钦目光柔和,眼中带着一丝期许:“会的,我们是朋友,是家人,这点小波折不会影响彼此的情谊。” 就在这时,张珩衍和影风又为了一点小事吵了起来,两人的声音打破了谢淮钦和郑吣意的对话。 郑吣意无奈地笑了笑:“这两人,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吵。” 谢淮钦也忍不住笑了:“他们呀,就喜欢在林苑面前争个高下。” “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对林苑是上心的。” 两人看着张珩衍和影风,眼中满是笑意,暂时将心中的烦恼抛到了一边。 日子恰似潺潺流水,悠悠淌过,悄无声息间,时光已然流逝许多。 王夫人在林苑那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下,身体状况日益好转,气色也愈发红润起来 。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像是大自然特意为医馆准备了一场温柔的洗礼。 御史大夫王崇之亲自带着轿子与一众随从来到医堂门外。 他站在那儿,身姿笔挺,神色间却隐隐透着几分局促与不安。 回想起之前弹劾谢淮钦的事,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满是愧疚与不好意思。 然而,当看到夫人在丫鬟的小心搀扶下,缓缓从医馆内走出来时,所有的杂念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中此刻只有发妻那熟悉的身影,心中的关切与担忧如潮水般涌起。 王崇之几步上前,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夫人,声音里满是温柔与关切: “夫人,你可算好些了,这段时日,可把老夫担心坏了。” 王夫人微微仰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轻声说道: “多亏了林大夫和医堂里众人的悉心照料,我这身子才能好得这般快。” 就在这时,谢淮钦、林苑、张珩衍、影风等人也从医馆里走了出来,前来送别。 王崇之的目光触及谢淮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犹豫片刻后,他走上前,对着谢淮钦拱手说道: “谢大人,之前多有得罪,是我考虑不周,还望你莫要怪罪。” 谢淮钦神色平静,微微摆手,淡笑道:“御史大人言重了,为民着想乃为官之本分,过去之事,无需再提。 “夫人身体康复,便是我等最大的欣慰。” 王崇之见谢淮钦如此大度,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又接着说道:“谢大人,我当时仅凭一些固执己见就贸然弹劾你,差点误了大事。” “若不是你不畏留言,我夫人恐怕……唉,我实在是愧疚难当。” 谢淮钦依旧面带微笑,和声说道:“御史大人也是为了朝廷纲纪,职责所在。” 这时,张珩衍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御史大人,你是不知道,谢大人那可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当时被弹劾了,也没见他愁眉苦脸的,天天还是一心扑在医堂的事儿上,就想着怎么把为百姓谋福。” 王崇之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又对谢淮钦的豁达深感佩服。 点点头说:“张大人所言极是,谢大人这般胸怀,实在令我汗颜。” 王崇之看向谢淮钦,眼中满是赞赏:“谢大人,今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我必定全力相助。” 谢淮钦拱手致谢:“多谢御史大人,若真有需要,我定不会客气。” 一旁的林苑笑着说道:“夫人身体刚刚康复,回去之后还需好好调养,饮食上要尽量清淡,作息也要规律。” 王崇之连连点头,说道:“林大夫放心,这些我都记下了,此次若不是林大夫妙手回春,我都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结果。” 张珩衍又忍不住插嘴道:“御史大人,你可不知道,林姑娘为了治好夫人的病,费了多大的心思,查阅了多少医书,跑了多少地方找药材。” 影风也跟着说道:“是啊,林姑娘为了夫人的病,日夜操劳,我们都看在眼里。” 王夫人满含感激地看向林苑:“林大夫,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二人没齿难忘。” 林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寒暄过后,王崇之扶着夫人上了轿子。 临走前,他再次对着众人拱手致谢,这才带着一行人缓缓离去。 过了几日,王崇之派人送来了一面锦旗,上面绣着“妙手仁心,悬壶济世”八个大字。 送锦旗的人对谢淮钦说道:“我家大人说了,这是他的一点心意,感谢医堂对夫人的救命之恩。” 张珩衍看着锦旗,咋咋呼呼地说:“哇,这锦旗做得可真漂亮!御史大人这次可算是做了件大好事。” “不过,我觉得这锦旗上的字还不足以形容我们医堂的厉害,应该再加上‘天下第一医馆’几个字。”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淮钦笑着拍了拍张珩衍的肩膀:“你呀,就别贫嘴了。这锦旗是御史大人的一番心意,我们收下便是。” 影风也笑着说:“张珩衍,你就别瞎说了,这锦旗已经足够表达大人的感激之情了。” 送锦旗的人回去后,将张珩衍的话告诉了王崇之。 王崇之听了,不禁摇头苦笑,心中却也对张珩衍的直率有了几分好感,更对医堂众人的情谊和乐观印象深刻。 他暗自思忖,这医堂上下,无论是医术还是人品,都着实令人钦佩。 与此同时,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喧嚣。 街边的摊位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一位身着淡粉色罗裙的年轻女子正悠然地走着,她身姿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 身旁的丫鬟翠儿,眼睛亮晶晶的,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道: “小姐,你瞧这个簪子,做得多精致呀,要不要试一下?”说着,便拿起摊位上一支镶嵌着彩色琉璃珠的簪子,递到女子面前。 女子伸出如葱般的纤纤玉手,轻轻接过簪子,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微微皱眉,轻启朱唇:“还行吧,不过跟相府里我那些簪子比起来,总觉得少了些韵味。” “罢了,这街边小物终究难入眼,我们还是去玉泽堂买些好的。” 说完,便将簪子放下,转身在丫鬟的小心扶持下,仪态万方地登上了一旁等候的轿子。 摊主见状,连忙赔笑着说道:“哎呦,小姐,您再看看呀,我这儿还有不少好东西呢,都是刚到的新款,保准有您喜欢的。” 女子在轿中微微探身,淡淡说道:“不必了,你这物件确实入不了本小姐的眼。” 摊主仍不死心,追着轿子走了几步:“小姐,您看这簪子的做工多精细啊,琉璃珠也是上乘的,价格也实惠,您就带一个走吧。” 翠儿回头瞪了摊主一眼:“我说了我家小姐不喜欢,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摊主无奈地停下脚步,嘟囔着:“唉,真是不识货,这么好的簪子都不要。” 第127章 医堂定名风波 轿子在街道上稳稳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玉泽堂。 这玉泽堂乃是京城中有名的珠宝店铺,店内装饰奢华,所售珠宝皆为珍品。 店主黄元远远瞧见相府的轿子,立刻满脸堆笑,一路小跑着出来迎接。 他弓着腰,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谄媚地说道:“恭迎相府二小姐大驾光临,您的到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相李阮嗪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从轿中走出。 扫视了一眼店铺,眼神中透着几分挑剔与高傲,轻声说道:“黄老板,我今日来,是想挑些上好的首饰,可别让本小姐失望。” 黄元连忙点头哈腰:“二小姐放心,小店刚进了一批从西域运来的稀罕珠宝,做工精美,材质上乘,保管二小姐满意。” 说罢,便引着李阮嗪走进店内。 店内的伙计们见状,纷纷忙碌起来,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精美的首饰摆放在柜台上,供其挑选。 李阮嗪在柜台前踱步,眼神在那些珠宝间游走,时而拿起一件端详,时而又轻轻放下。 最后说道:“罢了,我自己挑,你们别跟着,勿扰了她人采买。” 众人退下,她一个人挑着挑着,听见几个正在买簪子的人说:“我和你说啊,那个女子医堂,当真的是妙手回春,为女子谋福啊。” 另一个满头珠宝的妇人道:“是啊,我听说那天,御史大人人,寻遍京城人物束手无策。 “最后死马当活马医到女子医堂的,没想到还真的就医好了,听说当天送来时还奄奄一息呢!” 旁边身着上等绸缎的女子说:“这个我知道,听说事后还做了锦旗送给那女子医堂。” 李阮嗪听了,微微皱眉,心中有些好奇,便向那几个人问道:“你们说的女子医堂,是哪家医堂?” 其中一人回答道:“就是城东的东院那家医堂,专门给女子看病的,医术可高明了。” 李阮嗪点点头:“哦,原来如此,改日倒要去看看。” …………………………............................................ 日头渐渐升高,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祝清厌在厨房忙碌了许久,终于端出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她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说道:“都是些家常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家口味,要是不好吃,可别嫌弃。” 郑吣意早已被饭菜的香气吸引,眼睛亮晶晶的,连忙说道:“哪里的话,祝姑娘,你太谦虚了。我光看着这些菜,就已经食欲大增了。” 祝清厌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郡主,还有大家要是不介意,往后唤我清厌便好,总叫祝姑娘,倒显得生分了。” 郑吣意笑着点头:“那好,清厌,以后咱们就别这么见外了。” 说完,祝清厌微微抬眸,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谢淮钦,却未再多言语。 谢淮钦察觉到祝清厌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 眼神下意识地闪躲着,不敢与祝清厌直视,心中有愧于她。 这时,林苑走了过来,看着满桌的饭菜,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大家别客气了,开动吧,我都快饿坏了。” 众人纷纷入座,张珩衍也厚着脸皮留下来吃饭。一边搓着手,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哇,这么多好吃的,清厌,你这厨艺简直可以去开饭馆了!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大快朵颐起来。 “唔,太好吃了!清厌,你这红烧肉烧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比我在那些大酒楼里吃的还美味呢!”张珩衍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道。 影风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你就知道吃,能不能有点出息。”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影风也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菜,尝了之后,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林苑看着大家吃得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对祝清厌说道:“阿厌,你做的菜就是好吃,我得多吃点。这段时间为了医堂的事情,你也辛苦了。” 祝清厌连忙摆摆手,说道:“不辛苦,能为大家做点事,我心里高兴。而且在医堂里,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郑吣意也笑着说:“是啊,清厌,你来了之后,医馆里热闹了不少。大家一起努力,把医馆经营得越来越好。” 众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气氛十分融洽。 只有谢淮钦偶尔会因为祝清厌的目光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众人正沉浸的吃饭着,张珩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咱们这医堂怎么着也要取个名字吧,既要有女子的寓意,又要特别的。” 这话一出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停下手中的碗筷,将目光投向了他。 影风挑了挑眉,略带调侃地说:“哟,张珩衍,你怎么突然操心起医堂名字来了?你能想出什么好名字?” 张珩衍一下子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你就别管了,我可琢磨了好一阵子呢。” “你们看啊,咱们医堂主要是为女子服务,女子如水,温柔又坚韧,不如就叫‘润玉医堂’ 。” “‘润’有滋润、润泽之意,象征着我们医堂像水一样滋润着患者,‘玉’又常用来形容女子的美好,多合适啊!” 林苑听了,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张公子这个名字倒是有点意思,听起来很有韵味。” 郑吣意也笑着说:“确实不错,既有女子的温婉气质,又蕴含着治病救人的美好寓意。” 不过,影风却不买账,撇了撇嘴说:“我觉得这名字太文雅了些,不够响亮。” “咱们医堂既然要做出一番名堂,名字就得让人一听就印象深刻。” “依我看,叫‘巾帼医馆’多好,‘巾帼’直接点明了女子的身份,还体现出咱们医堂的女子们都有不让须眉的医术和勇气。” 张珩衍一听,立刻反驳道:“‘巾帼医馆’是挺直接,可也太普通了吧,满大街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女子医馆,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哪像我的‘润玉医堂’,含蓄又有意境。” 影风不甘示弱:“含蓄有什么用,别人连咱们医堂是干啥的都不清楚,还怎么来看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祝清厌看着他们,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你们俩别争了,各有各的道理。” 一直沉默的谢淮钦这时开口了:“我觉得名字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咱们医堂的宗旨和医术。” “不过既然要取,还是得慎重些。我也想了一个,叫‘兰馨医舍’。” “兰花向来是高洁、典雅的象征,很符合女子的气质,‘馨’字又代表着品德高尚、声名远扬,寓意着我们医堂以高尚的医德和精湛的医术闻名。” 林苑眼睛一亮:“大人,这个名字也很好听,而且很有内涵。” 张珩衍和影风听了,也都暂时停下争吵,陷入了思考。 张珩衍挠了挠头说:“这个名字确实不错,把咱们医堂想要传达的东西都包含进去了。” 影风也点点头:“嗯,比我想的和张珩衍说的都更全面些。” 郑吣意笑着说:“看来大家都很用心,这几个名字都很不错,一时还真难选。” 林苑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咱们把这几个名字都写下来,挂在医堂门口,让来求医的患者们也帮忙选选,她们的意见说不定更有参考价值。” 午膳过后,阳光暖煦,温柔地洒落在医堂的每一处角落。 张珩衍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大笔一挥,将“润玉医堂”“巾帼医馆”“兰馨医舍”。 这几个候选名字工工整整地写在一张大纸上,随后便风风火火地拿着纸冲到医堂门口。 此时,一位年轻女子正捂着肚子,神色略显痛苦地朝着医堂走来。 张珩衍眼睛瞬间一亮,像发现猎物的小猎犬般冲了过去,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好不容易站稳,又一头撞翻了一旁装满草药的箩筐,草药撒了一地。 他却顾不上这些,满脸堆笑地说道:“姑娘,您这是身体不舒服来看病吧?” “来得正好,我们医堂马上要有个新名字啦,您给参谋参谋。”说着,就把纸递到女子面前。 第128章 说明隐瞒 那女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往后连退好几步,惊恐地看着张珩衍,声音颤抖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还没等女子反应过来,影风也快步赶了过来,一把将张珩衍拉到身后,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别吓着人家姑娘。”然后转头满脸堆笑,温柔地对女子说: “姑娘莫怕,我们是真心想听听您的意见。您看,这几个名字,哪个觉得更合心意?” 女子这才缓过神来,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瞥了一眼纸上的名字,犹豫着说:“我……我也不太懂,不过这个‘兰馨医舍’听起来挺温馨的。” 张珩衍一听,急得跳了起来,大声说道: “姑娘,您再仔细瞅瞅‘润玉医堂’啊!” “您想想,这‘润’字,就像春天的细雨,轻柔地滋润着您的心田。” “这‘玉’字,多高雅,多纯洁,就像您一样美丽动人。” “您来我们‘润玉医堂’,保准药到病除,比那什么‘兰馨医舍’强多了!” 影风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张珩衍,你能不能别在这儿瞎掰!。” “姑娘,别听他的,‘巾帼医馆’多有气势!” “您看,咱们这医馆里的女大夫,医术精湛,不让须眉。” “在这儿看病,绝对放心!‘兰馨医舍’听着软绵绵的,哪有咱们‘巾帼医馆’来得实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乱飞。 那女子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不耐烦地跺了跺脚,说道:“你们到底还让不让人看病了?我肚子疼得厉害,没工夫欣赏你们在这儿吵个没完!” 就在这时,又有几位女子路过,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过来。 张珩衍见状,立刻像只撒欢的小狗,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张开双臂拦住她们,大声说道: “几位姑娘留步!帮忙给我们医堂选个名字呗,选上了有小礼物相送哦!” 影风也不甘落后,从另一边绕过去,堵在女子们面前,喊道:“姑娘们,快来看看,给我们提提宝贵意见。” 人群中一位稍年长些的女子皱着眉头,嫌弃地说:“你们这是医堂还是菜市场啊?这么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走路了?” 张珩衍满脸堆笑,厚着脸皮说:“大姐,您就当行行好,帮我们选选名字。” “您看,这‘润玉医堂’,多有诗意,就像一首优美的诗,能让病痛都烟消云散。” 影风在一旁忍不住吐槽:“张珩衍,你能不能别再胡诌了!。” “大姐,您别听他的,‘巾帼医馆’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名字多响亮,一看就知道我们医堂的女大夫们医术高超,能把病治得妥妥当当!” 那位年长的女子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捂住耳朵,大声说道:“行了行了,我选‘兰馨医舍’,你们别吵了!” 张珩衍还不死心,继续纠缠:“大姐,您再考虑考虑……” 话还没说完,一位脾气火爆的大嫂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吼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儿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我选‘兰馨医舍’,赶紧让开!” 张珩衍被大嫂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嘟囔道:“怎么都选‘兰馨医舍’啊……” 影风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张珩衍,你就别挣扎了,大家都喜欢‘兰馨医舍’。” 张珩衍不服气,还想再争取争取。 这时,一位调皮的小姑娘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好奇地看着纸上的名字。 张珩衍眼睛一亮,立刻蹲下身子,满脸讨好地说:“小妹妹,你看这几个名字,哪个最好听呀?你要是选对了,哥哥给你买糖吃。” 小姑娘歪着头,奶声奶气地说:“我喜欢这个‘兰馨医舍’,感觉像我家一样温暖。” 张珩衍耐心地诱导:“小妹妹,你再想想,‘润玉医堂’也很好呀,像糖果一样甜。” 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坚定地说:“我还是喜欢‘兰馨医舍’。” 周围的人都被张珩衍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影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拍着张珩衍的肩膀说:“张珩衍,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大家都喜欢‘兰馨医舍’。” 他无奈地站起身,看着大家,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看来是我输了,大家都这么喜欢‘兰馨医舍’,那就它了。” 就这样,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拉票”,医堂的名字终于确定为“兰馨医舍”。 张珩衍和影风虽然在争论中互不相让,但看到大家都积极参与,最终选定了一个满意的名字,两人也都觉得十分开心。 谢淮钦却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内心的纠结如同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知道自己一直对祝清厌心怀愧疚,女扮男装隐瞒身份的事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了厨房。 谢淮钦走到祝清厌身旁,默默地撸起袖子,伸手从旁边的盆里拿起几个碗,放入水中,开始认真地清洗起来。 祝清厌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得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谢淮钦,说道: “淮深,你怎么突然过来洗碗?不在前面陪着郡主嘛?” 祝清厌一直习惯称呼谢淮钦为“淮深”,此刻,这熟悉的称呼在谢淮钦听来却格外刺耳,让她更加觉得自己欺骗了祝清厌。 谢淮钦的手在水中微微颤抖,压低着头,不敢直视祝清厌的眼睛,嗫嚅着说: “我……我想帮你做点事,前面的事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仿佛生怕被祝清厌听出内心的慌乱。 祝清厌看着谢淮钦这副模样,心中愈发纳闷,她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莞尔一笑道:“淮深,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谢淮钦的心跳陡然加快,慌乱地搅动着手中的碗,溅起的水花弄湿了的前襟。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心里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谢淮钦才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 “清厌,我……我一直想跟你说……” 然而,话还没说完,厨房的门突然被人撞开,张珩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喊道:“砚南,医堂名字定下来了,是‘兰馨医舍’!”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谢淮钦手一滑,一个碗“哐当”一声掉进了水槽,水花四溅。 谢淮钦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暗自叫苦:“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被打断了。” 张珩衍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坏了谢淮钦的事,依旧兴奋地手舞足蹈。 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大家是如何一致选定“兰馨医舍”这个名字的,还把自己和影风之间那些搞笑的争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试图逗大家开心。 祝清厌被讲述逗得咯咯直笑,厨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可谢淮钦却满心无奈与懊恼。 等张珩衍终于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后,谢淮钦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再次开口:“清厌,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然而,这时影风也走进了厨房,看了看谢淮钦和祝清厌,又瞧了瞧张珩衍,说道: “你们都在啊,正好,外面药房少了药材,林姑娘让我们帮忙去药市采买些回来。” 谢淮钦一听,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知道采药这事关乎医馆的正常运转,是当务之急,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无奈地看了祝清厌一眼,说道:“清厌,等忙完这阵,我一定好好跟你说。”说完,便随着张珩衍和影风匆匆离开了厨房。 三人来到热闹非凡的药市,这里人来人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各种药材琳琅满目,散发着独特的气味。 张珩衍边逛药市,边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么多药材,我都快分不清了。” 影风白了一眼,说道:“就你这记性,还想着帮林姑娘的忙呢。” 谢淮钦强打精神,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好了,别斗嘴了,咱们赶紧按单子采买。” 他们穿梭在各个摊位间,谢淮钦凭借着扎实的药理知识,仔细地挑选着药材。 可张珩衍却状况百出,一会儿错拿了相似的假药,一会儿又和摊主因为价格争论得面红耳赤。 “你这药材根本不值这个价,你别坑我啊!” 张珩衍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摊主也不甘示弱,大声回应:“我这可是上好的药材,童叟无欺,你懂不懂行啊!” 影风赶紧上前把张珩衍拉开,对摊主赔着笑脸说:“不好意思,我这朋友不太懂规矩,您别往心里去。” 然后又小声对张珩衍说:“你别瞎闹,赶紧挑药材,别耽误正事。” 就在好不容易采买得差不多的时候,张珩衍突然一拍脑袋说:“哎呀,我好像把装钱的袋子忘在医馆了!” 影风一听,气得差点跳起来:“你能不能靠谱点!”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这儿还有些钱,先垫上吧。” 等终于买齐药材,回到医馆时,天色已晚。 祝清厌早已做好了晚饭,看到他们回来,连忙招呼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谢淮钦看着祝清厌,心中满是歉意,知道今天又没机会好好和祝清厌倾诉了。 第129章 共赴新途 饭后,谢淮钦和郑吣意漫步回郡主府的路上。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斜长,仿佛是一幅古意盎然的画卷。 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萦绕在二人身侧。 谢淮钦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郑吣意,她的脸颊因饭后的行走泛起淡淡的红晕,眉眼间透着几分悠然。 “今日这顿饭,倒是吃得比平日更舒心些。”声音低沉而温和,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郑吣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是啊,难得这般清闲。 平日里府中总有诸多琐事缠身 ,这样的时光便显得愈发珍贵。”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街边的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却好似都与她们无关,此刻的世界只属于她们二人。 两人并肩走着,偶尔有几句轻声的交谈,话题从今日的饭菜,聊到街头巷尾的趣事。 路过一家卖花灯的铺子,五彩斑斓的花灯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映出绚丽的光影。 郑吣意的目光被一盏绘着桃花的花灯吸引,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谢淮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领神会,“喜欢这盏?” 未等郑吣意回答,便已迈步走进铺子,与老板交谈几句后,小心翼翼地将那盏桃花花灯取下,拿回到郑吣意面前。 “送你。”她的眼中满是温柔,递花灯的手微微向前伸着。 郑吣意有些意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轻轻接过花灯,手指触碰到谢淮钦的指尖。 刹那间,一股温热的电流传遍全身,她的脸颊更红了,低下头轻声说道:“多谢,谢郎。” 再次启程,郑吣意手中提着那盏花灯,暖黄色的灯光映在脸上,为其添了几分柔和。 她们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影子在灯光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吣意,”谢淮钦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郑重。 “往后的日子,不管遇到什么,我都希望能陪在你身边。” 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郑吣意的眼睛,眼中的深情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 郑吣意的心跳陡然加快,抬起头,迎上谢淮钦的目光,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慌乱又欣喜的模样。 许久,她微微点头,声音如同蚊蝇般轻却又坚定:“好。” 那一刻,风似乎也温柔了许多,带着她们的誓言,飘向远方。 二人的身影,在这花灯摇曳的街道上,渐渐远去,恰似一段美好故事的开篇,未来还有无数的风景等待她们一同去探寻 。 暮色如纱,轻柔地披覆在繁华的京城街巷。 谢淮钦与郑吣意二人,在这渐浓的夜色里,身影匆匆却又透着几分悠然。 经过一段不算漫长却满是温馨絮语的路程,郡主府那巍峨气派的朱门终于映入眼帘。 朱红的大门上,铜质的门环闪烁着冷冽的光,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郡主府的不凡。 早有眼尖的丫鬟下人候在一旁,见二人到来,立刻满脸笑意地上前迎接。 为首的丫鬟嫣儿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郡主,郡马爷回来了,府里都准备好了热水随时留着给主子洗漱用。” 说罢,便引领着她们往府内走去。 谢淮钦下意识地轻轻拉住郑吣意的手,那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是怕稍一用力便会惊扰到她。 微微俯身,目光里满是藏不住的关切与疼爱,低声说道: “阿意,小心脚下台阶,这路灯光线有些暗,仔细别绊着了。” 声音低沉而温柔,在这静谧的夜里,如同最温暖的风,轻轻拂过郑吣意的心间。 郑吣意抬眸,眼中满是笑意,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语气轻快而俏皮: “知晓啦,你呀,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地护着我,我哪有那么娇弱。 “不过有你在身旁,我心里倒是安稳得很。” 一边说着,一边随着她的脚步,稳稳地踏上那一级级台阶。 两人相携而行,身影在灯笼昏黄的光晕下被拉得长长的,恰似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婆娑起舞。 许久过后,谢淮钦与郑吣意各自洗漱完毕,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与熏香的味道。 床铺柔软而温暖,两人先后躺了上去,谢淮钦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将郑吣意轻轻揽入怀中。 郑吣意靠在她的胸膛上,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时间只觉岁月静好。 然而,片刻的宁静之后,郑吣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的眼睛,轻声问道: “你今天说了那个事情吗?”她的声音轻柔,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谢淮钦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本来都已经打算开口了,谁知道中途张珩衍和影风来打断我。” “一来二去的,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语气里满是懊恼,似乎对今天没能完成这件事感到十分遗憾。 郑吣意轻轻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这事儿不能再拖了,要是一直瞒着,往后恐怕会生出更多的麻烦。” 说着,往谢淮钦的怀里又靠了靠,仿佛这样能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力量。 谢淮钦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像是在给予无声的安慰: “我知道,明日我定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到委屈。”声音低沉而坚定,在这静谧的夜里,如同最有力的承诺。 郑吣意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 此刻,心中既有对未来的隐隐担忧,又有对谢淮钦深深的信任。 在这温柔的夜色里,两人相拥而眠,而那个尚未说出口的秘密,如同一片小小的乌云,悬在心间,等待着明日的阳光将其驱散。 次日清晨,晨曦微露,柔和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郡主府的床榻之上。 谢淮钦悠悠转醒,身旁的郑吣意还在沉睡,面容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恬静。 谢淮钦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走到一旁的衣架前,仔细地取下那身官服。 这件官服做工精良,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谢淮钦小心翼翼地将官服展开,穿在身上,而后认真地整理着领口和袖口,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丝不苟。 穿戴整齐后,她对着铜镜审视了一番,确保自己的仪容仪表无可挑剔。 临行前,谢淮钦又走到床边,静静地凝视着郑吣意片刻,眼中满是温柔与眷恋。 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才转身离开房间。 来到朝堂之上,大臣们早已分列两旁,气氛庄严肃穆。 谢淮钦稳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不一会儿,宋眠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龙椅,早朝正式拉开帷幕。 大臣们纷纷上奏,汇报着各自负责的事务。当轮到谢淮钦时,宋眠目光落在她身上,开口问道:“谢爱卿,女子医堂之事办得如何了?” 谢淮钦立刻向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声音洪亮且清晰地回答道:“回圣上,如今已全部妥当。” “在京城的女子医堂已经顺利运营,各项事务都步入正轨。” “待在京城开拓稳定后,微臣便可加派人手,前往各地开展女子医堂,让更多的女子能够受益于医术。” 宋眠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说道:“好,一切正常就好,谢爱卿尽管放手去办,只要不影响百姓的生活氛围,朝廷自会全力支持。” 谢淮钦再次行礼,说道:“微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所托。” 早朝结束后,谢淮钦随着其他大臣一同退下朝堂。 心中想着女子医堂的后续事宜,也惦记着郑吣意,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皇宫 。 第130章 医舍趣闻 谢淮钦一袭深色官服,身姿挺拔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快马加鞭,匆匆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赶去。 马蹄声疾,如密集的鼓点,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一路扬起尘土纷纷。 大理寺门口,影风早早就在此候着,目光敏锐,时刻留意着道路的情况。 远远瞧见谢淮钦的身影,眼睛瞬间一亮,立刻快步迎上前去。 待谢淮钦勒马停住,影风上前拉住缰绳,恭敬地说道:“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寺里积压了不少公务,都等着您定夺呢。” 谢淮钦翻身下马,动作娴熟而利落。 微微点头示意,抬手轻轻揉了揉因长时间赶路而有些发酸的脖颈,神色间虽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透着几分沉稳与干练。 她一边解下披风,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影风,公务稍后再处理。” “你即刻去请郡主,告知她稍后一同前往兰馨医舍。” 影风微微一愣,面露疑惑之色,不禁问道:“大人,去兰馨医舍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解释道:“今日程老御医在兰馨医舍开课讲学,这次可是专门为女子讲学。” “程老御医医术精湛,在医道上的造诣颇深,这关乎民生医道,不容有失,我们得去看看现场情况究竟如何。” 影风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应道:“原来是这样,大人考虑得周全,我这就去请郡主。” 说罢,影风迅速转身离去,脚步轻快而利落,很快便消失在长廊尽头。 谢淮钦刚整理好衣袍,就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正是张珩衍。 张珩衍笑着拱了拱手:“砚南,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儿啊?” 谢淮钦笑着回应:“予衡兄,巧了。我正要去兰馨医舍,程老御医今日开课讲学。” 张珩衍眼睛一亮:“砚南,咱俩能否一同前去?” 谢淮钦还未答话,影风带着郡主匆匆赶来。 郡主听到张珩衍的话,笑着说道:“张大人既然有兴趣,一同去倒也无妨。” 于是,四人一同朝着兰馨医舍出发。 兰馨医舍内,早已热闹非凡。 一群女子叽叽喳喳,如同欢快的小鸟一般,充满了活力。 程拓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喧闹的场景,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姑娘,安静一下,现在开始讲学了。” 然而,台下的女子们似乎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并没有立刻安静下来。 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姑娘大声问道:“程老御医,您说学了医道就能自己给自己治病,那能不能也给家里的小猫小狗治病呀?”众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 程拓的脸色微微一黑,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医道博大精深,虽有相通之处,但人与动物的病症和治疗方法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时,另一个身着蓝色长裙的姑娘举手说道: “程老御医,要是我学了医,以后给人治病,不小心把人治坏了可怎么办呀?”这话一出,又是一阵笑声。 程拓的额头冒出了几条黑线,无奈地说道:“学习医道自然要循序渐进,认真钻研,哪能随意乱来。” 张珩衍看到这场景,忍不住低声说:“这些姑娘哪是来学医的,分明是来捣乱的。” 影风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求知若渴。” 就在这时,一个胖胖的姑娘站起来,一脸认真地问:“程老御医,您说胖人是不是更容易生病呀?那我要是减肥,是不是就能少生病了?” 程拓刚要回答,影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声嘀咕:“这问题问得,减肥哪有那么容易。” 张珩衍瞪了他一眼,轻声道:“别笑,人家这是关心自己的健康。” 程拓耐心地回答:“体型过胖确实可能会增加一些疾病的风险,但减肥也需要循序合理的方法……” 郡主看着这有趣的场景,笑着对谢淮钦说:“今日可真是热闹,没想到这些姑娘们的问题如此新奇。” 而在角落处,张珩衍和影风两人还在小声斗嘴,谁也不服谁。 张珩衍斜睨了影风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影风,你就别嘴硬了,这医道如此高深,女子要学精谈何容易,刚刚那些问题,一看就是没什么基础。” 影风立刻回怼:“张珩衍,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 “人家姑娘们不过是刚开始学,有好奇心多问问怎么了?您要是有本事,怎么不见您上去给程老御医帮个忙呢?” 张珩衍撇了撇嘴,嗤笑道:“我上去帮忙?那程老御医还不得被我比下去。” “我这一身才华,随便露一手,不得把这些姑娘们都迷得晕头转向的。” “到时候,这医舍可就乱套了。”说着,还夸张地甩了甩袖子,那副自命不凡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影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可拉倒吧!还才华横溢?我看您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有本事倒是真的露一手,别在这吹牛。” 两人正争得面红耳赤,不经意间一抬头,却瞧见林苑和祝清厌同坐在一块。 林苑身姿婀娜,笑语嫣然,时不时和祝清厌交谈几句,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气质。 张珩衍和影风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敌意”。 影风暗自握紧了拳头,心里想着:等下学结束,我一定要第一个冲过去,给林姑娘留下个好印象。” 张珩衍也在心里盘算着:“哼,就凭影风也想和我争,看待会不给他比下去。” 就在这时,林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郑吣意和谢淮钦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莞尔一笑。 张珩衍瞬间挺直了腰板,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哎,本公子不愧是玉树临风,林姑娘都忍不住回头看我,这魅力,有时候真是让人烦恼啊。” 说着,还故意甩了甩头,那副自恋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影风见状,差点没忍住当场作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满脸嫌弃地说道: “张珩衍,张公子,您能别那么自信可以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儿,林姑娘明明就是看得我,您可别自作多情了。” 张珩衍一听,不乐意了,双手抱在胸前,挑眉道:“影风,你这话可就没道理了。” 林姑娘就坐那儿,一回头,正对着我,不是看我难道还是看你?”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哪点比得上我了?本公子才貌双全,风度翩翩,林姑娘看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影风气得直跺脚,指着张珩衍的鼻子说:“你……你这脸皮也太厚了吧!林姑娘怎么会看上这种自恋狂。” “我虽然比不上你出身富贵,但我为人真诚,脚踏实地,林姑娘说不定就喜欢我这样的。” 张珩衍仰起头,哈哈大笑:“真诚?脚踏实地?在这看脸的世间,这些可不够。” “你看我这英俊的脸庞,再加上我这满腹经纶,随便吟诗作对,就能把林姑娘哄得开开心心。” “你呢,除了会跑腿,还会干什么?” 影风气得满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嘴里喊道:“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人不能太自恋!” 张珩衍连忙往后退,双手护在胸前,假装害怕地说:“哟哟哟,恼羞成怒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别乱来啊。要是把我英俊的脸划伤了,赔得起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程拓在讲台上也被这阵喧闹声打扰,不禁停下讲学,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时,一个下人匆匆走进医舍,来到谢淮钦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大人,相府二小姐在外,也想来观学。” 谢淮钦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相府二小姐有此兴趣,就让她进来吧,但务必告知,要遵守讲学秩序。” 下人领命而去,张珩衍听到这话,暂时停止了和影风的争吵,眼睛滴溜溜一转,笑着说: “这相府二小姐来观学,说不定又是一场好戏。说不定她一来,就被我的风采所吸引。” 影风不屑地冷哼一声:“张珩衍,您就继续做您的美梦吧。” “相府二小姐是大家闺秀,哪能像您想得那么肤浅,被这花架子吸引,说不定人家看不上,还觉得油嘴滑舌呢。” 张珩衍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影风啊影风,你就是嫉妒我。” “等会儿相府二小姐来了,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魅力了,说不定她还会觉得你太粗鲁,和我比起来差远了。” “随便说几句俏皮话,就能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影风气得满脸通红,刚要反驳,却见李阮嗪在丫鬟的陪同下走进了医舍。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而张珩衍和影风的“战争”也暂时陷入了僵局。 第131章 为爱勇敢 相府二小姐李阮嗪莲步轻移踏入医舍,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裙,绣着精致的海棠花,腰系一条淡紫色的丝绦,越发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头戴一支白玉簪,简单却不失高雅,肌肤胜雪,眉眼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 张珩衍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脸上挂着自以为能迷倒众生的笑容。 脚下像装了弹簧一般快速迎上去,双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倾,行了个夸张的礼,那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相府二小姐,久仰久仰啊!今日得见,才知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之貌,这简直是让这兰馨医舍都蓬荜生辉啊!” 影风虽也急忙跟了过去,但他的步伐沉稳许多,只是眉头微皱,对张珩衍这番浮夸的表现颇为无奈。 拱手,恭敬说道:“二小姐,欢迎您来观学。若您在医道学习上有任何疑问,在下定当竭力相助。” 李阮嗪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两个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嘴角微微下垂,眼中满是不耐,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可张珩衍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李阮嗪的冷淡,依旧滔滔不绝:“二小姐,我可对医道的热情那是如熊熊烈火,怎么都浇不灭。” “我还知晓不少民间偏方呢,要是您想听,我能给您讲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影风忍不住扯了扯张珩衍的衣袖,低声提醒: “张珩衍注意点分寸。”然后看向李阮嗪,再次说道:“二小姐,实在抱歉,若我们的言语有冒犯之处,还望您海涵。” 李阮嗪秀眉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轻轻侧身,对身后的翠儿使了个眼色。 翠儿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冷着脸说道:“我家小姐不喜吵闹,二位请自重,莫要再纠缠。” 张珩衍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嘴巴张得老大,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为何啊?我一片赤诚之心,二小姐怎么能……” 影风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镇定下来,再次拱手,说道: “既是如此,那便不打扰二小姐了。”说完,用力拉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张珩衍往后退了几步。 此时,谢淮钦和郑吣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二人很快意识到失态,连忙轻咳几声,整理好了表情,努力让自己显得庄重。 李阮嗪这时也看到了郑吣意和谢淮钦,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款步走到二人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却依旧带着几分清冷:“见过郡主,见过谢大人。” “听闻此次程老御医讲学,是郡主和谢大人安排,小女子特来学习,还望郡主和谢大人多多关照。” 郑吣意笑着上前扶起她,说道:“李小姐客气了,大家都是来学习医道,互相交流便是。” 谢淮钦也微微点头,说道:“李小姐能来,是此次讲学之幸,还望小姐能有所收获。” 而张珩衍还在不远处小声嘟囔着:“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了?难道是我刚刚行礼的姿势不够优雅?” 影风在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张公子,您就别想了,二小姐明显就不是喜欢听这些花言巧语的人。” 此时程拓结束了书卷部分的讲学,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神色认真地说道: “医道绝非纸上谈兵,书理既已讲完,接下来便要实行操作,这实行操作乃是医道的关键,关乎日后能否真正治病救人。” 一边说着,一边从医箱里拿出一套银针,在手中轻轻摆弄着,那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此刻,我们需要一位学生不动配合老夫来演示穴位扎针后的反应。” 程拓目光缓缓扫过全场,“这穴位扎针,看似简单,实则大有学问,不同穴位扎针后会有不同反应,只有亲身体验,大家才能更好地理解。”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低下了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 大家心里都有些发怵,毕竟扎针可不是一件小事,谁也不想第一个当这个“试验品”。 就在张珩衍也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点到自己的时候,不经意间抬眼,正好对上了林苑的目光。 林苑那清澈的眼眸里,此刻似乎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张珩衍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要是我能在林姑娘面前表现得勇敢一些,说不定能让她对我另眼相看。 程拓见无人响应,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在人群中继续搜寻着合适的人选。 突然,眼睛一亮,抬手朝着张珩衍的方向指去,说道:“我看那个公子就很适合,一表人才的,不知公子,可愿意?” 张珩衍原本还在天人交战,听到这话,再看看林苑依旧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 猛地站起身来,腰杆挺得笔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大声说道:“程老御医,既然您如此信任我,那我便义不容辞!” 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心里直打鼓,但此刻已经骑虎难下。 影风在一旁看到张珩衍这副模样,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忍不住调侃道:“张公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刚刚还怕得不行,这会儿怎么这么英勇了?” 张珩衍瞪了影风一眼,故作镇定地说:“你懂什么!这是为了医道,为了大家能更好地学习,我张某人自然要挺身而出,哪像你,畏畏缩缩的。” 影风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看你就是想在林姑娘面前出风头。” 张珩衍没有理会影风,而是大步朝着讲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撑住,不能在林姑娘面前丢脸。” 走到讲台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对着台下的众人,尤其是林苑的方向,露出一个自认为英俊潇洒的微笑,说道: “各位放心,我相信程老御医的医术,也希望张某人的这次‘牺牲’能让大家对医道有更深刻的理解。” 程拓看着张珩衍,满意地点点头:“公子这份勇气值得称赞。” “来,先坐下,我会先找准穴位,你不用太过紧张。” 张珩衍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嘴里还念叨着:“不怕不怕,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实际上,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仅如此,脚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打哆嗦,整个人表面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慌得不行。 影风站在台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故意提高音量说道:“张公子,别抖啊,程老御医这针都不好下手。”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用手帕捂着嘴偷笑,整个医舍里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就连平日里如冰山美人一般的李阮嗪,此刻也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用手帕轻轻掩住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得的笑意,看着台上那个窘迫的张珩衍。 郑吣意和谢淮钦站在一旁,也被这一幕逗乐了。郑吣意轻轻碰了碰谢淮钦,笑着说: “谢郎,你瞧这张珩衍,这会儿紧张成这样,真是有趣。” 谢淮钦微微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是啊,不过这予衡兄倒也有几分勇气,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推脱了。” 郑吣意点点头,目光落在张珩衍身上,继续说道:“希望能顺利挺过这一遭,也让大家能从这次演示中学到些真东西。” 谢淮钦若有所思地回应:“程老御医医术精湛,想必不会让大家失望,予衡兄这一‘牺牲’,说不定能成为这次讲学的一个难忘插曲 。” 此时,台上的张珩衍听到众人的笑声,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还是咬咬牙,强装镇定地说:“我……我没抖,是这椅子不稳,程老御医,您别管他们,尽管扎针便是!” 程拓笑着摇摇头,伸出手在张珩衍的手臂上摸索着找准穴位,说道:“公子,可能会有点酸胀的感觉,你忍着点。” 就在银针快要扎下去的时候,张珩衍突然“嗷”的一嗓子叫了起来:“啊!程老御医,您轻点儿啊!” 第132章 洋相百出 这一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医舍,瞬间又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笑声。 程拓无奈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公子,针还没扎呢。” 张珩衍尴尬地挠挠头,干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这是提前进入状态,您继续,继续。” 台下的影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说:“张公子,您这是要把大家笑死啊!还提前进入状态,我看是被吓破胆了吧!” 张珩衍气呼呼地瞪着影风,喊道:“影风,你少在那儿说风凉话!等会儿你上来试试,指不定比我还怂呢!” 影风连忙摆手,笑道:“我可没您这‘勇气’,我还想多留着这细皮嫩肉的。” 程老御医趁着两人斗嘴的功夫,快速找准穴位,将银针扎了下去。 张珩衍刚想再叫,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酸胀感传来,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喃喃道:“咦?好像也没那么疼嘛。” 台下的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张珩衍,纷纷交头接耳。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忍不住扯着嗓子问道:“张公子,到底啥感觉呀?是不是跟被蜜蜂蛰了似的?”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姑娘笑得直跺脚。 张珩衍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故意挺直身子,装作很享受的样子说: “这感觉,妙不可言啊!就像是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说不上来的舒服,比泡在那温热的温泉里还舒坦呢!” 影风在台下嗤之以鼻,一边笑一边跳着脚说: “张公子,刚刚还吓得嗷嗷叫,这会儿又舒服得不行了。” 张珩衍正想反驳,程拓又在另一个穴位扎了一针,这次张珩衍真的没忍住,“嘶”了一声,身体还跟着抖了一下。 影风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得前俯后仰,手指着张珩衍喊道: “哟,张公子,怎么了?不是很舒服吗?这咋还‘嘶’上了”周围的人笑得更厉害了,整个医舍都快被笑声掀翻了。 张珩衍白了影风一眼,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强撑着说:“这是正常反应,你懂不懂啊!这说明程老御医扎针技术高超,正好刺激到了穴位,你要是懂医道,就知道这是好事儿!” 这时,一个胖胖的姑娘从人群里探出脑袋,大声问道:“张公子,那这针一直扎着,您是不是就能像大侠一样飞檐走壁啦?” 这话一出口,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张珩衍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医道和飞檐走壁可没啥关系,姑娘这想法可真……真奇特。” 就在张珩衍和影风你一言我一语,还时不时被台下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打断的时候,程拓已经扎完了几针,开始讲解起每个穴位的反应和作用。 程拓指着张珩衍手臂上的一根银针说道:“大家看,扎在这个穴位上,会有酸胀麻的感觉,这是因为它连通着人体的经络……” 话还没说完,张珩衍突然插嘴道:“程老御医,我感觉不光是酸胀麻,还有点痒痒的呢?” 程拓无奈地笑了笑,耐心解释道:“这也是正常的,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感受也会略有差异。” 这场特殊的实践课,就在这充满欢乐和笑声的氛围中,让大家对医道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而张珩衍的“精彩表现”,也成了大家日后谈论的趣事。 讲学结束,李阮嗪款步走到谢淮钦和郑吣意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却依旧带着几分清冷: “今日多谢郡主和谢大人,小女子受益匪浅,先行告辞。” 郑吣意笑着点头:“李小姐客气了,日后若有机会,还可一同交流医道。” 谢淮钦也微微拱手:“李小姐慢走。” 李阮嗪起身,带着丫鬟翠儿坐上了轿子,晃晃悠悠朝着相府而去。 相府内,丞相大人李肃处理完公务,坐在厅中喝茶,迟迟不见二女儿回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恰好看到翠儿走进府门,便出声询问:“二小姐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翠儿连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回道:“回老爷,二小姐去兰馨医舍看程老御医讲课去了。” 李肃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茶水溅出了不少。 怒目圆睁,大声怒斥道:“荒唐!一个女孩子家,跑去医舍凑什么热闹!那是抛头露面的地方吗?成何体统!” 翠儿吓得浑身一颤,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李肃在厅中来回踱步,越想越生气:“我李家世代簪缨,她身为相府千金,本应在家中研习琴棋书画、女红礼仪,将来也好寻一门好亲事。” “跑去学什么医,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李家的女儿不务正业!” 翠儿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二小姐也是好学,听闻程老御医医术高明,才想去见识见识……” “住口!”李肃打断了翠儿的话,“这是胡闹!医道之事,那是男子该钻研的,女子只需恪守妇德,她这么做,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这时,李阮嗪正好走进大厅,听到父亲的话,微微皱眉,上前一步说道: “父亲,女儿以为,医道乃济世救人之术,无关男女。” “女儿去听程老御医讲学,是想增长见识,将来若有机会,也能帮助他人,并非是不务正业。” 李肃转过头,看着李阮嗪,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还顶嘴!你一个女孩子,学了医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想抛头露面去行医不成?” 李阮嗪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说:“父亲,女子也可有所作为。” “程老御医的讲学让女儿看到了医道的博大精深,是真心想要研习,还望父亲成全。” 李肃气得一甩袖子,“哼”了一声:“我是不会答应的!从明日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不许再去那什么医舍!”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转身,大步迈向书房,只留下李阮嗪和翠儿在大厅中。 李阮嗪望着父亲决然离去的背影,黛眉轻蹙,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倔强。 这深闺大院,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每日研习琴棋书画、操持女红,看似岁月静好,实则如死水般毫无波澜,这样的日子,早已心生厌倦。 自幼便对世间万物充满好奇,在兰馨医舍听程老御医讲学的时光,虽短暂。 却如同一束光照进了她黯淡的生活,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蓬勃与希望。 如今,父亲却妄图将这束光也一并剥夺,怎叫她甘心? 当晚,李阮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望着窗外的月光,思绪万千,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程老御医讲学的画面,以及那些关于医道的知识,愈发觉得不舍。 第二天清晨,刚起身,就听到丫鬟翠儿在门外轻声说:“二小姐,老爷吩咐了,今日您不能出府。”李阮嗪心中一紧,却也早有预料。 洗漱完毕后,李阮嗪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暗暗思索对策。 突然,灵机一动,对翠儿说:“你去帮我把书房里一些关乎医术的书都找出来,我就在房里好好研读。”翠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没过多久,翠儿就抱着一摞医书走进了房间。 李阮嗪迫不及待地翻开一本,认真地研读起来。 书中那些复杂的医理和精妙的药方,让她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 然而,没过几天,李阮嗪就发现,仅仅依靠这些医书,进步十分有限。 很多实际操作和疑难问题,在书中都找不到答案,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翠儿神秘兮兮地走进来,对李阮嗪说:“二小姐,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李阮嗪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什么消息?快说。” 翠儿压低声音说:“我听说,程老御医有时候会在晚上偷偷给几个得意门生开小灶,传授一些更深入的医术。” 李阮嗪听后,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急切地问:“那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授课吗?” 翠儿摇了摇头:“这个我还没打听到,不过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李阮嗪拉着翠儿的手,感激地说:“辛苦你了。一定要帮我找到这个地方。” 与此同时,在兰馨医舍,张珩衍和影风因为那天在医舍的“精彩表现”,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尤其是张珩衍,虽然那天出了不少洋相,但他却觉得自己在林苑面前展现了独特的一面。 次日,张珩衍又来到了兰馨医舍门前,想找林苑,正欲踏上台阶,突然听到有人在议论李阮嗪。 “听说相府二小姐因为去医舍听课,被丞相大人狠狠训斥了一顿,现在都不能出府了。”一个人小声说道。 卖煎饼的阿武接着说:“是啊,真可惜,相府二小姐好像对医道挺感兴趣的。” 第133章 英雄救美 张珩衍听到众人议论李阮嗪的事情后,眼睛瞪得溜圆,像个发现了新奇玩意儿的孩童,脑袋里瞬间蹦出一个自认为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 他觉得要是能把相府二小姐李阮嗪拉来兰馨医舍,那医舍必定能一飞冲天,成为名震京城的金字招牌。 兴奋得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把拽住影风的胳膊,眉飞色舞地嚷嚷道: “影风,你快琢磨琢磨,要是把相府二小姐招揽到咱们医舍,那还得了!。” “到时候,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小姐们还不得像蜜蜂见了花蜜似的,争着抢着往咱们这儿涌。” 影风无奈地看着张珩衍那副癫狂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 “这张珩衍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相府二小姐哪能这么轻易就被拉来,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可瞧着张珩衍那兴致高涨的样子,又不好直接泼冷水,只能苦笑着点点头,勉强敷衍几句。 张珩衍可不管影风怎么想,早已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开始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把李阮嗪从相府里“解救”出来。 思来想去,一拍脑门,觉得自己得先去相府探个究竟。 于是,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大摇大摆地朝着相府走去,那架势仿佛要去干一件拯救天下的大事。 到了相府门口,张珩衍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我乃翰林学院张珩衍,求见相府二小姐!”守门的侍卫们一听,都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着。 其中一个侍卫满脸嫌弃,不耐烦地吼道:“你这人是不是脑子迷糊了?” “咱们二小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滚,再不走,小心把你当乱党抓起来!” 张珩衍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在侍卫面前晃来晃去。 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笑嘻嘻地说:“各位大哥,行行好,通融通融呗,我真有特别重要的事儿找二小姐。” “这点小钱就当是给各位大哥买酒喝,解解乏。”侍卫们瞧了瞧那几个铜板,鼻子里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张珩衍看求见李阮嗪这招彻底失灵,那些侍卫和管家根本不给机会。 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了个麻花,眼珠子滴溜乱转,活像个狡猾的小狐狸在盘算着什么。 突然,灵机一动,“嗖”地一下躲到了对面的巷子里,打算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从相府里出来的人身上打听点情况。 他猫着腰,在巷子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好,眼睛死死地盯着相府的大门,就像猎人盯着猎物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升高,张珩衍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相府的门开了,翠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来。 张珩衍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 心想:“这翠儿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从她嘴里肯定能套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巷子里钻出来,远远地跟在翠儿身后。 翠儿像往常一样,前往集市购置东西。她一路上东瞧瞧西看看,挑选着需要的物品,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个“尾巴”。 张珩衍则像个蹩脚的小偷,一会儿躲在柱子后面,一会儿又藏在摊位旁边,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十分滑稽。 走着走着,翠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于是,加快了脚步,手中的篮子随着她的步伐晃来晃去。 张珩衍见翠儿加快了速度,以为自己要跟丢了,也顾不上隐藏身形,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翠儿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正紧紧地跟着自己,吓得花容失色,来不及多想,撒腿就跑。 翠儿跑得飞快,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张珩衍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姑娘,姑娘,你别跑啊!我没有恶意!” 可翠儿哪里肯信,跑得更快了。 集市上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知道这一追一跑的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张珩衍累得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还不小心撞到了几个摊位,摊位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摊主们见状,纷纷破口大骂,张珩衍顾不上道歉,继续追赶。 翠儿慌不择路,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以为这样就能甩掉张珩衍,可没想到张珩衍还是穷追不舍。 就在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有个熟人。 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过去,躲在那人身后,大声喊道:“救我,有坏人追我!” 张珩衍好不容易追到巷子里,却发现翠儿躲在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身后。 那大汉满脸横肉,怒目圆睁,看着张珩衍,仿佛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张珩衍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哥,误会,都是误会……” 那大汉一听这话,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毛茸茸、粗壮得像小树干似的胳膊,往前跨了一大步,凶巴巴地吼道: “你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一个小姑娘,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一顿!”说着,就挥起沙包大的拳头朝着张珩衍砸过去。 张珩衍吓得“哇”的一声叫出来,整个人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左躲右闪。 一边躲还一边扯着嗓子喊:“大哥饶命啊!我真不是坏人,就想找这位姑娘打听点事儿!” 可大汉根本不听解释,拳头不停地挥舞着,每一下都带着呼呼的风声。 张珩衍被追得满巷子乱窜,一会儿撞在墙上,一会儿又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倒。 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正好扑到一堆烂泥上。 等狼狈地爬起来时,脸上、身上全是黑乎乎的烂泥,活像个从泥坑里钻出来的怪物。 翠儿躲在大汉身后,一开始还满脸惊恐,可看到张珩衍这副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用手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那大汉看到张珩衍这惨样,也有点愣住了,拳头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继续打还是放下。 张珩衍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可怜巴巴地看着翠儿和大汉,带着哭腔说: “姑娘,我真的只是想问问相府二小姐的情况,我是真心想帮二小姐继续学医术的。” 翠儿听他提到李阮嗪,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住了,警惕地仔细打量起来。 发现此人是先前在兰馨医舍被程拓针灸实操的公子。 开口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珩衍赶紧把自己是兰馨医舍的,以及想拉李阮嗪加入医舍,让她能继续追求医道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大汉听了,挠了挠头,把拳头收了回去,嘟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小子,有话不好好说,吓得人家姑娘够呛。” 翠儿听张珩衍说得情真意切,心里也有点动摇了。 想了想,对张珩衍说:“你说的是真的能帮我家小姐?可老爷不许学医,也不让出府,这事儿太难办了。” 张珩衍一听有戏,立刻来了精神,也顾不上自己满身的泥,眉飞色舞地说: “我有办法!我们可以……”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又差点摔倒,逗得翠儿和大汉又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原来是之前被张珩衍撞翻摊位的几个摊主找来了,他们看到张珩衍,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喊道: “就是这小子,撞翻了我们的摊位,得赔钱!”张珩衍看着周围一圈人,再看看自己这一身泥,欲哭无泪,可怜巴巴地看向翠儿和大汉,希望他们能帮自己解围。 大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那些摊主说:“行了行了,这小子也被我教训得够惨了,也不是故意的,要不这样,他赔一半的钱,剩下的我出了。” 摊主们听大汉这么说,又看了看张珩衍那狼狈样,也不好再为难,便答应了。 张珩衍感激涕零,对大汉和翠儿连连道谢。 等处理完摊位的事,张珩衍再次把目光投向翠儿,急切地说:“姑娘,咱们接着说帮二小姐的事儿……” 第134章 攻略丞相1.0 翠儿说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家小姐装病?”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就好像张珩衍说的是天方夜谭。 张珩衍连忙点头,脑袋跟捣蒜似的,溅起泥点四处飞散:“对对对,就装病!而且得装那种特别奇怪、特别难治,只有我们兰馨医舍能治好的病。” 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脸上还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李阮嗪顺利进入兰馨医舍学医的场景。 翠儿皱起眉头,满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飞溅的泥点,嗔怪道: “你可别在这儿胡言乱语了!这要是被老爷发现,我和小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看着张珩衍,心里觉得这人简直荒唐透顶。 张珩衍却不气馁,往前凑了凑,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姑娘,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我们会准备得很周全的,保证不会被发现。” “就说小姐得了一种怪病,身上时不时会冒出奇怪的红斑,还伴有高烧不退,但每隔一个时辰又会自行消退,普通大夫根本查不出病因。” 说得绘声绘色,还伸出手在空中乱舞,仿佛那些红斑就在眼前。 翠儿听着听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说的都什么呀,还冒出红斑,你以为是变戏法呢!”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 张珩衍却一本正经地说:“姑娘,我可不是开玩笑。” 到时候我们医舍的人会提前准备好一些特制的颜料,在小姐身上巧妙地画上红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我们还有办法控制体温,让小姐真的像是在发高烧。”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翠儿好不容易止住笑,白了一眼说:“就算能骗过大夫,那老爷要是一直守在小姐身边,不让她去医舍,你这计划不还是泡汤了?” 她双手叉腰,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想看看张珩衍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张珩衍摸了摸下巴,眼珠子滴溜一转,说道: “这个简单!我们可以散布消息,说这种怪病如果不在特定的时辰用药,就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危及生命。” “而那个特定的时辰,只有在我们医舍的特殊环境下用药才有效。” “这样一来,丞相大人为了二小姐的安危,肯定会同意让她去医舍治疗的。”他越说越兴奋,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翠儿听了,虽然觉得这个计划还是漏洞百出,但心里又有些动摇。 毕竟她知道李阮嗪对医道的热爱,如果真有机会能让李阮嗪继续学习,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这办法太冒险了,我得回去和小姐商量商量。” 张珩衍一听,立刻高兴得拍着胸脯说:“姑娘,一定要和二小姐好好说说,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在兰馨医舍等着你好消息” 翠儿点头,二人就分开了,各自开始行动, 张珩衍火急火燎地赶回兰馨医舍,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喊:“大家快过来,我有个超级厉害的计划!” 正在医舍里忙碌的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一脸疑惑地围了过来。 张珩衍满脸兴奋,手舞足蹈地把遇到翠儿,以及和翠儿商量让李阮嗪装病来医舍学医的计划一股脑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什么?装病?” 谢淮钦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张珩衍,你这想法太冒险了,丞相大人何等威严,他既然不许二小姐学医,咱们这么做,搞不好会得罪丞相,给医舍招来大祸啊!” 说着,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张珩衍连忙摆手,着急地解释:“砚南,你先别急着否定啊!我都想好了,咱们把计划安排得滴水不漏,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而且,这对咱们医舍来说,是个多好的机会啊,能让相府二小姐来学习,以后名声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他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医舍门庭若市的场景。 郑吣意也在一旁附和:“丞相在朝中权势极大,兰馨医舍才刚有些起色,万一被识破,不仅李小姐会受罚,惹怒了他,恐会上书弹劾谢郎。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神色忧虑,眼神中满是不安。 张珩衍一听,有些着急地看向郑吣意:“郡主,你怎么也这么说呢?” “二小姐是真心热爱医道,而且,咱们都是学医之人,难道不应该帮助更多人追求医术吗?”他言辞恳切,试图打动郑吣意。 林苑轻轻咬着嘴唇,有些犹豫地说:“这个办法确实太危险了,要是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装病这种事,万一被丞相府的其他下人发现,偷偷告诉丞相,那可就麻烦了。” 她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担忧,轻轻摇了摇头。 张珩衍着急地抓了抓头发,说道:“林姑娘,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咱们可以让翠儿姑娘在相府里多留意着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赶紧通知我们。” “而且,我们在医舍这边也会做好应对的准备,就算丞相派人来查,我们也有说辞。” 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已经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祝清厌一直没吭声,这时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这事儿太莽撞了,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 “就算计划成功,二小姐能来医舍学习,那之后呢?不可能一直装病,总有一天要面对丞相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她神色平静,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张珩衍被问得一时语塞,愣了一下才说:“这个……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嘛。” “咱们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说不定等二小姐在医舍学有所成,丞相看到本事,就同意学医了呢。” 声音明显弱了下来,但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想法。 影风看着张珩衍那急切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说:“张珩衍,这想法虽然大胆,但确实欠考虑。咱们不能只想着帮二小姐,却不顾及后果。” “而且,这事儿还得二小姐自己下定决心,咱不不能替她做决定。”他拍了拍张珩衍的肩膀,试图让其冷静下来。 张珩衍却不以为然,着急地跳起来说:“你们怎么都这么胆小啊!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能让相府二小姐来咱们医舍学医。” “只要计划周全,肯定不会出问题的,我相信二小姐肯定有这个勇气,她对医道的热爱你们是想象不到的!” 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说服大家。 谢淮钦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张珩衍说:“予衡兄,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 “咱们做任何事都得考虑后果,不能仅凭一时冲动。” “而且,咱们还不知道李小姐愿不愿意冒险呢。说不定听了这个计划,也会觉得太危险而拒绝呢。” 张珩衍一听,这才想起翠儿说要回去和李阮嗪商量,顿时有些泄气。 但还是不死心,说:“反正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等翠儿那边有消息了,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的时候,医舍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进来,大声问道:“请问哪位是张珩衍张公子?” 张珩衍疑惑地应了一声:“我就是,你找我何事?”小厮走上前,递出一封信说:“这是相府翠儿姑娘让我交给您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众人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只见信上写道:“我已将计划告知小姐,我家小姐有意一试,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明日巳时,在城西的悦来茶馆一叙。”张珩衍看完,兴奋地挥舞着信说:“你们看,二小姐愿意尝试,咱们有希望啦!”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既然二小姐都愿意冒险,那咱们就好好准备准备吧。 “不过予衡兄,这次可得把计划想得周全些,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张珩衍连连点头,兴奋地说:“放心吧,这次我一定把所有细节都敲定,咱们医舍马上就要迎来大发展了!” 郑吣意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希望一切顺利吧,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影风笑着说:“行,那就看明天的了,希望张珩衍的计划能成功。” 于是,大家开始凑在一起,讨论起第二天在茶馆见面时要商量的细节。 第135章 攻略丞相2.0 次日巳时,张珩衍等人早早来到悦来茶馆,在雅间里等待李阮嗪和翠儿。 不一会儿,李阮嗪和翠儿便到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李阮嗪微笑着说:“让各位久等了,我和翠儿来晚了。” 张珩衍忙说:“不晚不晚,二小姐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人坐下后,便开始商量起具体的计划。 张珩衍说:“二小姐,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了一些特殊的草药,服用后会让人看起来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就像生了重病一样。” “到时候您就装作突然染病,让丞相请我们医舍的人去诊治,我们再趁机说您需要长期治疗和调养,这样您就可以来医舍学医了。” 李阮嗪点了点头,说:“这个办法不错,但是这些草药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副作用啊?” 林苑回答道:“二小姐放心,这些草药都是我们精心挑选的,只要控制好剂量,不会对身体有太大的影响。” 郑吣意接着说:“李小姐,在相府里也要小心,尽量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是装病。” “翠儿姑娘要多留意丞相和其他下人的动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及时通知我们。” 翠儿说:“郡主放心,我会时刻注意的,我会找个借口,在小姐身边多伺候,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林苑也说:“二小姐,您来医舍之后,我们会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给您,对外就说患病期间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 “在房间里可以安心学习医术”。李阮嗪感激地说:“多谢各位的关心和帮助。” 祝清厌提醒道:“二小姐,您要记住,在装病期间,您要尽量表现得虚弱一些,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如果有人来看望您,您也要小心应对。” 李阮嗪说:“我会的,祝姑娘,尽量装得像一些,不会让人怀疑的。” 影风说:“二小姐,我们会在医舍里做好一切准备,您不用担心。” “如果丞相派人来查,也有应对的办法。”李阮嗪点了点头,说:“那就拜托各位了。” 回到相府后,李阮嗪按照计划服用了草药,不久便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 翠儿惊慌失措地跑到丞相跟前,哭着说:“老爷,不好了,小姐突然生病了,脸色苍白,还一直喊肚子疼。” 丞相一听,急忙赶到李阮嗪的房间,看到女儿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立刻派人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诊断后却摇头说:“丞相大人,二小姐的病很奇怪,我从未见过如此病症,恐怕难以诊治。” 丞相着急地说:“那可怎么办?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我女儿的病啊!” 大夫神色凝重地摇头说:“丞相大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这病症恐要脱衣查看,男女有别,实在是不方便。” 丞相着急地说:“那可怎么办?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我女儿的病啊!” 大夫眉头紧锁道:“不过,丞相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忧,我听闻城东兰馨医舍是专为女子设立的医舍,且都是女大夫医术高明,或许可诊治令千金。” 丞相听后,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想着:“老夫之前极力反对女子医堂,觉得女子抛头露面行医不成体统,还在各种场合发表过看法。” “如今我的嗪儿危在旦夕,若去请兰馨医舍的女大夫,这脸面如何拉得下,这可如何是好 。” 看着李阮嗪痛苦的模样,李肃又于心不忍。 犹豫再三,长叹一口气,对下人说:“还是去请兰馨医舍的大夫来吧,只要能治好嗪儿的病。” 林苑接到丞相的邀请后,立刻带着药箱来到相府。 装模作样地给李阮嗪诊断了一番,然后皱着眉头说:“丞相大人,二小姐的病确实很严重,需要长期治疗和调养。” “我看还是把二小姐接到我们医舍去吧,那里有更好的药材和更安静的环境,有利于二小姐的康复。” 李肃犹豫了一下,说:“这……好吧,那就把阮嗪送到兰馨医舍吧。” “不过,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饶不了你。”林苑连忙点头答应。 李阮嗪来到医舍后,众人按照计划,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窗边摆放着几盆绿植,为这小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每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林苑便会准时来到李阮嗪的房间,开始一天的医术教学。 林苑性格飒爽开朗,与清冷的李阮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之间的交流,反而让两人的相处充满了趣味。 这天,林苑像往常一样,拿着一本医书走进房间,笑着对李阮嗪说: “二小姐,今天咱们来学习脉象的辨别,这可是诊断病症的关键呢。”李阮嗪轻轻点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林苑手中的医书。 林苑坐在李阮嗪身边,拿起她的手腕,认真地说:“来,二小姐,你先感受一下自己的脉象。” 李阮嗪微微闭上双眼,静下心来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过了一会儿,林苑问道:“二小姐,你感觉到了吗?这脉象的节奏和力度,都蕴含着身体的情况。” 李阮嗪睁开眼睛,神色清冷却带着一丝求知的渴望,说道:“嗯,我感觉到了,只是还不太明白其中的奥秘。” 林苑耐心地解释道:“正常的脉象,就像平静的河流,有规律地流淌。” “如果脉象急促,可能是体内有热;脉象迟缓呢,也许是身体受寒了。” 说着,她又拿起自己的手腕,让李阮嗪对比感受。“ 你看,我的脉象和你的就有些不同,这是因为我今天早上起得急,有点上火啦。” 李阮嗪仔细感受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微微皱眉,说:“我好像明白了一些,这脉象真的很神奇。” 林苑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二小姐真聪明,一学就会。” 李阮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说:“多亏了林姑娘教得好。” 学习累了的时候,林苑也会和李阮嗪聊一些有趣的话题。 有一次,林苑说起自己曾经误把一种草药当成另一种,结果闹出了笑话。“ “当时我还自信满满地给病人开方,结果病人吃了药一点效果都没有,可把我急坏了。” “后来才发现是自己认错了草药,真是太丢脸了。”林苑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 李阮嗪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看来学医真的要非常细心,容不得半点马虎。” 林苑点头赞同道:“是啊,所以二小姐你学得这么认真,以后肯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夫。” 在这样轻松愉快又充满学习氛围的日子里,李阮嗪很快就掌握了不少医学知识和技能。 不仅学会了辨别脉象,还能根据症状准确地判断出一些常见病症,并给出相应的治疗方法。 林苑看着李阮嗪的进步,心中满是欣慰。 一天,医舍里来了一位腹痛的病人。 林苑对李阮嗪说:“二小姐,这是个实践的好机会,去试试诊断一下吧。” 李阮嗪微微点头,神色镇定地走到病人身边,她仔细地询问了病人的症状和饮食情况,然后为病人把脉。 片刻后,对林苑说:“我觉得这位姑娘是饮食不节,导致脾胃失调,引起的腹痛。” 林苑笑着点头,补充道:“二小姐说得没错,治疗的话,可以用一些调理脾胃的草药。” 李阮嗪听了,脸上露出花般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在学医的道路上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危机也悄然而至。 次日,李肃,始终放心不下女儿的病情,虽之前来过医舍看望,但女儿病了这么久还未痊愈,心中难免忧虑,处理完朝中事务,决定再次前往兰馨医舍。 他没有提前通知,带着几个随从便匆匆赶到。 医舍中的众人正在忙碌,影风看到李肃突然到来,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迎上去行礼。 李肃摆了摆手,急切地问:“我女儿如今病情如何?为何这么久还未完全康复?” 影风强装镇定,说道:“丞相大人勿急,二小姐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好转,只是这病症较为顽固,还需一些时日调养。” 此时,屋内的谢淮钦陪着林苑在屋内指导李阮嗪辨认一些珍稀草药。 李阮嗪学得专注,眼神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轻轻拿起一株草药,仔细端详,向林苑问道:“林姑娘,这株草药的气味独特,书上说它对治疗虚寒之症有奇效,可具体在配药时,该如何把握剂量呢?” 林苑耐心地解答:“这味草药药性温和,但用量也需谨慎,一般来说……” 第136章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几人沉浸在医术交流中时,李肃悄然走进了这个房间。 看到女儿并非病弱地躺在床上,而是精神饱满地和她人探讨医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他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李阮嗪和林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丞相,李阮嗪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草药也掉落在地。 李肃怒目圆睁,径直走向一旁的谢淮钦,质问道:“你身为大理寺官员,不在其位谋其政,竟在此教唆我女儿欺骗于我,还搞什么女子医舍,成何体统!” 谢淮钦连忙行礼,试图解释:“丞相大人,您先息怒。” 二小姐对医术满怀热忱,且极具天赋,我们只是希望能给她一个研习的机会,女子行医,同样可以救死扶伤,这并无不妥。” 李肃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愤怒地打断道:“一派胡言!女子就该遵守三从四德,怎能抛头露面学这些东西。” “你身为朝廷官员,却做出这等违背常理之事,我定要上书弹劾你!” 李阮嗪见状,急忙上前拉住父亲,哭着说:“父亲,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谢大人无关,您要怪就怪我吧。” 但李肃此时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女儿的手,说道:“你还护着他,我平日就是太纵容你了!” 就在这时,医舍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赶来。 祝清厌和影风看到丞相发怒,都吓得不敢出声,暗自担忧。 李肃看到这么多人,更加生气了,他指着众人说:“你们这个女子医舍,简直是伤风败俗。今天我就要拆了它,看你们还怎么胡作非为!” 谢淮钦挺直了腰板,严肃地说:“丞相大人,您身为朝廷重臣,应该以大局为重,况且女子医舍乃圣上批准,本官谨遵圣上的旨意操办,我有何不对之处。” 丞相听到这话,一时语塞,但怒火仍在心中燃烧,冷哼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瞒着我,让我女儿参与其中!” 此刻,兰馨医舍内,气氛剑拔弩张。李肃满脸怒容,眼神如炬,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尽。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李阮嗪的胳膊,用力之大,让李阮嗪忍不住轻呼出声。 “跟我回家!”李肃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李阮嗪惊慌失措,眼中满是哀求,试图挣脱父亲的手:“父亲,求您了,就让我留在这儿学医吧,我真的热爱医术。” 声音带着哭腔,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无助。 李肃却不为所动,狠狠地瞪了李阮嗪一眼,大声呵斥道:“你还敢求情?你身为相府千金,做出这等荒唐之事,简直丢尽了相府的脸面!” “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学习女红和管家之道,你却在这里抛头露面,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李阮嗪还想再说些什么,李肃却不容她分辩,用力一拽,拖着她就往外走。 李阮嗪踉跄着脚步,不断回头看向谢淮钦和其他医舍的伙伴们,眼中满是不舍和绝望。 李肃拽着李阮嗪一路回到相府,刚踏入府门,往日的威严与体面便被愤怒烧得一干二净。 一进后院,他猛地甩开李阮嗪的胳膊,李阮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来人!拿家法!”李肃的怒吼在院子里回荡,惊得树上的鸟儿纷纷振翅逃离。 很快,一根又粗又长的家法棍被呈到李肃面前。 李肃一把夺过,对着跪在地上的李阮嗪怒目而视:“你这逆女,屡教不改!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相府的颜面!” 说罢,高高举起家法,狠狠落下。“啪”的一声,木棍重重打在李阮嗪的背上,李阮嗪疼得浑身一颤,却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就在李肃准备再次挥下家法时,李承泽匆匆赶来。“父亲!” 他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死死抓住李肃举着家法的胳膊。 “父亲,您消消气,嗪儿她还年幼,不懂事,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李肃喘着粗气,愤怒地看着李承泽:“饶了她? “她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败坏相府门风,我今日若不狠狠教训她,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李承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地说: “父亲,阮嗪从小就在府里不曾出门几次,她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样的错。” “您要是把她打伤了,女儿家以后可怎么办啊?” 眼中满是焦急与恳求,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肃的手微微颤抖着,家法停在半空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哼,看在你求情的份上,今日暂且饶了她。” 李肃冷哼一声,用家法棍指着李阮嗪,“但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不得踏出房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靠近你,只给一日三餐,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李阮嗪被几个丫鬟架着带回了房间。 李承泽看着妹妹被带走的背影,心中满是心疼。 站起身来,走到李肃身边,低声说:“父亲,您也别气坏了身子,嗪儿她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李肃摆了摆手,疲惫地说:“罢了,希望她能好好反省。”说完,便转身回了书房。 李承泽望着书房的方向,眼神渐渐变得阴沉。 他心中清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谢淮钦。若不是她开设女子医舍,蛊惑李阮嗪,家里也不会闹得这般鸡犬不宁。 “谢淮深,你给我等着。” 李承泽咬着牙低声自语道:“是你害得我家不成家,我定要让你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恨意。 而后又追随着李肃来到书房,看到父亲正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一脸的疲惫和愤怒。 李承泽上前请安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父亲,这谢淮深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边说着,一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十分激动:“不仅开设荒唐的女子医舍,还蛊惑嗪儿欺骗我们。” “您想想,他之前娶了郡主,在朝中已经风头正盛,如今又搞出这么个事,这不是明摆着不把我们相府放在眼里吗?” 李肃抬起头,看了李承泽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承泽接着说:“女儿家学医术,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相府?还不得笑掉大牙。” “而且还打着圣上的旨意,我们一时还真不好面上不快。” 他走到李肃面前,停下脚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父亲,得想个办法破坏这个女子医堂,让谢淮深知道我们相府不是好惹的!” 李肃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此事确实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但也不能鲁莽行事。” “谢淮深背后有圣上的支持,若稍有不慎,被抓住把柄,到时候被参上一本,咱们相府可就麻烦了。” 李承泽有些着急地说:“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李肃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语气沉重地说:“当然不能忍气吞声,但要从长计议。” “我们先暗中观察,寻找机会,一定要一击即中,让他没有还手之力。” 李承泽听了李肃的话,虽然心中还是充满了不甘,但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父亲说得是,那儿子一切都依照您的意思办。” 那眼神中闪烁着一丝阴鸷,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谢淮钦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第137章 坦言未语 这边郑吣意听闻此事后,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舍。 她神色匆匆,脚步急切,一进医舍,目光便迅速扫到了谢淮钦,眼神里满是担忧。 “谢郎,丞相可有为难你?” 郑吣意快步走到谢淮钦身前,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双眼紧紧盯着谢淮钦,仿佛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所有的答案。 谢淮钦见郡主如此忧心,心中暖意流淌。 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微微用力,试图传递给她更多的安心 ,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微笑,轻声安慰道: “没事的郡主,无妨,不过是些小事,无需为我担忧。” 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这时,一旁的林苑微微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忧虑,轻声说道: “丞相大人恐怕再不会让二小姐学医了。”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这话让郑吣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转头看向林苑,眼中满是思索。 而谢淮钦听到这话,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将会带来的种种影响。 就在众人因林苑的话陷入短暂沉默之时,祝清厌从里间走了出来。 她一边解下围裙,一边笑语盈盈地说道:“不知不觉便快到午膳时间了,我这就去前街买菜,你们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 语气轻松自然,仿佛想要驱散这略显压抑的气氛。 郑吣意听到祝清厌的话,心中一动,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谢淮钦。 微微眨了眨眼,又轻轻点了点头,向谢淮钦传递着只有二人能懂的信号。 她心想,这或许是个好机会,让谢淮钦跟着祝清厌一起去买菜,在途中找个恰当的时机,把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告诉祝清厌。 毕竟,一直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而祝清厌为人善良可靠。 谢淮钦与郑吣意相处已久,对她的眼神暗示心领神会。 他微微颔首,用眼神回应郑吣意,表示自己明白了意思。 随后,谢淮钦上前一步,对祝清厌说道:“祝姑娘,我也一同去吧,多个人手也能多帮衬些,买的东西也能多带些回来。” 祝清厌闻言,欣然应允,两人便一同朝着医舍外走去。 郑吣意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一切顺利,希望这个秘密说出来后,不会引发什么不好的事情 。 谢淮钦和祝清厌并肩走在前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 祝清厌穿梭在菜摊之间,精心挑选着蔬菜,时不时还和摊主讨价还价几句。 谢淮钦跟在她身后,几次欲言又止,看着祝清厌专注买菜的模样,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终于,在路过一个相对安静的巷口时,谢淮钦深吸一口气,说道:“祝姑娘,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祝清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看向谢淮钦,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又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多日来积压在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淮深,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知道,如今你身为郡主的夫婿,处境和以前大不相同,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无法像从前一样与我相处。” “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也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别担心,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想好好陪着君儿,让他能认祖归宗,有个正当的名分。” “实在抱歉,原谅我做出这样无奈的举动。” 祝清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隐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谢淮钦听着这些话,心中猛地一震,脸上满是惊讶与愧疚。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好一会儿,谢淮钦才缓过神来,急切地说道:“怎么会,是我不好,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我其实……”然而,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在这嘈杂的街市中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街道的尽头,尘土飞扬,几匹快马正朝着她们这边疾驰而来。 马上的人神色匆匆,看不清面容,但那行色匆匆的模样,似乎带着某种紧迫的使命。 谢淮钦和祝清厌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安。 在这看似平静的市井之中,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她们,似乎即将被卷入这场未知的风波之中。 此刻,谢淮钦心中暗自叫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向祝清厌坦白一切,却被这意外打断。 她不知道这几个骑马的人是谁,又为何如此匆忙,只觉得一种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 祝清厌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下意识地将身体往谢淮钦身后靠了靠,仿佛在这一瞬间,谢淮钦依然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而谢淮钦感受到祝清厌的动作,心中五味杂陈,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亡兄的妻儿。 马蹄声越来越近,谢淮钦和祝清厌紧张地看着那些骑马的人,直到他们从身旁疾驰而过,并未停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番波折,两人也没了继续交谈的心思,买完菜便匆匆往医舍走去。 回到医舍时,郑吣意早已在门口张望,见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郑吣意的目光在谢淮钦和祝清厌之间来回扫视,试图从表情中看出端倪。 她眼神带着询问,示意二人交流情况。 谢淮钦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无奈与遗憾,郑吣意瞬间明白,女扮男装的秘密并没有说出口。 祝清厌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语,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但她并未多问。 将菜交给医舍的下人,便借口去看君儿,转身离开了。 等祝清厌走远,郑吣意拉着谢淮钦走到一旁,着急地问:“怎么没说呀?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淮钦苦笑着将刚才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郑吣意,包括祝清厌的误会和那突然出现的马蹄声。 “当时情况太突然了,实在没机会说,而且听祝姑娘的意思,似乎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人正发愁时,林苑从医舍里走了出来,看到谢淮钦和郑吣意站在门口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你们站门口干什么呢?饭菜马上就好了,就差几个菜出锅啦,快进来吧。” 谢淮钦和郑吣意听到林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回过神来。 谢淮钦连忙应道:“好,我们这就来!” 郑吣意也跟着附和:“等我们一会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只能暂时将烦恼放在一边,准备先去吃饭。 走进医舍,屋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可他们却没什么胃口。 祝清厌已经坐在了饭桌前,看到二人进来,微微点头示意。 大家围坐在桌旁,林苑一趟趟地将做好的菜端上桌。 一时间,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气氛有些沉闷。 郑吣意心里还惦记着那秘密没说出去的事,随便扒拉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碗筷。 谢淮钦也是食不知味,勉强吃了一点。 祝清厌察觉到了她们的异样,心中虽疑惑,但也没多问。 林苑倒是没注意到这些,还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多吃点。 吃完饭后,谢淮钦和郑吣意帮忙收拾了碗筷,林苑去厨房清洗餐具,祝清厌则回房间照看君儿。 谢淮钦和郑吣意又回到了院子里,继续商量对策。“要不今晚我再找个机会跟祝姑娘说,拖下去只怕夜长梦多。”谢淮钦眉头紧锁,神情忧虑。 郑吣意却有些犹豫:“今晚?会不会太急了?万一她一时接受不了,再出什么岔子。” “而且,她看起来对君儿十分在意,要是知道了我们一直瞒着,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谢淮钦说:好吧!那便不说了,我们回府里去。二人漫步一同骑上了马回家 第138章 和你不一样 两人骑在马上,缓缓朝着府中行进。 一路上,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可谢淮钦和郑吣意却无心欣赏这热闹的街景。 秋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撩动着她们的发丝。 郑吣意轻叹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今日之事,总归是有些遗憾,但我总觉得,直接告诉祝姑娘,她可能会受到太大的冲击。”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中满是无奈:“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瞒着,我心里也不好受。” 马蹄声哒哒作响,像是在为烦恼打着节拍。 走着走着,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要不我们先制造一些机会,让祝清厌慢慢发现一些端倪,等她有了心理准备,我们再正式坦白?” 谢淮钦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倒是个好办法,循序渐进,或许能更容易接受,只是该如何制造这些机会呢?” 郑吣意沉思片刻,说道:“过几日是君儿的生辰,我们可以好好筹备一番。” 谢淮钦听后,不禁拍手称好:“这个主意妙极了!而且,在君儿的生辰宴上,我们也能让君儿感受到更多的温暖和关爱。” 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朝着府中走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府门口,守卫们见她们回来,纷纷行礼。 谢淮钦利落的翻身下马,单手掌心向上,温柔的搀扶着郑吣意。 而此刻的祝清厌正陪着君儿玩着小游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君儿天真无邪,欢快地摆弄着手中的小玩意儿,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然而祝清厌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游戏之上。 林苑轻轻推开房门,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她们。 走进房内,目光敏锐地捕捉到祝清厌的心不在焉,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刚刚就瞧见你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苑的声音轻柔而关切,仿佛一阵春风,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顿了顿,林苑又想起前几日的一幕,语气中添了几分担忧:“还有那个后腰之处,现在还痛吗?前几日我看见你放药材的时候扶着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我来给你把把脉” 祝清厌闻言,心中一暖,林苑的关心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直直照进心底。 可却不想让林苑为自己担心,毕竟林苑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关怀备至,这份情谊她铭记于心。 她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可能是这几日忙着照顾君儿,没怎么休息好,后腰也早就不痛了,你别瞎操心。” 实际上,那处的痛苦从未真正平息。 每到夜深人静,或是身体过于劳累时,钻心的疼痛便会如潮水般袭来,让她难以入眠。 可在人多的时候,只能强撑着,将所有的痛苦深埋心底,独自默默承受。 林苑显然不太相信祝清厌的话,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祝清厌的脸色,心疼地说:“你可别硬撑着,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累了,就把君儿交给我照顾几天,你好好休息休息。”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眼眶微微泛红,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阿苑,不用,君儿是我的命根子,我想时时刻刻陪着他。” “而且我真的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林苑见祝清厌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你自己多注意点。” “要是有什么事,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祝清厌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着,自己的这些烦恼,又怎能轻易说出口呢,只能独自在这漫长的日子里,慢慢熬着 。 林苑在祝清厌身旁缓缓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祝清厌垂在身侧的手,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 犹豫再三,还是微微伸出手,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手指尖轻轻擦过祝清厌的手背。 祝清厌像是被烫到一般,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可当她抬眸,对上林苑那看似镇定却又隐隐透着紧张的眼眸时,动作竟莫名地顿住了。 脸颊迅速升温,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涌上心头,只能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阿苑,你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 林苑心中一紧,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赶忙移开目光,眼神飘向别处,强装镇定地说道: “有……有吗?我倒是没觉得。”嘴上虽这么说,可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又悄悄地朝祝清厌的手边挪了挪,这一次,两根手指轻轻触碰到了一起。 祝清厌只觉得那一点接触的地方,仿佛有电流划过,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她慌乱地抽回手,放在身后,故作自然地笑了笑:“兴许是我多心了。”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林苑见祝清厌这般反应,心里既有些失落,又觉得莫名的甜蜜。 轻咬下唇,犹豫着要不要再进一步试探。 这时,祝清厌突然开口:“阿苑,我一直好奇,你和张珩衍、影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情谊?我瞧着你们相处,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林苑微微一怔,没想到祝清厌突然问这个。 眨了眨眼睛,脑海中迅速闪过与张珩衍、影风相处的画面,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啊,不过是朋友罢了,张珩衍知识渊博幽默风趣和他聊天能学到不少东西;影风为人仗义,有他在,总觉得安心。” 但要说特别……”她顿了顿,目光缓缓落在祝清厌脸上。“和与你相处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祝清厌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低下头,避开林苑的目光,小声说道:“怎么个不一样法?”声音轻得如同蚊蝇,若不是林苑一直紧紧盯着她,恐怕都要听不见了。 林苑心中一喜,她壮着胆子,又往祝清厌身边凑了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也很安心。” “看到你笑,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看到你难过,我心里比你还难受。” “这种感觉,我从未对别人有过。” 说着,手又不自觉地伸了过去,这一次,轻轻握住了祝清厌放在膝上的手。 祝清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能感觉到林苑的手微微颤抖着,和自己一样紧张。 想要抽回手,却又舍不得这份温暖,纠结再三,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并没有真的挣脱。 “阿苑,你……你别乱说。”祝清厌红着脸,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 可没有用力抽手的举动,却又像是在默许着什么。 林苑看着祝清厌娇羞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 但她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轻轻捏了捏祝清厌的手,然后缓缓松开,笑着说: “好,我不乱说。不过,阿厌,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祝清厌低着头,没有说话,可她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自己心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气氛有些微妙,却又充满了甜蜜的气息。 偶尔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那短暂的交汇中,满是藏不住的羞涩与心动 。 第139章 你对我可否倾心? 祝清厌去洗漱一番回来,刚走到房门口,便看到了屋内温馨的一幕。 林苑正和谢念君在床上玩耍,各种各样的木头在她们身边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宅子”。 谢念君整个人都靠在林苑的怀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稚嫩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在房间里回荡。 祝清厌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在那些灰暗的日子里,是林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给予安慰和支持。 相比之下,谢淮钦虽然有难处,但在关心自己和君儿这件事上,确实不及林苑这般细致入微。 祝清厌嘴角微微上扬,轻轻走进屋内,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阿苑,我弄好了,你去洗漱吧!” 林苑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祝清厌,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呀,我这就去。” 说着,小心翼翼地把谢念君从怀里抱起来,轻轻扶好,还不忘叮嘱一句:“君儿乖,自己玩一会儿哦,林姨去洗漱一下马上回来。” 谢念君乖巧地点点头,又继续摆弄起那些木头。 林苑站起身,走到祝清厌身边,两人的目光交汇,那一瞬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时间也停止了流转。 祝清厌从林苑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关切。 林苑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氛围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那我先去洗漱了。”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了房间。 祝清厌望着林苑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不明白自己对林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朋友之间的依赖,还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这种困惑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又隐隐期待着未来会有答案。 祝清厌在谢念君身边坐下,看着这孩子专注地搭建木块,思绪却飘远了。 想起了和林苑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瞬间都那么温暖而美好。 想着想着,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过了一会儿,林苑洗漱完毕回来了。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还微微有些湿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缓缓走到祝清厌和君儿身边坐下,笑着说:“君儿,刚刚有没有想林姨呀?” 谢念君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说:“想了,好想好想。”说完,还把自己刚刚搭好的“小房子”拿给林苑看。 林苑和祝清厌都被君儿的可爱模样逗笑了。 房间里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温馨而美好。 在这小小的房间里,祝清厌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温暖,而这种温暖,似乎和林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夜幕愈发深沉,月光如水般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这温馨的场景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祝清厌和林苑陪着君儿玩了一会儿后,便哄着她上床睡觉。 谢念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祝清厌和林苑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并肩站着,望着窗外的月色,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祝清厌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林苑,林苑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那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不禁想起了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瞬间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 “阿苑,”祝清厌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轻得如同呢喃,“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和君儿的照顾,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苑转过头,看着祝清厌,眼中满是温柔:“阿厌,你别这么说,我愿意为你和君儿做任何事,只要你们能开心。” 祝清厌的心跳陡然加快,那目光与林苑的交织在一起,从林苑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炽热的情感,这情感让她既害怕又期待。 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与林苑对视,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种陌生又强烈的感觉,让自己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林苑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异样,心中涌起一股勇气,轻轻地伸出手,握住了祝清厌的手。 祝清厌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可不知为何,最后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并没有真的挣脱开。 “清厌,”林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其实我……我对你的感情,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情谊,我倾慕与你,很久很久了。” 祝清厌的心猛地一震,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林苑。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林苑如此直白的表白。 林苑见祝清厌没有说话,心中有些忐忑,继续说道:“阿厌,我知道我的感情可能有些突然,你不用马上回答我。” “我只是不想再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祝清厌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满是纠结。 她对林苑其实也有着特殊的感情,可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根本分不清。 过去一心只想着照顾谢念君,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情感闯入自己的生活,开始害怕面对,更害怕一旦回应,会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 在这漫长的沉默中,祝清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阿苑,这让我太意外了,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心里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林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她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手背说:“阿厌,我明白,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太突然了。” “只是不想再憋在心里,怕错过你。” 祝清厌咬着嘴唇,内心无比挣扎:“阿苑,我很珍惜我们现在的关系,你对我和君儿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可这份情对我来说太遥远、太陌生了,我……我真的需要时间。” 林苑挤出一丝微笑,点头说:“我懂,阿厌。” 我会等你,不管多久,在那之前,还能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祝清厌望着林苑,心中五味杂陈,轻轻反握住林苑的手:“谢谢你,阿苑,希望别因为我的犹豫受伤。” 林苑温柔地看着她:“不会的,只要不推开我就好。” 两人静静地站在窗边,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映出两个紧挨又有些彷徨的身影。 未来的路还很长,祝清厌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理清这份感情,但此刻,知道有一个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她,这份等待,让慌乱的心有了一丝安稳。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祝清厌的脸上。 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林苑。 林苑正专注地看着一本医书,阳光为她的轮廓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边,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之中。 祝清厌的心跳陡然加快,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遮住自己的表情。 或许是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动静,林苑抬起头,目光与祝清厌交汇。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昨晚睡得可还好。”祝清厌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还有些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还行。”林苑微笑着回应,可笑容里却隐隐透着一丝紧张,“阿厌,你呢?” “嗯,还不错。”祝清厌含糊地应道,眼睛不敢直视林苑,而是慌乱地在房间里四处游移。 这时,谢念君也睡醒了,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我醒啦。” 祝清厌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起身走向君儿,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说道:“君儿乖,今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呀?” 林苑看着祝清厌刻意回避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我也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帮着照顾君儿。” 祝清厌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三人简单洗漱后,便来到了街上。 集市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谢念君兴奋地左顾右盼,一会儿被这个小玩意儿吸引,一会儿又对那个小吃摊充满好奇。 祝清厌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往常一样,可每当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林苑时,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然后又赶紧移开视线。 林苑则始终默默地跟在身后,帮着提东西,留意着周围的情况,眼神时不时地落在祝清厌身上,那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关切。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 谢念君眼巴巴地看着糖葫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祝清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君儿想吃呀,娘亲给你买。” 就在祝清厌掏钱的时候,林苑已经抢先一步付了钱,然后将糖葫芦递给谢念君,笑着说:“君儿,给你。” 君儿开心地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大口,糖汁沾到了嘴角,祝清厌连忙拿出手帕,帮他擦拭。 林苑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声说道:“阿厌,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娘亲。” 祝清厌抬起头,与林苑的目光再次相遇。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而是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从林苑的眼中看到了真诚和深情,心中的那层慌乱似乎也在这一刻稍稍平息了一些。 “谢谢你,阿苑。”祝清厌说道,声音很轻,但却充满了诚意。 林苑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只要你们开心就好。”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一个慌慌张张的人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第140章 救命啊! 突然,人群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搅动,一阵剧烈的骚动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街角冲了出来,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恐惧。 一边拼命地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瘟疫啊,瘟疫!”那尖锐而惊恐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集市的喧嚣,让每个人的心头都狠狠一震。 这个男人正是城外百米处村庄里的村民。 起初,他怀着一丝希望,神色还算镇定地来到京城,想着能找到救星。 一家家医馆地奔走求助,可那些大夫们,一听到“瘟疫”二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满是恐惧与嫌弃,纷纷避之不及,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一点点破灭,内心的绝望如野草般疯狂蔓延。 到最后,实在走投无路,才在这集市上不顾一切地闹事,只为引起人们的重视。 周围的人听到这令人胆寒的喊声,瞬间炸开了锅。 旁边的老李,原本还在摊位前挑选着货物,听到“瘟疫”二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慌乱地环顾四周,一把抓住身边同伴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兄弟,快跑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完,便拽着同伴拼命地往人群外挤去,一路上撞翻了好几个摊位也顾不上道歉。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人群挤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一次次被慌乱的人群撞倒。 伸出枯瘦的手,向周围的人求救:“谁来救救我啊,我走不动了……” 然而,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微弱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人们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无暇顾及。 卖糖葫芦的小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摊位被撞翻,糖葫芦散落一地。 先是愣在原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愤怒地挥舞着拳头,朝着人群大喊:“你们这群疯子,我的糖葫芦啊!” 但愤怒在这恐惧的氛围中显得如此无力,很快也被人群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开始逃窜。 祝清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原本粉嫩的脸庞此刻变得毫无血色。 下意识地将谢念君紧紧护在怀里,双手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深深的恐惧与担忧,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孩子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林苑反应极快,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祝清厌的手,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变调: “阿厌,别慌!千万别慌!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说罢,不顾周围人潮的推搡,用力拨开人群,拉着祝清厌和君儿,朝着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奔去。 小巷里冷冷清清,寂静得有些可怕,与外面那混乱喧嚣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祝清厌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林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阿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冒出瘟疫来?” 林苑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忧虑:“我也不清楚,但听刚刚那人的喊声,这瘟疫的情况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话还没说完,远处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朝这边涌来。 林苑的心中猛地一紧,她知道,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祝清厌和君儿。 “我们先回兰馨医舍,那里有药材和工具,或许能找到应对的办法。” 林苑焦急地说道,眼神中满是坚定。 祝清厌犹豫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医舍里那些摆放整齐的药材和各种工具。 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好,阿苑,我们快走。” 说罢,三人加快脚步,朝着医舍的方向匆匆赶去,心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又怀揣着一丝希望 。 而此刻,在大理寺那间宽敞却略显沉闷的屋内,谢淮钦正全神贯注地查阅着堆积如山的卷宗。 屋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地在字里行间游走,试图从这些繁杂的案件记录中找到关键线索。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影风疾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色略显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 “大人!”影风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城东有人闹事!” 谢淮钦闻言,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静地问道:“何故闹事?” 影风咽了口唾沫,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开口,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好像是瘟疫。” 说出“瘟疫”二字时,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仿佛这两个字带着某种令人恐惧的魔力。 谢淮钦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你可确定?”她的紧紧盯着影风,仿佛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事情的真相。 影风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目光,“回大人,目前只是听传言,具体情况还未完全核实。” “但城东那边现在一片混乱,百姓们都惊恐万分,四处逃窜。” 谢淮钦在屋内来回踱步,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瘟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爆发,整个京城都将陷入危机之中。 她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稳定局势。 “影风,”谢淮钦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向影风。“你立刻召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前往城东维持秩序,务必安抚好百姓,避免恐慌进一步蔓延。” “是,大人!”影风领命,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谢淮钦又叫住了他,“再派人去通知太医院,让他们做好应对准备,我随后就到。” 影风点头,转身快步离去,谢淮钦望着影风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 城 东 集 市 】 尖叫声、呼喊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末日的悲歌,在集市的上空盘旋回荡。 人们像没头的苍蝇般四处逃窜,整个集市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谢淮钦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到城东,眼前的混乱场景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惊慌,本官在此,定会查明真相,保障大家的安全!”然而,恐慌的人群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平静下来,依旧四处逃窜。 谢淮钦转头对影风说:“先把受伤的百姓安置好,再去寻找那个最先闹事的人,我要问清楚情况。”影风领命而去。 这时,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人挤到谢淮钦面前,焦急地说:“大人,我是慧德书院的学生,我看到那个闹事的人往那边跑去了,好像是去找大夫救命。” 谢淮钦顺着书生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着,边跑边喊着:“救命啊,救救我啊!”谢淮钦立刻带人追了上去。 谢淮钦等人追上了那个闹事的人,那人一见到谢淮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 “大人,救命啊!我们村子里突然爆发了瘟疫,好多人都病了,死了好几个了,大夫们都不敢去啊!” 谢淮钦扶起他,严肃地说:“你先别急,慢慢说,瘟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什么症状?” 那人擦了擦眼泪,说道:“从昨天开始,村里就有人发热、咳嗽、呕吐,还浑身无力。” “今天早上,又有好几个人倒下了,大家都害怕极了,所以我才来京城求救啊。” 谢淮钦心中一沉,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对身边的人说:“立刻去太医院催促尽快派人来,再通知其他医馆的大夫,让他们做好准备。” 然后,又对闹事的人说:“你先带我们去你的村子看看,我们要了解具体情况。”那人连忙点头,带着谢淮钦等人往城外的村子走去。 一路上,谢淮钦看到不少村民正往城里涌来,脸上都带着惊恐和绝望的神情。 第141章 临危受命 当谢淮钦一行人跟着那闹事之人来到城外的村子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村口躺着几具尸体,无人收敛,上面已经爬满了苍蝇。 走进村子,更是一片死寂与凄凉。 许多房屋的门都敞开着,里面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偶尔能看到几个村民,或是面无血色地瘫倒在地上,或是眼神空洞地四处游荡,仿佛已经被恐惧夺去了心智。 谢淮钦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愤怒,对随行的人说道:“立刻将村子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随后,她走进一户人家,只见屋内躺着一个年轻人,正痛苦地抽搐着,嘴里不停地咳嗽,吐出的痰液中带着血丝。 谢淮钦蹲下身子,轻声询问:“你还记得最初是怎么染上这病的吗?” 那年轻人费力地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说:“几日前……从外地来了个商人,在村里借宿,走后就有人开始不舒服了。” 谢淮钦站起身来,心想这或许是疫病的源头,吩咐手下,务必找到那个商人的行踪。 就在这时,影风匆匆赶来,说道:“大人,太医院的人来了,不过只带了少量的药材,说是库里的储备并不充足。” 谢淮钦皱了皱眉头,决定先返回京城,与太医院和其他相关部门商讨应对之策。 在回城的路上,看到大批的百姓正拖家带口地想要逃离京城,还有许多女子体力不支的倒下,城门口一片混乱。 守城的士兵们手持兵器,努力维持着秩序,但百姓们的恐慌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根本不听劝阻。 谢淮钦见状,立刻骑马赶到城门口,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朝廷一定会有办法的!随意出城只会让疫病传播得更快,到时候大家都危险!”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我们不相信你!你只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等死!” 一时间,群情激愤,场面几乎失控。 谢淮钦心急如焚,深知如果不能稳定住百姓的情绪,整个京城将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大家都静一静!听谢大人的安排!”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李肃。 李肃在京城德高望重,他的话让百姓们稍微安静了一些。 走到谢淮钦身边,轻声说道:“谢大人,如今之计,当务之急是让百姓看到希望。”谢淮钦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主意。 回到京城后,谢淮钦立刻进宫面圣。 在朝堂上,将瘟疫的情况详细地向宋眠做了汇报。 宋眠听后,龙颜大怒,斥责太医院和相关部门的失职。 谢淮钦趁机进言:“陛下,如今最重要的是控制疫情的蔓延。” “臣建议,一方面加大药材的采购力度,从各地方调配药材进京。 “另一方面,组织京城内的所有大夫,对病患进行集中救治。” 同时,在京城内设置多个分离处,将疑似患者和健康百姓隔离开来。” 皇帝沉思片刻后,说道:“就依爱卿所言,此事就交由爱卿全权负责,务必尽快控制住瘟疫蔓延,若有需要,可随时调用人手。” 谢淮钦领命后,立刻着手安排各项事宜。 她与太医院的院判一起商讨药方,又派人去各个医馆召集大夫。 同时,还派人张贴告示,向百姓说明朝廷的应对措施,安抚百姓的情绪。 但她心里也清楚,患病的流民之中不乏女子。 此病症关乎身体隐秘之处,男子多有不便查看。 即便太医们秉持医者仁心,不在意男女之防,那些女子出于羞耻之心,也必定不会同意让男太医诊治 如此看来,当务之急是去找一趟林苑。 谢淮钦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医舍。 彼时,林苑正在屋内整理医书,对于谢淮钦的突然到访,她虽稍感意外,但也很快明白来由,还是客气地将其迎进屋内。 谢淮钦顾不上寒暄,神色凝重地将来意说明。 详细地讲述了城外流民中女子患病却因医者皆为男子而难以得到妥善诊治的困境,言辞恳切,眼神中满是忧虑与焦急。 林苑静静听着,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后,林苑心中的医者仁心被彻底唤起,她轻轻点头,应下了此事。 然而,祝清厌在一旁听闻,心中满是担忧,她眉头紧锁,拉住林苑的手说道: “这可是瘟疫啊,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太冒险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林苑温柔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安慰道:“无妨,我心里有数,会处处小心注意的,莫要太过担忧。” 说罢,林苑转身面向谢淮钦,神色坚定地说道: “大人,您放心,明日我定会带齐所需的药材和器具,准时赶到城外与您汇合。” 谢淮钦闻言,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拱手向林苑致谢:“有劳了,城外众多患病女子就仰仗你的医术了。” 随后,谢淮钦带着随行之人先行去往城外,为林苑的到来做着准备。 这场与瘟疫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林苑的加入,无疑为这场艰难的战斗增添了一份重要的力量。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温柔又霸道地将整个世界包裹起来。 昏黄的灯光在医馆内摇曳闪烁,投下一片片暖橙色的光晕,把林苑忙碌收拾行囊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祝清厌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着林苑有条不紊地归置各种药材和医具,那专注而坚定的模样,一时间竟看呆了。 缓过神后,二话不说便伸手帮忙整理起一旁的物件。 林苑察觉到祝清厌的动作,赶忙阻拦,语气里满是关切: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照顾君儿就好了,别担心,此次有许多太医一同前往,不会有事的。” 声音温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告诉祝清厌,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祝清厌停下手中动作,静静地看着林苑。 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在心底翻涌。 沉默片刻后,祝清厌鼓起勇气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好照顾你,那边多是男子,你也有不便的地方。” 话一出口,她的心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像是揣了一只慌乱的小鹿。 林苑听后,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祝清厌会这么说。 短暂的怔愣后,神色开始变得认真起来,她拉着祝清厌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厌,你去了,君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况且,咱们这个医舍每日都得开着,城中也有不少女子专门来看诊。” “要是你与我都走了,那些来研习医术的女子们都还未出师,最近又跟着程老御医去城西边的小院习医,这医舍实在是没有人能照料了。” 祝清厌微微皱眉,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外面瘟疫横行,太危险了。” “要是你有个万一……”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中满是担忧与害怕,“那些太医们虽然医术也不错,但他们并不像我一样了解你,万一在照顾你的时候有疏忽……” 林苑轻轻拍了拍祝清厌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而且我已经做好了周全的防护准备,不会轻易有事的。” “我在医舍里钻研了这么久,对各种病症都有自己的应对之法,这次的疫病我也做了很多研究,有信心应对。” 她的眼神坚定而温暖,试图让祝清厌安心。 祝清厌张了张嘴,那些藏在心底许久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其实我……我不想你去,不是因为害怕危险,而是因为……”话到嘴边,却又突然犹豫了,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躲起来。 林苑疑惑地看着祝清厌,追问道:“因为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 “因为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城中也确实离不开我。” “只是觉得,这一去山高水远的,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你说你做了防身准备,可那些病患那么多,万一有个疏漏……” 林苑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担心,可为人医者,不能因为害怕就退缩呀。” “而且你想想,要是不去,那些患病的女子该怎么办?她们本来就因为男女之防在就医上有诸多不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苦。” 祝清厌抬起头,看着林苑,眼神里满是纠结:“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道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担心你,你要是去了,我每天都会提心吊胆的。” 林苑轻轻抱住祝清厌,说道:“傻丫头,别担心了,我答应你,每天都会找机会给你传信,让你知道我平安。等瘟疫一结束,我就马上回来。” 祝清厌靠在林苑怀里,感受着温暖,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小声说:“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每天都要给我消息,要是你敢骗我……” 林苑松开祝清厌,笑着说:“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骗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君儿,守好医舍。” 祝清厌看着林苑,眼神里满是眷恋与期待,轻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里,藏着她未曾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也藏着一份深深的牵挂与爱意 。 第142章 悄然离别 深情暗涌 晨曦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祝清厌的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可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泄露了并未沉睡的秘密。 一夜未眠,脑海中全是林苑即将前往城外的身影,满心的担忧与不舍如潮水般翻涌。 林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熟睡的二人。 静静地站在床边,目光温柔地在祝清厌和君儿的脸上徘徊。 祝清厌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恬静,可林苑却没有察觉到她的清醒。 看着看着,林苑的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她在心底默默念着:“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随后,林苑轻手轻脚地转身,缓缓关上房门。 那关门的声音极轻,却仿佛在祝清厌的心中重重地敲了一下。 祝清厌在林苑离开后,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怅惘。 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林苑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此去城外,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 祝清厌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林苑此去肩负着治病救人的重任,可那肆虐的瘟疫实在太过可怕,她怎能不担心? “君儿,你说林姨会平安归来吧。” 祝清厌转头看向还在熟睡的谢念君,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伸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娘亲一定会守好医舍,等林姨回来。” 祝清厌久久伫立在窗前,眼神中满是坚定。 …………………………........................................ 在城外,肆虐的瘟疫如阴霾般笼罩着整个村庄,死寂与绝望在空气中弥漫。 就在这时,一抹明艳的红衣如同一束划破黑暗的光,缓缓出现在村口。 来人正是林苑,她身姿挺拔,步伐坚定,那身鲜艳的衣裳在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夺目,仿佛为这被疫病吞噬的村庄带来了久违的生机与希望。 她沿着崎岖的小路前行,目光扫过两旁紧闭的房门和偶尔可见的匆匆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深知,在这一扇扇紧闭的门后,是无数被病痛折磨的灵魂,正苦苦挣扎在生死边缘。 而自己肩负着的,不仅是治病救人的重任,更是这些人对生的渴望。 终于,来到了临时搭建的指挥营帐前。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稳步走了进去。 营帐内,谢淮钦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医案,眉头紧锁,满脸疲惫却又透着几分坚毅。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林苑见状,连忙上前几步,盈盈下拜,说道:“大人,林苑来迟,还望恕罪。” 声音清脆,却在这空旷的营帐内显得有些微弱。 谢淮钦急忙起身,快步走到林苑身前,双手虚扶,说道:“林姑娘,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当下情况危急,你能赶来,实乃百姓之福。”眼神中满是诚恳与期待,仿佛在这艰难时刻看到了一丝曙光。 林苑缓缓起身,目光与谢淮钦对视,认真说道:“大人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如今瘟疫横行,自当竭尽全力。”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无畏,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 谢淮钦微微点头,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拿起一份医案,说道: “林苑,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太医们经过连夜苦熬,已研制出了可暂且缓解的内服药方。” “只是这病症复杂,还需搭配外服的膏药涂抹,才能达到更好的疗效。” 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眼神中也透露出对这场瘟疫的担忧。 林苑微微皱眉,轻声问道:“不知这外服膏药的涂抹,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她明白,在这瘟疫肆虐的时刻,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关乎生死。 谢淮钦看着林苑,神情严肃地说:“这涂抹膏药一事,确实存在危险。“” “病患身上的红疹溃疡极易感染,所以涂前涂后均需用白酒仔细净手,切不可有丝毫马虎。” 说着,她拿起一旁的几块净帕,递给林苑,继续说道:“这是我们准备的净帕,可将其绑在手上,这样能减少直接触碰病患伤口的机会,也能多一份保障。” 林苑接过净帕,仔细端详着,心中满是感激,抬起头,看着谢淮钦说道: “多谢大人如此周全的考虑,林苑定当小心谨慎。” 她将净帕小心地收进怀中,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谢淮钦又指着营帐外不远处的一间屋子,说道:“那便是为你安排的住处。” “虽比不上家中舒适,但好在还算安全,这段时间,都要在此处安心治疗病患了。” 林苑顺着谢淮钦指的方向望去,微微点头,说道:“大人放心,我不会在意这些。” “只要能治好病患,再苦再累我都甘愿。” 那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此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林苑和谢淮钦对视一眼,急忙快步走出营帐。 只见不远处,一名女子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身上的红疹溃疡清晰可见,散发着阵阵恶臭。 周围的人都远远地站着,面露惧色,无人敢上前。 林苑见状,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轻声安慰道:“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那女子听到林苑的话,微微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虚弱地说道:“救我……我不想死……”声音微弱,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撞击着林苑的心。 林苑眼眶微微泛红,说道:“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说着,迅速拿出净帕绑在手上,又用白酒仔细净手,然后准备为女子查看伤势。 谢淮钦站在一旁,看着林苑的举动,心中满是敬佩。 暗暗想着:“林苑不仅医术精湛,更是有一颗医者仁心,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能如此勇敢地站出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就在林苑准备为女子涂抹膏药时,女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了林苑的衣袖上。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林苑却只是微微一怔,随后面色如常地继续手中的动作。 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慌乱,否则只会让病患更加绝望。 在林苑的悉心照料下,女子的神情渐渐缓和,痛苦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她看着林苑,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姑娘”声音虽弱,但却充满了真诚。 林苑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说道:“别说话,好好休息。” 会好起来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鼓励,仿佛在给为人注入力量。 看着这一幕,谢淮钦走上前,对林苑说道:“林姑娘,辛苦你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敬佩与感激。 林苑站起身来,微微摇头,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大人,还有很多病患等着我去救治,先去忙了。”说完,又转身走向了下一个病患。 而在这被瘟疫笼罩的村庄里,林苑那一抹红衣,如同希望的火种,正在一点点点燃人们心中对生的渴望 。 谢淮钦双眉紧锁,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场瘟疫肆虐得太过蹊跷,必须得弄清楚根源,否则即便当下有了一些治疗手段,可若不能彻底斩断祸根,疫情恐怕还会反复,思索再三,唤来了影风。 “影风,”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即刻带些人手,再去查探那些往来商队的踪迹。” “务必仔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影风单膝跪地,声音坚定:“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辱命!”说罢,迅速起身,点齐了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地出发了。 他带着人马沿着商队常走的路线一路打听询问。 每到一处驿站、村落,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知情的人。 这一路风餐露宿,众人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山庙前,影风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山庙的门半掩着,周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影风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小心翼翼地靠近山庙,透过门缝向内望去,只见庙内有几个人正躺在地上,气息奄奄。 影风立刻派了一个随从上前。 随从快步走进山庙,蹲在一个看起来病情稍轻些的人身边,轻声问道:“这位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人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我们……我们也不清楚啊,前几日路过一片山林,那地方前后都没有能住宿的地方,兄弟们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想着就地取材,在附近打了一头豪猪,烤着吃了。” “谁知道,第二天就开始不对劲了,浑身发热,身上还长满了这些可怕的疹子……” 随从连忙追问:“那之后呢?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发生?” 那人虚弱地摇了摇头:“没……没别的了,我们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热,可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同行的几个兄弟都快不行了……” 随从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地回报给了影风。影风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意识到,这头豪猪很可能就是引发这场瘟疫的关键。 不敢耽搁,立刻让人留下照顾这几个患病的商队成员,自己则带着这个重要线索快马赶回,向谢淮钦复命。 当影风站在谢淮钦面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汇报后,谢淮钦的脸色愈发阴沉。 “看来这瘟疫的源头很可能就是那头被商队食用的豪猪。”谢淮钦缓缓说道,“影风,你做得很好。”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将这一发现告知负责治疗的医官,看看他们对此有何见解。说不定,这就是破解这场瘟疫的关键所在。” 影风再次单膝跪地:“大人英明,若能因此找到彻底治愈瘟疫的办法,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望向远方,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场可怕的瘟疫能够早日结束。 第143章 山林探 谢淮钦不敢有丝毫耽搁,疾步往林苑所在的医棚赶去。 彼时,林苑方结束一轮病患诊治,正于棚内,秀眉轻蹙,手揉太阳穴,潜心思索着几例疑难病症。 闻得谢淮钦脚步声,林苑抬眸,见其神色凝重,心中不禁一凛,忙起身相问:“大人,莫不是出了何事?” 谢淮钦大步跨进医棚,将影风所探之事,详详细细告知林苑:“依我之见,那豪猪极有可能便是这场瘟疫的源头。” 林苑黛眉紧蹙,沉吟片刻后道:“若果真是如此,倒也能解释这瘟疫缘何爆发得如此突兀且来势汹汹。” “世间有些疫病,确可因食用携毒之兽类而传播。” 谢淮钦目光殷切,望向林苑:“你医术高明,见多识广,依你之见,当下该当如何?” 林苑起身,在医棚内来回踱步,条理清晰地分析道:“目下最要紧之事,便是确认那豪猪身上所携究竟是何许毒也。” “唯有明晰病因,方能从根本上探寻更为有效的医治之法。” 谢淮钦深以为然,重重点头:“我这便派人去寻那豪猪残骸,哪怕只剩些骨头,或许也能从中觅得线索。” 恰在此时,一士兵匆忙闯入,神色惶急:“大人,大事不好!有几名病患病情陡然恶化,已然陷入昏迷,情形危在旦夕!” 林苑与谢淮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忧色。 当机立断:“我先去查看病患,大人这边速速安排人去找豪猪残骸。” 言罢,林苑疾步随士兵赶至病患居所。 但见几名病患卧于榻上,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身上红疹溃疡似愈发严重,恶臭弥漫。 林苑强抑内心悲戚与焦虑,仔细为病患诊察。 与此同时,谢淮钦心急如焚,深知此事关乎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丝毫容不得马虎,于是立刻着手紧张地调派人手。 目光如炬,在一众士兵中仔细甄别,挑选出数名平日里便经验老到、身手矫健且值得信赖的精锐。 这些士兵们整齐列队,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军队特有的坚毅与果敢。 谢淮钦大步走到他们面前,神色凝重,语气格外郑重地吩咐道:“诸位,此番任务极为艰巨且至关重要。” “你们即刻循着影风所言路径,与我一同前去寻觅那豪猪残骸。” “这豪猪或许便是这场可怕瘟疫的罪魁祸首,若能找到其残骸,说不定就能寻得破解瘟疫的关键。” 微微一顿,目光从每一个士兵的脸上扫过,继续说道:“我再强调一遍,搜寻之时,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搜寻每一寸土地。” “莫说是完整的骨头,哪怕只是一小片碎骨,亦不可放过。” “这不仅关乎着城外无数病患的性命,更关系到天下苍生的安危。” “相信诸位皆是英勇无畏、心怀大义之士,定不会让我失望,更不会让百姓失望!” 士兵们听了这番话,心中热血沸腾,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大人放心,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使命!” 那声音响彻云霄,透着一股破竹之势,仿佛任何艰难险阻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随后,众人迅速收拾好行装,备好马匹与一应工具,在谢淮钦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山林的方向进发。 一路上,马蹄声疾,尘土飞扬,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找到豪猪残骸,为战胜瘟疫找到希望 。 而在城内,祝清厌亦隐隐察觉到事态严重。 她从前来医舍求诊的百姓口中,听闻了城外瘟疫的传言,心中对林苑的牵挂愈发浓烈。 “君儿,娘亲出去一趟,你且在医舍乖乖待着。”祝清厌温柔地抚着谢念君的头叮嘱道。 孩子乖巧点头,脆生生应道:“娘亲,你早些回来,我定会听话。” 祝清厌行至城门口,遥望着城外方向,心中默默祈愿林苑平安,这场瘟疫早日消散。 自己虽不能亲赴城外相助,但守好城内医舍,为百姓诊治疾病,亦是在为抗击瘟疫尽一份心力。 时光缓缓流逝,城外的林苑仍在与死神争分夺秒,全力挽救那些垂危病患。 另一边的士兵在谢淮钦的带领下,一行人匆匆奔赴影风所指的山林。 踏入山林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好似无数具尸体在暗处腐烂。 天空被繁茂交错的枝叶严严实实地遮蔽,密不透风,林中弥漫着如墨般浓稠的黑暗,偶尔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几缕阳光,也显得苍白而无力。 四周静谧得令人毛骨悚然,唯有众人踩在厚厚腐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突然,走在队伍前方的一名士兵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他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地喊道:“大人,这……这是什么!” 众人纷纷围拢过去,只见地上有一滩暗红色的不明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像是鲜血混合着某种腐败的物质。 那滩液体的周围,还有一些奇怪的脚印,脚印的形状扭曲,不像是普通野兽留下的,每个脚印的边缘都带着一些细碎的划痕,仿佛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拖拽过。 谢淮钦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这些痕迹,冷静地说道:“大家小心,看来这里有些古怪。” “不要分散,保持警惕!武器都握紧了,注意彼此照应。”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继续前行,随着深入山林,周围的气氛愈发诡异。 周围的树木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扭曲了一般,树干呈现出奇怪的弯曲形状,树枝相互缠绕。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暗中低语。 一名士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道:“大人,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嘶吼。 声音在山林中回荡,久久不散,让人头皮发麻。众人瞬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什么人在那里!”一名士兵壮着胆子喊道,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 回应他的只有那越来越近的咆哮声,以及树枝被某种巨大力量折断的声音。 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色野狗从树林中窜了出来,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身上的毛发杂乱不堪,还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嘴角淌着口水,露出锋利的獠牙,发出阵阵威胁的咆哮。 “这畜生怎么如此怪异!”一名士兵惊呼道。 谢淮钦目光冷静,迅速判断着局势:“大家不要慌乱!这野狗虽然凶猛,但我们人多,只要配合好,定能制服它。” “听我指挥,两人一组,互相掩护!”她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边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剑,眼睛死死地盯着野狗的一举一动,寻找着破绽。 那野狗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围着众人不停地打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突然,猛地跃起,朝着一名士兵扑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名士兵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本能地举起手中的长枪抵挡。 野狗一口咬住了长枪,锋利的牙齿轻易地穿透了枪杆,力量大得惊人。 其他士兵见状,纷纷围拢过来,试图解救同伴。 “不要贸然攻击,注意角度,别伤到自己人!”谢淮钦大声喊道。 瞅准野狗攻击的间隙,一个箭步冲上前,挥剑朝着畜生的侧腹刺去。 它察觉到危险,迅速跳开,谢淮钦的剑只划破了它的一点皮毛。 虽然这一击没有造成致命伤害,但却成功吸引了野狗的注意力。 愤怒地咆哮着,转身朝着谢淮钦扑来,谢淮钦却不慌不忙,侧身一闪,同时用剑巧妙地挡开了攻击。 “大家一起上,从不同方向攻击,打乱它的节奏!”谢淮钦大喊一声。 众人挥舞着武器,展开攻击,那野狗却异常灵活,在众人的围攻下左躲右闪,还不时发动反击,一时间,众人竟奈何它不得。 就在局势陷入僵持之时,一名士兵瞅准机会,从侧面猛地刺出一剑,正中畜生的后腿。 吃痛,发出一声惨叫,攻击的势头也为之一缓。 其他士兵趁此机会,一拥而上。 谢淮钦看准时机,高高跃起,手中的剑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刺进了野狗的脖颈。 野狗挣扎了几下,终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众人喘着粗气,看着地上,心中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因为这片山林中隐藏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显露。 谢淮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环顾四周,严肃地说道:“大家不要放松警惕,这山林里恐怕还有其他危险。” “我们继续前进,一定要找到豪猪的残骸,但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在她的带领下,众人强打起精神,继续朝着山林深处走去,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和恐惧 。 第144章 归期将至 众人在山林中艰难前行,四周的树木遮天蔽日,潮湿的雾气弥漫其间,让人呼吸都带着几分沉重。 突然,一名士兵指着前方惊恐喊道:“大人,快看!”抬眼望去,只见一条巨大的蛇蜕挂在树枝上,足有一人多高,在黯淡的光线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谢淮钦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而后小心靠近查看。 她刚一走近,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且那蛇蜕上还残留着新鲜的黏液。 “这蛇刚蜕完皮不久,大家务必小心,蛇类通常就在附近。”谢淮钦低声向众人叮嘱道。 话还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啊!有蛇!”众人急忙转身,只见一条粗壮的毒蛇正从草丛中缓缓游出。” 它水桶般粗细的身躯,鳞片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信子一伸一缩,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嘶”声 。 士兵们瞬间慌乱起来,纷纷握紧武器。 “别慌!都别轻举妄动,贸然攻击只会让它更具攻击性。” 谢淮钦赶忙大声喊道,同时目光紧紧盯着毒蛇的一举一动。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一名士兵声音打着颤问道。 谢淮钦冷静分析道:“有些毒蛇会守护领地,也许我们闯入了它的地盘,大家慢慢往后退,保持安静,别刺激到它。” 众人依言,缓缓向后挪动脚步。 好在毒蛇见人群后退,并未追击,只是在原地继续盘旋。 摆脱这条毒蛇后,众人继续搜寻,可没走多远,竟遭遇了一群毒蛇。 这些毒蛇更为凶猛,“嘶嘶”声此起彼伏,纷纷从草丛中窜出,朝着众人发起攻击。 “大人,我们被包围了!”士兵们陷入极度慌乱,有人声音都变了调。 谢淮钦迅速观察四周,指着不远处的山丘喊道:“都别乱!往那边的山丘上撤!快!” 众人一边抵挡着毒蛇的攻击,一边艰难地向山丘攀爬。 登上山丘后,谢淮钦迅速环顾四周,发现了许多巨大的石头。 “大家听令,赶紧把这些石头推下去,阻挡毒蛇!”她大声下令。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众人齐心协力推动石头。 巨石滚落,发出沉闷的声响,砸向毒蛇群。 一时间,毒蛇被砸得死伤惨重,剩下的见状,纷纷逃窜。 经过一番折腾,大家稍作休整后继续前进。 终于,在一个山谷中找到了豪猪的残骸。 就在准备带着残骸离开时,一条巨大的黑蟒从山谷上方的悬崖垂落,彻底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条黑蟒极为庞大,十几米长的身躯如粗壮的树干,血盆大口张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我的天呐,这可怎么对付!”士兵们彻底慌了神,恐惧写在每个人脸上。 “都别冲动!这蟒蛇太过强大,硬拼我们毫无胜算。”谢淮钦赶忙制止大家的鲁莽行为。 她思索片刻,大声朝着蟒蛇说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来寻找一样东西,找到就会离开,不会伤害你!”蟒蛇却并未理会,依旧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地盘旋。 谢淮钦又接着喊道:“我们知晓你是这片山林的守护者,一直敬重这里,还望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蟒蛇听了这话,动作稍缓,却仍没有让路的意思。 此时,谢淮钦注意到蟒蛇的目光似乎总落在他们手中的豪猪残骸上,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大家把豪猪残骸放下,先慢慢离开。”她低声对众人说道。 “大人,这好不容易找到的……”有士兵面露犹豫。 “听我指挥,保命要紧,先离开这里再说。”谢淮钦语气坚定。 众人无奈,只能将豪猪残骸放在地上。 蟒蛇见此,缓缓游过去,用身体将残骸紧紧缠住,随后慢慢消失在了山谷深处。 “呼……”众人长舒一口气。 谢淮钦目光在蟒蛇消失的方向停留片刻,确认众人暂时安全后,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将早就藏于袖口的一片豪猪小骨握紧,而后神色镇定地对众人说道:“好了,我们回营地吧。” 一名士兵面露疑惑,忍不住问道:“大人,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豪猪残骸都给那蟒蛇了,就这么空手回去吗?”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轻轻摊开手掌,那片带着些许血迹的豪猪小骨静静躺在掌心:“莫急,我早有打算。” “之前趁大家吸引蟒蛇注意的时候,我便偷偷藏起了这一片,有它在,回去交给医官仔细研究,说不定就能找到破解瘟疫的关键。” 另一名士兵恍然大悟,钦佩地说道:“大人真是思虑周全,要不是提前做了准备,咱们这次可就白跑一趟了。” 谢淮钦摆了摆手,神色严肃起来:“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才是重中之重,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抬头望向远方,目光坚定:“走吧,时间紧迫,营地里的病患还等着我们带回希望呢。” 众人迅速整顿好队伍,在谢淮钦的带领下踏上归程。 一路上,大家都格外警惕,生怕再遭遇什么危险。 经过几个时辰的跋涉,终于回到了营地。 此时这片土地依旧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息,病患们痛苦的呻吟声不时传来。 谢淮钦来不及休息,径直走向林苑所在的医棚。 林苑正为一位病情危重的病患诊治,看到谢淮钦进来,微微点头示意,待处理完病患的情况后,才转身问道:“大人,此次山林之行可有收获?” 谢淮钦将手中的豪猪小骨递给林苑,详细地讲述了山林中的种种经历:“林姑娘,这就是从豪猪残骸上取下的,过程颇为惊险,但总算是有了这个关键线索。” 林苑小心翼翼地接过小骨,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太好了,有了它,或许我们就能找到瘟疫的根源。” “这段时间,病患们的病情愈发严重,有些甚至已经危及生命,必须尽快钻研出解决办法。” 谢淮钦微微点头道:我去查看了其他病患的情况,安抚士兵们的情绪。 随后林苑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便联合一众太医,全身心投入到紧张的研究之中。 医棚内,气氛凝重而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与疲惫。 林苑手持锋利的小刀,小心翼翼地从那片小骨上刮下些许毒屑,动作轻柔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 一旁的太医们皆屏气敛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待毒屑收集完毕,一名太医赶忙递上一只被牢牢绑住手脚的白鼠。 林苑接过白鼠,轻声说道:“希望能从你身上找到破解之法。” 言罢,便将毒屑喂给了白鼠,只见那白鼠瞬间躁动起来,身体不停扭动,发出阵阵痛苦的“吱吱”声。 “快,记录症状。”林苑急切地对身旁负责记录的医官说道。 随后,便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药方调配之事。 他们依据医书上的记载,结合自己的经验,一次次尝试着不同的药材组合。 每调配出一副新药方,林苑都会亲自喂给白鼠,而后目不转睛地观察白鼠的反应。 “这次似乎有些效果,白鼠的躁动稍缓了些。”一名太医惊喜地说道。 林苑却并未放松警惕,她仔细端详着白鼠,微微摇头道:“虽有缓解,但还远远不够,这病症复杂,绝非轻易能攻克。” 于是,众人又一头扎进了医书之中。医棚内堆满了各种古籍,林苑与太医们日夜翻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用的线索。 “林姑娘,你看这一段。”一位年长的太医指着医书上的一处记载说道,“这上面提到用寒水石与金银花配伍,可解百毒之扰,或许对我们此次的研究有所帮助。” 林苑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医书查看,随后说道:“前辈所言极是,不妨一试。” 众人立刻着手调配新药方。在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与失败后,终于,当又一副新药方喂给白鼠后,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痛苦不堪的白鼠,渐渐安静下来,身上的症状也开始慢慢消退。 “大功告成了!”医棚内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林苑激动得眼眶泛红,看着那只逐渐恢复生机的白鼠,喃喃道:“终于找到了。” 然而,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白鼠试验成功只是第一步,还需在人体上进行验证。 “各位前辈,虽然白鼠已见好转,但人体与白鼠体质不同,还需谨慎行事。”林苑说道。 一位太医点头表示赞同:“林姑娘所言甚是,不过有了这第一步的成功,我们也算有了方向。” 众人商议后,决定先在病情较轻的病患身上进行小范围试验。 当第一剂新药喂给病患后,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患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身上的红疹溃疡也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 “太好了,这药真的有效!”负责照顾病患的医官兴奋地跑出来向大家告知。 第145章 告知情意 林苑与太医们听后,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立刻命人将这一好消息告知谢淮钦,此时的谢淮钦正在营帐内研究着关于这场瘟疫的各种线索,听闻喜讯,立刻起身,快步赶往医棚。 “有劳诸位了!”谢淮钦一进医棚,便激动地说道,“这是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啊!” 林苑微微欠身,说道:“这是大家共同的功劳,也是大人的支持与信任,让我们能毫无顾虑地钻研。” “如今药方虽已成功,但要彻底战胜这场瘟疫,还需大量药材,还望大人能尽快安排人手筹备。” 谢淮钦点头道:“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有了这药方,这场瘟疫定能早日被扑灭。” 随后,谢淮钦便出去迅速调配人手,四处搜集药材,全力投入到救治病患的工作之中。 而林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微微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而后缓缓睁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方,思绪也随之飘回了城内的医舍。 满心挂念着祝清厌和谢念君。“不知道这段时日,她们过得可好?” 一想到此处,林苑心中便涌起一股浓浓的思念之情。 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祝清厌既要照顾年幼的君儿,又要操持医舍的大小事务,必定十分辛苦。 林苑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内,坐在案前,铺开纸张,拿起毛笔,蘸了蘸墨,认真地书写起来。 “阿厌” 见字如晤。 此地瘟疫肆虐,我与太医们日夜钻研,终得良方。 如今病患们已有好转之象,相信不久之后,这场灾祸便能彻底平息,我也可重返医舍。 这段时日,心中时刻牵挂着你和君儿,知你一人操持医舍不易,想必十分劳累。” “待我归来,定与你一同分担。 “君儿可听话?我甚是想念他那可爱的模样。 “望你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我归期已近,心中唯念与你们相见。 写完信后,林苑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装入信封,而后叫来一名士兵,郑重地说道: “这封信十分重要,务必帮我尽快送到城内兰馨医舍祝清厌姑娘手中,切不可有任何闪失。” 士兵双手接过信,挺直身子,大声应道:“姑娘放心,小人定当使命必达!”言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林苑站在门口,望着士兵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封信能早日送到祝清厌手中,也期盼着自己能早日回到她们身边 。 城内…… 祝清厌这些时日,日夜守在医馆之中,一面悉心照料君儿,一面为往来求诊的百姓施药治病。 面上瞧着镇定从容,可心底对林苑的忧虑却如春日野草,愈发疯长。 这日,祝清厌正于医馆内忙碌,忽而,一名士兵匆匆踏入医馆,拱手行礼道: “敢问可是祝清厌祝姑娘?林苑姑娘差我给您送来一封信。” 祝清厌听闻,双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忙放下手中捣药的药杵,款步迎上前去。 接过信件的刹那,手都禁不住微微发颤。“多谢军爷!”祝清厌声音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待士兵离去后,祝清厌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逐字逐句细细读来。 看着信上的内容,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面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君儿,快来瞧瞧,林姨来信了!”祝清厌朝着内室高声唤道。 谢念君听闻母亲呼唤,立刻欢蹦乱跳地跑了出来,“娘亲,林姨说了些什么?何时归来呀?”君儿一脸期待地问道。 祝清厌蹲下身来,将孩子揽入怀中,微笑着说道:“林姨说,她与太医们已然研制出医治瘟疫的良方,如今病患已有好转之态,想必不久便能归来。” “太好了!太好了!”谢念君欢喜得手舞足蹈,“我好想林姨,等林姨回来,要把自己绘制的丹青送给她。” 祝清厌轻抚儿子的头,温声道:“好,君儿这般乖巧,林姨知晓了,必定欢喜得紧。” 夜幕如墨,缓缓笼罩了整座城邑。 祝清厌于医舍内,细细洗漱完毕,而后踱步至窗前,抬眸望向那漆黑夜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林苑。 想到林苑不日便要归来,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温柔笑意。 “待阿苑归来,我定要将心中情意坦诚相告。” 祝清厌在心底暗自思忖,双颊因这羞涩念头而泛起淡淡红晕。 脑海中不住幻想着与林苑相见后的种种场景,一颗心仿若春日里翩跹的蝶儿,满是欢喜与期待。 然而,祝清厌沉浸在美好憧憬之中,浑然不知危险正悄然逼近。 医舍之外,浓稠夜色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隐匿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正是丞相府的下人,他们身着黑衣,面容隐匿在黑暗里,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 为首的一人,身形精瘦,目光阴鸷。 微微眯起双眼,死死盯着医舍的门窗,压低声音向身旁众人吩咐道:“公子已有严令,此番行事,绝不能露出分毫马脚。” “一切都要做得天衣无缝,仿若天灾降临一般。听明白了吗?” 众人皆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放心吧,头儿,咱们都跟着公子多年了,这点事儿还办不妥吗?” 一个身形魁梧的下人低声回应道,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哼,若是出了差错,谁都别想好过。”为首之人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威胁之意。 说罢,抬手轻轻一挥,众人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朝着医舍四周散开,各自隐匿于阴影之中,只待时机一到,便展开行动。 而此刻,屋内的祝清厌全然不知屋外的危机四伏。 轻移莲步,走到床边,缓缓坐下,仍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期许里。 摇曳的烛光映照在她的面庞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却也似在这宁静中暗藏着一丝不安的预兆 。 次日清晨,日光熹微,祝清厌在医舍中忙碌着整理药材。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祝姑娘,我来啦!” 祝清厌抬眸,见郑吣意身着精致的月白锦裙,裙角绣着淡雅的兰花,步伐轻盈地走进医舍。 祝清厌赶忙放下手中的药材,上前盈盈下拜:“郡主,如今疫病肆虐,外面危险,您怎么亲自来了?” 郑吣意快步上前,一把扶起祝清厌,佯装嗔怪道:“你我之间还这般见外,我心里记挂着你,就来看看。” 说着,她拉着祝清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闲聊起来,从近日的天气谈到医舍的事务。 祝清厌笑着分享着一些病患康复的好消息,郑吣意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回应。 过了一会儿,祝清厌起身说:“郡主稍坐,我去给您沏壶新茶。 ” 可刚一站起,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腰部一阵剧痛袭来,双腿发软,整个人晃了几晃。 郑吣意眼疾手快,立刻起身扶住祝清厌,焦急地喊道:“祝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祝清厌咬着牙,强撑着说道:“没事,郡主,可能是这几日太过劳累,腰有些疼,缓一缓就好。” 郑吣意眉头紧皱,满脸担忧:“这怎么行,肯定是累坏了,我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就在附近,这就带你去看看。” 祝清厌连忙摆手,婉拒道:“郡主,真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歇一歇就没事了。” “这医舍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实在走不开。” 郑吣意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索片刻后说:“那你也可随我去郡主府住几天,好好调养调养。” “府里清净,还有专人伺候,对身子恢复也好。” 祝清厌微笑着摇头:“郡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如今这医舍就我一人撑着,要是走了,那些患病的女子可怎么办?而且我答应了阿苑要守好这里等她回来,不能食言。” 郑吣意见她如此坚决,目光在医舍里扫视一圈,突然眼睛一亮:“既然你离不开医舍,那把君儿带去郡主府住几天吧。” “你瞧你,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管医舍,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君儿去了郡主府,我保证让他吃得好、玩得好,你也能安心在这儿忙。” 祝清厌面露犹豫之色,下意识地朝谢念君玩耍的方向看了一眼。 郑吣意见状,继续劝道:“清厌,你就放心吧。” “我府里有好多好玩的,还有不少下人伺候着,你也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等君儿回来看到精神十足的娘亲,他也会开心呀。” 祝清厌沉默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确实近来太过疲惫,若孩子去了郡主府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也能让自己安心。 而且她也实在不忍辜负郑吣意的一番好意,便轻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郡主了,君儿这孩子调皮,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望郡主多担待。” 郑吣意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君儿这么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我这就安排人收拾出一间温馨的屋子,再准备些好玩的玩具,保准这孩子去了就不想回来。” 说着,郑吣意便起身拉着祝清厌去跟谢念君说这件事。 谢念君听到要去郡主府玩,高兴得又蹦又跳,拍着小手说:“好呀好呀,我要去郡主府,回来给娘亲带好多好多好玩的!” 看着孩子开心的模样,祝清厌虽有不舍,但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郑吣意则在一旁笑着安慰:“清厌,你就安心忙你的,过几天我就把君儿平平安安地送回来。” 第146章 危机 郑吣意与祝清厌寒暄几句后,便命人上街购置了各种精致点心与新鲜水果。 不一会儿,下人便提着大包小包匆匆返回医舍。 郑吣意将这些美食一一摆在桌上,笑着对祝清厌说:“祝姑娘,这些可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点心,你尝尝。” 祝清厌看着满桌的美食,心中满是感动,轻声说道:“郡主,您太客气了,还特意买这些。” “跟我还这么见外,快尝尝。”郑吣意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祝清厌面前。 祝清厌接过,轻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两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闲聊着,气氛十分融洽。 吃完点心,郑吣意唤来自己带来的一个府里的丫鬟,对祝清厌说道:“祝姑娘,这是阿落,她做事勤快又细心。” “我把她留下给你在医舍打下手,你尽管使唤,千万别客气。” 阿落上前,福了福身子,乖巧地说:“祝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 祝清厌连忙说道:“有劳阿落姑娘了,真是麻烦郡主想得如此周到。” 随后,郑吣意便牵着谢念君的手,准备回郡主府。 孩子有些不舍地看着祝清厌,说道:“娘亲,我会乖乖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祝清厌蹲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谢念君的头,说:“君儿,在郡主府要听郡主的话,别调皮。” 郑吣意笑着安慰道:“清厌,你放心吧,君儿在我那儿肯定没事。” 说罢,她带着君儿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祝清厌站在医舍门口,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才转身回屋。 阿落跟在她身后,说道:“祝姑娘,您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做的吗?” 祝清厌思索片刻,说道:“阿落姑娘,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药材吧,我们把常用的和不常用的分分类。” “好的,祝姑娘。”阿落爽快地答应道,随即与祝清厌一起忙碌起来。 而此时在城外,林苑和太医们经过连日来的不懈努力,已经将瘟疫根治得差不多了。 村庄里,原本被病痛折磨的人们逐渐恢复了生机,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林苑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村庄,心中满是欣慰。 她对身旁的太医说道:“多亏了各位的齐心协力,这场瘟疫终于要结束了。” 年长张太医捋了捋胡须,点头说道:“是啊,林姑娘功不可没,若不是林姑娘的坚持与钻研,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根治之法。” 林苑谦虚地说道:“大家都辛苦了,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 话音刚落,谢淮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神色间虽带着几分连日操劳的疲惫,但眼眸中却透着如释重负的光亮。 谢淮钦环顾众人,声音洪亮地说道:“诸位,我已将此地瘟疫的治理情况详细报至朝廷。” “如今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朝廷对大家的付出予以肯定。” “明日,便可整顿行装返京了。今晚,都好好收拾一下,早些休息。” 众人听闻,顿时一阵低声的欢呼。 这段时间与瘟疫的艰苦斗争,让每个人都身心俱疲,此刻听到能够返京的消息,心中满是喜悦。 一位太医激动地说道:“太好了,终于能回家了,这段日子,可真是把人累坏了。” 另一位太医也感慨道:“是啊,不过能治好这场瘟疫,一切都值了。” 林苑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看向谢淮钦,说道:“大人,此次能顺利控制疫情,多亏了您的统筹安排和全力支持。” 谢淮钦摆了摆手,说道:“林苑,你客气了,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若没有你和诸位太医精湛的医术,以及大家日夜的坚守,这场瘟疫不会这么快被攻克。” 这时,一名士兵跑过来,对谢淮钦说道:“大人,营帐已经收拾好了,您看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谢淮钦思索片刻,说道:“你去通知大家,今晚务必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准时出发。 另外,安排几个士兵夜间巡逻,确保营地安全。” “是,大人。”士兵领命后,迅速跑开了。 林苑想到即将回到城内与祝清厌相见,心中满是期待。 她对谢淮钦说道:“大人,我想今晚写封信,托人先送进城内,告知阿厌明日回城的消息,不知是否方便?” 谢淮钦点头道:“无妨,尽管去写,我会安排人尽快将信送到。” “多谢大人。”林苑感激地说道。 随后,林苑回到自己的营帐,坐在案前,铺开纸张,拿起毛笔,蘸了蘸墨。 脑海中浮现出祝清厌的面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清厌: 见字如晤。 此地瘟疫已基本得到控制,我与众人明日清晨便回城,想到很快便能与你相见,心中满是欢喜。 这段日子,多谢你守着医舍,辛苦了。 等我回去,咱们再好好叙旧。】 写完信后,林苑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装入信封。 走出营帐,将信交给了谢淮钦安排的士兵,再三叮嘱道:“一定要尽快将这封信送到城内兰馨医舍祝清厌姑娘手中。” 士兵接过信,坚定地说道:“姑娘放心,小人定不负所托。” 看着士兵离去的背影,林苑心中满是期待。 士兵带着信快马加鞭朝城内赶去。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中,那几个监视祝清厌的下人正聚在一起,为首的刘二满脸阴鸷,对着身旁的同伴说道: “上头催得紧,说不能再拖了,可这祝清厌身边突然多了个郡主的丫鬟,不好下手啊!” 一个叫王麻子的瘦个子挠挠头说:“要不咱想个法子把那丫鬟支开?” 刘二瞪了他一眼:“说得轻巧,那可是郡主身边的人,哪能轻易支开?” 正说着,其中一个眼尖的小厮看到远处有士兵骑马进城,仔细一瞧,惊道:“那不是给城外送物资的士兵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刘二心中一动,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便说:“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几人偷偷摸摸地跟在士兵后面,瞧见士兵进了兰馨医舍。 此时,祝清厌刚给一位病患看完病,阿落正在一旁整理医案。 听到敲门声,祝清厌打开门,士兵将信递给她,说道:“祝姑娘,这是林姑娘让我给您的信。” 祝清厌接过信,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忙道:“多谢军爷。” 待士兵离开后,祝清厌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完后,眼眶微微泛红,轻声对阿落说:“阿苑她们明天就回来了。” 阿落笑着恭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祝姑娘一定很开心。” 那几个丞相府的下人并未听清祝清厌和士兵具体说了什么,但瞧着祝清厌收到信后那欣喜若狂的模样。 心中便笃定大事不妙,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机会了。 眼见天色渐晚,他们偷偷隐匿在医舍附近的阴暗角落里,静静等待着夜幕彻底笼罩大地。 祝清厌浑然不知危险正悄然逼近,忙完医舍里的大小事务,又细细洗漱一番后,便安心地上床歇息了。 阿落也回到靠里的另一间房,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祝清厌一想到明日林苑就要归来,多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这一觉睡得比往日都要踏实,呼吸均匀而绵长。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黑幕所笼罩,寂静得有些可怕。 那几个下人趁着夜色,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来到医舍外。 他们手中提着木桶,里面装的是柴火烧出来的油。 为首的刘二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对着同伴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便分散开来,沿着医舍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将桶里的油倾倒而出,刺鼻的油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倒完油后,他们又合力搬来几块沉重的木板,将医舍的大门死死挡住。 刘二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低声说道:“这下子,万无一失了,公子一定会重赏!” 一切准备就绪,刘二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在手中轻轻一晃,火苗瞬间蹿了起来。 毫不犹豫地将火折子扔向洒满油的医舍,火苗迅速蔓延,眨眼间,医舍便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火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然而,沉睡中的祝清厌和阿落却毫无察觉。 大火越烧越旺,热浪滚滚,医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 而此时,在丞相府中,李承泽正坐在书房里,悠闲地品着茶,等待着刘二等人的消息。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第147章 食言 第二日,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 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林苑骑着马,身姿挺拔地跟随着谢淮钦的军队,一同凯旋归来。 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他们欢呼雀跃,手中挥舞着鲜花和彩带,热烈欢迎着这些抗击瘟疫的英雄。 “这次多亏了谢大人和士兵啊,要不是你们,这瘟疫还不知道要肆虐到什么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声音洪亮,满脸都是感激之情。 旁边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也附和道:“是啊,还有那些医者,日夜操劳,不顾自己的安危,真是太了不起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此起彼伏。 林苑听着这些赞扬声,心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这段时间在疫区的辛苦奔波,此刻都化作了满满的成就感。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光芒,不时向百姓们点头致意。 待队伍行至城中,林苑想着要给祝清厌挑选一份特别的礼物,便向谢淮钦辞行。 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士兵,徒步朝着城东的街区走去。 来到街区热闹非凡,各种摊位琳琅满目。 林苑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眼睛不停地搜寻着。 阳光倾洒下来,忽然,一道银簪的反光映入眼帘。 目光瞬间被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摊位走去。 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饰品,那根银簪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有着独特的魅力。 花样别致,线条简洁流畅,散发着一种内敛而优雅的气息。 林苑拿起银簪,细细端详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想着:“嗯,这个花样独特,又内敛,阿厌肯定会喜欢。” 她抬起头,笑着对摊主说:“这个我要了,麻烦帮我包一下。” 摊主是一位和善的中年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连忙说道:“姑娘真是好眼光啊!这根簪子可是我这儿的宝贝,您戴上它,肯定漂亮极了!” 在摊主打包银簪的时候,林苑的目光在摊位上继续游移,打算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物件。 这时,旁边两个女子的对话传入了她的耳中。 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手里摆弄着一个香囊,脸上带着些许惊恐的神色,说道: “哎哟!昨天那个火啊!烧得吓人,我在老远的地方都能看到火光,听说皇宫里面派了好多人来灭火呢!” 旁边一位身着朴素的妇人轻轻叹了口气,接话道:“可不是嘛!太惨了,听说烧死了个姑娘,那姑娘烧得和木炭一样,当晚一碰就掉黑灰。” “那姑娘平时行医济世,可善良了,前两天我肚子痛得厉害,去那儿瞧病,就是她给我治好的,还没收我几个钱呢,这么好的人啊,真是可惜了。” 林苑听到“姑娘”“行医”这两个字眼,心中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 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顾不上许多,急忙转身走向那两位女子,礼貌地拱手问道:“两位姑娘,实在冒昧,请问你们说的是何处走水啊?” 身着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被林苑突然的询问吓了一跳,抬眼打量了一番,见她神色焦急,不像是无端打听之人,便接着说道: “就是前面拐角穿过两条巷子的兰馨医舍啊,那火着得可大了,一整栋屋子都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 “我今儿个早上从那儿路过,瞧见医舍里黑乎乎的一片,听人说,那被烧死的姑娘就困在里面,根本来不及逃,人都烧得面目全非,连原本的模样都认不出来了,真是太惨了!” 旁边的妇人也跟着摇头叹息,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忍:“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 “那姑娘年纪轻轻的,医术又好,平日里帮了咱们不少忙,谁能想到会遭此横祸。” 林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手中刚买的银簪“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她却浑然不觉。 兰馨……医舍……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们……确定是兰馨医舍里的那位姑娘吗?” 年轻女子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耐心地说道: “肯定没错啊,大家都这么说,那医舍平日里就她和一个小丫头在,小丫头好像逃出去了,可她却没那么幸运。” 妇人在一旁补充道:“是啊,听说她被困在里面,等大火扑灭的时候,早已经没了气息。” 林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祝清厌的模样,她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说话时温柔的语气,还有她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 “怎么可能,阿厌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她不愿相信,可两位女子的话又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心上。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神中满是痛苦和迷茫。 周围的喧嚣声仿佛渐渐远去,此刻世界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是阿厌,一定是搞错了……” 但理智却述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或许就是真的。 (前……夜) 大火仿若一头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地肆虐着医舍,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恰似恶魔张狂的咆哮,令人胆寒。 门窗被重物死死封堵,炽热的气浪仿若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狠狠扑来,滚滚浓烟仿若黑色的幽灵,迅速弥漫充斥在每一寸空间,让人几近窒息。 祝清厌在睡梦中被刺鼻的浓烟猛地呛醒,睁眼便见四周一片火海,橘红色的火焰肆意翻涌。 恐惧如同一双冰冷的手,瞬间紧紧攥住了她的心,惊慌失措地扯开嗓子大喊:“阿落姑娘!阿落姑娘!”。 然而声音在火焰那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显得如此渺小、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情的火海吞噬。 阿落从另一间房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祝姑娘,这、这怎么会……”声音里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两人在火海中艰难地摸索着,试图找寻一丝生机。 祝清厌的双眼被浓烟熏得刺痛难忍,泪水不受控制地簌簌直流,视线一片模糊。 看向大门处,只见熊熊火焰犹如一道无法跨越的地狱火墙,炽热的高温让靠近的空气都扭曲起来,根本没有冲出去的可能。 “走后门!”她扯着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两人相互搀扶着,脚步踉跄地跑到后门,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们的心瞬间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后门同样被大火紧紧封住,炽热的火焰疯狂地舔舐着四周,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吞噬殆尽。 就在绝望如同潮水般几乎将他们彻底淹没时,祝清厌在后门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暗道入口。 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来不及多想,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阿落姑娘,这里有个暗道!” 两人急忙跌跌撞撞地凑过去,然而,现实却如同给了重重一击,这暗道极为狭窄,一次仅仅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祝清厌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阿落推向暗道:“阿落姑娘,你先走!” 阿落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摇头,眼眶中满是惊恐与坚决 :“不行!祝姑娘,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 “没时间了!”祝清厌声嘶力竭地喊道,此时火势愈发凶猛,周围的物件接二连三地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热浪几乎要将她们的皮肤烤化,“你出去后才能找人前来相救,快啊!别让我的牺牲白费!” 阿落满脸泪痕,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坚定: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你可以医治很多人,为女子谋福。” “况且我本就是郡主派来帮你的,我走了抛下你,恐也不会好过。” “郡主嘱托我一定要护你周全,我不能违背命令,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而不顾!” 突然,祝清厌只觉腰间一阵剧痛,旧伤复发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 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阿落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她,焦急地喊道:“祝姑娘,你怎么了?” 祝清厌咬着牙,强忍着疼痛说道:“我的腰伤……发作了,我爬不下去……”她深知自己此刻的状况,根本无法通过暗道逃生。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阿落往暗道里推:“阿落姑娘,别管我了!你快出去,找到郡主来救我!只有你出去了,我们才有希望!” 阿落不停地摇头,泪水决堤般涌出:“不,祝姑娘,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再找找,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祝清厌近乎绝望地喊道:“阿落姑娘,清醒点!你留下我们都得死!出去,一定要找到郡主,让她来救我!” 火势越来越大,一块燃烧的木板从头顶掉落,祝清厌侧身一闪,手臂还是被擦出一道血痕。 马上看着阿落,目光中满是恳切:“阿落,如果……如果你带人来救我的时候,我没撑住,那麻烦你帮我跟郡主说。” “不要为我的事情太难过,君儿就拜托她了。”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让她转达林苑:(“对不起,我食言了,以后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忘了我吧。”) 阿落还想再争辩,一根燃烧着的房梁发出“嘎吱”的断裂声,摇摇欲坠地朝着二人砸来。 祝清厌用力一推阿落,喊道:“快走!” 阿落望着祝清厌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那近在咫尺的危险,最终咬着牙,含着泪钻进了暗道: “祝姑娘,一定要撑住,我马上就带人来救你!一定要等我!” 随着阿落的身影消失在暗道中,祝清厌靠着墙壁缓缓滑落。 眼神中既有对生的渴望,也有对未知命运的忐忑,独自一人在这熊熊烈火中等待着未知的结局。 第148章 人性 阿落一头扎进暗道,心急如焚,满心只想着赶紧出去找人救祝清厌。 暗道里弥漫着潮湿腐臭的气味,黑暗如墨,她什么都顾不上,手脚并用地拼命往前爬。 粗糙的地面划破了手掌和膝盖,钻心的疼痛袭来,可她根本不在乎,脑海里只有祝清厌身处火海的模样。 好不容易爬出暗道,阿落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辨清方向后,朝着郡主府撒腿狂奔。 夜色浓稠如墨,路上寂静无人,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模糊了双眼,可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边跑,阿落边哭喊道:“祝姑娘,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等我啊!”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此时,她的双腿好似被烈火灼烧,每迈出一步都钻心地疼,身上还有方才被火烧伤的地方,皮肉焦糊,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伤口,痛意蔓延全身。 可这些疼痛与祝清厌面临的危险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也不知跑了多久,阿落终于看到了郡主府的大门。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到门前,疯狂地拍打着门环,声嘶力竭地喊道:“开门!快开门!祝姑娘有危险,快救救她!”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房睡眼惺忪,刚要呵斥,阿落就冲了进去,一路朝着郑吣意的住处狂奔。 很快,她来到了郑吣意的房门前。 守在门外的嫣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还没等看清来人,阿落已经冲到了跟前。 嫣儿立刻反应过来,伸出双臂阻拦,语气严肃地说道:“站住!郡主在就寝,你竟敢在此放肆!” 阿落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声音带着哭腔,近乎绝望地大喊: “郡主,郡主!快救救祝姑娘,祝姑娘她……快不行了,兰馨医舍走水了!” 说着,不顾嫣儿的阻拦,用力拍打着房门,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房间里,郑吣意原本正在熟睡,这激烈的拍门声和阿落的呼喊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猛地坐起身,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不及多想,迅速披上外衣,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只见阿落瘫倒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郡主,救救祝姑娘……” 郑吣意闻言,脸色骤变,平日里沉稳大气的她此刻也难掩慌乱。 目光如炬,立刻高声下令:“备马!召集所有侍卫,随我火速前往医舍救火!”声音坚定而有力,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紧接着,转头看向嫣儿,语速极快地说道:“嫣儿,你马不停蹄地去报军巡铺!就说兰馨医舍火势凶猛,情况万分危急,让他们赶紧调集人手和救火器具赶来!记住,一定要快!” 嫣儿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头一颤,但多年在郡主身边伺候,让她迅速镇定下来。 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郡主放心,奴婢这就去!”说完,转身便朝着府外飞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郑吣意又看向瘫倒在地的阿落,疾步上前,伸手将人扶起,脸色阴沉地说道:“不是让你去帮她打下手吗,怎么会突然走水?” “为何你出来了,祝姑娘却在里面,你就是这样听从本郡主的吩咐行事,如此护她周全?” 阿落满脸泪痕,泣不成声地解释道:“郡主,我……我也不想啊,当时火势突然就起来了,到处都是浓烟,我根本找不到祝姑娘在哪里。” “我想救她,可我被火困住了,差点也出不来,是祝姑娘她突发腰疾无法从暗道逃出,拼尽全力把我推了出来,自己却被困在了里面。” “郡主,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祝姑娘啊!”说完,阿落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郑吣意心中一痛,她知道阿落平时还算忠心耿耿,定不会故意抛下祝清厌独自逃生,只是此刻心急如焚,忍不住责怪道: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要是祝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轻饶你!”话虽严厉,但眼中也闪过一丝痛苦和担忧。 阿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哭着说道:“郡主,您如何责罚,奴婢都认,她对我恩重如山,求求你救救祝姑娘吧。” 郑吣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扶起阿落,说道:“快起来,我们这就去救祝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时,侍卫们已经备好马,在府外等候。 郑吣意带着阿落快步走出府门,翻身上马,大声喊道:“出发,去兰馨医舍!”一众侍卫紧随其后,朝着医舍疾驰而去。 一路上,郑吣意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着马匹加快速度,心中默默祈祷着祝清厌能够平安无事。 与此同时,兰馨医舍对面有个住户起夜,一出门就瞧见医舍火光冲天,吓得他立刻扯着嗓子大喊: “走水了!快来人呐!”那尖锐的喊声划破夜空,在寂静的街区里传得很远。 周边的人陆陆续续被喊声惊醒,纷纷从家里跑出来。 熊熊烈火张牙舞爪地舔舐着一切,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 滚滚浓烟如狰狞的恶魔,肆意翻涌,迅速吞噬着周围的空气。 王婆心急如焚,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抄起自家的水桶,一边朝着医舍拼命跑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大家都来帮忙啊,能救一个是一个!”她的声音在火焰的呼啸声中显得有些单薄,却饱含着无尽的焦急与善意。 赵二慢悠悠地从人群中晃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说: “呵,别去了,那么多人呢,你还去凑什么热闹?这火这么大,多危险呐。” “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可就太傻了。”他站在原地,双手抱胸,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眼神里透着冷漠与麻木。 王婆的丈夫也扛着扁担匆匆跟了上去,神色焦急,大声应和: “人命关天,咱们动作快点!”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脚步匆忙,一心只想赶紧去帮忙救火救人。 这时,打铁铺的老李听见赵二这样说也没了救人的心思,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神情,随声附和道: “就是说啊,说不定人早就烧死了,去了也是白费劲。” “谁知道这火里还藏着啥危险,没必要为了个不认识的人去冒险。” 他双手插兜,站在一旁,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和关切。 王婆听到这些话,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瞬间气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滚圆,回头怒声骂道: “你们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人家医舍平日里没少帮咱们,现在出了事,你们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这两人的话气得不轻。 赵二却嗤笑一声,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双手抱在胸前,更加肆无忌惮地回道:“哼,你爱去就去,别拉着我们。” “到时候烧成个炭人,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我们又不是神仙,犯不着为了别人把自己的日子搞砸。” 语气里满是嘲讽,仿佛王婆的热心肠是一件无比可笑的事情。 老李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王婆,你就是心太软,这世上每天都有人倒霉,咱要是每个都管,还不得把自己累死。” “别管那么多闲事了,赶紧回家歇着吧。”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地刺痛着王婆的心。 王婆气得浑身发抖,双腿都有些发软,但她一想到自己女儿之前受伤,无人肯治,是祝清厌和医舍里的人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才让女儿转危为安,心中便涌起一股决然的勇气。 她咬了咬牙,恨恨地说:“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家医舍的姑娘救过我女儿的命,我这条老命就算搭进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不管!” 说罢,王婆不顾两人的阻拦,拎起水桶,脚步踉跄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着火的医舍奔去。 王婆的丈夫紧跟其后,两人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渺小。 而赵二和老李看着他们的背影,只是继续站在原地,事不关己地观望着这场大火。 周围还有一些人,原本也有想去帮忙的心思,可听了赵二和老李的话,心里开始动摇,纷纷驻足不前,在一旁小声议论着。 火势越来越大,尽管王婆和丈夫拼尽全力,一桶又一桶地泼水,但在这凶猛的大火面前,他们的努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其他人的冷漠和退缩,让火势没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控制。 第149章 抱尸 未几,军巡铺人等疾驰而至,马蹄得得,仿若急鼓骤响,踏破静夜。 为首裨将面色凝重,振臂高呼:“速将救火之物取下,切勿耽搁!” 众军士闻令而动,纷纷下马,提水桶,奔赴火场,动作娴熟而迅疾。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郑吣意亦率一众侍卫赶至。 她玉容失色,黛眉紧蹙,眼中满是焦灼忧虑,哪还顾得上整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当即高声下令: “莫要迟疑,速去救火,务必寻得祝姑娘!” 侍卫们领命后,如离弦之箭般四散开来,与军巡铺众人并肩灭火。 奈何火势已炽,肆虐良久,整个医舍被熊熊烈焰紧紧裹缠,热浪翻涌,如汹涌火浪,令人难以近身。 众人虽齐心协力,一桶又一桶地泼水,却好似杯水车薪,难以遏制这冲天大火。 郑吣意立于不远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双眸死死地盯着那片火海,眼中满是焦灼与恐惧,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口中不停地念叨:“祝姑娘,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撑住啊……” 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期盼与担忧,声音在这炽热的空气中显得那样渺小。 看着众人一桶又一桶地泼水,火势却依旧凶猛,郑吣意只觉无力感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祝清厌的音容笑貌,那温婉的笑容,那专注行医的模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终于,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大火渐渐熄灭。 医舍犹如一位历经沧桑的垂暮老人,只剩一片焦黑的废墟,在夜风中无声地诉说着劫难。 郑吣意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脚下踩着破碎的瓦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这废墟发出的悲叹。 “祝姑娘!祝姑娘!” 郑吣意的呼喊声在废墟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焦急。 阿落紧随其后,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泪水决堤般涌出。 在废墟的角落里,她们看到了祝清厌。郑吣意的脚步陡然停住,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祝清厌静静地躺在那里,曾经秀丽的面容已面目全非,身上的衣物也被烧得残破不堪。 郑吣意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嘴唇颤抖着,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一股强烈的悲痛如汹涌的浪潮般袭来,瞬间将她淹没。 强忍着悲痛,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脸庞,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滴落在祝清厌的脸上。 “是我来晚了,是我对不起你……” 郑吣意自责地低语,心中满是悔恨,她痛恨自己为何不能早一点赶到。 周围的百姓们围在一旁,寂静无声。 有的人面露不忍,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这惨烈的一幕。 而那些先前冷漠旁观的人,心中涌起一阵愧疚,脸上露出一丝不安,默默地站在那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郑吣意缓缓站起身来,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邪恶焚烧殆尽。 她身姿笔直,透着一股决然。 “我定要彻查此事,找出真凶,为你讨回公道!” 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是对祝清厌的承诺,也是对这世间不公的宣战。 片刻过后,郑吣意吩咐侍从备好马车,打算将祝清厌的遗体载上,一同前往郡主府。 侍从见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劝道:“郡主,这般做法恐怕有所不妥。” 郑吣意闻言,眼神瞬间变得冷峻如霜,寒声道: “有何不妥?她在我与郡马成婚前便已有婚约,虽未过门,却也与郡马有过渊源。” “如今我身为郡马正妻,主母之位在身,自当将她带回府中。” “待郡马爷归来,再妥善安置后事,此事轮不到你们置喙,照办便是!” 侍从们见郡主态度坚决,虽满心忧虑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得依照吩咐将祝清厌的尸体抬上马车。 马车沿着蜿蜒的道路缓缓前行,车内的郑吣意神色凝重,目光始终落在身旁那盖着白布的躯体上。 这白布之下,躺着的正是祝清厌,可此刻的她,心中却似有万千思绪在翻涌。 突然,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郑吣意一个踉跄。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入耳中,她心头一紧,瞬间紧张起来,满心担忧祝清厌的尸身是否遭到了损坏。 急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那层白布。入目之处,却让她愣住了。 只见祝清厌的手臂处,有一块金属铆接的痕迹。 郑吣意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将那手臂拿起,又把烛火凑近。 待看清眼前之物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祝清厌的尸体,分明是一具木偶。 郑吣意呆立当场,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许久,才缓过神来,可紧接着,无尽的疑惑便涌上心头。 祝姑娘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成一具木偶又为何会在此处? 种种疑问,如一团乱麻,缠在心头 ,让她一时之间理不出丝毫头绪 。 到了郡主府,下人们见郡主带回一具尸体,皆是又惊又怕,整个府邸瞬间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 管家匆匆赶来,壮着胆子说道: “郡主,这……这实在不合规矩,府里还有诸多女眷,这般……” 郑吣意不耐烦地打断:“本郡主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指点,都给我听好了,将人安置在后院客房,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众人只得领命而去。 夜晚,郡主府后院一片死寂。 次日,城中百姓夹道相送,欢呼声响彻街巷。 林苑与谢淮钦在这热闹却又带着几分不舍的氛围中辞行。 谢淮钦待与林苑告别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径直朝着皇宫方向赶去。 她身着一袭素净却不失干练的衣裳,神色间带着历经奔波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使命后的坚定。 一路穿过宫门、宫道,脚步匆匆,终于来到了文德殿外。 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稳步踏入殿内。 只见宋眠高高坐在文德殿那威严的龙椅之上,殿内庄严肃穆,两旁的侍卫身姿挺拔如松,宫女们安静地垂手站在一旁。 谢淮钦上前几步,盈盈下拜,声音清脆且恭敬: “微臣,叩见圣上,此次奉命前往疫区,如今瘟疫已妥当处理完毕,特来向圣上复命。” 她低着头,等待着宋眠的回应,心中却还在回想着疫区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以及和林苑并肩作战时的点点滴滴 。 宋眠微微颔首,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移开,落在林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平身吧,此次疫区之事,你处理得极为妥当,朕已有所耳闻。” 说罢,他微微向后靠了靠,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关切:“疫区情况复杂,你在那边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可还顺利?” 谢淮钦站起身来,身姿依旧挺拔,有条不紊地说道:“回陛下,此次疫区之行虽困难重重,但幸得各方齐心协力,才将疫情控制住。” “期间,太医们和林苑全力协助,当地百姓也积极配合,微臣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她条理清晰地将疫区的情况,从疫情爆发时的严峻形势,到如何组织隔离、调配药材,再到最终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一五一十地向宋眠详细汇报。 宋眠听得十分专注,不时微微点头,对谢淮钦的应对举措表示认可。 待汇报完毕,宋眠沉思片刻后说道:“此次瘟疫能迅速平息,你功不可没。 朕会论功行赏,不亏待你们。” 谢淮钦闻言,再次跪地谢恩:“陛下圣明,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微臣不敢居功。” 宋眠看着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接着说道: “谢爱卿,聪慧果敢,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朕希望你能继续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谢淮钦听闻,即刻恭恭敬敬地跪地,双手抱拳,声若洪钟般朗声道: “圣上过誉,臣实感惶恐。”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圣上尽忠竭诚,为百姓谋福泽厚,乃臣之本分。” “臣定当倾尽全力,肝脑涂地,以不负圣上浩荡圣恩!”其声坚定而有力,于空旷的大殿之中久久回荡。 谢淮钦微微抬首,目光之中满是忠诚与坚毅之色,继而说道: “此次奔赴疫区,臣亲眼目睹百姓所受之疾苦,方知自己肩负之责重于泰山。” “自归京之前,臣日夜反思此次抗疫过程中的种种不足,亦思索出些许提升各地防疫之策,不知陛下可容臣此刻禀明?” 宋眠眼中闪过一抹兴致,微微颔首道:“准奏,爱卿但说无妨。” 谢淮钦挺了挺腰杆,条理分明地徐徐道来: “陛下,经此一役,臣以为各地当构建更为完备的疫病预警之制。” “于各郡县分别设立专门医馆与隔离之所,平日里便储备充足的药材与物资。” “与此同时,还需强化对医者的培育与管理,定期组织他们相互切磋、研习交流,以提升其医术水准。” “如此一来,倘若再有疫病突发,便能迅速响应,将损失降至最低。” 宋眠一边细听,一边不住点头,眼中的赞赏之意愈发浓郁,道: “谢爱卿所言甚是,这些提议皆切中要害,此事便交由爱卿负责,尽快拟出详尽方案呈于朕,朕必全力支持。” 谢淮钦心中一震,深知这是陛下对自己的信任与重用,当即重重叩头道:“臣领命!必不辱使命,尽早完成此事。” 第150章 权衡隐瞒 宋眠高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凝在阶下的谢淮钦身上,神色凝重,陷入沉思。 文德殿内静谧非常,唯有呼吸声一下一下的交错着, 片刻,宋眠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谢爱卿,昨夜,那女子医堂突遭祝融之祸。” 谢淮钦闻言,神色骤变,原本沉稳的面容瞬间布满惊惶,脚下一错,竟向前踉跄了半步,脱口而出: “陛下,此……此乃何意?女子医堂竟遭走水?” 她声音发颤,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指尖泛白。 宋眠微微颔首,语气沉重:“爱卿莫急,朕已即刻着人彻查起火缘由。” “女子医堂悬壶济世,关乎百姓之事,朕自会全力主持重建,断不会任其就此荒废。” 谢淮钦尚沉浸在震惊之中,还未及回应,宋眠语气一转,满含惋惜:“只是,昨夜军巡铺当值不力,救援迟缓,终是……未能救下那位姑娘。” “便是你在与善祥郡主成婚前,情之所钟的那位。” 这话如一道惊雷,直直劈在谢淮钦心头。 她身形剧震,若不是强撑着,险些瘫倒在地。 “不……断无此理……” 喃喃低语,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谢淮钦 “扑通” 一声跪地,声音颤抖得厉害:“圣上,恳请圣上务必彻查此事。” “为何医堂突遭大火,军巡铺又缘何救援不及……她医术高明,心怀悲悯,一心于医堂救民疾苦,怎会遭此横祸……” 言及此处,已泣不成声,泪水夺眶而出 。 宋眠瞧着谢淮钦悲痛欲绝之态,心中亦泛起一丝不忍,和声宽慰: “爱卿,朕深知你心中悲恸,此事朕定会严查到底,给你,也给天下黎庶一个交代。” “逝者已矣,爱卿还望节哀,莫要过于伤怀。” 谢淮钦紧咬钢牙,额上青筋暴起,双手握拳重重砸于地面,恨声道: “圣上,臣恳请严惩渎职之辈,不论背后有何隐情,臣誓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至于女子医堂重建一事,臣愿肝脑涂地,倾尽所能,定要让医堂重开,再为百姓祛病除患!” 宋眠微微点头,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缓声道:“有谢爱卿此言,朕便放心了。” “此事便交由爱卿牵头操持,朕必全力支持,无论人力、物力,但凡有所需,爱卿尽管直言。” 谢淮钦重重叩首,沉声道:“臣领命!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陛下重托,只是……她……” 话未说完,再次哽咽,悲痛难抑 。 宋眠高坐在龙椅之上,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跪在下方悲痛欲绝的谢淮钦。 他微微皱眉,脸上虽佯装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可眸底却毫无波澜,有的只是帝王权衡利弊时的冷漠与算计: “这谢淮深,确实是难得的能臣,办事能力超群,朝中诸多棘手之事,只要交予他,总能办得妥妥帖帖。” “可那女子的存在,始终是个麻烦。” “她与谢淮深情谊深厚,即便谢淮深与善祥郡主已成婚,谁又能保证这女子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隐患,进而影响到自己精心布局的棋局?” 在宋眠心中,权力的天平永远不能失衡,一切都要为巩固自己的统治服务。 善祥郡主是他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而谢淮钦则是可堪大用的利刃。 只有让这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自己才能更好地掌控局势,将朝堂上下的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今祝清厌意外丧生,宋眠表面上义愤填膺,要彻查真相,实则内心暗喜。 这一场意外,恰如一场及时雨,帮他解决了一个潜在的大麻烦。 “谢爱卿,莫要过于悲伤。” 宋眠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朕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你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只是当下,女子医堂的重建迫在眉睫,这关乎民生,还得仰仗爱卿你多多操劳。” 语气看似关切,可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硬。 谢淮钦强忍着内心排山倒海般的悲痛,重重地叩首谢恩,随后脚步踉跄地退下朝堂。 她心急如焚,恨不能肋生双翅,第一时间便朝着女子医堂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自责的话语如汹涌的潮水在心中不断翻涌,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痛骂自己: “谢淮钦啊谢淮钦,你竟如此无用!连大哥的遗爱都护不住,你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大哥!祝姑娘,是我对不住你,我们谢家欠你的太多了。” 这般痛苦的折磨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手背上都勒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可满心的悲恸使其对这疼痛浑然不觉。 终于,纵马赶到了女子医堂前。 眼前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曾经那座承载着无数希望与温暖的女子医堂,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焦黑的梁柱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烟火味。 看着这惨状,谢淮钦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而在这片废墟之中,林苑静静地伫立着,宛如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在这一片狼藉之中显得格外凄凉。 谢淮钦缓缓地朝着她走过去,每一步都仿佛有千钧重。 “林姑娘……” 谢淮钦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千言万语此刻都哽在喉间,不知从何说起。 林苑缓缓转过头,目光呆滞地看向谢淮钦,像是过了许久才终于认出来。 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无力的呜咽,紧接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大人,阿厌……她……” 话未说完,便泣不成声。 谢淮钦望着眼前悲痛欲绝的林苑,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 就在这时,林苑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谢淮钦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双眼圆睁,神色惊惶,声音颤抖着:“阿厌的尸体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说着说着,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旋即哽咽起来,身体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谢淮钦这才如梦初醒,惊觉此处竟不见祝清厌的尸体。 她正打算转身去四处打听,恰好嫣儿匆匆赶来。 嫣儿先是规规矩矩地朝着谢淮钦行了一礼,而后急促说道:“郡马爷,郡主让我来寻你们,祝姑娘昨夜被郡主带回府里安置了。” 林苑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急切问道:“真的吗?那快带我们去,我要去看阿厌。” 嫣儿微微颔首,带着谢淮钦和林苑朝着郡主府赶去。 一路上,林苑心急如焚,脚步匆匆,恨不能立刻飞到祝清厌身边。 三人终于来到郡主府,嫣儿领着他们绕过重重庭院,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 小院门扉紧闭,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嫣儿走上前去,轻轻叩响房门,轻声说道:“郡主,林姑娘和郡马爷来了。” 房门缓缓打开,郑吣意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的眼有些许红肿,目光在谢淮钦和林苑身上扫视一圈,缓缓说道:“你们来了。” 林苑顾不得许多礼仪,直接问道:“郡主,阿厌她在哪儿?我想见她。” 郑吣意微微侧身,指了指屋内:“在里面,你去吧。” 林苑快步走进屋内,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祝清厌,面容苍白如纸,毫无生气。 泪水再度决堤,整个人如遭雷击般踉跄着扑到榻前,双手紧紧握住祝清厌早已冰冷的手,泣不成声: “阿厌,你醒醒好不好,你是不是骗我的,在逗我对不对,阿……厌,咱们别闹了,行不行。” 她的声音因过度悲伤而变得沙哑破碎,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场不愿醒来的噩梦之中。 身子剧烈颤抖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祝清厌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此刻却如一把把利刃,直直刺进心底。 她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误会,只要她大声呼喊,祝清厌便能像往常一样,笑着出现在她面前,亲昵地唤她的名字。 郑吣意静立一旁,瞧着林苑那肝肠寸断之态,酸涩之感油然而生。 双唇微启,几欲将真相告知林苑,话到嘴边,却又猛地顿住。 “祝姑娘煞费苦心留下这具木偶,伪装成已故之相,其中必有隐情,定是不想让人知晓她尚在人间。” “倘若我贸然说出,万一坏了她的大事可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郑吣意轻轻摇了摇头,终是将那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第151章 演技 林苑看向正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郑吣意与谢淮钦,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郡主,大人,不知能否请二位暂且回避一下,我想与阿厌单独说会儿话。” 郑吣意听后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声音尽量温和地说道: “既如此,那我们便先回避片刻,有什么话,尽管与祝姑娘说便是。” 言罢,她轻轻摆了摆衣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谢淮钦跟在郑吣意身后,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房间。 待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苑缓缓爬起身,双腿好似被灌满了铅,沉重得几乎无法挪动,每迈出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这样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挪到祝清厌的尸体旁,缓缓蹲下。 手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缓缓伸出,轻轻抚摸着祝清厌的脸颊。 那曾经满是温暖笑意的脸庞,此刻却冰冷而僵硬,没有了一丝生气。 “阿厌,我来晚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苑喃喃低语,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祝清厌的脸上 。 目光一寸一寸地细细描摹着祝清厌的面容,好似要用目光将她的模样深深地镌刻在心底,刻进灵魂的最深处。 “就差一点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啊……我马上就回来了,我想着只要再快一点,就能见到你好好的样子 。” “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捉弄我们啊!” “阿厌,你知道吗?我在回来的路上,满心都是再见到你时的欢喜。” “想着要和你分享一路上的见闻,要和你一起去我们一直想去的地方。” “可现在,你却躺在这里,再也不能回应我了。” 林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住祝清厌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把人从无尽的黑暗中拉回来。 “没有你,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我双亲早故,心里早就把你当作了我的亲人,是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温暖。” “如今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那双手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给予她温暖和力量。 “阿厌,我知道你累了,这些年,你过得太苦了。” ”可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哪怕一起走也好啊。” 林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悲痛如汹涌的潮水将自己彻底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林苑的哭声渐渐止住了,缓缓抬起头,看着昔日爱人如今面目全非的脸,可却一点都不害怕。 她微微颤抖着,将自己的唇轻轻覆上祝清厌那冰冷的唇。 这一吻,饱含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仿佛要用这最后的温柔,唤醒沉睡的爱人,又似是要将自己的灵魂,通过这一吻传递给祝清厌。 良久,林苑才缓缓移开嘴唇,泪水再次模糊了的双眼。 将头轻轻贴近祝清厌的胸口,那熟悉的位置,曾经跳动着一颗充满爱意的心。 她多希望还能感受到那熟悉的心跳,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下,可如今,胸膛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热和律动。 “阿厌,你听到了吗?我的心在为你哭泣,它好像也知道,再也无法与你的心跳共鸣了。” 林苑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却又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阿厌,我好想你,好想再听你叫我的名字,好想再感受你的拥抱。” “你回来好不好?我求求你,回来吧。” 林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求,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 天色渐暗,残阳的余晖无力地洒在庭院中,仿佛也在为这场悲剧默哀。 郑吣意和谢淮钦待在外面,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风声,似在低吟着悲伤的曲调。 谢淮钦立在屋外,满心自责,泪水潸然而下。 脚步踉跄地走近郑吣意,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悔恨:“都怪我,是我不该让她们去医舍。” “那些歹人分明是冲着医舍去的,是我连累了祝姑娘,我……我实在无颜面对大哥。” 双肩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痛苦与自责。 郑吣意看着这般模样的谢淮钦,心中满是不忍。 她抬手,轻柔地为其拭去脸上的泪水,刚要开口说出祝姑娘的真相,可话到嘴边,想起祝姑娘的用心,又无奈不已。 只能强装悲伤,陪着谢淮钦一起落泪。 一边哭,一边轻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些事。” “别太自责了,保重自己才是。” 可她心里清楚,这安慰的话语是如此苍白无力 ,但此刻,也只能用这拙劣的演技,试图安抚谢淮钦那颗破碎的心 。 而谢淮钦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在这寂静又悲伤的黄昏里,二人一起哭着。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缓缓晃动了一下,林苑从里面走了出来。 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红肿,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郑吣意和谢淮钦立刻迎了上去。 “林苑……”郑吣意刚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个同样悲痛欲绝的人。 林苑微微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了看她们,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郡主,大人,”林苑缓缓抬起头来,双眼满是哀戚之色,那声音沙哑而破碎,恰似秋风中飘零颤抖的残叶 。 “恳请二位赐我一件干净的衣裳吧,阿厌她这一辈子最爱体面,可如今却……”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再也说不下去。 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才又接着说道,“我想为她穿上,好让她能走得漂漂亮亮的。” 说着,林苑的目光中涌起一丝眷恋与不舍,仿佛往昔与祝清厌相处的画面正一一在眼前浮现。 “不知……能否再给我一些胭脂?我想为她……”话还未说完,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双眼。 在这弥漫着悲伤的氛围里,即便那未出口的话语,众人也已然心领神会 。 郑吣意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紧,暗自思忖:若是给她衣裳让其为祝姑娘穿戴,岂不是马上就会发现那只是一个木偶?” “如此一来,祝姑娘的伪装岂不是立刻就要被拆穿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 而此时的林苑,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根本听不见周围的任何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林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喃喃自语道: “阿厌最喜欢红色了,她穿上红色的衣裳一定很好看……”那声音轻柔却又透着无尽的凄凉,让人闻之落泪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吣意突然灵机一动,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林苑,祝姑娘她……她的后事其实早有安排,临终前特意嘱托,要以最庄重的仪式入殓,这些事宜都由专人负责,贸然插手,恐怕会违背遗愿。” 林苑听闻此言,原本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微微抬起头,带着一丝希冀问道: “郡主,真的是这样吗?阿厌她真的有这样的安排?” 郑吣意心中一阵愧疚,但为了守护祝清厌的秘密,只能咬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 谢淮钦听着却发现端倪,但还是帮郑吣意拙劣的谎言打着圆场: “你对祝姑娘的情谊我们都看在眼里,可如今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愿。” 林苑听了两人的话,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垂下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明白,我只是……只是实在舍不得。” 郑吣意心中五味杂陈,轻轻拍了拍林苑的肩膀: “你莫要太过伤心,保重自己才是,祝姑娘若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你如此难过。” “林苑微微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可那颤抖的双肩却依旧泄露了内心的悲痛。” 第152章 明暗 林苑站起身来,缓缓转过身,看向郑吣意和谢淮钦,眼中虽仍有泪水,但多了几分坚毅:“郡主,大人,阿厌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她生性纯善,定是遭人陷害,恳请二位能查明真相。” 郑吣意擦了擦眼泪,重重点头:“林姑娘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阿厌与我也有情谊,这背后之人,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谢淮钦也神色凝重地说:“林苑,你放心,我也定会竭尽全力,彻查此事。”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谢淮钦和郑吣意,林苑三人,怀着沉痛的心情,全身心地投入到为祝清厌操办后事的事务中。 与此同时,暗中查访,丝毫不敢懈怠,一心要为挚友寻得真相 。 城中一隅,有家略显陈旧的寿材店。 店内隐隐弥漫着木材的淡香,各式棺木整齐罗列,似在默默诉说着生死轮回。 林苑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举步迈入店中。 店主是个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殷勤笑意,赶忙迎上:“客官,您可是来瞧棺木的?小店各类寿材齐全,定能合您心意。” 林苑微微拱手,神色凝重道:“正是,欲寻一口上好棺木,以葬挚友,还望店家不吝推荐。” 店主目光一转,引林苑一排棺木前,介绍道:“客官请看,此皆为小店的上乘之选,这具柏木棺,质地坚密,纹理雅致,且防虫蛀、耐腐朽,实乃佳选。” 林苑伸手轻抚棺木,感受其质地,开口问道:“此柏木棺,价值几何?” 店主赔笑道:“客官慧眼识珠,这柏木棺价格自然公道。” “不过,若您想寻更上乘的,小店还有金丝楠木所制之棺。” 言罢,店主引林苑至另一具棺木旁,轻拍棺身道:“客官细观此金丝楠木棺,此乃真正的好物。” “其木质坚致,历千年而不朽,且散发独特香气,可保逝者安宁。” 林苑细细端详这具金丝楠木棺,心中暗自点头。 觉得祝清厌一生磊落,此棺方配得上她。“此金丝楠木棺,需多少银钱?” 店主略一迟疑,说道:“客官,实不相瞒,这金丝楠木棺价格着实不低,需纹银五十两。” 林苑微微皱眉,虽觉价格不菲,但未作丝毫犹豫:“便定下此棺,店家务必精心装饰,吾望其尽善尽美。” 店主连声道:“客官放心,小店定当用心操持。小店还备有各类丧葬用品,客官若有需要,亦可一同挑选。” 林苑又挑了些纸钱、香烛等物,付过银钱后,郑重叮嘱:“务必按时送达,万不可有误。” 店主拍着胸脯保证:“客官尽管放心,定不负所托,按时送到,绝无差池。” 林苑离开寿材店,心中却未有半分轻松。这操办后事只是开端,后续查访才是关键。 而在别处,谢淮钦与郑吣意于一间幽静室内相对而坐,神色凝重。 谢淮钦剑眉紧蹙,语气中满是疑惑与愤懑:“当夜火势那般猛烈,按常理军巡铺夜巡应能迅速察觉,缘何不见其踪影?” 郑吣意轻咬下唇,思索片刻后道:“不仅如此,此事竟被人悄然将罪责尽推于军巡铺,还寻得替罪之人。” “若非有位高权重者暗中操控,何以至此?且此人权势恐仅在圣上之下。”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如鹰:“如此大费周章,显然是冲着医舍而来。” “细加思量,其矛头多半指向我,亦或是与医舍素有积怨之人。” “莫不是此前弹劾吾等的大臣?”郑吣意提出心中猜测。 谢淮钦沉思许久,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人,脸色瞬间阴沉:“医舍这些年得罪之人不少,然若论最有能耐掀起此番风波者……莫不是丞相?” “他向来对医舍诸多做法不满,此前又私自带李小姐到医舍,授学医术,吾等收敛,此番莫不是痛下杀手?” 郑吣意闻言,心中一凛:“若真是丞相,吾等须加倍小心。” “其位高权重,手段繁多?” 谢淮钦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目光中透着决然:“无论幕后黑手是否为他,皆不可坐以待毙。” “定要彻查真相,为医舍,也为那些受此牵连之人讨回公道。” 话落,她又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似乎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郑吣意身边,目光直直地望向她,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祝姑娘没有死,对不对?” 郑吣意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垂下眼睑,试图掩盖内心的情绪波动。 沉默了片刻,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谢淮钦见这般反应,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期许:“郡主,你无需隐瞒我,你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之前的话也就骗骗林苑。” “我特意等一切后事处理完才问你。” 郑吣意咬了咬下唇,缓缓抬起头,看着谢淮钦诚恳的双眼。 她深知,如今事情愈发复杂,或许多一个人分担谋划,胜算也能多几分。 “你既已猜到,我便不再瞒你。” 郑吣意轻声说道,“祝姑娘确实未死,那具木偶是她的伪装,只是究竟为何如此做,又去了哪里,我也不得而知。” 谢淮钦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又说道:“我让影风去寻那些丞相府中我们的人打探情况。” 说完,就转身走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幕如墨,浓稠地涂抹在天际,将整个郡主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郡主府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不安地晃动,仿佛预示着即将被卷入风暴中心的命运。 谢淮钦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却难掩面容上的疲惫与凝重。 她身旁,影风一袭黑衣,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透着久经训练的警觉与干练。 “影风,”谢淮钦压低声音,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如今丞相府中安插着我们的眼线,局势微妙,不容有失。” 影风微微颔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谢淮钦,等待着指令。 “你即刻传信给他们,密切留意丞相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之前祝姑娘遇害的那个夜晚,务必查清楚有哪些人出府。” “丞相本人以及他身边那些亲信,是否有任何异常举动。” 谢淮钦的语气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影风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大人,为何着重关注那个夜晚?莫不是有了新的线索?” 谢淮钦缓缓踱步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吹得烛火猛地晃了一下,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神色愈发凝重: “祝姑娘的死绝非偶然,背后定有阴谋,那夜的火势蹊跷,军巡铺的失职更是令人费解,隐隐觉得,丞相府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影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声道:“大人所言极是。” “这段时间我也在暗中留意,总感觉丞相府的人最近行事更加谨慎,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正是如此,”谢淮钦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影风,“所以我们必须从丞相府入手,找到关键线索。 这不仅是为了给祝姑娘讨回公道,也是关乎医舍乃至更多人的安危。” 影风单膝跪地,郑重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我这就去安排,保证尽快将消息带回来。” 谢淮钦微微点头,拍了拍影风的肩膀:“万事小心,切不可暴露身份。” 影风起身,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瞬间消失在书房的黑暗之中。 谢淮钦望着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眼神中透着决然与坚毅。 第153章 计中计 夜幕沉沉,黑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而在那座隐蔽的小院里,一间屋子却透出明亮的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突然,一阵轻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姑娘,来把这个喝了,忍着点痛,我已经将草药铺好了,你别担心,不会留疤,脸会好的。” 说话的是舒月,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让人听了心里不禁安定了几分。 祝清厌半靠在床榻上,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 她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多谢姑娘相助,若不是姑娘出手,我恐怕早已命丧火海。”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舒月端着药碗,缓缓走到床边,坐在祝清厌身旁,温柔地说:“姑娘莫要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着,用勺子轻轻搅了搅药碗里的药,待温度合适了,才递到祝清厌嘴边。 祝清厌感激地看了舒月一眼,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却没有丝毫犹豫。喝完药后,强忍着嘴角的苦涩,对舒月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这药虽苦,但我的心里却满是温暖。” 舒月见此人如此坚强,心中不禁更加佩服。 拿起一旁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祝清厌脸上的伤口处,一边轻声说道:“这草药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对治疗伤口很有效果,姑娘你就安心养伤吧。” 祝清厌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舒月轻柔的动作,心中却有些担心林苑她们。 舒月似乎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心思,轻声安慰道: “姑娘,你现在只管好好养伤,其他的事就别多想了。” “等伤好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祝清厌微微点头。 祝清厌沉默片刻,微微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感激,缓缓说道:“姑娘,这些时日我一直未曾问过你的芳名。” “说起来实在惭愧,我与你素昧平生,那夜却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于水火之中,这等恩情,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我心中一直疑惑,姑娘缘何如此仗义相助 ?” 舒月轻轻放下手中的药碗,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宛如春日盛开的花朵 。 “我叫舒月,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罢了。” “至于为何救姑娘,其实并无什么特别的缘由。”她微微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那漆黑的夜空,似是陷入了回忆 【那夜】 夜至二更,万籁俱寂,唯有车轮滚滚之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一辆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向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舒月安静地坐在谢淮钦的母亲苏吟秋的身旁,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轻声细语道:“苏姨说得极是,这么晚前去叨扰,确实有所不妥。” 她微微垂眸,眼神中透着一丝歉意。 紧接着,又轻柔地说道:“那不如咱们就去先前淮钦提到的偏院吧,那里的下人都是从谢宅一同过来的,彼此之间知根知底,也不会惊扰到府里其他人,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苏吟秋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舒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里满是长辈的亲昵与关怀: “月儿啊,你这孩子向来懂事,善解人意,只是这么晚了,还让你屈居偏院,我这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但眼下这情形,也只能先如此安排了。” 舒月赶忙轻轻摇头,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神情:“苏姨,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如今都已经夜至二更了,能有个安身之处,已然是不易,况且偏院清幽宁静,正合心意呢。” 说罢,舒月便起身前往后面的马车,将此事告知马车内正端坐的谢温言。 谢温言听后,略作思索,便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众人再次启程,朝着偏院赶去。 没过多久,马车便抵达了偏院。 一行人推开门走进院中,马车轱辘滚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莹原本正沉浸在梦乡之中,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 她瞬间从床上弹起,神色慌乱,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 ,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待跑到门口,借着朦胧的月色,终于看清来人正是谢温言和苏吟秋。 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急忙伸手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而后恭恭敬敬地行礼。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惶恐,说道:“夫人,老爷,你们从临安远道而来,小莹实在事先并不知情,还请夫人、老爷责罚。” 苏吟秋在舒月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前。 神色温和,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三更半夜的,你正在睡觉,不知者不怪,我们来得突然,倒是惊扰到你了。” 三人正说着话,舒月不经意间抬眼,望向远处,只见那里火光冲天,巨大的火舌不断舔舐着夜空,映红了半边天。 那熊熊烈火正朝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子蔓延而去,眼看就要将其吞噬。 舒月心中一惊,急忙问道:“那是怎么了?” 小莹顺着舒月所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呼道:“糟了,那是女子医堂!”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可是大人前几日城外闹瘟疫,被派去驻守安置流民了,如今并不在医舍。” 舒月闻言,心中一紧。 她曾在谢淮钦的来信中看到过关于女子医堂的提及,此刻见这医舍莫名起火,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欲加害谢淮钦。 这般想着,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我要去那边看看。” 小莹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办,祝姑娘还在里面。” 苏吟秋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震。 她知道祝清厌是儿子谢淮深未过门的爱人,之前谢淮钦来信时,将所有原委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人命关天,她立刻说道:“快,我们快去救火。”说罢,便抬脚要往医舍的方向赶去。 谢温言见苏吟秋心急如焚,抬脚就要往那大火冲去,赶忙一把拉住了她,神色焦急地劝道:“你去有什么用,那火那么大,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解了这大火?去了说不定还会添乱,别冲动!” 苏吟秋使劲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开,急得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那可是淮深未过门的妻子在里面,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谢温言眉头紧皱,加重了语气:“你现在去就是白白冒险,根本帮不上忙!我们得冷静想想办法。” 小莹在一旁急得六神无主,不停地绞着双手,听到谢温言的话,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带着哭腔不停地嘟囔着:“这可怎么办?祝姑娘还在里面,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大人交代啊!” 就在众人慌乱无措之时,舒月突然灵机一动,一边想着或许还有转机,一边伸手紧紧抓着小莹的手,快速说道:“走,我们两个去看看情况。” “说不定能在附近找到居民一起帮忙灭火,而且我包里有一些防火的药粉,带上水葫芦,或许能派上用场。” 小莹有些犹豫,声音带着害怕:“可是火那么大,我们去了真的能行吗?” 舒月用力握了握小莹的手,给她打气:“现在只能试试了,总比在这儿干着急强,要是晚了,祝姑娘可就危险了!” 说完,便拉着小莹,毫不犹豫地朝着医舍方向奔去。 苏吟秋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还想跟上去,却被谢温言牢牢拦住。 她只能在原地暗暗祈祷一切平安,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老天爷啊,一定要保佑祝姑娘平安无事 。” 谢温言看着心急如焚的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急,舒月她们会小心的,我们在这儿也想想其他办法。” 可苏吟秋哪能听得进去,眼睛死死地盯着医舍方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第154章 逃离 舒月和小莹一路小跑,向着火光冲天的医舍奔去。 越靠近,那炙热的温度便越发明显,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呛得她们几乎喘不过气。 到了医舍附近,只见熊熊大火将整座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四周的居民也被这场大火惊醒,纷纷赶来,却都被这火势吓得不敢靠近。 舒月和小莹一路小跑,向着火光冲天的医舍奔去。 越靠近,那炙热的温度便越发明显,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呛得她们几乎喘不过气。 到了医舍附近,只见熊熊大火将整座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四周的居民也被这场大火惊醒,纷纷赶来,却都被这凶猛的火势吓得不敢靠近。 舒月心急如焚,刚想大声呼喊着组织大家一起去救人,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周围人群的议论声。 “这火这么大,冲进去不是找死吗?”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说道。 旁边一位妇人附和着,声音里带着恐惧:“就是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人可怎么办哟。” “我们又不是官兵,也不是救火的,这种事还是别管了。”一个年轻后生撇了撇嘴,语气中满是冷漠。 听到这些冷漠的话语,舒月心中一阵失望,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拉着小莹,一边跑一边急切地说:“他们不愿帮忙,咱们不能再等了,得自己想办法!” 两人迅速绕到医舍北面,舒月观察了一下四周,说道:“这块地方背风,火势最小,我们想办法进去。” 还没来得及找东西砸开后门,就看见旁边有个黑影晃动。 舒月心中一惊,一把拉住小莹,压低声音说:“嘘,别出声,好像有人!” 小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紧紧地靠在舒月身后。 随后,便看见阿落从一处暗道爬了出来。阿落身上带着伤,腿上有一道血痕,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神色慌张。 她四处环顾后便匆匆跑了,嘴里还念叨着:“祝姑娘等我,我一定找人来救你!” 舒月和小莹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皆是疑惑。 舒月摇了摇头,“现在没时间想这些,救人要紧。” 等阿落走远后,舒月迅速行动起来,她一把撕下衣袍的一块布,用腰间的水葫芦倒出水将其打湿,然后绑在脸和口鼻处。 小莹见状,也赶忙照做,一边做一边问:“舒月姐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舒月眼神坚定地看向小莹,又看了看那暗道,说道:“我从这暗道爬进去找祝姑娘,你去找个趁手的东西砸后门,动静越大越好,这样既能分散火势,也能让祝姑娘知道有人来救她了。” 小莹虽有些害怕,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舒月姐姐你小心,我这就去找!” 说完,转身去找合适的工具。 舒月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向那暗道快速爬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祝姑娘。 暗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呛得她不停地咳嗽,但却没有丝毫退缩,手脚并用地快速前进 。 墙壁被火烤得滚烫,不时有碎屑掉落,砸在那瘦弱的身上,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快找到人。 与此同时,小莹在外面四处寻找可以砸门的工具,她在附近的杂物堆里翻找,终于找到一根粗壮的木棍。 她双手紧紧握住木棍,使出浑身力气朝着医舍后门砸去。“砰砰砰”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火星四溅。 “祝姑娘,你听到了吗?我们来救你了!”小莹一边砸门,一边大声呼喊。 在医舍内,祝清厌被浓烟呛得几乎失去意识。 蜷缩在角落里,本已绝望,却突然听到了小莹的呼喊声。 心中涌起一丝希望,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应:“我在这儿……救命……” 舒月在暗道中听到了小莹砸门的声音和祝清厌微弱的回应,更加拼命地向前爬。 终于,从暗道进来后,舒月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祝清厌,她冲过去将祝清厌扶起。 此时的祝清厌已经十分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怕,我们来救你了。”舒月将湿布递给祝清厌,让她捂住口鼻。 外面的小莹还在不停地砸门,火势越来越大,热浪滚滚,就在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医舍的后门终于被她砸出了一个洞。 “舒月姐姐,你们在里面吗?”小莹焦急地喊道。 “在这儿,我们这就出来!”舒月回应道。 她和祝清厌相互搀扶着,脚步踉跄地朝着医舍后门艰难挪动。 越靠近后门,扑面而来的热浪越发灼人,地上的火苗张牙舞爪地肆虐着,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祝清厌体力严重透支,每走一步都像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她的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面色苍白如纸。 舒月心急如焚,深知时间紧迫,多耽搁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快速将手探入包中,掏出那包珍贵的药粉,毫不犹豫地朝着地上的火焰撒去。 瞬间,药粉与火焰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火势猛地小了许多。 “小莹!”舒月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快,趁现在!” 小莹一直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一刻也不敢分神。 听到舒月的呼喊,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伸得长长的,大声回应道:“我在这儿,快把手给我!” 舒月用力扶着祝清厌往前迈了几步,将祝清厌的手递向小莹。 小莹稳稳地抓住祝清厌的手,使出浑身解数用力一拉,舒月也在后面帮忙推着。 三人齐心协力,终于成功跨过了那片仍有火苗的区域,逃出了医舍。 然而刚跑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三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医舍的屋顶轰然塌下,熊熊烈火瞬间冲天而起,火星四溅,热浪扑面而来。 “呼,总算是逃出来了。”小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舒月和祝清厌同样疲惫不堪,两人相互依靠着,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舒月转头看向祝清厌,见其眼神迷离,脸上毫无血色,赶忙认真地说道:“祝姑娘,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然而,祝清厌的伤势实在过重,腰伤的疼痛加上体力的严重不支,让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祝姑娘!”舒月和小莹同时惊呼出声。 舒月来不及多想,迅速蹲下身子,将祝清厌稳稳地背在背上。 祝清厌的身体软绵绵地伏在舒月的背上,毫无生气,小莹见状,急忙伸手虚扶着祝清厌,生怕她从舒月背上滑落。 “小莹,我们走,去偏院!”舒月咬着牙,吃力地说道。 小莹用力地点点头,“好,我在旁边跟着,舒月姐姐你小心点。” 两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偏院走去,一路上,舒月的脚步有些踉跄,但始终紧紧地背着祝清厌,没有丝毫松懈。 小莹则在一旁匆忙地跟随,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祝清厌,心中默默祈祷着能快点到达偏院,让她能够得到救治 。 第155章 筹谋 在小莹的搀扶下,舒月背着祝清厌好不容易走到了偏院。 一进房间,舒月便小心翼翼地将祝清厌放在床上。 小莹在一旁急得直打转,“舒月姐姐,祝姑娘她怎么样了?” 舒月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水,迅速打开自己的药箱,一边检查祝清厌的伤势,一边说道: “祝姑娘的腰伤很严重,再加上吸入了过多浓烟,体力严重透支,才会昏迷不醒,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治好她。” 小莹握紧了拳头,眼眶泛红,“都怪那些坏人,把医舍烧成这样,祝姑娘才会受苦。” 舒月没有接话,此刻全神贯注地准备为祝清厌治疗。 她先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对小莹说:“小莹,来帮我一下,把这些药丸喂给祝姑娘,这能缓解体内的燥热,对吸入浓烟的症状有好处。” 小莹赶忙接过药丸,小心翼翼地扶起祝清厌的头,一点点将药丸喂进她嘴里。 舒月则拿起一块干净的布,蘸了些温水,轻轻擦拭祝清厌脸上的灰尘和血迹。 处理完这些,舒月开始仔细查看祝清厌的腰伤。 伤口处已经红肿淤青,看着触目惊心,舒月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这伤得赶紧处理,不然会落下病根。” 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草药汁和一些干净的纱布。 “帮我把祝姑娘的衣服稍微解开一点,我要给她的伤口上药。”舒月吩咐道。 小莹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按照舒月说的做了。 舒月手法娴熟地将草药汁涂抹在祝清厌的伤口上,草药汁所到之处,祝清厌紧皱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开了一些。 “舒月姐姐,她是不是感觉好点了?”小莹满怀期待地问道。 舒月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回答:“上药后应该会舒服一些,不过还得需要好好休息调养一段时间。” 包扎好伤口后,舒月又给祝清厌把了把脉,随后松了一口气,“目前来看,祝姑娘的情况暂时稳定了。” 小莹拍了拍胸口,“太好了,你医术真高明。” 舒月笑了笑,“这还不算完全没事,接下来的几天很关键,我们要时刻留意祝姑娘的情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谢温言和苏吟秋匆匆走进来。 “祝姑娘怎么样了?”苏吟秋疾步走来满脸关切地问道。 舒月起身行礼后说道:“苏姨放心,我已经给祝姑娘处理了伤口,喂了药,现在暂时也稳定下来了,不过还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谢温言微微点头,“辛苦你了,月儿,这次医舍起火的事情太过蹊跷,我已经下令,让随行的下人和偏院其他人都不得向外透露半字。” 苏吟秋走到床边,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祝清厌,心疼地说:“这孩子太可怜了,一定要让那些坏人付出代价。” 舒月和小莹对视一眼,心中都燃起了怒火。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守着祝清厌,直到完全康复,同时也期待着真相早日大白,让作恶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 夜越来越深,天空快有些暗光,院里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祝清厌安静地躺在床上,原本苍白的脸色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愈发没有血色。 舒月和小莹坐在床边,守着祝清厌。 经过一天的折腾,小莹已经有些困意,头时不时地往下点,但仍强撑着。 舒月则一直专注地看着祝清厌,眼神中满是担忧。 突然,祝清厌的眉头紧紧皱起,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念叨着:“阿苑……阿苑……”声音微弱而痛苦,像是在极力呼喊着什么,又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舒月立刻警觉起来,凑近她,轻声呼唤:“祝姑娘,祝姑娘,你醒醒。” 然而祝清厌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痛苦。 小莹也被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紧张地问道:“舒月姐姐,祝姑娘这是怎么了?” 舒月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我也不清楚,看样子祝姑娘是做噩梦了。” “可这阿苑肯定对她很重要,不然不会在昏迷中还念叨着。” 两人看着痛苦挣扎的祝清厌,却毫无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舒月再次伸手轻轻拍着祝清厌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祝姑娘,别怕,没事了,快醒醒。”但祝清厌依然紧闭双眼,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时而发出痛苦的呻吟。 小莹心急如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呀?要不要去请夫人过来看看?” 舒月思考片刻后说:“先别惊动苏姨了,这么晚了,她也休息了。而且现在也不确定祝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再观察一会儿。” 就在这时,祝清厌突然猛地挣扎了一下,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嘴里大喊着:“阿苑,不要!”随后,整个人身体一软,又安静了下来,只是呼吸依旧急促。 舒月和小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人紧紧盯着祝清厌,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个“阿苑”到底和祝清厌有着怎样的故事,为何能让她在昏迷中如此痛苦 。 接下来的日子里,舒月和小莹日夜守在祝清厌床边。 舒月每日按时为祝清厌换药,仔细观察着病情的变化,还根据她的身体状况精心熬制汤药。 祝清厌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才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床边的舒月和小莹,虚弱地扯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我还活着……谢谢你们。” 舒月眼眶一红,连忙握住祝清厌的手,“你可算醒了,都快把我们急死了。” “别说话,先喝点水。”说着,扶起祝清厌,小莹则赶紧端来一杯温水,小心地喂给眼前这个虚弱的人。 喝完水,祝清厌感觉好了一些,想起了医舍起火的事,焦急地问道:“医舍怎么样了?” 舒月安抚道:“你先别担心这些,医舍的事情大家都在处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伤。” 这时,苏吟秋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看到祝清厌醒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你可算醒了,饿了吧?来,喝点粥。” 祝清厌感动得热泪盈眶,“夫人,谢谢您,让您费心了。” 苏吟秋坐在床边,温柔地说:“傻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 “你是淮深的未婚妻,就是我们谢家的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祝清厌的身体逐渐好转。 她忧愁地说:“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医舍一直都在救治百姓,从未与人结怨。” 舒月也皱起眉头,“看来这背后的人不简单,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谢温言点了点头,“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已经让手下留意医舍动静,大家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尤其是祝姑娘的伤还没好全,尽量不要外出。” “并且你还活着的事情,不能透露出去,也不能告诉淮深,一切等后面恢复了再做打算。” 第156章 往昔 在舒月的精心医治下,祝清厌的身体状况日益好转,已能自如地在屋内下床走动。 曾经苍白如纸的面容,如今也泛起了些许血色。 舒月的医术堪称一绝,得李神医的亲传,不仅将祝清厌此次的急症调理得妥妥当当,就连多日来困扰着她的腰伤,也在舒月的妙手下逐渐痊愈。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洒在屋内。 祝清厌刚刚起身,正坐在床边出神,这时,房门轻轻被推开,舒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粥香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给这凉意的早晨添了几分温暖。 祝清厌连忙起身,微微欠身,眼中满是感激: “舒姑娘,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和小莹的悉心照料,大恩大德,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虚弱后的无力,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真挚的谢意。 舒月赶忙放下手中的粥,快步上前扶住祝清厌,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祝姑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样客气,反倒让我觉得生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祝清厌重新坐下,目光中满是关切。 “其实,按您与淮深哥哥的身份,我还得称呼您一声嫂嫂呢,以后就叫我月月吧,这样也亲近些。” 祝清厌听到“谢淮深”这个名字,原本稍稍恢复血色的脸庞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她低垂着眼帘,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月月,其实淮深现在与郡主恩爱非常,我和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缘分吧。 ”说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眼中满是落寞与无奈。 舒月微微一愣,随即明白祝清厌是将谢淮钦错认成了谢淮深。 心中暗叹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祝清厌。 “嫂嫂,您怕是误会了。”那声音轻柔而缓慢,仿佛生怕惊扰到祝清厌,“淮深哥哥已经故去快两年了。 他在高中状元归来的途中,不幸中了剧毒,当时便已命不久矣。 如今与郡主成婚的,是妹妹淮钦,她只是顶替了淮深哥哥的身份。” 祝清厌听到这番话,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淮深他……已经不在了?”那声音微微颤抖着,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舒月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给予她一些力量:“嫂嫂,这是真的。” 我本不打算将这些事告诉您,可这些日子与您相处,了解了您的为人,越发觉得您是个善良的人,不会做出伤害谢家的事,而且,那君儿,也是淮深哥哥的血脉啊。” 祝清厌呆呆地看着舒月,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想起了谢淮钦对自己的种种,那些看似冷漠却又暗藏关怀的举动,那些在最无助时伸出的援手……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误会了。 许久,祝清厌才缓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祈求:“月月,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舒月重重地点点头,眼中满是诚恳:“嫂嫂,我怎么会骗您呢。” “如今真相已经告诉您了,您……打算怎么办?”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看着祝清厌。 祝清厌低下头,沉思了许久。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终于,祝清厌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月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既然如此,我想为淮深,为这个孩子,也为我自己,好好地活下去。”那声音听过去虽然轻柔,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舒月看着祝清厌,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嫂嫂,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有我在呢。”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她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预示着新的开始 。 祝清厌听着舒月的话,缓缓地点了点头,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她低垂着眼睑,长睫微微颤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苑的模样,神色间满是挣扎。 如今真相大白,已知晓谢淮深自始至终都未曾辜负过自己,可这也让她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祝清厌暗自思忖:“如今我该如何面对阿苑呢?” “谢家上上下下,甚至包括郡主,都知道谢淮钦的真实身份,也都认定我是他们的嫂嫂。” “可我与阿苑的情谊又该何去何从?” “是瞒着大家,与她继续暗中往来,还是狠下心来一刀两断,只为守住自己的名声?” 想到与林苑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一起欢笑、一起倾诉心事的时光,祝清厌的心里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 林苑性格直爽,对她一片赤诚,在最艰难的时候,林苑也曾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可如今,这份情义却因这复杂的真相变得岌岌可危。 若选择隐瞒,继续与林苑交往,万一哪天秘密泄露,不仅会伤害到林苑,还可能会给谢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若是就此断开,祝清厌又实在舍不得,毕竟这份情义在她心中无比珍贵。 祝清厌轻轻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在心中不断地权衡着利弊,可无论怎么选,都好像是错的。 舒月并未注意到祝清厌此刻有些复杂的表情,神色认真地说道: “嫂嫂,明日我们就要去郡主府,拜访郡主和淮钦了。” “这些日子我在外面暗中留意,发现郡主府的人似乎并不知道你还活着,甚至都已经安置了后事。” “如今距离办后事已经过去好些时日了,而你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拜访。” 说到这里,舒月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只不过,可能要委屈嫂嫂你了,此番前去你得贴上易容贴。” “毕竟放火焚烧女子医堂的人还逍遥法外,一切都得小心行事,将计就计,千万不能露出破绽。” 祝清厌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月月,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万一被人识破了怎么办?” 她声音微微颤抖,想到即将面对的复杂局面,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舒月拍了拍祝清厌的手,给她打气:“嫂嫂,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易容贴是我爹爹亲手所制,极为逼真,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而且我已经仔细谋划过了,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不会有问题的。” 那眼神坚定而自信,试图用自己的情绪感染祝清厌 。 祝清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我相信你,只是一想到要面对淮钦……还有…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毕竟之前一直以为谢淮钦是负心之人,如今知道真相,心中五味杂陈。 舒月理解地看着祝清厌:“嫂嫂,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难。” “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去面对,说不定这次去郡主府,能找到一些关于放火之人的线索,也能彻底解决这些事情。” 祝清厌咬了咬下唇,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会鼓起勇气的。” “为了君儿,我也一定要坚强起来。” 眼神中逐渐涌起一丝坚定,仿佛在这一刻给自己注入了力量。 舒月看着祝清厌的变化,欣慰地笑了:“嫂嫂,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今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面对。” 祝清厌躺在床上,望着窗边,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明天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第157章 可疑 次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柔和的曙光悄然洒在庭院,给世间万物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祝清厌便在舒月的帮助下开始精心装扮。 舒月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将易容贴贴在祝清厌脸上,手指轻轻按压,反复调整角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力求做到毫无瑕疵。 终于大功告成,祝清厌望向铜镜,里面映出一张陌生又略显憔悴的面容。 她不禁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嫂嫂,放心吧,一切有我。”舒月轻声安慰,眼神中满是关切与鼓励,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传递着温暖与力量。 待一切准备妥当,二人迈出房门。 只见院子里,苏吟秋和谢温言早已坐在石凳上静静等候。 苏吟秋一看到祝清厌易容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嘴角微微上扬: “不错,不愧是我儿看上的人,如今易容也难掩身姿之美,这月儿的手艺也是厉害,与之前模样已经大不相同。” 谢温言轻抚胡须,微微点头,沉稳地说道:“如此甚好。” “等下淮钦她们问起来,就说这是谢宅新招的下人,伺候贴心,特地一同前来给月儿打下手。” 众人商议妥当后,便登上马车。祝清厌与舒月同坐一辆,车内气氛略显凝重。 车轮滚滚,发出沉闷的声响,好似祝清厌此刻忐忑的心情。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抵达郡主府。此时已接近用午膳的时间,阳光愈发炽热。 谢淮钦今日下朝后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郡主府,与郑吣意一同来到门口等候父亲和母亲。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稳稳地放下脚踏。 苏吟秋率先踏出马车,身姿优雅,谢温言紧跟其后,神色威严又不失温和。 祝清厌和舒月则稍稍落后,祝清厌微微低着头,心跳如鼓,她能感觉到谢淮钦和郡主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爹,娘,你们可算来了。”谢淮钦快步迎上前,恭敬地行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祝清厌,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郑吣意也微笑着走上前,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打量,最后落在祝清厌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是?” 谢温言不慌不忙地开口:“这是我们谢宅新招的下人,手脚麻利,伺候得很是贴心,此处路途跋涉,身边需要个得力的人,便想着让她一同来,路上还能给月儿打下手。” 祝清厌赶忙屈膝行礼,声音尽量平稳:“见过郡主,见过郡马爷。”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是谢府的人,那就不必多礼了,快请进吧。” 众人在郡主的引领下,朝着府内走去。 祝清厌默默跟在后面,她能感觉到谢淮钦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有实质一般。 袖口的拳头紧握,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要镇定,不能露出破绽。 众人移步至膳厅,膳厅内布置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彰显着郡主府的奢华。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香气扑鼻,可祝清厌却无心欣赏。 苏吟秋在主位上坐下,祝清厌立刻走到她身旁,垂手而立,随时准备伺候。 舒月则在一旁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祝清厌,暗暗传递着鼓励。 谢淮钦和郑吣意分坐在两旁,谢淮钦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在祝清厌身上打转,这让祝清厌愈发紧张,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郑吣意拿起筷子,笑着说道:“今日难得伯父、伯母前来,大家不必拘谨,快尝尝这些菜肴,都是府里厨子精心准备的。” 众人纷纷动筷,祝清厌则专注地为苏吟秋服务,小心翼翼地为其盛汤,递上干净的手帕,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不敢有丝毫差错。 苏吟秋喝了一口汤,微微点头称赞道:“嗯,这汤味道不错。 ”说着,她看了一眼祝清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轻声说:“你也别光顾着伺候我,自己也找个空吃点东西。” 祝清厌微微欠身,小声说道:“多谢夫人关心,奴婢不饿。” 这时,谢淮钦突然开口:“这位姑娘在府里伺候多久了?”她的语气看似随意,却暗藏锋芒。 祝清厌心中一紧,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回答道:“回郡马爷的话,奴婢刚进府不久,承蒙夫人信任与照顾,才有机会到谢宅伺候。” 谢淮钦微微挑眉,继续问道:“哦?那之前是在哪里做事?” 祝清厌心跳加速,稳了稳心神,说道:“之前在乡下的一户人家帮佣,后来那家主人搬走了,奴婢才出来找活计。” 郑吣意在一旁笑着打圆场:“淮深,你也别一直问人家了,让人家姑娘怪紧张的。” 谢淮钦笑了笑,不再追问,可祝清厌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其实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恭顺的模样,继续伺候着苏吟秋。 用餐过程中,时不时有人交谈几句,祝清厌却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饭桌上,其实处处暗藏危机,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 用完膳后,郑吣意满脸笑意,热情地对苏吟秋和谢温言说道:“伯父、伯母,我特意请了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今日午后就给二老解解解闷儿。” 苏吟秋和谢温言连忙笑着致谢,一行人便移步至花园中的戏台前就座。 祝清厌依旧默不作声地跟在苏吟秋身后,低垂着眼帘,时刻准备着伺候。 戏台上,演员们粉墨登场,唱念做打有板有眼,丝竹之声悠扬悦耳,婉转地在花园中回荡。 台下的几人渐渐沉浸其中,个个看的津津有味。 然而,祝清厌却如芒在背,心思全然不在戏上,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生怕露出一丝破绽。 戏开场没多久,管家匆匆来报,说张珩衍前来拜访。 谢淮钦闻言,赶忙起身赶至府外去迎接他。 郑吣意兴致勃勃地对二老说:“这张大人也是个妙人,来得正好,一同看戏岂不快哉。” 说罢,她吩咐侍女嫣儿,“嫣儿,你去客房请林苑来一同看戏,可别怠慢了。” 嫣儿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了,面露难色地说:“郡主,林姑娘说她不大懂戏,怕是扫了大家的兴致,不愿来。” 郑吣意微微皱眉,随即又笑道:“林苑,不能再这样沉闷下去,你再去请一次,想办法再劝劝她来,就说本郡主诚心相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嫣儿再次前往,这次林苑不好再推辞,只好跟着嫣儿来到了戏台前。 此时,张珩衍正与谢淮钦一同走来,张珩衍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林苑。 他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踉跄,好在谢淮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予衡兄,你这是怎么了?” 张珩衍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脚下突然打滑。”可那目光却始终黏在林苑身上,挪都挪不开。 片刻后到了台下,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座位间乱转,好不容易找了个离林苑较近的位置。 刚坐下,还差点把旁边的茶盏碰倒,茶水溅出,弄湿了他的衣角。 戏台上正唱着《西厢记》,莺莺与张生的爱情故事在台上演绎得缠绵悱恻。 张珩衍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睛时不时地偷瞄林苑。 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引起林苑的注意,突然灵机一动,趁着众人被戏吸引的间隙,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小厮,小声说:“快去,准备些点心拿过来,再泡壶最好的茶。” 小厮见他是郡主与郡马爷的好友一脸无奈:“张大人,这点心还在做,目前只有几块。” 张珩衍眼睛一瞪:“几块也行,赶紧的!” 小厮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点心和一壶茶。 张珩衍双手捧着点心,像捧着稀世珍宝似的,轻轻碰了碰林苑的衣袖。 林苑转过头,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张珩衍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差点把点心盘打翻,好不容易稳住,结结巴巴地说: “林……林姑娘,这是我让人准备的点心,你……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林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话还送点心。 看了看那盘点心,又看了看张珩衍真诚的眼神,心中有些感动,轻声说道:“多谢张大人,只是太麻烦您了。” 张珩衍忙不迭地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喜欢就好。”他又手忙脚乱地倒茶,结果茶水倒得太满,溢了出来,洒在了林苑的裙摆上。 “啊!对……对不起!”张珩衍慌了神,抓起桌上的手帕就要去擦,意识到不妥后又赶紧缩手,急得团团转。 林苑虽然心情还是难过,但被这么一逗此刻忍不住“扑哧”一笑:“张大人,没关系的。” 祝清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溜溜的。 可自己如今易了容,身份敏感,只能强忍着情绪,将满心的醋意藏在心底。 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目光时不时地在张珩衍和林苑之间来回穿梭,眼神里满是无奈与不甘 。 此时,戏台上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可张珩衍和林苑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而祝清厌却深陷在自己的情绪中,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 。 第158章 交错 戏台上的唱段渐入高潮,那婉转的唱腔、灵动的身姿,台下众人皆沉浸其中,唯有祝清厌、张珩衍和林苑各怀心思。 张珩衍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却仍不想放过与林苑相处的机会。 绞尽脑汁,突然想起自己近日学的几句诗词,便清了清嗓子,准备在林苑面前一展“文采”。 他挺直腰板,摇头晃脑地吟道:“呃……这个……花……花非花,雾非雾……呃,夜半来,天明去……”念到此处,突然忘词,憋得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一合,却怎么也想不起下一句。 林苑听到这突兀的吟诗声,转过头来,张珩衍见林苑看向自己,越发紧张,一着急,竟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差点溅到林苑身上。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尴尬地挠挠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祝清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醋意愈发浓烈。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在心里暗暗骂道:“这个张珩衍,平日里看着还算机灵,怎么这般失态!” 戏台上的表演愈发精彩,《西厢记》中红娘的俏皮活泼引得台下阵阵欢笑,可祝清厌却觉得这欢声笑语格外刺耳。 目光紧锁在张珩衍和林苑身上,看到张珩衍那副竭力讨好的模样,心中酸涩难挡。 张珩衍还在为刚刚的失态懊恼,一心想着挽回形象,又开始没话找话。 凑到林苑身旁,手指着戏台上的道具,大声说道:“林姑娘,你瞧那道具做得多精致,这戏班子果然名不虚传。” 声音之大,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侧目,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滔滔不绝:“我听闻这戏班子的班主,以前是宫里唱戏的,后来告老还乡才在京城里开了班子,难怪唱得这么好。” 林苑礼貌地微笑着回应,时不时点头附和,实则对那些长篇大论有些没兴趣听。 祝清厌看着这一幕,心中醋意翻滚,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在心里埋怨着张珩衍的莽撞。 为了转移注意力,祝清厌试图将目光投向戏台,可台上的场景却总是模糊不清,她的心思全在那两人身上。 此时,张珩衍又有了新花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神秘兮兮地对林苑说: “林姑娘,你看这个,这是我前些日子在古玩店里淘到的,据说是前朝一位才女用过的,我觉得和姑娘的气质很相符,就想送给姑娘。”说着,将手中的一个精致香囊递向林苑。 林苑有些惊讶,连忙推辞:“张大人,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张珩衍却不依不饶,非要她收下,两人推让之间,香囊差点掉落。 祝清厌再也看不下去,轻咳一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在这听戏之际,张大人如此热情,怕是不太妥当,有扰夫人与老爷”张珩衍听到这话,才不情愿地收回了手,嘴里还嘟囔着:“我只是想表达对林姑娘的欣赏,这有什么不妥。” 林苑瞧着气氛有些尴尬,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祝清厌身上,心尖猛地一颤。 眼前这位姑娘的身姿,竟与自己朝思暮想的祝清厌有几分相似。 刹那间,她一阵恍惚,往昔与祝清厌相处的种种情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但很快,林苑便苦笑着摇头,暗自思忖: “我莫不是魔怔了,竟将这从未谋面的姑娘,错认成阿厌。” “阿厌的尸首我亲眼所见,亲手触碰过,怎会还活着?唉!真是糊涂至极!” 尽管这般想着,林苑还是忍不住启唇,向着祝清厌说道:“姑娘,观你身姿,与我一位故友颇有神似之处,方才一时失了神。” “不知姑娘来自何方,因何到此?” 祝清厌听到这突兀的询问,一颗心瞬间悬到嗓子眼,紧张得手心沁出冷汗。 可与此同时,心底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欣喜林苑竟能从这易容后的自己身上觉出熟悉之感。 但转瞬之间,她忆起自己如今的使命,还有李舒月的精心谋划,心中一紧,暗自警醒:断断不可让阿苑知晓真相,否则便有负月月此番布局。 于是,祝清厌强作镇定,依照先前回应谢淮钦的说法,神色自若地应道:“小女子乃乡野之人,家中突遭变故,无奈之下在乡下的一户人家帮佣,后来那家主人搬走了,奴婢才出来找活计。”,幸得谢家夫人收留,才有了安身之所。” “此次前来京城,是夫人看我做事利索贴心,特地安排我一路陪同” 林苑听了,细细打量祝清厌的面容,见其眉眼间与祝清厌并无相似之处,只当是自己太过思念祝清厌才会如此,便温声致歉: “实在对不住,是我一时糊涂,错将姑娘认作她人,还望姑娘莫怪。” 祝清厌赶忙摆手,佯装不在意地说道:“无碍无碍,能与姑娘的故友有几分相像,也是我的缘分。” 嘴上虽这般说,可她的心仍在怦怦直跳,生怕林苑再问出些难以应对的话来。 张珩衍见林苑神情悲戚,忙不迭安慰道:“林姑娘切莫太过伤心,或许祝姑娘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如此难过。” 祝清厌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望着林苑哀伤的模样,满心疼惜,恨不得上前将其拥入怀中,告知对方自己就在身旁,可她不能。 她只能默默将这份心疼深埋心底,面上还得维持着平静的笑意。 这时,微风拂过,花园里的花朵轻轻摇曳,馥郁芬芳弥漫开来,然而这美好的景致,却难以驱散祝清厌心头的阴霾。 她明白,只要自己还背负着秘密,就只能在这复杂的情感旋涡中苦苦挣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这份痛苦如影随形。 戏台上,那戏班子正唱得酣畅淋漓,生旦净末丑,各展其长,一招一式、一腔一调都引得台下观众如痴如醉。 前排的郑吣意原本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忽而想起林苑先前被张珩衍那冒失劲儿弄得有些不自在,便转过头去,想瞧瞧林苑心情是否好些了。 这一转头,却瞧见了颇为异样的一幕: 祝清厌神色紧张却又强装镇定地与林苑交谈着,张珩衍在一旁附和之态的看着二人。 三人之间的氛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微妙,与周围热闹的看戏场景格格不入。 郑吣意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对这个谢宅新来的下人祝清厌,陡然生出几分怀疑。 郑吣意何等聪慧,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疑虑藏在心底,面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仿若什么都未察觉。 心中暗自打定主意,稍后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番,看看这个新来的的底细究竟是否干净。 待到戏快散,众人还沉浸其中,或闲聊着戏中的精彩片段。 她马上看准时机,款步走到祝清厌身旁,笑语盈盈地说道:“你这丫头,看着倒是伶俐,刚刚的曲目可好看?” 祝清厌心中一凛,忙屈膝行礼,恭恭敬敬地回道:“多谢郡主关怀,奴婢觉得甚好,承蒙郡主与各位主子的照顾,奴婢感激不尽。” 郑吣意微微点头,目光看似随意地在祝清厌身上流转,漫不经心地问:“方才用午膳听闻,你在乡下一户人家做帮佣,那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祝清厌早有防备,镇定地答道:“回郡主的话,家中亲人皆已离世,如今只剩奴婢孤身一人了。” 郑吣意眼眸微微眯起,又问道:“那你之前可有学过什么技艺?瞧你这行事做派,倒不像是普通乡下丫头。” 祝清厌心中暗叫不好,但面上仍不动声色,说道:“奴婢小时候曾跟着村里的先生识过些字,平日里也帮着家里做些粗活,或许是这些经历,让郡主瞧着与旁人有些不同吧。” 郑吣意听了,轻轻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这丫头倒也实诚,日后在郡主府,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本郡主说。” 祝清厌连忙谢恩,心中却清楚,郑吣意对自己的怀疑恐怕并未消除。 而郑吣意转身离去时,眼中那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也预示着这场试探不过是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祝清厌怕是要在这重重疑云与复杂的关系中,愈发艰难地周旋了 。 第159章 倾林 戏散之后,郑吣意虽表面上恢复了与众人的谈笑风生,但心思早已全然系在了祝清厌身上。 她心里像藏了只不安分的小鹿,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倾诉、商量。 目光扫过人群,恰好瞧见谢淮钦刚与谢温言结束谈话,正准备离开。 郑吣意莲步轻移,款步走到谢淮钦身旁,左右谨慎地瞧了瞧,见无人注意,才微微凑近,压低声音说道:“谢郎,我心里实在不踏实,那个新来的下人,总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怪。” 谢淮钦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哦?竟有此事?你且细细说来。” 郑吣意秀眉轻蹙,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仍是满心疑惑,“我方才看到那丫头,正和林苑说得火热,张珩衍大人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想插嘴都插不上。 “那场面,别提多怪异了。”说着,还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困惑愈发明显。 谢淮钦双手抱在胸前,神色认真起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可听到了?” 郑吣意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但我瞧那丫头的神情,紧张得很,却又强装镇定,有些刻意。” 谢淮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有些可疑,不过,仅凭这些,也不好妄下定论。” 郑吣意咬了咬下唇,接着说道:“不止如此,我瞧着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真要细想,却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谢郎,你说这事怪不怪?” 谢淮钦抬手摸了摸下巴,目光中透着几分探究,“这事儿确实蹊跷,先别轻举妄动,我也留些心思,暗中留意一下她的举动。” 郑吣意重重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靠近二老。”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几句,约定好密切留意祝清厌的一举一动,这才若无其事地分开。 戏散后的庭院渐渐恢复了平静,下人领着谢念君匆匆朝郑吣意走来。 那下人神色有些焦急,微微躬身说道:“郡主,小公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刚刚在那边怎么都不愿意好好玩耍,一直嚷着要出府去。” “怎么哄都没用,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郑吣意闻言,目光柔和地落在谢念君身上,只见那小脸憋得通红,眼神中满是委屈与倔强。 她蹲下身,轻轻摸着谢念君的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君儿,乖,明日娘亲就带你出府去玩,好不好呀?外面好玩的可多啦,咱们再等等,嗯?” 谢念君紧咬着下唇,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像两颗摇摇欲坠的珍珠 ,带着哭腔说道: “娘亲,她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她。” 话语里的思念浓得化不开,小小的身子因为极力忍耐着哭泣而微微颤抖。 郑吣意心疼地将其紧紧抱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似在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嘴里轻声念叨着:“君儿不哭,会回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幕,恰好落入不远处祝清厌的眼中。 她的身子猛地一僵,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望着谢念君那委屈的模样,心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指尖都在微微颤抖,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想要将孩子拥入怀中的渴望。 祝清厌的眼眶瞬间红了,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脑海中那些与儿子相处的温暖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可却很快回过神,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 她用力咬着下唇,舌尖泛起一丝血腥味儿,试图用这疼痛来压抑内心那几近决堤的情感。 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对不起,君儿,娘亲现在还不能与你相认。” “如今凶手尚未寻出处处暗藏危机,稍有不慎就会给你带来灾祸,娘亲只能忍着 ,只能看着你 。” 尽管心中满是不舍与痛苦,祝清厌还是缓缓转过身,脚步虚浮地离开,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枷锁。 谢淮钦原本满心欢喜地朝着谢念君走去,脚步轻快,眼神里满是对小家伙的喜爱。 可就在快走到跟前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祝清厌。 祝清厌脸上那黯然神伤的表情太过浓烈,仿佛被一层悲伤的薄纱笼罩着。 谢淮钦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祝清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深埋心底的面容, 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嘀咕:此人这对君儿的神情怎么如此像……祝姑娘? 怀揣着这份怀疑,谢淮钦决定试探一番。 她强装镇定,走到谢念君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拉起小家伙的手,语气亲昵又自然: “君儿,今日可玩得开心?”说着,微微侧过身,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祝清厌的一举一动,接着又佯装不经意地说道。 “那个新来的姑娘,听母亲夸她贴心懂事呢。” “让她陪着你一起去,好不好呀?” 此时,祝清厌的身子明显一僵,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谢淮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的怀疑愈发浓重。 恰在这时,林苑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温柔的目光落在谢念君身上,见小家伙眼眶还有些泛红,顿时心疼不已。 她并未认出祝清厌,只是一心想着安慰谢念君,便柔声说道:“我也一起吧,郡主,大人,你们去忙吧,我和这位姑娘会照顾好君儿的。” 林苑笑语盈盈地看向祝清厌,眼中满是友善。 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拂面的微风 :“姑娘如何称呼?我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地叫,倒有失礼数。” 祝清厌心中一紧,脸上却迅速堆起了谦卑的笑容,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紧张: “林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叫倾林,还望林姑娘多多关照。” 说罢,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林苑轻轻点了点头,“倾林姑娘客气了,既然如此,往后咱们就好好相处。君儿这孩子机灵又可爱,就是有时候会有些小脾气,还得劳烦你多担待着些。” 祝清厌忙不迭地点头应是,“林姑娘放心,照顾小公子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试图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然而,这个小动作却没能逃过谢淮钦的眼睛。 谢淮钦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 注意到祝清厌回答林苑时,眼神总是闪烁不定,不敢与人对视,而且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一种刻意的拘谨。 谢淮钦站在一旁,将祝清厌的种种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不露声色地开口:“既然如此,你们便带君儿去玩吧,注意别让他磕着碰着。” 林苑笑着点头,牵起谢念君的一只手,祝清厌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轻轻拉住谢念君的另一只手。 三人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谢念君一开始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闷不吭声。 但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没走多远,就被花园里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吸引住了,逐渐忘却了烦恼,开始兴奋地指指点点。 祝清厌看着谢念君开心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但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收敛了表情,恢复了那副谦卑恭顺的模样。 林苑则一直在和谢念君聊天,时不时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偶尔也会和祝清厌搭话,但祝清厌总是小心翼翼地回应,用词简短又谨慎,生怕说错一个字。 就在此时,谢念君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差点摔倒,祝清厌下意识地一把将他抱住,动作熟练又自然。 林苑满脸惊讶,她自幼习武,身手敏捷,反应向来比常人快上许多。 方才谢念君险些摔倒的瞬间,竟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而祝清厌却能如此迅速且自然地将孩子稳稳抱住。 这一对比,让林苑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云。 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祝清厌,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倾姑娘,没想到你看着柔柔弱弱的,反应竟这般敏捷。” “我自幼习武,本以为在这方面还算有些优势,今日却被倾姑娘比了下去,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 林苑表面上是夸赞,可话语里隐隐透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祝清厌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一个举动竟会引起林苑的怀疑。 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抹谦逊的笑容,声音微微颤抖着解释道:“林姑娘谬赞了,奴婢不过是一时心急,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林姑娘武艺高强,奴婢怎敢与您相提并论。方才只是恰好站得近,所以动作快了些,实在是不值一提。” 说完,祝清厌暗自祈祷林苑不要深究。 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第160章 担心 林苑目光灼灼地盯着祝清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 在阳光的映照下,祝清厌的五官轮廓清晰分明,确实与记忆中的阿厌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然而,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的神态,还有那独特的身姿韵味,却像极了阿厌。 林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可再怎么看,这张脸都陌生得很,也就没再多想了。 或许只是巧合吧,林苑暗自思忖,又念起往昔与阿厌相处的情谊,心中对眼前的倾林竟多了几分莫名的好感与宽容。 “倾姑娘,不愧是老夫人认可的人。”林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语气也变得亲昵起来,“你我不必这般客气,往后你唤我阿苑即可。” 祝清厌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很快又恢复了谦卑恭顺的模样。 微微屈膝行礼,轻声说道:“阿苑姑娘如此抬爱,奴婢实在惶恐。” “往后还望阿苑姑娘多多关照。”尽管林苑表现得友善亲切,可祝清厌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如履薄冰,行事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她绝不能让舒月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 此刻的天空澄澈如洗,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几缕薄云悠悠飘荡,好似是被随意涂抹在画布上的棉絮。 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整个郡主府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辉。 微风拂过,庭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金黄的叶子如蝴蝶般翩然飘落,为这宁静的府邸添了几分诗意。 舒月轻手轻脚地从苏吟秋的房间退出来,抬手理了理被微风吹乱的鬓发。 便匆匆朝着祝清厌的住处走去,神色间满是焦急,仿佛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与祝清厌说。 刚转过一道回廊,“砰”的一声,冷不丁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舒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抬头一看,原来是张珩衍。 张珩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弄得身形不稳,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皱着眉正要发火,看清是舒月,到嘴边的抱怨又咽了回去。 “哟,这是哪家的‘小火箭’啊,这么着急忙慌的,赶着去救火呀?”张珩衍瞪大了眼睛,夸张地说道。 舒月微微欠身行了个礼,满脸歉意地说道:“张大人,实在对不住,是奴婢莽撞了,奴婢正要去找倾林姑娘呢。” 张珩衍一听,眼睛滴溜一转,脸上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倾林是谁?先别管她啦,我问你,你可瞧见林姑娘去哪儿了?” “我找她可有超级无敌重要的大事。”说着,还特意挺了挺胸膛,仿佛在强调事情的重要性。 舒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不过还是恭敬地回答:“回张大人的话,奴婢方才并未瞧见林姑娘。张大人若是着急,不妨去别处找找。” “别处?哪儿别处啊?这郡主府大得像迷宫似的,我上哪儿找去。” 张珩衍一下子垮下了脸,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你就不能给我指条明路吗?这可是关乎终身大事啊,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可就郁郁寡欢咯!” 他双手合十,对着舒月连连作揖,脸上的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舒月忍不住抿嘴一笑,又赶紧收住,说道:“张大人,奴婢真不知道林姑娘去了哪儿。您要不问问其他人?” 张珩衍挠了挠头,嘟囔着:“问其他人?他们要知道,我还在这儿跟你唠唠叨叨嘛。” “唉,算了算了,我再自己找找去。” 说完,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一会儿朝东看看,一会儿朝西瞅瞅,嘴里还念念有词: “林姑娘,你到底藏哪儿去了,可别让我找得太辛苦啊。” 一边走,还一边夸张地比划着,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表演什么滑稽戏。 而另一边,郑吣意正陪着谢淮钦前往大理寺。 她坐在装饰精美的马车里,神色专注地听谢淮钦讲述着此次去大理寺要处理的公务。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勾勒出她秀丽的轮廓。 “此次大理寺的卷宗有些繁杂,涉及的书籍信息颇大。” 谢淮钦微微皱眉,神色凝重地说道,“不过有你在一旁相助,我心里踏实不少。” 郑吣意微微一笑,自信地说:“谢郎放心,我定会全力协助你,咱们一起,定能将这些公务处理的妥妥当当。”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 微风依旧轻柔地吹着,路边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而郡主府里的众人各自怀着心思忙碌着,在这看似美好的天气下,一场围绕着几人的风云,似乎正在悄然酝酿,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 张珩衍在花园的湖边好不容易找到了林苑。 此时的林苑正站在湖边,微风轻轻拂动着发丝,她望着湖中的游鱼,神情悠然。 张珩衍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小跑着来到林苑身边,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 “林姑娘,可算找到你了!我听说你喜欢策马奔腾,正巧马场新来了几匹好马,我想着咱们一起去试试,肯定痛快!” 林苑转过身,看着张珩衍那急切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刚想拒绝,目光突然扫到了不远处的祝清厌 ,于是开口说道: “张大人的提议倒是不错,不过我看倾林姑娘一直闷在府里干活,怪辛苦的,不如让她也一起去,放松放松?” 张珩衍一听,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林苑,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说:“这……好吧,既然林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就一起呗。” 祝清厌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紧,连忙摆手说道:“多谢林姑娘和张大人的好意,可奴婢还得照顾小公子,实在脱不开身。” 就在这时,原本在一旁玩耍的谢念君走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我有些乏了,想回房睡一觉。” 林苑见状,立刻招来一个丫鬟,说道:“你先带小公子回房休息,好好照顾着。”丫鬟领命,带着谢念君离开了。 这下祝清厌没了推脱的理由,林苑走上前,拉起祝清厌的手,笑着说: “倾林姑娘,走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就当是陪我了。”祝清厌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三人前脚刚走,舒月还在各个角落焦急地寻找祝清厌。 她眉头紧锁,脚步匆匆,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这祝姑娘到底去哪儿了呀,怎么找都找不到。” 正纳闷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要带着谢念君去睡觉的丫鬟。 舒月眼睛一亮,赶忙迎上前去,微微欠身,客气地问道:“姑娘,敢问你可曾见过那个之前伺候在老夫人身旁的新来的下人?瘦瘦高高的,叫倾林。” 丫鬟停下脚步,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刚刚倒是瞧见她和张大人、林姑娘一起往马场那边去了。怎么啦,你找她有急事吗?” 舒月一听,神色愈发焦急,说道:“哎呀,确实有急事,也不知道她跟着去马场做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丫鬟有些好奇地看着舒月,问道:“这倾林姑娘是犯了什么错吗?怎么看你这么着急。” 舒月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有些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她。” “罢了,既然知道她去哪儿了,我去马场寻她便是。”说完,舒月便朝着马场的方向匆匆走去。 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身礼貌地问那丫鬟:“劳驾姑娘,我初来乍到,对这附近不太熟,不知他们去的是附近哪个马场呀?所在何处。” 丫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抬手朝东边指了指,耐心解释道:“姐姐放心,这附近就只有一个马场 ,出了府门往东走,大概一刻钟的脚程就能到。” “您顺着那条路一直走,看到有大片围栏和马匹的地方就是了。” 舒月连声道谢,“多谢姑娘告知,不然我还真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找。” 说完,加快了脚步,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一路上,舒月心急如焚,脑海里像走马灯似的,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 满心忧虑,既担心祝清厌在马场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身份暴露而陷入危险境地。 此时的马场,阳光洒在广袤的草地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晕。 第161章 守护 秋日的阳光暖融融地倾洒在广袤无垠的马场之上,如金纱般轻柔地覆盖着茵茵绿草,微风拂过,草浪层层翻涌,金色的光晕也随之摇曳生姿。 张珩衍一心想在林苑面前大显身手,展示自己超凡的骑术,那模样,简直是丑态百出。 只见他猛地一勒缰绳,扯着嗓子大喊:“林姑娘,且看我这招‘神龙摆尾’!” 话还没落音,他人便随着马匹的扭动歪歪斜斜,身子左摇右晃,好似狂风中的弱柳,随时都要被吹倒在地。 周围的人见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暗自为其捏了一把汗。 可张珩衍却浑然不觉,还在那强撑着,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嘴里叫嚷着: “怎么样,林姑娘,我这骑术还不错吧!” 殊不知,头顶上的帽子早已在方才的折腾中掉落在地,头发也乱成了一团糟,活脱脱像个滑稽的小丑。 他却浑然不知,依旧在那扯着嗓子喊:“林姑娘,我这‘神龙摆尾’之术如何?” 实际上,那骑术简直糟糕透顶,屁股在马背上颠得老高,像是被施了法术,根本无法安稳地坐着,活脱脱像个醉汉在马背上跳舞。 林苑站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她转头看向在一旁吓得脸色苍白的祝清厌,轻声说道:“倾林姑娘,莫要害怕,张大人就是爱出风头,实则没什么真本事。” “我瞧你对骑马有些生疏,我来教你吧,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祝清厌微微点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怯生生地说:“那就麻烦林姑娘了,我……我确实有些害怕,从未骑过马,心里没底。” 林苑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阳,暖人心扉。 牵着祝清厌来到一匹温顺的小马旁,这匹马毛色光亮,眼神柔和,看起来十分友善。 林苑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说道:“倾林姑娘,这匹马性子最是温和,你不必担心。” 说着,扶着祝清厌小心翼翼地坐上马背,然后自己在下面稳稳地牵着马缰绳,缓缓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耐心地讲解: “倾林姑娘,你放松些,手轻轻地握住缰绳,不要太用力,若是马儿走得快了,你就轻轻拉一下缰绳,别怕,我在旁边呢。” 祝清厌紧张地抿着嘴唇,按照林苑的指示,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我记住了,林姑娘,多谢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不安与紧张。 就在这时,一只飞鸟突然从头顶快速掠过,那鸟许是受了什么惊吓,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 这声音在空旷的马场格外突兀,那匹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后,便如脱缰的野马般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祝清厌瞬间花容失色,脸上血色尽失,惊恐地尖叫起来:“啊!” 她双手死死地抓住缰绳,指节泛白,身体随着马的奔跑剧烈地颠簸着,仿佛狂风中的落叶,随时都可能被吹落。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紧闭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嘴里不停地哭喊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林苑见状,脸色骤变,原本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用力拉扯缰绳,试图让受惊的马停下,可那马受惊过度,力气大得惊人,绳子从其手中滑脱,温暖手心都被勒出了一道红印。 她心急如焚,立刻转身冲向旁边的马厩,迅速选了一匹快马,飞身上马后,朝着祝清厌的方向拼命追去。 一边追,一边大声呼喊:“倾林姑娘!抓住缰绳,千万不要松手,我马上就追到你了,别怕!” 她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焦急,此刻的林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下这个姑娘。 此时的祝清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感觉自己像是在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淹没。 她紧闭双眼,泪水模糊了视线,嘴里不停地哭喊着:“救命啊!” 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甩出去,摔得粉身碎骨,心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听到了林苑的呼喊声,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缰绳,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掌心。 而张珩衍呢,在刚才的混乱中,他的马也受到了惊吓,前蹄扬起,不停地打着转。 他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头发也乱成了一团糟。 许久好不容易控制住马,祝清厌和林苑已经跑出去老远。 他连忙追了上去,嘴里喊着:“等等我!你们别跑那么快啊!” 可那匹马像是故意作对,无论怎么用力抽打,怎么吆喝,就是跑不快,急得他满头大汗,一边抽打马背,一边叫嚷着: “你这笨马,倒是快点啊!关键时刻掉链子,真误事!” 但无论怎么折腾,始终追不上前面的两人。 林苑心急如焚,不断地催促着马,嘴里喊着: “驾!驾!” 那马好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跑得更快了,终于渐渐靠近了祝清厌。 她看准时机,在两匹马并行的瞬间,猛地从自己的马上跳到了祝清厌的马背上,一把将祝清厌紧紧地抱住,轻声安慰道: “祝姑娘,别怕,我在这儿,没事了。” 祝清厌感受到林苑温暖而有力的怀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瘫倒在林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阿苑,我以为……我以为我要死了。”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林苑温柔地拍着祝清厌的后背,轻声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可还没等两人好好缓口气,说会儿话,那匹马像是发了疯一般,直直朝着前面的湖泊冲去。 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可此刻在她们眼中却如同一头狰狞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二人堕入。 林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牙关紧咬,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决绝。 她来不及多想,对着祝清厌急切地说道: “这马实在是难以控制了,前面就是湖泊,岸边是一块草地,土地较为松软。” “倾林姑娘,可愿信我?” 说话间,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发丝狂乱地飞舞着,几乎要遮住她的面容。 祝清厌此时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可听到林苑的话,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嗯,我信你!”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林苑,仿佛此刻林苑就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苑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好,既如此,你靠近我怀里抱紧一些,我会护住你滚落下马,别担心,我知晓哪里适合落地,定会护你周全。” 说着,腾出一只手,紧紧地将祝清厌往自己怀里拉。 祝清厌忙不迭地靠过去,双手死死地抱住林苑的腰,把脸埋在那柔软的怀里,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雷般轰鸣,也能感受到林苑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好似在传递着力量。 眼看着马就要冲进湖里,林苑瞅准了湖边一处相对平坦、草比较茂盛的地方,在马即将踏入湖水的瞬间。 她猛地一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祝清厌,两人一同从马背上滚落。 在半空中,祝清厌紧闭双眼,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风声呼啸。 突然,她们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身体在松软的土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林苑始终紧紧地抱着祝清厌,用自己的后背承受着大部分的冲击力。 “嘶……” 林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她的后背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 但仍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连忙看向怀里的祝清厌,焦急地问道:“倾林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 祝清厌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还残留着恐惧,动了动身子,发现除了有些擦伤,并无大碍。 她看着满脸关切的林苑,眼眶一红,说道:“阿苑,我没事,倒是你,你怎么样?” 说着,她就要起身查看林苑的伤势。 第162章 诉心 林苑摆了摆手,强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着,脸上的肌肉也因疼痛而微微抽搐。 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要将她淹没,可却还是咬着牙,故作轻松地说: “我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 话一出口,就感觉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说完,心急如焚地转头看向祝清厌,目光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当看到祝清厌除了有些惊慌失措,并无明显外伤时,那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 祝清厌将林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她瞧着林苑故作坚强的模样,心中满是感动与愧疚。 这份感动如春日暖阳,温暖着她的心窝;而愧疚却似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了自己的心底。 眼眶泛红,鼻子一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急忙伸出手,紧紧拉住林苑的手,那双手柔软却又带着一丝颤抖,声音哽咽地说道: “阿苑,都是因为我,让你受伤了。” “若不是我骑马时这般惊慌失措,也不会害得你为了救我而受伤。” 说着,泪水再也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林苑看着祝清厌自责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 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娇艳而温暖。 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擦去祝清厌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轻声说道:“傻姑娘,这怎么能怪你呢?刚刚是我提议让你骑马的,若要说有错,也是我的错。” “你莫要再自责了,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 说完,便打算起身回去,可刚迈出一步,左脚踝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同时扎进骨头里。 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身体也因疼痛而微微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祝清厌见状,心中一惊,急忙伸手扶住林苑。 低头一看,只见林苑的左脚脚踝已经高高肿起,像个发面馒头,皮肤表面还透着青紫色,显然是扭伤得极为严重。 祝清厌心中焦急万分,来不及多想,咬了咬牙,说道:“阿苑,你这脚伤得太重,已经无法行走了。” “此地偏远,若是再耽搁下去,等太阳下山,我们怕是很难找到回去的路。” 说着,她蹲下身子,背对着林苑,坚定地说道:“阿苑,我背你回去吧。” 林苑一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连忙摆手拒绝道:“这怎么使得,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背得动我,还是我自己慢慢走吧。” 说着,她便试着往前挪了一步,可那钻心的疼痛让其瞬间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祝清厌回头看着林苑痛苦的模样,心中一阵揪痛。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林苑的眼睛,目光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说道: “林姑娘,你就别再逞强了,你若坚持自己走,只会让伤势更加严重。” “我虽是女子,但也有些力气,定能背得动你。” “而且,若是在这里耽搁太久,我们都会有危险。” 那声音虽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力量。 林苑看着祝清厌坚定的眼神,心中感动不已。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好吧,只是要辛苦你了。” 说着,她缓缓伏在祝清厌的背上,祝清厌感觉到背上一沉,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托住林苑的大腿,缓缓站起身来。 “起了,林姑娘,你抓紧我。” 祝清厌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吃力。 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着身体的疲惫和林苑的重量带来的压力。 可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仿佛前方的困难都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林苑趴在祝清厌的背上,感受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步的晃动。 她的心中满是温暖和感动,这份温暖如同冬日里的炉火,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她轻轻将头靠在祝清厌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倾林姑娘,谢谢你。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声音轻语的如同一阵微风,轻轻拂过祝清厌的心间。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微微红了红脸,说道: “阿苑,你莫要这般客气。” “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说着,她又加快了脚步,向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阳光已经没有了正午的炽热,变得柔和而温暖,像是给二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阵阵青草的香气,可祝清厌却无暇顾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脚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让林苑再受一次伤。 林苑趴在祝清厌的背上,感受着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和每一步都带着的吃力,心中满是感动和愧疚。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被阳光照耀得有些模糊的道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突然,林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倾林姑娘,我知道这样说多有冒犯,但我真的觉得你好像一位故人。” 声音很轻,像似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祝清厌微微一愣,脚步也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向前走去,轻声问道: “哦?不知阿苑说的是哪位故人?竟能与我有几分相似。” 她的心中有些忐忑,同时也隐隐期待着林苑接下来的话。 林苑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仿佛又看到了那位故人的模样。 “她叫阿厌,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林苑缓缓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怀念,“她和你一样善良,看到别人有困难,总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也和你一样温柔,说话做事总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还很勇敢,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不会退缩。” 说到这里,林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就像今天你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勇敢地坐在马背上,想要尝试。” “还有现在,不顾自己的疲惫,坚持要背我回去,真的和她好像……却又……不是她。” 祝清厌听着林苑的话,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说道:“能被阿苑这样夸赞,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想必那位阿厌姑娘,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说着,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那些画面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林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很了不起。” “只是后来,我们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和伤感,“有时候我会想,她现在在那里,过得好不好。” 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 祝清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林姑娘,也许有一天,你会再见到她的。” 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安慰林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林苑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祝清厌被阳光照耀着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借你吉言吧。” 她笑着说道,“其实,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好像阿厌又回到了我身边一样。” 说着,手不自觉地轻轻搭在了祝清厌的肩膀上。 祝清厌感觉到林苑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心中微微一颤。 她转过头,没想到林苑不经意间也凑过来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过了许久,祝清厌才回过神来,轻轻笑了笑,说道:“阿苑,我们快些走吧,不然等下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说着,又加快了脚步,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日落西斜,天边被染成了一片橙红色,绚烂的晚霞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盘,肆意地铺洒在天空。 祝清厌背着林苑,在这如诗如画却又透着几分疲惫的氛围中,已经行走了好一段路。 脚步愈发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但始终没有放弃,咬着牙坚持着。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林姑娘!林姑娘!倾林姑娘,你们在哪里?” 声音在空旷的马场回荡着。 林苑一听,便知道是张珩衍来了,她连忙大声回应道:“张大人,我们在这儿!” 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 不一会儿,张珩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他满脸通红,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湿透了衣衫,整个人狼狈不堪。 看着祝清厌和林苑,脸上瞬间布满了愧疚之色,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刚才我的马也受惊了,怎么都追不上你们。” 眼神中充满了自责和懊恼,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不敢直视两人的眼睛。 第163章 故人 祝清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虚弱地说:“张大人,没事的,幸好阿苑及时赶到。” 她的脸上虽然疲惫不堪,但未散尽的惊恐仍清晰可见,回想起刚才的惊险一幕,身体还忍不住微微颤抖。 林苑白了张珩衍一眼,语气中满是责备: “张大人,以后可别再这么莽撞了,今天要不是祝姑娘命大,可就出大事了。” 话虽严厉,但仔细听,那语气中却也藏着一丝担忧。 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她也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小声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注意。 “都怪我,太想表现自己了,没想到弄巧成拙,差点酿成大祸。”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人站在马场中央,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意外后,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爽,风中夹杂着青草和野花的香气,仿佛也在安抚着几人刚刚受惊的心灵。 张珩衍在一旁看着两人,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稳重些,不能再这么冒失了。 他看着林苑和祝清厌之间的情谊,心中既羡慕又有些失落,暗暗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林苑也如此亲近呢。 沉默片刻,走到一旁牵来自己的马,小心翼翼地说道:“林姑娘,倾林姑娘,你们同坐这匹马吧,我拉着缰绳带你们回去。” 说着,便伸手想要扶两人上马。 林苑微微点头,看了看祝清厌,见她实在没有力气,便也不再推辞。 两人相互扶持着,在张珩衍的帮助下,艰难地坐到了马背上。 祝清厌因为太过疲惫,身体不自觉地往林苑怀里靠去,林苑则温柔地搂住她,轻声安慰着。 张珩衍拉着缰绳,缓缓地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的脚步格外小心,生怕走得不稳让两人不舒服。 此时的夕阳已经快要落山,天边的晚霞愈发绚烂,将整个大地都染成了橙红色,可这三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 终于,回到了马场。 舒月早已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眼睛不停地张望着。 待看到祝清厌和林苑同坐在一匹马上,祝清厌还依靠在林苑怀里时,心中一惊,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本想立刻上前询问,但看到两人疲惫的模样,便决定先等回去再说。 待他们慢慢走近,舒月这才注意到两人受了伤。 林苑的脚踝肿得老高,而祝清厌的身上也有几处擦伤,衣服更是沾满了尘土。 舒月连忙跑上前去,满脸关切地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受伤了?” 张珩衍低着头,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完后,他再次道歉:“都怪我,今天太冒失了,才让两位姑娘遭了这么大的罪。” 舒月听后,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看向张珩衍的眼神里满是责备。 好似在说“你怎么能如此莽撞” ,不过这目光中更多的还是对祝清厌和林苑的深切担忧。 心急如焚,语气急促地说道:“先别管这些了,赶紧回府,我替她们医治。” 舒月略通医术,一直都带着些常用的伤药,就盼着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于是,在舒月的陪同下,张珩衍牵着马,小心翼翼地带着祝清厌和林苑往郡主府走去。 一路上,张珩衍心里满是自责,脚步都变得格外沉重。 祝清厌靠在林苑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偶尔还会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微微皱眉。 林苑则时不时轻声安抚着祝清厌,她自己脚踝的剧痛也在一下一下地提醒着自己今天这场可怕的意外。 好不容易回到了郡主府,舒月赶忙指挥着下人将祝清厌和林苑扶到了各自的房间。 她先来到祝清厌的房间,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了伤药和干净的纱布。 “嫂嫂,冒犯了,我这就给你处理伤口。” 舒月轻声说道,眼神里满是关切。 动作轻柔地为祝清厌清洗脸上和手上的擦伤,一边清洗一边忍不住念叨: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坏了吧。” 祝清厌虚弱地扯出一丝笑容,“多谢月月,让你费心了。” 处理完祝清厌的伤口,舒月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林苑的房间。 林苑正坐在床边,眉头紧皱,看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脚踝发愁。 “林姑娘,我来看看。” 舒月蹲下身子,小心地查看林苑的伤势。 “还好还好,只是扭伤,我这有上好的跌打损伤药,用上几天应该就能好很多。” 说着,熟练地将药敷在林苑的脚踝上,轻轻包扎好。 “舒月姑娘,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林苑感激地说道,“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舒月摆了摆手,“林姑娘客气了,你们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说完,舒月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张珩衍一直在门外徘徊,见舒月出来,赶忙迎上去,一脸愧疚地问道:“舒月姑娘,她们怎么样了?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能小心点……” 舒月白了他一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两位姑娘受了这么大的罪。” “你呀,以后做事可长点心吧。” 张珩衍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连连点头。 说完又交代了张珩衍几句,便去厨房准备吃食了。 而在房间里,祝清厌和林苑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心里都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舒月去厨房精心准备了一些清淡滋补的食物,用食盒装好后,先端到了祝清厌的房间。 祝清厌此时已经缓过了一些神,靠在床头,眼神中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声说道:“祝姑娘,你多少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一边说着,一边将粥和小菜一一摆好。 祝清厌看着舒月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感激,“月月,今日实在是麻烦你了,让你担心了。” 舒月在床边坐下,舀了一勺粥,递到祝清厌嘴边,“嫂嫂,快别这么说,相互照应是应该的,这粥还热乎着呢。” 祝清厌接过勺子,喝了几口粥,胃里顿时暖和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天在马场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舒月,包括林苑对她的帮助,以及自己心中那些复杂的感受。 舒月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等祝清厌说完,才开口道:“林姑娘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今日这事,她也算是舍身救你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安全,委屈嫂嫂再忍忍,隐藏好身份。” “只是……这张大人也太不靠谱了,以后可得离他远点。” 祝清厌轻轻笑了笑,“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张大人,只是意外罢了。” “而且,若不是他最后赶来,我们可能还得费一番周折才能回来。” 舒月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他呀,也就是运气好,正巧赶上了。”话落,见祝清厌没有接话的意思,便也识趣地不再言语。 稍作停顿后,舒月拿起备好的食盒,转身离开了房间,朝着林苑的住处走去。 此时的林苑正坐在临窗的位置,目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望着窗外,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脚踝上的伤使她其行动受限,只能无奈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林姑娘,我给您送吃的来了。”舒月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推开房门,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屋内,将手中的食盒稳稳地放置在桌上。 林苑闻声转过头,看到舒月的那一刻,原本略显落寞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舒月姑娘,真是多谢你了,还劳烦你特意跑一趟。” 舒月连忙摆了摆手,热情地回应道:“林姑娘客气啦,一点都不麻烦。 “你想必也饿了吧,快趁热吃点东西。” 说着,手脚麻利地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好,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苑,缓缓走到桌前坐下。 林苑浅尝了几口饭菜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目光直直地看向舒月,开口问道: “舒月姑娘,平日里你与倾林,相处得多吗?” 舒月闻言,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林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微微思索了一番,斟酌着用词说道:“倾林为人极好,做事认真负责,心地善良纯粹。” 林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喃喃道:“我也有同感。” “觉得她与我一位故人极为相似,经过今日之事,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林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第164章 醋意 夜幕如墨,缓缓笼罩了整个郡主府。 谢淮钦与郑吣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郡主府的门口。 她们二人一路奔波,神色间带着些许疲惫。 走进府中,谢淮钦扬声吩咐下人准备晚膳,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不多时,晚膳便摆满了一桌,暖黄的烛光摇曳,映照着大家的面庞。 舒月坐在桌前,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谢淮钦身上。 眼神温柔似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眼中只有谢淮钦一人。 舒月一如往昔那般自然,伸出玉箸,轻轻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谢淮钦的碗中。 动作轻柔而流畅,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满是关切与亲昵 ,仿佛在她心中,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然而,这一幕却被郑吣意看在眼里,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紧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意。 回想起之前在谢宅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看到舒月和谢淮钦这般亲密无间。 那时的她,便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被排斥在她们二人的世界之外。 此刻,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心中的不满与委屈如同潮水般翻涌,却又碍于情面,只能强忍着不发作,只是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握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谢温言与苏吟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那悄然弥漫开来、带着丝丝酸涩的微妙情绪。 苏吟秋笑意盈盈,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关切,她轻轻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肉,先放入郡主的碗中,轻声说道: “郡主,这一天处理公务,您辛苦了,一定要多吃点,可别累坏了自己。” 而后又夹了一块给谢淮钦,语气中满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心疼 :“深儿,你也是,公务再忙,也要注意身子,莫要太操劳了。”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回应道:“娘,我知道了,您放心吧。”那声音沉稳而柔和,让人听了格外安心。 苏吟秋却仍是不放心,目光在孩子身上细细打量,眉头微微皱起,满是担忧地说: “你这身子啊,我总觉得没见好,怎么瞧着还更瘦了些?月月这一路,心里可一直挂念着你的身体,尤其是你身上的寒毒,她时常念叨,担心得不行。” 这话一出口,一旁默默听着的郑吣意,心里顿时 “咯噔” 一下。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这个舒月,竟然知道谢郎的秘密,还如此上心。” “哼,到底是姐妹之间的情深义重,还是……别有心思?” 想到这儿,她偷偷抬眼,看向谢淮钦,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似乎希望她能说些什么,来驱散自己心中这莫名的醋意 。 郑吣意正暗自神伤,谢淮钦却像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只是淡淡回应苏吟秋: “娘,我自己的身体有数,舒月她就是爱操心。” 话说得随意,在郑吣意听来却像是在维护舒月。 苏吟秋没注意到郑吣意的异样,继续念叨:“舒月这孩子重情重义,深儿,你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这时,一直沉默的谢温言察觉到了郑吣意的不对劲。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而后看向郑吣意,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关切: “郡主,你脸色看着不太好,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身子不舒服?” 郑吣意那佯装平静的样子,又怎能瞒过谢温言这位阅人无数的长辈。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苏吟秋说道:“夫人,先让孩子们好好吃饭吧,有些事,等吃完再说。” 郑吣意心中那股酸涩劲儿翻涌不息,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抬手理了理鬓角,微微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谢温言说道: “多谢,谢伯父关心,本郡主只是觉着今日的鱼有些不合口味。” 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眼舒月,接着话锋一转,“我想淮深定也是不爱吃的,来尝尝这块豆腐。” 话音刚落,她便夹起一块豆腐,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稳稳地放进了谢淮钦的碗里。 眼角含笑,可那眼底深处却透着丝丝寒意,仿佛在向旁人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谢淮钦察觉到郑吣意今日的异样,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暗自思忖,自己何时不喜欢吃鱼了?可抬眼瞧见郑吣意那看似关切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只当她是出于关心,便也没多想。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多谢郡主。” 随后便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而此时的舒月,还像往常一样。 丝毫没察觉到饭桌上这微妙的气氛变化,更不知道郑吣意早已知晓了谢淮钦的秘密,也不清楚两人如今已然心意相通。 在她心里,谢淮钦依旧是那个需要她关心照顾的人。 于是,她也夹了一筷子菜,笑着对谢淮钦说: “淮深哥哥,这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那笑容纯真而自然,没有半分杂质。 郑吣意看到这一幕,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但很快调整好情绪,再度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挑衅。 转头看向舒月,语气看似随意地问道:“舒姑娘似乎对淮钦的喜好很是了解?” 舒月愣了一下,这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但生性单纯的她,并未多想,只是笑着回道: “是啊,我和淮深相识许久,自然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郡主,你也很细心,淮钦确实挺喜欢吃豆腐的。” 舒月说得一脸真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在郑吣意听来,却像是一种挑衅。 郑吣意轻轻哼了一声,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说道:“看来舒姑娘和淮深的交情真是不浅。” “不过,我与淮深也有许多共同回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对她的喜好也了如指掌。” 说着,又看向谢淮钦,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似水,“淮深,你说是不是?” 谢淮钦此时已经完全明白郑吣意是在吃醋,有些无奈,却又觉得心中暖暖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对郑吣意说道:“郡主说得是,我们之间的回忆,自然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这话一出,郑吣意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而舒月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苏吟秋见势不妙,赶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朋友,平日里多关心彼此也是应该的。” “来来来,吃饭吃饭,这菜都快凉了。” 说着,她还特意给舒月和郑吣意都夹了些菜。 可郑吣意却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又开口说道:“舒姑娘,我知晓你对医术也有些研究,淮深的身体状况,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那语气看似只是在闲聊,可话里话外却充满了试探。 舒月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答道:“略懂一些,淮深之前身体不好,我也跟着操心。不过现在看着她好多了,我也放心了。” 郑吣意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如今有我在,我定会好好照顾淮深,绝不会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这话一说完,整个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悄然上演 。 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顿饭可真是吃得惊心动魄。 第165章 任命 晚膳过后,月光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落在府邸的青石板路上。 谢淮钦放下手中的碗筷,脑海中浮现出郑吣意不快的面容,抬脚便欲去找她。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淮深哥哥,我帮你把把脉吧,瞧瞧体内寒毒可有什么波动。” 谢淮钦回头,见是舒月,微微颔首,“也好,那就去书房吧。”说罢,两人并肩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古色古香,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谢淮钦在书桌前坐下,舒月则轻移莲步,在她对面缓缓坐下,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搭上了谢淮钦的手腕。 她微微闭眼,秀眉轻蹙,一副专注的模样。 谢淮钦看着舒月,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想着此刻郑吣意会在做什么。 另一边,郑吣意满心欢喜地出了饭厅,本以为谢淮钦会如往常一样,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时不时回头张望,眼神中满是期待。 可当她第三次回头时,却只看到了嫣儿那小心翼翼跟随的身影,谢淮钦的踪迹全无。 笑容瞬间僵住,脚步也停了下来。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郡马爷……她……没有跟来?”郑吣意心中满是疑惑与失落,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 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转身走进了花园。 花园里,繁花似锦,可此刻在郑吣意眼中,却如同一片荒芜。 她随手拿起一朵娇艳的花,手指却不自觉地用力,一片片花瓣被无情地扯下。 “这个傻子,都看不出来我这般不快嘛!居然都不跟来。”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不停地撕扯着花瓣,那眼神仿佛,手中的花是谢淮钦一般。 四下里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微风拂过花枝,发出簌簌轻响。 而此刻,书房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映在舒月与谢淮钦的脸上。 舒月为谢淮钦把脉完毕,原本温婉的面容微微皱起,神色间满是忧虑,轻声唤道: “淮钦,你近日来可曾觉得心情烦闷,睡眠也少了,还常常醒得很早?” 谢淮钦听闻,微微一怔,沉思片刻后说道:“确实如此,自从来到京城,便觉心中常常憋闷,每至四更天便会醒来,再难入眠。” 舒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关切:“你体内寒毒似有加重的迹象,切不可再过度操劳,一定要静心调养才是。” 谢淮钦神色凝重起来,刚要开口询问调理之法,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郑吣意方才那不悦的面容,她的身影此刻又不知在何处。 想到这里,心中一紧,匆匆起身向舒月告辞: “多谢舒月姑娘告知,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要事,先行一步。” 说罢,便快步走出书房。 径直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步伐急切。 待踏入房间,屋内却空无一人,不见郑吣意的半点踪迹。 谢淮钦心中愈发焦急,转身便在府中四处寻觅。 终于,在花园的一角,她远远便瞧见了郑吣意那孤单落寞的身影。 刚要张口呼喊,却见她手中正拿着一朵残花,花瓣在她指尖飘零散落。 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揪,急忙快步上前。 郑吣意见她过来,满心的委屈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赌气般地别过头去,不愿看此人。 谢淮钦忙不迭地解释道:“意儿,是我不好,刚刚在书房与舒月只是商讨我体内寒毒之事,一时耽搁了,你莫要生气。” 郑吣意却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醋意与不满:“商讨寒毒?我看你与舒姑娘相谈甚欢,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谢淮钦见她误会如此之深,心中焦急万分,想要辩解,却又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陷入了冰冷的沉默,误会也在这寂静中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来,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禀报道:“郡马爷,不好了!宫里来人传旨,圣上有要紧之事,召您即刻入宫面圣。” 谢淮钦听闻圣上急召,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心里清楚,此刻根本没时间再与郑吣意多做解释。 她望着郑吣意那倔强又委屈的侧脸,满心无奈与焦急,只匆匆说道: “意儿,此事关乎重大,我必须立刻入宫,等我回来,定当与你细细说清。” 郑吣意却赌气别过头去,对这些话充耳不闻,眼眶里还噙着未干的泪花。 谢淮钦不敢再多耽搁,随着宫里前来传召的人疾步离去。 一路上,马蹄声急促,她的心却还牵挂在郑吣意身上,可圣命难违,只能将这份担忧暂且压下。 很快,被带到了文德殿外。 殿内庄严肃穆,雕梁画栋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恢宏。 宋眠正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却又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一旁的陈德大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说道:“圣上,大理寺的谢淮深已在外等候。” 宋眠微微抬眸,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移开,“宣他进来。”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稳步踏入殿内,跪地行礼:“微臣谢淮深,参见圣上。” 宋眠靠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打量了一番,不紧不慢地开口:“谢爱卿,朕近来为这朝堂之事,可是烦闷不已。” 谢淮钦微微低头,恭敬地应着:“圣上为国事劳心,实乃我朝之幸,臣等自当为圣上分忧。” 宋眠冷笑一声,“分忧?哼,如今这朝堂,党派林立,结党营私之风盛行。” “就说这次科举,丞相推荐的官员,无一不是他的门生亲信,这是想把朝堂变成他的一言堂啊!” 说到此处,宋眠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谢淮钦心中一紧,已然明白宋眠话里的深意,却仍保持着沉默,她知道,陛下还未说完。 宋眠站起身,缓缓走下龙椅,绕着谢淮钦踱步。 “朕需要一场公正的科举,为朝廷选拔真正的人才,更要打破这盘根错节的党派局面。” “谢爱卿,你在朝中无党无派,独善其身,这科举考官的重任,朕只能托付给你。” 谢淮钦心中大惊,这突如其来的任命让她始料未及。 这科举考官一职看似荣耀,实则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朝堂斗争的漩涡,成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 而此刻,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就像一颗被帝王随意摆弄的棋子,身不由己。 但圣命难违,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跪地领命:“微臣遵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宋眠回到龙椅上坐下,目光变得冰冷而锐利。 “谢爱卿,你要清楚,此次科举关乎朝廷兴衰,朕把如此重任交给你,若有半点差池,也该知道后果。” “微臣明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重托。”谢淮钦再次行礼,额头触地,心中却满是无奈与悲哀。 退出文德殿后,谢淮钦只觉一阵无力。 暮色笼罩着宫墙,四周的侍卫和太监们神色冷漠,仿佛这宫中的一切都透着冰冷的寒意。 她明白从这一刻起,自己已被卷入了一场残酷的朝堂博弈之中。 而命运,或许从被宋眠选中的那一刻起,就已不再由自己掌控 。 昏黄黯淡的街灯,在浓重夜色的挤压下,仅能勉强投出一小方光晕。 谢淮钦骑在马上,身影在这微弱光线的映照下被拉得斜长,马蹄叩击着石板路,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却叩不开他心中那团紧锁的阴霾。 “当初女子医堂被烧,最后也只是惩处了军巡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谢淮钦低声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愤懑。她微微仰头,目光穿透夜色,似乎想要看穿这重重迷雾背后的真相。 “圣上忌惮丞相权倾朝野,此次任命我为科举考官,其中定有深意。” 她顿了顿,眉头紧锁,继续小声分析道。 “就算安排我担任考官,也必定不会少了丞相的人。” “帝王之术,平衡为要,若想悄无声息地削弱丞相势力,便会扶持其他人与之制衡,而我,显然就是那枚被选中的棋子。” “如今,一家老小皆在京城,身处这复杂的朝堂漩涡之中,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谢淮钦轻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丞相势力庞大,只手遮天,若想在这朝堂站稳脚跟并与之抗衡,我也必须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这事儿谈何容易,稍有差池,便会引得圣上猜忌,那后果……” 。 想到这儿,脸色愈发沉重,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深邃而忧虑。 “到底该如何布局,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 她不自觉地放慢了马速,眉头皱得更紧了,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 不知不觉间,已行至郡主府,府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谢淮钦望着那灯笼,心中亦是一阵恍惚,满是飘浮不定的茫然。 她翻身下马,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到一贯的平静,喜怒不形于色。 第166章 布局 谢淮钦踏入郡主府,靴底与石板路触碰,发出清脆声响。 管家早已候在一旁,见她归来,赶忙趋步向前,恭敬行礼:“郡马爷,您可算回来了,一路奔波,辛苦了!” 谢淮钦神色淡淡,微微点头,询问道:“府里没出什么事吧?”管家忙不迭回应:“一切都好,郡主此刻正在西厢房沐浴呢。” “知晓了。” 谢淮钦应了一声,抬步向内院走去。 简单洗漱完毕,她换上干净的衣衫,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朝着郡主的房间走去。 长廊里,灯光昏暗,唯有那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忐忑的心上。 此刻,她外表镇定从容,可内心却如翻涌的潮水,实在猜不透等会儿见到郑吣意,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推开房门,屋内烛光摇曳闪烁,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却不见郑吣意的身影。 谢淮钦不禁心生疑惑,暗自思忖:人去哪儿了?莫不是还没沐浴完?这般想着,便转身往西厢房走去。 到了西厢房外,只见嫣儿在门口候着。 嫣儿瞧见谢淮钦,刚要开口行礼,谢淮钦赶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别打扰郡主,我在这儿候着就行。” 恰在此时,屋内传来郑吣意的声音:“嫣儿,进来帮我按按肩颈。” ”嫣儿脆生生应了句“来了”,抬脚正要进去,谢淮钦却伸手拦住她,目光示意自己进去。 嫣儿微微一怔,旋即会意,退到一旁。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推开了西厢房的门。 屋内水汽氤氲,朦胧间,瞧见郑吣意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浴桶边。 郑吣意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嫣儿,只是将如瀑的长发拢至胸前。 微微偏了偏身子,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肩,玉指轻轻点了点酸痛之处,声音慵懒地说道:“这儿酸得厉害,快些帮我按按。” 她连头都不曾侧一下,丝毫没意识到进来的并非是丫鬟嫣儿。 谢淮钦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在郑吣意身后缓缓蹲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揉捏着那白皙的肩颈。 然而指尖触碰到那细腻的肌肤,郑吣意浑身一僵,这才惊觉不对劲。 猛地转过头,当看清是谢淮钦时,眼眸瞬间瞪大,脸上迅速泛起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 “你……你怎么进来了!” 郑吣意又羞又恼,慌乱地想要遮挡自己裸露的肩膀,浴桶里的水随着她的动作晃荡起来,溅出些许水花。 谢淮钦却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只是笑着说道: “郡主,我瞧你这几日似是有些劳累,便想着帮你按按,好让你松快松快。”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手法娴熟地为其按摩着。 “谁……谁要你帮忙,你快出去!” 郑吣意娇嗔道,眼神里却没有多少怒意,更多的是羞涩与慌乱。 谢淮钦却没有依言离开,反而凑近眼前人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轻声说道: “好郡主,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心里只有你,今日之事,实在是身不由己。” “舒月与我自幼一同长大,在我心里,一直都只把她当作妹妹。” “况且她父亲李伯伯与我爹爹是结拜兄弟,这一路上她陪着二老,事事都体贴入微,我们早就当成一家人了。” “她医术精湛,对我的病情也了如指掌,于情于理,我都该多照顾她一些。” 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无奈与愧疚,每一个字都似是从心底里掏出来的。 郑吣意听了她的话,心中的委屈与不满顿时消散了几分,可那股子别扭劲儿还在,嘴上依旧不饶人: “哼,就会拣些甜言蜜语来哄我。” “你若心里当真有我,今日又怎会将我一人抛下!可知我在花园里眼巴巴地候了你多久?” “原还满心盼着你能跟上来,可最后呢,也只能眼睁睁瞧着那花儿一朵接着一朵地凋零,我的心呐,也恰似那残花一般,凉透了。” 言罢,她往昔的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满心的愤懑都化作这嗔怪之语倾泻而出 。 谢淮钦手上的动作放缓,一下一下,轻柔地为其揉着肩颈,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歉意都传递过去。 语气愈发轻柔,近乎呢喃:“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这次圣上突然召见,事关重大,根本抽不开身,我在宫里的时候,心里也一直惦记着郡主,想着赶紧把事情办完回来跟你解释。” 她微微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自是不知,彼时我心急如焚,既怕你误会了我,又忧你一人在府中胡思乱想、徒增烦恼。” 郑吣意听着这番解释,心中的嗔怒渐渐消弭,可到底还是拉不下脸来,神色间仍带着几分别扭: “那你务必说到做到,倘若再有下次,我可断不会轻易饶过你。” “你总说心中有我,可今日这事儿,着实令人伤心难过。” 言罢,微微侧首,目光斜斜瞥向她,那眼神里既含着一丝期许,又带着几分警告,恰似在给她一个机会,又仿若在为自己寻一个台阶。 谢淮钦见其态度有所缓和,不禁乘胜追击,唇轻轻贴上那白皙如雪的肩颈,声音里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魅惑之意: “我们已有好些时日,未曾这般独处了,不如今夜……” 话尚未说完。 郑吣意听闻此言,脸上瞬间飞起一抹红晕,恰似天边的晚霞,从耳根一路蔓延至脖颈,整个人仿若熟透了的红苹果般娇艳。 轻啐一声,娇嗔道:“不行,你想得倒美,我岂是这般好哄之人?且看你日后表现。” “若当真有诚意,便先好好思量如何补偿我。” “这几日我馋那几样点心,你须得亲自去买了来,还有,我想去郊外骑马,你也得全程相陪。” 一边说着,一边掰着纤细的手指细细数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 谢淮钦笑着点头,连声应道:“好好好,都依你。” “只要你不再生气,莫说这几件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说罢,紧紧环住她的肩膀,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仿佛欲将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 郑吣意依偎在怀中,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但仍故作矜持地说道:“这还差不多,你可莫要敷衍我,若是做不到,我定是真的会动怒。” 说着,她轻轻戳了戳眼前人的胸口,眼神里满是缱绻爱意。 “放心吧,我的好郡主,我必定言出必行。” 谢淮钦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语气坚定而温柔。 郑吣意脸颊绯红,轻嗔道:“好了,这水都凉了,等下我该着凉了。 “你且出去,待我收拾妥当。”她微微挣扎了一下,试图挣脱谢淮钦环在她肩头的手。 谢淮钦却轻笑一声,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在耳畔低语: “我怎能放心留你一人,万一又胡思乱想,觉得我冷落了可如何是好?”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却又满含深情。 郑吣意又羞又恼,伸手轻轻捶了她一下:“你还说!今日之事,我可还没完全原谅你。”话虽如此,她的语气却已软了下来,透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是是是,我的错。”谢淮钦连忙认错,手上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那我帮你换水,再让人准备些热水来,可好?” 说着,目光落在郑吣意身上,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郑吣意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她微微别过头去,不敢直视谢淮钦的目光,心中却暗自欢喜。 谢淮钦这才松开手,起身走到门口,唤来丫鬟准备热水。 待一切安排妥当,又回到郑吣意身边,看着那微红的脸颊,忍不住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等你收拾好了,我们再好好聊聊,还有许多话想与你言说。” 郑吣意轻轻“嗯”了一声,心中满是期待。l 待谢淮钦出去后,靠在浴桶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回想起刚才的种种,心中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不一会儿,丫鬟们抬着热水进来,为郑吣意换了水。 她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衫,梳理好头发,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此时,谢淮钦在门外轻声问道:“郡主,你好了吗?” 郑吣意应了一声,起身打开门。 谢淮钦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着伸出手:“走吧,我们去院子里坐坐,今晚的月色很美。” 郑吣意轻轻挽上她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月光如水,洒在二人身上,他们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明月,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意儿,”谢淮钦打破了沉默,“我知道朝堂之事复杂,以后可能还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但你要相信,我的心永远都在你这里。”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郑吣意的眼睛。 郑吣意心中感动,轻轻靠在谢淮钦的肩头:“我相信你,只是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 “好,我答应你。”谢淮钦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在许下一生的承诺。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恰似一幅永恒的画卷。 第167章 探花郎 次日,天色方晓,金乌初升,柔和的光线洒落在巍峨的宫殿之上。 早朝的钟声悠悠响起,文武百官身着朝服,鱼贯而入,朝堂之上顿时热闹非凡。 今日,众人讨论的焦点正是科举之事。 只见李肃迈着沉稳的步伐,率先出列,拱手向宋眠行礼后,声如洪钟地说道: “圣上,我朝一向秉承三年一考的科举旧制,如今却提前一年筹备,此举是否稍显突兀?” “众多学子多年来皆按旧制苦读备考,如此仓促提前,恐他们筹备不及,难以在考场上一展所学,望圣上三思啊!” 李肃言辞恳切,神色间满是忧虑。 一时间,以丞相党为首的大臣们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对提前科举之事表示异议。 “丞相所言极是,科举乃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需慎重对待,不可操之过急。” “是啊,圣上,这关乎众多学子的前途命运,切不可贸然行事。” 大臣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朝堂上回荡。 然而,以皇子为党的大臣们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们暗自欣喜,认为此次提前科举乃是招揽人才的绝佳时机,对于皇子扩充势力极为有利。 梁崇年站出来,高声反驳道:“丞相此言差矣!如今时局变幻,我朝正需大量贤才,提前科举能更快地为朝廷输送有才之人,何乐而不为?” “学子们若真是有真才实学,又岂会惧怕这提前的考试?” 此言一出,皇子党的大臣们纷纷点头称是,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朝堂上顿时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之中。 宋眠高坐在皇位之上,神色平静,不发一言。 目光如炬,静静地注视着下方争吵的大臣们,心中似在权衡着各方利弊。 就在这争论不休之时,杨峰挺身而出。 他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对着众人微微拱手后,朗声道:“诸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圣上圣明,提前科举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今朝堂内外,诸多事务亟待解决,正需要有才之士来助力。” “虽说学子们筹备时间缩短,但这也正是考验他们真才实学与应变之能的时刻。” “而且,提前科举也能彰显我朝求贤若渴的诚意,吸引更多有识之士为朝廷效力。” 杨峰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一时间,朝堂上的争论声稍稍减弱,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李肃的脸色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哼一声道:“杨大人,你说得轻巧,可科举关乎天下学子的命运,岂是儿戏?” “仓促举行,难免会有疏漏,到时候选出的人才质量恐怕难以保证。” 丞相的党羽们也纷纷附和,言辞之间对杨峰多有指责。 此时,一直沉默的谢淮钦站了出来。 恭敬地向宋眠行礼后说道:“陛下,臣以为科举之事,筹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公平公正。” “若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精心安排,严格把控,即便提前举行,也未必不能选出贤才。” “臣愿为圣上分忧,全力协助科举事宜。” 谢淮钦的话让宋眠的眼神亮了一下,他微微点头道:“谢爱卿所言甚是。” “此事就交由你和杨峰一同负责,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此言甫落,朝堂之上瞬间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诸臣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李肃微微昂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旋即再次上前一步,对着龙椅上的宋眠恭敬拱手,声若洪钟般说道: “圣上,我朝科举规制,向为一位主考官与两位副考官协同主持,如今杨峰与谢淮钦已担重任,然副考官尚缺一员。” “臣深思熟虑,特举荐上届科举高中探花的白士绅,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自高中以来,潜心钻研经史子集,对我朝科举的各项规程亦了如指掌 。” “若能出任此次科举的副考官,必能凭借其才学与经验,襄助科举顺遂举行,为我朝选拔出更多栋梁之材 。” 说罢,李肃微微欠身,静候宋眠的回应,眼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意味。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又是一阵骚动。 众人皆知,上次科举的探花郎乃是李肃门生,举荐此人,显然是想在科举中安插自己的势力,以便掌控局面。 皇子党的大臣们纷纷面露不满之色,王崇之立刻站出来反驳道: “丞相,此次科举意义非凡,关乎朝廷未来,考官人选应当慎之又慎。” 仅凭您一人举荐,便决定副考官人选,是否太过草率?” 李肃却不以为然,神色镇定地回应:“这位探花郎才学出众,且对科举流程极为熟悉。” “上次科举能高中探花,便是才学的有力证明。” “由他担任副考官,定能助力此次科举顺利进行。” 杨峰见状,亦趋步拱手,向着丞相与宋眠行了一礼,而后朗声道:“丞相大人,恕下官直言。” “这位探花郎的确才情出众,此乃众人有目共睹。” “然如今之时局,此次科举意义非凡,关乎朝堂之兴衰、社稷之未来 ,每一步举措皆需慎之又慎。” “这副考官人选由丞相大人举荐,纵使探花郎才学卓绝,却也难免引得众人揣测,恐有失公允之嫌,望丞相大人与圣上明鉴 。” 言罢,杨峰微微低头,目光沉静,神色间透着一股执着与坚定 。 李肃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杨大人,你这是何意?难道是质疑老夫的眼光?还是说,你另有私心,想安排自己的人上位?” 双方言辞激烈,互不相让,气氛愈发紧张。 宋眠坐在龙椅上,听着众人的争论,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说道:“就如丞相所言,这位探花郎既才学出众,又熟悉科举流程,确实是副考官的有力人选。” 此言一出,丞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对自己计谋得逞的自得,仿佛在说他的安排果然滴水不漏。 大臣们神态各异,万万没想到宋眠会采纳丞相的提议。 杨峰更是急得额头冒汗,想要再开口进谏,却被宋眠抬手制止。 “但是,” 宋眠话锋一转,“科举乃国家大事,为显公正,不能仅听一人之言。” “朕决定,三日后,由丞相亲自带领这位探花郎,在朝堂之上进行一场策论答辩,让诸位大臣一同评判,此人是否真有担任副考官的才能。” 丞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原本以为宋眠会直接应允,却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 这场策论答辩,看似公平,实则充满变数,若是探花郎在答辩中表现不佳,计划可就全盘落空了。 但圣命难违,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臣遵旨。” 皇子党这边的大臣们听闻宋眠的决定,心中稍安,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检验探花郎真才实学的机会。 杨峰看向谢淮钦,两人目光交汇,皆沉默不语。 退朝后,丞相匆匆回到府中,将白士绅唤至跟前,面色阴沉地叮嘱道: “这三天,你给我闭门苦读,好好准备。” “若在朝堂上出了岔子,坏了老夫的大事,你可知道后果!” 白士绅吓得连连点头,心中却也忐忑不安,深知此次答辩事关重大,稍有不慎,自己的前程便会毁于一旦。 三日后,朝堂之上气氛凝重,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这场关键的策论答辩。 白士绅身着一袭青衫,昂首阔步地走进朝堂。 看似镇定自若,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丞相站在一旁,神色冷峻,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期待。 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开口道:“今日,便由你在此进行策论答辩,望你能展现真才实学,不负朕的期许。” 白士绅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后,声音洪亮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随即,一位大臣站起身,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如今我朝边境时有骚乱,在你看来,应如何加强边防,保境安民?” 他略作思考,便滔滔不绝地阐述起来:“陛下,臣以为,加强边防需从多方面着手。” “其一,应优化边防兵力部署,在关键关隘增设营寨,加强巡逻力度,确保能及时发现并抵御外敌入侵。” “其二,要注重军事装备的更新与改良,研发威力更大的武器,提升我军战斗力。 条理清晰,言辞恳切,对答如流,引得在场不少大臣暗自点头。 接着,又有大臣提出关于民生、吏治等方面的问题,白士绅均能巧妙应对,给出的见解独到且实用。 李肃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微微仰头,眼神中满是得意之色,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的举荐是正确无误的。 答辩结束后,宋眠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嗯,果然才思敏捷,见解不凡。”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纷纷议论起来,多数人对探花郎的表现认可。 然而,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宋眠已然做出了决定:“经此答辩,朕认为这位探花郎确实有真才实学,可担任此次科举的副考官。” 李肃听后,立刻出列谢恩:“圣上圣明,臣相信他定能不负陛下重托,为科举选拔出优秀人才。” 白士绅也激动地跪地叩首:“谢陛下隆恩,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尽管皇子党这边心有不甘,但圣命已下,他们也只能暂时隐忍。 第168章 制衡 退朝之后,官员们鱼贯而出,谢淮钦随着人流稳步前行,神色看似平静,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深知宋眠此番应允丞相举荐白士绅出任副考官之举,不过是帝王制衡之术的又一次施展。 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宋眠既要倚重丞相的势力来维持朝堂的稳定,又忌惮其权势过大,威胁皇权。 今日这看似顺遂丞相心意的决定,实则是给丞相递去一颗“甜枣”,以安抚其心,让其不因科举之事与朝廷离心离德。 她微微摇头,暗自思忖:这探花郎既是丞相门生,往后在科举中怕是会对丞相的人多有偏袒。 谢淮钦阔步来到宫门口,只见那匹浑身毛色油亮的良驹早已在侍卫的牵引下等候多时。 她利落地翻身上马,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口中轻喝:“驾!” 骏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大理寺方向飞驰而去。 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街市上的喧嚣声此起彼伏,却都被抛诸脑后。 一心想着赶紧回到大理寺,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 抵达大理寺后,谢淮钦迅速投入到工作之中,翻阅卷宗、批示公文,忙得不可开交。 而另一边宋眠的旨意很快便转为公文,以极快的速度传至京城的各个衙门。 公文之上,朱红的印玺鲜艳夺目,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庄重。 各衙门官吏们收到公文后,皆不敢有丝毫懈怠。 大理寺内,寺丞亲自将公文呈至谢淮钦面前,神色恭敬地说道:“大人,这是圣上关于科举的旨意公文,您请过目。” 谢淮钦放下手中的卷宗,伸手接过公文,神色凝重地缓缓展开。 字迹刚劲有力,详细写道:“朕念及国家需才孔亟,现特提前举行科举。” “今擢升大理寺寺正谢淮钦为大理寺少卿 ,白士绅为左右谏议大夫,并着二人与翰林学士杨峰为此次科举考官。” “三日后,诸位即刻前往科举省试点,筹备并主持科举一应事务。” “此次科举意义非凡,关乎社稷兴衰,尔等务必秉持公正,为朝廷选拔贤能之士,不得有丝毫懈怠。” “若有失职渎职、营私舞弊者,定严惩不贷。” “钦此!” 谢淮钦读完,心中波澜起伏。 抬眸望向寺丞,严肃地说道:“此次科举提前,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你即刻去将科举相关的规章制度、过往的考题卷宗等资料整理好,送到我书房。” 寺丞领命而去,她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无论前路如何艰难,都定要坚守本心,为朝廷选拔出真正有才能的人。 想到此处,重新拿起笔,继续投身于公务之中,心中已然做好了迎接重重挑战的准备 。 而在丞相府中,白士绅也在与李肃密谈。 白士绅一脸恭敬地说道:“丞相,此次科举我被任命为副考官,您放心,定会按照您的意思行事。” 丞相微微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说道: “此次科举至关重要,绝不能让谢淮钦和杨峰坏了我们的好事,你要见机行事,关键时刻,务必保证我们的人能顺利高中。” 与此同时,京城的大街小巷确实已热闹非凡。 在那熙熙攘攘的集市上,几个年轻学子正围聚在茶摊旁,热烈地讨论着。 其中一个身着洗得有些发白青衫的学子,眉头紧皱,满脸忧虑地说道: “这科举突然提前,我还有好些书未曾研读透彻,这可如何是好?” 说罢,他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凉茶。 旁边一个圆脸的学子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李兄,莫要慌张,大家都一样,如今只能抓紧时间,日夜苦读了。” 说完,自己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手摇折扇的学子接话道:“我倒是听说,此次科举的考官中有大理寺的谢大人,听闻他为人刚正不阿,想必此次科举会公平公正。” “希望如此吧,” 旁边老者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不过这科举竞争激烈,即便考官公正,想要脱颖而出也绝非易事。”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窗外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谢淮钦的身上。 她一头扎进大理寺堆积如山的典籍中仔细翻找着有关科举流程的卷录。 泛黄的纸张在她指尖一页页翻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记载着历年科举的细则、典制以及注意事项。 她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遇到关键之处,还会拿起一旁的笔墨,在空白处认真地做着笔记。 此时,郡主府的下人匆匆走进藏书阁,在门口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说道:“郡马爷,郡主已备好晚膳,特意差小的来请您回府。” 谢淮钦这才从科举的资料中回过神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意识到时间已晚。 轻轻合上手中的卷录,将其小心地收好,随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着下人走出了大理寺。 一路上,谢淮钦坐在马车里,脑海中依旧在思索着科举的事情。 回到郡主府,她径直走向书房,将带回来的卷录放在书案上,准备晚饭后继续研读。 郑吣意早已在厅中等待,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前去,关切地说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公务繁忙?” 谢淮钦温柔地看着她,说道:“圣上提前举行科举,我被任命为考官,这几日要好好准备准备,不能有丝毫差错。” 郑吣意微微点头,拉着她在桌前坐下,说道:“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先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谢淮钦温声道:“好。” 两人刚拿起碗筷,这时,谢淮钦的父母听闻她回来,也来到了饭厅。 苏吟秋一脸关切地看着谢淮钦,说道:“深儿呐,这科举考官的差事可不轻松,你可得多注意着些。” “这次去主持科举,得多久才能回来啊?” 谢淮钦放下碗筷,认真地说道:“爹,娘,请勿担心。 “此次科举事务繁杂,所需时日孩儿现在确实无从得知。 “一切都得以科举的进程为主,只有把事情都妥善处理完,我才能安心回来。” 谢温言微微颔首,神色间满是欣慰与期许,说道:“淮深,此次圣上委你重任,是对你的信任。 “一定要尽心尽力,为朝廷选拔出真正的人才,切不可辜负了圣上的期望。” 谢淮钦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孩儿明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言罢,几人围坐在餐桌旁开始用膳。 此时,舒月正在为林苑和祝清厌上药,她已经提前吃过了,所以便没有过来用餐。 谢温言吃到一半,放下手中的碗筷,神色关切地看向谢淮钦,缓缓开口道: “此次你前往科举省试点,在外诸多不便,身边还是得有个自己人照应着才好。” “舒月精通药理,这些年也跟着咱们见了不少世面。” “让她与你一同前去,若遇上身体不适,也能及时有人医治。” “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肩负着圣上的重托,事事都得小心谨慎才是。” 苏吟秋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深儿,你爹说得在理。” “出门在外,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在身边,我们也能放心些。” 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有些犹豫。 看了看郑吣意,只见她微微低头,神色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谢淮钦思索片刻后,说道:“爹,娘,我明白你们的担心。” “只是此次科举事务繁杂,我大部分时间都要忙于公务,带着舒月恐怕多有不便。” “而且科举之地,人员众多,情况复杂,我怕会给舒月带来麻烦。” 谢温言却坚持道:“能有什么麻烦?舒月这孩子机灵,又懂医术,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就别推辞了,这也是为了你好。” 郑吣意此时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既然爹娘都这么说了,郡马,你就带上舒月吧。” “她医术好,一路上也能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些。” 话虽如此,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想起之前因为舒月产生的那些误会,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谢淮钦见郑吣意这么说,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点头应下: “那好吧,既然爹娘和郡主都这么认为,我就带上舒月,只是到时候还得麻烦舒月了。” 苏吟秋笑着说道:“这孩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舒月一直都盼着能帮上你的忙呢。” 一顿饭吃完,谢淮钦心中却有些烦闷。 她回到书房,看着满桌的科举资料,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这次带上舒月,恐怕又会让郑吣意心里不痛快,可父母的一番好意,又难以拒绝。 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只能在这一路上多注意,尽量不让郑吣意产生误会了。 第169章 思念 谢淮钦在书房中忙碌了许久,案上的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映在墙壁上,勾勒出几分疲惫。 终于,她搁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酸涩的眉心,起身去洗漱。 夜已深,月光如水,洒在郡主府的小径上。 谢淮钦轻手轻脚地回到郡主房内,缓缓推开那扇熟悉的门。 屋内一片静谧,只见郑吣意已躺在床上,被子微微隆起,勾勒出那纤细的身形。 她以为郑吣意已然入睡,便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抬手轻轻吹熄了灯。 在黑暗中,缓缓褪去外衣,仅着一身里衣,动作尽量放轻,生怕惊扰到榻上的人,随后小心翼翼地躺在床的外侧。 刚闭上眼,准备在这难得的宁静中稍作休憩,郑吣意轻柔的声音便在黑暗中响起: “还有几日你便要出发了,这些日子莫要太过操劳,万事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谢淮钦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还醒着。 于是转过身,望向郑吣意的方向,黑暗中虽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却能感受到这语气里的关切。 谢淮钦心中一暖,轻声说道:“意儿,爹娘他们执意让舒月一同前去,我实在不好推脱。”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定会与她保持应有的距离,绝不让任何逾矩之事发生。” 郑吣意沉默片刻,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我在你心中,竟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吗?我倒不是担忧你与她之间会有什么私情。” “只是你此次身负科举考官的重任,这一路山高水远,官场又波谲云诡,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怕此去会有诸多不顺。” 谢淮钦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郑吣意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似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意儿,是我疏忽了,没体会到你的这番苦心。” “这次科举关乎天下士子的前途,也关乎朝廷的未来,我定当全力以赴,会小心谨慎,平安归来,你莫要再为此忧心。” 郑吣意反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我自是相信你的能力,只是这世间人心难测,只盼你能万事顺遂。” “此次出门,不管遇到何事,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莫要逞强。” “好,我都听你的,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去看京城的花灯,去郊外踏青,你想去何处,我都陪你。” 谢淮钦温柔地承诺着,仿佛那些美好的未来近在咫尺。 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似是在这不安的等待中,寻得了一份安心的依靠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谢淮钦依旧被科举前的各项繁杂事务缠身,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 可即便如此,也总会想尽办法抽出时间陪伴郑吣意。 在书房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架上。 郑吣意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谢淮钦整理书籍和文房四宝。 会时不时起身,为她沏上一杯热茶,茶香袅袅升腾。 “淮钦,你看这墨锭,还是我上次去集市特意为你挑选的呢,据说用它研出的墨,书写起来极为流畅。” 郑吣意将墨锭递到谢淮钦面前,眼中满是期待。 谢淮钦接过墨锭,仔细端详着,微笑道:“意儿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有了它,我在科举筹备时书写时也更有劲头了。” 随着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郡主府里的氛围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变得格外凝重。 郑吣意表面上努力保持镇定自若,可每当她不经意间看到谢淮钦收拾行囊,心中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酸涩之感瞬间涌上心头。 终于,到了出发的前一晚。 烛光摇曳,郑吣意坐在床边,亲手为谢淮钦整理衣物。 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将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放进箱笼。 “这是我新给你做的里衣,夜里寒凉,你千万要记得穿上。” “还有这双鞋,我特意在鞋底加了厚,走路也能舒服些。” 郑吣意一边整理,一边叮嘱着,声音里满是浓浓的不舍,说到最后,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 谢淮钦站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感动,眼眶也微微泛红。 她走上前,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说道:“意儿,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都记在心里。” 郑吣意抬起头,眼眶微红,眼中闪烁着泪光: “淮钦,此去路途遥远,一路上会遇到什么,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在外一定要事事小心,莫要轻信他人。” “意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去看遍这京城的美景,去我们曾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谢淮钦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试图安抚这悲伤的情绪。 “可是我还是害怕,害怕你在外面吃苦,害怕你遇到危险。” 郑吣意再也忍不住,扑进谢淮钦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 “傻意儿,我这么厉害,能有什么危险。” “你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为我担忧,把自己愁坏了。” 谢淮钦紧紧拥抱着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我怎么能不担忧,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每天都会在这等你,盼着你。” 郑吣意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谢淮钦的眼睛,仿佛要将眼前人的模样刻在心底。 “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归来。” “等我回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谢淮钦坚定地说道,随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 次日,天空刚泛起鱼肚白,郡主府的庭院里便忙碌起来。 随从们进进出出,将备好的行李搬上马车,马蹄不时发出“哒哒”的声响,似乎在催促着这场远行。 下人们脚步匆匆,在熹微的晨光中往来穿梭,将早已备好的行李一件件搬上马车。 那几匹高头大马也似是察觉到了即将踏上征程,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哒哒”的声响,声声催促着这场远行。 谢淮钦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身姿笔挺,宛如松柏般屹立在庭院之中。 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她的衣袂,却怎么也掩不住眉眼间那浓浓的眷恋。 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一个身影——郑吣意。 郑吣意比往常起得更早,她坐在铜镜前,精心地梳妆打扮。 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似乎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深深烙印在谢淮钦的心底。 她轻抿着唇,用发簪将乌黑的长发挽起,插上一支谢淮钦曾送她的玉簪。 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却黯淡了下来,那藏在眼底深处的失落,如同潮水般难以抑制。 “意儿,我走了之后,你若遇到什么烦心事,就去找林苑倾诉。” “她为人和善,定会为你排忧解难。” 谢淮钦走到郑吣意身边,声音轻柔却满含牵挂,仿佛有千言万语,怎么也说不完。 郑吣意抬起头,目光与谢淮钦交汇,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嘴唇有些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泪水哽住了喉咙。 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我都记下了,你在外面,一定要按时用膳,” “要是身体不舒服,千万别耽搁,一定要赶紧找大夫。” 说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的舒月。 那一眼,饱含着无尽的托付之意。 舒月立刻心领神会,微微欠身,轻声说道: “郡主,您放心,我定会全力护郡马爷周全。” 说完,看了看天色,又提醒道:“时辰不早了,淮深哥哥,咱们该出发了。” 谢淮钦闻言,再次望向郑吣意,那深情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 “意儿,等我。”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郑吣意的手,那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满满的眷恋与不舍。 片刻后,才缓缓松开,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郑吣意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谢淮钦的背影,一步也未曾离开。 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此时,谢温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他的神色平静,可那深邃的眼眸中,却藏着深深的担忧。 身为父亲,明白此次远行的意义与风险,却只能将这份牵挂深埋心底。 苏吟秋站在一旁,眼眶早已泛红。 微微哽咽着说:“才见到孩子没多久,怎么就又要分开了。” 她抬手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目光中满是不舍。 谢淮钦登上马车,放下车帘的那一刻,她再次透过缝隙望向郑吣意。 而郑吣意站在郡主府门口,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泪水终于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车队缓缓前行,扬起一阵尘土。 郑吣意却浑然不觉,她就那样伫立在原地,望着车队渐行渐远。 直到那车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也仍久久不愿离去,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将谢淮钦留住。 风依旧轻轻地吹着,吹干了脸上的泪水,却吹不散她满心的思念 。 第170章 拉拢 马车在宽阔的官道上疾驰,车轮滚滚扬起一阵尘土。 窗外的景色如走马灯般迅速掠过,青山绿水、田野村庄一闪而过,可谢淮钦却无心欣赏。 她的心思全然系在了远在京城的郑吣意身上,每隔一会儿,便忍不住掀开窗帘,朝着京城的方向眺望,仿佛这样就能跨越千里的距离,看到心爱之人的身影。 舒月坐在马车的另一侧,手中正整理着一些文书,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 静静地看着谢淮钦,将自己对谢淮钦的那份感情小心翼翼地深埋心底,表面上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此刻,见她如此难过,心中满是心疼,轻声劝道:“淮钦,您别太难过了。” “郡主定是希望您能顺利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谢淮钦闻声,微微点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说道:“多谢你,月月,我只是放心不下郡主。” 说罢,又陷入了沉默,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牵挂。 舒月看着谢淮钦的侧脸,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淮钦,郡主身份尊贵,身边定有不少人保护。” “而且郡主聪慧过人,定能照顾好自己,你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能更好地回去见郡主。” 谢淮钦微微点头闭上眼睛,心里也希望如舒月说的那样。 马车一路颠簸,日夜兼程,终于平安抵达了省试点。 这里与京城的繁华截然不同,到处是一片忙碌而又充满生机的景象。 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的、叫卖的,热闹非凡。 地方官员早已在城门口等候,见到谢淮钦的马车,立刻上前迎接,恭敬地行礼: “下官等恭迎谢大人前来主持此次选拔,已为大人安排好住处,请大人随我来。” 谢淮钦和舒月下了马车,谢淮钦微微点头,说道:“有劳诸位了。” 为了确保考官的公正性,每人都有单独的宅子居住,并且在阅卷期间不能随意外出,只能在宅子里面。 谢淮钦踏入居所,只见屋内陈设虽无奢华之态,却处处透着整洁。 她不慌不忙,将随行所带衣物一一规整妥当,又把紧要文书置于案几醒目之处。 彼时,窗外暖阳透过窗棂,在地面洒下斑驳光影。 她在床边缓缓落座,思绪不由自主飘向半月之后。 转瞬之间,那些通过乡试的莘莘学子便要奔赴省试考场,而自己亦将在考场之中坚守三日三夜,不得有片刻离席。 “此三日三夜,需全神贯注,丝毫不得懈怠。” 谢淮钦喃喃自语,语气之中满是凝重。 此次省试,关系重大,既关乎众多学子的前程命运,亦关联着朝廷对贤才的甄选。 念及远在京城的郑吣意,若她此刻在旁,定会以温柔言语宽慰自己。 这般想着,谢淮钦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可刹那间,眼神又黯淡下去,轻轻叹息道:“意儿,你定要好好照料自己。”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叩门之声。 “进来。”谢淮钦扬声应道。 门扉轻启,舒月款步而入,手中端着一壶香茗。 “淮钦,我给你送茶来了。” 她声音轻柔,面上带着温和笑意。 舒月将茶盏稳稳置于案几之上,见谢淮钦神情有些恍惚,便轻声问道:“淮钦,你可是在忧心半月后的省试?” 在科举期间,谢淮钦被困于居所,诸多事宜难以亲力亲为。 但她深知了解考生动态与舆论风向的重要性,便决定冒险佯装外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谢淮钦精心乔装打扮一番,身着一袭朴素的布衣,头戴斗笠,将平日里的贵气收敛得干干净净。 舒月也同样换上了寻常百姓家女子的服饰,淡色的粗布衣衫,简单的发髻上只插着一支木簪,却别有一番清新韵味。 二人相视一眼,便从侧门悄然离开了住处。 一路上,她们刻意保持着低调,避开了热闹的主街,专挑那些小巷子穿行。 月光洒在石板路上,映出她们略显匆忙的身影。 很快,她们来到了城中一家颇受学子们青睐的客栈。 刚踏入客栈,嘈杂的人声便扑面而来。 屋内灯火通明,一张张桌子旁都坐满了前来参加科举的学子,他们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埋头苦读,或是与同伴交流着备考心得。 谢淮钦和舒月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 舒月微微低着头,羞涩地为谢淮钦斟茶,一副贤妻的模样。 而谢淮钦则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倾听着周围学子们的谈话。 “这次省试的题目,听闻极为刁钻,也不知咱们能否应对得来。”一个年轻的学子皱着眉头说道。 旁边一人却满不在乎地笑道:“怕什么,咱们苦读多年,还能被这几道题目难住?” 此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骤然响起,瞬间吸引了客栈内众人的目光。 “你个穷鬼,住不起就别住,还参加科举?” “你这副寒酸模样,就不像能高中的人!”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客栈老板正满脸嫌恶地对着一个年轻人破口大骂。 那年轻人正是一位前来参加科举的学子,此刻他面色涨红,眼中满是窘迫与不甘。 衣衫褴褛,衣角处还有几处补丁,在这满是读书人的客栈里,显得格格不入。 面对客栈老板的羞辱,紧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老板,求您再宽限几日,我家中实在是凑不出钱了,但我一定会尽快把房钱补上的。” ”学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对现状的无奈,又有对未来的期许。 客栈老板却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 “宽限?我宽限你,谁宽限我?我这小本生意,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钱,就赶紧给我滚出去!” 周围的学子们大多只是面露不忍,却无人敢站出来为这位落魄的学子说话。 毕竟在这陌生的地方,大家都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舒月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阵愤慨。 她刚要起身,却被谢淮钦轻轻拉住,舒月微微摇头,示意先不要冲动。 舒月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观察着事态的发展,那学子的眼眶渐渐湿润,但依然倔强地不肯离去。 “此番参加科举前,苦读多日,我相信自己一定能高中,到时定会加倍偿还您的房钱。”学子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老板却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少跟我讲这些没用的,我只认钱,今天你要是不搬出去,我就叫人把你扔出去!” 谢淮钦目睹客栈中那学子遭受老板羞辱驱赶,心中虽义愤填膺,但多年养成的沉稳心性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在这科举关键时期,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即便自己已精心易容,也不能轻易暴露。 待那学子黯然离开客栈,谢淮钦低声对舒月吩咐:“月月,你带上些银子,悄悄跟上去,在无人处交给他,记得不要提及我的身份。” 舒月点头,明白此事的微妙,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手持一个布包,不露痕迹地跟了出去。 那学子拖着沉重的脚步,满心凄苦地走进一条昏暗的巷子。 月光被高墙切割成斑驳的碎片,洒在他褴褛的衣衫上,此时,舒月轻声唤道:“公子,请留步。” 学子闻声回头,只见一位打扮朴素的女子站在不远处,面容柔和,眼中满是关切。 他疑惑地问:“姑娘,是在叫我吗?” 舒月款步走近,微微欠身,温和地说:“公子,方才在客栈,我见您遭遇困境。” “我家主人一向乐善好施,不忍见公子因银钱之事中断前程,特命我送些盘缠过来,还望公子收下,莫要推辞。” 说着,将手中装有银子的布包递过去。 学子又惊又喜,却本能地推辞:“这太贵重了,我与姑娘素昧平生,怎能接受如此厚礼。” 舒月微笑着劝道:“公子不必多虑,我家主人只是钦佩公子的才学与志向,希望能助公子一臂之力。日后若公子功成名就,再谈报答也不迟。” 学子犹豫再三,最终接过布包,感激地跪地:“大恩不言谢,若我赵轩能高中,定当铭记姑娘和您家主人的恩情。” 舒月将他扶起,轻声说:“公子快些回去休息吧,保重身体,专心备考。” 待赵轩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舒月才返回与谢淮钦会合。 谢淮钦听了舒月的讲述,微微点头:“做得不错,不过,还是要查清楚他的底细,以防万一。” 舒月第二天便开始行动。 她扮成一位前来城中寻亲的村妇,言语间带着质朴的乡音。 先来到城中的茶肆,这里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消息最为灵通。 舒月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碗粗茶,听着周围人高谈阔论。 待众人谈兴正浓时,装作随意地向邻桌的一位老者打听:“大爷,我听说这几日城里来了不少参加科举的学子,有没有那种特别刻苦、但家境贫寒的呀?” “我家有个远房亲戚,也想走科举这条路,我就想打听打听。” 老者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要说刻苦又贫寒的,有个叫赵轩的后生,听说家里穷得叮当响,一路靠给人打短工才走到这儿参加考试。” 舒月接着问:“那这赵轩在城里有亲戚照应吗?”老者摇头:“没听说有,一直独来独往的。” 舒月谢过老者,又辗转去了赵轩住的客栈。 以找人为由,和客栈的伙计闲聊起来。“小哥,我找一个叫赵轩的书生,他是我家亲戚的朋友,不知道他在这儿住得咋样?” 伙计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就那个穷书生啊,看着挺老实的,天天就关在房里读书,也没见有啥人来找他。” 经过多方打听,舒月确定赵轩确实是孤身一人,并无复杂背景。 将消息告知谢淮钦,谢淮钦思索片刻后说:“看来确实是个值得帮的寒门学子。” “不过,科举之事诡谲多变,我们还需时刻留意。” 第171章 打听 次日,街市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 谢淮钦与舒月再度精心乔装一番。 谢淮钦贴上浓密的假胡子,身着一袭半旧的长袍,微微驼背,步履间带着几分落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在尘世中蹉跎多年、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男子。 舒月则扮作她的女儿,一身素净的布裙,洗得有些发白,头发简单地挽成一个髻,插着一支木簪,低眉顺眼,乖巧地跟在谢淮钦身侧。 二人看似随意地在街边漫步,实则心怀缜密计划。 她们踱步至一个卖布的摊位前,摊位上摆满了各种花色的布匹,虽不算高档,但在这平民聚集的街市上也算琳琅满目。 舒月佯装挑选布料,手指在一匹匹花色各异的布间轻轻抚过,嘴里还时不时和摊主讨价还价: “爹,您瞧这块布,颜色倒是鲜亮,可这质地感觉不够结实,做衣裳怕是穿不了多久。” 说话时,微微蹙着眉头,一副精打细算的模样。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却悄然越过布摊,落在斜后方那家装饰雅致的笔墨铺。 这家铺子门面不大,但招牌醒目,门窗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与周围简陋的店铺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铺子向来是达官显贵购置文房四宝之所,在这科举的敏感时期,更是暗流涌动。 此时,一个身形高大壮硕的富家子弟大步走来,穿着一身华丽无比的锦缎衣裳,面料光滑细腻,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 腰间系着一块色泽温润的玉佩,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物。 身后跟着几个侍从,各个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物件,里面想必是为科举精心准备的各种名贵笔墨。 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旁说道:“公子,咱们准备得已经够齐全了,这些还要吗?” 那富家公子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摆摆手:“都拿着,几个钱而已。” “这次科举,那些个穷书生还想和我比,想当第二个上届状元,寒门翻身,做梦呢。” “上届状元,不过是陛下为了安抚民心才钦点的,哪轮得到他们一直风光。” 说话时,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周围一些人听到。 谢淮钦和舒月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舒月并未直接上前打听,而是在布摊附近徘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她深知,直接询问很容易引起怀疑,必须巧妙地从旁入手。 不一会儿,发现一位妇人在和摊主抱怨物价上涨,生活艰难。 那妇人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旧衣,面色蜡黄,眼神中透着疲惫。舒月走上前去,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大娘,您说得太对了,我爹做点小生意,也总被各种税赋压得喘不过气。” “不过听说最近科举,好多人家都花大钱准备,说不定能改变命运呢。” 说话时,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和好奇。 妇人叹了口气:“唉,姑娘,你还年轻,不懂这其中的门道。” “有些富家子弟,家里早就花钱打通了关系,哪是咱们这些穷人能比的。” 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对现实的无奈。 舒月故作惊讶:“怎么会这样?科举不是为我朝选拔人才的吗?” 表情十分逼真,仿佛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 妇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姑娘,小声点,这世道,有权有势的人想怎样就怎样。” 听说这次科举背后,有很大的官在撑腰,那些富家子弟送了大量金银财宝,就等着高中后飞黄腾达呢。”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别人听到。 舒月适时地露出愤怒的表情:“这对那些努力读书的寒门学子太不公平了!” “大娘,您知道是哪些大官在背后操作吗?”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急切。 妇人连忙摇头:“这我可不敢乱说,只是听我家男人在外面做工时听来的。” “姑娘,你可别到处传,小心惹祸上身。”说完,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舒月谢过妇人,回到谢淮钦身边。 谢淮钦一直在留意这边的动静,轻声问道:“可有收获?” 舒月把打听到的消息详细告知,谢淮钦微微皱眉, 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果然如我所料,看来,这次他们怕是想彻底掌控科举结果。” 她眼神中透着坚定和睿智,仿佛在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连续几日的夜幕乔装打扮,谢淮钦通过舒月多方打听,终于理清了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脉络。 原来,那个在街市上嚣张跋扈的方员外,竟是丞相背后的“钱袋子”。 方员外表面,是个普通商户,可背地里却与丞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丞相在朝中的诸多运作,少不了方员外财力上的支持。 而方员外还有个结拜义兄章汀,为人普通,家境贫寒。 然而,碍于本朝律法,商贾之子不得入朝为官。 这位富商为了能在朝堂上安插自己的势力,便将心思打到了结拜义兄章汀之子身上。 妄图通过操纵科举,让章汀之子高中,进而在官场站稳脚跟,为他们谋取利益。 今日谢淮钦在街市上看见的那个衣着华丽、大手大脚的富家子弟,正是方员外之子方淳。 他此番出来,便是为了科举之事购置各种物件。 得知这一消息后,谢淮钦陷入了沉思。 “月月,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万分小心。” 谢淮钦对舒月说道,“方员外和丞相势力盘根错节,我们手上的证据还不够充分,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舒月点头,神色凝重:“淮钦,我明白,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谢淮钦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们必须深入他们的圈子,获取关键证据。 方员外之子方淳是个突破口,此人行事张扬高调,从他身上或许能找到线索。 “月月,你去查查他常去的酒楼、场所。” 舒月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应下,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短短几日,舒月便打探到,方元是镇上飘香楼的常客。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知谢淮钦时,谢淮钦沉默片刻,深知飘香楼鱼龙混杂,但为了揭开真相,决定冒险一试。 夜幕笼罩,清平镇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谢淮钦扮作富商,身着华丽锦袍,头戴玉冠,腰间玉佩温润,举手投足间尽显富贵之气。 舒月则扮成侍女,紧随其后,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二人踏入飘香楼,瞬间被热闹喧嚣包围。 丝竹悠扬,女子们笑语盈盈穿梭其中。 谢淮钦目光沉稳,不着痕迹地扫视全场,很快锁定了楼上雅座的方淳。 此时的方淳被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簇拥着,大声谈笑,手中酒杯肆意挥舞,酒水飞溅。 谢淮钦带着舒月不动声色地靠近,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坐下。 “客官,您要点什么呀?”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扭着腰肢走来,眼神妩媚地看向谢淮钦。 谢淮钦嘴角含笑,点了几样酒菜,接着看似随意地与女子攀谈:“姑娘,我初来此地,听闻清平镇商机无限,不知姑娘可有耳闻?” 女子掩嘴轻笑:“客官,这清平镇好玩的多着呢。” “不过要说最近风光的,还得是方员外家的公子,方淳公子。” “他在这一片人脉广,出手可阔绰了,在咱们飘香楼那是常客。” 谢淮钦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哦?这方公子如此厉害,想必在生意场上也有不少门道。” “我正想拓展些人脉,不知姑娘能否多讲讲方公子的事儿,说不定日后还有合作机会。” 女子兴致勃勃地讲起方淳的一些趣事,谢淮钦一边耐心倾听,一边巧妙引导话题,偶尔穿插几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询问。 忽然,一阵高亢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打破了此时二人的交谈。 “各位公子,静一静!”老鸨那经过精心修饰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站在大厅的显眼位置。 手中的彩色丝帕高高扬起,眼神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大声宣布道,“咱们飘香楼的花魁,雨笙姑娘,今日可是她的初夜!哪位公子有意,可千万莫要错过这等难得的机会!” 这话一出,整个飘香楼瞬间沸腾起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楼上。 只见雨笙姑娘手持两条长长的飘带,身姿轻盈如燕地从楼上一跃而下,那飘带在手中灵动飞舞,犹如两条彩色的蛟龙。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味,美得如梦如幻,恰似仙女下凡一般。 众人都看呆了,一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紧接着,人群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叫嚷声。 “我出五十两银子!”一个肥胖的富商扯着嗓子喊道,脸上满是贪婪的神色。 “哼,五十两就想拿下雨笙姑娘?我出一百两!”另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不甘示弱,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我出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众人争得面红耳赤,场面愈发激烈。 方淳,这个平日里就沉迷美色的富家子弟,此刻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把雨笙姑娘一口吞下去。 第172章 欣赏 他挥舞着手中的扇子,大声吼道:“我出五百两!谁敢跟我抢!” 在方淳的认知里,只要出足够多的钱,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然而,在这一片疯狂的喧嚣中,有一个人却显得格格不入,那就是谢淮钦。 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神冷静而深邃,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心思全然不在白雨笙的初夜竞拍上。 舒月站在谢淮钦身后,同样保持着冷静。 微微皱眉,看着周围疯狂的人群,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悄声对谢淮钦说:“这些人都疯了,咱们怎么办?” 谢淮钦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回应:“别管他们,我们按原计划行事。” “注意观察方淳的举动,说不定能找到接近的机会。” 就在这时,方淳又一次提高了价格:“我出一千两!看还有谁能跟我争!”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和傲慢,似乎已经认定白雨笙非自己莫属。 其他竞拍者听到这个价格,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毕竟,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的初夜,实在有些不值得。 老鸨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兴奋地喊道: “一千两一次!一千两两次!”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就等着最后一次报价,然后敲定这笔大买卖。 在这关键时刻,谢淮钦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方淳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雨笙姑娘,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成为接近方淳的突破口。” 于是,她微微侧身,轻声说了几句。 舒月听后,眼中露出了一丝领会的神情。 而此时,白雨笙站在台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看着台下疯狂的众人,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厌恶。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到谢淮钦时,却微微一愣。 这个男人的冷静和与众不同,让她心中产生了一丝好奇。 不禁在想,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对她的初夜如此无动于衷? 就在老鸨准备喊出“一千两三次”落锤定音之时,谢淮钦突然站起身来,声音沉稳却又足够让全场听见:“等等。”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她身上,方淳更是满脸怒容,喝道:“你是什么人?想坏本少爷的好事?” 谢淮钦不慌不忙,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说道: “方公子莫急,在下并非要与您争抢。” “只是听闻雨笙姑娘才艺双全,若仅仅以初夜来定归属,实在有些可惜。” “在下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鸨一听这话,生怕这单生意黄了,连忙说道:“这位公子,有话不妨直说,但可别耽误了咱们的正事。” 谢淮钦微微拱手,说道:“在下想,不如让雨笙姑娘出题,考考在场的各位公子。” “既能展示姑娘的才情,也能让各位公子公平竞争,看看谁才是真正与姑娘有缘之人。”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觉得这个提议倒是新鲜有趣。 白雨笙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没想到在这一片混乱中,竟有人能提出这样的建议。 这不仅让她摆脱了单纯被当作商品拍卖的尴尬,还能有机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择。 方淳却冷哼一声:“你这不是故意找麻烦吗?本少爷有的是银子,哪用得着这些弯弯绕绕。” 谢淮钦笑着回应:“方公子财大气粗,自然是不怕这点小考验。” “若是连姑娘的题都答不上来,就算得到了姑娘,恐怕也难以赢得姑娘的真心。” 白雨笙也适时开口,声音如黄莺出谷: “方公子,这位公子的提议倒也有趣,不知您可愿赏脸?”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和挑衅,直直地看向方淳。 方淳被白雨笙这么一激,加上周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好,那就依你所言,但要是没人能答得上来,这初夜可还是归本少爷。” 白雨笙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我这题便是,以这清平镇的月色为题,作一首七言绝句,半个时辰内完成。” 众人一听,都纷纷皱眉,作诗对于这些平日里只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方淳更是抓耳挠腮,一脸茫然。 谢淮钦微微闭目,心中已经开始构思诗句。 舒月在一旁看着谢淮钦,心中充满了信任。 她知道谢淮钦一定能想出绝妙的诗句,同时也没忘记留意周围的情况,防止有人趁机捣乱。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众人陆陆续续交上了自己的诗作。 白雨笙一一过目,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失望。直到她看到谢淮钦的诗,眼中顿时一亮。 “这首诗意境优美,用词精妙,将清平镇的月色描绘得如诗如画,实在是佳作。”白雨笙忍不住赞叹道。 众人纷纷围过来,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诗作能得到雨笙姑娘如此高的评价。 方淳看了之后,心中嫉妒不已,却又无话可说。 谢淮钦趁机说道:“雨笙姑娘谬赞了。” “只是在下对这清平镇还有诸多好奇,不知姑娘能否为在下解惑一二。” 雨笙姑娘微微颔首:“公子才情出众,小女子自当相陪。” 就这样,谢淮钦成功获得了和白雨笙单独相处的机会。 房间里,谢淮钦屏退左右,神色冷峻,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疏离之气。 白雨笙款步走到桌前坐下,拿起酒壶倒酒,动作轻柔优雅。 随后,她莲步轻移,转身走向屏风后面。 不一会儿,换了件轻薄纱衣缓缓走出,那衣裳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白雨笙重新回到桌前,端起一杯酒,轻启朱唇,声音柔媚地说道: “公子,来,尝尝这美酒。”眼神中带着一丝惯有的风情,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淮钦。 然而,谢淮钦目光始终望向窗外,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分给白雨笙。 白雨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 在这飘香楼里,还从未有人能对她这般美色如此无动于衷。 “公子,是这酒不合口味,还是嫌弃小女子了?”她站起身,款摆柳腰,走到谢淮钦身边,故意凑近,身上的香气萦绕在周围 。 谢淮钦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语气平淡:“姑娘多心了,在下只是心中有事,无意饮酒。” 白雨笙见状,心中愈发觉得有趣,她还不信这世上真有坐怀不乱的男人。 于是,掩嘴轻笑,手指轻轻搭在谢淮钦的衣袖上:“公子能有何事,这般忧心忡忡?” “莫不是在外面有了心上人,怕她知晓了公子来这飘香楼,会伤心难过?” 谢淮钦眉头皱得更紧,轻轻拂开白雨笙的手,后退一步,神色冷淡: “姑娘自重,在下与姑娘并无瓜葛,还请姑娘莫要再这般。” 白雨笙这下彻底来了兴趣,她重新坐回桌前,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眼睛却始终盯着谢淮钦:“公子,你可真是奇怪。” “来这飘香楼的男人,哪个不是为了寻欢作乐,你却像个正人君子似的?” 谢淮钦终于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白雨笙: “姑娘,在下无意与你争论这些,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打听一些事情,还望姑娘能如实相告。” “哦?打听事情?” 白雨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公子觉得我会相信吗?不过,你若能陪我好好喝几杯,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谢淮钦不为所动,语气坚定:“我并不想喝酒,姑娘若不愿帮忙,我也不勉强。” “但我希望姑娘明白,我所追查之事,关系重大,或许还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白雨笙心中一怔,看着谢淮钦那认真的模样,心中的好奇愈发浓烈。 放下酒杯,坐直身子,神色也变得认真了几分: “公子不妨说说,到底在追查什么?说不定我真知道些什么。” 谢淮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在追查方淳的事情,我想知道,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或者和哪些人有过特别的接触。” 白雨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为什么要追查方淳?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淮钦目光坦然:“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给许多身无背景的普通人一个机会。” 白雨笙沉默了,她看着谢淮钦,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个“男人”,和她以往见过的那些“男人”真的太不一样了。 就在白雨笙思索着要不要相信谢淮钦时,门外骤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像是一群人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赶来。 紧接着,便是老鸨那尖锐且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雨笙啊,我的好女儿,你在里头吗?妈妈我有急事找你。” 白雨笙神色瞬间变得慌乱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淮钦,眼神中满是不知所措。 谢淮钦则镇定自若,微微摇头示意她先稳住。 白雨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应道:“妈妈,您稍等会儿,我这就来。” 说完,赶忙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又对着铜镜匆匆整理了一下妆容,这才缓缓走向门口打开门。 第173章 资助 门一打开,老鸨就像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脸上堆满了看似亲切却又透着精明的笑容。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可算找到你了。” 老鸨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白雨笙的手,目光却在房间里四处打量,最后落在了谢淮钦身上。 此时,方淳也挤了进来,他满脸怒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恶狠狠地看向谢淮钦:“好你个家伙,竟然坏我好事!你以为这样就能把雨笙带走?” 白雨笙心里一紧,赶忙挡在谢淮钦身前,对着方淳说道: “方公子,您先别生气,其实今夜的钱,这位公子已经出了,明日就会给妈妈。” 方淳一听,先是一愣,随即更加愤怒:“你胡说!我明明出了那么多钱,他怎么可能……” 老鸨也满脸疑惑,眯起眼睛,再次看向谢淮钦。 只见谢淮钦衣衫整齐,没有一丝凌乱,反观自己的花魁白雨笙,穿着轻薄清透的衣裳。 老鸨心中顿时起了疑心,哪有花魁接客还这般打扮,客人也衣裳完好的? “女儿,你可别糊弄妈妈。”老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公子到底给了多少钱?怎么连个银票的影子都没见着?” 白雨笙心中暗自叫苦,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妈妈,是真的,这位公子确实给了,只是银票在他的住处,明日一早就会送来。” 老鸨将信将疑,她看了看白雨笙,又看了看谢淮钦,突然转身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呐。” 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立刻走了进来,老鸨低声吩咐道: “你们几个,在这屋外面守着,留意里面的动静,要是有什么不对劲,马上来告诉我。” 说完,老鸨又假笑着对白雨笙说:“女儿啊,妈妈也是为你好这事儿太蹊跷了,得把把关。” “你们先聊着,妈妈明天再来收钱。” 老鸨和方淳离开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白雨笙原本慌乱的神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淡定。 她走到妆台前,轻轻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语气平静地说: “其实,支付这一千两银子,我平日里攒下的积蓄还是够的。” “只是现在外面那些人明显怀疑你,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支开。” 谢淮钦微微挑眉,对白雨笙态度的转变感到十分意外:“姑娘竟有如此积蓄,着实让我吃惊。” “不过眼下看来,确实得做点什么打消他们的疑虑。” 白雨笙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撩开窗帘一角,瞧了瞧外面守着的人,回过头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然: “看来,我们得装作亲密些,让人相信我们就是普通的恩客与姑娘,这样或许他们就会放松警惕。” 谢淮钦微微一愣,瞬间明白白雨笙所说的“亲密”是怎么回事。 但此刻为摆脱困境,似乎也没别的办法,她微微点头:“一切听姑娘安排。” 白雨笙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谢淮钦身边,伸出手轻轻挽住她的胳膊。 她的语气故作轻松:“公子,一会儿你可要配合好我。” 谢淮钦感受到白雨笙的意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点:“姑娘放心,我会的。” 白雨笙脑子一转,计上心来,突然提高音量,娇声娇气地说: “哎呀,公子你可太坏啦!刚刚给人家讲的那些江湖趣事,听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都快受不了啦!” 谢淮钦被白雨笙这突如其来的“剧本”弄得有点懵,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配合着干笑两声: “哈哈,姑娘爱听就好,以后我还有更多好玩的故事讲给你听。”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口走去。 白雨笙打开门,故意把脚步迈得歪歪扭扭,整个人几乎全靠在谢淮钦身上。 守在门外的大汉们看到这一幕,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情,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开了。 “你们看什么!”白雨笙假装生气地嚷道,“没见过恩客和姑娘聊得火热吗?” 为首的大汉赶忙赔着笑说:“对……对不起,姑娘。” 谢淮钦满脸不耐烦地说:“我们要出去吹吹风,你们别跟着。” 大汉们有些犹豫,想起老鸨的吩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雨笙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朝为首的大汉扔过去:“拿去喝酒,别坏了我们的兴致。” 大汉接过银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心里的警惕顿时消了不少。 再加上看到白雨笙和谢淮钦这般“亲密”的样子,也觉得她们就是普通的男女之间的事儿。 “那……那你们早点回来。”大汉们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谢淮钦和白雨笙假装亲昵地走出房间,朝楼梯去。 白雨笙的心跳快得像敲鼓,也不知道这样的伪装能不能骗过所有人,更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走着走着,白雨笙悄悄抬眼瞧了瞧谢淮钦,发现她虽然配合着做戏,但身体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没有丝毫逾矩的举动。 白雨笙与谢淮钦好不容易摆脱了老鸨的监视,成功来到了外面。 刚一出门,就看到舒月早已在约定的角落等候。舒月看到二人,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公子,这边走!”舒月说着,便带着二人迅速穿梭在街巷之中。 一路上,白雨笙紧紧跟着谢淮钦,心中既有对未知的忐忑,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很快,她们来到了城郊的一处破庙前。 “公子,就这里了。” 舒月说道,“因为您身份特殊,白姑娘在这一片名声又大,住普通客栈太容易引人注意,只能先委屈二位在这破庙将就一下。” 白雨笙环顾四周,破庙虽然破旧,但好在还算安静隐蔽,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我不介意。” 说完,她看向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公子,若我告知那方淳的秘密,你可愿意赎我脱离这青楼?” “我愿追随公子。” “只是那老鸨贪得无厌,小女子不能贸然直接拿出积蓄,只能借公子之手摆脱贱籍。” 说罢,她微微低下头,似是在掩饰内心的不安与羞涩。 谢淮钦微微一怔,没想到白雨笙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 看着白雨笙眼中的期待缓缓开口道: “雨笙姑娘,若信得过我,在下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等解决了方淳的事,定会想办法帮你赎身。”谢淮钦郑重地说道。 白雨笙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我还打听到,方淳其实是在听从京城某位高官的指令行事。” “此次科举,他们暗中扶持了不少人,其中有他爹的结拜兄弟章汀之子章亦伪,还有两个寒门子弟胡允和年志远。” “这二人连续两年未中榜,正不得志呢。” 谢淮钦听后,神色一凛,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看来丞相此次是想先一步拉拢些寒门子弟。” “就算圣上不选士族学子,寒门中也有这些无背景之人忠心于他。” “这棋布得比自己想的还要早。” 舒月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道:“公子,这和我们要查的方淳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谢淮钦耐心解释道:“月月,你有所不知,如今朝堂之上,丞相势力庞大,一直妄图把控科举,安插自己的人手。” “方淳父子在这清平镇兴风作浪,背后说不定就是丞相在撑腰。” “他们扶持这些人科举上榜,一旦成功,这些人便会成为丞相的棋子,为他所用。” 话落,谢淮钦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问道: “雨笙姑娘,那将你赎出来之后,又如何做打算呢?” 白雨笙微微垂眸,轻声说道:“我对经商方面倒是颇为有兴趣,之前虽然寄身于烟花柳地之处,但靠着自己的头脑也算赚了些积蓄。” “如果离开了,我想开个自己的小铺子。” 谢淮钦微微点头,接着问道:“那……你所有积蓄有多少?” 白雨笙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说道:“我的积蓄有五千两。” “五千两,好!那明日我便找那老鸨替你赎身。” “如果她要的赎金超出五千两,另外的钱我替姑娘出了。” “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你一笔钱,你拿着这钱去经商。”谢淮钦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白雨笙一听,连忙摆手说道:“这如何是好?不行,你能淌这趟浑水将我赎出,已万分感谢。” “若再许银子与我,去开这铺子可不是很简单的。” “我要开的铺子是一些吃食类的,而且此铺要开起来,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 谢淮钦微微一笑,说道:“无妨,你需要多少,尽管找我,我都能给你。” “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当做是我与你共谋开的吧。” “倘若日后你盈利了,拿分成与我就可以了。” “但你又要管理铺子运作,也比较辛苦,咱们四六分吧,你六我四。” 白雨笙心中大为震动,她从未遇见过如此豪爽且真诚的男子。 在过往的认知里,男人大多对她有所图,而谢淮钦却一心为其着想。 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轻轻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公子了,若不是公子相助,我恐怕永远也无法摆脱这风尘,实现自己的心愿。” 谢淮钦看着白雨笙,目光中满是鼓励:“雨笙姑娘不必客气,你聪慧过人,定能将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 “等你赎身之后,我们便着手准备,争取早日让铺子开张。” 白雨笙的眼中泛起了一丝光亮,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公子,我一定会努力的。” “等铺子开起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时,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舒月笑着说道:“雨笙姑娘,我相信你。” “我家公子眼光向来不会错,你们这合作肯定能大获成功。” 三人正说着,突然听到破庙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谢淮钦立刻警觉起来,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白雨笙和舒月躲到一旁。 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 第174章 不同 谢淮钦屏气敛息,透过破庙门缝,紧紧盯着外面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月光之下,只见一人满脸焦虑,唉声叹气:“此次提前科举准备不够充分,居然提前开考,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则神色狠厉,压低声音回道:“怕什么?我已经准备好了小抄,藏于手臂。” 这是一种特殊的药水,不受火不受水,只要用力手搓摩擦便可显出字迹,两个弹指间后又会恢复原样。” “你疯了啊!科举考试前后都要验身的,需脱光衣物,里里外外检查。” “怕什么?我这次敢这么做就不怕。” “咱们都是考过几次的人了,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搜查样子。” “这次可是有方公子资助,以后不一定有这个机会,志远兄咱们不把握,恐以后仕途渺茫。” 谢淮钦心中一凛,没想到竟在此处听到如此惊人的秘密。 原来这二人正是白雨笙提及的胡允和年志远,连续两次科举失利,已然走火入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悄然退回,对舒月和白雨笙低声转述了方才听到的对话。 白雨笙秀眉紧蹙,满脸担忧:“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大胆,做出这等舞弊之事。” “若让这二人得逞,这科举的公平何在?” 舒月也是一脸愤慨:“简直是利欲熏心,为了功名利禄,什么都做得出来。” 谢淮钦神色凝重,沉思片刻后说道:“看来这背后的阴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们不仅要扶持自己的人上榜,还不惜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白雨笙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所言极是,但他们的行径如此谨慎,只可惜负责此次科举的考官们全然不知。” 白雨笙轻轻叹了口气,美目之中满是忧虑。 她虽身处风尘,却一直心系世间公道,对科举舞弊这等败坏风气之事深恶痛绝。 谢淮钦心中有数,但也不能直接跟白雨笙表明自己是考官的身份。 她神色平静,目光沉稳,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沉声说道: “我相信如此行径,定会有老天开眼,考官们也不会放过此等卑劣、品行不端之人。” 这话半真半假,她身为考官,自是不会容忍这等恶行,只是目前还需按兵不动,等待最佳时机。 白雨笙听了,微微颔首,却还是有些担忧:“好吧,那我们当下该如何?” 她将目光投向谢淮钦,在她心中,谢淮钦已然是她的主心骨,是能带领自己摆脱困境、走向光明的人。 谢淮钦略作思忖,条理清晰地说道:“雨笙姑娘,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我回去之后继续佯装恩爱给老鸨看。” “三日后,我便去为你赎身。” 在这关键时期,绝不能让老鸨、方淳等人察觉到一丝异样,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还可能让白雨笙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白雨笙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既有对未来的期待,又有对未知的忐忑: “继续佯装?老鸨那般精明,怕是不容易糊弄过去。” 她想起老鸨那犀利的眼神和尖酸的话语,心中不禁有些发怵。 谢淮钦目光坚定,语气带着安抚:“姑娘放心,我已有计较。” “老鸨虽精明,但只要我们表现得自然,她也不会轻易起疑。” “这几日,你依旧在楼中周旋,我会暗中安排好一切。” 她说得云淡风轻,实则已然在心中谋划了诸多细节,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 白雨笙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听公子的。” “只是公子,你也要多加小心,方淳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眼中满是关切,谢淮钦为她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如今只盼着恩人能平安无事。 谢淮钦感受到同为女子之间的善意温声道:“姑娘放心,我自会小心。” “等你赎身之后,便远离这是非之地,去实现自己开店的心愿。” 谢淮钦拉着舒月走到一旁,神色凝重且低声说道:“月月,你帮我亲自跑一趟回京城,务必寻一匹快马,要能在三天内来回的脚程。” “我此次前来所带的银子着实不多,如今只能指望郡主帮衬。” “你到了郡主府,将我所打算筹谋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郡主。” “我猜以雨笙姑娘在这的名声,那老鸨定会狮子大开口,赎身之价恐怕不菲,所以让郡主准备三万两银子给我。” 舒月神情专注,认真听完后,坚定地点点头: “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言罢,她没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去筹备行程。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后回到白雨笙身边。 她瞬间调整好了状态,脸上挂上了一副风流公子的笑容,拉起白雨笙的手,故作亲昵地说道:“姑娘,咱们这便回去吧。” 白雨笙心领神会,脸颊微微泛红,配合着谢淮钦,两人做出一副恩爱非常的模样。 二人故意将衣衫弄得略显不整,头发也有些凌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缱绻。 回到飘香楼,老鸨远远瞧见她们这副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 “哟,瞧瞧你们俩,这感情进展得可真快呀。” 老鸨扭动着腰肢走上前,脸上堆满了世故的笑容。 谢淮钦笑着搂过白雨笙的腰,对白雨笙说道: “雨笙,今晚可是你的初夜,我定要好好陪着你。” 说罢,又看向老鸨,“妈妈,今晚我便留宿在此了。” 老鸨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道:“那是自然,公子可要好好疼爱我们雨笙。” 当晚,谢淮钦和白雨笙回到房间,一进屋,两人立刻收起了方才的伪装。 白雨笙瞧了瞧窗外,见天色已然不早,便轻声说道:“公子,你可在屏风后面洗漱一番,我此前已经洗过了,今晚就委屈公子与我同床共枕。” 说罢,她微微垂眸,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虽说是逢场作戏,但这般提议,仍让她感到有些羞涩。 谢淮钦一听,心中一紧,本能地便想马上拒绝。 可话到嘴边,又怕语气过于刚硬,会让白雨笙难堪。 于是缓了缓,和声说道:“不了,我知晓姑娘是气节如兰,将来摆脱了这贱籍,还需在世间立足。” “如此恐有辱姑娘清誉,况且男女有别,我睡地上就好了。” “这不是还有一床被子嘛,这个天也不冷,睡地上也凉快些。” 她说得真诚且坦然,目光中满是尊重。 白雨笙听着谢淮钦的话,心中十分满意。 抬眸看向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亮,在这烟花之地许久,她见过太多男人的丑恶嘴脸。 像谢淮钦这般尊重她、处处为她着想的人,实在是罕见。 她不禁在心中感叹,此人当真是极好的男子。 “公子如此君子风范,雨笙感激不尽。” “只是这地上冰凉,怕公子睡不好。”白雨笙心中过意不去,又劝说道。 谢淮钦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姑娘不必挂怀,我乃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得很,睡地上并无大碍。” “姑娘早些休息,明日往后还得继续应付老鸨和方淳呢。” 白雨笙见其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勉强,只得说道:“那好吧,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随后,谢淮钦便在屏风后简单洗漱了一番。 待她出来时,白雨笙已经整理好床铺,坐在床边。 “公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谢淮钦应了一声,在地上铺好被子,躺了下去,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白雨笙躺在床上,望着昏暗的屋顶,思绪万千。 想到自己坎坷的身世,又想到遇到谢淮钦后的种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既期待着能早日摆脱青楼的生活,又担心接下来的事情会出现变故。 而谢淮钦,躺在地上,同样没有睡着。 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想着如何借他人之手,除去丞相安排的人,同时也要确保白雨笙的安全。 次日,天色才微微泛起鱼肚白,周遭依旧透着几分暗沉。 谢淮钦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行装,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惊扰到白雨笙。 必须赶在天完全大亮之前回去,否则在这烟花之地,这般行径定会引的住处周遭官府的人猜忌,坏了大事。 然而,白雨笙本就睡得浅,谢淮钦一起身,便有所察觉。 她微微睁开双眼,瞧见谢淮钦忙碌的身影,轻声问道:“公子,你这是要走了吗?”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未睡醒的慵懒与惺忪。 谢淮钦闻声,动作一顿,转过头来,见白雨笙已然醒来,便轻声说道:“吵醒姑娘了,实在抱歉。” “我得趁着天色未明赶回住处,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白雨笙坐起身来,拢了拢身上的被子,说道: “公子小心行事,这天色尚早,外面说不定还有宵禁,莫要被巡街的官差碰上。” 她黛眉轻蹙,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谢淮钦心中一暖,对白雨笙的关心甚是感激,说道:“多谢姑娘挂怀,我会留意的。” “姑娘再睡会儿吧。”说罢,便转身欲走。 “公子且慢。”白雨笙突然叫住他。 谢淮钦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白雨笙。 “一路……小心。”白雨笙红着脸低声说道。 谢淮钦点了点头,再次叮嘱白雨笙要照顾好自己,随后便轻轻打开房门,闪身出了房间。 外面的街道空无一人,寂静得有些压抑。 谢淮钦快步前行,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第175章 信任 谢淮钦一路小心翼翼,巧妙地躲避着夜巡官兵。 身形矫健,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在街巷的阴影中穿梭。 终于,抵达了住处的后院。 这里恰好无人看守,她瞅准时机,双手攀住墙头,利落地翻身而上,随后轻轻跃入院内。 落地时,脚尖点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紧接着,她猫着腰,借助院内的假山、树木等作为掩护,左躲右闪地朝着自己的屋内行进。 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谨慎,耳朵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刻停下身形,隐匿在暗处。 好不容易来到自己的屋门前,迅速打开门闪身而入,随后轻轻关上房门,长舒了一口气。 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动手将身上那身用来伪装的衣服换下,动作娴熟而迅速。 紧接着,走到铜镜前,伸手揭下脸上的易容贴,那易容贴制作得极为精巧,此刻揭下,仿佛揭下了另一张脸。 之后,又端来清水,仔细地洁面,将脸上残留的易容痕迹清洗得干干净净。 一番处理完毕,瞧着镜中恢复本来面目的自己,神色满意。 此时,窗外天色已经微微泛白,她知道时间紧迫,赶忙躺到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天色大亮,到了用早膳的时辰。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同时传来官府差役的声音:“谢大人,早膳时间到了,给您送吃食来了。” 谢淮钦佯装一夜好眠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故意大声应道:“来了来了。” 说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才慢悠悠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口的差役满脸恭敬,双手捧着食盒,笑着说道:“谢大人,您慢用。” 谢淮钦笑着接过食盒,说道:“有劳了。”脸上神色轻松,丝毫看不出昨夜经历了那般惊险之事。 待差役离开后,她关上房门,将食盒放在桌上。 并没有立刻用餐,而是陷入了沉思,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另一边的舒月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京城的郡主府。 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地来到郑吣意的住处,见到她后,立刻恭敬地行礼:“郡主,舒月有要事禀报。” 郑吣意正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本古籍,身旁的小几上还放着一盏袅袅冒着热气的茶。 听闻舒月的声音,她放下手中书卷,抬眸看向舒月。 见她神色焦急、满面风尘,不禁秀眉微蹙,关切地问道:“舒月,瞧你这般着急,可是谢郎出什么事了?” 舒月直起身子,语气急促地说道:“郡主,淮深哥哥,此番在清平镇调查科举舞弊一案,遇到了些棘手的情况。” “为了从一位知晓内情的雨笙姑娘那里获取关键线索,需要帮她赎身,所以让我回来向郡主借三万两银子。” “什么?三万两!”郑吣意闻言,不禁提高了音量,脸上满是惊讶之色,搁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谢郎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舒月见状,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将事情的详细经过,都条理清晰、绘声绘色地向郑吣意一一说明。 郑吣意静静地听完,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 “查案怎么还查到烟花柳地去了,真是让人操心。” 话虽如此,她心里也清楚谢淮钦绝非行事莽撞之人,必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才出此下策。 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稍作思忖后,眼中闪过一丝聪慧的光芒,她已然明白了谢淮钦的计划。 郑吣意站起身来,在屋内缓缓踱步,身影在透过窗棂洒下的阳光中显得格外修长。 片刻后,她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说道:“既然如此,三万两银子恐怕不够。” “舒月,我给你五万两。” 舒月微微一怔,眼中满是疑惑,忍不住问道: “郡主,淮深哥哥只需三万两便可帮白姑娘赎身,为何……” 郑吣意微微一笑,眼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睿智,解释道:“舒月,你有所不知。” “谢郎向来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此举不仅是为了查案。” “想必也想帮白雨笙姑娘脱离苦海后,有个安稳的生计。” “这多出来的两万两,让她给白姑娘多购置些铺子,往后若开了店铺,生意上的事,淮深也能照应一二。” “而且,有了这些产业,白姑娘在这世间便有了立足之地,也能更好地协助谢郎。” 舒月恍然大悟,心中不禁佩服郑吣意的聪慧与周全,眼中满是崇敬之色,赞叹道: “郡主考虑得如此长远,实在是太周到了。” “淮深哥哥知道了,定会十分感激。” 郑吣意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 “她一心为朝廷铲除奸佞,我自当全力相助。” “舒月,你一路辛苦,这五万两银子务必尽快送到谢郎手中,让其万事小心,若还有其他需要,尽管派人回来说。” 舒月双手接过银子,郑重地说道:“多谢郡主,我定当不负所托,一定尽快将银子送到淮深哥哥手中。” 告别郑吣意后,舒月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踏上了返程之路。 她深知时间紧迫,谢淮钦还在清平镇等着这关键的银子,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或许才刚刚拉开帷幕。 一间位于镇子边缘的废弃小屋。 谢淮钦早已在此等候,见到舒月归来,快步迎上前去。 “月月,可算把你盼回来了,银子拿到了吗?”谢淮钦神色焦急,眼中却透着一丝期待。 舒月顾不上喘口气,连忙从行囊中取出装着银子的包裹,递给谢淮钦:“淮钦,五万两银子,一分不少,郡主都给带来了。” 谢淮钦接过包裹,心中一暖,郑吣意的慷慨相助让她倍感欣慰,也更有底气去完成接下来的计划。 “郡主想得真是周到,这多出来的银子,正好能把以后的路铺得更稳。” 舒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做?那雨笙姑娘还在等咱们的消息呢。” 谢淮钦沉思片刻,说道:“明日我便带着银子去飘香楼,找老鸨给她赎身。” 两人又详细商讨了一番行动细节,直至夜色深沉,才偷偷潜回住所各自休息。 第二日清晨,谢淮钦易容后,换上一身华丽的服饰,带着装着银子的包裹,昂首阔步地走进了飘香楼。 老鸨远远地就看到了她,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扭着腰肢迎了上来。 “哎哟,公子,您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了?” “是不是想我们雨笙姑娘了?”老鸨的声音又尖又细,透着一股世故的油腻。 谢淮钦微微一笑,说道:“妈妈,我今日来,是想给雨笙姑娘赎身的。” 老鸨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故作为难地说道: “公子,您是知道的,雨笙可是咱们这儿的头牌,赎身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谢淮钦心中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道:“妈妈,您开个价吧,只要合理,我绝不含糊。” 老鸨眼珠子滴溜一转,如同狡黠的狐狸,旋即伸出三根手指,操着那副惯有的尖细嗓音说道: “公子,瞧您这一片深情厚意,老身也不跟您多啰嗦,就三万两银子,权当给姑娘赎身的价儿了。” 谢淮钦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这价格比预想中高了些,幸而意儿心思缜密,提前多备了些银子,如此看来,诸事顺遂。” 她不动声色地打开包裹,动作沉稳而流畅,将白花花的银子整齐地码放在桌上,声音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妈妈,这是三万两银子,您仔细点点。” 老鸨的目光一触及那些银子,瞬间亮得如同饿狼见了猎物,眼睛都直了,忙不迭摆手道: “不用点,不用点,公子这般人物,还能诓我这老婆子不成。” 恰在此时,白雨笙袅袅婷婷地从楼上款步而下。 一眼便瞧见了谢淮钦和桌上那耀眼的银子,眼中瞬间盈满了惊喜与感动,声音微微发颤:“公子,您……您真的来赎我了。” 谢淮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欣慰:“雨笙姑娘,从这一刻起,你便自由了。” 老鸨尽管心里满是不舍,可这买卖既已成交,也只能强装出一副和善模样,假惺惺地说道: “雨笙啊,往后可得好好报答谢公子的大恩。” 白雨笙轻轻颔首,声音轻柔却透着坚定:“妈妈放心,我定会的。” 谢淮钦带着白雨笙悄然离开了飘香楼。 一路上,她机警地留意着四周,确保无人跟踪。 很快,二人来到了事先精心安排好的一处民宅。 这地方隐匿于小巷深处,位置偏僻,周围环境复杂,寻常人很难发现,实乃绝佳的藏身之所 。 第176章 借力 将白雨笙安置妥当后,谢淮钦又把多余的一万五千两银子留给她购置铺子。 白雨笙满心感激,谢淮钦叮嘱道:“这铺子开起来后,只招女工,不要男工。” 白雨笙面露疑惑之色,不禁问道:“公子,这是为何?” 谢淮钦目光深邃,神色间透着几分谨慎,缓缓开口道:“雨笙姑娘,你初获自由,那些曾在飘香楼得罪过的人,未必会善罢甘休。” “男工之中难保没有他们的眼线,若混入铺子,恐会给你招来祸端。” “再者,我寻思着,这些女工可都得练练功夫。” 白雨笙闻言,眼中满是诧异,不禁追问道:“练功夫?这是为何呀?” 谢淮钦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解释道:“人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是她们都有了些功夫傍身,一来能在关键时候保护自己,二来也能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有所忌惮。” “平日里,你也能跟着一同练习,强身健体之余,也多一份自保之力。” 白雨笙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公子考虑得如此周全,雨笙受教了。” “只是,这练功夫之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恐怕困难重重。” 谢淮钦神色坚定,语气中带着几分鼓励:“万事开头难,但只要有决心,便没有办不成的事。” “我会寻来可靠的女师傅,专门教导你们。” “往后,这铺子不光是营生的地方,也得成为你们安身立命的坚固堡垒。” 白雨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泛红,轻声说道:“多谢公子为雨笙想得如此长远,雨笙定不负公子所望。” 此后,在谢淮钦的安排下,一位武艺高强的女师傅来到了吃食铺子。 每天,女工们在完成绣活之余,便跟着师傅刻苦练习功夫。 起初,大家腰酸背痛,动作也总是不得要领,但在白雨笙的带头坚持下,没有一个人轻言放弃。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工们的功夫日益精进。 不仅掌握了基本的防身技巧,还学会了如何在危险来临时相互配合。 谢淮钦看着一切逐渐步入正轨,也稍感欣慰。 然而,心中一直记挂着即将到来的科考。 身为此次科考的主考官,肩负着为朝廷选拔人才的重任。 但她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诸多麻烦,再加上不想让白雨笙卷入官场的复杂纷争之中,所以并未言明自己的身份。 这天,她神色匆匆地找到白雨笙,眼中满是歉意:“雨笙姑娘,我有事需离开一段时间。” “倘若日后你遇到难处,可去寻一个叫舒月的,她会帮你。” 白雨笙心中虽满是疑惑与不舍,但见谢淮钦行色匆匆,也不好多问,只能默默点头。 待白雨笙离开后,谢淮钦便偷偷回到自己的住所。 小心翼翼地翻墙而入,避开众人的耳目,开始全身心投入到科考的准备工作中。 几日后,科考当日,考场外人山人海,众多学子怀揣着梦想与抱负汇聚于此。 内院则是一片嘈杂,气氛紧张又压抑。 一名官兵扯着嗓子喊道:“磨蹭什么呢!叫你脱就赶紧脱,是不是头一回参加科举啊?” “这是规矩,每个人入座前都得验明正身,衣服也得仔细检查!” 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惊得几只飞鸟扑腾着翅膀匆匆逃离。 队伍里,胡允站在那儿,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手臂微微颤抖,那涂了药水的地方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痒得他心焦。 不远处的年志远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地用余光瞟向胡允,两人对视时,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忧虑。 虽说他们自认为准备得万无一失,可真到了这节骨眼,谁能不心虚呢? 时间无情地流逝,很快就轮到胡允和年志远脱衣检查了。 动作僵硬又迟缓,每一个抬手、转身都透着小心翼翼。 检查的官兵目光如炬,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胡允大气都不敢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年志远则面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万幸的是,检查的人并未发现他们手臂上的秘密。 当官兵挥挥手示意可以通过时,两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考官席上,白士绅坐在右下方,身姿笔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他的左边是谢淮钦,神色冷峻,不怒自威。 主坐中间的杨峰,神色沉稳,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三人静静地看着场内的一切,掌控着这场科考的节奏。 白士绅心里一直惦记着相府大人特意提及的那两个寒门之子与章亦伪。 目光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像在茫茫大海里寻找珍贵的宝藏。 仔细端详着每一个学子的面容,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出相府大人描述的特征,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 谢淮钦端坐在考官席上,神色平静地扫视着考场,面上不见波澜。 她早已知晓胡允和年志远这两个心怀不轨之徒妄图通过不正当手段蒙混过关。 但自己万不可贸然出面,思来想去,决定来一招“借刀杀人”,将白士绅当作手中利刃,借他之手揪出这两个弄虚作假之人。 虽说谢淮钦知晓有这两人作祟,可无奈未曾见过他们的模样,只在之前对二人的声音留有印象。 正暗自思索间,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须臾,谢淮钦缓缓起身,抬手整了整衣冠,而后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说道: “各位学子,此次科考,所考者绝非仅有学识,更考验诸位的应变之才。” “接下来,希望各位依次上前,简单阐述一番自己对治国安邦的见解,权当是对大家的一项额外考验。” 此言一出,考场内瞬间炸开了锅,学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头接耳起来,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但这毕竟是决定命运的考场,没人敢违抗考官的命令,不过片刻,场内便又安静了下来。 学子们依照顺序,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上前。 有的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已经置身朝堂,大展宏图,有的则条理清晰,对当下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谢淮钦表面上听得极为认真,还不时微微点头,像是在对学子们的见解表示赞许,可实际上,耳朵正仔细分辨着每一个声音。 白士绅和杨峰坐在一旁,起初对谢淮钦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困惑不已,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之色。 但他们皆是官场中人,心思敏捷,很快便意识到这或许是谢淮钦检验学子的一种独特方式,于是也都正襟危坐,认真听了起来。 终于,谢淮钦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只见胡允走上前,脚步微微有些虚浮,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但还是强装镇定,开口说道: “在我看来,治国安邦,需以……” 他话还没说完,谢淮钦心中便已然笃定,就是此人!紧接着,年志远也走上前发言,那声音一传入谢淮钦耳中,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待所有学子都发言完毕,谢淮钦心中已有了下一步的谋划。 微微侧身,巧妙地凑近白士绅和杨峰,刻意压低了声音,语调里却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二位,方才那两人的言论,我听着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味,见解也独特有趣,一看便是难得的有才之人呐。” “瞧他们穿着朴素,想必是寒门子弟,家境大概不怎么宽裕。” “此次科举,想必是改变命运的关键一环。” “杨大人、白大人,二位觉得如何?” 白士绅听了这话,压根没细究那两人言论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他的心思全被“寒门之子”这四个字勾去了。 眉头一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寒门出贵子,实在难得。” “不过这考场鱼龙混杂,也得仔细甄别才是。” 说着,抬眼在考场里一扫,衣着朴素的也就那么四五个。 再一琢磨这两人的言论,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莫不是丞相大人特意交代要留意的那两人?” 想到这儿,他脸上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说道:“嗯,谢大人所言极是。” “不如由我负责这一排的巡查吧,也好仔细看看他们是否真有真才实学。” 杨峰一听,立刻站起身来,神色严肃,摆了摆手道:“白大人,此事不妥。” “这考场之上,公平公正为第一要义。” “若单独由一人负责一列,难免会有疏漏,也容易惹人非议。” “依我看,我们三人还是轮流走动为好。相互监督,相互查看,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白士绅一听这话,心里虽有些不痛快,但也不好公然反驳,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说道: “杨大人所言甚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那就依杨大人的意思,大家轮流走动。” 杨峰微微点头,看向谢淮钦,问道:“谢大人,你觉得呢?” 谢淮钦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杨大人的提议十分妥当。” “如此安排,既公平合理,又能让我们全面考察学子们的情况。” 说罢,众人便着手准备考试。 一切就绪后,三人按照先前约定,在各个学子的座位前轮流走动。 第177章 智破 考场上,气氛凝重得像一潭死水,只有笔尖摩挲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响起。 谢淮钦心里门儿清,白士绅这人狡猾得像只老狐狸,又和丞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小心翼翼。 再加上考场规矩严苛,考官在考试期间不能随意交流,这无疑给谢淮钦的计划增添了不少阻碍。 于是她开始不动声色地在考场中踱步,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靠近胡允和年志远的座位。 每次目光扫过他们时,眼神里满是温和与鼓励,仿佛在说:“好好考,你们一定行!” 这让胡允和年志远逐渐放松了警惕,心里还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的作弊计划天衣无缝。 “这两个蠢货,还以为自己聪明绝顶,等会儿有你们好看的。” 谢淮钦一边在心里嘲笑着,一边继续她的表演。 与此同时,留意到杨峰正在考场的另一处巡查。 她拿起一份学子的答卷,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副困惑不已的表情,然后朝着杨峰的方向走去。 走到杨峰身边,轻轻碰了碰杨峰,把手中的答卷递过去,还一边轻轻摇头,似乎在说这份答卷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杨大人啊杨大人,您可一定要配合好我的这场戏,把白士绅那家伙引过来。”谢淮钦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杨峰被吸引了过来,两人一同看着答卷,小声交谈了几句。 谢淮钦一边装出一副认真聆听杨峰讲解的样子,一边巧妙地、不着痕迹地引导着杨峰往胡允和年志远的座位靠近。 白士绅在考场另一个角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本就对谢淮钦的举动充满怀疑,此刻见谢淮钦和杨峰朝着那两个他一直暗暗留意的学子走去。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这谢淮深到底在搞什么鬼?莫不是发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不行,我得去探个究竟。” 当三人慢慢靠近胡允和年志远时,这两个作弊的家伙刚开始还有些紧张,身体都微微僵硬。 可一看谢淮钦神色正常,还满脸温和,便以为自己没有暴露,马上又强装镇定,继续答题,还故意做出一副全神贯注、文思泉涌的样子。 “还在这装,等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谢淮钦心里想着,差点忍不住笑出声,赶紧轻咳一声掩饰过去。 突然,一只不知从哪儿飞进来的麻雀“扑棱棱”地在考场里乱飞,还时不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打破了考场的平静,学子们都忍不住抬头张望,就连考官们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年志远被这只麻雀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笔差点掉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去抓笔,手臂在桌子上用力蹭了一下。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手臂上用特殊药汁写的字迹竟然慢慢显现出来,就像变魔术一样。 白士绅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下子就看到了这个异样,心中大惊:“这两个小子在干什么?” “这不会和丞相大人有关吧?要是贸然揭发,万一弄错了,丞相那边不好交代。” “可要是不揭发,被他们蒙混过关,日后被发现,我也脱不了干系。” 他心里七上八下,纠结万分,一时间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可这一幕被杨峰看得清清楚楚,杨峰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大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淮钦也恰到好处地“发现”了这一幕,微微皱眉,脸上露出既惊讶又惋惜的表情,说道: “竟有此事?实在是有辱科考尊严!” “嘿嘿,终于等到这一刻了,白士绅,看你这次怎么收场。”谢淮钦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依旧装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白士绅见杨峰和谢淮钦都看到了,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心里暗暗叫苦,像吃了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一副刚正不阿、大义凛然的样子,上前一步,指着年志远厉声吼道: “你这大胆学子,手臂上到底是什么东西?还不从实招来!” 年志远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不停地打颤,整个人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胡允看到这场景,心里慌乱到了极点。 为了不让自己露馅,拼命控制自己的表情,可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 想偷偷把手臂藏起来,结果动作太明显,反而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而且他一紧张,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字迹也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谢淮钦看着白士绅,一本正经地说道:“白大人,此事绝非小事,看来我们必须好好查一查,绝不能让这些作弊之徒破坏了科考的公平公正。” 杨峰也神色严肃地点点头,说道:“科举是我朝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关乎国家的兴衰,容不得半点马虎,必须严查到底!” 白士绅心里虽然气得冒烟,恨死了自己淌进了这趟浑水,但在杨峰和众多学子面前,只能咬着牙,装作正义凛然的样子说: “二位所言极是,我一定秉公处理,绝不姑息!” 就这样,在谢淮钦精心设计的局里,胡允和年志远这两个作弊的家伙被成功揪了出来。 二人被带出考场后,直接被押送到当地牢房关押起来,只能在那里眼巴巴地等着科举结束,听候发落。 这场考试整整持续三天。 在这期间,谢淮钦与白士绅、杨峰三人轮流值夜巡查。 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换一人在考场中走动。 白士绅好几次都困得不行,眼皮直打架,走路的时候都能打起瞌睡来,脚下的步子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能栽倒在地。 可谢淮钦却全然不同,仿若不知疲倦,眼神始终清明,每一次巡查都认真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夜里,有学子的座位上蜡烛燃尽,陷入一片昏暗。 谢淮钦瞧见后,立刻吩咐手下人: “快,给各位公子重新换上蜡烛,莫要误了他们考试。” 手下领命而去,迅速将新蜡烛送到各个学子手中。 不仅如此,她见夜里寒凉,有些家境贫寒的学子只穿着单薄衣衫,并未携带盖被,便又安排人抱来一床床被子,给学子们一一盖上。 还特意叮嘱:“圣上体恤各位公子辛苦,特命我等送来被子,莫要着凉了。” 白士绅瞧着这一幕,心里虽然满是不满,觉得谢淮钦此举不过是在收买人心,可又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暗暗撇嘴。 杨峰却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暗自感叹:“淮深这孩子仁心仁德,果真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终于,大考结束。 官府的人将所有考卷整理好,分别送到谢淮钦和白士绅手中,让他们进行批阅。 为了防止考官徇私舞弊,两人虽在同一处地方阅卷,但房间是分开的。 谢淮钦坐在自己的阅卷房内,神情专注,手中的朱笔不时在卷子上圈点批注。 遇到满意的答卷,便在卷子右下角郑重地画上一个红圈。 白士绅那边也是一样,不过他偶尔还是会犯起困来,强打精神才继续阅卷。 等两人都批阅完毕,那些被画上红圈、承载着学子们希望的卷子便被呈到了杨峰手中。 杨峰坐在案前,神情专注地逐一审阅着,他的目光锐利且审慎。 一番查看后,杨峰发现有些卷子仅被一位考官画上了红圈。 思忖片刻,觉得这些卷子或许存在不同的评判角度和考量,为了确保选拔的公正与全面,决定让这些试卷再经历一轮审视。 于是,杨峰将那些只有一个红圈的卷子挑拣出来,重新整理一番后,吩咐手下: “把这些卷子分别送去给谢大人和白大人,让二位大人再仔细斟酌斟酌。” 手下领命,抱着卷子匆匆离去。 很快,谢淮钦和白士绅便收到了这些“二进宫”的卷子。 谢淮钦看着眼前这些卷子,微微挑眉,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明白杨峰此举的深意,也深知这是对自己评判眼光的又一次考验。 白士绅这边,刚看到试卷时,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小声嘟囔着: “这杨大人,怎么又把这些送回来了,真是麻烦。” 可嘟囔归嘟囔,还是打起精神,重新审视起试卷,毕竟这科举选拔容不得半点马虎。 谢淮钦再度阅卷之际,一篇文章瞬间吸引了目光。 文章回答卷题的角度极为清奇,见解新颖独到,遣词造句、行文逻辑都颇有不同凡响之妙。 谢淮钦不禁眼前一亮,反复研读几遍后,心中满是赞赏,毫不犹豫地在这卷的右下角也圈了个醒目的红圈。 待两人各自完成二次批阅后,那些两边都被圈红的卷子便再次被呈到了杨峰手中。 杨峰逐一审视着这些卷子,脸上的神情渐渐缓和,眼中满是满意之色。 这些卷子确实皆是佳作,能得到两位考官的一致认可,足见其含金量。 看完卷子,杨峰对手下吩咐道:“去,把谢大人和白大人请来,就说我请二位一同商议判卷之事。”手下领命,匆匆而去。 不多时,谢淮钦和白士绅便来到了杨峰的房间。 两人相互见礼后,杨峰笑着指了指桌上的试卷,说道:“二位,这些便是你们都认可的卷子,确实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文章。” 不过,这最终的名次排序,还需一同仔细斟酌。” 第178章 如愿 在那庄严肃穆的阅卷之所,烛火摇曳,光影在三人脸上交错。 十份获得双圈认可的卷子整齐地摆放在案上,承载着一众学子的殷切期望。 杨峰将学子卷号与对应名字的记录册仔细比对,把名字一一誊写在素纸上。 谢淮钦的目光如鹰隼般敏锐,瞬间捕捉到了“章亦伪”和“赵轩”这两个名字。 正欲开口,却见白士绅已迫不及待地指着章亦伪的卷子,眉飞色舞地说道:“杨大人,谢大人,诸位请看!” “这字迹笔锋刚劲,铁画银钩,足见其功底深厚,再品这文章,见解独到,针砭时弊,言辞慷慨激昂。” “对我朝时政之剖析,可谓是入木三分,这般才华,日后必能为朝廷建不世之功!” 杨峰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卷子上,神色凝重,缓缓道:“白大人所言极是,此文章确实精彩绝伦,见解不凡。” 谢淮钦心中虽属意赵轩的文章,却也明白此刻不可贸然出头,以免引得白士绅不快。 她微微眯起双眸,眸光闪烁,沉吟片刻后说道:“白大人所言甚是在理,章公子的文章的确精妙。” “不过,赵轩公子这份卷子亦别具一格,他另辟蹊径,从一个全新的视角剖析时政,其观点新颖独特,所提之策颇具可行性,若能善加利用,或可为我朝开创一番新局面。” 白士绅闻言,眉头轻皱,嘴角微微一撇,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谢大人,赵轩的卷子虽说也不错,但比起章亦伪来,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无论是文采辞藻,还是思想深度,章亦伪都更胜一筹,这是显而易见的。” 谢淮钦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谦逊地说道:“白大人目光如炬,所言不无道理。” “只是科举选拔,关乎国家兴衰,人才济济,实在难以抉择,还需杨大人定夺。” 说罢,她不着痕迹地看向杨峰,目光中隐隐透着期许,杨峰何等聪慧,早已洞察谢淮钦之意。 他微微抬眸,目光在两份卷子上反复游移,片刻后,缓缓开口:“二位所言皆有道理。” “不过,此次选拔,不仅要考量文章的文采与深度,更要着眼于其对我朝往后发展的用处。” 说着,他将赵轩的卷子拿起,细细端详。 “赵轩此卷,观点新颖,切中时弊,若能在殿试中进一步阐述,或许能为我朝带来新的思路与契机。” 白士绅一听,心中虽有不满,但见杨峰态度已显,也不好再强行反驳,只能暗自咬牙,默不作声。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尘埃落定之时,白士绅突然眼珠一转,说道:“杨大人,科举选拔公正为上,既然如此。” “我们不妨将这十份卷子重新打乱,再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一同品鉴,综合众人意见,选出前五,如此一来,方能让天下学子心服口服。” 白士绅此计颇为阴狠,他背靠丞相,若真按此方法,章亦伪入选前五的概率便会大增。 谢淮钦心中一紧,却立刻镇定下来,明白此刻必须想出应对之策,略作思索后,微笑着说道: “白大人此提议甚好,足见对科举公正的重视,不过,重新请老臣品鉴,一来耗费时日,殿试在即,恐延误进程。” 二来,这些卷子此前已由我和白大人仔细批阅,如今再让他人介入,若意见相左,反倒容易生出更多争议。” 白士绅听闻,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旋即又恢复了那副看似公允的模样,拱手说道:“杨大人,您瞧谢大人这顾虑,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可这科举大事,关乎国家兴衰、士子前程,我总觉着谨慎些才好。” 说罢,目光斜睨着谢淮钦,话里带刺道:“不过既然谢大人有更好的法子,我倒也愿洗耳恭听。” 谢淮钦神色自若,微微欠身,不紧不慢地开口:“白大人,您一心为科举公正着想,下官深感钦佩。” “但正如我所言,如今殿试的日子日益临近,时间紧迫,若重新请众多老臣来品鉴这十份卷子。” “光是召集人员、安排场地,便要耗费不少时日,万一因此延误了殿试进程,岂不是因小失大?” 白士绅微微皱眉,刚要反驳,却被谢淮钦抬手一拦,继续说道:“再者,这些卷子之前我与你已花费了大量心血,逐字逐句细细批阅,其中优劣,心中已然有数。” “若是此时再让他人介入,不同人的评判标准难免有别,意见一旦相左,恐怕会节外生枝。” 白士绅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哼,那依谢大人之见呢?莫不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高招?” 谢淮钦仿若未听出白士绅的嘲讽,神色平静,有条不紊地说道:“依下官之见,我们不妨从这十份卷子中,挑选出五份最为精要的出来。” “杨大人德高望重,学识渊博,又是此次科举的主考官,由他来最终评判,定能做到公正严明。” “如此一来,既能保证选拔的公正性,又不会耽误殿试的筹备工作,可谓是一举两得。” 谢淮钦说完,目光诚恳地看向杨峰。 谢淮钦此计,巧妙地将范围从十份卷子缩小到五份,极大地减少了白士绅暗中运作的机会。 杨峰立刻领会了其中深意,轻轻抚着胡须,点头笑道:“谢大人所言有理,就依此计。” 白士绅心中暗恨,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既然杨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便依谢大人的法子办吧。” 杨峰一番审慎斟酌后,从那精心挑选出的五份卷子中,最终选定了四份。 不出谢淮钦所料,赵轩的卷子赫然在列,而章亦伪则遗憾地被刷下。 消息一经放出,整个考场外瞬间沸腾起来。 那些翘首以盼的学子们纷纷涌向衙门的告示榜。 赵轩更是早早地就守在了那里,当他的目光触及榜单上自己的名字竟排在前四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紧接着,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涌上心头,他猛地跳了起来,嘴里发出一阵高分贝的欢呼:“我中啦!我中啦!” 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得周围的学子们纷纷侧目。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赵轩就像一头发狂的小牛,不管不顾地抱住旁边男子,在原地不停地转圈,嘴里还念念有词: “兄台,你看!我真的做到了!” 那男子被他抱得双脚离地,一脸懵圈,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嘴里喊道: “快放我下来,你这家伙发什么疯!” 可赵轩沉浸在喜悦之中,根本没听见,依旧自顾自地又笑又跳,周围的学子们见状,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场面一片混乱又滑稽。 而谢淮钦得知结果后,只是一脸淡然,仿佛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杨峰看着谢淮钦,微微点头,说道:“你去收拾一下,明日便出发回京,此次参加殿试的人选随我们一同回京。” 谢淮钦领命而去,回到住处后,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行李。 夜色如墨,浓稠地泼洒在大地上,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谢淮钦身着一袭寻常百姓的粗布麻衣,脸上还巧妙地贴了些假胡须,把自己乔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市井之人。 她与舒月轻巧地翻过院墙,趁着月色,悄然朝着白雨笙的铺子赶去。 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犹如灵动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街巷之间。 不多时,便来到了白雨笙的铺子前。 白雨笙正坐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翻着账本,心里却一直在想着谢淮钦。 这些日子,一边忙着铺子的生意,一边又忍不住惦记着这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她心头一紧,忙放下账本,快步走去开门。 门开的瞬间,看到谢淮钦的那一刻,白雨笙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淮钦便神色凝重地说道:“雨笙姑娘,可否与我借一步说话。” 白雨笙立刻领会了意思,带其来到了自己的屋内。 谢淮钦还没踏进屋门,便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想到自己如今佯装男子身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不妥,于是开口说道: “姑娘,不知还有没有别处安静些的地方?你尚未出阁,我贸然进入你的闺房,多有不便。” “只要是没什么人、安静的地方就好。” 白雨笙脸颊微微泛红,轻声说道:“不碍事的,再说了,你进来也无妨。” 说罢,她的美眸中满是欢喜与期待。 谢淮钦微微一怔,随即拱手道:“如此,便失礼了。”说罢,就走进屋内。 屋内布置得简洁而温馨,淡淡的熏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莫名地安心。 白雨笙看着谢淮钦,见其似乎消瘦了些,心中不禁一阵心疼,关切地说道:“公子,这些日子忙碌,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谢淮钦察觉到她言语中的关心,心中微微一动,轻声说道:“姑娘放心,我不打紧。” 白雨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对我有恩,可至今我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第179章 谋划 谢淮钦微微沉默,片刻后,缓缓抬手,将脸上的易容贴轻轻取下。 随着那一层伪装的褪去,出现在白雨笙眼前的,是一张清秀冷峻的面容。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润而又疏离的气质,与之前那个粗糙的形象判若两人。 白雨笙不禁微微一怔,原本就对她颇有好感的心中,倾慕之意更添了几分。 然而,很快又露出疑惑之色,轻声问道:“公子这是为何?为何要如此乔装?” 谢淮钦整了整衣衫,恭敬地行了一礼,神色诚恳地说道:“抱歉,雨笙姑娘。” “这些日子一直未向你言明身份,实乃有苦衷。我是此次来参加科举的副考官,谢淮钦。” 话音刚落,白雨笙的眼中先是闪过一抹震惊之色,而后,那明亮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流露出一丝落寞。 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你……你可是当朝郡主的夫婿,之前力排众议要建女子医堂的谢大人?” 谢淮钦听到这话,心中一紧,微微颔首,沉声道:“正是在下,那女子医堂,也是我真心实意想要为天下女子所建。” “此次乔装前来,一是为了行事方便,不引人注目;二是……”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看向白雨笙,“也是不想因我的身份,给姑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白雨笙轻轻咬了咬嘴唇,心中五味杂陈。 一直以为自己倾心的,只是一个平凡却善良的男子,却没想到身份如此显赫,且已有婚配。 沉默了片刻,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原来如此,谢大人身份尊贵,能与大人相识,是雨笙的荣幸。” “只是……只是雨笙一介平民,与大人身份悬殊,之前多有冒犯了。” 谢淮钦见她这般疏离的模样,心中有些着急,向前一步,说道:“姑娘言重了,在我心中,从未有尊卑之分,此次坦白身份,是有要事与姑娘商议。” 白雨笙努力整理了一下情绪,黯淡的眸子微微抬起,尽量让自己不失仪态地看向谢淮钦,轻声问道:“何事?” 谢淮钦从袖口中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向白雨笙,认真地说道:“姑娘,我想麻烦你用这些钱去购置一家米铺。” 谢淮钦神色凝重,微微凑近白雨笙,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如今局势复杂,有些话我只能与你言明。” “这三成用于店铺明面上的经营,是为了掩人耳目,让旁人觉得这只是一家普通米铺在正常营生。” “而那七成用作私窑堆积,实则是为了储备粮食。” 白雨笙依旧不解,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的绕一圈。 谢淮钦微微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实不相瞒,我身为郡马爷,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要是亲自出面购置米铺,那些人必定会无端猜忌,到时恐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可这件事又迫在眉睫,实在耽搁不得。” “我观察姑娘许久,见姑娘行事稳重,聪慧又可靠,所以才斗胆将此事托付给你。” “再者,如今女子地位依旧艰难,虽说女子医堂已经推广到地方,但真正愿意来学习的人少之又少。 “粮食是民生之本,囤积粮食,一方面是为了在灾年能救助百姓,解燃眉之急。” 另一方面,我也在想,若真到了艰难时刻,这些粮食或许能成为推动女子医堂发展的契机。” “一旦灾荒来临,百姓食不果腹,必然人心惶惶,那时,我们可以以提供粮食为条件,鼓励更多女子来医堂学习医术 。” “既能让其有一技之长,在乱世中安身立命,又能为我朝培养更多人才,长远来看,对提升女子地位也有益处。” “只是这一切,都需要在暗中进行。” 白雨笙听得心中波澜起伏,既为谢淮钦的深谋远虑而惊叹,又为她对女子处境的关怀而感动。 紧紧攥着手中的银票,郑重点头:“谢大人,您放心,雨笙虽为女子,也知大义。” “此事我一定守口如瓶,把米铺经营好,粮食也会妥善囤积。” “只是,若真到了发放粮食的时候,我该如何行事,还请大人明示。” 谢淮钦见其如此爽快应下,心中满是感激,说道:“若真有那一天,姑娘可先在城中张贴告示,说明以工代赈之事。” “让那些有劳动能力的百姓,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可以来医堂帮忙,或是打扫卫生,或是协助整理药材,通过劳动换取粮食。” “对于那些老弱病残无法劳动的,我们也不能不管,可安排人将粮食送到家中。” “一切以救助百姓、不让他们挨饿受冻为首要原则。” 白雨笙认真地记完谢淮钦所交代的每一个细节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轻声问道: “大人多久后回京,可否……”话到嘴边,却又犹豫着没有说出来。 谢淮钦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却也没有追问。 神色平静地回答道:“明日便要出发回京。” 白雨笙听到这个回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原来如此,大人公务繁忙,明日就要启程,想必一路奔波,还望大人多多保重。” 谢淮钦微微颔首,说道:“多谢关心,此次回京,事务繁多,但这米铺之事,还需姑娘多多费心。若有任何情况,可设法传递消息给我。” 白雨笙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雨笙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托。” “只是……”她再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大人此去京城,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谢淮钦看着那真挚的眼神,心中也有些感慨,说道:“此次分别,不知归期。” “但与姑娘相识一场,情谊难得,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再来与姑娘相见。” 白雨笙轻轻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打更的声音,已经是深夜时分。 谢淮钦意识到时间不早了,说道:“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 “姑娘早些休息,切记万事小心。”说罢,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离去。 白雨笙送谢淮钦到门口,看着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站在门口,久久没有离去,思绪万千。 次日,天色刚露出些许微光,四周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谢淮钦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相思环,那温润的触感仿佛带着一丝熟悉的温度。 她低声自语道:“意儿,自上次一别已一月有余,马上就要相见了,不知你现在可还好。”话语中满是思念与牵挂。 正思索着,门外传来舒月清脆的声音:“淮深哥哥,官府的马车已经整顿好了。” 谢淮钦应了一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随舒月一同走向门口。 门外,准备一同回京的队伍十分庞大,一眼望不到头。 马车整齐排列,车夫们整装待发,马蹄不时刨着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浩浩荡荡的队伍引得围观的百姓纷纷让道,站在两旁,好奇地目送着这支队伍。 谢淮钦登上马车,刚坐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拉开帘子看向窗外。 只见人群中女子极少,大部分都是男子,他们或神情麻木,或充满期待。 她不禁皱起眉头,对舒月说道:“你看这街上,女子抛头露面的机会还是太少,我们为女子谋福的事,任重而道远啊。” 舒月点头附和:“淮钦说得对,不过,有了女子医堂开了头,往后肯定能慢慢好起来的。” 谢淮钦不语缓缓点头后就放下帘子。 可帘子刚放下,人群中一个身着蓝衣的女子映入眼帘。 她头戴面纱,身姿曼妙,那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这支回京的队伍。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双美眸却没有一丝光亮,仿佛被无尽的阴霾所笼罩。 她嘴唇微动,淡淡自语道:“一路珍重。”声音轻柔,却仿佛被风瞬间吹散,消失在喧嚣的人群中。 而此时的谢淮钦,并未察觉到这个女子的存在,马车缓缓启动,向着京城方向驶去,扬起一路尘土。 马车在蜿蜒的官道上一路颠簸,历经数日的奔波,终于远远望见了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墙。 城墙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似乎在迎接着归来的众人。 谢淮钦掀开车帘,望着熟悉的京城轮廓,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趟外出,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如今归来,还有更重要的殿试等着她。 “淮钦,终于到京城了。”舒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欣喜。 谢淮钦微微点头:“是啊,可不能松懈,殿试在即,还有很多事要忙。” 与此同时,杨峰和白士绅的马车也缓缓靠近。 杨峰捋了捋胡须,说道:“可算回来了,这一路奔波,希望此次殿试能为朝廷选拔出真正的栋梁之才。” 白士绅附和道:“杨大人说得是,此次入选的四位学子都颇具才华,定能在殿试上大放异彩。” 白士绅嘴上虽这么说,但想起之前选拔时杨峰将章亦伪刷下的事,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稍作休整后,谢淮钦、杨峰、白士绅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带着四位参加殿试的学子入宫。 第180章 广陵 皇宫之内,琉璃瓦映着日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红墙高耸,宛如一道道不可逾越的壁垒,将这世间的繁华与威严都锁在了这深深宫闱之中。 谢淮钦、杨峰、白士绅领着四位学子沿着漫长的宫道前行,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板路上回荡,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上,沉闷而压抑。 四位学子皆是第一次踏入这皇宫禁地,面对这巍峨的宫殿与森严的规制,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紧张与好奇。 赵轩强作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忐忑。 悄悄靠近谢淮钦,声音压得极低:“谢大人,这殿试……会不会题目刁钻?”他抬眼望向那金顶的宫殿,眼神中既有憧憬又有不安。 谢淮钦察觉到赵轩的紧张,放缓了语调,温和地说道:“莫要忧心,只要将平日所学尽情展露,秉持真心作答,定会得到公允的评判。” “这殿试,是你们迈向仕途、报效国家的契机,放轻松些。” 另一位学子萧燃忍不住插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大人,可圣上会问些什么问题呢?” “万一答不上来,岂不是……”他的话没说完,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杨峰微微皱眉,神色严肃却又带着几分安抚:“圣上心怀天下,所问多是关乎国家社稷、民生疾苦。 “平日里若有积累,此刻自当从容应对,记住,切不可胡言乱语,要字字斟酌!”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了殿试的宫殿前。 巨大的宫门缓缓开启,“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一股庄严肃穆之气扑面而来。 宫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却又透着让人窒息的压抑。 高高的龙椅之上,宋眠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冕旒,端坐在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宝座上。 面容冷峻,不怒自威,目光如利刃般扫过下方众人,所到之处,仿佛空气都凝结了。 杨峰、白士绅和谢淮钦赶忙趋步上前,撩袍跪地,身姿端肃,俯首齐声说道: “臣等恭请圣安,此次奉命外出,现已归来复命 愿我圣上龙体康泰,国运昌隆。” 三人声音虽整齐洪亮,可在这空旷巍峨、气势恢宏的宫殿之中,却好似沧海一粟,瞬间被那庄严肃穆的氛围所淹没。 宋眠微微抬了抬手,声音低沉而威严:“诸位爱卿辛苦了,平身。”几人闻言退至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宋眠扫视着台下的四位学子,片刻后,开口说道:“朕以‘治国之策,在于民生’为题,尔等需详述当下民生之困境,以及可行之解决良策。” “朕给你们一个时辰,若有半点敷衍,欺君之罪,你们当知晓后果。”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四位学子闻言,心中一凛,赵轩深吸一口气,率先镇定下来。 微微拱手,声音清晰而沉稳:“圣上,草民斗胆,想先请问陛下,对于当下民生困境,圣上心中可有侧重之处?草民也好更有针对性地作答,以免疏漏。” 此言一出,宫殿内一片寂静,众人皆惊。 白士绅眉头紧皱,在心中暗斥赵轩大胆。 杨峰则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宋眠眼中闪过一抹意外,随即冷笑一声:“哼,倒是个有心思的。” “朕既以民生为题,自然是方方面面皆要考量,岂容你取巧?” 赵轩不慌不忙,再次拱手:“陛下恕罪,草民并非取巧。” “只是民生之事繁杂,若能知晓圣上关注重点,草民便能更深入剖析,提出更贴合实际的良策,也好不负圣上此番殿试求贤之意。” 宋眠盯着赵轩,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倒也有理,当下农桑发展受阻,赋税问题亦困扰百姓,你且先从这两方面说起。” 赵轩心中有了底,恭敬答道:“遵旨。” 说罢,他走到案台前,拿起毛笔,略作思索后,开始奋笔疾书。 其他三位学子见状,也赶忙走到各自案台前,开始答题。 片刻间,宫殿内只有毛笔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 许久后,陈德那尖细却又清晰的声音打破了宫殿内的宁静。 “时辰已到,诸位学子停笔。” 四位学子纷纷搁笔,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衫,神色各异却又都带着一丝忐忑。 陈德迈着小碎步,依次将卷子收起,脸上满是敬畏之色。 小心翼翼地将卷子放置在宋眠眼前的龙案上,而后恭敬地退到一旁,垂首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宋眠高坐于那雕龙绘凤的巍峨龙椅之上,周身仿若笼着一层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他的目光,仿若寒夜冷星,逐一审视着这四份答卷,当触及赵轩的文章时,眸中似有微光闪过,不过转瞬即逝,面上依旧冷若冰霜,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所想。 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案,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每一声都似重锤,敲在殿下众人的心尖上。 许久,宋眠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在这空旷而庄严肃穆的宫殿内回荡: “此次殿试,朕阅诸位学子文章,唯三人脱颖而出。”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利刃般扫过殿下,众人皆屏息敛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赵轩,文章见解超凡,对策切中时弊,立意深远,可为状元。” 宋眠话音刚落,赵轩心中一阵狂喜,却强自按捺,“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铿锵有力:“草民叩谢圣上隆恩!愿肝脑涂地,为圣上尽忠,为苍生谋福!” 赵轩乃寒门子弟,多年苦读,只为一朝出人头地,改变家族命运,此刻终得偿所愿。 “方则眠,行文条理井然,对民生诸事亦有深刻洞察,可列榜眼。” 方则眠亦是寒门出身,闻言激动得眼眶泛红,连忙跪地谢恩:“臣定当不负圣上期许,勤勉奉公!” “崔书惟,”宋眠的目光落在这位世家子弟身上,语气微微一顿。 “文笔斐然,论述严谨,可为探花郎。” 崔书惟虽出身世家,见多识广,此刻也难掩激动,恭敬跪地:“臣必当竭尽全力,为我朝效力。” 白士绅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本有自己的盘算,然此次殿试结果,却出乎他的部分意料。 宋眠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却又透着莫测高深:“起来吧,此次科举,诸位考官亦劳苦功高,待放榜之后,自有封赏。” 杨峰、白士绅和谢淮钦赶忙跪地谢恩:“臣等惶恐,皆为陛下分内之事。” 宋眠又细细叮嘱了放榜及后续诸事的安排,而后在众人的叩拜中起身离去。 其背影挺拔而威严,带着掌控天下的气势。 谢淮钦一踏出宫殿,满心满眼便只有郡主府的方向,她心急如焚,全然顾不得平日的稳重形象,飞身上马,扬鞭疾驰。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只见一道身影裹挟着尘土风驰电掣般掠过。 谢淮钦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目光紧紧锁定前方,仿佛那郡主府便是此刻的全部世界。 终于,郡主府那熟悉的大门映入眼帘。 谢淮钦猛地勒住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才稳稳停下。 她来不及喘息,便匆忙跳下马,大步朝着府内奔去。 门口的侍卫见状,纷纷行礼,却连一句完整的问候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谢淮钦便已一闪而过。 她心急如焚地穿过庭院,脚步急切地踏上回廊,心中不住呼喊着:“意儿,我回来了。” 就在满心满眼都是与郑吣意相见的迫切之时,忽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呼唤:“郡马爷。” 转头一看,原来是郑吣意身边的贴身丫鬟嫣儿。 只见嫣儿神色略带几分凝重,眼中似乎藏着些欲言又止的话。 谢淮钦微微一怔,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嫣儿便屈膝行礼,轻声说道:“郡马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淮钦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嫣儿便领着她朝着郡主郑吣意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谢淮钦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浮出水面。 很快,她们来到了郡主房内。 嫣儿走到抽屉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从中拿出了一封信。 双手捧着信,递向谢淮钦,声音微微颤抖地说: “郡马爷,这是郡主让我交给您的,她说,等您回来就给您。” 谢淮钦眉头紧锁,接过信的手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她缓缓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只见上面的字迹娟秀,正是郑吣意的笔迹。 “淮钦,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不在府中。” “有些事,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向你开口 。如今,我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我……” 看到这里,谢淮钦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涌上心头。 她急切地往下看去,想要弄清楚郡主到底遭遇了什么,又为何突然离开。 “淮钦吾夫,展信佳。 待君阅此信时,妾恐已离府。 诸多隐情,妾久未敢言,今情势所迫,不得不为决断。 自君离去之后,影风来报,丞相府中细作透漏,先前医舍被焚一事,乃李承泽所为。 因其不满我等私自教唆李小姐学医,故而特意派人于三更时分纵火。 那些无辜下人,皆已被李承泽暗中杀害灭口。 妾还惊悉,倾林姑娘实乃祝姑娘所易容,她如此为之,是因隐患尚未根除,恐再生事端。 且府中竟有二皇子安插的眼线,近日,江南一带似有异动,似有人欲暗中挑起暴乱。 二皇子已被派往广陵平乱,爹爹因擅长驯马之术,亦被任命同往。 怎奈前几日忽闻爹爹身受重伤且身中剧毒,娘亲忧心如焚,故而,妾携祝姑娘与林苑二人,一同奔赴广陵,望能助爹爹一臂之力,解此困厄。 吾夫勿要忧心,妾自当小心谨慎。 待此间事了,妾定早日归来,与君相聚 。” 第181章 暴乱 谢淮钦读完信,一颗心仿若坠入了冰窖,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她心急如焚,面上却强自镇定,抬眸看向嫣儿,声音不自觉地带着几分颤抖:“嫣儿,郡主究竟离开多久了?” 嫣儿见郡马爷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紧,忙屈膝行礼,恭声回道:“郡马爷,郡主离开已有半月有余了。” “半月……”谢淮钦喃喃低语,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半月时间,足以发生太多变故,想到郑吣意在外可能遭遇的危险,她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高声喊道:“影风!” 话落音刚,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单膝跪地:“大人,属下在。” 谢淮钦目光如炬,看向影风,沉声道:“你即刻抽调府中精锐,暗中奔赴江南。” “务必将江南一带的异动,尤其是与二皇子相关的所有事宜,查个水落石出,一丝一毫都不许放过!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属下遵命!”影风领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待影风离去,谢淮钦的目光缓缓扫过郑吣意的房间,最终落在书案上的那封信上。 她想起信中提及的府中眼线,眉头紧紧皱起,眸中闪过一抹冷厉。 在这看似平静的郡主府内,已然暗流涌动。 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开始不露声色地留意府中众人的言行举止。 平日里,谢淮钦对待下人们依旧温和有礼,可暗中却多了几分审视。 留意着每一个人的细微表情、每一句不经意的话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与此同时,赶往广陵城的马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宋谨娴坐在一旁,神色憔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忧心忡忡地说道:“意儿,你爹爹他……也不知此番能否安然度过这一劫。” 郑吣意赶忙握住娘亲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安慰道:“娘亲莫要担忧,爹爹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林姑娘医术高明,她已去寻那几味稀有的药材了,待药材一到,便能为爹爹解毒。” 宋谨娴微微点头,可眼中的忧虑仍未散去:“这一路赶来,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还有那二皇子,总觉得他此番行事有些蹊跷。” 郑吣意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娘亲说得是,我此番与二皇子打过照面,瞧他那神色,言语间满是威胁之意。” “不过娘亲放心,女儿自会小心应对。” 宋谨娴叹了口气,说道:“唉,你一个女子,本不该卷入这些纷争之中,都怪为娘,没能护你周全。” 郑吣意靠在娘亲肩头,轻声说道:“娘亲莫要这么说,您和爹爹将我养大,女儿自当在你们有难时,挺身而出。” “况且,淮深也定会想办法来帮我们的。” 提到谢淮钦,宋谨娴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淮深那孩子确实不错,有他在,为娘心里也能踏实些。只是如今这局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郑吣意握紧了拳头,语气坚定地说:“娘亲,我们不会坐以待毙的。” “女儿已经让派人去打听军中的消息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或许能借此解开爹爹中毒的谜团,也能知晓二皇子到底在谋划什么。” 宋谨娴看着郑吣意坚定的模样,心中满是感慨。 她没想到,平日里温婉的女儿,在这危急关头,竟能如此果敢。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郑吣意神色一凛,警惕地问道:“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郡主,前面有几个士兵拦路,说是要检查马车。” 郑吣意闻言,秀眉紧蹙,心中暗忖:“这时候来检查马车,莫不是二皇子又在搞什么鬼?” 她转头看向宋谨娴,轻声安抚道:“娘亲莫怕,女儿去看看。”说罢,整了整衣衫,撩开车帘走了出去。 只见几个士兵手持长枪,神色冷峻地站在马车前,为首的一名校尉走上前来,微微拱手,语气却不容置疑: “郡主,得罪了。末将奉二皇子之命,检查过往车辆,还请郡主配合。” 郑吣意面色平静,目光却如寒星般锐利,盯着那校尉问道:“不知二皇子为何突然要检查车辆?这一路上,我们并未听闻有此规矩。” 校尉顿了顿,回道:“郡主,如今广陵局势紧张,二皇子也是为了确保安全,还望郡主莫要为难末将。” 郑吣意心中冷笑,知道这不过是二皇子的借口,但此刻也不好公然违抗。 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检查吧。不过,若是惊扰了公主殿下,你们可担待不起。” 校尉应了一声,便指挥士兵开始检查马车。 郑吣意站在一旁,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什么不轨企图。 士兵们在马车上翻找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那校尉正准备向郑吣意复命,突然,一名士兵喊道:“校尉,这里有个暗格!” 郑吣意心中一惊,从未听说过这辆马车上有暗格,只见那士兵伸手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裹。 校尉打开包裹一看,脸色骤变,立刻举起包裹对郑吣意说道:“郡主,这可是违禁之物,您为何会携带此物?” 郑吣意定睛一看,只见包裹里竟是一些信件,上面的字迹她从未见过,心中明白,这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但此刻百口莫辩。 她强自镇定,说道:“这东西我从未见过,定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校尉冷笑一声:“郡主,这东西在您的马车上找到,说不是您的,谁会相信?末将只能将您和这些东西一并带回,交给二皇子处置了。” 郑吣意心中焦急万分,她知道一旦被带到二皇子那里,恐怕就再难脱身。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身姿矫健,正是林苑。 林苑在马车前猛地勒住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前蹄扬起。 她神色焦急却又带着几分笃定,大声说道:“郡主莫慌!” 随后,翻身下马,几步上前,对那校尉说道:“这位军爷,郡主乃千金之躯,岂容你们随意污蔑?” “这马车是我们匆忙征用的,此前根本不知有这暗格,更别说里面的东西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有人蓄意陷害!” 校尉脸色一沉,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干扰公务!” 林苑不卑不亢,拱手道:“在下林苑,是郡主的随从,我家郡主一心为父,奔波至此,却遭此无端刁难,实在令人愤慨。”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远处又有一队人马赶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盔甲的将军,威风凛凛。 那将军来到近前,扫了一眼现场,问道:“发生何事?” 校尉连忙行礼,说道:“将军,我们在这位郡主的马车上搜出了违禁信件,正准备将她带回交给二皇子处置。” 将军看向郑吣意,见她虽神色焦急,但仍不失端庄,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又拿起那些信件看了看,沉思片刻后说道:“此事有些蹊跷,我看还是先将郡主等人带回我的营帐,从长计议,不可贸然交给二皇子。” 校尉面露难色:“可是将军,二皇子那边……” 将军眉头一皱:“本将军自会向二皇子交代,你无需多言。” 郑吣意心中稍安,她向将军福了福身,说道:“多谢将军。” 将军微微点头,随后安排郑吣意等人跟他回营帐。 一路上,郑吣意心中暗自思索,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与二皇子一伙的,或许自己能从他这里找到转机。 到了营帐后,将军请郑吣意等人坐下,然后说道:“郡主,实不相瞒,我也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如今广陵局势复杂,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还是要多加小心。” 郑吣意感激地说道:“多谢将军提醒,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将军笑道:“在下沈逸,是这广陵城的守将。” “我与郡主的父亲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对其为人十分敬重,如今见郡主深陷困境,实在不忍袖手旁观。” 郑吣意闻言,心中一暖:“原来是沈将军,家父提起过您,说您是一位忠肝义胆的英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沈逸摆了摆手:“郡主过誉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还郡主清白。” “我会派人去调查这些信件的来历,郡主且在我营帐中安心住下,等有了消息,再做定夺。” 郑吣意点头称谢,虽然暂时脱离了校尉的纠缠,但危险并未真正解除。 第182章 恩义 暮霭沉沉,夜色如墨般倾洒,将整座广陵城悄然笼罩。 沈逸的营帐之中,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帐壁上肆意晃荡,仿若潜藏于暗处的诸多阴谋与危机,正伺机而动。 郑吣意静坐于营帐之内,黛眉微蹙,美目之中思绪翻涌,满心的忧虑让她难以安睡。 帐外,林苑身姿挺拔,宛如苍松般屹立。 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周遭的每一处动静,手中长剑虽未出鞘,可那蓄势待发的姿态,仿佛稍有异动,便能即刻拔剑相向,护主周全。 翌日清晨,晨曦初破,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轻柔地洒落在大地上。 沈逸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地踏入营帐。 他手中紧握着几张纸张,其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字迹。 “郡主,这是我连夜派人查探的结果。” 沈逸恭敬地将纸张递与郑吣意,“关于那些信件,已然查明。” “我已向二皇子禀明此事,二皇子恩准郡主前往广陵城中探视郑大人。” 郑吣意美目流转,接过纸张,细细浏览一番后,有条不紊地将其收好,点头说道: “有劳沈将军了,此番能得见父亲,全赖将军相助。”话语间,尽显聪慧与沉稳。 在沈逸的一路护送下,郑吣意终于抵达了郑书宴的住处,踏入屋内,只见郑书宴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地躺于床榻之上。 宋谨娴忙上前守在床边,满脸心疼与忧虑。 微微抬手,屏退了左右侍从。 郑吣意心领神会,微微侧身,示意林苑上前。 林苑心照不宣,稳步上前,神色专注地为郑书宴把脉,一时间,屋内静谧无声,众人皆屏气敛息。 郑吣意和宋谨娴守在床边,满心焦虑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郑书宴在病痛中煎熬。 林苑站在一旁,神情凝重地说道:“郡主,我仔细研究过医书,如今能救郑大人的办法。” “唯有以壮年男子习武多年且为童子之身的臂上血,与我带来的药材相融合,制成药剂,或可一试。” 郑吣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可转瞬又被忧虑所取代。 她深知要找到这样一个人谈何容易,但为了父亲,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绝不放弃。 “林苑,不管多么困难,我们都要找到这个人。”郑吣意咬了咬下唇,转头看向宋谨娴,“母亲,您在这里好好照顾父亲,我这就出去想办法。” 宋谨娴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意儿,你一定要小心。” 郑吣意带着林苑匆匆走出营帐,找到沈逸说明情况。 沈逸听后,眉头紧锁,深知此事的难度,但看到郑吣意焦急的模样,还是坚定地说道: “郡主放心,我这就传令下去,在军中悬赏寻找符合条件之人。”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军营,然而,一连过去了好几天,却始终无人符合条件。 那些符合条件的士兵,也都因种种顾虑,不愿答应。 郑吣意心急如焚,每日在军营中奔波,四处打听,却屡屡失望而归,眼中布满了血丝,神色疲惫不堪,但依旧强撑着。 这日,沈逸找到郑吣意,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中一阵不忍。 犹豫片刻后,缓缓开口:“郡主,我……我愿意一试。” 郑吣意闻言,惊讶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沈将军,这……这怎么行?割臂取血之事,对身体损伤极大,怎能让您为了我父亲承受这样的痛苦。” 沈逸微微一笑,目光坚定:“郡主,我习武多年,身体强健,这点损伤算不了什么。” “郑大人是忠良之士,如今遭此大难,我若袖手旁观,于心何忍。” “而且,我也希望能为广陵城的安宁出一份力,毕竟郑大人的安危,关乎着许多人。” 郑吣意眼中泪光闪烁,她深深福了下去:“沈将军,您的大恩大德,本郡主没齿难忘。” 沈逸连忙扶起郑吣意:“郡主不必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吧。” 在营帐内,林苑准备好了一切。 沈逸卷起衣袖,神色平静地伸出手臂。 林苑拿起锋利的针,小心翼翼地刺入沈逸的肌肤,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滴入一旁的药碗中。 郑吣意站在一旁,紧紧握着拳头,心中满是担忧和感激。 随着药碗中的血液逐渐增多,沈逸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但他始终没有哼一声。 终于,林苑取够了血,为沈逸包扎好伤口。 “林苑,快,快用药材制药。”郑吣意焦急地催促道。 林苑迅速将药材与沈逸的血液混合,放入特制的药鼎中开始熬制药剂。 营帐内弥漫着浓郁而奇特的药香,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袅袅升腾的药雾之中。 经过漫长的煎熬,药剂终于制成。 林苑小心翼翼地将熬好的药汁倒入碗中,待温度稍降后,端到郑书宴床边。 郑吣意扶起父亲,宋谨娴在一旁帮忙,林苑则用汤匙一点点将药喂入郑书宴口中。 喂药过程并不顺利,郑书宴气息微弱,吞咽十分困难,但在三人的努力下,还是将药汁喂了下去。 之后,众人只能满心焦虑地等待药效发作。 一个时辰过去了,郑书宴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郑吣意的心又悬了起来,她看向林苑,眼中满是忧虑:“林苑,为何父亲还未好转?是这药没用吗?” 林苑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郡主莫急,这毒极为难缠,或许一剂药还无法彻底见效。” “再观察些时辰,若还是不行,再另想办法。” 沈逸也在一旁安慰道:“郡主,郑大人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又过了几个时辰,郑书宴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开始发起高烧,整个人陷入了昏迷,情况愈发危急。 郑吣意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爹爹,您一定要挺住啊……” 宋谨娴强忍着悲痛,安慰女儿道:“意儿,莫要灰心,我们再想想办法。” 林苑再次为郑书宴把脉,脉象比之前更加微弱紊乱,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郡主,这毒似乎发生了变化,在体内愈发肆虐,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毒药的厉害。” 林苑,你再仔细研究医书,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沈将军,也请您再帮我想想,还有什么人能救父亲。” 沈逸点头道:“郡主放心,我这就去联系城中的几位名医,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说完,便匆匆离开了营帐。 沈逸离开营帐后,快马加鞭在广陵城中四处奔走,遍访城中有名的郎中与大夫。 然而,众人在听闻郑书宴的病情与所中之毒后,皆摇头叹息,称从未见过如此怪异难治之毒,实在是束手无策。 就在沈逸满心失望,几乎要绝望之时,他偶然路过一处偏僻的小巷,听到巷内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这庸医,我这腿都快断了,你却治不好!”一个粗犷的声音怒吼道。 “客官莫急,我这药方已经是最好的了,实在是您这伤太过严重……”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沈逸心中一动,本就病急乱投医,此刻也顾不上许多,翻身下马便走进了小巷。 只见一个大汉正气势汹汹地对着一个老郎中挥舞着拳头,那老郎中吓得瑟瑟发抖。 沈逸上前制止了大汉,说道:“这位兄台,有话好好说。” 随后,看向老郎中,“老人家,我看您像是懂医术之人,我有一位朋友身中剧毒,不知您可有办法?” 老郎中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抬眸看了看沈逸,犹豫片刻后说道:“这位公子,实不相瞒,我年轻时曾游历四方。” “倒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病症。只是不知你那朋友中的是何毒?” 沈逸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将郑书宴的症状详细描述了一番。 老郎中听后,脸色微微一变:“听你所言,这毒似乎是一种名为‘幽冥散’的毒药,极为罕见,毒性奇特,起初看似无事,实则毒素在体内慢慢侵蚀脏腑,等到发作时便已病入膏肓。” 沈逸连忙问道:“那老人家可有办法解毒?” 老郎中沉思良久,缓缓说道:“只是这‘七星草’,生长于悬崖峭壁之上,采摘极为危险。” “但老夫曾有幸用过,确有解毒之效。”老郎中捻着胡须,缓缓说道。 沈逸听闻此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喜之色,仿若在黑暗中寻得了一丝曙光,拱手道: “多谢老人家告知,不管前路如何艰险,我都定要去试一试。” 事不宜迟,他即刻安排妥当,便将老郎中匆匆带回军营。 营帐之中,郑吣意正满心忧虑地徘徊踱步。 沈逸大步迈进,将这一消息告知。 郑吣意原本黯淡的双眸瞬间重新燃起希望之火,语气坚定: “沈将军,只要有一丝能救父亲的可能,都绝不能放弃。” 于是,沈逸亲自挑选了一队精锐士兵,带上老郎中,众人收拾好行囊,备好绳索、刀具等必要工具,而后骑马朝着城外的栖霞山疾驰而去。 栖霞山高耸险峻,山林幽深。 沈逸等人在山中艰难探寻多日,期间荆棘划破了衣衫,山石磕绊使他们步履维艰。 在寻找七星草的过程中,遭遇了不少凶险。 有一次,沈逸为了探路,不慎滑落山坡,手臂和脸颊都被尖锐的石块划伤,鲜血直流,但他只是简单包扎后,便又继续前行。 几日后,沈逸一行人终于归来。 此时的沈逸,脸上带着尚未愈合的伤口,衣衫也破旧不堪,但手中却紧紧握着那珍贵的七星草。 他如此尽心尽力,一则是见郑吣意为父亲的病情忧心如焚,心疼不已,想尽自己所能帮她排忧解难。 二则是往昔郑吣意的父亲对他有知遇之恩,这份恩情一直铭记于心,如今恩人深陷困境,更是义不容辞 。 第183章 离间 沈逸带着七星草归来,整个营帐内瞬间弥漫着紧张又期待的气息。 郑吣意快步迎上前,目光紧紧锁住沈逸手中那几株看似普通却承载着无限希望的七星草,眼眶微微泛红,激动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沈将军,您辛苦了!” 林苑迅速接过七星草,与老郎中一同仔细端详辨认,确认无误后,立刻着手准备熬制药汤。 营帐内,众人围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药鼎,看着那草药在沸水中翻滚,药香逐渐弥漫开来。 良久后,药汤终于熬制完成。 林苑小心翼翼地将药汤倒入碗中,郑吣意和宋谨娴赶忙来到郑书宴床边,准备喂药。 此时的郑书宴,面色如死灰一般,气息若有若无,仿佛随时都会离他们而去。 宋谨娴用汤匙一点点将药汤喂入郑书宴口中。 喂完药后,众人只能焦急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 郑吣意坐在床边,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嘴里不停地轻声呼唤:“爹爹,您一定要好起来,女儿还等着您醒来呢……” 一个时辰过去了,郑书宴的脸色似乎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微微平稳了一些。 郑吣意惊喜地看向林苑:“林苑,你看是不是有好转了?” 林苑连忙上前把脉,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喜悦:“郡主,郑大人的脉象比之前有力了许多,这药起作用了!” 营帐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声,沈逸也欣慰地笑了:“太好了,郑大人终于有救了。”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郑书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 郑吣意和宋谨娴又惊又怕,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林苑神色一紧,再次把脉,随后松了一口气:“郡主、公主莫慌,这是体内的毒素在排出,是好现象。” 果然,在那口黑血吐出后,郑书宴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呼吸也更加平稳,陷入了安稳的沉睡。 众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知道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郑书宴的病情逐渐好转,郑吣意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夜幕如墨,繁星点点,郑吣意却毫无睡意,她深知父亲此次遭难背后定有隐情,为了能帮父亲分忧,决定去找沈逸了解此次暴乱的相关事宜。 郑吣意轻步走出营帐,月光洒在身上,勾勒出婀娜的身姿。 不远处的军中空地,沈逸正在练剑。 只见他身姿矫健,剑随身动,寒光闪烁,一招一式虎虎生风,月光下,脸上的伤口虽已简单包扎,但仍清晰可见。 郑吣意被这一幕吸引,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不忍打扰。 然而,沈逸常年习武,警觉性极高,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的动静。 他猛地收剑,厉声喝道:“何人?” 郑吣意仪态端庄地从暗处走出,轻声说道:“本郡主无聊,信步走到此处,不想惊扰了沈将军,还望将军莫怪。” 沈逸看清来人是郑吣意,连忙收剑入鞘,单膝跪地行礼:“郡主恕罪,末将方才多有冒犯。” 郑吣意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将军请起,无妨。” 目光落在沈逸脸上的伤口上,眼中满是关切,“沈将军,您脸上的伤……这都是为了我父亲,稍后便派人送些药膏过来,仔细涂抹,想来便不会留下疤痕。” 沈逸心中一暖,抬头看向郑吣意,月色下,她的面容温柔而美丽。 不知为何,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忍不住说道:“郡主,您可还记得三年前您初次来广陵的情景?” 郑吣意微微一愣,思绪也随之飘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的她,年少气盛,满怀着对世界的好奇与憧憬。“自然记得,那时我见军中士兵骑马驰骋,心中不服,非要与他们比试一番。” 沈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没错,当时郡主英姿飒爽,丝毫不让须眉。” “那场骑驹比赛,郡主技压群雄,最终得了第二,只可惜……输给了臣。” 郑吣意也不禁笑了起来:“那时我还曾放言,将来若再有机会,定要赢回来,没想到一晃三年过去,此事竟还历历在目。” 沈逸看着郑吣意,目光中满是怀念:“那时的郡主,是那样的明媚动人,充满活力。” “在军中,您的风采让许多人都为之赞叹。” 他微微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如今……听闻郡主已然成婚,那位谢大人,对郡主可好?” 郑吣意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沈逸见状,心中一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郡主,实不相瞒,臣之前听闻一些关于谢大人的传言……说他在成婚前,曾与其他女子私相授受,甚至还有了一子,臣实在是……为郡主感到不值。” 郑吣意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沈逸。 月光下,她这才发现,眼前的沈逸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驯马郎。 岁月似乎在他身上沉淀出了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眉眼间更添了几分英气,俊朗非凡。 “沈将军,多谢你为我着想。” 郑吣意轻声说道,“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如今我只希望能护得家人周全,其他的,我已不再看重。” 沈逸看着郑吣意,心中隐隐作痛。 他知道,有些话,如今已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但只要能守在她身边,为其排忧解难,便心满意足。 “郡主放心,无论何时,臣都会全力护您和郑大人周全。”沈逸目光坚定地说道。 郑吣意微微点头,心中满是感激:“有沈将军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如今想了解此次暴乱的缘由,还望沈将军能为我详细说说,也想为父亲分担一些。” 沈逸收敛起心中的情绪,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此次暴乱的根源,是今年年初那场罕见的大雪。” “田间庄稼大多被这场天灾毁于一旦,虽说如今已是春夏交替之际,可农事恢复艰难,远不如往昔那般生机蓬勃。” “然而,朝廷赋税却并未因这场天灾而减少分毫。” “咱们广陵城又与京城相隔千里之遥,地方官员只一心想着完成自己的赋税任务,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百姓们实在交不起赋税,无奈之下只能去借官银、租官地,可这却如同饮鸩止渴,利滚利之下,日子愈发艰难,心中不满也越积越深,最终导致了暴乱的发生。” “二皇子被派来处理此次暴乱,表面上是安抚民心,可实际上却在大肆打压。” “将所有可疑为参与暴乱之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斩杀,一个都不放过。” “郑大人宅心仁厚,好言相劝,希望二皇子能采取温和的手段,以安抚为主,妥善处理此事,可没想到却遭到了二皇子的坚决反对。” “二皇子身边的幕僚,大多平庸无能,只会阿谀奉承,使得其耳目闭塞,根本无法了解真实的情况。” “而且他又不懂得辨别忠良,只想着简单地处罚几个地方官来敷衍了事。” 郑吣意秀眉紧蹙,眼中满是忧虑与愤怒:“怎么能如此?百姓们本就遭受天灾,生活困苦不堪,朝廷不仅不加以抚恤,还如此严苛对待。” 沈逸微微点头,接着说道:“郡主所言极是.如今局面愈发复杂,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也趁机混入其中,煽动百姓,使得局势更加难以控制。” “郑大人一心为百姓着想,想要从中调和,却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这才被人暗中算计,遭遇了此次的毒害。” 郑吣意沉思片刻,说道:“证据……我们可以从那些暴乱人员中,调查背景。” 沈逸点了点头,说道:“郡主所言甚是,我这就派人去暗中调查,但需要时间,且调查过程中,须小心谨慎,不能打草惊蛇,以免被察觉,带来危险。” 沈逸单膝跪地,郑重说道:“郡主放心,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郑吣意与沈逸商议已定,二人便各自回住所。 两个月后郑书宴的病情渐趋稳定,郑吣意终于能将更多心力投入到破解眼前危局之中。 她明白二皇子宋弋择身边的幕僚是其作恶的帮凶,思索再三,决定先从离间二皇子和他的幕僚周成入手,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必能极大地削弱宋弋择的势力。 经过深思熟虑,郑吣意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 郑吣意找来信得过的亲信——机灵鬼苏禾和阿泰,这两人平时就古灵精怪,鬼点子一箩筐。 郑吣意把计划跟他们一说,苏禾眼睛滴溜一转,拍着胸脯保证:“郡主放心,就瞧我们的吧!” 阿泰也在一旁憨笑着点头,“对,郡主,您就等好消息!” 苏禾和阿泰乔装成从京城来的“巨贾富商”,带着一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宝贝”——其实大多是郑吣意从库房里找来的唬人玩意儿,来到了周成常去的望江楼。 两人一进酒楼,就开始咋咋呼呼地显摆。 苏禾扯着嗓子喊:“哎呀,这广陵城就是不一样,咱这趟可得好好找些靠谱的合作之人!” 阿泰在一旁应和:“那可不,听说二皇子身边的周先生那可是神通广大,要是能攀上关系,咱这生意不得飞黄腾达!” 第184章 善途 这话刚好被上楼的周成听见,他本就爱财如命,一听有送上门的“肥肉”,哪能放过。 周成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清了清嗓子:“两位,听闻你们在找我?” 苏禾和阿泰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起身让座,还把“宝贝”一股脑儿地摆在周成面前。 从那以后,苏禾和阿泰时不时就去找周成,每次都带着些新奇玩意儿,还顺带说些京城的“八卦”。 有一回,苏禾神秘兮兮地凑到周成耳边:“周先生,我在京城可听说了些事儿,您可别生气。” “有人说二皇子最近老和一个新来的谋士待一块儿,还说那谋士出的主意比您的强多了!” 周成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冷哼一声:“就他?能有什么本事!” 胖墩赶紧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就是,周先生您为二皇子出了多少力啊,这二皇子可不能忘恩负义。” 周成皱着眉头,心里的不满开始慢慢滋生。 另一边,郑吣意让沈逸去给二皇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刘广送了份大礼。 刘广收了好处,自然乐意帮忙。 有一天,二皇子正在喝茶,刘广一脸神秘地凑过去:“殿下,奴才今儿瞧见周先生和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在一块儿,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说啥。” 二皇子宋弋择本就生性多疑,一听这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哦?竟有此事?你可看仔细了?” 刘广连忙点头:“千真万确,殿下,您可不能不防啊。” 从那以后,二皇子看周成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周成也察觉到了二皇子的冷淡。 这让周成又气又急,心里对二皇子的怨恨越来越深。 没几天,二皇子召集众人商议军事部署。 周成觉得机会来了,他要让二皇子知道,没了他周成,二皇子啥都干不成!于是,周成故意提出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 心里想着,等这计划失败了,二皇子就知道谁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周成站出来,摇头晃脑地说:“殿下,依微臣之见,咱们可以派一小队人马从东边的小路绕到敌军后方,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二皇子一听,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周成平时挺精明的,这次怎么想出这么个冒险的主意?” “该不会是故意为之吧?再加上最近对周成的怀疑,二皇子脸色一沉:“此计太过草率,万一敌军有埋伏怎么办?周成,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周成一听,急得脸都红了:“殿下,微臣对您忠心耿耿,这计策绝对可行啊!” 可二皇子根本不听,大手一挥:“哼,我看你最近行事越发可疑,此事必有蹊跷!来人,把周成给我关起来,好好审问!” 周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士兵们架了下去,一边挣扎一边喊:“殿下,冤枉啊!” 二皇子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心里琢磨着:“不能让任何人坏了我向父皇邀功。” 郑吣意得知周成被关的消息后,和苏禾、阿泰在房间里笑得前仰后合。 苏禾乐滋滋地说:“郡主,您这招太妙了,二皇子和周成这下可算是窝里斗起来了!”阿泰也跟着笑:“是啊是啊,看他们还怎么得意!” 郑吣意笑着摆摆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这只是第一步,我们得乘胜追击。” 她知道,宋弋择来广陵城不过是做做样子,妄图借此向皇帝邀功请赏。 若任由宋弋择这般行径,广陵城百姓将成为其谋取功名的垫脚石,难以真正受益。 数日后广陵城的街头巷尾弥漫着一股闷热与躁动。 二皇子宋弋择为了能在皇帝面前立下亮眼功绩,整日在城中四处寻觅良策,却始终一无所获。 此时,城中悄然传开一个消息:在城外那云雾缭绕的深山之中,有一座清幽雅舍,里面住着一位奇人。” “此人虽独居于深山,却对天下时政了如指掌,尤其擅长笼络人心,若能得其相助,大业必成。” 宋弋择听闻后,心中一动,当下决定亲自前往拜访。 这日,宋弋择带着几名贴身侍卫,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艰难地向深山进发。 经过几个时辰的跋涉,终于在山林深处寻得那座传闻中的雅舍。雅舍周围翠竹环绕,环境清幽宁静。 宋弋择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叩门。 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粗布麻衣,脸上带着一道狰狞伤疤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此人正是乔装打扮后的郑吣意。 郑吣意故意打量了宋弋择一番,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宋弋择身边的侍卫见此人如此无礼,正要发作,却被宋弋择抬手制止。 他恭敬地说道:“在下听闻先生深居山林,却心怀天下,特来拜访,望先生能为在下指点迷津。” 郑吣意冷笑一声:“指点迷津?就凭你?我看你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有什么志向?” 宋弋择心中一阵恼怒,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强压怒火,说道:“先生莫要以貌取人,在下真的是诚心求教。” 郑吣意见他态度诚恳,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考考你。” “若你连这几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也就没必要留下了。” 说罢,郑吣意提出了几个关于民生、时政的刁钻问题,这些问题直击当下社会的痛点,宋弋择一时竟有些难以招架。 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好不容易才勉强作答。 郑吣意听完,微微点头:“勉强及格,不过,这还不够。 “你且去门外,在烈日下站两个时辰,若能坚持下来,我再与你详谈。” 宋弋择心中愤怒不已,自己身为皇子,何时受过这般羞辱? 但为了得到高人相助,咬咬牙,转身走到门外,在烈日下站定。 半个时辰过去,宋弋择已是汗流浃背,衣衫湿透。 郑吣意见状,这才打开门,说道:“看来你确实有几分毅力,进来吧。” 宋弋择走进屋内,郑吣意递给他一杯凉茶,说道:“公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日后必成大事。” “既然你如此有诚意,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郑吣意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宋弋择,“这锦囊之中,有我给你的第一条计策。” “你需在三日内,从自己的私库中拿出五万两银子送到这雅舍,另外,再派人寻来大量的丝罗绸缎,同时招募一批心灵手巧的女子,在这雅舍中专门开辟一个房间,让她们将这些丝绸绸缎制成统一的服饰。” 宋弋择一脸疑惑,问道:“先生,这是何意?如此大费周章,与我所求之事有何关联?” 郑吣意神秘一笑:“公子若是信得过在下,只需照做即可。” “按照锦囊里所说的做,在下绝对能保证公子心想事成。” 宋弋择心中暗自权衡,觉得郑吣意既然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必然有其深意。 况且自己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若半途而废,实在可惜,于是,咬咬牙说道:“好,那就听先生的。” 回到城中后,宋弋择立刻着手安排此事。 从私库中取出五万两银子,又派人四处采购丝罗绸缎,同时张贴告示,招募擅长女红的女子。 一时间,城中百姓议论纷纷,都不知道二皇子这是要做什么。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宋弋择带着银子和招募来的女子,再次来到雅舍。 郑吣意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意地点点头:“公子办事果然雷厉风行。” 宋弋择满心好奇,却又不便多问,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等待着郑吣意下一步的安排。 郑吣意不紧不慢开口道:“公子,明日开始就和那些女子一起制衣。” 宋弋择听闻郑吣意的要求,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怒声质问道:“你说什么?让我堂堂皇子,和这些女子一起做女工制衣?” “简直荒谬至极,绝无可能!”郑吣意神色平静,目光坚定,不紧不慢却又字字有力地说: “公子,欲成大事者,需深谙民间疾苦,洞察民生百态。” “这女工之事看似平常,却藏着民生智慧。” “百姓以此为生,您若想赢得民心,深入了解他们的生活,这点尝试都不敢,如何服众?” 宋弋择内心怒火熊熊,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但一想到自己渴望的功绩,只能强压怒火,咬牙道:“好,我做!”那声音满是不甘与无奈。 开工第一天,宋弋择硬着头皮迈进女工房间。 屋内满是忙碌的女工,看到一个男人进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第185章 历练 宋弋择只觉浑身不自在,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数道目光灼烧。 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别扭地拿起针线穿针引线。 那针在他粗粝的手指间显得格外纤细,线头好似故意捣乱,怎么也穿不进针鼻儿。 旁边女工们先是交头接耳,随后忍不住偷笑起来。 “哎哎哎,你看,一个大男人来做女红,啧啧,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我还是头一回见。” 一个年轻女子捂着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谁说不是呢,我猜他用不了多久就得打退堂鼓。”另一个女子附和道,语气里满是轻蔑。 宋弋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紧咬着牙,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心里又羞又恼,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强忍着,再次尝试穿针。 这时,一位年长些的女工走上前,轻声安慰: “公子莫急,刚开始都这样,多练练自然就好。” “我像您这么大刚开始学的时候,还不如您呢。” 宋弋择听了,心里稍感安慰,可还是不服气,冷哼一声,耐着性子重新开始。 没一会儿,不小心扎到手指,鲜血冒出。 疼得直甩手,脸上写满懊恼愤怒。女工们纷纷投来关切目光,有人递上布巾,他却烦躁地推开:“不用你们管!” 郑吣意见状,走上前,严肃又平和地说:“公子,您觉得这女工之事简单,不屑为之。” “可百姓们却以此为生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抱怨。” “男子与女子,同为我朝子民,皆在为生活努力,又何来性别之分?若想赢得民心,首先得学会尊重每一个人。” 宋弋择听后,虽有不甘,但为了大计只能忍着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针线。 此后,他每天都准时来做女工。 一开始状况不断,不是缝错花样,就是剪坏布料,常被女工们嘲笑。 但也有不少女工鼓励他,“公子,这次针脚比上次匀多了,进步可大啦!” “是啊,公子学得真快,再练练肯定跟我们一样好。” 在大家的鼓励和批评声中,宋弋择渐渐不再抗拒,羞耻感也慢慢减轻。 开始主动向女工们请教技巧,专注于手中的针线活。 随着时间推移,手艺愈发熟练,缝出的衣服有模有样,当看到自己亲手制作的衣服得到大家认可时,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开始理解女工们的辛勤与坚韧,体会到民间生活的不易。 对郑吣意的计划,他多了几分理解和期待,好奇这些精心制作的衣物,究竟会在她的谋划中发挥怎样的作用 。 流光一瞬,华表千年,不过月余,女工们在那昏暗的工坊之中,于灯火阑珊下,穿针引线,日夜赶工,终是将那统一的服饰赶制完毕。 工坊内,衣物堆积如山,细密针脚间,皆是心血。 郑吣意将二皇子宋弋择邀至雅舍外的竹亭之内。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若在低语。 亭内茶香氤氲,郑吣意莲步轻移,素手为宋弋择斟上一盏清茶,茶香袅袅升腾。 随后,她玉手轻抬,递上锦囊,朱唇轻启:“公子,此乃第二个锦囊,您且收好。 待会后,便去那女工处领一套衣物。 明日卯时,您率士兵前往城内良田候着。 切记,将这些衣物分发下去,待诸事就绪,再打开这锦囊。” 宋弋择接过锦囊,入手沉甸甸的,他剑眉微蹙,凤目之中满是狐疑之色,忍不住问道: “先生,此番又是何意?如此行事,究竟有何深意?你可别诓我,要是这计策没效果,本皇子可饶不了你!” 郑吣意轻掩唇角,浅笑嫣然:“公子莫急,待明日依计行事,自会知晓其中妙处。” “我所谋划,皆为公子大业着想,断然不会有误,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保准让您满意!” 宋弋择虽满心疑惑,却也知晓郑吣意足智多谋,思索片刻后,抱拳道:“既如此,我便信先生这一回,要是出了岔子,你可得给我个说法!” 第二日,天色尚暗,街边要掌着灯笼行路,宋弋择便被自家侍卫连拉带拽地从床上弄起来,一路上哈欠连天,到了良田边。 士兵们望着堆积如山的衣物,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二皇子要咱们摆摊卖衣物?”一名士兵挠挠头,满脸困惑。 “我看像,说不定卖完衣物,还得让咱们吆喝卖菜呢!”另一名士兵跟着打趣。 宋弋择神色冷峻,高声下令:“莫要多言,速速将衣物分发下去!再敢胡乱猜测,军法处置!” 待一切准备妥当,宋弋择深吸一口气,打开锦囊,只见上面写着:“着百姓服饰,与士兵同下田劳作,助百姓春耕,且不可暴露身份,直至日落。” 宋弋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这……这如何使得?” “让我堂堂皇子,身着百姓粗布麻衣,下田劳作?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我父皇要是知道了,还以为我发什么疯!” 他在田边来回踱步,内心纠结万分。 可又想到那脸上带疤男子之前的计策,每次皆能出奇制胜,若不依言而行,之前的努力岂不付诸东流? 犹豫再三,宋弋择咬咬牙,心一横:“罢了罢了,就再信他这一回!要是这次被坑惨了,我非得找他算账不可!” 说罢,他率先换上百姓服饰,那衣服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裤脚一高一低,腰带还系成了个死结。 拿起锄头,却觉这锄头有千斤重,姿势僵硬,动作笨拙,刚一用力,便差点摔了个狗啃泥,逗得周围百姓哄堂大笑。 “这公子,莫不是没干过农活?连锄头都拿不稳!”一位老农捋着胡须,面露疑惑。 “瞧这模样,怕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少爷,来凑个热闹,我看呐,他这是来田间游玩作乐,还没找着窍门呢!”一位农妇捂嘴轻笑。 宋弋择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比被太阳晒得还烫。但一咬牙,还是厚着脸皮凑到老农跟前,结结巴巴地说:“老……老人家,您……您教教我呗,这锄头到底如否使用啊?” 在老农的耐心指导下,宋弋择渐渐掌握了窍门,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可没过多久,就感觉腰酸背痛,手上还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日头高悬,骄阳似火,宋弋择额头上布满汗珠,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这时,一位农妇送来茶水,笑着说:“公子,喝口水,歇歇吧,看你累得,可真是个实在人。” “这么卖力干活,家里的地肯定种得顶好!” 宋弋择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心里直犯嘀咕:我哪干过这活儿啊,要不是为了那锦囊妙计,我才不来遭这罪!” 但嘴上还是说着:“多谢婶子,这茶可太解渴了!”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宋弋择累得瘫倒在田边,感觉自己的老腰都快断了。 他望着自己满是泥土的双手和破旧的衣衫,心中五味杂陈。 日落时分,宋弋择拖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回临时居所。 刚一进门,便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倒在榻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来人呐!”宋弋择有气无力地喊道,声音沙哑得厉害,“快给我打些热水,我要好好泡个澡,这浑身的泥巴和酸痛,可真要了我的命!” 不一会儿,侍卫端着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匆匆赶来。 宋弋择迫不及待地跳进浴桶,滚烫的热水包裹着疲惫的身躯,他惬意地舒了口气,忍不住嘟囔道: “哎哟喂,可算能好好放松一下了,今天这罪受得,简直比上战场打仗还累!” 泡在水里,宋弋择回想起白天的种种,那些百姓们质朴的笑容、善意的调侃,还有自己笨手笨脚闹的笑话,都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不禁苦笑一声:“我堂堂皇子,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时干过这种粗活?今天可真是出尽了洋相。” 就在这时,侍卫在门外通报:“殿下,那位先生求见。” 宋弋择一听,立刻从浴桶中坐起身来,大声说道:“快请!不,等等,先帮我找身干净衣服,我可不能就这么光着见人。” 片刻后,郑吣意走进房间,只见宋弋择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头发还湿漉漉的,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先生,您可来了!”宋弋择快步迎上前,“今天这事儿,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不过,还是不太明白,您让我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深意?” 郑吣意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公子,您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便是这水,而您若想成就大业,就得赢得民心,今日与百姓一同劳作,亲身体验他们的生活,他们自然能感受到您的诚意。” 宋弋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我帮百姓干活,他们确实对我热情了许多。” “还送水送干粮,这倒是我之前从未感受过的。可就凭这一天,就能赢得民心了?” “当然不止如此。” 郑吣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明日,您再去集市上,将这些天制作衣服剩下的布料,免费分发给百姓。” “您亲自去分发,与其唠唠家常,了解需求。如此一来,百姓们定会对您感恩戴德。” 宋弋择瞪大了眼睛:“啊?还要去?不是,先生,这分发布料有什么用啊?” 郑吣意耐心解释道:“公子,这布料对百姓来说,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您免费分发,便是在施恩。 而且,在分发过程中,能与百姓进一步亲近,听到他们的心声,这对日后可是大有裨益。” 宋弋择皱着眉头,内心纠结不已。 想到在田间劳作的辛苦,实在不想再去折腾。 第186章 民心 次日清晨,宋弋择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不情愿地来到集市。 集市上早已人头攒动,百姓们听说有免费布料可领,都早早赶来,将分发点围得水泄不通。 宋弋择硬着头皮站到台前,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乡亲们,今日我给大家送些布料,希望能帮衬着大伙!”声音落下,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真的免费?哪有这等好事!”一个大汉扯着嗓子喊。 “是啊,该不会是有啥条件吧?”一位大娘满脸怀疑。 宋弋择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有些发慌,赶忙解释:“大家放心,绝对免费,没有任何条件!”说着,便开始动手分发布料。 可没一会儿,问题就来了,人群太过拥挤,大家都争着往前挤,场面一度失控。 宋弋择着急地大喊:“大家别挤,排好队,人人都有!”可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嘈杂声中。 就在混乱之际,一个小孩被人群挤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宋弋择见状,心急如焚,赶忙冲过去,将小孩抱起来,安抚道:“孩子别怕,叔叔在呢。” 这一幕被百姓们看在眼里,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宋弋择趁机说道:“乡亲们,咱们都互相体谅一下,大家排好队,很快就能领到布料了。” 百姓们听了,纷纷点头,开始自觉排队。 分发过程中,宋弋择还不忘和百姓们唠唠家常。 他走到一位大爷面前,递上布料,笑着问:“大爷,您家里几口人啊?这布料够不够用?” 大爷接过布料,感激地说:“公子,你可真是个好人啊!我家五口人,这布料足够了。” 这时,一个年轻媳妇红着脸说:“公子,您这么好心,将来肯定能娶个好媳妇!”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宋弋择的脸也瞬间红到了耳根。 好不容易分发完布料,他累得气喘吁吁。 可看着百姓们满意的笑容,心里却有了一种别样的成就感。 回到住处,郑吣意早已等候多时。 宋弋择迫不及待地说:“先生,今天可真是惊险,不过好在最后还算顺利,只是我不明白,这分发布料,真能有那么大作用?” 郑吣意微笑着说:“公子,您今日的一举一动,百姓们都看在眼里,您的善良和诚意,他们都感受到了。” “民心,就是这样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宋弋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今天听着百姓们的夸赞,我心里还挺高兴的,那接下来,咱们还要做什么?” 郑吣意神秘一笑:“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一步。” 三日后,举办一场女红大赛。 郑吣意一袭男装,摇着折扇,穿梭在人群之中。 这场大赛正是她精心策划,目的便是吸引城中女子,借机收服人心。 台上,女子们飞针走线,台下观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喝彩声此起彼伏。 郑吣意嘴角挂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对身旁的林苑吩咐:“你去盯着,那些手法娴熟、眼神坚毅的,可别放过。” 林苑点头如捣蒜,麻溜地钻进人群。 比赛结束,郑吣意亲自给优胜者颁奖。 她走到一位叫阿秀的女子面前,笑着说:“姑娘好手艺,不知可有兴趣来我府上,教其他女子女红?工钱从优。” 阿秀又惊又喜,忙不迭点头。 当晚,阿秀和几个表现出色的女子被带到一座看似普通的宅子。 刚一进门,郑吣意就现身,她不再是男装打扮,而是身着华服,气质雍容。 “姐妹们,今日请你们来,是有要事相商。” 郑吣意目光灼灼,“这世道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 “女子也不应被局限于针线之间,我们也要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能力。” 众女子面面相觑,阿秀鼓起勇气问:“姑娘,您的意思是……” 郑吣意缓缓道:“我想教你们武艺、谋略,让你们成为有力量的人。” “愿意留下的,便是我的姐妹,定当倾尽所能培养。”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不已。 一番思索后,阿秀率先跪地:“郡主,阿秀愿意追随您!”其他女子见状,也纷纷跪地。” 此后,郑吣意开始秘密训练这些女子。 请来城中有名的武师教拳脚功夫,自己则传授如何观察人心、传递消息。 为了掩人耳目,白天她们依旧在府中做着女红,夜晚才开始刻苦训练。 与此同时,郑吣意暗中吩咐林苑,在城中留意那些身世可怜、但聪慧机敏的女子,用合理的价钱将她们买下。 每次带回新的女子,郑吣意都会亲自安抚:“别怕,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家,我会教你们本事,不再任人欺负。”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子们的训练卓有成效。 阿秀已经能熟练使用匕首,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潜伏,新来的灵儿也学会了如何巧妙地传递密信,不被人察觉。 一天夜里,郑吣意把女子们召集起来,神色凝重:“姐妹们,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 “将来,或许会有危险来临,但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能守护住我们珍视的一切。” 女子们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齐声应道:“愿听郡主吩咐!” 话语刚落,郑吣意满意的看着这些女子,抬头看向天空,回忆着什么…… 【 三 月 前 】 (春日的暖光轻柔地洒落在行进的马车里,却驱不散车内弥漫的凝重气息。 郑吣意与宋谨娴相对而坐,前往广陵探望病重的郑书宴,宋谨娴美目含愁,神色间满是忧虑与思索。 “意儿,”她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历经岁月沉淀的沉稳与沧桑,“我们不能再这般坐以待毙、任人摆布了。” 她微微仰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似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当年,先皇为了护我周全,特赐一支五万兵马的军队,驻守西北,本意是让我远离京城的纷争,能够自保自足。” “可当今圣上初登皇位之时,势力未稳,急需人手支持。” “我念及皇室血脉相连,便留在京城,暗中为他奔走,拉拢各方势力,助其稳固皇权。” 说到此处,敬德公主收回目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怅然与失望。 “然而,从他执意将你下嫁谢淮深的那一刻起,我便明白,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心怀壮志、坦诚相待的少年。” “如今谢淮深屡次出色完成圣上交付的任务,备受器重,圣上有意用他来制衡丞相。” “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一旦哪天,他对谢淮深也生出如对丞相那般的猜忌,我们又当如何?到那时,便是大难临头。” “所以,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拥有自己的力量,方能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中,求得一线生机。” 宋谨娴微微顿了顿,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继续说道:“你爹爹此次前往广陵,看似是外放任职,实则是圣上刻意试探他的忠心。” “这朝堂之上,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郑吣意静静地听着,神色凝重,心中暗自思量着母亲的话。 她早已不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少女,在这复杂的宫廷与朝堂纷争中,渐渐学会了隐忍与谋划。 “还有,”宋谨娴的语气变得更加低沉。“你之前跟我说府中有眼线的事,我暗中查访过了。” “那人并非二皇子的人,而是圣上安插的暗卫。” “表面上,对谢淮深重用深信,委以重任,可实际上,他生性多疑,谁都信不过。” “这宫中宫外,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 郑吣意闻言,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下,唯有不动声色地积蓄力量,才能在危机来临时,有反击的资本。 她轻轻反握住母亲的手,坚定地说道:“母亲放心,女儿定不会坐以待毙。”)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在春夏交替的时节,微风轻柔,带着蓬勃的生机,吹拂着广陵城的大街小巷。 历经三年的悉心治理,这座城市早已焕然一新,百姓安居乐业,集市热闹非凡,处处洋溢着繁荣的气息。 这一切,皆得益于二皇子李弋择与郑吣意的殚精竭虑、苦心经营。 李弋择身着一袭简约却不失贵气的锦袍,站在府邸的庭院中,眼神中满是感慨与不舍,望向眼前这位身着男装,却难掩聪慧气质的郑吣意。 “先生,若不是您这三年来的奇谋妙计,我李弋择绝无可能在广陵城取得这般成就,这一路,多亏有您。”李弋择的声音诚恳,带着几分感激。 郑吣意微微欠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神色间却故作洒脱:“公子言重了,能助公子一臂之力,乃我之荣幸。” “如今诸事已毕,也该回归山林,继续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了。” 李弋择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先生当真要归隐?以先生之才,若入朝为官,必能成就一番大业,为何要选择隐居山林?” 郑吣意轻轻摇头,目光望向远方,似是在憧憬那自由的山林生活:“官场的生活,终究不适合在下,我更喜欢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公子不必再劝。” 李弋择见状,也不再勉强,只是惋惜地叹了口气:“既然先生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强求。” “只望先生日后若有需要,定要告知我,我李弋择定当全力相助。” 郑吣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此,我便有一事相求。” 李弋择连忙道:“先生但说无妨,若我能助,必将竭尽全力。” 郑吣意目光灼灼,盯着李弋择的眼睛:“我只需公子给我一个承诺。” “至于这承诺的内容,到了合适的时间,我自会前来寻,公子可愿答应?” 李弋择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好,我答应先生,无论何事,只要不违背道义,我定不会食言。” 郑吣意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便好。” “此去京城,一路保重,愿公子前程似锦,宏图大展。” 李弋择抱拳道:“也祝先生在山林之中,得偿所愿,逍遥自在。” 两人相视一笑,就此别过。 郑吣意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街巷之中。 李弋择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心中感慨万千。 这位神秘的先生,虽要归隐山林,但那个未揭晓的承诺,必将成为二人之间未来的羁绊。 而他,也将带着在广陵城积累的功绩与民心,奔赴京城,迎接新的挑战 。 第187章 遥盼 除夕的夜,仿若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沉沉地将整个庭院包裹起来。 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在庭院中肆虐,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低吟着孤独的歌。 谢淮钦一袭单薄的长袍,静静地坐在亭中,周身被黑暗笼罩,唯有她手中那封家书,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目光始终凝视着远方,思绪早已飘向了千里之外的广陵,沉浸在对郑吣意的深深思念之中,久久未曾回神。 夜风吹过,她忍不住轻咳几声,那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每到冬日,体内的寒毒便会加剧,身体冷若冰霜,可给郡主的家书中,却只字未提寒毒加深之事。 舒月站在不远处,看着谢淮钦那单薄的身影,心中满是不忍。 轻步上前,柔声道:“淮钦,夜已深,你这身子骨本就受不住寒毒侵扰,再这么吹着冷风,怕是要撑不住了,还是进屋歇着吧。” 谢淮钦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目光从远方收回,看向舒月,轻叹一声:“也罢,是该回去了。” 话落,她缓缓起身,动作略显迟缓,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担。 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寂。 回到房中,屋内温暖如春,可谢淮钦的心却依旧被思念填满。 并未立刻就寝,而是走到书桌前,缓缓坐下,摊开宣纸,拿起墨锭,在砚台中轻轻研磨。 墨香渐渐弥漫开来,她的思绪也愈发清晰。 稍作思忖,他提起笔,蘸了蘸墨,在宣纸上落下第一笔:“郡主见字如晤,除夕之夜,独坐庭院,读罢你的家书,心中满是牵挂……” 她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每一个字都倾注着对郑吣意的思念与关切。 写着写着,她的思绪飘回到与郑吣意相处的点点滴滴。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聪慧狡黠的眼神,想起她在面对困境时果敢的决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可一想到她此刻远在广陵,山高水长,不知是否安好,又不免忧心忡忡。 “不知郡主在广陵,年夜饭可还合口味?有没有人陪你一同守岁?” 她低声呢喃,手中的笔也顿了顿,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洇出一朵小小的墨花。 许久,才再次动笔,将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倾诉在这封信中。 待信写完,她仔细地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放入信封。 轻轻抚摸着信封,像是在抚摸着郑吣意的脸庞,眼中满是眷恋。 安置好信件,谢淮钦终于躺到床上。 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窗外,时不时传来鞭炮声,那是人们在欢庆新年的到来,提醒着她这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可身边,却少了那个最重要的人,心中的那份空缺,却怎么也填不满。 不知过了多久,谢淮钦才迷迷糊糊睡去。梦里,她见到了郑吣意。 身着一袭华丽的服饰,笑意盈盈地朝她走来,每一步都摇曳生姿。 满心欢喜,正要迎上去,却突然惊醒。 “原来是梦。”谢淮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心中一阵失落,望向窗外,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年已然来临。 “信女谢淮钦,只愿郡主平安归来。” 她轻声许下心愿,而后起身,简单洗漱后,便匆匆出门,寻找能最快将信送到广陵的信使。 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处处洋溢着新年的喜庆。 街边的店铺挂着崭新的招牌,小贩们热情地叫卖着各种年货。 孩子们穿着新衣,手里拿着糖葫芦,嬉笑打闹。 然而,这热闹的景象,却无法驱散谢淮钦心中的思念。 终于,找到一位信得过的驿卒。 “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这封信送到广陵郡主手中。” 谢淮钦将信郑重地交到驿卒手中,眼中满是恳切,驿卒接过信,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放心,小的定当全速送达!” 处理完寄信的事,谢淮钦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着。 而此刻,在广陵的集市上,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交织成一曲市井的乐章。 郑吣意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花纹,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三年时光,不仅历练了心智,更让她出落得愈发美丽动人。 眉眼间褪去了曾经的稚嫩,多了几分成熟与韵味,肌肤如雪,双眸犹如一汪清泉,顾盼间流露出灵动与聪慧,举手投足间尽显落落大方。 身旁,林苑和祝清厌正兴致勃勃地挑选着摊位上的小物件,两人时不时低声交谈,眼神交汇间满是柔情蜜意。 郑吣意早已知道林苑与祝清厌彼此心意相通。 她看着二人,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收敛点?” “这大庭广众之下,可别光顾着卿卿我我,故意欺负我家谢郎不在身边是吧?”她的语气俏皮活泼,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林苑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郡主,您就别打趣我们了。”祝清厌则是笑着低头不语。 郑吣意摆了摆手,笑容依旧,可心底却泛起一丝苦涩。 这三年来,她又何尝不是在无数个夜晚,对着明月思念着远在京城的谢淮钦。 然而,父亲郑书宴必须陪同三皇子一同归京,规矩森严,不得私自返程,也只能无奈地留在广陵苦苦等候。 好在,终于等到圣上批准,三皇子将于年关过后,春夏交替之时回京复命。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谢淮钦,郑吣意满心欢喜,这才拉着林苑和祝清厌来到集市,想着挑选些京城没有的稀罕玩意儿,给谢淮钦一个惊喜。 她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拿起一个精美的木雕摆件,仔细端详着。 这木雕工艺精湛,栩栩如生,刻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这个不错,谢郎一定会喜欢。”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 林苑凑过来,好奇地问:“郡主,您觉得这个好呀?我看那边还有个琉璃盏,也挺别致的。” 郑吣意抬眸,顺着林苑指的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走,去瞧瞧。” 三人又朝着卖琉璃盏的摊位走去,郑吣意正专注地挑选着给谢淮钦的礼物。 林苑轻扯她的衣袖,笑着说道:“小姐,我和阿厌去那边瞧瞧。” 郑吣意嘴角上扬,摆摆手,眉眼间尽是温柔笑意:“嗯,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待两人离开,郑吣意再次将目光投向摊位,琳琅满目的小物件中,一块玉佩骤然吸引住她。 那玉佩莹润剔透,雕工精巧,触手生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玉佩,另一只手同时覆上。 郑吣意秀眉微微蹙起,心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缓缓抬眸,想看是何人如此莽撞,却对上了沈逸的目光。 沈逸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忙拱手说道: “郡……哦,小姐,抱歉,在下失礼了,方才观这玉佩色泽极好,想拿起观摩一番,不是有意的。” 郑吣意神色淡然,嘴角噙着一抹礼貌性的微笑,声音轻柔却不失端庄:“无妨,看来沈将军也颇具眼光,这玉佩确实难得。” 沈逸微微颔首,目光在郑吣意脸上稍作停留,心中暗自惊叹于她愈发出众的气质。 “小姐若喜欢,便拿去吧,是在下唐突了。”他说着,松开了手。 郑吣意也不推辞,轻轻拿起玉佩,对着日光细瞧,一边说道:“沈将军客气了,只是这玉佩如此精美,想必也真心喜爱,若是因为我贸然拿走,让你留下遗憾,反倒不美。” 摊主是个精明的中年大叔,眼尖地察觉到沈逸看向郑吣意时那藏不住的欣赏,又见两人交谈间气氛融洽,便起了撮合的心思。 他满脸堆笑,将手中的算盘一搁,热情地说道: “哎呀,我说二位,一看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这玉佩啊,就是缘分的见证。” “公子,你看这位小姐如此喜欢这玉佩,你买下送给她,多好的事儿!” 沈逸听了这话,脸上微微一热,下意识地看向郑吣意,见她神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促狭,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郑吣意嘴角轻扬,笑意盈盈地看向摊主:“大叔,您误会了,我与这位公子不过是偶然相遇,这玉佩,是买来送我心上人的。” 她语气轻松,言语间大方承认自己心有所属,没有丝毫扭捏。 摊主一听,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仍不放弃: “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缘分这东西,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这公子才是您的真命天子。” 沈逸连忙摆手,解释道:“大叔,您别乱说了,小姐已然表明心迹,我岂敢有非分之想。” 他转头看向郑吣意,眼中满是歉意:“小姐,实在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她又看向摊主,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大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 第188章 诉情 话还没说完,集市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郑吣意闻声转头,只见旁边一个挑担的男子,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脚一扭,眼看就要朝她这边倒过来。 这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郑吣意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逸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手臂一伸,将郑吣意借力搂在怀中。 她只觉眼前一花,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已被环在沈逸的怀抱里,几乎是同时,那根沉重的扁担直直落下,“砰”的一声,重重砸在沈逸的头上。 郑吣意回过神来,脸上瞬间泛起红晕,意识到自己还在沈逸怀里,赶忙轻轻抽离,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多谢,沈将军,你额头受伤了!” 说着,她下意识地抬手,似要查看沈逸的伤势,又在半途停住,神色关切。 摊主一脸热心地凑过来,伸手指向对面:“这位公子,咱对面就是仁义堂,那儿的大夫医术可高明了,赶紧去那儿看一下!” 说完,他又低头看向摊位上的玉佩,笑着问道,“这块玉佩,二位还要吗?” 沈逸伸手揉了揉被砸得生疼的额头,微微皱着眉,却还是看向郑吣意,温声道: “小姐喜欢,自然是要的。”接着转头对摊主说道,“有劳大叔包一下,给这位小姐。” 郑吣意连忙摆手,语气诚恳:“沈将军,这怎么行,本就是我先看上的,怎能让你破费。”说着,便要从袖间掏出钱袋。 沈逸却抢先一步,目光坚定:“小姐不必推辞,不过是一块玉佩,能博一笑,也是它的荣幸。 “况且,能护你周全,是我的职责。” 摊主在一旁瞧着,又开始起哄:“哎呀,公子如此贴心,小姐就收下吧!这缘分呐,挡都挡不住!” 沈逸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笑意,摆了摆手说:“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儿,小姐不必挂怀。” 心里其实有些期待,若能借此与郑吣意多些交集,倒也不错。 摊主哪肯罢休,又扯着嗓子嚷嚷:“公子这么大方,小姐你就别客气啦!” “说不定这就是老天安排的缘分,往后啊,保不准还有更多故事呢!”那大嗓门在集市里格外响亮,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郑吣意微微蹙眉,心里着实厌烦摊主这般乱点鸳鸯谱,可多年的教养让她面上依旧温婉从容,没有半分失礼,只是抿着唇,不置一词。 她心里清楚,自己对沈逸不过是单纯的感激和些许好感,与对谢淮钦的深情截然不同。 付完钱,摊主满脸堆笑,双手把包好的玉佩递给郑吣意,还不忘叮嘱:“小姐,拿好咯!” 郑吣意礼貌地接过,轻轻放入怀中,抬眸看向沈逸,神色冷淡:“沈将军,还是先去医馆看看吧,莫要耽搁了伤势。”说罢,便作势要扶沈逸。 沈逸见状,连忙侧身,客气说道:“不敢劳烦小姐,我自己能走。” 两人刚走到医馆门口,就碰上了买完东西折返的林苑和祝清厌。 林苑老远就瞧见了郑吣意,欢快地喊道:“小姐,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可走近一看,见沈逸额头上肿起老高的包,还有郑吣意一脸的担忧,不禁吓了一跳,忙问:“沈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郑吣意苦笑着把刚才的惊险遭遇简单说了一遍。 林苑一听,又是后怕又是感激,拉着沈逸的手说道:“沈将军,多亏您出手相救,不然我们小姐可就危险了,这份大恩,一定铭记在心!”祝清厌也在一旁欠身致谢。 医馆里,大夫仔细地给沈逸查看伤口,一边上药一边念叨:“年轻人,你这伤可不轻呐,最近几天可得好好休息,别沾水,按时来换药。” 郑吣意认真听着大夫的嘱咐,时不时询问几句,还特意叮嘱医馆的伙计,把要用的药材都包好,她一并带走。 从医馆出来,沈逸笑着说:“小姐不必再操心我了,你也忙了许久,早些回去休息吧。” 郑吣意想了想,觉得沈逸说得在理,便点头道:“那沈将军一定要好好养伤,若有任何需要,尽管派人来寻我。” 等沈逸离开后,林苑凑到郑吣意身边,笑嘻嘻地说:“小姐,这位沈将军看着真不错,又勇敢又贴心。” 郑吣意轻轻点了下林苑的额头,佯怒道:“别瞎说了,我心里只有你家大人。” “今天不过是个意外,沈将军只是恰好帮了忙。” 回到住处,郑吣意坐在窗前,看着手中的玉佩发起呆来。 她心里清楚,沈逸是个不错的人,可自己的一颗心早就全系在了谢淮钦身上。 想着想着,又拿起了给谢淮钦准备的礼物,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沈逸回府后,刚迈进院子,就径直走到亭中坐下,手指轻轻触碰着额头上还未消肿的伤口,脑海里全是郑吣意的身影。 想着她慌乱关切的眼神,还有那温柔又带着几分俏皮的声音,沈逸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竟在床上、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就傻笑出声。 贴身随从卫昭跟在身后,瞧着自家公子这副模样,满心疑惑。 忍不住出声问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从回来就一直不对劲。” 沈逸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没……没什么,就是今日在集市上遇到些趣事。” 卫昭可不相信,凑近了些,一脸好奇:“什么趣事能让公子笑成这样?” 沈逸瞪了他一眼:“别瞎猜。”可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卫昭哪肯罢休,继续追问:“公子,就别瞒着小的了。” 沈逸被缠得没办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在集市上和郑吣意的相遇,还有自己受伤的事说了出来。 卫昭听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公子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这位姑娘听起来确实不错,又大方又漂亮,还懂得感恩。” 沈逸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就会瞎起哄。” “她已有夫婿了,今日之事,不过是机缘巧合。” 他顿了顿,语气中溢出难以抑制的厌恶,“不过那个混蛋不是个好人,道貌岸然,婚前与女子私相授受,二人还有一子。” 说着,眼眸里满是怒意,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卫昭满脸震惊,忍不住追问:“竟有这等事?公子,可别气坏了身子,那姑娘知道这事吗?” 沈逸平复了下情绪,无奈道:“她知道,可好像对那个混蛋还有些情意。” “三年前我已告知了那混蛋的作为,她却不予理会。”回忆起当时苦劝郑吣意的场景,沈逸满心无奈,轻轻摇了摇头。 卫昭义愤填膺,大声说道:“这怎么行!那男人如此不堪,怎能配得上姑娘?公子,您再劝劝,不能让她在这段感情里受委屈。” 沈逸苦笑着摆摆手:“感情之事,旁人又怎能插手?她既然心意已决,我多说也无益。” 想到郑吣意对谢淮钦的深情,沈逸心里泛起一阵酸涩,面上却故作镇定。 卫昭还是不死心:“公子,您就眼睁睁看着姑娘被蒙在鼓里?说不定她只是一时糊涂,您再试试,说不定能让她看清那男人的真面目。” 沈逸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她不是糊涂,只是太深情。” “且春夏交替之时就要回京了,我……我……舍不得她,又能如何。” 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眼神望向远方,仿佛能看到郑吣意离去的背影。 卫昭看着自家公子如此神情,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劝道:“公子,既然如此不舍,为何不试着争取一下?说不定姑娘对您也有几分好感呢。” 沈逸苦笑着摇头,脸上写满了无奈:“她心有所属,我又怎能强人所难。” “我与她相识虽短短三年,可也看得出她对那混蛋情深意重,即便品行不端,她也难以轻易割舍。” 卫昭一脸热忱,双手用力一拍,激动地说道:“您可不能就这么放弃啊!这可是天赐良缘,得抓住机会!” 沈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苦笑着说:“你别瞎出主意了,她心有所属,我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力气。” 卫昭不依不饶,凑到沈逸跟前,神秘兮兮地说:“公子,我有个绝妙的主意。” 第189章 情途 “您不是擅长舞剑吗?不如在那姑娘回府必经之路,来一场精彩绝伦的舞剑表演,保准能吸引她的目光!” 沈逸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你这叫什么鬼主意?在大街上舞剑,成何体统?” 卫昭连忙解释:“公子,您不懂,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说不定,看到您帅气的身姿,就心动了呢!” 沈逸拗不过卫昭,只好勉强答应。 第二天,沈逸身着一袭白色劲装,手持长剑,在郑吣意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站定。 卫昭则躲在一旁,时不时探出头来张望。 不一会儿,郑吣意的马车缓缓驶来。 沈逸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始舞剑,他本是舞剑高手,可此刻因为紧张,动作竟有些僵硬。 郑吣意听到动静,撩开马车窗帘,一脸疑惑地看着在路边舞剑的沈逸。 沈逸瞥见郑吣意的目光,心跳加速,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手中的剑也飞了出去,直直地插在了路边的菜摊上。 周围的百姓哄堂大笑,郑吣意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沈逸满脸通红,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卫昭见状,赶紧跑出来打圆场:“郡主,实在对不住啊!我家公子只是想给您展示一下他的剑术,没想到……” 郑吣意强忍着笑意,说道:“沈将军这是何意?如此大费周章,是有什么要事吗?” 沈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想……想给郡主表演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郑吣意看着沈逸窘迫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动:“沈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以后若有什么事,不妨直接说,不必如此。” 沈逸连连点头,目送着郑吣意的马车离去。 卫昭凑过来,一脸懊恼:“公子,都怪我出的馊主意。” 沈逸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本就不该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话虽这么说,可他望着郑吣意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深情依旧不减。 沈逸虽因上次舞剑出糗而尴尬,但在卫昭的再三怂恿下,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活络起来。 卫昭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公子,上次只是意外,这次我保准让郡主对你另眼相看!” 这次,卫昭不知从哪打听到郑吣意喜欢诗词,便撺掇沈逸在郑吣意常去的湖心亭举办一场“诗词大会”。 沈逸虽觉得这主意有些不靠谱,但一想到能讨郑吣意欢心,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活动当天,沈逸早早来到湖心亭,摆好笔墨纸砚,还特意请了几位当地有名的文人撑场面。 郑吣意像往常一样路过湖心亭,看到这场面,顿时一愣。 沈逸满脸堆笑,快步迎上前:“郡主,今日特为您举办这场诗词盛会,还望您能赏脸参与。”郑吣意碍于教养,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勉强点头。 可这沈逸为了表现自己,在诗词比拼中过于急切,频繁抢答,还时不时抛出一些晦涩难懂的诗句,故意显摆学问。 其他文人碍于他的身份,只能附和,郑吣意对此兴致缺缺,只是礼貌性地应和几句。 春日的暖阳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风拂过,湖心亭内的纱幔轻轻飘动。 郑吣意手持书卷,神色淡淡地坐在亭中,看着周围刻意布置的“诗词大会”场景,心里泛起一丝无奈。 沈逸站在一旁,眼神时不时瞟向郑吣意,见她反应平淡,不由得心急如焚。 这时,卫昭猫着腰,急匆匆地凑到沈逸身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小声说道: “公子,看郡主这反应,怕是对这些寻常诗词不感兴趣,要不您来一首直白些的情诗,保准能打动她!” 沈逸一听,犹豫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卫昭见状,连忙继续怂恿:“公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您要是再不主动,郡主可就真的要回京!” 沈逸咬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猛地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亭内顿时安静下来。 “郡主容颜美如画,恰似春日盛开花。 我心倾慕意难罢,盼与佳人共晚霞。” 沈逸大声念道,声音在亭内回荡。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惊讶。 过了片刻,小声的议论声开始此起彼伏。 “这沈将军到底想干什么呀?”一位身着长袍的文人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人说道。 “谁不知道郡主五年前就被圣上赐婚给谢大人了,他这么公然言明倾慕之情,这不是乱了规矩吗?”另一个人接话道,眼中满是疑惑。 “莫不是郡主和他早就……”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刚开口,就被旁边的人赶紧捂住了嘴。 郑吣意坐在原地,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变色,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紧紧攥着手中的书卷,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冷冷地看向沈逸,却又碍于身份和教养,无法当场发作。 郑吣意强压着内心的不悦,起身微微欠身,声音冷淡却不失礼数:“沈将军才情,本郡主今日领教了。” “只是突然想起府中还有要事亟待处理,先行一步。”说罢,转身带着林苑匆匆离开,步伐急促,裙摆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沈逸望着郑吣意离去的背影,如梦初醒,这才惊觉自己的鲁莽。 他呆立原地,脸色煞白,懊悔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卫昭也察觉到事情不妙,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嗫嚅道:“公子,我……我是不是出了个馊主意。” 沈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无话可说。 周围的文人雅士们还在交头接耳,眼神时不时朝沈逸这边飘来,那目光中带着探究、好奇,还有隐隐的不屑。 沈逸只觉得如芒在背,他从未如此狼狈过。 回到府中,沈逸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 不断回想着郑吣意离开时的眼神,满心自责。 “我怎么就这么糊涂!”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具被震得叮当作响。 几日后,沈逸得知郑吣意开始刻意避开他,只要他出现,郑吣意就会找借口离开。 哪怕是在一些无法避免的场合碰面,郑吣意也只是礼貌性地打个招呼,便不再多说一句话,眼神里满是疏离。 沈逸心中明白,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挽回局面。 苦思冥想,决定写一封诚恳的道歉信给郑吣意。 他在信中言辞恳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承认自己的冒失和唐突,还表示以后会恪守本分,不再做出任何逾越之举。 小心翼翼地将信交给郑吣意的侍女,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回复,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沈逸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贸然前去询问,只能在府中来回踱步,满心焦虑 。 又过了几日,沈逸实在按捺不住,决定亲自去见郑吣意,他在郑吣意临时府邸外徘徊许久,才鼓起勇气上前递上拜帖。 管家出来后,神色为难地说:“郡主近日身体抱恙,不便见客,还请沈将军回吧。” 沈逸心里清楚,这恐怕只是托词,可也不好强求,只能失望而归。 回到家中,沈逸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日渐憔悴,卫昭看着心疼,劝道:“公子,要不咱别折腾了,郡主的心怕是真不在咱们这儿。” 沈逸却倔强地摇头:“我只是想当面跟她把话说清楚,不想让她对我心生嫌隙。” 终于,在沈逸的不懈努力下,郑吣意答应见他一面,见面那天,沈逸早早地来到约定地点,紧张地来回踱步。 郑吣意出现时,神色平静,眼神里却透着疏离。 沈逸赶忙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郡主,之前是我唐突,给您带来诸多困扰,望求原谅。” 郑吣意淡淡地说:“沈将军言重了,只是日后还望沈将军能注意分寸。” “我与谢郎情比金坚,圣上赐婚在前,还望沈将军莫要再做引人误会之事。” 沈逸心中一痛,却还是强颜欢笑道:“郡主放心,今后我定当恪守本分。” 从那之后,沈逸真的不再纠缠。 偶尔在城中相遇,也只是远远地行礼,不再靠近,郑吣意看着他的转变,心中也不禁感慨。 而随着春夏交替,归京的日子越来越近,郑吣意满心期待着与谢淮钦的重逢,开始忙着筹备起回京事宜 。 第190章 重聚 在春夏交替之际,郡主郑吣意随宋弋择回京的日子终于来临。 广陵城中,百姓们对宋弋择满是不舍,街道两旁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郑吣意正要登上马车启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沈逸骑马飞驰而至,大声喊道:“还好赶上了,郡主,末将想与你说几句话。” 郑吣意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仪态端庄,礼数周全地回应道: “沈将军,有话但说无妨。”她的声音轻柔却不失沉稳,眼神中透着成熟与得体。 沈逸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郑吣意面前,眼中满是深情与关切,语气诚挚地说道:“郡主,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往后的日子里,倘若你受了委屈。” “不管是朝堂上的纷争,还是生活里的琐碎烦恼,都可以和我说。”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郑吣意,“我沈逸,会一直等你。” “不求别的,只盼望你岁岁年年,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郑吣意心中泛起一丝涟漪,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轻声说道:“沈将军的这份心意,吣意铭记于心。” “只是我与谢郎已有婚约,又蒙圣上赐婚,往后的路,我自会与他携手同行。” “将军的深情厚谊,实非我所能承受。还望将军日后多多保重,觅得良人,幸福安康。” 她的话语不卑不亢,既表达了感谢,又明确地划清了界限。 沈逸心中虽有不舍,但还是强颜欢笑,抱拳道:“郡主放心,末将明白。 ” “只愿郡主一路顺风,京城再会。” 郑吣意微微点头,转身登上马车。 随着马车缓缓启动,沈逸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车队,久久未曾离去 。 车内,郑吣意靠在柔软的垫子上,眼神却有些放空,沈逸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泛起的涟漪虽渐渐平息,却在心底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马车辘辘辗转数月终于抵达京城,谢淮钦早已在城门口迎接郑吣意,历经三年寒毒的加重,已经有些憔悴,但为不让郑吣意担心,还是强撑着身体,佯装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 郑吣意刚下马车,就看到了谢淮钦挺拔的身影。 她身着月白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青色丝绦,头戴玉冠,眉眼间依旧是记忆中那般温润。 只是走近了,郑吣意才发现她眼底的乌青,还有那刻意掩饰的微微颤抖。 “淮深,我回来了。”郑吣意轻声说道,眼中满是关切。 谢淮钦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一路辛苦了,我盼这一刻,盼了好久。” 她伸出手,想要接过郑吣意手中的包袱,却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郑吣意急忙扶住,眉头微皱:“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谢淮钦连忙摇头:“没事,只是方才站得久了些,有些腿麻。” 郑吣意却不相信,她仔细打量着谢淮钦,发现她的脸色比以前苍白了许多。 这时,二皇子宋弋择也走了过来。 看了看谢淮钦,又看了看郑吣意,笑着说: “郡马爷,郡主她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府休息吧。”谢淮钦点头致谢:“多谢殿下关心,我这便带郡主回府。” 郑吣意回到府中,只言舟车劳顿,想要先去洗漱一番,便径直往洗漱房走去。 一进房,便迫不及待地唤来嫣儿,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嫣儿,快些与我讲讲,郡马爷近来如何?” 嫣儿微微欠身,神色间透着几分感慨,缓缓说道:“郡主有所不知,这三年来,郡马爷每日下朝后便一头扎进公务里,片刻都未曾停歇过。” “回到府中,也常常一头钻进书房,一待就是好一阵子。” “有时,又会独自在亭中发呆,眼睛直直地望着天,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郑吣意眉头轻皱,眼中满是担忧:“公务再忙,也得注意身体,这般操劳,身子如何吃得消?” 嫣儿接着道:“郡主,还有呢。” 每到冬日,郡马爷愈发怕冷了,往年用药,一日三服便足够,可如今,每隔一个时辰就得服一副药,瞧着就让人心疼。” 郑吣意听闻,心中一紧,忧虑之色更浓:“为何?为何谢郎的家书中从未提过此事?嫣儿,你也从未书信告知我?” 嫣儿急忙跪下,神色惶恐:“郡主,求您恕罪,并非嫣儿有意隐瞒。” “是郡马爷严令不许,他说您在广陵本就诸多事务缠身,怕您知晓后,徒增烦恼,日夜忧心,所以才不让我告诉您。” 嫣儿见郑吣意满脸忧色,赶忙轻声宽慰道:“郡主,您也别太忧心了。” “如今正值春夏,气候暖和,郡马爷的身子可比冬日时缓和多了。” 郑吣意听了,心里的担忧却丝毫未减,反而愈发心疼起来,眼眶微微泛红,喃喃道:“哪怕只是稍有好转,可她这些年独自扛着,我竟一无所知……” 顿了顿,又对嫣儿吩咐道:“嫣儿,你去告知郡马爷,就说让她今日好好装扮一番,与我一同去往郊外一处泉池。” “可千万别说我是为了让她泡泉缓和身子,只讲我舟车劳顿,想寻个地方解解乏,散散心。” 嫣儿领命,应了一声“是”,便匆匆退下,去寻谢淮钦传话了 。 此时,谢淮钦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公文之中,眉头紧锁,全神贯注。 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见是嫣儿,便问道:“嫣儿,可是郡主有什么吩咐?” 嫣儿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郡马爷,郡主舟车劳顿,想让您陪她去郊外的一处泉池解解乏,还请您装扮一番。” 谢淮钦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点头道:“好,你先回禀郡主,我收拾一下便来。” 半个时辰后,谢淮钦来到前厅,一眼便瞧见了等候着的郑吣意。 的脚步陡然一顿,目光瞬间被她牢牢吸引。 郑吣意身着一袭淡蓝色罗裙,裙摆绣着细腻的花纹,随着动作轻轻摇曳。 她略施粉黛,眉如远黛,眼眸明亮而有神,朱唇不点而朱。 谢淮钦的目光缓缓游移,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爱人。 三年未见,她的脸庞褪去了曾经的些许稚嫩,多了几分成熟温婉的韵味。 身姿愈发婀娜,气质也变得更加沉稳大方。 曾经那个活泼俏皮的少女,如今已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女子,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不仅没有在脸上留下痕迹,反而为其添了几分迷人的魅力。 “谢郎。”郑吣意的轻声呼唤将人从思绪中拉回。 谢淮钦回过神,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笑意,快步迎上前去:“郡主,让你久等了。” 两人并肩走出府门,登上马车,一路向着郊外泉池而去。 车轮滚滚,窗外景色如诗般向后退去,弥漫着温馨的气息,夫妻二人轻声交谈,分享着分别后的点点滴滴。 行至半途,马车猛地一停,谢淮钦和郑吣意不由向前一倾。 郑吣意微微皱眉,面露疑惑,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就听到车外传来马夫的高声呵斥: “你们怎么回事?知不知道挡了别人的路!” 谢淮钦心中一紧,赶忙掀开车帘,只见前方是一个热闹的村庄,一支迎亲队伍正浩浩荡荡地前行,花轿恰好堵在路中央。 迎亲的人们身着鲜艳的喜服,敲锣打鼓,欢声笑语不断,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被堵住的马车。 谢淮钦见状,立刻出声制止马夫:“莫要训斥,大喜的日子,不可扫了人家的兴。” 她转头看向郑吣意,眼中满是温和:“郡主,咱们稍等片刻,让这迎亲队伍先过吧。” 郑吣意轻轻点头,目光投向那喜庆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也好,许久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喜事了。” 迎亲队伍里的人瞧见停在身后的马车,又见谢淮钦和郑吣意衣着不凡、气质出众。 虽瞧着是低调出行,可难掩周身贵气,便热情地围拢过来,邀请道:“二位贵人,今日是我家兄弟大喜的日子,有缘相遇,不如留下喝杯喜酒再走!” 谢淮钦微笑着拱手致谢,婉拒道:“多谢各位好意,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 郑吣意也在一旁温和附和着,表达谢意与歉意。 就在她们准备吩咐马夫启程时,一阵微风拂过,恰好将新娘的轿帘吹起。 郑吣意和谢淮钦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竟瞥见新娘身上绑着绳子,两人瞬间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愕与疑惑。 马夫见迎亲队伍终于离开,道路宽敞了些,便扬起鞭子,准备驱使马车继续前行。 没想到车轮刚一动,就陷进了泥路里,怎么也出不来。 马夫满脸窘迫,回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公子,小姐,实在抱歉,这路泥泞,车轮陷进去了。” 谢淮钦和郑吣意无奈地对视一眼,正想着该如何解决,迎亲队伍最后面的一位年轻兄弟折返了回来。 他满脸热情,再次发出邀请:“二位,看这情形,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不如就去喝杯喜酒吧,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谢淮钦刚想再次拒绝,郑吣意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谢郎,不如就去看看,这情况一时半会儿也难解决,顺便也探探那新娘的事。” 谢淮钦思索片刻,微微点头,转身对那兄弟笑道:“如此,便叨扰了。” 第191章 顾离 那兄弟一听,脸上笑意愈发灿烂,眼睛都眯成了缝,忙不迭地说道:“不叨扰不叨扰!能有贵客临门,那可是缘分!” 说着,便满脸热情地在前头引路,脚步轻快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起来。 谢淮钦和郑吣意交换了个眼神,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无奈,跟在其后。 没走多远,一座颇具规模的宅子便撞入眼帘。 宅子朱门红漆,虽不见金丝楠木的奢华、琉璃玉瓦的气派,却也被收拾得窗明几净、井然有序。 门口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红得夺目,喜庆的红喜字贴在门上,像是在诉说着甜蜜的祈愿。 鞭炮碎屑散落一地,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更添了几分热闹喜庆的氛围。 谢淮钦和郑吣意刚被那兄弟热情地迎进宅子,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四周,就听见人群中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新娘子来咯!” 众人瞬间沸腾起来,纷纷围拢过去,伸着脖子张望。 只见新娘被几个婆子簇拥着走来,女子头上盖着红盖头,身上的绳子刚刚被解开,整个人却如同木偶一般,身体僵硬得厉害,只能由旁边一个粗壮的婆子半扶半拖着前行。 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微微晃动,露出的下巴线条紧绷,透着难以言说的恐惧与无助。 谢淮钦和郑吣意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与不忍。 此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都让让,开始进宅规矩咯!” 只见一个干瘪的老妇人,手里拿着一副碗筷,几步走到新娘面前,将碗筷塞进她手里,扯着嗓子喊道:“拿着!这可是要紧物件!” 郑吣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是要做什么?虽听闻民间有些古怪婚俗,可这般行径,实在匪夷所思。” 正想着,就听那老妇人又高声叫嚷起来:“分家筷,扔出去!从此不入娘家门!” 边喊边示意把筷子扔出,新娘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机械地抬起手,将筷子扔出。 筷子落地的瞬间,周围响起一阵欢呼,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郑吣意心中怒意翻涌,这些所谓的规矩,简直荒谬至极,将女子的尊严随意践踏,可面上仍维持着平静,只是轻轻咬了咬下唇。 她实在忍不住,拉住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年轻女子,问道:“这扔筷子是为何意?为何如此对新娘子?” 那女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姑娘,这你就不懂了,扔了这筷子,就寓意着新娘子和娘家彻底断了关系,往后生是婆家的人,死是婆家的鬼,再不能回娘家咯。” 郑吣意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心中怒吼: 哪有如此道理?娘家怎就不能回了?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可她依旧神色淡然,只是轻声追问:“这般规矩,可有道理?” 那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咱们也不敢说啥,女子嫁了人,自然是以婆家为重。”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又开始了新的规矩。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拿着一条红布,在新娘面前晃了晃,大声说道:“跨火盆,去晦气!” 说着,便示意新娘从一个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盆上跨过去。 新娘身形踉跄,险些摔倒,却被婆子一把推了过去,火焰的热气扑面而来,烤得裙摆微微颤动,她的身体在这热气中颤抖得更厉害了。 郑吣意看着这一幕,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都掐进了掌心,心中愤怒不已:这哪是什么去晦气,分明是对人的折磨!如此折腾一个弱女子,这些人竟还如此坦然。 谢淮钦忍不住上前一步,说道:“如此折腾新娘子,实在不妥,她刚被绑着,身体本就不适。” 那汉子一听,眼睛一瞪:“你这外村人懂什么!这都是老规矩,不跨火盆,以后婆家可不得安宁!” 郑吣意看向周围那些叫好的男人们,脸上挂着粗俗的笑,肆意地打量着新娘,眼神里满是轻佻与不屑,仿佛那只是一件可以随意摆弄的物品。 这种男凝的目光,让她感到一阵恶心,心中厌恶到了极点,却依旧强忍着情绪,没有发作。 紧接着,又有婆子端来一个铜盆,里面盛着黑乎乎的锅底灰。 几个男人围上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伸手就往新娘脸上抹。 新娘惊恐地挣扎着,却被死死按住。 不一会儿,那张原本秀丽的脸庞就被抹得黑一块灰一块,头发也被扯得凌乱不堪。 周围的男人哄堂大笑,女人们则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郑吣意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拳头握得更紧了,在心里呐喊:这简直是伤风败俗!这些陋习,何时才能休止?” 可也只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态。 随后,新郎赵宏文家的长辈们端坐堂前,新娘顾离被强行按在地上,行三拜九叩之礼。 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额头也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却无人在意那疼痛。 赵宏文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和周围的男人互相调侃着顾离的狼狈模样。 而在这一系列荒诞的仪式中,顾离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反抗的声音,只是偶尔发出几声压抑的呜咽。 仿佛是对这吃人的封建规矩无声的控诉,整个宅子里弥漫着诡异的喜庆。 郑吣意满心焦急,眼睁睁看着新娘被几个婆子带往内室,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深知此刻贸然行动只会徒增麻烦。 谢淮钦捕捉到她眼中的担忧与不甘,不着痕迹地轻轻碰了碰手肘,两人眼神交汇,那短暂的对视里传递着无需言说的默契——先按捺住性子,从长计议。 二人随着众人被安排入座,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可郑吣意却食不知味。 她强装镇定,端起酒杯,耳畔是嘈杂的人声与杯盘碰撞声,不经意间,捕捉到了邻桌两个妇人的交谈。 “顾离那丫头,模样生得是这十里八村顶个的好,当真是标志的美人,人还特别善良,村里哪家有难处,她能帮的从不推脱。” 其中一个盘发、满脸岁月痕迹的妇人,一边用手半掩着嘴,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另一个妇人撇了撇嘴,声音虽刻意压低,却仍透着浓浓的不屑:“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那个爹,简直不是东西,就为了一头猪,就把亲生女儿给卖了!嫁的还是赵宏文那个无赖。” “是啊,听说赵宏文那家伙,有次路过河边,瞧见顾离在洗衣服,就一眼看上了。” “可赵宏文是什么人?左眼是偷窥别人媳妇洗澡被打瞎的,脸上还有道疤,看着就吓人。” “平日里游手好闲,没个正经,顾离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当爹的说卖就卖,咱还是别说了,要是被人听去,可就麻烦了。” 郑吣意默默听着,心里一阵揪痛。 在这封建的世道里,女子就像无根的浮萍,命运全然不由自己。 顾离那般美丽善良,却只能被父亲随意交易,落入这悲惨的境地,沦为旁人闲话里的可怜人,实在是可悲可叹。 谢淮钦瞧出郑吣意满心愁绪,脸上的忧虑怎么也藏不住。 心疼不已,伸出手,轻轻覆上郑吣意的手,将那双手稳稳握住,声音低沉,却满含温柔与坚定: “意儿,莫要再为此事不开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同想个周全的法子,救下那可怜的姑娘。” 郑吣意抬眸,望向谢淮钦,眼中还带着几分愁色与犹疑。 紧抿着唇,沉默片刻,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 原本喧闹的酒席,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新房的方向猛地传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新房的内屋门口,一个婆子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双手沾满鲜血,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她神色慌张,脸上写满了惊恐,嘴里声嘶力竭地大喊:“不好了,来人呐!新娘子自戕了!” 这一声喊,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本还在交头接耳、推杯换盏的宾客们瞬间炸开了锅,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与慌乱。 赵母当场愣住,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几个婆子匆忙起身,朝着新房的方向奔去,想要一探究竟。 郑吣意听到这消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美目圆睁,眼中满是惊恐与担忧。 下意识地抓紧了谢淮钦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怎么会这样……顾姑娘……”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颤抖。 谢淮钦也是神色一凛,眉头紧锁,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安抚道:“别急,我们先过去看看。” 说着,她拉着郑吣意,拨开人群,朝着新房快步走去。 此时,新房门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人们挤作一团,都想看清屋内的情况。 谢淮钦带着郑吣意好不容易挤到了门口,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喜烛摇曳,映照着满室的慌乱。 顾离身着大红嫁衣,却瘫倒在地上,嫁衣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她的手边,一把匕首闪着寒光,地上是一滩刺目的鲜血。 赵宏文站在一旁,脸色铁青,脸上的疤痕因为愤怒而扭曲,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这个不识好歹的贱人,竟然敢在老子的大喜日子寻死!” 第192章 贱货 郑吣意心急如焚,却因自己身份,只能强压着情绪,不敢暴露分毫。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入掌心,脸上满是不甘与担忧。 这时,赵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拽着顾离的父亲顾大围。 她双眼圆睁,满脸怒容,手指着顾大围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看看你这个倒霉玩意儿!那晦气女儿在我家大喜日子自寻短见,搅得我家不得安宁。” “那头猪,赶紧给我们家还回来!” 顾大围缩着脖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嗫嚅着:“这……这咋还啊,那猪早被我卖了,换了银子去赌坊赌了……” “什么?”赵母一听,更是暴跳如雷,“你个没良心的,拿我家的猪去赌钱,现在还不想还?” “今天你要是不把猪还回来,这事可没完!”说着,就要伸手去揪顾大围的衣领。 顾大围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嘴里还不停地哀求:“赵家嫂子,您行行好,我实在是没钱还啊,要不……要不我给打个欠条,慢慢还?” “打欠条?你拿什么还?就你这赌鬼德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跑没影了!”赵母不依不饶,唾沫星子横飞。 周围的人纷纷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摇头叹息,感慨这事儿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郑吣意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暗自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顾大围被赵母骂得满脸通红,可那脸上却不见丝毫悔恨,反而透着一股子无赖劲儿,郑吣意瞧在眼里,鄙夷之情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人群猛地一阵骚乱。 只见赵宏文不知从哪儿抄起一根木棍,双眼圆睁,满脸怒容。 气势汹汹地朝着顾大围冲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今天你要是不还我家那头猪,我就打断你的腿!” 顾大围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发软,转身就想撒腿逃跑。 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就被一把揪住了后衣领,整个人被扯得踉跄了一下,赵宏文高高举起木棍,眼看就要狠狠砸在顾大围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郑吣意柳眉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迅速从袖间摸出一枚石子。 手腕轻轻一抖,那石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凌厉的劲道,精准无误地打在了赵宏文的手腕上。 “啊!”赵宏文吃痛,手腕一麻,手中的木棍“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在尘土中翻滚了几下。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随后纷纷四处张望,试图找出这枚神秘石子的来路。 郑吣意却神色自若,仿若无事发生,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宛如只是一个普通的看客。 就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名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子如一阵风般冲进了人群。 面容焦急,眼中满是担忧,大声喊道:“大家都别吵了!先看看阿离的伤势。” “赶紧去叫大夫啊!阿离,你撑住,我这就找人救你!” 话音刚落,毫不犹豫地扯破了自己的衣袖,双手颤抖着,使劲捂住了顾离脖颈处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 众人一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觉得有理,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赵宏文也回过神,连忙应道:“对对对,我这就去请大夫!”说完,便慌慌张张地朝着门外跑去。 赵母这才如梦初醒,注意到顾离还有微弱的气息,急忙转身,在一旁翻找出一些布条,递给那女子,说道:“阿玉,这个拿去给阿离把脖子先缠起来。” 褚玉抬眸,神色冷淡地瞥了赵母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她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心疼那头猪换来的儿媳妇就这么没了,根本不是真心关心顾离的死活。 顾离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早已染红了身下的青砖,洇出一片刺目的殷红。 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眼神变得迷离而空洞,生命的气息正从她的身体里一点点流逝。 然而,即便如此,她仍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努力诉说着什么。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都渐渐远去,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顾离心中还有一个执念,想要把最后的话告诉眼前的好姐妹。 褚玉紧紧地跪在顾离身旁,双手用力地捂住她脖颈处的伤口,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滴在顾离的嫁衣上。 她感觉到顾离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心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突然,察觉到顾离的嘴唇在微微蠕动,声音小得如同蚊蝇振翅,若有若无。 褚玉心急如焚,连忙将耳朵贴近顾离的嘴边,努力捕捉着那微弱的声音。 “阿玉……对不起……我撑不住了……替我……好好活着……”顾离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句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听到这句话,褚玉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悲痛欲绝。 “阿离,你别说话,你会没事的,大夫马上就来了,一定会好起来的!”她一边哭泣,一边拼命地摇头,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 褚玉满心都是对顾离命运的不甘与愤懑,她不明白,为何善良如顾离,却要遭受这般折磨。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禁动容,有人偷偷抹着眼泪,有人则在一旁小声叹息。 郑吣意和谢淮钦站在人群里,同样满心不忍,郑吣意紧咬下唇,眼中满是愤怒与悲悯。 这时,赵宏文带着大夫匆匆赶来。 大夫见状,立刻上前查看顾离的伤势,一边检查一边摇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嘴里喃喃道:“失血过多,伤口太深,情况不容乐观啊……” 褚玉一听,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要不是谢淮钦眼疾手快扶住,险些摔倒。 她死死拽着大夫的衣袖,苦苦哀求:“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不管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银子都行,她不能有事啊!” 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姑娘莫急,我定会尽力。” “只是这姑娘身子太过虚弱,得先止血,再慢慢调养,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得看造化。” 说完,便赶紧从药箱里取出各种药材和器具,开始为顾离诊治。 赵母在一旁看着大夫忙碌,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得失,小声嘟囔着:“可别就这么死了,我家那头猪可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郑吣意听到了,郑吣意看向赵母的眼神中满是厌恶,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立刻上前狠狠教训这个冷血的女人。 片刻后,顾离的生命之火,在那个混乱又绝望的午后彻底熄灭。 她的身体逐渐冰冷,原本绝美的面容变得毫无血色,双眼紧闭,仿佛世间的苦难终于与之再无关联。 消息传开,整个院子瞬间乱作一团。 宾客们有的面露惊惶,有的交头接耳,脸上满是对这突发变故的难以置信。 赵母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眼睛滴溜溜一转,心里迅速盘算起来。 她最担心的,是那些已经收进兜里的礼金被宾客们要回去。 不过眨眼间,赵母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顾离的尸体旁,双手用力地拍打着大腿,干嚎起来:“我的儿媳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你这一走,可让我怎么活啊!”那哭声震天响,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流,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是遭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痛。 她一边哭,一边还不忘抬起头,对着周围的宾客们喊道:“对不住大家了啊!今天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变成了白事!真是家门不幸啊!” 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她才是这场悲剧里最无辜、最伤心的人。 褚玉则瘫倒在顾离身边,泪水早已流干,眼神空洞而绝望。 轻轻抚摸着顾离的脸庞,嘴里喃喃自语:“阿离,你安心地走吧,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此时,屋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仿佛连上天都在为顾离的悲惨命运而落泪。 乌云愈发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豆大的雨点砸落,迅速演变成一场暴雨。 宾客们在混乱中匆忙离去,院子里只剩下赵家人和顾离的尸体,以及不肯离去的褚玉、郑吣意和谢淮钦。 赵母见宾客走得差不多,立刻收起了刚才的悲戚模样,嫌弃地瞥了一眼顾离,对赵宏文说:“赶紧把这晦气玩意儿弄出去埋了,别在这儿碍眼。” 郑吣意再也忍不住,站出来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一条人命在眼前,竟如此冷漠无情,就不怕王法吗?” 赵宏文先是一愣,看清郑吣意只是个年轻女子,便恶狠狠地说:“哪来的野丫头,少在这儿多管闲事!” 谢淮钦上前一步,将郑吣意护在身后,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势:“你最好放尊重点,她的话,你担待不起。” 赵母见状,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哟,还想替这哑女出头?她是我家花了一头猪买来的媳妇,是生是死,轮得到你们插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谢淮钦暗中传信叫来的官府衙役。 带队的捕头看到郑吣意,立刻上前恭敬行礼:“大人,郡主,吩咐的事,我们都办好了。” 听到“郡主”二字,赵家人瞬间脸色煞白,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赵宏文还想狡辩,捕头怒目圆睁,大喝一声:“住口!你们涉嫌逼死人命,统统跟我回衙门受审!”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将赵家人一一控制住。 郑吣意看着被押走的赵家人,神色凝重:“今日,便是为顾离讨回公道之时。” 第193章 疏漏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青石板地面透着丝丝寒意,两侧衙役手持水火棍,身姿笔挺,齐声高呼“威武”,声浪在堂内回荡。 谢淮钦身着绣着獬豸的官服,端坐在主位,神色冷峻,目光仿若寒星般锐利,直射向堂下跪着的赵宏文。 “赵宏文,你逼死顾离,人证物证俱在,罪责难逃。”她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宏文却一脸无赖相,脖子一梗,扯着嗓子喊道:“大人,这婆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今日拜堂成亲,你也在场瞧见了。” “她是自己寻死,又不是我们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的。我朝律法可没说妻自戕,夫要担罪的,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呐!” 这话一出,谢淮钦心中怒火“噌”地一下往上冒,她紧紧攥住扶手,指节泛白,正要开口怒斥。 师爷却神色匆匆地快步上前。手里捧着厚重的律法典籍,恭恭敬敬呈到谢淮钦面前。 师爷俯身在谢淮钦耳边低语几句,两人的目光在泛黄的书页间急切游走,仔细翻查每一条律文。 好一会儿,师爷直起身子,微微摇头,轻声道:“大人,律法里确实没有明确条文,妻子自戕,与夫家有关。” 谢淮钦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她深知赵宏文一家的恶行,可如今竟被这律法的漏洞缚住了手脚。 堂下,赵宏文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奸笑,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郑吣意站了出来,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律法虽无明确条文,但公理自在人心。” “赵宏文一家对顾离的虐待行径,众人皆知,若不惩治,天理难容!” 赵母听闻此言却突然抬起头,脸上摆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哭诉起来:“大人呐,您可不能冤枉我们!” “新婚当日,一无打骂,二无欺辱,到底犯了哪门子的罪?” “我儿可是备了丰厚彩礼,诚心诚意与顾离她爹说亲的,她爹点头答应,还一起敲定了今日成婚的日子。” “成亲拜堂,不过是按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走个过场,哪户老百姓家娶媳妇不跨火盆、扔筷子的?” “这都是留下来的礼数,如何能算欺辱恶行呢?” 她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接着又提高了音量,话里话外带着几分质问: “恕民妇直言,大人,郡主,还有在场的各位乡亲们,若就凭这个给我们定罪。”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莫不是郡主的话,比当今圣上的律法还管用?” 这话一出口,公堂里瞬间炸开了锅。堂下的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站在门口的几个老百姓也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汉子挠挠头,说道: “她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娶老婆俺祖宗规矩办事,能有啥错?”旁边一个大娘也附和道:“就是啊,这要都算有罪,以后谁家还敢安心娶亲呐?” 郑吣意闻言,柳眉倒竖,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正要开口反驳。 这时,一直沉默的褚玉突然站了出来,她的眼眶泛红,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们别被她骗了!顾离在赵家还没过门,就被当丫鬟使唤,吃的是残羹冷炙,干的是重活累活。” “她父亲收了彩礼,可她却被逼得走投无路,这难道不是欺辱是什么?” 褚玉的话掷地有声,赵宏文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地跳起来,指着褚玉的鼻子叫嚷道: “贱人,别在这儿血口喷人!” “空口无凭,你说我家欺负顾离,证据呢?” “拿不出来,今天我就告你诽谤!” 褚玉一滞,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那些赵家人平日里欺负顾离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可真要拿出确凿证据,却又犯了难。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急切地辩驳:“我……我亲眼所见,阿离每次见我,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虽不能言语,可眼里的委屈和痛苦我都懂!” “哼,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说不定是你自己编造的,就为了污蔑我们!” 赵宏文满脸得意,转头看向谢淮钦,脸上堆满了虚伪的诚恳。 “大人,您看,她拿不出证据,却在公堂之上对我等肆意污蔑,这要是不惩治,往后谁还能在这世上清清白白做人呐?” 谢淮钦眉头紧锁,目光在褚玉和赵宏文之间来回游走,深知赵宏文一家的恶行,可在这公堂之上,确实讲究证据。 她看向褚玉,眼神里带着几分期许与鼓励,问道:“姑娘,你再仔细想想,可有旁人能作证?或者有什么物证?” 褚玉急得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双手紧紧揪着衣角,拼命回忆,可最终还是绝望地摇了摇头。 赵宏文见状,更加嚣张起来:“大人,既然她拿不出证据,就该按律法处置,告她诽谤之罪!” 公堂下的百姓们再次议论纷纷,有人开始对褚玉投来怀疑的目光。“这姑娘看着不像是说谎的人,可没证据,也不好定人家罪啊。” “是啊,万一真冤枉了赵家,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郑吣意站在一旁,心中焦急万分。 心急如焚,目光在公堂内急切扫过,只见角落里的顾大围像只受惊的老鼠,正瑟瑟发抖。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疾步上前,居高临下地逼视着顾大围,厉声质问道:“顾大围,你女儿在赵家到底遭遇了什么,你会全然不知?” 顾大围浑身猛地一颤,像被抽去了脊梁骨,脑袋瞬间耷拉下去。 眼神闪躲,根本不敢直视郑吣意的眼睛,嘴唇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我……我……” 赵宏文瞧在眼里,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急忙扯着嗓子喊道:“大人,您可得明察!这顾大围是顾离的亲爹。” “这案子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的话,怎么能信呢?指不定是为了故意编排我们呢!” 谢淮钦目光如电,紧紧锁住顾大围,声音低沉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顾大围,这是公堂,国法威严在此,容不得你有半点隐瞒!若是敢说假话,作伪证,这包庇之罪,你可担待得起!” 顾大围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额头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 “大人,我招!我确实没亲眼看到我闺女在赵家遭欺负,可每次我去要赌资。” “那赵家人都鼻孔朝天,嚣张得很,说我闺女就是他们家买来的奴隶,让我别痴心妄想多要钱。但……” 话还没说完,赵宏文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顾大围身上,不着痕迹地往前凑了一步,压低声音,用只有顾大围能听见的音量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别忘了自己还欠多少赌债!要是识相点,把嘴闭上,我能给你一笔银子,保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要是敢乱说话,这笔债,你拿不出来,就等着去牢里过下半辈子吧!” 顾大围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在赌坊被催债的恐怖场景,又想到若能拿到赵宏文给的银子。 便能逍遥快活,而顾离已然死去,再追究似乎也没了意义,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咬了咬牙,暗暗做了决定。 一抬头,装出副悔恨交加的模样:“大人,是我糊涂,刚想起来,我记错了。” “之前那些话都是我瞎编的,就想多讹赵家点钱。他们对我闺女挺好的,我不该乱说。” 此言一出,公堂瞬间哗然。 褚玉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指着顾大围,气得浑身发抖:“顾大围,你……你怎么能颠倒黑白!” 谢淮钦目光如刀,紧紧盯着顾大围,试图从他慌乱的神情中找出破绽:“顾大围,你可想清楚了,在公堂之上翻供,后果极其严重。” 赵宏文心中窃喜,脸上却故作委屈:“大人,您瞧见了吧,这就是有人蓄意污蔑我们。” “如今真相大白,还请大人严惩污蔑之人,还赵家一个清白!” 就在局面陷入僵局之时,一直默默站在一旁观察的师爷,突然上前一步,在谢淮钦耳边低语几句。 她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笃定。 猛地一拍惊堂木,高声道:“既然顾大围翻供,那便将赵家的下人都传来问话。” “若所言与顾大围一致,便还赵家清白;若有出入,在场作伪证之人,一个都别想逃!” 赵宏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深知家中下人平日里没少参与欺辱顾离,若真被传唤,自己恐怕在劫难逃。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众人的目光齐聚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前,每一丝细微的动静都揪着人心。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赵家的下人们依次走进公堂。 第194章 无奈 他们低垂着头,眼神闪烁,不敢与堂上威严的目光对视。 谢淮钦目光如炬,从第一个下人开始,逐一审视。“你且如实道来,顾离在赵家,可曾遭受过虐待?” 第一个下人身体微微一颤,犹豫片刻后,硬着头皮说道:“回大人,并无此事。” “新夫人在赵家,吃喝用度都与常人无异,我们也从未见过有任何欺辱的行为。”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下人们竟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口径一致,纷纷否认顾离曾在赵家遭受虐待。 公堂下,郑吣意柳眉紧蹙,下意识地看向褚玉,只见褚玉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泪水。 谢淮钦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深知其中必有蹊跷,却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 环顾四周,看着赵宏文那愈发得意的嘴脸,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最终,谢淮钦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人证物证皆无,依照律法,赵宏文等人无罪,当堂释放。” 赵宏文被无罪释放,踏出大理寺的那一刻,仰起头,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那嚣张的模样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胜利”。 他故意在大理寺外徘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门,就等着褚玉出来。 不多时,褚玉的身影出现,赵宏文立刻像条恶犬般冲了过去,几步跨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扭曲得近乎狰狞。 居高临下地看着褚玉,嘴里喷出令人作呕的臭气:“贱人,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装什么好人?”。 “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装姐妹情深?” “说到底,她的死还有你一份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脸上的疤痕随着他激动的表情扭曲跳动: “那死丫头的亲爹都不帮她,你又算哪根葱?” “也想跟我作对?呸!” 说完,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那唾沫星子溅到了褚玉的裙摆上。 褚玉紧紧咬着下唇,身体因为愤怒和委屈而微微颤抖。 抬起头,直视着赵宏文的眼睛,眼中满是不甘与恨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在赵宏文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夺眶而出。 谢淮钦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堂前,身姿笔挺却难掩周身的肃杀之气。 就那样静静地伫立着,目光死死地盯着赵家人离去的背影。 手背青筋暴起,每一根血管都好似在诉说着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我朝律法竟有如此纰漏,生生让这种恶徒钻了空子!”声音低沉,却带着无尽的懊恼与愤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郑吣意莲步轻移,款步走到谢淮钦身旁,瞧着她满脸自责的模样,不禁心生怜惜,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谢郎,此事绝非你的过错,律法的完备本就需假以时日,咱们携手并肩,定能想出妥善之策。” 谢淮钦眉头紧蹙,恰似一个难解的“川”字,目光深邃而悠远,直直地望向远方。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在黑暗中寻到了一丝曙光,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眸之中重燃希望之火: “我想到了!予衡兄” “他的父亲乃刑部尚书,如今这律法存有漏洞,或许借由他” “能让刑部重新彻查案件,甚至可推动律法的修订,避免此类冤案再度发生。” 郑吣意听闻,美目瞬间亮若星辰,连连点头,语气中满是赞同:“这确实是个可行之法。” “张珩衍为人刚正不阿,定会体谅我们的良苦用心,若能获刑部尚书鼎力支持,那这案子便有了转机。” 第二日,早朝结束,官员们陆续散去。 张珩衍脚步匆匆,赶着去翰林院修撰书卷。 他身形矫健,步伐轻快,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谢淮钦在后面瞧见,赶忙加快脚步,连赶几步,高声喊道:“予衡兄,且慢!”那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清晰。 张珩衍闻声回头,脸上露出一抹调侃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 “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往日都是我追在你屁股后头,没想到砚南你竟主动找我,莫不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说着,他还故意上下打量着谢淮钦,眼中满是好奇与戏谑。 谢淮钦快步走到张珩衍身边,左右环顾,见四周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说: “予衡兄,实不相瞒,我此番寻你,是有要事相商。”她神色凝重,语气中透着焦急。 张珩衍见这般严肃,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好奇地问:“瞧你这一脸郑重的样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谢淮钦长叹了一口气,将顾离一案的详细经过,包括赵宏文一家的恶行、公堂上的波折,以及律法漏洞导致的无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珩衍。 张珩衍听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怒,用力地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竟有如此天理难容之事!这些恶徒实在是可恶至极!” 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思考片刻后,看向谢淮钦,坚定地说:“砚南,你放心,此事我一定帮你。” “我这就回去找父亲,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于他,刑部定会重新审查此案。” 谢淮钦闻言,眼中满是感激:“予衡兄,多谢你仗义相助,若不是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珩衍摆了摆手,爽朗地笑道:“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兄弟之间,还用得着这般客气?” “你我都心怀正义,这种冤案,我怎能坐视不管?”说罢,又凑近谢淮钦,神秘兮兮地说: “不过,这事儿办成了,你可得请我去那醉仙楼好好吃上一顿,听说他们新上的招牌菜,那叫一个美味。” 谢淮钦被他逗乐,笑着点头:“行,只要能为顾离讨回公道,别说是醉仙楼,就是京城所有的酒楼,我都请你吃个遍!”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为正义而战的决心。 张珩衍与谢淮钦拱手拜别后,马不停蹄地赶到翰林院,一坐定,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修撰书卷的工作中。 只见他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托腮沉思,对每一个字句都斟酌再三,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待终于完成手头的工作,长舒一口气,迅速收拾好桌上的文房四宝,起身准备回府。 旁边一位共事的官员见其行色匆匆,忍不住好奇问道:“张大人,这是忙什么呢?” “这么急匆匆的,莫不是又要去哪个酒楼子寻乐子啦?” 张珩衍脚步一顿,回头白了那人一眼,佯装生气地打趣道:“就你名堂多!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官”。 “哪像你,满脑子都是酒楼玩乐。” “我这是有正事,家里老爷子等着我回去商量要事呢,要是耽误了,回头挨了训,你可赔不起!”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应,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翰林院,心中只想着赶紧回家,和父亲商议顾离一案,好让正义早日得以伸张。 张珩衍心急如焚地赶回府中,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径直奔向父亲张渌的书房。 “父亲!”张珩衍人还未进门,声音就已经传了进去,“我有要事相商!” 张渌正坐在书桌前审阅公文,闻声抬起头,看着儿子风风火火的模样,微微皱眉:“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张珩衍顾不上许多,几步跨到父亲面前,将顾离一案的前因后果,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 末了,情绪激动地说道:“父亲,这律法存在如此大的漏洞,让赵宏文这种恶徒钻了空子。” “若不修改,日后不知还有多少无辜之人会遭受同样的冤屈!咱们必须得改刑法!” 张渌听完,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他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衡儿,你一片赤诚之心,为父明白。” “可这刑法岂是说改就改的?” “这得经过圣上定夺,关乎朝廷律法的威严与稳定,容不得半点草率。” 张珩衍不甘心,急道:“父亲,就因为是圣上定夺,咱们才更要将此事严重地步如实上报啊!” “那顾离虽只是个普通女子,可遭遇实在令人痛心,赵宏文一家表面上没有明显恶行,实际上却将她逼上绝路,难道还不算恶行吗?” 张渌摇摇头,神色严肃:“话虽如此,但在律法上,那女子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过去的,她父亲也同意这门亲事。” “虽说她夫君行为可能有所不妥,可并未达到必须修改刑法的严重程度。” “贸然提出修改,只怕会引起朝堂争议。” “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恶徒逍遥法外?” 张珩衍满脸的不服气,眼眶都微微泛红了,“律法本就是为了惩恶扬善,如今却让坏人钻了空子,这律法的意义何在?” 张渌看着儿子执拗的模样,心中有些动容,但仍耐心劝说道:“衡儿,为父并非不想管,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你先冷静冷静,咱们再想想办法。” 第195章 棺冤 三日后,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郡主府轻柔地包裹起来。 狂风裹挟着暴雨,肆意地拍打着府中的琉璃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一场盛大又喧闹的音乐会。 府内,几盏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昏黄的光温柔地洒在屋内,勾勒出一片片暧昧的光影。 郑吣意与谢淮钦洗漱完毕,携手回到了房间。 二人并肩斜倚在那张雕花楠木床榻之上,周遭安静极了,只有窗外风雨的呼啸声,仿佛在热烈地诉说着它们的故事。 郑吣意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颈,刚想张口唤侍女嫣儿进来帮自己揉捏一下。 谢淮钦眼疾嘴快,赶忙温声阻拦:“意儿,还是我来吧。” 郑吣意听到这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和谢淮钦有段时日没这般独处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悄然爬上了脸颊,连耳根都微微发烫。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软糯:“那便麻烦谢郎了。” 谢淮钦的掌心缓缓覆上郑吣意的肩颈,指尖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只觉柔软顺滑。 一边轻轻揉捏,一边不禁低声感叹:“不知不觉,我们成婚都已经五载了,可你却越发娇艳动人,这些年,我真是捡到宝了。” 郑吣意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笑意,带着几分嗔怪,语气却依旧沉稳: “谢郎这话,莫不是嫌弃我从前不够动人?”说着,她微微侧头,目光温柔地看向谢淮钦。 谢淮钦一听,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急忙解释,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意儿,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想当初,我们成婚是迫于形势,那时满心忧虑,可从未想过,日后能与你相知相惜。” 郑吣意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舒服地眯了眯眼,轻声道:“你这手,比我刚回京那会儿温暖了许多,看来这春夏的气候,倒是有利于缓解寒毒。” 谢淮钦微微一怔,眼神闪过一丝心虚,面上却神色如常,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意儿,让你为我操心了,我这身子已经好多了。” 实际上,自己的寒毒已经严重到四季身子都比常人冷,只是在进房前特意用热水泡了许久的手,才让此刻的温度看起来正常些。 为了转移话题,谢淮钦轻轻捏了捏郑吣意的肩膀,笑着说:“意儿,你猜我今天下朝路过集市上看到了什么?” “有个小摊贩在卖一种新奇的小玩意儿,是个用木头雕刻的小鸟,只要轻轻一按,就能发出清脆的叫声,和真鸟叫一模一样,有趣极了。” 我当时就想着,要是买下来,你定会喜欢。” 郑吣意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真的吗?听起来好有意思,那你买回来了没?” 谢淮钦看着她期待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惜去的时候已经卖完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和那摊贩说好了,让他再做一个,过几日就给咱们送来。” 郑吣意玉手轻抬,俏皮地捶了捶谢淮钦的胸口,声音软糯,满是嗔怪:“你呀,就知道哄我高兴。” “这雨淅淅沥沥下了好些天,你每日上朝下朝风里来雨里去,我心里总是悬着,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寒气钻了空子。” 说完,二人相视谢淮钦温柔点头继续给郑吣意按着肩膀,屋内弥漫着温馨又甜蜜的气息。 而此刻的窗外,风雨如同脱缰的猛兽,在天地间肆意横行。 豆大的雨点恶狠狠地砸在丁义庄的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似无数双愤怒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这世间的不公与丑恶。 屋内,窗户勉强隔绝了外面的狂风骤雨,可那昏暗如豆的烛火在风中瑟瑟摇曳。 将正房中间那具棺材的影子,扭曲又狰狞地投映在四周的墙壁上,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气息。 赵母站在棺材旁,神色慌乱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心虚,嘴里像个失控的复读机般不停地嘟囔: “哼,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这顾离,好死不死,非要赶在大婚当日咽气。” “还好为娘脑子转得快,赶紧把后事给办了,不然呐,这收来的礼金可就全打了水漂。” “不办也不行啊,按咱朝律例,妻亡,夫家得负责料理后事。”赵宏文边烧着纸钱,边嘟囔着。 “儿啊,再忍忍,等头七过了,风言风语都消停,娘再给你寻个好姑娘。” 赵宏文满脸的不屑,嘴角一撇。 “嗯,听娘的再忍忍,不过儿子也睡过她一晚,也算保了些本。”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雷在屋顶炸响,吓得赵母和赵宏文两人浑身猛地一颤,差点没直接瘫倒在地。 “哎呦,这雷可吓死我了!” 赵母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嚷嚷道,“哎,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晦气话了。” “赶紧再烧些纸钱,烧完咱就到别处去。” 赵宏文疑惑地问:“娘,不派人守着吗?” 赵母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就这么个棺材搁这儿,还守什么守,又不是皇亲国戚、大户人家的,费那劲作甚。” 赵宏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前天晚上去给顾大伟送钱,他人都不在家,这些日子都没见来问我要银子。” “真是怪了,那么爱财如命的人,不应该啊。” 赵母满不在乎地回道:“鬼知道在哪个赌坊醉生梦死呢,别管了,咱们快点烧完走人。” 赵宏文听后,便随着母亲一起蹲下,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可就在二人正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阵“嘎吱嘎吱”的诡异响声从棺材里传了出来,那声音就像生锈的铁链在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 “哎,娘,你听!听到没有,啥怪声音?” 赵宏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赵母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赵母强装镇定,扯着嗓子呵斥道: “你别神神叨叨的,自己吓自己,哪有什么声音!” 话虽这么说,可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早就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然而,那“嘎吱嘎吱”的声音不仅没停,还越来越清晰,伴随着外面不断变大的风雨声和阵阵惊雷,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索命咒。 赵宏文的双腿开始发软,像面条一样直打晃,结结巴巴地说:“娘,真……真的有声音,该不会是……” ”闭嘴!”赵母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说不定是这破屋子年久失修,被风雨吹得响动,能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巨响,棺材盖竟然猛地被顶开了一条缝,一股浓烈刺鼻的黑色烟雾从里面缓缓冒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赵母和赵宏文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得像白纸一样,毫无血色。 “娘,这……这是咋回事?”赵宏文的声音带着哭腔,都快不成调了。 赵母颤抖着手指向棺材,哆哆嗦嗦地说:“不……不可能,明明都死透了……”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从棺材缝里伸了出来,指甲又长又黑,还泛着诡异的光,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缓缓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正是顾离。 双眼空洞无神,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黑洞,脸上毫无血色,湿漉漉的头发像一条条恶心的蛇,贴在脸颊上,水珠不断地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是从深深的地底下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怨恨和痛苦。 赵母吓得直接瘫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鬼啊!鬼啊!” 赵宏文也吓得浑身发抖,转身想跑,却发现双腿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离一步步靠近。 “顾离,你……你别过来!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他结结巴巴地求饶,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顾离缓缓从棺材里走了出来,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那脚印里仿佛还带着血泪。 “不是故意的?逼我嫁给你,大婚当日又百般羞辱,致我含冤而死!” “今日,我便是来索命的!” 顾离的声音陡然提高,声音在屋子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赵母哭喊道:“不是我们,是媒婆说你温顺乖巧,能给当牛做马,我们才……” “住口!”顾离怒声打断,“你们的贪婪和恶毒,让我死不瞑目!都下来陪我吧!”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烛火“噗”的一声熄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只听到赵母和赵宏文的惨叫声,以及那凄厉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渐渐停歇,一丝微弱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 屋子中央,那具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盖子严严实实地盖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赵母和赵宏文,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屋子的恐惧和那无法消散的怨念…… 第196章 祈福 清晨,暖煦的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像细碎的金箔,轻柔地洒在屋内。 郑吣意悠悠转醒,下意识看向身旁,床位空荡荡的,谢淮钦已经去上早朝了。 她慵懒地起身,抬手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来人。”她轻声呼唤,声音还带着晨起的软糯。 不一会儿,丫鬟嫣儿便快步走进屋内,福身行礼:“郡主,您醒啦。” “嗯,伺候我洗漱吧。”郑吣意微微点头,神色间满是温和。 洗漱完毕,嫣儿捧来几件衣物,郑吣意目光在其中略作停留,最终指了指那套蓝白相间的衣衫:“就这件吧,看着清爽。” 嫣儿一边帮郑吣意整理衣衫,一边笑着说:“郡主眼光就是好,这衣裳衬得您愈发好看了。” 郑吣意轻笑着打趣:“就你嘴甜,不过是件寻常衣衫罢了。” 待穿戴整齐,郑吣意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鬓发,开口道:“嫣儿,去吩咐备马,我要去探望褚玉姑娘。” “前几日听说她染了风寒,也不知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嫣儿应了一声,却有些犹豫地说:“郡主,外面日头正盛,您要不要带把伞遮阳?” 郑吣意摆了摆手:“不必了,前几日连着下雨几日了,人都要发霉了,这般好天气,晒晒太阳也无妨。” “对了,算起来,今日已是顾姑娘后事的第四天了,咱们顺道也去看看。” “顾姑娘那般好的人,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怜。”嫣儿忍不住感叹道。 郑吣意神色一黯,轻轻叹了口气:“是啊,红颜薄命。” “郡主重情重义,顾姑娘泉下有知,也会感激您的。”嫣儿安慰道。 “但愿她能安息。”郑吣意喃喃道,“好了,咱们快些准备,莫要去晚了。” 马车稳稳停在郡主府门口,郑吣意由嫣儿搀扶着,轻移莲步上了车。 车厢内宽敞舒适,软垫锦被铺陈,车帘一放,便将尘世喧嚣隔绝在外。 “出发吧。”郑吣意轻声吩咐,车夫扬鞭,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丁义庄。 郑吣意撩开车帘,在嫣儿搀扶下迈出车厢。 眼前的景象却与她预想的大相径庭。 “这是怎么回事?”郑吣意不禁喃喃自语。 丁义庄的村口,人群熙熙攘攘,排起了长队。 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完全不是想象中顾姑娘家办丧事该有的冷清模样。 嫣儿也一脸疑惑,踮起脚尖张望着说:“郡主,好像大家都在等什么。” 郑吣意秀眉微蹙,带着几分好奇与不解,朝人群走去。 看见一位路过的婆子,和声问道:“大娘,请问这里为何这般热闹,大家都在等什么呢?” 大娘瞥了郑吣意一眼,见其衣着华贵,态度客气,便热情地说道: “姑娘,你还不知道吧?阿玉那丫头在施粥呢!说是为了给刚过世的顾离积福。” “施粥?积福?”郑吣意心中一震,与嫣儿对视一眼,眼中满是诧异。 “是啊,”婆子继续说道,“阿玉那可是大方,摆了好几口大锅,熬的粥又香又稠,里面还有猪肉呢,附近的乡亲都来领了。” “这肉粥当真是香啊!我闻着都馋嘴了。” 一个男子舔了舔嘴唇,脸上写满期待。 郑吣意心里满是疑惑,她和褚玉相识,深知褚玉是顾离生前最好的姐妹。 顾离含冤而死,褚玉怎么会有心思在此施粥?这其中定有缘由。 想到这儿,郑吣意对大娘微微欠身,说道:“多谢大娘告知。” 便带着嫣儿,顺着人群方向,朝施粥处走去。 越靠近,粥香越浓郁,人群嘈杂声也愈发响亮。 只见几口硕大的铁锅架在临时垒起的灶台上,热气腾腾,几个伙计模样的人正忙着给排队的乡亲盛粥。 郑吣意四处张望,终于在一旁看到了褚玉。 快步上前,喊道:“褚姑娘!” 褚玉闻声转过头,看到是郑吣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福身行礼道:“郡主,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顾离,也来看看你。” 郑吣意目光紧紧盯着褚玉,“只是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你为何在此施粥?” 褚玉微微低下头,沉默片刻后说道:“阿离生前善良。” “如今走了,我想为其积些福报,让她在那边能过得好一点。” 郑吣意看着褚玉,总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异样,想来是自己贸然询问,触着褚玉的伤心处,美目流转着同情之情道: “褚姑娘,你我相识一场,若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或许我能帮你。” 边说着,边将双手轻轻握住褚玉的胳膊,语气温柔且真挚:“褚玉,顾离姑娘的事已经成了定局,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她在天上看着,也盼着你能好好的。” 可就在郑吣意触碰到褚玉的瞬间,褚玉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猛地一僵,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郑吣意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异样,原本温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赶忙追问道:“怎么了褚姑娘,是身子突然不舒服了吗?” 随着褚玉下意识地瑟缩,她手臂处的衣物顺势滑落,一道狰狞的抓伤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郑吣意眼前。 那伤口深得可怖,皮肉外翻,周围红肿得厉害,甚至还有些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显然已经发炎,一看就绝非普通的小伤。 褚玉像是被人发现了惊天秘密,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无措,双手慌乱地想要把伤口遮住,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几分掩饰的急切: “没事,真的不打紧的!” 郑吣意却不容她逃避,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手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可别撒谎,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帮你。” 褚玉的眼神开始闪躲,不敢直视郑吣意的眼睛。 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沉默片刻后,声音微微发颤,试图自圆其说:“不是的,郡主,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今日忙着熬粥,人多手杂,一不小心就被锅沿划到了,真的没什么大不了,过几天就好了。” 郑吣意虽满心疑虑,但看着褚玉言辞恳切,又想到她或许是真的不想提及此事,便暂且将疑惑压下,相信了说辞。 正想再叮嘱褚玉几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远处一个伙计神色匆匆地跑过来,扯着嗓子大喊: “褚姑娘,这粥不够分了,乡亲们还排着长队呢,我这就回后厨再取些来,您先帮忙看着下火候,可别让这锅里的粥糊了!” 褚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忙应道:“行,你快去快回,路上别耽搁!” 转身又对郑吣意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郡主,实在对不住,这边突然出了状况,我得去灶那边看着,招待不周,还望您海涵。” 郑吣意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快去忙吧,我也四处看看,等这边忙完,咱们再好好聊聊。” 看着褚玉快步走向灶台,眼神里再度浮现出一丝担忧,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郑吣意转身,轻声对嫣儿说道:“走吧,咱们去顾姑娘安置棺椁的地方看看。” 嫣儿连忙应了一声,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郑吣意,另一只手轻轻提着她的裙摆,仿佛那裙摆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生怕沾上哪怕一丁点泥污。 虽说此时太阳已经高悬天际,但前几日的大雨接连不断,路面上依旧是坑洼泥泞,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泥坑和积水的水洼。 嫣儿一边亦步亦趋地走着,一边不住地提醒: “郡主,您慢些走,前面有个泥坑,小心脚下。” 郑吣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说道:“无妨,这衣物脏了便脏了,你可得小心些,这路可比不上咱们平日里走的官道,别摔着自己。” 二人在这泥泞的路上艰难前行,许久之后,终于来到了顾离棺椁的放置处。 郑吣意抬眼望去,只见眼前是一间破旧不堪的小屋子,墙壁斑驳,屋顶上还有几处破洞,显然是年久失修。 她的柳眉瞬间微蹙,眼中满是愤怒与不满:“这怎么可以如此?赵家人当真无情无义,竟然给顾姑娘安排这样的地方。” “死者为大,他们却不让她有一个好的安息之所,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罢,郑吣意抬脚迈进屋内。 屋内清冷寂静,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人在此守灵,只有一口孤零零的棺材摆放在正中间。 前方的火盆里燃烧着微弱的火苗,那跳跃的火光在这昏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孤寂。 郑吣意朝嫣儿微微示意,嫣儿立刻心领神会,连忙取出一些纸钱递过去。 郑吣意蹲下身子,将纸钱一张张放入火盆,口中念念有词:“顾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与谢郎已经在努力了。” 嫣儿也在一旁轻声附和:“是啊,顾姑娘,郡主和郡马爷都是好人,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这风不大不小,却恰好将火盆里的纸钱吹得四处乱飞。 嫣儿见状,脸色骤变,急忙喊道:“郡主,小心!莫让火盆烧到您的衣服!” 郑吣意却神色镇定,轻轻摆了摆手:“无妨,这风或许是顾姑娘听到了我们的话。” “顾姑娘,你放心,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