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娘子求生记 下》 第1章 【正文开始】 颜末等人将老人带进正厅,朱小谷将三个小的带了下去,王春瑶也跟着走了,陆鸿飞在书房待了一早上,听说有案子,就跑了过来。 给老人倒了杯茶,颜末坐在老人身边一脸不解,「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王爷爷,您仔细想想,是不是刘老爷前天晚上说过要离开啥的?」 「这怎么可能。」老人果断的摇摇头,「我们老爷还跟我说要去看看新进的大米,不然我也不会大清早等老爷起来。」 颜末摸摸下巴,「那您说的闹鬼又是怎么回事?」 王福一脸复杂,「我们可以肯定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小姐都没出过房门,人就那么不见了,事情虽然让人摸不到头脑,但一开始我们也没往闹鬼的方向想,而是打算好好找找人,但事情传出去后,听说我们老爷一家四口不见了,就有人过来跟我们说,这宅子闹鬼,原先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什么?」江月一脸不可思议,下意识往钟诚均身边凑凑,有些紧张的样子。 钟诚均那胳膊手蠢蠢欲动,就想将人揽过来,不过有贼心没贼胆。 「原先那宅子的主人也是突然消失不见的,人到最后也没找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王福揉揉头,「而且还不止一起,这两天我带着人一查,住这宅子的,前前后后消失了三波人了。」 邢陌言皱眉,「三波人?为什么没人报案?」 王福摇摇头,「这个小人不清楚,反正那宅子之后空了一段时间,就被我家老爷买下来了,我们老爷还说那宅子卖的价钱低,还挺便宜,原来这宅子是个鬼宅,真是晦气。」 又详细问了下当天发生的事情,几人越发一头雾水。 王福没有儿子,从刘老爷爹那一代就跟着刘家,所以拿刘老爷当半个儿子疼,找了两三天不见人,心下着急,直接就来大理寺报案了,但这案子有点玄乎。 先不说之前那消失的三波人,光是刘老爷一家四口,没有出房间,怎么就消失了? 而且据王福回答,刘老爷一家四口也绝不可能不说一声就悄然离开,没有理由,且他们第二天还有事情要做,那就更不可能自己离开了。 邢陌言让陆鸿飞查查那宅子的信息,让钟诚均去调查下消失的那三波人都是谁,然后准备和颜末跟着王福去拿宅子看看情况,颜末也正有此意,立即点头答应。 江月左看右看,举起手:「那我呢?」 钟诚均伸手戳江月,小声道:「跟我一起?」 「孤男寡女走在一起……」江月眯起眼睛。 钟诚均有些失落。 江月一拍手,「我去换套男装。」说着,转头看向颜末,「末末,借我一套你的装备……」 陆鸿飞好奇道:「什么装备?」 颜末偷偷瞪了江月一眼,「就是衣服而已。」 江月一吐舌头,都怪末末总说她身上那一套全是装备,听得多了,她一不小心也说了出来。 颜末给江月拿衣服去了,陆鸿飞看着颜末的背影,伸手挠挠下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一旁钟诚均叹了口气,「月月和颜末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你嫉妒?」陆鸿飞看向钟诚均,「那你把衣服借给江月。」 钟诚均摸摸鼻子,「我的衣服,月月穿不了。」 陆鸿飞一顿,突然问:「如果你衣服尺寸也适合江月穿,让你借出去,你是什么感觉?」 钟诚均抱着手臂,「嗯——虽然我很乐意月月穿我的衣服,但一想到我的衣服,连女人都能穿的合适,就感觉男性尊严大受打击啊。」 「对啊,不觉得别扭吗。」陆鸿飞喃喃自语道。 邢陌言看着聊天的两人,又着重看了眼陆鸿飞,正巧和陆鸿飞看过来的视线对上了。 「陌言,你觉不觉得……」陆鸿飞话还没问出来,就见邢陌言摇头,示意话题到此为止,他有些疑惑,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没多久,江月换好男装,和颜末一起回来了。 陆鸿飞仔细看了看两人,身高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再去看脸,他立即惊了,「你这脸……」 打远处看还不显,走近了看,江月的脸变了好多,脸部线条更硬朗,眉毛也英气起来,改动分明不大,却让人觉得眼前这人应该是江月的弟弟或者哥哥,而非江月本人。 说白了,江月这一身男装扮相真的让人挑不出差错来,和女装的江月完全是两个人了。 江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得意:「这样看,是不是很像男人?」 陆鸿飞点点头:「如果你不说话,应该不会暴露。」 钟诚均围着江月转圈圈,满眼好奇,「月月,你怎么给自己化的?能和易容术相比了,你什么时候掌握了这项技能?」 江月轻咳几下,瞄了眼颜末,有些心虚道:「就……最近学的。」 第2章 这边钟诚均彩虹屁一筐筐往外搬,那边陆鸿飞则拖着下巴走神,感觉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但还不能肯定,只是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颜末站在江月旁边,伸手在江月后腰上掐了一把,本来她就想让江月换个衣服,结果这丫头非要化个妆再出来,总感觉自己离暴露的日子也不远了。 当然她也不想再刻意隐瞒,本来女扮男装是为了更好的在大瀚朝生存下去,进大理寺掩盖女人的身份,也是因为邢陌言不近女色,但谁想到邢陌言知道了之后竟然没赶她走。 可能她在邢陌言眼里不算个女人? 虽然不想可以隐瞒,但是怎么说出真相,颜末还没想好,总不能跑到人家面前,拿着卸妆水一抹,说:「看,我是个女人。」 呃……想想都好尴尬,还是顺其自然吧。 颜末和邢陌言带着王福出发去刘掌柜的宅子,令人惊讶的是,地方还挺远。 「怎么住这么远?」颜末好奇问道,这都快到京郊了吧。 「没办法,城区的房价太高了,寸土寸金,而且大多都住了人,根本没空的房子。」王福摇摇头,「其实这地方也不算远了,而且我们米铺离这里也近,抄近路很快就能到。」 话说着,三人就到了地方。 颜末抬头看过去,暗自点头,心说这宅子的确大,外面红漆大门,围墙得有两米高,四进四出的院子,对于一个米铺的掌柜而言,能买到这样的宅子,确实是占了便宜。 因为这院落挺大,放眼望去,没看到周围有什么人家,这一路上,王福也说了,这一带就他们一个大户人家,其他都小门小户,且中间隔了几条巷子。 颜末和邢陌言走进宅子,发现宅子里堆积了很多木料石板。 「这是……」颜末指了指地上的东西。 王福:「哦,这宅子很多地方都破旧了,我们老爷想翻新一下,因为才搬过来没多久,这些翻新的工作还没做完。」 说完,王福叹了口气,显然想到现在老爷夫人都失踪了,这翻新的事情做下去也没意义了。 老人看上去不是很好,颜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拍拍老人家的肩膀。 「两位大人,我带你们先去看看老爷夫人住的地方吧。」 颜末跟着王福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布局,作为这座宅子的主人,刘掌柜和刘夫人住的自然是正房,道路都很宽阔,如果晚上这两人要出来,那么一定会引起下人的注意,要隐藏并不容易。 「对了,王老,你们老爷夫人失踪后,是不是也检查过他们住的屋子?」颜末突然开口问道:「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吗?」 如果隐藏踪迹很难,那人消失在房间里,莫不是房间里有门道?电视里都这样演,比如房间里有密道什么的,这样就好解释人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王福茫然的摇摇头:「我们是找了一遍房间,不过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颜末摸摸下巴,「密道机关之类的。」 邢陌言瞥了眼颜末,伸手一按她脑袋,「想象力丰富。」 颜末啧了一声,「没准啊。」 「可能性不大。」王福摆摆手,「两位大人看下我们老爷的房间就知道了。」 推开刘掌柜和夫人的卧房,颜末探头一看,就惊讶了,因为卧房里干干净净,一目了然,东西实在不多,要说这里面有机关密室,感觉说不过去。 颜末走进去转了两圈,卧室里所有东西都尽收眼底,「怎么就这么点东西啊?王老,您这是把一些家当都搬出去了?」 「哎,没有没有。」王福连忙摆手,「本来就这么点东西,老爷夫人才搬过来没几天,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些家当都在老宅呢,本来打算将这宅子翻修好,再彻底清扫一遍,才将那些家当搬过来。」 王福表示,当时老爷夫人失踪,这屋子地板砖都翻开了,可就是找不到人,屋子前前后后也找了无数遍,什么都没发现,后来有人说这宅子闹鬼,大家更是人心惶惶,晚上都不敢出来走夜路了。 颜末一边查看屋里的情况,一边再次问王福那天早上的情况,重点问的是屋子里的摆设都有哪些变动,这里的人不懂维持现场,加上前前后后搜了好多遍,屋内摆设有很多变动,所以颜末想要尽可能还原当时屋内的情况。 但其实变动不大,毕竟屋子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变动大的地方,也不过是大型物件挪了挪。 颜末转了两圈,盯着床铺不动了。 邢陌言坐在桌子旁,单手拖着下巴,盯着颜末看。 「大人,你有没有觉得……」颜末扭过头,正好和邢陌言对上视线,突然止住话头,眨了眨眼。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眉头紧锁,一个面无表情。 第3章 但颜末觉得邢陌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神色却并不冰冷,相反,那双注视她的眼睛里,仿佛隐藏着某种东西。 「怎么不说话了?」邢陌言开口,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呃……」颜末有些别扭的挠挠脸颊,眼睛乱飘,突然就忘记要说什么了。 邢陌言站起身,走到颜末身边,「觉得那床奇怪吗?」 「啊!」颜末一拍手,点点头,一指床的位置,「大人,这张床好像有整理过。」 说完,颜末偏头看向王福,「你们找人的时候,应该没心情整理床铺吧?」 「就掀了掀被子。」王福也跟着看向床铺,满脸疑惑,「这……有整理过吗?」 床上的被褥都是乱放的,也没有叠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整理过的样子。 颜末走上前,指了指床沿,「这里太过整齐了,连褶皱都抚平了。」说完,她又掀开被子,「床单也没有多少褶皱,这床是两个人睡,未免太过整齐,被子胡乱摊着,床铺却比被子整齐,感觉像是有人故意抚平床上的痕迹一样,枕头也是。」 王福也走上前,经颜末这样一说,越看床铺越觉得奇怪,好像有人故意将枕头拍成现在的样子,看似很乱的床铺,仔细一看,有的地方却又不是那么乱,有种刻意的感觉在里面。 邢陌言:「如果不是刘掌柜夫妇弄成这样的,那么就是其他人。」 王福张了张嘴,「可是真的有其他人的话,那是怎么进来的,如果就一个人,也许还能不惊动其他人,但我们老爷夫人是两个人,一个人怎么能制住两个人,更何况要悄无声息的带走老爷夫人……」 「用迷香?」颜末看向邢陌言,「有这种东西吧。」 「有是有。」邢陌言摇摇头,「但这屋子没有迷香这种东西。」 颜末疑惑不解:「怎么看出来的?」 邢陌言不答,伸手捏了捏颜末的脖颈,「再去找其他线索吧,这里肯定没有用过迷香就对了。」 「好吧。」颜末皱皱眉,见邢陌言不愿多说,只好再去看别的。 就如王福所说,这里有很多矛盾点,一来这屋子是正房,周围就住着小厮丫鬟,有人从正门出入,肯定会有动静,有动静就会被人发现,二来,夫妻两个一同失踪,又没有中迷香,还没闹出动静,那人是怎么无声无息消失在房里的? 床铺的怪异显然是有人可以伪造,那么是这对夫妻伪造,还是另有其人? 在刘掌柜夫妻房里仔仔细细搜查过一遍之后,颜末和邢陌言提出要去少爷小姐的房里看看。 两个小孩都不满5岁,住在一个房间里,这间房里的东西倒是比夫妻两个房间的东西多,不过大多都是玩具,内间被隔开,放着两张床,外间有一个床榻,是晚上看顾丫鬟住的地方。 刘家少爷小姐消失不见那晚上,是由一个叫颖儿的丫鬟留下来看顾,一整晚都没有离开过,因为怕少爷小姐有什么需求,也没有睡的很死,结果第二天想叫两个孩子起床,却发现床铺上没有人。 邢陌言走到一张床旁边,随口问道:「平时少爷小姐晚上醒来的时候多吗?」 颖儿摇摇头,「不多,不过少爷小姐贪玩,睡得晚,但是一睡着之后,就很少在晚上醒来。」 颜末:「那天晚上,两个小孩什么时候睡的?比平时早还是晚?」 颖儿想了想,「挺晚的了,玩了很久玩具,我哄了好久,少爷和小姐才去睡觉。」 根据丫鬟的反馈,当天晚上两个孩子虽然玩的很晚,但是睡着之后就没再闹起来过,丫鬟在外间睡觉也没有起夜,第二天起来想要叫醒两个孩子,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颖儿的脸色很不好,苍白憔悴,眼睛都哭红肿了,如果不是老爷夫人也不见了,她看丢了少爷小姐,估计罪责不轻,但就算目前还没受到惩罚,看上去整体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府一片愁云惨淡,颜末和邢陌言看完两个房间,打算在周围查探一下。 「大人,有什么发现吗?」颜末偏头看向邢陌言。 邢陌言:「先说说你的看法。」 颜末:「那两个房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哪里都有些怪异,正房的床铺有刻意伪造的感觉,刘家两个孩子的房间,床铺被褥都摊着,虽然没有刻意伪造的感觉,但是不是乱了点?那丫鬟说两个孩子睡着之后就没醒过来了,怎么会把床铺弄的那么乱?总不可能是两个孩子都睡相不好吧。」 「如果不是睡相不好,那你觉得是什么?」邢陌言反问道。 颜末敲敲下巴:「反正我是不相信有鬼,也不相信人会无缘无故失踪,肯定有人从中作梗。」 「但刘府的人都说没听见动静。」邢陌言笑了下,看着颜末问道。 第4章 「如果有人听到了动静,但是说谎了呢?」颜末眯起眼睛,「排除所有不可能,唯一剩下的那个就是真相,不可能有鬼,人不可能是自己消失的,不可能没有动静,那真相只有一个,刘府有人撒谎。」 邢陌言笑着点头:「应该有人掩盖了动静,但人又是从哪里离开的?总不能丫鬟小厮都说谎,一共四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大人,房间没有机关,也没有中迷香,要是从房间出来,哪怕掩盖了动静,但不被人看到的可能性也不大。」 颜末一指前面的巷道:「所以我们看看外面的地形如何,从刘府出来,想不被人发现,如何利用地形很重要。」 钟诚均和江月去打听之前消失的三波人,这三波人都是之前那宅子的主人,那跟谁打听呢?当然是卖房子的人,所以两人去的牙行。 只不过两人到了那里一打听,发现当初卖房子给刘掌柜的人不见了。 「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江月惊讶的问道。 牙行老板:「就是不见了,好几天没来上工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点信儿也没有,我已经把他辞退了。」 钟诚均眉头一皱:「老板,为什么不去报官?」 「报官?报什么官?」牙行老板啧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耐烦:「可能他自己跑了,他要是不跑,我还找他麻烦呢。」 江月:「你找他什么麻烦?」 「你们不是要跟我打听他手里那套宅子都过给什么人了吗。」牙行老板一提起这个,脸上的神色就很肉痛,「就那套宅子,简直心疼死我了,卖出去的价钱明明还可以更高,结果好几次都低卖出去了,不仅那套宅子,他手里的宅子多多少少都有问题,卖出去的价钱完全配不上那些宅子的价值!这不坑我钱呢嘛!」 江月和钟诚均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老板,详细说说。」 没想到过来问宅子之前主人的事情,还能有这种发现,而另一边,陆鸿飞去翻找住宅资料,也有了一些发现。 陆鸿飞去的户部,户部掌管记录田地等事宜,尤其京城土地变更情况,在这里都有详细的记在,所以陆鸿飞找到了很多有关刘府那块地的信息。 在陆鸿飞和钟诚均两拨人都有收获的时候,颜末和邢陌言这边的发现也不小。 刘府外面的巷道幽深狭窄,还有些昏暗,两人走在其中,感觉就跟走在暗无天日的地道里一样。 「这什么情况?」颜末抬头看天,巷道的墙很高,天是能看到,不过折射下来的光有限,她有偏头看了看邢陌言,正好那光就到邢陌言脖子以上,估计到她这,也就脑瓜顶照到了。 就不是很高兴。 邢陌言注意到颜末的目光,大概猜到了颜末在想些什么,伸手比了比颜末的个头,嘴里啧啧两声。 就异常招人讨厌。 颜末磨牙,「大人,你不觉得这墙的高度有问题吗?」 「嗯,是有点问题。」邢陌言点点头,「如果墙都是这种高度,那你走在墙下面,估计这辈子也见不到阳光了。」 颜末倒抽一口气,感觉自己要气死,「大人,你拿我的个头跟你比啊?」 「那什么,男女平等嘛。」邢陌言摸摸下巴,「自从你看了朱小谷的字,每次练大字都跟我强调男女平等,导致现在朱小谷都躲着你走。」 颜末嘀咕道:「那朱小谷的字还不如我写的好看呢,而且男女平等也不是这样用的吧,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 邢陌言笑笑,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墙壁,「你知道把墙壁建这么高是为了什么吗?」 颜末自黑:「是为了当我走在墙下面的时候,不让我见到阳光?」 邢陌言:「噗——」 笑完,斜眼看颜末。 「不闹了。」颜末摸摸鼻子:「是为了什么啊?」 邢陌言:「乱葬岗你知道吗?那里都是无人管理任人埋葬的尸首。」 颜末点点头:「乱葬岗和这高墙有关系吗?」 不知道为什么,邢陌言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人都是有家的,不管活人还是死人,听闻乱葬岗尸首到达一定程度后,阴气过剩,会让尸首活过来,而那些尸首活过来之后,会想要归家,可它们都已经死了,前尘往事消散,只剩下回家的执念,但去不知道家在哪里,于是就会乱走,找到一处家门就进入,如果这个时候,让尸首发现这家里有人呢?」 颜末眨眨眼:「它们会发现进错家门了?」 邢陌言:「……」 伸手一拍颜末脑袋,邢陌言无语道:「都说了前尘往事消散,都不记得家在哪里,怎么可能发现进的家是不是自己的。」 颜末揉揉头,「那岂不是进一个家门,就觉得这是自己家了。」 第5章 「没错,所以发现这家有人了,那这家里面的人,对尸首而言,就是……」 「外来人!」颜末一拍手,恍然大悟:「所以尸首会杀了外来人对吗?」 邢陌言点头,「所以这高墙建起来,是用来阻挡尸首进门的。」 「可尸首是从乱葬岗来的。」颜末皱眉,看向邢陌言:「难道这地方有乱葬岗?」 「十有八九。」邢陌言看向颜末,一边打量,一边疑惑:「你不害怕?」 「害怕什么?」颜末左右看了看,想看看哪边更像有乱葬岗,就往哪边走。 邢陌言伸手一捏颜末后脖颈,阴沉沉道:「没准我们会在高墙里碰到乱走的尸首。」 颜末无语的缩了缩脖子,「不就是丧尸嘛,打爆它的头就好了,而且,我是无神……」 说着说着话,颜末突然看着前方愣住了。 邢陌言皱眉,「怎么……」 话还没说完,颜末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一下子就往前冲了过去,邢陌言赶忙跟上。 两人拐过巷口,什么都没看见。 颜末停下脚步,脸上有些迷茫。 「你发现什么了?」邢陌言站在颜末身边问道。 「大人,什么情况下,头会在手里提着?」颜末转过头,神色很不解,抱着双臂喃喃道:「我不会真看见尸首了吧,怎么可能。」 颜末刚才看到巷口有一个人影走过,那人手里提着一个头,脖子上却没有东西,很快就从眼前走过去了,等颜末反应过来,再顺着人影走过去的方向追过来,却没发现踪迹。 邢陌言拍拍颜末脑袋,「我们继续往前走走看。」 颜末点头,跟着邢陌言前进。 绕过几条巷道,人迹罕至,似乎连声音都消失了。 一边走,邢陌言一边转头看颜末,见颜末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异样,才终于下定一个结论——颜末是真的不怕。 想想刚才颜末说她看到的场景,回过神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尖叫,反而是追上去…… 邢陌言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 「大人,你怎么了?」颜末抬头看邢陌言,突然笑着调侃:「大人你是不是害怕了?我肩膀借你靠啊?」 邢陌言定了定神,转头盯着颜末看,然后突然凑过去,歪头靠在颜末肩膀上,「好啊,我是有些害怕。」 颜末:「……」你装什么装,不是你刚才吓唬我的时候了?!鬼故事还是你说的呢! 「赶紧抱着我走。」邢陌言完全不顾自己脖子快断掉,特别无理取闹。 颜末:「……」 就很想口吐芬芳。 「这地方原来是乱葬岗?」陆鸿飞坐在户部档案室看守郑老的对面,大有好好聊一顿的必要。 郑老是从户部退下来的老人,守了档案室十几年了,对里面的资料如数家珍,陆鸿飞能快速找到那块地的信息,也多亏了郑老。 这十几年各地的变化,尤其是京城田地的变更,找郑老就对了。 郑老双手揣进袖子里,靠在躺椅上,有些昏昏欲睡,听到陆鸿飞的话,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那地方之前确实是乱葬岗,地方还不小。」 陆鸿飞皱眉不解:「京城怎么还会有乱葬岗?」 郑老掀掀眼皮,慢悠悠开口:「十几年前……」 「啊……」陆鸿飞恍然大悟,如果是因为十几年前那件事,倒也不奇怪,「那这乱葬岗现在还有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乱葬岗。」老爷子哼笑一声,喝了口茶,「京城这片地,人那么多。」 「那就是还有乱葬岗?」陆鸿飞啧了一声,「我竟然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已经小了很多。」郑老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你才多大点,没发现过很正常。」 陆鸿飞看了看郑老脸上岁月的痕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啊如水啊,确实也没法反驳。 颜末带着邢陌言走了两步,越发感觉自己小小年纪,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分量。 「大人,你累吗?」 邢陌言默默感受了一下,果断拒绝现实,「我不累。」 颜末:「……可是我累。」 伸手戳身上赖皮的人,颜末也不走了,大有你不起来,我们就这样站着的觉悟。 邢陌言看了眼戳在自己胸口处的爪子,顿了顿,慢慢直起身,转过头一拍颜末脑袋,「你怎么那么没用,拖着我,难道比让你写大字还难?」 颜末立即点头,直言不讳,「难。」 邢陌言:「……」 不理会邢陌言吃瘪的表情,颜末憋着笑往前走,莫名觉得昏暗的巷道还挺好待的。 第6章 邢陌言揉着胸口,感觉自己早晚要被气死。 「大人……」颜末惊讶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快来。」 邢陌言走到颜末身边,看清眼前的一幕,眉头就皱了起来。 只见眼前竟然有一片低洼的地方,而这凹陷中,竟然全部都是尸骨,杂草丛生,尸骨遍布,一片荒凉之景,谁能想到在繁华的京城里,竟隐藏着这样一处地方。 这里是一处乱葬岗,就隐藏在刘府大宅后面,被层层巷道遮掩着。 颜末仔细看着乱葬岗,突然在一处定住了视线,她往前走了两步,找个好下的地方,准备下去看看。 不过下去之前,颜末转过身,伸手拍拍邢陌言胸膛,「大人,你就不要下去了,不是说害怕吗,在这里等我就行。」 邢陌言:「……」 从坡上下去,颜末径自走向一个地方,那里摆放着一颗人头,那人头还新鲜着,双目圆睁,面露惊恐,嘴角右侧下方有一颗痦子,年岁大概在三十上下。 颜末摸着下巴仔细看着,眉眼间满是疑惑,这人头,怎么看怎么像她在巷道里看到的那个,不过不能确定,而且如果真是人头,那肯定是有人在提着走,总不能是这人的身体提着自己的人头…… 「这人死亡不超过两天。」 「嗬——」 背后突然传来一句话,吓得颜末倒抽一口气,回头惊异的看着邢陌言,眼睛瞪的溜圆。 邢陌言饶有兴趣的看着颜末受到惊吓的表情,还有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这样会吓到颜末。 「大人,你走路怎么没声音?!」颜末喘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邢陌言眨眨眼,朝颜末张开手,将人揽进怀里:「啊,抱抱。」 颜末又抽了口气,觉得今天邢陌言大概是吃错药了,「不用,我好了!」 「可以慢点好。」 「这还有慢点好一说?」 「我说有就有。」 颜末:「……」 伸手推邢陌言,颜末想要骂人,但就在这时,邢陌言神色一冷,转头看向一旁,厉声道:「谁?!」 随着邢陌言这话落下,杂草丛里传来一阵响动,有人影钻了出来,黑布蒙面,背对着两人就想跑。 邢陌言刚想追上去,就被一股大力推开,好不容易才站稳,颜末已经快速冲上去了。 「……」 颜末一手捏住对方的肩膀,手一使劲,咔嚓,骨头错位的声音伴着这人的惨叫声响起。 「刚才在巷道里的那人就是你吧。」颜末将人按到在地,「我说怎么只看得见身体,看不到脑袋,原来是蒙着黑布。」 说着,颜末就要伸手去撤对方的黑布。 「小心!」 身体被人拉着往后扯,眼前寒光一闪,颜末下意识抬腿踹过去,又是咔嚓一声,那人的手腕也被踢骨折了。 「……」 邢陌言抱着颜末,低头看看一脸处变不惊的女人,再去看看倒在地上呻|吟的倒霉男人,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颜末拍拍邢陌言抱着自己的手,示意放开。 邢陌言松开手,还是忍不住问道:「反射速度这么快……你有没有误伤过人?」 「呃……」颜末尴尬望天,想了想,扭头看邢陌言,「大人,下次你可以拍我肩膀试试。」 邢陌言:「……那还是算了吧。」 两人走到蒙面人身前,那人见逃不走了,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决绝,下一秒,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 「不好。」邢陌言连忙扯下蒙面人脸上的黑布,就见那人脸上表情扭曲,像是在忍受巨大痛苦,没一会儿,嘴角便溢出乌黑的血液,伸手一探鼻息,人已经死了。 颜末怔楞住:「这……」她第一次见到被抓之后自杀的人。 邢陌言伸手给死者闭上眼睛,「他服了剧毒。」 两人都意识到事情变得有些复杂,先不说这里出现的人和人头,与刘府的失踪案有没有关系,蒙面人被抓之后,见无法逃走,竟然服毒自杀了,且嘴里的剧毒并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可见这人的身份有异。 他究竟为了掩盖什么,竟然不惜自杀。 江月和钟诚均从牙行出来,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按照牙行老板说的,闹鬼的不止一处?」江月歪头看钟诚均,「怎么这么邪门。」 钟诚均摇摇手指头,「应该说有问题的不止一处,而且这些有问题的房源竟然都在那个叫赵才德的手里,现在关键是要找到这个人。」 江月一撇嘴:「赵才德竟然也失踪了,奇怪……」 钟诚均笑着捏了捏江月的脸,「别郁闷了,先回去再说吧,没准陌言和鸿飞他们有什么发现。」 第7章 「嗯。」 两人就想回去,一抬头,见前方竟然站着邵安炎。 此时邵安炎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看了看钟诚均,又看了看钟诚均旁边的江月,伸手一摸下巴,「江家难道还有儿子吗?」 「呃……,不是,她是……」 邵安炎惊异的看着钟诚均:「他就算长的像江月,也是个男人啊,你再如何迷恋江月,也不用捏男人的脸吧,还是说,你就冲着江月的脸,才找的男人……」 「找什么男人啊……」钟诚均气的扒拉江月,「月月,你赶紧吱个声儿,让他听听!」 江月:「吱。」 邵安炎:「……」 钟诚均:「听见了吧,不是男人。」 「听见了,的确不是男人。」邵安炎点点头,疑惑道:「声音还挺细,这小哥是宫里太监吗?」 钟诚均一捂胸口,感觉要被气死。 一个尸体,一个头,都要带回大理寺,但只有邢陌言和颜末两个人,显然不能完成这项任务。 「怎么办?」颜末看向邢陌言。 邢陌言笑了笑,「给你看个戏法。」 「嗯?」 只见邢陌言打了个响指,「把尸体和头带回去。」 颜末还在纳闷邢陌言和谁说话呢,就见三个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悄无声息的,然后将尸体和人头带走了。 「这是……」颜末张大嘴,惊讶的看着那三人隐没而去。 邢陌言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中间,「嘘——」 这男人……果然背地里有人。 颜末眯起眼,轻哼一声。 「走吧,回去了。」邢陌言拍拍颜末的头,「天快黑了。」 两人没有从巷道返回,而是顺着蒙面人逃走的方向往外走,穿过乱葬岗,再穿过一小片树林,竟然来到了通往京郊的马路上。 再回头看,在小树林的遮挡下,好似那片乱葬岗不存在一样。 颜末和邢陌言回到了大理寺,陆鸿飞,钟诚均和江月也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多出来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邢陌言皱眉看着邵安炎。 邵安炎摸摸下巴,指了指钟诚均和江月:「觉得有趣,就跟过来了。」 「有趣?」邢陌言看向钟诚均。 钟诚均连忙举起双手,「不关我事啊。」 江月在钟诚均旁边狠拍了他一下。 「嘶——」钟诚均呲牙咧嘴忍着,开口道:「他是觉得月月的妆容很有趣,加上对我们这次查到的案子很感兴趣,于是就跟过来了。」 邵安炎点点头,突然饶有兴趣的看了颜末一眼,他才发现,邢陌言身边一直跟着的这位小哥,身材和江月相仿。 他之前见到江月的时候,是真没认出来那是江月女扮男装,不是没见过高超易容术,能直接将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是这种人有相似,却完全不会被认成一个人的妆容,却是他第一次见到。 邵安炎觉得很神奇有趣,且江月这副打扮,竟然是邢陌言身边那个小个子所为,就更让他好奇,那个叫颜末的人不仅会显现出人的指纹,没想到还会如此奇巧的妆容技术,那他是否还会别的? 而刚才他看见颜末,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颜末的身材,未免和女人过于接近。 邵安炎自小在宫内长大,除了太监,就女人见的最多,所以他非常了解女人,女人各式各样的身姿形态,他见过不少,之前见过颜末,之所以没有这样的念头产生,是因为颜末的脸,让他不会有所怀疑。 但现在他见到了女扮男装的江月,再一看颜末,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邵安炎摸着下巴,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颜末,真是越看越不对劲啊,不过也越看越有趣。 「对了,陌言,你们有什么发现吗?」陆鸿飞突然开口问道。 邢陌言收回看向邵安炎的眼神,点点头,「带回来一具尸体和一个头,已经让人放在停尸房了。」 「啊,那我先过去看看。」江月一听到有尸体,就坐不住了。 钟诚均好奇道:「带回来一个头?没有身体吗?」 「没有身体。」颜末耸耸肩,「而且那具尸体刚死没多久,被我们抓住后,当着我们的面服毒自杀了。」 陆鸿飞皱眉:「等等,你们不就是去看刘府有没有什么问题吗,怎么还涉及尸体和头了?」 颜末简单将她和邢陌言去调查的情况说了一下。 陆鸿飞点点头,「那里果然是乱葬岗啊。」 「什么乱葬岗?」邵安炎听的一头雾水,「为什么京城里还有乱葬岗?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第8章 陆鸿飞看了眼邵安炎,「殿下应该知道十几年发生的那场动乱吧。」 邵安炎一愣,随即点点头,语调微微发沉,「巫蛊之祸,死了不少人。」 陆鸿飞:「那处乱葬岗之所以形成,就是因为当年那场巫蛊之祸。」 「咔哒。」 颜末正仔细听着,就听见旁边茶盖碰到了茶杯,她转头看了看邢陌言。 邢陌言面色如常的喝了口茶。 但颜末觉得有些奇怪,邢陌言不像是那种拿不住茶盖儿的人。 「我知道那个人头是谁!」 正讲着,江月突然跑了回来。 「你知道?」钟诚均接住江月,不赞同道:「慢点。」 江月喘了口气,抓住钟诚均的袖子晃了晃,「诚均,你还记得牙行老板跟我们描述的赵才德的样貌吗?」 「记得。」钟诚均点点头:「赵才德三十二岁,脸庞方正,最显眼的是,他嘴角右侧下方有一颗痦子……等等,该不会那个人头就是赵才德吧?」 江月猛点头,肯定道:「就是他!」 钟诚均张大嘴:「怎么会这样,刚找到一个有嫌疑的人,竟然就死了。」 「什么情况?」邢陌言皱眉问道。 「赵才德……」 「等等!」钟诚均刚要讲,就被颜末叫了停,「我去拿白板去,我们边说边梳理。」 陆鸿飞赞同的点点头,「确实要好好梳理下,感觉线索有点乱和散。」 只有邵安炎一头雾水:「白板?什么白板?」 没过一会儿,就见颜末抱着一块厚实的真·白板回来了。 算了算那块板的重量,邵安炎觉得自己的合理怀疑有些动摇,毕竟皇宫里的女人并不可能抱起这样的白板,还能走得健步如飞。 陆鸿飞主动站出来,说自己先来,他搓了搓手,捏着炭笔,眼睛微微发亮,神色有些兴奋——早就想试这块白板了。 「你们知道那块地之前是乱葬岗吧。」 颜末点点头,举起手。 陆鸿飞赞赏的看了颜末一眼,点她道:「有什么问题?」 颜末:「陆大人,说之前能在上面画个地形图出来吗?」 「咳咳——」 邵安炎捂嘴偷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陆鸿飞的确是文采斐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他是个路痴,大理寺出去调查一类的事情,都轮不到陆鸿飞,因为怕他自己走丢了。 陆鸿飞沉默的看着颜末,怀疑这人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他,太打击他积极性了。 「嗯?」颜末歪歪头,疑惑的看着陆鸿飞,又看了看其他人,怎么都沉默下来了? 陆鸿飞清清嗓子,「嗯,总而言之,那地方就是一处乱葬岗,乱葬岗形成的原因,我刚才也说了,这十几年来,靠近京城的一面被建成了住宅和巷子,不然你们发现的乱葬岗还会更大。现存的乱葬岗被掩盖在巷子后面,另一边是出京郊的小树林,走出小树林,再往外走,就是京郊外的小道了,顺着小道能离开京城。」 邢陌言点点头,「而且那条不是官道。」 邵安炎眯起眼,这就有意思了。 说完,陆鸿飞放下炭笔,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颜末张了张嘴:「没啦?」 陆鸿飞一个眼刀飞过去:「 你还想有什么?」 「呃……地……」见陆鸿飞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危险,颜末果断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一旁钟诚均捂着嘴,直往外冒「噗噗」。 陆鸿飞踹了脚钟诚均,「到你去说了。」 钟诚均一耸肩,摩拳擦掌的拿起炭笔,率先画了一个地形图,看的陆鸿飞直磨牙。 一旁颜末还鼓掌,「这个画的好啊。」 「那是。」钟诚均骄傲抬头。 「定国公府有一个大的沙盘,他特别爱玩。」江月凑到颜末身边说道。 颜末点点头,给江月比了个赞,江月还挺美。 「乱葬岗和刘府住宅的位置都很偏,但这位置也挺巧妙,正好卡在了京城的边缘地带,还没多少人。」钟诚均点了点画出的刘府宅子位置,又在京城边缘地带圈出几个地方,「这几个地方,都是有问题的鬼宅,而且和刘府宅子一样,占地面积并不小。」 江月补充道:「而且这几个住宅都出售于赵才德手里。」 颜末:「位置偏僻,人烟稀少,出点什么事情,非常好掩盖。」 「没错。」钟诚均点点头,「而且我和月月还查到,这些宅子基本都是低价卖出,但没多久就会被回收,因为宅子的主人基本上都出意外死了,只有刘府那栋宅子的人除外。」 第9章 「嗯?」颜末皱紧眉,「你的意思是,住在刘府那栋宅子的几波人都是消失,而其他宅子的主人都是出意外死的?」 钟诚均:「这点不同是不是很让人疑惑?我们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消失,有人会出意外。」 「本来还以为是个奇特的失踪案,但现在恐怕要变成凶杀案了吧。」邵安炎喝了口茶,开口道:「乱葬岗自杀的蒙面人是谁?赵才德为什么会死?几处鬼宅是怎么回事?还有意外而死的人,究竟是不是意外,那些消失的人又去了哪里……疑问点太多了,你们要怎么调查?」 邵安炎看向颜末:「不如你先来说说?」 颜末微微一愣,有些惊讶邵安炎竟然会cue到她,不过颜末很快就回过神来,点点头,开口道:「按照钟大人和月月打听到的,算上刘府,鬼宅一共有四处,但其他三处住宅的主人都是意外身亡,只有刘府这一处的几任主人是消失的情况,事出反常必有妖,重点还是要放在刘府上面,以失踪案为主。」 「哦?不是以凶杀案为主吗?」邵安炎托着下巴,感兴趣的问道。 颜末笑了笑:「现在还不到时候,而且我们在查失踪案,不是已经把这么多线索牵扯出来了吗,我总觉得刘府是个意外,抓住刘府这个意外不放才是最主要的,当然其他调查也不能少。」 其他人都点头同意。 这时候,孔鸿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父,你验完尸了?」江月将孔鸿扶到座位上,给孔鸿倒了杯茶。 孔鸿端起茶杯喝了口,然后点点头,「验完了,那具尸体是服用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死,不过你们谁那么暴力,那人的肩膀被手捏碎了,手腕被脚踹碎了,那种疼痛感可不比服用剧毒带来的疼痛感低。」 「呃……」颜末搔搔脸颊,举起手:「是我……」 邵安炎和陆鸿飞嗖一下转头看向颜末,就连江月都张大了嘴。 颜末连忙开口:「我那可是正当防卫!不信你们问大人。」 正准备喝茶的邢陌言:「……」他们并不是惊讶你可能用了私刑吧。 「尸体上还有其他线索吗?」邢陌言开口问孔鸿,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到正轨上。 孔鸿看了邵安炎一眼:「剧毒的名字是葬花。」 「葬花?」邵安炎直起身,脸色变得很差。 邢陌言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正想着事情,突然感觉自己袖子被人揪了一下,转头一看,见颜末凑了过来,小声问:「葬花是什么?」 许是感觉到了大家气氛凝重,颜末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就连动作都带着小心试探,两根手指揪着邢陌言一点点衣袖,大有邢陌言脸色变化一下,她立即就松开放弃的感觉。 邵安炎就坐在邢陌言斜对面,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本来还有些凝重的脸色,露出一抹诧异。 如果颜末是女人,那邢陌言知道吗?如果他知道颜末是女人,竟然还能容忍颜末的接近和碰触……也是有趣。 邵安炎虽然不清楚邢陌言为什么与女人保持距离,甚至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但他肯定,如果自己都能发现颜末是女人,那以邢陌言的敏锐,不可能发现不了。 所以颜末对邢陌言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大人?这不能说吗?」颜末见邢陌言不说话,于是又试探的开口问了一句,她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以往邢陌言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但现在看来,总觉得邢陌言在情绪上有些不对劲,好像是从巫蛊之祸开始。 「没什么不能说的。」邢陌言回过神,开口道:「葬花这种剧毒,在十几年前的巫蛊之祸中被广泛使用,害死了不少人,所以在巫蛊之祸平息后,葬花也皇上下令灭绝了。」 颜末有些惊讶:「可现在葬花却出现了。」 「所以说,你们可能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旁的邵安炎开口道,「要知道制作葬花的工序非常繁琐,而且制作葬花的材料也多是昂贵药材……」 「药材?」颜末惊讶道。 邢陌言嗤笑一声,「谁能想到剧毒葬花竟是由救人的药材制成。」 邵安炎:「这些药材的价格都十分昂贵,如果是普通人家,绝对买不起,而有钱人家,没有药方,也没办法将药材制成葬花,而药方,在十几年前那场巫蛊之祸后,已经被销毁了才对。」 「难倒和当年的巫蛊之祸有关?」钟诚均忍不住开口道。 「不可能。」邢陌言立即否定,「当年和巫蛊之祸有关的人都死绝了。」 「那为什么葬花会出现?」钟诚均反问道。 「谁能证明葬花真的在十几年前消失了?」颜末摇摇头,「人死了不能复生,但药方被销毁,不代表没人知道葬花的制作工序。」 第10章 邵安炎轻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当年我父皇的处置有疏漏?」 这话落下,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颜末盯着邵安炎,眼神没有一丝闪躲,「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好了。」邢陌言突然开口,「这件事不用扯上巫蛊之祸,已经过去十几年,人都死绝了,哪怕出现葬花,也不会是当年那些人做的,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邵安炎看向邢陌言:「你好像非常肯定当年和巫蛊之祸有关的人都死绝了。」 「难倒殿下不肯定?」邢陌言淡淡开口:「当年下令处置那些人的,可是当今圣上,殿下是怀疑您父皇处置有疏漏的地方吗?」 邵安炎一窒,随即无奈摇头,他站起身,「葬花这种东西,还是毁掉为好,这个案子已经不仅仅是失踪案那么简单了,希望大理寺能尽快查明真相。」 说完,邵安炎就离开了。 晚上,颜末躺在床上,翻来滚去,怎么都睡不着,气闷的起身,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她就纳闷了,明明很困,怎么闭上眼睛就是睡不着。 月光从窗外照进屋内,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哪怕屋内没有烛火,也能看清一切摆设。 颜末托着下巴,想了想,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月光更胜,她不由得叹息一声,仰头望天空,满天繁星,但比繁星更美的,是月色,她从来不知道月亮竟然也能如此明亮。 这是在现代看不到的景色,不管是满天的繁星,还是清冷明亮的月色。 如果说太阳照耀了白天,那月亮就是照耀了夜晚,然而人们往往忽视月光的明亮,觉得夜色深沉。 而在现代的夜晚,天色才刚开始灰蒙蒙,路灯就亮了起来,更容易让人忽视了月亮的光辉。 颜末突然想起一句话,今晚月色真美,含蓄的表达了「我爱你」的意思,寓意和你一起看的月色最美,在现代告白中,都快被用烂了,但没有多少人在说着这话的时候,会想起抬头看看月亮,是否真的那么美。 嘴上说着月色,实际上根本不知道月色有多美。 当然,现代的夜空,也很少看到这么美,这么清冷明亮的月亮。 颜末托着下巴,眼里看着月亮,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邢陌言的脸,这张脸,和月色好配啊。 等等,她在想什么呢?! 啊啊,颜末疯狂甩头,她一定是疯了才会看着月色想邢陌言。 「呵。」 一声轻笑传来,颜末瞬间一惊,「谁?」 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人,但刚才那个笑声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想起自己已经卸了妆,颜末立即双手捂脸,只露出眼睛,继续盯着外面搜寻,仔细回忆,刚才那个笑声还有些耳熟,谁这么晚不睡觉,来她院子里? 「喂,到底是谁啊。」颜末皱眉看着,月光之下,院子里的一切都很清晰,但没什么人。 下面没人,那就是上面有人。 想到此,颜末瞬间抬起头,就见屋顶上果然坐着一个人。 「大人?!」看清是谁之后,颜末惊讶的叫出声,「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邢陌言:「晚上睡不着,溜达过来的。」 颜末:「……在房顶上溜达?」 邢陌言自然而然点点头,「房顶上风景很好,不在房顶上溜达,在哪里溜达?」 听听,这话说的多么理直气壮。 颜末深吸一口,「那从我院子里的房顶往下看,风景最好咯?不然大人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邢陌言轻笑一声,盯着颜末,一字一顿低声道,「是啊,你院子里的风景最好。」 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入耳,颜末觉得有些脸热,也不知道是不是双手捂着脸的缘故。 「大人,夜色已深,你快回去睡觉吧。」颜末开口赶人。 邢陌言勾起嘴角,「我在这里坐了许久,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 颜末:「……」 郁闷的把双手放下,颜末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邢陌言面前展现自己的素颜,不同于男人的装扮,也不是上次明艳的女装。 邢陌言单腿屈膝,一条胳膊放在屈起的膝盖上,从上而下看着颜末,想起之前颜末推开窗,自己看到的一幕,怎么说呢,那扬起来的脸,还有专注看着月色的神情,将他烦闷的心情瞬间抚平了。 长发披散在背后,纯白的睡衣,还有不抹粉黛的脸,都让邢陌言觉得惊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颜末的真实面貌,不同于男装时的线条硬朗,也不同于上次女装时的明艳动人,今晚的颜末,像一潭清澈的温泉水,干干净净,柔和美好,趁着今晚的月色,让人禁不住心动。 第11章 「要不要上来看看风景?」邢陌言突然开口问道。 颜末眨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反正你也睡不着。」 被邢陌言带着上了屋顶之后,颜末才发现邢陌言没有说谎,上面的风景果然不错,而且没了房屋的遮挡,月色更加明亮动人,周围的风景在月色下都清晰可见。 「呼,风景不错,就是有些冷。」颜末搓搓手臂,她穿的睡衣有些薄。 正看着风景,肩膀上突然一阵暖意,颜末转过头,见邢陌言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搭在了她肩膀上。 「穿上。」邢陌言搭好外袍,手顺势抚上了颜末的后颈。 颜末一惊,下意识缩脖子:「大人?」 邢陌言的动作顿了顿,看了颜末一眼,然后继续动作,将颜末被外袍压在背后的头发撩了出来。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邢陌言低声道。 颜末抿了抿嘴唇,摇头:「没什么。」 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上,仿佛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伸手就能够到,颜末忍不住伸出手,感叹道:「真美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月亮。」 「不是一个月亮吗?」邢陌言问道。 颜末顿了顿,摇头:「不是月亮不一样,是被掩盖住了,所以我们很少看到这么美的月色。」 邢陌言抬起头看了眼,「嗯,今晚月色真美。」 听到邢陌言说出这句话,颜末不由得扭头看了眼对方。 「怎么了?」邢陌言见颜末神色有异,不由得开口问道。 颜末失笑道:「大人,今晚月色真美这句话,在我们那里可是有特殊含义的。」 邢陌言感兴趣问道:「什么含义?」 「嗯,有男女在月下散步,男人情不自禁对女人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但一位学者说,不如将我爱你,变成今晚月色真美,含蓄而浪漫,如果这时候回答风也温柔,就代表了我也爱你,那就是同意表白了。」 颜末简单解释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着继续道:「这句话是不是很浪漫?不过如果回答是适合刺猹,那就是拒绝表白的意思,因为把浪漫的氛围毁的一干二净,哈哈。」 「那你会回答什么?」 冷不丁听到这句问话,颜末愣了愣,「啊?」 邢陌言好整以暇的看着颜末,「我刚才说了今晚月色真美,那你不应该回答吗?」 「不是,你刚才那样说,也不是跟我……」 「这地方除了你之外,难倒还有其他人?」邢陌言反问道。 颜末哭笑不得:「大人,你别闹。」 「回答别人的话,是基本的礼貌。」邢陌言不依不饶道,显然不肯放过颜末。 颜末无语,只能开口:「适合……唔……」 「嗯?」邢陌言伸手捏住颜末的嘴,「你想好了再说,别破坏了这么美的月色。」 「那我不说了。」颜末拍开邢陌言的手,瞪了对方一眼,「大人真难伺候,我要下去睡觉了。」 说完,也不等邢陌言回答,颜末自己转身准备下去。 在邢陌言看不到的地方,那张脸开始慢慢泛红。 虽然现在查案,确实还是要以失踪案为主,因为这是个突破口,但不代表其他疑点就要抛诸脑后。 钟诚均和江月带回来的线索很重要,所以他们决定去探查另外三栋鬼宅。 说到探查鬼宅,还是三栋,自然要分组进行查探,颜末和邢陌言一组,朱小谷和陆鸿飞一组,江月和钟诚均一组,三组人马分别去一栋鬼宅找线索。 时间耽误不得,怕去晚了,线索就没了,正好三栋宅子目前都没人住,所以不用事先通知宅子主人。 一大早,众人就准备出发。 朱小谷雀雀欲试,一脸兴奋,「探查鬼宅啊,这个好,我还没见过鬼呢。」 陆鸿飞拍了一下朱小谷后脑勺,啧了一声,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大的孩子,整天脑子里都什么怪想法:「鬼有什么好看的。」 「陆大人,你不会怕鬼吧?」朱小谷摸摸头,笑嘻嘻开口问道。 陆鸿飞白了眼朱小谷,「如果真的见到鬼,你可以躲我身后去。」 两人要去的宅子,前主人是开胭脂水粉铺的,老板是一对夫妻,不过是女主外,男主内。 江月和钟诚均要去的宅子,前主人是开婚庆店的,卖的都是婚礼用的东西,而颜末和邢陌言去的宅子,前主人卖的是文房四宝。 「大人,这三个宅子的前主人都是商人,是巧合吗?」颜末一边走,一边问邢陌言。 邢陌言:「你说呢,刘府那对夫妻是开米铺的,也是商人。」 第12章 颜末抱着手臂摇头:「我不觉得是巧合,但为什么三个宅子的主人死于意外,而一个宅子的主人是失踪状态呢?都是商人,是哪里不一样吗?而且,为什么都是商人呢?这个身份有什么特别的?」 「说到商人,你第一时间想到什么?」邢陌言转头问颜末。 颜末歪歪头,「钱?」 邢陌言笑着点头:「商人和钱挂钩,不是吗。」 「唔……」 「为什么我们不能晚上来探鬼宅。」江月走在钟诚均旁边,还挺不满。 钟诚均无奈的看了眼江月,「月月,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要是胆子不大,怎么学验尸。」江月回了一嘴,突然阴恻恻笑了笑,「你说这世界上有鬼吗?」 钟诚均立即摇头:「没有。」 「你就那么肯定?」江月瞥一眼钟诚均,像是讲什么秘密一样,小声道:「诚均哥哥,我告诉你哦,师父说他以前验尸,还碰到过诈尸呢,尸体会动!」 钟诚均毫不在意的撇撇嘴,「你就诈我吧,尸体会动,那是因为关节反应,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月啧啧两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关节反应哦,虽然按尸体某个部位,会引发尸体出现反应,可那是因为尸体僵化了的缘故,一般弹一下也就完了,但师父说碰到过诈尸,是真的见过尸体坐起来了,还会蹦呢,这总不可能是关节反应吧。」 钟诚均睁大眼睛,「真的假的?月月,你该不会是故意骗我吧?」 江月哼哼两声,笑着不说话。 陆鸿飞和朱小谷是第一个到达鬼宅的人。 这天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的天气还不错,阳光普照,今天的天气就有些阴沉沉,明明现在才是上午,感觉就跟到了下午一样,光线不足,好像快天黑了似的。 陆鸿飞抬头看了看,表情有些忧心:「不会要下雨吧?」 「应该不会。」朱小谷摇头,说话间,语调微微上扬,显得很开心一样,「陆大人,这种天气简直就是探鬼宅的好天气啊,要是我们晚上来探鬼宅,就更有气氛了。」 陆鸿飞表示自己并不想说话,心累。 「对了,大人,一会儿进去之后,你还是要跟紧我。」这一路都是朱小谷带着陆鸿飞,两人才能很快到达地点,不然让陆鸿飞带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 这宅子的牌匾还没摘,上面写着赵府两个字。 「听说这宅子之前的男主人是个倒插门,女主人姓赵。」朱小谷和陆鸿飞迈进大门,「也不知道这夫妻两个的感情究竟如何,反正听别人说,他们两夫妻在外面那叫一个相敬如宾。」 陆鸿飞:「听你这意思,好像两个人感情好都是装出来的?」 朱小谷耸耸肩膀:「我也不敢肯定,因为两夫妻住的偏远,周围也没什么邻居,派人去打听,并没有收集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反正那个男人很听妻子的话,叫往东,就不敢往西的那种。」 「那他们的下人呢?」陆鸿飞一边观察着宅子,一边问道:「没有从这家下人口中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这点就是很奇怪的地方。」朱小谷停下脚步,转头说道:「不止这家,其他三家的下人,都离开京城了。 「什么?」陆鸿飞有些诧异。 朱小谷点头,「听说主人意外身亡之后,下人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京城,而且竟然都没想在京城再找一份工的打算,是不是很奇怪。」 「这件事告诉陌言了吗?」陆鸿飞问道。 「告诉大人了,大人已经派人去查那些下人的下落,没准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陆鸿飞嗯了一声,又问道:「对了,这家主人是因为什么意外而死的?」 朱小谷一指前方不远处的池塘,「男女人都是溺死的,应该就是在那里发生的意外。」 陆鸿飞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就见微风吹过,池塘里的落叶打着转儿,暗沉的池塘水却只掀起了一点微波,好似泥泞的掀不起任何波澜,水一点都不清澈,也看不清到底有多深。 如果池塘很深的话,可以想象的到,如果人掉进去,就是往下沉的命运。 「这个池塘……」陆鸿飞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愣了愣,随后他一把拽过朱小谷,挡在了自己身前。 朱小谷满脸疑惑,回头看陆鸿飞:「陆大人,怎么了?」 「你没看到吗?」陆鸿飞嗓子有些发紧。 朱小谷挠挠头:「看到什么?」 「池塘对面的走廊拐角,好像有个人在偷窥我们。」 「哇,不愧是卖婚庆产品的。」江月感叹的看着宅子正厅里的摆设,「随处可见的红,你看这根大蜡烛,上面还雕着龙凤呈祥的花纹,不过都落了灰,不怎么好看了。」 第13章 钟诚均点头应和,思绪有些飘远,是不是该趁此机会,问问月月都喜欢什么,是龙凤图案还是鸳鸯图案?要不然两个都要吧,反正两个的寓意都很好。 「诚均哥哥,你在想什么?」江月伸手戳了戳钟诚均,好笑的问道:「怎么脸有点红?」 「呃……可能天气有些热吧。」钟诚均伸手删了删。 「对了,我们成亲的时候,也多买些这么好看的蜡烛吧,就算不点燃,放着也好看啊。」江月指着桌台上的蜡烛说道。 「咳咳咳——」 江月挽住钟诚均的胳膊,笑嘻嘻的看着对方:「怎么诚均哥哥的脸更红了?」 钟诚均无奈的看了眼江月,「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说服江伯父吧。」 「也是。」江月叹了口气:「我爹爹就是太固执了。」 「他是太疼你了。」钟诚均笑道。 江月笑呵呵点头,「你也疼我。」 「咳,我们还是找找线索吧。」钟诚均搔搔脸颊,嘴角的笑意掩都掩盖不住。 两人从正厅一直逛到内院,除了能看到很多婚庆用品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嗯?这地方是干什么的?」两人走到一处院子外,就见里面摆放了很多工具。 钟诚均拉着江月走上去查看,「这好像是做工的地方。」 只见地上凌乱摆着一些婚庆用的半成品,显然还未加工完成,之前江月见到的蜡烛,这里也有很多,不过蜡烛和烛台都是分开的,有些蜡烛上面的花纹都还未雕刻完,烛台上竖着尖利的长针,就那样一堆摆在地上,不小心倒下去,估计要被扎成筛子。 江月突然想起朱小谷早上给他们的资料,开口道:「这个宅子的主人,好像就是被烛台上的长针扎死的。」 「嗯。」钟诚均点点头,「这宅子不止是住处,宅子主人还将一处院子造成了加工坊,应该就是这里,听说他自己每天都会来视察,然后有一天不小心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倒在了一堆烛台上面,正巧有一个烛台的长针刺进了他喉咙里,成了他的致命伤。」 江月摇头叹了口气,「这个意外可真叫人想不到,这是有多倒霉……」 江月说话的声音突然顿住,钟诚均也放缓了呼吸。 「月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钟诚均不由得转头看向江月,神色有些奇怪。 江月点点头,「好像有人在喘气?」 「喘气声能这么大吗?」钟诚均疑惑道。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转头,往喘气声出现的地方看过去。 颜末和邢陌言到宅子之前,先去了一家店,这家店是卖文房四宝的,正好颜末写大字,把纸都用完了。 当然,不止是这个原因,还因为这家店是之前宅子主人店铺的地址,只不过宅子主人意外身亡之后,店铺转让,被别家接手了,去宅子正好路过这里,所以颜末和邢陌言就打算过来看看,看看能不能打听一点线索,毕竟同行之间应该都是相互了解的吧。 买了一堆宣纸之后,颜末和老板也聊的差不多了,于是貌似不经意般,趁机和老板打听之前这家店的主人,也就是他们要去的宅子的主人。 「老板,之前那位于老板怎么突然就不干了?」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文质彬彬,并不是商人打扮,反而穿着书生袍,气质有些儒雅温和,听颜末提起店铺前主人,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们说老于啊,他出意外死了。」 「出了什么意外?」颜末装作一脸惊讶的问道。 老板一摊手,「被砚台砸死了,说起来也挺邪门,老于很爱收藏砚台,结果有天摆放砚台的柜子突然倒了,那一堆砚台全砸在了他脑袋上,就这么把人给砸死了。」 虽然早知道人是被砚台砸死的,但再听一遍,颜末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颜末叹息了一声,然后问:「那于老板死了之后,这个家就算了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老板摇摇头,「那一家全靠于老板支撑,于老板死了,可不就是散了吗。」 来了来了,问到点上了。 颜末:「那于老板的家人和家里的下人呢?」 老板想了想,「这个不清楚,不过好像自从于老板死了之后,我就没见过他家人了,下人好像也都被遣散,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颜末和邢陌言对视一眼,问道:「于老板是京城人士吗?」 「不是。」老板立即否定了颜末的问题,随后嗯了一声,像是有些疑惑。 颜末:「怎么了?」 老板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迟疑开口道:「于老板不是京城人士,但我记得他妻子是京城人士,怎么于老板死了之后,他妻子就再没出现过一样,是不是回于老板的老家了?」 第14章 后面老板相当于自言自语的话,让颜末和邢陌言抓住了一丝线索,颜末就见邢陌言悄悄打了个手势,估计是让人查探去了。 陆鸿飞说完那句有人在偷窥他们的话后,场面就是一静,只有风声响过,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诡异。 朱小谷眨眨眼,先是反思了一下,为什么自己会被拉到陆鸿飞身前,陆大人之前不是说,遇到鬼之后,让自己躲到他身后吗? 果然男人的话,都是骗人的,不可信的! 接着,朱小谷顺着陆鸿飞指的方向看过去,走廊上都是灰尘,看起来并不干净,但一眼看过去,什么人都没有。 「大人,我们过去看看。」朱小谷指着前面,「你要跟我过去吗?如果害怕的话……」 陆鸿飞板起脸,义正言辞道:「谁害怕了?」 「……」朱小谷默默举手,「我害怕,大人,你跟我过去瞧瞧?」 陆鸿飞站在朱小谷身后,伸手按着朱小谷肩膀,「咳,走吧。」 「……」 朱小谷带着一点也不害怕的陆大人,来到了走廊处,「大人,你看清楚那个偷窥我们的人了吗?」 「好像是个女人。」陆鸿飞皱着眉头想,「穿一身白,头发披散着,但身材略微娇小。」 朱小谷挠挠头:「也不排除是个男人吧,颜末也身材娇小啊。」 「嗯哼。」陆鸿飞不置可否,从身后敲敲朱小谷脑袋:「果然还是个孩子。」 「啊?我不小了!」朱小谷皱了皱鼻子,意有所指道:「我都不怕鬼。」 陆鸿飞:「……怕不怕鬼,和小不小没关系!」 朱小谷撇嘴,突然神色一怔,「咦?大人,拐角处好像有脚印。」 说完,朱小谷就带着陆鸿飞走了过去,果然看见拐角处有一堆凌乱的足印,不过并不明显,足印也不完整,如果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陆鸿飞前后看了看,「走廊和走廊拐角的积灰程度不一样。」 朱小谷点点头:「明显走廊拐角的积灰更薄。」 两人对视一眼,申请都有些振奋,一来,能发现足印,说明这里肯定有人,二来,走廊拐角的积灰少,说明人在这里不止出现过一次,不是偶然情况,那么这人肯定和这个宅子有关系。 陆鸿飞和朱小谷立即顺着足印找了过去。 两人走到内院,就见白色的人影一闪,从一扇窗户里闪了过去,显然刚才应该是在窗户里偷窥他们,见他们过来了,赶紧躲。 朱小谷立即追了上去,快速跳进窗户里,陆鸿飞则是快速观察屋子周围还有哪些出口,赶过去堵住出口,好避免屋内的人逃出来。 「啊——」 朱小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房屋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应当是将屋内的人制服了。 陆鸿飞连忙推门进去,一看屋内的情况,就有着愣住。 只因为屋内看起来并不像荒废了很久一样,反而像是一直有人住的样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从外院走进来,这个位置应该是那对夫妻住的正院。 而此时被朱小谷按着肩膀的女人,正跪在地上,长发披散,但穿着干净,看样貌,大概三十多岁,总之不年轻了,而且神情憔悴,脸上受了惊吓一样,但并不如何惊慌。 「你是谁?」陆鸿飞走过去问道,「为什么在这里?」 女人抬起头打量了陆鸿飞一眼,定了定神,也开口问:「你们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音有些发哑,仿佛很久不说话一样。 朱小谷诧异的看了眼被自己制住的女人,没想到这女人还挺有胆量。 「这里是无主宅院,你出现在这里。」陆鸿飞看了看房屋周围,「好似还住了许久,你和赵家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就是赵家那位女主人?」 陆鸿飞并未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直接了当的点名了女人的身份。 果然,在陆鸿飞说完之后,朱小谷明显感觉女人身体一颤,应当是被说中了。 朱小谷讶异道:「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我现在可是鬼。」女人阴沉沉的开口道,但算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是鬼又如何,我又不怕。」朱小谷冷笑一声,「而且你是鬼,不也是被我制服了,少废话,赶紧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女人闭着嘴不说话,无论朱小谷怎么问,就是不再开口了。 陆鸿飞皱眉,「先将她带回大理寺吧。」 听到大理寺这个词,女人瞬间抬头看向陆鸿飞,诧异道:「你们是大理寺的人?」 「怎么……」 「小心!」 朱小谷一把推开女人,与此同时,陆鸿飞听到了一声破空声,一支箭穿过窗户,直接钉在了女人刚才在的位置,看样子,似乎要将女人置于死地。 第15章 陆鸿飞连忙拽住女人,将人拉到桌子后面,而朱小谷则是迅速站在了窗户侧面,凝眉从袖子里滑下来一个袖箭,瞬间对着窗外射|了过去。 「噗通——」 屋外房顶上掉下来一个黑衣人,朱小谷的袖箭射中了黑衣人的肩膀。 「我去抓人。」 朱小谷跑了出去,但来到黑衣人身旁,将人翻过来,扯下黑布之后,就不动了,因为黑衣人嘴角冒出了乌黑的血液,人已经气绝身亡。 江月和钟诚均听到了类似喘息的声音,但这声音实在有些大,两人一同回头,等看清身后是什么之后,差点惊叫出声。 就见身后一个脸色青白,身体僵硬的人,正拖着脚步,一点点朝他们蹭过来,而且那人的喉咙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听着就很像喘息声。 「诚均哥哥,这是人是鬼啊?我好害怕呀。」 钟诚均低头看着紧紧挽住自己手臂的江月,心说你这到底是害怕还是兴奋啊,眼睛都冒光了。 「他脖子好像有个洞。」江月打量着慢慢朝他们蹭过来的人,「身体僵硬,关节弯曲不了,诚均哥哥你看,我没骗你吧,真的有诈尸!」 钟诚均摸着下巴:「那我帮你逮回去,让你和先生研究研究。」 「好喔。」 两人就都站着不动了,等着对面那人走过来。 等人到了近处,钟诚均要上前抓人,结果那人突然抬起手,寒光一闪,一把利刃朝着钟诚均刺了过来。 钟诚均冷笑一声,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伸手一挡,再拽过那人的手腕,咔嚓一声,将那人的手腕给断掉了,同时膝盖一抬,踢中了对方腹部。 那人闷哼一声,刀掉到了地上,人也跪了下去。 就在对方跪下去的同时,钟诚均发现那人嘴角突然动了下,他立即想到之前邢陌言带回来的那具尸体,服毒自杀四个字在钟诚均脑海里闪过,几乎一瞬,钟诚均就本能的快速伸出手,卸掉了那人的下巴。 咔嚓一声,那人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惊骇。 等钟诚均将人绑起来,江月立即跑了过来,从怀里套出一副手套戴上,伸进男人嘴里摸索片刻,掏出来一个裹着蜡封的药丸。 「是葬花吗?」钟诚均开口问道。 小药丸在江月手心里滚了滚。 「需要回去仔细看一下,不过应该是葬花,错不了。」江月回答道。 钟诚均看着人冷笑一声,「呼吸声都听出来了,还想装鬼吓唬我们,真是可笑。」 江月将小药丸撞进腰包里,随后绕着人啧啧两声,伸手在这人的喉间一抹,颜料就下来了,「还有你这装扮太次了,还不如末末会化,一看就是假的,另外还想装成这宅子主人,在这里装神弄鬼,也不问问姑奶奶我是干什么的,尸体我都不怕,我还怕诈尸吗,又不是鬼,我一个解剖刀就了结你……」 钟诚均听着江月絮絮叨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把江月的手拽过来,用力擦了擦江月的手指,「下次不许摸别的男人了。」 「好嘞,都听你的。」 颜末和邢陌言走到了目的地,从外面打量了一下宅子大小,目测和之前他们两人去过的刘府差不多,都是大宅子。 「如果不是这宅子低价卖出,估计这些人都买不起这样大的宅子。」颜末和邢陌言推开门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观察宅子。 这宅子是真的大,和刘府一样,想必另外三家宅子也一样大,但不管是刘府的主人,还是这三家宅子的主人,都是很普通的商人,经营着一间铺子,就算生意再好,也买不起这么大的宅子,可是这四家,都低价买到了京郊附近的宅子。 而且有趣的是,这宅子都出自一个人手里,且宅子附近都人烟稀少。 因为宅子的前主人是卖文房四宝的,所以宅子内随处可见字画字帖等,看的颜末头晕眼花,关键是邢陌言一边走着,一边还欣赏起来。 只不过邢陌言的点评很毒舌,几乎将这些字画贬的一无是处。 「大人,好品质的字画也不会摆放在外面吧。」颜末吐槽道,「我都看出来这些字写的不咋样。」 想她也是受过高等文化熏陶的人,而且不提邢陌言和陆鸿飞,钟诚均的字也写的非常不错。 不过这宅子里的字画,和邢陌言他们的字相比,简直差的太远了,能卖得出去吗? 「卖不卖的出去还要另说。」邢陌言嗤笑一声,「反正我是不会将这么丑的字画摆放出来。」 「嗯?」颜末歪头看这些字画,想想也是,自己本身就是卖字画的,肯定对这方面很重视,但自己住的地方却摆放这么丑的字画,如果有人来做客,也拿不出手啊。「大人,难道这些字画是宅子主人意外身亡之后才摆上去的?」 第16章 邢陌言:「字画本身就是值钱的东西,如果宅子主人死了,值钱的字画还会留到现在吗。」 「那些值钱的字画不会让宅主人的家人或者下人拿走了吧。」颜末说完就摇摇头,看着墙上的字画,「可如果是这样,现在出现在宅子里的字画,总让我有一种多此一举的感觉。」 拿走就拿走了,何必还要在墙上摆上这些不值钱的字画,是为了什么? 「不过再怎么丑,这字也比你写的好看。」 邢陌言突然蹦出这一句话,差点把颜末气坏了。 不想继续看下去,颜末气呼呼往前走,「大人,我们赶紧去查线索,不要看了……」 「小心——」 颜末还未反应过来,突然被邢陌言扯进怀里。 她刚才站的地方是个拐角,而那里正埋伏着三个人,三个人都是黑衣蒙面的装扮。 颜末一眼就认出来,这三个人的装扮,和他们之前在乱葬岗遇到那人的装扮一样。 「大人,我两个,你一个。」 邢陌言拍了下颜末的脑袋,直接上了,而且是冲着两个人去的。 这三个人应该是培养的死士,招招致命,而且凶狠无比,不过邢陌言和颜末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两人都想活捉这三个人,如果不出意外,这三个人嘴里肯定都有葬花。 颜末和邢陌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所表达的意思——卸他们下巴。 把对方手里的刀踢掉,颜末伸手捏住面前人的下颚,往下一拉,咔擦,那人闷哼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露出的半张脸看起来这异常痛苦。 「呃……」好像力气太大了,卸过劲儿了。 这边邢陌言也把两个人的下巴给卸掉了。 「大人,这三个人我们……」 颜末话还未说完,眼角余光有光亮闪过,一种危险的感觉立即浮上心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扑向了邢陌言,将人扑到之后,邢陌言刚才站着的地方,插|着一支箭。 「还有人……」邢陌言立即带着颜末躲到了走廊的柱子后面。 又有一支箭射了过来,但这次不是朝着邢陌言,而是地上躺着的人,正中心脏位置,那人闷哼一声,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枪带了吧。」邢陌言低声问怀里的颜末。 颜末点头,同时利索的把随身携带的枪拿了出来,打开保险,递给邢陌言。 「里面有五发子弹。」 「足够了。」 邢陌言握住枪支,反身射击,几乎没有几秒思考的时间,就找到了埋伏射箭的位置。 砰的一声,随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颜末张了张嘴,不可思议的看了眼邢陌言,「大人,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虽然她给枪给的毫不犹豫,但实际上还是怀疑邢陌言会不会用,没想到邢陌言不仅会用,而且用的很好。 邢陌言挑眉,将手里的枪还给颜末,语气云淡风轻,「很难吗?」 「……」怎么语气那么欠扁。 颜末收了枪,「开枪不难,但对准很难。」 邢陌言笑了笑,「那你觉得是射箭难,还是开枪难?」 颜末:「行叭,看来大人的箭术应该很好。」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射箭那人的身边,那人身上中弹的位置是脑袋,已经气绝了。 邢陌言摸了摸下巴:「准头不够,本来想留活口的。」 颜末撇撇嘴,小声嘀咕,「装x遭雷劈啊。」 话刚说完,脑袋就被人按住了。 邢陌言笑着看颜末,神情多少有那么点危险,「我听到了,不过装x是什么意思?遭雷劈?」 颜末呵呵笑了两声,「大人,我们赶紧把人带回大理寺吧。」 转移话题太僵硬了,邢陌言捏住颜末的脸颊,一点也不客气的扯了扯。 颜末拍掉邢陌言的手,脸有些红,也不知道是被捏红的,还是因为这种亲昵而羞红的。 将两具尸体和两个人带回到大理寺,钟诚均和江月,朱小谷和陆鸿飞也回来了,而且令人惊喜的是,这两组人也都带了人回来。 「末末,小谷他们抓住了一个女鬼哦。」江月跑到颜末身边,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和诚均抓住了一个诈尸的人。」 颜末惊讶的张大嘴:「真的啊?」 见颜末是这种表情,江月哧哧的笑了起来,但随即,她就见颜末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正常。 「月月,你知道丧尸吗,是吃了药物感染的一种活死人,只剩下进食的本能,不过吃的是人肉,被咬过的人,不论咬到什么程度,只要头还保留着,也会变成这种活死人,而且不仅能传染人,还会传染给动物,最后皮都掉光了,哪怕只剩下血糊糊的肉,也还能动……」 第17章 「啊啊,你憋说了,末末!」 江月捂住耳朵,特别郁闷的看着颜末。 本来她想吓唬吓唬颜末,没想到颜末一点也不怕,还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么多更恐怖的话。 颜末嘿嘿笑了两下,心想你小妮子还嫩的很,她在现代什么样式的恐怖片没看过,要是想听,能给你说一个晚上都不来重复的。 「月月啊,你要是想听鬼故事,晚上来找我,我给你说一晚上。」 江月郁闷的看着颜末,还没说话,就被钟诚均揽了过去。 「颜末!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吗,还晚上叫月月去找你,有本事你现在就说。」 颜末:「……」 一旁陆鸿飞从钟诚均旁边路过,第一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兄弟,想起钟诚均比他们都要早找到爱人和有了婚约,这其中最主要力量是江月,就忍不住点点头,果然傻人有傻福。 「你叫什么名字?」 邢陌言坐在主位,看着跪在中间的女人。 其他带回来的人都被关押进了大理寺牢房,只有朱小谷和陆鸿飞带回来的这个女人是特别的,所以他们决定先提审这个女人。 「赵芳。」女人一反之前不配合的态度,老老实实回答了邢陌言这个问题。 陆鸿飞微微挑起眉:「你似乎在知道我们是大理寺的人之后,就愿意配合我们了。」 之前在宅子里的时候也是,知道他们是大理寺的之后,女人后面就没想着逃跑,跟他们回来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 赵芳点点头,神色有些晦暗,她低声道:「大理寺可以帮我。」 「为什么说大理寺可以帮你?」颜末疑惑的看着赵芳,「还有,你为什么没死?谁给你的死亡记录上做了假?」 赵芳摇头:「没有人给我的死亡记录作假,我当时的确是死了的。」 邢陌言眯起眼,「你是故意诈死。」 赵芳沉默着不说话,显然被邢陌言说中了。 既然不是在死亡记录上作假,那但是赵芳应该是装死,但她为什么装死?一般来说,装死都是为了躲避什么,赵芳为了躲避谁? 而且赵芳留在那栋宅子,估计也是为了躲避什么人。 「大人,是有人要害我和相公,我是侥幸才逃过一劫。」说起相公这个词,赵芳眼泪就下来了,「有人要对我们夫妻两个谋财害命,我和相公落水根本不是意外。」 「那你知道是谁要害你们吗?」陆鸿飞开口问道。 如果能知道谁要害赵芳和她相公,那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很多线索,甚至也许可以直接锁定凶手,但赵芳竟然摇头,回答说自己不知道。 邢陌言皱眉:「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说有人要害你们?」 赵芳:「我和相公是被人推下水的,如果不是我会闭气,就真的死了,而且相公死后,我们的财产都被转移走了,下人也都消失不见,我被人丢在乱葬岗里,无处可去,最后冒险才回到家中躲藏了起来。」 「下人也消失不见?」朱小谷疑惑道:「他们不是离开京城了吗?你为什么肯定这些下人都消失不见了?」 赵芳:「这……这我也不能肯定,可能也是离开京城了吧。」 颜末和邢陌言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女人在说谎,她在隐瞒什么。 「那你在那栋宅子里住了这么久,为什么不来报官?」颜末开口问道。 赵芳垂下头,低声道:「我只是一介女流,死里逃生已是不易,被吓惨了,所以不敢出来报官。」 邢陌言冷笑一声:「你一介女流,都能假死逃生,怎么会不敢来报官?」 「我……」 「你是怕人发现你还活着吧。」颜末开口,直接堵住了赵芳的嘴。 看着赵芳微微变了的脸色,陆鸿飞摇摇头,「你如果想让大理寺帮你,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有所隐瞒。」 赵芳沉默了良久,才终于开口:「我其实和他们一样。」 颜末:「什么?你是说我们带回来的那些黑衣人?你和他们是一样的身份?」 赵芳摇摇头:「应该说,我和他们一样听命于人,但身份还是有所差别,他们是被培养的杀手,而我不会武功,我是用来骗人的。」 「你骗的人是你相公?」钟诚均摇摇头:「可不对啊,你相公不是入赘的吗,你骗他什么?」 赵芳:「我相公的确是入赘的,但他……他其实家财万贯,是祖上留下来的财产,足够他什么也不干就能挥霍一辈子,只不过相公非常低调,很多人都不知道罢了。」 陆鸿飞皱眉:「你们的目的是求财?你的主人是谁?」 「我不知道。」赵芳摇头。 第18章 陆鸿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芳:「我真的不知道,主人从来不露面,都是一个叫文叔的人出面,而文叔究竟叫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就连他见我们的时候,也都是戴着面具。」 颜末几人面面相觑,本以为从赵芳这里可以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想到赵芳也是一知半解,可见背后的人有多么狡猾,也许势力也很庞大,所以才能掩盖住这么多信息。 据赵芳交代,她相公李德虽然是入赘,但祖上是挖矿的,曾经挖到过黄金,所以祖产丰富。 赵芳名下的产业,其实根本不是她的,是为了接近李德所设的假象,因为李德以前比较花心,经常会给自己的红颜知己买胭脂水粉,所以李德总会去逛胭脂水粉铺。 也因此赵芳成了胭脂水粉铺的老板,李德也成了赵芳铺子里的常客。 赵芳有心接近,投其所好,李德自然而然的沦陷了,但多情的人,一旦专情起来,就真的认准了一个人。 李德真的爱上了赵芳,并且对赵芳非常好,掏心掏肺的好,对于赵芳而言,她首先是个女人,所以本来的虚情假意,在李德无微不至的关怀中,也沦陷了。 本来赵芳和李德根本不必成亲,但出于赵芳的私心,她还是和李德成亲了,这相当于背叛了背后的主人,但赵芳还是天真了,她觉得自己和李德成亲了,那李德的钱,其实也就是主人的钱,只不过拿过来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这种行为,无异于触犯了背后之人,于是赵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上了名单。 好在赵芳水性不错,加上会闭气,才逃过一劫,但李德就没那么好运了。 赵芳和李德都被扔进了那个乱葬岗,也就是颜末和邢陌言发现的那一个乱葬岗。 「他们杀了的人,都会仍在那个乱葬岗里。」赵芳惨白着脸,大概想起了之前的遭遇,脸色不是很好,「包括那些下人和死者家属,其他他们都被杀了,没有一个逃了过去。」 赵芳生怕自己还没死的事情被人发现,所以在乱葬岗里躺了好几天,饿得不行的时候,就吃地上的野草,挖树皮吃,抱着李德已经发臭的尸体哭。 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陆陆续续也被扔进来很多尸体,赵芳晚上小心查看过这些尸体,基本上都是三家宅子里的下人和被害人的家属。 「等等,三家?」钟诚均摸了摸下巴,「不是四家吗?」 「四家?」赵芳明显有些诧异,「我们所设的陷阱,只有那三家宅子。」 这时候,颜末突然开口,「赵德才这个人,你认识吗?」 赵芳张了张嘴,脸上出现一抹了然,「认识,他和我一样,我们都是用来骗人的。」 「他的确和你一样,不过不仅仅和你一样是用来骗人的。」邢陌言突然嗤笑一声。 有邢陌言这句话,颜末很快福至心灵,「赵德才在牙行办事,能接触很多房源,现在看来,你们利用三个宅子骗取人的钱财,之后造成人意外身亡的假象来掩盖,那赵德才是自己造出了第四个宅子来骗人,不过他没有能力伪装人意外身亡的假象,只能将人绑走了,也许人还活着,也许人在背地里死了?」 「那看来赵德才也和赵芳一样,都背叛了他们背后的主人啊。」钟诚均啧啧摇头,「私自敛财,贪心不足,难怪被人杀了。」 赵芳:「他……他也死了?」 颜末点点头:「被人一刀削首,现在连身体都没找到。」 赵芳脸上露出了同病相怜的感伤,同时开口道:「那些人应该还活着。」 「什么?」江月有些惊讶。 「他不是心肠歹毒的人,应该不会杀人。」赵芳摇摇头,「我们都没训练过如何杀人。」 「但你们也把人骗的家破人亡。」颜末摇摇头。 赵芳和赵德才并不值得可怜,那些被他们骗的无辜人才可怜。 赵芳了解的东西,基本上也就这么多,虽然还不能找到幕后之人的身份,但也算帮他们缕清了一些事情,之后邢陌言又提审了另外几个人,不过这几个人比起赵芳,一点都不配合。 他们都是死士,只要合上下颚,哪怕没有葬花,也会咬舌自尽。 这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被训练的没有了自我,除了忠诚,只剩下忠诚。 颜末觉得这些人跟上了命令的机器一样,会自我销毁,也不知道那个文叔究竟怎么训练的他们,让这些人变得一点感情也没有。 最后没办法,邢陌言只能再将人关起来,嘴上套着夹套,怕他们自杀。 「为什么让孔先生有空去牢里坐坐?」 审问完犯人,几人聚在一起吃饭,颜末想起之前将犯人关押起来的时候,邢陌言说让孔鸿有空的时候去牢里坐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第19章 「啊,这个……」江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直乐。 颜末更好奇了。 江月乐完之后,开口:「这个嘛,末末,你也知道我师父是斯文人……」 「啊?」颜末疑问脸。 江月:「嗯哼?」 颜末点头:「嗯,是。」 江月这才满意,继续开口:「斯文人嘛,动嘴不动手咯。」 「什么意思?」颜末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有点不明白。 钟诚均在旁边大嘴巴,「就是先生特别能说的意思,陌言是想让先生去牢房里给那些人讲讲道理,看看能不能改变下他们的想法。」 「嗯,这样啊。」颜末摸摸下巴,突然眯起眼笑了下,「那我有一些话想跟先生说,也许对他们更有用。」 江月好奇:「什么话?」 「咳,那什么,八荣八耻嘛。」颜末想了想现代在牢里的犯人都要接受什么教育,然后将这些内容改版一下,说给大家听。 现代的思想灌输不可谓不强悍,一些内容很精辟到位。 陆鸿飞听了之后,直拍桌子叫好,邢陌言直接让人将孔鸿请了过来。 孔鸿正在牢房里和那些犯人唠嗑,听颜末讲完这些内容之后,简直如获至宝,又匆匆忙忙回到牢房去了,这次从背影看上去,颇有那么几分迫不及待。 颜末还有点美,感觉自己帮了大忙,如果真能让那几个人开口说话,也许得到的线索更多。 转过头,就见邢陌言正在看她。 「大人?」 邢陌言托着下巴,慢悠悠开口:「你脑子里还有什么东西,我挺好奇的。」 颜末一个激灵:「大人,你说这话好恐怖,感觉跟要把我脑袋解剖一样。」 「那可不行。」江月连忙护着颜末,「那末末这么有才华的人就没了。」 颜末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人脑袋解剖之后,还是能活着的。」 江月吃惊的嘴都合不上了,「真的啊?」 其他人也一脸好奇,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人脑袋开了之后还能活着。 「是真的。」不过颜末看江月一脸雀雀欲试,好像忍不住想找个人开瓢的样子,立即打击道:「不过这里把人脑袋开了之后,那个人应该活不下来,嗯,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涉及细菌啊,感染啊,总之要解释起来,得解释一大堆。」 「那好吧。」听颜末这样说,江月一脸失望的耸耸肩,「我本来还想找个人试试呢。」 颜末:「……」果然。 「对了,赵芳不是提供了那个文叔训练他们的地方吗。」陆鸿飞开口道:「我们还有必要去那个地方查探吗?对方既然能埋伏我们,应该早就从那个地方撤走了吧。」 邢陌言点头,「的确,但如果那地方有不少人的话,撤走之后也要进行安顿,动静肯定不小,我已经叫人去打听近期哪里动作频繁了。」 「既然赵芳说消失不见的那些人可能没有死,那我们接下来还是要好好探查刘府那个宅子,我觉得必须要搞清楚刘家四口到底是怎么失踪的。」颜末一边吃一边说,「唔,今天的菜真好吃。」 邢陌言看着颜末吃饭,突然来了句:「我对你的饭量也挺好奇的。」 颜末:「……」突然就吃不下去了呢。 晚上睡觉前,颜末一直在想刘家那四口人到底是怎么消无声息就失踪了,刘家那么多人,几乎都住在一起,更别说刘家夫妻住的地方,伺候的小厮下人更多,一有点动静,肯定能听到。 除非是有内鬼。 颜末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晚上因为邢陌言那句话,她后面都没心情吃东西了,这会儿竟然觉得有点饿,想出去吃点宵夜。 但晚上出门,还要重新带妆,就有点费劲,颜末懒得画,有些犹豫。 咕噜噜—— 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抗议声,颜末叹了口气,心想,再这样饿着肚子,她肯定睡不着,不如出去在院子里走走,走累了就困了。 将蜡烛的灯芯调了调,让其燃烧的更旺一些之后,颜末满意的看着室内温暖的光——给自己留个灯,然后披上衣服推开门出去了。 月亮还如上次看到那般清冷明亮,让颜末不禁想起邢陌言在那天最后问的那句话。 莫名有些脸热,颜末甩了甩头,突然觉得有哪地方不对,她停住,往一边看去。 「大人?你怎么又上房顶了?」 还又是上的她的房顶,邢陌言天天晚上没事干吗?这什么神奇的男人?! 差点吓死人。 邢陌言单腿屈膝,还是那么帅,「睡不着,出来看风景,走到你院子上,看你房间等还没灭,就坐这里等了会儿。」 第20章 「等什么?」颜末下意识问了句。 邢陌言挑眉笑了笑,语气有些意味不明:「你说呢?」 颜末不说话了,转了转头,捏了捏捶在胸前的头发,然后突然想到,她忘记穿胸衣了,会不会有点下垂啊?那多不好看。 啊呸,颜末你在想什么呢,是夜色撩人,还是春天快到了,怎么想这么东西! 心里唾弃自己,颜末还是忍不住低头看了眼,嗯,很好,衣服还很厚,看不太出来。 再说了,她还是很有资本的。 「你看什么呢?」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成功让颜末炸毛了:「你管我看什么,我看什么关你什么事,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就算你知道我看什么,也不能说出来,和你木关系知不知道,不能说,更不能想!」 邢陌言:「……嗯?」 突突突跟激光枪一样说完了话,颜末脸色爆红,双手一抱胸,还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反应好像过激了,是不是该跟邢陌言道个歉? 然而邢陌言见颜末这个动作,上下一打量,突然轻笑一声,「我知道了。」 颜末:「……」 妈了个蛋,这个时候好想把手放下来了。 就很想骂人,她是蠢吗!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大概看出颜末的尴尬,邢陌言主动开口转移了话题。 颜末抿了抿嘴,「还不是因为大人……」 「想我想的睡不着?」邢陌言笑着问道。 颜末睁大眼:「想什么美事儿呢!是因为吃饭的时候,大人那样说我,我都没胃口继续吃下去,结果现在饿了,你说是不是因为你?」 邢陌言点点头,从屋顶上下来,「那你在这里等着。」 「啊?」颜末有些懵。 邢陌言无奈的看了眼颜末,「我去厨房给你找找看有没有宵夜,补偿你。」 颜末笑起来,「那就谢谢大人了。」 「嗯。」邢陌言点点头,临走前,看了眼颜末,笑道:「我去给你拿宵夜,这个时间,你可以去房里再加一件衣服。」 说完,邢陌言就走了。 颜末:「……」这个狗男人。 大理寺男人多,晚上很多人容易饿,所以厨房一直会预备着宵夜,值班的小厮会将宵夜温着,所以邢陌言来的时候,不仅有宵夜,宵夜还是热乎的。 大概小厮第一次见到邢陌言晚上来厨房找吃的,脸上表情又惊讶又惶恐,嘴上叫着大人,行了一礼。 「嗯。」邢陌言点点头,看了小厮一眼,「做的很好。」 小厮得了夸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见邢陌言拿了饭也不走,有些好奇的问道:「大人不拿回去吃吗?」 「拿回去。」邢陌言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眉眼温和,「不过要再等等。」 他脚程快,如果回去之后,颜末还在磨蹭穿衣服,保不准又要被呛一顿。 不过这样很好,颜末对他慢慢不再那么客气了,这是个好现象。 但转念又觉得自己被颜末呛,还认为是个好现象,这样好像有点惨吧。 邢陌言又不禁摇头失笑。 在旁边候着的小厮,满眼惊讶,心里纳闷,刑大人这么爱笑吗?这是想到什么了啊。 也就等了那么几十秒,还不到半分钟,邢陌言就端着饭走了,心想他好歹也花时间等了,回去看到什么,那就不是他的错了。 非常理直气壮。 其实颜末速度一点也不慢,她的职业也不允许她动作慢蹭蹭,所以邢陌言回来的时候,颜末已经穿戴好了。 「大人,进来一起吃?」颜末见邢陌言手上拿了很多,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饭量,心想大概邢陌言也饿了。 一点也不饿的邢陌言点点头,脸色如常开口道:「正好,我也饿了。」 走近颜末房间,邢陌言尽量让自己目不斜视,将饭菜放到桌子上,规规矩矩坐好。 颜末倒没发现邢陌言身体有些僵硬,她美滋滋将饭菜摆好,准备开吃,「大人要是不来,我就想溜达一会儿,然后睡觉了。」 「那是不是多亏我来了。」邢陌言勾起嘴角。 颜末点点头,「是啊,谢谢大人。」说完,抬起头朝邢陌言灿烂一笑。 邢陌言怔了怔,盯着颜末看了会儿,见对方吃的香甜,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微笑。 「对了,大人,你觉不觉得刘府有内鬼?」颜末开口问道。 邢陌言:「怎么说?」 「赵德才是典型的模仿办案。」颜末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只虾,一边嚼一边开口:「他利用自己手里的房源,也伪造出了一个令人消失的鬼宅,和那三个宅子一样,只不过不确定消失的人是不是死了,既然那三个宅子有赵芳这样的人,也许赵德才也会找一个和自己里应外合的人。」 第21章 邢陌言点头:「他自己就是内鬼,很熟悉做内鬼的一套流程,那么刘府出现内鬼也不例外。」 「赵芳和赵德才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但赵德才不一定会将人训练出来。」颜末朝邢陌言笑了笑。 「所以如果有这么个人,和赵德才也只是合作关系,而不可能听命于赵德才。」邢陌言挑了挑眉,「现在赵德才死了,如果对方知道的话……」 「那一定会做贼心虚。」 两人相视一笑,抓住了突破口。 聊完案子,身心舒畅,还吃了饭,颜末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涌。 邢陌言站起来,收拾剩下的饭菜。 颜末抹着眼泪,微微有些吃惊,「大人……」 「我把饭菜收拾走,顺便回去了。」邢陌言看了眼颜末,「你去睡吧。」 「那麻烦大人了。」颜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既然觉得麻烦我了,有没有点实际的感谢?」邢陌言一边收拾一边问。 颜末想了想,把枪拿了出来,然后当着邢陌言的面进行了拆卸,「大人看好了。」 想起邢陌言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和反应力,颜末觉得邢陌言没准能做出一把枪来。 邢陌言收拾饭菜的手逐渐慢了下来,眼里满是精光。 颜末将枪拆卸好,推到邢陌言面前。 邢陌言把一个个部件拿起来放在手里摆弄,感叹道:「这些设计太精巧了。」 「我知道这些部件的数值尺寸。」颜末看着邢陌言,「虽然基于工艺的限制,可能做出来的成品,没办法像我这把这么精巧,但杀伤力也足够了。」 邢陌言挑眉:「这么大的谢礼?」 「也不算谢礼。」颜末摇摇头,「就是想问问,大人是什么想法,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这把枪吗?」 邢陌言:「我是很想要,不过是想要收藏。」 「那大人的意思是,从来没想过将这样的枪做出来过?」颜末盯着邢陌言不放,「我已经告诉大人了,我知道怎么做……」 未尽的话语,停顿在邢陌言突然凑过来的脸之间。 邢陌言靠近打量颜末,「我有想过,但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末笑了笑,「大人知道枪可以归在什么类的武器里吗?如果说刀剑是冷武器,那枪支弹药就是热武器,兵器进化也是有个过程的,我带来了超时代的东西,大人也发觉了,是吗,不然你也不会把被抢打过的尸体带回来处理,如果被别人发现,可能会招来什么也不一定。」 「那又如何。」邢陌言直起身笑了笑,「我怕的不是麻烦。」 「那大人怕的是什么?」 邢陌言看着颜末:「我怕的是有人找你麻烦。」 端着剩余饭菜往回走,邢陌言想起临走前颜末说的那些话,无奈摇了摇头。 而在房间里的颜末,躺在床上,还没有睡过去,想到刚才的试探,她还是拿不准邢陌言是什么想法。 而且,自从巫蛊之祸这个词出现后,邢陌言就有些不对劲,她总觉得邢陌言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样。 脑子里有些乱,颜末烦躁的在床上直蹬腿,之后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反正睡之前,满脑子都是邢陌言这个狗男人。 第二天一早,颜末打着哈欠去吃早饭,就听朱小谷说,已经放消息给刘府的人了,说赵德才已经死了,而且只有头,没有身体,他们还捉到一个黑衣人,不过没有透露黑衣人自杀的消息,只说很快就能从黑衣人嘴里套出话,找出幕后的人,反正黑衣人也不止有一个。 「动作真快。」颜末往嘴里塞蒸饺,「你们派人看着了?」 「嗯。」朱小谷点点头,「派了两个人过去看着了,也许今天晚上刘府就会有人露出马脚。」 颜末点点头,看着朱小谷,突然想到朱小谷也会功夫,而且很听邢陌言的话,在大理寺的地位,也不像是普通的下人,莫名就和隐藏在邢陌言身后的那群人有些像,只不过朱小谷在的是明处。 大理寺卿会有这样的手下吗?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想不通。 正想着,就见邢陌言走进来了,两人视线对上,都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场谈话。 颜末咳了一声,低头继续啃东西吃。 邢陌言勾唇,走到桌子旁坐下,是颜末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位置。 朱小谷吃完饭,说起叫几个孩子起床,就跑走了,其他人还没来,于是饭桌上就只剩下颜末和邢陌言。 莫名有些尴尬。 但不说话更尴尬,于是颜末咽下嘴里一口饭,「那个,大人,早啊。」 「现在才看见我?」邢陌言慢悠悠喝了口粥,「我早来了。」 第22章 颜末:「……」狗男人你故意的吧。 「一会儿跟我去刘府。」邢陌言开口道。 颜末疑惑:「小谷不是已经派人去散播消息了吗?」 「嗯。」邢陌言点头,「不过火候还不够,我有种直觉,这个案子越早查清越好,背后势力不小,而且对方很敏锐,不然也不会派人来袭击我们。」 「那我们去刘府,让传言坐实一些。」颜末加快吃东西的速度,「再没有什么比大人亲自开口说更有利了。」 「慢点吃。」邢陌言皱眉看着颜末吃饭的速度,「还有,以后吃饭吃饱点,晚上吃宵夜,对身体不好。」 颜末听到这里,白了邢陌言一眼,「怪谁?」 「怪我。」邢陌言好脾气点点头,「我以后不说了,你饭量很正常,一点也不大。」 颜末感觉很满意。 「嗯,和男人相比,很正常。」邢陌言笑着补充了一句。 颜末:「……」 果然这是个狗男人吧。 看着颜末哀怨的眼神,邢陌言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这时候,昨晚值班的小厮刚帮大厨整理完东西,打算回去睡觉,路过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小声,就看了一眼,惊悚的发现他们家刑大人不仅会笑,还会这样大笑……小厮看了眼邢陌言对面的人,竟然是颜公子……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啊,赶紧溜了溜了。 两人吃饭吃到一半,陆鸿飞也来了,钟诚均带着江月也来了。 只要一有案子,江月来大理寺的次数就直线上涨,用她的话来说,这是多么好用的敷衍老爹的借口,嘴上说着要帮自家师父,其实还附带着想要来大理寺见钟诚均,当然这个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老爹要暴躁起来,拦都拦不住,虽然众所周知,翰林院掌事是个晴朗如月的温润男人。 江月听到颜末和邢陌言又要去刘府,也说想去,江月要去,钟诚均自然也要去。 于是两个人的队伍,变成了四个人的队伍。 邢陌言一贯不怎么和颜末之外的女人多说话,于是死亡射线投向了钟诚均。 钟诚均莫名一冷,缩了缩脖子。 陆鸿飞拍了拍钟诚均肩膀,小声道,「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打扰兄弟谈恋爱会遭雷劈的。」 「啊?」钟诚均纳闷的看着陆鸿飞,「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 陆鸿飞翻了个白眼,「你个傻子。」 「骂我干嘛。」 「因为你傻。」 「……」 走在去刘府的路上,钟诚均还摆着胳膊不满,嘴里絮絮叨叨说着陆鸿飞坏话,说陆鸿飞早上莫名其妙骂了他一顿,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颜末特别神奇的看了眼钟诚均,她已经察觉到陆鸿飞大概发现她是女人了,这也不奇怪,她本来也没刻意隐藏了,但钟诚均身边还有个江月呢,怎么这么迟钝,到现在也没发现她是女人? 这样想着,颜末看了眼江月。 江月耸了耸肩,脸上笑眯眯:我家诚均哥哥是太过单纯善良可爱了~~~ 颜末:「……」算了,你开心就好。 走到一半,听到身后有人打了声招呼,颜末几人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邵安炎和邵安行。 这两人竟然出现在一块儿,也是神奇了。 打招呼的是邵安炎,邵安行则是抱着手臂,站在一边没搭腔。 因为在外面,也不必行礼,几人问了好之后,就想走,反正也只是巧遇。 但邵安炎却叫住了邢陌言,「你们四个人要去哪里?」 邢陌言:「去查案。」 「哦?还是那个神秘失踪案吗?」邵安炎摸了摸下巴,感兴趣道:「有线索了?」 「嗯。」邢陌言点点头,并未说多少。 邵安炎也没有问下去,但他旁边的邵安行却像是感兴趣一般,「我也听说了你们现在查的案子,怎么,这次你们能找到失踪的人吗?」 邢陌言摇头:「只是去钓鱼。」 「我也想去。」邵安炎开口道。 一旁的邵安行看了眼神邵安炎,也开口:「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不妨碍,我也想去瞧瞧。」 颜末不由得皱眉,这是去办案,又不是去春游,这两位皇子有事吗? 「两位少爷没事情吗?」钟诚均开口问道,「我们人不多,到时候如果出点什么事情,怕无法及时保护到你们。」 「诚均你的功夫,我还是信任的。」邵安炎拍了拍钟诚均的肩膀,又看向一旁的颜末,「再说了,这不是还有颜末吗,听说颜末的功夫也不错。」 颜末干笑了两声。 邵安行听到邵安炎的话,也看了眼颜末,突然笑着开口:「我觉得也是,现在姚琪还在家躺着呢。」 第23章 这话一出,周围变得有些安静。 邢陌言看向邵安行的,淡淡开口道:「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姚公子还在床上躺着,二公子可以给姚大人点建议,是否该换个医生了,我记得当初给姚琪用刑的时候,并没有多严重。」 这话不仅讽刺了邵安行在瞎编,还告诉邵安行别乱扣帽子,当初颜末打姚琪,不过是皮肉伤,他给姚琪的刑罚才更严重。 邵安行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好了,我们快走吧,不是还要去刘府吗。」邵安炎笑着当和事老,「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也不着急回去,跟你们去看看好了。」 「是啊,不是去钓鱼吗,也不耽误事,就说我们两个是你大理寺的人好了。」邵安行懒洋洋开口道。 这两个皇子铁了心要跟着,邢陌言等人也不好拒绝,只能又多加了两个跟屁虫。 颜末一边走,一边看了眼邢陌言,心想邢陌言应该也发现了吧,好像邵安炎从知道他们要去刘府之后,就有点故意跟上来的意思,而邵安炎开了口之后,邵安行也跟着开口说要跟着。 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想做什么。 邢陌言也没看颜末,倒是偷偷伸出手,捏了下颜末的手指,然后又很快放开,有宽大的袖子挡着,加上两人走的近,身后的人只以为邢陌言挥动了一下手而已,并没看到邢陌言到底在做什么。 颜末被邢陌言捏了手指之后,脸有些发烫,想瞪邢陌言,又忍住了。 这人……大庭广众之下干什么呢,给暗号也不是这样给的。 不过颜末也算领悟了邢陌言的意思,大概是让她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就好。 反正坐山观虎斗,这两个皇子针尖对麦芒的,邵安炎和邵安行单独出来一起办事,就足够让人惊讶,这次说要去刘府,还引着邵安行也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真是越想越烦,如果这里不是阶级分明,她真想给这两个皇子一个妨碍办案的戳,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多事情,太难了。 多日不见,王福神情更憔悴了,一见到邢陌言几人,连忙急匆匆迎上来,「几位大人,听说你们找到线索了,这是真的吗?我家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小姐失踪的事情,和那个赵德才有关?」 看来朱小谷已经将消息传到位了,邢陌言等人自然坐实了这个消息。 「人已经死了,现在黑衣人被抓获,估计也会很快问出消息。」颜末说完,有些好奇的看着周围,「王老,这些人是在干什么?打扫院子?」 此时他们坐在正厅,而周围一些丫鬟小厮一直在忙忙碌碌走动着。 王福叹了口气,勉强提起点精神,抱着希望说:「虽然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小姐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但不是说有消息了吗,我就想让人将房子打扫干净点,好迎接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小姐回来。」 这是还抱着美好念想。 颜末也希望那一家四口还没有死,从赵芳口里了解到线索之后,邢陌言就叫人立即去搜了赵德才的家,但赵德才家里什么都没有,人没有,钱也没有,估计被藏匿在其他地方。 见不到人是好事情,颜末将调查的信息和王福说了一些,王福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不少。 聊完之后,颜末又提出去在刘府转转,上次她和邢陌言着重看的是刘府一家四口的房间,但刘府其他地方没有怎么仔细看,这次提出看下其他地方,想找找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线索。 王福自然同意,亲自带着几人在刘府查探,恨不得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其实颜末和邢陌言等人主要想看的是刘家夫妻两个的房间附近,以及刘家少爷小姐的房间附近。 颜末和邢陌言跟着王福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留心观察周围,钟诚均和江月跟在两人身后,则是在观察周围的丫鬟小厮,至于邵安炎和邵安行,则走在队伍最后。 邵安炎表面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邵安行则是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兴致缺缺。 「二弟要是乏了,可以先回去。」邵安炎开口道。 邵安行顿了顿,挑起嘴角,「乏倒是有些乏,但我还是对这个案子比较感兴趣,对了,大哥对这个案子好像也挺上心的,不然怎么会跟着来。」 邵安炎笑了笑,「二弟不知道吗,这个案子挺玄乎的,一开始是失踪案,后来又扯出了凶杀案。」 邵安行皱了皱眉,「那又如何,这世上被杀死的人多了。」 「话不是这么说,天子脚下,不仅有乱葬岗,还有人利用房产杀人取财,这可不是小事。」邵安炎看了眼邵安行,「而且这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这个案子里还出现过葬花。」 听到葬花这个词,邵安行终于变了脸色,「葬花……」 颜末虽然在和王福说着话,但也听到了后面邵安炎和邵安行的谈话,她肯定,邵安炎开启话头,绝不是无聊那么简单,而且还引出了葬花,说起葬花,邵安行的反应和当初邵安炎,邢陌言的还不一样。 第24章 如果说邵安炎听到葬花之后的反应是担忧,邢陌言对葬花的反应是厌恶,那么邵安行听到葬花之后的的反应则是复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正这样想着,就听邵安炎继续开口,这回声音压的有些低:「二弟对葬花这种剧毒应该不陌生吧,如果不是葬花和那位有牵扯,你的母妃也不会……」 「大哥,慎言。」邵安行沉下声音,表情微冷的看了眼邵安炎。 邵安炎笑了笑,耸了耸肩膀,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位? 颜末满头雾水,那位是谁?她下意识抬头去看邢陌言,想看看邢陌言听没听到两人的谈话,可抬起头之后,她就怔了一下,虽然邢陌言仍旧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但颜末看的出来,邢陌言的心情非常不好,甚至阴沉,眼神很冷,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是因为邵安炎和邵安行的谈话吗? 颜末突然有些心疼邢陌言,虽然不知道邢陌言和葬花,巫蛊之祸到底有什么关系,但邢陌言的眼神,让颜末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悲伤与哀恸。 鬼使神差般,颜末伸出手,轻轻碰了下邢陌言的手背。 邢陌言脚步微不可查的一顿,随即扭头看向颜末。 颜末微微笑了笑,又伸手碰了下邢陌言的手背,下一秒,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邢陌言抓住了她的手,还不放了! 「大人……」颜末低声开口,示意邢陌言赶紧放开。 邢陌言目不斜视,不仅装没听到,还顺便捏了捏颜末的手心。 颜末脸红了,她觉得这男人颇有蹬鼻子上脸的潜质。 不过在被人发现之前,邢陌言还是放开了颜末的手。 颜末扭头看了眼,感觉邢陌言的心情好了很多。 刘府夫妻和他们儿女住的地方已经都仔仔细细查看过了,江月歪头看着颜末,「有什么新发现吗?」 「嗯,很微妙啊。」颜末站在原地想了想,「感觉和上次有所不同,对了,这两个房间被打扫过了吗?」 王福连忙摆手,「哪能啊,上次两位大人走之前,不是不让我们打扫吗,所以我一直没让下人打扫。」 颜末点点头,转头看向邢陌言,「大人,怎么看?豆_豆_网。」 「有人进出过这两间房,也在周围逗留过。」 颜末嗯了一声,「我也是这样想。」 江月微微瞪大眼睛,「这也能看出来?难倒差别很大吗?」豆_豆_网。 「怎么判断是否有人?」王福满脸疑惑,「这里面的布置不是和上次一模一样吗?」 颜末摆了摆手,「不是布置,而是某些细微的地方,其实我上次就留意两个房间周围的环境了,这次让您老带着我们再查探一遍,不过是想看看这宅子里是否有内鬼。」 王福吃惊的张大嘴,「您的意思是……」 「房间被人清扫过,很细微,这周围也被来来回回走过。」颜末冷哼一声,「大概是怕残留下什么线索,所以做贼心虚,于是来这里想掩盖掉线索,但因为自己也不知道留下了什么线索,所以来回查探了好多次,还怕将这里破坏掉,于是布置上没什么改变,但细节上有很多改变。」 邢陌言点头,肯定了颜末的说法。 「那看来刘府是真的有内鬼了。」江月看向王福,「老王伯,您放心,赵德才背叛了他的主子,被人追杀肯定想要活命,没准就把什么都告诉那个黑衣人了,现在知道刘府有内鬼,我们回复一问,没准就问出来了。」 「好好。」王福连忙点头。 颜末赞赏的看了江月一眼,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她没注意的是,邵安炎站在后面,一直在看着她,眼里闪过兴味的光芒。 刚才颜末那番话,绝对不是瞎编乱造的,因为邢陌言也给予了肯定,两人还指出了到底哪里有细微的变化。 也正是因为如此,邵安炎才觉得颜末有些不可思议,先不说距离他们上次来刘府究竟有多长时间了,记下场景大概的布置都很不容易,更别说记下两个房间和周围环境的各个细节了。 邢陌言的能力,邵安炎谈不上一清二楚,但也了解对方年纪轻轻能上任大理寺卿这个职位,靠的绝不是身份地位,而是真才实学,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邢陌言那双眼睛,查人所不能查,辨人所不能辨,加上记忆力超群,可谓惊才绝艳,这也是为什么邵安炎一直想让邢陌言站队的原因之一。 如果他身边能有像邢陌言这样的人才,绝对如虎添翼。 但邵安炎没想到,如今在刘府内,他竟然发现了和邢陌言同样敏锐的人,而这个人,还很有可能是个女人,很有趣不是吗,一个能站在邢陌言身边的女人,都足够让人感兴趣了,再加上这个女人的能力竟然和邢陌言有的一拼,不是更让人觉得有趣吗。 第25章 其实邵安炎想错了,邢陌言之所以能说出不同,的确靠的是他那双眼睛和记忆力,但颜末的记忆力可不如邢陌言出众,她更多是靠的多年以来的办案经验和习惯罢了。 但尽管如此,也足够让人敬佩,至少邢陌言在知情的情况下,不由得多看了颜末好几眼,他觉得颜末时常能给自己带来惊喜,这次也不例外。 邢陌言不由得勾起嘴角,表情有些愉悦,毕竟身边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就足够让人兴奋了,更不要说这个人还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 和王福说完之后,几人见事情已经落实的差不多,就提出了告辞,只说让王福等消息,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王福自然千恩万谢,然后将几人送出了刘府。 走出刘府之后,颜末放慢脚步,准备落在后面去,毕竟走在邵安炎和邵安行两位皇子前面,总归不太好,刚才是办案,现在出了刘府,还是要懂得礼数。 邵安行看了眼身边逐渐落在后面的颜末,伸手扯了下颜末的头发。 「啊——」 颜末惊讶的叫了下,倒是不疼,但有点吓住。 邢陌言停下脚步,将颜末扯到自己身后,转头看邵安行,「二公子这是何意?」 「好奇罢了。」邵安行脸上笑眯眯的,仿佛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一样,「刑大人好像很看重这个小个子,之前我还纳闷,他除了力气大之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但现在看来,还算有些本事。」 一旁邵安炎开口道:「二弟对陌言的手下感兴趣,也别欺负人,瞧你把人家吓得……呃……」一边说着,邵安炎一边看了颜末一眼,就见颜末站在邢陌言身后,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噗——」邵安行笑出来,眼底却未见笑意,「看来人家胆子大得很,一点也没被我吓住。」 颜末朝邵安行拱了拱手,「二公子浑身贵气,怎么可能吓到我。」 邵安行挑了挑眉,没再继续说什么。 他的确好奇,因为在刘府里,他发现邵安炎有盯着这个颜末在看。 「对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邵安炎换了个话题问道。 在最后面的江月扯了扯颜末的袖子,微微一撇嘴,示意——看了大皇子铁了心要一跟到底了。 颜末还没什么表示,就见钟诚均站在江月旁边,伸手敲了江月脑袋一下,让江月注意场合。 江月斜眼看钟诚均——反了你了?! 钟诚均苦着脸——大小姐,你也是胆子大,当着大皇子面腹诽他。 江月一耸肩,表示不说了。 颜末则是看向邢陌言,如果邢陌言不想邵安炎跟着,一定有办法,但邢陌言不仅没敷衍过去,还很配合回答邵安炎的问题,告诉邵安炎他们晚上要去刘府蹲点抓鬼,守株待兔。 邵安炎听完,摸了摸下巴,「正好我晚上不用回去,我跟你们一起,父皇听说这个案子,挺重视的,如果今天晚上能抓到人,我也好回去跟父皇说道说道。」 邢陌言嗯了一声。 一旁邵安行听两人这样说,眼珠子转了转,也开口说自己要跟着。 邵安炎看了邵安行一眼,笑道:「二弟这是打算跟到底了?」 「大哥不也是吗?只准你对这个案子感兴趣,不准我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吗?」邵安行反讽回去,「我也想回去跟父皇说道说道呢。」 邵安炎笑着耸了耸肩膀,「随你吧。」 晚上,一行六个人守在刘府大门外面,谁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等到人,但不知道归不知道,该等还是要等,毕竟人命关天,如果刘府一家四口真的活着,今晚就是个机会。 现在已经是春天,白天的天气越来越热,但晚上还是有些凉。 邵安炎和邵安行都娇生惯养,大晚上出来,不仅要藏匿气息,还要忍受寒冷,心情都不怎么爽快。 「为什么不别人看着。」邵安行终于忍受不了,拉下面子小声问道。 「本来是有其他人看着。」邢陌言开口,「但我怕消息有滞后性,所以还是我们亲自来比较好。」 颜末听到这里,想起朱小谷早上说的话,她本来也疑惑为什么晚上是他们亲自过来,因为朱小谷已经说了派人守着了,但好像自从邵安炎和邵安行出现后,邢陌言就将那两人撤了回去。 什么怕消息有滞后性,颜末才不相信,毕竟邢陌言手底下不止那两个人,通风报信的速度绝不可能滞后,所以邢陌言是不想让邵安炎和邵安行知道他派了什么人吗? 果然大理寺卿手下不可能有那么多暗卫存在。 越来越好奇了,在颜末看来,越了解邢陌言,越觉得这个男人神秘。 「话说,今天真的能捉到鬼吗?」邵安行对此表示怀疑,说白了,他就是闹脾气了,不想等了。 第26章 邵安炎:「你可以先回去。」 邵安行撇撇嘴,不说话了,毕竟这里还有江月一个姑娘,他要是回去,那多没面子。 不过江月倒不是不耐烦,而是有点累,钟诚均见状,小声开口:「月月,可以靠着我。」 江月点点头,靠在了钟诚均身上,轻轻舒了口气。 邵安炎在旁边看着,又看了看颜末,从他们来到这里之后,颜末就一直很专注的盯着刘府的方向,神色没有一点不耐烦,而且身体也没动弹过,和邢陌言一样,这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个女人呢。 夜色之下,颜末的脸有些模糊不清,月光软化了颜末脸上被修饰过的冷硬线条,看上去比白天要柔和许多,那双眼睛专注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似乎能让人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邵安炎发觉自己对颜末越来越感兴趣了,甚至在脑海里想着如果颜末穿回女装是什么样子。 「来了。」颜末突然低声开口,眼睛都亮了起来,同时身体微微绷紧,跟只看见猎物的小豹子一样。 邵安炎并没有顺着颜末的话去看向门口,而是仍旧盯着颜末看。 但下一秒,颜末的身影就被邢陌言挡住了。 「身形矮小,不像是个男人。」邢陌言低声道。 邵安炎皱了皱眉,这才看向从刘府悄悄溜出来的那个人,的确身形矮小,对方从阴影处走到月色下,果真是个女人。 「是她。」颜末惊讶的低声说了一句。 「是谁?」邵安炎感兴趣问道。 颜末看了眼邵安炎,没想到邵安炎会主动和她说话,心里惊讶归惊讶,颜末还是回答道:「是颖儿,刘府一家四口失踪的那天晚上,她负责照顾刘家夫妻那一双儿女。」 邵安炎还想再问,但这个时候,邢陌言一拍颜末肩膀,低声道:「走了,跟上去。」 这时候颖儿已经往巷子口行去,颜末见状,连忙和邢陌言跟了上去。 江月和钟诚均也跟了上去,邵安炎和邵安行则落在最后面。 走在后面的邵安炎,眯眼看了看邢陌言,心想,是错觉吗?他总觉得邢陌言是故意的。 阳光照不到巷道里面,月光更照不到巷道里面。 颜末一行六个走近巷道里,就见里面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颖儿的踪迹。 正当颜末焦急怎么跟人的时候,感觉有人牵起了她的手,温热的气息凑到了耳边,「我能听到她的脚步声,我带你走。」 是邢陌言。 颜末点了点头,后知后觉想起邢陌言看不到,于是也踮起脚,小声在邢陌言耳边嗯了一声。 黑暗中,邢陌言勾起了嘴角,然后一手摸着墙壁,一手拉着颜末往前走。 他们两人身后的钟诚均显然也用的这个办法,而且直接单臂揽着江月往前走,姿态亲密。 至于最后的邵安炎和邵安行,两人在黑暗中彼此对视了一眼,分别摸着墙壁,准备自己走。 颖儿走的很快,很焦急,根本没想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她估计也想不到自己身后会跟着一串人。 颜末发现颖儿对巷道的路很熟悉,哪怕看不见,也能走的跟快,这就苦了他们这些跟在身后的人,不仅要小心掩盖声音,还要跟上颖儿,精神极度紧绷。 这个时候,颜末根本没心思感受邢陌言拉着她的手是什么感觉,一心只放在跟踪颖儿上。 渐渐的,前方逐渐出现了光亮,颜末敏锐的发现,颖儿这是走到了巷子后面的乱葬岗。 难倒人被藏在了乱葬岗附近? 走出巷子,周围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颜末缓缓呼出一口气,人在黑暗中待的太久果然不行,还好很快就出来了。 颖儿还在往前走,穿过乱葬岗,往林子的地方而去。 颜末等人也连忙跟上去,但走着走着,颜末突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就见邢陌言还牵着自己的手,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 看了眼身边脸色如常的人,颜末晃了晃胳膊,示意邢陌言可以松开她了。 邢陌言扭头看了颜末一眼,眼里有疑惑,像是不懂颜末是什么意思。 颜末:「……」 扭头看了下身后的四个人,江月跟看八卦似的,双眼发亮的看着颜末和邢陌言牵在一起的手,而钟诚均则是眉头皱的死紧,看脸色,仿佛遇到了世纪难解的难题一样,而邵安炎和邵安行也注意到了颜末和邢陌言牵在一起的手,邵安行显然有些惊讶,而邵安炎则是没有表情,颜末也看不出来邵安炎是什么想法。 转回头,颜末又去看邢陌言,也没再去晃胳膊,就这样任由邢陌言牵着往前走了,反正邢陌言都不在意,她在意什么,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罢了,只懂得查案,其余的事情,交给刑大人处理好了,反正邢陌言这个男人,较真起来,她也实在没办法。 第27章 乱葬岗后面连接着小树林,虽然叫小树林,但林子其实很大,而且树木茂密,加上地处偏僻,根本没什么人烟,就算白天走进整片林子,都觉得阴暗,瘆的慌,更别说晚上了。 颜末被邢陌言拉着,分心去观察前面的颖儿,只是颖儿的身体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怎么真切,但能察觉到她急匆匆的步伐慢了下来,感觉像是已经走到了目的地一样。 但这林子难倒是藏人的目的地?但人藏在哪里呢? 这样想着,颜末就看到颖儿停了下来,此时她已经走到了林子深处。 有夜色遮挡,颜末和邢陌言等人的身影隐藏在树木之后,虽然距离颖儿较远,但还是能观察到颖儿在原地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然后发现什么后,弯下身子摸索了一阵,随即,隐约的声音传来,像是有铁板挪动的声音。 颜末惊奇扯了扯邢陌言袖子,想问下邢陌言看没看清颖儿在干什么,但发现邢陌言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 「怎么了?」颜末小声问道。 邢陌言迟疑的摇摇头,「等先看看再说。」 这时候,颖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她从打开的地方下去了。 林子里竟然有密道,难倒那里是用来藏人的? 此时大理寺书房内,朱小谷和陆鸿飞正在整理这次的案子线索,之前梳理案情的白板就放在书房里,上面还有钟诚均画的小地图。 陆鸿飞抬眼看向小地图上乱葬岗和小树林的位置,突然开口问朱小谷:「你对当年的巫蛊之祸了解吗?」 朱小谷顿了顿,抬起头笑了笑:「当年巫蛊之祸影响那么大,我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 「按照时间算,当年你还没出生吧。」陆鸿飞仍旧在看小地图,说出的话有些漫不经心,「估计那个时候,陌言也才出生而已。」 「陆大人,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朱小谷笑着问道。 陆鸿飞摇摇头,伸出手点了点白板,「我就是看着那片树林,突然想起以前那场巫蛊之祸,他们的一个据点就算在那片小树林,所以小树林旁边形成了乱葬岗,因为当时皇城君围剿那些人的时候,其中一块地点就是小树林,不过我不清楚那群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树林里。」 朱小谷跟着看过去,眼里闪着不明的情绪,他轻声道:「谁知道呢,不过那些人也死有余辜。」 陆鸿飞不置可否,转而说道:「因为赵芳已经暴露在我们眼前,她背后主人的据点发生变更,近期排查动作多的地方,竟然是城北,而那个文叔……呵,对方背后势力肯定不小,扫尾工作做的不错。」 朱小谷啧啧两声,「城北啊,如果背后之人真是那里的一家,这京城可就翻天了。」 邢陌言拉着颜末走到颖儿刚才站立的地方,衬着月色,就看见了回旋的楼梯,就一眼,能看出这底下的空间绝对不小。 江月和钟诚均,还有邵安炎以及邵安行也都走了过来,几人看到小树林里有这么个地方,脸色都有些惊诧。 没有多耽误时间,邢陌言就拉着颜末往下走,其余四人连忙跟上。 走过楼梯之后,是长长的走廊,走廊零零散散点着烛火,应该是之前颖儿点上的。 颜末观察着走廊的环境,发现这里有些荒废,地上有暗色的痕迹,按照她的经验来看,那应该是血迹,墙壁斑驳,上面有很多划痕,而且也有很多血迹,形状是喷溅上去的。 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斗争,应该死了不少人。 颜末越看越心惊,忍不住想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再往里走,空间越来越敞亮,而地上摆着很多陶陶罐罐,颜末还看不懂地上那些东西是什么,这时就听江月压低声音开口,但仍旧掩盖不住声音里的惊讶:「这些都是装草药粉末的陶罐,让我看看。」 说完,江月连忙蹲下去查看,还低头闻了闻,肯定道:「的确都是装草药粉末的陶罐。」 颜末听到江月这话,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月月,你看看这有没有可能是制作葬花的草药粉末?」 「这个我要拿回去研究下才行,而且我只听说过制作葬花的几味药,但知道的不全。」江月面露难色。 邢陌言低声道:「八九不离十,这里以前应该就是制作葬花的地方。」 「以前?」颜末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邵安炎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这里难倒是……」 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几人不敢再耽误,连忙朝着发声的地方跑了过去,就见一间密室内,一个男的倒在地上挣扎着,不远处还有抱在一起的女人和两个小孩,只不过四人的嘴巴都被布条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而他们之前见到的颖儿,正拿着一把匕首,准备刺向男人。 第28章 颖儿见到邢陌言和颜末等人跑进来,脸上露出了惊异恐慌的表情,「你们……」 颜末根本没耽误时间,衬着颖儿看到他们惊讶,直接冲到颖儿面前,伸手想要打落匕首,但颖儿的反应竟然一点不慢,在颜末伸手的时候,自己扭过身子一躲,同时匕首朝着颜末的脸划了过去! 「小心!」 江月吓的叫了一下。 颜末仰头下腰,但颖儿的匕首也跟着往下走,颜末只好又一扭腰,但侧头的瞬间,还是和下行的匕首碰了个面,头发的发带被匕首划断,发丝掉落了几根,一头黑发飞甩开来。 侧腰之后,颜末一个后踢腿,将颖儿手中的匕首踹飞了。 颖儿惨叫了一声,但她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如果放弃,等待她的结局并不好,所以哪怕手腕被颜末踹断,她眸中还是带着狠厉,继续朝颜末进行攻击。 颜末皱眉,她怎么都没想到颖儿这样一个小丫鬟竟然会功夫,不过这会儿颜末已经反应了过来,几招下来,用擒拿术将颖儿制在身前。 只是没想到,在将颖儿制服的过程中,颖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愕然看向颜末:「你是女人?!」 估计颖儿也没想到,外边颇有男子气概的颜末,胸部竟然那么软。 这话一出,场面就是一静,除了哭泣的女人和孩子外,其余几人都没有说话。 打破平静的是钟诚均,只听钟诚均迟疑的看了颜末好几眼,虽然坡头散发,但是从颜末的外貌来看,怎么看都不像男人,虽然身为男人,颜末的长相也着实清秀了些。 「他哪里长的像女人了?」钟诚均说完,还自己干干的笑了两声,回头看江月,「月月,你说是不是,这个人竟然说颜小末是女人……」 钟诚均没能说下去,因为他觉得江月看他的眼神,很有种深意。 邵安炎则是看向邢陌言,果然见邢陌言脸上没有诧异的神色,看来早就知道颜末是女人的身份了。 只有邵安行打量了颜末好几眼,对颜末的脸颇有些好奇。 「刑大人,大理寺什么时候还收女捕快了?」邵安行冷笑着看向邢陌言:「之前春日宴上,父皇还见过颜末,那个时候你好像没跟父皇解释清颜末是女人,刑大人,这好像是欺君之罪吧。」 颜末皱眉看向邢陌言,「大人……」 邢陌言看了颜末一眼,示意颜末不用担心,随即看向邵安行,和邵安行对视着,脸上丝毫慌乱的表情都没有,「这确实是我隐瞒不对的地方,我会跟皇上请罪。」 「哦?」邵安行挑眉,「你要怎么……」 「这都是出于我的私心,想要末末留在我身边。」 邢陌言说完这句话,不仅邵安行卡住了,邵安炎微微皱了皱眉,江月和钟诚均瞪大眼睛,就连颜末都一脸惊讶的看着邢陌言,大脑里震荡着邢陌言这句话,却好似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一样。 什么末末,什么叫想让我留在他身边? 颜末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手下的动作就忍不住加重……直到颖儿传来一声惨叫,才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邢陌言勾起嘴角看着邵安行,「希望皇上到时候能体谅体谅吧。」 邵安行皱眉:「你——」 邢陌言却不再理会邵安行,而是看向颜末,「证据确凿,将人带回去审问。」 刚才还叫人家末末,现在却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颜末:「……哦。」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刚才那句话,其实是为了敷衍二皇子吧? 颜末将颖儿绑起来,江月和钟诚均将刘掌柜扶起来,看了看伤势,好在只伤到了胳膊,没有重伤,只是这四人的面色都非常不好,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伤害,回去需要好好调理才行。 颖儿被缉拿归案,刘府失踪案解决了,可是其他三栋宅子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案子还需要继续。 回去的路途中,天色已晚,邵安炎和邵安行已经让人知会宫里,说他们不回去了,所以这天晚上,两人都会在大理寺歇脚。 刘府一家四口还需要被询问,也没有护送回去,只派人通知了王福,然后也将一家四口留在了大理寺。 颜末觉得刘府一家四口需要做心理疏导,尤其是两个小孩子,毕竟他们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待了很长时间,虽然没遭受多少虐待,但心理上的创伤才是最大的问题。 除此之外,颜末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比如刘府一家四口被关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原来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那个地方会有制作葬花的药材,葬花不是和巫蛊之祸有关吗。 这一切,还需要审问颖儿。 但在此之前,颜末自己女人身份暴露的事情,可不会就那么过去。 毕竟这个事情牵扯到皇上,如果一个解释不好,可能会引来皇上震怒,颜末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邢陌言受到责骂。 另外,邢陌言说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颜末回去一路,脑子浆糊了一路。 第29章 因为太晚,将人安顿好之后,邢陌言就让人各自回房休息了。 颜末低着头,也要走,却被邢陌言拉住了胳膊。 「大人?」颜末回头看邢陌言,语气中多少有些迟疑,此时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邢陌言,而且也不知道邢陌言现在拦住她是想要干什么。 「既然身份暴露了……」邢陌言挑眉看着颜末,「明天就恢复女装吧,不然整天化妆也很费事。」 颜末点点头,随后顿了顿,「大人就和我说这个吗?」 她头微微仰起,看着邢陌言,又稍微偏移了下目光,好似有些纠结,也有些犹豫。 邢陌言笑了一声,「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现在实在太晚了,我怕你听了,会睡不着觉。」 颜末下意识嘟囔一声:「你不说,我也可能会睡不着觉。」 「那我让你安心可好?」邢陌言看着颜末,神色认真:「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说完,他伸手揉着颜末的头发,「你可以放心去睡觉。」 颜末蓦的红了脸颊,而且觉得邢陌言这个人有些讨厌,凭什么肯定自己说话是真的,她就能安心,仿佛笃定了她想要那些话是真话一样。 瞪了眼邢陌言,颜末转身就走,再待下去,感觉自己会被这个男人看穿。 不过回到房间里,颜末还没睡着,江月就跑来了。 「你不是被钟大人送回去了吗?」颜末打开房门,惊讶的看着跑回大理寺的江月。 此时江月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袱,笑嘻嘻的挤进门内,朝颜末眨眨眼,「我来陪你睡觉,还给你带了东西。」 说着,江月就将手里的包袱放在床上,一打开,里面竟然全是女装,「看啊,末末,这些都是新的,我没穿过哦,我觉得你明天应该能穿回女装啦,所以特意给你带过来的,我好不好啊。」 江月拉着颜末的胳膊求夸奖。 颜末真的挺感动的,回抱了下江月,「谢谢月月,我很感动。」 「嘿嘿,我早就想跟你秉烛夜谈了。」江月搓搓手,「今天正好,我们夜聊啊,明天我也不用回去,正好审问那什么颖儿,我还要看看从地牢里拿来的药材是不是做葬花的药材。」 「你爹同意你在大理寺留宿?」颜末面带疑问的看着江月,她想起江月她爹防钟诚均跟防贼一样,不太肯定对方愿意放江月过来。 江月撞了下颜末,笑嘻嘻道:「那不是有你嘛,你终于恢复女儿身了,我完全有理由在这里留宿陪着好姐妹啊。」 颜末:「……」我觉得你是在利用我,哼,所谓的姐妹情都是假的。 想着明天一早就能见到钟诚均,江月美滋滋的,和颜末洗漱完,往床上一躺,这才想起要关心关心小姐妹。 「对了,末末,你和刑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月伸出两只手指比了比,「嗯?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你乱说什么,还没……」 「那就是有可能好喽。」江月眼睛发亮的看着颜末,「不就会差点时间,差点火候吗。」 颜末:「……」 「我说刑大人在知道你是女人之后,为什么还会把你留在身边。」江月啧啧两声,调侃着看颜末:「想必是早就对你有意了吧。」 颜末脸色有些红,她摇摇头:「不知道,这个话题过,不许说了。」 伸手捂住江月的嘴,不许对方再说话了。 江月唔了一声,果断跳过这个话题,然后抱着颜末的胳膊,又跟她聊起自己心里的烦恼,无非就是她爹仍旧不想这么早把她嫁出去,可她恨嫁啊。 当然说是不能这么说,这都是颜末根据江月的话总结出来的,绕来绕去,江月无非是很想嫁给钟诚均,钟诚均也很想娶江月,奈何江月有一个女儿控的爹,一直觉得江月还小,不能这么早嫁人。 「怎么办啊,末末。」江月叹了口气,「诚均哥哥都挨过我爹好几顿打了,我爹还不同意。」 「我觉得你爹不是不同意。」颜末想起风华出众的翰林院掌事,开口道:「应该是想为你多考验考验钟大人,毕竟定国公家是武将家庭,而你爹是文人,肯定怕你嫁过去吃亏。」 「我爹是说过这个话题。」江月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不过诚均哥哥真的对我很好,我爹就是不放心。」 「那就让钟大人和你爹好好谈谈,开诚布公的谈谈心。」颜末想了想现代女婿见岳父的一些操作,「一起去喝点酒,男人嘛,酒桌上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啊,这个倒是个好办法。」江月受到了启发,神色又飞扬起来,mua了颜末一口,「那末末,你和刑大人到底什么时候确定关系啊,我有预感,你吃我喜酒的时候不远了,别到时候我和诚均哥哥都成婚了,你们两个还在墨迹。」 第30章 颜末瞪了江月一眼,「怎么话题又绕到我这里了,不说了,赶紧睡觉。」 「哎呀,末末……」 「明天还要审问犯人呢!」 都怪江月临睡前那个问话,导致颜末一整晚梦见的全是邢陌言,一会儿听邢陌言说喜欢她,一会儿又听邢陌言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不然就说自己那是权宜之计,整个梦境闹闹哄哄,让人心烦又意乱。 早上起来,颜末精神都不太好,看了眼旁边睡的跟猪一样香的江月,忍不住捏住对方的鼻子,在对方哼哼叫着醒来之后,才松开手。 「干嘛啊,末末,我正好做梦梦见诚均哥哥了。」 「春梦啊。」颜末幽幽说了一句。 江月:「……讨厌,觉都被你吓醒了。」 捧着脸,江月的脸有些红,颜末很有理由相信自己发现了真相。 从床上下来,颜末下意识找男士衣服穿起来,然后被江月拦住了。 「末末,你怎么还穿这种男人的衣服,我不过给你带了女装过来了吗。」江月扯住颜末的衣服,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那堆女装。 颜末这才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不需要伪装了。 但看着江月带来的女装,粉的粉嫩,白的白净,绿的清新,红的艳丽,突然就让颜末有种别扭的感觉,之前隐藏身份换回女装,哪怕见到邢陌言等人,但对方没认出她,她也还是自在的。 可这次要表明这身份换回女装,然后再走到邢陌言等人面前,想想就让颜末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可不自在归不自在,颜末还是在江月的监督下,选了一件白色简洁的女装换上了。 「化妆!末末。」江月拉着颜末的手,不让颜末走,非得让颜末打扮的漂漂亮亮再出门。 颜末很无奈,本来换上女装都有些别扭了,这还要再打扮自己,更觉得…… 不过江月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人,颜末说不动江月,只好同意,正好昨天晚上不算休息的太好,做梦太混乱,脸色有些憔悴,还是画个淡妆比较好。 「颜公子……颜……颜末真的是女人吗?」朱小谷张大嘴,不可思议的看着钟诚均,表示自己一觉醒来,突然接收这个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 昨天晚上挺混乱的,将人安顿好之后,他就去休息了,所以也没来得及知道颜末暴露了自己女人身份的事情。 钟诚均点点头,摸着下巴感叹了一声:「我昨天也惊呆了,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陆鸿飞也起来了,朝两人走过来。 朱小谷连忙噼里啪啦将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告诉陆鸿飞,「陆大人,颜末竟然是女人,我的天,这个消息是不是很劲爆,你看看颜末,她平日哪里像女人了,没想到掩藏的那么好,话说,小豌豆一直叫颜末姐姐,难道我们豌豆特别聪明?竟然一眼就认出颜末的真身了。」 「我早就猜到了。」陆鸿飞轻飘飘一句话出来,惊呆了朱小谷和钟诚均。 钟诚均:「什么?你早就猜到了?」 陆鸿飞托着下巴,「不仅我早就猜到了,估计陌言也早就知道了。」 「怎么会?」朱小谷惊讶的看着陆鸿飞:「如果大人早就知道颜末是女人,那为什么还能容忍颜末留在身边,还那么亲近,大人不是一向……」 陆鸿飞笑了一声,「你家大人就算再讨厌女人,前提是,他也是个男人。」 朱小谷:「……」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一旁钟诚均则是暗自掐着手算,他家月月早就知道了,邢陌言也早就知道了,就连陆鸿飞也早就猜到了,好像孔先生更是最先发现的那个人,所以就他不知道?他现在沦为和朱小谷一挂的吗? 这让他情何以堪! 陆鸿飞好笑的看着钟诚均脸色变来变去,啧啧两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这时候,邢陌言和邵安炎,还有邵安行也走了过来。 邵安炎和邵安行都有人伺候,哪怕突然决定留宿大理寺,第二天也有人专门跑来伺候,两人都换了身新衣服,身上都收拾妥当,看起来精神奕奕。 「颜末呢?」邵安炎走进来,眼神转了一圈,好奇问道。 邢陌言看了眼邵安炎,得到邵安炎一个回笑,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不等有人回答,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 众人回头,就见江月和颜末手挽着手走了过来。 因为颜末换回了女装,还没有画男妆,众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看向颜末的视线都带着疑惑。 「咳,大家好。」颜末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神色有些尴尬。 朱小谷张大嘴,「颜颜颜……」 「叫我颜末姐就行。」颜末看向朱小谷,无奈开口道。 第31章 知道和看到完全是两回事,知道颜末是女人,但朱小谷脑海里完全没有颜末是女人的印象,此时见到颜末女人的装扮,完全不同意男人装扮的柔和线条,确实有些震惊。 咽了咽口水,朱小谷还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颜末,「颜末姐,你平时到底怎么装扮的,女装和你男装完全是两回事,之前出现的那个颜末,和现在的你,就像是姐弟两个一样。」 颜末忍不住黑了黑脸,「为什么是姐弟,而不是兄妹,难倒我这幅样子比我男妆的时候显老吗?」 「啊?啊,没有没有。」朱小谷连忙摆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果然女人的年龄是说不得的。 「你不是上次在望香楼里……」邵安炎看着颜末,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我们早就见过你的女装了,不过上次你也是进行了伪装吧,这次才是你的真面目?」 颜末点点头,「上次和作男妆打扮一样,都进行了一些伪装,不算是我本来面目。」 一旁没有说话的邵安行啧了一声,「你这女人可以啊,男妆把大家耍的团团转,装的还挺像样子。」 颜末没有回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其他人皱了皱眉,虽然都不满邵安行说的话,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邵安行嗤笑一声,打量了颜末好几眼,这才移开视线。 这时,邢陌言走过来,拉住了颜末的手,带着颜末往里面走,边走,边低头看颜末,「这个装扮很适合你,和上次是不一样的感觉,也好看。」 颜末笑了笑,「上次也好看?」 「好看。」邢陌言毫不迟疑的点头。 被人夸总归是高兴的,颜末抿嘴笑起来,刚才被邵安行那番话所带来的不虞都消散了不少。 手被邢陌言牵着,虽然对方很快放开,但这个动作并没有被其他人忽略,众人反应不一。 邵安炎皱了皱眉,他不怀疑邢陌言昨天晚上那番话的真实性,但邢陌言是什么身份,颜末又是身份身份,邵安炎只觉得邢陌言应该不会和颜末有多长远的发展,但现在来看,邢陌言很在乎颜末。 颜末的确是个有趣的女人,让人好奇,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但如果成为妻子,那就不够格了,先不说颜末平民的身份,就颜末的身份还需要多敲定下。 早饭之后,邢陌言准备提审颖儿。 邵安炎和邵安行还没有回宫,打算听完这场审讯再回,尤其是邵安炎,好像很重视这次案子一样。 但颜末觉得邵安炎不是重视刘府失踪案,而是重视另外三家的案子,并且这份重视是从葬花出现开始。 想起早上那顿早饭,颜末就忍不住摇头,有邵安行和邵安炎在,那顿早饭吃的比较压抑,而且邵安行一直在找她的茬儿,虽然每次都被邢陌言不咸不淡的挡回去,但颜末有预感,自己恢复女人身份的事情,邵安行一定会拿来大做文章,不然都对不起他早上这么挑事儿。 至于邵安炎,颜末觉得这位大皇子的态度有些奇怪,且心思有些让人摸不准。 按理说,邵安炎应该是站在邢陌言这边的,但字里行间中,颜末发现邵安炎偶尔也会符合邵安行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颜末直觉邵安炎不愿意看到邢陌言和她在一起。 哎,想什么呢,邢陌言还没有明说什么……颜末摇摇头,将心里杂乱的想法暂时压了下去。 经过一个晚上的关押,颖儿的神色变得很憔悴,大概觉得自己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了,脸色灰白,被审问之后,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刘府的丫鬟小厮都是被聘用的,毕竟刘掌柜也不算是大户人家,根本不会有家生子这种,所以一般都是在外面招收下人,而颖儿就是利用这个机会混进了刘府。 她会点武功,本身就是骗子出身,机缘巧合和赵才德认识,在赵才德的邀请下,两人便合作干起了这档子事情,里应外合,将刘府一家四口带走,伪造成失踪案,在查不出来人的情况下,等风声过去,将人杀了,抛尸在乱葬岗里,然后他们就能从刘家偷拿钱财,反正刘家这些下人给点钱,也不会去乱说。 刘家四口之前失踪的那几口人,都是这样消失的。 只不过这次有王福,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才让刘府一家四口得以生还。 「你和赵才德怎么找到小树林那处地牢的?」邢陌言凝眉问道。 「是赵才德带着我去的,据他说,那个地方曾经是什么文叔的据点,后来那里空置下来了。」颖儿低着头开口道:「赵才德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那个地方已经没人了,应该也不会有人再回来,所以我们会将人抓起来带过去关着。」 颖儿一番话,让邢陌言,邵安炎和邵安行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第32章 今早吃完饭,江月和孔鸿将之前拿到的葬花分解了,在其中分辨出了不少药材,而其中的几味药材和之前他们在地牢里发现的药材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那地方很可能是制作葬花的地方。 而颖儿却说,那地方是文叔之前的据点,这下,文叔和葬花扯上了关系,而葬花和巫蛊之祸也有关系,也就是说,文叔很可能和当年的巫蛊之祸也有关系。 「难道当年的巫蛊之祸真有残党?」邵安炎皱眉,脸色发沉。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邵安行也跟着皱眉问道。 颜末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迟疑开口:「当年巫蛊之祸是不是发动了争斗?」因为那些地牢那些墙壁的痕迹是在太令人触目惊心了。 陆鸿飞叹口气,「何止是争斗那么简单。」 邵安炎脸色难看,「他们甚至想要颠覆……」 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颜末觉得自己明白了,她点点头,「其实他们的意图很明显——他们想要敛财。」 「敛财是——」邵安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用手重重的捶了下桌子,「这群人……这群人还死心不改!」 发动战争,一个是需要人,还有个,便是需要物资,而无论任何物资,都是建立在钱财的基础上。 这些人的目的不言而喻。 知道这个案子可能和巫蛊之祸扯上关系之后,邵安炎和邵安行就离开了,两人离开时,神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邵安炎神色更加难看。 颖儿被带了下去,如今刘府的案子算是破了,但是引发出来的另外一个案子,却变得更为严峻,而且这个案子的线索少的可怜,甚至让人抓不到多少线索。 可能也是因为背后的势力庞大,无法一下子牵扯很多出来,只能抽丝剥茧,慢慢去寻找线索。 目前从颖儿这里掌握的,便是地牢这一条线索,其实顺着地牢这条线索,能顺藤摸瓜出来其他线索,只是这些线索可能要从源头上寻找,所谓的源头,就是当年那场巫蛊之祸。 对于巫蛊之祸,颜末还知之甚少,因为所有谈及巫蛊之祸的人,只起了个开头,便在没有继续下去,对此讳莫如深,可以想象,当年的巫蛊之祸何其惨烈,牵连甚广,直到现在,还让人不愿提起,更不知该怎么提起,因为提起巫蛊之祸,便可能会有很多不可明说的人在其中,于是变成不能说。 这都是颜末根据这段日子以来听到巫蛊之祸之后所分析出来的线索,尽管巫蛊之祸让人讳莫如深,但这个案子要想破了,她觉得自己必须把巫蛊之祸了解清楚。 如果是平常,颜末就直接去问邢陌言了,但现在,颜末没抓住江月,对方被钟诚均拉跑了——好不容易今天相处的时间多,自然要好好珍惜。 于是在江月走了之后,颜末将目光转向了陆鸿飞。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颜末觉得她和陆鸿飞的关系还是客气居多,即使陆鸿飞脸上总是带着笑,温和有礼,但其实待人还是有些疏离,再加上眼她和陆鸿飞单独接触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和陆鸿飞说话,多少没有和钟诚均那么自在,更别说和邢陌言相处那么自在了。 其实这三个人当中,无论在谁看来,邢陌言也都是最难相处的那个。 颜末自己心里做一番对比,也清楚这三个人的受欢迎程度,所以她为什么会觉得和邢陌言相处最自在? 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对邢陌言的态度,还有邢陌言对她的态度…… 不行,不能多想,一多想就容易想多。 颜末甩甩脑袋,叫住正往外走的陆鸿飞,想和陆鸿飞询问巫蛊之祸的事情。 陆鸿飞站定,听完颜末的话,开口:「我不介意跟你讲讲巫蛊之祸,不过我怕有人介意。」 「嗯?」颜末一偏头,发现邢陌言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邢陌言不是走了吗? 颜末微微惊讶了一瞬,就见邢陌言又走了回来,而陆鸿飞则是笑了笑,往外面走,和邢陌言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拍了拍邢陌言的肩膀。 这些都被颜末看在眼里,就是因为看着呢,所以颜末很不自在的转身想走。 没有任何理由,这就是身体下意识反应,不过有个人比颜末反应更快,在颜末转身的时候,伸手拉住了颜末的手。 「跑什么?」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颜末立即站定,「没跑。」 「没跑?」 听着邢陌言带着怀疑的笑音,颜末叹了口气,抬起头盯着邢陌言的眼睛。 邢陌言勾起嘴角,伸出手,掌心朝上,「和我去个地方吧。」 颜末看着邢陌言的手,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对方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搭上纤长白嫩的手掌,一把握起来,邢陌言的手能将颜末的手包裹进去。 第33章 手心温暖,皮肤贴着皮肤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两个人都有些停顿,随即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忍不住都勾起了笑唇。 颜末并没有问邢陌言要带她去什么地方,跟着走就是了。 此时初春逐渐过去,天气回暖,温度不高也不低,风吹在脸上的感觉都是轻柔的,让人从内到外都很舒服,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走着走着,颜末突然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因为不远处,一个朱红色大门分外明显,而大门的牌匾上,写着刑府两个字。 邢陌言感觉到了颜末放慢的脚步,回头看向颜末,「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这里可是刑府,你问我怎么了? 颜末站着不动,才出大理寺就被带到了刑府,她有些搞不懂邢陌言想要做什么。 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要上门了? 看着颜末微微泛红的脸色,抿着嘴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显得有些踌躇无措,邢陌言心里都柔软起来,眉眼带着笑意,转过身正对着颜末,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拉起颜末捶在胸前的头发。 「这里是我家。」 颜末看了邢陌言一眼,小声嘀咕,「我知道。」她又不是眼瞎,也不是不认字。 「你不想跟我回家?」邢陌言轻声问道。 颜末:「……」 「我想带你见见我外公。」邢陌言继续开口道。 颜末抿了抿嘴角,「大……大人,这是不是太快了,我们……」 「什么太快了?」邢陌言挑了挑眉,「你不是想知道当年巫蛊之祸的事情吗。」 「啊?」颜末有些反应不过来。 邢陌言看向刑府的方向,似乎在解释给颜末听,也似乎在自言自语:「当年那场巫蛊之祸的详细细节,不参与那段日子的人绝对无法说清楚,我们都是道听途说,但外公,是亲生经历过那场灾祸的人。」 颜末皱了皱鼻子,「难倒大人的外公从来没和你说过巫蛊之祸这件事吗?」 「无从说起。」邢陌言笑了笑,「也无法说起,我所知道的关于巫蛊之祸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查到的,而究竟当年的事实如何,我从未从外公那里得到过验证。」 「那大人……」 「正好巫蛊之祸于现在又有了苗头,我想这是个好时机。」邢陌言眼眸沉了沉,「我想和外公问清楚这件事。」 颜末点点头,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才把她带来啊。 松了口气的同时,颜末还有些失落。 跟着邢陌言往前走,走到刑府大门口的时候,在门开的过程中,颜末又听邢陌言开口道:「当然,今天也是和外公介绍我意中人的好时机。」 颜末瞪大眼睛:「……」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邢陌言拉近了刑府。 小媳妇上门了。 此时,江月拉着钟诚均,和孔鸿正一起相聚在大理寺的牢房里。 别问钟诚均为什么他和心爱小媳妇的约会在牢房这个地方,问就是小媳妇有特殊爱好。 愁啊。 此时此刻,孔鸿仍旧在和之前那几个被活捉的黑衣人说话,按照颜末的话来说,可以简单概括成洗脑。 孔鸿不仅将颜末交给他的话语话术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还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加上了大瀚朝的律法制度,还自己整编了一些,听的钟诚均眼睛直冒圈圈。 江月倒是听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做笔记,势要将自己师父说的话都记录下来。 钟诚均打了个哈欠,心想听孔鸿说话,还不如让他看孔鸿和月月解剖尸体,感官刺激也总比现在困的要死强。 瞄了眼牢房里的黑衣人,状态一点不比他好多少,毕竟钟诚均受不了的时候还能用手捂住耳朵,而且他才第一次过来听,但黑衣人可是连续好几天不间断的听着孔鸿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如果颜末能过来听一次,绝对会见到大话西游唐僧真人版。 话题绕来绕去,核心主旨不变,主要是劝这些人将自己知道的赶紧说出来,不然还有的耗。 本来这些黑衣人都不怎么说话,但经过这几天被孔鸿茶毒,哦不,教育,开口的次数越来越多,隐隐有崩溃的趋势,每次他们让孔鸿不要再说了,孔鸿就会接一句把线索交代清楚就不会再继续说。 这样一来二去,就会在这些人脑海里形成一个指令,只要他们把该说的东西说出来,就不会再忍受这种折磨,这种无异于心理暗示。 精神上的折磨往往高于身体上的折磨,这些天下来,人的意志力也开始逐渐远去。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钟诚均精神一震,和江月对视一眼,又去看孔鸿,此时他们再去找邢陌言过来听已经来不及,如果给这些人反应时间,可能回过神,这些人又不愿意说了。 第34章 所以必须抓住他们此时意志薄弱的时刻,一攻到底。 于是孔鸿只是顿了顿,便立即开口问了下去,而江月则是拿着笔,不动声色的记录着。 钟诚均则是抱着手臂观察这几人的神色,判断这些人是否在说谎——他跟父亲特意学过如何判断俘虏话里的真假,人在说谎的时候,神色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当然,很多事情没有绝对,这几人身份特殊,不可能一次审问之后就结束问话。 邢陌言的外公是当朝太傅,邢老爷子在朝中地位无人能及,且非常受大瀚朝皇帝尊重。 颜末想着听来的种种传言,感觉邢老爷子是那种不苟言笑,非常严肃的人,毕竟是太傅嘛,没准手里拿着戒尺,动不动就要打手掌心。 越想越镇定不起来,尤其邢老爷子的身份还不普通,他可是邢陌言的外公。 「哎。」忍不住叹了口气,颜末有些忧愁。 邢陌言的脚步顿了顿,转头好笑的看着颜末,「今天这样可不像你,怕什么。」 颜末撇撇嘴,「你让我见你外公,我什么都没准备。」 「不用准备。」 「说的轻松,怎么可能不准备。」颜末小声bb。 邢陌言笑了笑,「外公知道你。」 「啊?」 还没问出什么,两人就走到了正厅。 进来之前,就有下人快速跑回去通报了消息,所以邢老爷子早就在正厅等着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但精神抖擞,身体看上去也很健朗,最让颜末惊讶的是,老人正在做手工活,手里拿着一个木头在雕刻着。 「外公。」邢陌言叫了一声。 这一声也让颜末回过神,立即从邢陌言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在邢老爷子看过来的时候,也跟着问好,并作了自我介绍。 邢老爷子微微有些惊讶,随即便笑了起来,「你就是颜末?」 这笑容冲淡了颜末心里的紧张,她点点头,忍不住看了邢陌言一眼,难倒大人平时有跟自己外公聊起她? 像是知道颜末在想什么,邢老爷子放下手里的工具,笑着开口:「陌陌每次回家,都会和我说说他在大理寺的事情,以前谈论较多的是案子,现在谈论较多的是……咳,我还奇怪陌陌怎么一直在聊男人,直到有次回来,他大概发现我在担忧,就跟我坦白了。」 一时接受的讯息太多,颜末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歪头看着邢陌言,忍不住开口:「陌陌?」 邢陌言瞥了眼颜末,「叫你自己呢?」 颜末使劲憋着笑容,「陌陌和末末。」 邢陌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咳咳。」邢老爷子眼带笑意的出声,「打扰一下,你们今天回来,是确定了?」 颜末:「……」 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子竟然问的这么直白,实在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颜末甚至觉得这几天过的太魔幻了,这才哪里到哪里,怎么就上门见家长了,家长还问他们确定了没有,感觉跟定了终身一样。 邢陌言笑而不语,没有否认,大概看到颜末通红的脸颊,也没开口说话,不然平日里作风大胆的颜末,这会儿真该脸红成小媳妇了。 「刑大人……」颜末想起他们来的主要目的,连忙开口打算询问,好将这个莫名的气氛掩盖过去。 邢老爷子连忙挥手,「哎哎,叫什么刑大人,跟着陌陌一起叫我外公就好了,哦对了,你小名是什么?就你和陌陌的关系,我总不能一直叫你颜姑娘。」 颜末的脸蹭的一下红透了,什么叫我和……我们什么关系啊,邢陌言根本还没明说呢!她坚决不承认的!不过想是这么想,颜末还是口不对心的开口,「那个……我小名是末……末末。」 「哎呦。」邢老爷子一拍额头,「你瞧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哈哈,这就是缘分啊,不错不错。」 颜末抿着嘴唇笑着,脸上热的自己都能感觉到。 「好了,外公。」邢陌言这时候才开口,「我今天带末末回来,不止为了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还有一件事情要说。」 「什么事情?」邢老爷子看向邢陌言。 邢陌言顿了顿,才开口:「是关于葬花和巫蛊之祸的事情。」 话音刚落,颜末就见邢老爷子迅速收了笑,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与刚才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比,也许这才是当朝太傅真正的姿态,不怒自威,让人下意识胆颤。 难怪邢陌言平日没有表情的时候,让人很害怕接近,原来和邢老爷子一样。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查这些事情吗,都过去了。」 邢陌言摇摇头,「没有过去。」说完,他将案子查到现在的线索都讲了出来。 第35章 听完之后,邢老爷子神色越发凝重,他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开口说话。 颜末觉得有些奇怪,究竟为什么大家对巫蛊之祸如此讳莫如深?巫蛊之祸到底牵扯到什么了?而且其他人是不好说,但邢老爷子却不必有这个顾虑,可现在看来,邢老爷子更不愿意提及巫蛊之祸相关的事情。 另外让颜末很想不通的是,邢老爷子似乎很不愿意邢陌言接触巫蛊之祸,可邢陌言却一直在查,按理说,邢老爷子虽然经历了当年那场巫蛊之祸,但又不是参与到其中,有什么不好说的? 邢陌言这次像是铁了心要知道巫蛊之祸当年的事情,所以也拉着颜末坐了下来,静静等着。 邢老爷子抬头看了眼邢陌言,低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外公,如果一件事情和你有关,你是希望自己被隐瞒,还是知道,哪怕知道之后,会承受很多?」邢陌言反问道,神色平静。 颜末惊了一下,扭头看向邢陌言,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倒巫蛊之祸还能和邢陌言扯上关系不成? 听了邢陌言这话,不仅颜末惊讶,对邢老爷子的触动更大,老爷子的神色更加复杂。 「你觉得呢?」邢老爷子没有直接回答邢陌言,而是扭头看向了颜末,竟然问起了颜末的意见。 颜末虽然惊讶,但很快就思索起来,随即开口道:「如果一件事情和我有关,那么我希望知道全部事情真相,哪怕这真相很残酷,但我有权利知道,以保护的名义被隐瞒,而不顾当事人的意愿,这说不过去,有些时候,所谓的我为你好,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邢老爷子惊讶的看了颜末一眼,随即失笑道:「你这小丫头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颜末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邢陌言却勾起嘴角看了颜末一眼。 邢老爷子看着两人,深思熟虑后,才开口:「这件事情牵扯甚广,我同意告诉你,但只能一点点去告诉你,不然你一下子接受太多,对你也没什么用处,但在此之前,我想先知道你查到什么地步了?」 邢陌言神色一震,随即点了点头。 「我想去逛逛刑府。」颜末这时候开口道:「可以吗?」 这时候,她需要回避一下,虽然邢陌言可能不介意告诉她,但目前让邢陌言和邢老爷子单独交谈会更合适一些。 邢老爷子点点头,宽慰的朝颜末笑了笑,随即招来小厮丫鬟,让其带着颜末去逛逛刑府。 「刑府有一间房是木料房,里面有陌陌小时候做的东西,你可以去看看。」邢老爷子开口道。 颜末点点头,然后跟着丫鬟小厮出去了。 与此同时的牢房里,钟诚均,江月和孔鸿三人,掌握了不少消息。 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些消息的真假,但就目前已经知道的消息来看,已经够让他们震惊了。 首先,像他们这些作为暗杀存在的黑衣人,数量及其可观,都是为了解决各种阻碍而存在,还有就是像赵芳和赵才德那样的明面人,是傀儡也是伪装者,是为了方便任务顺利进行的存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批人,这批人是被养着的精锐,是更高级的存在,但黑衣人不知道文叔具体要养着这些人做什么,只知道这些人能文会武,各自都有擅长的技能。 小树林那片地牢,之前的确是他们的据点,但因为冬天,底下很冷,所以他们放弃了那里,后来迁移到了城北的一栋宅子里,那里地方极大,是文叔的宅邸。 这下钟诚均等人终于确定了城北具体哪家是文叔的宅子!只要有宅子,自然会有人登记在册,哪怕是假的,他们也能顺藤摸瓜找到不少线索。 孔鸿怕这些黑衣人还有所隐瞒,想起颜末之前拷问疑犯的手段,决定将黑衣人分批,再仔仔细细问一遍,如果是假的,那他们在说的时候一定有漏洞。 陆鸿飞和朱小谷这次去了大理寺方案卷的地方,想要查找当年巫蛊之祸的案卷,这么大的事情,一定会有记录在案,从案卷上也能找到不少线索。 找巫蛊之祸的案卷很好找,但他们这次的重点,不是明面上和巫蛊之祸有关的案卷,而是需要找当年那段时间,是否有和现在一样比较奇特的案子。 竟然巫蛊之祸在当年突然爆发,那么是否也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如果现在出现的案子,和当年的巫蛊之祸有很大的牵扯,那么背后之人使用的手段,是否也延续了当年巫蛊之祸的那些手段? 如果能证明现在的案子,在当年巫蛊之祸爆发前也发生过,那么巫蛊之祸一定有残留余党!这些人还死性不改的想要复燃! 「你都自己查到了什么?」等人都下去后,邢老爷子关上门,神色有些严肃,他其实一直知道邢陌言在查一些东西,不去告诉邢陌言,也不去制止邢陌言,是因为他内心十分纠结,也算是一种逃避吧。 第36章 但现在既然邢陌言提出来了,而且也到了不能不说的地步,邢老爷子也不能再装聋作哑。 他最怕当年的事情会影响到邢陌言,因为邢陌言一旦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怕是会无所顾忌去有所行动,而作为外公的邢老爷子,不一定能制止邢陌言,但现在邢老爷子选择说出来,除了如今有案子和巫蛊之祸牵扯到一起之外,最大原因还是因为邢陌言有了牵挂。 心中有所牵挂,那么想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自然会多有顾虑。 颜末就是邢陌言心中的那份牵挂,所以邢老爷子觉得自己就算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邢陌言要做什么,至少也会掂量一下,颜末于邢陌言而言,是道甜蜜的枷锁。 不过邢老爷子可能还不太了解颜末的性格,颜末是那种遇到问题迎难而上的人,所以颜末也许不仅不会成为邢陌言的枷锁,还会成为邢陌言的助力。 「外公。」邢陌言低垂着眼睛,声音低沉,「我不是你的亲外孙吧?」 一句话说的很平静,仿佛说出的话也很平常一样。 邢老爷子刚开始听完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独]反应过来之后,瞬间就叹了口气,神色变了又变,哑声道:「你连这个都查出来了?」 「当初您带我回来的时候,我虽然才3岁大,但已经开始记事了。」邢陌言声音不紧不慢,似乎在诉说着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虽然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但我印象中,并不是一出生就在这里生活。」 「那你是什么时候怀疑的?」邢老爷子开口问道,印象中,他以为邢陌言只是接触到当年的巫蛊之祸,感兴趣所以才问起他这件事,他一直认为是自己不告诉邢陌言,才引起他的好奇,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有人找到了我。」邢陌言又以平淡的语气,扔下了一记重磅炸弹,「是当年母亲留下的人。」 邢老爷子张张嘴,有些哑声道:「那些人……」 「当年外公送他们走,没想过这些人还会回来找我吗?」邢陌言抬头看向邢老爷子。 邢老爷子静默半晌,叹了口气,「当年那群人,老的老,小的小,我能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们真的还会回来找你。」 「我身边的小谷就是,还有那三个孩子,也是。」邢陌言开口道,「当年那场事端不可能就那么过去,谁都不甘心,只是那些老人恐怕也和外公一样纠结,不想让小谷他们承担太多,所以小谷知道的也不多。」 邢老爷子苦笑道:「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你知道你们要是真的想要一个满意的结果,所对抗的人到底是谁吗?这天下,都在皇上手里,你难倒以为凭你们的力量,能对抗皇上吗?」 「可我不甘心。」邢陌言低声道:「他们也不甘心,我母亲,小谷他们的家人,难倒就白白冤死吗?」 邢老爷子摇头叹息,神色有些苦闷,「你这是差不多都知道了啊。」 「我的亲生父亲……」邢陌言抬头看向邢老爷子,比了个朝上的手势,「是他吗?」 邢老爷子目光复杂的看着邢陌言,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其聪慧程度每每都让他吃惊,竟然能够查到这种地步,要知道当年的事情,几乎抹的一干二净,谁想到还是被邢陌言翻出来了。 既然邢陌言都已经猜到了,邢老爷子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只能点了点头。 得到邢老爷子的肯定,哪怕邢陌言内心深处已经对这个疑问有答案了,此时也不由得露出怔然的表情。 过了会儿,邢陌言干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外公,我查到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您和我讲讲当年的情况吧。」 邢老爷子点点头,这次不再有所隐瞒。 「找到了!」 朱小谷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一个卷宗拿起来,朝陆鸿飞甩了甩。 陆鸿飞连忙走过去,坐在朱小谷身边看起来。 他们找的都是巫蛊之祸前后时间的卷宗,而朱小谷手里的卷宗,其上所记载的案子都发生在巫蛊之祸发生之前,这些案子之所以被记录在一起,是因为这些案子都是失踪案,人都无缘无故失踪了,并且没有破案,且在主人家失踪之后,这个家也就散了。 陆鸿飞和朱小谷对视一眼,「当年竟然都是失踪案。」 朱小谷点头,「但现在是意外身亡,怎么感觉手段升级了?」 「也不奇怪。」陆鸿飞垂眸看着卷宗,皱眉道:「当年巫蛊之祸影响巨大,也不知道前期筹备了多久,让人失踪,总比让人意外身亡要简单许多。」 「不过当年的失踪案发生这么多,都没能发现奇怪,现在竟然因为赵才德,而暴露了那群人。」朱小谷冷笑一声,「还真是命运弄人啊。」 「我们再找一找有没有其他比较奇怪的案子。」陆鸿飞放下手里的卷宗,拍拍朱小谷的肩膀,「我觉得当年巫蛊之祸牵扯出来的案子,肯定不止这些。」 第37章 朱小谷点点头,继续和陆鸿飞翻找起来。 颜末跟着小厮逛了逛刑府,从郁郁葱葱的花园,亭台楼阁逛到了邢老爷子说的木料房。 走近木料房,一眼就看到了靠墙摆放的架子,架子上全是已经做好的摆件,而中间则是加工木料的地方。 颜末走到架子前,慢慢欣赏架子上的摆件,想着这上面的东西是邢陌言做的,还是邢老爷子做的。 看了半晌,就发现架子上有一些摆件做的并不精致,相反还很粗糙,好似幼童手工一样,但能从许多摆件中看出手艺的提升,越往后,架子上摆件做的越好。 正看着,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颜末回过头,正好和邢陌言对上了视线,下意识就笑了起来,朝邢陌言挥挥手,「陌陌。」 本来是想逗逗邢陌言的,没想到邢陌言怔楞在了原地。 颜末疑惑的歪歪头,走到邢陌言身边,「大人,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颜末就被邢陌言抱进了怀里。 宽阔的怀抱能将颜末整个人包裹起来,强健的胸膛传来阵阵心跳声,仿佛和颜末跳的越发快的心跳声合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颜末都有些懵了。 「大人……」 「怎么不叫我陌陌了。」邢陌言低声道。 颜末也没动弹,小声开口:「感觉跟叫我自己似的。」 邢陌言一声轻笑,用下巴蹭了蹭颜末的头发,「那就叫我陌言吧。」 「嗯——」颜末眨眨眼,「我考虑考虑。」 本来听完邢老爷子的话,邢陌言的心情不怎么好,但过来找颜末,见到颜末的笑容之后,心里的阴霾竟然一扫而空,连邢陌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真的是栽了。 两人抱了儿,谁都没开口说什么,不约而同的将拥抱的时限延长。 过了会儿,邢陌言才松开手,低头看怀里的颜末,轻声道:「你知道我带你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吧?」 颜末抿了抿嘴唇,「为了和你外公打听巫蛊之祸……哎呀,你干嘛打我头。」 「你这么聪明,难倒想不明白那只是我的托词?」邢陌言挑了挑眉:「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也告诉你了。」 颜末撇撇嘴,「我不知道,我傻,我一点都不聪明,你又没说……」 「我中意你。」 颜末突然顿住,脸色蓦的红了。 但邢陌言显然不想就此停下来,「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行了行了。」颜末脸色通红的伸手捂住邢陌言的嘴,没有什么威力的瞪了邢陌言一眼,「不用一直说了,我明白了,我晓得了!」 邢陌言笑起来,伸手拉下颜末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还有什么想听的?我都能说给你听。」 颜末:「你平时不是话很少吗。」 「对你,就没有话少的时候。」邢陌言顿了顿,然后凑近颜末绯红的耳朵,「除非我行动起来的时候,话才少。」 虽然知道邢陌言可能不是在搞黄色,但是饱受现代段子熏陶的颜末,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偏了。 她有罪,她不纯洁! 邢陌言抬起头,有些惊讶又有些纳闷的看着颜末的脸,此时比刚才还要红好多,不仅耳朵和脸颊红了,就连脖子也有发红的趋势。 这是怎么了? 虽然没想到颜末竟然听他的告白就这么害羞,但看着眼前连眼角都泛着红润水色的人,邢陌言的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 一时间,气氛莫名变得暧昧滚烫起来。 小厮和丫鬟早就在邢陌言抱住颜末那一刻就退出去了,此时木料房里只有邢陌言和颜末两个人。 两人彼此看了眼对方,又不约而同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都有些不自在了。 「咳,你们聊完正事了?」颜末率先打破一室的暧昧,起了个话题。 邢陌言点点头,神色又恢复一些之前的表情,有些怔然:「聊完了。」 颜末心下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提这个话题了。 「事情有些多,我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邢陌言拉着颜末的手,眸光幽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大拇指无意识在颜末白皙的手背上缓缓摩擦着。 就像是一只小虫子钻进了心里,痒的叫人难以忍受,颜末的视线控制不住往下——这是邢陌言的习惯,每次对方在思索的时候,手指都会无意识敲击东西,或者拿着什么东西在手里把玩。 而现在邢邢陌言手里握着她的手,这种感觉…… 颜末的脸上本来就透着红晕,这下更不能消减下去,偷偷瞥邢陌言,对方还在思索着什么,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第38章 「咳——」 颜末忍不住出声提醒面前的人,结果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咳咳——」 声音加大,邢陌言终于有所反应,低头看颜末,声音磁性,「嗯?」 颜末小声道:「你要握到什么时候?」 邢陌言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嘴角控制不住笑了下,手却握的更紧,「凭你的力气,想挣脱还不容易吗,放心,我不反抗。」 这话的意识,不就是让她自己将手抽出来吗。 颜末气的瞪了一眼邢陌言,猛的抽出手,转身就想走,结果没走几步,又被邢陌言拉住了手。 邢陌言笑着,「虽然说不反抗,但是没说不想握着你的手,你可以选择继续不让我握着,但我也可以选择继续去握你的手。」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补充了一句:「我想握着你的手。」 颜末的脸一直在泛着红晕,都消失不下去,听完邢陌言这番话,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她是看过偶像剧,听过偶像剧男主各种甜言蜜语,也曾为偶像剧男主的情话而心怀激荡,跟个怀春的少女一样,但那种听着情话给别人听和自己听情话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手掌相握的地方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滚烫发热,是全身上下最不能忽视的地方,这种热烫逐渐从手掌蔓延至全身,估计脸上的热度是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了。 见颜末低着头不说话,邢陌言牵着颜末往前走,来到一个架子前,从最上层拿下来一个摆件,递给颜末,「看看,喜欢吗?」 颜末只看一眼,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个是……」 手里是一个一组摆台,圆形的木头平台上,站着两个小木偶,一个持枪而立,英姿飒爽,脸上的五官也雕刻的栩栩如生,很明显就是她的样貌,另外一个的个头高一些,长身玉立,就站在颜小木偶旁边,低头看着对方,哪怕眼里的神色无法雕刻出来,仍能让人感觉到那目光的温度。 最让人惊喜的是,两个小木偶都能摆台上拿下来,而且颜小木偶手里的枪也可以进行拆卸。 这不就是木头版的手办吗! 「是你。」邢陌言给出肯定的回答。 「大人,你什么时候制作的?」颜末都忍不住抽出邢陌言手里握着的手,双手捧着手里精致的小木偶,喜欢的不得了,一个手托着摆台,一个手摸着小木偶,在自己的小木偶身上摸了摸,又去摸了摸邢小木偶,还忍不住拿下来把玩。 邢陌言摸了摸鼻子,眼睛微眯,看着颜末手中的摆件,突然有点后悔,「咳咳,真人就在你面前。」 颜末正满心满眼的把玩小木偶,闻言不甚走心的回了一句,「我知道啊。」 「摸这个——」邢陌言戳了戳颜末手里的小木偶,将自己的手伸到颜末眼前,「还不如摸这个,有温度,还暖和,自动自如,还能给抱抱,举高高,功能齐全,喜欢吗?」 颜末低头看着深在自己眼前的手,眨了眨眼,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抱紧自己怀里的小木偶,「好是好,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邢陌言笑着问。 颜末抬起头看邢陌言,慢悠悠回答,「就是有时候自主性太高了,不受我控制,哼,不听话。」 邢陌言勾起嘴角,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低声道:「我听话。」 这个男人…… 朱小谷和陆鸿飞查了不少卷宗,所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江月和钟诚均也从牢房出来了,到这里给两人帮忙,彼此之期还互通了下得到的线索。 从上次发现小树林里的地牢之后,几人都心知肚明,这个案子小不了,而且需要尽快查明,谁知道背后之人在酝酿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此时被他们发现还好,如果没被发现,难保又演变成和之前巫蛊之祸一样了。 邵安炎和邵安行进宫之后,估计会将这里的发现和皇上禀报,免不了又是一阵动荡。 放下卷宗,钟诚均叹了口气,「陌言什么时候回来?」 陆鸿飞没去看钟诚均,翻着手里的卷宗,开口问道:「怎么了?」 「他应该也要进宫吧。」钟诚均皱眉道:「就算不进宫,以往出现什么大案子的时候,皇上也会把陌言叫进宫去详谈一番。」 可现在邵安炎和邵安行已经进攻很久了,该说的也该说完了,和巫蛊之祸有牵扯,兹事体大,皇上应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叫邢陌言进宫商讨,可现在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 陆鸿飞摇摇头,「先找线索吧,就算进宫和皇上商谈,也总得知道些什么。」 「没准皇上那里也能提出一些巫蛊之祸相关的线索呢。」钟诚均嘀咕道:「当年那场祸事,我们这些人能知道什么……」 第39章 说话间,邢陌言和颜末回来了。 朱小谷立即放下手里的卷宗迎了上去,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将他们在这里的发现,一股脑的要和邢陌言汇报。 邢陌言:「我这里也收获颇多。」 从邢老爷子那里知道的事情,让邢陌言窥见了当年那场巫蛊之祸的真相,真相往往是残酷的,甚至充满了黑暗和龌龊,还有让人恶心的背叛和陷害。 不提和他有关的部分,针对这个案子,邢陌言的确有了意外收获,那就是当年和巫蛊之祸有关的详细名单,根据这个名单,他们可以将上面的人逐一排除。 二十多年前,巫医盛行,尤其在京城这片地方,因为一个巫医治好了先皇的顽疾,所以很得先皇信赖,而利用先皇的权势,那位巫医也将门下发展壮大,只不过这些都是有预谋的。 所谓巫蛊之祸,是先利用巫医之术蛊惑民众,甚至蛊惑朝廷众臣,然后权倾朝野,一步步蚕食朝中的势力,逐步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皇权之中。 当初和巫医有联系的,几乎囊括了一大半朝中重臣,这些人无一不是位高权重。 当得到的越来越多,受权利和欲望的腐蚀,沟壑不仅填不满,反而会变得越来越深,想要的越来越多,于是逐渐发展成更深的阴谋。 朝中大臣们,无非想要权利,金钱,地位。 如今在位的皇上,便是当时的太子,也是这群人的首要目标,想要权利和地位,最方便的做法,无非是联姻,而太子的地位实际上并不稳固,想要让自己顺利登基,背后需要庞大的支持者,而这也需要联姻。 两方都以为自己是猎人,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猎人,是那些巫医。 这群巫医想要做的,是想要颠覆大瀚朝,想让民不聊生!他们认为巫医一族是高贵血统,如今这天下根本不应该有邵家统治,且因为有和巫医差不多的医者存在,人们并非全部信任巫医。 到底是和平安稳的时候,百姓们就是有点小灾小病,平视吃点药就行了,根本接触不到高高在上的巫医,所以这些人认为巫医想要发展壮大,必须要打破现有的环境,这样人们才能认识到巫医的重要性。 掌控生死,唯我独尊。 「这不过是群疯子罢了。」朱小谷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先皇……」 「小谷,慎言。」陆鸿飞皱眉提醒了一句。 朱小谷抿了抿嘴,「如果没有支持,没有当初那些朝中大臣们,巫医一族根本不可能搞出那么惨烈的巫蛊之祸!结果出事了,你推我,我推他,谁都不想担责任!」 颜末看了看朱小谷脸上愤恨的表情,只觉得朱小谷眼里的火苗烧的旺盛,情绪反应很激烈。 「当初巫蛊之祸牵连了很多人吗?」颜末开口问道。 朱小谷看了眼颜末,低下头,垂着眼睛,手指在卷宗边沿处摸了摸,低声道:「何止是牵连很多人,如果只牵连那些参与进去的朝中大臣,这还没什么,关键是……」 关键是有些人发现自己被利用了之后,想要脱身,便构陷其他无辜之人,造成了一幕幕悲剧发生。 邢陌言进宫了,就在他们商谈之后,这一去,直到深夜也没有回来。 颜末直觉不久后将会有大动荡,因为邢陌言找到了关键的线索,但她没想到这动荡来的如此快。 就在邢陌言第二天回来的一周内,有皇城军突袭了城北,抓捕了很多人,这些人涉及京城贵族,甚至涉及朝廷重臣。 就跟当年的巫蛊之祸一样,不过这次这些人没有机会将自己的祸端甩给别人了。 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在变,人也在变。 让颜末想不到的是,这次的事情,竟然同时牵扯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确切的说,应该是支持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一部分人,而这一部分人,还只是冰山一角。 这段日子,邢陌言忙疯了,几乎每天都看不到人影,颜末和其他人明明也跟着负责这个案子,但自从上次邢陌言从宫里回来之后,就不让他们插手了,事实上,他们也完全插不了手。 因为这次牵扯的人实在太广,从淤泥里拔出根没有那么容易,好在,这次邢陌言身后有皇上。 颜末隐约感觉到不对,朱小谷的情绪很紧绷,钟诚均和陆鸿飞每天脸色也是十分严肃,跟着邢陌言处理事情,好几天也不见人影,江月来大理寺的次数越来越少,不是她不想来,而是没办法来。 大理寺紧绷的气氛,谁都能感受的到,这个时候,江月来大理寺不方便,于是便减少了来的次数。 邵安炎来过大理寺一次,但没见到邢陌言,颜末和朱小谷招待的这位大皇子,当天大皇子邵安炎的脸色并不好,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水,低眸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便放下杯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40章 等邵安炎离开之后,颜末才发现邢陌言根本不是没空见邵安炎,而是故意没去见邵安炎。 邵安行没来过大理寺,但也邢陌言示好过,只不过全让邢陌言避开了。 这样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等抓捕了一批人之后,无形的气氛才渐渐消减下去。 这天晚上,颜末的窗户被敲响,颜末似有所觉,立即从床上起来,披上外衣,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邢陌言。 「还没睡?」邢陌言笑着看颜末,轻轻舒了口气。 颜末:「大人要是觉得我睡了,就不该敲窗户,深更半夜敲人家窗户,这种行为可不好。」 邢陌言走到颜末近处,伸手将颜末肩膀上披着的衣服拢了拢,低声道:「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颜末挑眉:「这段时间这么忙,还有空想我?」 「有空。」邢陌言勾起唇,拉住颜末的手,「还好能想着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嗯?」颜末皱着眉,衬着月色仔细看邢陌言的脸,才发现邢陌言的脸色有些憔悴。 今晚月色很美,邢陌言拉着颜末坐到房顶上,风温柔的吹着,两人都静静的没有说话。 半晌,邢陌言开口道:「想知道那天我和外公都谈了什么吗?」 颜末歪头看邢陌言,「可以说了?」 「可以。」邢陌言感叹了一声,对于颜末的等待和此时此刻的反应,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暖流,「难为你等我这么久。」 「因为那天你到木料房找我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颜末回答道。 怎么说呢,那天邢陌言的脸色,是颜末有史以来见到过最复杂的表情,以往邢陌言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在相熟的人面前,可能还会露出不一样的神色,但是那天一路走来,路上那么多下人,邢陌言却都没能掩盖住自己的神色,可见当时和邢老爷子聊完之后,对他的冲击有多大。 邢陌言苦笑了一下,「很多事情,虽然我早就查到,早就猜到,早有心理准备,但经由外公补充和肯定之后,对我来说仍是一份难以接受的冲击。」 「究竟是什么事情?」颜末反握住邢陌言的手,「也许我不能帮你分担,但可以成为你的倾听者。」 邢陌言将下巴轻轻靠在颜末的侧脸庞,轻声道:「你听我说,就是给我分担了。」 「那你告诉我吧,我想帮你分担。」 邢陌言轻笑了几声,才开口道:「我娘不是外公的女儿。」 「啊?」颜末傻眼了,一来就是如此震荡的消息,让颜末都不知道怎么反应,看着邢陌言的目光中带着担心。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邢陌言摸了摸颜末的头,「放心。」 颜末点点头,稍微松了口气。 「我娘是巫蛊之祸中被刺死的皇贵妃,姓万。」 那口气还没松彻底,立即又提了起来,颜末倒抽口气,仍然扭头看向邢陌言,结果扭狠了,嘴唇竟然擦上了邢陌言的嘴唇。 两人同时怔住,看着彼此。 颜末脸红着想要后退,却被邢陌言揽住了后背,随即就见邢陌言压下来,压实了。 颜末没想拒绝,也没想反抗,但是……也不用这么久吧! 正事!还有正事要谈呢!你扔了个惊天巨雷,你就不管了?! 实在忍不了了,颜末伸拳头捶人。 「咳——」 邢陌言捂着胸口,颇为无言的看着颜末,「大好月色……」 颜末蹬鼻子上脸扯住邢陌言的脸——如今脸红了,胆子也大了,毕竟被占了便宜,「说正事!」 邢陌言只能宠溺着点头,拉下颜末的手,放在自己手里,但想想,到底还是不甘心,「下次什么时候?」 「什么下次?」颜末眯起眼。 「你亲都亲了。」邢陌言看着颜末,「主动亲人,要负责任。」 颜末深吸一口气,「我负你个大头鬼!」 「不接受大头鬼,只接受小娇妻。」 是可忍孰不可忍,颜末再次深吸一口气,一头撞进邢陌言怀里,「大人,好奇心害死猫啊,求求你,别逗我了,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撒娇撒的,这回轮到邢陌言深吸气了,实在没想到大力颜小末还会来这招儿,大意了。 「我娘是皇贵妃,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邢陌言只能让自己深吸气,镇定下来回到正题。 颜末从邢陌言怀里抬起头,有些紧张的看着对方,「你是皇子?」 邢陌言笑了笑,没有否认。 「那皇上……」颜末皱着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堂堂皇子会成为如今大大理寺卿,还被当朝太傅抚养? 第41章 其实故事说起来,并不是那么复杂,只是很残忍,残酷罢了。 邢陌言的母亲叫万青霖,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小姐,更别提是权贵之女了,她不过是个医者仁心的普通人,医术好,人美心善,然后救了还是太子的当今皇上。 没有各种利益纠葛,单纯的感情最让人心动,更何况万青霖还救了当今皇上的命,那年正值青年的皇上,还未体验过感情的美妙滋味,一朝体验,便欲罢不能。 他无疑是爱万青霖的,力排众议,将万青霖碰上了皇贵妃的位置,一个民女,哪怕救了太子,又如何能成为皇贵妃,这份殊荣,不过全在于皇上的爱罢了。 巫医兴盛在先皇时期,先皇退位,皇上登记,这其中要说没有巫医的帮助,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当时为了拿到皇位,少不得要和各种利益牵扯,以及几场联姻,都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但皇上对万青霖的爱,从来不加掩饰。 一个没有后台的女人,只有帝王宠爱,那不是殊荣,那是把利剑,加上万青霖因为是医者,发现巫医之祸,便开始劝说皇上,皇上也有心削减巫医一族的势力,便想要顺势而为。 但这其中庞杂的关系网,又怎么是轻易就能削减的。 皇上以为自己重权在握,与巫医结党的大臣们以为能得到想要的权势和地位,但谁都没想到巫医一族想要的从来不是权势,也不是真心想要帮扶和他们结党的大臣,他们要颠覆皇权,要让这个天下打乱。 等巫蛊之祸爆发之后,因为牵连甚广,加上皇上根基不稳,根本无法处理那些大臣们,更何况,这些大臣们要的无非是权势,也不是对皇家有异心,且发现不对后,立即纷纷站到皇上这边,共同抵抗巫蛊之祸,所以皇上在迫于无奈之下,只能被迫给这些人一次机会。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上终究要收权到自己手里。 但巫蛊之祸让皇上分身乏力,这些朝之重臣,为了推卸和摆脱自己的罪责,联合后宫嫁出去的女儿,构陷了包括万青霖在内的很多人。 万青霖首当其冲,为了自救,也为了救人,奋起反抗,但既然被选作了替死鬼,他们自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好在打压构陷的时候,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无论万青霖如何反抗,哪怕有皇上在背后,和巫蛊之祸勾结的罪证,也统统压在了他们头上。 那是一段黑暗的岁月,无论对谁,皇上手中权力不够,后宫混乱,巫蛊之祸让民怨沸腾,大臣们握着手中的权力,暗自威逼利诱,使得皇上一步步后退,直至妥协。 「皇上根基不稳,为了尽快平息巫蛊之祸,只能妥协,将罪责安在了无辜之人的头上,但他暗地里还是把我娘送了出来,放在了太傅身边,偷天换日,谁也想不到我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着。」邢陌言冷笑一声,「我娘得宠,但却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女子,那些人怎么可能容忍我娘混淆皇室血脉,加上他们自己的女儿还在后宫,我的存在,是她们女儿登上后位的阻挡。」 颜末握着邢陌言的手,脸上震惊的表情不加掩饰,「当年皇上就如此憋屈吗?」 「呵,这只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邢陌言眼中的冷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更显骇人,「刚刚那番话,是半月前进宫,皇上讲给我听的。」 颜末看着邢陌言,「你的意思是,当初在皇权与爱情之间,皇上选择了皇权。」 「他可能是对我娘有情,但抵不过滔天权势。」邢陌言低声道,「当年和巫蛊之祸有牵扯的那些人,不还是活着好好的吗,只要不觊觎皇位,对皇上来说,他们不过就是被利用被欺骗了而已,简简单单一句原谅,就换来这些人无条件的支持,换来自己皇位稳固,这不是很合算的买卖吗。」 颜末心里一紧,这怎么可算了,这其中付出的不仅仅是一句原谅,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性命,还有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对皇上而言,万青霖和邢陌言的性命得以保全就行了,难倒那些无辜者成为替罪羊,就真的死不足惜吗?! 礼部,户部,这两个部门牵扯的人数最广,从邢陌言嘴里说出来的那些人,颜末听都没听说过。 「大人,你找到文叔了?」颜末揪着邢陌言的衣服,迫不及待开口:「你到底怎么把案子破了的?又是怎么确定这些人有罪?证据呢?」 一连多日,颜末虽然不好去打扰邢陌言,但是对案件的进展真的抓心挠肺的想知道,因为案子不上不下,她也不知道后续进展如何,真的很纠结。 所以衬着现在邢陌言终于有空,颜末立即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其实她更想问,为什么邢陌言后来不让他们插手这件事,但看现在关押处理了那么多人,恐怕这案子进展到后期阶段,也不是他们能处理的来的事情。 第42章 「其实这个案子能破,还多亏了皇上。」邢陌言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当年皇上就已经掌握了大臣和巫蛊之祸勾结的名单,只不过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势,才放过他们,但人总是贪心的,尝过了权力金钱的滋味,怎么可能甘心放弃,于是又有一群人利用当年巫医的手段,试图谋财谋权。」 「但他们不知道皇上还留着那份名单?」颜末猜测道。 邢陌言冷笑一声:「帝王多猜疑,哪怕当年皇上当着那些人的面,把名单撕毁了,可谁能保证他自己没有私下保留一份名单。」 颜末张了张嘴,实在想说这个皇帝当的还真是狡猾。 不过也实属正常,皇上乃九五之尊,天下之主,自然想要将所有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更何况那个时候皇上的根基不稳,恐怕说撕了名单,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大臣们的权宜之计。 「知道这件事情和当年的巫蛊之祸脱不了干系之后,我就明白,光凭大理寺的力量,不可能将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所以我才进宫去找皇上了。」邢陌言将下巴抵在颜末的肩膀上,低声道:「我和他摊牌了。」 「摊牌?」颜末歪歪头,「你是说,你告诉皇上,当年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了?」 「没错,包括我是他儿子的事情。」邢陌言垂下眼眸,「这些年他对我有愧,对我的好,根本不像是一个皇上欣赏臣子的好,我早就有所怀疑,估计他也没想多加掩饰,所以干脆就摊牌了。」 「那你之后……」颜末紧了紧拳头,抵在膝盖上,有些紧张,「之后要怎么办?」 「他想恢复我皇子的身份。」 邢陌言的语气轻的可以,但颜末还是听到了,听完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说想补偿我。」 颜末转了个身,和邢陌言面对面,伸手抱住了邢陌言,手掌轻拍邢陌言后背。 「这是怎么?」邢陌言笑着开口,语气有些诧异。 「你一定很生气吧。」颜末抱着邢陌言,低声道:「抱抱你,心疼你。」 说完这句话,立即被狠狠的拥抱住了,颜末被禁锢在邢陌言怀里,能感受到邢陌言情绪的波动。 当年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能放弃心爱的女人和儿子,打着补偿的名义,却对当年的事情绝口不提,这对邢陌言不公平,对当年无辜死去的人更不公平。 难怪邢老爷子不想告诉邢陌言,难怪那么多人对巫蛊之祸讳莫如深。 只要有皇上在,只要皇上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平反当年的冤案,那些人就有恃无恐。 「如果这次的案子没有牵扯到当年的巫蛊之祸,谁知道他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如今发难,也不过是因为这次的案子正好能让他借此铲除一些人。」邢陌言语气里全是森寒之意,「正好处理掉一些和当年巫蛊之祸有牵扯的人,不仅能震慑当年幸存下来的人,也能让当年知道他掩盖事实真相的人越来越少。」 「你知道涉及这次案子的人都是怎么被找出来的吗?呵,多亏了皇上的暗卫,那天晚上,我不过是把找到的线索全部提交上去,他的暗卫就行动起来,效率惊人,那些人都来不及喊冤,直接被处理了。」 颜末听着心寒,「为什么听起来皇上早有准备一样?」 「他的确早有准备,暗卫早就埋着线,只等着有人将这个事情揭露出来,哪怕只是一点线索也足够了,毕竟他当年承诺过的事情,总不能自己做个出尔反尔的人。」在颜末看不见的地方,邢陌言拳头紧紧握着。 颜末从邢陌言怀里直起身,「所以大理寺这次是给皇上背锅了?」 「背锅?」邢陌言细细品味这个词,嗤笑一声,「可不就是给他背锅了,当年被迫保下那些大臣,估计对皇上来说,总归是他心里的一个刺,所以这么多年,皇上一直在暗地里埋着线,只能爆发。」 颜末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皇上当年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从而保下了和巫医有牵扯的大臣,但谁能想到这位皇上暗地里还留了一手,真叫人防不胜防。 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难揣测,这话说的还真在理。 「对了,大皇子过来找你,是因为皇上铁了心要处理人,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想来找你说说情吗?」颜末微微皱起眉,「恐怕二皇子那边也想平息这次的事情吧,但你不好处理,所以才避而不见?」 「嗯,自我和皇上见过一面之后,这个案子的主动权就不在我手里了。」邢陌言将颜末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垂眸看着颜末,「而且邵安炎估计知道了我的身世。」 颜末张张嘴,突然有些紧张,「那他有什么想法吗?你想怎么办?」 如果按年龄来说,邢陌言才是大皇子。 邢陌言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想如何,我们还没见过面,至于我……」邢陌言看着颜末,「你想我恢复皇子身份吗?」 第43章 颜末眨眨眼,「我?」 邢陌言笑了笑,伸手将颜末耳边的头发塞到而后,随即捏了捏颜末的耳朵,「如果我恢复皇子身份,那你就是……唔……」 颜末伸手捂住邢陌言的嘴,瞪了邢陌言一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不要乱说。」 邢陌言扯下颜末的手,眯着眼不满道:「怎么没有一撇,你刚才亲我了。」 颜末无言的看了邢陌言一眼,低声道,「我觉得你不想当。」 「为什么?」邢陌言失笑,伸手摸了摸颜末的脸颊,「恢复皇子身份,总比当一个大理寺卿好吧。」 「你不会甘心。」颜末看着邢陌言,语气温和笃定,眼神里是对邢陌言的心疼。 邢陌言手指一顿,脸上的笑意掩了下去,眼睛的颜色越加深邃,认真盯着颜末看起来,良久,低声道:「我可以吻你吗?」 颜末啊了一声,脸上瞬间泛起了红晕,「那我能说不可以吗?」 「不行。」邢陌言低头,凑近颜末,压低的声音淹没在两人交接的唇齿间,「不要拒绝我。」 自从那天晚上和邢陌言交心之后,还知道了邢陌言不少事情,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 陷入了恋爱的人,走到哪里都冒着粉红的泡泡,于是大理寺的人,也都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反正邢陌言也没想这样他和颜末的关系,于是大理寺卿和一个小捕快相爱的事情,传的飞快。 邢陌言就算不近女色,那也是众多京城贵女们爱慕的对象,且能力出众,加上洁身自好,更受到一大批贵女们的追捧,这样一个男人,据女人于千里之外,如果能得到邢陌言的青睐,哪怕得到邢陌言的一句赞赏,那也是分外有面子的事情。 所以哪怕邢陌言不好接近,众多京城贵女也以能和邢陌言走近为荣,虽然每每还没靠近,就被邢陌言周身的冷气逼退,这越发激起了京城贵女们的斗志。 然而,还没等传出邢陌言和谁走的近,竟然就传出了邢陌言有了心上人?而且心上人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快,这叫人如何能接受,一时间,还以为这消息是谣传。 一个平民女子,被邢陌言看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绝对不可能!邢陌言是什么人,那可是连丞相之女都看不上的男人! 还记得去年中秋的时候,丞相之女魏婉儿在中秋之宴上和邢陌言示好,结果邢陌言全程冷脸,态度不咸不淡,根本对魏婉儿不假辞色,让魏婉儿气了半月有余。 不说魏婉儿的身份地位,就说魏婉儿的京城第一美女的相貌,也足够众多男人趋之若鹜,结果放在邢陌言身上,仿佛一点看不上人家一样,所以那天中秋之宴,邢陌言的表现让魏婉儿挫败的很。 但人吧,就是得不到的总惦记,不管对男人还是对女人来说都一样。 所以那次中秋之宴过后,魏婉儿虽然气了邢陌言半个多月,但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意邢陌言,只不过平日里邢陌言事务繁忙,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好总追着邢陌言。 要不是和江月的关系不怎么好,魏婉儿都想通过江月去接近邢陌言了。 正憋着劲儿想和邢陌言交好,甚至让邢陌言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结果就听见了邢陌言有了心上人的传言,起先,魏婉儿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传言是真的。 但最近,传言越演越烈,甚至有人说看到邢陌言带着心上人去查案逛街,就连江月都肯定了这件事,于是魏婉儿开始坐不住了,专门派人去打听这件事情的真伪。 结果一打听,果然邢陌言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 知道消息的时候,魏婉儿手里的茶碗都摔在了地上。 「茶话会?」颜末惊讶的看着江月,「谁啊?为什么要请我?我好像不是你们圈子里的吧。」 「哎哎,什么叫我们圈子。」江月撇撇嘴,「我和那帮人才不是一个圈子的,当初背地里嘲笑我学验尸的,就是那帮人。」 「行行,我说错了。」颜末立即认错,「不过到底为什么她们要请我去茶话会?」 「那谁知道?」江月耸耸肩,「不过我有个猜想,可能是因为刑大人。」 「陌言?」颜末歪头,更有些不解。 「哦呦,都叫上陌言了啊。」江月拉长声音,调笑着看颜末。 颜末伸手一捏江月脸颊,不仅不害羞,还有些得意:「不仅叫上陌言了,我还知道他的小名。」 江月眼睛一亮,连忙扒着颜末的胳膊:「刑大人的小名?快快,快告诉我!」 「那我能告诉你嘛。」颜末白了江月一眼,「你愿意把钟大人的小名告诉我?」 「那绝对不行。」江月干脆拒绝道:「这是我们两个的小情趣。」 颜末一耸肩,「这不就是了。」 第44章 江月哼了一声。 「对了,赶紧告诉我,为什么她们邀请我参加茶话会,和陌言有关。」颜末将话题拉回来问道。 江月啧啧两声,伸手拍拍颜末的肩膀,「我说末末啊,你是真不知道咱们刑大人到底有多受欢迎啊。」 颜末眯了眯眼睛,「难倒这次茶话会,来者不善?」 「嗯哼。」江月抱着手臂,「除了我之外,京城这些贵女们,大多都眼高于顶,你觉得她们邀请你参加茶话会是为了什么?」 颜末点点头:「我一没身份,二没才情,三没美貌,最近最拿得出手的,估计就是和陌言在一起的事情了,所以她们是想借茶话会看看究竟是哪个狐狸精勾走了陌言?」 一边说着,颜末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也可能是想看看邢陌言究竟眼瞎到什么程度,看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噗——」江月笑的花枝乱颤,「末末,不至于这么说自己,你要不要这么逗啊。」 颜末耸耸肩,「既然来者不善,那我得好好准备准备。」 江月眼睛一亮,「你要怎么准备?」 「准备什么?」 不对颜末回答,外面突然传来邢陌言的声音。 颜末和江月抬头看去,就见钟诚均和邢陌言走进了院子里。 看到邢陌言,颜末一下子就笑开了,朝来人招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快来坐。」 钟诚均啧了一声,偏头看邢陌言,「你家颜小末还真是不矜持。」 「说的好像你家那位矜持一样。」邢陌言瞥了钟诚均一眼,随即快步走向颜末。 钟诚均看向江月,就见江月伸着两个手摆啊摆,「诚均哥哥~来啊~」 忍不住嘴角挂上笑意,钟诚均拍拍胸口,心想,我家月月果然超级无敌巨可爱。 「你们在聊什么。」邢陌言坐在颜末身边,伸手拉着颜末的一只手把玩,动作异常自然。 江月和钟诚均对视一眼,怕落后似的,也把自己的手塞进了钟诚均手里,示意:你玩! 钟诚均感觉就很美滋滋,心想以后要多跟着陌言走动走动。 颜末将江月刚才和她说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然后朝邢陌言挑了挑眉,「都是因为你。」 邢陌言笑道,「那你要不要去参加?」 「那必须去。」颜末扬了扬下巴,「去宣告主权。」 「哇——」 「哦——」 江月和钟诚均带着赞叹的眼神看着颜末。 「那句话咋说来着?」江月笑嘻嘻开口:「我家末末就是这么刚。」 颜末笑了笑,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邢陌言,「大人以为如何?」 「甚好。」邢陌言笑着捏了捏颜末的手,「我相信你能成功。豆_豆_网。」 「嗯哼。」 茶话会举办在丞相府,发起者是魏婉儿,接到茶话会邀请,得知颜末也在被邀请之列,所有人都猜得到魏婉儿想要干什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对于这次茶话会,大家兴趣都颇高。 颜末说好好准备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在江月告诉她那天之后,就拉着江月开始挑衣服,连自己的小金库和小皮箱都搬出来了。 小金库里有攒了许久的钱,用来买衣服,小皮箱里有现代高精端的化妆品和化妆工具,比起大瀚朝的化妆品来说,优质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颜末的化妆技术还是加成过的,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绝对不是问题。 相比起上次女装的伪装,这次颜末只要将自己的特色突显出来就好,她已经不用做任何伪装了。 虽然不是小家碧玉的类型,但颜末属于那种英姿飒爽,线条明艳动人的类型,眼睛大,睫毛长,鼻梁高挺,因为长期运动,身上有大瀚朝女人没有的那股干练果断的气质,且身形挺拔,还有马甲线——虽然露不出来,但整个人的气质形象就和大多数女人不同,毕竟除了江月之外,颜末还真没见过京城哪位贵女经常出来走动。 单单就自身形体这一块儿,颜末就有足够的自信,更何况她警花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警队扫黄组需要人去钓鱼,可没少求到她这里来,武力值高,还能吸引男人,简直是扫黄一大利器。 颜末从来不是逃避问题的人,既然有人想要品评她,那自然要有吃憋屈的准备,她不是那么好任人品评打量的。 茶话会当天,江月一早就过来找颜末,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好像要上场打仗一样,搓着手跟在颜末身边,看着颜末做准备。 「末末,一定要杀杀那群女人的锐气,不然她们铁定给你下马威常常。」江月皱皱鼻子,「天天正事儿不干,总搞这些用不着的烂情烂调,实在无聊的很。」 第45章 「放心,我都准备好了。」颜末比了个ok的手势。 江月一边跟着学比手势,一边开口:「对了,我上次跟你说,她们觉得你就是个小捕快,可能什么都不会,应该会找由头让你出丑。」 颜末挑眉哼了一声,「这我也早有准备,放心吧。」 「那就好。」江月握起拳头,「末末加油。」 魏婉儿专门在丞相府收拾出一个茶话会的庭院,单单就这一个庭院,都比颜末在现代看到的任何一处别墅庄园都要大的多,也就苏州园林能比得上吧,可惜她也没去过苏州园林。 真是有钱人啊,不仅有钱,还有权,更重要的是——颜末在江月的带领下,见到所谓的京城第一美女,果不其然,容貌出色,一身水蓝色绒缎纱绣裙,袖摆银线勾勒出繁琐的花纹,显得高贵而典雅,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上,带着祖母绿的镯子,耳朵和脖颈是配套的首饰。 「啧啧,这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啊,末末,瞧这盛装出席的架势。」江月看到魏婉儿的装扮,凑到颜末耳边小声调侃了一句,「小心哦。」 在颜末和江月看着魏婉儿的时候,魏婉儿也在打量着颜末,越打量,神色越带着不屑。 哪怕没见过颜末,但对方跟在江月身边也非常好认,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能得到邢陌言的青睐,结果就是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那身红衣样式虽然好看,但一眼就瞧出来价钱不高,不过是中档货罢了,除此之外,身上也没有任何首饰,发髻更是简单挽了挽,简直不知所谓。 只这一眼打量,魏婉儿就在心里给颜末下了定义,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果然那些传言是假的吧,邢陌言瞎了才会看上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 不仅魏婉儿这样想,其他暗地里打量的贵女也这样想。 瞬间觉得没意思了,搞出一个茶话会,还以为会面对什么样的女人呢。 「嗨呀,她什么眼神?」江月气的捏住颜末的手:「末末,她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呢?」 「很显然。」颜末点点头,「是。」 「我们才刚来!」江月压低声音喊道,神色有些狰狞。 颜末扯了扯江月的脸,「确切的说,是瞧不起我,不气不气哈,我还没生气呢。」 哄着江月的空档,就有丫鬟过来,说要带颜末和江月落座。 本着给颜末下马威的打算,魏婉儿给颜末和江月安排的座位在庭院的最靠前的位置。 两人走进了才发现,前面竟然还坐着几位熟人,邵安炎和邵安行就不多介绍了,还有几个男的,看样子,身份地位都不低,而且光从外表看,一个个也是仪表不凡。 看到江月带着颜末走过来,邵安炎还有些惊讶,脸上的表情明晃晃的写着——你怎么也来了? 看来这个茶话会果然不是她这样身份的人能参加进来的。 茶话会上有了新面孔,自然要介绍一番,作为举办这次茶话会的主人,魏婉儿姿态优雅的走到正中间,正式介绍了下颜末,重点放在了颜末是大理寺捕快的身份。 「哦,就是最近传的那个女扮男装,混进大理寺的女捕快啊。」在魏婉儿话落之后,一位贵女立即带着打量的眼神,将颜末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噗嗤一声捂着嘴笑起来,「果然像个男人,难怪把刑大人都骗过去了。」 「喂,不懂不要乱说,末末现在哪里像男人了?」江月一拍桌子,直接呛道:「知不知道末末男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算你们现在看的是末末女装,等末末画男妆的时候,我怕你们都认不出来。」 「哦,是吗?」邵安炎身边的一个男的开口道:「真有那么神奇?话说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一度很惊讶,邢陌言竟然连身边人是男是女都没发现,难倒真是这位姑娘的易容手段很高吗?」 「阮少爷,您跟在大皇子身边,也见过不少奇人异事吧,真的有那么高的易容术吗?」刚才开口说颜末的女人,此时听到大皇子身边的人貌似对颜末的女扮男装感兴趣,立即将话题引了过来,不想给颜末回答的机会。 江月趁两人交谈之际,小声给颜末科普两个人的身份,说话的女人是魏婉儿的表妹,叫刘青玉,父亲是朝中五品大臣,刘青玉口中的阮少爷,叫阮林,是邵安炎的伴读,父亲在兵部任职,是个四品官。 「既然大家都对易容术这么好奇,那不如我们请颜姑娘当场表演一个怎么样?」 颜末抬眼看向说话的魏婉儿,就见魏婉儿也笑着看她。 「颜姑娘,你觉得如何呢?」魏婉儿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不仅阮少爷好奇,我们也很好奇呢,没想到颜姑娘竟然还会江湖人的手艺,难怪会在大理寺当差。」 邵安炎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头喝茶的时候,扫了颜末一眼,有心想为颜末说句话,但被他安耐下去了。 第46章 所有人都在看着颜末,眼里或感兴趣,或嘲讽,或不屑。 都在看热闹,所以邵安炎决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给颜末说话。 江月皱了皱眉头,魏婉儿这话说的,明面上是好奇,其实就是想看颜末热闹,当众让颜末表演易容术,当颜末是什么?被请来的江湖手艺人吗?这不摆明了将颜末放在低她们好几等的位置上吗。 正当江月想帮颜末说话的时候,被颜末按住了手背。 颜末给了江月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笑着看向魏婉儿:「说易容术太抬举我了,我就是化妆技术好而已。」 说完,颜末又看向阮林,「阮少爷对我怎么骗了刑大人好奇吗?」 「没错。」阮林笑着点点头,「我挺好奇你是怎么将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 颜末摇了摇头,「并不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哦?」 颜末笑了笑,「我需要一个模特,嗯,也就是需要一个人来让我化妆。」 阮林:「你需要什么样的人?想必在场的大家都很乐意帮忙。」 「就阮公子如何?」颜末挑眉问道。 「什么?」阮林张大嘴,一脸惊讶,「我?难倒你要把我化妆成女人?」 其他人也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颜末这话,倒挑起了他们几分兴趣。 颜末摇摇头,「并不是化妆成女人,我说了,我的化妆术并不是将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人的骨相没办法改变,但是在骨相的基础上,可以有很多种加工方式。」 「阮林,既然你好奇,那就亲身上阵试试啊,怎么,不敢啊?」邵安行调笑着看向阮林。 阮林笑了笑,站起来,「二殿下说笑了,不过是化妆而已,我有什么不敢的。」说完,他看向颜末:「颜姑娘,你想我怎么做?」 「听话就行了。」 不就是当众化妆吗,来之前,颜末预想对方的手段,肯定就有这一项,所以早就准备好如何应对了。 搬了个凳子放在众人中间,请阮林坐上去之后,颜末拿出了自己带来的腰包,里面特意放了现代的化妆工具——想看她的笑话,也要有笑话看才行,她特意拿的专业化妆工具,可不是让人看笑话来的。 「这是什么?」看颜末拿出一个手指长的细长条,在自己眉间比划,阮林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颜末低头看了阮林一眼,「阮少爷,放心,这会让你变得更加帅气,不会伤到你。」 「咳,我并没有担心,只是好奇。」 颜末笑笑,没有回答,转而专心致志给阮林化妆,在现代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也没少给男同事化妆,不管是往丑了画,还是往帅了画,那可都是身经百战了,经验十足。 阮林长相阳光帅气,还有种韩范的感觉,所以颜末打算精修阮林的颜,将他往小鲜肉的样貌上打扮,虽然说有颜任性,但各处都精修之后,哪怕容貌没变,整个人的气质形象都让人觉得焕然一新。 本以为颜末要花费很长时间才将阮林装扮好,结果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好了。」颜末挪开身体,让精修完妆容的阮林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大家可以看看效果如何,虽然人还是这个人,但是不是感觉变了个样?」 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变化,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阮林,一时间都没人说话。 「怎么不说话?」阮林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一点没感觉自己脸上有什么变化,不过是眉毛剃了一点,「不会很丑吧?」 颜末摇摇头,「阮公子可以照镜子看看。」 阮林连忙招呼丫鬟拿镜子过来,早就拿着镜子等在旁边的丫鬟立即上前,将镜子递给阮林的时候,还红了红脸。 阮林接过镜子,觉得有些放心了,拿过镜子看到里面的自己,瞬间没了声音,这哪里是放心,简直是惊叹,「这……这是我吗?」 比起之前的样貌,现在更加耀眼——这是所有人的想法,如果之前阮林的样貌可以打7分,现在则是9分。 不少贵女们红了脸,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偷偷往阮林那边看。 邵安行啧了一声,「阮林,没想到你小子还能这么好看。」 「这就是颜姑娘的化妆术吗?果然很神奇。」邵安炎笑着看颜末,「既然能让男人都变得好看,那是不是也能让女人也变得更好看?我记得之前颜姑娘那次在望香楼的妆容就很令人惊艳。」 颜末摸了摸鼻子,「那次的妆更偏向易容吧,主要是想要遮掩自己脸上的特点。」 「我……我想尝试一下,可以吗?」 这时一个有些怯懦的声音响起,颜末偏头看过去,发现靠后坐着的一位小姐,这位小姐脸上有许多雀斑,颜末来的时候观察过所有人,所以注意到这位小姐之前一直低着头,也不怎么说话。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