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共添青史》 第1章 李白(1) “明瑶——” “今日你怎么能承诺陛下那样的事,那需要的钱粮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们……” “怎么?” 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副焦急的表情,被唤为明瑶的女子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开口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什么我们,是我!” 明瑶转过身背对着男人,缓缓向前走去,平静的声音传到男人耳朵,男人皱了皱眉,也跟着明瑶走了过去。 明瑶毫不在意,继续开口道: “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爱给谁花就给谁花。” 明瑶也是如今大唐排得上名号的富商,家里世代经商,有什么捐款的活动也保证是捐的最多的那几位。 当年太宗皇帝刚继位,突厥趁机攻打,差点儿打到长安城,无奈之下,太宗陛下只能和他们签订盟约,用钱财贿赂他们退兵。 当时的关陇贵族个个都哭穷,谁都不愿意掏钱,最后李世民都要把国库给出去了,这才打发走他们。 还是当时还没起来的明家捐家为国,散尽家财,才堪堪保住皇家颜面。 不然长孙皇后的衣裙都盖不住鞋面,足以见得当时大唐有多难了。 随着大唐走入正轨,明家也被太宗皇帝扶持了起来,当时的家主也被太宗器重,后来各种天灾,大唐苦的很,陛下也穷,恨不得把钱掰成八瓣儿花,那些陇西贵族却富得流油,家主一气之下辞官回去经商,一边经商一边捐钱,搞的太宗皇帝感动的哭了好几次,还跟他结拜,封他为御弟。 等到大唐强盛,太宗陛下报了仇,明家也成了京城排的上号的富商,太宗也常常赏赐明家,想让明家主入朝,但明家家主却是只想经商,希望等陛下需要钱财的时候不需要再节省。 然后太宗又被感动的哭了一回,继续给明家加爵位。 到了现在,几代的财富都到了明瑶一个人手中,财富达到了顶峰。 与此同时,当今天子李隆基幼年时也受过前任家主的庇护。 李隆基出生的时候,他父亲李旦是天子,五岁时,李旦被祖母武则天废除帝位,迁居东宫。 天授二年,因为尚方监裴匪躬、内常侍范云仙私自谒见皇嗣李旦,武则天知道后,杀死二人,并严令禁止李旦接见公卿大臣,李隆基兄弟与二伯父李贤的三个儿子再次入阁,被幽闭宫中。 当时,明家仗着太宗皇帝余威和明家的名声地位庇护李旦一家,后来李隆基继位,老家主虽然逝世,但凭借这恩情,六岁的明瑶被李隆基接进宫中教养,明瑶十五岁便回家继承了家业,现在已经三年多了。 明瑶是李隆基养大的,每日的功课李隆基都亲自过问,比起他自己的孩子,李隆基和明瑶更多几分亲近,刚一及笄,李隆基就开始给她封爵,郡主还不够,等明瑶十八岁的时候还偏要给她封侯。 要不是他继位时间长,积威甚重,肯定要有大批来进言的。 有钱有权还长的好看,明瑶在整个大唐都是个风云人物。 谁都知道明瑶不好惹,但偏偏总有人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明瑶长辈,想着对她指指点点。 可笑。 她母亲,她祖父,她曾祖可都是一脉单传,她继承的是她家的财产,不是明家的! 明家本来就是小门小户,是她家曾祖有远见,这才把那些表的八百里远的亲戚带了起来,而他祖父心善,也愿意养他们。 但说句不好听的,明家一直都靠明瑶这一脉养,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指点点。 还想鸠占鹊巢?! 明瑶冷笑一声,理了理鬓角,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 “怎么?” “难不成时间久了,就不知道自己姓的是哪个明了?” 明瑶眼角带着讽刺,但走步的动作没停,也没管跟着她的人是不是被她吓得停住了步伐,自顾自开口问道: “‘四叔公’,您说是吧!” 说是询问,但明瑶半点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甚至加快了步伐,径直往府外走去。 李隆基被幽禁宫中,他的学业是明瑶祖父拖着六十几岁的高龄亲自来宫中教导的,老人家不顾武则天对李旦的忌惮,日日来往宫中,她母亲也是亲自包揽李旦一家的衣食住行。 所以,在明瑶母亲早逝,相依为命的祖父也去世后,李隆基便亲自抚养她,她的衣食住行皆与李隆基相同,正如当年明家对他的样子。 明家能如此兴盛是有缘由的,历代家主都擅长教育,也重视教育,只要不是家主突然暴毙,家中无人看管,继承人都有资格守住家业。 就算是明瑶这样的情况,也还有皇帝亲手扶养,真是活该她明家富裕啊! 到了明家这个程度,只要皇帝不抄家,明瑶不用怎么管就能一直富贵下去,而且明家向来积极为国捐款,在民间和朝中都有很声望。 她明家赚钱,可不是为了当什么富豪的,所以她也没打算带着明家再赚多少钱,而且如今明家要是想再多挣一些,就要开辟新的产业链,和其他商人争强,她志不在此,无心在这些上耗费精力。 她从小就对排兵布阵感兴趣,理想是成为冠军侯那样的人,也想统帅十万人的军队,做到如臂驱使,亦想低眸浅笑间计取数十万敌军。 但李隆基总以为她说的是小孩子玩笑话,一直不当真,所以,明瑶趁着李隆基越发重视边境异族,想要发展边疆与异族临近郡县要塞的机会,主动提出明家出钱,她去发展。 李隆基仔细想了想,虽说边疆危险,但明瑶在郡中主持内政,帮助城内百姓发展,倒也不危险。 明瑶是他教导的,他知道她的能力,也知道她不愿意只当一个富商,这次正好是一个机会。 而且要发展边疆并非易事,那肯定是要大笔投入的,若是别人,他还不放心他们呢。 当然,他想的很好,但明瑶会是能乖乖待在郡中的人吗? 明瑶在进宫的第一天就敢上手打公主了,可见她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 到了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那还是不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 她要是想上战场,还有谁能阻止她? 到时候李隆基知道她做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第2章 李白(2) 边疆局势和明瑶想的也差不太多,自古以来,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就喜欢来边郡打打秋风。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牧草没了他们也不好养牛羊,要时常迁徙,再加上他们不会提取盐,也不会炼铁,还有贵族想要丝绸之类的衣物,但他们又买不到,就算买也要废大量的金钱偷偷交易,可不就来抢了嘛。 明瑶该解决的就是这么个问题。 其实这个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她和大唐肯定是不能把人家灭族的,但这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肯定是不能避免他们来抢东西,最有效的方法也就是互市了。 互开集市,也就是跟他们做点生意,缺什么直接来买或者是换就行了,除了盐铁不能多卖,其他的都能不限量的交易。 当然,在开集市之前,得把他们都打服。 想到这儿,明瑶笑的更灿烂了一点儿。 …………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明瑶神情桀骜,笑的有些狰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对面来合作的突厥人不由得轻蔑的看了一眼明瑶。 还以为那大唐皇帝派一个女人来是因为这女人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三言两语就上当了。 还听说她是什么皇帝养大的,也不过如此嘛,看来他们大唐皇帝也不怎么样嘛。 此时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明瑶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你到时候不能反悔吧!” 这男人乔装打扮的混进城中,不知道怎么找到关系,被一些当地富商给引进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就开始一顿忽悠,还问她想不想立大功,名垂千古。 明瑶立刻就知道这是个大鱼了,自然是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当然不会,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你要攻破突厥的功劳,我要突厥的首领之位,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说来也有意思,这个突厥人自称是突厥首领的侄子,前任首领的儿子,不满叔叔继位,想要把位置夺回来,所以要跟她合作,一起去打王城,事成之后他当首领,以后突厥永不来犯,还投诚于大唐。 乍一听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这帮蛮夷是弟弟继位还是儿子继位主要看的还是手里的人,支持谁的兵力更多,那就是谁继位,年轻的他争不过他叔叔很正常,来找外力帮忙也很正常,但她只觉得有些奇怪,所以装出一副被他说服了的样子,准备看看他玩儿的什么把戏。 这突厥人没安什么好心也就算了,现在还真把她当傻子,忽悠她私下里独自带兵跟他去攻打突厥。 他们既然已经把她当傻子,那她不得让他们看看谁才是那个傻子吗。 用计诈她带兵攻城? 呵,他们这么费心,肯定图谋不小吧!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要辜负啊。 “那就行,到时候,那我们就按照计划行事……” 和突厥人约定好了相关事宜,明瑶看着他那挺直的背影,冷冷的勾了勾唇。 小子,还挺狂的。 没人告诉你吗突厥人,算计中原人的时候,一定要提前打听打听那人吗? 说实话,明瑶这可就错怪突厥人了,他们又不傻,算计她前肯定要去了解一下明瑶啊,她一个女子,能让皇帝放心派过来,肯定不是什么草包,但很可惜,明瑶高估自己的名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接手明家以后得到的成熟稳重、沉稳可靠的好名声目前只在京城里传播,而突厥人进大唐打探消息都提心吊胆的,虽然打探了,但没去京城啊。 嚣张跋扈、不学无术…… 她这种人,怎么看怎么好对付! 突厥之前被大唐天可汗李世民打的不知道什么叫做还手,还是近十几年大唐总发生动乱,他们这才趁机缓过来,开始敢来打劫大唐商人和百姓了。 但这现任皇帝也是个狠人,发动政变夺权,然后发展内政,国力迅速增长,据他们所知,上次走这个路线的人叫李世民。 北方游牧民族大都慕强,像是霍去病和李世民这种人,他们一边惧如鬼怪,一边又敬如天神,所以李隆基这么个历程让突厥内部有点儿慌,为了稳定内部,刚上任没多久的首领就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他这上位有不少人心里不满,毕竟他大哥有自己的儿子,而且说好了要学汉人的礼仪,这个首领的位置就该是他侄子的,但他硬抢来了,很多人不服他,所以他就找个方法来巩固一下自己的地位。 旁边儿的大唐就这么被选中了。 那大唐皇帝新派来一个女的当老大,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打不过大唐还打不过一个小丫头? 打败了这丫头不就是打败了大唐嘛,正好增加自己的威望。 于是乎,他的怨种侄子就被派出来了。 成了功劳是他的,没成全赖大侄子做不好。 要么是自己增加威望,要么侄子名声不保,反正他稳赢。 不过他侄子也不傻,被他用种族存亡一架,就立刻反过来要求这件事全权由自己来负责,直接夺了权。 这要是成了,那这小子的威望可一下子就上来了,那他可就真的危险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这个年纪,能在他叔叔手上占便宜也不容易,所以,这个前首领留下的王子也有点儿飘了,这才轻易地就在明瑶前面露出了马脚。 “明泽,去请李先生来一趟。” 明瑶要好好筹划一番,多准备几个计划,争取最大限度的获益。 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小瞧她,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第3章 李白(3) 她自长安出发至此,路途遥远,边地多战,虽然李隆基嘴上说着不用担心她的安全,但还是特地为了她贴了一张招贤令,选拔人才让她带走,所谓的李先生便是这一批被选上的人。 其实这李先生本是以文官身份被选出来的,只因听说他剑术好,便也能当一个武将来用,所以明瑶之前也是格外看重他。 “白见过小明侯。” 明瑶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家中爵位,长安人人唤她一句小明侯,李白也不例外。 是的,李先生姓李名白字太白,刚加冠不久,本在游历大好河山,没多久听闻朝中正在招取贤人处理与异族之间的关系,以李白的身份本就不能参加科举,如今李隆基不论出身的选拔人才,李白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李白就出现在了这里。 “李先生认为,明瑶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明瑶面带微笑,眼睛微微眯起,一副无害的模样,仿佛只是随口问问,但李白知道,来自明瑶的考验开始了。 似乎是打着广撒网的念头,明瑶这次带来的文人可真不少,不只是李白,但凡是认识字的她都来者不拒,端的是不挑剔。 这不嘛,报应就来了,这回她要一个一个的去挑人。 李白耸了耸肩,半点没因她这礼贤下士的样子而感动,也没半点客气,直接坐在了明瑶旁边的空位上。 说实话,李白初出茅庐,虽然天赋满的快要溢出来了,但几乎是毫无政治头脑,给的建议非常中规中矩。 劝农?怎么劝,让谁劝? 任用人才?怎么找出来人才,让他们去哪个位置,那个位置原来的人呢? 防御外敌?怎么防御,具体防御谁,只防御就行吗? 李白家境殷实,没种过地,也不怎么懂劝农,他又没有李隆基教导,对于怎么用人才更是没经验了,军事也只停留在理论…… 是什么样的人才,适合什么样的职位,明瑶只需要问几个问题就能看出来。 而李白? 应该能用来写讨敌檄文吧,毕竟他的诗写的还不错。 就是不知道那些外族人能不能看得懂李白的‘惊天文章’了。 面不改色的送走了李白,明瑶重重的哼了一声,表情多有不屑。 “明芝你瞧到没有,看看那李太白的样子,还在我面前狂傲,不知所谓!” 明瑶虽说不至于长安一霸,但皇宫一霸还是当得的,哪有人敢在她面前这么个态度,她生气也是正常的,但很显然,她不可能只因为一个人的态度气成这样。 还不是小心眼儿! 明芝弯了弯唇角,眼睛转了一圈,调笑到: “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说有个武力值这么高的文人不容易,成天叫着要带他走!” 明芝明泽姐弟自幼跟在明瑶身边,被赐明姓,与明瑶名为主仆,实为家人,所以明芝自然也敢打趣明瑶几句。 明瑶张了张嘴,但却没什么可反驳的,最后只能咬了咬牙,愤愤不平的说道: “谁能想到他这么狂!” 自来的第一天起明瑶就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一面,结果人家去采风了,第二天去喝酒了,第三天又去和其他文人聚会,明瑶可是个小心眼儿的,直接一个月不曾再寻李白,直到把其他人见了个遍儿,才恍然想起这么个人,好不容易见他一面,结果他还不给自己好脸色。 这也就算了,结果他还没自己想象的那种卧龙之才,可不就让明瑶恼羞成怒嘛! “我看有些人就是小心眼儿记人家仇,还找借口说人家的不是,某个要做大将军的人武功还不怎么好呢,怎么还能要求人家会剑法的诗人善理政。” 因着有一个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小目标,明瑶打小就认真学兵法谋略,还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希望自己的武功好一点儿,但进展实在缓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明芝一提到这个,明瑶顿时哑口无言,她好像确实要求太多了。 明瑶微微垂下头,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明芝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曾再有半句言语,明瑶是明家家主,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解,更能自己做决定。 良久,明瑶叹了一口气。 “是明瑶有失偏颇,未能一视同仁,明日明瑶便会去道歉。” 明瑶便是如此矛盾的一个人,她能心胸狭隘,也能虚怀若谷。 她上一秒还生气呢,下一秒便能决定要去道歉,对于有道理的谏言,明瑶从来不会单纯的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她总是能接受别人正确的建议。 第4章 李白(4) 说道歉就是道歉,第二天一早,明瑶便去找李白了,而李白也是个豁达的,对于明瑶那种偏见也没放在心上,相反,因为明瑶如此正经的来道歉,他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 当然这种情绪只存在一小会儿,这些事很快就都被李白抛之脑后。 他是天生的豁达乐观,狂放不羁,这些事情怎么会被他放心上? 而明瑶这边就更没心思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突厥人,哪里还能记得别人。 “怎么样?” 明瑶当然是信不到那个突厥人,但又想将计就计,然后反过来算计一波他们,所以需要通过可靠的渠道,更多的了解突厥内部发生的事情。 索性她一年前就通过明家的渠道开始往各个外族那里送人,收买两族混血或者土生土长的边疆人,以此了解更多的消息,现在,可不就用到了嘛! “听那边说,他们最近在暗中把城内的驻军已经开始撤走了。” 撤军? 明瑶不可置信的看向明泽,想要再一次确认这个消息的真伪,只见明泽坚定的点了点头,明瑶的表情瞬间就不一样了。 那个王子说,他会帮助她攻占一座人口众多的城,作为交换,她要和他一起去打王城,她可以在战报上写她攻占王城,但王城要交给他。 所以,他都帮忙就是撤军? 嚯! 这是觉得她一定会遵守约定,还是觉得她贪功冒进,肯定会忍不住王城的诱惑呢? 不管怎么样,既然他们主动把东西给她了,那她也就不客气啦。 27日,正午。 明瑶以操练为由,征集了两万弓马娴熟的士卒,每日出城特训,这已经是第十日了。 今日将士们似乎没什么不同,依然该说说该笑笑的取着干粮,只有明瑶集合的号子吹响,他们才会一秒变脸,快速有序的排好队,让人一眼就知道他们纪律严明。 等到一万将士全部出城,来帮忙分粮食的士兵才迷迷糊糊的想到:以前,不都是只拿两日的干粮吗?今天……拿了五天的啊…… 但是他也没太在意,反正明瑶负责边地所有郡县,哪个地方都收到了明家的资助,不仅是百姓的种子,还有将士的军粮啊,她想拿多少不都行吗? 反正都是她家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小将士笑了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喝了两口水就回去复命了,而那边,被明瑶留下来看家的明芝则是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的吐气,握紧又拳,尽力平息自己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 今日就要开始了,她的家主,她的弟弟,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要去战场了,她怎么能不紧张呢? 强压下心中的忐忑,面对郡守担忧的神色,明芝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继续说到: “郡守大人多虑了,家主……可是陛下教导的啊……”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郡守这才放下心来,明瑶是李隆基养大的,二人自然亲厚,明瑶带军肯定是陛下同意啊。 偷偷出去,应该只是为了不被突厥人发现,他一个小郡守有什么可惊慌的! 就算是明瑶自作主张,他也奈何不了她啊! 陛下亲自下旨,边地郡县皆遵其令,她说什么是什么啊! 郡守笑了笑,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能知道。 明芝脸上虚假的笑容变得僵硬,但郡守显然没心情看向她,明芝也不曾再看郡守一眼,二人各怀心事的坐在一起。 明瑶知道,她不可能瞒住所有人,至少郡守不能,所以她特地找了个聪明但胆小的郡守,果然,他不敢阻止自己,而且他很聪明,只要稍微骗一下,不管信不信,他都不会再追问,他知道,只要他什么都不知道,对他这种小官儿,李隆基不屑追责,他是安全的。 至于大官…… 明瑶骑在马上,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原地休息,随后看着长安方向微微一笑。 皇帝也奈何不了她,何况别人? “王忠嗣,带人去前面看看。” 虽然那小王子不可能现在就害她,但她还是放心不下,万一他怕自己带的人太多,所以特地中途伏击,然后说是突厥首领干的怎么办。 她可信不着他。 明瑶眼神一转,果然看到那王子不屑的神情。 狗东西,还瞧不起她! 要不是看他还有用…… 明瑶眼中杀意一闪而过,随后又隐藏起来,表现出一副期待的神色。 “是。” 王忠嗣出身太原王氏,起家尚辇奉御,父亲战死殉国后,王忠嗣入宫拜见李隆基时伏地大哭,李隆基曾言:“这相当于霍去病的遗孤啊,等到年壮而拜为将。”赐名“忠嗣”,收养在宫中。 所以他和明瑶算是自幼相识,为人勇猛刚毅,寡言少语,富于用兵的谋略,虽然都养在宫中,他还多一个假子的名头,但他和明瑶不同,对明瑶,李隆基事必躬亲,无论是学业还是衣食住行,李隆基总要一一过问,而王忠嗣便没这个待遇了,所以此次前来,王忠嗣也是要以明瑶的指令为主。 明瑶十分欣赏他,二人关系也算密切,这次的计划他也参与了大部分。 除了太不爱说话,其他哪里都好啊! 看着王忠嗣立刻的背影,明瑶不由得发出感叹,下一秒就把视线移到了明泽身上,看着他一言不发的生火,明瑶再一次发出感叹,然后就看到了席地而坐的李太白。 这人是真自来熟,跟谁都能聊两句,在府中就经常给侍女们讲自己游历的见闻,把她们迷的神魂颠倒,现在跟着自己出征,也能坐地上跟战士们侃侃而谈,看样子聊的很尽兴。 真是羡慕他的乐观。 明明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他却能这样的放松…… 收敛眉眼,明瑶不再乱想,专心致志的在心中一遍遍的复刻自己的计划。 她知道,这是她最好的机会,若是成了,她便真的有资格向李隆基提出自己的想法,若是败了,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上战场了。 明瑶眸中隐隐有冷光闪过。 她不会出错的。 第5章 李白(5) 果然,风平浪静。 明瑶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那王子。 看来,他们是真心谋划自己来,也真是舍得了血本啊! “埋锅做饭,半个时辰后换马全速前进。” 明瑶带了一万精兵,一人三马,日夜兼程最多三天就能到达那座被拿出来当诱饵的城池。 说起来这王毛仲人虽然恃宠而骄了些,但还是回家办事儿的,给她的马全是好马啊。 难怪能从李隆基的家仆,变成掌管全国战略资源的亲信。 真有眼力见儿。 “家主” 明瑶点点头,接过明泽手中的干粮,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边吃还边抚摸自己身旁的乌骓。 当然,此乌骓非彼乌骓,它和项羽的马差了好几百年,肯定不是一个,只是因为她的马和乌骓颜色一样,再加上她格外喜欢乌骓,所以给自己的马起了这么个名罢了。 乌骓马如其名,是一匹黑马,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得赛雪,乌骓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这样的马又唤“踏雪乌骓”,天下第一骏马名副其实。 当然,除了它本身的神俊以外,明瑶喜欢它就是因为传说中,项羽自刎于乌江边后,忠于主人的乌骓也自跳乌江而死。 她喜欢忠贞不二的乌骓,为了这么一匹马,明家寻了很久,才得到这么一匹,当时李隆基旁敲侧击的朝她要过,她都给喷回去了,气的李隆基三天没理明瑶。 当时连明芝都担心明瑶了,但明瑶却丝毫没有害怕,也没后悔,她说的本来就没错,李隆基也不需要上战场,也不怎么出宫,拿到了乌骓也是养着,把好好的名马关在马厩,不如给她,她还能时不时带乌骓去郊外或者庄子里看看,再说了,李隆基真的会因为一匹马和她生气吗? 明瑶心里十分有底气,所以那几天依旧做自己的事,一点儿都没有主动和好的想法。 果不其然,第三天李隆基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给明瑶很多赏赐,暗戳戳的跟她和好了。 想到这儿,明瑶笑了笑,也不知道李隆基知道她的行踪,会不会发疯。 事实是,当然,会发疯!! 明瑶这次带来的人还有一个叫张九龄的,其人政治才能卓越,被明瑶委以重任,替明瑶管理边关诸郡,所以李隆基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什么。 提到这,就不得不夸一夸张九龄了,同样是文人,但张九龄有宰相之才,而李白就基本没有政治才干,但可怕的是他还真心觉得自己有这个才华。 此处必须对李白进行一番拉踩。 明瑶心里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堆,最后还是把注意力转移回了突厥身上。 突厥和其他草原民族一样,都是以游牧为生,也是后来才和汉人学的,才造了几座城,这突厥王子要给她当诱饵的就是前面这座了。 这座城已然是仿照她们汉族人的样式,虽然不如长安城,但远远看着也还算是威严。 这是突厥主城之一,人口、战备资源、城池厚度都在前列,突厥人能够舍得用它来引诱,可见是下了血本的。 在突厥王子做内应的基础上,再加上突厥人自己的放水,明瑶轻轻松松的就夺下了这座落脚的城池,为了不惹她怀疑,他们还特地保留了大部分的粮草。 啧啧啧 可惜了,她不上钩! 明瑶带着一人三马日夜兼程的赶到突厥城池的将士们,准备攻下这座城池。 若是要大唐提供粮草,那战线拉的太长了,现在她们得到了突厥的城,有了突厥的粮草,翻脸以后也可以据城而守。 “来人,带咱们小王子回去‘好好’休息。” 剩下的守城将士已经被大唐将士关押起来,城防也被明瑶放到了王忠嗣手中,这小王子已经没了用处了,当然,没用了明瑶也不会杀了他,顶多给他软禁起来。 毕竟俘虏突厥王子也算功绩嘛。 “明侯,你是想过河拆桥不成!” 看起来这小王子很生气呢…… “放开,给本王子放开!” 用力挣脱开要拉着自己的士兵,突厥人目光狠戾的看着明瑶,但明瑶此时早就没了和他周璇的兴趣,慵懒的靠在塌上,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一句,摆了摆手就让人把他带下去。 过河拆桥? 他们想骗自己掉河里,她还不能断桥让他们先掉下去吗?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还以德报怨嘞。 “让将士们辛苦一下,把城中百姓都筛选一下,青壮男子关起来,老幼妇孺全都撵出城去!” 她这边不上当,突厥人肯定不会甘心把城交出来,为免和突厥打起来还要担心城中老幼来捣乱,不如把人都赶出去,还省了自己的粮食,耗费了对方的粮食。 他们突厥人自己做错了选择,让出去一座城,总不能还让城中百姓在外面流浪,让所有突厥人心寒吧。 至于他们会不会返回来要进城,那就不归她管了,不怕死就回来呗,反正城内不留外人,除了监狱。 她可不能资敌,自己俘虏的突厥士兵和青壮,她可不会给出去。 饿他们三五天,让他们提不起力气反抗,到时候就能乖乖的帮她们和突厥人打仗了,既能缓解自身兵力不足的缺陷,又不用担心他们人多会反过来打她,一举两得。 第6章 李白(6) 外人看来明瑶确实是不地道,突厥人的小计谋没有暴露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人家和你合作,你得利了就把人家一脚踹开,实在是缺德至极。 但明瑶不是在乎那点儿面子的人,和名声面子相比,还是切实得到的利益更靠谱。 她把威胁扼杀在萌芽中,直接预判了他们的算计,这波叫有先见之明,所以面对城下骂她见利忘义、言而无信的人,她其实全不在乎,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口回骂道: “你们不会真以为我蠢笨如猪,看不出你们的心思,而我手下的大唐智士,也个个被你们算计的团团转吧!” 明瑶眼角上挑,本就明媚的五官越发鲜活,那清亮的声音也让所有站岗的大唐将士忍不住去听自家侯爷说了什么,听到她对突厥人指责的回击,都不住的叫好,腰板也越发挺直。 明瑶可以不在意名声,但名正言顺的战争会让将士们更自信也更积极。 “我不上你的当,难道就是我的错了?” “再说了,我还仁慈的把你们城中百姓放回去了,你非但不来感谢我,还来骂我,这是什么道理啊!” 听明瑶这得了便宜还卖乖都话,突厥首领气的手都发抖,往前窜了两步,跃跃欲试的想要攻上来,明瑶立刻就来了精神,暗示周围将士借着其他将士的掩护,悄悄把弓箭拿起来,可惜突厥人不全是傻子,那首领被拦了下来。 啧啧啧…… 本想着一波带走呢。 真可惜啊…… 明瑶摇了摇头,心里有些遗憾,但那些拿起了弓箭的将士们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跃跃欲试的等着那边再有什么傻子往前送人头。 “攻城——” 什么首领啊,说不过她就要开打了,一点儿气度也没有。 明瑶心里嘀咕着人家突厥首领,手上也没闲着,只摆了摆手,王忠嗣就点了点头,开始布防守城。 攻城永远比守城难,除非你有内应。 明瑶攻城是有内应,损失不大,但突厥想把城抢回来可就不一样了。 城墙外面是木栅栏,这玩意儿好过,但难的是有好几层,而且栅栏在射程范围内,他们必须耗费大量人命才能冲过来,但冲过来没用,一万将士只要站在城墙上往下射箭,那就够突厥人死一会儿的了,尤其是这箭大多数还都是他们被俘虏的突厥士兵在监狱里做的,用起来完全不心疼。 实在不行看他们上来了就泼金汁,也就是把屎尿那么一煮,保准儿他们受不了。 当然了,一直这么守城谁也受不了,所以守城士兵也是分工合作的,哪些先上,哪些后上,什么时候哪些人休息都是安排好的,能够最大限度的恢复将士们的体力,保留他们的战力,而突厥人则是肉眼可见的损失惨重。 轻轻松松,平平无奇嘛。 当然,他们也不能一直攻,也是要休息的,等到太阳落了更是要回营休息了,至于什么夜袭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这些异族普遍在夜晚看不清东西,攻城容易伤到自己人,所以晚上完全不用担心,不仅不用担心,还可以反过来攻打他们。 毕竟明瑶带的这一万人都是弓马娴熟,家境殷实的汉子,更重要的是他们大多数在夜间可视。 几百人为一个小队在夜间分批骚扰,专挑他们要睡着的时候去,她就不信玩儿不死他们。 今天晚上去,明天晚上去,然后冒一天不去,冒一天一个时辰去两次…… 反正突厥人每天晚上都提心吊胆,一直防备着被偷袭,白天城墙下的栅栏就又在那儿了,他们又要强打精神来攻城,攻城效率极低,而且那些被关押起来的突厥人也都逐渐开始投降,屈服于食物的诱惑,开始受明瑶驱使了。 甚至在明瑶偶尔给他们加餐肉食的时候,他们还出现了赞美明瑶仁慈的话语,要知道这些肉都来自于突厥人自己的牛羊啊。 他们已经被驯化了。 这边被俘的突厥将士渐渐归心,明瑶手下实力越发加强,那边攻城的突厥人却因为睡眠的减少而日渐衰弱,反应变得迟缓,精神也开始迟缓,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明瑶偏转。 当然,也有聪明的突厥人提议退兵,但这是他们的主城之一,没了这座城实力削减不说,这隔壁老虎在你家另开了一个虎穴,里面还放了一群小老虎,你哪里肯放心让他们在这里长大啊。 此时若是退兵,他们突厥不仅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还被人家在心口放了颗钉子,着实不划算,所以他们开始转换战术,一半人夜岗,一半人睡觉,但兵力被分散难免不好围城,所以只能专攻一面,其他面为佯攻。 但这么攻城依然难以对明瑶造成威胁,可他们又没什么办法了,只能这么拖着,但他们没办法不代表明瑶要陪他们玩儿这个攻城游戏,很快,他们撑不住了。 “突厥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 明瑶摇了摇头,猫哭耗子的为突厥人默哀。 “真可惜,白送了我城池将士以及粮食,还赔了个王子死了上万人,可怜啊……” 王忠嗣看了看明瑶,却始终一言不发,不过明瑶也习惯了。 “下次把李白也叫来吧,你和明泽每次都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 很好 没人回她,早该预料到。 “敌人军心已乱,那就召集全军军官准备反击吧!” 明瑶一边说,一边径直走下了城上高台。 “反击之策,依计便可!” “是!” 还是得说正事儿王忠嗣才回应她啊。 唉,早该习惯的。 还是得让李白参与进来,他懂不懂不说,起码他能说话啊,不像这两个闷葫芦。 明瑶心里还在嘀咕,却听到耳边欢呼声再起,便赶紧回头去看。 “突厥人撤兵了?!” ———— 且说那边,突厥首领终究是扛不住巨大的伤亡,同意撤军了。 索性这一切是交给他侄子负责,即便是失败了,也有理由推卸责任。 “想要阻拦大唐骑兵,唯一的指望就是这座大营。” 这突厥将军咬了咬牙,沉声说到: “但是这边是营地,难免开阔了一些,留守的部队既要有能力守住大营,又要能在骑兵出营列阵时果断出击,把骑兵憋回去……” “最少要留两万人固守大营,否则完全抵挡不了。” 要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大唐的骑兵。 第7章 李白(7) “那就留两万人,剩下的全都撤走,但记得要保持队形,不要人家一过来就散了。” 首领顶着须发皆白的脑袋缓声吩咐。 “到了咱们的腹地,补给就好说了,只要把部队按照他们的出身分散驻扎,军心也会稳定下来,到时候把下一座城好好的修葺完整,必要时也能充当第二座防线……” 突厥人绝不是傻子,只不过他们犯了贪功冒进的错误,一直心有侥幸罢了,如今醒悟,自然是要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的。 至于那个王子? 搞不好这一战就要灭国了,人人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人想的起他! 而且提出来想法首领回去以后肉眼可见的要威望扫地,具体实施计划的王子哪还有人在意呢。 第二日一早,突厥人立即开始着手撤军。 他们很清楚,以自家军队万万不能夜间撤退,哪怕是没有追击都走不了,何况以对面明瑶的狡诈,绝不会让他们安然逃离。 其实即便是白日间的撤退,也是需要严密防守的,因为这个时候,对方没有任何理由不主动追击。 而在追兵之中,突厥人最担心也是最提防的就是骑兵了。 “骑兵的攻击力和机动性并存,对于咱们这种成规制的骑兵来说,在这种开阔道路上的大撤退,只要我们列阵冲击,一次就能把那撤退的阵型冲散,随后骑兵都不用做什么,只要在后面跟着,那突厥人就会四散而逃,这时候就是我们狩猎的时候了。” “但对面也知道骑兵的厉害,肯定会留步兵来阻止我们骑兵列阵追击,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尽快冲过去。” 果然如明瑶所想,李白虽然没多懂军事,但他乐于学习,经常会问上几句,缓解了明瑶没人说话的无聊,所以明瑶还是很乐意给李白讲两句的。 “你瞧,他们摆明了是要背靠着大营,阻止我们出营列阵呢!” 实际上,突厥人确实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大唐骑兵敢冒险出营列阵,这么近的距离,他将会直接下令突击,务必将骑兵堵在对方营地内,决不能让他们在营地外列阵! 一旦大规模骑兵出现在畅通无阻的大道上,不要说身后撤退的大部队了,就连自己这两万随时躲入营寨中的留后部队,怕是也要一战即灭。 他们想的是正确的,但是可惜了…… 明瑶眸光清冷,看着底下列阵整齐的匈奴军队犹如看着一群死物。 “在草原上,骑兵,是不讲道理的!” 他们突厥人又没有大唐的武器制作水平,在广阔的平原上,拿什么来抵御我大唐骑兵?! 高台上,明瑶轻扯嘴角。 “全军准备!” 另一边,断后的突厥将军看到对面那个身着银甲的年轻少女如前几日一样出现在旗下,也是寒毛乍起,紧张的难以自已。 他只觉得似乎有什么灾难要降临了,但又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能一个人暗自紧张,然后不停的派人去打探。 对于他这种阵型,明瑶能做的无外乎是要让步兵先行压上,给后面的骑兵创造列阵的空间,然后骑兵左右夹击,一举攻破自家大营,然后再驱赶败兵,追索退兵…… 这是自己早该想到的,又有什么可慌张的呢? 不是早就准备好捐躯了吗? 他现在要想的应该是待会对方步兵出来的时候,是应该主动向前压上呢?还是该稳住阵脚,然后借助成型的军阵反扑呢? 然而,等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稳下心神,却迟迟没有见到对面的步卒蜂拥而出。 “探!” “报,对面步兵携带了大量斧头、绳索似乎……” “似乎在整备他们的营墙!” 山丘上远远观望的哨骑所带回来的消息越来越莫名其妙,突厥将军却也是越来越警惕和糊涂,他们突厥人已经撤了一半儿了,照理说,现在已经来到了最危险的时刻,然而,无论是决定拼死断后的他们大军,还是明显准备豁出一切追击的唐军,却都毫无动静,还来了个修筑城墙,这不开玩笑嘛,她们又不可能留在这儿。 满头大汗的将军抬头,只见那女子旗下坐着,好似十分悠闲,心里不由得更紧张了。 对面这少女可不是什么好人,她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还不等突厥将军细想,一阵阵轰隆声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原本被突厥人视为根本不可能逾越过去的营墙,此时却被他们自己成段成段的倒下! 如果早那么几刻,突厥全军都在眼前,说不定就能一拥而入了! 然而,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突厥大部分人已经都在撤退路上了,如今已经全部离开了大营,眼前更是只有两万人来做断后,而眼前倒塌的城墙之后,是列阵整齐,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的大唐骑兵。 “我真傻,我真傻……” 突厥将军绝对不傻,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但现在已经是彻底来不及了。 她根本没想和他们做纠缠,直接在营内列阵,然后扒开营墙,从大营中冲出来! 其实这只是很简单的计策,历史上晋楚鄢陵之战中晋军用的就是这么个战术。 当时晋国国君采用了范宣子的计策,将帐篷收起,灶台铲平,然后全军在大营中列阵完毕,再一举将自家大营推倒,直接出去打了一个楚军措手不及,对面的楚王甚至因此被射瞎了一只眼睛。 无论是明瑶还是王忠嗣,读过《春秋》的他们只消一秒就想到了这个典故,并且用上了,事实也证明这个方法确实有用。 这是智商上的碾压,更是历史上的碾压,没有办法,这是没有办法能够避免的事情。 营墙被推得七七八八,明瑶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绝无留给敌人留时间反应的道理。 于是,那修长白净的手微微抬起,伴随着突厥人提起的心脏,终究还是重重的落了下来。 一瞬间,阵阵鼓声径直落入突厥人的心间,那本让人称赞不已的漂亮手指却成为了独属于突厥人的丧钟,整齐有序的大唐骑兵,开始动了。 战鼓如雷振动,马蹄声也随着鼓点而发出整齐的“哒哒”声,那将近一万战马一齐启动的声音,刺痛了每一个突厥人的心。 “大局已定啊……” 第8章 李白(8) 不知是谁的一句话已经道明了结果。 大局已定! 以有心算无心,以万全算偏颇,明瑶一众在思想、文化、历史乃至于将士素质上完全碾压突厥人,这场仗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从明瑶看穿了他们不安好心开始,已经注定了这回是一次大唐对突厥的碾压。 突厥这一次几乎葬送了所有的可战兵力,在大唐铁骑的扫荡之下,几乎灭种。 明瑶一战成名。 无论是在大唐还是边关诸国,都知道突厥人现在的惨状,大唐百姓是觉得他们活该,并且很高兴自己国家打了胜仗,而其他国家应该唇亡齿寒,开始防备大唐才是,但更多的国家却不当回事儿,毕竟他们又不挨着大唐,离得远远的她还能打过来? 再说了,打过来也不要紧,她只要带着大军打过来,他们就投降呗,然后给大唐进贡一波,还能得到大唐皇帝更加珍贵的赏赐,等自己被别人攻打,大唐也会出兵支援,还不用他们支付什么东西,甚至灭国了也可以让大唐帮他们复国,百利而无一害啊! 其实他们的想法很好,也很有实施的可能性,毕竟李隆基确实没有吃力不讨好去打其他小国的意思。 屁大点儿地方,资源还匮乏,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们不来招惹大唐,大唐也不愿意出兵,毕竟他们打下来也没用,没人愿意过去居住,他们还得给人家还回去,顶多就多一个附属小国,这不就徒劳无功嘛。 要是他们不来挑衅大唐,李隆基也不愿意搭理他们。 为了他们耗费财力物力犯不上。 但明瑶可不这么觉得。 明家那么富裕,明瑶又那么善战,哪里会愿意放过他们! 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故事还在那儿放着呢,明瑶带着这么多人,她哪里肯就此罢休。 而且现在剩下的突厥士兵对明瑶极其信服,她完全可以借此威势巡视周边各国,为互市奠定和平条件嘛。 说干就干,明瑶立刻让李白为她起草一篇文书,名为《敬告诸国文》。 意思十分通俗易懂,就是告诉周边各国,十天之内派人传来文书,表示拥护大唐政策,不然她和大军顷刻即至,届时若是亡国灭种,后果自负。 “对了,言辞激烈一点儿,狂妄一点儿,最好让他们听话的少一点儿。” 毕竟大唐也挺缺人的,尤其是边关各郡。 多点儿不听话的,她就能多灭几个国家,到时候那些国家的人口都是大唐的,反正她已经提前通知过他们了,听不听是他们的事儿,灭国也不赖她。 这就叫勿谓言之不预也。 李白眼前一亮,不过几个呼吸便提笔挥毫,行云流水的写下一篇文章。 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狂放不羁,他的文章也和他的人一样,那自信跃然纸上,无处不彰显着他作为盛唐文人的傲骨。 合胃口,太合胃口了。 此时的明瑶早就忘了自己对李白的一系列贬低,现在已经开始亲切的叫上了太白,那亲近的劲头跟当初求着李隆基给她讲兵法时候一样,看的王忠嗣一阵恍惚。 多少年了,自从她和李隆基熟悉了,发现李隆基对她多次退让以后,她就开始横行霸道了,和她同龄的,无论什么身份都得听她的,哪里还见过她和别人拉近乎。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明瑶还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此时,王玄策和明泽同时产生了一个疑惑,这李白身上有什么值得明瑶惦记的,她要算计点儿什么呢? 其实明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这次出门走的急,再加上第一次出征没有经验,少了个写战报的文官罢了。 她一直在那儿挑合她心意的将士了,哪里记得写战报的事儿啊! 要不是打着压榨所有劳动力的心思,让李白给她写檄文,她都忘了可能还有战报这回事儿了。 她心里还嘀咕呢,她不靠谱怎么王忠嗣还能不靠谱呢,也不提醒她一下,看来她还是得指望自己,不能因为有其他人就理所当然的放松自己的要求。 还是吃了年轻没经验的亏啊。 以后得改。 要是王忠嗣知道了,他肯定得大声喊冤。 他记得啊! 他记得要带文官,但他以为明瑶带李白就是干这个的呢,不然她怎么能把所有征召来的文人都分了事儿,然后就带他来呢。 他哪能知道明瑶能真把李白当个剑客看,只想着让他跟着杀敌啊。 不过别说,李白那剑用的不错,一招一式浑然天成,犹如他性格一般洒脱,比明瑶可强太多了。 明瑶的剑只能说是普通水平,首先力气不够,她作为女子力气远低于王忠嗣,其次灵活度也不够,身体不太协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脑子转的太快,身体素质不够,所以动作跟不上大脑的想法,所有武器她用起来就很奇怪,所以她更适合用刀,而且还是不要招式一通乱砍的刀。 但问题是她力气不够大,耍起刀来也不能虎虎生威。 反正她也是什么武器也用不好,索性就随便挑一个最有格调的好了,所以她一般就带着一个锋利好看的佩剑当装饰,必要的时候也能当信物来传递军令,而自己则轻易不出手。 反正动手了也赢不了,还可能受伤,不仅伤不了敌人,还平白让自己损失惨重。 但话虽然这么说,明瑶也接受了自己很菜的事实,可难免心里还是会想的。 看到李白的剑术,明瑶还真的是有点儿羡慕。 明瑶也是想点亮武力值的,不然也不能听说李白会剑法就抢着要啊。 第9章 李白(9) “怎么样,有多少来信的。” 十天过的很快,但即便离的再远,也已经足够他们讨论一天然后日夜兼程赶过来了,就连李隆基也在收到战报的十天之内给她来了信,骂了她十几页纸,他们凭什么不到? 不到就是不服,咱就开干! 反正她都已经被骂了,债多了不压身,反正横竖都要被罚,再多犯一点儿事又能怎么样呢。 “已经来了三十几个国家的信了。” “那看来他们还挺识时务的。” 听了李白的回复,明瑶还挺可惜的。 不过也还好,还有十几个国家呢,她也不管是不是还在路上,反正她已经提前通知过了,过时不候! 想到这儿,明瑶又恢复了活力: “今天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把剩下的羊杀了,城里找到的酒也都开了,咱们好好吃一顿,明天可就有事干了!” 军中禁酒,但有时候这酒能更好的鼓舞士气,也能让将士们放松下来,而且也不耽误什么事儿,今天喝一场,明早醒来就醒酒了,而且还能把心情放松下来,所以明瑶也就选择性的咱是忽略这一点了。 其实他们也不是违反军令吧,打了胜仗,没接到下一步指示的军队是可以适当放松,悄悄喝点儿酒的,这都是约定成俗的事儿,李隆基也知道。 再说了,这突厥人只有少数达官显贵才能有酒,而他们有近一万的唐军呢,而且明瑶趁大胜之势宣布所有留下的突厥人,都按照大唐将士来看待,所以这酒还得分到两万多的突厥青壮身上,这么算下来一人能分到几口啊。 还不是解解馋,放松一下嘛! “诸位将士们,不管你们是哪个民族,从哪里来的,但已经到了这里,我们生死与共 患难相依,现在我们都是袍泽。” “此次是我们以及战死的弟兄们一起得来的大捷,本应该好好庆祝的,但我实在不甘心这么轻易回去,恰巧你们也愿意跟我一起,那我们就再狠狠地打上一次,打出我大唐威名!” “今日条件简陋,这酒更是一人只能分到一个碗底儿,但我承诺,等回家了,我肯定请大家喝最烈的酒,到时候,我们再不醉不归!!” 这般说着,明瑶抿了一口碗底那点儿酒,然后重重的把碗摔在地上,右手顺势握拳,举过头顶,大声喊到: “杀!杀!杀!” 随着稀稀拉拉的摔碗声响起,整座城内只剩下气吞山河的“杀”,如此斗志,军心可用! 明瑶满意的看着众人,虽说这不是什么十万大军,明瑶也还远远达不到能被称为元帅的地步,但明瑶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同时心里也闪过了一个疑惑。 也不知道十万大军如臂驱使的时候,该是怎样的豪情啊…… 真希望以后她也能达到那种高度。 她的野心从来不是当一个率领几万人的将军,而是带领几十万人,运筹帷幄、统筹全局的元帅。 ………… 果然,在明瑶的安排下,唐军先去征服弱小的国家,先得到他们的粮草,带走他们的人口,然后裹挟着他们的兵力去下一个国家,这么一次次的累积下来,当打完所有国家以后,明瑶的军队虽然有兵力的损失,但也到达了六万多,已经可以号称十万大军了。 而被明瑶送回去的异国百姓粗略估计反正是过了百万,不过路上还要死第一批人,而且等他们都赶到地方,也马上到冬日了,到时候又会死一批体弱的老人,最后应该也就剩下一百万。 啧啧啧…… 小国家就是这样,人口少资源也少,人也不聪明。 她都说的那么狠,那么清楚了,竟然还有人在自欺欺人。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要聪明也不至于国家弱成这样。 像是匈奴鲜卑什么的,信来的就很及时,还送了礼物来,搞的明瑶都没理由跟他们打,只能是等着跟他们开互市了。 不过互市里具体能交易什么,怎么个形式,什么时候开始,重要物资能交易多少,这些还是要靠朝堂内部商量决定的。 他们朝臣心都黑着呢,肯定能做到让各族都拥有最低水平的必需资源,但又紧紧巴巴的去抢别人的,然后大唐坐收渔翁之利。 而新来的各族百姓以及收编的军队都以户为单位分配给各个郡县,丈夫战死或者还未婚配的姑娘也都分给其他单身的异族将士,尤其是那些被她赶走了家人的突厥人。 这些愿意被明瑶驱使的突厥将士和其他族的都不一样,他们要么是家里就自己一个,要么是抛弃了家人,不然肯定早跑回去找家人了,他们留下来的不管是因为啥吧,反正都十分服从明瑶,比其他因为被灭国而收编的将士更加可信。 至于那些姑娘…… 别说她把姑娘当物品,她要不这样她们在大唐也难以存活。 姑娘们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连官话都不会说,也没个营生,难免会被大家族骗过去当玩物或者被拐到青楼,还不如嫁个将士,好歹有个依靠。 至于夫妻俩不是一种语言,不好沟通? 拜托,反正都要学我们的语言,两口子一起学呗,这样就能交流了。 当然了,她们要是有喜欢的人也不用根据她的分配来嘛,她就是给个选择,你要是不同意她也不能逼你,最后能不能娶到媳妇儿还是靠将士们自己。 关于这些,明瑶只提供大概方略,具体怎么回事还靠明瑶带来的那些人才来讨论,而这件事总体则是由张九龄来负责,而她只要结果。 总之,她带来的人,一个都不能闲下来! 明瑶现在要做的,就是言辞恳切的写一封道歉书信,跟着李白统计的新战报一起送到李隆基手上,让李隆基看在战果卓越的份上别太生气,最起码不至于写圣旨要她回京,不然她可算是完了。 当然了,这玩意儿她擅长,虽然文采一般,但她了解李隆基,有办法让他消气。 她从小就顽皮,经常做一些李隆基严令禁止的危险事儿。 冬天溜冰掉湖里,晚上独自泛舟船翻了,自己翻墙摔了个骨折…… 咳咳咳…… 她老有经验了。 第10章 李白(10) 大体不过是说一些一路顺风顺水,丝毫危险没有,都是陛下教导有方,我和王忠嗣一路智商碾压,再就是自己自小的梦想得以实现,再来一堆感谢陛下恩情,反正就是一路平坡,那些内心的忐忑焦急,日夜兼程通通略过,一点儿苦没有,轻轻松松。 明瑶大笔一挥,不过半个时辰就写好了信,看着这厚厚的一沓纸,明瑶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啪”一声把毛笔摔在了桌面上。 不行,她奋笔疾书那么久,凭什么李白闲着。 明瑶抬起脑袋,深呼一口气。 她刚才想到了,她们每个人都有任务,就连王忠嗣也要重编队伍,明芝准备她答应好的酒宴,而明泽兢兢业业的站岗,守卫她的安全,只有李白。 李白一回来就没了人影,不用想也知道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她们这么忙凭什么他闲着! 虽然他写了战报也算出了力,但那能算什么。 就干那么点儿事儿,都抵不回带李白走这一趟的路费。 再说了,如果她忙的时候别人闲着,她心里就不平衡,她最看不惯这种事儿。 想到这儿,明瑶突然笑了出来,高兴的起身,拿着自己那一沓信纸就往李白房间走去。 闲着是不可能闲着了,她可以给你没事儿找事儿呀。 就让他给自己信件润润色呗。 ?*??(ˊwˋ*)??*? 当李白拿到厚厚一沓信纸的时候,手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明瑶,明瑶也在他祈求的目光中坚定的点了点头。 李白只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书案旁,把书信重重的拍在了案上,然后开始就用力的研墨。 他发誓,绝对不会去当官了,太遭罪了,还得被上官使唤帮忙干私事。 感受到李白的怨念,明瑶毫无愧疚之情,人家给她帮忙,她连研墨的自觉都没有。 “太白先生,这些是你近些日子做的诗吗?” 听到明瑶的问题,李白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一眼,然后冷冷的答道: “是。” 她又叫回了先生…… “我能看看吗?” 本来明瑶看李白润笔书信很是认真都要走了,但想着最后看一眼就回去偷闲,却不经意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纸,她疑惑着把它们捡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内容。 而地上还有许多凌乱堆放的纸张,自然免不了心生好奇。 “侯爷请便。” 李白向来随心写诗,兴致来了一日十几首也行,而且他对自己的诗有自信,没什么不能看的。 而事实也正如李白所想,李白的这些诗虽不能说各个流芳百世,却也多有惊艳之处,偶尔也会有几首让人惊叹不已,尤其是……这一首…… 他写的是…… 我? 瞧着这张薄薄的纸,看着里面明里暗里的夸奖,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很是怀疑这是不是自己。 明瑶匆匆往后翻了翻,写她的,又是写她的。 每一首都要夸她一夸,从选拔人才的任人唯贤,再到领兵出征意气风发,又说指挥战场镇定自若,乘胜追击的豪情…… 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这一路竟然是这么厉害吗? “太白先生,这诗……” “怎么?” 听着明瑶似乎是要评价他的诗,他手上那早就放慢的动作更是直接停下,虽说没有回头,但注意力也是完全被明瑶吸引。 “写的……” 明瑶吞吞吐吐的几个字让李白一下子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拿着毛笔的手更加用力,另一只空闲的左手也握紧了拳头,头也转了过来,紧张的听着明瑶的话。 “……真好。” 明瑶的话音刚落,李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惊觉自己似乎在这短短几息时间就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转了回去,又用毛笔蘸了蘸墨水,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一直在认真写东西,好似云淡风轻的回答: “哦。” 他虽说是回答比较敷衍,听起来就知道很不爽,但明瑶显然是不当回事儿,一点也没把他态度放在心上,甚至眼睛还更亮了。 “太白,回京以后……要不要我跟陛下推荐你一下呀” 推荐他做什么?当然是翰林了! 翰林院设于南北朝, 现在,翰林院之外别建学士院, 选有文学的朝官充任翰林学士,入直内廷、 批答表疏、应和文章、 随时宣召撰拟文字。 而翰林学士是指在翰林学士院的一群德高望重、 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 谋士。大都参与朝政,多出宰相等权高位重的国家栋梁, 从翰林学士院出来的宰相被称为“内相”, 是皇帝的近臣。 但李白现在很显然政治能力略低,做不了这些,所以明瑶要推荐他做的诗翰林供奉, 也称“翰林学士内供奉”。 算是皇帝身边的“顾问集团”, 可以称为“顾问机构”。 当然了,它并没有这么高级,所谓“内供奉”实际上就是陪皇帝吃喝玩乐的,比如说今天李隆基要去赏花,就可以召他陪同,让他们写个诗或者做个画什么的,这也算是天子近臣了,如果作品被李隆基注意到,那就可能一步登天了。 不过明瑶想推荐这个,主要是因为她知道李白的文采,他到翰林院她也能时不时的让他帮忙作诗不是嘛。 如果他想要一些实权的官职,那就更应该去翰林,她之前也跟他聊过,知道他这方面能力较为欠缺,在这里历练对也有好处,毕竟他不是张九龄这种人才,回去以后不用明瑶推荐,李隆基就知道这是个宰相之才,就会开始培养。 明瑶的声音放软,语气还带了几分上扬的意味,似乎是在撒娇一样,李白的手又顿了顿,一大滩墨水也恰好落在了刚写好的信上,但李白却丝毫没有在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在撒娇吗? 而且,她又叫回太白了。 是很想让他答应吗? 那便遂了她的心又如何,反正他也想在长安住上一阵,最好是能定居,若是在京城有了官职,那也方便一些。 想到这里,李白微微敛眉,轻声到: “如此,便谢过侯爷了。” 第11章 李白(11) 收到信的李隆基到底是不是真的原谅明瑶还不清楚,反正李隆基的圣旨已经下来了,明瑶加封七千食邑,改明侯为冠军侯,并且亲自为明瑶收编的异族军队赐名明光卫,还特地注明了简称明卫,简直离谱。 明瑶带去的人也多半都被李隆基给留下任职,少数如张九龄这样的人才被选进京城深造,派专人来与张九龄交接,然后张九龄就能进京了。 王忠嗣也得以封侯,并直接任命他驻守边关,以威慑异族,这点是明瑶不得不羡慕的了。 她这人武功不高,即便有运筹帷幄的能力,李隆基也不会放手让她上战场的,这不嘛,她都没封一个将军头衔,只是给了远超范围的食邑,让她失落了很久。 可恶啊,她根本不缺食邑! 她这次这么牛,他都不惜才? 越想越生气,不回去了! 明瑶看着高力士手中的圣旨,目光一冷,高力士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很受李隆基看重,虽然人谄媚了些,但胜在好用,所以李隆基特地让他来传旨,一方面是对这次结果的看重,另一个方面嘛…… “扑通——” 明瑶寻着声音看去,只见高力士把圣旨放在一旁,自己跪在地上,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侯爷诶,您别拿老奴开玩笑啊!老奴经不起您的折腾啊!!” 好吧~ 高力士惯会揣摩人心,所以李隆基特地把他派过来,为的就是不让明瑶再起什么幺蛾子,这不嘛,明瑶眼睛一转,高力士就猜到她想的是什么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高公公,你这反应可真快啊!” 一看就没少跪。 明瑶心里愤愤不平,但又没办法,圣旨已经下了,她要是不接圣旨,李隆基或许只会震怒,然后给她功过相抵,她就能继续留下来,但人家高力士已经给她跪下了,她再不应可就太不给面子了。 “您夸赞了,这圣旨……” 作为李隆基手下第一信重的太监,高力士可有点儿水平,只见他丝毫不被明瑶影响,依旧锲而不舍的盯着圣旨,明瑶只能不情不愿的接过圣旨。 她是李隆基教出来的,她的性格手段李隆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不嘛,明瑶被他彻底拿捏了。 但尽管明瑶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只能捏鼻子认了,然后回到房间再当着明芝明泽的面大肆抱怨。 “不公平!!” 明瑶大步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然后大口的灌到肚子里。 “王忠嗣就能留下,我就偏偏得回去,这也太不公平了!” 明泽自然是面无表情,明瑶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只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明芝,很显然,她打着什么坏主意。 “不可能,我不可能假扮你回去。” 不错,明瑶打的就是偷梁换柱的主意。 明瑶经常在李隆基的底线上跳舞,知道只要自己不谋反,无论犯了什么错,李隆基都会先保她,并且主动给她擦屁股。 而且李隆基确实是个明君,至少现在是,他现在不会迁怒别人,更不会因为从小到大就古灵精怪的明瑶而迁怒别人,这也是她俩的约定。 所以明瑶可以肆无忌惮的想办法,若是明芝代替她回去,李隆基发现了肯定会捏鼻子认下,要么说给明瑶别的任务,要么再发圣旨让她回去,反正不会揭穿她。 明瑶想的主意很好,但问题是明芝不同意。 “为什么?” 明瑶震惊的看着明芝,眼里的震惊都快溢出来了。 要知道,明芝总是会帮明瑶的。 明芝拿起茶壶,给明瑶添了一杯茶,淡淡的开口道: “你的武功什么样子我岂会不知道,若留你在这里,你必然闲不下来,定是要去各族寻衅滋事的,若是出了意外可就难逃了。” 这话倒是不假。 明瑶不是个闲的下来的,不能像王忠嗣一样老老实实待着,时间久了肯定要出去,而且还不愿意带别人,尤其是明泽不在的情况下。 要是让她一个人去挑事儿那还得了?! 所以明芝坚决不同意,最后还‘狠毒’的放下话: “你要是敢找别人替代你,我就敢直接告诉陛下!” 那可不行啊! 明瑶瞬间蔫儿了。 她跟李隆基约定过的,她俩博弈,李隆基不会因为她而牵连其他人,而且如果李隆基中途就发现了她要干坏事,她就要接下来一年都乖乖听话,不给他惹事。 若是让明芝告密,她可就要做乖小孩儿了,那接下来一年可就没机会再出来了! 明瑶撅着小嘴儿,最后挣扎着对明芝眨了眨眼,妄图用撒娇来软化明芝的铁石心肠,但可惜只是徒劳。 “不行!” 第12章 李白(12) 唐初的首都便在长安,宗庙社稷陵墓也都在此处,但是李治时期常常出游到洛阳,后来又因关中饥荒,洛阳有运河,关中运输相对困难,又仓促从长安去洛阳。或许是高宗皇帝偏好东都的原因,武则天则继承了对洛阳的偏好,改唐为周时将洛阳改为神都。 武周之后,李显以陆路回到长安之后,直到他被自己韦皇后毒死在神龙殿,就几乎没有离开过,之后,李隆基发动政变杀韦皇后也同样是在长安皇城北的禁苑。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长安就是大唐帝国的第一首都,当然,明瑶也在其中。 明家的根就在长安,后来不过是因着关中饥荒才跟着皇帝去了洛阳,后来迁都的时候,明家就回了长安,明瑶也是在长安出生的,不过是武后上位,忠于李氏大唐的明家才急忙去了洛阳看情况,所以明瑶对长安的爱,就相当于她对大唐的爱。 所以即便是明瑶回来的不情不愿,但回到长安城的那一刻也就心情舒畅了,而李隆基也跑到了城外来接明瑶,见到他的那一刻,明瑶的愤愤不平也便散了个尽。 她自幼时失了父母亲人,便一直在李隆基膝下长大,二人情似父女,如今半年没见,她自然也是想他。 “明瑶见过陛下……” 不过是初初单膝跪地,礼还没行呢,李隆基就小跑上来扶起明瑶,引着她往城门方向走去,顺带还替她牵着马。 “你行什么礼啊,快快进城去。” “瞧你瘦的啊,怎么还亲自领军了,确定没受伤吧?” “回去让太医好好看看,万一遇到了什么庸医,没检查出内伤怎么办……” 李隆基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明瑶往城里走,嘴上也不停歇的絮絮叨叨,真真是既当爹又当妈,而诸位大臣也是见怪不怪了,如今朝堂上谁还不知道自家陛下和明瑶比和公主还像父女呢。 明家啊,虽一向是单传,但各个有本事啊…… 再加上皇恩浩荡,以及太宗陛下的与国同休,估计只要大唐还在,明家就会一直这样超然物外吧。 明瑶也难得的一一回答起李隆基的问题,就是心中浅浅的心疼了一下太医。 她啥事儿没有,但李隆基觉得她受伤了,所以才会瘦,还偏偏要太医诊治,害的太医还要给她编病。 要知道,在军中明瑶没干什么苦力,跟着将士们一起吃饭,将士们吃得多她就吃得多,明瑶可还胖了呢。 明瑶收了收自己的小肚子,心里为太医点了一盏灯。 她打小就调皮,年幼的时候经常让太医给她没病编病,以此逃离上学的折磨,后来被李隆基发现了,也就被他抓去自己教了。 现在,他们又要开始编了。 啧啧啧,真是倒霉死了。 ………… 初初回到长安,明瑶自然是要看看这半年明家的账本的。 因着她大包大揽的拿下了边境各郡的开发问题,所以明家的支出是巨大的,但后期又得到了诸小国的国库和全部财产,虽然财产她全部分给了手下将士,但到底还有一些大件儿归了她,除了几件她喜欢的,以及意思意思的取了两件给李隆基,其他全放到了明家的店铺,也都挺值钱的呢。 这么算一算,其实明瑶还真没花多少钱,起码没有预期的多,就连牛马之类的牲口都是别的国家上供,然后直接就地分了出去,这时候正是秋收,粮食和种子也不贵,花销也不算大。 本来明瑶就一直打算出去打几个小国,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要带百姓回来,一开始就陆续的建房子,雇人盖房子花销倒是有点儿,但后来真抓了不少人,反而不用那么大开销了。 后期明瑶只需要提供木料,那些被俘百姓就会自己盖房子了,等秋天盖好了房子,就正好能过冬,冬天跟着学学汉话,来年春天就去开荒种粮,而且边地百姓和异族本就常常往来,也算熟悉,习俗什么的也不算多大,过两年也就不分什么异族不异族的了。 但总觉得忘了点儿什么…… 是什么呢? 看着账本的明瑶陷入了沉思。 她回来也有半个月了,在李隆基那儿已经从心肝儿到了混球儿,刚被痛骂一顿,骂着骂着就开始揭短,说明瑶的诗词狗屁不通,当时明瑶就感觉好像忘了点儿什么,现在一想到之前行军的事儿就又有了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等等! 诗词,出征,李白!! 她把李白忘了!! 第13章 李白(13) 明瑶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账本,连忙让人去打听李白的消息,而自己则是进宫去了李隆基那里。 是她自己提议要推荐李白的,现在她倒是忘的一干二净,当真是对不起李白了。 结果她找了李隆基才知道,近些日子李白的名声早就传遍京城了,明瑶要是不来找,他过两天也要传召他一番的,可见李白名声之盛。 也就是明瑶没主动问,明芝明泽不知道明瑶答应了什么,不然早就想起来了,也不至于今天这种形势。 “反正我不管,到时候陛下你一定要说是我推荐了,然后你才想着传召的太白。” 毁约这件事让明瑶有了几分烦躁。 她还没做过这么没品的事情呢,要不要去找李白道歉? 感觉这样瞒下去不太好,她们一起上过战场,又相处那么多天,算是同袍,她确实是真心为李白的才华而惊叹,所以才想要推荐他,两人虽未明说,但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之间应该真心相待才是。 但若是说了实话,会不会被他看做言而无信之人,然后与自己断交…… 明瑶现在纠结的很,而李隆基却是为她下了决定。 “你自己的错,自己去弥补,我是因贺卿才推荐才要见李白的,与你何干。” 事情是这样的,李白和在京城交的几个朋友一起去到紫极宫游玩,恰巧碰上了三品官员贺知章。 两人都是狂放豪迈的诗人和酒徒,再看到李白仪表不凡,风姿卓越,文采不凡,虽然相差四十二岁,却一见如故,所以就邀请他一起来喝酒。 结果买酒的时候发现身上没钱。 贺知章有点尴尬,就把腰间皇帝御赐的金龟当做置换美酒的抵押,这位自称四明狂客的老人, 如此洒脱的派头, 被世人传为\"金龟换酒”的美谈。 而几番交谈之后,贺知章直呼李白是天上的谪仙人啊,才华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而贺知章既是文坛领袖,又是三品大员,李白谪仙人的名号自然就传遍京城了。 这可跟明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李隆基得意洋洋的看着明瑶,准备等她上来撒娇求他,他就勉强的同意明瑶的请求,但只见明瑶叹了一口气,随后就蔫哒哒的“嗯”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了。 “诶诶诶,其实我也没打算很快传召李白,既然你说了那我明天就传召他。” 李白虽然已经小有名气,但李隆基也没那么迫不及待,准备他名声再大一点儿再召见他,所以要说是明瑶推荐的其实也行。 李隆基拒绝主要是想逗逗明瑶,谁知道这人直接放弃呢! 没小时候好玩儿了,以前肯定要抱着他的腿,软软的叫“皇帝舅舅”了。 没错,明瑶小时候叫李隆基“舅舅”。 李隆基是她祖父的教大的,算是明瑶祖父的徒弟,年幼时和明瑶母亲如同姐弟,又是皇帝,明瑶叫一声皇帝舅舅很正常,小时候李隆基还逗她叫爹爹呢。 但明瑶只是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 “原就是明瑶的错,本不该让陛下帮忙才是。” “况且我和太白君子之交,不该如此欺骗他,我去跟他实话实说,明瑶先走了!。” 理是这个理,话是这么说,但看着明瑶离开的背影,李隆基还是很不开心。 长大了,不仅是撒娇少了,现在就连他主动帮她都不行了! 就那么想离开他。 想去边关,他都让她去了,还偏要一直留在那儿,现在来一趟连话都不跟他说两句就要走了。 “回来回来回来。” 李隆基连忙起身,招呼马上要踏出门槛的明瑶回来。 “急什么。” “我这不要赶紧道歉嘛!” 她本就在掩饰和道歉上纠结,李隆基不答应的那一瞬间她就做好了决定,现在当然要快些去道歉。 “也不差这一天了,来这儿来,咱俩说说话。” 虽然是这么个理,但到底还是想起来就去有诚意,本就是她的错,自然要诚恳一点儿。 “你不是一直想上战场嘛,这个我不能满足你,为了补偿你,明年武举就交给你。” 武举? 武举制度创始于武周,武则天于长安二年开设“武举”, “诏天下诸州宣教武艺”,并确定在兵部主持下,每年为天下武士举行一次考试,考试合格者授予武职。 相对于文科举,武科举较为不受重视,而武举出身的地位亦低于文科出身的进士。 考试科目一般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等,偏重于技勇,重点是马上枪法。 也就是明瑶要去了直接就要被刷下去的那种。 “不要,他们选的一点儿也不对劲儿,去选一些空有武力的莽夫做什么。” 她自己武艺不好,所以会更喜欢武艺好的,但又不是以此为乐,看好几天打架很好玩吗? 而且选出来的只会打架,她有点儿兴致缺缺。 “那你想选什么样的,想怎么选,递上来一个章程我看看,要是可以,改就是了。” 李隆基语气里毫不在意,他现在本就锐意进取,要是有人觉得哪个制度不好,跟他提就是了,他并非不能听取意见。 ? 明瑶眼前一亮。 对啊,她瞧不上武举单一的考试,那就可以去改啊! 第14章 李白(14) 外场考武艺、内场考策论兵书。 只有武力的贫家子如何考,不仅有武力,还懂军事策略的富家子弟又是另一种考法。 先考问军事策略,比如孙吴兵法什么的,合格的对武艺的要求放低,更注重策略;不合格的只看武艺。 这样就能更大限度的选拔专业人才,而且还是术业有专攻,有帅才的单独选出来,可以做先锋的勇士也会不少。 天才,天才的想法! 突然间明瑶觉得回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武举是这样的,那她很乐意负责,也很愿意去观看,还能更准确的了解一下这些人才的品行和才干,以后也好知道怎么用他们。 “对了,还有一点,这武举也得男女均可才是。” 现在科举是不分男女,也选拔女官了,但武举可不是,毕竟武举选出来的是要上战场的,战场上还是男子更多,女子在里面还要避嫌什么的,忒不方便,但明瑶是女的啊。 如果主将是女子,那什么男的女的,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还不死心?” 明瑶的身份肯定是不用武举的,那她要女子参加做什么,每一个主将想在自己的队伍里有一个女子,除非这个主将是她明瑶自己。 但为什么? 她本就不需要去战场。 若是要当官,完全可以挑一个清贵的职位,即便想要一个实权的位子,也可以去六部当个侍郎嘛。 给她兵部侍郎又能如何,如今她大胜而归,又有爵位在身,虽然还是有点儿不合适,但他就任性这么一次又能怎样,也没人能说什么,但她偏偏都不要,一心一意想着要上战场。 “战场那么危险,你何必去冒险!兵部侍郎哪儿不好了?” 越说李隆基越气。 “你去了兵部,那尚书位子岂不早晚是你的,不过是等一等。” 兵部自然是六部之一,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等。源于三国魏五兵制,两汉尚书职务本不涉军事,如今兵部设有尚书一人,正三品;侍郎二人,正四品下。 如今那兵部尚书早晚要退,不过是因着明瑶年龄尚浅,不能很快坐上尚书的位置罢了。 但李隆基可以在现在的尚书致仕以后,选一个年龄更大的尚书,给她做个过渡,等明瑶三十再给她尚书,要是明瑶去了,李隆基就会给她把一切安排好,她就等着升官就行了。 而且李隆基也有要给六部尚书升品级的意思,到明瑶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么个等级了,既安全又能满足明瑶对军事的喜欢。 况且兵部负责的军事政务可是包括:天下军卫武官的选授、军师卒戍军籍的管理、山川要害奥图的制作、马政以及皇帝车辇诸事的管理、正常的参与军政大事的决议等,是个实打实的级别不如权利的位子。 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李隆基为了安抚明瑶甚至愿意给她空出来个二把手的位置,她却是不屑一顾,难免让李隆基生气。 “我又不是为了当个什么官,掌个什么权,我就是想上战场……” 若说错,那也该是李隆基启蒙时候的错。 李隆基自幼给她讲的便是史书列传,平生未尝一败的“人屠”白起、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多多益善的韩信、压的匈奴抬不起头的卫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周瑜以至于本朝随着太宗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各位将军,包括太宗皇帝本人…… 哪一位不够耀眼! 从明瑶还是一个还年幼的孩子开始,就已经心向往之,或许李隆基还得庆幸,明瑶心向往的是他们共同的特点,而不是特立独行,既是将军又是皇帝的那位,毕竟如果明瑶想当皇帝那就有点儿不好办了。 “谁都知道危险,我也知道,但我早已心驰神往。” 总有人去战场,总有人死在战场上,谁都知道那儿很危险,可能丧命,但总有一群人不为名利的向那儿奔跑。 “皇帝舅舅,我想去!”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站在书房外面的高力士悄悄的往回缩了缩身子。 天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倒霉! 明明以前和明瑶一起说话,自家陛下都跟多少年没见了一样,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啊! 嘴上再怎么骂也是笑着的,而心情一好,李隆基往往会重赏当值的太监宫女,是个实打实的美差,所以他才亲自在门口侍候的,这次两人竟然意见不合了,而且还在这儿没关门的剖析起内心来了。 他可不想听两人讨论这个,这不是他这个太监该听的啊! 要是陛下想起他,知道他听了这些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在这宫里,你不能什么秘密都不知道,但也不是什么秘密都能知道的,有些秘密知道的人都死了。 第15章 李白(15) 不过里面的人可不知道外面高力士的心思,李隆基依然冷着脸,严肃的看着明瑶,而明瑶也没露怯,冷静的回视,二人似乎用视线来进行博弈,谁先露怯谁就不坚定,谁就要退一步。 但等到自己眼睛都干涩了,明瑶也没移开视线。 毕竟是他先瞪眼的,明瑶肯定比他坚持的久啊,况且…… “罢了罢了,随你的意吧!” 父母在面对孩子的时候总会退步的,李隆基自然也不例外。 “只有一点,你切记做好万全的准备,最好不要受伤,还有……” “哎呀,您放心好了,现在互市开的如火如荼的,肯定没什么可打的,至少也等有的国家太贪婪,把主意打到大唐身上啊。” 李隆基一同意,明瑶就眯起了眼睛,笑着小跑到了李隆基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像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咱们爱好和平,怎么会提前出手呢?只是会在他们打咱们主意的时候,再适时反击嘛~” 华夏向来是礼仪之邦,爱好和平,打仗一般都不率先动手,至少不是无缘无故的随便打人家,一般都是因为和他有仇或者别的什么理由。 明瑶打的也是这样,突厥先来算计她,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而其他国家是不听明瑶劝告。 看看,她多么讲道理啊,怎么可能在刚约定大开互市的时候就要打人家呢。 要打也是过几年,他们又开始忘了大唐的厉害,被利益蒙蔽了眼来算计大唐,才能主动出击啊。 现在她们要做的是间他国以利唐。 让他们因为糖、铁、盐的限量,打起其他国家的主意,乱打一通削弱自己的能力,而大唐趁机壮大自己,等他们打完了,开始觊觎大唐的时候,就是他们自取灭亡的时候。 明瑶,可是要等那个时候再去的啊。 当然,李隆基可不知道明瑶还有这大志向、大远见呢,只是因为明瑶不会立刻离开的话而欣慰的点了点头,但内心还是不舍得,眼睛周围也有依稀可见的红色,不过一听明瑶这么说,总觉得哪里不对。 “而且我不是还想改革武举嘛,至少也要看一届武举吧,还得过两三年的吧!” 不错不错…… 等等! 李隆基突然反应过来: 是啊,她又不是马上要走! “那你现在跟我说什么去战场,非得气我一下舒坦不成!!” “明瑶——” 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根据不知名的高姓热心市民透露,当天有一声巨大的“滚”响彻整个京城,听说整个长安城的小孩儿当天晚上都不敢哭了,怕是被这妖怪找上门,自此以后京城里就流传着一个故事:要是小孩子不听话,总是爱哭,就会把妖怪吵醒。 当然,另一位热心市民明姑娘表示,这都是无稽之谈,没有人被骂,长安城内市民都温文尔雅,大家都和谐相处,没人会骂人。 抱着被子,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明瑶心里委屈,明明是陛下先提起来上不上战场这件事的,她只不过是表决心嘛,又怪她…… 当然,这回即便是睡了,明瑶也忘不了李白的事儿了,她明天可必须去找李白了。 明家人已经打探到了李白现在的消息,只不过当时天色已经暗了,明芝建议还是要准备一番,正式送上拜帖求见为好。 毕竟李白家中富裕,再加上明瑶已经答应了肯定要举荐他,所以已经在长安买了处宅子,既然已经置办了产业,那他人来访自然是要送上拜帖,明瑶已经差人送过拜帖,明日正好拜访。 说来也怪,对于李白,明瑶只知道他叫李白字太白,能文能武政治水平不高,目前未曾婚配,性格豁达爽朗,颇为高傲,其父母亲人一概不曾听过,也不曾知道他有什么营生,但从来不缺钱,这也是奇怪了。 明家巨富,明瑶还要经常看账本,打理家族产业呢,偏生李白似乎清闲许多,常常游山玩水,与友人出游享乐,或者饮酒畅谈,好不痛快。 可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可能是以李白的诗才很容易吸引文人,总之李白来长安没多久,便已经有不少文人在侧,与他各处游玩,写下不少诗篇。 都说文人相轻,李白能在如此短的时日里有这么多人陪同,除了李白的诗才以为,他豁达爽朗的性格自然也是一大助力。 “我还以为什么呢,其实做官与否白也不甚在意,况且你是明家家主,离家半年之久自然忙了一些,如今尚不过十余日,可见你是刚刚处理完家事便想起了,已经足够重视白了,何至于因此而道歉呢?” 知晓了明瑶的来意,李白毫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刚开始他自然打着做官的念头,不然也不能游历到一半儿就来了长安,但战场里走了那么一遭,他倒是也没那么想做官了。 毕竟跟坐镇后方的张九龄比起来,自己确实少了点儿天赋。 其实他想做官是为了能够造福天下百姓,但他能力有限,若是强求可能会事与愿违,索性他生性乐观,也就不强求了。 或许他更适合在战场上,只不过因为明瑶邀请他了,所以也就应下了。 李白这么一开解,明瑶反而越发愧疚,李白也是看出了明瑶的心思,有意开解她,道: “白初来乍到,虽说也识得了几个友人,却也只是在郊外逛了逛,若是明瑶不弃,可否请明瑶带白逛一逛这长安,也体会一下不夜城的美名?” 第16章 李白(16) 大唐时期的长安城,可以称得上是最繁华的了,夜间也是灯火璀璨,犹如白昼,仿佛没有夜晚一样,自然是盛世的象征,而明瑶出生在长安,也常常为此而感到自豪。 不过李白虽说只提了明瑶随他去看看大唐不夜城,但明瑶却是不能只在夜里与他出游的,长安城的白日不也别有一番风味吗? 香烟馥郁,箫鼓喧阗,灯火盈门,笙歌迭奏,才子名士,王孙贵胄,布衣平民,巾帼红袖…… 长安城大街小巷,眼见着是百姓和乐,茶楼酒肆也都像璀璨明珠一般镶嵌在长安城内,夺目耀眼,进入长安城,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派和谐、富庶、欢乐的景象。 除了走马叫卖的商贩,五湖四海的商人,自然也少不了往来的人群以及玩闹的孩童。 人一多了自然会感到喧嚣,所以矜贵的文人和贵族多半看不上这里,也不愿意来,但这里才是最能感受到旺盛的烟火气息的地方,来到了这里,扑面而来的是叫做人间的景色。 明瑶所钟爱的大唐,长安占了六分,而这一条条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街道,又占了长安的七分。 很显然,明瑶很熟悉这里,哪家的糕点好吃,哪家的小吃最香,谁家的孩子活泼可爱,哪里都泥人捏的最像…… 这是李白尚未体会的,毕竟他一个男子,又没什么要买的,平时哪里会想到上街逛逛,况且其他地方的街道坊市哪里能比得上长安。 “如此盛景,白来了十余日竟是不曾来看,当真是空度时日。” 很显然,李白很是喜欢这热闹的景象,不出所料他今天又该诗兴大发了。 “现在来看也不晚,不是吗?” 长安无论什么时候都这样繁华热闹,自然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看了。 若是无事,明瑶也愿意来各个坊市游玩,也不拘于买不买东西,主要是想看看人间百态。 明瑶一伸手,拉住了李白的衣袖,拽着他跑了十余步,兴奋的说到: “你看前面的那个老伯。” 一路上明瑶带着李白避开了来往的人群,也没有理会花式叫卖的商贩,径直走向那个老人。 老人衣着朴素,但干净整齐,笑的一脸慈祥,但手上的动作可没慢,只见一个缩小的长安城城门便映入眼帘。 动作完成,周围的小朋友都惊讶的张大了嘴,明瑶也带着李白凑了上去,只见这糖画虽小,却刻画的栩栩如生,甚至那长安城三个字都和城墙上的一模一样,要知道,模仿别人字迹本就不易,更何况不是人人能会写字的,但老人画的字却可以达到一模一样,可见老人的功力。 “老伯,这长安城三个字写的好啊,您学过?” “我哪会写字,只不过糖画画久了,能看着那字跟着随便画画。姑娘,买不买个糖画啊?想画什么都行。” 明瑶笑了笑,一抬头看之前围观群众散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孩子闹着要买,就顺手拉了拉李白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过来。 “老伯,我俩一起来的,给我俩一人画一个吧。” “好嘞!” 老人自然高高兴兴的应下,看了两人几眼就自信的开始熬糖了。 “老伯,这手艺好啊,您干这行多少年啦?” 老人技术熟练,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跟明瑶聊了起来。 “那也得三十来年了吧,一直干这行,挣两个钱吃饭。” “那您孩子做什么的呀?” 提起这个,那老人笑的更灿烂了,眉飞色舞的讲起了他的儿子。 老人家今年五十有六,儿子二十七,当时跟着明家商道去边郡了,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个郡,反正因为互市赚了不少钱,还热情的邀请他们也去赚上一笔。 明瑶下意识转头,只见李白眉目含笑的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正好撞了个正着,都愣了一下,随后心照不宣的移开了目光,然后明瑶就瞧见了老伯打趣的眼神。 明瑶佯装镇定,轻轻咳嗽了两声,眼神飘忽不定,突然,明瑶愣了一下: “老伯,您之前画的那个长安城也卖给我吧。” 说着,明瑶掏出来一锭银子。 “诶,多了多了,咱这画不值几个钱,我这也找不开啊。” “您就收下吧,我们买了好几个呢,况且您这画好看,不比一些画家差,这个价钱不贵,而且您这找不开,我这没零钱,就收着吧。” 说着,明瑶把钱直接放在了老伯装钱的盒子里,明瑶之前看着小朋友把钱放里的,那个小孩儿踮着脚放钱还怪有趣的。 那老伯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是越发认真的作画,罕见的低下了头,仔细的画了起来。 而明瑶却没管这些,开心的拿起了那一开始就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缩小版“长安城”。 “太白,欢迎你来到长安。” 糖画在阳光的招摇下越发晶莹剔透,但在女孩儿灿烂的笑容下却只显暗淡,李白不由自主的把手伸了过去,想要触碰一下像是笼罩了一层光明瑶,但手伸到一半就猛然惊醒,右手不自然的改道,接过了糖画,有些讷讷的说了声“谢谢”。 随后两人之间就彻底静了下来,暧昧的气氛让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还是那老伯一声“好了”打破了两人的氛围,明瑶连忙上去拿画。 她刚把自己的那个拿起了,还没等赞叹说出口呢,就见眼前出现了另一只手。 明瑶有些愣神,不明白李白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看向李白,李白对她温和的笑了笑,她以往瞧见的都是李白爽朗自信都笑,突然看见他笑的这样温柔,还有些不大习惯。 但她还是顺着李白心意接过了另一个“李白”,而李白本人则是对着老人的钱箱子又放了一锭银子,转而看向明瑶: “你送我长安城,那我便回你一个李白吧!” 那喧嚣的街道和明媚的阳光,都将被二人永久的刻在心间,成为记忆里最灿烂的的一幕,而旁观这一切的老伯…… 这是碰到两个傻子?! 败家玩意儿。 第17章 李白(17) 当然,突然暧昧起来的两人也没在晚上出去,两人都突然矜持了起来,也不互称名字了,又开始先生侯爷的叫了起来,按明芝的话来说,那就是: “掩耳盗铃!” 明芝一语戳穿本质,但明瑶却是拒绝这样的指控,并且信誓旦旦的回道: “这是我俩都脸皮薄,而且知礼仪,懂进退。” 这话自然毫无逻辑,毕竟能偷偷违抗圣旨的明瑶半点没有脸皮薄的可能性。 不过显然两人都乐在其中,甚至有些沉醉于略有暧昧的氛围里,明芝自然是没有要管的意思,但有些人看了却是心里发酸。 那个人自然是李隆基了。 按理来说他是不知道明瑶和李白关系的,但因为明瑶的原因,李隆基特地提前两天传召李白,打算看看李白那被称赞的才华,却不料圣旨到的时候明瑶也在,所以明瑶直接就跟李白一起来了。 还不等李隆基奇怪为什么明瑶在李白家中呢,就看到明瑶和李白穿着相同颜色,相同面料,一种花纹的衣服走过来,李隆基心脏突然揪了一下。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两人明明只是一起走个路,两人是同袍啊,很正常的吧,他怎么总有一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呢? 不可能啊,明瑶喜欢的是温柔款的,据说理想型是荀令君,跟李白可不太一样。 李隆基深吸一口气,然后恢复了正常,一本正经的让两人起身,然后和李白谈论起了政治。 很好,确实不太行,明瑶眼光还不错的,那军事? 可能是李白亲自去了战场,也可能是明瑶教的那些确实有用,就连明瑶都觉得李白如今军事策略的水平有了很大进步,但确实也不太优秀,起码没他文采好。 二人谈论当代事务,李白口若悬河;李隆基命他起草《答蕃书》,李白运笔如飞。 明瑶自然很有眼力见儿的早早请辞,顺带叫走了高力士,只留下君臣二人。 此时的李隆基早就忘了刚才因明瑶而对李白产生的不好的看法,改为大为欣赏,还赐他在御前吃饭。 据闻李隆基还亲手为李白调羹,然后许他进入翰林院,一时间,本来就很有名气的李白更是家喻户晓。 本来是一个被官员称赞的诗人,现在是被皇帝看重的文人,而且翰林院是一等一的清贵之地,其中的人也多数是简在帝心,李白入了翰林自然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接下来李隆基有宴会就召李白陪同,而明瑶也罕见的常常参宴,但李隆基只沉迷于天伦之乐,不曾细想为什么十次宴会八次有事的明瑶会次次不落。 其实只要他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李白每次呈上来一首诗以后,就会全然不管李隆基如何评价,转而专心写着什么,而此时明瑶就会全神贯注的看着李白,李白写好后也会让侍女悄悄拿给明瑶。 一日,李隆基在宫女歌舞时觉得无趣,对高力士说道: “对此良辰美景,岂能只观歌舞?如果现在有高才诗人赋诗咏歌,足可夸耀于后世。” 什么高才诗人呢? 于是李白就来了。 但此时宁王正邀李白饮酒,李白已经醉了,来到宫中时,行礼都带着一丝醉态。 但李隆基却像是不曾察觉一般,高兴的让他起来,又知道李白鄙薄格律声调,料他不擅长近体诗,特地命他写十首《宫中行乐》五言律诗。李白叩头上奏说: “宁王赐酒,我已醉了,如陛下应允我无所顾忌,我才能充分发挥。” 李隆基自然应允,还派两个太监扶持李白,又命人磨墨蘸笔,两个人把纸铺于李白面前,李白取笔抒写,十首诗一挥而就,全无更改,书法遒劲流利,龙飞凤舞,格律对仗,无不精彩绝伦。 李隆基看过以后,不仅大为赞叹,甚至特意让人把诗拿去给明瑶观赏,老父亲心态的李隆基自然是要把好东西分享给明瑶,但他根本不知道,是他亲自把猪圈的门打开,让猪自由的去拱他辛辛苦苦种的小白菜。 明瑶看了以后自然是对李白更加赞叹,等到第二日和李白见面之时,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起李白。 “白……有什么不对吗?” 李白有些疑惑的查看了自己的衣服,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确实是穿戴整齐了,而且佩戴着玉佩,还是明瑶最喜欢的桂花图案的,脸也不可能沾灰,他出门前看过的,更不可能是有味道了,他可是特地让人给衣服熏香了。 “我看看你是比我多了什么,竟然如此的才华横溢!” 心上人的赞叹自然让人欢娱,李白畅快的笑出声来,随后熟练的引明瑶入府,而明瑶也毫不推辞,自然的走进来李白家中,轻车熟路的往小花园走去。 李白的院子里有两棵桂树,她二人在一月前一起酿了四坛桂花酒,就埋在了桂树下,如今已经可以取出来了,二人早早的就约定了时间来李白家中取酒。 可怜远在宫中的李隆基只知道感叹明瑶记得给他酿酒,丝毫不知道这酒是怎么来的,而这些粗心导致他直到下旨赐婚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瑶会看上一点儿也不符合标准的李白。 其实明瑶刚搬出皇宫回明家的时候,李隆基还是派人跟着明瑶,汇报她的一举一动来着。 但是后来明瑶长大了 叛逆了,不想要家长管,所以拒绝了李隆基一切形式的看管,起初李隆基还不放心,后来发现不放心也没用,她根本不听你的,也就开始放心了。 所以现在明瑶有点什么事儿,只要不是全京城都知道的大事,李隆基也很难知晓。 所以明瑶得以自由的和李白四处游玩。 自从明瑶来找李白,两人之间也越来越亲密以后,李白很少和其他人出游了,更多时间是等着明瑶闲下来找他。 而明瑶那边处理完明家一些事,就会很快赶去找李白,就连武举改革这个事儿,明瑶也只是写了个大纲,然后一股脑的交给兵部和礼部,然后自己就啥也不管了,让两个尚书异常愤怒。 第18章 李白(18) 明明是她发现了问题,她提出来的策略,最后选出来的人也得她先挑,但偏偏把活推给了他们,要是明瑶摊上这事儿,她也得愤怒,但没办法,谁让不是她摊上呢。 再说了,她不过是个兵部侍郎罢了,还这么年轻,她能做什么呢? 还是得靠两位尚书啊。 明瑶在心里真诚的感谢两位尚书为她做出的巨大贡献,并为他们默哀一秒,随后就高高兴兴的跟李白一起玩儿了。 她错了,她不改。 长安城这么多美丽的景色,有趣的东西,热闹的街道,她得带太白都看看,以尽地主之谊才是。 “太白,一起去游湖如何?” 如何? 对明瑶的提议李白一向从善如流。 “善。” 当然,游湖不是白天游,若是夜晚游湖,万家灯火和星子一同倒映在湖水上,璀璨的灯光和清冷的星光相互映衬,那才是游湖的真谛呢,明瑶为此特地让人制了一艘画舫。 在夏日,若是明瑶自己出游,她还会再湖水上住一晚,听着风声,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喧嚣,那是最好的催眠曲。 明瑶想带李白体会所有她眼中的美好。 就在明瑶和李白实施玩儿遍京城计划的时候,李隆基开始作妖了。 起因是这样的,李琩的母亲武惠妃,也就是李隆基最为宠爱的妃子去世了,然后有人进言说杨玉环“姿质天挺,宜充掖廷”,也就是这个杨玉环长得好,跟天仙下凡似的,比较应该进宫当妃子,于是没了爱妃的李隆基就心动了。 但这杨玉环身份吧,他有点儿不一样。 这人她是寿王李琩的王妃,杨玉环出身宦门世家,十岁左右其父去世,被寄养在洛阳的三叔家,当年咸宜公主在洛阳举行婚礼,杨玉环也参加了,咸宜公主的胞弟寿王李琩对杨玉环一见钟情,李隆基就在武惠妃的要求下当年就下诏册立她为寿王妃。 你瞅瞅,这婚还是李隆基自己给订的,是他正经儿儿媳妇,而且寿王夫妇婚后十分恩爱,他要是掺一脚那还有什么名声。 所以他有点儿犹豫,虽然他是皇帝,富有四海,天下都是他的,但他是个英明的君主,理想是超越太宗皇帝,他还是在乎名声的。 但杨玉环天生丽质,加上优越的教育环境,使她具备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性格婉顺,精通音律,擅歌舞,并善弹琵琶,李隆基实在心动,而且有人跟他建议了,他完全可以用为自己母亲窦太后祈福的名义,敕书杨氏出家为女道士 ,另赐一个寿王妃,然后在她祈完福以后,把她纳入宫嘛。 这事儿少有人知,毕竟不太光彩,李隆基只想偷偷做就行,高力士作为李隆基宠信的宦官,自然会知道,但他最近有些犹豫不决。 他是个太监,依附李隆基而生,但人很聪明,有眼力见儿,他知道李隆基这个做法确实有违伦理,但他不能也不敢说什么,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把事情的决定权交给了明瑶。 明瑶比自己聪明,如果明瑶不管,那就没事儿,如果明瑶管,也不知道是谁告诉的,就算知道了也可以说是明瑶追问的。 而明瑶却直接傻眼了,她还从来没想过有皇帝会这么干呢,当然,混乱的魏晋南北朝那肯定不算了,那个时候匈奴人入侵中原,把汉人比做两脚羊,易子而食的情况不是一次发生,人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还管什么人伦纲常。 但她大唐这是盛世,也没见过盛世君主这么没素质的,抢儿媳妇? 又不是蛮夷之地,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但李隆基现在还只是有这个想法,没开始行动呢,她还能冲上去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吗? 但她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她也不能天天看着皇宫,看见圣旨就劫,要是看着寿王妃,与她同吃同住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她也不能一直贴身跟着杨玉环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明瑶现在恨不得去祭拜太宗皇帝,然后让他托梦了,可惜她知道,求了估计也白费。 但她也没个人商量,只能先治标,然后另寻方法了。 估计她找到了寿王妃,寿王也不可能相信他父皇能做出这样的事。 毕竟要不是高力士亲自告诉她这个事儿,她也不敢相信。 李隆基一向被人称作有太宗风范,怎么做这种事儿呢。 李治娶武媚娘那是因为太宗陛下去世了,而他李隆基这是抢儿子媳妇儿,完全不一个概念。 李治那儿顶多眼光太好了点儿,非看中父亲的女人,他李隆基这是直接就是道德问题,德行有亏啊。 他怎么能有这个想法呢?!? 甄宓还被夸为洛神呢,可见美貌,但曹操那不也没跟曹丕抢吗? 虽然明瑶对李隆基的想法表示不解,但还是要做出一些应对,先是半真半假的把杨玉环给请来明家,随后又让寿王四处搜刮能歌善舞的美女,以尽孝的名义献给李隆基,反正李隆基只是少了美女,又不是非杨玉环不可。 而明瑶也有意的减少了出府的次数,生怕李隆基太执着,趁她不在让人来下旨。 这确实有效果,首先寿王终日不见人影,其次杨玉环就在明府,以讨论音律的名义长住,而李隆基再如何也不能往明瑶家里下旨啊,他有点儿丢不起那人。 但效果是有了,李白却是苦了。 第19章 李白(19) 本来明瑶和自己相处的好好的,也恢复了亲近的叫法,明瑶叫他太白,他直接叫她名字。 当然,不是李白不想叫一个更亲近的名字,但奈何明瑶没字也没小名,她自幼承爵,其他人都是侯爷或者明侯混着叫,而李隆基作为长辈,一向是直接唤她名字,一直都没想起来要取字。 要是李白叫瑶瑶或者阿瑶又惹得明瑶恶心,所以李白只能也叫名字了,索性只有亲近的人或者长辈才能直呼名字,虽说不如叫字更普遍,但也无碍。 两人现在已经对暧昧心知肚明,也都默契的决定顺其自然,本来都好好的,但明瑶突然没有理由的跟他淡了下来,约她十次恨不得有十一次不同意,除了当值和上朝,都不怎么出府,也幸好她还记得也时常请李白来明府赏花,不然都得担心她是不是早就不记得自己来。 李白苦笑,本来就见面少了,近一个月来更是没见过几面。 俗话说得好,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所以李白就给明家送上了拜帖,不来还好,来了以后李白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多余了。 据说明瑶与寿王妃一见如故,性情相投,感情甚笃,李白本来还不觉得什么,直到他亲眼见到二人相处。 杨玉环性格可爱,精通音律,能歌善舞,一手琵琶弹的炉火纯青,而明瑶虽说武艺不佳,剑也练得一般般,但那是对上阵杀敌来说,若只是跳起剑舞,那可就又是又是一个样子了。 明瑶习过武,剑是绝世好剑,也上过战场、见过血,舞起剑来格外的气势磅礴,就是可惜那剑不是给他舞的。 李白虽是见到了明瑶,但明瑶一开始还和李白说了许久的话,互问了近况,但杨玉环一来,明瑶立马舍弃了李白,一声声“环环”让李白攥紧了拳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寿王还不把自己的王妃带走! 不知道民间怎么传的吗? 都说冠军侯看中了寿王妃,所以在陛下的纵容下抢走了寿王妃,两人现在如胶似漆。 他也不知道着急! 李白心里暗暗责怪寿王,但也无可奈何。 其实明瑶最初是责怪他们的,她平等的埋怨从李隆基到寿王一家再到进献谗言的小人,都看她闲着给她找事儿干,但见了杨玉环她的怨念就少了不少,相处几日后,她更是有些感谢他们了。 杨玉环实在是可爱的姑娘,有些调皮,偶尔还会闹小脾气,喜爱美食,音律一道才华横溢,这种长的好看还才华出众的人,一直很得明瑶喜欢,也很乐意和她结交。 现在两人同住也有半年多了,感情也日益加深,即便是去见李隆基的时候,要被他旁敲侧击问和杨玉环相处怎么样,怎么不见寿王妃回王府这样的问题,明瑶也都没有半点不耐烦,甚至可以反过来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关心寿王妃。 一个月前,寿王来信说是看到了一个叫江采萍的人,姿容甚美,气质高洁,不曾许配人家,可以献给陛下。 也就是说,杨玉环马上就安全了,很快能回家了,所以明瑶颇为不舍。 虽然寿王府还在京城,她可以随时去看杨玉环,但到底是不如一个府邸方便,因着离别在即,近一个月里,明瑶和杨玉环格外亲近,李白也因此被忽略。 毕竟是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啊,而且玉环心眼儿小,明瑶和别人玩儿不和她玩儿是要生气的,不过她也乐得哄美女就是了。 金乌西垂,李白自明瑶下朝就来,一直在明府待到了现在,也终于是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独处时间。 “世有薄情人,但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明瑶:…… “少拿话点我,你要是敢写诗控诉我,我可便不再理你了。” 文人嘛,但凡是有点儿才华的,都喜欢写诗,尤其是李白这种才华横溢的,他给明瑶写的诗不计其数,要是李白写诗控诉她薄情,那她岂不要在这个事情上“名垂青史”? 这也太可怕! 明家的清誉可不能就这么毁在她手上,李白要真敢这么写,她倒是不至于再也不理他,但打他一顿却是免不了的。 而李白听完明瑶的话,就更委屈了。 看看,现在她忽视自己那么久就算了,说两句也不行,还要威胁他! 他盯着明瑶看,像是控诉她的心狠,但明瑶不仅不觉得羞愧,还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环环早已出嫁,寿王也要回京了,她们夫妻感情甚笃,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危机感。” 明瑶挑了挑眉,含笑的看着有些委屈的李白,摆摆手,示意他跟上来。 明家几代积累,再加上皇帝看重,明府自然是修建的很好,比之李白随便买的院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亭台楼阁俱全,各种观赏树木以及果树都整齐的排列好,因着明瑶喜欢桂花,又新增了一片林子,正好在府内的明心湖周围,那也是明瑶最喜欢的地方。 明瑶便是带李白来到此处了。 杨玉环去岁夏末住进明府,李白也从那时起约不出来明瑶,但也在明府里玩儿了个遍,自然也来过这儿,所以很自然的走向湖边的亭子。 明府占地面积极大,除了各个院子,林子,藏书阁,还有大大小小八十八座亭子,因着明心湖也广阔的很,所以光着湖边就有六座,湖内也有三座亭子,供人歇息。 如今正是春日,百花尚未开放,但也隐隐有了绿意,映衬着清澈碧绿,一眼望不到对岸的湖水,也别有一般滋味。 明瑶挥手,让府中侍女退去,这下就只剩两人坐在亭中了。 明瑶一手拄着脸,一手看着漫不经心的给李白倒了一杯茶,然后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李白懒懒的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明瑶。 “看着我做什么?” “明瑶。” “在听。” “我给你舞剑吧!” 明瑶拿糕点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放进嘴里。 “嗯。” 落日的余晖尽情的撒下,而李白顺手用剑接住,然后与阳光共舞…… 这是只送给一个人的剑舞,但也算不得剑舞,因为他显然是剑招,只不过看起来潇洒飘逸,富有美感,不过在明瑶眼里,它已经是最好看的舞了。 明瑶笑了。 这坛陈醋啊,生怕她一直念着杨玉环的琵琶,也不想她看到剑想起的是杨玉环,所以偏偏要给她跳一场再也忘不了的剑舞。 他的目的达成了,一场不是舞的剑舞,不仅让明瑶看到剑就想起他,还顺带比下了这些日子以来杨玉环跳的所有的舞。 杨玉环舞姿确实优美,而且见之忘俗,但没办法,谁让她喜欢的是他呢。 第20章 李白(20) 次年春,特赦冠军侯、兵部侍郎明瑶总持本次武举,任鹰扬将军,加太子少傅。 明瑶已经解决了李隆基摇摇欲坠都名声,就剩下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讨论出来的新武举需要明瑶来管,今年武举结束以后,明瑶就要离开了,所以现在就急着给她加封号了。 首先是这个鹰扬将军,一般是两晋南北朝多设此官,在晋与南朝为加官、散官性质的将军,也就是说是个杂牌子将军,但架不住这官职它名字好啊。 鹰扬表示威武的样子,是武事的代称,又代表大展雄才。《诗经·大雅·大明》里明确的说“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原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这说的就是大周的姜子牙。 当时商朝和周部落为首的联军要进行决战,维师尚父,时维鹰扬,意为牧野之役,是称颂姜尚在牧野战场上英勇善战,如雄鹰展翅般威武豪迈,故曰“牧野鹰扬”,鹰扬将军自然倍受推崇。 即便这个名号之前并不被重视,但是寓意确实很好,明瑶也有自信日后把它带回该有的高度。 至于太子少傅,那就是个基本没有意义的官职了,因为根本没太子。 太子太师教文,太傅教武,太保保护其安全。太子少师、少傅、少保就是他们的副职,这些官职本来就名存职亡,只赠官加衔的,加个官职好像很高大上,说白了除了好听也就是多发俸禄了。 不过这也代表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李隆基确确实实的同意明瑶做一个有名有实的将军了。 就为这个明瑶也该痛饮三大白,更何况如今她终于能见到被她修改过的武举了。 兵部尚书:…… 礼部尚书:?? 其实明瑶这个主持的人要做的很简单,也就是在最后的时候才出场,看各位考生的笔试,这个考试分两种,一种是用上沙盘,两两对决,模拟战场实战,一种是直接两两对决,考察武艺。 反正明瑶看的是很满足,考生们的一些方法也颇有亮点,有的人诱敌深入和示敌以弱玩儿的很好,最后也差点儿翻盘,也让明瑶长了个记性。 有的时候不要对自己太自信,因为对面不是傻子,你敢来诱敌深入,他就敢直捣黄龙,就像她对突厥人做的那样,直接给他赢家通吃了。 他们当时不也是小瞧了作为对手的她吗? 但她现在却因为自己取得的一些小胜果,就已经开始自大的认为其他国家根本不值一提了,那和当初的突厥人有什么区别呢? 很显然,现在其他国家的人还不知道,未来能止小儿夜啼的凶神现在已经发下了绝不小看一人的誓言,这也是明瑶对他们下手特别狠的主要原因。 毕竟不能小看他们,要全力以赴嘛。 明瑶下定决心以后,把注意力再次放回了赛场上,仔细的看着那考试的表现。 郭子仪。 这个人,明瑶记住了。 本次武举结束,郭子仪果然夺魁,和另一个魁首的比试也略胜一筹,绝对是少见的英才,所以明瑶亲指此人为副将,准备好好培养了。 一场武举明瑶好似不需要露几面,但她确实实打实的忙了一年。 自家兵部的老头为了报复她,特地以锻炼人的理由,告诫兵部所有人,不允许有人帮明瑶,只让她一个人看以往武举的条例。 礼部尚书也带着礼部为难明瑶,她要看跟着礼仪制度的时候,礼部不拦着她,还贴心的把所有材料拿过来,但完全没有给她解释或者帮忙分类的意思,而且哪些人当考官也得她自己去选。 虽然说都不是很难,但工作量极大,她也是好一顿忙活,真的是每天都沉浸在书籍的海洋里,而之前的考官很有可能被贬或者升迁,她也要分辨好,而且两种考试渠道得有各自的考官,各自的流程,她还得再选更多的考官,给他们进行新的培训。 最主要的是所有的资料、档案都不能外带,所以她还不能让明芝明泽帮忙,只能天天在那儿累死累活的看,真是天道有轮回啊,她坑了两个尚书,两个尚书就也来给她添麻烦。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两个尚书真和小孩儿一样幼稚。 她已经忙到没时间想李白了,就连他辞官的事都是李白跟她说她才知道的。 李白准备在明瑶留京这最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接着再去把自己没游历完的地方游历了,等明瑶要去边疆的时候,他也跟着去。 “确定了?” 明瑶有些疑惑。 李白之前很显然是想当文官的,就算不在翰林了,也不像是要走武将的样子,明瑶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而做出不喜欢的决定。 “当然。” 李白挑了挑眉,似乎是看出来明瑶的想法,笑道: “不仅仅是想陪你,也是因为我确确实实喜欢上在战场的感觉,要不是因为你要回京城,我说不定不走了呢。” 当然,这都是屁话,历史上李白也去过战场,但也不能一直留那儿,又不是什么戍边将军,没事儿待在那儿干嘛。 不过明瑶不清楚这些,李白说了她也就信了,第一想法是原来李白那个时候就喜欢自己了啊! 然后就是心虚了。 她当初可是想方设法不回长安,要是她真没回来,还给李隆基写信推荐了李白,那李白岂不是白来一趟。 “咳咳,好,那你一路小心,记得给我写信。” 随后就是至少两天一信,只多不少,除了因为距离原因到的时间不固定以外,李白寄信的频率是比较固定的。 然后明瑶就过上了近一年忙碌生涯。 白天忙工事,晚上给李白回信当休闲娱乐,直到现在,武举的事情忙完了,明瑶终于不用嫉妒李白的悠闲了,也能偷得半日闲,白天也待在家中了。 想到这儿,明瑶不由得摇了摇头,脸上也不自主的挂起了浅浅的笑意,翻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轻轻的将它打开。 明明是一个木头箱子,想来也坚固的很,但明瑶的动作是那么轻,很显然是里面的东西让明瑶格外的重视。 随着明瑶的动作,“吱呀”一声,箱子打开了。 第21章 李白(21) 这里面,放着李白寄来的一百多封信,她经常会把它打开看看,李白面面俱到的把他经历的事情,认识的人,看过的景色都一一写了下来,像是她也和他一起经历了这些事一样。 每封信还会有李白写的各种诗,当然也包含了无数的相思,有李白的,也有明瑶的。 【吾爱亲启: 明瑶,我前些日子说过要去蜀地,卿也说过对此处好奇,今日我便经过了蜀道,说实话,来之前我难以想象会有如此天险,只需一夫当关,便可阻挡万夫,真真是险要之地,白在此处灵感大发,本想可以破了卿那调笑,但无奈一到夜间就越发想念,思念再次喷涌而出,盖住了对此地的欢喜,到了晚上脑子里全是你,自然诗里也都是你,看过你的信后竟真觉得有几分深闺妇人之感…… 以下为今日所作诗篇抄录…… 盼即赐复】 【……明瑶勿念,我今日将再次启程,定能早早与卿相见,本想着不做停留继续赶路,但有名为汪伦的人听闻白要过泾县,便修书于我,曰“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 我在途中数日未饮,一时想念,本想着万家酒楼,更是无数美酒,去上一日而已,之后赶路时再快一些也就不碍事了,岂料“桃花”者,潭水名也,并无桃花;“万家”者,乃店主人姓万也,并无万家酒店。 我猜,卿亦是在笑! 虽说被骗,但到底是善意,且百姓格外的热情,辞别前汪伦与众乡亲来到岸边,踏歌相送,我也深受感动…… 以下为今日所作诗篇抄录…… 盼即赐复】 【……明瑶,陛下实在太过分,不过是你我二人情投意合,他竟在城外挂上我的画像,不允我进城,此举是万万不合人君之道的! 不过卿也不必担心,城外尚有人家,我并非无处可去,但卿日后可万万不可再为他说话,若不以诗谴之,白郁气难消! 以下为今日所作诗篇抄录…… 盼即赐复】 当然,已经在城门口了,就算李隆基不让他进城又能怎样,李白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循规蹈矩之人,自然不会在外面干等。 当天夜里,李白不仅悄悄进了城,还特地在宫外墙上写下诗篇,挑了个上朝时人人能见到的,最后再画上一株莲花,确是青莲居士的大作无疑了。 李白进城是趁着晚上城防交接的时候来的,在宫外城墙上写字也是趁着侍卫换人的时候,等他完成了一切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所以李白也没再回他那个许久不住的小院子,转而到了翻墙进了明府——的亭子。 好吧,明瑶没有让人值夜的习惯,除了门外的侍卫,正常人都该睡了,他当然没有吵醒别人给他找一个房间的想法,所以找一个亭子或者睡在藏书阁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但考虑到藏书阁夜晚上锁,他不会撬锁,所以只能睡亭子了。 当然,其实李白要是真的不嫌丢人,也可以一间一间开门,看看明家哪个房间没人,但显然,李白没选这个办法。 至于睡屋顶那就更不可能了,其他人的屋顶李白不屑,若是去了明瑶的屋顶,那他稍微一动,以明瑶的耳力,怕是会被吵醒了。 所以呀,还是睡外面亭子比较好。 其实现在也没有很冷,今晚上也算是月明星稀,天气不错,没什么要下雨的样子,李白若是不住在湖边,温度还是比较适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李白突然就想去湖边了。 仔细想想,湖边又能怎样呢,他本来就年轻,还常年习武身强体健,就算去湖中的亭子睡上一夜应该也没什么。 而且明瑶春夏两季都喜欢泛舟游湖,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去采莲子,或者早起收集一些荷叶上的露水,所以湖边应该还有几只小舟才是。 果然。 李白一眼便看到了那岸边的小舟,它甚至没有绑在岸边,应该是明瑶今日泛舟以后谁忘了绑,倒是方便李白了。 一脚迈进小舟里,小舟就开始摇晃,李白也不多等,下一秒就整个人进了小舟,没等他划船,小舟就先摇摇晃晃开始飘了出去。 “李太白!” ? 听到声音,李白心轻轻一颤,刚刚拿在手里的桨也被放在了船上,整个人东张西望的寻找什么,却是一无所获。 这个声音很是熟悉,他有些不太敢认,但他又格外的期待。 是…… “明瑶?” 是她在这里吧,那牵动他心弦的声音,那让他魂牵梦萦的人,让他甘愿被束缚的爱人。 “怎么,我取了个被褥的功夫你便要和我的船双宿双飞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瑶今晚格外的烦躁,无论如何都睡不下,思来想去,她觉得是天气燥热,准备出来走一走。 可能是走顺路的,不知不觉来到了明心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舟,所以自然而然的想要泛舟到湖中亭子待一会儿,结果刚把小舟放出来,就突然想到可以在亭子里睡上一夜,然后回去取被褥了。 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说来巧了,明瑶觉得反正被褥是要拿到外面的,所以特地寻了从来没用过的黑色被褥,结果就是她抱着被子在远处说话,李白都没看见她,还要和她的小船一起私奔。 “我只愿意和你情投意合,其他人愿意怎么飞就怎么飞去!” 说着,李白哪里还在乎什么船,只想着快到岸上去看看明瑶。 真的是,天意如此。 偏偏两人都大晚上的不睡觉,莫名其妙的就想睡在湖中间的亭子,明心湖那么多小船,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两人却都看中了一个地方的船,恰巧在同一时间出现。 李白下船,站在远处看着前面那道朝思暮想的人影,两人遥遥相望,脉脉温情却笼罩其间。 最后还是明瑶先开口: “好久不见。” 等了一会儿,才传来李白略带沙哑,但又满含笑意的声音响起: “不久,卿在我梦中常常出现。”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 我亲爱的的窈窕淑女啊…… 第22章 李白(22) “明瑶,我和那李太白你帮谁!” 李隆基的质问掷地有声,明瑶的沉默也震耳欲聋。 李白偷溜进城就罢了,但在宫墙上写诗还被诸位大臣看见了,这也就算了,他还话里话外把李隆基写进去了,不能算骂他,但绝对不是好话。 所以李隆基要罚李白挺正常的,他是皇帝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给李白穿小鞋怎么啦? 但李白那边本就是有些肆意的,写些诗暗讽一下皇帝也不出所料。 本来也不是所有文人都会歌颂皇帝的,哪有皇帝不被嘲讽拉踩的,不理会就是,李白说他两句他不必在乎,这件事的重点就在明瑶身上,她到的站在哪边,向着谁,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啥,什么,不知道,没听说过!” 开玩笑。 这是她能随便管的吗? 若是她跟着说李白的错,那李隆基就会顺手不让李白跟她一起走,若是说李白没错,那李隆基当场就要发飙。 他俩这不是为难自己嘛! 明明在知道这件事之前李隆基和李白相处的还不错啊,李隆基经常赞美李白文采斐然,也不会怪罪他的不合礼数,李白也偶尔会夸赞李隆基,说他是圣人君主,两人明明关系不错。 “我只知道,您要是再这样下去,明瑶以后有什么事儿都不告诉你了!” 明瑶隐隐透露出了两分威胁,但李隆基拿她毫无办法。 这天底下除了明瑶,谁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威胁一个权力达到鼎盛时期的帝王,甚至还成功了的呢。 李隆基有很多个孩子,但只有在明瑶面前,他不是皇帝而是长辈,正如他在明瑶小的时候诱拐她叫爹爹一样,在他心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但却由他亲手养的的孩子就是他的女儿,在她身上,他真切感受到了作为父亲的满足和激动。 而父亲总是会心甘情愿的被女儿威胁。 “你就向着他吧!” 看,又妥协了。 明瑶眨了眨眼,装作天真的样子看着李隆基,好像她什么也没听懂一样,一副可爱的模样,这是她撒娇的惯用手段了了,但李隆基可知道她的性格,不可能被她迷惑。 李隆基手指动了动,但最后还是“哼”一声,低下头找了一本折子,像模像样的看了起来,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确实在看折子,随着明瑶慢慢的靠近,还换了一本。 “这两个字……” 明瑶一把将折子抢了下来,把它合上以后在李隆基眼前晃悠。 李隆基抬眼一看,竟是倒过来的奏折二字。 “这是什么字啊,我们博学多才的陛下啊,您这认识吗?” 明瑶眼里满是戏谑,脸上也挂着恶作剧成功后的笑容,让李隆基原本的恼羞成怒全给散了个尽,心里只剩下柔软。 “原本看你武举做的不错,还想着你长大了,现在一看啊,还是幼稚鬼。” 明瑶心里突然有些发酸。 她抢走他手里的奏折的时候,表情是那么惊喜,她调笑他,跟他开玩笑的时候,他眼里的满足像是溢了出来。 明瑶把手中的奏折放回桌子上,也不言语,也没用其他动作,只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看。 她自从上次杨玉环的事情以后,就觉得他上了年纪,突然变得昏庸无道,认为他变了,开始失望了,来皇宫的次数也大大减少了。 确实仔细想想,如果他真的变得昏庸,又怎么会在乎杨玉环在不在她身边,又怎么默认了她的一切安排呢。 李隆基是帝王,在武则天手底下抢来了皇位,先不说寿王何时孝顺到给父皇奔波寻找美女,就说杨玉环和她一见如故,第一次见面就能住在明家? 这谁能信。 而且高力士来给她报信都时候李隆基不知道,那之后呢? 李隆基一有疑惑,难道高力士还敢隐瞒不成? 明瑶长久不说话,李隆基抬眸看向她,却见她全神贯注都愣神,便伸手在明瑶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明瑶也不言语,自顾自的坐在李隆基腿边,拽住他的袖子,缓缓靠在他的膝上。 不知不觉,他已经两鬓斑白了啊。 明瑶都20了,李隆基都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啊。 李隆基是皇帝,年纪大了就有几分要贪图享乐的意味,但他最终也并没有做什么,现在依然是大唐的圣人君主,是把她当做女儿的陛下,她却因此而埋怨他,疏远他,这是她的不对。 “一想到马上要离开长安,就有些想您了。” 明瑶话音一落,正在用手抚摸明瑶发尾的李隆基顿了顿,眼里也有水雾翻转,温和的笑道: “那你还偏要去。” 还不等明瑶说什么,李隆基就继续抚摸明瑶的头发,笑眯眯的接着说话了。 “不过你也长大了,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不能阻拦你,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根据李白昨天晚上做的事来看,他功夫不错,而且还有明泽在,你的安全应该是能保证了,我也就不追究李太白的错了。” “不过你得保证,如果到时候李白向你求婚什么的,必须先给我传信,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同意,还有,让他入赘明家,孩子也得姓明,不然换人,不过如果两个孩子,倒是可以考虑让其中一个姓李……” “对了,听说你要带那个武状元,我记得叫郭子仪来着,他武功也不错,但为了保险起见,把前五十都放到你的护卫队里吧,这样我比较放心,一会儿我就下旨……” 李隆基很少跟明瑶这么唠叨,明瑶会是明家家主,她要有自己的思考,所以更多的是给她空间让她自由发挥,这也是明瑶胆子大敢各种抗旨的原因,毕竟是从小到大这么过来的,早就熟练了。 现在,估计是真的担心明瑶的安全吧。 “爹爹~” 李隆基一下子失了神,他有些不敢置信刚才听到了什么,他只在明瑶幼时逗着她叫了“皇帝爹爹”,那还是连哄带骗才让她叫的,如今他听到了什么! 他原本要说的话自然是忘了个一干二净,满脑子里都回荡着明瑶的那句“爹爹”,明瑶把侧脸放在他膝上 闷声开口: “明瑶会想您,您可别忘了明瑶。” …… “在明瑶心里,您就和明瑶的爹爹一样,所以,请您来给明瑶取个字吧。” 以父亲的身份。 第23章 李白(完+后补小番外) “瑶光?” “嗯哼~” 明瑶得意洋洋的眯上眼睛,看着略显惊讶的明芝,明明很高兴自己取了字,还想要别人夸夸她,但说话的时候却又像是自己不在乎这件事一样。 “虽然很好听,但也不过是个字罢了,低调低调……” 瑶为美玉,比喻美好,珍贵,光明洁白,明瑶的瑶也取自这个意思,光有使人感到明亮之意,瑶光又能形容玉的颜色,所以明瑶的字和她的名一脉相承,都是光明美好的意思。 瑶光又是摇光,北斗七星之一,北斗七星是天地秩序的制定者,是天地万物化生的中心,也是根据他来决定季节的,传说中它隶属于紫微星掌管,而紫微星表示皇帝,所以北斗七星也能指重臣,而摇光为第七星,象征祥瑞。 《淮南子》中也有记载:“瑶光者,资粮万物者也。” ,这个字既表示对明瑶品行上的期望,又有仕途上的期盼,显然很不错,明瑶很满意,明芝也觉得很好听,但明瑶这副样子让明芝很难好好的祝福她。 “哦。” ?明瑶有些不可置信。 “就,就‘哦’?” 急了? 明芝淡淡的瞥了一眼明瑶,心里好笑的紧,但神色上却十分淡定: “嗯。” 自家孩子什么性格明芝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怎样逗她最好玩儿。 口是心非的臭小孩儿,就是有点儿过于可爱了。 这不嘛,看明芝没什么反应,明瑶又开始抱着她的胳膊眨眼睛了。 明瑶的祖父告诉她,只有面对亲近的人才可以用撒娇来达到目的,如果想撒娇,就直接抱着他的胳膊眨眨眼,谁都难以拒绝你。 所以明瑶无差别的对李隆基、明芝、明泽以及李白实验过,效果还不错。 “好了好了,刚才在逗你呢,你的字非常好听,恭喜你,我亲爱的族长。” 反正明芝绝大多数时候难以抵抗明瑶的撒娇,或者说是不想抵抗。 只要不危及明瑶生命,几乎是明瑶想做什么明芝都会无条件的帮她,就是有的时候会先不按她的心意来,然后哄她撒撒娇,最后再让她如愿罢了。 不过很快,她就不能跟着明瑶了。 明瑶要去边疆啦,那儿才应该是她的舞台,但她可能要去很久,家里总是要留人的,明泽武功高,一直是明瑶首席侍卫,是要去保护明瑶的,虽然说李白也会保护她,但明芝放心不下。 李白处处纵容明瑶,性格也较为跳脱,哪里有明泽靠谱,他一定要跟着,所以家里就只能是明芝留下了。 明家需要一个有能力,有资历还能忠心耿耿,不会有其他小心思的人帮明瑶守好明家。 反而是明瑶身边不需要别人照顾了。 她和明泽一文一武,一个帮家主处理家族,一个保护家主安全,必要时候还能直接入赘明家,主打一个窝边草永远有草,只不过明瑶这边大概是用不上明泽这个作用。 而且这打小在一块长大,明瑶把明泽当姐妹,明泽也很难把京城一霸当女孩子,跟本没一点儿相互喜欢的可能性,幸好有李白。 这不嘛,明泽看着前面骑着马,和明瑶并肩而行的李白,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有了李白,不仅不用担心明瑶婚事,还基本不用担心明瑶安危,不知道给明泽省了多少事儿呢。 太白,我一生挚友。 ………… 明瑶这次再去边郡,李隆基可谓是给足了重视,不仅给那杂号将军升了级别,依然给她边塞诸郡军政大权,还特地允许她征兵不必上报,就是那种要造反就能直接带着军队往长安走,皇帝圣旨都不好使的那种。 在明瑶大力缩减,并且一再强调自己还有能征善战的明光卫的情况下,李隆基才勉勉强强允许她拥有一支一千人的小护卫队,允许配甲和弓弩的那种,还怕她选的人实力不够,不仅把今年武举选出来的给她一半,还把往年的也给她挑了不少。 要不是明瑶百般拒绝,李隆基还想在中原给她征召一些弓马娴熟的一同走呢,那一副女行千里父担忧的架势,可算让人知道了什么叫亲儿不如养儿亲。 众大臣毫不怀疑,要是明瑶和李隆基真有血缘关系,那太子……阿不,太女人选早就出来了。 现在嘛,即便不是亲父女,李隆基和明瑶之间父女之情也是极为浓厚,所以给明瑶当护卫也没人觉得丢人或者没官职什么的,毕竟李隆基不会害明瑶,明瑶此次出发肯定是有目的的,跟着她既安全又能立功,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一路上众人间氛围还不错,毕竟大家年龄差的不算太大,能力相仿,再加上大量的明家人在中间牵桥搭线,而明瑶的性格豪迈,和其他人也能说上话,没几天众人就相处融洽。 在原地修整做饭的时候,也开始你挑战我,我跟你切磋的了,说是一千人,但热闹起来却是跟上万人一样,路虽然远,但一点儿也不枯燥。 而日后驻边的日子,想来也无聊不了喽。 ………… 明瑶者,字瑶光,又写作摇光,唐之冠军侯,曾任兵部侍郎,鹰扬将军,太子少傅,太子太傅,兵部尚书…… 军事上:戎马半生,灭43国,为大唐扩增621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人口增长三百万户,于贝加尔湖畔臣妾诸藩,以唐朝臣子之身为他国首领加冕,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生未有败绩。 政治上:改革武举,曾担任武举主考官,选拔出如郭子仪等有才之士,推荐安西龟兹人哥舒翰,高句丽人高仙芝等人,知人善用,唯才是举…… 文化上:自行编撰《明氏兵法实录》,全文172万字,记录了战场前中后的想法,极为详细的记述了一场战争如何发生,战前应该考虑什么,战争中如何指挥,战后如何处理战果。 …… 相关作品:李白《念卿七十三首》 李白《从军征》 李白《随军行》 李白《春日思》 李白…… 杜甫…… 李白…… 【小番外】 “欢迎收看由###独家冠名播出的《走进历史》,我是主持人小张。 穿过岁月的长河,翻开历史的书卷,我们有幸发掘那些埋藏在文字里的悲欢离合,与文字共情,去品味那些鲜活的灵魂,和跃然纸上的?生命。 今天,我们要走进的是——唐 提到大唐,我们想到的是万邦来朝,是天可汗,是贞观之治,是开元盛世…… 大唐,一个璀璨的盛世,一个开放的时期,她有第一任女皇武则天,也有千古第一女官?——明瑶。 出生名门,师从皇帝,少年曾立凌云志……” 上面主持人热血澎湃,下面观众也聊的热烈。 “太无聊了,都有多少节目介绍鹰扬将军了,老调常谈,毫无新意,要不是为了那两个钱,我才不来当观众。” 小刘是某高校大学生,来这儿主要是来当托的,此前他已经在无数个历史类节目里当托了,薪酬还可以,也不累,只要求节目期间不看手机,等摄像机要拍他们观众席都时候装一下认真听就行,拿钱很轻松。 就是这些节目或早或晚都会提到明瑶,然后从她曾祖说起,一直说到她孙子,这其中她和李白并肩作战,她和李隆基情同父女,这些东西听太多了,都造成审美疲劳了,好在他们经过这么多节目认识了好几个朋友,他经常坐一块儿,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谁说不是呢,也不能讲点儿新奇的。” “新奇的都在野史上呢,讲了人家说你哗众取宠。” “说的也是。” 话是这样说,但小刘心里却悄悄的记住了这点,野史,他还没看过呢…… 听了那么多历史讲谈和各种历史节目,小刘历史已经有了基本的认识,所以看起野史更是津津有味。 哪个事件一定是假的,哪个跟真事儿一样,激起了他的吐槽欲,但他寝室的哥们对这些不感兴趣,跟他们聊也没意思,于是,他瞄准了网络,把有趣的野史传播出去,看别人跟自己一起吐槽,这不就有意思多了? 于是乎 『震惊,千古一帝竟然做了这种事』 据说,李隆基在心爱的武惠妃去世后郁郁寡欢,有人进言寿王妃杨玉环天姿国色,李隆基听了那叫一个高兴,让人背着明瑶悄悄把寿王妃带过来让她看看,但这情同父女的二人显然眼光相似,在李隆基看到杨玉环之前,明瑶已经见到了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二人一见钟情,明瑶先人一步领了杨玉环回家…… 杨玉环:如果除去真的,那就全是假的,如果除去假的,那有全是真的…… 『绝望,一代名将竟然恐怖如斯』 相传,鹰扬将军明瑶可看透人心,敌军将领的各种阴谋诡计在她面前无处遁形,逢战必胜,每次胜利后,都要将对方战术中错误指出,引得敌军将领羞愧难当,心悦诚服…… 被演的羌族王子:…… 好像有道理,但又好像有点儿怪。 『难以置信,诗仙居然会是这种人』 有人声称亲眼所见,诗仙李太白为示爱明瑶不惜触犯大唐律令,在宫墙之上写情诗,高调示爱羡煞旁人。 李隆基:如果那诗不是用来骂我多管闲事的,我都要信了…… 不愧是野史,恐怖如斯! 李白(论坛番外) 〈后世某论坛〉 【家人们家人们,谁懂啊,今天上历史课,老师讲唐史,楼楼我啊,被喂狗粮了啊。】 “这算什么,我学的古代文学史,现在,我的心跟石头一样硬。” “?” “我解释一下吧,我们不学古代文学史嘛,从唐朝以后,明瑶和李白这对日月组合经常出现,表白要引用,求婚要引用,把君臣关系比做夫妻跟君王套近乎的时候也要用这对,史书里有,诗词里有,就连明清小说也要有,出现率太高了,已经对爱情免疫了。” “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爱情看多了就ptsd了是吧。” “主要是已经知道最美的爱情应该是怎么样的了,不想自己体验了。” “来了来了,我听说这里有人讨论明白夫妻就立刻赶来了,这个话题没有我不行的!!” “看出了楼上真的很爱,但说好的日月同辉组,怎么突然变土。” “可能是明白更好记?” “没错,就是很好记,不过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叫日月同辉。” “这个我知道,明瑶带的兵叫明光卫,而且李白写明瑶的时候也多次提到太阳,想家的时候又写月亮,所以就日月同辉了。” “问题来了,太阳也就是日是明瑶,李白的家就是明瑶所在的地方,也就是月就是明瑶,所以日月同辉组是一个人啊!” “水仙水仙水仙!!!一整个磕住了!!!” “真的是什么样的cp都能搞出来诶,唐史明明白白有写‘瑶与白夫妻感情甚笃,成婚四十二载从无口角之争。’,她们超爱的。” “还有还有,李白给明瑶的每封信后面都会加一个‘盼即赐复’,他每次都希望她立刻回信,他真的好想她。” “而且李白为了明瑶愿意跟她在边关常驻诶,自由的风也有了羁绊,从此以后常驻人间,只为伴一人身侧,他真的超爱。” “可是唐史亲自带我磕cp诶,它还说‘瑶与玉环一见如故,倾心相待,情比金坚,将军每每归来,玉环必亲自起舞为贺。’他在拉郎配!!!” “但寿王和杨玉环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感情格外好啊。” “我不管,恨未相逢未嫁时,世俗的不赞成,道德的极限拉扯,理智与情感的权衡,最后有情人只能分道扬镳,顶级be!” “6” “9” …… “话说有人看那个挺火的《月圆时见你》吗?听说是根据明瑶和李白的故事改编的,网上铺天盖地的宣传,没敢看,能看吗?” “如果能看的话那就是能看,如果不能看的话那就不能看。”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 “就是说,如果你不是闲到想把自己埋土里,我劝你别看。如果非要看,那最好拿几个核桃,尴尬不要抠脚脚,直接手抠核桃好了,还能吃。” “你要是能接受李隆基强取豪夺明瑶,那你看看也行。” “算了算了,受不了一点儿,多少大臣写自传的时候提到过啊,陛下与鹰扬将军情同父女,父女啊!!!” “都不如直接寿王妃控制寿王,强取豪夺明瑶呢。” “楼上你是失心疯了,明瑶强取豪夺杨玉环都比这靠谱。” “谢邀,为什么我觉得是李隆基有强取豪夺杨玉环的意思呢,不然寿王妃住在明府,寿王来回奔波给他爹找小老婆?” “楼上胡言乱语,叉出去!” “不得不说,其实她说的多少有点儿道理。” “不能够吧,李隆基在位时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比瓦剌留学生强了不止一点儿。” “大明土木堡战神确实有点儿能耐啊。” “土木堡十万白给,大明朝堂瞬间没一半儿,何等雄姿啊,如果他不是大明皇帝,我都要赞叹他才华横溢了。” “咳咳咳,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歪楼啦,我来找狗粮,不要喂我狗屎啊!” “文明文明!!不过确实歪楼啦,咱接着讨论我家明白夫妇吧。” “我我我,我先来,大佬们,我想知道后期李白成天跟杜甫挖草药炼丹,家都不回,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听他们鬼扯,明芝给明瑶写的传记里说了,明瑶想吃野菜。” “所以李白挖野菜去了?!!王宝钏啊王宝钏,你看看人家!” “有的人恋爱脑,挖野菜饿的瘦骨嶙峋,有的人让别人恋爱脑给她挖野菜,事业脑+10分。” “不是说王宝钏也是事业脑,梦见薛平贵有真龙之相,赌他前程的嘛?” “谁知道,反正是她挖的野菜。” “说起恋爱脑,应该是杜甫比较像吧,李白在那儿给媳妇挖野菜他也跟着。” “不止如此,还总给李白写诗。” “但我们诗仙只想给媳妇儿写诗。” “还可以给孟浩然,独爱孟夫子,风流天下知。他真的爱。” “然后就被赶出家门了,还独爱,真的该。” “哈哈哈哈,野史记载,李白特地去孟浩然那儿拿回了诗,明瑶才让他回家。” “楼上,这不像是野史,因为皇帝起居录上写那几天李隆基心情特别好,上朝都和颜悦色的,还破天荒的召李白入宫,据说那是李隆基知道明瑶和李白两情相悦以后第一次召见啊。” “楼上还研究了起居录,真历史大佬。” “谈不上谈不上,主要是对明瑶很感兴趣,一直在研究这方面,李隆基在明瑶的成长过程中至关重要,所以了解了一点。” …… “话说提到写诗,就没人为岑夫子,丹丘生发声吗?不过是喝了点酒,被cue了一下,然后就出了大名了,都知道他俩不好好喝酒被人家劝酒了吧。” “汪伦都羡慕死了吧。” “应该不至于,他好歹也有,李白两个儿子,一首诗没有。” “毕竟李白是aka堂堂大唐醋仙,怎么能给吸引媳妇视线的人写诗呢?” “诗仙剑仙酒仙醋仙,他是真的仙了。” “正好酒能变成醋是吧,你们还怪会取的。” “不过即便如此,两个孩子也很出色啊。” “先不说两人一文一武的成就,就说李隆基后期那些操作这俩孩子挡了多少呢,绝对是大唐的恩人啊。” “估计明瑶自己也很难想象,她就因为在边疆没时间看孩子,所以把孩子寄回来给李隆基养,居然对大唐贡献那么大。” “不过李隆基养孩子是真的有一手,瞧瞧这一个个的成就,这不比汉武帝差啊。” “是呀,他养的孩子还长寿。” “别继续说了,不要刀我,我们要快乐的吃狗粮,求求了亲们。” “是啊是啊,我提一个字,霍。” “滚——” “世上还是坏人多,我不跟你们玩儿了。 ………… 第1章 三国(1) 永康元年冬,汉桓帝刘志驾崩,皇后窦妙临朝问政。桓帝无嗣而崩,窦妙之父窦武问河间国宗室中的谁比较贤明,最后选中了解渎亭侯刘宏。窦武遂入宫禀告窦妙,窦妙派侍御史、守光禄大夫刘儵、奉车都尉曹节等人前往河间国迎接刘宏登基。 刘宏是汉章帝刘炟的玄孙、河间孝王刘开的曾孙,因父亲、解渎亭侯刘苌早逝,故世袭解渎亭侯的爵位。 建宁元年正月,刘宏随迎驾队伍抵达雒阳城外夏门万寿亭,由窦武率文武百官迎接。次日,刘宏继位,改年号建宁,自此开始了他波澜壮阔但又荒唐至极的一生。 “刘妍——” 长兴公主刘妍,自幼顽劣不堪,不过四岁就跟着那曹嵩的儿子曹操四处招猫逗狗,不知道被骂了多少回了,那曹操是个脸皮厚的,他倒是没什么,但刘妍是个女孩子,怎么能这样劣迹斑斑。 天子刘宏为了压一压她的性子,特地早早给她取了字,叫静姝,结果她照样还是不服管教,取了字以后就找到他面前,说什么“有些人在经过推举以后能够入朝为官,您明明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品行和能力,却愿意给他们官职,而我是您的女儿,您知道我的学识和品格,那么为什么我不能做官呢?” 这一下子给刘宏也搞懵了,但很快刘宏就清醒过来,然后哈哈大笑,边笑还边夸刘妍“类其父”,并且不顾众人反对,同意了刘妍的说法,亲自推荐她成为孝廉,而且一步到位,让她入朝听政。 众大臣:早该习惯的。 这也不算太出格,至少不如刘宏对自己出格,比如说让美女不穿衣服等他宠幸什么的,什么玩意儿啊! 刘妍行事狂放而不拘小节,胆子大长得好,还很会玩儿,在刘宏那么多孩子里,刘妍是刘宏比较喜欢的那个,所以即便何皇后以及太后都不怎么喜欢攻击力极强的刘妍,刘妍也能在宫中活的潇洒。 但刘妍却是不喜欢刘宏的,因为她是有点儿鄙视他的。 首先他荒淫无度,他让人采来绿色的苔藓覆盖在西园台阶上,引渠水绕着各个门槛,到处环流,还种上了荷花,令宫女们都脱光了衣服,嬉戏追逐,看上谁了当场宠幸,甚至给这处花园赐名为“裸游馆”。 其次他毫无人君之相,有宦官为讨他欢心,将狗打扮一番,戴进贤冠、穿朝服、佩绶带,摇摇摆摆上了朝。等他认出那是一条狗时拍掌大笑,赞道:“好一个狗官。”朝中大臣都敢怒不敢言。 最重要的是他太贪财了,大肆卖官鬻爵还不算什么,毕竟以前也有这样的皇帝,而且很多,只不过人家不这么明目张胆,明码标价,而且只卖一些不太重要的虚职,不是什么官都往出卖罢了。 但最主要是他一直在征税,本来是因为凉州那边被异族入侵所以才要增税,这也老传统了,但钱来了他又舍不得了,把钱都收在了私库,一文不拿出来,甚至讨论起了凉州要不要放弃。 取一国之物力以悦己。 昏君! 他与那秦二世胡亥本质上难道不是一样吗?甚至刘宏更加让人愤恨。 他本人是有些聪明的,不然也不能扶持十常侍来对抗党人,防备士族,但他又过于贪图享乐,把自己的乐趣放在国家之上。 他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情不好,只是他更在乎自己短暂的欢乐。 汉亡就在眼前,她已经可以预料了。 陈胜吴广起义为何一呼百应,不就是因为秦二世暴虐,荒淫无度,百姓无法活下去吗? 高祖一个泗水亭长,为什么能入主关中,不就是秋毫无犯的那三条约定吗? 他随心所欲的加税,然后钱财都占为己有,就算国库空虚也不拿出来一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似乎就在耳边了。 武帝曾说的: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而他在这里讨论凉州总被侵犯,要不然别要了。 只听过扩土开疆的,没听过要把自家土地和百姓给人家的,这种事还需要吵来吵去。 “谁提议不要凉州,谁就是叛国。” 吵吵吵,天天吵,有什么可吵的。 她已经忍了很久了,也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不然哪能把话说这么好听啊,她直接就得骂妈! 不过这也已经够这些重视名声的人心慌了。 如士大夫哪个不要面子,不要名声,被公主在朝廷上这么指责那还得了!! “臣等不过是讨论这件事,殿下何必侮辱我等,臣愿以死自证清白!” 死? 在威胁她。 “那就快死!” 笑话,他要真敢死就不会跪下说这么多,应该早就撞柱子,血溅当场,那样她还佩服他有血性,但他没有啊,所以刘妍当即回复道: “你要是不证明,就把你派去凉州,让凉州百姓好好观察一下,你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他主张弃凉州,如果去了凉州岂不是没有活路,那边的‘刁民’岂会放过他。 他的想法如果实现会导致什么结果心知肚明,但那么多人都是这个看法,这么就偏偏揪出来他了。 那人涨红了脸,但咬了咬牙却终究没动弹。 “呵~” 刘妍一声嗤笑,足以让这人再也抬不起头来,这一幕估计也会被记录在史册上,成为刘妍的高光,而他就如此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后人耻笑,他知道他应该说点什么儿,或者是做点什么,比如以死证清白。 他哑口无言就相当于所有主张弃凉州的人都默认了刘妍的指控,但他依旧难以开口,用力张了张嘴,却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整个朝堂为之一滞。 刘妍却半点不怜悯他,就像他们也不曾怜悯凉州饱受战乱,又要被抛弃的百姓。 唉。 不知道是谁内心一声叹息,只听一道苍老又沉稳的声音想起: “殿下何必如此呢?国库空虚,凉州所需钱粮不是小数目,不是要放弃凉州,是国力疲弊……” 呦,坐不住了。 刘妍歪歪唇角,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刚刚出声的那位老人。 第2章 三国(2) 汝南袁氏袁隗,官拜司徒。 袁氏四世之中有五人官拜三公,极其显赫,门徒故吏遍布朝野,有人称他们是“天下第一世家”,当然,前提是不能算刘氏。 刘宏想要禁锢的党人其实也应该包括他们,但可惜了,他没挡住他们。 大家相互之间不是门生就是故吏,不是并称就是友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底下哪里不一样,怎么可能完全禁止? 所有书籍多数都掌握世家手中,只要你需要官员,党人还是会被启用,也就能杀鸡儆猴让他们稍微收敛,但你打击了一边就要想办法不让另一边一家独大,所以最好的应该是平衡,而不只是严厉的打击一边,这也是他聪明又不聪明的表现了。 他不敢完全禁锢,也禁锢不了顶级门阀,但又禁锢了一些不算党人的党人,让许多大才流落乡野,大汉养士四百年,但党锢足以让他们忘记恩德了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凉州是大汉的凉州,凉州百姓是大汉的子民,你要放弃凉州,就是叛了凉州,自然算叛国!” 凉州并州幽州,都是边地,常有异族进犯,多出武将,地广人稀世家也少,还不是什么大家族,在朝中没什么地位,总被其他地域都世家排挤,将军们在朝议的时候又说不上话,所以凉州一被进犯他们就讨论要不要凉州,讨论讨论凉州就被祸害一遍了,这事儿也就被糊弄过去了。 这波儿啊,他们君臣在那儿演凉州呢。 上行下效,皇帝昏庸,就连臣子也都跟着他糊弄,不干正事,皇帝贤明,才会有许多忠贞爱国都贤臣涌现,对于这半朝的奸侫小人,她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袁家四世三公,家风严谨,袁司徒心系百姓,忧心国库,想必……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吧!” “或者……捐钱,和大汉一起渡此劫难,毕竟袁家对大汉忠心耿耿,别无二心呢,对吧,袁司徒?” 图穷匕见 刘妍说的是袁家,而且别无二心四个被特意加重,袁隗平静的外表下是已经湿透了的衣裳。 “殿下说得对!” 子不类父,幸为女儿身。 ………… “哈哈哈哈哈——” “静姝,不愧是你啊!” 刘妍自认为自己昨天上朝的时候,不过是说了两句话罢了,结果当天晚上那个被刘妍杀鸡儆猴的出头鸟直接“自杀”,现在整个洛阳城都知道了,搞的好像是她咄咄逼人一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被舍弃了,跟我哪有什么关系。” 真离谱。 刘妍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儿。 他在上朝的时候都被那么羞辱了,刘妍跟指着鼻子骂他有什么区别,但他硬是熬了过来,怎么可能晚上回家自杀? 难不成回家吾日三省吾身,最后迷途知返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以死谢罪? 他要是有那个反省自己的气度,哪里会支持什么放弃凉州,是孔夫子知道了都得都得地底下钻出来然后再钻回去揍他的程度。 “曹吉利,闭嘴,不许笑了!” 曹操字孟德,又名吉利,小字阿瞒,出身官宦世家,自称是曹参之后,这事儿估计也就他自己这么认为的,但刘妍从来不拆穿小伙伴儿的话,一个名头的事儿,以后她出息了,曹操也直接水涨船高,到时候让曹参跟他姓! 曹操可不知道小伙伴对他这么好,他现在有点儿不开心。 “那你别叫我吉利。” 都说贱名好养活,曹操他爹好不容易才得这么一个儿子,生怕他没,所以取了个好听好记的名字,吉利,还取了个阿瞒的小名,后来曹操长大了才有了正经名字,不过这段黑历史已也永久的保存下来了,所以曹操不太喜欢别人叫他小名。 “怎么,吉利不好听吗,阿瞒?” 他非得叫她静姝这个晦气名字,那也别怪她揭短了。 曹操是曹腾的孙子,所以幼时刘妍见过曹操,但只有一面,后来刘妍偷溜出宫,恰巧遇见了曹操,刘妍少年老成,不拘小节,和曹操性格相合,而且两人都嫉恶如仇,爱憎分明,所以两个差了近十岁的人就这么成了朋友,值得一提的是,直到曹操十五岁,他还是被家人叫吉利呢,要不然刘妍也不能知道曹操这小名。 “好听,静姝。” 很好。 刘妍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没有了,果然,朋友都是性格相似的,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 “行了,说正事儿,袁本初怎么样,啥反应?” 刘妍觉得袁家已经有了不臣之心,要不然也得打点儿什么鬼主意,但曹操觉得他们顶多就是想扩大家族影响力,什么自立啊,篡权啊,扶持幼主当权臣啊,都是不可能的。 意见不统一了,那就得想办法看谁的正确,所以就由曹操去试探一下好朋友袁本初了。 曹操自少年起就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不研究学业,所以很多人都不认为他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二十岁时才举孝廉为郎,现在是洛阳令。 他和袁本初却意气相投,早年间还一起去偷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结果被发现了一着急把人家新娘子也偷走了,当时被好一顿打呢。 也幸亏全城都知道这俩人虽然顽劣,但没什么坏心思,不然人家好好一个婚事就这么被毁了。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不是说你去试探袁本初吗?” 曹操有些无奈。 “我跟他说话的时候提起了今天朝堂上流传出来的话,还提到了袁家要捐钱的事儿,但他没什么反应,应该是不知道的,而且你也知道他的身份,我就没多问。” 袁绍字本初,虽然说是袁家人,但母亲是个婢女,后来被过继给了早亡的叔父,勉勉强强算是个嫡子,但名义上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实际上的父亲还在,而且原本的嫡亲弟弟袁术在外面又毫不避讳的说他婢生子,就显得比较尴尬。 想到这些, 刘妍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又有些讽刺: “也是,他们这些大家族啊,龌龊真多。” 曹操赞同的点了点头,像他们曹家,就非常简单嘛,他爹目前就一个儿子,他跟姻亲夏侯家也非常亲近,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你们刘家才是最大的家族吧。” “我家有皇位啊,他们又没有!” 对于这件事,刘妍理直气壮,而且毫不避讳。 皇位是很重要的,为了它起龌龊什么的,那不是很正常的嘛? 曹操眨了眨自己的小眼睛,心里犯起了嘀咕。 第3章 三国(3) 要他说,现在她们刘家其实也还挺平静的,两个皇子都没什么名声,也不像有野心的样子,不像是刘妍,从小就挺出名的,谁不知道刘妍虽为女儿身,亦有男儿志啊,现在计划着要抢皇位的也就是刘妍了,偏生他还被刘妍忽悠着上了这条贼船,在本该为自己前程打拼的年纪,为别人的未来拎着脑子走。 真倒霉。 他就想效仿冠军侯,以后当个征西将军而已,从龙之功这种高难度的事儿怎么就归他了。 也怪他自己不小心,本来是跟刘妍喝酒喝多了,然后开始说胡话,吹牛说自己要比肩卫霍,刘妍那儿直接要当皇帝,然后开始画大饼,什么臣妾诸藩,万邦来朝,粮仓丰满,安居乐业的,曹操也是醉的厉害,一时热血上涌直接就表示要跟刘妍干了。 然后刘妍一阵感动,两人稀里糊涂的拜了皇天后土,相约为兄妹,第二天在院子里醒来看到鸡血的时候,曹操肠子都悔青了。 但没办法啊,誓都发了,还能吞回来不成? 而且刘妍比刘宏好上不止一点,而其他皇子也确实不算太行,汉室宗亲也就那么几个出名的,所以刘妍也没什么,也就要打败那么十了个人就能上位了,问题不大。 刘妍本人心机阴沉,而且有点儿高祖的流氓气质,看起来胆大其实每一步都稳稳当当的,没把握之前不会轻易做决定,他也不用担心小命难保,就猥琐发育呗,先努力着呗,不成功算倒霉成功了就发了。 而且曹操本质上是有点儿叛道离经的,想到扶持第一个女皇帝,就还挺激动的。 “要不你去套套袁术的话,他其实有点儿单纯。” 不就是好骗吗?刘妍懂他。 袁术,袁公路,天天骂袁绍是婢生子的那位,他是嫡子,哥哥已经被确定是下一任家主了,不一定啥时候就上位呢,有个哥哥护着难免单纯,不然也不能天天喊袁绍婢生子,结果袁绍没什么损失,他自己倒是被挺多人看不起的。 不过他人虽然不聪明,但对朋友还挺义气的,给钱很大方,刘妍早期缺钱都是他“借”的,不然刘妍也不能委屈自己跟他玩儿一块儿去啊。 曹操也是打心底里觉得奇怪,袁术不太聪明,还是袁家嫡系,地位很高,这种事儿不是问他更好吗? 想到袁术,刘妍一脸沉痛,闷声开口道: “你别提了,你都不知道那袁术多离谱,他居然跟我说他不能接受我的好意,可能要拒绝我的爱慕了,你说我能不躲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发出一阵狂笑,只留下被打断了抱怨的刘妍脸色阴沉的看着曹操,刘妍觉得现在她的怨气比鬼都重。 “这么好笑?” 面对刘妍的冷脸,曹操是一点儿也不怕的,眯眯着小眼睛,一脸高兴的说道: “当然,少见你这么无语,哈哈哈哈哈——” 刘妍多厉害,把他直接骗上贼船,安安心心给她办事,这些年指使他指使的时候可欢快了,没想到还能有人让她这么狼狈。 “唉,没办法,他就这么个脑子,能怎么办,要不是刚开始缺钱,需要一个傻子借钱,我也不能主动和他结交,不过这样也好,因为拒绝了我,所以他为了弥补我,不仅不用我还钱,还又给了我一笔。” 虽然一开始刘妍也打算他想不起来就不还钱了,但他现在直接说不用还,甚至又给了点儿,她不过是受了点儿污蔑而已,这笔买卖非常划算。 毕竟她已经受了袁术的污蔑,内心已经受完折磨了,既不能还回去,又不能解释的清,还能怎么办。 她也是第一次吃这么个闷亏,真是傻人有傻福。 “我也算是倒霉,他真给我上了一课,以后可不能小看这种‘傻子’了。” 袁术人不太聪明,虽然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在刘妍眼里就已经算是傻子了,不然也不能袁本初名声渐渐好转,他袁公路在众多士族眼里还是招猫逗狗,不干正事儿的冤大头形象啊。 他也是有钱,什么人都愿意养,有名的没名的,有本事的没本事的,不过现在袁家被她算计了一把,这次得大出血了,也不知道影不影响袁公路撒钱。 袁家几代积累,再加上联姻以及各种官员或者商户赠送的,也不知道有多有钱呢,但根据刘妍的猜测,加上国库里的钱应该是够凉州这次用的了。 “但不管怎么样,袁家这次算是有了大用了。” 听刘妍这话,曹操连忙赞同的点头,解决凉州钱粮问题,可不滴大用处吗? 随后曹操连忙开口道: “好了,静姝你还有没有事儿了,我约好了跟本初喝酒,没事儿我走了。” 听曹操这话,刘妍没好气儿的瞅了一眼曹操。 “又是骗袁本初花钱?” 曹操他父亲有钱,还大手笔给自己买了个三公来当,就是人有点儿小抠,不愿意给儿子多少钱,导致曹操在他爹买官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家没什么钱,而袁本初是袁家人,又过继给了他早去的叔父,他算是他叔父唯一的儿子,接手了不少财产呢,所以曹操经常坑袁绍的钱,也不知道为什么,袁绍就是愿意给曹操花钱。 嫉妒,为什么袁绍不觉得曹操对他另有企图,有龙阳之好的人还少吗?!! 曹操哪儿管刘妍的阴阳怪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 “说话真难听,什么是骗啊,我和本初是朋友,为朋友花点钱天经地义。” 也没见你给袁本初花过钱呢…… 刘妍下一秒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给了曹操一个看透了的眼神: “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行了行了,快去吧,记得给我也带两坛好酒。” “收到。” 反正不花我的钱,慷他人之慨,没压力。 看看,朋友间就是这样朴实无华。 可怜的袁本初,交了一个朋友就要被两个人坑,可能这就是汉代版打秋风? 第4章 三国(4) 三日后,颖川。 “不对劲,真不对劲。” 戏志才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面前皱着眉毛的少年郎,慵懒的声音响起: “哦?什么不对劲。” “长兴公主为什么会突然对袁家发难?” 颍川 ,郡名,秦王嬴政17年置,以颍水得名,治所在阳翟颍川郡。 颖川颍川郡属于豫州八郡之一,地处中原腹地,交通中枢,人口众多,资源丰富,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在历史上一直是大郡,自设立以后长期是京师之外人口最多,最为繁华的地方,是众多姓氏的发祥地,有深厚的文化底蕴,黄帝生于此,夏禹建都于颍川,因此颍川也是世家众多,文风鼎盛,人才辈出。 即便是许多世家因为刘宏的党锢无法做官,也都在关注着朝堂局势,各个世家也都有自己的渠道把消息传回家族,一些世家子就会聚集在一起讨论朝政,或者在书院与老师一同讨论。 如今聚在一起的,便是戏志才,荀文若,以及虽然年幼但也已经显现才华的郭嘉了。 郭嘉叹了一口气,细细思索: “长兴公主入朝不是一天两天,陛下或者朝臣也不是第一天有过让人震惊的举动了,长兴公主为什么偏偏因为凉州而发怒?” “她很在乎凉州,但她从未去过凉州,母族也是中原世家,不应该对那里有什么特别的情感,如果只是在乎凉州百姓,那连年加税,我等士族都吃不消,为什么不为此发怒。” “是她知道自己管不了,所以只挑自己能管的,但为什么她会懂这些,或者说她为什么琢磨这些,那些皇子可都没有这样的脑子,她……” 郭嘉越说越兴奋,荀彧连忙拉住他的袖子: “嘉弟慎言!” 荀彧是荀子后人,被评为王佐之才,忠君爱国是他从小受的教育,天地君亲师,无论怎么样,皇子是君,如何能说他们没脑子,而且祸从口出,郭嘉年幼,荀彧总是会多为他思考两分。 “此地只有我三人在此,又无旁人,畅所欲言也未尝不可。” 在一旁的戏志才早已跃跃欲试,他和郭嘉意气相投,性格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虽说平日里他欺负郭嘉最多,但也是他俩关系最好。 “长兴公主绝对不甘心只做一个公主或者一个无关紧要的臣子。” 这是显而易见的,从她闹出来各种去花楼,喝花酒,打群架,对着美男吹口哨就能看出来,她在引人注意,她在把她作为公主该有的类似于贤良淑德、优雅高贵的名声给搞烂。 她六岁就开始有了行事不端,十岁开始更是有了不像女子的名声,不过两三年,大汉十三州传遍了这个消息,事关公主的名声,如果没有人推波助澜,怎么可能传遍,她年幼没有仇敌,除了她自己谁会去坏公主的名声,即便是有些传言应该也是在洛阳小范围流通才是。 后来她又开始放出也要做官的事情,开始入朝听政,这回只需要十几天,全天下都知道长兴公主“女儿身,男儿志”,又在朝上公然对凉州一事发表观念,现在颖川学子全部再夸她“有高祖之风,憾为女儿”。 这其中看得出很多事情,首先,传出来的评价很统一,所以是她自己传出来的,看得出她势力变大了,从两三年才能把消息传遍十三州到了如今只需要十几天,她的发展很快,但她为什么要发展这些势力,为什么一定要散播这些消息。 其二,她一步步的、循序渐进的改变了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印象,从不像个女子的样子变成男儿志,现在又变成了高祖之风,她为什么要让人改变对她的印象。 她始终想让人淡化或者忽视女儿身份,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大汉公主,她本可以挑一个家世好人品好学识高的男子嫁了,甚至仗着皇帝喜欢,完全可以让丈夫永不纳妾,但她一开始就毁了这个可能性。 她不甘于此。 野心很大嘛…… 郭嘉和戏志才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有什么女子做不得,但又那么吸引人,尤其是吸引刘家人小心筹划这么多年的呢? 图谋不小啊…… 两人似乎猜出了什么,对此也很感兴趣,但出于对荀彧的尊重,即便他们并不在意,也并没有在荀文若面前说什么,但饶是如此,作为荀家最为看重,并且当做下一任族长培养出来的荀彧,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推理知道些什么,可他除了无奈的叹一口气,还能做什么呢? 几人都没有其他言语,一时间气氛有些寂静的可怕。 良久。 “我准备去洛阳看看。” 戏志才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了平静的水面,历史也从这一刻翻起了滔天巨浪,而此时会变成历史的人却是丝毫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这个决定也只是一场赌博。 一个女子,在没有他人帮助的情况下做到如今这个地步,难道不是才华横溢吗? 戏志才本就是豪强出身,举孝廉这种世家分好了名额的东西肯定没他的份儿,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无论成功与否,都比无所事事要强。 还没等荀彧做出反应,郭嘉眼前一亮,随后迅速的拿过戏志才前面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嘉敬志才兄一杯,就当是提前志才兄道别。” 郭嘉刚拿起酒杯,就被戏志才抢了过去,还顺便敲了一下他的头: “敬我酒该是我喝才是,你就喝你的蜜水去吧,小孩儿都没加冠,连字都没有呢,还学人家要喝酒了。” 被打了不说,还要被数落一顿,郭嘉幽怨的看着戏志才。 总拿年纪说事儿,平时也靠着年纪大,阅历丰富就变着法的欺负他,不就是大了他十岁,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死的也比他早十年。 还有字,哼,他也很快就会有了。 郭嘉有些愤愤不平,此时他还不知道,他确实很快就会迫于无奈,过早的为自己取了字,而戏志才也早他走了不止十载,那时的郭嘉也会不时想到这一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有几分乌鸦嘴的意思了。 “一路顺风。” 戏志才做出了决定,作为好友,荀彧只能祝愿自己的好友得偿所愿了。 “承文若吉言。” 第5章 三国(5) 凉州屡次遭祸,朝堂要么扭扭捏捏出兵,要么干脆不管,全靠太守郡守死守,这一次这么轻易的给了钱粮,还派兵来援,让人直呼不可能。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长兴公主一力主张,并且让袁家捐了钱粮,听到这个消息凉州军民才松了口气。 果然是这样,就说不可能是皇帝改了性子,原来是公主啊,他们毫不意外呢。 长兴公主…… 不知道有多少人记住了这个名号。 他们多少次孤立无援,被那些处在中央的朝臣当做累赘,即便是艰难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被人抛弃。 现在,有人帮他们了,还是个公主,如果,如果真有一天,有个皇帝也把他们凉州放在心上该有多好啊…… 这个时候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开始传出几句意犹未尽的言语,比如说:要是长兴公主是皇帝…… 当然,这“只是”那么几个人酒后说了那么两句,然后就被同行的人捂住了嘴巴,但这些话却又被不少人记在了心上,明明是大逆不道,但偏偏让人无法不联想。 要是真的呢?是不是他们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这就是刘妍所需要达到的效果,也是曹操和刘妍能想出来的办法里最像样的了。 再多也没了,两人都挺奸诈,但毕竟也就两个人,这些年如履薄冰的做到今天这个份儿上已经是够优秀了,现在两人已经陷入瓶颈期了,对下一步没有具体计划,现在就是想到什么做点什么,前两天调查袁家,没啥结果就又去让人调查颖川世家了。 没办法,俩人实在有点儿扛不住了,还是得多找几个人来。 自古以来,颖川多出才子,如今更是如此了。 党锢之祸牵连颍川太广,很多名士无法出仕,就只能在家办学。当日第一次党锢,李元礼在家办学,常年都有千人追随,现在如李元礼这样的人,颍川至少不下五六人,其他的大小私学更是数不胜数,还有颖川书院这种各家族联合举办的书院,可想而知那里文风如何鼎盛了。 本就出色的世家子再被各家族优秀的老师一教导,那就更是优秀了。 再加上颍川乃先秦故韩地所在,多有申子、韩非子的遗风。那申子申不害是法家创始人,韩非子更是法家集大成者,而这二人都是韩国人,所以颖川也是儒法并举, 有郭躬、钟皓这些以法学大家着称,所以多半是入门先学法,然后再通经,其他老师也都多是讲究思辨,教出来的学子绝非空谈之辈,一旦出仕,至少能做到安抚一方。 除了已经去世的天下楷模李元礼,现在颖川最着名家族就是荀、陈、郭、钟。 荀氏自颍川四长的荀淑开始闻名天下,荀淑八子号称八龙,八龙再往下就更是数不胜数了,什么荀湛荀彧的,小辈儿大都很不错。 颍川郡如今头号人物陈寔陈太丘就是陈家人,梁上君子的故事讲的就是他,长子陈纪与四子陈谌尤其出色,党锢之祸前,父子三人经常同时被征召,还有三君的美名。 钟氏的钟皓也是颍川四长之一,而郭氏的郭躬,名声不如其他几家,但也不容小觑。 其中荀家陈家还稍稍在另外两家之上,也更能屈能伸一点,当年十常侍之一的张让父亲死了,整个郡的人都去吊丧,但名士只有太丘公陈寔去了,张让也是感激涕零到现在,第二次党锢刚开启的时候,连天下楷模李元礼都被拷打致死,而颍川郡中但凡和陈氏有关联的名族,虽然不许做官,却无一人下狱。 荀氏要落了下乘,他们是跟宦官唐衡结亲,虽然唐衡去的早,但他也留下了人脉,荀家好歹是得以安稳保存,但方法却不如陈家体面,也更被别人人诟病。 不了解是不了解,一了解是吓一跳啊,刘妍和曹操面面相觑,最后都是摇了摇头。 怪不得人家那边儿才子多呢,家里各个是人精,这脑子和他俩这种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说不定他俩这累死累活、小心翼翼的想办法,人家颖川士族早就看出来这是要干什么了呢。 趋利避害,延续家族这种事,他们看起来比刘家擅长多了,当然,更比曹家厉害。 刘妍和曹操对视一眼,曹操明显的看出来了刘妍眼里的得意,她想的是什么曹操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出来! 曹操愤怒的一拍桌子: “得意什么,没个人给咱俩谋划,咱俩估计也就到头了,你要不想办法,咱俩迟早得埋土里!” “你还不快点儿想办法,难不成还想我给你找人不成!!” 曹操一顿怒吼,刘妍却是只能捂着耳朵把脑袋往后缩,等曹操说完了才蔫哒哒的趴在桌子上。 整个京城都知道曹孟德和刘静姝交情好,而且这是打小的关系,两人聚一聚也很正常,所以两个人讨论一些事情也很方便。 当然了,他俩也注重男女之防的,起码这个门不关,而且一向注意时间,都是白天坦坦荡荡的奉上拜帖,总之是没什么人说刘妍心悦曹操。 可能是曹操没那么好看,所以觉得刘妍看不上他吧。 想想也是,那袁术一张脸长的却是不错,不愧是袁家人。 刘妍表情变来变去,看的曹操气不打一出来。 “怎么说都不听劝呢,要是出事儿了,我倒是可以推脱只是朋友,交友不慎,最多这辈子不当官儿,你呢?” 曹操越说越兴奋,越想越担心。 虽然是损友,但认识那么多年了,而且配合默契,肯定是有感情的,不然曹操也不能为了刘妍就去试探袁本初啊。 再说了,曹操这么多年提心吊胆的帮刘妍谋划,要是出事儿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唉,看看情况吧,不然咱俩就去颖川看看呢?咱俩用点儿小手段,看看把谁拉过来。” 这俩人能用的手段…… 曹操看了一眼刘妍,一副我懂的样子,而刘妍笑而不语。 没错,来点儿非常的手段嘛! “殿下,有人自称为颖川书院的学子,想要见您一面。” 远处传来守门侍卫的呼喊,两人对视一眼,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第6章 三国(6) 现在这个年代,在任用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不是只看他的才学,正常来说一个人的样貌和气质往往也是他能否做官的原因,如果长相不好,即便是才学和家世也再好,也基本上是没啥可能性的。 当然,如果气质和长相足够出色,那么别人也会高看你一眼,倘若才华也不错,家世也尚可,那你很快就可以成为一个名士了。 而面前都男子衣着朴素,看起来家世不算太好,但言谈举止镇定自若,气度不凡,相貌俊朗,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还是从颖川而来,这让刚讨论完颖川的两人生起了无限的期待,态度也是极其热情。 这要是运气好,那这就是一个看出她心思并且支持她的智士,就算最次那也应该是一个会写字的吧,刘妍手下缺人,谁来投靠她她都愿意收啊,更何况这是第一个来她的府邸找她的。 她为了以后拉拢一些有才之士和朝臣,特地以立业为由,要出来开府,刘宏虽然只给她五百两赞助,但还给她赐了一座府邸,也算是下了血本,让刘妍怪难以置信的。 就是可惜除了曹操以外,也就那天几个凉州系的将领和大臣来表示感谢,并州幽州等地的朝臣对她表达善意,反正来投靠的一个没有。 刘妍发誓,只要来这么一个,她一定视他为一生知己。 据来人说,他叫戏志才,家在颖川,从颖川书院毕业的,听说了刘妍的事迹,心中仰慕,所以来拜访,潜台词就是可能要跟着她混了呗? 刘妍和曹操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默契的点点头,不约而同的伸出一只手臂,一把拉住戏志才的手腕,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给他拉进了屋子里,还史无前例的关上了门。 被不被误会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不能跑了啊。 不仅关了门,就连窗户也被曹操迅速的给关上了,而戏志才本人也被刘妍给按着坐了下去,随后就是刘妍和曹操一左一右的跪坐在戏志才两侧,笑眯眯的看着他。 右边曹操,长相不难看,但却是小眼睛,一笑就没眼睛了,而且笑的也不好看,怪猥琐的,有点儿碍观瞻,而左边刘妍父亲刘宏继位就少不了相貌好的原因,刘妍母亲若不是相貌好,也生不下来她。 遗传了父母双方的相貌优点,刘妍本人也是一等一的标致人物,丹凤眼,双眼皮儿,五官精致眉眼间却又透露几分英气,笑起来更是英姿飒爽,神采四溢。 所以戏志才很自然的看了一眼曹操,就把视线转移到刘妍这里。 毕竟是要跟刘妍混,跟她相互了解一下比较重要,他可不是看重颜值的人。 其实曹操绝对说不上丑,甚至因为眼睛有神的原因,还称得上气度不凡,但没办法,他眼睛不大,笑了就没了,再加上笑的猥琐,可不就突出刘妍的不凡了,但这些无关紧要,又不是他要当人主,他丢脸没关系,刘妍在那儿立住了就行啊。 “志才来此,妍喜不自胜。” 这般说着,刘妍还拉上了戏志才的小手,看的曹操抽了抽嘴角。 完了,忘了提前跟刘妍交流交流这方面问题了,她也不能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女子吧,看人家戏志才这不自然的,他都瞧着尴尬了。 也是,他当时就是喝醉了被忽悠的,估计刘妍也不会收服谋士,但没关系,尴尬的是刘妍和戏志才。 而戏志才……果然是个不平凡的,即便是被人家半囚禁了,投奔的人又是刘妍这样怪肉麻的人,也依然保持自己的风度,甚至还主动谈及自己的分析过程,把刘妍这么多年名声的变化以及他对此的猜测一一讲清。 这让两个没见过顶级谋士的土包子大为震惊。 此时刘妍也不是之前那种先把人留下,然后不管人是为什么来,能力怎么样都行的态度了,她更加迫切得到他的认可和帮助。 这种人才就是刘妍天天渴求的那种,她甚至为了拥有一个这样的谋士悄悄的把祖宗们的牌位供上了,就连桓帝的她也不敢落下,生怕他在地底下记恨自己再搞破坏,前两天还把张良萧何的牌位供上了,没想到啊。 还是这些贤臣好使,回去就把姜尚、商鞅什么的也供上,还有她祖宗那些牌位,全烧了! 咳咳咳……好吧,烧了不至于,这是自家祖宗,但日日烧香是不可能的了。 让他们不干正事儿。 干吃饭不干活谁供他们! 就是可惜自己还弄了那么多牌位,现在还有点儿占地方。 虽然略有心疼,但于事无补了,索性就把它放在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戏志才。 刘妍毫不迟疑的起身,对着戏志才弯腰行礼道: “还请先生教我!” 戏志才一笑,躬身还礼: “志才竭力而为……” 二人此时同样弯腰,一抬头,便看见了对方的笑容,然后脸上就不约而同的灿烂了几分。 真贤臣也\/真吾主也 一边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曹操:…… 总觉得自己怪多余的,错觉吧! ………… “父皇,北之蛮夷不知礼数,不尊礼法,扰我百姓,侵我国土,儿臣愿前往凉州,赐其礼仪教化,为父皇分忧。” 刘妍已经顺手派人在凉州宣传自己了,不说都盼着她当皇帝,至少人人有一份感激,所以戏志才选择让刘妍去凉州任职,巩固凉州根基,还能悄悄拉拢并州兵将,万一日后有那么一天,也有精兵强将跟随。 正好趁着刘妍的名声以及上次的余威,一些臣子惧怕不敢多言,一些感激她不会阻止,可能会有一些人一刘妍的女子身份为由来阻止,但荀子主张及“圣王教化”,她的请求也还算有理有据,更何况有一就有二,有二就不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了,举孝廉成功了,上朝也没阻止,上次之后刘宏还给她放进尚书台了,现在又怎么阻止得了呢? 刘宏可不太喜欢大臣们的说教,再说了,她是刘宏的女儿,和他一脉相承,是自家人,又是一个女子,对皇位也没什么威胁,要去的还是偏僻荒凉的凉州,他为什么不答应的呢? 第7章 三国(7) 反正她提前跟刘宏说的时候,刘宏应了,甚至还想一步到位给她凉州刺史的身份,但想到戏志才的叮嘱,她只能忍痛拒绝了。 刺史起初只是一个监督郡守的职位,工作对象是地方官吏,是监察性质的职务,每年还得回京述职,没个固定位置,地位不高,但现在刺史已经不需要本人到京师奏事了,只需属下替代即可,在地方有了固定的治所。 而且职权也不限于监察,还有黜陟之权,真正成为郡守的上司,但依然是治官不治民,不参与地方行政,所以州仍属于监察区,不算是地方一级行政机构,而且官秩只有六百石,跟县令差不多,像她这种偏僻地方的还得再低,但有一点很重要,一个州,有刺史就不再有州牧,通常情况下,如果在用兵频繁的地区,那可是会有军权的。 凉州山高皇帝远,痛苦的就是百姓,世家什么的在这儿跟土皇帝似的,美的很,而刘妍一个外人,就算得了凉州人几分好感也没什么帮助,凉州又不是没有世家,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去了难免和他们争权,她手下又没人,对那边也不熟悉,去了也难搞,不如职位低一些。 但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去当郡守,能在刺史身边就在刺史身边,职位低一些没关系,毕竟她以后还是要当刺史的,提前掌握凉州局势,以后当上了也容易上手。 当然,最主要是方便戏志才收集资料和筹划未来,毕竟刘妍真不太会,曹操又不能跟着。 是的,曹操不能跟着。 戏志才没有官职,可以随刘妍一起走,当她的家臣,但曹操还是洛阳令呢,也不能弃官跟她走啊,不然可就真有传言了,不过两人还是可以时常通信,保持联系的。 就是这个结果有些偏差。 怎么回事呢,就是说,刘妍上朝的时候站出来请旨了,朝臣们讨论来讨论去的,最后刘宏不同意了。 当然,也不是不同意,就是本来刘妍好说歹说是劝住了,刘宏同意空降她到凉州刺史手下当属官,结果一看有那么多人阻拦,他生气了,直接让刘妍当刺史了。 得,白费口舌。 不能猥琐发育,稳扎稳打了。 本来在戏志才的计划里,刘妍是女子,即便更聪慧,但因为身份的原因,较之其他皇子天生就难了不止一点,所以越是这种情况就越要稳。 现在直接被刘宏打了个猝不及防,又要重来了。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说初始地位高,升职也会快一点,至于不同意…… 反正她也已经不合理这么多次了,等到要升官的时候有没有人阻止都一样。 还得是亲爹啊,即使刘妍总是看不上刘宏所作所为,但也正是他贪图享乐的性格,让他一意孤行的给了刘妍机会,也给了戏志才赌一把的勇气。 不然一个女子,她估计很快就会被皇帝嫁出去,哪里还能有什么机会呢? 当然,现在谁都没有预料到未来的黄巾贼,虽然太平道早就开始兴起,但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道教,哪有人会猜到他们揭竿而起的盛况呢? 但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对于现在的刘妍几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凉州。 刘妍眼疾手快,上任第一步,还没见到凉州的影儿呢,就直接撸了别驾,然后让戏志才上位。 这也是很正常的对不对? 谁上位第一步不是扶持亲信呢,她只是迫不及待了一点点罢了。 虽然戏志才说不必给他官职,他只需要暗中谋划就行,可以这个位置拉拢凉州本地的家族,但刘妍哪里肯亏待戏志才。 他辛辛苦苦来到洛阳寻她,为她出谋划策,她又不是冷血,自然会感动,也不愿意委屈他,所以即便自己的官职不大,也得把最好的那个给他。 至于别的…… 别驾是最高属官,总理一州政务,现在是戏志才的。 其他的还有主州府文书案卷,掌府内事物的治中,主钱粮簿书的刺史属官薄曹从事,主人事选拔考核的功曹从事,参与军政谋议的议曹从事,主军事的兵曹从事。 当然,这些官吏有的是州牧手下的,有的是刺史手下,但没有州牧,所以都归刺史管。 这方面刘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嘴,刘宏说让刘妍自决,所以她就准备都自决了。 但怎么决,主要还是要靠戏志才看资料,然后戏志才帮她决,到了地方,戏志才直接拿着刘妍提前让人打听到的消息给来了个大换血,哪家代替了哪家的位置,哪个人代替了家族另一个人的位置,可以预料到,调动一公布凉州世家会有多大的波动。 其实刘妍也挺担心的,换了这么多人,他们确实不敢轻举妄动了,但新上任的官员能否做好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虽然颖川书院培养的就是即插即用的能臣,而戏志才也是其中佼佼者,对于一州之地,戏志才完全可以全管,但他身体不好,这样太耗费精力了,刘妍也舍不得他劳累。 当然,这只是刘妍的想法,而戏志才…… “哈哈哈哈哈——” “主公,您在想什么,能被轻易打听到的人一般都是本地名人,志才不过是根据这些事迹以及家传书籍、老师之类的大致选一下,选出来的官员不一定是什么大才,但还是可以做好分内之事的。” 玛德,白感动一场了。 刘妍看着戏志才的眼神里透露着控诉。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刘妍是全靠天赋和自学,又没有什么经验,出点儿丑很正常,戏志才又不是外人,对吧。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刘妍就调整好了心态,然后窜到戏志才身边,拿起他看过资料。 凉州有那么几个家族是刘妍最好先不要碰的,比如将门出身的扶风马氏,他们的先祖是战国时期赵国名将赵奢,被赐封“马服君”,后代以马为姓,开国名将、伏波将军马援就是这一脉。 还有就是凉州三明皇甫规、张奂、段颎,这三人的表字中都有明字,所以被称为凉州三明,他们三个都是名将,在凉州素有威望。 皇甫规、张奂实行的安抚,就是在军事上打败羌人之后,将羌人部落迁到关内,同化羌人的生活习性,段颎则实行的是剿灭,灭掉了十余个羌族小的部落。 从短期来看,段颎的方法有效,但从长期来看,皇甫规、张奂的方法更加彻底,但无论如何,刘妍肯定是动不得他们,而且在军事上还得靠着人家呢。 现在威望最高的皇甫规对她的到来表达的是欢迎的态度,凉州百姓也很期待,刘妍目前不用担心军事,如果外敌来犯,她是可以指挥的了将士们的,至于能不能完全听从,这不是刘妍近期能解决的,在意了也没用。 然后刘妍的目光就聚焦在了戏志才圈画的两个名字上。 第8章 三国(8) 阎忠,贾诩。 这是戏志才格外强调的两个人。 凉州远离中原,世家官吏受到的皇恩很少,对于皇帝并不是很尊重,从上到下都充斥着随时反的意味,出意外的刺史也很多,所以在这里很危险,但也最有可能找到愿意和刘妍冒险的人。 而阎忠和贾诩是戏志才认为最可能为刘妍所用的人,其中较为年轻的贾诩可能性更大。 然后就是韩遂马腾,这两位是目前在凉州很有名声的两位凉州将领,刘妍要长久的占据凉州,肯定是是要想办法折服他们的,即便不行也要想办法让他们听话,至少面对刘妍的命令要听。 最后就是兵权了,这个是重中之重,刘妍要做到振臂一呼,将士们没有圣旨也愿意跟着刘妍走。 事情还算顺利,就是和预想的结果不大一样,贾诩无论怎么劝说,都像是无知无觉一样,装作自己不知道刘妍说的什么意思,刘妍征召他他就同意,然后老老实实的,只做份内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管,反而是阎忠,除了刚开始的戒备,在刘妍隐隐约约透露出什么以后,就开始悄悄的主动帮助。 比如说引荐刘妍和当地大家族见面,帮助缓和关系,说服犹豫的世家,还帮刘妍与一些实权将领结交,经常与皇甫嵩等从凉州出去的将领写信提到刘妍,言语里免不了赞赏的意味,也不出来当官,只是经常在公共场合来夸赞刘妍有高祖之风,仁义无双,搞的刘妍不明所以。 但戏志才说这比预期的效果还好,刘妍也就没过问,毕竟她也挺忙的。 她不只是把凉州当做踏板的,她是要把这里当做基本盘的,所以异常重视凉州发展,用一纸大换血的调令初步离间了凉州世家,随后刘妍依据戏志才的归纳总结,选择了拉拢的世家,中立的世家以及要打击的世家,然后开放自己和曹操经营了十年的路径当商道,与凉州世家合作经商。 大棒加甜枣,威慑和利益,凉州世家基本达到平衡,大多数的开始选择配合刘妍,不过半年,尝到了甜头的家族就开始全力帮助刘妍,也送来了许多优秀的子弟给刘妍,有文有武,围在刘妍身边,说是学习,虽然确实有历练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一种低头,表示自己已经和刘妍结盟了。 刘妍也没装客气,从善如流的收下了人,亲自带着一群人逐郡逐县的催促他们秋收。 那边村民们收粮,这边刘妍就和世家子们算赋税,还教了几个村民怎么算税,顺便一个个地方的查人口,做了个人口普查,查不着的人就地上户口,然后给藏匿土地的豪强好好上了一课,还讲解了举报藏匿田地和人口的人有奖励。 他们之前哪里见过这么强盗的,说也不说上去就把干活的农户围起来,一个个的查名册,地也重新算,抢完了人就抢地,然后就给他们分地,半点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说的好听点儿是雷霆手段,难听点儿就是强盗行径,哪有不说话就直接来抢的,但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人家有能力的世家要么和刘妍合作,主动给隐匿的人口上户籍,补上今年该交的税,刘妍也就没过多问土地的事儿,还投桃报李拿出商路,承诺有缴获低价卖给他们,要么就是刘妍不在乎,也要用同样的手段抢上一抢的,人家都做不出来什么,他们这些普通地主豪强能做什么? 举报? 刘妍哪一天没人举报,但刘宏管她吗? 凉州他都不想要了,只要不管他要钱,给女儿玩儿能怎么样? 至于会不会有人想跟她鱼死网破…… 拜托,现在的皇帝是她爹,她身边又跟着那么多世家子弟,你要想反扑就得全杀了,不然只要逃出去一个,那整个家族就完了,是少点儿土地和人口还是直接去见老祖宗? 傻子都会选。 不过各个村子都要去实在太累了,所以刘妍最后把跟着她的世家子打乱五个人一组,配合当地官员分别去调查。 就这刘妍还忙到了冬天呢,这时候秋收都过去挺久了,要不是当地百姓各种举报以及被藏匿的人口自己出来,刘妍还真有点儿不好弄呢,不过好在一切顺利,土地对上了,人数看起来也差不多。 百姓能根据官员的态度和行动来判断目的,真正为他们着想的官员他们能感觉出来。这一场行动过去,凉州百姓知道刘妍这是办实事儿的,她的口碑迅速增长,威望也大幅度提升,各个郡县只知刘妍不知朝廷。 如果刘妍想,她能快速的拉起一支只听从她的队伍,在这种威望之下,没有任何官员能够忽略刘妍的政令,对于政治这一块,已经达到了一个水平,刘妍的重心要转移到军事这一块儿了。 凉州刺史权利很大,尤其是军权,但将士们对皇家以及中枢的怨念不小,将军们对刘妍也是采取不相信的态度,但好在,这一年凉州百姓对刘妍好感度上升,身为百姓一员的将士们对刘妍天然就有好感,毕竟你爹你妈你老婆妹子娃子都天天感谢她,你还能跟她作对吗? 通过百姓,刘妍很轻松掌握了底层将士的心,取得了将士们的信赖,而戏志才也每每料敌于先,屡战屡胜,也得到了将军们的信任,二人如鱼得水。 刘妍抓到的俘虏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变卖给地主豪强,毕竟她手里有不少无主之地,即便是发给了之前被豪强隐藏的那些人,也还剩不少,一直让将士们去种也不好,正好抓了这么多俘虏,让他们全去种地,种完了留下他们用的,其他全充公。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除了第一年,刘妍在任的后两年都能交上的税,甚至还把以前欠的补上了,刘宏得了好大一笔银子。 这个时候刘宏就更不在乎别人说的什么:“长兴公主残暴不堪”或者“凉州刺史治下民不聊生”了。 这不嘛,三年任期一满,刘宏就有了不同的念头。 把凉州治理的这么好,不能浪费她的才能啊! 刘宏眼珠子一转,咧了咧嘴,笑了出来: “来人,拿玉玺,朕,要亲手写诏书。” 第9章 三国(9) 能把凉州治理的井井有条,想必其他需要与异族打交道的地方也不在话下,所以刘宏很自然的就给刘妍一个并州刺史的活儿吧。 得到任命后的刘妍木着一张脸拿了圣旨,假笑着送走了来传消息的宦官,一个眼神暗示侍卫给他送点儿礼以后,就一把将圣旨摔在了地上,大骂出口: “昏君!” 也不怪刘妍生气,实在是自古以来没见过让刺史满了任期以后,转到另一州再当刺史的。 凡事都有利弊,刘宏既贪财又好享乐,所以无所谓刘妍能不能当官,这对刘妍来说是好事,但与此同时他也不能按照常理来猜测。 刘妍凉州治理的很好,给他赚了钱,所以让她去并州不也正常吗? 反正形式差不多嘛。 他根本没在乎这对刘妍的不公平。 别人家刺史任期满了都应该转入中央,她平转他州算什么? “主公稍安勿躁,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就是坐拥凉州,虎视并州铁骑,尽力争取凉州并州的精兵悍将,如今您要去并州任职,是很符合我们的规划的。” 两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操作,以为最好的结果以发展不稳,异族时常侵扰为由依然留在凉州,然后靠着凉州的现状吸引旁边并州的百姓和将士,然后再慢慢发展,但现在直接得到了并州刺史的职位,这是两人都没想到的好结果,但刘妍就是生气。 刘宏所作所为很令刘妍不耻,她从小就淘气,因为母亲死的早,所以几乎没什么人管她,她就经常偷溜出去,在外面看的越多,刘妍就越是觉得刘宏做的不好,也思考怎样才能变好,随着刘妍的一日日长大,一天天学习与思考,她开始变得有野心。 但年幼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当皇帝的想法,直到那天机缘巧合和认识曹操,和他吹牛的时候觉得曹操比肩卫霍说的太大,而自己那个当个女官的梦想有点儿掉面子,所以小孩儿一冲动就说了要当女皇。 已经说出口了,那刘妍也就开始畅想自己当了皇帝以后的事情,会做什么,然后曹操说刘妍这是痴人说梦,刘妍说自己肯定能行,你才是白日做梦,最后两人就迷迷糊糊发了誓。 这年头,人们对誓言看的很重,如果违背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所以两人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摸索着想办法了。 等到刘妍成长起来,她看着两个弟弟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才华心智远不如无人教导的自己,野心就更大了。 她也是高祖血脉,她也应该有竞争继承权的机会才是啊。 但即便是刘妍野心勃勃,她也依旧认可大汉,也由衷的怜悯大汉百姓,对大汉有着极高的归属感,而刘宏作为皇帝,他的每一个昏庸举动都会让刘妍气到冒烟。 “我知道,但这要不是我,恐怕换成任意一个能臣都会气的罢官而走吧……” 她知道这样对她有利,但她还是很可惜。 多少贤臣这样被他逼走啊…… “我的主公啊,这不正是您想要成就一番伟业的原因吗?” 所以,为什么要为此难过呢? 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刘妍进行了这么久的筹划,而刘宏虽然荒唐,但却也阴差阳错的帮了刘妍一把。 这会让刘妍提早达到目标,能更早一天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不是吗? “我知道,就是有点儿惋惜。” 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家破人亡…… 可能是因为曹操来信说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谋划诛杀宦官,事未济反为宦官所害,他慷慨激昂上书陈述窦武等人为官正直而遭陷害,致使奸邪之徒满朝,而忠良之人却得不到重用,然后理所当然的没人在意,所以刘妍有些感慨吧。 但也就那么一会儿,她很快就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她现在做不了什么,只能往上爬,让以后避免这些事。 刘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呼出来,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好了,趁下一任刺史没任命之前,我们讨论一下离开前的准备吧。” 首先,刘妍肯定要带走戏志才,戏志才的位置刘妍也就不安排别人了,就阎忠了。 他是当地名士,也是刘妍的人,下一任刺史不能轻易动他,而且还能帮刘妍看着下一任,免得把刘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治好的凉州给祸害了。 其他的也没什么,将士都心向刘妍,对把刘妍挤走了的刺史可不怎么喜欢,甚至有的将领偷偷找刘妍,让她直接反了就是,咱们占地为王未尝不可。 当时他那坚定的目光,热烈的情绪让刘妍都被吓到了,连忙告诉他要小心谨慎,不要轻易说出这些,然后又暗示他时机没到,听得他更热血沸腾,据说回去带着手下将士们训练都多了几分热情,连带着让其他将士都不得不跟着加大训练。 所以呀,只要下一任刺史老老实实的,别做多余的事情,不要添乱,这凉州就还是刘妍的。 当然,他要敢添乱,就干掉他! 羌族虽然不敢进犯,但又不是不能进犯,他们只是损失惨重,有点儿被打怕了而已。 不得不说,凉州兵将确实长于战争,戏志才也真有一手,军政全能啊,就是身体不太好,刘妍担心他出事,所以把自己也逼的什么都会一点儿。 只有湟中义从之类的,刘妍短时间也没办法,他们是依附于大汉的异族,大汉给他们出钱粮,战利品给他们点儿,每年也给他们点儿军费,他们就跟着大汉一起打仗。 但近几年大汉也缺钱少粮的,还总打仗,欠不少军费了,但因为大汉一直很强,他们也没反的意思,自带粮草打了两年,估计再不给粮草,他们就要反了,但刘妍很快就把军饷什么的补全了,他们也就一直乖乖的。 他们这么多年一直没闹起义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刘妍也不可能更多的期待了,不过如果她真的上位了,肯定要修理他们一番的,什么义从不义从的,都是大汉子民才是嘛! 还有之前提的韩遂马腾,这俩人韩遂确实有几分智慧,所以很会审时夺度,对刘妍的话可以说言听计从,几次主动出击也做的很好。 马腾倒是脑子差了一点,但武艺不错,也听得懂人话,性格较为耿直,当然,他儿子马超也挺好玩儿的,一个小孩子总是说要成为北地枪王,逗起来也好玩儿的很,也不知道以后能成什么样。 韩遂看着就想的多,不过刘妍拿捏住凉州军心了,他也不可能跟自己对着干,而马腾看着就单纯,是刘妍喜欢打交道的那种直性子,虽然刘妍没说什么,但两人也基本算是她的人了。 所以,戏志才一开始做的规划里,就剩下一样了。 第10章 三国(10) 贾诩,贾文和。 凉州武威姑臧人,当年因病辞官,路上遇见叛乱的氐人,和同行的数十人一起被氐人抓获。贾诩说: “我是段公的外孙,你们别伤害我,我家一定用重金来赎。” 段公就是段颎,当时是太尉,又是久为边将,威震西土,所以贾诩便假称是段颎的外孙来吓唬氐人,叛氐果然不敢害他,还与他盟誓后送他回去,而其余的人却都遇害了,在凉州本地也颇有声名,贾诩年少无名的时候,阎忠就说贾诩“有良、平之奇”,也就是张良陈平的才华了,但很可惜,阎忠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的给刘妍帮忙,但贾诩始终没有消息。 刘妍这几年也成长了不少,对于吸引人才这种事情也不再只是拉手手了,根据戏志才的说法,“您有人主之气,只需要做您自己该做的事情,那么有才华的人就会主动找您了。” 这三年,刘妍也自问是尽力了,好吃的好玩儿的也都留给他,经常前去问策,但他总会说自己才疏学浅,不懂这些,每次刘妍要开始放弃的时候,他又适时的有“浅薄”的见解,但这些见解又很有用处,所以即便是知道贾诩这是在吊着自己,刘妍也只能接受了。 真的是,可能谋士们都有自己的小脾气吧,就像戏志才,虽然很靠谱,但他还是喜欢去青楼,喝花酒,刘妍经常要去青楼把戏志才捞出来,还有那个酒,平常生活简朴的刘妍家里藏了无数美酒,都是给戏志才准备的。 为了防止戏志才过量饮酒,刘妍与戏志才有过约定,只要他一旬不去饮酒,那刘妍就会让戏志才任意挑选一壶美酒,以及一坛刘妍自己酿的酒。 刘妍酿的酒不是一般的酒,而是特地为戏志才而研究出来的葡萄酒,只偶尔才给刘宏送去一斛酒,剩下的全是给戏志才的。 这葡萄酒被视为“珍异之物”,只有皇帝及其心腹重臣才能享用,之前扶风有个叫孟佗的人,不知从哪儿搞了一斛葡萄酒,献给了掌权大太监张让,刘宏得到了非常高兴,赏给他一个凉州刺史当,对,就是刘妍这个凉州刺史。 昂贵的葡萄酒是刘妍为了戏志才特地想办法酿出来的,这玩意儿不知道哪里去学,所以刘妍就让西域诸国送来葡萄,自己闲暇之余摸索出来的,也不知道和正宗的葡萄酒有没有区别,但刘妍自己尝着是很不错的,而戏志才也经常为此戒酒,想必是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戏志才竟然硬生生戒了三个月的酒,让她一次性把他该得的酒全给酿出来。 可能是给家人朋友寄来尝尝? 反正只要戏志才确实少喝酒了,其他的刘妍也就不在乎了。 有的时候刘妍也佩服自己,军政全才不说,还能经商,甚至还会酿酒! 所以这么完美的自己,为什么就拿不下一个贾诩!! 下官愚钝下官愚钝,他总说自己愚钝,明明一直把自己当傻子嘛。 但是别说,这种遮遮掩掩、欲语还休的感觉,刘妍却确实被拿捏的死死的,贾诩越拒绝,刘妍就越想得到。 不过是被拒绝而已,反正她又不要面子,也没人知道,万一成功了就是她赚了。 但刘妍在凉州任职三年,这可能是刘妍最后一次来寻贾诩了,这次如果贾诩不同意,就算再不甘心,刘妍也不会再来了。 若是他一直不同意,刘妍也不能一直念念不忘啊,若真是无缘,刘妍也不愿强求。 所以刘妍多少有些踌躇,若是她一直不去找贾诩,是不是彻底离别的那一天能够晚一点儿到来,她也能留一分念想…… “主公,可要去找文和?” “然也,志才不若与我同去!” 同去? 戏志才有些疑惑,这种时候没人打扰比较好吧。 慵懒的靠在榻上的戏志才起身,果不其然看到了有些忐忑的刘妍,这才恍然大悟。 是怕贾文和再次拒绝吧! 想到这儿,戏志才笑了出来。 他还以为自家主公这是要晾晾贾文和呢,没想到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呀。 刘妍则是以为戏志才不想去,于是伸了伸舌头,苦着脸,一脸郁闷的说道: “唉,估计文和又要拒绝,我想让你跟着,等到我被拒绝的时候看看你,知道还有你陪着我,我也能寥解苦闷。” 果然。 戏志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妍,在她期待的眼神里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刘妍兴奋的拍了拍手,然后才高高兴兴的往外跑去。 自家主公有的时候好像很成熟,总觉得她有什么心事,但有的时候就和小孩子一样,戏志才摇了摇头,心下有些无奈。 随后戏志才心思一转,想到了贾文和,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刘妍昨夜已经参加了送别宴,也请了贾诩,但却不曾和贾诩交谈,今日下午她二人就要走了,如今他在家里也该等急了吧。 他可要跟着主公去看看,他对贾文和如今的态度可很是期待呢。 这般想着,戏志才果断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不行,看热闹得积极一点儿才是啊! ………… 不出戏志才所料,贾文和现在确实很着急。 他早早的就看出汉祚将危,在洛阳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刘妍的存在,当时想着如果刘妍和曹操两个人能够意识到需要一个为他们出谋划策的谋士,那也有几分可能,到时候自己可能会帮他们一把。 所以辞官的时候特地留了人在洛阳关注两人动态,在他们往凉州传消息的时候,也推波助澜了一把。 然后两人就得到了一个戏志才,来了凉州,还看中了自己和阎忠。 贾文和不做表态,但暗中和阎忠有过商讨,他就是贾文和做说客,推到刘妍身边的。 据阎忠说,戏志才见面两次以后就几乎明示他刘妍要做什么了,这么大胆,可见是那戏志才想必是知道贾文和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了,不过刘妍还是一直想方设法的和贾诩套近乎,应该是不知道这些的。 戏志才没透露,贾文和也就乐得偷两年懒,反正有戏志才和阎忠在,凉州已经可以被拿下了,而且他也挺享受刘妍的讨好来着,所以就一直没表态,也因此发现了刘妍的韧性,但没想到啊,刘妍三年都坚持下来了,最后这么一走居然不带自己了。 那他这些年岂不是荒废了?!! 幸好刘妍还没有完全放弃,他也不用等刘妍走了以后再跟上去。 戏志才也不知道暗示着点儿,真是不着调! “见过殿下!” 第11章 三国(11) 贾诩虽然心里痛骂戏志才不靠谱,但面上依然是一片平静,特别沉得住气的跟刘妍打招呼,然后和戏志才点了点头,随后就伸手引着二人往屋里走。 “见过文和,不知文和近来可好?” “有劳殿下挂念,诩一切安好。” “那,那,文和妻子可安好?” “……一切安好。” “哦,那孩子呢?” “……” 不知道是不是被拒绝次数多了,刘妍这次迟迟不说重点,直到把贾诩所有亲戚问候了个遍,然后才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在贾诩略有些期待的眼神里缓缓开口: “啊,哈哈,志才也安好,这次是陪我过来的,早上还吃了两个饼子呢,以前只能吃一个。” 贾诩:…… “哈哈哈哈——” 戏志才在一旁已经憋了好久了,但现在实在忍不住了,竟然没话找话连他吃了多少都说出来了,主公果然还是那么可爱。 戏志才笑了好半天,才在刘妍幽怨的眼神里堪堪捂住了嘴巴,却还有一耸一耸的肩膀让人清楚的明白他在做什么,这让贾诩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被嘲笑了,那也就不用在乎什么脸面了。 刘妍被他拒绝了三年依然在乎他,想必也不会在得到他的投诚以后就轻看他。 而且戏志才也是主动找上门的,刘妍也很看重他,再说了,刘妍已经主动三年了,他难道不能主动一次吗? 想到这些,贾诩再次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要是这次他不主动,还不知道得再过多久她才能说上正事儿呢。 万一她问完了亲戚,开始问宠物怎么办? 想到这儿,贾诩实在坐不住了。 “殿下,诩请与殿下单独相谈。” 戏志才颤抖着肩膀点了点头,全当打了招呼,随后也没在意有没有人回应他,飞快的跑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刘妍此时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有些期待的看着贾文和。 有人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贾诩很是无奈,但也确实有被取悦到。 果然,刘妍还是在乎自己的嘛。 贾诩张了张嘴,然后就是一阵“哈哈哈哈哈”的狂笑声响了起来,要不是贾诩知道自己没笑,他都要以为是自己在笑了。 明明戏志才早就出去了,怎么这时间还掐的刚刚好呢? 贾诩张开的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又缓缓的闭上了,随后和刘妍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二人之间隐隐约约紧绷着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刘妍笑眯眯的看着贾诩,清了清嗓子,然后正了正神色,略微整理了袖口,俯身行礼道: “还请文和赐教。” 贾诩等到刘妍行过礼起身过后,才郑重还礼: “诩尽力为之。” ………… 这年头一般一个父母官走了,都会有当地大户人家牵头给他办一个离别宴,第二天走的时候还会找一些百姓象征性的哭两声,挽留一下他,以表示他在当地得人心。 但刘妍只是暂时离开,而且就在隔壁并州,就连贾诩的家人都不用跟着走,所以刘妍也就拒绝了这个形式,但等到刘妍真的带着戏志才和贾文和离开的时候,除了当地世家送人送马给她硬是准备了两千义从以外,还有上万的百姓跟在她后面。 也不说话,就默默的跟着,说实话,挺有压力的。 那两千义从紧紧的围绕在刘妍周围,戏志才和贾诩也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边。 “他们没带行李,也没做出攻击的意图,就一直这么跟着咱们身后。” 说话的人是庞德,字令明,是马腾知道了刘妍要走以后,把庞德介绍给她的,原本在马腾手下当兵,刘妍瞧着确实不错,在她手下的义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还有贾诩介绍来的张绣,和他是老乡,听说是张济的侄子,刚学成归来,虽然年纪小,但武艺不错,她就都收着了。 听着庞德的描述,戏志才笑了笑,温和的问道: “那令明觉得,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那边的张绣忍不住跳了出来: “主公那么厉害,他们肯定是要跟我们一起去并州,对不对!” 张绣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不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百姓,本来还担心凉州,匆忙赶回来,结果看见的却是一片富足和乐的景象,又听着无数人对刘妍的夸赞,所以对刘妍极度信任,只觉得百姓跟刘妍一起走实在太正常。 贾诩摇了摇头,故土难离,只要活的下去,他们哪里会走呢? 不过这些是张绣难以理解的,所以换了简单的说法。 “他们没带行礼啊,而且你想想,凉州现在那么好,他们为什么要走呢?” 张绣挠了挠头,什么也没想出来,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笑眯眯的贾诩,总觉得文和叔父虽然笑眯眯的,但人很可怕,所以张绣有点儿怕他,看见他没生气的样子,这才敢看向最中间的刘妍。 刘妍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看向一旁的庞德,这时庞德才犹豫的开口: “或许只是舍不得主公,想要和主公走一程。” 刘妍大笑出声,赞赏的对庞德点了点头,纵马向人群跑去。 “说的有道理,所以我去看看!” “主公——” 戏志才大惊失色,刘妍笑着回头,伸出一只手对戏志才挥了挥,不甚在意的喊道: “放心,没人能在凉州境内伤我!” 说着那宝马已经带着刘妍飞驰而去,戏志才也紧跟而去,而张绣则是眼前一亮: “我要去看主公大发神威!” 这般说着,张绣也窜了出去,庞德默默的攥紧了马鞭,看着留在原地的贾诩。 他得留下来保护文和先生。 贾诩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驾马而去。 有什么可看的呢? 别人不知道,难道身为本地人的贾诩还能不明白吗? 在凉州,没人敢伤害刘妍,那些人除了来送刘妍,还能有什么原因,知道了怎么回事还去白费时间做什么。 唉,罢了罢了,还是心软啊。 少年明明想去,但顾及到他的原因,还是留了下来,他终究是不忍心。 但这张绣还是要再练练啊,完全没有庞德的谨慎和担当。 看着虽然急切,但还是小心点跟在自己身边的庞德,贾诩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说嘛,他凉州这么大,总该出几个有勇有谋的才是。 跟着贾诩慢悠悠的到了地方的庞德错过了不少场景,但他不用失落,因为他已经赶上了最为震撼的一幕。 第12章 三国(12) 当刘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除了刘妍慌忙去搀扶,其他所有人都连忙下马行礼,不敢受这数万人的跪拜,等到庞德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数万百姓跪在刘妍面前,其他人或是俯身,或是半跪行礼,只有刘妍下马弯腰搀扶的场景。 他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他在戍边的时候也曾见过数万羌人和数万将士的厮杀,亲自上过战场,但却从没见过数万的百姓跟着一个刺史走了两个多时辰,路上还源源不断的有更多的百姓参与,他们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就为了跪下来感谢她! 他们也不知道要喊她,就没想过如果她没有出来他们怎么办吗? 难道他们还要一直跟着吗? 什么也没带就这么跟了上来,如果刘妍担心自己的安危没有出来见他们,他们还要继续跟着她吗? 或者说,他们就这么相信她一定会过来见他们吗? 他或许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听说他要跟刘妍一起去并州的时候,周围邻里那样的羡慕了。 他们打心眼儿里信任她的一切。 如此人心,与高祖入关约法三章相较又如何? 当然,此时的刘妍可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又多一个把她和刘邦对比的人。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脸皮厚度上比之刘邦远远不如,她的模板应该是汉武帝刘彻,或者非要说的话,光武帝刘秀也行,高祖就不必了,但偏偏总有人把她跟刘邦对比,以后也要无数次被夸赞高祖之风,而这还是一个夸奖,让她怪不得劲儿的。 现在刘妍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最开始的理想是让百姓过好日子,后来变成了想要那个位置来实现理想,现在居然变成了为了那个位置对百姓好。 虽然做法是一样,达到的结果也一样,但目的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她不应该这样的。 无论怎么样,她不能改变自己的初心,更何况她还没有成功呢,如果刚刚开始就已经改变了志向,那和那些被她鄙夷的昏君庸君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她应该时刻警醒自己才是啊。 刘妍从花团锦簇的名利中清醒过来,当天夜里休息的时候就给曹操寄去了信,把今天下午经过的事和自己的心路历程原原本本的记了下来,并且问候了曹操的想法,最后希望如果有一天,他感觉自己再次迷失了,一定要把信拿出来,把她唤醒,如果不行就打她一顿,绝对不能让她迷失。 曹操和刘妍相识十数年,了解对方就跟了解自己似的,如果她真的变了,那曹操才是最能够让自己清醒的人,而曹操也没辜负刘妍的信任,郑重的同意了刘妍的请求,并且检讨了自己,认为自己也有很多事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利益,所以要和她共勉,刘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就说嘛,不可能她犯错而曹操没有问题嘛,还真别说,有个朋友陪你犯错确实很安心了。 ………… 并州与凉州相似,都与异族相邻,饱受侵扰。 说实话,刘妍在凉州治理的很好,不仅多次抵御外敌,还带着凉州将士杀了出去,让他们不敢来凉州进犯,但相应的,他们就跑到了临近的并州去,而刘妍现在又追到了并州…… 刘妍当然可以再来一次,让他们不敢来并州,但这显然治标不治本,如果刘妍换了地方他们还会回来,所以她得想办法让他们不敢再来。 如今她在并州,凉州兵马信赖她,幽州刺史是刘虞,字伯安,东海恭王刘强的后裔,刘妍叔父,为人谦和,深受百姓爱戴,对小辈们也很好,军师才能不够,和异族交往主要靠外交手段,所以三州联合主导一定是刘妍。 匈奴是大患,凉州并州他都来侵扰,和大汉是世仇了,凉州还时常受到羌族的侵扰,不过只要刘妍还在北方,他们就不敢来犯,而且凭借凉州很难灭了他,这件事可以暂且放下。 幽州主要是乌桓,但他后面还有鲜卑,如果灭乌桓就要再面对鲜卑了,犯不上,不如先让乌桓不敢来大汉,等以后再把两个地方一起收拾了。 现在考虑的主要就是匈奴。 灭了匈奴,就解决了心腹大患,而且可以震慑其他异族,让至少十年内不敢来犯。 凉州和幽州还算富裕,可以自行准备粮草,但并州也就那样,有点儿困难,所以刘妍还得朝大户借点儿粮草。 当然了,刘妍嘴上说的好听,有借有还,还写了借条,世家豪族也就安心借粮给她了,然后嘴上抹蜜的刘妍就联合三州一齐上书,说要组织灭匈奴行动,还特地标注自备粮草,这当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主要是之前有过这种行动,无一不以失败告终,这次以刘妍为主导怎么可能会成功? 没必要再冒这个险,浪费人力物力。 但没办法,就算他们想的对又能怎样呢? 刘妍这次给刘宏送了三斛葡萄酒,给张让赵忠一人一斛,这样大的成本,刘宏怎么会不同意呢? 反正匈奴总是要打,他们也不花费多少银子,对吧。 于是三州联军就这么形成了。 三州将士都是善于战争的男儿,更有无数愿意投身于灭匈奴行动的儿郎们,但这次主动出击,刘妍下了死命令,三州只要弓马娴熟的儿郎,必须在二十以上,三十五以下,各县选拔报名的适龄人上交于郡,各郡选拔交于州府,然后由刺史亲自选拔,总共就要十二万人,三州各出四万,其余人继续守城,春耕以后立即动身。 类似于皇甫嵩、董卓等将领都想要来参战,但刘妍都拒绝了,表示只动用三州现有力量,也就是说会用凉州马腾、韩遂这样有名声的将军,并州张扬、张辽、吕布,幽州的公孙瓒等在州府里有勇猛评价的人为先锋。 当然,刘妍这些想法是受到贾诩和戏志才一致肯定的,戏志才还夸奖了刘妍的军事才能,然后刘妍推辞了两句,就接受了夸赞,然后才跟其他两州刺史写信说明。 然后也不管两位刺史心里怎么想的,通知了下去就开始发布政令,自顾自先在并州境内选拔了起来。 第13章 三国(13) 战争从来不是游戏,不能以数量取胜,人数一多就会出现各种问题,也会有各种矛盾,命令的下发、粮草的分配、个人的矛盾…… 太多事情了,能够做到十万人如臂驱使,那就已经是一流将帅了,人多了反而容易生乱子。 刘妍这边有了这么大的阵仗,还是曹操梦寐以求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忍得住,早早的就辞官往北来了。 这不嘛,正大大咧咧的坐在刘妍的座位上看公文呢。 刘妍说只征召凉并幽三州之人,所以他肯定是没份儿了,这才特地辞官赶过来,还带上了同族小弟曹仁和曹洪,以及姻亲小老弟夏侯渊,但他现在是闲散人一个,要想参与到这场战争里去,少不了走刘妍的路子,给他安排个什么职位的。 有求于人啊,只能听听人家话了。 人家让你给干活你就得干,没招啊。 “怎么,阿瞒,这个姿态……” 曹操一听见声响立马坐起来,把手里的竹简放在桌案上,正襟危坐的翻看了一下,然后才抬头,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慌乱的起身行礼: “见过主公……” 刘妍:…… 她单知道曹操脸皮厚,但以前也没这么厚啊。 “阿瞒,你低头看一下。” 嗯? 曹操疑惑的低头,四处看了看,没感觉有什么啊。 “是你的脸,它掉了,你最好找一下,不然我不太习惯。” 曹操:…… 曹操翻了个白眼儿,也不装什么讲究人了,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刘妍也没摆谱,理了理袖口,从容的坐在了地上,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优雅,倒是显得曹操更粗野了。 刘妍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曹操,若有若无的鄙夷飘了出来,让曹操更加无语。 “别装了,认识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啊,行不行给一句话!” 这还用问吗? 刘妍都暗地里让曹参跟他姓了,这么一个他实现梦想机会摆在身边,哪里会阻拦呢? “每天把公文看了,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曹操自幼喜爱兵法,还给兵书做过注释,对此很有天赋,也深有研究,而曹操带来的几个兄弟也确实勇猛,刘妍带走的几个少年也有万夫不当之勇,尤其是吕布领着分到他那儿的两百骑,带着张辽和偷偷跑去的张绣,还中途碰上了曹洪曹仁,直接绕路杀进敌人后方,虽说伤害不大,但也让匈奴大乱,他们趁机进军,一举拿下迎战的匈奴主力军。 曹操和公孙瓒也是带了一万精兵,在刘妍命令下,跟着向导、斥候以及两个刘妍埋藏已久的卧底直奔匈奴王庭,刘妍在庞德和义从的护卫下,更是身先士卒,带领帅旗以及“刘”字大旗向前推进,再加上这尽三州之力寻得到精兵良将,一路势如破竹,大胜而归。 俘虏的人口都尽交给刘虞负责,这也是她们商量好的,擅长什么做什么,刘虞坐镇后方,刘妍统帅前方,那边凉州刺史……他那叫统筹全局,其实就是记录战果的,只要啥也不管,就能吃战功的那种。 到了最后分功劳的时候,不用问,大头给刘妍,然后是刘虞,这俩是主要做事的人,而且还是汉室宗亲,封侯加官是肯定的,还是不用交钱就行的那种。 凉州刺史也得跟着得不少功劳,封侯也是必然,还有就是手下的将军们,吕布、公孙瓒直接从初出茅庐到两千石大官跑不了,曹操之前有官位的也封了个不能世袭的侯爵,诸如贾诩戏志才这样的文官本来也能封侯的,但两人郑重拒绝了。 封了侯就不好再留在刘妍麾下了,他俩就当作家臣即可,所以这次来并州任职,戏志才坚决的拒绝了别驾的位置,贾诩也白身相随,都是为了避免立功。 刘妍上位方法很简单,要么扶持幼帝把持朝政,后期让他退位让贤,要么直接在刘宏去世前期起兵谋反,但不管怎么样,都需要刘妍身份地位的提升,更需要的是帮她谋划的人,这样也方便她应对可能会发生的一些变故。 比如说,现在。 并州多个郡县有太平道教众打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攻击官府,虽然人数不多,也没有武器,很容易被镇压,但到底还是少了不少人口。 但这是并州,边陲之地,是刘妍大败匈奴,得胜而归,威望最盛的时刻,没事儿谁敢触她霉头,可见太平道的势力深远。 张角,冀州钜鹿郡人,一介布衣,听说是偶然的机会得到了一本《太平经》,因此创立了太平道,带着兄弟张宝、张梁到各地传道,招收信徒。 一直用他的道术符水给人治病,画一个符,沾点水,说是心诚之人喝水就好,不诚心就好不了,总有人的病不重,喝了很快就会好,再说了,他们也治不起病,喝了符水也有心里安慰,因此张角的太平道有越来越多的人信服。 一边“治病”,一边传教收徒,十几年间里,太平道的教众也发展到数十万。 但关于这些,下面的各级官吏也是报喜不报忧,张角的信徒已经遍布天下,尤其是中原地区,有的人已经感觉到了不妥,上书给刘宏,但宦官里也有太平道教众,在他们的帮衬下,刘宏认为这是危言耸听,直到前些日子。 张角的一个叫唐周的大弟子突然反水,向朝廷上书告发张角,说是太平道要举事造反,张角要在甲子年起兵,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还在京城洛阳和各地州郡官府大门上用白土写上“甲子”两字做为主要攻击的记号,而刘宏这时才慌了神,派人去查,结果确实如此。 张角听到风声后知道这坏事儿了,决定提前起事,全国各地数十万教众同时起事,一时间,除了凉州被刘妍收拾了一波,其他各州到处可见头裹黄巾的人群,就连并州,因为刘妍任职没多久,刚打了匈奴还没开始查地和人口的原因,也有不少黄巾贼,可以预料的到,身为太平道主要活动地方的中原该有多恐怖。 为此,刘妍颇为担忧。 刚种下地啊,要是打上几个月,秋收怎么办,若是持续几年,那大汉怎么办! 这得死多少人啊…… 第14章 三国(14) 张角自封天公将军,弟弟张宝、张梁分别为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不过虽然这名头看起来挺厉害的,但他们所率领的黄巾军战斗力其实并不强,毕竟很多人之前只是农民、流民,缺乏军事训练,武器也多半是农具,铠甲护具更是少之又少,很难与装备精良,拥有正经将领的汉军对抗。 但就这样一支缺乏训练、装备简陋、不曾上过战场的农民,却能够在短时间里纵横华北无人能挡,实在是让人想不到。 这时候刘宏才彻底慌了,谁的什么建议都开始听了,也开始妥协了,慌忙以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于都亭,镇守京师,还在在函谷关等各京都关口设置都尉驻防,先把自己给武装好了,然后下诏各地严防,命各州郡准备作战、训练士兵、整点武器、召集义军。 此时皇甫嵩趁机上谏要求解除党禁,拿出皇宫钱财及西园良马赠给军士,提升士气,刘宏也是毫不吝啬,说什么是什么,不仅大赦党人,发还各徙徒,还要求各公卿捐出马、弩,推举众将领的子孙及民间有深明战略的人到公车署接受面试。 他似乎是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施恩一切能帮助他的人,而各世家也是纷纷响应,仿佛一切都是一场利益交换,所有人都会从中获利,只是有一些不重要的人没了而已。 刘妍不是是傻子,事情摆在眼前了她还是能看出来的,但她不想去深究这是世家趁火打劫,还是提前筹划了这次叛乱,用来逼迫刘宏开党锢,她知道无论真相是什么,对她都没有半点帮助,这场战事也不会改变,只不过她对世家们的防备心更重了几分。 如果这场波及百万人生命的事情与那些世家有关,那么他们也未免过于残忍和冷血…… 刘妍自从得知党锢已解的消息以后一言不发,戏志才和贾诩显然也猜到了刘妍的心思,并无过问此事,而曹操似乎是没多想过,整日里与张绣混在一起,一个说自己要做北地枪王,一个自从上了战场领了兵以后就发飘,也不说什么比肩了,现在日日说什么要赶超卫霍,倒是让刘妍多了几分笑意。 她记得马腾那儿子也总是张牙舞爪的要当北地枪王呢,也不知道谁的指点,那马腾竟然还把儿子近况告诉她,说是马超跟人学习枪法去了,也不知道那小儿现在怎么样。 这般想着,刘妍不自觉笑了出来。 还是小孩子好啊,没有烦恼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不用费尽心思的猜他的想法。 “可安置妥当?” 这是刘妍自党锢解禁起第一次与戏志才主动讲话,戏志才心中一喜,面上也扬起了笑,能自己想通就好: “各郡叛乱早已平复,已经按照主公的意思分号,正在开垦荒地。” 并州有点儿小乱,但问题不大,小场面,让他们人去开荒地就是,等到秋收的时候也让他们去跟着帮忙去,省的没事干在那儿玩儿起义。 黄巾一乱势必会让百姓死伤无数,所以刘妍想尽可能保留人口,尤其是这种本来就人少的州府,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当冤大头免费养他们。 干活,通通干活去,她从不养闲人! 她那边正在让人分地呢,这边反了,多少有点儿不识好歹了。 要不是刘妍破匈奴的威望尚在,军心尚稳,不知道有多少家想趁乱点火,假装是黄巾贼,来反抗她呢。 “那就好,征兵之事如何?” “凉并二州已募得主公所需精兵三万,但粮草略有不足。” “没事儿,够十几天就行,到时候我那父皇会给的。” 刘妍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时候她爹那些钱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也都舍得拿出来用了,粮草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她操心,取举国之力以富己,刘宏的钱多到刘妍不敢相信,所以她不仅要用,还得多用,这一趟,她得赚点儿。 “文和,并州就拜托你了,志才随我一道南下。” 这次刘宏算是豁出来了,把目前还能派出去的将领全派出去了,首先卢植领副将宗员率北军五校士负责北方战线,与张角主力周旋,皇甫嵩及朱俊各领一军,控制五校、三河骑士及刚募来的精兵勇士共四万多人,讨伐颍川一带的黄巾军,而刘妍则是处理好并州事务后,尽快于北地自行募兵,允许招募义从义从,自行由北至南扫荡,主打一个自由发挥。 刘妍也没耽搁,处理叛乱的同时就开始两州募兵三万,先平幽州,再于此处募兵一万,然后一路追着逃跑黄巾贼南下,一边打一边募兵补足四万,身边还跟了不少要跟她赚军功的豪门子弟,自带粮草人马跟在后面,所以刘妍也就默许了,带着众人势如破竹。 当然,不只是因为刘妍他们厉害,主要是黄巾贼根本就不会阻挡,明明据城而守,但根本不知道怎么守城,也不知道手段,人家云梯都登上去了,他那边才用刀来砍。 看他们这样,刘妍立刻决定分兵,吕布、公孙瓒、张辽、庞德各带五千收复小城池,曹操和刘妍各分一万,刘妍再额外带着跟着的各家兵马,收复较大的城池,一日不能拿下的便先停下,继续收复周围城池,把那些顽抗的城池隔绝,等回过头来再做打算。 黄巾贼现在根本不会打仗,没有正经上过战场,没经验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收复速度越快越好。 不能耽搁了,不然要耽误秋收了。 刘妍这一路很是顺利,但其他几路将军却陷入了僵持。 4月,朱俊军被黄巾波才所败而撤退,皇甫嵩唯有与他一起进驻长社防守,被波才率大军围城,汉军人少,士气低落,而黄巾军却并无明显败退的迹象,这和刘宏的预期可不太一样,所以刘宏也越发慌乱,京师也对刘妍传来了催促的声音。 “催催催,一天来八百个太监,这么急他自己去啊!” 第15章 三国(15) 这中气十足的叫喊声听起来就来自于一位勇猛的将领,而这内容嘛…… “奉先慎言。” 没错,肯定是吕布,吕奉先了。 吕布出生于并州五原郡九原县,吕布因为弓马娴熟、骁勇尚武而着称,在并州素有名声,号称“飞将”。 不过他性子耿直,为人有些一根筋,贾诩评价为“可做猛将,不可单独为帅。”,搁曹操的话来说就是“蠢,容易被利用。” 其实张辽也这么觉得,但出门在外,他们并州系的和凉州幽州的人一起在刘妍手下做事,还是他们同乡人更为亲近。 虽然刘妍现在是并州刺史,按理来说他们并州人才应该是最占便宜的,但很显然刘妍身边凉州人更多,也更加熟悉,身边还有出身于凉州的谋臣和护卫,而幽州是跟着他们一起去打匈奴的,他们比幽州兵也没多点儿什么,没有优势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抱团为好。 更何况吕布人很实诚,和他相处还算容易,再加上吕布一身好武艺,所以张辽对吕布很有好感,也经常出言提醒,两人关系融洽。 “奉先,这位是‘天使’,还不来道歉!” 张辽说话时特地在天使二字上加了重音,就是不知张辽是在提醒还是在嘲讽了。 吕布阴沉着脸,看了一眼那新来的太监,那太监看着人高马大、一脸煞气的男人,被吓的两股颤颤,那胆小的样子让吕布十分不屑,说话也是十分随意。 “哦,天使啊,那还真是抱歉了,等着 吧,我去找主公!” 吕布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往屋子里走去,根本不在乎什么天使不天使的,爱谁使谁使,反正主公又不在乎。 吕布不需要谁告诉,他非常确定刘妍不在意刘宏的圣旨,也不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而且这人他见多了,这一路上来催促的太监天天来,也不知道到底多快才能赶得上,我们三州的将士哪个都不会飞,催什么啊,再催也得走过去,着急你倒是给我们个个配马啊。 一人三马那不就快了吗?! 最烦啥也不懂还乱下指令的了。 吕布是啥也不管的走了,但留下的张辽却不能和他一样潇洒了,他好似恭敬的拱了拱手,对着全身是汗,面色惨白,看起来不太好的太监笑了笑。 “奉先就是这个性格,对谁都这样,但本性不坏,还望天使恕罪!” 当然,他是在说假话。 吕布可不是对谁都这样。 吕布对自家主公可就异常乖巧,在文和先生和志才先生身边更是言听计从,和他们几个或是武艺高,或是精通兵法,亦或者天赋高的同僚也是好相处的很呢。 尤其是张绣,三天两头就指点指点他,那上心劲儿 好像他才是张绣师父似的。 不过这些也就不用跟外人说了,而这太监自然也是怒不敢言,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磕磕绊绊的回道: “不敢,不敢,吕将军神勇无比,神勇无比……” 至于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谁在乎呢? 就算告状能说什么? 刘妍是公主,她母亲是去世了,但她又不是没人帮着,张让赵忠哪个不是看着她长大的? 她几乎事事顺利,未尝没有那两人的关照,他一个被打发出来的小太监能做什么,既然给了他理由,他信就是了,况且其实张辽敷衍的也不是很明显。 “主公自从收到陛下催促已经加快速度了,路上也不敢耽搁,碰到黄巾贼往往一击即走,不敢有丝毫耽搁……” 张辽对敷衍天使很熟练的,轻易不会让人看出来,原因无他,唯手熟尔。 真离谱,哪有十天派八个人来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阎王催命呢,别说吕布,他也生气。 还是主公沉得住气,要是他早就把这些人赶出去了,还好吃好喝的养着? 什么东西啊! 又不是不去。 ………… “主公,又来一个。” 又来一个!! 刘妍不由得扶额,只觉得自己有点儿头疼,而戏志才则是好笑的看着刘妍头疼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帮主公分忧的自觉,当然,他也没法分忧。 那可是刘宏啊,谁知道他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他们都来多少个了,来的这么密集,难不成是怕我占山为王。” 她前两天还说曹操说头疼就是在那儿跟她卖惨,眼馋她那一万骑兵,想引起她的同情,然后骗她把骑兵交给他。 要她说,这就是白日做梦! 她那一万能征善战的骑兵她还宝贝着呢,这一路也就在破城后黄巾军四处逃窜之时,骑兵冲阵,锻炼一下自己也把黄巾贼给打怕了,这样他们才好听话嘛。 骑兵在平原上简直是乱杀,完全不讲道理的那种,顶多分他一千,那还是看在多年情分上。 结果现在她也要头疼了。 刘妍一叹气,就不经意的看见了吕布,突然问道: “对了奉先,之前让你抄的兵书抄了吗?” 他刚才学着戏志才的样子冲她笑,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感觉挺快乐的,当然要付出一点儿代价。 众所周知,吕布不喜欢抄书,所以吕布做了错事刘妍就罚他抄兵书,这只是小惩罚,他要是犯了大事,刘妍就该罚他背书了。 吕布一瞬间就停在了那里,眼里满是慌乱。 “什么?主公,你说让我帮你检查张绣的课业?好的,我马上……” “张绣对功课比你积极,你知道我说什么的,别装傻!” 众所周知,笑容不会消失,它只会转移,所以现在头疼的是吕布,而快乐却是刘妍的了。 “行了,别一副痛苦的样子,上次也只是让你抄诗经,又没让你把所有兵书一起抄下啊,你好好抄完,我便为你寻一匹绝世名马,如何?” 如何? 那当然是同意了,上次他出去吓小孩儿,主公罚他罚的很是痛快,他肯定不能逃过,现在主公为了安慰他还要给他送马,他怎么可能拒绝呢? 就像是刘妍再不想让刘宏催她,也得忍受这一趟趟来的太监,只能硬把时间挤出来,闷头赶路,不过区别是刘妍会用吕布喜欢的东西让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开心的,但刘宏只会让她更加烦躁。 吕布兴冲冲跑了出去,不用想,肯定是要去找张绣炫耀了,他俩年龄差距大,但关系却意外的好呢。 开心了没一会儿,刘妍就再次回到了烦躁的状态。 “真的烦死了,休息一下也不行!” 就在城外原地休整一下,这还被太监找到了,对刘宏,她可真的是没招儿了。 “好了主公,暂且再忍一忍,也没几年了。” 什么没几年?为什么没几年! 戏志才没说,刘妍也没问,只是板着脸下令赶路。 第16章 三国(16) 五月,刘妍领四万兵马,并相随的豪门世家弟子共六万,号称十万大军,驰援皇甫嵩。 多日无雨,干燥,多风,杂草丛生。 刘妍等人经过多日的奔波,终于是赶到了地方,一边找地方就地休息,另一边刘妍就带着戏志才,跟着斥候去查看附近的黄巾贼了。 “水火无情啊。” 生在颖川,较为了解附近天气,并且找本地人打听过消息的戏志才只一眼,便已经看出了黄巾贼在此处驻扎的弊端,而刘妍似乎愣了一下,但又好像没什么反应,只隐约听到了谁轻声低喃道: “但是人有情啊……” “主公?” 戏志才皱眉,有些疑惑的看向刘妍,但刘妍却只是笑了笑,对他说道: “便依志才所想。” 天公作美,第二天傍晚时分便吹起大风,刘妍只消命几个士兵手持火把,臣趁黄巾贼不注意的时候,利用黄巾军营寨周围的杂草,放上一把火就是。 此时正好刮来了一场合适的风,只要一点燃,那黄巾贼正好处于风口,风助火势,痛苦的呻吟声不断传来,那边城内的皇甫嵩一行人也注意到了城外的动静,皇甫嵩深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果断命人出城,堵住了他们的生路。 没火的地方有官兵,有火的地方很难闯出去,就算出去了也会面对刘妍部的拦截,毫无生路。 这就是水火无情,他们会以摧枯拉朽之势毁掉生命,并且不给人一丝后悔或者同情的机会,因为这就是她下的命令。 不过一个谋略,刘妍麾下除了戏志才以外,所有将领鸦雀无声,在大火燃烧的这个夜里,所有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偶尔遇见了刘妍也都乖乖巧巧,丝毫没有原本的亲近,让刘妍颇为无奈。 都不是没见过血的,至于怕成这样嘛…… 不过也是,有时候她自己都会害怕,这么狠辣的招式她只是有些不忍,却一点犹豫都没有,她也会奇怪,是不是作为刘宏的血脉,她天生就带着几分他的凉薄和狠辣呢? 但她一点也不后悔…… 不过刘妍麾下众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血,不过是觉得大火有点儿恐怖,突然觉得这种谋士有点儿太厉害了,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么聪明的是志才先生啊,是自己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而刘妍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敛了敛眉,静静的等待这一场大火的停息。 他们驻军的营地选择的极为不好,附近很多干草,完全是等着人少的他,其实如果刘妍没来,皇甫嵩也就是多等两天,等风向合适了就会想到这个办法了。 但刘妍来了,而这次救援毫无危险,两部都没什么损伤,皇甫嵩自然是不断称赞刘妍果真如阎忠所说,还拉着刘妍就要给她办一个接风宴,还是在刘妍的劝导下,皇甫嵩才把宴会时间推到了一切结束以后。 刘妍连城都没进,只补充了粮草,又休息了一夜,然后和皇甫嵩遥遥相望,互相示意过后就各自分开。 因着戏志才的原因,刘妍先是去了一趟颖川,解了颖川之围,然后才开始收复其他城池。 七月,刘妍率先发力,攻下曲阳,成功斩杀张宝,俘虏十余万人,就地发往已收复城镇,等待秋收,尽力减少损失。 另一方面,卢植数战间大破张角,斩杀万多人,张角撤到广宗,据城而守。 现在黄巾贼已经发展起来了,也有了正经读过书知道怎么守城的人来帮忙,所以面对这么高的城墙,完备的守城设施和足够多的守城人员,卢植能做到的也就是建筑拦挡、挖掘壕沟,造云梯,慢慢攻下城池了。 本来应该是很简单一件事,只要等几个月就行的事儿,但自家猪队友开始拉后腿了。 刘宏这花的钱多啊,当然会不放心前线,这不就派左丰来视察军情了嘛,他有担心很正常,派人来视察军情也无可厚非,但他派来的人吧,有点儿说头。 这左丰不太像好人啊,刘妍非常有理由怀疑他就是黄巾贼卧底。 不然能因为卢植不肯交钱贿赂,就诬告卢植作战不力,在那儿消极怠工? 刘宏也是,不信卢植去信一个整日狐假虎威、啥正事儿没有的太监,还用囚车去征卢植回京,这也太不给面儿,太让人心寒了。 仗都没打完呢,就急着把将军入狱,都说“飞鸟尽良弓藏”,鸟还没打完呢就急着要把弓折了,这让谁敢为他拼命啊。 你说要是真觉得他进度不够,态度消极,那你倒是催他啊,跟催她一样夺命连环催啊,那卢植装也得装出急切的样子啊,也不能因为现在局势渐渐明朗,就开始飘了? 虽然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这确实是刘宏能做出来的事儿,刘妍现在都没什么惊讶的感觉了。 刘宏这样的人,这要是哪天不干出点儿离谱的事儿,才真有点让人害怕呢。 刘妍现在都没心思骂他是昏君了。 也不知道派谁代替卢植的位置…… 人啊就不能操心太多,操心的多就容易摊上麻烦,这不嘛,左丰往她这里来了。 刘宏把卢植手下的人暂时交给刘妍管,还把董卓派到她手下,然后让她去广宗直面黄巾主力。 很显然,刘宏现在很信任她这个女儿,她手里有十万军队也不担心她叛乱,她本来应该感动一番的,但她实在没心情。 因为来的是左丰。 本来这么个人就已经够让人讨厌的了,更何况这左丰有点儿没眼力见儿,胆子还有亿点点大,他朝着刘妍说了点不该说的话,做了点儿不应该有的暗示。 “天使,是想见见我的财宝啊……” 刘妍笑了笑,眼底里却布满寒冰,暗中冲着曹操做了个手势。 第17章 三国(17) 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不需要默契,只需要一点点的感同身受或是同仇敌忾。 曹操从来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懂刘妍,冲着刘妍的手点了点头,趁着左丰注意力全在刘妍身上,曹操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拽了拽吕布的衣角,随后…… “砰——” 门,关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左丰有些急了。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 刘妍能做什么呢,她不过是后退了两步,气场全开,脸上充满了不屑,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曹操冲上前来。 曹操对着左丰的胸口上去一拳就是一拳,半点不留情面,直把他打的躺地下嗷嗷叫唤,但曹操却不依不饶,拳头耍的虎虎生威的。 刘妍本来只是想让曹操关个门,吓一吓他就行,但曹操却是让吕布去把门关上,然后自己上去打他,看的刘妍都发了好一会儿的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没想到啊,曹操这么嫉恶如仇,居然比自己都生气。 左丰这种人,朝里多了去了,就连刘宏都是这么个人,所以她根本不在意,就是这人有点儿没太把她放在眼里,刘妍有点儿不高兴了,但还真没想动手,曹操这操作属实是刘妍没想到的了。 但曹操有自己的理由,并且觉得非常充分,非常贯彻落实了刘妍的命令,并且对计划加以改进了。 刘妍暗地里冲他挥手,而那另一边就是左丰,这意思不就是明摆着了嘛,肯定是让他上啊,他一点儿没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但是他觉得刘妍的计划有点儿漏洞,虽然可能性小,但万一他跑或者外面谁路过看到了怎么办,搞不好还以为他们以多欺少呢。 他这人多靠谱啊,还记得先让吕布去关门,顺便守着大门呢。 “好了好了,孟德,停手吧。” 刘妍连忙出声制止曹操。 没办法,不制止左丰就要被打死了啊。 他是来传旨的天使,好歹得给他点儿面子,可以骂他,来表达自己忠贞高洁,绝不为宦官妥协的品格,但不能动手啊。 也是幸亏曹操还记得没打脸,不然他这鼻青脸肿的出去,刘妍这面上也不好看。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就顺着来了。 “天使,怎么样,这钱,够是不够啊?!” 曹操可是她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怎么能不算财宝呢,财宝怎么能不算钱呢,他打左丰怎么能不算给左丰钱呢? 完全合乎逻辑嘛。 她多大方啊,给他这么多钱财,做人可不能太贪婪了呀。 而左丰显然没那么贪,非常赞同刘妍这种贿赂方法,并且“由衷”的感谢了刘妍,这让刘妍颇为满意。 “很好,天使回去复命的时候,应该会知道该怎么说吧……” 刘妍缓缓上前,蹲在左丰身边,一把抓住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往后躲的左丰,拽着他的衣襟的手指极其用力,但语气却是越来越温柔: “你要知道,我是公主,虎毒不食子,无论怎么样,我父皇都不会让我入狱的,我要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传言……” 搞死你也没事啊 左丰显然是知刘妍未尽之意,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磕磕绊绊的说道: “是,是,是,臣知道,知道,知道怎么说,知道……” 刘妍满意的点点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走吧”,然后左丰就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开门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门口的吕布一眼,让吕布有点儿扫兴。 还以为能吓他一下呢,没想到都不敢抬头,真没意思。 随后吕布就满心的不屑。 敢朝自家主公要钱,还以为胆子多大呢…… 吓走了左丰,刘妍就开始磨拳擦掌向张角了。 如今她拥有大汉最大的兵权,但这也意味着她的责任也是最大的,首先她要考虑战争,其次为麾下将士性命着想,然后还要想到秋收、粮草…… 但考虑的再多,战争也不是儿戏,人家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张角在城内领兵驻守,与城外张宝互为犄角,刘妍也不能凭空变进城去啊,就算人再多那不也老老实实的建筑拦挡、挖掘壕沟、造云梯,乖乖按部就班的攻城,而且还因为时间太久,卢植的造的攻城器械全被人家毁了,现在她还要重新制作。 没办法,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啊。 除非光武帝刘秀显灵,为她降下陨石,帮她攻城,不然就得慢慢来。 不过只要刘妍按部就班的攻城,就跑不了他们,也就是时间问题。 而在朱俊那边,事情逐渐顺利起来,黄巾贼节节败退,士气低落,很多人都来乞降了,但朱俊认为如接受的话,会给百姓“有利为贼,无利乞降”的观念,只要投降就能幸免于难,那人们就不怕反叛做黄巾贼了,于是坚决不接受投降,甚至进攻更急切了。 但这样也导致黄巾奋力抵抗,数战也不能攻克,但黄巾贼到底是野路子,没多少懂兵法的人,朱俊略施小计,不再围在城周围,就引得黄巾出战,随后很快平定宛城一带。 另一方面,皇甫嵩到达东郡仓亭,大破、生擒卜己,斩杀七千多人。 刘妍这边依旧平平无奇的攻城,不过很快就听说张角病死的消息,本来刘妍还将信将疑的,但一试探着攻城就发现那边守城的人都有点儿情绪低落,刘妍当机立断撤回,转向进攻张宝。 张角是太平道主要支柱,也是兄弟三人里的顶梁柱,他一死对黄巾贼的打击,不亚于高祖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后嗝屁了。 显然,张宝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有些情绪上头,发疯似主动迎敌,刘妍大破敌军,吕布一马当先,专挑说话的砍,第一下就砍到了正在鼓舞士气的张宝,全军斩杀三万多人。 战斗刚一结束,广宗城内大小世家、豪门、地主也都为自己开城门,刘妍轻松破城,寻得张角尸身,派人把它和张宝头颅一同送进京城与张梁尸首团聚,俘虏十数万人,黄巾之乱平息。 但刘妍丝毫开心不起来。 第18章 三国(18) 原因很简单,还是之前那几条,除了大量的百姓死亡以外,也就秋收这么个事儿了。 中原河北一带有大量黄巾贼,普通百姓哪里能正常秋收啊,也不知道今年能产多少粮食。 但刘妍也无能为力,顶多上书给这些地方免两年税收,但即便是免再多的税,今年该饿死还是要饿死,只怕又是得卖身给地主豪强,换得生存了。 至少,能活着啊…… 年少时刘妍亦壮志凌云,自诩无所不能,但人力有尽时,民生多艰,她也无计可施。 ………… 《左传》中有记载:“国事之大,在祀与戎。” 就是说国家重要的事一是祭祀,二是战争,每当战争取得胜利,皇帝和有关长官,都要大摆宴席以为庆功和奖掖,这种宴会,称之为“凯旋宴”,或叫“庆功酒”,一般是一边喝酒,一边奏着胜利的乐曲归来”,也就是所谓的“凯旋”。 后期刘妍便是此次战争的实际长官,所以这个酒宴自然也是刘妍来主持。 但刘妍确实难以有什么好心情,这个宴会也显得格外沉闷,但这种沉闷反而是正常的。 漫山遍野的尸首都看不清个数,张俊提议要立京观,但刘妍不同意,等将士们打扫过战场,也就是数个数,统计战果,摸尸体找钱财以后,就把尸体聚在一起烧掉了。 没办法,这也是为了防止疫症,除了能认出来的汉军尸首,其他人都烧了,那熊熊烈火都烧了一天一夜,刘妍能提起兴致才怪呢,她这个长官闷闷不乐,其他人也不好高兴,多少有点儿扫兴了。 “主公!” 戏志才轻声唤了刘妍的名字,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刘妍深吸一口气,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走下座位,站在了大厅中央。 “诸位,此战,斩张梁,灭张宝,得张角尸身,大小渠帅斩杀不知多少,黄巾贼惨败,而我军大胜!” “这第一杯酒,先敬诸君忠勇。” …… “第二杯酒,敬苍天,愿来年风调雨顺……” “三杯酒,敬英烈,忠魂长存……” 刘妍一连三杯敬酒,只有第一杯自己喝了,也让在席的众人饮下,其余各杯酒都是不等旁人反应过来,就直接撒到了地下,丝毫没有在意众人惊诧的目光。 没什么可在意的,毕竟她确实比较出格。 第一杯酒不敬天,三杯酒没一杯敬陛下,天地君亲师,刘妍把众人放在了天之上,用忠烈取代了皇帝,这种做法前所未有,这怎么能不让人惊讶呢。 但一场胜利能够掩盖所有的事情,无论她有多出格,只要她胜了,那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在这场庆功宴上,即便刘妍喊大喊她要造反,其他人也只能当没听到,没人会告密,告密了也没人信,当然,应该也没几个人愿意跟她一起。 毕竟这些人多数是为了升官才来参战的,多少人愿意冒险谋反呢? 刘妍这么一手除了情绪到了以外,也有给众人打个预防针的作用,隐晦的表达一下自己可能以后会造反这个事实,看看有没有人会跟她一起。 反正又没人会传出去,试一试呗,反正她是不可能敬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的。 敬刘宏? 还是等他死了以后再说吧! 戏志才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第一个拿起酒杯,起身洒在地上,大声喊到: “敬苍天,敬忠烈!” 曹操率先跟了起来,随后其他人也都撒了酒,喊了话,这也宣告了这场宴会正式开始。 虽然刚才有些奇怪的气氛,但吕布等人可不在意这些。 吕布这小子一马当先杀了张宝,刘妍说为他寻到了一匹绝世好马,正在并州等着他呢,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小酒是一杯接一杯的下肚,音乐响了以后还非得下去舞剑,张辽有心让他收敛,还被吕布硬拉着一起下去舞,搞的张辽极其难为情,气氛一下子就热了,这场宴会这才有了点儿庆功宴的意思。 不过戏志才却是兴致缺缺。 他现在被主公宠坏了,除了刘妍各地给他淘的美酒和自己酿的葡萄酒,其他的酒他都不乐意喝,但他身上只用装水的皮袋子装了一袋,但那是他打算用来帮主公招揽谋士的,哪里能现在喝。 刘妍在上首一眼就看到戏志才有点儿闷闷不乐,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对着旁边的侍卫示意了一下,耳语一番,侍卫点点头就下去了。 不一会儿,戏志才身边就多了一个酒壶。 戏志才看着酒壶,惊讶的往刘妍那边一看,果然看到了刘妍的笑,轻轻的眨了眨眼作为回应,然后就愉快的享用了起来。 是颍川的酒肆,还是自己常去的那家! 戏志才悄悄的弯了弯嘴角,倒了一杯酒,隔空对着刘妍做出了敬酒的动作,刘妍自然笑着回应他,随后两人一齐把酒饮下,戏志才只觉得这酒味道极美,比记忆里的还要好喝百倍。 就是曹操赋诗的声音太大了,他隔这么远也能听见,多少有点儿烦人了。 “主公,主公一起啊!” 这声音肯定是曹操了,现在也只有他敢让刘妍这个主帅下场给他们表演了。 果然,至交知己不是什么好词啊。 不过她也没拒绝,毕竟她宴会开头已经破坏气氛了,现在宴会气氛正热,她也没打扰人家的意思,张嘴就颂起了《诗经》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 这是大秦最喜欢吟的那首,汉承秦制,就连爱好也很是相似,大汉的军队也最喜欢吟这首了,刘妍声音的比曹操的好听,而且还是长官,其他人也应和着她,气氛更加热烈了。 这不比曹操的好听? 戏志才微微眯起了眼睛,轻轻拿起了酒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起了酒。 他这日子过得这么好,肯定要和好友们分享啊。 他的好友都是人杰,他肯定要趁着主公路过颖川,要跟他一起回家看看的这个机会,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争取帮主公找几个人来干活,即便不行,交好一番也不错嘛。 第19章 三国(19) 庆功宴过去以后,刘妍发现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奇怪,好像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儿一样。 她只记得自己昨天有点儿喝兴奋了,谁敬酒都喝,比之前和曹操酒后发誓那次喝的都多,所以,她是不是又丢人现眼了啊? 想到和曹操歃血为盟的那次,刘妍有点儿坐不住了。 她应该不能非要拉着谁要结拜吧? “咳咳咳,志才,我昨天晚上醉酒后……” 没等刘妍说什么,戏志才就捂着自己的嘴,转过身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昨天喝多了,头痛欲裂,要回去休息了。 说实在的,要不是戏志才根本没想着装一下,眉眼间的笑意实在太明显了,她说不定就信了。 “我真出丑了啊?” “咳咳,没有,主公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没有出丑,还不知道为好? 看着戏志才逃跑似的离开,刘妍心里越发没底,连忙去找曹操。 不过曹操喝的比刘妍还要多,自然是没醒了,好在刘妍没有素质,直接一巴掌糊了上去。 诶嘿,没醒。 刘妍看了看自己有些发麻的手,又瞅了瞅曹操的脸,心里越发无奈,只能是拿水泼他了。 好在曹孟德只是睡的死,不是真的喝死了,这么一泼也就惊醒,这让刘妍十分满意。 “阿瞒,昨天……” “啊——” 刘妍话都没说完,只能皱着眉,双手用力捂住耳朵,头也不自主的往回缩,闭着眼睛跟着曹操一起喊,直到喊累了才停下来看着坐在床上,和自己动作差不多的曹孟德,然后试探着放下了手。 这回两人终于能好好说话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的讲不讲理啊,偷跑进人家男子的房间,把人家弄醒以后捂着耳朵喊,怎么,你喝个酒脑袋进水了?!” 看得出来,曹操确实很愤怒,刘妍也缩着脖子没反驳,等曹操数落完了自己才开始说话: “我是看你在喊,所以才喊了一会儿的。” “阿瞒,我来找你有正经事儿。” 虽然刘妍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应曹操的问题,甚至还试图转移注意力,但曹操这人多熟悉她的套路啊,根本不为所动: “不正经的人还有正经事儿啊……” 阴阳怪气曹阿瞒。 刘妍送了他一个白眼,然后非常大方的把手中杯子里的水送给了曹操的脸。 无他,唯习惯耳。 只不过以前是扔雪球,现在是泼茶水而已。 “说正事儿呢,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有没有做啥离谱的事儿啊?” 呵 曹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刘妍,然后起身夺走了刘妍的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的茶水,不紧不慢的喝了下去。 嘶—— 隔夜的茶水确实有点儿凉,怪不得能把自己泼醒呢。 看着曹操呲牙咧嘴的样子,刘妍心情都好了不少,跨步走到了曹操附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难得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了孟德,我不该泼你,快点儿说吧。” 曹操昨天喝的更多,但曹操有一个优点,就是喝醉了做的事绝对不会忘,当初他要是能忘了发的誓言,说不定也就糊弄糊弄敷衍过去了,可惜他记得可全了,什么“天地为证,有违此誓者共诛之……”的,太狠了点儿。 当时还是曹操先要遵守誓言的呢,现在他自然也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而昨天发生的事儿那么有趣,就算刘妍不问他都得告诉她,自然也没摆谱。 “没什么,也就是有人不依不饶非要说自己是神仙,不老不死,不伤不灭,要给我们表演一个割脖子不死,别人一阻止你就要回天宫,然后站在凳子上大喊大叫罢了。” 才听了这些,刘妍就已经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了,她以为喝醉了找人结拜已经够了离谱了,没想到还能更离谱,还神仙,还回天宫! 她难道是傻子吗? 不过曹操没打算这么放过刘妍: “对了,你还抱着酒壶不撒手,说这是你的爱妃,你要和他一起回天宫,即便是仙凡有别,哪怕再多人阻拦,也绝不放手。” “你醒来床上没有一个酒壶吗?昨天你死活不让人带走你的爱妃,还说它怀了你的孩子,应该是抱着它睡的,还有……” 有什么有! 刘妍哪里还能听得下去,话都不多说一句就逃了出去,脸上带着痛苦的面具,但凡看到人就用袖子把脸掩盖住,生怕别人看到自己。 她得快点儿回去,把她妃子……不对,把那个破酒壶扔了,不对,砸了,砸的粉碎。 难怪她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就觉得哪里都不舒服,早上还看到有个酒壶在床下呢。 呜呜呜…… 怪不得志才见到自己就笑呢,要是她看见谁这么丢脸,她也得笑好几天。 连志才都不忍心告诉自己真相,天啊,众人得怎么看她啊!!! 刘妍灰溜溜的跑回去收拾了杯子后,就开始找活干了。 不忙起来她估计很难忘记她做的丢脸事儿,只能是蔫哒哒的找到了战报,安安分分的看整理出来的战利品,先是做主把钱粮布匹把分给了阵亡将士的家人,珍宝分给了将领,钱财给了将士,书籍都给了戏志才,自己则是两手空空,而且也没想着把东西分给百姓的事儿。 她没要被黄巾侵占的郡县的粮食,每收复一个地方以后,都会把黄巾贼粮食中属于官府的那一部分还回去,留下的都是黄巾贼从大户手里抢的,再加上一部分刘宏发的军粮,本身这些粮食已经被消耗很多了,分不了所有百姓,还是让官府自行救济吧。 她的粮食不仅是不够,而且人太多了也不好分,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分不好可是会让百姓暴动的。 而且将士们都是正当壮年的男丁,在家中是很重要劳动力,他们去世了家里难免支撑不下去,粮食和布匹对他们家人的用处极大,很有可能让他们因此活下去。 东西就让他们活着的同乡或者临乡将士送到他们家人的手中,这样也不用担心有官员会克扣,也能让附近的袍泽多照看一下他们。 把零零碎碎的东西弄好了,就是最重要的部分了。 第20章 三国(20) 战果。 下面将士们的战绩不用刘妍一一过问,但刘妍也吩咐过战死将士统一在斩杀人数里加十,将军不用算人头,其他的正常。 将军们的战绩就要刘妍来总结了。 除了全军知道的这些战绩以外,其他的就是刘妍来平分一下了,比如说吕布杀张宝,砍帅旗,但杀张宝这一个功劳就够他的侯位升一阶了,多了也不能再升,所以就把帅旗安在别人头上,凑一个侯位出来。 这样的事儿都是军中默认的潜规则了,除了有点费主帅都脑子,其他的都非常完美。 每个人什么爵位,有什么成绩,跟谁的换一换能多凑一个爵位,哪个和哪个合在一起最合适,这些看的她头疼。 她好想找人帮忙,但她好尴尬,根本不想看见任何一个在昨天席上的人。 早知道先整理后开宴了,好累,好倒霉…… 但就算是这么倒霉了,她还是要努力工作。 就算忙完了这些战报,她也还有别的事务,比如,接见。 刘备刘玄德,涿郡涿县人,中山靖王刘胜之后,祖父刘雄被举为孝廉,官至东郡范令,父亲刘弘早亡,与母亲以织席贩履为业,十五岁时,外出行学,后来拜原九江太守、同郡人卢植为师学习,和公孙瓒是同窗,此次黄巾之乱刘备自发在涿县组织起了一支义勇军,听命于卢植。 刘备手下有两个感情很好的兄弟,一个是关羽字云长,本字长生,河东郡解县人,一个叫张飞,字翼德,涿郡人。 将士们小道消息,说他们三个感情好到连睡觉也要睡在一起。 这三人连带着他们组织的义军都在卢植麾下,后来自然也和其他将士一样被自己接手,刘妍也没放在心上,还是后来听公孙瓒给她推荐,她才关注了一下,不得不说,关羽张飞确实有几分武艺,而刘备在战场上也不算英勇,但和麾下将士关系极佳,也是较为少见的。 三人没什么背景,钱财也不多,就算是有点儿军功,但也算不得什么,应该顶多就当个县令,但三人在公孙瓒的牵头下直接见到了刘妍,也被刘妍赏识,三人有心,刘妍有意,几人一拍即合,他仨就这样顺利的进了刘妍手下的义从里。 对于有才能的人,刘妍一向以礼相待,更何况是刚进刘妍麾下呢。 这不嘛,即便刘妍恨不得这辈子不见人,也得忍痛跟三人寒叙一番,问一问近况。 好在,三人没有明显的异常,也对,昨天张飞好像也醉的很早,吕布舞完剑他就要跟人家切磋了,她还是因为看他俩要切磋,所以才一边切磋一边喝酒的呢。 其他两人不清楚是为什么,但他们没其他表情,通通按瞎子处理。 不说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没发生。 这么想着,刘妍温和的阻止了要行礼的刘备: “玄德,如何,昨夜可曾尽兴。” 当然,她也听说刘备是什么中山靖王之后了,不过靖王儿子多后代多,到他这儿不知道多少代了,早就不稀奇了,更没爵位给他,而刘备也没在刘妍这个公主面前攀什么亲戚,他俩都心照不宣。 他得先证明自己的实力,才能让刘妍为他四处奔波,真正的成为汉室宗亲啊,在此之前,不需要说什么。 ………… 颖川,一个刘妍和曹操无比敬佩的地方,这里的人都很聪明,为此,两人都怀着敬畏之心,但上次毕竟还有要事,在解了颖川之围以后也没去看看,如今黄巾之乱平息,该还乡的将士也都回去了,就剩下刘妍带的三州将士要跟刘妍一道回去。 这回去的路上经过颖川,自然要去看一圈儿,更何况戏志才家乡就在这里,他多年没有回家,路过了看看亲朋好友实在是合乎情理,况且“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在刘妍心里,你发达了自然要回老家显摆显摆,她们老刘家一向有这个传统,从高祖刘邦那儿就这样了,戏志才自然也得显摆一下。 刘妍大胜而归,名震天下,戏志才一路跟随,是刘妍身边唯一谋士,刘妍是主帅,最终做决定下命令的是她,而提建议、想办法的戏志才也有了“智绝中原”之名,戏志才有了这样大的名声,这个时候,刘妍肯定要在戏志才那些友人面前好生夸一夸他。 所以即便是刘宏还在等她回去,她也只是把大军交给皇甫嵩代为管理,而自己除了曹操戏志才两人以外,就带着几位年轻气盛,离不开主公管教的小将军提前向颖川出发,准备在颖川待一两天,等大军到了颖川附近再赶回去。 反正现在得胜而归,刘妍做什么都是对的,还有不少人苦口婆心劝刘妍造反呢,何况只是偷跑出大部队。 说实话,手上握着大汉最精锐的部队,最多的钱粮,若是一路攻打到京都也未尝不可。 但黄巾之乱刚平息,百姓今年本来就不好过,刘妍自然不想再让他们辛苦一点儿,现在她反了,那就要跟她爹打,虽然她爹离谱,但大汉天子的威严保持了几百年,不说她能不能成功反叛,就说成功了,得有多少人再反她。 这样下去,大汉还要不要了。 关于这个,无论是刘妍还是戏志才,亦或是还在并州的贾诩和凉州的阎忠,她们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刘妍忙里偷闲跑了出来,眼前没什么紧要的事儿,正是悠闲自在的时候,就连看吕布和张飞争吵也看的欢快。 说实在的,刘妍得庆幸,那天酒宴上,吕布、张辽、张飞醉的不知今夕何夕,公孙瓒不是她手下,这次出来她也没带上他,庞德、刘备和关羽都不会乱说话,而张绣年纪太小,刘妍拒绝给他酒,气的他吃完饭就回去睡觉了,所以刘妍这会儿带着人走也不用被迫回想自己黑历史,反而一路上能看几人打打闹闹,还平白多了几分趣味。 不得不说,张飞和吕布真是一对儿冤家,明明她手下吕布武艺最为高强,谁都想挑战他,一个人单挑或者几个人组合,吕布都很乐意和他们切磋,只有张飞,两人打个架至少得先骂一百回合,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 第21章 三国(21) “我赌一坛葡萄酒,这次是翼德赢。” 这是戏志才,普天之下也就他能肆无忌惮的拿葡萄酒这种东西来当赌注来,但没办法,谁让他后面有人呢。 “备亦如此,先赌五十文,试试运气。” 刘备家贫,但这次得到了不少战利品,刘妍分文没取,全给了将士们,其他主帅也有样学样,全都分了下去,再加上他投靠了刘妍,刘妍是要管他吃住的,他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所以也跟着他们一起玩儿。 说实话,他一直跟着戏志才,目前为止,他还没输过呢。 “…………” 一路上吕布和张飞积极对战,经常在前面一边跑一边打,他们就在后面一边赶路一边看热闹,但干看热闹太无聊了,所以戏志才就开了赌局,第一天是赌谁能赢,但吕布和张飞好像更爱骂架,所以后来就开始赌谁能吵赢。 而刘妍本人不好赌,毕竟赢了还好,输了她会心疼的,而且戏志才已经在赌了,一家有一个好赌的就够受的了,她就那点儿家底儿也就够戏志才玩儿的。 而且…… “奉先掀盘,不对骂直接上手,庄家通吃!” 多好啊,当一个庄家多好啊! 不愧是我都好奉先,真会给她主公赚钱! “啊?我好不容易能参与一次,结果就这么输了!” 说话的显然是年纪最小的张绣了,刘妍一直以他年纪太小为由,禁止他参与喝酒和赌博这种事情,但别人每次都玩儿的那么开心,他实在忍不住,所以磨了刘妍好久,一直在她耳边背《离骚》,弄的刘妍哭笑不得。 这臭小子学了两个字就敢拿来瞎用,《离骚》是战国时期楚国人屈原创作的诗篇,以他自己的身世、遭遇、心志为中心,倾诉对楚国命运和人民生活的关心,表达要求革新政治的愿望,和坚持理想、虽逢灾厄也绝不与邪恶势力妥协的意志,以及追求实现理想和失败后欲以身殉的陈述。 他张绣的理想就是跟他们赌一赌? 那她这个阻止他的人岂不就是邪恶势力,乱臣贼子,奸侫小人? 也就是张绣刚开始学,还没懂这些都什么意思,不然他不得恨不得以头抢地。 回去她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文和,让他文和叔父来治一治他,要不是她心善,张绣这样的人不知道得死多少次呢! 不过张绣都这么想参与了,她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他参与一把,约定如果张绣赢了,那就不再拘着他这些事情,如果他输了,不仅现在不能赌,以后也不能。 张绣一看这个合适啊,赢了就全不管,输了只是不赌而已,反正他本来就不爱赌,只是闲着无聊顺便赌一把而已,赢了血赚输了不亏啊,当即就同意了,然后就和其他所有人一起被刘妍狠狠地上了一课。 吕布翻桌子的举动当然不是他自己想的啦,他虽然人不算聪明,但瘾大啊,吵不过也要硬吵嘛。 要不是刘妍提前给吕布出了主意,他怎么能想到这样做呢? 不过刘妍这么缺德也不只是为了治一治张绣的好奇心,主要还是看不下去他们天天给这俩人添油加醋,决心要管一管他们看热闹的的热情,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赌到最后一无所有,尤其是戏志才,这人为了自己能赌赢,还在两人吵架前偷偷给人出主意呢,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下老实了吧。 刘妍有些得意的看向戏志才,却发现他毫无伤心之色,明明输了赌注,却神色淡然,带着笑意的回视自己,似乎是早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为了自己高兴,还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了。 刘妍抿了抿嘴,神色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被发现了啊。 她还以为戏志才照常下注是不知道自己偷偷做了什么呢,还想跟戏志才炫耀一番呢,结果竟然是他为了逗自己开心,特地陪着她演戏。 刘妍猜到了真相以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刘玄德真可怜,枉费他那么相信戏志才,每次都跟着他压。 还有张绣。 想到他,刘妍又来了兴致,一转头果不其然就看到张绣哭丧着脸,她自己免不了笑道: “好了好了,愿赌服输,赌了钱的记得到了颖川主动给奉先和翼德买酒,现在能给的抓紧交上了吧,暂时交不了赌注的以后再给。” 大多数的人是赌了钱的,比如刘备,又比如张辽,还有是赌了酒的,比如戏志才,他就得以后再给,但最后酒还是要回到他手上,所以约等于没输,其他的比如张辽赌了果子,现在就能交上来,曹操赌了长子的命名权,这个是刘妍最喜欢的,而张绣…… “来吧,你赌了小兔子,去抓吧,记得,我要一对儿活的哦。” 这也是刘妍的小把戏,在张绣高高兴兴的下注的时候说他肯定输,张绣说不可能,她就说如果肯定自己不能输就以什么什么为赌注,反正都觉得不能输了,这个赌注也没关系。 然后在张绣开始犹豫的时候,再轻飘飘一句“北地枪王……应该不会不敢吧?”,这对张绣来说简直就是暴击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连北地枪王都叫出来了,不敢也要敢啊。 这简简单单的激将法对还是少年人的张绣格外管用呢。 这不嘛,刘妍获得了心心念念小兔子。 她一直想养一对儿兔子,没事可以抱着,随时可以烤上,简直完美。 其实兔子不难抓,尤其是这些自幼练武弓马娴熟的人来说,一箭穿心是常规操作,但没受伤的兔子可就不好抓了,尤其是刘妍还规定了限定词,一对儿。 那就是一公一母啊 张绣得漫山遍野的追着兔子跑,抓到了以后还要注意兔子公母,这可不是的简单的活,尤其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行动。 “知~道~啦~” 短短三个字,有气无力的拉长音,听得出来,他很是不情愿,但少年人还是第一时间就答应了下来,并且开始琢磨要怎么抓才行。 那么小的一个东西,随便一躲就看不见了,而且还会打洞,他要怎么活抓啊…… 第22章 三国(22) 张绣这副样子,一看就知道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想来以后就不会想着赌博,也不敢想着要突破自己的禁令了。 他爹那么放心的把他交给自己带着,那她当然不能辜负人家的信任了。 刘妍看着张绣低落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余光看到了那边笑的正欢的曹操,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还得谢过孟德信任,竟然让我来给你长子取名呢。” 自己输的那么惨,还有心思笑别人,八成是忘了自己的赌注了,作为朋友,刘妍有义务点醒自己亲爱的阿瞒。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她这是在帮他呢! 很显然,这个忠言它是真的很逆耳,曹操一听,哪里还有半点儿心思笑。 那是他的长子,虽然不是嫡子,但他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贵着呢,孩子生下来之前他就开始想名字,但千想万想,一点儿影儿都没有。 后来刘妍要打匈奴,曹操忙不迭的跑来参与,哪里还记得儿子,紧接着就是黄巾贼,他自然也要参与,这下子忙起来的曹操就更是把这事儿耽搁下来了,现在儿子都三岁了,他愣是没想好该让孩子叫什么。 这不嘛,这仗刚打赢,他夫人就连忙来信催他取名字了,生怕他这一忙,孩子得再过个三五年,孩子都上学堂了才能有名字。 但他对自己想的名字都不太不满意,所以心情很是烦躁,被众人那么一撺掇,竟然拿他儿子的名字做了赌注。 当时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但话都说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盼着不会输,赌的时候那是小心翼翼的,谁能想到是庄家通吃呢? 虽然刘妍文采尚可,和他认识已久,而且还是他主公,但那可是他儿子,他还是想自己取名的。 都怪他嘴快! 曹操再次在心里埋怨自己,但只能认命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 听到曹操这话,刘妍才知道满意的点了点头,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墙,开口喊道: “奉先、翼德——” “颖川快到了,先停手,等来日再战!” 刘妍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收了兵器,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勒马在原地等待众人,明明不想看见对方,但还偏偏在一处等着,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说感情不好吧,他俩偏要在一块儿,说感情好,他俩还跟仇人一样天天吵架,谁见了不得迷糊啊。 不过好在两人都还知道分寸,无论是吵架还是切磋都没出乱子,而且刘妍制止的时候,两人也不会继续。 一行人顺利的进了颖川城,就跟着戏志才去他家了。 戏志才家里没剩什么亲人,自己也孤家寡人一个,但家里算是地主豪强,有些田产宅院的,至少住这么多人是没问题的。 她们到颖川的时候也已经正午了,到戏志才家中修整洗漱一番便能吃上一顿热乎饭了。 戏志才早早的写信回来,说是会带友人在家中待上两日,大概说了今天会到,戏家自然提前做好了准备,房间、热水、衣物、饭食……一应俱全,让繁忙了大半年的众人提早到放松了下来,刘妍也真正感觉到战争过去了。 此前,即便是战事已经结束了,但刘妍心里的弦依然在紧绷着,始终放不下来,直到现在,把自己埋在水里,心越发放松,人也变得慵懒起来。 或许,她以后应该多泡泡澡? 此时,找到了最佳放松方法的刘妍还不清楚,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泡澡,在未来会给她带来多少莫须有的绯闻,也不知道在后世各种文学作品里,多少人在她泡澡的时候闯进来,又有多少男人从天而降掉到了她的浴桶里。 ………… 戏志才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家里下人自然很是兴奋,特地准备了丰盛的酒肉,这些行军途中上干啃饼子,偶尔捕猎打打牙祭的饿死鬼自然是要把他们统统消灭掉了。 就是这酒…… “刘静姝,亏得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你居然区别对待!” 刘妍作为主公,自然坐在主位,左边是戏志才,右边就是曹操了,曹操右边是刘备,戏志才左边按理来说是吕布,但他哪里坐得住,早跟其他人乱坐一气,随时乱窜打闹了,所以曹操咬牙切齿的指控只有他们四个人人能听到,随后戏志才和刘备动作高度一致,一齐看向了刘妍,看热闹的心思表现的淋漓尽致。 刘妍听这话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曹操愤怒的脸更是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视线往下一移,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 东窗事发了? 刘妍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把将曹操手里的酒壶抢了过来,倒了一杯尝了一下。 没错,就是这个,她之前让人偷偷给戏志才买来的酒,是她为了缓解过家门而不入的戏志才的思乡之情的。 军中禁止饮酒,所以她也没买多少,只让人买了一坛,在庆功宴上给戏志才送过去的,戏志才不会跟别人炫耀,所以曹操…… 他在刘妍喝醉的时候偷喝了戏志才的酒? 那她怪倒霉的,因为今天戏志才家喝的也是这个酒。 “什么啊?这个酒挺好喝的,也没坏的,你发什么脾气。” 俗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她对戏志才这么好,考虑这么周到,曹操这个十年老朋友当然要吃醋。 你有一个认识了十几年的好朋友,她缺钱你给她从爹手里骗钱,脑袋别裤腰带上给她谋划,结果她对一个认识四五年的朋友这么体贴周到,谁不吃醋啊。 这个时候,错的妥妥是刘妍啊。 现在,否认肯定是不行了,他还没说啥你就开口否认,那不就不打自招嘛,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装傻,另一个就是果断认错了,请求宽大处理了。 如果果断认错,曹操一定会趁机在她这里坑她钱,这是下策,所以刘妍没犹豫一秒,直接开口: “什么啊,不知道,不了解,没听说过,听不懂呢……” 曹操:…… 第23章 三国(23) 有的时候,装傻充愣真的很好使,这让曹操接下来的话没了用武之地。 他不过是想趁机把儿子命名权要回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愣了几秒,然后把愤怒的表情摆了出来,似乎是想到了办法,但无所谓,刘妍毫不在乎。 反正她可以不接招。 “孟德,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别生气,你儿子的名我想好了,叫曹昂怎么样。” “当然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定下来了,回去就给夫人写信吧!” 昂有昂然向上之意,也是激励斗志之意,对于她们这种事业刚起步的人来说 也有激励鼓舞,表达志向的意思,也挺合适的,曹操当时想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这个,但忙完事情以后再回想总觉得哪里不好,所以就又想了好几个,结果最后还要用这个。 早知道当初直接定下来了,他还省了夫人的一顿骂。 曹操目光阴沉,板着脸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从刘妍手里把酒壶硬生生抢了过来,“哼”了一声就自己喝闷酒了。 刘妍知道曹操不好受,但没关系,他肯定可以消化。 愿赌服输嘛,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谁都没法反悔。 曹操喝了两杯闷酒就觉得这样有点儿没意思了,又看看那边吃饱了饭,正猜拳的那伙人,自然是非常丝滑的加入了进去,看的刚加入的刘备有点不敢相信,一直看着曹操兴奋的划拳,张飞看到了还以为刘备也要加入呢,乐呵呵的要给他让位置。 刘妍耸了耸肩,心里不以为然。 嗯哼,就她和曹操这交情,谁不知道谁啊。 曹操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这小气不可能用在她身上,对朋友他一般很大方的,借她钱的时候很慷他爹之慨,坑袁本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对于好朋友是不是有了更好的朋友,他自然也不在乎,不过是想借题发挥坑她一把,谁上当谁傻狗。 本想看热闹的刘备:…… 她这是要帮曹操解决烦恼,免了他头疼之苦,他得感激她才是。 看,这不就高高兴兴的去玩儿去了? “志才何时去见友人,妍与志才同去。” 刘妍要跟戏志才一起去探友倒不是想要收几个谋士,她觉得现在一个戏志才一个贾文和,还有一个积极主动,天天撺掇她谋反的阎忠已经足够了,她要跟着主要还是想给戏志才充充场面。 还是那句话:“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戏志才不过是豪强地主之子,连寒门都不是,也就是他天资聪颖才能在颖川书院出头,交了二三好友,但总会有人看不起他出身,现在刘妍名震天下,她跟他一起去也能表现一下她对戏志才的重视。 当然,也能看一看传说中的颖川书院,她和曹操对这鼎鼎大名的颖川书院很是好奇,她肯定是要跟戏志才一起去的,其他人凭自己心意就好,她猜庞德肯定要跟去保护自己,刘备、关羽、张飞、张辽应该也会跟去看看,曹操则是根本不必多想,其他人…… 想到这儿,刘妍“嘿嘿”一笑。 吕布被罚几本书都要死要活的,带他去书院那简直要了他的老命了,他肯定去不了,张绣还得去抓兔子,估计还得软磨硬泡的让吕布跟他一起去。 瞧着刘妍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戏志才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唉,有一个太爱重自己的主公可真是一个甜蜜的烦恼啊。 ———— 颖川文风鼎盛,文人才子数不胜数,有许多名士无法入仕就在此隐居,颖川世家牵头建了颖川书院,邀请包括自家人在内各名士来此担任老师,所以颖川书院的老师都是各个领域的大家,培养的人才也都可以是执政一方,各学子趋之若鹜,纷纷来此求学。 在这里,老师们不会限制学子的才华,也鼓励各学子发表不同的见解,致力于培养了不同的人才,即便是你经常逃课,也不会因此认为你是坏孩子,比如戏志才。 他偶尔会和郭嘉跑出去喝酒,但风评也还不错。 当然,前提是不能问陈群,陈群陈长文,颖川陈家人,他对这两个不尊礼法的同窗态度可不算太好,他敬仰的是翩翩君子、王佐之才荀彧荀文若这样的才子,所以即便是戏、郭二人和荀彧是友人,陈群也和荀彧是友人,但陈群和戏、郭二人不甚熟悉。 这次戏志才带刘妍来颖川书院本来应该没陈群什么事儿,但人家郭氏来了郭嘉、郭公则,荀家有荀彧、荀攸,钟氏也来了钟繇,他陈家自然不能落下。 虽然和戏志才关系不佳,但也算不上多不好,起码的同窗之谊还是有的,与他会面也不算太突兀。 若是戏志才自己来倒也不必太过重视,然而戏志才带的是刘妍,她是如今真正意义上的兵马大元帅,又是汉室公主,天下楷模之称名正言顺。 虽然刘妍来之前就已经打发了郡守的拜访,也让人告诫过颖川书院,她们此来只为探友绝不可张扬,但这是刘妍,天下楷模,整个大汉何人不知她的名号,无论她来做什么,颖川书院全体师生去迎接她是礼节,先迎了人再散了弟子,让戏志才探友也不迟。 刘妍当然也知道颖川书院不可能不重视自己,所以就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不能让他友人觉得他眼光不好,特地早早的洗漱完毕,挑了套玄色劲装,带着暗红色花纹刺绣,和以前一样,未做女子打扮,而是束起了发冠,再加上战场上磨砺的气势和格外英俊的眉眼,第一眼见了免不了让人感叹这是谁家少年将军。 正是青天白日,虽说还没到太阳刺眼的时候,却也依旧明亮,放眼望去,天上没有半片云彩,确实是个好天气,在暖阳的普照之下,黑色骏马气势如虹,飞驰而来,最中心的少年红色的发带潇洒肆意,和头上的太阳相映成辉,明艳的色彩不知入了多少人的心,成为少年们鲜活记忆里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少年就几乎到了众人跟前,勒马翻身,在她落地的那一刻,白色的马蹄也同时停驻。 少年天骄眉眼间俱是张扬,这般肆意豪迈少年,谁见了会想到竟是女郎,或者说,即便是女郎又怎样呢? 刘氏还有哪个儿郎能有这般气势? 是刘妍,也只有刘妍。 第24章 三国(24) “刘妍,刘静姝,见过诸君。” 书院院长迎接完刘妍一行人后,便是漫长而枯燥的寒暄,他们夸刘妍少年英雄,刘妍推辞,嘴上说几句谬赞,再反过来夸书院教导有方,培养出戏志才这样的人才,其他学子也都不凡,然后院长再推辞一番,夸一夸刘妍眼光独到,知人善用…… 这漫长的时间里,好几个名士开口与刘妍交谈,而刘妍这边只有她自己在说话,其他人都装的一副哑巴样,干看着她一个人受苦。 她很乐意听他们夸她,但如果自己不用夸回去就好了。 好在戏志才提前为她介绍过书院里的老师,不然他还不好夸了呢。 你来我往了几次以后,刘妍才被迎进书院,让众学子和老师回去上课,只留下几位戏志才好友作接待,此时的戏志才也是心情舒畅,高兴的给双方做介绍。 不得不说,颖川才子光看长相就知道非同一般,即便是辞官归家、年龄最大的钟繇,也很是儒雅,就连刘妍也听说过他极善书法,更不用说清雅端庄、自幼被称为“王佐之才”的荀彧以及其他颖川风云人物了。 戏志才曾说过自己好友的才华心智,却不曾言其相貌风度,这群颖川学子聚在一起,视觉冲击不可谓不大。 也难怪总有人看脸来判断一个人的才华,要不是早早的认识了袁术,在他身上吃了没脑子的亏,刘妍估计也很难逃过以貌取人,毕竟她们老刘家都偏爱长的好看的文人啊。 戏志才与好友相聚,刘妍这些外人在此难免让人不自在,聊起天也尴尬,所以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大概认识一下以后,刘妍就主动提起要看看书院景色,请院长带着他们一起,只留下戏志才和他的几位友人,一点儿也没趁机勾搭人才的意思,走的干净利落,让戏志才颇有几分无奈。 也罢,他们都是世家子弟,以后应该举孝廉进尚书台才是,很难现在去做刘妍的家臣,他为她得几分好感,以备后用便是…… 几人走了以后,此地只剩下戏志才、荀彧、荀攸、郭嘉、郭图、钟繇以及陈群了。 戏志才也没问不太对付的陈群以及关系平平的郭图怎么在,反而一屁股挤开郭嘉,抢了他的位置,在他恨恨的眼神里兴致勃勃的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我选的主公不错吧!” “怎么样也不能抢我位子,赶紧还回来!” 说着郭嘉就要把戏志才挤开,但戏志才眼疾手快的抱住了石桌不撒手。 “这儿有那么多座位,偏要来抢我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这般幼稚。” 颖川书院里多人辩论或是谈论朝政是常事,所以外面有足够十几人讨论的地方,放下他们几人轻而易举,偏偏戏志才这人可恨,趁郭嘉没注意就给他的位置占了,无奈,郭嘉只好换地方。 “年纪大了,走不动了,给我让个位置又能怎样。”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荀彧连忙打断。 “好了,志才,莫要逗他。” 荀彧在颖川已然是青年一代第一人,众学子士人都信服他,他开口调和,两人自然都会给他面子,就和以前二人无数次打闹,又无数次被荀彧调停一样。 两人一停止打闹,荀彧便开口转移话题: “殿下灭匈奴平黄巾,天下英雄尽为其差遣,大汉军民尽可差使,不骄不躁、礼贤下士,自然极好。” 声音平缓,语气温柔,君子如玉,端方有礼,颖川荀文若名副其实,戏志才听人夸奖自己主公,自然是不会再想着逗郭嘉,笑意盈盈的,还在生气的郭嘉自然见不得戏志才这般得意,开口道: “人是挺好,就是辅佐她无趣了些。” 汉室公主,军功加身,民心所向,有良臣猛将,而汉室衰颓,刘氏的年轻一代里,有名有姓有能力的也就刘妍了,要是没意外,刘妍要么扶立幼弟,以公主之名把持朝政,日后让他禅位,要么直接兵谏让皇帝上位,左右都是刘家内部的事儿,未免有些无趣。 戏志才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不鸡蛋里挑骨头吗,你就算抓住她是女子来说也比这个缺点强,这种发言也只有郭嘉这个臭小子能说的出来了。 荀彧怎么会不知道郭嘉在怄气,心中微微叹气,轻声呵道: “奉孝慎言!” 郭嘉父亲早逝,母亲也已西去,家里就剩下他自己,为了撑起门户,他早早的为自己加冠,取字为奉孝,上次戏志才离开之时,他还说自己很快就会有字了,却不想竟然这么快,戏志才也是想起了这一点,心念一动,终究是没有动手打他。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他不一定打的过。 戏志才虽然被刘妍限制了酒色,但多年征战下来,原本就较弱的身体自然是撑不住,他经常会感到疲惫无力,但他只以为是自己熬了夜的原因,没太当回事儿,也就不曾与旁人说过。 而郭嘉虽然和他都属于身体不太好的那种,但人家年轻灵活,他贸然出手,胜负还未可知呢。 想到这一点,戏志才对着明显不服气的郭嘉笑了笑,一伸手,拿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 “葡萄酒?” 戏志才曾来信说过刘妍为他酿造葡萄酒的事儿,也派人给他们送过,所以戏志才刚把水袋拿出来,郭嘉就想到了这个。 不过郭图和陈群显然不明所以,荀彧为他们大致解释了一番以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向戏志才投去了嫉妒的目光。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他戏志才的主公这么重视他,哪里很难不让人羡慕啊。 戏志才可没管或是惊喜、或是震惊、又或是嫉妒的眼神,自顾自打开了塞子,脸上一直带着稍显得意的笑,清冽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钟繇感叹道: “果真名不虚传。” 他虽然也尝过戏志才送来的酒,却依旧难免感叹。 一斛酒就能买到一个凉州刺史,自然珍贵无比,而更为可贵的,是刘妍对戏志才的真心。 她是真的把戏志才放在心上,若不然,又如何会为他而学酿酒。 郭嘉直愣愣的看着戏志才起身,将手中酒倒入茶杯。 “志才!” “如何?” “你们那儿缺文书吗?” 戏志才眼睛一亮,好看的眉眼满是愉悦,在郭嘉期待的眼神里缓缓开口: “不缺。” 第25章 三国(25) 来颖川时,刘妍、曹操、戏志才、吕布、张辽、庞德、张绣、刘备、关羽、张飞,一共是十个人,凑了个圆满,但回去的时候多了一个,连带着路上也是出了各种事儿。 “俺不明白,干嘛带个小白脸儿一起走,细皮嫩肉的,还净事儿。” 一群人里,只有张飞一个说起话来“俺”个不停,非常具有辨识度,刘妍头都不回就知道谁在说话: “翼德慎言,奉孝是志才友人。” 没错,打破了十全十美阵容的就是郭嘉,郭奉孝。 戏志才也常常提起他,说是天赋远胜自己,不过年龄尚小,尚未打磨完成,不太成熟。 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商量的什么,反正戏志才从颖川书院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小尾巴,跟着去了戏志才家中不算,还要跟着他们归队。 不过呢,这郭奉孝虽然性子确实有些顽劣,说话有时候不太中听,但刘妍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可是戏志才的朋友啊,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不凡,能跟着她当然好了。 她嘴上说有戏志才他们几个就够了,但要是有大才送到嘴边,她也很难不要滴。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要天下英雄尽入怀罢了。 但到了路上才知道,这郭嘉确实烦人。 先是嫌他们吃的不好,指使他们去打猎,动不动就走累了要休息,晚上嫌弃张飞打呼,每日都得吵醒他,连带着把别人也给吵醒,平日倒是看不出多厉害,反而是娇气的不得了,跟志才先生一点儿都不像。 当然,打猎什么的都是小事,反正他们也每顿都打点儿什么改善口味,休息也不过比以往多休息两次,但张飞一打呼,郭嘉就要把他打醒,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又不是他想打呼,还不是郭嘉做什么都磨磨蹭蹭,为了追赶大部队,经常日夜兼程,即便上路过村镇也不能去住店,只能在野外过夜,一行人聚在一堆儿,张飞这才会影响他人。 但他是戏志才的友人,而戏志才…… 张飞狠狠打了个寒颤。 戏志才人长的瘦瘦弱弱,笑起来还挺和气的,但他可忘不了那人谈笑间把黄巾贼耍的团团转,轻描淡写的逼黄巾贼无路可逃,最后跳河身亡的样子。 明明刘妍以前说过可以接受投降,但偏偏戏志才说的是劝降的话,却轻而易举的就让他们像见了鬼一样,哭喊着跳河,叫都叫不回来,这些事刘妍不清楚,看起来也跟戏志才没关系,但张飞莫名觉得奇怪,对戏志才也是敬畏的很,平时话都不敢多说,哪里敢跟他说他友人的不是。 他这已经两天没睡好了,虽然过两天就能赶上大军,但免不了心里窝火。 刘妍听着张飞忍不住的抱怨,眸光一闪,轻轻拍了拍张飞胳膊,小声安慰道: “好了翼德,今晚我来值夜,他若是再想扰你休息,我绝不饶他。” “那可不行,俺睡不好没啥事,您怎么能值夜呢,不行。” 张飞人是莽撞了点儿,但又不是个傻子,哪有让主公守夜的道理,他们两两一组组成守夜队伍,可是避开了主公、及文弱军师戏志才以及年幼的张绣,当然,现在还得多一个郭奉孝。 若是让志才先生或者大哥知道主公因为他而守夜…… 嘶—— “无事,正好我每日也被他闹得睡不好,不睡也一样。” 张飞一听这话立马怒了。 “主公,他竟然也让你睡不好觉,你等着,俺去跟郭奉孝那个小子交流一下,他要是再多事儿,俺就揍他!” 刘妍虽是女子,但张飞在刘妍手下混了这么久,知道她的厉害,而且还是皇帝女儿,对他们兄弟又重视,早就认可她这个主公了,要是只打扰他还能看在戏志才的面子上忍忍,现在嘛…… 张飞气势汹汹的朝郭嘉走去,以刘妍的视力很轻松就看到张飞把郭嘉叫了出去,直到两人都背影消失,幽幽的的传来了喊叫声。 看着被吓得乱扑腾的小鸟,刘妍心疼的说道: “奉先,让我看看什么是一箭双雕。” 心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因为他速度才慢了下来,住不上房子,他却这般态度。 若非是戏志才,谁又会如此忍让。 这小子太狂了,难怪戏志才经常在各种事情上打压他呢,她也得收拾收拾他。 她这不好出手,戏志才乐得看戏,曹操怕这小子真有戏志才那样的智商,以后再报复他,所以坚决不管,吕布对戏志才和贾诩这种人很是敬畏,才不会惹他朋友呢。 她本来还好奇呢,大家竟然都忍得了这人,难不成是因为他有分寸,没把人真惹生气? 这不嘛,张飞率先忍不住了,她也就顺水推舟,让他教训一下他了。 “高明啊。” “谬赞谬赞……” 刘妍转头看向曹操,两人同时眯起了眼睛。 年轻人,就得好好遭受毒打,这样才能更快的成长啊。 刘备有些担心: “主公,翼德……” 刘妍出口打断: “不用担心,志才不会生气的。” 听刘妍提到了自己,戏志才笑了笑,对刘备点点头,表达对刘妍话语的赞成。 戏志才也经常在各个方面给郭嘉“亿”点点打击,免得他恃才放旷,但近几年戏志才走了,他竟然有几分故态萌发,现在被打一顿正好长长记性。 戏志才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刘备可不知道。 他们三人一同召集乡勇,响应政策,关系极好,也拜了把子,结为兄弟,刘备最大,关羽第二,张飞最小,也最为莽撞易怒,刘备关心他,担心惹了郭嘉会得罪戏志才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刘备显然没有这个想法: “主公,我是说快让云长去看看吧,不然翼德不一定记得留手啊……” 好像有点道理,刘妍确实没告诉张飞点到即可,以张飞的实力和郭嘉瘦小的身板,再想想郭嘉欠欠的嘴以及张飞暴躁莽撞的性格…… 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刘备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郭嘉就没了声音。 刘妍笑容一僵,瞳孔骤然增大,脸上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模样,踉跄的往张飞带着郭嘉离开的方向赶去: “翼德,停手啊——” 第26章 三国(26) 张飞这个人呢,性子莽撞,易躁易怒,但也好忽悠,不仅刘妍能让他去教训郭嘉,反过来郭嘉也能忽悠张飞。 自打张飞叫他过去,郭嘉就知道此行不能善了。 他能准备对身为戏志才友人的自己动手,可见戏志才和刘妍是有意放任甚至是诱导,所以他也不能不去,但去了以后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受她们控制了。 区区一个张翼德,他郭奉孝说服他还不简单? 于是,郭嘉就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跟着张飞就去了远处。 说张飞莽是一点儿也不假,郭嘉字都吐一半了,张飞却半点不给人机会,上来就给郭嘉撂倒了。 好在他投降的早,没等张飞拳头上来就开始哀嚎,然后跟张飞周旋了一会儿,倒是没被打上几下。 等刘妍来的时候,郭嘉不过是嘴上多了个淤青,偏生像是被打散架了一样,满地打滚儿,旁边站着的张飞看起来比刘妍还要震惊。 他这一闹,在刘妍麾下算是彻底出名了,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这也直接导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一个将领愿意跟郭嘉一起行动,只能是刘妍自食恶果,每每出去作战,都要带上这么个混世魔王。 也就是后期刘妍的身份愈发贵重,无法亲临战场,郭嘉这才开始与其他将军一同作战,但那时,郭嘉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谋士,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狼狈的情形了…… ———— “中平元年秋十一月甲子,诏曰:长兴公主刘妍,刚毅勇烈,晓畅军事……有守土之能,尽开疆之功,平复黄巾……有卫霍之功,自即日起,封为冠军侯、为骠骑将军……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冠军侯,一等爵位,骠骑将军也只是在大将军之下,与车骑将军、卫将军相同,都位比三公,却又高于后面两个职位,一般在有大将军的时候是较为少见的。 刘妍能得到这个位置,一来是因为她这两次功劳累计起来实在太大,另一方面也少不了大将军的原因了。 大将军统帅天下兵马将领,常常由皇后的兄弟来担任,现在封了大将军,基本上是定了下一任皇帝了。 但他封何进为大将军,也是为了稳定军心和拉拢人心,他更看重的是次子刘协。 何进虽然是长子刘辩的亲舅舅,但何家本是屠夫,只是因为何皇后貌美当了皇后才一跃而起,自己本身天资平平,即便因为何皇后当上了皇亲国戚,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实在是缺少点儿能力,刘宏对他实为不喜。 只是因为刘辩是嫡长子,更为士人推崇,刘宏要拉拢世家,这才无奈封了何进为大将军,即便如此,刘宏对何进的不信任是很明显的,刘妍却与之相反。 刘妍是他女儿,首先是值得信赖的,其次,无论是为政还是从军,刘妍的能力都得到了证明,论能力和身份,无论是日后哪个皇子即位,她都足以扶持。 更何况他人还没死呢,没必要想继承人的事,大将军也不必立的太早吧。 很少有皇帝愿意提前谋划自己死后的事情。 大将军几乎凌驾于朝臣,地位在三公之上,权力太大,对皇帝是也有一定威胁的,偏偏他不能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罢了他的职位,所以只能把刘妍单拎出来,跟他打擂台了。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刘妍也一清二楚。 但无论他想的是什么,反正她都因此获利了,这不就够了吗? 刘妍很清楚,她还没到能够完全掌控命运的时候,也没到让刘宏忌惮的程度。 当你没有实力的时候,面对强者,你需要保持谨慎,小心隐忍。 就是有点儿可惜不能继续在并州经营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三公去当刺史的,所以骠骑将军当然也不能去了。 只是委屈了文和,要被留在并州当别驾,来为他谋划了。 好在新上任的并州刺史丁原是个识时务的,知道自己什么能管什么不能管,虽然对刘妍把控并州的事情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 这边并州制度和官员任命什么的不用他管,索性他就去管军事了。 并州武将频出,无论是吕布还是张辽,亦或者吕布寻到的高顺,都是猛将,丁原也乐得跟几人往来。 就是他经常劝吕布去看书,言语间偶有命令的语气,让吕布很是厌恶。 他是骠骑将军旧将,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新上任的并州刺史竟然可以对他指手画脚,他以为他是主公吗?还敢命令自己! 这让桀骜不驯的吕布难以接受,所以双方迅速闹掰,这下子刘妍彻底不用担心了。 政治贾诩牢牢把控,军事上丁原在并州武将之首的吕布面前彻底自绝,哪里还用得着防备丁原。 吕布、张辽人皆在并州任职,而张绣、庞德、刘备、关羽、张飞以及戏志才皆在刘妍麾下任府官。 没错,刘妍现在的职位是可以开府的。 跟何进的差不多,但何进那边看起来更加威风,有名有姓的各地世家皆有子弟在何进麾下任职,袁家袁术、袁绍都在其中,而刘妍这里最出名的,却是好友曹操以及在几次征战里显露人前戏志才。 她始终难以吸引成名已久的才子以及家世显赫、家学渊源的名士。 她女子的身份会让她得到刘宏的信任,拥有更多的机会,自然也会带来相应的禁锢。 那些高傲的中原世家,很难认一位女子为主,即便他们已经知道了她所拥有的才华。 所幸刘妍从未想过要依赖世家,她麾下无论是戏志才还是曹操,亦或者吕布、刘备都不是所谓的世家,也就贾诩和阎忠算是世家,但他们是凉州世家,不像中原世家这般自傲,而且刘妍当时的官职在那儿,恰好可以管他们不想也不行。 只要她按计划形式,不断发展壮大自己,他们总会换上笑脸,老老实实的按她的想法来,就像那时她带兵攻陷黄巾所占州郡以后,在大军压境的情形下,无论是多大的世家,都要为她而退步。 她不需要着急…… 第27章 三国(27) 京城就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地方,而上朝则是世间最大的酷刑。 站在朝堂上,看着朝臣们你来我往,这个人推荐谁谁谁适合哪个位置,那个人反驳他哪里不合适,再推荐另一个人,然后再跳出来一个谁说这俩人全都有私心,他们推荐的人和他们都是,然后三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本来这已经够乌烟瘴气的了,偏偏刘宏还乐得如此,始终配合这些闹剧,他脸上的笑鼓舞的他们越发卖力出丑,忠贞之人满目怆然,才智之士形容麻木,乱国之相尽显无疑。 但刘妍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看着这荒诞的场景以不同的形式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回京这一年半以来,刘妍从气愤不满到痛惜无奈,最后再到无动于衷,最后竟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最初也试图阻止,但最终的结果只是她被当成了了笑话,供刘宏取乐,后来试图转移话题,但最后都会被想讨皇帝欢心的臣子把话题转移回来,最后她与其他大臣一样,作壁上观,看着这一幕幕荒诞又悲凉的戏码一次次上演。 褐色的眼睛直愣愣都看向刘宏,看着他眼里的不屑,也听着他语气里的欢愉满足,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刘宏明明什么都能想明白,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一些亡国昏君才会做的事,为什么明知道谁是奸臣却一再纵容甚至鼓舞。 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父皇是她所遇到的人里最让人看不懂的那个,是全天下最聪明的皇帝,也是全天下最愚蠢的人。 对于他,刘妍最大的评价就是:万事思其,操与之反,必有所得。 刘宏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立马就有人呵斥那几个‘唱戏’的臣子,然后刘宏一句“下次再议。”就打发了众人。 到了下朝的时间,刘宏离开以后,陆陆续续有朝臣结伴而走,唯有刘妍一言不发,直直的站在那里,面上毫无表情,只是愣愣的看着那皇位,直到有小宫女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将军,刘妍才转移了视线,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自始至终也没看一眼那宫女的相貌。 没有人知道她在那一刻想了什么,也没有能想到她下了怎样的决定。 只有那小宫女还在痴痴的望着刘妍的背影,却始终得不到那女将军的半个回眸。 或许终有一天,她会正眼瞧她一眼呢? 年仅十二岁的小少女心里立下了一个她所能想到的最远大的理想,在今后的数年里无数次的寻找着一个机会,不过刘妍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她只是认真的向殿外走去,当她迈出大殿的那一刻,刘妍那在京城养了半年,又开始变得白嫩的小脸上立刻鲜活了起来,连眉毛都是上扬的样子,毫不在意形象的跑到了上了年纪,走的极慢的袁隗身边,一下子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笑呵呵的开口道: “袁公身体可还安好?” 袁隗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眯着眼睛用右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呵呵的答了句“好”,还顺带询问了刘妍的近况。 若是外人见了,怕是只觉得二人相谈甚欢,氛围融洽,只可惜刘妍看到了袁隗攥成拳头的左手,而袁隗也清楚的知道,刘妍已经回到京城半年多了。 若袁隗不在意当年刘妍坑他,那就不会攥紧拳头,而刘妍若不是要使坏,也不至于回京一年半后才第一次问候他。 他们两人早有默契,对待对方的态度都是忽视,不至于继续交恶势如水火,但绝不交好。 瞧着刘妍久久不说正事儿,袁隗和旁边的人摆了摆手,于是,这里就只剩下这一老一少两人了。 “到了袁公这里,袁家已经是四世三公了吧。” 袁隗不知道刘妍要说什么,谨慎的点了点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袁公兄长去世以后,袁家的一切资源都偏向了袁公,袁公有没有高兴过?” 只这一句话,就让袁隗瞬间变了脸色。 他能早早的坐上三公的位置,与兄长去世确实脱不了干系,但刘妍这么说出却来好像他盼着他兄长去世一样。 不过刘妍显然不会在意袁隗的心情,自顾自说道: “你侄子袁基年纪轻轻,只因为他是你兄长的嫡长子,就越过身居高位,才华出众的你,得到了你从来不敢想的家主之位,你有没有过不甘心?” 袁隗表情越发阴冷。 “先别急着否认,我们有一样的野心,也面临一样的不甘,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那个新来的庖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但你要记得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没看袁隗一瞬间的面容苍白,也没管他看着自己背影时的深沉,刘妍自顾自的哼着小曲儿,往宫外走去。 刘妍已经回京了,要在京城多待几年,反正也是闲着,索性就把皇宫给掌控了个大概。 前几天听说新来了一个庖人,饭菜做得好,性格很好 ,人很热心,只要有人需要,就会愿意替他做菜,很多人都喜欢他,不过短短的半年,现在皇帝的饭菜都归他做了。 她本能的觉得不对劲,让人查了查他的家人,有没有人认识他,他到了宫里以后都见到了什么人,七拐八拐就到了袁家。 但这拐的太多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想着诈他一下,现在看他刚才的表情,刘妍心里也有答案了。 不过她不准备多做什么,也没指望袁隗能帮她。 人家是袁家人,当然是以自己的家族为重,他们能花那么大功夫培养一个庖人给送进宫,最后让他去给皇帝做菜,怎么可能没自己的想法。 能帮她? 做梦去吧! 她可没那么傻,她只不过是不喜欢有事情不在自己的把握之中,所以想试探一下他而已,现在知道结果也就行了。 她丝毫不担心袁家会有什么影响。 毫无兵权能做什么? 别说是四世三公,就算是八世也没用啊。 至于什么门生故吏…… 她这么多年在宫中活到现在,领悟到的第一个道理就是不能不信他人,但也绝不能拿权利去考验他人的忠诚。 第28章 三国(28) 刘妍是无事一身轻,高高兴兴的回家了,但这边留在原地的袁隗可就被她害苦了。 坏消息,他让人给刘宏下毒的事儿被发现了,好消息,他相应的也知道了刘妍觊觎皇位。 坏消息,他没证据说明刘妍的想法,好消息,刘妍没跟刘宏告发他,大概率是没告发的想法。 最后,刘妍在让他做选择。 他现在做的事情是袁家谋划很久的事情,他们做了很多努力,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但他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没选择刘妍,她会不会一气之下告发袁家。 虽然他让下的毒是非常少见的食物相克,以及透支身体的药,很难被发现,但世界上那么多有经验的医师,怎么可能完全没人发现。 况且刘妍只要是说了出去,那他就一定会被怀疑,他派去的人也一定会被杀死,而他要是去说刘妍的事儿,刘宏也不会信的。 大汉也就一个吕后行皇帝之事,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出一个女帝。 无论他怎么说,刘宏都绝不会信他,就像是人不会相信超出自己认知以外的事情是客观存在的。 她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在纠结之余,袁隗也不禁闪过一丝疑惑。 她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曹操可曾知晓? 他侄子袁绍与曹操交好,袁绍可知道这个消息? 最后,袁隗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先观察一下后续发展。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轻易的改变计划,再看一看吧…… —————— 且说这边,刘妍在朝中没有明确的事务,每日除了上朝,多数时间都没什么事儿干,一下朝就回家,回家就吃饭,从来没有耽搁过,但今日却是少见的晚了许多。 “怎么回事,早膳竟然被撤了?” 早朝太早了,刘妍向来有下了早朝以后再回来吃早膳的习惯,府中下人也知道她的习惯,她没回来,她们不可能擅作主张的把早膳撤了。 但事情就是这么离谱,刘妍迎面就碰上了刚把最后一道菜撤下来的侍女,她都没想过问一嘴谁吩咐的,直接气势冲冲的去找郭嘉了。 郭嘉作为戏志才友人,与戏志才他们一样住在刘妍家中,除了他,没人这么无聊。 张飞在京城比刘妍还无所事事,每天闲得发慌,刘妍就把自己手下亲卫什么的交给了关羽来训练。 没错,虽然张飞每天都很闲,但她还是把事情交给了关羽,只让张飞做配合,绝不会让他独自带兵。 关羽为人高傲,但对待手下士卒却意外的体贴,傲上而悯下,而张飞对戏志才这种读书人异常尊敬,但对待士卒却差上很多,平复在黄巾之乱的时候她已经发现了这点,所以在那时起就有意无意的把领军的任务交给关羽,张飞则更像是猛将。 刘备与二人都不同,他交际广泛,入了京城以后经常与品级较低的官员以及一些商人交往密切,经常提到刘妍,给她长了不少名声,而且中山富商苏双和张世平来了,他二人当初资助刘备粮草和战马,让他得以组织乡勇,所以刘备在陪他们逛京城,整日都不着家。 戏志才整日都忙着梳理刘妍手上的人脉,各家族关系,官员升迁历程,只希望能够为刘妍找来更多的帮手和追随者,张绣和庞德年纪小,被刘妍走后门放到了蔡邕手里学习。 只有郭嘉年纪轻轻却是客人,整日游手好闲,只想着从她这里讨酒喝,她不给,他便软磨硬泡的粘着她,但刘妍是谁,她的心比铁还硬,怎么可能对郭嘉心软? 郭嘉敢粘着她,她就能在早朝前先把郭嘉给摇醒,然后让人放狗监督他出去跑步。 两人也因此展开了一系列的斗智斗勇,在这个过程中,刘妍对郭嘉也算是熟悉起来了,自然知道,这种事要是郭嘉干出来可一点儿也不稀奇,但这学都不耽误刘妍要收拾郭嘉。 所以刘妍吩咐侍女让厨房为她煮一碗粥以后,就‘和蔼可亲’的去找郭嘉了。 “郭嘉,你小子能耐了啊,天天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不说,还敢撤我的饭了!” 刘妍说不得武功高,只能在女子算是里力气比较大的人,比之男子中身体较弱的郭嘉厉害不到哪儿去,但架不住人家手里提着剑啊。 刘妍在给吕布找名马的时候顺带发现了两柄宝剑,一柄叫倚天,一柄叫青虹,都是削铁如泥的神剑,青虹给了曹操,倚天凭借良好的寓意被留在了刘妍身边,现在正在追杀郭嘉。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狗撵的久了,还是因为刘妍禁止他吃丹药,反正郭嘉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好,刘妍现在可追不上他了。 “我这是以为你不回来了,你再要一份就是了,何至于此啊——” “你猜我信不信你!”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郭嘉在她家越发如鱼得水,在她面前也越来越放肆,好好一个世家子,现在都能在她家酒窖里偷酒了,他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她家侍女都是孤女或者清苦人家孩子,各个谨小慎微,生怕被刘妍赶出去,向来是别人吩咐什么做什么,不敢越雷池一步,郭嘉明知道她们苦命,却还是让她们冒着被自己迁怒的风险把饭撤了下去,可见他对这些人的性命是漠视的,已经知道他的天赋以后,刘妍岂会放任他。 “拦住他!” 这里是刘妍的府邸,她把郭嘉当亲人当友人,这府里的人也会信任他,听他的吩咐,现在刘妍要抓住他,郭嘉也就绝对跑不了。 刘妍面色不虞的看着面前被好几个人一起按在地下,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郭奉孝,心里可没什么怜悯,甚至还特地在他面前‘啧啧’了两声: “也不知道你在期待什么,你又逃不掉,白费功夫。” 刘妍整理了两下稍显凌乱的鬓角,捋了捋略有褶皱的官服,只给乖巧的趴在地上,说不出来一句话的郭嘉留了个背影: “把他带去书房,看着点儿别让他跑出来。” 第29章 三国(29) 刘妍的书房书是很多,但她是一个很有偏向性的人,只看一些喜欢的类型,大部分没有看过,这些书多半是为了戏志才找来的。 戏志才喜欢看书,各种类型都有涉及,为了他,刘妍到处搜刮书籍,除了一些零零散散得到的书籍以外,一部分来自于蔡昭姬。 她是大儒蔡邕的女儿,自幼就是才女,与刘妍交情不错,当初走后门让庞德和张绣拜师也是走的蔡昭姬的后门,若不然就是刘妍也很难把人塞进去。 两人关系确实不错,书籍对每个家族都很重要,他们不会轻易把书籍外借,但蔡昭姬却悄悄将这么多年抄写的书籍都给了刘妍,还答应她会继续帮她抄,现在蔡昭姬已经给她上千本书了。 除此之外,大多数是来自太学和鸿都门学。 太学是大汉的最高学府,汉武帝时期创办,太学老师由征聘或荐举的“名流学者”担任,称“博士”,太学学生称“博士弟子”。 太学主要学习儒家经典,《论语》、《孝经》是必修课。其余各家经典,弟子跟随老师专攻一经,要严守师教、不得兼学它派,鼎盛时期弟子多达万名,由于老师少而学生多,学校采用大班授课,高年级学生辅导低年级学生,大学生自学的方式教学。 现在通常是两年一次考试,成绩分为上、中、下三等,不及格者开除,这也是刘妍不会吧庞德和张绣塞进太学的原因,要知道刘妍是有资格把人直接塞进太学的,但考试还是要正常考,她只是想让两人学点儿东西,不需要两人提心吊胆的担心考试,也不想让他们去被那些世家子弟瞧不起。 不然打起来忙的还是她! 近些年太学的名声有所掉落,原因就是鸿都门学的建立,鸿都门学因校址设在洛阳鸿都门而得名,是由于代表皇权的宦官集团势力增强,为了培养听命于自己的知识分子,刘宏假借宦官之手,以他酷爱辞、赋、书、画为缘由,创办了“鸿都门学”,以与太学相抗衡。 这使得太学的地位不断下降,两所学校明里暗里有不少竞争,但有着刘宏的偏帮,鸿都门学略胜一筹,不过因为黄巾之乱刘宏对世家妥协的原因,到底还是有些荒废了。 但这一切与刘妍关系不大,他们最大的用处就是给刘妍提供书籍。 别说她是打着“借”的名义拿的书,就算她就硬抢,刘宏也不会说什么。 也就她心善,只是拿走了大部分原本书籍,还让这两所学府派人先把书抄上一遍,留下一份以后再把书送过来。 要是别人啊,说不定还没这么大度呢。 经过刘妍这么一年多的经营,原本不大的书房也已经变成了书楼,一共三层,一二层是各类书籍,戏志才经常在这里看书和一些资料,三层是刘妍和戏志才商讨事物的地方,一般没人能来,但郭嘉却破天荒的来到了这里,他要不是被押送过来的,说不定他还能挺高兴呢。 “怎么,还没想明白自己错哪儿了。” 刘妍喜欢穿深色系的衣服,黑色和暗红色是她身上常见的颜色,下了早朝她就换了常服,现在正在抱着一碗粥,翘着腿,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郭嘉。 他这人天生擅长揣摩人心,相识了一年多,他也应该看出来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对什么事情绝不会容忍才是。 “我哪儿清楚,你都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就生气成这个样子,我哪儿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越说郭嘉越生气,不仅趴在地上,还把头埋在了胳膊里,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而刘妍却是被他气笑了。 “我今天晚回来是有正事,已经跟志才商量过了 ,可不是鬼混,还有,你令侍女这么做,就没想过万一我生气了怎么办吗?” 还她去鬼混了,最想出去鬼混的分明就是他自己,还倒打一耙。 “真的?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也说一声。” 郭嘉闻言眼睛一亮,立马起身跪坐在刘妍旁边似乎有些过于兴奋了,让刘妍有些奇怪,跟你说什么,你又不是志才…… 不对不对,重点抓错了,都被他带歪了。 “我在问你错没错,别转移话题啊。” 刘妍想着把话题带回来,但郭嘉却对这件事出乎意料的执着。 “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快回答我,怎么没告诉我。” 刘妍:…… ‘啪——’ “啊——” 刘妍一巴掌拍在了郭奉孝的脑袋上: “好好说话。” 郭嘉揉着被拍的脑袋,幽怨的看了一眼刘妍,有些郁闷的说道: “志才第一次不等你回来就吃饭,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早早把膳食撤下去他们也能吃上热乎的饭菜,就算是你回来了,也一看就知道是我干的,怎么可能生侍女的气,顶多来骂我两句吧……” 听了解释,又看了郭奉孝嘀嘀咕咕有些幽怨的样子,刘妍哪里还有气,撂下腿,把手里的碗放在地上,伸出右手,在郭嘉有些畏缩的时候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 “如果我今天心情不好,要把她们发卖了怎么办?” “作为上位者,你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会使弱者受到致命的打击,所以更应该小心谨慎,你知道的,我不会永远理智,我也可能会迁怒他人,我气的是你明知道这一点,却毫不在乎。” 若是他亲自把东西撤下,她当然不会这样生气。 “奉孝,我也会犯错,你不能把我想的那么好……” 但你不就是那么好吗? 郭嘉伸手将头上轻抚的手掌握在手中,纤细的手指静静的待在他的手掌中。 郭嘉明年才到加冠的年龄,刘妍大上他两岁左右,一般算是三岁,郭嘉自幼体弱,却还是比刘妍高上一个头,手掌也足以将刘妍的手握的严严实实的。 他试探着将头枕在刘妍腿上,看刘妍毫无动作,才安心的靠在上面,少见的乖巧模样: “我知道了。” 但也只是知道了。 即便有一天她真的做错了,那他也是要助纣为虐的那个。 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是你啊。 第30章 三国(30) 京城是皇权所在,也是一国行政中心,各种政令都要由中枢下发,达官显贵在此云集,有权有势的人大都会想办法在京城立足,各地富商也都愿意依附于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或者两相合作,高官提供权利,让商人家中子弟入朝为官,帮助家族慢慢转型,官员也可以得到无数财富,这是常见的合作,刘妍自然也不例外。 说实话,自从刘妍位极人臣,获封骠骑将军以后,她在凉州并州合作的世家就已经自动以其附庸自居了,朝中北地的官员都默契的与她站在一个立场,刘妍在他们的支持下在朝中也算自成一系。 说起来也好理解,他们北方各州的世家和中原世家一直都有差距,如今刘妍在北方起家,自然要和他们算作一系。 所以刘妍现在势力其实还算大,一般都商人真看不上。 苏双和张世平自然不能让刘妍为之侧目,但谁让他们与刘备关系密切呢。 刘妍对自己手下仅有的那么几个人很是重视,她为了戏志才学酿葡萄酒,与阎忠十日一信从不间断,对待贾诩也是百折不挠,收下让刘备与自己相遇的“大功臣”也就不算稀奇了。 但这个口子一开,刘妍就给外界传达了自己缺钱的错误讯号,导致许多商人开始主动投诚。 “河北甄家,徐州糜家这种家族都已经来了,想好怎么办了吗?” 河北甄家和徐州糜家都已经不是单纯的富商了,他们家族里也有许多子弟为官,不仅富甲天下,而且在各州郡里也是名门望族,当然,在刘妍面前这个名门也没什么用,但是他们富啊。 这些家族很大方,对于看好的人都很乐意砸钱,人脉很广,在各自州郡也很有威望,而且有着不同的商路,对现阶段的刘妍来说,与他们合作对刘妍好似确实有利无弊。 但仔细想想,他们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上赶着免费给她送钱啊,肯定是打着日后新帝继位,有能力有功劳的刘妍才是新帝倚仗的人,想着现在投资她,以后就能跟着她一起水涨船高了。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但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富有,不想方设法提升地位,有人惦记你很正常。 想要再也没人惦记,那肯定就要去提升地位,与自家当地官员交好只是一小方面,还是送家中子弟为官是长久之计。 但被推选为孝廉的都是世家子弟或者出众的寒门士子,他们要么买官要么被征召,否则很难入朝,但买官太容易被排挤,要是被大多数官员厌恶就得不偿失了,被征召又太难,所以还是干回投资的老本行比较合适。 现在风头最盛的一个就是被世家拥护的大将军何进,另一个就是才华出众被北地官员支持,在民间名声极佳的刘妍了。 世家们大多数和袁家一个战线,站在何进那边,但世家高傲,可不会收他们这些商贾之人,索性他们也就不去打探,全力去站刘妍好了。 反正无论站在大将军手上的袁家上位,还是刘妍更胜一筹,刘妍作为下任皇帝的亲姐,地位肯定是不能低,到时候让他们家族子弟入朝为官是很轻松的,对刘妍的投资属于风险低,收益高的那种。 商人重利,他们又不是传统世家,也不在乎是不是居于一个女子手下,自然对刘妍趋之若鹜。 但很显然,刘妍想要钱,但绝对不会愿意跟刘宏一样,为了钱而去卖官。 不过嘛…… “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拿了钱不办事的人吗?” 谁说收下了他们的投诚,她就要帮他们办事儿! 他们知道买官名声不好,想走她的路子婉转的买官,难道她就不会也瞧不上卖官吗? “想当官可以,只要有相应的能力,我能想办法给他们一条路,但走后门是是妄想了。” “他们没明说,我就当不知道了。” “他们非要给我送钱,我有什么办法!” 强盗理论。 但他喜欢! 郭嘉看向刘妍的目光依旧发亮。 刘妍在一些事情上确实和刘邦像极了,十分有老刘家的传统,比如说强盗逻辑,又比如说极度自私。 但这非但没成为刘妍的缺点,反而给刘妍添上了几分魅力。 她的强盗逻辑不会对着自己人用,也不会伤到普通百姓,她自私的初衷也是为了天下。 有时候郭嘉也会对她惊叹不已。 明明没人教过她,但她就是知道要怎么为人主。 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用人不拘一格,对待人才极有耐心,不仅帮助下属进步,自己也在不断的汲取知识,而且天生就容易与别人共情,天然的同情弱小,爱护百姓,却懂得取舍,在需要的时候也能狠下心…… 她不需要特地去学,只要做好自己,就已经是无数人所盼望的明君了。 或许可以称之为帝王之相。 听着刘妍对日后改革的一些设想,郭嘉笑而不语。 她似乎很想削弱世家的力量呢…… 把察举权利收回,大兴考试制度,举孝廉的作用名存实亡,看来她对这种官官相护,你举荐我我举荐你的制度很有想法啊。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他站在她这边啊。 他没正式叫刘妍主公,但他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替她做事了,很显然,他和刘妍一伙的。 或者说,在很多人眼里,当他愿意和戏志才一起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刘妍的人了,他是刘妍手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世家子弟。 他年纪不大,但却代表了一些顶级世家并不是完全与她断绝,日后其他世家子投奔她麾下也不算突兀。 刘妍要成大事,就必须要去拉拢掌握了天下九成书籍知识的世家,尤其是传承百年不衰的顶级世家,郭嘉还是很重要的。 但奇怪的点就在这里,郭嘉明明已经认可她了,但偏偏就叫不出来“主公”两个字,往往是略过称呼或者直接叫她的字,就连戏志才也不懂他在想什么。 但刘妍显然不太在意这一点,而且和没大没小的郭嘉相处的还不错。 “那,明天是先见谁,还是……” “一起吧。” 反正也是来送钱的,还要分先后吗?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挑了挑眉。 在这种事情上,两人总是惊人的臭味相投呢…… 第31章 三国(31) 中平五年,宗室出身的太常刘焉刘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主动上表汉灵帝,请求以太常一职出镇益州。 “刺史、太守,货赂为官,割剥百姓,以致离叛。可选清名重臣以为牧伯,镇安方夏。” 他说的其实这么突然一听还挺有道理的,“九州之长,入天子之国,曰牧。”,州牧这个职位军政归于一体,权利极大,州中事务可以自行决议,刺史和太守这些在地方极其嚣张的官员,自然要有所收敛。 况且黄巾之乱虽被平息,但黄巾贼却到处都有,地方需要加强统治,重新设立州牧也有利于维护地方和平。 而且刘焉是汉室宗亲,刘宏理所当然的信任他,把他当作自己人,很快就通过了他的提议,而且很快下旨实现了这个“改刺史为州牧”的提倡者都希望,让刘焉出镇益州。 史书有记载,“宏选列卿、尚书为州牧,各以本秩居任。以焉为益州牧,长兴公主、骠骑将军妍为豫州牧,宗正东海刘虞为幽州牧。” 不同于益州位置较偏,豫州为十三州的中心,呈现望北向南、承东启西之势,可谓是十三州的腹地;以战略地位而论,豫州更是大汉的经济、文化中心,人口众多,农业生产水平极高。可以说,豫州是支撑东汉王朝财政和兵源的重要中心,具有突出的战略地位和战略价值。 但这个豫州牧的职位,有点儿烫手啊…… 刘宏身体每况日下,有消息称他夜里已经开始睡不着觉,整夜整夜的咳嗽,有宫人甚至在刘宏宫中发现了带血的手帕。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把刘妍调走。 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也是,她都不是凉州和并州的刺史了,却还派人掌控两州,在朝中势力也越来越大,她那父皇是个聪明人,他都看得清…… 但他知道了她的野心后只是调走她。 或许在他眼中,刘妍是在中枢久了才有的野心,只要她不在京城,就不会有这种想法,还是会按照他的想法去辅佐下一任皇帝,也就是哪里都不如自己的弟弟。 她的父皇啊,总是这样。 说他聪明吧,他总做一些错事,说他不聪明吧,又是睁眼说瞎话。 “志才,我要去找阿瞒,你去不去啊?” 又要被调走了,还是带不了曹操,她还怪舍不得的。 真的只是舍不得她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而已!!! “我去,我去,我也要去!” “主公你上次说了,只要我能得到先生的夸奖,就带我去看孟德家的那个新请的舞女!” 是的,但天天缠着蔡邕问他对自己的看法,最后把人家逼得只能夸一句心地善良也算的嘛? 刘妍看着已经高过自己一头的英俊少年郎,心里颇为感慨。 张绣跟在她身边的时候也称得上是少年,但一身武艺已经初成,又有着赤子之心,所以她总担心自己不能教好他,为他操碎了心,现在他都比自己高了啊…… “去可以,就是你在京城做的这些好事……” 张绣,一款让京城大小官员谈之色变的少年人,仗着刘妍横行霸道,今天闯进青楼捉奸朝臣,明日去赌坊蹲三天三夜抓人家出老千,要么就是把刘妍家里已经泛滥成灾的兔子往袁家放。 全京城谁不知道骠骑将军家中兔子泛滥成灾,到处是兔子洞,为此刘妍特地开放了自己宅院的一部分,允许百姓自行捕捉兔子来改善伙食。 但都这样了,兔子依然打不完,刘妍后悔死了,当初张绣抓兔子有多难,现在刘妍治兔子就有多不容易。 而且张绣还用这兔子给刘妍惹了不小的麻烦。 袁家和刘妍的府邸可有不小的距离,但现在袁家跟刘妍一样闹了兔子,搁谁能不怀疑啊? 这不嘛,现在就连袁隗最近都天天想办法堵她了。 苍天可鉴,袁家的兔子泛滥成灾,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要是有办法,她早就把自家的兔子治理了,哪里还用的到忍到现在。 说起来她就来气,张绣这么顽劣,竟然还敢跟她要奖励!! 她要是把这些事告诉他叔父,那他可就有点儿危险了。 “毁约就毁约嘛,还吓我做什么!” 这般说着,张绣还拿余光瞟了一眼刘妍,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让刘妍颇为无语。 “主公,小孩子不经逗,别吓他了。” 今年戏志才完成了消息的整合,也不知道做出了什么规划,反正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对小辈也都更有耐心了,时不时就给张绣说几句好话,现在张绣心里最尊重的人就是戏志才了,连贾诩都要往后排了。 “看在志才的面子上,这次就先放过你……” 刘妍话说不到两句,就被欢呼的张绣给打断了,甚至还迅速的挂在了庞德身上,跟他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张绣啊,他要是有庞德一半的稳重,她就烧了高香了。 嘴上全是嫌弃,但脸上还是免不了挂上了笑意。 张绣啊,他得罪的那些官员,除了袁家以外,都或多或少表达过对刘妍女子身份的不屑,而袁家与刘妍又能算是政敌,这么一算,张绣得罪的人都是得罪过她的。 他这这是在给她出气啊…… 第32章 三国(32)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刘妍一身流氓气质,和她秉性相投的曹操自然也是个泼皮无赖。 郭嘉一边看着歌舞,一边由衷的发出感叹。 这些舞女都是别的官员要巴结曹操,或者要通过他结识刘妍而送的,但曹操收下了人后只是请刘妍看了两次歌舞,压根儿提都没提过别人,亏得人家还以为是送的人不合曹操心意,送了更多的人,但曹操这时候却是摆起了谱子,狠狠地痛斥他们的行径。 说的好像自己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人物似的,这可比刘妍恶劣多了。 刘妍心里暗中唾弃着曹操,丝毫没有想过,这些女子竟是同为女子的刘妍做主让曹操留下的。 不然呢,为什么曹操得了美女却让刘妍来看,她再不像女子也不是男人啊。 “你喜欢就带走呗。” 曹操瞥了一眼心情明显变好的刘妍,心里对她的唾弃越发严重。 明明自己也算个美人,偏偏还喜欢看人家别的美女,喜欢就算了,还不自己养着,都让他来养,搞的他的名声都臭了,他爹都写信骂他不干正事儿了。 没听错,他跟他爹交谈也得写信,因为曹嵩花钱买的那个三公没当多久,就因为天灾而被撸下去了,现在曹家官位最高的是他曹操了。 没办法,都是传统嘛,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在那儿摆着,有天灾要么是皇帝的问题,皇帝下罪己诏,要么就是大臣了,还不能是普通大臣,往往都是三公之一要被迫请辞。 首先,刘宏这辈子不可能认错,其次现今大汉已经有了一套完备的三公请辞流程,每种天灾都有与他对应的三公。 而他爹就是这次的倒霉蛋,现在已经在老家待很久了。 就这还特地写信骂他玩物丧志,可见他这名声成啥样了。 “我一个女子,贪图美色的名声于我不利。” “于我有利呗?!!” 听着刘妍毫不犹豫的理由,曹操“噌”的一声站起来,丝毫没在意旁边偷偷往这边看的张绣等人。 这是人话吗? 刘妍是女子,喜爱美女的名声传出去让人觉得荒唐,就连汉武帝豢养男宠也要被人议论呢,她不愿意坏了名声可以理解,但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反正我也要走了,你就最后委屈一次呗。” 刘妍挑眉,用手肘戳了戳曹操的胳膊,示意他看看周围,给自己点儿面子。 曹操扭过头,慢悠悠的喝了杯酒,显然是默默的妥协了,这让刘妍好不得意。 还得是她啊,每次都能让阿瞒退步,拿捏,狠狠地拿捏住了。 曹操招待刘妍,向来是不用侍者坐陪,人上完了酒菜就会自动退下,所以刘妍格外放松,大大咧咧的盘腿而坐,没有半点仪态,往常曹操也没比刘妍好多少,也是要东歪西倒的,但偏偏今日坐姿端正,跟个世家公子似的。 奇怪,很奇怪。 刘妍看着与她一同坐在主位上的曹操,心里格外疑惑,连歌舞也没心情看了。 他肯定有阴谋…… 但曹操却像是没看见刘妍的怀疑一样,依旧举止端正,举杯换盏间一副行云流水,显得刘妍格外的粗鲁。 事实证明,人类的预感通常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刘妍右手‘啪’的一声拍到了自己的眼睛上,全身上下写满了生无可恋。 她就说曹操怎么那么轻易地就接受了自己的黑锅,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刘妍最后看了一眼来人,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想以后,猛地把头低下,闷头吃菜,颇有一副自欺欺人的意思。 按照常理来说,身居高位的刘妍抗拒那么明显,正常人都应该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主动躲开才是,但很显然,来人没这个眼力见。 “绍见过将军。” “见过殿下。” 第一个人显然就是袁绍了,刘妍与他交往不深,只知道他和曹操关系不错,但人家是袁家人,别看袁术婢生子婢生子的叫他,但其实袁家也挺重视他的,他的才华也不错,怎么样都应该比落魄的刘备受到的教育好,但即便当初打黄巾的时候他也算自己麾下的,刘妍也没做什么行动,甚至从来没有和他单独相处。 第二个人虽然没报姓名,但这声音和说话的语气,化成灰了刘妍也认得出来。 袁术啊 该死的袁术。 为什么他会和袁绍一起过来? 他俩不是一向不对付的吗! 刘妍飞快的正了正身子,猛地转头看向曹操,嘴里咬牙切齿的回应了两人,而曹操却像是没看见投注在自己身上杀人的目光一样,高高兴兴的迈着小短腿儿,跑下去和袁绍执手交谈,然后引着一脸高傲的袁术去座位。 曹操和袁术袁绍两人自幼相识,但和袁绍关系更好,所以袁术时常觉得曹操看上一个婢生子没眼光,所以向来看不上他,后来身为长兴公主的刘妍一直追着他,虽然他实在不能接受她的好意,但他对公主的追捧颇为受用,所以对曹操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这次他本是不想来的,好不容易刘妍化被自己拒绝后的悲痛为力量,当上了位比三公的骠骑将军,他为此而欣慰,也不想再与她见面,惹得她再伤心一次。 当初黄巾之乱的时候,几乎天下英豪都在刘妍麾下,他当然也在此列,当时刘妍面对再大的胜果也都眉头紧锁,即便是最后的庆功宴,一开始也毫无笑意,不想也知道是因为自己在旁边,她想起了伤心事,所以袁术在欣喜与自己魅力的同时,也不由得头疼。 没办法,他这么优秀,被人爱慕是正常的,就是还要躲着点儿她,免得她迟迟忘不掉他。 算一算,刘妍确实很久没看见袁术了,袁术都已经留起了胡须,他那一副好相貌,加上时常修整的胡须,倒显得有几分正直可靠的样子,刘妍觉得尴尬痛苦之余,也免不了感叹。 时间过得真快…… 横行霸道,被京都百姓唾弃的路中饿鬼袁公路的身上,都能依稀看到成熟的模样了。 当然,前提是他不能开口。 第33章 三国(33) 刘妍面无表情的听着袁术语重心长的劝导: “静姝,你为天之骄女,家世显赫,为人俏皮可爱,温柔内敛,才华心智不输于男儿,何必苦苦单恋一人。” “即便他再好,与你终究不可能……” 天啊,为什么袁术要有一张嘴,明明长的很靠谱,怎么一张嘴就是这些。 刘妍几次三番的张开嘴,马上就要反驳袁术了,但偏偏袁术自信的很,在她说话前精准的堵住了她要说的话,甚至眼里还出现了一丝愧疚。 他人还怪好嘞,还给她留了个面子,没直接说自己别迷恋他。 刘妍都不用特意看,曹操那有些颤抖的衣角直接映入她的眼帘,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是谁为她准备的“礼物”。 靠,都笑疯了吧!!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刘妍转而应和袁术的话。 “是啊是啊,对对对……” “没错没错……” 刘妍一边应和着,一边尽量忽视袁术那你在硬撑的眼神,刘妍强行转移话题: “对了,公路,你怎么和本初一起来了?” 要不是她当初得了袁术很大帮助,她才不会忍受这种痛苦呢,这要是换了别人,她早就大嘴巴呼上去了,哪里会这么温和的转移话题。 当然她也确实蛮好奇的。 曹操什么时候这么大脸面了,肯定是袁本初把他给弄来的,但这就让刘妍很不理解了,袁术明明很讨厌袁绍,而袁绍也不喜欢这个叫他婢生子的弟弟,今天却一起来了这里,有点儿不可思议。 “谁愿意和这个婢生子一起。” 所以就真是为了找自己? 也难怪,她跟家丁明令禁止袁术进入她的将军府,所以袁术只能从其他地方见到她,但在外面说这些就是给人平添笑柄了,而曹操这儿就没这个担心了。 所以…… 刘妍看了看袁术满脸的嫌弃,又瞥了一眼袁绍的手。 没错,握紧的,袁术对袁绍的影响力依然很强,所以袁术应该不是袁绍找来的,八成是曹操私下里请了袁术,袁绍听说了以后担心小伙伴跟人一起玩儿,所以特地找来的吧。 想到这儿,刘妍稍稍安心,起身走下座位: “哈哈哈,公路还是这么会开玩笑啊。” 刘妍笑着打了个哈哈,把这事儿归结于玩笑。 他们袁家人的斗争,她还是避开比较好,婢生子是袁术骂的,可别赖上她。 趁没人注意,刘妍一脚踹到了曹操腿上,曹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众人疑惑的眼神里若无其事的开口: “来来来,快入座,看看他们新学的舞……” 曹操不过是想给刘妍一个难忘的惊喜,又不想让她参与到这两兄弟之间,跟袁绍结仇,自然要张嘴安抚。 他知道袁绍多讨厌被叫婢生子,刘妍和袁术关系更好,而且是刘妍提起来袁术才说的婢生子,愤怒的袁绍记恨刘妍的可能性极大。 人嘛,总是偏心的,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刘妍。 是义结金兰,是意气相投,是同袍之情,也是君臣相得。 “原来我们将军喜欢这样的啊……” 趁着曹操同时吸引了袁绍袁术两人打个架注意力,刘妍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暗戳戳的移动,终于到了戏志才身边。 迎着戏志才打趣的目光,刘妍抿了抿嘴,冲着戏志才轻巧的眨了眨眼,刚要说什么,就被一道幽怨的声音打断: “真是想不到啊,您这审美,真出人意料啊……” 阴阳怪气 刘妍想也不想,直接转身,伸手。 “啪——” 毛茸茸的,还挺顺手嘛。 刘妍下意识的又摸了两下,险些把郭嘉摸炸毛了。 男子的头,女子的脚,非亲近之人不可触碰,这是常识。 但这些没人跟刘妍说过,刘妍也就一点儿没想: “志才,咱们回家吧~” 这般说着,刘妍还讨好的跟戏志才笑了笑,一副不聪明的样子,让戏志才忍俊不禁,连着点了好几下头,但可不是人人都像戏志才这样好的。 “主公去任职可是要许久见不到孟德,您不是要和他好好告别吗?” 张绣挑了挑眉,戏谑的看着刘妍。 他年纪最小,在刘妍麾下很受宠,但也被管的最严,所以他一直盼着快点儿长大,甚至有点儿后悔出师这么早,之前还写信给自己老师诉苦,但对于年龄问题,他完全没办法,只能尽可能的多做一点大人做的事,想表现的成熟一点,比如说非要叫别人的字,又比如说要学人家上看歌舞,即便没开窍的他每次都什么也看不出来,也要坚持看完,反而显得更幼稚了。 现在,他有机会像主公打趣他一样,反过来打趣回去,他自然不能放过了。 可惜,姜还是老的辣。 “《孙子》百遍。” “不是,主公,您不能……” “再加诗经一遍。” 很好,不出声了。 瞥了一眼张绣,刘妍丝毫没把他的不情不愿放在眼里。 还是太嫩了,总是喜欢招惹一些自己对付不了的人,还是要好好教导一下啊。 ———— “妍不日便要启程豫州,今日与诸君相见,了却一桩心事,但人生在世,终有一别,妍家中尚有未处理之事,便再次先行一步了。” “静姝此行不知何日再次相见,但事情永远处理不完,正巧,公路和本初都在,不若静姝今日便放下手中事物,今夜不醉不归如何?” 看刘妍有出口拒绝的意思,眯眯着眼睛的曹操继续开口: “正好家中舞女尚多,也能为静姝助兴。” 挑眉,也是挑衅。 狠啊,曹阿瞒狠啊。 不就是名声这样的身外之物嘛,他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把袁术给请来吗? 她这么多年了,就这么一个对付不了的人,偏生还让曹操知道了,真是悔不当初。 刘妍缓缓挤出一个笑来: “实在是家中事物尚多,无法多留,恐要辜负阿瞒好意,若阿瞒不弃,不若把舞女借与妍,如此,妍在豫州也可倾听乡音。” 假的。 她这么多年就没想过家。 “静姝请求,操岂有不应之礼。” 好样的曹孟德,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啊。 刘妍满目笑容,再次感谢了曹操的“体贴”,然后就是专心聆听袁术的劝导了。 第34章 三国(34) 其实袁术也还蛮好应付的,只要你不说话他就会自己说下去,也不需要你的回应,而且袁术这个人格外自信,也很自恋,这次刘妍要去当州牧,还友情赠送她不少钱。 刘妍春风得意的带着人回家,但弯起的嘴角下却藏着满心的不甘。 就连袁术也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往上爬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见,特地与自己告别。 就因为她是女子? 她凭着泼天功劳当了骠骑将军,但在他们眼里,最终却没有资格留在京城与何进争一争话语权,更别说和她两个弟弟争皇位了。 她比刘辩有智,较刘协年长,而且早已经证明了自己,除了是女子,她哪里不比他们强? “终有一天……” 刘妍面若桃花,似乎心情极为愉悦,但眼底却满是不甘,而与她默契十足的戏志才早早的就陪在她身边,哪怕刘妍这般喃喃自语,戏志才也能够快速回应: “当然,我一直坚信着。” 有一天会怎么样?戏志才在坚信着什么? 对于两人来说,有些事情不必说的太细,她们心知肚明。 但…… 郭嘉静静的跟在戏志才身后,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两人脸上的笑,也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像是毫不在乎。 ———— “主公,机会,到了。” 中平六年四月十一日,汉帝刘宏于南宫嘉德殿驾崩,享年四十几岁,这在近来几个皇帝里也算是长寿了。 (为了剧情,此处给刘宏多活了几年。) 刘宏前脚于宫中咽气,后脚便有人来刘妍传消息,等到刘宏死讯到了豫州,朝中大臣已经快速的安排好了一切,从刘宏的谥号到新皇的确立,完全是刘宏一咽气,旨意就确定下来,倒是少见这些人这么默契,等到刘妍反应过来,那边都已经昭告天下了。 不出刘妍所料,长子刘辩继位,为汉少帝。 好在刘妍年纪渐长,脾气也越发好了起来,再没有不甘之情。 他一个人摆平不了那些八百个心眼子的朝臣,何进脑子里也没什么东西,总归是要靠她的,她不急。 倒是戏志才,近几年越发活泼,虽然计划依旧缜密,但话却多了起来,每天知道了什么,想了什么,猜到了什么都要掰开了给刘妍讲,直把刘妍眼光都提高了不少。 这不嘛,他已经开始给她讲起了京中诸事。 早就知道了谁会继位,能引起刘妍兴趣的就是她老爹的谥号了。 那些人还真不给面子,大摇大摆的给刘宏一个“灵”为谥号,也就是孝灵皇帝,其不勤成名曰灵;死而志成曰灵;死见神能曰灵;乱而不损曰灵;好祭鬼神曰灵;极知鬼神曰灵;不遵上命曰灵;德之精明曰灵。 虽然“灵”也有好的意思,但历史上谥号“灵”的君主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比如说晋灵公训狗杀大臣反被杀、郑灵公因为一碗汤而被杀、楚灵王好细腰建章华台最后自缢而亡、齐灵公随意废立引内乱、蔡灵侯因为弑父被诱骗杀死、陈灵公行为不端言语轻浮被杀。 汉灵帝呢宠幸宦官,卖官鬻爵,淫乱宫廷,还爆发了黄巾起义,给他一个“灵”的谥号还挺恰当。 乱而不损,实在合适。 提到这个,刘妍已经开始想戏志才以后的谥号了,虽然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继承人呢,但不妨碍她先把后事想好,到时候让戏志才和她用一个谥号,这也是一桩佳事。 眼看着刘妍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了,戏志才颇感无奈。 早几年自家主公还爱憎分明,喜恶明朗可见,但自从那次和曹操袁术等人分别以后,她就开始喜怒不形于色,就连戏志才也是凭着对刘妍的了解猜一下她的想法。 刘妍的成长肉眼可见,每一步都在他的见证之下。 她有着一切明主该拥有的东西。 他真的很想看到她一扫六合,重振汉室的那一天,她没和世家合作,不是靠世家而起的,不会太受制于世家,应该会比光武帝更优秀吧…… “主公——” “说的不错,志才继续。” 刘妍眉目清冷,面容严肃,毫无尴尬之感,若不是了解她,戏志才都要以为是他猜错了。 说好点儿这叫喜怒不形于色,说的难听点儿,这分明是脸皮厚的不知羞耻嘛。 戏志才这分明是偏心她,所以看她哪里都好。 “您啊……” 戏志才含笑的眼睛刚与刘妍对视片刻,刘妍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脸来,让戏志才颇感无奈。 他已经习惯了刘妍不知是好是坏的改变了。 “主公,袁家传信于董卓丁原等人,如今他们已经在路上。” 袁家一直撺掇何进清除宦官,但何进妹妹,天子生母有些犹豫,看着宦官哭的可怜,想起他们多年来的侍奉,心里不忍,眼见着结果不一定,以袁家为首的世家就不干了,于是在袁绍的主张下,何进私下召武将带兵入京清君侧了。 按理来说这些事应该很隐蔽,但对戏志才来说,这些都是透明的。 刘妍所有势力都不曾隐瞒戏志才,他可以对刘妍的任何事做决定,自然也掌握着刘妍所有的消息渠道。 董卓被封并州牧,但迟迟不去上任,估计是早就收到了袁家的消息,一直在等待时机,如今贾诩混在他麾下,他一有风吹草动,这边都知道。 而丁原在并州一直活在刘妍阴影下,麾下早就成了筛子,有的是刘妍的人,自然也好说。 京城更有曹操在,稍加推理便猜的出前因后果了。 党人和宦官斗争已久,党人要杀宦官,宦官怎么可能没预料过。 他们也想活着,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和皇家关系更近,不仅是与刘宏的关系,还包括刘辩,当然也包括刘宏最年长的那个女儿。 刘妍在十常侍眼底下长大,平日里可没少帮刘妍在刘宏耳边说好话啊。 若是没有刘妍也就算了,但既然有刘妍在外面,那他们便不能只等着皇后同情,留他们一命。 “所以,我们也该准备进京了。” 刘辩虽是长子,但年纪也不大,性格也较为软弱,父亲刚死,正是心里慌乱的时候,趁这个机会,在皇帝身边吹吹风,让他请长姐来帮助,也是名正言顺。 这就是他们一直在等的机会了,也不枉费刘妍与宦官这么多年的交好。 戏志才话音刚落,目光所及便只剩刘妍一人。 “依志才所言。” 第35章 三国(35) 豫州四通八达,道路通畅,在刘妍一年的管理下,虽不能说百姓安居乐业,但也足以活下去,光这一个结果,就足以让豫州百姓痛哭流涕了。 乱世之兆早已显现,贪官污吏,豪强吞并,天灾人祸不断,而乱世之中,最值钱的是人命,但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命。 这种时候的百姓也格外的吃苦耐劳,只要能活着就好。 在这种情况下,刘妍征兵的消息一发出去,不过短短三天就已经够了,这让刘妍暗地里没少自得。 看看她这威望,也就她有这个能力了。 但很快,她就没这个好心情了。 “志才,你真不跟我一起?” 这个消息对刘妍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戏志才说什么要留守豫州,让她自行领兵入京。 何至于此? 刘妍在豫州又不是无人可用,她来的时候就已经位极人臣,还掌管一州大权,再加上在军中威望,以及这个刘姓,就算她直接裂地称王也不算什么,哪里有什么世家跟她作对,她想让谁给她办事,谁就要乖乖给她听话,就算是戏志才不留下也段然不会出事。 “主公,此行进京,文和跟着董仲颖的队伍一同而来,有他为主公谋划,再加上孟德在侧,足矣。” “但没有你啊。” 自从戏志才主动投诚以后,便从不离刘妍身侧,刘妍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戏志才不在自己身边会怎么样。 “刘妍身边怎么能没有戏志才呢?” 或许刘妍早晚会和戏志才分开行动,但绝对不是现在。 但戏志才却不知道为什么,竟是铁了心的要让她自己去,明明看起来就很感动,但偏偏坚决的很,刘妍一时间颇为后悔。 怎么当时郭奉孝要回家继续学习的时候她没拦着他呢? 当日与曹操等人分别,郭嘉便提出了要回家的事情,戏志才不过看他一眼,便欣然同意,刘妍也没阻拦,让人为收拾好行李,装了些银钱,她不便相送,便派了庞德去送他,现在想想全是后悔。 可惜,后悔是最没用的情感,刘妍很少后悔,她这一生都很懂得取舍权衡,她舍弃一样东西,是因为绝不能失去另一样,所以这辈子只后悔了两件事,巧的是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个原因。 —————— 董卓、董仲颖,陇西临洮人,早年以刚勇侠义而知名当世,有武艺,力大无双,擅长佩戴两副箭囊,骑马飞驰时左右射击,年轻时喜爱行侠仗义,与很多羌人首领结交。 听说董卓在家耕种的时候,很多羌人首领来看望他,董卓把耕牛杀掉款待众人,要知道,牛的地位可不能小看,杀牛犯法,就算是牛自己死了也得上报,所以羌人首领们非常感动,回去后凑了上千头各种牲畜赠送给董卓。 董卓成年后,胡人经常骚扰边境,劫掠百姓,凉州刺史成就征辟董卓为从事,董卓领兵大破胡人,斩获千计,并州刺史段颎很欣赏他,推荐他入朝廷公府,后来还在袁隗手下任职,自此以后逐年升官,走的就是优秀原氏的故吏的路线。 这年头很讲究“义”,大家也很看重名声,董卓是袁氏故吏就天然被看做袁家人,二者关系差不多相当于君臣了,所以他的行动是万万不能脱离了袁家来看的。 她老爹刘宏去世之前曾征董卓为少府,但人家董卓不肯受命,上书说什么: “我下属的湟中义从、匈奴士兵都来拦住我的车,苦求我不要抛弃他们,我制止不了他们,只能留下来宽慰他们,如果有情况有变我再向朝廷汇报。” 何其荒谬。 刘妍威震北疆,提名可止小儿夜啼,各族义从哪个不夹起尾巴做人,哪里有人敢搞乱的,分明就是董卓舍不得手下的兵权。 只要刘妍一封书信,煌中义从和匈奴人立刻就能压着董卓入京,尤其是匈奴人。 但刘宏却执意不肯再让刘妍增加威望,中枢也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后来刘宏又下诏拜董卓为并州牧,其下属军队转交给皇甫嵩。 这个时候董卓虽然接受任命,但是不肯交出军队,上书辩解道: “我掌兵十年,士兵上下和我关系太好了,都要为我卖命,我乞求带这帮士兵去并州,效力边垂”。 这也是自说自话,皇甫嵩当世名将,早有威名,就刘妍这样自恋的人也对他钦佩有加,他比董卓可强太多了。 当初皇甫嵩和董卓一起追杀叛军,皇甫嵩下令追击的时候董卓劝阻,认为“穷寇勿追,归众勿迫”,皇甫嵩则认为:“叛军是丧失斗志的疲师,而不是归众、穷寇”。 随后,皇甫嵩让董卓负责垫后,自己率军追击,连战连胜,斩首万余级,这两人的能力在一同作战时高下立判,哪个将士不知道皇甫嵩,怎么可能非要跟着他。 要么是董卓眼看着乱世要来,所以舍不得兵权,要么就是袁隗跟他说了什么。 最终,董卓带了五千人向并州出发,中途停在河东郡就不走了,明摆着是想观察雒阳局势,想来是和袁隗一伙了。 何太后不肯下诏诛杀宦官,于是何进、袁绍私招董卓领兵进京,以此逼迫何太后,刘妍这边听到消息就立刻动身,那边董卓比她更近,速度自然也会更快。 “令明,迟则生变,我先行一步,你二人带军跟上。” 兵法有云:兵贵神速。 这话是极有道理的,但她在豫州堪堪任职一载,将士哪有经过什么训练,为了避免掉队,索性就她带着她的义从先行一步算了。 宦官风评不好,各种收受贿赂,残害忠良,即便他们经常为刘妍说好话,刘妍也总会暗地里给他们送点儿东西,但她对他们难以生出怜悯之情,也没什么感情。 望着洛阳方向,刘妍抿了抿唇,眼底泛起波澜。 她不是去救宦官,也不是去救皇帝,她只是去救她的两个弟弟,去救那些将要在两派人的斗争中失去生命的无辜百姓。 第36章 三国(36) 庞德这几年越发沉稳可靠,不仅是在蔡邕手下学了不少东西,在戏志才手下也懂了不少谋略,刘妍对他信任有加。 他也没辜负刘妍的信任,对刘妍命令无有不从,而张绣这么多年了,却光长了岁数,哪怕刘妍为了压住他这跳脱的性子,特地给他以“子慎”为字,他也半点没变,就像刘妍跟静姝半点不沾边似的。 (张绣好像是没字,只有野史说是叫佑维,但文里他年纪轻轻就跟在刘妍身边,人又不太聪明,被一伙人宠着,所以性子跳脱,刘妍为了表达对他的美好祝福,所以就给他取了“慎”为字啦。) 刘妍常常为此批评张绣,丝毫不记得最惯着他这个性子的就是她自己。 他四处惹事,她就四处擦屁股,搁谁谁不飘啊。 “主公,我跟你一起去!” 作为团宠加团欺,张绣一直积极表现自己的想法,常常对刘妍提出抗议,而刘妍对他也有一套成熟的经验。 “别捣乱。” 刘妍抬手,轻车熟路的拍了拍张绣的额头,虽说语气有些不好,但莫名有几分安抚的意思,张绣在和贾诩通信的时候经常说主公脾气变好了,人也温柔了许多。 当然,贾诩肯定不信。 或许刘妍年纪大了,会更加成熟,但性格很难发生改变,更不可能对张绣这个泼皮温柔。 所以,会不会是张绣这小子长大了,变高了,主公不能打他后脖颈了呢…… “可是——” “唔……” 张绣张嘴欲言,庞德却突然捂住了张绣的嘴,少见的失礼。 “定不负主公所托。” 张绣被庞德按住,但别看张绣年纪小,他的力气和武艺是要胜庞德一筹的,若不是庞德趁其不备,也制不住他,现在张绣挣扎剧烈,庞德撑不了多久。 刘妍顾不上再和张绣解释,也顾不得庞德和张绣两人都关系能不能修复,点了点头便去召集自己的义从了。 她收的义从最开始只是凉州世家子弟,后来还给他们找了差事,本想着这个义从不过是和凉州世家合作的凭证,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却不想又有更多世家子或者良家子来投奔她。 义从嘛,就是认可她,敬佩她,想要为她做事的人,她也没拒绝,从善如流的收下了他们。 再到后来她去了并州,义从中又多添了人,在她打黄巾的时候,义从里更是人来人走,死伤无数。 那个时候她是很震撼的,他们都是自行来投奔的,她也没给他们什么,但却都为她而死。 自那时起她才真正的看重起了义从,也开始真心接纳里面的人,不仅记下了剩下的那些人的名字,还为战死者一一刻下了名字。 黄巾之乱结束后,她还特地让刘宏为义从赐名“大夏铁骑”。 公孙瓒手底下都有一只白马义从,虽然人数不多,但各个是骑着白马的小将军,看着就养眼,刘妍也学着他,给手下的义从配了黑马。 现在刘妍的义从定额三千人,但她这次只准备带一千五百人,这一千五百匹黑色骏马一齐奔驰,霎时间天色昏暗了起来,尘沙飞舞,那整齐的黑色也若隐若现,从前方看,隐约间能看到一缕白色毛发,细细一看,那脚上着白毛的马儿格外神骏,视线上移,那马背上的将军便映入眼底。 她的义从每日里也没有其他任务,好吃好喝好装备,除了训练就是训练,骑的也都是骏马,和她一起日夜兼程也不用担心掉队。 说实话,这是刘妍第一次带着正式建好的义从出门,她也没想过带着黑骑黑甲银枪头的“大夏铁骑”会给百姓带来多大的恐慌。 明明人家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就没事啊。 看着在郊外远远看到他们一行人就四散而逃的百姓,刘妍也颇为无奈。 她怕吓到他们,还特地带人从远离城池的小路走,但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她带人喝口水,给马歇歇脚,竟然给人吓成这个样子。 “主公,您也去喝点儿水吧。” 刘妍抬头便看到了刘备的笑脸,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便牵着马走了。 她想过让刘备留在豫州来着,但戏志才却表示就算刘备在豫州,也难以服众,他还是要留下来,不如他自己留下来,让刘备跟在刘妍身边,到了京城也有个趁手的人。 刘妍说不过戏志才,带上了刘备,但说什么都要把最可靠的关羽留在戏志才身边,而刘备、张飞、庞德、张绣四人被她带上。 刘备在京城有大用处,所以刘妍得带上他,剩下的就是庞德最为稳重可靠了,所以他带着剩下的将士最为稳妥。 但张飞是个难搞的,庞德可管不住他,保险起见,刘妍也得带上他,而张绣便被留下帮庞德了。 给水袋里添了水,刘妍抚摸着爱马油亮的毛发,看着他在这儿静静的喝水,但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了。 袁家也好,董卓也罢,即便是刘家的那些有的没的汉室宗亲,刘妍也丝毫不放在眼里,但她的弟弟…… 说实话,她心里没什么底。 刘宏统共也就这么几个孩子,她跟两个弟弟也没什么亲近,毕竟一个亲娘在侧,一个被太后放在心尖,她这个小破公主跟人家肯定玩儿不到一起去,后来她有了入朝的机会就更跟他们没联系了。 但血缘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她们姐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她们留着一样的血脉,更重要的事她们都姓刘。 但她要做的是架空她的亲弟弟,甚至要夺走他的位置,她已经筹划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放弃,却也难免多思。 抢幼弟的东西,也确实挺缺德的。 但这东西,包括皇位也包括百姓,只有她能守得住啊,不是吗? 刘妍还在思绪翩飞,突然感觉到衣角一沉,她惊了一下,低眉看去,只见她的爱马正在把嘴里的衣角吐出来。 刘妍:…… 她的爱马名叫踏雪,是和送给吕布的赤兔一起寻到的骏马,宝马通灵,她与踏雪相识已久,踏雪也越发通人性,这般动作肯定是有它的用意。 “踏雪,怎么了?” 第37章 三国(37) 刘妍揉了揉马头,踏雪看了看她,再次把她的衣角含在嘴里,偏过头,使劲的拽着刘妍。 看刘妍没动地方,踏雪继续拽,刘妍无奈的顺着踏雪的力气走。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跟你去,快快松开,你在前面带路就是了。” 这马可真是个急性子! 能怎么办,还不是要妥协。 刘妍心里刚感叹两句,就被踏雪不满的撞了一下,踉跄了两步。 “好好好,快走快走快走,我走就是了,也不知道你急什么……”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刘妍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踏雪的小话,一边小跑着顺着踏雪示意的方向去,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暗骂郭奉孝。 八成是他没干好事,把自家踏雪教坏了。 她就说嘛,为什么郭嘉在的时候偏要骑她的踏雪,说不定就是为了教坏它呢。 ———— “踏雪啊踏雪,你到底带我去哪儿啊。” 随着踏雪脚步放缓,刘妍也有了时间来打量周围情况,看着逐渐茂密的树林,刘妍有些不愿意走了。 “踏雪,咱俩商量一件事,要不你等我先叫翼德过来,然后再继续走?” 这深山老林的,要是她真出了点儿什么事,岂不是贻笑大方? 若是早些年,她年轻气盛,肯定要跟着踏雪探险的,但现在,她的早就与往常不一样了,她不仅代表了自己。 可惜,踏雪是通人性的神驹不假,但毕竟不是人,这么复杂的话语它听不懂,也没耐心等刘妍,见她不走了,立马拽着她往前去。 “不行,不走了,你怎么着都不管用,除非你说人话!” 刘妍这回说什么也不愿意往前走了,任是踏雪连拉带拽,刘妍偏生就是抱住身边的那棵树,死活也不动。 就算是踏雪任性又怎么样,只要她足够坚持,总能等到刘备来找她的。 反正他们也不会休息多久,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不对的。 她现在莫名有些心慌,后背发凉,却说不上来为什么,隐隐有些后悔。 她该带上张绣的。 张飞讲义气,她看中他的赤诚,但他也因此只爱跟着他的好大哥,导致她身边没一个靠谱的人跟着,她回去肯定要再找一个新护卫! 话说,这里是不是有些过于安静了…… 不对。 什么味道? 风总是能给人带来未知的讯息。 刘妍上过战场,虽然近两年已经在修身养性了,但对血腥味儿还是很是熟悉。 刘妍突然打了一个寒颤,猛地松开抱树的手,不再和踏雪玩闹,踏雪也安分了下来,静静的站在刘妍身边,隐隐挡在刘妍身前,呈保护姿态。 半晌,身前的草丛里蹦出来一头浑身是血的老虎,张牙舞爪的看着面前的一人一马,似乎随时要扑上来。 作为食草动物,踏雪天性使然,面对这头老虎害怕的挪不动步,但作为和主人心灵相通的骏马,踏雪坚定的站在刘妍身前,不停的发出怪叫,很明显是示意主人离开。 有高大俊美的踏雪在身边,老虎不可能追逐瘦弱的人类,除非踏雪把刘妍扔在原地,自己跑的无影无踪,但很显然,踏雪想让刘妍活命。 刘妍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这样近。 她见到了多少生离死别,看到多少生命在自己眼前消散,又亲手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她以为自己无坚不摧,以为自己不惧死亡,但只有死亡真的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多想活着。 她得跑!! 但她的腿留在原地,死死的站在那里,始终迈不出一步。 一人一马,面对一只成年老虎,生还的几率是零。 刘妍知道,她跑才有着最大的生还几率。 踏雪会为她逃生争取时间的,她的队伍就在不远处,她很可能会活着,但…… 刘妍看了看在自己身前,不停的用后腿踢自己,示意让自己跑的踏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伸手从踏雪身上拿起了自己的弓箭,主动的走出了踏雪给她建的保护圈,拉弓,搭箭,对准老虎的眼睛。 老虎和狸奴一样,都是爱干净的动物,但眼前这只老虎身上沾满了鲜血,要么是刚打完猎,吃的浑身是血,但这个时候它应该没心情来再次捕猎,所以很显然不是这个原因,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它被别的什么东西伤到了,浑身是血的逃了出来,现在,它要吃东西了。 遇见了成年且健康的老虎,她只有死路一条,但一只受了重伤的老虎,她或许可以试探着射上几箭。 踏雪任性,偏要带她出来,现在遇到了危险,或许放在旁人身上,会埋怨踏雪,心安理得的让踏雪断后,比如她老刘家的某位老祖宗,他肯定犹豫都不犹豫的就跑,但现在面对这一切的是刘妍。 她也想跑,但她不能跑。 当然,这不是她心软,也不是什么傲上而悯下的性格使然,虽然她确实有这个性格,而且因此而赏识,信任与她有相同品性的关羽,但她的举动确实不是因为这个。 她的老对头袁隗经常说,刘妍子不类父,有高祖之风。 这实在是个夸赞,但刘妍常常以此为戒。 她不怎么喜欢汉高祖刘邦,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但为什么呢? 没人知道,刘妍对刘邦的讨厌,就是因为她和他的像。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刘邦的心狠正是刘妍所警惕的。 她知道,今日若是弃踏雪而去,他日她就能舍戏志才而逃。 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她不想要无数次,那就只能是零次。 万千思绪一齐划过刘妍的脑海,促使刘妍留在原地,现在,她只能试着赌一把。 她不知道这个选择对不对,但她在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做出了这个选择,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怎么说呢,她这个人是比较信天命的,不然当初也不能因为和曹操立了誓就真的认真谋划造反啊,所以她已经想好了,大难不死她就是天命之子,要是真死了,那就是命不在我。 于是,刘妍非常坚定的射出了这一箭。 第38章 三国(38) 箭正中虎眼。 刘妍少有射的这么准的时候,这还得多谢老虎的配合,幸好它在远处犹豫,不敢贸然上前,这才给刘妍射虎的机会。 就是可惜,它不愿意给刘妍更多的机会。 老虎察觉到疼痛,愤怒不已,朝一人一马的方向跃过来,踏雪将头横在刘妍身前,想做阻挡,但刘妍却先一步向前迈去,手上的箭也接连不断的射了出去。 本来离得也不是很远,也就是老虎十几步的事儿,即便老虎身上有不少伤,但也很快就来到了刘妍面前。 此时,箭已经射尽。 老虎就在眼前了。 刘妍本就是坐镇后方统帅三军的类型,就连马上到箭也多半是装饰,又如何能在老虎移动的状态下伤到他呢? 刘妍发誓,若是能活着回去,她肯定要好好练箭,誓要练到百步穿杨! 但现在…… 刘妍咽了咽口水,神情格外紧张,脑子也分外清醒。 她得先搏一搏。 在靠天之前,她得先靠自己,她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刘妍手中寒光闪过,拿出了几乎从未用过的匕首…… 正在刘妍准备拼命的时候,踏雪突然动了。 它奋力一撞,与那扑来的老虎一同飞了出去。 一匹马如果在战斗中倒下,那它就相当于已经没了生命,因为它很难再起身,不管什么品种的神驹,都是这样的。 踏雪悲鸣一声,不再试图反抗,马头也转了过来,最后看一眼刘妍以后,那双水润的眼睛便深深地闭上了。 刘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在那老虎放下戒备,正准备咬死嘴边的猎物的时候,她动了。 但也晚了。 一个赤裸上身,满脸凌乱大胡子的黑脸汉子窜了出来,一拳就掀翻了老虎,骑在它身上就是一顿拳头,老虎除了吐血,毫无反击之力,看得出,他对这个很熟,估计不止一个老虎被他所害。 刘妍看着这壮士打虎不费吹灰之力,心下放松,手里的匕首又藏了回去,上前两步,先把倒地的踏雪扶起,踏雪起身后乖巧的蹭了蹭刘妍的手,一副依恋的模样。 这可真不容易。 这样有灵性的骏马向来脾气大,很少有这样乖巧的时候。 这是知道错了啊…… 这边刘妍和踏雪已然获救,那边都老虎就受了大罪了,好在那汉子人还蛮好,直接打死了这个老虎,没多折磨它。 “壮士实有古之恶来之勇!” 据闻恶来是可以跟犀兕熊虎搏斗的勇士,显然这汉子也知道这件事,一张黑黝黝还满是胡子的脸也泛起了红。 “嘿嘿,过奖了,过奖了。” 嘴上谦虚着,但这神色明显有些骄傲自得,倒是好懂。 刘妍心念一转,看着这汉子的眼神越发热切: “洛阳刘妍,谢过壮士救命之恩,还请壮士留下姓名,待日后妍再谢过壮士救命之恩。” 不知道为什么,刘妍话音刚落,那汉子原本憨憨的笑容就收了回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敷衍道: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举手之劳,不用谢,不用谢。” 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但他突然变了脸色,是因为有什么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但对这汉子却很是不同吧…… “救命之恩,岂有不报之理,还请壮勿要过多推辞,给妍报恩的机会,否则,妍寝食难安。” 所以,是不能说名字? 衣衫破旧,面上胡须杂乱无章,打老虎也得心应手,想必不只是打了这一个,应该是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刘妍再三请求,但这汉子依然不愿提名字,这让她更坚定自己的看法,心里大概有了答案,索性也就不问了,再次夸赞了他的勇武,然后自然的问起他在这里多久了,顺势提了提吃喝,又拐到了她酿的葡萄酒,最后顺邀请他跟她一起走。 不得不说,刘妍这套话真的戳到了汉子的心坎儿里。 他在林子里虽然能天天吃肉,但喝不到酒啊,恰巧刘妍说她会酿葡萄酒,当时他就心动了,再加上刘妍那般险境也没放弃自己的战马,想必不会背叛朋友,这般想着,他也就同意跟刘妍走了。 为了称呼方便,刘妍在和他商量以后,决定先称呼他为恶来,日后他若是愿意告知姓名,再改称呼,若是不愿,便一直用这个称呼。 当然,现在有了恶来这么个勇士,刘妍也不害怕在山林游荡了,她非得知道这踏雪要带她去看什么。 她无故受了这么大一个惊吓,虽说也因祸得福,结识了恶来这样的勇士,但她终究有些不甘心。 刘妍提出来,恶来自然同意了。 他在这林子里简直是如鱼得水,没什么野兽能打的过他,他都无聊的去打老虎吃了,自然不觉得这里能有什么东西,不过既然刘妍想去,那他就跟着就是了。 反正有他在,这林子里没什么去不得的地方。 “踏雪,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之前你要带我去的地方。” 第39章 三国(39) 在一片森林里,一匹马费尽心机的要带你跟它走,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看着面前红彤彤的,虽然不知名但一看就很甜的果子,刘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战马日常生活中最主要的食料是肥美的水草,在行军时则主要是谷草、稻草、麦桔和野草混杂,有的时候为了提高战斗力,还喂食以豆类、麸皮类和谷物杂粮为主的精料,踏雪每日便吃的这个。 虽然踏雪每日都能吃的饱,但对于一匹马来说,总吃一样的东西也是会腻的。 而踏雪作为极有主见的良驹,当它腻了一样东西以后,自然就要想办法改善伙食。 谁让她们停在了一片森林,而这里又有着熟透了没被人发现的果子呢。 也怪她,竟然没注意踏雪食量减少,或者说注意了也没太在意,以导致今日祸患,也算是给她上了一课。 刘妍揉了揉踏雪的马头,拒绝它分享给自己的果子,放任它自己去吃东西。 其实刘妍在看到这片红彤彤的果子的那一刻也是满脸痛苦,就因为这些东西让她来了一场虎口逃生?!! 这事儿要是被曹操知道了,她肯定要被笑上一年,但她又没办法让这件事凭空消失,除了接受也没别的选择。 刘妍看着树上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果子,轻轻的舔了舔唇角。 苦都受了,要是不得到一点儿回报,那岂不是白受了? 想到这儿,刘妍非常自然的把恶来叫上,开始对这棵果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血洗,等到她们心满意足要离开的时候,这又是一棵普通的树了。 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这也是帮这棵树更好的成长啊,只不过…… “主公,这儿还有没熟的果呢,酸死俺了。” “闭嘴,吃你的得了。” 她连叶子都给它薅没了,有几个青果子岂不是合情合理,合乎逻辑! —————— 洛阳,位于洛水北岸而得此名,但汉为火德、忌水,便以洛为“雒”,称“洛阳”为“雒阳”,不过刘妍算过八字,她本身属性为水,所以一直私下里叫洛阳,反正一个音,也没人知道这一点。 洛阳南临洛水,北依邙山,地控交通要冲,自然景色壮丽秀美,早在西周时期这里就形成了一座规模颇为可观的城址,春秋时期,周敬王避乱迁都此城,称其为“成周”、“下都”。 秦封吕不韦做洛阳十万户侯,并以此城为三川郡治,又将城址向南扩展,最终奠定了洛阳城的基本形制和规模。 高祖刘邦灭秦后,在新都长安建成之前,曾经一段时间都于洛阳在南宫处理天下政务,光武帝刘秀于建武元年定都洛阳,直到现在,洛阳城也是大汉的政治中心。 只有在这里,才能够最快速度的对当今局势做出改变和谋划,哪怕你再有优势,只要你离得远,依然无法改变局势,就像是今日的刘妍。 当日何太后不肯下诏处死宦官,于是何进、袁绍私招董卓领兵进京,以此逼迫何太后。董卓得知,立即动身,同时,董卓上书弹劾中常侍张让等人。 但是不久后何进又反悔了,派谏议大夫种劭劝阻董卓进京。 但董卓之前在这儿蹉跎了那么久,又几次三番的抗命,除了跋扈的名声什么都没有,而且刘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看往日的事迹就知道,刘妍绝不是一个没野心的,要知道,她可是直到现在还把控着并州和凉州呢,她势必与董卓有一些竞争,他若不占据主动,如何能争得过皇帝亲姐。 所以种劭在黾池见到董卓,要求董卓返回河东郡去讨伐流亡匈奴单于于夫罗,但董卓却明言不从,继续上书辩解,并进入河南尹。 迫于董卓进军的压力,何太后只能同意下诏罢免宦官。 但董卓绝不是一个知足的人,何太后但凡让一步,他就如闻着血腥味而来的狼狗一样,步步紧逼,直到他率军抵达洛阳城外。 还是种劭出城劳军时再次要求董卓撤军,董卓指使士兵上前威胁种劭,种劭大怒,斥责董卓,董卓这才率军西撤至洛阳城二十里外的夕阳亭。 八月二十五日,大将军何进与司隶校尉袁绍谋诛诸阉官,但已经罢免过宦官了,太后觉得宦官必须要全死,于是坚决不同意此事,于是,朝廷征召董卓使将兵到京师,并密令董卓: \"中常侍张让等窃幸乘宠,浊乱海内。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臣辄鸣钟鼓入洛阳,即讨让等。\" 这一篇意思非常清晰,就是要清君侧,邀请董卓一起,袁家牵头,打着朝廷的幌子,找一个有实力也就是有兵的合伙人,准备一起胁迫太后。 但千算万算,人心难算。 谁知早就惶惶不可终日的宦官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自知朝臣不会给他们等到刘妍主持朝政的机会,所以他们趁董卓尚未至,把何进骗入皇宫诛杀,将何进的头扔出宫门。 这是无人预料的场景,正如何进从未有过防备之心一样,所有人都没想过宦官还敢反抗,都将他们看做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谁会想到,有一天肉会突然拿起刀,并且把刀挥向你。 于是,洛阳彻底乱了。 将士们毫无顾忌的冲进皇宫,攻杀宦官,不管是有名的大太监还是新入职的小太监,哪怕是长的略微女性化一点的侍卫官员,也难逃一死,宫里那些漂亮侍女更是难逃一劫,谁都知道,无人约束的将士进了皇宫,就一切都完了。 而此时何进的部将都在趁机排除异己,吴匡等人趁机联合了董卓之弟董旻,攻杀了车骑将军何苗,哪里有人管这些将士们,即便是中常侍段珪等劫持皇帝逃走,也不见有人追赶。 还是董卓望见洛阳上空浓烟滚滚,得知朝廷发生重大变故,于是急忙下令进军,二十八日天未亮,董卓抵达显阳苑,打听到中常侍张让等人劫持皇帝刘辩上了北邙山,才向北邙山赶去。 而此时远道而来的刘妍堪堪过了洛水,依稀能望见带着火光和浓烟的洛阳城。 第40章 三国(40) 时不待人,刘妍当机立断,留下随行的义从先行一步。 说实在的,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决定,即便是当时她带着义从先走也引起了内部的片刻争执,还是靠她的威望强行把张绣这般的人压了下去才得以先行,现在刘妍要独自上路,刘备又岂会同意?! 所以刘妍早就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告诉他。 但她也知道,她的武艺实在一般,一个人去确实危险,因此她也没打算自找麻烦。 “恶来,妍有事相商……” 刘妍的大名还是很好使的,要不是她和传闻里的:身长九尺、青面獠牙、力能扛鼎实在不符,典韦早就归服于她了,哪里会等见到她的义从才反应过来。 等他跪在地上说明情况的时候,刘妍简直哭笑不得。 她说呢,怎么自己的名号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在她面前还要担心自己安危,不敢说出真实姓名,合着是没想到是她啊。 刘妍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就承诺帮典韦摆平身上的命案,并且顺势收典韦为护卫,把恶来作为字正式赐给典韦。 如今,正是典韦表现的时刻了。 “主公,咱们连翼德也不带吗?” 典韦和张飞性情非常相投,而且同样武艺高强,彼此惺惺相惜,交情甚笃,所以听刘妍只带着他一起走,心里颇有顾虑。 他是真性情的汉子,说和张飞关系好那就是好,所以刘妍说要只带着他走,难免会担心张飞的未来。 那刘玄德人是挺不错的,但刘妍才是主公啊。 他这天天黏在刘玄德身边是做什么的。 没看现在主公眼里已经没他了嘛,他这样下去,日后主公手下的人越来越多,还哪里有他的出头之日。 典韦这人虽然长的不太聪明,但他做事还是有一定的谋划的。 当时,襄邑刘氏与睢阳人李永为仇敌,典韦便为刘氏报仇,李永曾任富春长,家中备卫甚为严谨,典韦就驾着车,载着鸡酒,伪装正在等候别人的闲人,当李永府前开门,李永亲自出府时,典韦便怀匕首向前截杀李永,再慢慢的走出来,取出车上刀戟,步行离去,有几百人去追他,但典韦却能全身而退。 虽然方法简单,计谋浅显,但也看得出来,他是有一定谋略的,但也确实不多。 刘妍知道典韦在想什么,但她不准备给张飞机会了。 在刘妍和刘备之间,他选择了刘备,那刘妍当然就会把他看成刘备的附属了。 像是关羽就很自然的和刘备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他和刘备依然关系密切,但刘妍在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跟着刘备,当刘妍带着刘关张一同狩猎的时候,关羽也是摸着自己的胡子,跟在刘妍身边。 他和庞德有些相似,都属于那种虽然不说话,但心里看的很明白,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 他一开始只是按要求做事,后来真正的把刘妍放在心上,当自己的主公,但张飞却一直没做出改变。 所以,张飞已经做出了选择。 “然也。” 典韦没再问,只是拿着自己的戟,跟在刘妍后面,两人一言不发,只逐渐向外围靠去,刘妍的义从都认识刘妍,也知道她身边新增了一个武艺极好的汉子,所以有没特意去看着她,所以二人就这样悄悄隐去,朝着小路飞驰而去,等到刘备找刘妍的时候,只得到了刘妍身边亲兵带来的信,和信中言辞恳切的话语。 曹操派来的人说陛下和陈留王被掳北邙山,卢植已带兵追赶,董卓也随之前往。 论公,刘妍是骠骑将军,现在皇帝身陷险境,尽管她心有他念,但绝不能坐视大汉皇帝被掳,动摇国本。 论私,两人是她的亲弟弟,无论怎么样,那是她仅剩的两位至亲,她不能坐视不理。 刘备最后只能叹个气,然后认命的按照刘妍的命令,继续朝洛阳城进军,争取早日平息城内动乱。 这才是他最为难的地方。 他知道,洛阳城内肯定一片混乱,洛阳百姓也难以幸免,正需要有人镇压,刘妍这样的安排正是因为她的仁义之心,也正是她有别于刘宏,让他心甘情愿追随的原因,但只有刘妍两人去北邙,他又怎么能放心。 他背靠袁家,手下也有兵,和刘妍注定要争上一争,而刘妍此时独自前往何异于羊入虎口了! 若是碰到卢植倒也罢,但万一先碰上了董卓,万一董卓胆子够大心够狠,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刘妍,又有谁能证明呢? 他又能如何选? 且不说这边刘备的挣扎,反正那边刘妍却是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的。 要知道,凉州可把握在她手里啊,面对以凉州军为主的董卓,她很难担心的好吧。 而且一直隐在暗处掌管并州的贾诩已经悄悄打入敌人内部,正在董卓手底下当文书呢,虽然这个官感觉没什么大用,但这可是贾诩啊。 都有贾诩在了,那她还怕啥! 就算是刘妍一个人,她都有自信全身而退,何况还带着个典韦这种级别的贴身护卫呢。 小小董卓,区区宦官,那还不简单? 第41章 三国(41) 事实证明,还真不太简单。 刘妍灰头土脸的躲避四处乱窜的流矢,无奈的躲在典韦身后,看着典韦大发神威,将四周的箭矢一一击落,心里难免苦闷。 她可真是想不到,这些没个目标的箭竟然成了她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或许在它们被射出去的那一刻起,它们的主人也不知道它们会飞向哪里,更不知道它对准的是敌是友,自然也没人在意它会不会意外伤到哪个无辜的人,更不会管它们可不可能伤到哪个地位尊贵的人了。 尤其是这个尊贵的人她还没带盔甲。 还是那句话,刘妍不需要亲临战场,所以她向来不习惯戴着沉重的盔甲,只在心脏等处做防护,所以她还是第一次应对这么多流矢,真是给她上了一课。 刘妍又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典韦,心里悄悄放心了一点点。 还好典韦靠谱,一直非常尽职尽责的守在她附近,为她保驾护航,而且踏雪实在是一匹良驹,也会带她躲避危险。 刘妍转过头看了看正在交战,或者说被动死亡的太监们,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 保险起见,她还是要尽快找到他们才行…… 而被刘妍惦记的两个少年,现在也确实如刘妍所想,状态不怎么好。 这张让等人是宦官,刘宏在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他一朝身死,他们就只能任人宰割,根本没什么兵权,掳了皇帝和陈留王也只是为了活命,但现在一直被穷追不舍,几乎看不到活路,但偏偏他们确实没那个胆子伤害皇帝,所以两人性命无忧,不过这一路上条件不好,两人也难有什么好的待遇。 张让他们是在逃命,有哪里有办法让这两位顶顶尊贵的人来享福呢。 张让和赵忠一人带着一个孩子,眼里满是愁容。 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了。 象征着皇帝身份的玉玺是一颗都没带出来,大臣和皇后也都被救了回去,除了皇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就只有尚书卢植与河南中部掾闵贡等人带着人马,一路撵着他们跑。 他们倒是想用手上的人质做威胁,但那帮人只是一个劲儿的追他们,任凭他们怎么威胁都没有用,但他们也不能真的伤害刘辩二人,只能是能活一刻算一刻了。 “你说,咱们要是再等两天,等殿下回来,能不能活下去 。” “说那么多干嘛,先不说公主愿不愿意帮咱们,公主什么时候能到还不知道呢,再等下去,说不准咱们坟头都长草了呢。” “也不知道咱们死了以后还能不能有坟了……” “别说丧气话了……” “他们也真是,半点不给人活路了。” 其实那过往种种,怎么就都赖他们了。 也是不知道大汉是怎么了,皇帝总是英年早逝,有好几个死的时候连皇嗣都没能留下,之后这些位继位的皇帝,年纪更是一个比一个小,其中年纪最大的也才将近十九岁,而其中最小的出生还没到一百天就当皇帝了,剩下的也基本都是十岁之内,两岁的,八岁的,九岁的,反正都是一些没成年的。 皇帝年纪太小,不能亲政,那就只能由太后亲政,由外戚掌权,这样一来朝堂就是外戚们的天下了。 太后临朝,由太后的哥哥,也就是当朝的大将军执政这是大汉老传统了。 但这情况要在皇帝小的时候还行,但是皇帝总有长大的时候,长大之后的皇帝手里没有皇权,他肯定不乐意,于是皇帝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跟自己的舅舅夺权。 皇帝想要夺权朝堂之上又没有可以信任的大臣,搞不好事情败露了还可能被外戚党发现,于是乎宦官就这么兴起了。 那两次“党锢之争”也都是这么起来的,他们宦官代表的还不是刘宏的意思嘛,明明大家心知肚明,却还是要把一切推在他们身上,可真不公平啊。 休息片刻,闲聊了两句,一行人就又要开始赶路了。 他们知道大概是活不成了,但人到底是不甘心的,能晚一刻死便要晚上一刻,万一能活呢? “陛下,您也别怪俺们狠心,俺们不敢让您伤着,他们也不敢,俺们就是想试试……您也别怪俺们……” 什么权啊、势啊、财啊,他们都不在意了,只要能活下去…… 可惜啊。 终究是穷途末路。 他们已经被赶到黄河边上了。 在这条养育了无数人的大河面前,谁能不心生绝望呢? 张让等人见现在无路可逃了,也知道就算自己投降也绝对不会有活路,无奈之下,宦官们对着少帝拜了拜,说自己以后在无法侍奉在陛下左右,希望陛下保重,说到这儿还不由得声泪俱下,之后就在刘辩懵懂的眼神里悲哀的一笑,最后集体投河自尽了。 说实话,他们的投河对于刘辩来说,实在是很难有什么恻隐之心又或者什么感慨之类的心情。 虽然看到眼前有人死亡,但这一路上死的人太多了,从父皇死了开始,太多人死在他面前了,而面前这些人死的时候,刘辩在害怕之余难免松了一口气。 他二人本来在宫里待的好好的,平白被人绑走,这几天还有一顿没一顿的饿着,受了那么多苦,搁谁谁会对这么欺负自己的人有什么怜悯之情啊。 甚至说在刘辩眼里,近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跟宦官有关,虽然他们父亲刘宏对宦官有一些感情,但对他们二人来说,这些宦官可不算太过亲近,所以现在宦官死了,姐姐刘妍也要回来了,他其实打心底里有些庆幸的。 虽然舅舅何进去世了,但还有母后,还有姐姐,还有弟弟,所以,以后的一切应该都能好起来了吧! 就跟以前一样。 刘辩和弟弟刘协依偎在一起,心里已经不禁畅享起了日后的好日子,渐渐的平息了心情,开始感觉到饿了,于是,率先找到刘辩的闵贡只能先填饱了两人肚子,然后再带着人下山,往回宫的方向走去。 但此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陛下——” 第42章 三国(42) 没错,此人正是在刘妍前头赶过来的董卓,此时他全身背甲,脱离所带的铁骑部队,径直向刘辩方向冲过来,到了刘辩眼前才紧急勒马下身,在刘辩身前带起了一片灰尘。 刘辩这几天本就经历丰富,精神一直紧绷着,现在刚一放松就看到了面容凶残的董卓以及他的铁骑,已经绷不住了顿时被吓得大哭不止。 一句“臣救驾来迟”就这么被堵在了嘴里了,原本想好的一套说辞就这么憋了回去,还是闵贡为董卓说了两句,告诉刘辩这不是叛军,再加上刘协一直在旁安慰,这才让刘辩稍微缓和了下来。 刘辩情绪稍好,董卓便要再开口说话,刘协却是出言呵斥董卓无人臣姿态,御前失仪,董卓连忙下跪请罪,然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刘辩在刘协的提醒下原谅董卓,让他起身,这才了结此事。 说实话,事情到了这里,刘辩很难让人满意,一步步全是刘协提醒或者直接就是刘协来做,刚开始的训斥不提,且说最后让董卓起身,刘协提醒了刘辩好几次,该扶董卓起身,但刘辩仿佛听不见一般,只在那里抹眼泪,无奈之下刘协只能自己扶他起身。 高下立见。 董卓抿了抿唇,上前与刘辩说话,问起事情的经过,也不知刘辩是不是还没缓过来,说起话来是语无伦次的。 无奈董卓只能问少帝身边的刘协,刘协的表现依然镇定自若,对答如流,让董卓的心再一次偏到了刘协这边。 怪不得灵帝更喜欢幼子,实在是差别颇大啊。 董卓心下里对两人有了一个粗浅的评估,还不等他继续跟刘协在打听些什么,就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惊起本就不剩两只的鸟。 “骠骑将军到——” 是的,是刘妍来了,虽然现在她就剩下自己和典韦两人,而且人也很是狼狈,但气势不能输。 她远远的已经看到那硕大的“董”字了,自然知道董卓已经在前面,而董卓停了那么久,可见他是已经找到刘辩二人了,既然如此,那刘妍可得在两个弟弟面前保持形象才行。 一听见骠骑将军的名字,原本还有些打哭嗝的刘辩瞬间就好了,这时候也不怕董卓和他的铁骑了,一把将人推开,拽着弟弟的手就朝着声源处跑去。 虽然他跟他刘妍相处的时间不太长,年幼的时候他不记得有没有和刘妍一起玩儿,长大了刘妍已经开始上朝了,也有刘宏赐给她的府邸,见面的机会不多,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只要听到她的名字,就足够让人感到心安了。 董卓恨恨的握紧了拳头,心里颇为不甘。 他这么紧急的来找他们,低声下气的跟两个毛头小子说话,还费尽心思的跟他们找话题,最后还是比不过人家的一个名字,这要是回了洛阳,在一个朝堂上办事儿,哪里还有他董卓的地位了! 他这边还计划着凭借救驾之功,跟皇帝拉拉距离,然后踢开袁家自己另起炉灶呢,谁知道这小皇帝是真不给面子啊! 董卓虽然也很是愤愤不平,但还是一言不发的跟了过去。 不然呢,皇帝都走了,他在这给谁表现去啊! 不过嘛…… 刘妍满头长发简单的用发带竖起,看不清面容,只隐约看到一个身着玄色劲装,骑着身黑如墨玉、脚白若初雪的骏马的少年人,只看她本人,还以为是哪家少年郎和友人赛马,所以才能如此肆意的纵马而行,但她身后却跟着一个身壮如牛,气势如虎,手持双戟,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浑身血气的汉子,让人清晰的知道,他跟着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少年或者少女。 董卓认识不少人,年少时也不看身份的和各种各样的人往来,他知道不能小瞧谁,也一直对那自己没切实认识,但已经听说过无数次的刘妍保持着极强的警惕和戒心,但他难免会产生一些作为男子,对女子的不屑来。 这是下意识的偏见,谁都知道刘妍绝非寻常女子,一定要重视她,但不是谁人人都能控制自己下意识的想法的。 女子大多数代表的是弱势,所以大多数男子天然就会轻视身为女子的刘妍,直到今日董卓亲眼见了她。 你见到她的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是她身居高位常年执掌大权的气势,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坚毅和果断。 她年纪虽小,但一身气势却只多不少,比当初他回乡时的匆匆一见,可是变了不少。想来是那次掌管天下七成兵马,一己之力颠覆黄巾的经历,让她成长了许多。 也是,黄巾一战,从世家子弟到山野村夫,从一方将军到平民小吏,哪个不由她支配,任是多么盛名的人,都任她驱使,何其雄壮,怎能不长人气势呢。 但最让他惊叹的显然不是这点,那小皇帝一路跌跌撞撞,奋力的跑进她的怀里才真是让董卓惊掉了下巴。 不是,这小皇帝有病吧。 他还收敛了气势,痛哭流涕的去找小皇帝呢,就这小皇帝还被吓得要死,但刘妍明明毫不收敛,却引得小皇帝埋她怀里哭,刘妍也是,直接就弯腰接住了小皇帝,之前也没听说这姐弟俩有什么关系好的传言啊。 当然,董卓的不解有理有据,其实刘妍也不理解。 她看着埋她怀里痛哭的刘辩,以及抱着她胳膊不放的刘协,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谁懂啊,看到刘辩,她刚要弯腰行礼,就被人一把搂住,搞得她像是特意去抱他一样,旁边的憨货还一个劲儿的傻笑,好像还挺欣慰她们姐弟情深,但其实真的不是很熟诶。 这俩孩子莫不是有了危机感,想套套近乎,讨好一下她,好寻求她的庇护吧! 刘妍皱着眉,脸上全是对弟弟心疼,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俩最好不要想太多,她顶多也就是能保证这俩人衣食无忧的活下去,其他的她可不管。 不过这刘辩哭的跟死了爹似的,她都感觉到衣服湿了,不像是装的,倒是刘协…… 刘妍用那只闲着的手,心疼的拍了拍刘辩的后背,任由他在自己这里宣泄情绪,不经意的转头,目光看向了抱着自己另一只胳膊的刘协。 小孩儿眼里波光粼粼,只见他轻咬下唇,一脸信赖的看着自己,时不时看一眼在自己怀里的刘辩,有些羡慕的样子,似乎是一个无害的依赖姐姐,又很体贴哥哥的乖小孩儿…… 第43章 三国(43) 时隔多年,刘妍又回到了她的洛阳。 他们都叫它雒阳,所以,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洛阳。 洛阳之于刘妍,是一切美好的初始,但现在她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觉得这里无趣,但她的一生已经注定了要和这座城池紧紧相连。 刘妍带着一人两马,就大摇大摆的统率人家董卓的部队一同回京,自然是出尽了风头,再加上刘备带着刘妍的义从解决了宫中的叛乱,这样一来,刘妍完完全全是以“救世主”的姿态进京的。 袁隗屏退众人,独自坐在书房,垂下眼眸,将自己的脸隐藏在暗处,看不清他的神情。 听闻小皇帝刘辩哭闹着一定要姐姐宿在宫中,她本就是皇帝亲姐,小皇帝又如此信任他,而且有兵马在身,现在大将军和车骑将军接连去世,这天下兵马,岂不是任她支配。 袁家如何才能越过刘妍…… 袁隗跪坐在那里,低着头,毫无动作,像是睡着了,但脑子却是疯狂运转,思考着未来的方向。 袁家也有袁家的野心,他们引董卓入宫,便是想要抢占先机,把控住小皇帝,按理来说就算刘妍收到消息再及时,来的再快,也应该过上三五日才能到,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不过有一点,她只带了一千五的义从,而董卓大约有五千,而且还有丁原,他也有五千多精锐,别人不知道,但袁隗可是知道点儿东西,那丁原在并州任职时,并州还是由刘妍任命的大小官员将领所把控,他们一齐架空丁原的事儿,他可会甘心? 袁隗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和坚决。 刘静姝,别怪我心狠啊…… 而此时一直被惦记的刘妍,却是与他全然不同。 许久未见的贾诩暗中偷偷来找她,而早他一步来的,自然就是先进洛阳的刘备了。 刘备纠结了那么久,最后咬咬牙选择了听刘妍的吩咐,按照他的计划来,但一直坐立不安,担心着刘妍的情况,现在刘妍虽然平安归来,但到底是冒了险,刘备难免要啰嗦一会儿,劝她不要如此冒险。 这也正常,刘备就是这样的人,而且比她年纪大的多,还是汉室宗亲,她选择留信先走也是担心他啰嗦多话,她也知道自己这做法确实让刘备为难,所以老老实实的听他劝谏,但刘备的刚听完,又迎来了贾诩的。 而且贾诩这人善于揣摩心思,竟是一条不落的重复了刘备之前的劝告,然后引得刘备又来了话题,再次说了起来。 他们两人有了默契刘妍很高兴,但他俩的默契放在了她身上,她有点不高兴。 真的后悔,早知道不跟贾诩说那么多刘备的事儿了。 她怕阎忠和贾诩一个人多心,特地事无巨细的把新入伙的人介绍给他们,现在居然成了扎向她的利刃。 刘妍大脑逐渐放空,左耳听右耳冒的把那些话全漏了出去,但本人却只是微微低着头,一脸委屈的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让许久未见贾诩连连发笑,而一旁的刘备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主公,你得知道,你对我们,对天下百姓有多重要!” 刘妍猛地抬头,锐利的双眼猛然增了一分光彩,注视着神色认真的刘备,缓缓的点了点头。 她一直知道,到了今天,她对大汉有多重要。 没了她,现在的刘辩根本没有一点儿对抗袁家的可能性,屡次经受天灾人祸的百姓很可能经历一次改天换日,一场改朝换代的战争,而她在,只会有小范围内的争端,最后再来一次刘氏内部的禅让。 但她不会随便去做危险的事情,除非是有把握或者非做不可。 好在他们还没人知道她、踏雪和老虎的故事…… —————— 刘妍来了,何进走了,所以何皇后知道,现在整个朝廷里只有刘妍能真心护着她们母子二人了,但刘妍与她关系又不怎么好,也就一直安分守己,朝中政事也不敢插手,平时也不出来逛了,整个人像是消失了一样,相反,小皇帝倒是支棱起来了。 在朝廷上,刘妍说一个事,小皇帝就跟着点头,但凡有人有反对的意见,刘妍没等说什么呢,小皇帝直接就跳出来说话了。 刘妍也很是不解,这孩子被何皇后看的多紧啊,与她都没见过多少次,平时关系也一般,怎么…… 刘妍一边处理政事,一边瞥了一眼在她身边打瞌睡的刘辩。 他每天都要和刘妍一起处理公务,刘妍在这儿批复,他在一旁看书,她以为刘辩是要在旁边监视她,顺便偷学点儿什么呢,但没想到,不过半炷香,他就睡着了。 刘妍皱了皱眉,瞥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手里拿着一个书简,小脑袋时不时往下点。 其实有点可爱。 但她还是有点儿猜不透小孩子的意思,贾诩只说是无碍大局,刘妍也就没再细想,一言不发的处理完了政务,就悄悄的出去了。 她还有自己的事情呢。 何进手下的谋士团她还没完全接手呢,这可是大将军的遗产,她得好好接下来才行,而且如今朝中事务由她管理,她要尽快与朝臣熟悉才行。 刘妍刚刚出去,外面的女官看着刘妍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视野里,女官这才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打开了门,轻轻的为小皇帝盖上了披风。 “皇姊呢?” “将军方才离去,还为陛下添了衣……” 小皇帝高兴摸了摸身上的披风,郑重的将它叠了起来,而女官看着小皇帝珍重的样子,也是悄悄的弯起了唇角。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了…… 第44章 三国(44) 何进出身屠户,能当官是因为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当上了皇后,本人没什么折服文武的气度,也没多聪明,魄力也不够,除了听劝几乎一无是处,但谁让他是大将军呢。 自开府以后就开始广招天下人才,征辟入大将军府,像什么袁绍、荀攸、陈琳、逢纪、鲍信、王匡、边让、孔融、王允、华歆、荀彧……当然,也跑不了曹操。 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一个何进倒下,还有千千万万个刘妍站起来。 何进留下来的幕僚,刘妍当然要去勾搭勾搭。 有人可能会想了,这何进召外军入京这个主意就出自这些名士幕僚,他们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去招纳他们有什么用! 但其实何进这个做法还真不能算错,这都是有正当理由的。 上一个大将军窦武就是桓帝朝的外戚,灵帝朝的大将军,为人正直,素有德行,掌握京城南北军权。 当时窦武与太傅陈蕃联合想诛杀宦官,但消息走漏了,宦官与窦武两方率军对峙,当时窦武兵力强于宦官,两军阵前,宦官一番策反,窦武手下的士兵结果全散了,或逃走或投降宦官,最后窦武被逼自杀、陈蕃被俘后被杀害。 这么一个旧事在这里放着呢,南北禁军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何进肯定也不能放心啊,再加上袁绍一撺掇,那不就动心了嘛。 其实除了袁绍袁术为首的人支持这个想法以外,曹操、陈琳以及荀彧荀攸等人都是反对的,他们都觉得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但显然是大多数人都站袁家那边,支持召外军入京,再加上何进本身也有顾虑,所以就同意了这个建议。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那位前朝大将军的结局深深的刺伤了何进,这难免让何进不太相信京城的南北禁军,所以才在袁绍的建议下作了一些安排。 分别派王匡、鲍信、张扬、张辽、毋丘毅五路人马去全国各地征兵,同时征召董卓、丁原和桥瑁入京。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何要召这么多军队入京呢? 当然是因为何进这个大将军,名义上的全军总司令还要受西园八校尉中的上军校尉蹇硕节制。 蹇硕是谁? 宦官。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皇帝不是太信任何进啊。 这宦官成他上司了,那何进想铲除宦官,能放心的用京中将士吗? 宦官世居京城,久在皇帝身边,背后又是皇权,大将军无论是名望、资源、权力,都不一定强过宦官,又有谁能保证何进手下士兵不会叛变呢?这要是被宦官提前知道了,那不就成窦武旧事重演了吗! 而他如果征召几路外军,合在一起就足够铲除宦官,还不用担心这些兵马被宦官掌管,顺便还能能互相制约,那可不就安全多了! 这样看,何进的动作不仅合情合理,而且还算得上一点小巧思了。 可惜何进还没准备好,就被宦官杀死了。 他还怪倒霉嘞。 刘妍为他留下来两滴鳄鱼的眼泪,随后就去找荀彧叔侄喝茶去了。 她早就惦记这俩人了,现在有机会了,那可不得抓住? 他俩是颖川人,颖川是豫州的,她是豫州牧,现在他们都在洛阳,简直是天赐良机! 现在局势已然开始明朗,明显是更有优势,她的女子身份已然不再是缺点,至少说可以让人暂且略过这个缺点,把她当做一个选择,而不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来交好,或者直接把她当做踏板。 她已经有了在明面上与他人一同执子的权利。 刘妍抬眉浅笑,一只手扶住自己面前正要行礼的荀彧,另一只手抓住了荀攸的胳膊,刚好制住两人的行礼。 “文若和公达莫要多礼,今日耽搁了片刻,让二位久等,是妍之错。” 刘妍对待自己欣赏的人,往往会以诚相待,无论是对戏志才的处处在意,还是对贾诩、阎忠的时时挂念,又或者对刘备、关羽等人委以重任,这些事情都是不做伪的,现在面对荀彧叔侄,她自然也真心相待。 “陛下年幼,殿下主政,自然政务繁忙,为国为民,何错之有。” 荀彧好看的眉眼毫无波澜,既不为刘妍的话而慌乱,也没因她这些天的举动而亲近,始终温和有礼,尽显世家风范。 而荀攸作为晚辈,一直跟在叔父荀彧身边,不声不响,也不轻易言语,一副老实忠厚的样子,和戏志才说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很显然,这俩人都没认可自己呢。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面对两人的观望,刘妍并不心急,更不失落,她当时为了贾诩还等了三年,这又算什么呢? 所以她不急着招揽,与二人所谈也不过是经学,要么就是以戏志才为切入口叙叙旧,再不然就讨论讨论书法,不像是个什么将军又或者公主,倒像是个什么名士一般,即便是荀彧这般对刘妍心有警戒的人,谈话间也难免有亲近之态。 这也不能怪荀彧立场不定,主要是谁能想到刘妍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皇位呢。 一直到现在,刘妍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即便是她表现了点儿什么,也没什么人会往那方面想,刘妍那点小心思,除了一开始就跟刘妍绑在一条船上的曹操,也就戏志才、贾诩这样与刘妍相处多年的人猜到了,再加上被贾诩透露消息的阎忠知道。 其他人,哪怕是刘备,也不过是以为她要当个周公罢了。更不用说在庆功宴上,其他通过刘妍的话,隐晦感觉到她野心的其他人了。 所以没参与那场宴会,只凭借各种渠道听来的消息,外加那寥寥几次见面,初步了解刘妍的荀彧自然不容易发现真相。 他对于“周公”,或许会警惕,会谨慎观察,但绝对不会完全否定,尤其是她已经得到了两位好友的认可。 他相信,好友所看好的人,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他在考察她。 第45章 三国(45) 在刘辩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下,刘妍在朝廷上非常顺利的夺取了话语权,即便有人在下面骂她诸如“稚鸡司晨”颠倒乾坤”“惑乱江山”之类的话语,也不敢在她面前说,她也便先当做看不到了。 就如同当初那个被刘妍逼问的无话可说,最后莫名其妙自尽的炮灰一样,在刘妍的压迫之下,哪有谁敢多话。 诺大一个朝廷,有骨气有血性的还剩几个? 她为大汉感到悲哀。 这是一个已经衰落的国家,但也是她深爱的国家,她想要修修补补,替他再续上百年的命,但无奈发现他已经千疮百孔了,索性也就不续了。 她会亲自推翻他。 然后在废墟之上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她这边进展颇为顺利,自然也要告诉远在豫州的戏志才,虽然戏志才至今不曾回复她,但她丝毫没有担心。 有戏志才在,豫州肯定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而且他就是本地人,与颖川附近的世家关系密切,不论是看在同乡之情,还是刘妍在洛阳的势头,都会对他多有助力。 兴许是因为路途遥远,信件还没到吧…… 刘妍心里止不住的慌乱,但任她如何去想,也想不出自己忽略了什么,只能暂时把这件事压下来,很快就抛到脑后了。 “所以,文和的意思是……” 刘妍抬眉,含笑的看向贾诩,果不其然的看到青衣士子略弯的眉眼以及平和的浅笑。 虽说多年不见,但两人之间的默契仍在。 她知道他的意思。 话说,文和的这身衣衫,还是当初自己在并州的时候送的呢,应该让人给他再制几套才是…… 刘妍神色有些恍惚,又想到了戏志才。 戏志才喜欢穿着青衣,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戏志才的那个午后,青衣士子如玉树般挺拔,俯身向她行礼,说是颖川戏志才,她连忙拉住他的手,把曹操忘的一干二净,曹操也毫不在意,迅速的关了大门,生怕人跑了,把门口的两个侍卫看的目瞪口呆。 自那以后,刘妍为戏志才备的衣衫都是青色的,连带着后来给贾诩制衣也都是青色的。 “文和……可喜黛色?” 还在说话的贾诩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是反应过来了,语气平静的回答道。 “善。” —————— 近期京中流言四起,说是跟着骠骑将军一同入京的董卓与丁原一见如故,经常去见丁原并州铁骑里的第一武将吕布,送金送酒送美人好马,就连进京以来,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吕布都对他放软了态度,可见二人感情深厚。 吕布是并州名将,是丁原麾下大将,背井离乡的带着并州铁骑跟丁原一起来,可见二人关系不错,现在吕布跟董卓越来越近,想必是因为董卓和丁原关系亲近,吕布作为心腹,才跟董卓走的近的。 而董卓与丁原作为京中带兵的将领,他二人的接近,势必会影响到京中形势。 现在京中被召来的有三人,刘妍、董卓、以及丁原。 董卓和丁原是已故大将军何进所召,刘妍是以小皇帝和何太后为在宦官集团的劝说下,为自保而召进京中,现在何进身故,董卓和丁原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其中董卓倒还好,他背后其实是袁家,所以还有人为他上下打点,替他请功,而且他确实在刘妍之前发现了刘辩,而丁原就不同了。 他是何进为了平衡董卓而召,在京中没有后台,而且手下大将多为刘妍旧将,诸如吕布等人这些年对他的拉拢不假辞色,一直是处于内忧外患的状态。 现在吕布和董卓走的近,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和董卓有所图谋,只有他知道,吕布乃至于整个并州,都被一个隐在暗处的人无形的控制着,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知道,那个人是刘妍的人,所以丁原自然而然的就想到刘妍与董卓合谋于他,当下就对董卓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重视。 而董卓那边,李儒也不由得对刘妍再加几分重视。 李儒李文优,董卓麾下主要谋士,董卓的所有大大小小事宜皆要与他商讨,如今形势与他们谋划的完全不同,自然引起李儒高度重视。 “文优,会不会是那丁建阳猜到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故意这么传出去的。” 董卓对丁建阳,也就是丁原抱有很大的怀疑。 无他,主要是他们计划的直接受害者就是丁原,是要搞死丁原,吞了他的军队去打刘妍嘛,他要是看出来了,借助流言提前引刘妍入场,也无可厚非。 “断然不会。” 李儒遥遥看向窗外,眸中寒光闪过,满脸狠厉。 “但观丁建阳行事,其人虽有小谋,却无章法条理,难有此筹。” “是刘妍。” 或者说,是贾诩。 这种玩弄人心的权谋,是贾诩最擅长的。 他就说呢,贾诩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他要挟,原来是早有筹划。 原来如此。 他早该想到的,什么“诩亦不平朝廷久已”、“愿于将军帐下”,哪里是屈服于刀兵,分明是把他的心思算计在内,搭一趟顺风车来寻他的明公。 亏的他还与他推心置腹,向他推荐主公。 “主公,是儒技不如人,丁建阳麾下兵马,怕是大半都是刘静姝的,主公应早做打算。” 贾诩已然认主,那定然是刘妍在凉州当值时认的,以他的才能,在刘妍并州任职那段时间,必然是把并州握于掌中才是,如此说来,凉州还有一个阎忠,也逃不过刘妍了,再加上豫州,现在凉、并、豫三州以及京城附近皆为刘妍所控。 “文优有何教我?” “速走。” 第46章 三国(46) 次日早朝,并州牧董卓痛哭流涕,言:青州黄巾再起,百姓流离失所,卓深感痛心,愿扬骠骑将军勇毅英雄气,扫荡贼子,解青州百姓于水火。 他的真实目的是不是这个先不考虑,反正是人是真的情真意切,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比当时的刘辩还要离谱。 说实话,刘妍也不傻,当然不能被这样的演技给骗到,但董卓留在京城,刘妍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倒不如让他去平定黄巾,也算不辜负他那两分本事,而且袁隗失了董卓,也就没了兵权,相当于断了一臂,处理起来也能容易一些。 谁让当初黄巾之乱的时候,刘宏允许地方官员将军以及豪强自行募兵剿匪了呢,现在要人家把手里的兵权交出来,那又谈何容易。 而她实在不想在洛阳城里动武了,放董卓出去便放吧。 反正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又不能造反。 在这方面,刘妍对他们老刘家空前自信。 董卓顶多就是想找个地方做土皇帝,主要有野心想做霍光的是袁家,她只要看住袁家就行了。 所以在小皇帝看过来的时候,刘妍也没摇头。 小皇帝想着他当时先找到他,然后就看到了皇姐,也算是个有福之人,也就顺势点头了。 本来他父皇就给了董卓并州牧一职,想来换成青州牧也是一样的。 董卓心中大喜,连那张满是鼻涕眼泪的脸也露出了几分喜色,让刘妍颇有不安。 转头看了看曹操,正巧看到曹操不屑的转过头来,两人来了个对视,随后刘妍就放下心来。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现在只有曹操在她旁边,曹阿瞒也觉得他成不了什么气候,那应该没什么忽略的地方了。 下了朝,刘妍一把揽住曹操的肩,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两人个头差不多,甚至因为身材的差异,刘妍看起来总是比曹操高上一头,所以很是喜欢和曹操站在一起。 曹操当然知道刘妍的鬼心眼子,但现在正是在宫门口,朝臣多的很,他曹某人很是爱面子,可不想跟她打打闹闹让别人看笑话,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就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刘妍,随后就拖着刘妍,大步流星的走了起来。 说实话,刘妍身材比例好,纤细有力,腿也长,而曹操虽然同样是七尺,但腿略短了点儿,所以他走的时候是大步流星,但刘妍走起来却可以显得十分从容。 曹操:讨厌毫无边界感的友人。 拖着刘妍走了一公里,把人带离了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友人,曹操立马凶神恶煞的把刘妍的手挪开。 刘妍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自觉的跟曹操保持了一米的距离。 “我跟你回去看看咱家昂儿,之前听子慎(给张绣取的字)说昂儿想我了,正好去看看。” 张绣和庞德昨天刚进洛阳,上午进洛阳下午就去看小曹昂了,张绣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儿呢,这就开始喜欢孩子了。 曹操幽怨的看了一眼刘妍,一言不发的往前走,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开心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名字是刘妍取的,曹昂对刘妍很是亲切,一口一个“妍妍”,叫的比爹都多,他给刘妍写信的时候,曹昂也吵着要给她写,还为此提前开始认字,就连吃个糕点也要给他的好妍妍,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怎么,吃昂儿的醋了?” 刘妍得意洋洋。 “没办法,谁让喜欢我呢。” 曹昂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没见几面,但偏偏一直记着她,和他母亲一起留在老家的时候也总是念着,但却不记得他亲爹,刚来洛阳的时候被他吓的躲在丁夫人后面,但刘妍一来,小身子立马投进刘妍怀里,又是倒茶又是喂糕点,就连丁夫人都吃醋了,何况是曹操呢。 “那他也是我儿子,喜欢你自己生去!” 看看看,又提到这个话题了! 刘妍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怕世人对女子的偏见,也不怕他人异样的眼光又或者窃窃私语,她唯一怕的就是孩子这个事儿。 她确实需要孩子,但她是女子,这个孩子要她来生,这太费时了,现在她没那功夫去生孩子,而且她很可能只会有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会成为她事业的继承者,所以孩子的父亲就是一个大问题,他长的不能丑,家世要清白,人要靠谱,家族更要能信得着,这样的男子多数是个世家子,再不然也是寒门士子,哪个愿意安安分分的待在她身边啊。 戏志才自己也没孩子,他也没注意到这点,但贾诩却也有意无意的提过这件事,都被刘妍一语带过,贾诩也没继续说,但这些问题只是暂时被遮住,它依然存在,早晚会爆发出来的。 “唉!” 刘妍真情实意的感叹道。 “我可真想把昂儿抱回家当我的儿子啊!” 曹操一听见这话,立马警惕的看向刘妍。 “呸,做梦!” 没办法,老曹家独苗,她也就能想想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就到了曹操府中。 曹操现在住的就是他爹之前的宅子,他爹有钱的很,宅子也是又大又好看,品味是真不错,也就曹操小的时候真以为他爹没钱,还从袁本初身上坑钱补贴家用了。 “妍妍——” 说起曹操,谁能不知道那句:说曹操曹操到啊,他儿子也很有父亲的风范,一提起他,他就出现了。 小家伙儿高高兴兴的扑了过来,刘妍也快步向前,俯身把小家伙接了过来,抱着小孩儿就亲了起来。 “妍妍别亲,阿娘说男女授受不亲,不然就要成亲的。” 听到这话,刘妍还没什么反应呢,曹昂他亲爹倒是哈哈大笑,指着曹昂说道。 “你小子以后要是长大了能跟你的妍妍成亲,那你可就要名垂青史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妍一手托住曹昂,一手打在了曹操脑袋上。 “瞎说什么,你这当爹的怎么能这么说话!” “昂儿以后做一个好官,靠自己就能名垂青史了,是不是啊!” 小曹昂得意的点点头。 “昂儿当好官,名垂青史。” 刘妍笑了笑,刚要点头夸他,就听小孩儿话一转,继续说道: “然后娶妍妍,让妍妍也名垂青史——” 刘妍当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把孩子摔出去。 然后一言难尽的看着曹昂。 难道遗臭万年也能算名垂青史吗? 第47章 三国(47) 金乌西垂,大地沾染滚烫的金色,忙碌了一天的刘师傅终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自己的家。 今天可真是太累了,曹操的儿子比他爹还不好搞,咋解释都解释不清,非要让她负责。 曹操也是,在旁边煽风点火,一边说她不能始乱终弃,一边跟曹昂说你的妍妍不要你,最后小孩儿被逗的嚎啕大哭,最后刘妍只能敷衍的答应曹昂,他长大了还这么想,她再重新做决定。 好说歹说小孩儿是不哭了,还准备多吃饭快点儿长大,这事儿才算告一段落。 小孩儿是真不好带啊! 一想起曹昂最后哭闹的样子,刘妍就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是真的不想要孩子!!! 可爱的时候真可爱,可恶的时候是真闹腾啊。 所以她一到家就开始跟贾诩控诉曹操以及他儿子的行径,成功获得稳重的贾诩的忍俊不禁。 本来贾诩是有李儒安排的房子的,但贾诩都暴露了,就不好再住人家找到房子了,再加上他没带家眷,刘妍就顺理成章的把贾诩带回家了。 反正她家够大,之前在洛阳,戏志才、郭嘉、刘备什么的都住她这儿,贾诩住进来也是合情合理。 这样也方便了刘妍跟贾诩接下来的筹划,也方便刘妍跟贾诩汇报朝中近况。 其实刘妍本意是给贾诩来一个官儿,让他自己也上朝的,但刘妍是一个讲究人,刚刚掌权,还不好太明目张胆,等形势稳定下来,就能一次性全封好了。 什么算稳定下来呢? 当然是董卓走啊! 董卓一走,丁原不足为虑,她能从容接受京中士卒,袁家手上没兵,不会直接的反抗她,这种人之常情的事情也不会出面,这样一来她操作空间就大多了,这也是她默许刘辩成全董卓的原因。 不过刘妍把事情一说,贾诩却没了笑意,神情严肃的看着刘妍,让刘妍心中顿时一紧。 “文和,可有何不妥?” “主公,董仲颖能用即用之,不能用便囚之,不得,即当杀之。” 贾诩言语间并无戾气,却有铺天盖地的寒气从话中流出。 他真的想要杀了董卓。 刘妍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董仲颖小谋无策,不足为虑,文和不必担心。” 董卓是纯粹的武夫,但手下将士却也不算天下最精锐的部队,他也不是惊世名将,名望不显,也没有什么大才在侧,与刘妍毫无威胁。 就像是打黄巾那时一样,他只是听命于她的普通将领罢了。 刘妍安抚着贾诩,言语中对董卓的轻视清晰可见,她实在不明白贾诩为什么要对董卓那么重视。 贾诩长叹一声,久久的注视着刘妍的眼睛。 “主公,董仲颖麾下李儒李文优,才智百倍于诩,有他辅佐,董仲颖如虎添翼,请主公早做打算。” 防患于未然永远是消除危险最好的方法。 虽说他说的有些夸张,但李儒值得重视,所以面对刘妍震惊的目光,贾诩坚定的点了点头。 刘妍这才收起了轻视,派人去堵刘辩的圣旨,可惜来迟一步,董卓早早就去宫中求见刘辩,拿了圣旨直接就带兵离开,没有多留半刻。 刘妍没拒绝董卓的请旨,所以董卓带着李儒找到刘辩的时候,刘辩也就可有可无的同意了,甚至那圣旨上面只有刘辩私印,象征正统的玉玺还在刘妍手中,董卓手里的圣旨根本就没有效。 但刘辩才是皇帝,虽然他尚未亲政,但他依然是皇帝。 刘妍不可能因为董卓和刘辩起冲突,董卓行事这般果断,就是因为他们有恃无恐。 刘妍从这一刻起,彻底的把他看在眼里,可惜为时已晚,董卓已经出了洛阳,那便是追不回来了。 不过是有了半天的松懈,董卓竟然失去了控制 这让刘妍和曹操都有了一丝怨念。 合着我俩都是那个眼瞎了的人呗,竟然让你小子给唬过去了!! 失落的刘妍当然不能独自伤心,所以她找到了和她一个鼻孔出气的挚友曹操,让他也一起生气。 不过因为曹昂的原因,刘妍觉得自己短时间内最好不要进曹家,所以就派人叫了曹操出来。 一说完,刘妍就撅着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曹操也叹了一口气,和刘妍背对背坐在一起,刘妍非常熟练的向后一靠,就这样靠在了曹操后背。 “都怪你,瞎起哄,总教昂儿一些不好的东西,害我在昂儿身上耽误了时间,不然没准儿就抓到了董卓呢。” 刘妍重拳出击,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起了曹操,就连曹操那黑黝黝的脸庞也泛起了活泼的红色。 曹操四周瞄了瞄,嘿,没看见张绣和庞德那俩虎孩子,曹操气势汹汹的挽了挽袖口,开口理论。 “血口喷人,你自己没把人放在心上,还赖我和昂儿!” “是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撺掇昂儿以后娶我,还说我始乱终弃,你就这么教小孩儿的!” “这是昂儿自己的想法,我只不过是支持孩子的梦想。” “你多缺德啊,我丢人现眼对你有什么好处!” “心情好呗。” 刘妍:…… 瞧瞧瞧瞧,这就是她引为知己的挚爱亲朋啊! 什么思想! “阿瞒” “说!” “我现在是不是有些太自傲了?” 现在她几乎完成了一半儿的目标,正是春风得意,却也因此失了谦卑。 “咱俩一个鼻孔出气,我怎么知道。” 曹操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刘妍,但刘妍却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单手触地,一跃而起。 刘妍一边轻盈的站了起来,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最近的缺点,还追溯了一下自己的思想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当时她留下庞德和张绣的时候她还很正常,应该是当时逃离虎口给她的自信,她觉得那样都能逃出来,还得到了典韦这样的壮士,是天佑之人…… 刘妍和曹操之间一向没有秘密,所以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出来,但刘妍都说了半天了,曹操却一言不发,让人不明所以。 不过这个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有点儿头疼。 表面意义上的头疼。 谁让刘妍突然起身,跟她背靠背的曹操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栽倒在地呢,他的头头和大地充分接触,现在正疼得厉害呢。 第48章 三国(48) 另一边,李儒看了看天,猜测了一下时间,心下了然: “明公,带着将士们停下来休息吧。” 按照时间计算,刘妍,或者说贾诩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现在没追上来,就代表不会追上来了。 “好。” 显然董卓对李儒很是信任,连为什么都没问,就依计行事,李儒眼里闪过一丝感动。 此乃真吾主也。 所以,李儒愿意为了他的信任,而陪他一同涉险。 说实话,凉州一直有着一股叛逆的气息,对大汉皇帝也少了几分敬重和忠诚,毕竟他们总是在被抛弃和被抛弃的路上,所以身为凉州人的董卓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也算是情理之中嘛。 当然,董卓本来只是有野心,想趁着小皇帝年轻,刘妍在外,吞并丁原的并州军,然后抛弃袁家,靠兵力控制住朝廷来着,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刘妍提前到来让他的打算落空。 后来李儒干脆孤注一掷,想要直接搞死刘妍,但人家率先发动攻势了,无奈,董卓就只能先离开了。 不然呢,等着刘妍回过神来搞死他吗? 不过在外也有好处,起码脱离了刘妍的掌控,也方便了他们日后发展。 或许…… 李儒眼里的笑意变得更加真诚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不定他们能成大事呢…… 此时的董卓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收拾黄巾贼,如何在青州当一个土皇帝,哪里会想到,他的好谋士对他有这么大的期待呢。 ———— 另一边,朝中终于拟订好了刘妍及其下属的官位,刘妍不是很喜欢大将军这个倒霉位子,也无意用这个称号和朝臣吵一吵,所以依然保留了骠骑将军号,只是加封了食邑,又给自己拿到了名正言顺的实权,除此之外就是丁原转任中央,推举阎忠为并州刺史,关羽为凉州刺史。 阎忠一直在凉州活动,但他为凉州人,不能任凉州刺史,所以刘妍给他并州刺史的位子,那里是贾诩之前在的地方,他上手会容易一些,还能指点一下邻近的凉州刺史关羽。 刘妍手下一直少有文臣,戏志才和贾诩不能走,刘备她自有用处,挑挑拣拣就剩下关羽可堪大用了。 关羽善春秋,武艺高强,长与兵事,还有阎忠在凉州策应,也没什么大碍。 不过这也提醒了刘妍,要赶紧找几个文臣谋士了,不然她下次可能就要麻烦蔡邕这老胳膊老腿儿了。 确实,因为刘妍之前因为她和蔡昭姬的关系,曾举荐蔡邕参与修筑熹平石经,所以蔡邕与她关系不错,还为了她收下庞德和张绣两人,尤其是张绣,这种会毁他名声的货都照收不误,可见他和刘妍亲近,但她也不能厚着脸皮让人家撇家舍业的为她出去奔波啊。 没办法,手底下的人是有个数的,没人投奔就是没人投奔,还是得自己礼贤下士去请人。 因为女子的身份,自从戏志才以后就没人主动来找刘妍,但至少现在无论是刘妍要见哪一位,都没有人会拒绝,也能和他们毫无芥蒂的谈论政事。 这很不容易了。 她是女子,和别的男人独处,这一待就是几个时辰,别人怎么看刘妍,又怎么看对方? 前几年,即便是和曹操一起,刘妍也要大开门户,让人在外守着,为的就是这个男女之防。 但现在,刘妍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她首先是骠骑将军,是当今天下除刘辩以外地位最高的人,掌管天下兵马,女子的身份也不再是她的禁锢。 正因为如此,刘妍才能大致了解了对方的品格和才学,现在,刘妍就要真正的开始招贤纳士了。 这第一个,当然就是刘妍最为欣赏的,自然就是戏志才老乡,有着王佐之才名号的荀彧荀文若了。 第49章 三国(49) “自黄巾之乱始,大汉各州郡战火四起,豪强趁乱吞并良田,民不聊生,官官相护之事屡见不鲜,别有用心之人层出不穷,百姓怨声载道,如今桓灵二帝已逝,正是百废俱兴。” 正说着,刘妍似乎想到了什么场景,痛苦的闭上眼睛,眼角有晶莹闪过,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悲痛与沉重。 “陛下年幼,委妍总理政事,妍得此重任,不胜惶恐,唯恐稍有差错,使百姓置身于水火,不敢托大,正需良臣能士在侧,为天下出谋划策,文若王佐之才闻名遐迩,可有教我?” 话音落下,刘妍俯身对荀彧行礼,其言辞恳切,求贤之意溢于言表。 即为皇室,又是骠骑将军,年少成名,大权在握,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却能怀着谦卑之心,礼贤下士,为人正直,与自己谈论经义时亦能看出学识渊博,心怀天下,还常有关心之举,现在她这般正式请教荀彧很难再有拒绝之意。 荀彧没拒绝刘妍行礼,只是在其行礼后还了一礼。 “彧不敢称良臣能士,然明公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彧虽愚钝,亦有粗浅建议,愿与君言……” 如此,颖川青年一代最富盛名之才子,已然初初归心。 不几日,荀攸锋芒显露,钟繇也应邀而来。 荀彧荀攸,颖川荀氏优秀子弟,钟繇亦是颍川钟氏嫡系,三人具为大家子弟。 至此,刘妍正式与世家大族合作,在各个传承百年的世家面前有了名号,也有了投资的必要。 一切都走向了正轨,戏志才的信件也终于到了刘妍手中,心情欢喜之余,刘妍对待小皇帝的态度也好了起来,今日早朝还主动提起了为刘辩挑选老师。 蔡邕以及卢植是刘妍为刘辩挑好的老师,这两位与刘妍都关系密切,人品正直,不会教坏刘辩,是必须要有的,至于其他老师,刘妍不甚在意,允许刘辩自行选定。 不过刘辩显然不爱学习,刘妍既然选了两个,他就不想再选了,倒是有心跟刘妍要几个玩伴。 刘辩年纪尚小,玩心较重,找两个玩伴并无不可,正好张绣和庞德在京中闲的很,索性刘妍就给他俩了个羽林军名额,然后让两人随着刘辩一起学习了。 反正蔡邕本来就是两人的师父,如今正好接着学习,也算不浪费资源了。 庞德稳重,能带着刘辩学习,张绣活泼好动,和刘辩玩儿的到一起去,而且都是自己人,刘妍也更放心一点儿。 卢植蔡邕名声学识人品上佳,不是多事之人,庞德张绣更是心向刘妍,如此一来,刘辩身边亲近之人全是刘妍的人,自然不会有人教他防备刘妍。 她本想着让刘辩自己选,若他选了朝中三公里任意一位,那就代表他不甘于做她手中的傀儡,那她也不会留情,却不想这人竟然真的为老师少而兴奋,还跟自己打听这两位师父严不严,会不会留很多课业,倒是让刘妍稍微放心。 如此,在刘辩身边,就剩那何太后了。 “父皇早早弃天下而去,妍情之太后悲痛欲绝,然逝者已逝,不当久思,太后年纪轻轻,妍不忍太后终身禁于宫中,愿求陛下恩准,许太后出宫,婚嫁自由……” 刘妍此举天下震动。 未曾听闻一国皇后成太后还能再嫁他人,如此置皇家颜面于何顾,又置当今陛下于何顾! 她若嫁人,那她的夫君与陛下什么关系! 太后怎么能嫁人!! 但刘妍不为所动,坚持要赶何太后出宫,还光明正大的为她挑选人家,一时间京城满是流言,何太后已有以死明志之心,但何家如今落魄,皇帝与何家也不亲,她若是死了,皇帝眼里便要彻底没了何家了,何家也就要再落魄回去了。 说实话,刘妍挺不明白的,她也是刘宏的女儿,何太后在她这儿也得叫一声母亲,她和刘辩都不在意何太后嫁不嫁人,那些气的跳脚的臣子有什么在意的。 三十出头貌美如花的美人,若不是皇家,她再嫁不是很正常吗? 这些朝臣又不是没娶过再嫁妇人,怎么到皇后就不行了? 还有何太后,她人云亦云什么,还终日愁思,郁郁寡欢。 她要被解放了,不需要被禁锢在宫中,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妍会给她一个女侯的身份,给她很多的钱供她生活,还给一大笔嫁妆,允她自由改嫁,就算她找不到人,也足以衣食无忧,还能到处游玩,没有约束。 她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啊? 这分明是多赢的局面。 一方面解放了何太后,另一方面在太皇太后带着刘协出宫居住的情况下,也方便刘妍进一步掌控皇宫,最后还能挑战一些传统观念对女性,尤其是皇家女性的束缚,开始为她后来的上位一步步打基础。 这是刘妍提的方法,贾诩倒是没想过这些,不过贾诩肯定了刘妍的想法,并且加以完善,还高度赞扬了刘妍的进步,让刘妍这几天的心情都变好了。 而那边,听了刘妍的话以后,单纯善良的刘辩真心为母亲感到高兴,都亲自下场劝他母亲,表示自己不介意他改嫁,最后何太后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儿子。 她儿子对刘妍毫不设防,人家说什么是什么,开口就是阿姊说,怎么可能跟人家斗,就乖乖的听安排算了! 当天下午,何太后就同意了刘妍的方法,成为了天下第一个女侯,也即将成为天下第一个公开自由嫁娶的太后,同一天,先帝的所有嫔妃皆可拿一笔钱后走人,当然,若是不愿走也可留在宫中,那过多的宫女也是如此,一时间,宫中热闹非凡。 “大家都知道了吧,长兴殿下、骠骑将军刘静姝已经给咱们选择去留的机会了,大家自己决定吧——” 说话的女子话里话外都显示了对刘妍的推崇,有意无意的把这件为了节省开销顺带做的决定说成刘妍的恩惠,引得众多宫女一阵欢呼,对刘妍多有夸赞与感激。 第50章 三国(50) 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后,刘妍在洛阳也待一年了。 她在洛阳城内的威望也日益增长,又有小皇帝刘辩助纣为虐,同样累世公卿的弘农杨家也站了过去,那杨宏之子杨修跟曹昂一样,就是个马屁精,天天跟在刘妍身后“妍妍、妍妍”的,哪里还有什么世家风范。 还有早早就有王佐之才之称的王允同样开始倾斜,在这朝廷之上,袁家的话语权越发的小了。 或许在别人看来,袁家还是和原来一样,四世三公,权倾朝野,位高权重,但袁隗自己知道,袁家已经开始被边缘化了。 袁隗在朝中提出一个什么想法,推荐一个什么人,总有人有会找出问题,推荐其他的人选,这逼得袁隗提的事情必须是紧要的,解决方法是可行的,无缺陷的,所举荐的人也必须是德才兼备,富有名声的才子,而不能选择与袁家有故的人。 他袁家不仅没有更进一步,反而被刘妍抑制。 他们袁家拉下身段主动结交何进为的是更进一步,可不是要被这么打压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另寻出路…… “让袁基、袁绍、袁术来见我。” —————— 不日,袁术袁公路请辞归乡,袁绍袁本初痛骂刘妍以臣凌君,弃官挂印而走,以清君侧为由,请天下豪杰响应。 一时间天下震动。 袁绍发起檄文,原本和他不对付的袁术第一个响应,青州刺史董卓第二个响应,随后河内郡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北海太守孔融、广陵太守张超、徐州刺史陶谦也一一响应。 十路人马纷纷响应,共计十一路,看起人不少,但仔细一看没一个能打的。 尤其是汉室宗亲,没一个参与的,可见刘氏内部对刘妍还是刘辩掌权没什么意见,对于没野心的人来说,还是刘家的天下就够了,对有野心的人来说,现在不是时候,坐山观虎斗就行了,但无论是哪个原因,刘辩对他们都没影响,就算是刘辩一辈子都做个傀儡皇帝也无妨,十一路联军的目的一开始就是错的。 但此时,正在洛阳城内的刘妍却是越想越气,对这个联军的发起者袁本初很是有意见。 “气死我了!” “我就说袁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去他老母的袁本初!” 气头上的刘妍对着曹操就一个劲的发挥,可着袁绍一顿痛骂,曹操左闪右躲的逃避刘妍的正脸,不太想被她牵连。 “你骂人就骂人,偏对着我骂什么!再说了,骂人干嘛不自己一个人骂,还非要把我叫过来。” “谁让你和袁本初最好,现在骂不了他,先对着你出出气!” 该死,他就知道,刘妍没安过什么好心! “你都交的什么婢女养的朋友,袁绍也好张邈也好,一个个的都跟我作对!” “没眼光!” “呸——” “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儿你不清楚吗?人家看穿你的真面目来反抗也正常!” 小皇帝刘辩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皇姐,但外人可看的清清楚楚,她就是儿视皇帝,把他好好的供在皇位上,自己坐在下首,当着那个真正的皇帝,他们的理由绝不是凭空而来的。 那些响应联军的人里,不会全是有异心的,绝对有一些真正的汉室忠臣看不惯刘妍的作风,选择来反对她。 听出了曹操言语中的嘲讽,刘妍一脸幽怨的看着曹操,低声质问到: “你小子莫不是忘了你是跟谁一伙的?” 他曹操也没少狐假虎威,不仅让袁绍请他吃饭了,就连袁隗见了他也要好声好气的寒暄一阵,他明明也挺享受的。 这不嘛,那檄文里还提到了她纵容同党残害忠良的罪名,那同党不就是曹操吗,这件事他是一点儿不提啊! “我至少没一个残害忠良的帽子啊,是吧,我的同党。” 曹操:…… 曹操也很无语啊! 他不过是逼袁绍给他买单,还对袁隗冷嘲热讽,外加出言不逊罢了,和那残害忠良完全不搭边儿好不好,这写檄文的陈琳他有病吧! 曹操抬头,和刘妍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没错,她俩得好好会会这声势浩大的十一路联军清君侧行动。 他们是不是还没搞清楚,他们要面对的,是如今大汉战术素养最高的将军,以及战争素质最高、经验最丰富的部队。 刘妍从不觉得黄巾一战有丝毫的荣耀,但事实摆在那里,黄巾军几乎是她独自指挥击溃的,在同辈人里,她是独一档的,那寥寥几位能比得过她的人,也都在她的调动范围内。 还在凉州的马腾韩遂,正在并州的关羽、张扬,正在幽州,因为和刘虞理念不合,正在对她日思夜想的公孙瓒,还有跟着丁原来了洛阳,无所事事的吕布、张辽,跟在刘妍身边的刘备等人都斗志昂扬的跟刘妍表示随时准备迎战,典韦和张飞两个莽汉更是激动的表示要去取下袁绍的头颅助兴,可惜刘妍一个都没应。 杀鸡焉用宰牛刀? 一些散兵游勇,刘妍只用现有的力量就足以让他们一无所获了。 袁绍除了四世三公的名声,关于军事没什么天赋,袁术还不如袁绍,董卓是有几分本事,但有一整个联盟的人给他拖后腿,又有袁家兄弟和他争权,他能做什么呢? 说实话,她还挺期待看他们这个联军斗智斗勇呢。 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话放在他们联盟身上也是一样的,有了联盟就要有一个盟主吧,但这个盟主选谁呢? 按理来说,袁家大姓,威望很高,显然袁绍和袁术都是热门人选,但袁绍还是发起人,而且名声一直不错,比路中饿鬼袁公路好了不知道多少,袁家大概率还是袁绍参与竞争,剩下的就是董卓了。 董卓是袁氏故吏,按理来说他要听袁家的,也就是袁绍袁术里选一个,但他可比袁术袁绍身份高,关于战事的经验也丰富,而且也不是甘心屈居于人下的人,身边还有李儒做谋划。 他们之间这场戏,刘妍很是期待呢…… 第51章 三国(51)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选的,反正最后刘妍只听说袁绍是名义上的盟主,董卓名义上掌管联军兵马,而袁术管粮草。 这个权利的划分…… 挺不错的,分配的很平均,每个人都有,谁也没落下,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本初啊袁本初,想你一世英名,竟然做了这么个决定!” 反正曹操看到了他们联军的新檄文,整个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群臭鱼烂虾,本来就没多少战力,偏偏还把权力分散了,别说那传说中的十五万大军,就算是二十万,又怎么对抗刘妍那一万精兵啊! 这还只是刘妍一部分力量,先不提并、幽、凉三州的骄兵悍将,且说京中那些本就素养极高的禁军和蓄势待发的吕布,这就足以让他们溃不成军了。 一想到吕布那一挑五不落下风的壮举,曹操的身体有些微微发寒。 这人太可怕了。 当时刘妍要选一个人做先锋,让他们比武自行抉择,吕布放下狂言称他们不够他一合之敌,不成想那竟然不是狂言。 他、刘备、张绣、张飞、典韦五个人合攻吕布,结果吕布竟然游刃有余,反倒是他们因为配合不默契,互相之间帮了倒忙。 当然,主要是他和刘备总出差错,当时张绣还破口大骂说他俩拖后腿来着呢…… 呸! 死小孩儿都被刘妍惯成什么样了,明明是个大人了,说话还是这么不管不顾的,他俩不知道自己拖后腿吗? 非得说出来让他们俩一把年纪还这么丢人! 再说了,他还不是被吕布两戟扔出战场吗?也没比他俩好到哪儿去! “正好!那董卓老贼居然说一见我就觉得亲切,想收我做义子,看我不砍下他的头颅拿去祭祖!” 当初他主公交给他重大的任务,为此他委曲求全,忍住了一戟捅死他的念头,但那是当时。 现在他已经没用了,可以…… 吕布已经看不见别人了,他满脑子都是董卓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曹操看着散发黑气的吕布,朝着刘妍的方向挪了挪。 原来如此,困扰曹操很多天的疑问终于解开了。 怪不得吕布跟打了鸡血一样,他们五个轮流也好,合作也罢,就是打不过他,原来是仇恨的力量啊…… “我竟不知奉先受了如此侮辱,真是辛苦奉先了。” 吕布这天老大我老二的性格,能愿意接近董卓已经很出人意料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种情况下完成的任务! 这边刘妍刚夸完吕布,那边荀彧就接过话来,把吕布继续高高捧起,什么“不愧主公麾下第一猛将”的,不花钱的好听话一句接一句,把吕布哄的团团转,然后就非常轻松的给吕布分配了新的任务,吕布拍着胸脯就答应了,全然没有面对曹操的拽样。 曹操:……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还有两副面孔呢?!! “孟德,你和玄德做好后勤工作,为奉先做好辅助。” 当然,写作辅助,读作战术、粮草全权负责。 也就是说,吕布除了战场上的临阵决断以外,其他的都是刘备和曹操安排,但这功劳大头给吕布。 没办法,愿赌服输嘛。 吕布当日都说了,曹操和刘备不要参加为妙,不然是给他降低难度,这让两人很不服气,不仅放了狠话,还扬言要是输了就给吕布当副手,果不其然,吕布胜的彻彻底底。 “知道了知道了。” 干最多的活,立最少的功,吃力不讨好,说的就是他和刘备。 这么想着,连带着他一直看不惯的刘备也顺眼了许多。 刘备和他年纪差不多,还是他最欣赏的关羽的结拜兄弟,曹操一直很看不上他。 没办法,谁让关羽对他爱搭不理,却跟这个耳朵比别人略大一圈的人关系特别好呢。 而此时的十一路联军内部,却不如刘妍这边略为祥和的场景。 今日,又是盟主所召集的议会,袁绍作为盟主坐在上位,袁术董卓分列两侧,董卓身后的便是李儒了。 袁绍作为盟主,他的谋士无法列于他两侧,在临机决断上,董卓比他更有优势。 所以…… 董卓下意识回头望了望李儒,不知是心灵相通还是李儒一直关注董卓,总之是得到了李儒的肯定,董卓回过头,坐等宴会发展。 宴会上很热闹,正是前几次的场景,先在开始前照常骂几句刘妍误国,然后忧国忧民的说上两句,然后表达一下必胜的决心,然后转到夸赞盟主以及董卓和袁术几个,然后袁术呛几句袁绍,但这无损其乐融融的景象,大家还是喝酒吃菜,自己谈论自己的事情。 这样的部队,能赢的了谁? 该死的世家,袁家兄弟这样的本事,竟然也能凭借世家的身份压他一头,得到盟主的身份! 总有一天,他会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看看是世家的笔和人脉厉害,还是他的铁骑更锋利。 董卓重重的一拍桌子,桌上的酒菜被震起,然后重重的落在桌子上,吵吵嚷嚷的宴会上霎时间安静了下来,转身说话的人慢腾腾的转回身子,手上拿了酒杯的人也默默的把酒杯藏了起来,不敢放在明面上。 “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吵吵闹闹,说说笑笑,要想喝酒吃肉回家去不好吗!” 这么说着,董卓想到了他提起趁刘妍没反应的时候,趁机攻打几座城池,提高士气,结果他们说要先选盟主。 没办法,董卓只能退步,让袁绍当了盟主,结果再提到这些事的时候袁绍又说什么没准备好,没祭天,没写好檄文,董卓耐着脾气等啊等,最后等到了袁绍嘴里的做好筹划和从长计议…… 想到这些,董卓气血上涌,脸和脖子涨的通红,语气也越发强硬。 “天天坐在这里讨论这个讨论那个,你们讨论出了什么玩意儿?” 从袁绍看到袁术,最后环视一周,讽刺的笑道: “也说不定你们讨论两下,刘妍就会突然暴毙呢,对吧!!!” 第52章 三国(52) 说实话,这叛军主动出击的时候曹操是有些懵的,他了解袁绍,这人爱面子,当了盟主肯定要磨蹭一下,祭个天,歃个血,写两篇檄文,再一起立个誓…… 反正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不会轻而易举的就攻上来,而且袁绍爱惜羽毛,舍不得随便把自己的兵交出来给董卓指挥,肯定会一拖再拖,再不然也要先消耗其他人的实力,让他们和刘妍这边两败俱伤,然后再等危机关头派出亲信,刷一波声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主动进攻? 转性子了? 没道理啊! 就算他转性子了那还有袁术呢,袁术肯定拖后腿啊,而且这人还倔,刘妍那么说她不喜欢他,也没见袁术信,袁术自然就更不能被袁绍说服了,他肯定跟袁绍唱反调,这俩人难道没打起来? 不过很快,曹操就听说吕布兴致勃勃的带了两千人冲出去,把那来的一万大军给打了回去。 曹操:…… 不愧是你啊,我的好本初,就是在装模作样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到刘备急急忙忙赶到曹操这儿的时候,就听到了曹操肆无忌惮的笑声,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语气里却还是有显而易见的惊慌: “孟德,叛军十数万人,如今只来了一万人,还如此轻易溃败,那董卓老辣,我担心是否会有埋伏,我们……” 不得不说,刘备虽然年纪挺大,但关于战术和军事素养绝对比不上比他小了一半的刘妍,也比不过小了他十来岁的曹操,不过他这个人从来不会逞强,自己不会的东西就是不会,能够拉的下脸面来请教别人,而且很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 这不嘛,他第一时间就来曹操这儿取经了,这让曹操很是受用,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好了不少。 “玄德莫慌,区区叛军,何足挂齿,我了解袁本初,他不会狠下心来攻的,那董卓再有本事也没兵来对抗。” 那可是袁本初啊,他不了解别人还不了解袁本初吗? 曹操对此非常自信,对刘备的担心满不在意。 “再说了,他也不见得有甚么大本事,当年黄巾之乱也没什么建树,不足为虑,只待奉先将军得胜归来即可。” 是时候让一打五的吕布给外人一点儿小小的震撼了。 曹操这样自信的姿态让刘备又放下了一半儿的心,但他到底是经验少,而且不像曹操这样有名师教导,还是有些担忧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特地请教了曹操,让张飞带人去城外接应。 虽然觉得刘备胆子太小,但曹操还是不置可否的肯定了他的谋略。 小心一点也不算错嘛。 再说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了解敌人首领,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经验丰富,参与了灭匈奴之战和覆巾之战,他谨慎点儿也正常。 曹操对自己非常自信,对刘妍的兵也非常自信,对吕布那就更是一百八十个放心了。 那可是吕布,一个打他们五个都狠人啊。 所以吕布带人丢盔弃甲的跑回来的时候,曹操是震惊的。 “你是说董卓带兵伏击你们?!!” 曹操还沉浸在震惊里,刘备连忙问道 “快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吕布一边大口大口的扒了饭,一边含含糊糊的跟曹操诉苦。 “你都不知道董卓有多狡猾,他们溃败都是装的,提前,在那个林子里,埋伏,看我吃完饭,带人打过去,好好,教训……” 吕布虽然说话说不到重点,但大概意思却是清楚的,这让曹操颇有几分尴尬,在刘备仔细询问兵力多少、战马几何、披甲情况、配合程度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吱声。 不过刘备却像是不曾听过曹操错误的推理一样,严肃的和曹操讨论起敌军情况,这个过程中异常的信任曹操,这让曹操有些理解了刘妍为何如此信任刘备。 张飞本应该在刘妍麾下,但他对刘备的重视显然超过对刘妍的忠诚,但刘妍对刘备不曾有半点变化,想必也是因为刘备的性格。 这般想着,曹操也恢复了心情,更为谨慎的分析起了局势,给吕布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啊?斗将啊,也行,正好让他们看看我吕布的实力。” “哼,便宜他们了,不用面对统军的我!” 曹操:…… 按照刘妍的说法,那张辽和吕布自己发现的高顺都是懂军略,可以信任的人,战场上繁琐之事可以交由他们二人,让吕布当一个纯粹的将军。 言下之意就是我很不放心吕布,你俩在后面看着他,让张辽高顺作为手下在战场看好他,别给他动脑的机会。 “哈哈哈,那董卓的实力也就能趁奉先不注意的时候偷袭了,这般鼠辈哪里需要奉先谋划,不如交给部下,奉先只在关键时刻出手,这样也算锻炼他们才能来。” 吕布听了这话,对曹操很是满意,竟然真的听了曹操的,还好言好语的称曹操为孟德兄,曹操隐约感觉到自己想通了什么东西,夸起吕布更加得心应手,当下放下碗筷,自己拿着方天画戟就往外冲去,扬言让曹操先吃着,等他给曹操杀几个敌将助兴。 刘备:…… “孟德兄大才!” 刘备看向曹操的眼神里透露着真诚的夸赞,这让曹操下意识坐直了几分,然后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但内心却异常欢喜。 这刘玄德,人还挺不错的嘞。 而那边,取得第一次胜利的袁绍松了一口气。 谁懂啊,这董卓真是边鄙武夫,不按照流程来就算了,还给他们掀桌子,说的好像再不出兵他就是怕了刘妍一样,逼得他必须出兵。 不过也还好,他还不算最惨的,当时袁公路起来反驳他,然后被好像提前就有所准备的董卓一顿痛骂,气的他火冒三丈,这次计划他是一点儿没反驳,反而处处帮忙,现在对他的敌意都没对董卓的大了。 一想到袁术以后就会缠着董卓而不会看着他了,袁绍心里就幸福的冒泡泡了。 第53章 三国(53) 可惜,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了,刘妍手下的都是善战之师,再不然也是经过训练的,和对面那些没什么经验的新兵不一样,而且带兵的将领也与敌军那种各有各的小心思是不一样的。 僵持了几个月,最后那所谓的联盟依然是退了兵,不过经此一事,大概他们就都有理由名正言顺的不遵刘妍这边下发的命令了。 但无所谓,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益州刘焉第一个提起恢复州牧制度,八成不是个老实人,连带着荆州刘表也让人打上了问号,不过汉室宗亲没有跟着袁绍一起联盟,应该也不会主动出手,暂时不用管他们。 董卓在青州,袁术去了与汝南相近的扬州,袁绍到了冀州,算起来最多四州有乱,而其他人更是无足挂齿。 刘妍身为人主,不能去抢手下大将功劳,因此把事情分发了下去,张绣和庞德一起去打谁,吕布带兵去哪里,张扬去干嘛,韩遂等人要做什么,以及对她日思夜想的公孙瓒都安排好了。 当然,刘妍也没忘记还在凉州的关羽,他跟刘备曹操等人一样,都有另外的用处…… 现在,大汉要做的当然是休养生息,恢复现在手中的凉州、并州、幽州、豫州以及司隶地区的民生,但在此之前,对于兖州和徐州等暂时中立的地区最好要快速收复。 徐州陶谦很务实,不会有所抵抗,轻易就能拿回徐州,这样就隔绝了南北,随后便是兖州了。 兖州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可以直接任命曹操为兖州刺史,轻而易举就能收回,接下来就是蚕食青冀二州,最后坐北朝南,重振山河,如此大事可成,刘妍也就能够着手皇位了。 除了最后那句造反的话,前面的都是荀彧的大略,按照他的说法,最后青冀二州以及南方几州兴许会达成联盟,与大汉成三分之势,不过内部不齐,必不能久盟。 荀彧对于长远大略的分析很是有理,与贾诩和戏志才的不同很是明显,之前虽然刘妍也有目标,但却只有大概,更多的是走一步看一步,但自从荀彧来了以后,刘妍对未来有了具体的概念,原本尚有些朦胧的道路也越发清晰。 “传承百年的世家,当真是不凡。” 这只是一个荀文若,便已经揽尽风华,有经天纬地之才,而荀家还有年长他的荀友若,以及尚未显露的荀公达…… 所以,袁家的底蕴到底有什么,或许她只是看到了一个边角。 他们能光明正大、轻轻松松的聚起一帮人,毫无忌惮的来清君侧,谁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仰仗呢? 刘妍被很多人看轻,直到现在也有很多人下意识轻视她,就连一直要引以为戒的刘妍也不止一次犯过轻敌的错,所以面对袁家,她有着十成十的戒心。 “文和,袁氏二子谋逆,不若派袁氏一族族长前去质问?” “善!”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妍已经转换思路了。 这是贾诩这么多年来明里暗里渗透培养的结果,他始终认为,被称为有高祖之风的刘妍只是在脾气上与他类似,在行事作风上却是实打实的光明磊落,她还需要学习一下她先祖那种借刀杀人的‘旁门邪道’,而现在,她似乎已经学会了。 袁氏拉起来的队伍一开始就心不齐,直到现在也是各自为政,都想着趁皇帝年幼,刘妍一个女子上位之时虎踞一方,当一个土皇帝,和袁家不是真的一条心。 不过虽然他们都不堪一击,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轻易放任他们在刘妍休养生息的时间里太过顺利的发展自己,得给他们找点儿麻烦,让他们内部更乱一点儿。 此时,被袁隗在事实上架空的袁氏族长袁基就映入刘妍眼中了。 她早就知道袁隗不甘于人下,虽然他还是心向袁家,但他也难以服从侄子的命令,所以袁家他说的是算数的,权利就那么多,他权利大了,那他侄子自然就被架空了。 她多么善良啊,放袁氏族长回袁家族地发展,而且袁绍和袁术都谋反了,他却不过让袁家族长回去训斥一番而已,这是多么宽广的胸襟啊。 贾诩眼里透露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惊喜,这让刘妍也产生了几分骄傲的意味。 让一向表情少有变化的贾文和变脸,也是少有的能让她感觉到乐趣的事情呀! 所以…… “文和近来可好?” 贾诩不知道刘妍的话题怎么变得这么快,少见的有几分茫然,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文和妻子可安好?” 贾诩有些猜到刘妍这是什么意思了,他轻轻看了一眼刘妍嘴角的笑,配合的回答道: “……一切安好。” “哦,那孩子呢?” “……” 这般之后,刘妍大笑不止,贾诩无奈的摇了摇头,静静的看着她尽情的嘲笑自己。 谁让他当时的心思在刘妍面前已经无处遁藏了呢。 第54章 三国(54) 说实话,袁基不愧袁家嫡长子,清隽俊逸,一举一动彰显修养,比之荀文若更添了两分从容和沉稳,倒不愧是能和袁隗分庭抗争的袁家族长,这般人物,要是她是袁家人,她肯定站在他这边。 “辛苦太仆走这一遭了。” 袁基为九卿之一的太仆,不过而立之年便位高权重,还掌管一百年世家,袁基不可不谓少年得志,但举止文雅,言辞谦逊,倒是让惜才的刘妍多了几分不舍,说话也客气了几分。 “袁氏弟子轻易为人蒙骗,本就是袁基之错,殿下仁善,愿意让袁家改过,袁家上下对殿下只有感激。” “袁家四世三公,自是与国休戚,不过几个顽劣子弟,我自是知晓袁家无辜,当然,陛下也是这般想的。” “袁家教出如此蠢笨之人,轻信贼子,若非殿下仁慈加上陛下信任,袁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袁基这个人,可真不像个百年世家的族长。 他很是执着于给他两个弟弟辩驳,她不过才说上一句“顽劣”,他便着急忙慌的撇开罪名,只说是识人不清,被人蒙蔽,对两个弟弟倒是很有爱护之心。 刘妍撇了撇嘴,心下不以为意。 袁术和袁绍在那边造反的时候,哪里想过他这个兄长! 刘妍自从在并州清点田地人口,大杀四方的时候,就已经有暴虐的传闻了,在她大败匈奴以后更是能止小儿夜啼,在灭了黄巾以后,刘妍都不敢去打听自己什么名声了,而且刘妍素来有不尊礼法的名声,为人残暴,初入朝就辱骂朝臣,还“逼死”了人,可见她刘妍确实暴戾,就这样,现在谁能确定她刘妍是不是已经嗜杀成性了呢? 就这样,袁绍和袁术还敢造反,可见他们是真的不在意,或者说是袁家已经做出决定,他们这是在实行家族的计划。 袁家知道有刘妍在,他们就无法真正的在朝堂上出头,不仅无法达成原本的目的,还会后退一步,被刘妍抢走话语权,因此百年的世家孤注一掷,舍弃在京城的族长以及最位高权重的袁隗,挑出除此之外最为优秀的子弟,去选另一条路。 袁隗怕她暴怒之下失去理智,对她亦是多加忍让,但现在他在自己无法离开的情况下,还留下了袁基和其他袁氏子弟,让那俩兄弟逃走。 这可真是…… 疯狂 刘妍紧紧盯着袁基的背影,看着他不卑不亢,不紧不慢的离去,心里颇有些感叹。 他所在乎的兄弟并不在乎他的安危,他的家族也做好了舍弃包括他在内的一众人而保全其他人的准备,但他却依然庇护兄弟,维护家族。 他是否早已知道袁隗的想法,也做出了和他一样的选择?又或者知道与否早已不重要,只要能对家族好,他都愿意维护。 他们这些世家子啊…… 难怪说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呢,一个个全心全意为家族的,哪里能不长久呢? 想到这儿,刘妍又开始在心里鞭尸刘宏了。 他要是能以刘氏江山为重,或者但凡更在乎那么一点点,估计早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主公,袁基可堪一用。” 怎么用?当然是利用! 这人再好也是袁家族长,心里惦念的是袁家,现阶段与刘妍是竞争关系,当然是只能利用。 听了全程的贾诩于屏风后走出,清冷平缓的声音传出。 “袁本初早已心有不甘,加之冀州世家支持,掌控冀州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然其一切为冀州世家认可袁氏,如今袁氏族长出京,必有恐慌,难与袁基一心。” 本来以为自己头上的人都出不来了,所以一人一块地方已经分好了,现在人家族长都出来了,袁术和袁基一奶同胞,还在袁氏族地,肯定要把地方让给袁基,但冀州那么远,袁基肯定管不了,但他活着一天,就代表他一日不能彻底心安。 袁基的存在一直告诉他,他所拥有的一切最终都是别人的。 他不会甘心的。 袁隗再喜欢他,他再像袁隗,他也不是袁隗,他没有那些阅历和心境。 刘妍只需要一步步做好自己的事,然后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如此,大事可成。” 挑起他人内斗,削弱别人的势力,然后继续壮大自己的实力,最后的胜利会属于谁肉眼可见。 即便是刘妍不再用其他的计谋,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发展自己,就足以正面破敌了,何况她还有贾诩和戏志才这样的人可以为她筹划呢。 说到这儿,刘妍又有些想戏志才了,她弯腰扶起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对她俯身行了个大礼的贾诩,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 刘妍的家中有两处书房,一个是自家人谈论事物以及看书的,那是个两层的书阁,装修的别致精巧,注重舒适,另一个是普通的书房,专门用来接见外人的,放了不少名贵的摆件和各种器物,但除了华丽和美观,没有任何优点。 这个书房里没有床榻,刘妍只能拉着贾诩坐在书案旁,连个厚垫子都没有。 看来得让人把书房也改一改。 看着贾诩正襟危坐,神态自若,刘妍也悄眯眯的直起了身子。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毫不在意的往后一仰,伸出一只胳膊杵在地上做支撑,把自己毫无形象的样子展示在了贾诩面前。 她自幼放浪形骸,不遵礼法,再加上多年征战,哪有那么多讲究,累起来三天三夜不合眼,一闲下来就是躺地下睡觉,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况且她和贾诩早已不是当初刚认识的样子,也没必要无时无刻的端着形象了。 “文和,你说我要不要找人去豫州把志才换回来?” “周异,任洛阳令,其从父周景历位三公,从兄周忠亦有三公之才,他为豫州刺史如何?” 贾诩隐在衣袖下的手略略抖了一抖,然后语气淡然的回道: “周异有守土之才,然汝南袁氏位于豫州,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志才判断。” “那算了吧,志才谨慎,如今袁基将至,他必然不愿贸然离去,暂且等上一等吧……” 贾诩微微颔首,对刘妍的决定表示赞成,随后刘妍就把这些抛在了脑后,而贾诩则是神情自然的理了理袖口。 那里,曾经有一封戏志才传来的信件。 第55章 三国(55) 且说那头,远在豫州的戏志才如常处政,若是离得远些,自然看不见那苍白的面孔,也听不到那几乎低不可闻的咳声。 他没太在意自己这副身子,毕竟常年体弱,他早已习惯如此,但若是刘妍知晓了,又要紧张一回,所以戏志才在给刘妍的信中自然绝口不提自己的病,反而是与贾诩通了信,算是杜绝了刘妍的担忧。 但是……他今年的病症,是不是有些太长了…… 戏志才甩了甩头,暗自笑自己竟然还学会了怕死,随后便颇为悠闲的紧了紧披风,继续拿起竹简看了起来。 他于初夏的正午里燃了足足的炭火,还披上了冬日的披风,却也挡不住骨子里泛起的寒意。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 “制曰:曹氏子曹孟德,志虑忠纯,文武兼备……,加封武安侯,录尚书事。” “制曰:五原吕奉先……加征东将军,安远侯。” “制曰: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封建武侯,录尚书事……” 袁家出了袁绍和袁术的事儿,而且还失败了,袁家在朝中威望自然一落千丈,反而送给刘妍大肆加封自己人的机会,刘妍便趁此机会把出征的三人全给赏了一遍,留在后方的贾诩也少不了升职,早就入了尚书台的他现在已经是尚书仆射了。 尚书台,亦号中台、内台,既是参与决策的宫廷出令机构,又是综理国事的政务中枢。 各级官府奏章皆呈送尚书台,由其拆阅、裁定、记录、转呈、代奏,诏令也由此下达三公府,或者径下九卿,尚书台的官员对诏令有异议,有权驳议。 官吏选举、任免、考课、弹劾、诛赏、刑狱,无所不总。上自中央九卿,下至州郡,一切行政事务,由其分曹管理。 尚书台长官为尚书令,次官便是尚书仆射,如今次官贾诩为刘妍心腹,尚书台对贾诩自然也是唯命是从。 荀彧之前便在尚书台,刘妍为他加了一级,曹操和刘备也有了录尚书事的名头,参与国家政事的讨论更加名正言顺,这代表刘妍的对洛阳城内的统治更深了。 而她也表现了更强的攻击力,征东将军统领青、兖、徐、扬四州,屯驻扬州,吕布为征东将军,是意在青州,还是扬州呢? 这是刘妍掌权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大面积的为自己手下人封赏,无论是离得远的关羽和戏志才乃至于马腾公孙瓒等人,还是新加入的荀彧荀攸等人,她都多多少少给加了官,封了爵,虽说有些任人唯亲的感觉,但却让朝中众臣松了口气。 若是她始终没有动作,那才是让他们最担心的。 没有图谋,那便是最大的图谋,她大肆封赏同党,才是最正常,也最让人放心的啊…… ——— “来昂儿,跟阿父一起读,忘恩负义!” …… “薄情寡义。” …… 位于曹府书房门口的刘妍双手叉腰,一脸无语的看着曹操对着她的脸指桑骂槐,心里一阵无语。 “昂儿——” 小曹昂眼睛一亮,立马扔下他爹写的几个不知所云的字,迈着小短腿就奔着刘妍的怀抱奔了过去。 刘妍接过了行走的小炮弹,先是问了小孩儿开蒙的情况,狠狠地夸了一番,便着手报复那个老炮仗了。 “来,昂儿,我教你几个字好不好啊!” “跟我读,不知好歹,是非不分——” 曹操连忙让埋着头不敢说话的侍女把曹昂抱走,怒气冲冲的看着刘妍。 “你明明知道我毕生所愿不过是一个征西将军之墓,却偏偏给了奉先征东将军。” “不然呢,让你当征东将军,让奉先去录尚书事?看他给不给你一方天画戟就完了” “有玄德录尚书事还不够吗?还就缺了个我不成?” “尚书台这般重要,我放再多的自己人也不为过。” 再说了,就曹操那暴脾气,赚了点功劳就给挥霍一点儿,别人官越做越大,他越做越没,现在这功劳又是重新攒的,也不够又封侯又封将军的啊。 谁让他人菜瘾大,输给了吕布呢? “愿赌服输,这仗功劳最大的是奉先,当然是以他为先。” “你就多等等呗,又不是没机会。” 反正不等也没办法。 旨已经下了,他曹操除了跟好友抱怨抱怨,提醒着她别把自己忘了以外,还能干什么呢? 刘妍与他的关系看似依然是知己,但曹操知道,已经变了。 她不只是那个和他志趣相投,相约为友的刘静姝,她还掌握他一家性命和前途。 他们在朋友之前,应该先是君臣。 但至少现在表面上没变,他依然想与她做知己,而她也如此。 但总归是不一样了。 曹操冷哼一声,也不看她,连茶水都要让她自己倒,刘妍却毫不在意,喝了口茶,便和曹操说起了正事儿。 前些日子有人献策解决黄巾之乱后流民的问题,枣祗、韩浩之流建议开屯田制度,就是以前屯田的是边地将士,但现在要变成流民而已。 她觉得不错,所以来找曹操,准备由曹操带这两人上朝献策,连带着把这事儿也交给曹操。 曹操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两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至于那些原本无主的地有没有被一些世家豪族悄悄占领…… 谁管呢? 无主的地就是朝廷的,他们占了更好,还省了开垦的力气,她直接就收获了被开垦过的良田,那可真是白白便宜了她。 想占小便宜,就得做好吃大亏的准备,总有一天,因为他们还有更多的亏要吃呢。 隐匿土地和藏匿人口的事儿,她早晚是要跟他们一一清算的。 现在,不过是还没到时候罢了,得再等一等,等一等…… 那双明亮灵动的眼底是翻涌着的墨色浪涛,他们藏在鲜为人知的地方,却总有一天会显露人前。 而在刘妍边上的曹操依然跟刘妍说说笑笑,仿佛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世上,很难找到第二个如曹操这般了解刘妍的人了…… 第56章 三国(56) 袁绍和袁术那儿有袁基在搅和,刘妍自然不会管他们,所以吕布的征东将军自然是奔着董卓去的。 增强实力的方法除了自身的发展,最有效的便是削弱敌人。 袁基的出走是如此,吕布的封号也是如此。 青州是吕布的管辖范围,吕布自然斗志昂扬,而董卓也要不时提防着身旁的吕布,一边要发展,一边又要分兵对付吕布,如此一来便自顾不暇,也没有什么精力去参与袁家人的争斗,自然也就没了影响袁氏内斗的因素了。 一切都照着预料中进行,有袁基在,袁家和以袁家为首的一些氏族靠在袁基周围,而袁绍那些来自于袁家的红利也几尽消失,为了拉拢冀州本地世家,袁绍无有不从,做惯了土皇帝的冀州世家自然恢复了以往态势,阳奉阴违以及官官相隐多了起来,冀州蓬勃发展的气象已然不见。 再加上冀州有着大量黄巾众,带着各老幼妇孺,于太行山号称百万人,处理起来也颇有棘手。 而刘妍这边又派出了荀彧与刘备一同游说,与这太行山贼子形成默契,刘妍为其提供粮草,他们帮忙给袁绍添乱,待冀州收复,便清点田地,充分地产。 言下之意就是给他们分田,这对经历过战争,只想着活下去的百姓可真是一个巨大诱惑,再加上刘妍那杀神形象深入人心,没人想跟她做对手,自然而然就应了下来,袁绍已经难成气候,遣一将便可一战而定。 董卓所在青州本就不够繁荣,这几年还屡次闹灾,其他州郡有朝廷统一调动赈灾,南边有袁家坐镇,冀州向来富裕,只有董卓在青州毫无根基,不被士人所喜,只能大开杀戒挨家要粮,虽说勉强度过,却彻底得罪当地世家,都已经有青州官员与她说族中有内应的事了,自然也是好说。 唯一让刘妍犯难的就是扬州了。 袁基是袁氏嫡子归家后约束子弟,日日请罪,为人低调,似是再忠诚不过的臣子了,但那请封扬州牧的折子一刻未停,可见袁家狗腿子依然不少,袁家这么多年经营成果,一时半会儿也清不尽。 索幸袁基是个聪明人,如今形势明晰,刘妍掌握大半北方,只要不贸然称王称帝,便无人可以撼动,袁基既然一副谦卑恭敬之态,那她便先把他放在一旁,只先管青、冀二州。 正所谓“安远一日下青州,隐侯只计乱邺城” 安远侯吕布携军于内应等人的帮助下,不过几日便攻下青州,相应的,下一句就是隐侯不过一个计策便让邺城乱作一团,邺城是冀州州府,而隐侯,则是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给了刘妍一个大惊喜的荀攸荀公达了。 吕布与公孙瓒共同进军青州,可惜公孙瓒不过晚了一日,便是让吕布一战成名天下知,他自己成了个等,而那边荀攸随军,与并州关羽一道,却是让荀攸名显于世,时也命也啊。 给你机会了,但你倒霉啊。 打仗倒是拼命,人也有能力,可惜不是那个立功的命啊。 这公孙瓒,不过是多备了一些粮草,比那吕布晚出发一天,便没了姓名,关羽更是倒霉,还没等他到冀州,荀攸就直接挑起冀州内乱,未战先败,荀攸智显天下,他连个等字都没捞着。 虽说不关人家吕布和荀攸的事儿,但关羽和公孙瓒心有苦闷也在所难免。 当然,刘妍却半点不能感同身受了。 一月下二州,刘妍自然是意气风发,恰巧这时豫州来人。 刘妍正巧觉得如今事事皆好,独独少了戏志才,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这可是戏志才第一次主动派人来寻刘妍…… 难不成是他终于想要入京了? 刘妍有些高兴。 随着袁家衰弱的同时,刘妍强势崛起,手下可用之才也逐渐增多,就算是豫州交给别人,她也不忧心,最多再加一将守土就是,戏志才早该入京了。 “殿下,先生他……” 刘妍的义从成分复杂,有她招人招到的,有和世家利益交换来的,还有各处推荐来的,她来洛阳没带多少义从,剩下的都在戏志才那儿,都算作刘妍亲信,她几乎都见过。 这次来找她的自然也是义从之一,是张绣师父童渊推荐来的,是童渊关门弟子,也就是张绣小师弟,张绣很是宝贝他,时常带着,不过他年纪尚小,刘妍当时没带他一起走,而是让他在戏志才身边帮忙跑腿儿什么的,也因此,刘妍对他比其他人还熟悉些。 “怎么不说话,志才让你跟我说什么了?” ‘噗通——’ 刘妍心中莫名有些忐忑,瞳孔放大,脸上原本若隐若现的笑容也散了下去,一只手抓住来人的胳膊,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再不说话我可生气了!”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重重的俯身,将头狠狠地扣在地上。 刘妍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抓住他的肩膀,扳正了他的身子。 “你干什么——” 刘妍的手指有些用力,好似是要刺透他的肩膀,但他却好似全无感觉,只哀伤的看着她。 所以,到底怎么了? 刘妍的有些茫然失措,蹲在赵云身旁,迷茫又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赵云连忙躲过她的视线,不忍见她这副模样,也像是没感觉到肩膀处的痛意,一言不发的忍受刘妍的情绪失控。 “我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最好立刻停下来,不然我可生气了!” 她觉得心脏像是被谁捏在手里,有些闷闷的,还有眼睛也不大舒服,好像是看书看久了,感觉有些发涩。 刘妍费力的挤出一个诡异的笑。 “我可真的要生气了,你要是现在坦白我还能原谅你!” 赵云的眼中逐渐有雾气弥漫,随后便听到了隐忍着的哀嚎声,似乎还夹杂着些许难听的脏话,以及肩膀处的湿润。 他不知道那是眼泪还是鲜血,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痛了起来。 他都这样悲痛,那她的心里,该有多痛呢? 第57章 三国(57) 他的功劳不显于人前,他的智谋难以重见天日,或许只有她登上了那个最高的位置,才能为他证名。 以昭昭青史的名义。 ………… 刚刚拒绝刘辩禅让请求的刘妍从梦中惊醒,急促的呼吸声引来了门口守夜的女官。 “殿下,发生什么了?” 这是一个聪明机灵的女官,原本是宫中貂蝉冠,但不知道怎么的晋升为普通女官,最后竟然到了刘妍府中,做事稳妥,有条理,长的还好看,现在已经成了第一女官,掌管刘妍府中一应琐事,不过对刘妍的事物,她一直坚持亲力亲办,像是守夜这样的事,她从不让别人来。 按照她的话说,夜里殿下要是有什么难过的事,她还能陪陪殿下,要是别的人在守夜,殿下连伤心都不敢大声。 “红昌,我无事,不过做了个梦。” “殿下,红昌陪着您呢,多睡一会儿吧,明天会很忙的。” 所谓“三辞三让”,最初是指主、宾相见的一种礼节,即主人三揖,宾客三让。 后指周泰伯让位于三弟季历的故事,后人称颂此举为盛德。 从大汉开始,“三辞三让”演变成为开国帝王登基时的一种必备仪式。 像汉高帝刘邦,三让不得后,“无奈”地表示,为了国家,从了。 像是汉文帝刘恒,可能是因为非开国之主,皇位也来得突然,所以足足让了五次才上位。 这套形式又称为“三劝进”,顾名思义,是臣子们要进行三次劝进,被劝进者要连续推辞,第三次的时候才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表示接受——之所以做出过这种姿态,没什么说的,就是为了表明皇位的正统性和合法性,让天下人看着,自己根本不想当这个皇帝,但大臣们强人所难,所有人都推举我,我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众望所归、顺天应人。 第一让:声色俱厉、严辞拒绝 由吕布、公孙瓒、关羽、韩遂、马腾等将麾下将领首提。 吕布先开头,说什么天下初定,各地骄兵悍将日益娇纵,边关异族蠢蠢欲动,为宗庙社稷计,宜有功、德俱佳之人尽快即尊位以定众心,否则即便有孔子和孙武辅佐,也会于时局无补。 刘妍自然十分惊讶,生气的痛骂吕布大逆不道,然后其他众将开始劝刘妍,然后刘妍毅然决然的拒绝,这是第一次。 第二让:再表拒绝、口气松动 第二次就是天子刘辩。 这个一向听姐姐话的刘辩已经长大,他并非绣花枕头,但刘妍的爪牙已经遍布洛阳城内外,不论是宫内还是朝中,他谁都无法完全相信,他唯一能够相信的母亲早已被刘妍放出宫去,兄弟刘协自幼聪慧,早早的去了封地,孤立无援,只想早日解脱,结束这十年如一日的囚笼。 他生的太晚,又或者生的太早。 他没长大便已要承担起一个国家,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承受不起,而被他姐姐取代;他生的太早,要他来背负天下,以至于不能够像刘协一般寻得自由。 现在,终于要解脱了。 刘妍自收复二州以后,大汉明面上就没了乱臣贼子,刘妍对北方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改革,而南方的荆州、益州、扬州等地的世家开始反抗,裹挟着州牧重新竖起了拨乱反正、清君侧的旗帜。 刘妍花费不少功夫造船训练水军,还策反了江东的孙文台,这才一举收复了叛乱的南方,继续她的改革。 如今天下除了交州全部安定,无论是武功还是文德,刘妍都已无人可以抗衡,她的思想,就是这个庞大的帝国接下来的方向,就算他刘辩不当皇帝,也无愧列祖列宗,不愧大汉百姓。 所以他的旨意言辞恳切,字字用心,细数刘妍大小功德,再将之前的帝王与自己和刘妍作比较,最后说到“……辩素闻天命不可以谦拒,惟阿姊以社稷为计,百姓为心。” 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在家中偷偷啜泣,然后暗骂她刘妍稚鸡司晨,好不安分,不过他们不敢对刘妍这样说,她也就当不知道,然后按照计划再次拒绝,说这些都是将士卖力,大臣齐心,自己不过尽了职责,当不起如此夸赞,但言辞却不如上次一样坚定。 而这第三让,就是勉为其难、默以许之了。 这次要劝刘妍的是全体官员大臣。 是一场大戏啊…… 多年夙愿即将实现,欣喜有之,豪情有之,感伤也略有些许。 多少人死于非命,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红昌,你说,志才现在的心情会不会如我一般?” “殿下……” 戏志才早早的便长眠于豫州之下。 那是大汉的交通枢纽,也是真正意义上属于刘妍的第一片领土。 “好了,红昌,我猜奉孝亦未寝,派人把他叫来吧,你先去睡吧。” “快去,明天是吉日,你也不想没有精神吧。” 任红昌犹豫再三,只叹了一口气,便退了下去,叫人去找郭嘉。 原本住在刘妍府中的各文臣武将不知不觉间都有了自己的府邸,自己的官职,但只有郭嘉放浪不羁,前脚分完宅子,后脚就把宅子抵出去换酒,只能留在刘妍府中。 不过没留两天郭嘉就叫嚷着不住了,因为刘妍看的严,说不让喝酒就是不能喝,一口都不给,还拉着郭嘉去锻炼身体,跑不动还放狗追他,这让他很是后悔,但早已于事无补。 落到了刘妍手上,还跑的了? 刘妍失去了一个戏志才,对郭嘉这种与戏志才同样体弱的谋士自然更上心了,这让还年轻的郭奉孝栽了一个大跟头,而这个跟头一直跟着他到了现在。 这不嘛,还方便了今天值班护卫的典韦去抓人。 就连把睡梦中的郭嘉薅起来都没人拦着。 郭嘉:…… 骂骂咧咧的被人从被窝里薅起来,郭嘉浑浑噩噩的跟着典韦去找刘妍,刚进门就听到刘妍兴奋的声音: “果然,奉孝亦未寝!奉孝可愿与妍一同手谈?” 郭嘉看了看身边眼如铜铃一般瞪着自己的典韦,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然呢,他跟典韦“手谈”? 别开玩笑了,就典韦那油盐不进的臭脾气,要是他和刘妍起了那么一点点的争执,那他估计就不是不能睡觉这么简单了。 第58章 三国(完) 昭平十一年,不惑之年的女帝心善,下旨召14岁以下的失怙宗亲不限男女,入京研学。 所有人都知道,名为学习,实际上就是女帝在挑选继承人。 奉孝,终究还是要失望了。 刘妍不比寻常女子,那女子该有的成婚生子皆被其唾之以鼻,华丽的珠宝她毫不在意,俊俏的郎君她不甚在意,男子的恋慕她充耳不闻…… 即便是那才智冠英豪的郭奉孝,也无法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爱啊。 荀彧轻叹一声,将手中的棋子落下。 “主公如此,也是倦了没日没夜的劝谏的群臣吧。” 刘妍已过不惑之年,还没有一个继承人,甚至连个枕边人都没有,要不是那女官任红昌嫁与了赵子龙,恐怕就要有人死谏处死妖女任红昌了。 一个庞大的王朝绝对不能失了继承人! 之前大汉那些衰微的局势还不是皇帝去的早惹出来的。 这不嘛,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朝中众臣花式劝谏刘妍选秀,那架势,恨不得连夜把郭嘉送到刘妍床上。 还有当时没成亲的赵子龙以及新晋实力派诸葛亮和周瑜,以及武将世家的孙策。 但凡长的不错的,哪管什么有没有议亲,反正主打一个广撒网,要不是荀彧极力反对,估计这个被刘妍戏称过看着就能多吃一碗饭的“老头”都得被推上龙床。 这不嘛,刘妍现在都已经下定决心不留子嗣了,已经开始在宗亲里找继承人了。 “就是苦了奉孝了啊。” 郭奉孝,年少即恋慕起了刘妍,至今无妻妾,只收养了族中子弟,如今刘妍告诉世人她不会生孩子,那么相应的也在告诉奉孝,不必守她。 当一个女帝不准备生孩子,那就代表她也不会要夫侍。 与荀彧一同下棋的贾诩摇了摇头,继续开口说到: “女人生孩子就和走那鬼门关一样,陛下千金之躯,哪能冒此风险。” 啃着手里的桃看热闹的曹操也耸了耸肩: “谁让咱们陛下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呢。” 虽然曹孟德总说刘妍一点儿都没有女子的样子,但她就是女子,一个健康的正常女性,她是能怀孕的啊。 刘妍向来坚决,本应早就做出决定,但还是犹豫多年,如此只能是为了奉孝了,她对他有情,至少有所怜惜,再撑十几年,应该…… “也不知道陛下在那儿扭扭捏捏做什么,她就算什么都不给又能怎样,经历了那么多,奉孝所求的她又不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就一句话,奉孝多年夙愿这不就达成了。” 曹操一边咬桃,一边为可怜的郭奉孝打抱不平。 他这人花心的很,各类美人不断的往家领,实在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拉扯这么多年,把朝臣的想法从不能让郭嘉惑乱朝纲变成郭嘉怎么还没搞定陛下了,但这俩人还没动静。 “陛下说过,奉孝所需,只需她有。” 贾诩话音落下,曹操的桃也不吃了,诺大的亭子里只留下贾诩淡定的落子声。 是啊,得她有。 刘妍没有把女子身份看在眼里,少有大志,从来没想过情爱一事,她最不能给郭嘉的,就是一个情爱啊。 若是他要什么身份地位,那可倒是好说了啊。 最后,不知道谁有感而发: “唉,也是苦了奉孝啊……” 苦吗? 郭奉孝倒是不觉得。 面对刘妍怜惜心疼的目光,郭嘉摇了摇头。 那开始选继承人决定还是郭嘉提议的,他早已知道,或许在自己有生之年,她都不会爱上自己了,但这不打紧。 她不仅是他年少时便喜欢上的少女,更是志趣相投的知己和誓死追随的君主。 仰慕她,追随她已经融入他的灵魂,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陛下要是心疼我,不如今天多分我一坛酒~~” 郭嘉眉眼飞扬,语气里充满了撒娇的意味,早些年刘妍心狠,往往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郭奉孝的请求,但近些年刘妍越发心软,尤其是喜欢对郭奉孝心软。 “好……不好!” 瞧着郭奉孝与年轻时一般无二的神态,刘妍有些恍惚,下意识便要应下来,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但看到他失落的神色,又忍不住再心软一下,连忙补充到: “只能喝一点点,千万不能多喝。” “知道了,知道了~” ………… 昭平四十七年,除夕。 刘妍这继承人可是不好寻,不知道养大了几波孩子,这才找到了满意的继承人。 这不嘛,正好借着今日晚宴,正式册封太子,随后便借着醒酒的由头出了大殿,把一切交给太子去办,自己罕见的躲起了清闲。 “好了红昌,好不容易这么热闹,你去找子龙他们去吧,不然张绣那臭小子还不知道要灌他多少酒呢!” 任红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被刘妍笑着赶了下去。 “我身边这么多人,你还怕我丢了不成?” 任红昌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退下了,刘妍笑了笑,接着往前走,没一会儿便让身边的小宫女去给她拿披风了。 她静静的欣赏夜晚宁静的雪景,目光一转,便看到郭嘉向他走来。 他跟以前一样,青衫散发,一点儿正经样子都没有,嬉皮笑脸的向她讨酒。 “陛下可愿赏嘉两坛酒?” 郭嘉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这都除夕了,他们都酒足饭饱,只有嘉腹中空空……” 郭嘉总有一千种理由找她要酒,刘妍听不清他那一大长串的话,只是看着郭嘉开合的嘴,淡淡的笑了笑: “好。” 郭嘉有些得寸进尺。 “要两坛?” “多少坛都行。” 刘妍脚步轻移,缓缓的靠近郭嘉,但这人怎么可能乖乖听话,看到刘妍过来,便跟着刘妍一起往后退,刘妍继续走,他继续退,不过很快就到了池塘边上,这下子他可退不了了,只能笑嘻嘻的看着刘妍了。 她伸出一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战场,带着无数茧子的苍老的手去够郭嘉依旧细腻的脸庞,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够不到。 太坏了,他应该会靠过来才对啊…… 刘妍咬咬唇,她不甘心,红着一双如往常一般明亮的眼睛,拼尽全力的要去够他。 她想,抓住他! 抓住他…… 刘妍笑了,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噗通——” “来人呐,快来人呐,陛下落水了,快来人呐——” 番外(1) 刘妍属性为水,东汉为火德,所以迷信的刘妍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改火德为水德,改“雒阳”为“洛阳”,从她一个人的洛阳,到天下人的洛阳。 自此以后,就只有洛阳了。 一个全新的洛阳,一个刘妍不会再离开的洛阳。 “号外号外,燕京大学严教授带队发掘汉帝新墓,绍汉历史浮出水面——” …… “号外号外,中华历史又添新篇,景昭皇帝墓内陪葬万册书籍——” …… 天下没有长久的王朝,只有永垂不朽的人民,大汉终归还是挡不住历史的车轮,被碾碎的时间的长河里,留下一本厚厚的史书,让世人拍案叫绝。 当历史上一个个惊世奇才粉墨登场,一个个传世之说映入眼帘,有的人会赞叹历史的惊艳,但有些没有历史的人也难免有些无知之言。 经历了战火的国家刚刚步入正轨,正想在历史文化上树立自信,却总有些人来怀疑五千年的文明难辨真伪。 现在,绍汉皇帝墓中的各类书籍以及臣子所做的传记,可是狠狠地打了那些人一个耳光。 那是大汉三兴的君主,历史上第一位女帝,与后来的武则天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绍,继也。 虽是绍汉,但绝不仅仅是继承,更像是一位开国皇帝,亦是军功起家的马上皇帝,和后来的唐太宗李世民有着较为相似的经历。 都是鼎鼎有名的马上皇帝,是将军、是皇帝、是少年英杰也是乱世英雄,都基本上打下了天下,都是父亲不看好,一个抢了弟弟的皇位,一个抢了亲爹的位置,还一样的爱民如子,而且那位太宗陛下还常常为昭明皇帝写上两首诗,所以两位在历史上常常同时出现。 不过很可惜,就和他只能看到女帝一样,我们这位汉代女帝眼里也只有始皇,常常提起这位始皇陛下,却很少提起她们本家的开国皇帝刘邦,这也是很多史学家不相信始皇是暴君的原因。 进行摊丁入亩,取消人头税,丈量土地重分地权的女帝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暴君。 而且秦汉离得那么近,肯定是女帝更了解始皇,由此可见,秦始皇绝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残暴。 当然啦,也有很多人拿着刘妍抢弟弟皇位的事儿攻击她,但是新发掘的汉帝墓里发现了残存的女帝书信,上面记载了女帝与弟弟的通信,那语重心长的话语也让那些叫嚷着女帝威逼幼弟,与弟弟关系不佳的人都闭上了嘴。 不过这些只是一小部分,女帝的信件中,最常出现的还是曹孟德。 信中有对人生的感悟,有对曹操人生大事的恭喜,对其时运不济时的嘲笑,就像是一对儿真正的损友,当然,也有与戏志才、贾文和、郭奉孝、荀文若等谋士的只言片语,让人可惜的是,在周瑜、诸葛亮等人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女帝已然继位多年,一直守在洛阳城,没什么书信留下,后人也无法得知她们的故事。 直到三十年后,有施工队无意间刨出一座墓室,那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的画卷显露在人们面前。 番外(2) “志才亲启: 一转眼,距离我得知你离开的消息已经一年了,但我耳边却仿佛依然留有你的声音,是你放心不下我吧! 你不必挂念我,现在我身旁已经有了太多的人了,不会出现之前那样拮据的场景了,别太过挂念,只消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其实我有一个想法,现在已经不准备问你了,你别怪我啊……” …… “志才亲启: 志才,下一次给你写信,我可能就要变一种身份了,越是高处走,我身边正直善良的人就越多,德才兼备的青年也越多,我看着他们,恍惚间似乎瞧见了你当年的样子,细细看去,却又觉得谁都不像你……” …… “志才亲启: 志才,这可能是我最后一封信了,我知道我已经时日不多了。 说实话,这一日我已经盼着好久了,自你走后,奉孝、阎忠、文若都一个个离我而去,前些日子,就连孟德也腻了我,我越发孤独。 玄德最近身体也不大好了,我有些害怕玄德与文和也先我而去。 我已经想好了,文和应该还能坚持两年,云长也还不错,庞德、张绣、赵云也都能坐镇边疆,诸葛亮、周瑜、孙策都是可以留给下一任皇帝的人,太子也是我寻觅教导多年的,我已经做到了我所有能做的,现在,了无牵挂。 我很快,就能再次见到你们了吧……” 昭平四十七年除夕夜,景昭女帝,崩。 ——某论坛—— “呜呜呜(-???-???-???-???-???___-???-???-???-???-???),初恋组就是最好磕的,我是第一个发现你才华的人,孤注一掷,迎着他人的冷眼去投奔无人看好的你,与你一路携手并肩,却在功成之前黯然离场,有最好的开局,却迎来最坏的结尾,不公平啊,不公平——” “无意打扰你伤心,但是第一个发现女帝的是曹公吧,女帝还特地在他位列三公以后给他加了一个征西将军的号让他圆梦诶。” “众所周知,女帝大概一米七,曹公……” “行吧,老刘家基因还是很不错的,两人可能有亿点不般配。” “阿瞒别看,是恶评!” “我本来沉浸在女帝和志才的情真意切上,眼睛里全是汗,然后就看到你们这些,把我给逗笑了,现在在地铁站里又哭又笑,跟个傻子一样。” “话说女帝真的很爱了,没事就给外出的臣子写信,冬天提醒穿衣,夏天附赠爽口小菜的配方,还亲自酿酒送给臣子,她们刘家人是会的。” “最着名的不就是贾文和吗,妥妥的火葬场文学,刚开始被女帝坚持不懈请了那么多年,最后女帝要走的时候差点儿错过,什么古早追妻火葬场文学啊。” “哈哈,这个时期的历史其实非常好玩儿,处于一个历史节点上,绍汉时期的能人特别多,恃才放旷以及放浪形骸的才子层出不穷,和女帝的互动也是非常有趣。” “大佬请举例。” “大佬谈不上,不过略知一二而已,大家都想看的话我等一下就开个贴,一起讨论一下,郭嘉戏志才太多人知道了,我说几个别的,就拿陈琳、边让以及祢衡举例吧。” “想——” “坐等大佬开帖。” “+1” …… 番外(3) 〈论后汉时期昭明女帝治下那些奇葩事儿。〉 1.陈琳 曹操患有头疾,时不时就会头疼,很是痛苦,寻遍名医,也不过是华佗的针灸有两分功效,这让太医令华佗好不甘心,最后用尸体研究了三天,寻了个开颅的法子要给曹操用,吓的他当晚留宿典韦家。 后来刘妍知道了特地把陈琳介绍给他,曹操以为是个什么神医,结果陈琳尴尬的表示,自己是之前把他骂的头都不疼了的那个檄文的撰写者。 曹操:…… 2.边让 话说这名士边让这人文采是有的,而且不是一点,是很多点,但这名士嘛,肯定得不同于常人,敢说他人不敢说,敢做他人不敢做的,俗称没事找事。 他在各个宴会上痛骂曹操阉人之后,期望以此来吸引上面高官的注意力,然后一征二征三征他才同意入朝为官,这叫清流名士。 但曹操不乐意当他的跳板啊,这就找到了他的好友郭嘉,两个人一合计,就让刘妍去征召他,而边让果然没应,于是曹操的洋洋洒洒的论名士便公之于众了。 “自古便有所谓清流所谓名士之人,然须知名士亦应分门别类。 些许名士忠贞不渝,所求不过研习古籍,亦或教书育才,虽无长远志向,却也有文人之德。 然亦有名士屡次以征召为儿戏,一次征召不应,只待三请四请方走马上任,以此为名士风骨,是以眼无君父,心无百姓,可谓之不忠不义,何其可恶。 ……” 具体内容可见于网络,此处只节选一段。 总之就是这篇文,直接把边让整的没心情参加宴会了,只能灰溜溜跑回家当他的名士,免得总有人把他对号入座成那个不忠不义的可恶之人。 自此以后,就没有什么名士欲拒还迎的不同意征召了,因为你一次不同意那就真没机会了。 3.祢衡 这个可是咱喷子界的大佬,今天得着重讲一下他,先来个介绍。 祢衡(173年-198年),字正平,平原郡人,后汉辞赋家、名士。 祢衡少有才辩,性情刚傲,好侮慢权贵。孔融激赏其才性,称赞他“淑质贞亮,英才卓砾”,多次向皇帝已和刘妍举荐。 按理来说这祢衡的代表作《鹦鹉赋》是一篇托物言志的好文章,寓意深刻,状物惟妙惟肖,感慨深沉,融咏物、抒情、刺世为一体,是抒情小赋中的优秀之作。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刘妍应该比较赏识的,但他这人怪得很。 之前他在荆州避难,后来北方稳定了,需要大量能臣,他也就来洛阳寻一份前程。 刚到了洛阳,他就在身上藏着一块名刺,但因为没得到赏识,没地方去,以致名刺上的字都不清了。 当时被当权的刘妍所器重的大臣不少是颖川人,贤能的读书人都从各地集中到这里祢衡也跟着去了。 到那儿有人问祢衡说:“为什么不去投奔陈长文(陈群)、司马伯达(司马朗)?”祢衡回答说:“我怎么能和杀猪卖肉的人结交呢!” 听听,这够无语的了吧,还瞧不起颖川士子了,女帝可是说过“颖川乃文兴之地”,当时高官重臣里颖川人可多的很呢。 不过也用不着他看不起,反正陈群是被朝廷征召了,而他祢衡还无人在意。 那人觉得他这人怪与众不同的,于是又问他:“荀文若(荀彧)、赵稚长(赵融)怎么样?”祢衡见荀彧长得帅、赵融是个大肚子便说:“荀文若可以借他的脸去吊丧,赵稚长可以让他管理厨房膳食。”就是瞧不起荀彧这个只有脸长得好看的,和赵融则是个只会吃肉的家伙。 还天天说什么:“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其余的人平平庸庸,不值得提。” 还不是因为祢衡只和鲁国的孔融以及弘农的杨修交好。 刘妍段然看不上有点儿才能便随意看不上别人,还大肆贬低群臣的人,接下来随意参加了一个邀请她的宴会,当场说出了:“仅凭文若的美貌,可以让我每天多吃一碗饭,可凭文若的才华,却可让天下百姓多吃上一口饭呀,这样的人竟然在我大汉,真是天命在我大汉啊!” 这话一出,谁都知道她这是为荀彧谋不平了,祢衡的名声也更不好了。 不过祢衡不愧是三国第一喷子,被刘妍反驳了也不气馁,反而变本加厉,说曹操阉庶小人,荀攸看坟守墓,程昱当守门人,郭嘉当教书先生,赵云上阵击鼓鸣金,许褚去牧牛放马,典韦当衙门差役,张绣去传书送檄,吕布开关城门,关羽去磨刀铸剑,庞德去背石筑墙,张辽屠猪杀狗,刘备织席贩履…… 这都几乎是把刘妍麾下心腹得罪透了,但他还不解气,又说其余人等皆碌碌无为,不值一提。 这还得了,刘妍当场发飙,拿起笔就把这些人都功劳一一细数,然后用鸡肋暗讽祢衡除了骂人毫无功绩,于国无用,于民无益,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知其所然亦不知其所以然。 然后祢衡就被孔融押过来道歉了,但刘妍不为所动,还问孔融,当初假借哥哥名义收留朝廷所通缉的要犯张俭,结果哥哥不明不白的身死,而你成了名士的感觉怎么样? 主打一个不偏不倚,平等的攻击每一个敌人,就连自小和她亲近的杨修也被她骂是无眼无珠,自此以后,咱们女帝就多了一个专属喷子,哪怕喝口水也要被骂一顿的那种。 可见昭明女帝确有游侠风范,爱憎分明,后来也常常把有血气的年轻人说过说做有昭明风骨。 野史记载,祢衡当天晚上被人从背后袭击,被打的鼻青脸肿,扔在孔融家门口一夜。 感觉这是个真事,因为这个时间段,吕布和张绣等人正好是回京述职,被骂了以后打他一顿不足为奇。 以上就是我分享的三个后汉小故事了,能看出当时的朝廷众臣除了极其专业的能力和突出的才华以外,和女帝的关系也是很好的,他们之间相处也很融洽,臣子之间的关系也很好,也无怪乎当时的国力空前绝后,人口增长突飞猛进,毕竟掌管大汉的领导集团精力旺盛,作为绝对核心的女帝也爱民如子,后汉时期的华夏也被公认为当时的世界第一大国。 也难怪后来总有人打着光复大汉或者汉室宗亲的名号起义了,在大汉统治的七百年时间里,再一再二的遇见篡国危机,但却又总有一位罕见的帝王恰巧出现,带着一堆名留青史的文臣武将,重整河山,再为他续上百年的命,天命在汉,怎能没有期待呢。 三国(番外4) 〈1〉 关于贾文和 众所周知,被刘妍称为智计冠绝于天下,沉稳镇定古今无出其右者的贾诩贾文和是古早追妻火葬场文学的男主人公,差点错过被称为千古第一女帝的昭明女帝,可能也真是因为险些失去,所以贾文和此人在今后的工作生涯中极为主动。 但此人确实不愧女帝评价,是难得的聪明人,因为他在女帝登位后便顺势而下,时常将智慧隐藏起来,也就是传说中的急流勇退。 上一个这么聪明的人文人还是张良。 不过任是文和再聪明,再懂进退,也挡不过好友都一个个离去。 没人持忠贞老成之言,没人才思敏捷却行事跳脱,没人装傻充愣尽说意气之言,没人在众人意见不合时好脾气的四处劝解,也没人随他一起看戏摆烂,当然,也没人总是无奈的看着他送他白眼了。 那个高位之上礼贤下士的人,已经不是他最熟悉的那个了。 他的位置在最前面,身旁的人换了一大批。 他却突然开始锋芒毕露。 明明教导后人中庸之道,但朝中大事小事他却全要插上一手,立太子一事他更是四处奔波,最后还领了个太子太傅的职位。 这在后世人眼里很不可理解,明明已经退居幕后,为什么晚年又要掺和进太子一事呢? 四处奔走,苦心孤诣就为了立一个女太子? 又不是女帝转世。 想不明白的年轻学子索性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随手打开了一旁写昭明女帝的本纪。 听说女帝去世后有人以女子之身,牝鸡司晨为由,要给她除去皇帝名头,真可笑,昭明女帝以后,历朝历代都出过不少女帝呢…… 等等,这会不会就是贾文和后期活跃的原因? 〈2〉 关于曹操。 文武兼备之士,忠勇善战之臣。 他是公认的昭明女帝近臣,也是女帝挚友,二人年龄差距不小,却志趣相投,据说曹操善相面,见女帝第一眼便觉得此人有人主之气,二人畅谈一番,曹操便前来投奔了。 曹操:倒也没错,望气其实比酒后误发誓好听。 女帝年少时运不济,命运多舛,相传当时曹操忍辱负重,埋藏在袁氏兄弟旁小心逢迎,暗中把二人情况告知女帝,得到的好处也一并交与,为女帝后来收复失地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袁绍:……简直是危言耸听。 蹭吃蹭喝也算逢迎? 袁术:逢迎倒是别骂的那么脏啊。 〈3〉关于诸葛亮 诸葛亮是刘备发现并推荐给刘妍的,和他一样的还有庞统。 刘妍虽说也有一点颜控,但并非跟她爹一样过于在乎颜值,对于相貌不佳的庞统也给了机会,诸葛亮这种有才有颜的更是前途光明了。 虽然他才智不输于荀彧等人,但是很可惜,他生在盛世,所以他要升官,光是有功还不行,还得一步一步的熬资历。 当然,这样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周瑜和司马懿。 盛世嘛,党派之争总会有的,恰好他们三个也算不同阵营的,所以平日里办事也总会被上面的大佬们对比拉踩,他们三个虽然相互欣赏,但表面上也是毫无交情的。 不过…… 诶诶诶? 诸葛亮突然想起来,庞统和自己是一个派系的啊! 但诸葛亮如何试探庞统也当不知,如此便也没了勉强的想法,直到后来新皇登基,他们这些被老臣压在身上的年轻人也都该冒头了,正是准备大展宏图呢,然后发现新皇和庞统格外熟识。 ……? 庞统笑而不语。 谁说长得丑就没人要了,其他士子嫌弃自己,但也正是因此才被女帝选做纯臣,暗中被指给太子,用来防备和调节朝中党派之争啊。 三国(番外5) 〈4〉关于穿越者 3035年,人类科技发展到极致,时空穿梭成为了普及大众的手段,不过对于穿越有着严苛的法律,绝对不允许改变历史走向。 曾有人穿越回以前,不过是给了一个乞丐一顿饭,结果现实里就有一个国家消失,蝴蝶效应实在过于可怕,当时一度要禁止这个手段,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因噎废食,只是增加了监管手段以及惩罚措施。 所以,这才能让孩子们在学习历史的时候直接穿越到古代研学。 现在,她们看到的是少年时期的刘妍。 少年肆意,虽是女子却屡做奇事,踏马出游虽是顽劣却能不伤百姓一人,洛阳百姓也是毫不意外。 宫中侍卫一个个都说不曾将公主放出,却像是看不见走在面前的刘妍一样,放任刘妍在他们交接的时候轻松翻回去,看得出,洛阳的一切都偏爱于她。 时间一转,下一次见面是她大破黄巾,众人为她祝贺而她扬言允悼不允贺,明明年少成名,手握大权,正该是意气风发,却满面沉痛为死者悼念。 他们见到了刘妍与弟弟相见的感人场景,刘辩哭的痛彻心扉,他们见到了戏志才去世前的那一刻还在挂念他主公的大业,为她筹划,看到了刘妍知道消息的肝肠寸断,看到了郭嘉去世是女帝看起来无甚伤心,但却时常愣神,总是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看到了曹操去世后,刘妍那本就爬上了几缕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再无黑色。 他们还看到了刘妍临死前出现幻觉的样子。 都说昭明女帝,最是重情…… 果然如此。 但女帝心中的人太多了,多到所有大汉百姓都占据一个位置,多到让她只有人生的前十五年,和最后的那几分钟是为她自己而活。 在那些编辑作者笔下,刘妍成了一个恋爱脑,为了主角甚至江山都可以不要,那太狭隘了。 为了江山百姓,刘妍可以不要自己。 爱情在她那里根本不上台面,这对爱她的人格外不公平,但对于天下百姓,这是最好的场面,好在爱她的同她有一样志向。 那些自私狭隘只知道谈情说爱的人,哪里配喜欢她呢…… 难怪每一个来到了昭明女帝这个时代的人,回去了以后都要找到那些有关的影视剧,然后狠狠地打上一个差评呢。 〈5〉关于正史曹穿越版 今天,我们的曹丞相一觉醒来似乎感觉有点不对劲。 房间这风格是他的,床也是他的,被是他的,旁边的老婆也是他的…… 等等,是丁夫人?!!! 丁夫人因为曹昂的事情可是和他恩断义绝了,哪怕他怎么低声下气的去求她,也逃不过被赶出去的命运,怎么可能和他躺在一起!! 这么想着,曹操猛地坐了起来,让丁夫人也跟着被惊醒。 丁夫人抬头一看,好像确实是要到上朝的时间了,随即也紧张了起来,但下一刻她就反应了过来,一巴掌打在曹操的肩膀上。 “发什么神经,陛下体贴冬季严寒,特许今日休假,别吵。” 随即丁夫人就再次窝回了被子里,转了个身继续睡了起来。 曹操心里依然懵懵的,什么陛下,什么冬季,他睡觉前可正是酷暑,怎么可能是冬日。 三国(番外) 他下意识把这当成一场梦,但下床的动作依然轻不可闻。 不能醒,也不想醒。 发妻还在,那他的昂儿肯定也在吧。 他的长子啊,他午夜梦醒时常会后悔那一晚,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发生的一切他谁都怨不了,因为都是他的错。 夫人恨他,是他咎由自取。 他的昂儿从来没有入过他的梦,也不知道昂儿变化大不大。 都这个年纪了,也不知道昂儿有没有成家…… 其实他也见不到丁夫人几面,但只要他死皮赖脸,就算被撵出来,也会见到她,但昂儿不一样。 他情愿昂儿也来骂他,说恨他,可惜,没有。 轻手轻脚出了房门,一路上侍卫的招呼声都十分正常,府中的摆设倒是有所不同,不过也正常,毕竟丁夫人还在呢,有些东西他一看就知道是丁夫人喜欢的。 而昂儿…… 他当然知道昂儿会在哪里。 书房。 昂儿一向好学。 果然,他在书房外看到了正在写着什么的昂儿,他时不时还会抬起头来,开口说什么,是在跟老师学习吗? 他满心都是那许久未见的长子,忽视了许多问题,比如……30岁的长子要承袭爵位所以没分家,但30岁可不需要请老师来教导啊? “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曹阿瞒啊,怎么,舍得起来了?” 曹操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陌生的人。 他原本的注意力都在曹昂身上,但一见到这个人,眼睛自然的就去追随她,似乎是什么习惯? 曹阿瞒,好像许久没人这么叫他了。 自从许攸被他除掉以后,只有丁夫人气急了才会这样喊他。 他刚想呵斥这个不知名的女子,脑中便一阵胀痛。 年少相识,意外的誓言,小心筹划的十几年,南征北战,逐鹿天下,到最后的称霸天下。 一幕幕出现在曹操脑中,他刚要发声,眼前便一黑,随后就再次回到了夏季。 刚才是梦吗? 还没回过神来,曹操就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书房,手中还握着笔。 低头一看: 汉丞相、安国候、太子太傅、征西将军曹操到此一游。 哈,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他,那个热血未凉的大汉忠臣曹孟德。 他是鄙夷自己的吧。 忘却了儿时的梦想,做了自己最瞧不起的奸佞小人。 他才是文若认识的那个曹孟德,而他,早就面目全非,连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 但他不悔。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没有了…… 第二日早朝,议丞相称公。 听着朝中大臣的唇枪舌战,曹操自己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听说,有人找到了刘妍。 一个十几岁的女郎,是刘氏宗族之人,据说为人放浪不羁,爱结交游侠,全无女儿姿态。 那个女子之身“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袁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的刘妍。 他是不是也应该见一见她…… ———— 话说这边,曹阿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从丁夫人床上到了卞夫人床上,吓得曹操猛然惊醒,在卞夫人不安的眼神中提出了去找丁夫人,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过了突然变成夏天的冬天,走出了曹府,随后被丁夫人阴阳怪气骂了一顿,然后被赶出门去。 旁敲侧击了解了一下局势以后,曹操越想越生气,非常痛恨这个汉贼,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的话,不是被逼无奈,应该不会想如此的吧…… 最后阿瞒回到了书房,留下了自己的官职姓名,希望他能拾得回初心吧…… 他跟着刘妍再造汉室河山,对大汉的感情达到巅峰,即便是另外一个大汉,他也不舍得它消失。 第1章 宋玉(1) 俗话说得好,人早晚是要穿越的,要么在早上,要么在晚上。 ——题记 公元前296年,楚国,鄢城 一声嘹亮的哭声划破天际,楚姜闪亮登场。 楚姜是在早上穿越的,她妈生她生了一夜了,她刚诞生,天上的太阳恰巧升起,而且刚生下来就与其他婴儿不同,显得玉雪可爱,因此被众人称为祥瑞,因此传遍了左邻右舍,人们争先恐后的过来看她。 楚姜不知道第多少次伸手打开摸自己脸的大手,心情从开心到烦躁最后又重归于平静。 他们的手都粗糙的很,哪怕是轻轻的触碰自己的小脸,也会有不舒服的感觉,更何况还有人根本没那个轻一点的自觉。 “玉,这是妹妹。”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细腻温热的小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楚姜的脸,然后开心的碰着她的小鼻子和小嘴巴,楚姜顺着小孩子的天性张开没长牙的小嘴,一口把这手指叼在了嘴里,然后意识逐渐沉了下去,自然也没听到接下来的对话。 “阿姊家的宋玉长的俊呐。” “呵呵,阿姜也美呢……” 楚姜刚出生就比旁的孩子白,五官也秀气,她爹又姓楚,所以她就叫楚姜。 姜,美丽的女子。 这只是一个区分的称呼,当然,也可以看做名。 “阿玉喜不喜欢小阿姜啊?” “喜欢~” 宋母笑了笑,开玩笑般的问道: “那阿玉想不想把阿姜带回家啊?” 小宋玉一脸正色的对着母亲批评到: “阿姜离开了家里会难过的,不能因为阿姜还不说话就欺负她。” 这副乖巧懂事的样子让楚庄姬,也就是楚姜的母亲笑出了声来,宋母也捂住了嘴巴,忍笑说: “好好好,阿玉教训的事,阿娘知错了,阿娘不欺负阿姜,但阿玉也要记得以后长大了也要和现在一样保护阿姜,不能让阿姜难过呀。” “嗯,阿玉会的。” 宋母和楚庄姬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笑意,随后两人离孩子远了两步,不由得笑了出来,随后宋母开口道: “楚妹,宋玉和阿姜年岁相当,看起来也都很喜欢对方,不如便定下一桩婚约如何?” 美目一转,楚庄姬便看到了自家女儿一边喊着男孩的小手,一边拽着男孩衣服的样子,再看男孩高兴的小脸,不由得抿唇一笑,只需一眼,便知道这小女孩为什么如此玉雪可爱。 两家是多年邻居,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两个孩子也都知根知底,又要一起长大,自然合适不过了。 “妙也。” 于是,小小的楚姜便这样轻松的多了一个未婚夫,不过现在离她及笄还早着呢,如今也不过是两位母亲口头间的约定罢了,一切尚未可知。 ………… 拜访过刚诞生的楚姜妹妹以后,不过三岁多的小宋玉机缘巧合之下拜了屈原为师,屈原是楚国大夫,如此,宋玉几乎算是翻越了阶层,与楚姜也不再那么门当户对了,因此楚家也不曾提过这门不知道是不是作数的婚约了。 公元前292年,秦楚修好,楚襄王迎娶秦女,宋玉7岁,楚姜四岁。 七岁的宋玉越发机灵可爱,再加上与屈原一同学习,更是添了几分书卷气,周围的小女孩都喜欢往他周围蹭,不过小宋玉一直践行着小时候的承诺,日日都围在小阿姜身边哄她开心。 原本有着可爱小正太陪玩,还有貌美母亲温声细语的小阿姜在异世的每天都很快乐,直到有一天听见别人讨论秦楚修好的事时打破了她的宁静的生活。 秦,楚。 如果只出现一个,她不会想什么,但当两个字一起出现的时候,那就不太妙了。 春秋战国,礼乐崩坏,各国纷争不断,如果这不是她所想的架空时代而是春秋战国时期,那可就遭了,她试探着问到: “阿玉,我听人说秦国和楚国修好了,那除了秦国和楚国,还有什么别的国家吗?” “有齐国、楚国、燕国、韩国、赵国、魏国、秦国,不过我们七个国家又都属于周,周天子掌管七国……” 宋玉接下来的话楚姜已经全都听不见了。 齐楚燕韩赵魏秦,还有一个周天子。 除了春秋战国时期还能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小孩子的大脑发育还不完全,她脑海里关于未来的事情已经模糊不清,父母亲友几乎忘了个干净,为什么穿越或者说上辈子是怎么死的更是完全没有印象,只有一些零星的知识和常识保留下来,让她比其他孩子更加聪慧也更加乖巧。 所以春秋战国时的七国争霸的事情她依然记得。 孩子的喜怒哀乐都格外的明显,小楚姜又难过又委屈的样子让宋玉心疼不已。 “阿姜别难过,虽然有很多国家,但楚国可是很厉害的呀。” 楚姜无缘无故的伤感让宋玉摸不着头脑,但不耽误他猜测原因然后哄一哄自己的阿姜,他说过,不能让阿姜难过的。 “好阿姜,有什么难过的事告诉阿玉好不好?” 宋玉轻轻的擦拭着阿姜脸上的泪痕,学着自己母亲的样子,温声细语的安慰她,但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阿姜就更难过了,她哭的时候没有出声,但泪珠却一颗接一颗的打在宋玉手上,疼的确是宋玉的心。 原本恪守男女之防的宋玉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想什么礼数,一把将阿姜抱在怀里,一边柔声安慰,一边拦着阿姜向阿姜家中走去。 要说这世界上有谁能让难过的阿姜开心起来,那就不得不提温柔漂亮的楚庄姬了。 果不其然,刚见到了楚庄姬,阿姜就停止了哭泣,往母亲怀里一扑,任是楚庄姬怎么问,都是哼哼唧唧的在她怀里蹭来蹭去的。 “真调皮,你这样一哭,把阿玉都吓坏了。” 楚庄姬把阿姜放下,牵着她的手,走到宋玉面前,果不其然看到他有些发红的眼眶,和变得皱皱巴巴的衣襟。 阿姜有些不好意思,背着小手,有些羞涩的低着头: “阿玉~对不起……” 楚姜不由自主的用着跟着宋玉撒娇,宋玉摇了摇头 “只要阿姜不难过就好了。” 第2章 宋玉(2) 公元前284年,五国灭齐,楚将淖齿救齐时杀了齐王。 淖齿虽然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但本质依然是以下弑上,违背礼仪,更何况是手段残忍的将他折磨致死,即便齐王所作所为确实为人不耻,但淖齿依然犯了大忌,所以等他回到楚国,大概也没什么好后果。 这年宋玉十五岁,楚姜12岁。 “快快快,听说宋郎要来了!” “阿姜阿姜,快和我们一起去看。” “对啊对啊,听说宋郎极其俊美,一起去看看他吧。” 一群小伙伴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虽然知道她们也是好心与自己分享,但楚姜心中难免生出些烦躁。 虽说楚姜前世记忆已经渐渐消散,但到底是有些残留的,所以她自小就早熟,和普通孩子相处难免会觉得有隔阂,但偏偏唯一她相处起来较好的宋玉在八岁时和老师屈原离开,使得她只能与这些孩子一起玩儿,她不知道如何相处,便总是下意识就当哄孩子一样笑脸相迎,顺着话应上几句,明明是敷衍了事,却也阴差阳错成了她们的贴心姐姐,这些年幼的男女却莫名的更加喜爱楚姜,事事都要先与她说。 “我便不去了,阿娘近几日不在家中,只有我与阿爹在家,我要先回家准备吃食才是,你们先去吧,到时候在和我说说这新来的宋郎。”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目里含星,眸中有情。 楚姜之美,增之一分则太多,减之一分则太少 ;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嫣然巧笑间转身而去,只留三三两两的少男少女还停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道身着素衣的少女翩翩远去。 对于美的欣赏是人们与生俱来的天赋,而孩子最是能直观的感受美,楚姜之美自小便已体现,心思纯洁的孩子自然都愿意和她亲近,尤其是她还那么温柔。 楚姜自然也感应得到背后灼灼的目光,但她早已习惯他人或是惊叹赞美或是嫉妒厌恶的目光,对此毫无反应。 楚姜祖母身体不适,她母亲回家侍奉,现在家中只有她和父亲,父亲每日在外当值已经十分辛苦,家中饭菜自然是她做。 她前世似乎是不做饭的,但对于做菜,她似乎格外得心应手。 不过是点火将东西弄熟而已,她很是擅长。 楚姜心中有些得意,看着自己面前寡淡的汤和难看的饼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她觉得吃起来难吃了些,但她父亲却意外的觉得很好吃,也不知道是她的感觉出了错还是父亲怕伤她的心,但他既然话都说出来了,她也就按照自己的方法做了。 “阿父——” 长相不过中上的男子点了点头,捋了捋被精心保养的胡须,爽朗的笑了出来: “阿父的好阿姜,竟然这般能干,真是辛苦阿姜了。” 楚姜家里不过三口人,略有财产,父亲还是一个吏,家中不愁吃喝,但一个也才一个侍女,这次楚姜的母亲将侍女带走,现在家里只有楚姜忙前忙后,但一切都被打理井井有条。 楚姜在家中但凡做了一点事,不论大小,都得被她阿父夸上一顿,刚开始她还总会红着脸把脑袋藏起来,但现在楚姜早就能面不改色的听着她爹的夸赞了。 无他,唯耳熟尔。 下午楚父在家休沐,家中有父亲在,招待客人的事儿自然轮不到楚姜,所以楚姜安心的留在房中读书。 宋玉在跟屈原走之前把自己复写下来的书简交给了楚姜,他没多说什么,但楚姜心里明白,这肯定是跟屈原报备过的。 说实话,她还记得屈原最后是投江身亡的,还给后人留下了美好的端午节呢。 不过具体为了什么自杀她不知道,但想必是跟楚国有关,毕竟他是爱国诗人嘛。 但是这些书简她早就全部看完了,这么多年下来,她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又不愿意跟小孩儿玩儿,宋玉留下的书简她早已倒背如流,家中原本的书简她也全部读过,现在说是看书,其实就是看着它们发呆。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得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楚姜心中逐渐有了不成熟的想法,不过她暂时还没下定决心,也不知道她父母是否会同意。 “阿姜,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楚父在叫她,应该是来客人了。 第3章 宋玉(3) 这么多年,家里也没来过几个客人,楚父那几个朋友她早就熟悉了,他们来了她爹才不会叫她出去呢,他恨不得他那些朋友都不认识她,免得天天惦记着自己当儿媳妇,不可能这么高兴的叫她出去。 楚姜叹一口气,有些闷闷不乐的往外走去,一边想着除了孔子,谁来她也不在乎,一边把撅着的嘴放下来,让表情恢复正常。 “阿父……” 楚姜连问安都没说出口呢,楚父就一把拉住了楚姜的手,带着她走到了来人面前。 那是一位老者和几位气质不凡的少年,其中有一位少年看到她来似乎有些激动,那双手有些蠢蠢欲动,看起来像是要抱上来,这让楚姜心里有些警惕。 该不会她爹要把她卖出去了吧! 不会吧,这么猝不及防的吗? 她知道自己早晚会出嫁,只不过盼着父母在这之前通知自己一声,好歹让自己选一下,但也不必来这么多人吧。 看着面前各不相同但又各有千秋的美少年,楚姜有些不知所措,但楚父下一句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快来看看,猜猜哪个是你兄长。” 兄……长? 楚姜不确定的看了楚父,只见楚父鼓励的看着她,她又转过头看了看面前这群美男,只见刚才很是激动的少年被众人你一下我一下挤到了身后,然后众人就都一起期待的看着自己。 楚姜:…… “可是最后的那位?” 楚姜的语气有些犹疑,却见那少年大笑着朝自己张开双臂,将自己抱入怀中。 “不愧是我的阿妹,果然如信中一般漂亮又聪慧。” 抱了几秒,那所谓的哥哥便退后了两步,上下打量着自己。 “阿父言阿妹自幼聪慧,有七窍玲珑之心,可过目不忘,亦可举一反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楚姜觉得他这是在胡说八道,因为她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她过目不忘的,不过她哥既然说出来了,那她就听着呗。 “阿兄也如父亲说的一般呢。” 敷衍,全是敷衍。 她爹一次没提过她有哥的事儿。 这般想着,楚姜瞟了一眼她爹,果不其然看到这人有些尴尬的表情,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 她娘倒是说过阿兄怎么样怎么样,但没明确跟她说她有个哥哥,她先入为主的就以为那是她娘的阿兄了,也没问过这个事儿,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 她爹也是,竟然一次都没提过,想来平常也不怎么惦记。 “阿兄,这几位是……” 楚信连忙回过神来,给楚姜介绍起人来。 果不其然,这些少年是他的同窗,难怪各个都看起来气度不凡,还都不约而同的暗地里挤他,是同窗就难怪了,难怪这么默契。 楚姜随着楚信的介绍一位位兄长喊下去,她一个人也没记住,只是跟着楚信叫而已,突然,楚信停了: 没介绍完? 楚姜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去,正巧和那位面目慈祥的老者对上,那老者毫不犹豫的对着她了笑,她刚刚回一个浅笑,楚信的介绍就回荡在楚姜脑海中。 “这是我的老师,孟子……” ‘孟子’ 竟然是孟子。 她原本羞涩可爱的表情瞬间一变,瞳孔放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子。 竟然是孟子。 她突然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她之前知道了,也接受了,但这一刻才彻底意识到这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个或许落后,或许危险,但也绮丽辉煌的世界,孟子生在这里,嬴政也生在这里。 她想去秦国。 至少该去过秦国吧。 她有些愣神,孟子却捋着胡须,笑眯眯的说道: “看来,小姑娘确实听过我啊。” 他很慈祥,一点儿也没距离感,依着刚才兄长他们的表现,看来他平常就是一个和蔼慈祥的老人,所以他们才会无比真实。 不对,他的话什么意思? 楚姜转头看了看她哥哥,又看了看她爹。 楚信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但脸却非常诚实的逃避楚姜的目光,而她父亲更是一开始就没看她。 她就知道。 楚姜有些无奈,她爹这张管不住的嘴啊! 她学会了点儿啥他都得显摆出去,看来她哥也是肖其父,这不嘛,连孟子都知道自己知道他来。 “姜有幸听闻过先生‘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理念。” “哦?你可懂得其中含义?” 孟子此次前来也是因淖齿一事,准备若楚国国君不做行动,便讽谏于他,不过他来后王孙贾已经诛杀淖齿,他便歇下了去见大王的心,正好他的弟子楚信,也就是伯厚家在楚国,伯厚十岁便随他学习,已经十余年未归家,如今路过自然要回家看看。 伯厚高兴之余提起了家中幼妹,说其聪慧,孟子有些好奇,恰巧伯厚相邀,他也便同意了。 想到这儿,孟子继续捋着自己的胡子,看着楚姜的眼神里有几分考校的意味。 他说过: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也就是以顺从为做人原则的,是妾妇之道。 但这时候,妻道如臣道,大臣也常常将君臣比做夫妻。 臣对于君,当然应该顺从,但顺从的原则是以正义为标准,如果君行不义,臣就应该劝谏。妻子对丈夫也是这样,妻子固然应当顺从丈夫,但是,夫君有过,妻也就当劝说补正。应该是“和而不同”。只有太监小老婆婢女之流,才是不问是非,以一味顺从为原则。 孟子这番话说的不是女子,而是意在臣子,更多的是想引出大丈夫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儒家讲究有教无类,若是女子有着学习知识的心,那么也不应该将她拒之门外。 “大抵不过是君者如舟,民者如水;君者如火,民者如薪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子大笑着对着弟子说道: “若使天下君王皆知此理,大概就会人人安居乐业了吧……” 转身看着楚姜,眼里满是赞赏: “小姑娘,你叫什么?” “楚姜。” “可有字?” 楚姜眼睛一亮: “未有。” 楚父也反应过来,对孟子拱手行礼道: “您若不弃,还请赐字于小女。” 孟子还了一礼,转而对楚姜笑问道: “姜可愿也?” 字本就由长辈来取,她本以为孟子询问过父亲便会直接给她取字,没想到孟子还记得问自己愿不愿意。 “固所愿也。” …… 第4章 宋玉(4) 见过了孟子,楚姜的心情明显变好了很多,送走了孟子以及除了她哥以外的弟子以后,楚姜更是兴奋到满地乱窜,最后被她好不容易回家的哥哥骗去了种地,以此来消磨过剩的精力。 楚姜就在自家院子里漫无目的的挖坑,然后把种子随意的撒下去,一边浇水一边哼歌,楚信在身后看着她勤劳的样子,心里一阵庆幸。 还好这些种子都是他寻得的草种,即便是她这样挥霍,也不心疼。 其实楚姜的兴奋完全可以理解,若不是他巧合之下被孟子收为弟子,他第一次见到孟子也会像她这样高兴的。 而且…… 楚信神情温柔,眉目含笑的看着楚姜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 宋玉探出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那如玉美人巧笑嫣然,霜雪般的皓腕上有着凝固的泥渍,那原本整洁的裙面也免不了粘上污痕,饶是如此,她也不管不顾的用上手来继续挖土。 “我原本想着,几年不见,阿姜应该成了大姑娘了,却不曾想,竟然变成了泥猴子。” 楚姜一愣,扭头看去。 “阿玉——” 楚姜一下子站起身,一把将手里的土甩了出去,小跑着朝宋玉走去。 楚姜住在宋玉东面,两家是邻居,但楚姜总是嫌从门跑出去再进宋玉家太慢了,所以只想要翻墙过去,但这小小的身子怎么可能翻的过去,可她性子倔,就是不甘心,也不知宋玉是怎么说的,反正后来就成了宋玉翻墙来看她。 现在,宋玉正坐在墙上,满是笑意的看着那个泥猴子朝自己扑过来。 他归家之后自是风尘仆仆,方洗漱过后便来找楚姜,如今身上的衣服正是新换的,不楚姜这一扑,这身衣服怕也是穿不了了。 不过…… 将楚姜牢牢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宋玉松了一口气。 “明明说好了阿玉回来要告诉我,让我去城门口接你的,你言而无信。” 抱了一下,把自己身上弄脏以后,宋玉便守礼的退后了一步,刚要与楚姜叙叙旧,就听了楚姜的质问,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派人寻过你,却得知你和其他伙伴相约出游,寻你未果,便告知了你的伙伴,让他们将我回来的消息说与你听,我虽不愿你于城门等我,但并非言而无信之人啊。” 当时宋玉要走,小姑娘偏要送他,但他大早上就要走,如何忍心小姑娘站在风口送他离去,说什么也不愿意,于是两人便约定等他回来一定要告诉楚姜,既有约定,又如何会毁约呢? 所以他回来的前一天就已经让人回来告知楚姜了。 楚姜恍然大悟: “原来那传说中的宋郎是你,他们与我说宋郎来了,邀我可一同去看,我却不知是你,径自回了家中,如此说来,是我错过了阿玉。” 楚姜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不过她一点儿也没后悔,若非如此,她岂不就可能错过了孟子? 楚姜开口,想要和他讲一讲孟子的事情,却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宋郎,阿玉 那连起来不就是…… 宋玉?!! 楚姜退后一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宋玉,然后便直直的盯着他的脸看,宋玉有些受不住这灼灼目光,便有些不自然的偏过了头,轻咳两声,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阿姜看我做什么?” 可惜,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有一点红色都可以展现的淋漓尽致,何况他像是火灼过的脸庞。 这模样,真不愧是宋玉啊! 楚姜心中这般感叹,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如此: “阿玉躲什么,难不成还不让人看一看了?” 楚姜胆子倒是大的很,还在调戏人家小郎君,就是她好像忘了什么…… “楚——姜——” 愤怒的吼叫声把这对久别重逢,眼里只有彼此的好朋友吓了一跳,楚姜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知道了个兄长,两人齐齐的看向楚信,只见他的脸比宋玉还红上三分,想来也是气的。 “阿兄恕罪,阿姜与挚友多日不见,今日再见却是忘了给阿兄介绍,是阿姜之过。” 楚姜一边飞快的顺毛补救,一边用刚挖过土的手牵着宋玉就往楚信那边走,然后给两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这个哥哥实在是接触太少,她还不太习惯这个家人,一时忘记也是人之常情,楚信自然不是生气这一点,主要是他一直在期待与妹妹相见,如今不过是相处一日,便看见一个臭小子翻墙而入,与自家妹妹之间的气氛如此粘腻,他当然要生气一下。 与宋玉简单问候,寒暄了几句以后,楚信又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样子,还很是温柔的给楚姜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阿姜出了许多汗,不能吹风,快进屋去,阿玉也一同吧。” 说起了楚信还是见过刚出生的宋玉的,不过印象不深,但他也算是宋玉兄长,叫一声阿玉实在妥当。 “不了信兄长,兄长多年未归,正是该与家人相伴,玉便先告辞了,来日再来叨扰。” 楚信虽是嘴上说了两句挽留,但自始至终都把楚姜挡在身后,说是挽留就只是嘴上说了两句,所以宋玉很是轻易的就从大门走出。 说实话,宋玉身上脸上都沾染了泥污,却依然进退有度,如此出门去也从容淡定,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君子,让他就这样走了,楚信还有些自责。 这般凭空猜测他人,确非君子所为。 楚信轻叹一声,准备明日再与宋玉道歉,然后便推着楚姜向屋内走去。 此时正愧疚于自己不如君子坦荡的楚信怎么会知道,他今天的担心完全属于未卜先知。 这人就是要抢他妹妹的! 他只后悔没在第一次见面就把这小子揍一顿! 而此时的宋玉家中,宋玉刚一回家,宋母便迎了上来,然后惊呼一声: “阿玉去了阿姜家中,怎得像是跌入了泥潭。” 宋玉笑了笑,没有说出是怎么回事,只说是走路时没有站稳,摔了一跤,闹了笑话,这便连忙赶了回来。 “这么大了还如此不知小心,若是教坏了阿姜,我可饶不得你。” 宋母伸手擦了擦宋玉脸上的泥,轻轻的将它拂去,玩笑般的威胁道让宋玉轻笑出声: “不会的。” 阿姜无论变成什么性格都是阿姜,而阿姜怎样的性格都很好,哪有什么教坏一说呢? 第5章 宋玉(5) 楚信这次归来自然不会只是因为他想家了,他已加冠多年,如今孟子认为他已经可以出师,他正是意气风发,渴望建功立业的时候,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了谋取官职,当然了,也顺便可以娶妻成家嘛。 官职这个东西好说,有孟子背书,再加上他同窗里也有楚国贵族,所以他很顺利的面见了楚王,谋得了职位,这次回家主要就是想把家人接到都城,至于这个娶亲,当然就是楚父楚母的意思了。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现在已经有了职位,当然要成家。 楚父尚有职位在身,所以他们夫妻不愿意随楚信奔波,只打算让他带着楚姜一起,也算是让楚姜见见世面,再过两年楚姜也要开始议亲,嫁了人,楚姜可能就没什么出门的机会了,趁现在比较自由,多出去看看也好。 至于他们…… 当然是在家里给楚信相看一下人家。 家里的女郎都知根知底,谁家的姑娘什么样,父母什么样都一清二楚,这样选出来的媳妇才让人放心。 还有就是楚姜,楚姜过两年就及笄了,也该嫁人了,她是愿意把孩子嫁给宋玉的,两家这么多年的邻居,也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而且家离的近,也是个照应。 原本还担心会不会有些高攀的意味,担心女儿受委屈,但没想到楚信现在出息了,已经当上官儿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不对等的,若是议亲,也算妥当。 楚姜貌美,附近有不少贵族听了楚姜美名前来求娶,但她父母从未动摇过,只觉得知根知底的人家才可靠,无论是对楚信还是楚姜。 他们心中早有打算了 —— 鄢城是楚国的陪都,郢城是楚国都城,楚姜就出生在鄢城,这里距郢城相距不是很远,所以出行也还算方便,不然宋玉也不能轻易回来,孟子也不会兴起随楚信一同归家。 楚家在王都自然不会有房产,不过谁让孟子弟子多呢,程希有作为楚国贵族的师兄弟啊,同窗之情岂止千金,自然有师兄弟们为他准备房子,还是在他诚挚的恳求之下,他才得到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小房子,不然还不知道要给他准备多大的房屋呢。 真是,让人羡慕啊。 楚姜独自坐在马车里,想着她兄长介绍的情况,心里不免的生出羡慕之情。 读书求学是他们的事,她除了羡慕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孟子欣赏她也不过是因为她一个小小女子却能对他的主张理解的如此透彻,但若是一个男子他却段然不会如此夸赞。 孟子给她取字子理,是夸赞她明辨事理,还是也期待她能够究其真理? 她讨厌这样的区别对待,就如同他们能够在外面驾马,而她只能在马车里坐着。 礼、乐、射、御、书、数。 这是君子六艺,与她无关。 或许她所知道的一些关于马蹄铁和马鞍马登这些东西会有用处,又或者她可以实验纸的配方以此名留青史,但她在楚国,最后统一六国的是秦国,对此,她断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生怕延误了历史进展。 但是,她想要自由,心灵与身体上的双重自由。 她不想如同前十几年一样被牢牢的束缚在家中,楚信和宋玉都能外出游历,只有她,未来只能如她母亲一样,自嫁人后,便只有那么寥寥几次出游的机会,更要事事以丈夫为先,他去哪她便去哪儿,他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但又能怎么办呢? 她父母绝对不会让她自己外出游历,在她到了年纪的时候一定会让她嫁出去,但嫁了人以后她就更没有自由可言。 无可奈何 她有的时候会想,有上一世的记忆究竟是好是坏。如果不曾感受过光,那就不会感觉到黑暗了吧…… ———— 宋玉也要继续去郢城求学,一行人正好顺路,自然而然的就结伴同行了。 如今楚姜坐在马车里,他们二人正在驾车。 楚姜偶尔探出头去,想和路上一样凑个热闹,却被这俩人一同镇压,只能无奈的回到座位上去。 她知道两人都担心她姣好的容貌惹出祸事,但她就漏出一个缝隙,用一只眼睛看一下还不行嘛。 她又不可能直接就不出门了,早晚都会有人看到她的脸。 听到楚姜这般话语,宋玉默默递进来一个小布包,楚姜好奇的接过布包,刚打开便知道这是什么了。 “阿玉怎么会随身携带帷帽!” 帷帽只在她小的时候带过几次,是为了要逃离见她可爱就会捏她脸的大人而准备,但用了两次以后发现根本没什么用,这些人可以拉开她的帽子,因此就荒废了下来,却不曾想宋玉居然带着。 难不成是因为阿玉容貌过盛,也被人调戏过? “不过有备无患罢了。” 原来是为自己准备的啊。 不愧是阿玉,就是细心。 楚姜高高兴兴的收下了帷帽,声音甜蜜的谢过宋玉,让一旁的楚信几乎要咬碎了自己那一口牙。 这一路上宋玉总是会说一些关于成楚姜的、他不知道的习惯,但凡是楚姜需要的东西,他便没有拿不出来的,哪怕是他母亲收拾的行李,也没他带的全。 楚信看着旁边笑得荡漾的男子,眼里满是戒备。 他分明是在告诉自己,他多么了解楚姜,他们两人是有多么的熟悉! 他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还不知道这人惦记自家妹妹多久了呢。 第6章 宋玉(6) 公元前281年,宋玉17岁,楚姜14。 楚信在郢城已经任职两年了,他早早就明白自己在政治上不够有天赋,因此他也没多做挣扎,非常圆滑的就转去搞文学,还顺带发现了宋玉的文采斐然。 他得承认,他老师名扬天下,他也小有才华,但这世上的天才如过江之鲫,他不认为自己是其中一员。 他很坦然,他知道即便是与他一直在家中,没有老师教导的妹妹相比,他也要略逊一筹。 但他并未因此苦恼。 在他随孟子学习的时候,就有很多贵族子弟,他们生活条件与他简直是天差地别,若是他心灵这般脆弱,那早就受不了,哪里会有同窗为他引荐呢? 如今他每日都在研究文学,闲暇时间还会跟着编写史书,每日也潇洒极了。 倒是楚姜,她可比楚信忙多了。 有楚信这层关系,她要借书简可就方便多了,再加上宋玉也时不时送点儿自己抄录的书简过来,楚姜如同海绵一般吸收着各类知识,常常因此废寝忘食。 宋玉本想着两人离得近了,应该就能多见几面,因此常常趁着楚信在家的时候前来拜访楚信,想要见一见楚姜,但往往都不尽人意。 他以为是因为楚信不喜,所以也尽了心思来展示自己,与楚信交谈时也往往会展示自己的学识和智慧,慢慢的减轻了楚信若有若无的敌意,但很可惜,这对解决现状没什么大用。 就算楚信不阻止他去见楚姜,他也得连哄带骗才能让楚姜放下书简和他说两句话,后来还是他以见自己老师为由,把楚姜哄出去走了两圈。 不过楚姜这种状态没保持太久。 毕竟这书简是楚信和宋玉提供的,只要他俩控制书简的量,楚姜自然就不能一直看了。 自那以后,楚姜才从痴迷的状态走了出来,恢复了正常。 如今两年时间已过,凡是能被借出或者能给他人传看的书简,她都已经看了个遍,原本清澈的能让人轻易看懂的双眸也变得幽深,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已经透露出不平凡的意味。 此时,来自家中的传信,让正蠢蠢欲动想要再想办法找些书简的楚姜苦笑不已。 大她近十岁的兄长尚未寻好姑娘,便给她定了个未婚夫,只等及笄,便可以嫁过去了。 这让她有一种无力感。 她的命运早已注定,未来的生活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头,她没有做自己的机会,她只能从谁的女儿,谁的妹妹变成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她很痛苦,即便对方是宋玉。 看着哥哥脸上的喜色,楚姜深深地叹了口气,把心思藏得更深一些,在哥哥看过来的那一刻,微微闪躲过他的目光,悄悄的低下了头,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 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四大美男之一,其文采也受过历史认证的,就连原本最讨厌宋玉的兄长也满意他,可能全天下只有她才会不满意吧。 楚姜心里暗暗自嘲。 “兄长,我有点累了,不和你说了。” 楚信只当她是害羞的,目送她转身离去,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而楚姜回了房间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无奈又出了门,在院子里逛来逛去。 她倚靠在房间附近的墙角,将头放在冰凉的墙壁上,虚假的笑容也早已不见,只剩满脸落寞。 “彭——” 一声巨响扰乱了楚姜的思维,斜靠在墙角的她心中一悸,立刻站直了身子,一边害怕的顺着墙壁向后退去,一边朝着声源处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楚姜一手叉着腰,一手颤抖着指着前方,气呼呼的走了过去。 “你是不是要吓死我!这墙又不像家中的一般矮小,你怎么能从这里跳下来,你——” 楚姜一面对着宋玉喋喋不休的关心,一面过去将他扶起,而坐在地上略显狼狈的宋玉也站起身子,还没等他拍去身上的灰尘,便一把将楚姜抱住。 “阿姜,我发誓,我虽心悦于你,却绝不曾想过背着你先订下婚约。” 楚姜一愣,从宋玉的怀中挣扎出脑袋,吃惊的看着宋玉。 “阿姜,你我相识多年,我知你要强,也晓得不愿循规蹈矩,我情知再多的解释也不过是苍白的话语,我向天起誓,若你嫁与我,我绝不对你言行举止有半点约束,此生也只会有你一个妻,此誓日月为鉴,天地为证,若有半句妄言,便让我为天地所弃。” 宋玉胸中忐忑,他自是知道自己每句话都出自真心,却也怕楚姜不信任他,所以发誓的时候格外的认真,也格外的狠。 楚姜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他,她了解宋玉的绝不比宋玉了解她的少,她从未怀疑过宋玉,他这样一发誓,楚姜甚至都有些想笑。 “我信你,我只不过,只不过有点儿不甘心……” 楚姜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失在了风中,但与此相对的,她心里的不甘却越发重了。 不甘心被人操控一生,不甘心一生碌碌无为。 但这和宋玉无关。 这朝代便是如此,她要有多么强大的心和多么大的能力才能去颠覆世俗的观念呢? 她做不到,所以,只能退让。 或许宋玉也会觉得她不知所谓吧…… 明明衣食无忧,明明受尽宠爱,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楚姜闭眼,像小时候一样,把头埋在宋玉怀里,这样就没人能看见她的表情,无论她哭的多难看,都不会有人笑她了。 但她现在长大了,才不会像小时候一样,那么狼狈的样子可不是她想要的。 “我知道,别怕……” 她合该不甘心。 一个温柔的带着几分怜惜和虔诚的吻落在她的发顶,楚姜震惊的抬起头,却见那俊俏的脸上也挂上了她最熟悉的笑。 她也笑了。 笑着笑着,楚姜的眼睛里似乎进了什么东西,视线都模糊了,不知道为什么,宋玉充满爱怜的指尖克制的抚了抚她细腻的脸庞,似乎是拾掉了什么,有些痒,楚姜眨了眨眼,心也随之痒了起来。 第7章 宋玉(7) 很快,17岁的宋玉被景差推荐给了楚顷襄王熊横,两人一见如故,熊横当即任宋玉为文学侍臣,不久后为大夫。 熊横对宋玉很是欣赏宠信,宋玉在参加熊横主持的御前笔会时临场执笔,创作《大言赋》、《小言赋》,皆荣获第一,奖“上座”、赐封地“云梦之田”。 正是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的年纪,宋玉初初入仕便已有了封地,与楚姜的婚约又近在咫尺,自是春风得意,写文作赋的灵感也层出不穷,最想写的自然就是与楚姜相关的赋,可惜楚姜不允许自己出现在他的文章中。 她宁愿自己被历史的车轮无情甩下,宁愿千百年后再无人记得自己,也绝不愿以谁谁谁妻子的名义在历史上留下任何一笔。 楚姜是四月中旬出生,二人的婚期定在九月,在此之前,楚信的妻子也已经挑选出来,家里人都是楚母精挑细选得出来的老实人,教出来的女儿也老实本分,是一个踏实的孩子,婚期定在了六月。 当时楚姜回家过十五岁生辰的时候看到了这位姑娘,她是少有的几位不曾缠着她一起玩儿姑娘,所以她了解不多,但听其他姑娘说是个温柔的性子,从未与人争吵过,平日里也只会刺绣,很是无趣。 这姑娘长相只能算是清秀,站在人群里半点不显眼,但她被楚姜握着手说话的时的羞涩模样也很是可人,隐隐约约有几分她母亲的样子,也可能是宋玉母亲的样子。 可惜,她分不太清。 ………… 楚国是礼仪之邦,楚人讲究门当户对,然后就是由父母选定对象,不仅仅是贵族如此,普通人也是这般。 而且楚国仪式上都规矩繁多,步骤繁杂,所穿戴的衣物首饰也精致美观,这些对夫妻双方及家人都是不小的挑战。 不过楚姜的婚事比楚信的还要轻松。 宋玉家就在楚家隔壁,两家做邻居的时间太长,亲友邻居都是一批人,而且两家处事也相当默契,楚家不久前还办过一场婚礼,再有就是两家太近了,从一家搬到另一家也不过几步路的事情,方便极了。 所以楚姜在婚礼第二日起身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家里的狗在叫,就仿佛她还在家中,马上就会吃到母亲做的菜。 楚姜挣扎着要睁开眼,但努力的半天却只是徒劳。 或许是楚姜没有自己为难自己的习惯,又或许是觉得在自己家中多睡一会儿没事,总之楚姜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安心的蹭了蹭被子,准备再多睡一会儿,不过眨眼间,楚姜便倏然睁开了眼,猛然坐起身,惊慌的朝四周望去,入目的便是一片片的大红色。 这不是她家! 她喜欢素雅的装饰,而且她的房间里一定会摆着各式野花,她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啊,她昨日已经成婚了…… 楚姜有些怅然若失。 她的父母亲人就在隔壁,不过一墙之隔,但她却恍惚间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她闭上眼睛,心中长叹一口气。 “阿姜?” 留给她感伤的时间不多,宋玉早已醒来,只是怕吵醒楚姜,所以一直没动,保持原来的姿势闭目养神,突然感觉楚姜动了动,一睁眼便看到她迷迷糊糊蹭被撒娇的样子,还来不及再看两眼她的可爱模样,便见她猛地坐起身子。 “可是做噩梦了?” 宋玉并未做她想,只以为她刚刚做了个噩梦,心里不免因为自己刚才认为楚姜在撒娇而有了几分愧疚。 她当时做着噩梦,他不能安抚照顾她就算了,还把它当做撒娇。 宋玉坐起身将楚姜半搂进怀里,轻声安抚,楚姜也没解释,倚着宋玉便闭上了眼睛。 这怎么就不算做一种噩梦呢? “阿姜,我的阿姜……” 宋玉似乎对楚姜的情绪有所察觉,连连亲吻她的鬓角,眉心,鼻尖扰的她难以入睡。 楚姜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一把将宋玉推倒,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盖好被子,用闷闷的声音恶狠狠的说道; “你不许睡,给我看好时间,到了起身的时候叫我!” 她总不能嫁过来第一天便睡过了时间,让宋父宋母笑话她的教养吧…… “诺!” 第8章 宋玉(8) 这是战国时期,她对此了解不够多,但也有所涉及,或许,也有那么一丝机会,她并非坐以待毙终日抱怨的性格,明年已经可以展开布局了。 楚姜有些犹豫,抬头看了一眼在边上整理仪容的宋玉。 今日是成亲的第三天,按照礼仪,该是新婚夫妻去女方娘家的日子,虽然说他两家是邻居,日日都能见到,但意义是不同的,今日的回家是对宋玉考察与认可的过程,宋玉如此在乎倒也正常。 楚姜坐在桌案旁,用手拄着下巴,望着宋玉的背影出神。 她有前世的记忆,对楚国归属感不深,但宋玉对楚国就跟他老师屈原一样热爱,据说,历史上的宋玉就死在楚国灭国后。 一面看着宋玉在她眼前拿着发带来回比对,一面又早已预料到的死亡,有一种荒诞的割裂感向楚姜袭来。 “阿姜,阿姜——” “啊?” “怎么看着我发呆?唤了你好几声也不回。” 楚姜回过神来,心下慌乱,勉强笑了笑: “没事没事,只是回家时要换了身份,还有些不知所措。” 宋玉没有半点怀疑,低声笑了出来,不知道想了什么,眼里的甜蜜几乎要溢出来。 “快帮我看看选哪一个。” 楚姜定了定心神,选了一条发带,宋玉上前吻了吻她的侧脸,开始束发。 楚姜这才彻底心安,抿了抿唇,开口道: “阿玉,我来帮你束发。” 多想无意,现在离宋玉去世还有许多年呢,她要先看顾好眼前的事,比如说过好现在的生活,又比如……觉得到底要不要抓住那个机会。 或者说,要不要舍弃现在的一切,抛下父母亲人,甚至是以后的孩子,拼尽全力的去赌一把? 如果她真的抓住了那个机会,十几年后就会是种子收获的季节,届时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她会先假死脱身,随后赶往秦国。 秦国是最后的胜利者,如果她不想就这样度过一生,那她只能去秦国施展才华。 但那样,太对不起父母兄长,也对不起宋玉的一腔真心以及在十几年间可能会诞生下来的孩子,在他们没诞生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她会抛弃他们。 除了自己,她谁也对不起。 尤其是生养了她的父母。 楚姜有些拿不定主意。 心不在焉的给蹲坐的宋玉束了发,摸着手下柔顺的发丝,楚姜漫不经心的把手搭在宋玉肩膀上,自己轻轻的趴在了宋玉背上。 宋玉握住肩膀上的手,轻吻她的手指: “辛苦阿姜。” 楚姜用空闲的手在宋玉捏了捏宋玉的脸: “宋郎不必客气。” 她还记得当时那些姑娘们说的是宋郎,她平时都叫阿玉的,哪里知道过他叫宋玉,再说了,就瞧着她们兴奋的样子,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是犯花痴,谁会想到是找她。 想必是当初有人偶然看见了宋玉,然后这个消息传来了,来找她去看帅哥的人和告诉她去找宋玉的人撞到了一起,然后就被她误会了。 楚姜挣开宋玉的手,双手捧住宋玉的脸颊,从侧面将头伸到宋玉侧边,一边揉搓他的脸,一边调笑道: “宋郎长的这般标志,难怪那么多姑娘喜欢你,都追着要看你呢~” “再多姑娘又如何,我只想看阿姜。” “哼,最好是。” 楚姜最后亲了亲被她磋磨的有些发红的侧脸,起身抚平袖口的褶皱,宋玉也借此起身,从后面揽住楚姜的腰,楚姜整个人都被她揽入怀里。 “城里所有的姑娘里,我只记得阿姜一个。” 宋玉将脸凑到楚姜脖颈处嗅了嗅,随后将下巴放在楚姜肩上,楚姜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当然,缩完了以后,楚姜也不由笑了起来,背对着宋玉的面上笑靥如花,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腰上的手。 “好了,就快要走了,你难道就没什么要收拾的了?” 宋玉从昨天开始就选衣服,挑配饰,一直选到今天早上,就算没有要收拾的,他也能再收拾收拾。 闻言,宋玉立刻放开楚姜,开始整理身上的衣物,神情严肃的让人以为他马上就要要上战场了。 楚姜摇了摇头,继续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前天她第一次以儿媳的身份见宋玉父母的时候,宋玉还笑她过于紧张,现在看来,也不知道是谁更紧张。 第9章 宋玉(9) 楚姜刚到家门口,便看见了正等着自己的家人,一眼便被红着眼眶的母亲吸引住了目光,还没说话,就被母亲握住了双手,上下打量,明明一言未发,却让楚姜无端端的心里发酸。 “阿姜回来了,阿娘该高兴才是。” “嗯,高兴。” 楚母笑着,眼里闪着水润的光泽,但说话间却又带上了几分沙哑干涩的意味。 楚姜抱住母亲手臂,用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对着她撒起娇来: “阿姜就在隔壁,阿娘可还要天天见着阿姜呢,到时候可别又嫌我烦了~” 骗人。 楚姜终归是要和宋玉一同去郢城的,楚信和他的妻子也要去。 “天天见到阿姜,阿娘天天都高兴。” 楚母轻抚楚姜后背,吸了吸鼻子,惹得楚姜鼻子也发酸。 “让孩子们都进屋,在外面待着像什么样子。” 楚父话音落下,楚母猛然清醒: “对对对,在这说什么话快,快进屋去,阿玉也进,想吃什么跟阿娘说,阿娘给你们做!” “阿姜自小就不好好吃饭,吃什么都一样,阿玉喜欢吃什么,阿娘去准备什么。” 宋玉连忙回应: “我与阿姜夫妻一体,阿娘便是我阿娘,如今阿玉回家,自然是阿娘做什么便吃什么,哪里用提前准备。” 楚父也开口说到: “就是,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客气的,我和阿玉还有事商谈呢,你带阿姜回房歇息便好。” “我也和阿父一起,婵儿你跟着阿娘,照顾好阿娘和阿姜。” 楚信这句话让楚姜啧啧称奇,扭头看了一眼楚信,随后笑着拍了拍她阿娘,示意她看过去。 她哥还真的挺喜欢她嫂嫂,瞧着他父母眼里都只剩下了她,便连忙给他妻子找了事儿干,免了她不知所措的尴尬景象,倒也细心。 眼见她那嫂嫂瞧着她哥的眼睛里都都带光,可见这俩人感情越来越好了。 楚母顺着楚姜的意思一看,便看到了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瞪了一眼看热闹的楚姜,眼里写满了不赞同。 楚姜古灵精怪的伸了伸舌头,一手挽着楚母的手臂,一手拉住了她嫂嫂: “走了走了——” 瞧着三人离去,楚父收回了笑脸,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女儿的身影。 这是第一次,他的目光没留在妻子身上,而是专注的看着女儿。 这边,进了楚姜的屋子还没说多久,楚姜她嫂嫂便找理由退了出去,只剩这母女俩独处,她刚关上门,楚母这眼泪便放肆的掉了出来。 “阿娘的好阿姜,快来让阿娘好好看看,宋玉他父母可曾为难你?他那阿姊好相处吗?宋玉可向着你?饭菜怎么样……” 没嫁过去的时候,楚母对老邻居家一百个放心,但楚姜嫁了过去,她又觉得这家人背地里是什么样她们也不知道,万一实际上不好相处怎么办? 这不嘛,如今宋家阿姊也不说了,宋玉的昵称也没了。 这才是塑料姐妹花吧! 楚姜哭笑不得,连忙给她母亲擦擦眼泪,细细的回答起这一连串的问题。 他父母好相处,那远嫁的姐姐也未曾说上几句便走了,宋玉有那样爱惜她,她过的也还不错。 见楚姜这样说,楚母才算放下了心,又问起楚姜和宋玉的场景,传授起了夫妻相处之道。 直到侍女来唤人来吃饭,楚母才堪堪停止了言语。 楚姜被说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听要吃饭连忙要往外走,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她母亲叫住了她: “楚姜。” “我和你阿父很好,你以后呀,做什么事儿都不用担心我们,也不用管我们,还有你哥和你嫂嫂在呢。” 什么意思? 她能做什么啊? 楚姜心里一颤,想到了自己近些日子的犹豫,但又有些不敢置信,已经碰到门的手又被放下,她想要转身问一问,便被楚母大声呵斥: “不许回头,走,别管我!” 真的猜到了! 她握紧了手,抿着嘴,终究还是继续走去。 楚姜没回头。 她打开房门,温暖明亮的日光洒在了她的脸上,大抵是有些刺眼吧,刺的楚姜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大步的向前走去,只留下她的母亲静静的在房间的黑暗处隐藏。 知女莫若母,楚姜什么样的性格楚母再清楚不过了。 她不知道楚姜想做什么,但看得出来她的犹豫,所以,她能为女儿做的,就是让她不用因为父母而压抑自己。 这是她承欢膝下十几年的女儿,楚姜自出生起,便是她心尖尖上的孩子。 第10章 宋玉(10) 婚后,楚姜自然要随宋玉回郢城当值,只不过这次一同去的是四个人,还多了楚姜的嫂嫂跟随,而楚姜也不会住在兄长家中 说实话,马车里多了一人,楚姜只觉得仿佛浑身不自在,她和她嫂子本就不熟,也都不是太过活泼的性子,相处起来别扭极了,她哥也总是没事找点儿话题,看起来是想让两人多聊聊,但楚姜多数时候只感觉到了尴尬,只是敷衍的应和两句。 她哥还真是锲而不舍,她跟她嫂子就是相处不来,但他一直致力于让两人说话。 也不想想,要是她俩真能聊的来,楚姜婚前和她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现在的关系怎么可能还这么冷淡,哪还用得上他来调和。 这个时候楚姜就要庆幸她已经嫁人了,不然要是每天都被她哥这么撮合,她烦都要烦死了。 “阿玉,我们婚事可曾告知老师?” 刚才还在偷笑的宋玉一愣,然后笑得更欢了,他们刚定下婚期的时候就和屈原说过此事,他那在流放途中的老师还破天荒的写了庆贺的词赋,为二人庆祝,那书简就在楚姜随身携带的包袱里,都不舍得给他多看一眼,现在还来问他这个。 “阿姜有所不知,此事我早早便告知老师,阿姜不必忧心。” 笑归笑,夫人等着他解围,他自然是要顺她意的。 楚姜满意的点点头: “今年的桂花酒也要到时候了,修整好后便给老师多送几坛吧。” 荷、兰、蕙、薜荔、桂等是《楚辞》的“香草香木”意象系统,也都是屈原所爱之物,当时宋玉在屈原的授意下,也借了楚姜不少屈原珍藏的书籍,楚姜想感谢屈原借书之恩,但又实在不知送些什么,便试着酿了两坛酒送过去,不想屈原竟是无比喜爱,所以楚姜每年都会给他送上一些。 如今楚姜与宋玉成了夫妻,屈原也就算是楚姜长辈,这酒本就该多上几坛。 “老师若是得知此消息,当是欣喜异常。” 这酒酿是不难,不过运输却是极难,楚姜也把酿酒方子赠给过屈原,还专门教导了来学习的下人,可惜也不知是为什么,一样的酿酒,楚姜酿的就是比旁人酿的好喝,所以屈原就愿意眼巴巴的盼着楚姜的那几坛酒。 “不过今年酿的少,给老师多几坛我的就少了,你要给我多摘一些桂花!” “巧了,我差人在买了一个院子,里面种满了桂花,正等着它主人的需要。” 楚姜清哼一声,满意的翘起嘴角。 还算是有心,知道她喜欢,所以特地提前做了准备。 少有人知,楚姜极其嗜酒。 若没人干涉,她一日可以饮下一坛酒,更可怕的是楚姜喝再多的酒也只是微醺,完全没有喝醉的样子,只能让楚信感叹,有的人就是生的好,长得好天赋好,就连酒量都比别人强。 不过要是楚姜知道了这个评价,肯定要大喊冤枉的。 她不明白,这甜滋滋的酒,怎么可能喝醉? 这哪是酒,这分明是饮料嘛! 而且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自制饮料,原材料是没有被任何农药污染的天然花瓣,她多喝亿点点怎么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楚信余光看了一眼宋玉,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阿姜从来不说,表现的也不明显,但其本性极其自傲,能够与她交好的人,必然是与她同等的天才,只有能够让她敬佩的人,才会让她用心结交。 宋玉是,宋玉的师父屈原是,他的老师孟子也是如此。 她太高傲了。 幸好,她跟宋玉在一起了,不然她未免也太寂寞了。 这般想着,楚信不由得看向后面,隔着帘子,他也能想象到自己妻子规规矩矩的端坐在那里的样子。 他二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他所希望的便是能够如同他父母一样,两个人相互扶持,然后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所以,即便她没读过书,连字都认不全,也都无关紧要。 他两人本就是是要生活的,不是要做学问的。 就是有些可惜,自己的妻子和妹妹难以亲近,不过两人见面的机会也不算多,也不必让性格不同的两人强行相处。 想到自己妹妹那鬼机灵劲儿,楚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她吧,你舍不得,不说她吧,她有时又确实让人忧心。 她与权贵子弟打赌,若是赢了便要那人家中藏书,那人应了,而楚姜则半夜三更,趁巡逻的守卫不在,在那宫墙上刻上了自己做的瘪嘴词赋,最后那人不仅不曾告密,将珍藏送与楚姜,还因为佩服楚姜胆气,任其驱使。 当然楚姜最后也没要人家珍藏正版,只是拿了拓印版。 楚姜这大获全胜,但楚信却被吓了个半死,自此以后每天夜里都要惊醒,然后去楚姜门外晃悠两圈,没什么动静,他这才敢回去睡觉。 好吧,楚信觉得自己妻子跟妹妹关系没那么好也不错。 他可不想以后让他担惊受怕,每晚至少惊醒三次的人再多一个! 当然,他这是不知道,楚姜趁早就摸清了他来探查的规律,在那第一个权贵的介绍下,背着他打了不少次赌。 不过以后那些她也没打那么大的赌,顶多是偷窥哪位大臣的小癖好,或者趁哪位权贵上厕所,喊两句走水了吓他个胆战心惊罢了。 都是小事儿。 第11章 宋玉(11) 郢城 到了宋玉家中以后,宋玉便自觉的为楚姜清点自身家产,为家中下人介绍女主人,带着朋友前来拜访楚姜,得了闲便去给楚姜采摘桂花。 而楚姜店铺里的桂花酒也多了起来,生意越发红火。 说起这个店铺,那就不得不提现提一个人,一个穿越女的标配乞丐了。 没错,这个人就是楚姜在路边救的乞丐,楚姜救了他以后,他就忠心耿耿的为楚姜做事。 楚姜左思右想,什么东西能赚钱,还不会太超前,恰巧那时楚姜在给屈原酿酒,于是乎这酒铺便开了起来。 刚开始是在街边推小推车叫卖,后来生意好了起来,有钱买了铺子,她便让他把相识的或者家中亲友接来一起卖酒,她全给开钱,到了现在,店铺里也不止卖桂花酒了,只不过这招牌还是桂花酒。 因为是乞丐出身,所以他们这些人和乞丐的关系密切,所以他们自然就让乞丐帮他们宣传店铺,既帮了自家生意,又给他们一口饭吃。 楚姜听说了以后,便让他们多多联系,慢慢的就收了许多人作为暗线,也为她打探消息,如今,她的眼线已经遍布整个郢城,随着楚姜的酒声名远扬,楚姜手下的乞丐也向外扩张,附近好几个城市里都有着楚姜的眼线。 说实话,她当时也没想做什么,顶多是找点儿水军,但现在一回头看,她这个古老的丐帮帮主怎么那么像不怀好意,早有预谋呢? 不过,现在要说她掌握这些人没有一点其他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多关注一下秦国那边的动静,要是没有发现也不要紧,不用勉强,别暴露了自己,我自有安排。” “诺。” 若是她没记错,也就这两年,白起就要打来鄢城,最后拿下楚国国都郢城,而屈原,也是因此而投了汨罗江。 随着房间变得寂静,楚姜缓缓的垂下眼皮,无人看到的眼神里渐渐的露出坚定。 她不知道能否成功,但不去做一定会后悔。 她得去秦国,又或者说,是先去赵国,再入秦国。 她不知道嬴政是哪年生,但她知道在白起坑杀十万赵军后,在赵国当质子的赢异人在吕不韦的帮助下逃回秦国,在那之前,嬴政肯定出生了。 她要去赵国,从嬴政的身上,寻找自己的出路。 德兼三皇功高五帝的秦始皇本就较为开明,若是再有她的引导,未必没有她的出路。 楚姜大致已经做好了决定,差的只是细节上的填补。 比如说如何假死脱身,如何去赵国,去了赵国要如何站稳脚跟,又要如何接被留在赵国的孤儿寡母。 白起。 这个名字是楚姜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人选。 他武艺高强,长于兵法,一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还是长平之战的指挥官,长平之战后很快就会被处死,楚姜基本没有暴露的风险,而且,他很快就会打到楚国国都,她若在此时搭上线,想必日后在郢城被秦吞并后,她行走也会方便许多。 尤其是“照身帖”。 这种身份证一样的东西由商鞅所创,将人的画像刻在一块打磨光滑的竹板上,由官府发放给每个人,国人必须持有照身帖,没有此物就视为黑户、间谍予以治罪。 她需要这个,所以结识一位秦国权贵尤为重要。 这样一来,她借口去被秦国夺了的鄢城探亲,途中不幸身亡,然后用伪造的秦国的平民身份前往赵国做生意,听闻有秦王嫡系在赵,多有照拂,简直严丝合缝,合情合理。 所以,现在问题就在于如何与白起结识。 不过这个不急,只需要给白起一个深刻的印象,让他多年后依然能记起自己,并且有求于自己就好了。 如此一来,那便是他的死了。 白起的死,绝对是华夏历史上一大憾事,很多人都有过设想,如果白起没死,那么他和嬴政君臣相遇,华夏又会强悍到何种地步? 当然,设想只能是设想,白起之死几乎避无可避。 他的死,绝对不是,或者说不只是因为范睢的陷害,若不是秦王对他早就有所不满,怎么会轻易被挑唆,最后还赐他自尽呢? 白起这么优秀的一个将领,精通军事,长于谋略,怎么可能不懂政治,他不过是没看透,或者说没有料到一个帝王的本质。 他会信任你,理解你,但不会一直信任你,理解你。 若是顺利,她到时候再想办法,让他得以解甲归田,保全性命吧。 待日后,也说不得尚有一线生机呢。 这般,大致计划已成,只待细节上的打磨,以及日后的随机应变了。 秦国统一六国是大势所趋,被汉取代也几乎难以避免,她没想,也没能力去改变这些,但她很期待,有她的参与,这段大势间的细节,是否会有所不同,她又能为后人留下什么呢? 当然,想这些还为时过早,她的计划能否成功尚未可知,如此贷款成功后的场景也太过自大,但她难以抑制住自己飞跃的思绪。 她隐约觉得,自己已经看见了未来的冰山一角。 那有自己名字的一角。 第12章 宋玉(12) 宋玉如今家庭和美,楚王赏识,事业有成,本人又有才有颜,这种人生赢家的既视感,必然会有人嫉妒,这不嘛,今天就来了一个,他不仅嫉妒,而且还因为嫉妒而做出了点儿行动。 楚国一大夫,复姓登徒,也不知这人是嫉妒宋玉哪里,或者说哪里都嫉妒,反正他是直接跑到楚王面前给宋玉穿小鞋,登徒子说: “宋玉这个人啊,长得是挺好看的,肤白貌美,英俊潇洒,还颇有些才华,口才也非常好,但是他却是一个贪慕女色的人。所以希望大王千万不能让宋玉到后宫里面,否则……” 这话说的有水准啊。 宋玉确实有才华,还有口才,长的还好看的不行,哪个他要是个女的,他也喜欢呀。 楚王这么一想,当下觉得自己的头上快要隐隐冒着绿光,这哪儿能忍受啊! 所以他立刻派人把宋玉找过来问了。 于是宋玉就很倒霉了。 人在家中躺,祸从天上来。 他长得帅有才华是他的错吗? 再说了,他妻子便已经是他平生所见过的人里最为貌美的,还聪明可爱,胆大心细,沉稳镇定,学识渊博,哪里都深得他喜爱,谁看的上楚王的后宫啊! 不过虽然事实如此,但他可不能这么说。 他没那么相信楚王的人品。 万一楚王知道他妻子美,所以好奇想看一下呢? 楚王要是看上楚姜,他哭都找不着调儿去。 于是,宋玉对着楚王说: “长得好看也不是我自己想的,而是上天恩赐的,口才好也不是我天生的,是从我老师那学来的。至于贪慕女色,那绝对是没有的事,天下美女再多也比不上楚国的美女,楚国的美女再美,那也比不过我家乡的美女。我家乡的美女再美,也比不过我东边的邻居家的那家小姐。”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如果有认识楚姜的人在这里可能早早的就会反应过来了,宋玉东边的人可不就是楚姜,而这描述,整个鄢城能当得如此夸赞的,除了楚姜还有谁?! 不过接下来的话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她趴在我家墙头看了我三年,我到现在与她还不是朋友。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那么随随便便就找人交往了呢?而登徒子的妻子不仅蓬头垢面,而且弯腰驼背走路一瘸一拐的像个老奶奶一样,长得十分不堪,可登徒子却极其喜爱她,到底谁才是好色的那个呢?” 宋玉这一篇长篇大论,简直有理有据,严丝合缝,要不是不知道内情,可不得被他骗过去! 那东邻女确实和他不是朋友,那是因为她早就成了他的妻子。 而那登徒子好色更是无稽之谈。 他的妻子长相如此,他却不离不弃,珍之爱之,这才恰恰说明他并非喜爱美女的好色之人啊! 可惜,这宋玉口才确实如登徒子所说的那样好,楚王只觉得宋玉连那么美的女子都不为所动,对他宫里的那些女子当然也不可能心动,当即便对宋玉放下了戒心,而登徒子却是名声扫地了。 而楚姜:…… “阿玉,今日怎得回来的这样晚,快来吃饭。” 三道菜。 宋玉心里咯噔一声。 他当时对楚王说完这些话就有不祥的预感,只想着回来要跟阿姜请罪,进门听到了阿姜温柔的话语那预感越发清晰,如今更是显而易见。 阿姜知道了。 楚姜不爱吃饭,更不爱吃菜,又不喜欢浪费,所以平日里家中最多是两个菜,而且也不会是她亲手做的,现在她做了三道菜。 “阿姜,我……” “阿玉怎么还不坐下?难不成不相信我的厨艺?” 已经坐下的楚姜抬起纯洁无辜的面孔,脸上流露出几分黯淡,宋玉连忙坐下拿起筷子,不用楚姜督促便吃了起来。 楚姜一边看着宋玉吃饭,一边不急不缓的用帕子擦了擦手,似是不经意的问到: “这三道菜,像不像东邻之女趴在墙头上看你的那三年?” “啪——” 宋玉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连带着一起沉下来的,是宋玉的心。 “对了阿玉,咱俩这座次似乎不妥,当是你在西面,我在东面才是啊……” 楚姜说着话,面上却是挂起了温和的笑,甚至作势要起身,宋玉立刻抢先一步站起来,快走几步弯腰揽上楚姜的肩,连声讨饶解释。 说实话,宋玉所说本来就是事实,楚姜年幼时要找宋玉确实都是趴着墙叫他,还总是跃跃欲试的要爬墙,一直持续到宋玉长的大了些,可以爬墙过来找她才有所好转,这么算下来,楚姜爬墙何止三年。 宋玉所说哪有一句谎言,爬墙,三年,不是朋友,这字字句句,全是事实啊! 但就是很气。 她说不愿意因宋玉的词赋被历史记住,但不代表她就愿意以这种非实名的丢脸方式扬名呀! 就算别人都不知道说的是谁,但她知道啊,楚信也知道,她那几个小弟没准也会问她知不知道这么个女的,她不要面子的吗?!! 虽然她理解宋玉也是迫不得已,体谅他在朝堂如履薄冰,但是,她想这样,宋玉也乐得配合她。 楚姜喜欢宋玉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喃语,宋玉也乐意在劳心劳力了一天以后,将思绪从繁忙中剥离,与心爱之人度过闲暇时光。 两人都乐在其中就是了。 第13章 宋玉(13) 楚顷襄王“恃其国大,不恤其政”,国中上下离心,守备虚弱。而秦将白起孤军深入楚国腹地,先夺取邓,逼近楚国郢都北面的战略要地鄢。 鄢是楚的别都,也是郢城的门户,势必要保,所以楚顷襄王也增派楚军主力守城。 作为楚国的陪都,西面的门户,楚军拼死抵抗,秦军屡攻不克,但秦军孤军深入楚国腹地,没有后援,所以战斗必须速战速决。 鄢城以西正好有一条夷水流过,而鄢城地处洼地,于是,白起下令在鄢城的西面修坝蓄水,并修一道长堤直达鄢城。 堤坝水满时,下令开渠灌城,鄢城被淹成了一片深渊,城中军民被淹死无数,死尸都发臭了也无法打捞掩埋。 鄢城被攻破后,秦军又率军占领了邓地、西陵等五个城,扼守长江,截断郢与西面巫郡的联系。 好在鄢城离郢城极近,楚姜的“丐帮”在那里发展很好,楚姜也早早就做足了准备,让她手下的人以她友人为由,帮助楚、宋两家。 当然,她嫂子家她当然也让人照看,但有危险肯定是以她们两家,或者说楚家人为主,必要时刻,可以弃他人不顾,只管她楚姜的父母。 不能怪楚姜心狠,只能说人有亲疏远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幸楚姜安排的早,几家除了惊吓没受到什么伤,就是她手底下的人越发把她看做神明,她有点尴尬而已。 她不知道白起用水破鄢城,还不知道鄢城是郢城陪都,为战略要地嘛! 想攻破郢城逃不了要打鄢城,既然知道鄢城危险,她安排人不是理所当然嘛。 那安排人,不得给各种情况都出个主意吗? 火攻怎么办,水淹怎么办,直接攻城怎么办,这不都得有个预案啊! 这明明很正常嘛! 打发走了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神一样的手下,楚姜心里一阵无语。 搞得好像她是什么神婆一样,真的会服气。 摇了摇头,楚姜拿起各地汇总的消息,细细看了起来。 这年头能认字会写字的不多,所以她手能伸到的地方很少,再加上各国文字不同,她也不能全部掌握,这些困难让她人员的铺设陷入了困境。 这字也不是一日就能会写的,所以除了让会写字的人分散在各地,给她传递书简以外,她只能一边挑机灵聪明的人教识字写字,一边让人来给她口述消息,但这样一来这些消息来的就会很慢,而且经过了层层传递,最后也真伪难辨,所以她只能一再强调,可以没消息,但消息一定要真实。 目前看来,还算不错。 当然了,这边楚姜消息灵通,但宋玉和楚信那边可没这些耳目,他们自听说了鄢城的消息以后便忐忑不安,远不如楚姜来的轻松。 鄢城沦陷为一片人间地狱,郢城也早已城门紧闭,楚姜的消息也是因为其深耕人脉已久,再加上早有准备,这才能及时传来,而几个普通百姓平安的消息,怎么可能透过森严的守卫,抵达家人的手中呢? 所以楚姜也只能装出担忧的样子。 好在楚姜也在担忧白起到了郢城以后事情能否顺利,如此情绪便也和他们相同了。 宋玉面上不显焦急,只是严肃着脸,把楚姜揽在怀里,紧紧握住她的手,时不时安慰楚姜两句,生怕她太过着急,但无论怎么看,都是宋玉更加反常,这让楚姜心里愧疚,也越发心疼起他来。 但是宋玉太聪明了。 如果只是楚信,她还能找好理由,假传消息来安抚他,但这是宋玉,他会察觉到不对的。 这般想着,楚姜又把脸往宋玉怀中埋了埋。 她不能多说。 她知道,她这辈子欠宋玉的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楚姜闭上眼睛,安静的缩在宋玉怀里,逐渐放空自己的思绪。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让她很容易相信所谓的前世今生,所以,来生,来生她肯定会偿还于他。 ———— 公元前279年,白起再次出兵伐楚,仍然是顺汉水而下,一路势如破竹攻陷了楚国郢都,放火烧毁了楚国先王陵墓夷陵,然后一路向东追,楚顷襄王溃逃至陈地,迁都于此,称为郢陈。 不过白起虽然于军事上非常心狠,对待普通百姓绝不手软,但在没有军事需求的情况下,他并不会大开杀戒,在攻破楚国都郢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对城中百姓有动作,走在城中,看着周围乱作一团的众人,白起索然无味。 大秦又不是人多的没地方待,他也不需要杀了他们给秦人腾地方,到时候一改名,这地儿就是他们秦国的地方,这人也就是他们秦国的百姓,在哪个国家不是待,他们有什么可乱的。 白起对这楚国国都索然无味,若非连日征战将士们都精疲力尽,他都不会带着他们在城中休整。 好在这一切人和事儿不用他插手,管理这些的官员自有秦王来操心,他只管打他的仗就是。 “咻——” 于百姓的混乱之中,一道细微的破空之声传来,白起剑眉微皱,一把捉住了朝他飞来的东西。 一块儿绢布裹着的石头。 他朝这东西飞来的地方望去,只能见到一群慌乱的百姓。 他抿了抿唇,握紧了手中绢布,转身离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人这么大费周章的,是送来了什么东西。 第14章 宋玉(14) 绢布上,写有秀丽美观的字迹,这是楚姜用花瓣染的色,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主要是竹简不好扔过去,这么一个绢布,配上一块儿石头,团一下很方便扔出去,而且也不容易被发现。 楚姜是让人送消息,又不是送人头,当然会想的全面了。 不过白起却对这绢布上写的东西不屑一顾。 杀身之祸? 可笑。 如今他白起有着攻陷楚王都的功劳,而秦国以军功授爵,他正是扶摇直上的时候,这时候有人说他要死? 呵,看着就是楚国人的诅咒而已。 白起对此很是不屑。 诅咒他白起死的从来都不只有这一个,他早已不在乎。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白起鬼使神差的把这绢布小心收好。 他不信这上面的鬼话,也不认为自己会如上面所说的那样陷入困境,也知道自己用不到这个求助的方法,不过…… 或许是他对这个能书写在绢布上的东西很好奇,又或者这自字迹很得他心意,所以他下意识的就不准备扔。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 横竖就是一个诅咒他的东西罢了,诅咒他的就是因为怕他,而这些诅咒,也就相当于是他的战利品。 不过是一个战利品,他想留就留。 ………… 另一边,王城被破,楚王不得不带百官迁都,自然是一片哀嚎叹气之声,满目望去,整个楚国陷入一片死气沉沉的境地,楚王只会怨声载道,感叹秦国虎狼之师,自己时运不济,却完全没有知耻后勇,再夺王都的心气,更没有反省自身的心气。 楚王与一位善于用微弓细绳射大雁的交流时,射雕人提起秦国是只大鸟,面向东方屹立,左边靠近赵国的西南,右边是楚国的鄢郢,正面对着韩国、魏国,妄图中原,需合而射之,一己之力抗不过秦军的铁蹄,合纵中原之兵便已有把握。 再加上楚怀王在秦国被迫害致死,于是楚王决定牵头合纵中原诸国共同伐秦。 这个想法绝对是正确的,但他一再犹豫,行动不够果断,而秦王听到消息后就先下手为强,抢先出兵讨伐楚国。 而白起也不愧是名将,其勇毅果断远超旁人,孤军深入却打的楚国节节败退,最后几乎溃不成军,原本的好主意也被成了丧命的馊主意。 看着宋玉郁郁寡欢,终日叹息的样子,楚姜也难以高兴得起来。 宋玉不知家中父母情况,心爱的国家饱受战火,国都沦陷,成为天下笑柄,他如何不难过呢? 而她楚姜呢。 父母如今都已经在她安排之下,她眼里的国家是华夏这么一个大的概念,国都沦陷她最担心的只有那些惨死的士卒百姓,即便是楚国今天国灭,她也不会为楚国感到惋惜,甚至会在痛惜死去的人们之余,感慨一下统一王朝的接近。 无论是哪个国家消失,她似乎都不会感伤。 她已经站在高处,偷瞄过历史冰山一角。 她是一个时代的另类。 就像现在,看着宋玉的背影,她想到的是…… 楚姜嘴角抿成一条线,脚步轻移,从身后抱上了丈夫的腰身。 屈原,是国都沦陷那天,投的汨罗江,而她,也确实收到了消息,或许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来,这将在这个落寞的国家,这些失落文人的伤口上,再撒上那么一撮盐。 她的心头也泛起涟漪。 第15章 宋玉(15) 公元前260年秦国率军在赵国的长平一带同赵国军队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役。 五个月的战争期间,赵军战败,秦国获胜进占长平,共斩首坑杀赵军约45万,秦将白起名震六国。 秦国数战连胜,赵军损失惨重,赵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这也是华夏古代军事史上最早、规模最大、最彻底的大型歼灭战。 此时,白起自然满心想的是乘胜追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邯郸,在其他几国尚未来得及救援之时,一举歼灭赵国。 这是白起眼中的最佳时期,此时赵国国内空虚,人力物力均有所困,此时不战待到日后就必然要面对重整旗鼓的赵国。 就在白起兵分三路,以席卷之势进军赵国时,苏代正在积极游说范雎。 此时,秦军已兵锋直指邯郸,若是秦军继续打下去,赵国亡国可期。 只可惜,范雎被说动了,他说服秦王接受赵国割地求和的结果。 白起自觉错失良机,自然心里不快,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就想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绢布。 “……将军军事谋略当属天下一流,秦国军功论爵,将军早晚位极人臣,然性情直率,若有小人忌惮,当谗言于秦王,论将军势大,有夺权之疑。 秦王虽已继位,然现在被宣太后架空,秦王正有夺权之心,军权势必被其收回,届时将军若掌兵权,则必有忧患。 ……” 不知为何,那绢布上的字,即便是隔了这么多年,他也清晰记得,但他依旧不信他会如同那人说的那样凄惨,他一心为国,忠于秦国,怎么可能被赐死,即便她说的确有道理,但他依然不相信。 不过……或许也可以见一见? 她怎么说的来着? 鄢城城门外的百年老树下,连续七日,派人在树干上系一黑色丝带…… 无论是不是在骗他,这人的才智是有的,见一见也无妨的,对吧…… 而此时,被白起惦记的楚姜,正在悠闲自得的酿造新一批桂花酒。 不知为何,楚姜今年酿造的酒格外的多,就连她儿子所热衷的糖,她也毫不吝啬的做了不少。 楚姜和宋玉的孩子缘似乎格外浅薄,二十几年里也只有宋瑥这么一个儿子,因此,这孩子自然被视若珍宝。 宋玉对孩子向来温柔体贴,如此一来,楚姜自然就要扮演一个狠心的母亲了,为了补偿楚姜遭受的不白之冤,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听楚姜的。 这由楚姜制的糖,当然也得归楚姜管。 她担心孩子吃坏了牙,所以往往是等他实在馋的不行了,才给上那么一块,也从来不让孩子看她是怎么做的,但今年,却是隐隐约约的在教孩子怎么做。 宋玉回来,便看到宋瑥小小的手抓着他妻子的衣袖,一半身子都在妻子后面,头却控制不住的朝着装着糖的器具里看去,而他妻子则是在认认真真的给孩子说着什么,全然没有因为孩子小就有丝毫糊弄的心理。 “阿瑥,知道了吗?” “知道了~” 宋瑥今年才六岁,还是个小不点儿,说话也奶声奶气的,但说话时偏偏总是学着他父亲的动作,还像模像样的行礼作揖,装的像是个大人,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更像小孩子了。 “阿姜——” 原本宋玉眼中看到的是母子二人,但楚姜一笑起来,宋玉便满眼都只剩她一人了。 楚姜转头看过来,还没等她说话,宋瑥便急匆匆但跑了过去,一边喊着阿父,一边撞上了宋玉的腿,宋瑥不曾想宋玉真的没有俯身接他,这一撞把自己的鼻子撞得生疼,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宋玉哭笑不得,一把将宋瑥抱起,笑着夸他又重了些,看来有好好吃饭。 宋瑥这么一听自然顾不得疼,开始给宋玉说自己吃了多少饭,宋玉一边应声,一边走到楚姜旁,牵起妻子的手。 可怜的宋瑥,他哪里知晓,有些人看起来是个宠儿子的好父亲,其实背地里只能看到老婆。 ………… 如往常一样哄好孩子睡觉,宋玉轻吻宋瑥额头,给他盖好被子,悄声关门而去,楚姜听到轻微的开门声,不用想,便知道是谁了。 “阿瑥睡了。” “嗯,阿姜日日照看阿瑥,劳苦功高,边让为夫替阿姜更衣吧。” 这般说着,宋玉便推着楚姜让她跪坐在梳妆台前,轻车熟路的为她解开发钗,替她梳理那头柔顺的黑发。 “阿玉……” “嗯?” “我有些想阿娘了。” “那过些日子,我陪你一起回家看看。” “不用,你在家照顾阿瑥,我自己回去看看就好。” 虽说鄢城已经归了秦国,但两国也不可能半点不通行,楚姜回家看看还是可以的,而且宋玉有官职在身,楚姜也经常自己回家,所以宋玉没多想,一口应了下来,只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楚姜回了宋玉一个微笑,没说其他,便轻车熟路的谈起了其他话题。 第16章 宋玉(16) 人们听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消息都第一反应往往是质疑。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假的吧…… 所以宋玉不能接受妻子死亡的事实,当然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逝者已逝,即便是再不能接受也无济于事。 不过楚姜尸骨无存也确实值得唏嘘,那么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命就这么苦呢,据说大王特许他一月假期,而他先是在家中大醉三日,然后就是回到家乡给妻子要立衣冠冢时,拦着不让人放碑,按理来说应该是爱惨了他妻子的,但最后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只刻了宋玉之妻几个字,其他提都不提一句,什么生卒年更是没有,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然,她的母亲也怪,哭是哭,但有时候也是突然笑上两下,不过也算合理,她女儿刚走,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总觉得女儿还在也正常。 不过这都跟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没什么关系,看两天热闹,可怜一下那姑娘命苦也就算了,日子还要接着过呢。 日子还要接着过呢…… 任谁也不知道,在楚家,知道楚姜去世的消息时,最难过的竟然是楚姜的父亲。 他日日坐在楚姜闺房里哭,怎么劝都劝不好,提到楚姜留下的孩子,他便抱着那宋瑥一起哭,过不了一会宋玉便会听到孩子哭声急忙赶来,然后就是三人哭成团。 楚母便只能过去把孩子揽在怀里轻声安慰。 她也想哭,那是她十月怀胎承欢膝下的女儿,但她又不想哭,因为她不是女儿的负担。 母女连心,母亲的直觉告诉她,她的女儿尚在人世。 而她对此早有预料。 ———— 楚姜今年已经36岁了。 岁月恐怕是最公平不过的,无论是对谁,她楚姜,也难以避免的在眼角长了些许的细纹。 “夫人,武安君有请。” “知道了。” 白起虽然对楚姜写出那么有理有据,在某些方面还很有道理的东西有些不敢相信,但他们秦国也有宣太后这般的女子,所以楚姜倒也不显得太过突兀。 楚姜着力让人在秦国发展,大把金钱和精力砸下去,即便是秦国制度再严密,也有了些许成效,买几个院子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 若非照身贴这么个拦路虎,她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机的结交白起。 好在,这步棋已经发挥了自己应有的作用。 楚姜在鄢城留有人脉,当那棵树连续七天有人系上黑色绸带以后,便会有人来找那人,同时来通知她,而她也会适时假死脱身,这一步她已经在脑海中反复演练了很多年,自然是万无一失。 自她来到秦国,白起与她见第一面的时候,便说她有大才,极力劝说她面见秦王,或许能成就一段佳话。 她没什么试错的资本,她不确定自己在秦昭襄王那里能否得到重视,但她确定自己有办法在嬴政那里被重视。 白起有些遗憾她不愿意见秦王,但对于楚姜觉得秦国强大,想在秦国定居的事情还是很高兴、很自豪的,竭力为她成为一个秦国人而奔走。 武安君的身份还是很好使的,楚姜很快就成为了一名秦人,而达到目的以后,楚姜也没有立刻前往赵国,她仿佛真和她说的那样,安心在秦国生活,多多置办房产,开店铺经营生意,好像只是一个比较有头脑的普通商人一样。 而那边白起也放下了些许戒备,在发现自己近期境遇似乎越来越接近楚姜当初的预言之时,毫不犹豫的选择来请教楚姜。 众所周知,秦王,又想打赵国了,而他心中理想的主帅,正是白起,那个杀了十万赵军的白起,被赵国人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白起。 第17章 战国·秦(17) 说实话,白起本人是真的不愿意再去打赵国的,他眼里的最佳时期是去年那场长平之战的大捷以后,赵人大败,青壮损失众多,物资匮乏,面对虎狼一般都秦军,根本无力反抗,其他五国的援军也来不及赶上,兵贵神速,那是灭赵的黄金时期。 但那时候秦王没准他乘胜追击。 现在过了一年,赵国元气恢复,若是此时遇见他这个长平之战的指挥,因白起在长平之战的所作所为,赵人势必会越发团结奋起,拼死抵抗,届时只会徒增秦人伤亡。 白起不赞成现在去打赵国,更不赞成自己去。 所以,他准备使用一个非常老套的借口。 生病。 病了总不能让我去了吧。 他本来想的挺好,就打算这么做了,但突然间想起来自己好像还认识个提前说中了许多事的能人,于是就连忙派人请了。 白起能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想到楚姜,这就说明他在心里对楚姜的话有一定认同,对她的这个人有一些信任,这也代表,他在潜意识里其实已经相信楚姜之前的“预言”了。 她只需要坐实这一点,让他承认,若非她楚姜,这件事一定会发生,如此一来,她便能得到他全部的信任,而他将成为她在秦国最大的助力。 她在秦国,便不再是无根之萍。 秦,以军功论爵,如今秦国军事上的天花板白起,拥有的人脉无疑是庞大的。 “见过武安君。” “楚夫人莫要多礼,起今日请夫人前来,实有要事相商,夫人快快坐下。” 楚姜也不多客套,转身便跪坐在石桌旁。 按照楚姜的说法,她丈夫去的早,自己一个人打理家业,因为是与丈夫一起打拼下来的产业,所以她想找个安稳地方好好做生意,守着两人美好回忆,因此才来了秦国,也早就准备为了丈夫终身不嫁。 白起敬重她的操守和德行,也怕她名声有损,因此每次与她说话都保持好距离,因为害怕与她说话被旁人听了去,因此每次都与她在户外说话,这次也不例外。 “武安君谬也!” 楚姜大惊失色,倏然站起身,神情中带着几分慌乱,连带着白起也难免跟着有了两分心慌。 “将军从军久矣,身经百战而胜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身强体健人人皆知,此时称病秦王许无言语,然此战必败,届时若有一奸人献言,则将军危矣!” 白起欲言又止,神情纠结,显然他对楚姜的话不甚信任,或者说对秦王的敬重让他打心眼里觉得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不过楚姜也从来没想过让白起直接信她,毕竟秦王这些年一直英明神武,很有明君风范,要不是知道历史,她也不可能信啊。 “唉,楚姜情知将军难以相信此事,故不奢望将军信任,只求将军将欲说与秦王之语告知楚姜,待楚姜稍加修改之后,再说与秦王……” 于是乎,颇有几分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白起逐渐意识到什么叫做语言的艺术。 平平无奇的分解释被改成了身有旧伤,怕日后大秦人才凋零,所以先为大秦培养将才,还在其中穿插了忆往昔岁月,着重讲了讲白起年轻时拼杀前线如何如何负伤的事情,明明每个字都是真的,用的理由本质上也一样,但楚姜这个让人看了就不免为之动容。 就是吧…… “夫人,这……真的要这样写吗?” 这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他确实被敌军伤过,也曾见过好友生死,感叹人生,也不无性命垂危之时,但这个什么昏迷前只想着大秦儿郎,什么凭借决不能有负陛下信任而咬牙坚持到现在之类的话…… 楚姜看着白起犹豫的眼睛,用最坚定的眼神对着白起点了点头。 白起:…… “谢过夫人为我筹谋,白起愿一试。” 第18章 战国·秦(18) 士人大都以君臣比做夫妻,把奸臣比做妖妃,常以一种妻子的口吻暗地里给自己的对家上眼药,代表人物就是屈原了,但对于秦国来说,谁能想到白起有朝一日也会这么和秦王说话呢? 范雎与秦王所说无非是白起桀骜,不把大王放在眼里一类话,然如今白起以妻自居的类比显然把自己放在了服从者的位置上,况且其中一字一句无不显其用心。 若把自古以来的名将比做刀剑,那白起的锋利一定不逊色于任意一柄名剑,若其刀柄于自己手中,自当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然过于锋利便有伤及己身之险,楚姜需要做的是让秦王相信,这把杀人之剑的剑鞘在自己手中。 当然,只让秦王这么以为是不够的,还需要对范雎用力。 也无需说太多,他是聪明人,只要问问他,白起去后,何人又似白起即可。 秦王忌惮白起之理由,在白起去后,如何不会成为秦王忌惮范雎之由呢? 想明白这件事以后,范雎反而需要有意无意的保下白起,以免让自己处于白起的地步上。 如此一来,再无外力干预,剩下的只有白起是否出征这么一个因素了。 楚姜这般想着,手上动作不停,已经派人去叫白起了。 每次,是叫,现在已经不是白起差人叫楚姜了,白起会主动上门求教,而楚姜也是一句话就能把白起叫过来。 “将军请看” 白起急匆匆赶过来后,便见楚姜在摆弄一个什么东西,白起便饶有兴致的凑上前来。 “此物名为轮椅,还请将军坐上一试。” 白起坐在轮椅上,对这个能够推起来的座椅很有兴趣,还不等白起玩儿够,便听楚姜幽幽开口: “将军觉得,若是将军腿上有疾,坐在这轮椅上,秦王可会让将军上战场?” 显然如今不是该出兵赵国的好时机,秦王自己也真知道,之前是为了试探或者说算计白起,现在白起既然已经示好,也就没必要浪费人力物力了,但秦国闹得沸沸扬扬的,否觉得他会派白起前往赵国,秦王就有些尴尬了,这个时候,就需要出现一个忠心的臣子了。 白起的腿:……??!! 第二日,便听说白起与幼子玩耍时不慎踩空,摔坏了腿,如今起不来身了,秦王听闻此时很是心急,亲自看望。 如此一来,白起出兵赵国一事不了了之。 而此时的白起,正坐在轮椅上思考人生,而他身后卖力推他轮椅的,正是那所谓的害他不能动的罪魁祸首。 白起瞥了一眼可爱的幼子,不由得心生怜悯,你还在那儿高兴呢,都不知道平常对你最为温和的,你最喜爱姜姜对你的名声都做了什么。 唉,白起本来觉得假装生病就行了,但楚姜果断拒绝,要他一定要真的病,最好是伤在腿上,以此彻底杜绝秦王认为他装病或者故意生病的可能。 还好他伤了腿以后真的郁闷憋屈,秦王来看过他以后,甚至隐隐觉得白起这离奇的伤腿一事会不会是因为杀的人太多遭到报应了,因此难得的生出一二愧疚。 对武将来说腿的重要不言而喻,哪有正常人装病会对自己的腿下手啊,尤其是他还是个武将啊,想到这儿,秦王有些心软了。 白起:…… 谁懂啊,当初楚姜让他腿受伤,他也是不愿意的,谁成想他刚要逃离,就莫名其妙像是踩到了什么,摔了一跤,恰好腿就受伤了,后来他也看了,什么都没有啊,可能他命里该有一劫吧。 作为掌管命运的人,楚姜笑而不语。 不过是一些制冰技巧而已。 白起对她本就没了防备,全部心神又都在拒绝楚姜上,她悄无声息的将用硝石制成冰后扔到白起脚下,而后冰便凭空消失,任谁能猜出来是她呢? 要问她就不担心白起伤的太重怎么办? 当然不担心。 秦王就算是暂时相信他却也难以如以往一般重用于他,等日后嬴政上位他又年龄不小了,那个时候本来就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伤不伤腿没区别啊。 她要做的是保他一命。 楚姜嫣然浅笑。 这不保住了吗? 第19章 战国·秦(19) 经商嘛,各处奔波在所难免。 秦都的产业刚刚发展好,楚姜便自然而然的开始各地行走了,她先是在秦一地奔波,而后似是不满于此,开始往韩、魏等地经商。 这韩国魏国地处中央,前往各国都极其方便,商业发达,楚姜前去经商再是正常不过了,而旁边的赵国商业不太繁荣,拿着韩魏两地但货物去赵国贩卖,自然也属正常。 有这正常二字,楚姜这大半年的辛苦便也不算白费了。 当年秦昭襄王采用了范睢“远交近攻”的战略,将近攻的对象选定为邻国韩国和魏国,而和较远的赵国停战。按照当时的惯例,秦赵两国需要互换人质,也就是质子以示真诚。 这是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秦国的当然也不例外。 秦国派到赵国的质子是秦始皇的父亲异人,也就是子楚,他是被秦昭襄王立为太子的安国君的一个庶子,有20多个兄弟,加上他的母亲夏姬不受安国君宠爱,因此他继承王位的机会很低,即便出了意外,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而且他在赵国为质,一是可以让异人了解赵国的动态,向国内传递;二是可以增加秦国在赵国的影响力,从而更好地维护秦国的利益。 很不幸,由于秦赵两国已发生数次的军事冲突,异人在赵国的待遇并不好。 秦赵两国经常发生战争,关系很紧张,异人被赵国软禁和虐待,赵国认为秦国是想要吞并赵国,因此,赵国对异人的态度并不友好,通过虐待他来向秦国示威。 之前昭襄王再次派人来赵国的时候,子楚险些被愤怒的赵人杀之泄愤。 好在他身边有吕不韦在,就是可惜了子楚年幼的儿子嬴政,小小年纪夫妻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若非赵姬父亲为富商,娘俩儿的性命便不保了。 即便活了下来,嬴政作为仅剩的秦国王室,他过的日子可想而知。 质子过的本就艰难,更何况是长平之战的胜方秦国的质子呢? 楚姜一路低调点来到了赵国,凭借着:赵地商贾不丰,留之可尽揽其财的名义,楚姜以楚国人的身份定居于赵。 没办法,现在秦国人在赵国是要被区别对待的。 也能理解,白起长平之战坑杀十万赵军威震华夏,家里男丁被杀赵国人自然恨之入骨,连带着所有秦国人都是他们仇视的对象。 这时候也被打的不能还手的楚国自然就方便的多了。 楚姜没怎么费力就在一众孩童口中知道了嬴政的消息。 嬴政是嬴姓赵氏,男子称其氏,故嬴政合该称为赵政,楚姜不过用了三五糖块,便得到了赵政的消息。 刚好,这糖块也是楚姜前来贩卖的商品之一。 为白起制造的轮椅,以及与之相似的椅子和配套的桌凳,还有这由她根据零碎的后世记忆以及试验得来的制糖手段便是她行商的招牌了。 其中,这糖显然更加暴利。 试验出了制糖手法,这糖的提取便也不再困难了,而这卖出的价格嘛…… 物以稀为贵,没有竞争者,这便是垄断,她确实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既要贵族的钱,也要平民的钱。 提取出来制成型卖的是赚平民的钱,做成各种精巧造型的,赚的是贵族的钱。 凭借甜蜜的糖果,她在秦、魏、韩无往不利。 孩子们乖巧的吃着糖果,显得格外烂漫可爱,但楚姜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小孩,真是天下最残忍的人,他们的爱恨来的格外的简单。 每个人天真的话语里,都带着对赵政浓浓的恶意。 他是秦国人,是罪人。 我们帮阿娘报仇,帮谁谁谁的阿爹报仇…… 我们被阿娘打都哭,他被打不哭,他是秦国的异类,要多打他…… 他们说,有人告诉他们不能让赵政死了,他们听说死就是再也见不到了,所以每天都至少要找他两次,保证他没死…… 不过四岁的赵政,如何承受的住这么多人的恶意,便是现在,他也不过五岁。 明身为秦国王子的夫人,赵姬却名声不显眼,可见她带着儿子确实小心谨慎,赵政自然也不会把身份宣扬出去,如此一来,谁把这些说出去的就很明显了。 两国交战,稚子何其无辜啊…… 第20章 战国·秦(20) 幼年的始皇是什么样的呢? 作为经历传奇的千古一帝,似乎该是从年少时便不同寻常,但这个孩童虽是身材矮小,但既不是楚姜所猜测过的面黄肌瘦,也没宋瑥那般精心养育出的玉雪可爱,穿着再平常不过的衣裳,匆匆从楚姜身侧经过,若非早已知晓,任是她想破了头也猜不出来他是谁。 他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 当然如果他没对周围那么警戒,又或者没对她那么提防的话,可能会更像一点。 “你是秦人?” 居于赵国的质子到了一定年纪会被聚在一起,一同读书习字,每日赵政下学便会被一堆人围起来,虽说他很厌恶那帮人,但今日那些人突然不出现了,他便知晓不太妙。 所以,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引起了他的注意和提防,在她开口的那一刻,赵政舒了一口气。 果然如此。 他本可以快些跑回去的,但他依然停下了脚步,就像那些孩子来打他的时候,他可以让外祖家的下人来挡住,但他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己面对。 他们怕秦国,所以不敢杀了他,只能使这些阴险手段,他才不怕这些人呢。 幼小的男童停下脚步,转身抬头看向楚姜: “是,我是秦国人!” 他以此自豪。 男孩儿神色坚毅,眼里隐隐透露出凶狠的目光,但配上他这年幼的身体却只显示出了可爱。 楚姜没朝着赵政靠近,只是在原地半蹲下来,直视着赵政的眼睛,这样看重的感觉让赵政感到了尊重,紧绷着的双手也松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握了回去,却也让楚姜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放松,这让楚姜有了逗他一翻的想法。 “我能猜出来你是秦国人,那你能猜出来我是哪里人吗?” 小小的少年毫无畏惧,虽说对楚姜满是防备,却也毫不胆怯,大方的开口说到: “你的赵国话说的非常好,像是赵人,但你袖口有楚荆,应是楚人,似是知晓我的身份,却还待我态度友善,当与秦有关才是,如此,可是寓居秦地的楚人?” “然也,公子聪慧也。” 楚姜眉眼弯弯,夸赞的话语落入赵政耳中,让他忍不住直了直身板,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若非耳廓泛红,倒确实是一派贵族风范。 即便是那功盖五帝的秦始皇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呀。 小孩子,惯会装大人模样。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她年幼时总是被各种街坊邻居突袭了,这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即便他是秦始皇,也得可爱的让人想捏捏脸呀。 想到这,楚姜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她的瑥儿也如此可爱,只可惜她不是一个好女儿,不是好妻子,更不是称职的母亲。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便被她弃了去。 “楚姜送公子回家吧。” “嗯。” ………… 楚姜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保持着不远不近但安全距离,她能明显的看出赵政脸上的纠结之色,但小孩儿遮遮掩掩的,她也就先当不知道好了。 总归不过是小孩子想父亲,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秦国人,便想打听一下父亲的近况罢了。 他心知他父亲活着,所以即便是再想念,也知晓父子二人早晚有相见之日,却不知她的儿子想见她的时候,又该如何。 她的瑥儿啊…… 儿行千里母担忧,楚姜原本便难以放心幼子,如今看到与其年龄相仿,又同样有一个亲人不在身边的赵政,她便越发担心了起来。 罢了罢了,便主动告诉他好了。 “公子可愿听听秦国近况?” 小赵政眼睛刷一下便亮了起来,原本装出来的严肃也一并消散,声音明显也欢快了起来: “那便辛苦楚夫人了。” 看看,都没有一丝犹豫。 要讲秦国的近况,自然也就离不开那刚回到秦国,在吕不韦的谋划下顺风顺水的公子子楚了。 第21章 战国·秦(21) 楚姜虽说知晓了赵政所在的地方,但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在那附近居住,她在赵国用的是楚国人的身份,一个楚国人费尽心思的留在一个秦国公子附近奇怪的很。 况且她在赵政这里给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变成秦国人的楚人,只是在赵国经商时顺带看一看他这个秦国公子而已,倒也不必为了他劳累。 所以楚姜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在与赵政相识以后,便继续起自己的事情,似乎之前做的那些只是一时兴起,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以后,便将其抛之脑后。 当然,一个小小的商人,也没几个人会在乎她做了什么,不过楚姜对此却格外小心谨慎。 现在不在乎不代表以后不在乎,她不能让人心有防备才是。 楚姜如同寻常商人一般,上下打点关系,疏通人脉,四处交友,与赵政再无明面上的交流,但私下里,年幼的赵政却是常常悄悄跑来与楚姜交流秦国的消息。 赵政早慧,却也只是年幼的孩童,正是依赖父母的年纪,将父亲视为英雄,对子楚的消息很是关注,楚姜自然也不会隐藏,不过秦国的消息传来速度很慢,所以楚姜额外也会给赵政说一说其他的事。 秦国国内政权分布,政策的来源,开国到现在的故事,楚姜如数家珍,小小的赵政听的认真,楚姜讲起来也诙谐幽默,引人入胜。 “商君大才。” 商鞅辅佐秦孝公,积极实行变法,改革了秦国户籍、军功爵位、土地制度、行政区划、税收、度量衡以及民风民俗,重农抑商、奖励耕战,统率秦军收复了河西之地,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赵政虽然年幼,但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喜恶,有着自己的评价标准。 “公子很是赞赏商君?” “当然。” 赵政愉快的说出了肯定的答案,然后有些奇怪的看向楚姜: “夫人说过商君的变法使得秦国国力迅速提升,成为强国之一,夫人不赞赏商君吗?” “当然赞赏他,但他的变法哪里都好,却最终结果惨烈,公子能知道为什么吗?” “是嫉妒?” “有。” 有,那就不全是。 赵政低头思索半晌,有些不解的看向楚姜。 “你年纪尚浅,还未能理解秦国制度,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的,秦国如今以军功授爵?” 在政治舞台上,改革往往意味着触动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商鞅变法触动了秦国贵族的利益,引起了他们的强烈反感,秦孝公去世后,失去靠山的商鞅自然成为了贵族们攻击的对象。 “我明白了,是因为商君让平民因军功而得到爵位,所以贵族便因此丧失了利益!” 少年恍然大悟,迫不及待的说出新的答案,向楚姜取证,只等着楚姜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却不只是。” 还有别的原因? 贵族嫉妒商君权利,也记恨他把自己的利益分了出去,因此才来陷害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看出赵政的疑惑,楚姜也没卖关子,继续说到: “寻找问题的原因不能只看一个方面,要从多个角度看,这只是在在贵族身上的两个原因,在商君身上也有原因呀。” “一个变法往往涉及复杂的利益关系的矛盾,需要细致的规划和逐步推进,商君在推行改革时,过于依赖强力的手段,忽视了各方利益的平衡和调和,所以,在变法最有力的推动者秦孝公去世后,商君也走向了悲剧的结局。” 看着赵政若有所思的点头,楚姜欣慰的笑了笑。 “公子,强力的手段可以让事情变得简单,但那个提供强力的人去世后,事情便不再可以估测了,我们要放出一部分利益,让敌人从内部被瓦解,我们对其分门别类,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谁偶尔可以成为朋友……” 所以,我的始皇陛下呀,有的时候,你也要放慢脚步才是,除了你,还有谁能压的下六国的声音呢? “政儿明白了。” 多日的相处,赵政对楚姜的才学颇为赞赏,再加上楚姜对他格外温和,使得他和楚姜越来越亲近,从赵政在楚姜面前的自称,就可以看出他的态度了。 小孩子天然就看得出别人对他的喜恶。 “公子,你知道最后一点,要在谁的身上找到吗?” 谁? 赵政不需言语,楚姜便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到这个字了。 “商君之死,最重要的原因,出自于惠王身上。” 秦惠王在处死商鞅后还保存商鞅的变法呢,可见对商鞅变法没有异议,他处死商鞅,最大的原因便是忧虑商鞅的权利过大。 楚姜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看着赵政有些呆愣的样子,勾起唇角,轻轻的揉了揉小少年的头,却没有进一步解释。 他还小呢,不必太过急切了,这些已经够他消化了。 第22章 战国·秦(22) 赵政与楚姜二人亦师亦友,赵政对楚姜也越发恭敬,平日里也是以师礼相待。 这日,赵政带来了好友前来拜访。 燕丹,姬姓,燕氏,名丹。 七个诸侯国中燕国最为弱小,上无明主,下无能臣,地处偏远,所以偏安一隅也无雄心壮志,只是企图苟延残喘,燕丹便因此在赵国做质子。 燕国弱小,连带着燕国质子也不受重视,只要不死,几乎没人会在意他怎么样,这也导致他经常被人欺负,他和赵政交好也在情理之中了。 燕丹真诚稳重,赵政极有主见,很多时候燕丹跟在赵政面前,像是个跟班似的,看得出燕丹是很在乎赵政这个朋友,几乎对他言听计从,而赵政却不像是有多在乎燕丹,但根据他带燕丹来楚姜这里的举动,便知赵政很是在乎燕丹了。 楚姜富裕,有金钱开路,上下打点,再加上楚姜学识出众,在赵国行商一事几乎畅然无阻,人脉很是广泛,在她“偶然”与赵政相识以后,特意去为难赵政的人就少了许多,可见楚姜发展的确实不错,因此赵政特意带燕丹来见楚姜,为的就是混个眼熟,以后也好过一些。 一方面呢是为了把好朋友介绍给有着师父之实的楚姜,一方面就算楚姜不愿意庇护燕丹,仅凭他能来楚姜家中这一点,也足够让一些还需要与楚姜合作的人略微照拂了。 倒是用心良苦,却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领情。 楚姜隐蔽的瞥了一眼燕丹,随后笑盈盈的给二人介绍起新出炉的糕点。 燕丹可是不曾察觉到赵政的半分苦心,只知道闷头吃糕点。 志同道合指的是二人志向相同,这样的朋友才是最稳定的,即便是相隔万里,也不能让友情变淡,不过很可惜,赵政和燕丹不是。 燕丹仁义,却不曾思索更深的东西,赵政看的长远,秦国几世积累,又有始皇这般雄主,统一六国是大势所趋,燕国自然不能抵挡,而燕丹必然与燕国站在一起。 但现在,两个一无所有的质子互为挚友,相互挂念,谁也不会在乎未来的事。 而楚姜也确实大方,准备如赵政期待的那样把燕丹纳入羽翼。 一个不受重视的燕国质子,照顾他可比照顾来自秦国的赵政轻松多了。 送走了燕丹,赵政便与楚姜道歉,坦白了自己的小算计,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她还以为这是二人默契呢,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坦诚。 “这件事对我来说确实毫不费力,也感慨你对友人赤诚,但坦诚来说,你的算计会让我有些不快。” 说到这,楚姜微微停顿,起身牵起赵政因为紧张而不自觉间握起来的拳头。 “然,我看到你对我亦是坦诚的,那些许不快便也散了去。” “赵政,我很欣慰。” 欣慰他虽年幼,却也真诚坦荡,不曾想过自欺欺人,不会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算计揭过,也并没有因为把她能够轻易做到,便将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 他的本性是好的。 她这些日子都教导也没有偏颇。 偶然见到一块美玉胚子,虽说不需管他,他便足以成为惊世之宝,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将会流芳百世,但贪心的人类并不会满足于此,于是,她开始大胆的雕琢,庆幸的是,她没有毁了这玉。 第23章 战国·秦(23)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间楚姜在赵国已经待了一年之久,金钱当真是好东西,自她把那钱大笔撒出去以后,不仅是自己在赵国行事方便,就连身为秦国质子的赵政,也不会被人吵吵着要祭旗了。 现在,趁没人注意赵政,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一架前往秦国进货的马车大张旗鼓的从邯郸驶出,一个楚国商人,即便是对赵政有几分欣赏,也不可能为了个秦国人,放下自己在赵国的市场呀。 赵政本就是不招人待见的质子,生个病也没人在意,等有人发现赵政不见的时候,楚姜一行人早到了两国交界处了,赵国人可不敢去秦国边界。 踏上了秦国的领土,楚姜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自打出了邯郸,一行人便已经算得上安全了,楚姜在马车里赵姬总有些不自在,因此楚姜时常出来骑马,而马车里往往只有赵姬和赵政母子。 不过赵政也是个闲不住的,眼见回了家,也不急着赶路了,赵政也静极思动,想出来跟楚姜一起骑马了,如此,便只有赵姬还坐在马车内了。 说实话,楚姜有想过要不要直接把赵姬留在赵国算了,她父亲钱财颇丰,她再给留下一大笔钱,也足矣身边没有赵政的赵姬平安顺遂了,也免得她日后行事迷惑,毕竟吕不韦当时就只带走了子楚,她只带走赵政也名正言顺。 但到底她现在只是一个母亲,和赵政多年相依为命,还没做出什么错事,即便是做了什么,也终归是翻不起什么风浪。 大不了日后让她多学点东西,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听人挑拨。 赵政年幼,如今又初次回国,终归是需要母亲陪伴的。 “政儿,在赵国受了那么多苦,你可会有怨恨?” “会,但也不会。” “怎么说?” 楚姜一边在城外等着人来检查,一边饶有兴趣的跟小弟子交谈。 “赵人欺我,俱是因秦国欺他们,但秦国势强,他们无法还击罢了,如此行径政儿不耻,自然怨恨,然最后政儿依旧完好无损,而赵人失去了父母亲人,倒也没必要怨恨。” 楚姜听着小少年坚定的声音,微微低着头,却藏不住面上的满意之情。 他竟然没有任何的迁怒。 秦王嬴政啊…… 她真是越来越期待日后赵政真正大权在握的时候了。 因着楚姜提前告知过白起,自己可能会带着小公子回秦国,所以秦王也知晓此事,特意吩咐过,也因此,楚姜一行人顺利经过检查,可以在城中稍作休息了。 正好楚姜也能趁此机会过问一下自己在赵国的产业。 这一趟只要平安带回赵政,她就不算亏,钱能不能继续挣都无所谓,不过吧,这又没人看到是她给人带走的,而且她那么多银子撒出去,那么多利益让出去,可不是闲的没事撒钱去的。 财帛动人心,利益就是天下最牢固的关系。 只要他们还能在楚姜这里继续获得钱财,那楚姜就不缺人为她说话。 第24章 战国·秦(24) 子楚,也就是原本的异人,生母是夏姬,母子二人均不受安国君的宠爱,加上安国君有子二十多人,于是异人就被送往赵国邯郸作为质子。 在秦、赵两国关系恶化后,两国不时发生战争,异人倍受冷遇,缺少出行的车马和日用的财物,生活困窘,十分失意。 这时,有贵人出现了。 卫国商人吕不韦认为他是“奇货可居”,决定进行一次政治赌博,于是,设法结识了他。 吕不韦见异人游说:“我可以光大你的门庭。”异人回笑说:“你还是先光大你自己的门庭,然后再来光大我的门庭吧!”吕不韦说:“你是不知道的,我的门庭是要等到你的门庭光大之后才能光大。”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异人也明白了吕不韦说话的含意,就引吕不韦与他坐谈,谈的内容非常深入,最终两人达成了政治同盟,异人也许诺,如果计划成功,将以分国作为答谢。 赵姬便是吕不韦介绍给异人的,赵姬是大商人的女儿,也正是因为这个,赵政和赵姬两人才能在吕不韦带着异人跑了以后,平安的活下去。 回到了秦国,吕不韦拿出各种珍奇玩物,先拜见华阳夫人的弟弟和姐姐,把带来的东西统统献给华阳夫人。顺便谈及异人聪明贤能,所结交的诸侯宾客,遍及天下,常常说“异人把夫人看成亲母一般,日夜哭泣思念太子和夫人”。 当然,这样讨好还是太苍白了,如果单单凭借财宝就能博得华阳夫人的喜爱,那就不只有异人能成功了。 吕不韦知道华阳夫人是楚国人,于是在来见华阳夫人之前便让异人穿楚国服装。 如此,华阳夫人果然大为感动,吕不韦趁机又让华阳夫人的姐姐劝说华阳夫人认异人为养子,至此,事情基本已经大功告成了。 华阳夫人很有说服人的技巧,先是明里暗里的说异人有才能,随后示弱哭诉到:“我有幸能填充后宫,但非常遗憾的是没有儿子,我希望能立异人为继承人,以便我日后有个依靠。” 安国君果不其然的心软了。 他确实喜爱华阳夫人,再加上异人聪慧,在赵国做质子于国有功,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刻下玉符,决定立异人为继承人。 至此以后,异人便是华阳夫人的儿子了,而异人也在吕不韦的授意下改名为子楚,子楚与华阳夫人关系越发密切,继承人的位子也稳了下来,正在吕不韦的帮助下积攒人脉。 他的儿子就赵政这么一个,如今妻儿平安归来,喜悦之情自然难以言表。 赵政和赵姬归来以后,子楚对楚姜很是感激,而赵政年纪虽小,但行事有度,举止不凡,见识广泛,一问才知是经过了楚姜的教导,于是子楚便准备了礼物,正是聘楚姜为赵政的老师,有实无名的师徒二人,也得以师徒相称。 赵政可以光明正大的与楚姜学习,自然日日勤奋,而赵姬与子楚久别胜新婚,也是恩爱非常,赵政倒是一时间被忽略了。 不过秦王倒是不曾忽视于赵政,在赵政归来的半月后,便召见了这个曾孙。 第25章 战国·秦(25) 现在的秦王嬴稷,就是以后的秦昭襄王,是秦惠文王之子,秦武王异母弟,他哥秦武王举鼎而死后才匆匆归来继位。 是的,没听错,就是举鼎而死。 秦武王身高体壮,孔武好战,喜好比武角力,与孟说比赛举“龙文赤鼎”,结果大鼎脱手,气绝而亡,时年23岁。 他在位时间短,又没个继承人,这才匆匆把还在燕国当质子的公子稷接回来,当时还是在赵燕两国的武力护送,以及右相樗里疾、魏冉、宣太后等人的拥立下继承王位的呢。 嬴稷、子楚以及嬴政都有一段当质子的经历,嬴稷知道作为质子会受苦,也知道这种情况最能磨练人的意志和能力,所以无论是对子楚还是对嬴政,他都很看好。 (为了方便认,以后还是叫嬴政吧,不然有点不习惯了。) 嬴稷很是亲切的问了嬴政叫什么名字,吃住习不习惯,都学了什么东西,在赵国过的怎么样,小嬴政对答如流,还跟嬴稷谈起了秦法,颇有见解,这让嬴稷很是满意。 为了奖励嬴政,嬴稷准备满足嬴政一个愿望。 嬴政思索了半晌,直视着坐在王座上的嬴稷,伸出手摸了摸嬴稷的冠冕,在子楚等人震惊的目光中开口说道: “这个很好看,我想要这个。” 子楚看到这幕大惊失色,连忙开口谢罪: “王祖父,政儿年幼无状,还请王祖父……” 不等子楚说完,嬴稷就摆了摆手: “子楚多虑了。” 随后嬴稷惊喜的看着嬴政,瞧着他淡定的模样,一时欣喜,大笑出声,一把将嬴政搂在怀里: “这个啊是王冠,只有王才能佩戴,你现在可带不了。” “那我日后,要戴一顶比这个还大的。” “好,好,好啊——” 嬴稷很是兴奋,一个劲的夸赞: “政儿以后啊,要戴一个比曾祖父更大的王冠。”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送政儿一个别的东西好不好呀。” 嬴政眨了眨眼,清脆的声音响起: “好。” 嬴稷老当益壮,一把抱起嬴政,随后把嬴政放在地上,缓缓拿起一把宝剑: “政儿猜猜这是什么剑,猜对了我就把这柄剑送给政儿。” “是鹿卢剑。” 嬴稷颇有几分惊奇,原本他想着,如果嬴政猜不出来,他就好好给他讲讲这剑的故事,然后等过些时日在奖给他,却不成想竟然猜了出来。 “跟曾祖父讲讲,政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老师说,秦王手中配剑,就是秦王剑鹿卢。” “哈哈哈哈,好,政儿说的对,现在曾祖父不能把王冠给政儿,就将这把秦王剑,送给政儿,怎么样啊!” 原本就提心吊胆的子楚听了这话更是担忧了: “王祖父,这太贵重了,政儿他才……” 嬴稷一脸不在乎: “诶,无需多言,这是寡人给政儿的奖励,是政儿应得的。” 这潜台词就是也不是给你的,子楚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见嬴稷转头温和的对嬴政开口道: “政儿啊,秦王剑就先送给政儿,曾祖父啊,等以后政儿当了秦王,政儿自己做一顶更大的王冠,好不好。” “好。” 面对曾祖父的厚望,嬴政没有丝毫推辞,一口应了下来,接过嬴稷手中的秦王剑,小手一动,就把秦王剑拉出了一点,瞧见了鹿卢锋利的刀刃,罕见的露出了明显的喜悦。 “谢谢曾祖父。” “政儿,不得……” 这次没等子楚说话,嬴稷就摆手让子楚下去了: “子楚,寡人跟政儿有什么不可说的,瞧你们夫妻吓得,都没政儿胆大,你们先下去吧,寡人跟政儿说说话。” 嬴稷只觉得嬴政哪里都像他,有他的霸气果敢,心里喜欢的紧,和年幼的嬴政一比,子楚也显得过于温和了。 还是政儿好哦。 第26章 战国·秦(26) 秦王太看好嬴政了。 嬴稷几乎点名道姓的对嬴政说,以后你就是秦王了,这不得不让人重视起来。 嬴政的祖父本就是太子,嬴稷又这样看好嬴政,很明显,太子之后就是子楚,随后就是嬴政了。 这也挺好的,起码好几代都不用担心跟当年秦武王一样,突然没了王,匆匆去找继承人了。 当年要是没给嬴稷接回来,秦国可真就要乱上一乱了。 这么一想,也挺不错的。 一些忠臣以及与此利益相关的人不免一同兴奋了起来。 比如最大的投机商人,吕不韦。 他在子楚身上赌上了全部家当,为的不就是能让子楚日后登上王位嘛。 本来因为华阳夫人就已经差不多成事了,现在更是加上了一层保险,而且赵姬也是他为子楚牵桥搭线的…… 一注两下,稳赚不赔。 而此时,那位出了好大一个风头的主人公却毫无感觉,正在勤勤恳恳的跟着老师学习呢。 说实话,回了秦国以后,除了楚姜,嬴政又多了许多老师,都是有学识的人,相应的,也个顶个发须发白,看过的书估计比楚姜吃过的饭都多,但这不耽误嬴政更信任楚姜,也更希望跟楚姜一起学习。 简而言之,就是楚姜是真正的师父,不仅教学问,还要负责教嬴政为人处世,而其他人只是教他读书的。 “政儿。” 晨起练剑的嬴政听到声音便立刻停了下来,收剑后高兴的朝楚姜这边走来。 楚姜第一次见到嬴政的时候他瘦瘦小小的,现在营养跟上来了,还经常被楚姜拉去锻炼,每天坚持练剑,现在甚至比同龄孩子还要高大,这让楚姜很有成就感。 “政儿可记得武安君?” 少年眼神越发明亮: “知道,当然知道,武安君长平之战名动天下,老师可是认识武安君?” 果然。 楚姜心下了然,都说嬴政和白起一起,肯定是天作之合,看来倒是有几分道理的。 “长平之战让你父亲连夜离开赵国,也让你在赵国备受折辱,政儿不怨?” “武安君为秦而战,政儿为秦人,自然骄傲还来不及,岂会生怨。” 嬴政不解的看着楚姜,好像是有些奇怪楚姜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问。 为什么呢? 当然是总有人会这么想。 不过这可是嬴政,倒是她多虑了。 “政儿可愿随我去见武安君?” “自然。”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真的听到要去看白起,少年还是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比起这段时间小大人一样的稳重,现在这样才像小孩子嘛…… 这般想着,楚姜也勾起了嘴角,心也随之雀跃起来。 果然,好心情也是可以传染的。 师徒俩高高兴兴的来到白起府上,下人见到楚姜便自然而然的引她去找白起。 自从楚姜帮白起顺利解决麻烦以后,白起便愈发尊敬信任楚姜,楚姜来找他自然是不用通报的。 于是楚姜和嬴政就看到了堂堂武安君光着膀子在地里除草的景象。 楚姜:…… 就,告老还乡回家种地原来是真的种地啊。 就这么种上了? 第27章 战国·秦(27) 白起看到楚姜来,原本被打扰的不悦也立刻散去,转而露出了一副惊喜的表情,大笑着从地里走出来。 “几年不见,楚夫人风采依旧啊。” “夫人回来的正是时候,如今我对农事已经娴熟,到了秋天,夫人可得好好尝尝我取得的成果啊。” 几年不见,白起越发平和,之前那伤人的锐气也几乎不见,满面笑容种田的样子与平常农夫几乎没有差别,穿着粗布短褐,脚上是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草鞋,脸上满是汗水,除草的动作熟练,哪里看得出竟然是名将白起。 要是不认识的,恐怕会以为这是给武安君打理园子的农人吧。 白起腿伤好了以后,秦王从未提过让白起回军营的事儿,虽说爵位也在,官职也一升再升,但白起已经厌倦了那些无所谓的勾心斗角,更不愿在朝中蹉跎,所以真起了告老还乡的念头。 但是吧,所有人都看得出白起恢复很好,身强体健,哪有半点老的意味,要是这就回去了,倒显得秦王不近人情。 所以他还得挂着职。 好在秦王自知是对不起白起,所以面对白起多次称旧伤复发要请假的时候,也没深究,照样发钱,白起家中宅院也大,空地也多,索性就开垦了一下。 不过吧,这长时间不种了,他倒是手生的狠,苗长的也不好,狠下了一番功夫,去年苗就长的很好,所以他才能这么自信的跟楚姜提起来。 说实话,看到白起这样,楚姜也很不可思议。 那年,白起攻破楚国国都,屈原投江自尽,整个楚国为其俯首,楚国上下无比折服于秦锋利刀刃,那年长平之战,坑杀十万赵人,赵人对其恨之入骨,而白起却将其视为荣耀。 敌人的谩骂和侮辱,是对一位忠诚于国家的将领最高的奖赏。 他不是嗜杀成性之人,如果可以,他怎么可能杀降卒,但秦国难以负担这些人,所以忠诚的将军承担下了这十万业障,但君主却忌惮于他,对他起了疑心。 而现在,他只愿做个农夫,或者说,他只能这么做了。 不然还能做什么呢,漫长的余生总要有事情干才是。 索性,楚姜给这失业人士找了个再就业的方法。 简单的寒暄了两句以后,楚姜便给二人做了介绍,小嬴政扶起了要行礼的白起,楚姜就开始图穷匕见了。 哦,这个词现在还没发生,但不耽误用来形容。 “武安君,我来是为了请你教政儿军事的。” 没办法,在这方面,楚姜实在瘸腿,但这关于军事这一块吧,别人可以不精通,但这做皇帝的咋滴也得懂点儿。 如果一点都不懂,那以后怎么派遣将军,怎么知道该派谁去,怎么分辨那将军说的话是不是骗他的。 但要是让别的师父教吧,又多数是纸上谈兵,无济于事,索性让这个真将军来教一教好了。 反正白起闲着也是闲着。 实话讲,白起是真不想管,他算是被他们老赢家的人伤透了,但这人还是楚姜带来的,要不是楚姜,他还真有可能就没了…… 看得出白起有些犹豫,楚姜凑上前,跟白起耳语了两句,白起眼睛瞬间一亮,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注入了一股生机。 “政公子可愿让老臣来教你?” 嬴政很好奇为什么白起会变化的这么快,但他没开口问,而是恭恭敬敬的朝白起行了师礼,认下了这个师父。 在他眼里,别人是外人,但楚姜不是,他有疑惑,自然会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再和老师请教。 老师和老师,也是不一样的。 第28章 战国·秦(28) 出了白起的府中,嬴政便伸手扯了扯楚姜袖口,楚姜毫不意外,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嬴政肩膀,两人出门向来不爱带侍卫跟随,如今亲昵的走在一起,仿佛是一对寻常的富家母子。 “政儿想问什么?” 留在白起家品尝了白起去年的新粮,两人映着落日最后的余晖,悠闲的漫步于闹市。 白起已经和寻常农家一个作息,他吃完饭,自然也是大多数百姓吃过饭的时间,用过饭,劳累了一日的人们也到了放松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坐在一块儿谈笑,几个幼小的孩子相互追逐打闹,小孩子特有的清脆笑声和熙熙攘攘听不清说了什么的交谈声,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叫卖声混在一起,让楚姜的心情也说不出的畅快。 嬴政不懂老师为什么开心,但好心情是会传染的,于是小少年的心也不由得雀跃了起来。 他想问老师为什么会突然开心,他一抬头,便看到了老师的目光,嬴政下意识的随着老师看了过去,于是便把这个问题咽进了肚子。 这样热闹繁华的景象,他在赵国看不见。 他突然就不想问这个问题了。 “老师,武安君为什么会答应教我?” “政儿,你说,百里奚是虞国人,商君是卫国人,范雎是魏国人,为什么最后他们会来秦国呢?” 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们在秦国能实现理想抱负吧。 小嬴政有所感,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楚姜,所以武安君也是因为觉得能在自己身上实现理想吗? 楚姜轻轻拍了拍嬴政肩膀,带着他继续向前走。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无缘无故的喜恶,他们不远万里来到秦国,为不相干秦国出谋划策,或是为理想,或是为名利,或是为权势,甚至可能是因为可笑的赌气,但不管怎么样,终究是有所图谋的。” “而秦王要做的就是知道这人求什么,他能给秦国带来什么,要给那人什么,这是一种交换。” “政儿,你要学会这种交换,掌控这种交换……” 白起难以割舍驰骋疆场的痛快,而嬴政可以让他名正言顺的接触到太子,也就是下一任皇帝。 就这样简单。 “政儿,所有人都是有所图谋的,只是手中的筹码不同,付出的东西不同,所求的也不尽相同,很难知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所以你永远无法保证那个忠诚于你的人,以后不会因为更想要的东西而背叛你。” “你不能永远相信一个人。” “老师也不能吗?” “谁都不能。” 她楚姜多什么呢? 也不过是俗人一个,求名求利,要权要势,不过是思维够缜密,行事谨慎,没让人看出破绽罢了。 她如此掏心掏肺的和嬴政说这些,尽的是她身为人师的职责,下一次如此直白,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两人静默的走着,那熙攘热闹的声音也早已远去,直到已经到了嬴政家门口。 就在楚姜觉得两人今天的谈话已经到了尽头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道浅浅的,但透露着坚定的话: “老师不必谋求,老师想要什么,政儿以后就给老师什么。” 话音刚落,楚姜瞪大了双眼,却只看见少年挺直的脊背。 嬴政啊嬴政。 明明自己受尽苦楚,偏生却待人如此真诚。 她知道嬴政不是哄她的,历史上的秦始皇对待臣子确实绝不吝啬,也从不生疑,他绝不是仅仅靠着雷霆手段才一统六国的,他的人格魅力便足以让人为他誓死效忠。 楚姜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便趁着月色,大步朝着家中走去。 都怪白起,家里吃饭太晚了些,要不快些走,便真要摸黑了。 第29章 战国·秦(29) 公元251年,在位五十六年的昭襄王去世,安国君赢柱为第35任秦王,子楚为太子,在位三天后,孝文王赢柱暴毙,子楚继位,嬴政为太子,这一年,楚姜已经已经45了。 而此时,只比楚姜大了几岁的投机商人吕不韦已经完成了阶级跨越,他所扶持的子楚成了秦国的王,而他也可以大展拳脚,实施自己的政治理想。 而与他经历着实类似的楚姜依然在蛰伏,这一年,嬴政才十岁。 楚姜知道,很快子楚就会结束短暂的一生,而后吕不韦几乎完全把持朝政,年幼的嬴政认其为仲父,直到22岁才平定叛乱, 罢免相邦,亲理国事。 但那时,他的兄弟,仲父,甚至是母亲都在背叛他,这一段楚姜完全可以不管,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此后嬴政最信任的便是她了,但…… 也只剩她了。 如此的孤寂,她终究是妇人之仁了。 起码应该改变一下赵姬吧,到时候给她多找点事儿做,免得有闲工夫生孩子,还敢打算让那孩子跟赢家抢秦王的位置,简直愚蠢至极。 还有,赢成蟜现在才六岁左右吧。 这两兄弟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不算亲近,关系也很冷淡,未来这小子还会发起叛乱,虽然嬴政也没多在乎他,但到底是亲弟弟,嬴政嘴上不说,但以他的性格,想必心里也是有点在乎的,趁他年龄小给好好教导一番,让他和嬴政培养一下兄弟关系。 楚姜虽说一直不曾在秦国任职,但她的生意已经遍布整个大秦,和许多朝中重臣有所往来,人们往往对她的才智赞不绝口,又是太子政的老师,嬴政的出色有目共睹,把赢成蟜交给楚姜教导,自然是让人放心的。 “老师,为什么会收成蟜?”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有眼光的人看出楚姜的才学,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让自家孩子通过楚姜来搭上嬴政,但楚姜从未收徒,只是专心教导他一个,不得不说,对此他是感到心安的。 就好像还和以前一样,老师只认可他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又或许是回到秦国以后母亲的注意力就不在他身上,嬴政如今的占有欲很强,这点以前没有机会表现,但如今和另一个母亲一样的老师有了别的弟子,那便隐藏不住了。 楚姜心中暗笑,和往常一样揽着嬴政的肩膀。 “担心什么?” 小嬴政不言语。 看嬴政别扭的样子,楚姜拍了拍嬴政肩膀,随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拍拍旁边,让嬴政坐过来,然后如寻常闲聊一般开口道: “人与人的关系是由相处得来的,有好坏先后之分,便是五根手指尚且有长有短,何况关系呢。” 嬴政别扭,不想把自己心里的小忧虑说出来,楚姜也愿意尊重嬴政这可爱的自尊心,便也没把事情说透,只是暗示嬴政她最喜欢的弟子也会是他。 听了这些话,嬴政心中踏实,却也对自己和弟弟吃醋的举动有些羞涩,红着耳朵,若无其事的和楚姜闲聊了两句学业上的事,然后便支支吾吾的要回家了。 第二天赢成蟜拜师的时候,是嬴政陪他来的。 兄弟二人的关系确实变好了呢…… 第30章 战国·秦(30) 解决了叛逆的弟弟,多了一个便宜徒弟以后,本着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的原则,楚姜于秦国几座大城池内大兴土木,建立学堂,在农闲时免费教学生认字,教授天文、历法、数术、农事以及秦律等,费用由楚姜各地商行拨款,经考核择优聘入商行。 甚至特别优秀的人还有机会面见楚姜后,由其推荐给秦王。 先不说最后见秦王的大饼会不会实现,光说进楚姜商行工作这件事就已经够诱人了。 楚姜的商行遍布秦国,商行的待遇也令人眼红的不行,不仅是工钱高,而且各种节日以及生日都会有礼物,年末考核后按评级升职,还会有金钱上的奖励,其家人在来商行买东西都会打折,家里有了事还可以签合同预约工资,家中三族内亲属死亡还会得到一笔慰问金,就连生孩子都有礼品。 这楚家商行可以说是无数百姓都想进的香饽饽,反正不用花钱,让孩子进去听两天呗,反正人家又不会耽误农忙,万一真进去那可就享福喽。 再加上楚姜还愿意把人推荐给秦王,没人会怀疑太子太傅能不能把人推荐给秦王的,这对于想要谋得一官半职或者觉得自己才华出众,只可惜无人欣赏的人来说,可比用命搏军功来的实在。 因此,楚姜这学堂报名人数暴涨,好在楚姜特地说明过,让商行主管进行实地调查,对贫苦学子优先录取,免得有一些人耍赖走捷径。 她这是培养自己人,一来开拓商道,二来便于必要时迅速得到一大批优秀的忠心耿耿的秦吏,为日后一统六国打下坚实基础,争取秦国每多一块土地,都有秦吏上去管理。 当然了,到时候这些人也是她天然的政治资源。 有人可能会觉得,这些低级的秦吏能有什么用啊? 可能对别人来说,再多的底层秦吏也不会带来什么帮助,但这些秦吏才是最经常面对百姓的人,所有政策的实施和下达都要靠这些秦吏。 有许多和她关系密切的吏,有助于她未来的改革。 不过培养人才是一个漫长的工程,所以楚姜也做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但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得让商行达到收支平衡,所以各地商行也要做到能自负盈亏才行。 那些家里有钱的就别来占她便宜了。 当然了,开学堂光有钱不行,还得有人,哪里去找那么多识字的人呢?去哪里找那么多通晓农业、数术、天文的人呢?又去哪里找那么多精通秦律的人呢? 当然是楚姜想办法弄的喽。 楚姜这招生面相的是贫苦家的孩子,第一步就是教他们认字,这只需要花点钱请一些诸子百家不出名的弟子就行。 这些技能需要学生认字完成后,由各地官府派相应的秦吏去教导。 毕竟这么大动作呢,楚姜肯定是跟子楚商量过才行动啊。 本来子楚是不赞同的,教识字多难啊,而且这上课用的书简简直是天文数字,直到楚姜拿出了摸索五年才制成的纸以及墨笔。 而且楚姜愿意把方法献给子楚,而她只需要自己的学堂和商铺可以使用。 子楚:…… 也不是不能再商量一下的。 这秦纸秦笔一出,大秦朝臣官吏办公可就方便多了,而且还可以高价向外出口,大赚一笔。 哦,秦笔秦纸都是子楚赐的名字,他很快就接受了楚姜的提议,在此基础上还大方的让楚姜和他一起卖纸和笔,楚姜在秦国境内卖,而他只卖秦国外。 而且楚姜还制作了两种颜色的纸,一种有些发黄,制作更简便,一种很白,制作成本更高一点,笔也是如此,一种是普通石墨做出来笔,一种是有各种造型的,这样既能赚普通人的钱,又能赚贵族的钱,主打一个是钱就要。 解决了各种问题以后,楚姜的宏图大业便轰轰烈烈的拉开了序幕。 第31章 战国·秦(31) 都说秦始皇是奋六世之余烈,这话确实为真,秦国几代帝王在任期间都有作为,没有一个昏君庸君,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最年轻的武王虽说死因显得格外可笑,但除此之外再无差错,而且举鼎一事看似无用,却也极大的动摇了周天子的地位,在位时间最短的孝文王丝毫无错,子楚的上位也非常顺利,上位后也按部就班表彰先王功臣,优待宗族亲属,布施于民,并尊生母夏姬为夏太后,养母华阳夫人为华阳太后,任命吕不韦为相邦,封文信侯,而后先后征伐韩、赵,很好落实了秦国以往的政策。 这不嘛,蒙骜将军这就伐赵大胜而归了。 说起来这赵国也是倒霉,秦国接连两任皇帝都在他们那里当过质子,还都受了屈辱,搞得秦国打他们都挺名正言顺的。 当然了,利益与危险向来是并存的,秦国越发强盛,六国便越是忌惮秦国,想必六国联军又要开始了。 想到这儿,楚姜转过头看了看正在和吕不韦下棋的嬴政: “政儿,蒙将军得胜而归,你觉得有什么影响?” 嬴政这两年越发沉稳,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即便年纪尚小,却也隐约有了一副人君之相。 嬴政自然知道楚姜想问的是什么,他之前便自己思考过这个问题,如今楚姜来考校,他都不需要思考,一边继续下棋,一边镇定开口到: “六国之人视秦人如虎狼,我大秦国力增长,其必合纵以抗秦,东周文公亦是时常有所动作,大概会再次假借周名联合抗秦吧。” 吕不韦眼睛一亮,有些惊喜的看着嬴政。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嬴政淡定的点了点头,这让吕不韦颇为惊异,也起了几分考校的兴趣: “那太子殿下觉得我们要如何做呢?” “周天子本就名存实亡,既然他们偏偏要以周为由,不若便直接灭了周,我大秦不惧。” 周天子分封诸国,周王朝存在八百多年,其统治深入人心,这么多年六国强弱更迭快速,但即便是巅峰时期的秦昭襄王也不曾动过灭周的念头呀。 没了周天子,各国再打可就是动真格的了,即便是谁要被灭国,都不能有一个周天子来调节了。 这些事情谁都清楚,吕不韦更是心知肚明,但嬴政言语间少年人独有的锐气,还是惹得吕不韦大笑了起来,随后言语里也免不了有几分飞扬之感: “太子所言甚是,太子如此年纪便有这般胆识魄力,文安君当真一代名师。” 文安君,也就是楚姜,她的连锁学堂开了以后子楚便为她封君,文以安天下,寓意还不错。 吕不韦是赞同嬴政这一观点的,楚姜也是。 不过倒也不用赶尽杀绝: “记得要留下血脉,勿绝其祀。” 这倒不是楚姜妇人之仁,主要是按理来讲子楚没多久活头了,他死了就剩嬴政年幼继位了,不留着点血脉万一六国又被刺激到了,再来欺负嬴政怎么办。 虽然六国一般都不太靠谱,但要是真吓到了还真能好好合作一把,秦国以一敌六还是有点难度的,还是别给六国太大刺激比较好。 吕不韦不置可否,反正剩几个血脉翻不出什么风浪,就算没人说子楚估计也会留一线,况且楚姜还特地提了。 “那依文安君之见,该派谁去呢?” “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欲做名垂千古之事,当用名扬天下之人。” 灭东周这样的大事件,当然是要派出秦国国宝·威震六国核武器·种田大师白起了。 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六国还记不记得杀神白起呀。 吕不韦暗暗惊讶,他以为楚姜这是也想立军功,他还想着和楚姜通通气,在子楚面前为她美言几句,承她个人情,却不想楚姜竟然不为心动推荐了白起。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楚姜,似乎是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但楚姜却一直眉眼含笑,仿佛全然不知吕不韦在想什么一样。 白起重出江湖,这足以在子楚离世后让六国忌惮而不敢攻秦,老将军的功绩也足矣在子楚死后,嬴政年幼的这段时间里和身为相国的吕不韦相抗,为嬴政获得更多的权利了。 吕不韦没继续说什么,反而起身为楚姜添了茶,继续和嬴政下起棋来。 楚姜开的学堂所牵扯到许多底层秦吏,吕不韦这个相国也难免和她打交道,他自认为对楚姜也算颇有了解,但始终看不透她。 她到底图什么呢? 学堂,纸笔,再到如今的白起,她要做什么…… 第32章 战国·秦(32) 是夜,已经重病多日的秦王子楚如寻常般召去相国吕不韦,但不同的是,自吕不韦进去以后已经两个时辰不曾出门,随后又派人叫去白起,叫去蒙骜…… 终于,他派人来叫楚姜。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楚姜匆忙前往秦王宫,路上遇到了奉命来接自己嬴政,楚姜抿了抿唇,伸手牵住嬴政,如今少年人已经和她一般高,她去牵嬴政的手已经不需要弯腰了,但他眼底的慌乱却让楚姜清楚的知晓,这人还如往常一般,不过是个少年罢了…… 等下要发生的事情楚姜心中已有猜测,她有些担忧。 感受到老师的安慰,嬴政定了定神,回了楚姜一个安心的眼神,回握了一下楚姜,随后便主动松开老师的手,恢复了平静和镇定。 或许从今天以后,他便真的没有父亲的庇佑了。 不是在赵国的那样,而是彻底的,永久的失去……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一个人病情怎么样眼睛是大概可以看出来的,此刻子楚便是如此,骨瘦如柴,面色暗淡发黄,眼下发青,便是不懂也知道子楚如今病入膏肓,那明亮的眼睛在脸上显得格格不入,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词。 回光返照! 此时他正拉着吕不韦的手,似乎是有千言万语要叮嘱,最终只是拍了拍吕不韦的手,吕不韦闭眼仰头,最终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眼底只剩坚定,他回看子楚,这对君臣知己间似乎已经达成了默契。 “父王……” 听到了嬴政的声音,子楚勉强露出一个笑,招招手把嬴政叫了过去,另一只手费力的搭在了少年人稍显稚嫩的肩膀上。 “政儿,还记得怎么答应曾祖父的吗?要说到做到哦,秦国,就交给你了……” 嬴政眼眶湿润,嘴角微微颤抖却不敢开口,生怕发出抽噎声来让父王担忧,最终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子楚满意的笑了笑: “政儿,日后,相国便是你仲父,叫仲父。” 子楚如此行事,相当于把整个秦国托付给吕不韦,是他对身为知己的吕不韦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眼光的信任,更是对嬴政的信任。 嬴政深知父亲这是将自己托付于吕不韦,没有多说其他,直接干脆的行礼道: “仲父。” 吕不韦淡然接受嬴政一礼,随后拍了拍子楚依然握在自己手上的手,与嬴政还礼道: “太子殿下。” 如此,私下里吕不韦是嬴政仲父,但二人仍然是君臣关系。 形式走完,吕不韦便又回到了子楚身侧,依然攥着子楚的手,似乎这样就能够阻止他的离去。 “政儿,你以后遇到不懂的要多问问你的老师,多听听你仲父的意见,军事上多听白起、蒙骜两位老将军的,凡事切莫莽撞,也不要偏听偏信……” 子楚有太多太多的话可以和嬴政讲了,关于大秦,关于他自己,但他说不了那么多了,千言万语,最后只能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比我有魄力,相信你能照顾好大秦,也别忘了照顾好自己……” 子楚打量四周,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直愣愣的看着楚姜,一只手被吕不韦攥在手中,另一只手指着嬴政,楚姜连忙行礼,答应一定会好好教导嬴政,言辞恳切,子楚松了一口气。 随后,子楚另一只手向外招,吕不韦连忙喊人将写好的诏书拿来,最后,由子楚亲手盖上秦王印章,看着这个完美的印章,子楚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便缓缓闭上了眼,把所有的不甘都藏了起来。 但吕不韦知道他的所有野心,知道他不显露人前的不甘。 灭一个东周怎么会够…… 他会带着他的那份继续走下去。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子楚当真是够信任吕不韦。 楚姜心中一叹,她那似有似无的后世记忆无法全部当真,谁又能知晓那寥寥几句的历史背后会有怎样的波澜壮阔,又怎么知道那些人物的喜怒哀乐。 她再次告诫自己,不能自大,人类情感的复杂,是冷冰冰的历史书上写不出来的,那些只言片语的历史也不过是作为参考的东西罢了。 第33章 战国·秦(33) 嬴政继位尚且年幼,朝中事物更多的交由吕不韦和赵姬等人,秦国有太后干政的历史,但赵姬政治素养不高,并没有切实理政的能力,所以朝中事物还是诸位大臣协商,赵姬只不过是挂个名头。 她权利非常大,却没有相应的能力,而楚姜看准时机,凭借着将她母子从赵国救出的事情和嬴政老师的身份与赵姬接近,同样身为女子,赵姬时常与她倾诉自己的心事,楚姜也借开导赵姬的时候暗中为她灌输一些理念。 楚姜告诉赵姬有多大能力就管多大的事情,只要保持学习,每日进步,日积月累下来必然能成为宣太后一般流传青史的女子。 赵姬是富商的女儿,也读过书,她当然知道宣太后,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心动了。 楚姜让赵姬管理与自己合作办学堂的事情开始,赵姬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事情原本就有章程,赵姬熟悉起来也很快,没用多久就能独自接手这些事情了。 赵姬渐渐的忙了起来,楚姜适时在她累的时候甩出来一些优秀学子的感谢信,让赵姬清楚的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多么伟大,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她在忙碌的过程中得到正反馈,就会愈发积极投入其中,整个人都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 楚姜偶尔会提起来百姓中来读书的多半还是男丁,家中有男有女的百姓会优先选择男丁来读书,女子则更多的在家中处理家务,或者早早嫁人以后更不能来读书了,要是有专门让女子读书的地方就好了。 很快,楚姜这么做的效果就显现出来了。 赵姬开始格外留意各地学子名册中的女性,找来了考核里女性的名次和年龄,随后甚至提出了开女校的想法。 甚至起草了一套完整的体系,包括女校老师选用从王宫出去的侍女,教基本的读书识字数术以外,再增设歌舞绣花之类可以让女子用来谋生的手段,毕业考核时名列前茅的人可以由她授予女官的职位。 这种事由她这个太后来做是那么的名正言顺,这个计划也几乎涵盖了方方面面,是一个比较成熟的计划了,但依然存在漏洞。 虽然楚姜之前便与各类学子签约,在学生学成后需要每月给学校补几文钱或者以较低的工资留在学校工作,现在各个学校收支基本平衡,在金钱一事上完全不用担心。 但女校却不能以此而论。 宫中出去的侍女女官之类的有多少人可以来教学呢?是不是各个城池都有?若是人不够让男子来教学,是否会对女学生的名声产生不好的影响?女子地位虽然不算太低,但终归是和男子不同,那些女子和家人是否都愿意让她们来读书呢? 这些问题楚姜无法预测,所以目前只能先少开一些,等学生毕业一部分,大家知道女子也能赚钱养家,自然会让人进学,而且人多了总有那么几个愿意去其他地方教学,长此以往,虽然慢是慢了些,但女学也能稳稳当当的开遍大秦。 于是赵姬就高高兴兴的承担起这个重任,每天更忙了,常常义务加班到深夜,实时追踪事情进程,多次亲自前往正在建造的女学,不仅完全没有历史里和吕不韦做的事,甚至和吕不韦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 果然,搞事情的都是因为闲的,只要给她找点事儿就好了。 成功解决了一桩心事,而且还让楚姜和赵姬成为好友,赵姬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更多的愿意听楚姜的话,所以楚姜很自然的就获得了一部分属于太后的权力,这让她在朝中更加如鱼得水。 具体表现就是即使嬴政随着年龄增长,权利越来越大,但吕不韦至今也没有太多的逾矩,也没像历史上说的那样门客数千,也不曾以嬴政仲父自居,一直保持着好相国的设定。 甚至现在楚姜、白起和吕不韦常常聚在一起打牌。 三个人,打的当然是楚姜极为擅长的斗地主了。 不过楚姜没傻乎乎的保持原样,而是把一些牌做了改进,把奇形怪状的带人的牌变成一些动物,牌的名字也改了,只保留了玩法,这个玩法很快就在咸阳风靡一时,有些朝臣下了班就聚起来打牌,大家关系都拉近了不少。 毕竟玩着玩着平时斯文的各位就互骂了起来,互相有了把柄,关系自然就近了。 比如说现在。 嬴政正在看吕不韦批改过的奏折进行观摩学习,并且尝试着自己批改一些不太重要的奏折,这些年累积的奏折即便是用了秦纸也如小山一样高,嬴政每日埋头苦学都没看完,而他的两个老师和仲父却在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打牌。 而且朝臣只会说他们多么辛苦,兢兢业业的教导皇帝,全然不知辛苦的只是他一个人。 当然了,三个人玩儿的没嬴政想的那么快乐。 “吕不韦,你个奸诈小人!” 吕不韦刚刚放下最后一张牌,白起都准备掏钱了,就见楚姜默默的把那张牌拿了起来,那张3就静静的待在那里,随后白起便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暴怒了起来。 而揭穿了一切都楚姜依然保持沉默,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静静的看吕不韦牙尖嘴利的颠倒黑白,白起时不时拍拍桌子展示武力。 这局她和白起是一伙儿的,所以她拆穿了吕不韦,之前几次…… 嗯……她可什么都没看见。 第34章 战国·秦(34) 吕不韦并没有如历史一样大量豢养客卿,反而是楚姜,因为学堂的原因每年都有很多有才能的男女被发掘出来,一部分被推荐成了官吏或者女官之类的,还有一部分优秀的人就进了楚姜的商行,也导致了楚姜身边门客众多。 这个就没办法了,现在嬴政年幼,秦国一直没大动干戈,都是小打小闹,没缺太多秦吏,而一旦动手就会有很大的缺口。 这些人都是择优选择的,无论是帮她经商还是用来当吏都好,总之是舍不得遣散的的,好在她确实是巨富,不然还不一定养的起呢。 但干养着也不是办法,还是扩展一下商业版图吧,经商经到其他六国,这样就不会有一种人才过剩的感觉了。 “主上,门外有个楚国来的游士求见,据说是荀子弟子,仰慕主上风采,特地来拜见。” 楚姜:…… 她也是楚国来的,楚国人来秦国投奔她也是挺正常的。 可惜了,楚姜不想再多养人了,左不过都是因为背井离乡难以生存之人,给些钱让他自行离去也就罢了。 楚姜刚想说给他拿点钱打发他走,张开的嘴没有来的说不出话。 她总感觉她忘了点儿什么…… “那人可有说叫什么?” 叫什么? 一般这种来投的无名小卒都没人认识,都是根据他哪里来的,是谁的弟子,谁的朋友什么的来判断要不要见一面,毕竟说名字也不认识,他要不是说了荀子的名字,这事儿都不会传到楚姜耳中。 不过侍卫还是很尽职的,没乱问楚姜为什么,不过他确实不太记得那人叫什么,只是犹犹豫豫的回答道: “小人并不记得那人姓名,只依稀记得像是是姓李……” “让他进来。” 侍卫应下出门后,楚姜才松了一口气。 差点把这人落下,她说呢,又是荀子又是楚国的,合着是李斯啊,这人还是有点儿留下来的必要的。 李斯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刚刚出师,身着布衣,还带着明显的少年气,或许是因为书读的多的原因,又着浓浓的书卷气,长相不是惊为天人,却也算清秀,再加上本人气质不凡,显得人格外俊朗。 见了楚姜以后,便一副激动的样子,好像真是很敬仰她一样,但楚姜深知自己名声不大,绝对没有到让人特地来投的地步。 大抵是来了秦国想投奔相国,但意外发现还有一个她这样和秦王亲近,位高权重及其清贵却名声不大的人,所以起了赌一把的心思吧。 她是秦王的老师,代太后的权利,手握秦国两位掌权者的信任,就算是吕不韦偶尔也要讨好一下她,若是异地而处,她也该来想办法亲近亲近这人才是。 “郎君年纪轻轻,又是荀子高徒,为何不去相国府中一试才华,偏偏来我这里蹉跎呢?” 她可不是随便恭维几句就能打发的人,不是谁想让她推荐她就去给推荐的,总得找一个让她愿意推荐的理由吧。 “文安君为王师,王之品行为武安君所教导,可见武安君德行,斯自楚来秦后,唯仰慕文安君故来此拜访。” 很好,这是非要把仰慕自己这个设定给坐实是吧。 行吧行吧,想通过自己上位夸夸自己也正常,毕竟有求于人,随便他说去吧,她继续问好了。 “郎君为楚人,缘何来秦呢?” “斯闻‘得时无怠’,今万乘方争时,今秦有吞天下志,此布衣驰骛之时而游说者之秋也。诟莫大于卑贱,而悲莫甚于穷困。斯久处卑贱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恶利,自托于无为,此非士之情也。故斯欲投于秦矣。”(李斯和荀子说的,删减改编化用而成。) 大意呢就是:现在世道不太平,各国打来打去的,秦国有吞并各国的大志向,是他这样平民出身的游说之士奔走四方、施展抱负的好时机。 他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好,又很贫穷,非常痛苦,非常可悲,现在装不出别人那样反对世俗,厌恶名利,与世无争的样子,想有点儿前途,所以就收拾行李来投奔于秦国了。 这话说的非常真诚,逻辑缜密,言语有序,展现出了很好的政治敏感性和眼光,这才是一个游说者应该表现的实力,也正是楚姜想要听到,于是楚姜当即表示很欣赏他,会把他推荐给嬴政,好施展他的才华。 而李斯果然不凡,与嬴政一拍即合。 他认为要成大业就要利用机会并狠下决心。秦穆公没能东进吞并六国,是为是因为诸侯人多势众,周也还没衰落呢,但秦孝公以后周王朝就走下坡路了,诸侯之间经常你打我我打你的,秦国已经连续六代是霸主了,现在诸侯国打不过秦国,服从秦国就和郡县服从朝廷一样,正是一个好时机啊,该动手了,不能犹豫,不然让诸侯再强盛起来,又订立合纵的盟约,黄帝复活都没招了呀。 李斯心肠够狠,行事果断,还认为仁义并不能用来治国,虽人师从儒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法家推崇者,与嬴政的观点不谋而合,与李斯交谈很是畅快,这让嬴政在晚间与吕不韦和楚姜见面时很是兴奋。 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倒是格外活泼,一下子就有了少年帝王该有的锐气,而不是平日里的稳重。 嬴政对李斯很是认可,还特意提拔李斯为长史。 而楚姜和吕不韦不出意外的赞同了嬴政的看法,并且采用了李斯的计策,暗中派遣谋士带着金玉珍宝去各国游说。 对各国着名人物能收买的,就多送财物加以收买;不能收买的,就用利剑把他们刺杀掉,或者想办法陷害,以此离间诸侯国君臣。 嬴政正在一点一点拿起秦王应有的权利,而身为老师和仲父,楚姜和吕不韦在这个过程中至关重要,他们要教会嬴政的,是如何治理一个国家,如何让这个国家更加强盛,如何让敌人变得更加弱小。 第35章 战国·秦(35) 嬴政20岁正式亲政,许多人都认为身为丞相的吕不韦会成为嬴政的眼中钉肉中刺,像白起一样。 即便他没有反心,但这并不耽误昭襄王嫌他碍眼,最后让他不得不示弱服软,最后还伤了腿才堪堪保命。 吕不韦是斗不过嬴政的。 因为嬴政才是秦王,无论吕不韦有多大的权势,但秦国的军队只认得秦王。 可不知道为什么,嬴政并没有什么大举动,只是封楚姜为典客,掌管外交和民族事务。 这对于积极进取,想要吞并他国的秦国来说,确实是一个重要的位置,但楚姜原本就已经在朝中出没已久,许多政策上也有着她的影子,随着嬴政的亲政而开始走到明面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新的秦王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个声望极大,掌管朝政多年的丞相一样。 这很反常。 恰巧此时,韩国人郑国以修筑水利灌渠为名来到秦国,被人发现其人是间谍,于是一些王族和大臣们都对秦王说: “从各诸侯国来奉事秦国的人,大都是为他们的故国主君游说,以离间秦国而已,请求大王把客卿一概驱逐。” 此意指吕不韦。 他们说驱赶客卿只是一个借口,更多的还是试探秦王的态度,看看嬴政什么态度。 如果他想对吕不韦出手,那自然会有所行动,也会因此记得他们,不出手也没什么,他们要赶走的是旁的客卿,又不是丞相。 最多不过是被骂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秦国法律里又没有进言失误要被砍头或者降职的说法。 就挺没意思的。 嬴政有容人之量,吕不韦又没有什么出格之举,嬴政也没有对他下手的意思,所以楚姜就直接出面辩驳了: 穆公请来由余、百里奚、蹇叔、丕豹、公孙支 ,孝公的商鞅,惠王的张仪,昭王的范雎都是客卿,对秦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所以许多有才能之人都会选择秦国来实现政治抱负。 这些客卿和秦国难以割舍,说什么驱逐,简直荒谬可笑。 楚姜拿这些人举例子,那些要驱逐客卿的人很快就没了声响,其实要是硬要算起来,楚姜也是从楚国带来的贤士,但那部分楚国国土已经变成了秦国的,楚姜也拿到了秦国的户籍,所以一般都直接认为她就是秦国人。 而且,谁不知道楚姜代表的就是秦王政。 她发声便是嬴政发声,而嬴政竟然真的不打算对吕不韦出手! 朝臣心中的震惊自然与楚姜无关,她现在想的是郑国这个人,有人提议要除去这个间谍。 郑国是什么不重要,但他的渠比较重要。 郑国的意思是在泾水和洛水间穿凿一条大型灌溉渠道,按照计划完工后,可以使关中变为天下粮仓。 这是利在千秋的事情,即便出发点是为了让秦国疲弊,但建成的后果却是造福秦人,所以楚姜提议让郑国继续修渠,嬴政立马准许,两人默契的把郑国的事轻拿轻放。 君子论迹不论心。 无论他安的什么心,只要最后对秦国有利就好。 终于结束了朝会,楚姜和吕不韦默契的留到了最后,然后并排而走。 如同其他朝臣所想,楚姜出面站台,就是代表了秦王的意思,这自然也安了吕不韦的心,于情于理,吕不韦都应该感谢一下楚姜。 楚姜这些年和吕不韦相处不错,虽然都背后提防着对方,但也勉勉强强算是朋友了,吕不韦不搞事对秦国来说是好事儿。 她刚想跟他多客套几句,就余光看到了旁边的小太监,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听说你手下有一个人,可以用那里转车轮,真的吗?” 吕不韦:?? 看着吕不韦那副不解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听说过,楚姜就很尴尬了。 还好他不知道,不然她的形象可不就毁于一旦了! 虽然她真的好奇,但这么问出来也真的是尴尬。 楚姜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过一样,继续恭维吕不韦两句,表示她和陛下都认为他是大秦梁柱,相信他云云,随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嫪毐,什么车轮,她可不知道。 而数月后,听到手下婢女悄悄讨论嫪毐转车轮的吕不韦:…… 什么?什么地方转的? 先是震惊了一会儿,随后吕不韦就认真考虑起来要不要把这人送给楚姜。 好像听说楚姜丈夫去世多年了…… 远在楚国的宋玉:? 天塌到我家了! 好在最后听说这是谣言。 第36章 战国·秦(36) 秦国向来有远交近攻的策略,对外稳定离得远的诸侯国,蚕食离得近的,最后变成吞并,对内以重金收买重臣,为秦拖延时间逐个击破。 如今唯一能和秦国相当的对手是赵国,而赵国在长平一战后实力大损,40万被坑杀的赵军几乎断送了赵国男丁,更何况秦国这几年还有意的对赵国挑起事端,赵国想守城不出的时候就会传来白起要来前线的消息,随后赵国军队便不由自主的冲了出来,秦国便趁他们而而失策之时给予沉重打击。 白起,一款专门挑起赵国怒气的工具人。 但他根本没有机会亲自去赵国,不然赵国人就真发飙了,打起来不占优势。 他不来的时候,赵国人听到他的名字就激动,几天后听说他不在,那勇气就又没了,反而开始震慑于秦国的虎狼之师,无力与之抗衡,而其他国家不用说了,更难以抗衡,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七国中最弱的,也是离秦国最近的韩国。 韩国最为弱小,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灭亡,以此震慑其他诸国,这样接下来进行外交的时候他们就会不由自主想到秦国的力量,担心激怒秦国,导致秦国来对付自己,因此不敢轻易结盟。 他们总会有侥幸心理,觉得秦国只会打两个弱小的国家,秦国买通的人也会为他们灌输这个思想,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就全来不及了! 当然,先打韩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韩国的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韩国挡住了秦由函谷关东进的道路,所以,韩国是非灭不可的。 不过嘛…… 即便是再不懂历史的人,也应该知道一个叫张良的人,何况是随着年纪增大,那些后世的记忆愈发清晰的楚姜。 所以,楚姜会亲自率军前往韩国,不过在此之前,他们会假装攻打赵国,然后猝不及防转去韩国。 这次,秦国攻打韩国的时间提前了,韩非甚至尚未来得及归国,楚姜便率领秦军一举攻下韩国都城新郑,俘虏韩王安,立颖川郡。 当然,楚姜还额外活捉了了张良的父亲张平,围堵了在家仆护卫下要逃走的张良。 按理说俘虏了人家的王就算了,没有连臣子都要带走的,但谁让楚姜下得去脸面呢,她借口是仰慕已久,请他回国,还顺便带了韩国众多王子去逼迫张安,一副要是不同意,就得病死几位王室的架势,张安只能妥协。 张良就更好弄了,就说他是仰慕自己,拜了自己为师,要跟自己回秦国。 如此一来,韩国人只会觉得他们张家背叛了韩国,即便是再忠心,也永远会被视做叛徒。 多年名声,毁于一旦。 人们不会在意真相,他们只想找一个可以怪罪的人。 就连韩王安也是如此。 年幼的张良看着父亲面如死灰的样子,也没由来的感觉一丝悲凉。 他知道是秦国设计的这一切,该怪的是秦国,但普通百姓和大臣这样信了也就罢了,韩王竟也如此信了? 还是说他是早就怀疑,现在只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第37章 战国·秦(37) 张良也不知道自己对秦国该是什么个态度。 他们灭了韩国,还害得自己家族名声尽毁,但对自己父亲倒是以礼相待,对待韩王也并没有折辱,只是封了个侯爷在咸阳城里过活,也并没有亏待,甚至还送去了各国送来的美人,现在韩王哪里还想得起自己的亡国之痛。 原本的韩国公子在秦国待遇虽然没有秦王这样好,却也衣食无忧,甚至秦王竟然愿意任用其中有才华的人,比如说公子非。 尤其是楚姜。 她亲手灭了韩国,甚至军中还带了秦吏,直接就能接管整个韩国,没过多久,那些秦吏的家人也都安全到了。 秦国这是一开始就觉得可以轻松攻下韩国,所以不仅带了那么多的秦吏,而且很快就安排好了秦吏的家人出发,这才能和秦军前后脚到韩国。 韩国,在秦国眼里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后来到了秦国,他才知道楚姜竟然早十年就开始培养能做秦吏的人,虽然导致秦国吏特别多,但她坚持自己掏钱给他们,也要养着这些人。 她太果断,也太自信了。 或者说是秦国实力的增长给了她这样的自信。 秦国那么早就开始准备,而他的国家却还在幻想秦国不会那么狠心。 不说韩国,其他国家也还不知道秦国现在什么样吧。 他们要面对的,是真正的虎狼之师,他们沉稳、坚定、团结…… 进了咸阳才知道,秦国犹如一个高效的机器,上下一体,全民好战,军功受爵的政策让他们在战场上焊不畏死,年迈的白起不仅能够披甲上阵,甚至更多了几分沉稳,闲暇时候,还会去培养新一代将领。 而秦王…… 说实话,他以楚姜弟子的身份在楚姜府上,多次看到了悄悄前来的秦王,这人还一脸严肃的送了自己见面礼,甚至考校了自己的功课。 可见,他们君臣关系甚佳。 就连被他猜测会和楚姜不和的相国吕不韦,和楚姜相处起来也很是和谐。 而且楚姜常年投身于免费的教育,在秦国百姓眼中风评甚佳,就连秦国太后也在奔波于女子教育,听说咸阳城内普及的最好,甚至能看见男女一同论经。 有教无类。 曾经被认为最不知礼仪的秦国如今绝对是最知礼仪的国家。 但他们明明是以法治国。 这是最可怕的,他们在试图给法律套上一层仁义的外衣,试图将用法律才能进行约束的行为变成用道德来约束。 倘若人人懂仁义道德,那么即便没有法律,国家也不会动乱。 或许这就是韩非作为韩国公子,也愿意为秦国做事的原因吧。 他是韩国公子,当然在乎韩国,但韩国已经没了,他不是那种看不清局势的人,他不会想着去报仇或者复国,他明白,以秦国的实力,灭六国绝不是梦。 现在,没有可以如同苏秦那样挂六国相印的人,其他五国难以团结起来,也没有人像信陵君魏无忌那样有威信,来将他们联合起来了。 现在,天下大势在秦国这边,所有抵抗秦国的人,都如螳臂挡车一般。 公元229年,大将王翦率兵从上党出发前往赵国,赵国李牧为帅抵抗,楚姜提议先贿赂赵王宠臣郭开陷害李牧,不久,李牧被罢,赵王被俘,攻入邯郸,赵国灭国,同时,白起兵临燕境。 而在此之前,燕国质子太子丹已经逃回燕国。 又有几人会知道,那段埋藏在岁月里的,两个弱小而不屈的灵魂的惺惺相惜呢? 燕丹曾请求过嬴政不要对燕国动手,但嬴政没有同意。 人们总会对童年时候的感情印象很深,嬴政当然也不例外。 他永远记得在赵国时那唯一的朋友,在燕丹来秦当质子的时候,特意吩咐人好生待他,但他没去看过他。 美好的回忆只有在回忆里才是美好的。 嬴政永远都是理智且眼光更长远的那个。 他清醒的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攻打燕国,而燕丹虽然常常出来当质子,但他是燕国太子,他们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所以他先一步下了这个决定。 。 第38章 战国·秦(38) 在燕丹请求他放过燕国的时候,他并没有如同儿时那样答应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让人带他回去。 然后,燕丹逃了,嬴政也没派人追。 这是他对燕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成全了儿时的感情,至此以后,他们便不会是朋友了。 秦国上下六代都在为东出函谷关而努力,他接过了秦王的位置,是要戴上比昭襄王更大的冠冕的。 他答应过的。 但是当听闻燕国来降的时候,嬴政嘴上虽然不说,但内心却十分惊喜。 若是燕丹当真愿意投降,那便意味着嬴政不会失去这位少年时的朋友。 嬴政自小在赵国为质,赵国人把他视作仇人,只有同为质子,却存在感极低的燕丹和他朝夕相处,成为唯一的朋友。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与他分道扬镳。 如此最好。 秦国不费一兵一卒,他也会善待燕丹的。 欣喜的嬴政甚至选择性忽略了燕丹的执拗,或者说嬴政对燕丹的在乎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在荆轲声称带着燕国地图而来的时候,想都没想就让荆轲呈上来。 而这时的楚姜却是警惕了起来。 荆轲刺秦王这件事想必每个人都不陌生,虽然最后嬴政毫发无损,但谁又能保证历史不会改变呢? 她已经改变了许多事情,最担心的就是莫名其妙的蝴蝶效应。 不过楚姜一直有让嬴政坚持练剑,而嬴政在这方面也很听他亦师亦友,如同另一个母亲的楚姜的话。 所以秦王绕柱走的名场面应该出不来了,因为嬴政拔剑的速度极快。 嬴政为表示重视,穿了上朝的礼服,安排下隆重的九宾大礼仪式,在咸阳宫接见燕国的使者。 荆轲拿了地图捧送给嬴政,嬴政毫无防备,荆轲缓缓的打开地图,就在地图全部打开的时候,匕首露了出来。 于是荆轲左手抓住嬴政的衣袖,右手拿着匕首刺向嬴政。 于是这匕首是燕丹预先寻求的世上锋利的匕首,让工匠在淬火时把毒药浸到匕首上。 用人来做实验的时候,往往触之即死,于是荆轲便整理行装带着燕国督亢一带的地图,将军樊於期的头颅,以及据说十二岁的时候就杀过人,别人都不敢同他正眼相看的秦舞阳一同上路了。 可惜这秦舞阳中看不中用,或者说没见过世面,早就被秦国众人的气势被吓得什么都干不了了,所以最后是荆轲孤军奋战。 最后这匕首还没有刺到嬴政的身上呢,嬴政便已经拔剑出鞘,一剑挑开了荆轲的匕首,而楚姜也飞快的上前拿起了匕首,吕不韦快速叫人捉住了荆轲。 三人配合十分默契,要不是荆轲确定这消息没有外人知道,他就要怀疑是谁走漏了风声,让这秦王提前设局了。 虽然被人拿下,但荆轲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镇定自若,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和旁边的秦舞阳的软弱如同云泥之别。 随后,楚姜毫不留情下令斩杀。 第39章 战国·秦(39) 嬴政遇刺一事过后秦国上下激愤,那在燕国等待受降消息的白起更是愤怒不已,在收到楚姜传信后,不等嬴政的命令下来,便已经开始主攻攻城。 秦国将领在外向来有独断专行的权利,因为没有人比正在前线的将军懂得形势,后方的人不会指使前线的战术,只会偶尔增加一些政治外交,以此减轻负担。 这也是白起坑杀十万赵军后所有人都没怀疑过昭襄王的原因。 无他,白起有这个权力。 而现在,白起再次使用了这个权力,而燕王看到势如破竹的秦军后,便彻底慌了神,和群臣谈论起把太子送过去给秦王出气的事情。 他到现在还在认为是燕丹惹怒了秦王,是燕丹派人刺杀秦王才会招来此祸,而在此之前白起来燕国也是因为燕丹出逃,只要把燕丹交给秦国,那燕国便没事了。 燕丹无话可说。 他自知燕国已经没了办法,对于燕王他们讨论的事,他倒也不反驳,甚至制止了在为他说话的大臣。 他一生都在被当做物品一样送来送去,他有的时候会很羡慕嬴政,都是质子,嬴政回去以后受到那样的重视,而他紧接着就被送到了别的国家继续当质子,而此时,他儿时的伙伴成了那个国家的王。 他很难不产生嫉妒的心理。 尤其是这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已经疏远了,甚至还要攻打他的国家。 其实回想起来,嬴政本来就和他不一样,因为秦国一直在变强,而燕国永远因为国力弱把他送出去当质子。 不过,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很少有能自己下决定的时候,但这一次,他要决定自己的命运。 燕丹已经不想再离开燕国了,这一次,他会和燕国共存亡。 ………… 当燕丹自裁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嬴政显然愣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的继续批改奏折,只是手中拿着秦笔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早有预料。 而下一步,就是魏国。 魏国这些年土地已经被秦国蚕食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国都大梁和附近的城邑,按李斯的提议,灭赵后便可灭魏,但楚姜觉得赵、燕一同灭消耗较少,可以在灭赵以后,让白起带兵留下,这样秦军出兵一次解决两国,不必再次出发。 反正魏国现在实力实在衰弱,不急着攻打,多留些时间让秦国恢复也未尝不可。 最主要的是,灭魏以后便只剩下齐、楚。 齐国好说,齐国本身就长期处于和平的环境之中,不备兵戈,不修备战。齐王也是昏庸无能,而齐相后胜更是贪财无厌之徒,多年来一直接受秦国的贿赂,以帮助秦国实行远交近攻的策略,齐国很好打,但楚国不同。 楚姜出生于楚国,楚国幅员辽阔,从屈原投江一事便知道还是有不少有气性之人,国民身体素质也高,而且还是在南方,与秦国气候多有不同,不易打下。 而且六国那么蠢蠢欲动之人,要彻底掌控六国,绝非易事,他们必须要让秦国律法贯彻到每一个地方,让秦吏遍布每一个角落,而培养秦吏要时间。 稳扎稳打不失为一件好事。 到时候,楚国,她会亲自去一趟。 有些人要见一见,有些话要亲自解释,她或许,也有一些逃避的心思,不想那么早面对吧…… 宋玉,她的儿子宋瑥,还有她的父母亲人。 虽然有派人在父母身旁暗中照顾,但多年未见,她心中也是时常想念,但一想到会见面,她便免不了踌躇。 近乡情怯,莫过于此。 她要如何解释死而复生,如何对得起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如何面对宋玉深情,又如何面对儿子那不为她所知的成长。 况且,她的身份,是敌人。 但她必须见上一见,她欠他们一个道歉,一个解释,不过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不会做出除了抱歉以外的事情。 她会愧疚于这么多年的欺骗和缺席,但绝不会后悔于自己的选择。 第40章 战国·秦(40) 正如楚姜所想,拿下魏国的过程十分轻松,休养生息后的秦国更是锐不可当,而楚姜这些年的培养也起有了回报,秦吏足以迅速掌控新得到的领土,而楚姜书院也足以立刻开到位。 即便是有些百姓依然觉得自己是哪国哪国的,但他们经过学习的孩子却只会觉得自己是秦国人。 而不去书院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人都去,你的孩子不去就会被别人落下,况且还是免费的。 学好了自然前途似锦,未来无忧,学不好也识字了,好歹以后能找个营生的活计。 长此以往,那便真真正正的只有一个国家了。 楚姜所使用的都是阳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你不得不去做,当然了,这是如同张良之类的人才会看出来的,大多数百姓并不会去深想,只要过上了好日子,在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 最多偶尔提上两嘴,抱怨抱怨孩子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了。 新一批秦吏安排好以后,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楚国了。 如今秦国以吕不韦为相邦,楚姜进入政坛较晚,目前仅为左相,以右为尊,她上面还有右丞相和相邦吕不韦,但谁都知道,以她在帝王心中的地位,决不能仅仅把她当做一个左相。 这次和楚姜一同搭配的将军是白起,这位已经发须皆白的老将军或许是种地重点好,所以身体也好,现在每顿能吃三大碗,大刀耍的虎虎生威,兴致起来还会和蒙家小孩试上两招,教教他们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哪有当初跟昭襄王乞骸骨时说的给年轻人机会的意思。 提起这个,楚姜便不由得感叹果然世事无常。 为她和白起牵桥搭线的就是秦楚之争,而如今,她俩又要再次发动起秦楚之间的战争。 她当时几乎已经认命了,但在母亲似是而非的鼓励中,终究难以甘心,费尽心机在白起身上押注,若成,便海阔凭鱼跃,若败,便自此以后便放下难以实现的理想,做一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 但,她赢了。 她迎来了一个全新的舞台,她或许肆无忌惮的做她想做的事,但入场券抛弃人生的前三十几年。 于是她再次下了赌注。 事实证明,她这个赌徒还是挺好运的,直到现在都是赢大于输。 楚虽已衰弱,但毕竟地广人众,仍有一定实力,非轻易可灭,但秦军众多,粮草充足,秦国胜多败少,又是从无败绩的杀神白起带军,军心可用,楚国国力衰微,军心不稳,多次挑衅秦军却一直不迎战,求战不得,日益松懈,最后被秦军主力一战而溃。 白起再次攻破楚国国都,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楚王被俘。 白起继续南下攻占,而楚姜则是打着看着楚王负刍的名义,留在楚国国都,而她第一个见的不是这位尊贵的阶下囚,而是她的父母。 自那次鄢城被攻破以后,她父母就被她哥哥接走了,如今也一同在如今的都城里。 楚姜年少时最喜欢淡雅清新的颜色,喜欢漂亮的花纹,因为楚国人斩荆棘立国的事情,所以由为喜欢楚荆,但对首饰倒是没什么偏好,总觉得妨害她跑来跑去的。 倒是现在,兴许是上了年纪,她更喜欢玄色、鸭青色之类深色的衣服,也少了花纹,这样会显得她更加庄重沉稳,但想到看望父母,她倒是罕见的穿上了印着华美的金丝锈纹的衣服。 秦国以玄鸟为图腾,崇尚黑色,楚姜已经习惯了身着玄色衣衫,走动间似有光芒流转,腰间玉佩远远便见其细腻,多年身居高位让楚姜更添了几分距离感,让人只觉不怒自威。 原本敲门的时候,楚信是不让开门的,如今城池易主,正是多事之秋,谁知道开门会面对什么,或许是母女间确有感应,身为母亲能够感受到女儿的存在,楚庄姬让其他人跳到隔壁一同搬来的宋家,自己却执意要去开门。 她从来没有这样确信过,门外的一定是她的阿姜。 楚父看她良久,最终还是在她乞求的目光中选择了妥协,把儿子一家送走以后,随着妻子一同留下。 楚信似是有话想说,但他自己也知道,即便是不开门,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一道门能撑到几时。 他父母这又何尝不是为他争取机会呢? 看着自己的妻儿,最后他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儿孙,楚庄姬双手微微颤抖,在丈夫的陪伴下,两人推开了这道木门,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那道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第41章 战国·秦(41) 有太多的话可说,比如:你这个狠心的人,竟然还知道家在哪里;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一点信都没有,有时候我都会想当初是不是我猜错了;你哥生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女孩特别像你;你现在也都是当祖母的人了…… 但当看到女儿白发的时候,楚庄姬却如鲠在喉,最后只能扑到楚姜怀里,哑着嗓子低声嘶吼: “你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我们了啊……” 她当初猜到了楚姜是假死脱身,但楚姜一别二十几载渺无音讯,她也会质问自己,当初的事情会不会是她接受不了女儿离世所造成的幻想。 但她终归是放心不下,总觉得等一等,等一等阿姜可能就回来看她了,她还担心女儿不知道她在哪儿,便是儿子要搬家,她也只愿意留在楚姜曾住过的小院子里,这一等,楚姜都已经年过五十,她们夫妻俩更是黄土埋在脖颈了。 隔壁和她一个岁数宋姬,可不就在去年找她丈夫去了嘛。 揽着母亲瘦小的肩膀,楚姜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而旁边那道曾经被认为是世间最为伟岸的身影,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弯下了宽厚的肩膀,一步一步的挪到母女旁,像是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将妻女揽入怀中。 现在,他已经不足以将母女一同揽入怀里了。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眼泪便猝不及防的打开了闸,三人齐齐痛哭。 好在,好在上天眷顾。 他们默契的没有问楚姜这些年去了哪里,在干什么,这一趟回来还走不走,正如她也没问他们要不要跟自己去咸阳。 他们只是在安静的享受短暂的相处时光。 楚姜身上的布料好,身上的气质和以前判若两人,他们知道,楚姜过的很好,这就足够了。 如今见到了楚姜,也算了却两人的遗憾了,只要知道她过的好,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父母虽然会怨她,但更多的是原谅她,是心疼她。 就是可惜了宋瑥那孩子。 那么好的孩子呀,他那么挂念他的母亲,但她却骗了他。 “阿姜,要不要去看看阿瑥?还有阿玉。” 楚姜靠在楚庄姬膝盖上的笑脸僵住了,她少见的有些不知所措,紧紧抓着阿娘的袖口,楚庄姬轻叹一声,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发丝,也没催促她,只默默的给她勇气,告诉她阿娘站在你这里。 “嗯。” 楚庄姬没问她回答的是哪个问题,要见的是阿瑥还是阿玉。 她心里早有了答案。 度过温馨祥和的上午,楚姜时隔多年再次拿起了做饭的东西,倒是有点不熟练了,弄了个灰头土脸,引得两位老人发笑。 “你看你,又成小花猫了。” 楚庄姬熟练的刮了刮楚姜的鼻尖,轻柔的给她擦拭脸上的灰土,动作熟练的仿佛她还是那个少女时期成天疯跑的小丫头一般。 “阿娘~” 楚姜又埋在了阿娘的肩膀上,环着她的腰娇气的撒娇,楚庄姬不用看便知道她会是怎样的表情。 “我的阿姜呦,都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是个小女孩呢,动不动就要躲阿娘怀里。” 阿娘依旧是这样调笑的语气,语气依然如年轻时一样的温柔,但声音却带了几分沙哑,一下子就能听出来是老年人的声音。 楚姜鼻尖一酸,但终究没有哭出来。 “阿姜本来就还是阿娘的小女孩……” “阿娘的乖乖,悄悄告诉阿娘,过的好不好。” 楚姜和秦国人一起来,不用想就知道她去了秦国,秦国人崇尚黑色,楚姜估计混的还不错,如今秦国攻破楚国,楚军损失惨重,显然很多人都会怨恨秦国,但她不一样,她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家仇国恨,也没儿子在战场上死去,她只在乎女儿过的好不好。 “好,很好。” “做了自己想做的吗?” “嗯…当然。” 楚姜有些哽咽,楚庄姬却如释重负,开心的说到: “那就好,那就好……” 第42章 战国(42) 和父母久违的吃了顿饭后,楚姜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毕竟她兄嫂还在隔壁呢,也不知道详情,应该也担心坏了,让他们早点回来。 至于见哥哥…… 没事,明天见就行,她阿娘提了宋瑥,她的脑子里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无数次演练宋瑥见了她会是什么表情,会说什么,她该怎样弥补。 还是明天见吧,她还会多留在楚国一段时间,但愿明天见到兄长,他不会怪她灭楚这件事吧。 怪了也没办法。 楚国被灭是大势所趋,她楚姜不过是站在时代的风口上做出推动而已,谁都没法影响历史的车轮,最多只能加速或者延缓而已,楚姜对此毫无愧疚之情。 她唯一愧疚的就是假死以及缺失的这么多年,当然,最为愧疚抱歉的,应该是当年年幼的儿子。 他已经长大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现在长的倒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没那么像宋玉,反而是更像她一些,又或者是很像她哥哥,外甥肖舅,倒是准确。 他的儿子聪明又胆大,秦法严苛,他又怎么会认为来打扰的是秦国军队,更大的可能性是找一些楚国官吏来进行交接吧,所以他很快就开了门,面上毫无慌乱之色。 他早就把妻子送到了父亲家中,如今只有他一人在家,更显从容稳重,心下打定主意,若是让他做什么,他一定会严词拒绝。 他是楚国人,绝不事秦! 但是当他看到门外的人时,脑海里早就忘了想好的措辞,只剩下一片空白。 “是梦吧……” 怎么可能呢。 他窝在父亲怀里哭泣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已经走了,是假的吧。 但若是梦,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不曾来梦中看他一次,等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快忘却,只能靠自己的样子想象她的时候,偏偏又出现了? 甚至还随着时间变老了,仿佛她从未离去,只是年纪大了。 但他知道,不是。 宋瑥从呆愣中缓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秦之官服,难怪当初狠心离去,看来你在秦国过的还不错,什么官位了?” “是左相。” “还不错,左相,还不错……” 宋瑥好像有些恍惚,随后眼里似是有一座火山正在一样,十分愤怒,但却不曾大吼,只是低沉着声音,急促的说道: “过的那么好,还回来找我做甚,就不能让我幻想我的母亲是爱我的吗!” 许是宋瑥在失去母亲的那一次便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了,这些年,除了祖父祖母去世,他从未落泪,但偏偏现在,哪怕是愤怒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一样,但偏偏眼泪却关不上阀门,一直掉个不停。 为什么要告诉他,他是被抛弃了呢? “我当然爱你,我……” “爱我?我也有了孩子,我想不明白,爱我的母亲是如何假死弃年幼的我而去,在秦国当了个宰相。” 要说是意外,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什么样的意外让她一个楚国人安全跑到了楚国,做了丞相,但这么多年却一点音信也没有。 而她这样做了,现在却说爱他。 楚姜抿了抿唇,脸上愧疚一闪而过,很快就掩盖在冷漠之下,嘴角微挑,轻呵一声,眼底似乎有着几分骄傲: “不止如此,我还在赵国带回了当年身为质子的政儿,教他治国理政,教他诗书礼乐,教他一切我所能教但东西,他视我为第二个母亲。” “如今,我二人理念相合,一统六国不过朝夕之事,我又到了楚国,所以顺便回来看看,我另一个儿子过的怎么样……” 楚姜眉毛轻挑,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对宋瑥进行评估,是不是还“啧啧”两声,在宋瑥马上就要发火的时候,缓缓开口: “看着像是有两分本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随后楚姜也不听宋瑥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去,留给宋瑥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没哄他,反而再次离开了他。 或许真的如她所说,只是顺便看看他吧…… 毕竟她已经有了一个情如母子的徒弟,她们相处了那么多年那个人还是秦王…… 呵,哈哈哈哈哈—— 那他呢,他……算什么? 宋瑥有几分茫然。 算笑话吗? 明明是他的母亲,凭什么…… 他有些不甘心。 —————— 楚姜当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在乎,相反,她非常在乎。 她最为愧疚的便是年幼的独子,她十分清楚,继承了她和宋玉天赋的孩子十分聪慧,自幼便有神童之名,他跟在宋玉身边长大,极其热爱楚国,他段然不会跟她去咸阳,也绝对不会事秦。 她见到宋瑥的那一刻她便确信这一点,所以她便立刻改变了语气。 他内里和楚姜一样自傲,激将法最为有用。 他会想知道嬴政是个怎么样的人,只要去了咸阳,就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这样她也安心不少。 宋瑥才华出众,才思敏捷,有辩才,和宋玉很像,但政治敏感性不高,她担心到时候他会和一些想要复辟的楚国贵族搭上线,没错,说的就是项羽。 她也想过要不要以绝后患,但她转念一想,只要制度没改好,六国人对秦没有归属感,秦人不能休养生息,那没有项羽也有项毛。 所以她决定不理会他。 不过虽然以现在打一地治一地的情况来看,所谓的六国余孽都翻不出多大水花,但这不耽误楚姜把儿子捞走。 但凡有个意外都够她头疼的。 她肯定不能看着儿子被抓,必然要全力施救,但这样那秦律就丧失了威信,这样不行的。 还是得带到咸阳去。 即便是多年不见,但宋瑥的性格楚姜一清二楚,他会去的。 因为她在那里,以后也会一直在那里。 她留给他幼时的阴影会一直影响他的决定,在他眼里,母亲永远个禁忌。 她有太多的理由,是为了理想,甚至可以冠冕堂皇的说出是为了少些人死,为了多少年后的统一基础,但这些都是假的,她就是为了自己的不甘心。 她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明明没有参与他的成长,但现在还自以为是的安排好他日后的路。 她还是为了她自己。 她承认这一点,这也是她后来和吕不韦私交甚笃的原因。 他俩都是薄情寡义,追名逐利的人…… 或许,她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但她太不甘心了,太想证明自己,太想走出去了,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已经成了这样的人了。 楚姜闭眼,把一切情绪都收归眼底。 现在,她该去见最后一个人了。 第43章 战国(43) 宋玉和旁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他很淡然。 他见到楚姜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释然,随后轻轻的拥楚姜入怀: “阿玉,有什么想问的吗?” 宋玉轻嗅着妻子发丝上的皂荚味,他也用这样的皂荚,但却总也不像她。 “我想,你应该依然是我的妻吧?” “当然。” “如此便够了。” 宋玉并非痴傻,楚姜自小就不甘于平凡,他感觉到了,楚姜对楚国没有太多忠诚他也知道了,但他却从来没想过,楚姜会因此假死而去。 他本以为她过的还算开心的。 现在也好,她找到了她所追求的,再也不用担心有一天会在青史上,她会以附庸的形式出现了。 楚姜只是楚姜,她以自己的身份留名,和嬴政,和吕不韦,和白起共同出现,而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无人会知晓他们的曾经,也没人会把二人联系在一起。 楚姜安静的靠在宋玉怀里,只觉得温暖,她下意识蹭了蹭,耳边便听到宋玉低声的轻笑。 “阿姜,和我来。” 宋玉父亲三年前去世,母亲也在去年离去,现在家中只有他一人,儿子也早早搬出去住了,只在前几日才突然把儿媳和孙辈都送了过来。 宋瑥掌管城中的各种名册,都城被攻陷以后,宋瑥就把各种名册藏了起来,秦军占领找不到这些东西很有可能来找他,所以把妻子托付给自己,一方面是跟着他自己不安全,另一方面就是宋玉名声在外,没意外的话,秦军不会主动来找她麻烦。 不过若是找人的话,来他这里也没什么关系,若是去敲楚姜父母门的是别人,发现楚信不在家,要去宋玉家中搜寻宋玉也奈何不了,甚至对他动手也算情有可原。 宋玉也知道这些,但他却依然藏起了楚姜兄长一家,虽然这跟楚姜有很大的关系,但也少不了宋玉自己的性格原因。 宋玉很温和,也很有原则,待人真诚友善。 若是不曾和宋玉在一起,她俩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可能会更加自在吧。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楚姜很快就回过神来宋玉递过来的手,两人一起往外跑。 他们来的是宋玉之前买的园子。 用来给楚姜种桂花的那个,如今,桂树更加茂密,而现在,正巧是桂花成熟的季节。 一阵风经过,片片桂花花瓣结伴而来,一瞬间的聚在一起,又缓慢的分散落下。 宋玉随手找了一棵树,也不用什么工具,双手刨了两下,便寻到一坛酒,随后招呼楚姜过来坐,然后便随意的在另一棵树下拨弄了两下,挖出了下一坛酒。 楚姜的酒留不住,往往是供不应求的,不可能存在剩的。 “这是……” “这是我酿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宋玉说罢,便打开酒坛,大口的将酒倒进嘴里,动作潇洒随意,一看便知道是常喝酒的。 但…… 宋玉,是不爱喝酒的。 不怎么喝酒的人开始变成经常喝酒的,原因是什么很明显了。 楚姜抱着酒坛子的手暗暗用力: “怎么突然想起来酿酒了?” “偶尔闲暇,随便酿一点而已。” 偶尔,一点…… 什么偶尔是随便找一棵树便能挖出来酒! 楚姜抬眸看他,他有些失神,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眼底有些湿润。 她欠他一句道歉。 只可惜,他最不想听到就是道歉。 第44章 战国(44) “阿姜,如果我走了,你会像我一样难过吗?” 宋玉说话像是只说了半句,好像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楚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宋玉去世后,她会不会像自己去世以后宋玉那样难过呢? 答案显而易见。 不会。 她很清楚,不会的。 她当然会伤心,会惋惜,但绝对不会如宋玉一般伤心欲绝,更不会像宋玉这样走不出。 或许在以前会吧。 那个跟在宋玉身后阿玉长阿玉短的阿姜可能会,楚姜觉得,现在的她绝对不会。 或许是随着前世记忆但唤醒,她对这个世界像是隔了一层薄雾,感情变淡了,又或许是经历的多了,有了更重要的东西,这些感情就越发无足轻重了,当然,最可能的是因为她本就没有那么爱宋玉。 楚姜靠在树干上,抬头望去,只欣赏着火红的落日给云进行的时尚挑染,笑而不语,仿佛没听到宋玉说了什么一样。 宋玉没再继续问,空气突然安静,但却不显尴尬,或许是心境的原因,倒是格外祥和静谧。 “阿姜,如果真的那样,你应该会记住我吧……” 这一次,楚姜没假装听不见,她猛地睁开了微眯着的眼睛,看向旁边的宋玉。 他唇角依旧带笑,但却闭上了眼睛。 楚姜心里突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直接扑了上去,跪坐在宋玉旁边,慌乱的去摇晃他的手臂。 他没反应。 “阿玉……阿玉……” “宋玉!!!” 楚姜试探着去找了找宋玉的脉,有些不能相信,又去听了听宋玉的心口。 没反应。 她当然叫不醒他。 当时那样平静的宋玉是看开了一切都平静。 楚国已经没了,他也心存死志,那个时候的他已经给儿子留下了信,服下了毒酒,正准备“一醉方休”,然后就看到了楚姜。 天意弄人。 宋玉自己也不知道,若是提早一步看到楚姜,他是不是还会做出这个选择,但偏偏是这样的结局,除了天意弄人,他还能说什么呢。 人之将死,他不愿意深究楚姜为什么假死,不想管什么天意不天意,他只想长眠在她怀中。 他也会想,这样死在她面前,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愧疚? 好在,她没那么喜欢自己,应该不会太难过吧…… 宋玉在失落的同时又感到庆幸,心里也有几分嘲笑自己自以为是,阿姜或许都不会为他伤心,他竟然还问她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伤心。 “阿玉……” 楚姜知道宋玉在楚国国破后便去世了,大抵是和他老师屈原一样殉国了,但这一切真发生的时候,楚姜还是不敢相信。 怎么会呢,她还在…… 楚姜突然意识到了,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宋玉爱惨了自己,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认为只要自己在,宋玉就不会离开自己。 她就是仗着宋玉的喜欢,肆无忌惮的欺负他。 她可真坏啊…… 一瞬间,泪如雨下。 尽管时间不长,但宋玉的怀里不再如以前那样温热,开始变凉,似乎也在变僵硬了,但楚姜却仿佛无所察觉,依然埋在宋玉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也爱宋玉,只是知道他不会离开她,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到底多爱。 以至于现在,他还没有听到她的答案呢。 怎么能,怎么能假装听不见呢…… 这里没有别人,楚姜可惜尽情的发泄着自己的痛苦和悔恨 没有外人会知道她的失态,但相应的,这一切的主人公宋玉,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些。 第45章 战国(45) 送走了宋玉,楚姜眼见着宋瑥眼里染上了一丝怨怼,楚姜很理解他。 一个消失多年,一个自幼陪伴,她这个骗子带回了父亲的尸体,就算他理智上清楚是宋玉自己殉国,情感上也难免有些偏颇,更何况楚姜还是罪魁祸首之一。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不仅如此,楚姜还表现的像是和宋玉不认识一样,生分客套的吊唁,仗着认识她的人不多,虚伪的慰问家属,好像她只是代表秦国来看看楚国出名的才子。 她是不是没有心! 那是她的丈夫,无论如何,她也不该来这般扰他清净。 他恨她。 但她是他的母亲,他永远记得母亲的怀抱,他骗不了自己,他爱她。 孩子对父母的爱是天然的。 这样的爱恨交织下,他更想去咸阳了。 总要看看,是什么能让这样自私的女人甘于奉献,是什么样的人让这虚伪的人真心相待。 所以,他最终踏上了前往咸阳的步伐,但他只打算看一看,所以没让妻子跟随,但他没走不久,留在家里的女人就收到了丈夫让她带着孩子一起去咸阳定居的信,与之一同来的,还有护送的人马。 那信上的字是宋瑥的,所以她也没多想,收拾收拾,把消息告知了楚庄姬便带着孩子上路了。 她家又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宋瑥突然改了主意也实属正常。 宋瑥带的人不识路,有些绕远了,而那波楚姜派去接她儿媳的人却是常年往返,因此,等到宋瑥好不容易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有人以他妻子的名义请他进府了。 正当他气愤于楚姜无聊的捉弄时,心头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直到他真正看到了院子里乱跑的小儿子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姜能以一个女人,一个楚国女人的身份坐稳秦国丞相的位置,绝对有所倚仗,且不说其他,就单单是楚姜天衣无缝的假死脱身也有说道。 即便是有楚国被秦国侵占,所以有些混乱的原因,可这其中对楚姜能力的要求也很严苛。 她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子,能搭上那么多线,想到办法死遁,天衣无缝的离开,可见其在楚国人脉之广泛。 以为自己只是悄悄看看秦国情况,看完就能走的宋瑥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睛。 或许一开始,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局呢…… 他进了她的套,那可就只能按她的想法来了。 宋瑥悔之晚矣…… 简单解决了后顾之忧,现在楚姜在意的就只有齐国了。 说来有趣,眼见着其他五国都被秦国吞并,齐国人在火急火燎的同时,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秦国对手,开始相互指责了起来。 有人说“你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根本没想过其它五国被灭齐国怎么办”又有说“秦国虎狼之师,不顺从早早就灭国了。” 先内斗了一番以后,有人聪明的脑袋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美人送不进秦王的后宫,送不入吕不韦的后院,那就再换个角度好了。 比如说……送点美男? 第46章 秦(46) 别误会,是送给楚姜。 又没听说过秦国有国君有断袖分桃的倾向,他们自然不会乱用计谋。 是给楚姜送美男。 同样位高权重,这位左相院中可从来没有过人啊。 听说她丈夫早逝,没有再嫁的意思,这若是被她看中,吹吹耳边风,让她放过弱小的齐国,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 早(假)逝(真)的宋玉:??? 看着面前各种往自己身旁各种莫名其妙理由相识的齐国帅哥,楚姜:…… 她儿子在咸阳呢,她也要面子吧,什么事非要大庭广众之下说啊!! 不早点送现在要死了知道动脑了? 晚了!! 当然,就算没完她也不会为男人心软就是了。 以为她是什么色令智昏的人吗? 她可是心硬的很呢。 秦国上下目标坚定,齐国自然也抵御不住已连灭五国的大秦铁骑,毫无办法的齐国索性也不再抵抗,秦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齐国,自此以后,七国只剩下秦国。 天下归一,秦王嬴政自然也要论功行赏。 武将上早有授爵的制度,即便是几乎封无可封的白起,嬴政也没有吝啬,对白起的信任有些出乎意料。 随后便是文官了。 除了一些爵位的提升,最为重要的变动就是右相年迈请辞,楚姜为右相,李斯升为左相,吕不韦第一次请辞。 所有人都知道,秦国的朝廷,要大洗牌了。 嬴政对恩师的地位并不满足,或者说对秦国的现状以及制度不够满意。 楚姜早早就大力培养秦吏,甚至在太后的帮助下同时培养女官,而这些女官也在秦国在大量中底层官吏缺失的情况下顺利顶上。 虽然一直没有女子不能为官的规定,但女官数量稀少,是弱势群体,现在楚姜却把二者彻底拉到同一水平上,想来不久以后,上朝的时候便会见到第二个,第三个乃至于无数个楚姜这样举足轻重的女官了。 这都是楚姜提早布置的下来的,他们都知道,楚姜是一个善于创新的人,她常常会有些惊人的举措,他们的大王,是年轻人啊,年轻人最喜欢改革创新了。 秦国以后,怕是风波不断了…… 三三两两的大臣相互对视,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但无论是嬴政还是楚姜,对此都丝毫不关心。 他们讨论讨论是好的,不然跟不上节奏可是要被淘汰了的…… 一统六国以后,统一各类事物是必不可少的,首当其冲的便是统一文字和语言,这一点早就交代给了派出去的秦吏,其次就是货币和度量衡。 没有一个统一的货币和度量衡,百姓生活自然极其不方便,交易也难以进行,统一势在必行。 统一了这些以后便是安置六国王室。 被俘的王自然都封了候,在咸阳安置,其它王室也在楚姜的建议下在秦国学习,其实也是变相软禁,对其它各国旧臣自然不会做什么,还会挑挑拣拣再利用,不过有很多人不愿意事秦,纷纷辞官回家了。 然后就是捉拿各国逃亡的王室了。 没事为什么会逃跑,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那追他们不也是正常的嘛。 比如说,那不知所踪的项羽等人。 第47章 秦(完) 一统六国,此为前所未有之功绩,嬴政自然也该有个新的称呼。 皇帝,取自“德兼三皇、功盖五帝”之意,秦始皇嬴政是中国首位皇帝,自此以后为“始皇帝”,接下来就是秦二世,秦三世……乃至于万万世。 很不错的想法,就是可能不太会如他所愿。 楚姜心里嘀咕嬴政想的美,李斯马屁拍的响,但还是没有打消年轻人的积极性,只是给大公子扶苏的课业又加重了几分。 想实现嬴政的愿望,还要靠扶苏争气呀。 本来课业就够繁重的公子扶苏:…… 好好好,你就宠他吧,宠就宠呗,为难我做什么!! 被作业逼疯的扶苏越发狂躁,但又不是迁怒他人的人,所以只能硬生生忍住怒气,好在,很快就有了发泄口。 有许多人开始建议分封。 有些激进派,比如终于取代了吕不韦位置的楚姜和顺理成章升职的李斯,他们不仅反对分封制,还搬出了郡县制,而作为保守派的扶苏,他认为她们太保守了。 按他来说,这些分封的通通该杀。 楚姜委婉的说他有点偏激,他还反过来说楚姜太过心慈手软。 楚姜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应该不是教育的问题,毕竟她已经养过好几个孩子了,嬴政不用说,哪里都好,成蟜也不错,虽然天分不如嬴政,但也有一技之长,爱读书,善书法,现在正主持俢史呢。 所以,哪里出了问题呢…… 可能是课业不够多吧! 于是,扶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课业不断加码,加码,再加码,最后都逼得扶苏自请去跟蒙将军一起去建长城了。 楚姜交代下来的任务他每次都极为认真,按时按点完成,然后楚姜就会认为他天资聪颖,比得上嬴政,所以更多的给他加任务,但因为听说他父皇可以做到,凭着对嬴政的崇敬,他也就咬咬牙挺一挺。 但现在,他真的受不了了。 扶苏有些灰心,他可比父皇差多了…… 其实,若是他跟楚姜,或者任何一个老师说了这些,他们会狂笑不止。 不是吧,真有人相信老师口中的: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个啊? 虽然与同龄嬴政差了些许,但扶苏可绝对称得上天才了。 不过也好,年轻人就是需要历练。 嬴政对扶苏的想法乐见其成,楚姜也表示同意,并且派出了名义上的便宜徒弟张良跟扶苏一起去,美其名曰一同历练。 这样一来,这两人都觉得对方是卧底,一个觉得是要监视他是否有反心,另一个以为对方是监督自己完成课业,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可见,两人日后的生活是多么妙趣横生了。 总之等两人再回到咸阳的时候,虽然还是吵吵闹闹,偶尔互坑一下,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关系极佳。 未来的相邦有喽。 楚姜对此很满意,她老了,最喜欢看到小辈们意气风发,喜欢看到秦国一片欣欣向荣,这象征着她毕生的努力有了回报,她所做的牺牲值得。 听着人谈论学堂出来的优秀毕业生曹参和萧何最近再次升官,听他们说女官吕雉回母校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楚姜回忆起了自己这些年的一幕幕,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她有些累了,想稍微睡一觉。 她自私了一辈子,现在,她只想简单的做自己,不愿再想其他。 父母长寿,兄长一生顺遂,嬴政对宋瑥态度有异,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对宋瑥,她更是放心了。 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 除了宋玉。 嗯,应该是了…… 意识渐渐模糊,但嘴角的弧度确是实打实的,她走的很安详。 秦(番外) 嘿,大家好,我是楚姜,一名大学老师,现在正在回家的飞机上,准备回家过年。 毕业直接留校的我倒不是因为能力出众,主要是因为我是真开挂。 学的是古典文学,人是穿越回来滴。 这要是学不好,她不如直接撞墙算了。 她在校期间就经常有各种老师教授来和她探讨一些关于古典着作的见解,经常参加一些大佬的聚会,她关于荀子的主张常常别具一格,让人听了以后,只觉得荀子仿佛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俨然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十八岁高考结束就穿到了战国时期,因为流速的不同,她在那里经过一辈子,在后世反而只是十几天,这不嘛,还能赶上填志愿呢。 于是她就果断选择了这个专业对口的学科,年龄大了,老胳膊老腿的拼不动了,就喜欢在舒适区待着。 对了,还有一点很重要。 她前世今生的爹娘是一个。 不过她哥倒不是,亲哥成表哥来着,也正常,毕竟她爹妈上一世就很不关心她哥的样子,弄得她出生那么久都不知道家里还有一位,现在成了表哥,这就正常多了。 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的细节的变化,比如说她嫂子不是她嫂子。 都是街坊邻居,她自然也见过原本应该成为她嫂子的人。 新时代对女性没有束缚的原因,没人要求什么温婉居家,所以一个小区的小孩经常一起玩儿,关系还不错。 她嫂子,不对,是澄姐。 她有自己的名字,叫曲澄碧,因为她年纪大几岁,所以小伙伴都叫她澄姐。 人家现在是大明星来着,一线小花,她表哥跟人家八竿子打不着,没见过几面,肉眼可见的没缘分。 不过嘛,人家姐姐每天风风火火的到处飞,哪里都有人接站,喜欢她的人多的不得了,澄姐觉得满足的很,什么情爱根本不考虑,过的很快乐,而她哥也到处开讲座,听说最近又交了个女朋友,两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这样就很幸福了。 她看着也觉得幸福。 就是如果没人催婚就好了。 楚姜在饭桌上闷声吃饭,她爸妈连番上阵,他爹说什么自己身体不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她成家立业。 明明之前还在朋友圈炫耀马拉松第十二的名次来着,装什么啊。 还有她母亲,开始攀比了,又是楼上又是楼下,这个结婚那个生娃的,怎么不说说隔壁连恋爱都没一个的宋玉。 没错,她家隔壁那个还是宋玉。 不过按照她的记忆来看,反正前十八年都没记忆,现在怎么样不确定,但她不太想去接近。 她喜欢的是楚国的宋玉而不是现在的,而且在她记忆里,宋玉对她可不像是单纯的样子,这些年又一直是单身,很难不让人感觉他依然喜欢自己。 但她看宋玉只会想到她喜欢的那个,她会透过他去看别人,这不公平。 再说了,单身怎么了,单身犯法吗? 但是对父母的话楚姜又不好反驳出口,只能在心里悄悄的反驳,然后私下里把这两个害她被骂的人痛骂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骂完以后她又好笑,自己都在秦朝多活了一辈子了,怎么还突然幼稚了呢。 秦(番外2) 催婚是永无止境的,幸好来拜年的表哥拯救了她。 她现在的表哥曾经的亲哥给她带来个历史讲座的邀请函,据说是他学弟的讲座,邀请他去看,他答应了,还准备发言来着,但临时有事儿,所以让她代替一下。 一问什么事儿? 没男朋友的少打听。 那楚姜就懂了。 她个人是不想去的,但这活在外地,得好几天呢,正好能避开各种拜年的活,不用再听七大姑八大姨给她做人生指导,这么一对比,简直就是美差啊。 楚姜立刻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就收拾收拾包袱坐上了飞机。 对了,那个师弟叫啥来着? 李思…… 这很容易让楚姜联想起李姓马屁精。 说真的,她还真挺好奇,要是李斯真的在现代,是做什么工作呢。 吕不韦是不用想了,这老小子肯定是出色的商人,吕雉应该会去从政,她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真正继承了她的衣钵,虽然没正式收徒,但是她事实上的关门弟子,她的政治资源大多留给她了。 也不怪楚姜思绪偏飞,她当时答应的太快,后来才知道原来这讲座的位置在西安。 这里,可是有着埋葬着嬴政的秦始皇陵。 她还没来过陕西,这个生活了一辈子却素未谋面的地方。 多像是一场梦,但又偏偏每一个画面都那么清晰,每一个人物都栩栩如生。 不管楚姜多么思绪万千,还没等她捋出个头绪来,飞机就已经准备降落了。 她也只好收起那些杂七杂八,准备迎接这座千年古都。 那八百里秦川,是她亲眼见证的,是她永远割舍不下的牵挂。 物是人非,昔日最熟悉的地方也变成了最陌生的地方,一些人为的保护设施和景区的改造,让她更觉得陌生,就像是她对现在社会一样。 悠悠千载,却也走不出心中的城池。 有时候她也会在想,为什么偏偏是她…… “楚相?” 谁? 楚姜没说话,但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是李斯?! 忽视了周围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楚姜快步走上前,一把拽住往自己这边跑的李斯,拉着他转身朝景区外走去。 “诶诶诶,楚相,我才刚进来,还没看完……”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斯还是顺从的跟着楚姜往外走。 无他,唯手熟尔。 他可太习惯于听楚姜的话了,以至于后来继位的秦二世扶苏就因为有一些思考的动作像楚姜,只要扶苏思考后开口,他便下意识的应和扶苏接下来的话。 他被骂了好多年的应声虫和奸佞小人才改过来的,现在面对正版,那自然是更不敢反抗了。 完了,他突然想起来有些同人女说的霸道相国和她的小娇夫了,那一幕幕辣眼睛的描写涌上心头,让他平白生出一股勇气,第一次大胆的挣开了楚姜的手。 楚姜疑惑的看着李斯,他清了清嗓子,乐呵呵的说: “楚相别着急,别着急,正好快到午饭时间来,咱俩找个饭店开个包间边吃边说,我请您。” 然后李斯就熟练的打开软件叫了个网约车,订了餐厅,看起来比楚姜可熟练多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褪去了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两人又恢复了先前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的样子,要是不知道,还以为这俩谈什么大合同呢。 “姓名?” “李思。” “年龄” “31” “工作” “大学讲师兼教育专家,来开关于学前教育的讲座。” 听到这,本来在盘问户口的楚姜皱起了眉毛。 秦(番外3) 这个李斯就是那个讲座的李思就罢了,毕竟他跟她哥以前就是一个老师,现在是学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个教育专家…… “你培养几个皇帝啊?” 李斯:…… “培养出千古名相没?” 楚姜有些不屑,都没培养凭什么开讲座! 凭他李斯脸大? 李斯面对这位真专家,总有点心虚。 两代帝王,一男一女两位丞相,楚姜才是真懂教育的,但是吧…… 专家又不是必须要亲自上阵啊,这么想着,李斯理不直气也壮。 “你培养的时候我看了,我有理论呀!” 楚姜:!!??? 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她这个实力都不敢称自己为教育专家,只觉得离孔子荀子还差远了,小小李斯还敢班门弄斧了! 看着楚姜鄙夷的目光,李斯目光躲闪。 要是楚姜知道他毕业论文是靠吹嘘楚姜功绩吹的好,写的和其他千篇一律的不一样才顺利毕业的,那他岂不是颜面尽失。 “咳咳咳,楚相,你是什么时候想起的以前的事啊。” 楚姜冷哼一声,暂时不再谴责这个“专家”。 “我是十几年前吧,刚高考完,你呢?” 她其实有点好奇,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她比李斯大挺多的,但现在怎么还反而比李斯年轻了不少呢。 她虽然是个大学老师,但她本硕博连读并且提前毕业了啊,现在才27! “我也差不太多,对了楚相,你还不知道呢吧,吕相和陛下也想起来了,就在西安,用不用我带您去见见。” 虽然李斯话是疑问句,但这语气显然不是在询问。 答案显而易见,他知道她一定会要去看的。 “哪个陛下?” “全部。” ………… 楚姜对吕不韦的了解显然够多,经过晚年,已经想开了的吕不韦没跟政治挂钩,全心全意投入商场,接手自家企业,成了朴实无华的霸总。 赢家自然军政一手抓,又有从军又有从政,武王那脉没早死去从军了,昭襄王这边从政,其他的都差不多,几位皇帝都还是那个顺序,有意思的是白起竟然成了武王那一脉的,现在叫赢起。 听到这楚姜不由得大笑出声。 这可太有意思了。 “政儿出生没?” “当然,昭襄王说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样子,现在陛下还上幼儿园呢,明天讲座他也要去,我操作一下,让你俩明天坐一起叙叙旧。” 幼儿园啊…… 楚姜已经想象到小小的政儿皱着小脸,一脸不耐烦的跟其他小朋友做游戏了。 “对了,太后,啊不是,是赵姬怎么样了?” 李斯神秘一笑,示意楚姜去搜索赵氏女这个词条,楚姜不明所以的打开手机,暗暗嘀咕李斯这人不讲武德,还给她设置悬念。 作为后天培养成的老古板,楚姜对手机的开发程度很低,手机最大的用处就是发布课堂签到,对于各种网上消息确实有很大的延迟,但也不至于完全不知道。 所以,赵姬应该不会非常出名的,对……吧? 秦(番外4) 错了! 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看着手机上的相关词条,楚姜的手都不自觉的颤抖。 赵姬,竟然会这样…… 她改变了历史,但又没完全改变。 似乎秦只是取代了一部分汉的位置,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多少变动,该发生的依然发生,会出现的人即便是换了个名字也依然会出现,最多是从汉人变成了秦人,但差距也不大。 她对自己带来的改变没有什么确切的认知,直到看见了赵姬。 她从原本风评极差的太后,变成了一位为女性教育做出巨大贡献的人,这个影响甚至持续到转世。 赵姬凭借自己富商的女儿的身份,积极投身于在偏远山区建立女校,自己也时常在闲暇时间去巡访各个女校,帮助众多因为各种各样原因上不了学的女孩走出大山,荣获全国优秀企业家奖、优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称号、改革先锋奖章等一系列奖项和表彰。 据新闻透露,她从懂事开始就有这样的想法了,等到大一点,便开始用零花钱资助女学生,成年后开始接手产业,并且大范围建立女校。 一些随意的举动,浅显的计谋,本意是让她不要拖后腿,最后却彻底的改变了一个人,让成千上万人因此改变了命运。 她很欣慰,也很自豪…… 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发现这么一大帮人里好像自己混的最差啊? 一个个要么有权要么有钱,要么就和李斯一样有名师开挂当混子,好像就她一个,回来的时候高考都完事儿了,一直到现在还是两袖清风。 想到这,楚姜有点回过来味儿了,合着针就她一个普通百姓呗: “诶,李斯,吕不韦他们公司,缺不缺什么职位啊。” “啊?” 李斯一脸震惊的看着楚姜,楚姜无奈的耸了耸肩。 看她做什么,兼职而已,不寒颤吧。 她当吕不韦副手当了那么久,现在他过上好日子了,怎么也不能忘了老战友啊,她当个副总也很正常吧! 显然,吕不韦也这样认为的,二话不说就直接聘用了,虽然楚姜关于经商一事似乎没有什么显露的天赋,但谁让她后台硬呢。 有的时候,走后门是真的爽啊。 楚姜对此十分满意,高兴的抱起了五岁的小屁孩儿,在嬴政满脸抗拒的情况下,乐呵呵的抱着他往大别墅外走去,美其名曰哄小孩,其实就是她没见过这样的世面,自己想多看看。 嬴政:…… 算了,她如今才二十多岁,爱玩也正常,他应该多多包容才是。 此时的嬴政哪里还记得,无论哪一世,楚姜的年纪都够做他娘的了。 突然间恢复了旺盛生命力的楚姜看什么都新奇,一改往日死气沉沉的样子,带着嬴政到处疯跑,甚至时常活跃在朋友圈,到处点赞评论,惹得不少学生都小心翼翼的把这位重返青春的老师屏蔽。 也怨不得她,之前的生活里她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想再重新融入,而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有许多同类,自然就活泼了许多。 而且,她现在对宋玉也有了一丝期待。 这么多人都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那宋玉……会不会也是那个宋玉…… 这般想着,楚姜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对着那个她早就打听到的号码发了一条匿名的短信: “错过了桂花开花的季节,不知道还会不会喝到那坛桂花酒。” 番外(8.23新增) 女性向谋略游戏《权倾》发布后广受好评,游戏以精美的画风,绝美的音乐,立体真实景色,以及极度还原的故事让这款自由度极高的游戏短时间风靡全球。 许多对中文一知半解的外国玩家也忍不住打开翻译软件,磕磕绊绊的玩起这款以中文为第一语言,暂时还没做好英文版本的游戏。 这款历时三年制作的游戏,跨越已经了解较为完整的上下五千年,请了许多真正研究这个朝代或者名人的业内专家,以36位历史着名女性为模板,给玩家随机一个身份,让人们站在这些优秀女性的立场下来进行抉择,体验一下那书本上轻描淡写的语句。 无数人明明按照着史书来了,但偏偏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因为一件小事而失败,不知道让多少人高声痛哭。 这游戏极为真实,有许多个需要进行选择的地方,每个选择都有不同的后果,而且很多选择并不会立刻产生明显的后果,很可能和其他选择连在一起才会有所显现,而且玩家还需要不断的充盈自己的学时,记住许多人名地名。 好在,这个游戏可以存档。 试想一下,你在对照官方给的提示加上各种百度的对比,猜出每个线的主人公是谁以后,随机了n次,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最心爱的那位,一个不小心就身首异处,你辛辛苦苦得到的身份也就这么没了,那滋味光是想想都受不了。 而有了存档,那一切就都简单了许多。 这不嘛,在玩〈布衣——权倾朝野〉的女相线的宋玉再次心平气和的点击了读档。 显然,这个女相线是他亲爱的阿姜,他自认为比较了解楚姜,但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依然会不可理喻的入狱。 他不明白,身为太子太傅的楚姜,为什么会因为不参加一个宴会而被吕不韦记恨,导致在子楚身死后展开报复。 不过这只是瑕不掩瑜,因为他们在制作楚姜前往秦国的原因的时候,参考了楚姜对白起说的理由,以楚国有名美男子,也就是他宋玉为模板,做了传说中那已故的丈夫。 虽然有很多人认为宋玉有自己的妻子,他爱妻子就如同楚姜爱自己的丈夫,这样对两对爱侣都不太尊重,但对于宋玉本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俩能被联系起来可真是不容易啊。 他是受够了那些双相党,将相党以及师徒党之类的了。 吕不韦跟阿姜,李斯跟阿姜,白起跟阿姜,甚至是嬴政、张良与阿姜,还有小众的阿姜与吕雉。 吕不韦和阿姜既惺惺相惜又互相猜忌,李斯当年下小奶狗,日日和阿姜撒娇,笨手笨脚的做错事然后阿姜手把手教他,什么你走后我就成了你,不过这个跟吕雉和张良的撞上了。 论正统,张良才是被承认的弟子,也都是丞相,但要是比更有宿命感,吕雉的女子身份又完美胜出,但好在李斯比较活跃,楚吹的名头很响,所以三家在一个番位。 最有市场的是嬴政这位,毕竟是楚姜养大的,相处时间久,感情也深,就算不是男主角,在文里他也能轻而易举给其他人填上无数坎坷。 最没市场的是白起,毕竟这位不仅有家室,而且还年纪比较大,跟楚姜没太多对手戏。 不过他翻烂了各大小说平台,也没找到一篇把他跟楚姜联系到一起的,还是他自己亲自拿笔写了好几本出来,别提多心酸了。 咳咳,跑题了,说回这个游戏。 既然宋玉都玩了,那作为最最了解“楚姜”的楚姜本人自然也少不了了,以她为原型,那她可得看看做出了个什么。 首先是赞叹一下科技的发达,景色服饰很是还原,衣服没有故意做成暴露款,故事线大体正确,建模也很好看,比她本人好看多了,最后,不理解,根本不理解。 为什么玩着玩着白起就哀莫大于心死,溜回老家了却余生。 没有呀,老将军还等着嬴政上位以后重返战场,重振威名呢,他一顿能吃四斤肉,哪里有心死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嗤笑出声。 不是吧,他们这是信了史书,吕不韦心思狭窄,重权重欲,动不动记恨他人,白起自“断腿”后丧失了斗志,晚年在楚姜多年的激励下,才重回战场。 但话又说回来了,李斯不是跟着参与了吗? 别人不知道他会不知道? 于是楚姜打开了置顶群聊《秦·相亲相爱一家人》,拍下了这个结局的图片,还特地艾特了李斯和白起。 老将军看到图片气的跳了起来,发来了几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来质问李斯,李斯只能弱弱的发一个投降的表情包。 他一个后起之秀,哪里能阻止的了那些业内大佬啊,他们说他看问题太片面了,把人性想的太好了。 他当时就知道,这游戏被发现了肯定得被骂,所以一个劲儿的祈祷这个游戏赔的血本无归,不过他也不太抱希望,因为这游戏质量确实太好了。 不仅做工精良,还剧情好,甚至出发点都显得高大上。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这不嘛,这游戏成为现象级爆款,各种官媒下场宣发,无数明星、博主来蹭这个热度,也让这个游戏更加火爆,现在就连正主也下场了。 但是无论是怎么说都不能怪他啊,史书就这么写的,他也不能凭空辩驳什么吧! 怪写史书的那帮人去啊! 但他也就能心里这么想想,万万不敢给这暴怒的老将军再添一把火的。 对暴怒的人,解释是没有用处的,乖乖认错,让他满腔愤怒都发给了棉花看,很快就觉得没意思,也就顺理成章的消气了。 不过嘛,这游戏倒是引起了这帮老秦人的兴趣,纷纷为它增加了下载量,私下里悄悄玩。 嘿,他们大秦出现在里面的女性也不少啊,宣太后,楚相,还有赵姬,都玩一遍吧。 而之后总被骂的李斯:…… 冤,我可真冤啊!! 第1章 荀彧(1) 老人们常说娶妻娶贤,年轻人又想情投意合,想妻子年轻貌美,贤惠端庄…… 未婚的男子对妻子这个身份各有各的幻想,各有各的期待,但荀彧却是不一样的。 他早早的就被定下了婚事,是宦官唐衡的女儿。 唐衡参与诛杀外戚梁冀,封汝阳侯,时称“五侯”,不仅位高权重还深受皇帝器重,再加上如今皇帝忌惮党人,重用宦官与之抗衡,发起党锢,看起来宦官前途无量。 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些人都是无根浮萍,只是看起来花团锦簇,而那些世家虽然一时受困,但最终朝中大事还是要仰仗他们,根本无法完全消除党人,但凡朝中有些意外,就只能再次任用党人,届时他们这些出名的宦官要如何自处。 所以唐衡便急于寻找一个现在有些落魄的世家,与他们进行利益交换,他现在为他们提供庇护,等以后他们起势,也要为提供庇护。 刚开始,他看中了名士傅公明,但傅公明这人真不给面子,立刻拒绝了,无奈,唐衡瞄上了颖川荀氏,最终如愿以偿,得了个佳婿。 虽然这个女婿才几岁,他女儿已经十多岁了,不过无关紧要,他可以再换一个女儿嘛。 你说巧不巧,他弟弟刚刚老来得女,如此,这不就年龄正相当了嘛! 按理来说吧,荀彧的父亲荀绲是名士荀淑的次子,荀淑有八个儿子,被称为“八龙”,他父亲自然是也算名士,自然应该坚守气节,但荀绲却意外的忌惮宦官,主动给儿子荀彧应下了这门婚事。 如此,两个孩子便得了这么个婚约。 年纪渐长,荀彧显露出才华,在这个满是才子的颖川也很是出类拔萃,越来越多的人们惋惜荀彧白玉有瑕,尤其是在荀彧被南阳名士何颙赞为王佐之才以后。 所有人都赞叹荀彧才华,然后可惜他要娶一个宦官之女,然后痛骂宦官,贬低一下这个所谓的宦官之女,这让听说了此事的唐婉气的半死。 “区区一个颖川荀氏子,还说什么我配不上他,他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不成,我呸——” “分明是他配不上我,我——” 娇俏可爱少女关上房门,一个人在屋内痛骂一气,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虚影正坐在一旁看着她憋笑。 “子房你说,是不是他配不上我!” 听到少女发问,成了魂的张良立刻把笑咽了下去,假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跟她同仇敌忾: “就是就是,居然敢嫌弃你,没眼光。” 听了张良的肯定,唐婉仿佛是有了靠山一样,越发有底气: “他不知道是荀子多少代传人了,哪里比得上我这个谋圣弟子,是不是!” 谋圣一脸痛苦的把手捂在额头上,闭着眼睛,昧着良心的说到: “没错没错,你可是我张良的亲传弟子!” 天杀的亲传弟子。 幸好唐婉见的是他的魂,在外不能以他弟子自称,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唐婉年幼时便与众不同,双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因此百鬼常常逗弄她,虽说没什么恶意,就是逗小猫小狗玩的心态,但阴气太重,所以即便她运势极佳,八字极硬,也难免受挫,时常生病。 好在晚年修道有所成就的张良被此处众鬼吸引,发现了与众不同的唐婉,为她庇护多年,这才让她避免早夭。 但也因此,被这自小就看脸的小丫头缠住,最后半推半就的留了下来,教这小丫头道法,给她练体。 他也是不解,这丫头小小一只的时候很是聪慧,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就十分精明,鬼主意多的是,怎么越长大越不爱用脑子了呢。 “子房,我决定,要亲自去会会这个什么王佐之才,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徒有虚表!” “子房,你帮我嘛~” “师父~” 唉,当人家师父的,就是累啊。 看着小丫头跑到自己面前,坐在自己旁边的地上,小脑袋不要命的往他怀里蹭的样子,他张良能怎么办。 从了呗。 除了给小丫头出主意,他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唐衡本就是颖川人士,她去颖川探亲祭祖都名正言顺,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没人管着她,还不是随便找个由头就能逃出去嘛。 这么简单的事,但偏偏小丫头就是不自己想,偏要来问他,这让他如何放心的下啊。 每次都跟她讲道理,让她要学会自己分析事情,没有人能一直陪着她,要是他不在该怎么办,但她偏偏在拿捏自己上颇有见解,一会儿一个师父最好了,要么就是永远不离开师父,弄的他这个老父亲的心暖暖的,哪里还能批评她。 臭丫头,平常一点没有尊师重道的意思,偏要说他名字好听,魂也年轻,就叫子房,但一撒娇就开始叫师父,偶尔连爹爹都叫出来了,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这么想着,但张良还是应下了唐婉的请求,把投怀送抱的小丫头收入怀中,然后立刻变脸: “今天该学什么来着,人老了记不清,阿婉把太公兵法背一背吧。” 太公兵法,又叫六韬,就是传说中那本传说黄石公三试张良的主人书,集先秦黄老道家军事思想之大成的着作,主张柔弱胜刚强、韬晦不露和安静玄默等,同时论述治国、治军和指导战争的理论、原则,记叙了太公辅佐周朝灭商开疆的过程,里面有无数诸侯王公能臣民众参与其中,方浓缩出这么一些经典谋略。 这不是小孩子读的懂的,所以前几年张良教小丫头的是普通的开蒙读物,讲了《诗》《书》《礼》《乐》《易》《春秋》。 张良本就是战国时期韩国贵族,家中出过多任宰相,自然藏书颇多,他也看过不少,这才让没什么家藏的唐婉有书可读,不然开蒙? 书籍被世家垄断,千金都不见得能买到完整的书籍,何况是带有张良注释的书。 就这,小丫头还不愿意学呢。 这不嘛,一提到背书,原本软软的跟他撒娇的丫头一下子就没了动静。 “怎么,不记得了吗?” 第2章 荀彧(2) 说实话,单单是背诵的话唐婉可真不怕,她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却也善记忆,难点是背下来以后的理解。 《太公兵法》是周朝时姜尚所着,本就年代久远,再加上内容深奥,即便是以对话形式呈现,对十几岁,没什么人生阅历的小孩儿来说,还是显得过于晦涩了些。 “师父~” “嗯。” 面对唐婉的撒娇,张良仅仅是冷淡的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心软的样子,这让唐婉很是沮丧,她知道她今天是别想逃过这一劫了。 “好吧,背就背嘛,干嘛那么凶我……” 小唐婉悄悄嘀咕了 “文韬篇一……” 太公兵法,也叫太公六韬,共分六卷,其中文韬论治国用人的韬略;武韬讲用兵的韬略;龙韬论军事组织;虎韬论战争环境以及武器与布阵;豹韬论战术;犬韬论军队的指挥训练。 张良并没有因为唐婉年纪小便降低标准,既然确定要教她,那就要给她教会。 张良也考虑过到底要不要教她,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日后早晚会嫁人,即便学了这些东西,那又有什么用呢? 只会让她陷入怀才不遇的痛苦中。 她会怨恨为什么自己是女子,为什么学得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 但…… 那是他亲眼看大的孩子,他又如何忍心看到她被拘在后院,被当做一个两家联盟的工具呢? 无论是唐家还是荀家,他们都不在乎她是谁,只要有这么一个身份就行。 但他在乎。 他问过她,是喜欢在家里,穿上漂亮的衣服,安心的在院子里看书弹琴,还是想去外面,即是可能遇到危险,会有人说你坏话,但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是她自己说的,她想出去玩,不喜欢被关在家里,只要能自由自在的,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 小姑娘笑嘻嘻的去扯他的头发,告诉他“我知道师父是为了保护我才留下的,和我一起困在院子里很无聊,我以后要带师父一起出去” 于是,张良便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学到的知识倾囊相授,所以,即便张良很是心疼唐婉,但面对学习,也总是会狠下心肠。 而且…… 张良一边听着小姑娘清脆的背诵声,一边暗自担忧。 她似乎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离开,所以觉得这些东西学不学都没关系,才变着法的想要偷懒。 按理说他确实应该不会离开,但张良的心里隐隐有一股紧迫感。 他能够以灵的方式存在这么多年,全赖于晚年修道,但…… 他能待多久呢? 或许是他想多了,但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不会突然消失,他也只是道魂而已,只有八字过硬,体质特殊的唐婉才能看到他、碰到他,但若是唐婉真出什么事,他也只能干着急,总归是要靠她自己的。 现在,唐婉常年修道养气,身强体健,力气不输于成年男子,只待她能够运用太公兵法,他便不需要再担忧了。 唐婉是聪慧的,只是小孩子天生贪玩,喜欢享乐,这是天性,并不是什么坏事。 她的聪明会让她想到更多能够玩乐的主意,这并不是错的,但凡事要有度,张良要做的就是恰当的引导,让她不要过度的在乎享乐。 像是如今的天子刘宏,那才是错的。 卖官鬻爵,大肆敛财,提预支税收……所得钱财大都用于自己享乐,荒淫无度,但他明明看得出世家豪强势大,需要打压,也想了办法来压制,他是个聪明人,却不是个聪明皇帝,所以也就算不上明智了。 仅凭唐婉身边下人的三言两语,张良便看得出大汉或许有亡国之相,但转念又想到了之前的光武帝刘秀,便也收起了猜测,只等着看接下来发展了。 刘家着实有些天命在身上的。 张良这般感慨,却也仅限于此了。 他自始至终都觉得他是韩国人,即便他随着刘邦打天下建了大汉,但也不耽误他心属于韩国。 若非韩国实在不可重建,他…… 多想无益,一切都是过去了,他如今要想的,应该是怎么教自己的婉婉。 当年,他抗衡不了秦国的铁骑,救不了韩国,但现如今,他至少应该可以在情况不明的未来,护住自己的婉婉吧。 第3章 荀彧(3) “在下颖川唐房,唐子良,见过留侯。” 唐婉凭着亲娘的掩护,以回老家养身体为由到了颖川,因为是养身体,所以唐婉到老家就开始称病,但暗地里却打扮打扮,换上了男子的服饰,还像模像样的起了个假名。 要么说她聪明呢,称病不仅可以名正言顺但回去养着,还能让她避开一些社交,放心的扮男装出门。 不过嘛…… “未加冠哪里来的字。” “那就直接叫唐子良好了。” 唐婉对一个字还是两个字不是很在乎,主要是想让人一看就知道跟张良有关,子良,既有名又有字,应该会联想到吧。 身着灰色不知道被浆洗过多少次的衣衫,隐隐可见有些地方开始发白,一看便知道这是个贫寒学子,再加上唐婉尚未及笄,不曾发育,本人常年修道练体,身量很高,哪里认得出是男是女。 唐婉,啊不,应该说是唐子良心里暗戳戳的想到,张良耸了耸肩: “扮男装要出去做什么?” “当然是看看我这宦官之女配不上的王佐之才!!” 显然,唐婉心中依然愤愤不平,即便是来之不易的自由,也无法掩盖她心中的怨念。 “我以男子的身份和他相处,他便不会以面对女子时的态度待我,我便可以通过他待两者的不同,来判断他的品格。” 唐婉对自己的想法很是满意,亮晶晶的眼睛满是期待,张良也没有打击她,笑眯眯的揉了揉唐婉的头发: “非常棒,那我们一起看看吧。” 其实,即便他荀彧是个表里不一的蠢才,是个道德败坏的伪君子,又能如何呢。 她本就由不得自己。 荀彧为荀子后人,只能希望他有继承荀子的美好品德,日后婉婉与他相处,不要太过艰难,又或者扮男装与他相熟,能有几分情意,这样也不算难熬。 婉婉若是想自由,恐怕还要一股助力。 时势造英雄,婉婉命格贵重,有位极人臣之相,此并非是依靠配偶得到的,日后定然会有变动,暂且等待便是。 “婉婉去哪儿找他?” “颖川书院。” 唐婉是个很不喜欢麻烦的人,具体点说就是不喜欢麻烦自己,所以能依靠张良的就不愿意自己想。 就是可惜现在张良要她自食其力,所以只能她自己来。 唉,自己来就自己来吧,反正她也能找到最简单的方法。 颖川书院,一家颖川氏族合力开办的书院,许多名士在里面教学,各世家也有许多优秀子弟在里面学习,荀彧就是其中之一,他尚未加冠,自然还在其中学习。 颍川乃先秦故韩地所在,多有申子、韩非子的遗风,申子申不害是法家创始人,韩非子更是法家集大成者,所以颖川也是儒法并举,颖川书院的学子也多半是入门先学法,然后再通经,讲究思辨,教出来的学子绝非空谈之辈。 希望那荀彧在其中确实学到了点东西,这样等到她打着因为仰慕他名声特地来请教他的旗号来找茬的时候,不至于太丢脸。 颖川最着名家族就是荀、陈、郭、钟四家,颖川书院也是这四家牵头办的,唐婉在颖川书院请教荀彧,想必他不会拒绝的。 她倒要请教请教传说中的王佐之才,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比得上她这个谋圣关门弟子。 第4章 荀彧(4) 懒惰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句话就是为唐婉量身定制的。 她这不就吃了没准备的亏嘛,现在只能在人家书院门口站着,看门的侍卫根本不让她进,嘴皮子磨破了也不分她个眼神儿。 无奈,唐婉只能绕着书院转圈,准备找一个好爬的位置,还没等她找到,就见那边有个手“啪”的一声,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墙上。 这是有学子偷偷爬出来? 这个想法让唐婉兴奋不已,有人爬出来就说明这是个好地方,她应该也能从这里爬进去。 这般想着,唐婉暗自躲了起来,准备等这人离开了以后她就开始行动。 唐婉躲到了下一个转角,暗戳戳的露出一只眼睛,看着那人磕磕绊绊的露出一个头来,连忙把自己的头缩了回去。 是个小孩儿,看起来也就十几岁,还没她大呢,爬墙都费劲。 不过这样的人都能爬出来,这颖川书院应该是戒备不严才是,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等那人出来以后,从那里走吧,不然若是被人抓到,可就糟了。 那小孩面朝着墙,一点点的松手往下滑,最后落地还晃了晃,看的唐婉都跟着揪心。 他要是摔死在这里,那她是管还是不管。 好在他最后还是站稳了,没让唐婉陷入这个艰难的抉择。 “子房,我今天就给你露一手,让你看看我爬的多快。” 说完也没管张良的欲言又止,挑了挑眉,便自信满满的跳了上去,够到墙以后便迫不及待的用力,潇洒的翻了过去,在空中的那一刻面上还满是骄傲,甚至还回头看了看张良,下一刻便满是惊恐的对上了一张比她还要惊恐的脸。 完了,下面有人。 意识到这一点都那一刻唐婉先是震惊,随后便想要换个地方,但墙又不是很高,她哪里有时间转身,幸好那人不蠢,自己知道挪一挪,虽然唐婉依然砸到了人家身上,但好歹避开了要害,应该还有气……吧…… 唐婉快速起身,动作专业的摸了摸他的脉搏。 还好活着。 就是……可能……活的有点费劲。 这人大概刚加冠不久,似乎身体也不怎么样,现在白着脸捂着自己的肩膀。 那是刚刚唐婉头在的地方。 唐婉下意识摸了摸头,随后飞快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问候,这人还不错,也没什么勃然大怒,更没有朝着唐婉发火,反倒是开玩笑一般夸了夸唐婉的头,这让唐婉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都准备好大赔一笔,然后再适当示弱,求求人家别把自己说出去了,结果人家只字不提赔偿的事,还一个劲安慰她,这让她越发愧疚不安。 “在下唐子良,祖籍颖川,于洛阳定居,本就常听颖川书院之名,又听闻书院出了王佐之才,这次来省亲一时按耐不住好奇,想来一观,却不得法,竟做如此荒唐行径,还请阁下让在下稍作弥补,否则在下寝食难安。” 唐婉言辞恳切,看着极为真诚,倒是一时间让戏志才难以拒绝。 戏志才入书院较晚,所以即便已经加冠两年,却也依然在书院学习,不过他也不是世家子弟,举孝廉轮不到他,所以他也不曾着急。 再加上他天资聪颖,虽然为人放荡不羁,但也没出什么大事,所以学院对他的事情一贯有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味,跟他情况差不太多的还有郭嘉。 这俩人虽然年龄相差不少,但性格相似,所以相处融洽,感情非常好,当然,可能更多的是戏志才单方面的感情好。 郭嘉这人聪明是聪明,就是年纪太小,常常被戏志才耍的团团转,但偏偏不服输,越挫越勇,这不嘛,再一次“公平切磋”后,便把人家小朋友打发出去给他买酒了。 本来戏志才还在洋洋得意,谁想到突然就变成得意忘形了呢。 “在下戏志才,唐小兄弟无需挂怀,志才并无大碍,若是实在过意不去,不若在志才下学以后去酒肆好好坐一坐。” “至于现在嘛,就让志才带子良逛一逛书院好了,院长还在上课,等下课再带子良去见院长。” 戏志才显然是个自来熟,这就开始叫子良了,甚至还主动帮忙,丝毫不担心唐婉可能会骗他。 反正颖川书院就是个书院,充其量风景好了点儿,名士多了点,学子质量高了点儿,反正不至于让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惦记,更何况还是一个年幼的寒门子弟。 看着他泛白的衣角,戏志才心中叹息,也看看他是不是有些天分吧,若是能在颖川书院进学,日后也有个谋生的手段。 想到如今越发严重的征税,心里暗自感叹,如今世道不好,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帮就帮吧,能搬到洛阳,应该家里以前也辉煌过,只是如今没落,成了寒门吧…… 颖川书院本就是半开放的,并没有什么非世家子弟不收的规矩,他这种豪强以及寒门子弟,只要有些天赋,书院也会收的。 其实要不是他们没下学,门口都不会有人拦着。 那侍卫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打扰学生上课,顺便提防一下某些逃课的人太过光明正大而已。 而此时正在暗戳戳谴责张良的唐婉丝毫不知道,自己这身衣服竟然帮了这么个大忙,不仅让她可怜的钱袋子保住了,甚至还让她多了个入学机会。 她只会感叹传言不假,颖川不仅是人杰地灵,竟然还多出好人。 第5章 荀彧(5) 唐婉有张良教导,虽然才十三岁,却能诵读和讲述《诗》、《书》、《易》、《礼记》、《春秋》这儒家“五经”。同时又随着张良学习道法,钻研天文学,掌握了 “占候”、“风角”、“隐术”等一些以气象、风向的变化而推测吉凶的方术,略懂谶纬方术之学。 这让颖川书院的院长荀爽赞叹不已。 荀爽是\"神君\"荀淑的儿子,素来名声在外,有七个同样有名气的兄弟,八个人被人称做\"荀氏八龙\",“荀氏八龙,慈明无双”说的就是他,这颖川书院就是荀家提供的庄子,后来才由几大世家合力改建的。 大汉连着两任皇帝都实行党锢,许多士人终身不能做官,到颍川书院中避难的名士越来越多,这颍川书院也就因此成了英才汇聚之所,这里最不缺都就是天才,但反过来,只要是天才,这里便容得下你。 事情虽然并没有按照唐婉的计划进行,但却走向了另一条让她惊喜的路。 她转头,看向没人站立的空地,在荀爽的疑惑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连连点头答应,看起来倒是格外单纯,比其他的学识更符合她的年纪。 荀爽哪里知道,唐婉这副表现是因为张良接连不断的夸赞略有几分高兴,那一个劲的点头也不仅是想要进颖川书院,更多的还是在赞同张良的话。 她被张良精心培养,自然是有着自己的骄傲,但此时的荀爽丝毫没有察觉,反倒是有些意外她没有天才独有的傲慢。 随后就想起了那个不知道跑去哪里的郭嘉,荀爽也要无奈的叹一口气。 这个孩子虽然是戏志才带来的,但可万万不能让他和戏志才太近,以免步了郭嘉的后尘。 虽然郭嘉本身就顽劣,他们书院对这些天才也并没有过于束缚,但如果可以,他们还是更想要荀彧这样的天才。 可惜,事情往往朝着人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一路狂奔。 唐婉跟戏志才和郭嘉玩儿的极好。 在听过两节课确认书院里教的东西没什么值得学的以后,唐婉就开始跟着戏志才两人一起逃课。 颖川书院对此并没有什么限制,据戏志才所说,只要每次弟子间的辩论去就行,至于想听谁的课,什么时候听课,都不会被约束,最多辩论的时候看你面生,点你回答问题而已。 于是,唐婉便安心的跟着玩儿去了。 好学生是不怕回答问题的,郭嘉和戏志才就常常率先发言,唐婉自然也不怕。 跟戏志才他二人出去好玩儿啊,或是听曲看舞,或是巡一僻静之地谈经论史,偶尔兴起,唐婉和郭嘉还会偷一杯戏志才的酒,虽然这酒唐婉没觉得好喝,但这种畅快的感觉令让人不自觉便沉溺其中。 指点江山,畅所欲言的痛快令人着迷,唐婉丝毫没有想起来自己最初来是做什么的,张良也不曾提醒过唐婉,只是满脸温柔的注视着她。 唐婉身边向来没有朋友,或许是因为他在身边的原因,唐婉并没有觉得孤独,反而觉得其他男女都格外幼稚可笑,不知不觉间有了几分孤傲,如今有了志趣相投的友人,这让张良感到欣慰。 要让唐婉自己选择人生,那就会带着她先去体会,不知道什么是人生,又如何去选择呢? 只有走出去,才能看到靓丽的风景,认识惊才绝艳的人。 经过自由的人才知道什么是自由啊。 张良在私下里给唐婉布置的课业越发难了起来,从给出条件让她分析战场利弊,逐步转变成给出弊端的解决方案,不过张良允许唐婉先跟戏志才二人讨论过后再做答案。 这个方法确实很好,不仅让原本枯燥的课程变得更加生动,而且和友人思想的碰撞不断的激发唐婉的天赋和兴趣,唐婉不仅更为主动的学习,甚至开始主动提出和他模拟战场实战,以此来验证自己的猜想,随后继续和朋友交流。 唐婉在飞快的成长,张良很是欣慰,却也难免有了几分惆怅。 他看着她从小团子到现在的青葱少女,见证了她一步步成长,从逃避学习变得主动求知…… 有一瞬间,他有一种婉婉不再需要他的感觉,不过那种感觉也只是存在了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了,毕竟以唐婉现在学的那点东西,想要达到他这个水平,还得练上几年呢。 张良一个转身,趴到旁边高大树木的树枝上,静静的看着唐婉对着戏志才意气风发的说着话。 果然,和同龄人多交流交流还是好的。 第6章 荀彧(6) 唐婉第一次见到荀彧是在一月一次的辩论会上。 这次以“周武王伐纣,以下伐上,以臣逆君”为主题,谈论其行为。 荀彧认为,纣暴虐,武王伐纣本心是为天下苍生,但最后以臣代君是不可以的,作为臣子,应该辅佐一个贤明的皇子,像周公一样。 从一个的观点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荀彧是忠君爱国之人,却也并非顽固不知变通,当君主无道之时,他赞成臣子去换一个君主,但并不赞同臣子取而代之,但唐婉却恰恰相反。 她抬头看向荀彧,荀彧似有察觉,回看过去,台上的老师察觉到这一幕,随着荀彧的视线看过来,抚了抚让自己颇为得意的美髯须,罕见的没让戏志才第一个发言,反而是点了这位新入学就跟戏志才一起鬼混的少年。 和戏志才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草包呢? “沉疴痼疾,非一剂猛药可以痊愈;树之腐朽,非人力可及……” 唐婉认为陈年旧疾不是吃猛药就能好的,树木腐朽是自然规律,也不是人力能阻止的。 破后而立,在废墟之上建立新的政权,要比用废墟重建来的简单快捷,如果树已经奄奄一息了,那她会选择连根拔起,重新种一棵,而不是给那棵树修剪治病,等它成长。 他们的观点不同,各有各的支持者,这场辩论便就此展开了。 一场议论过后,即便是不熟悉的人也会变得熟悉,和对方辩论,思想得以碰撞,迸发出新的灵感,思路更加清晰,身边和你一个想法的同窗也仿佛变成了战友,关系更加亲近。 而最先提出两种想法的主人公,也变得惺惺相惜。 面对唐婉这种虽然年纪轻轻,但才思敏捷,论证有据的少年人,荀彧向来有心结交。 虽然他们某些观点可能不太一样,但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一模一样的思想,荀彧一直都很尊重朋友的思想和性格,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人,待人温和友善,事实上很难有人拒绝跟荀彧相交。 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 本来唐婉是想给荀彧找茬的,若不是荀彧因为加冠的事,在唐婉刚来书院的那几天请了假,或许她就要没事找事了,但在颖川书院待了这么多天,认识到了新的朋友,她不想那么做了。 唐婉本就在认识世界的年龄,打开了她的眼界以后,她便不再拘泥于之前那谁配得上谁的可笑问题了。 她要结交更多的朋友,和不同的人交谈,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有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悄悄蔓延。 唐婉本来就是天生的大野心家,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她天生善于利用自己的优点达到目的,用更简单的方法获得更多东西。 就像是她来颖川书院的第一天便下意识的穿上了最为破旧的衣服,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贫穷瘦小的孩子会不被人重视,也不会让人在意,甚至会得到好心人的怜悯,她也因此得到了戏志才的同情,阴差阳错的进了书院学习。 那时候她并没有发觉这一点,但随后的时间里,她却依然穿着与那套衣服相似的旧衣,那是她天生的敏锐促使她去做这些事情。 现在,她发现了自己的野心。 那原本可有可无的婚约也变得越发碍眼,得想个办法才行…… 她的视线自然的看向了旁边的空位,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 家里有留侯,万事不用愁。 第7章 荀彧(7)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让荀彧退婚?” “或者让我假死,然后给我解决户籍这个问题也行。” 唐婉生怕张良被她的要求束缚住,连忙又补上了一个,说的好像挺轻松的。 也不想想,她名义上的父亲是唐衡,又有谁愿意为了她得罪唐衡呢,荀家答应婚约就是因为不想得罪唐衡,想要他的庇护,现在更不可能退婚了,而户籍就更别想了。 退一万步来说,他张良现在就是个魂,怎么弄到假死药,她下葬的尸体怎么办? 唐婉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张良,嘴唇还不停抽搐两下,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好像张良不同意,她就立刻会哭出来一样,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弱弱的。 “师父~” 张良的不自觉的就把说话的声音也放低了两分,面上更加柔和了: “婉婉别担心,先拖着就是,很快会有转机的。” 这天下马上就要乱起来了,而乱世,最能重订秩序了。 “好,婉婉听师父的。” 唐婉乖乖巧巧的拽着张良的衣角,他身上穿着的是唐婉给他烧过去的衣服,她烧了什么张良就穿什么,甚至唐婉小时候还顽皮的给他烧了件女装,后来还画了画说送给他当生辰礼物…… 要是平常没有求于他的时候也这么乖巧就好了! 张良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看着已经把事情丢给他,兴致勃勃的跑出去放纸鸢的唐婉,张良不由得摇了摇头,想起了唐婉曾经辉煌的过去。 她就连鬼也能利用上。 因为有张良保护她,唐婉打小就成为了一众鬼的老大,狐假虎威,整日里打发鬼给她跑腿。 唐婉爱吃糖,但她母亲不让她吃太多,每日吃多少都有数量,她就打发鬼去给她看看糖藏在哪里,看她母亲带着人出门,就悄悄去偷几颗糖。 这丫头甚至能背着他,悄悄的跟他们说这件事,还是她晚上叫嚷着牙疼他才意识到这丫头都做了什么好事。 好在她知道嘱咐鬼都背着人,但即便是这样,府上还是有不少人病了,随后张良便禁止唐婉把鬼叫过来,甚至还指使唐婉画了符贴在门口。 人鬼殊途,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唐婉这样,即便和鬼朝夕相处也能活蹦乱跳的。 即便是唐婉,跟太多的鬼相处,吸收太多的阴气,也会导致体质下降的,好在她修道向来认真,身体也越发康健了。 由此可见,唐婉这个丫头鬼点子多的很,这么多年,他就没看到唐婉把那张给他画的女装图拿出来! 明明说送给自己当生辰礼物,结果自己刚看完就被她拿走了藏了起来,还美其名曰帮他保管。 就是仗着他是个魂,打不开箱子柜子,再加上他做不出来钻柜子的事。 越想越生气,张良决定等唐婉玩儿完回来,要给她多加一节课。 而此时对此一无所知的唐婉,已经跑去和郭嘉碰头了。 据说最开始纸鸢是墨翟以木头制成的木鸟,后来鲁班用竹子进行改进,直到蔡伦改进造纸术后,坊间用纸制作出了“纸鸢”。 今天天气不错,风的大小很合适放风筝,再加上她要和郭嘉一起,因此张良就没跟出来。 家长也是要有自己的时间的,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又没什么危险,张良也不需要一直跟在唐婉身边,比如说现在。 而唐婉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唐婉策划出了这个借口,准备和郭嘉一起做一些会被张良骂的事情。 他二人到了地方,就把作为掩护的纸鸢丢在一旁,然后相视一笑,若是戏志才在此,一定会感叹这狼狈为奸的两人。 第8章 荀彧(8) 唐婉和郭嘉约好了一起去传说中的青楼看看。 虽然说郭嘉这个小屁孩儿和她这个假货都做不了什么,但不耽误两人对此感到好奇。 说起来都怪戏志才,是他经常去的,据说里面的花酒更好喝,他俩就都想去看看,于是,唐婉便提出自己请客。 刚开始郭嘉当然不同意,因为他觉得唐婉家境贫寒,但唐婉却面含愧疚的说自并非贫寒,只是因为一些事偷溜出来,穿了下人的旧衣服。 唐婉本就为隐瞒了性别本就对朋友感到抱歉,如今哪里还能再多骗他们一项。 郭嘉震惊了一下,不过也没打听是因为什么要偷溜出来,只是高兴的接受唐婉的请客,然后兴致勃勃的问她这个消息自己是不是比戏志才先知道,戏志才是不是没被请客,自己是她第一个请客的对不对。 搞得唐婉很无语。 她就知道,这俩人真是一对儿冤家。 在唐婉无语至极的表情里,郭嘉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准备等两人去喝完花酒,就把这个消息连带着喝了花酒的事情一起告诉戏志才。 哼,他年纪小,现在学识上暂时还比不过戏志才,但总有别的地方能比过他,看,他跟子良的关系不就比戏志才好嘛! 一想起这个,郭嘉就很是得意。 看着郭嘉浑身散发着有些欠揍的气息,一旁的唐婉很是嫌弃。 要不是戏志才不愿意带她一起,她一个人去又很显然会被人看热闹,她才不想跟郭嘉一起呢。 两人各怀小心思,但却也难掩兴奋,显然都对这戏志才口中很有趣的地方感到好奇。 确实好呀。 能歌善舞的美人,独树一帜的美酒,还有那美人们温声细语的吹捧…… 即便来的是两个小孩儿,只要交了钱,那些美人也都柔声细语,难怪戏志才那样爱来呢。 醉在温柔乡,就算她是个女主也沉醉于此,何况旁人。 这般想着,唐婉晕乎乎的把头埋在身旁美女的怀里,重重的嗅了嗅独特的脂粉气。 也不知道这个姐姐用的什么胭脂,香而不腻,还隐隐约约有些瓜果的香气。 唐婉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去闻香,惹得这美女有些痒,忍不住笑了起来,唐婉倒是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油腻粗俗做派,起身勾起美女下巴,一口一个美人儿,逗的美女笑的越发灿烂,凑到她耳边轻声喃语: “女郎好雅兴啊~” 瞬间,唐婉的酒醒了。 任是脑海里转过无数思绪,心里激起千层浪,面上却也不动声色,暗中瞧了瞧四周,看到郭嘉依然在和其他美女交谈,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一幕,心里暂且一松,随后脸上依然挂着先前的沉醉,扑倒了美女怀里,不动声色的问道: “阿姊好生聪明,是怎么发现的?” 在这青楼里,这女子既然敢说出客人是女子,那就一定是确认了的,不过她是客人,就算是又能如何,她还能说出去不成。 就算说出去,她是客人,也没人会来证实,况且只要她不承认,郭嘉还能怀疑不成? 让唐婉心慌的是她能发现这件事! 她不想被人发现,她喜欢做男子,她想一直这样下去。 在唐婉的世界里,老师张良是无所不能的,只要她能拖上几年,到了张良说的转机,那她应该就能永远这样过下去了。 但她这就被发现了。 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女郎君啊,奴家在这楼里看的多了,自然就认出来了,虽不知女郎为什么这般,但女郎年幼,奴家说出来是想提醒女郎,这世道呀,坏人太多了,女郎在外行事要小心些呢~” 美女的笑依旧那样美艳,在她耳旁的低声细语也温柔甜腻,但偏偏唐婉却听出了一股苍凉。 她似乎有一段痛苦的往事…… 不过唐婉无心过问这些,她靠在美女怀中,继续吃着她亲手喂的点心,思绪却完全不在这里。 一直以来虚构的幻境就这样坍塌了,她以为只要她不说,那就没有人会知道,但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发现了,那脆弱的假象一击即破。 她是女子,这个是事实,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不会不可能成真的! 现在就被人认出来了,以后她的女性特征会更加明显,她不可能一直这么藏着,不可能瞒住所有人。 她需要堂堂正正的,以女子的身份去和朋友谈经论史,穿着女子的衣衫去和他人进行辩论,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这般想着,她豁然开朗,思想进一步打开,眼神也越发坚定。 她现在并不满足于假扮成男子,她总有一天要告诉他们她的性别,告诉她们她虽然是女子,却在才华上不输于他们。 不过要是郭嘉和戏志才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接受这一点,最多会震惊一下,然后称赞她的胆大吧。 荀彧的话…… 想到他那么欣赏自己的样子,真想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第9章 荀彧(9) 光和七年,也就是公元184年,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斗不止、边疆战事不断,又因全国大旱,颗粒不收而刘宏依旧贪图享乐,赋税不减,甚至有的税收已经收到了几十年后,各处苦不堪言,在巨鹿人张角的号令下,他们头扎黄巾,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向官僚地主发动了猛烈攻击。 天下大乱。 这就是张良口中提到过的变数,自这个口号问世起,大汉气运迅速流失,这一次,这个庞大的王朝开始走向末路。 乱世已经悄无声息的到来,只是暂时还无人真正察觉。 历史的车轮将要朝着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方向前行,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中,一切的人和事物都如此渺小,而对于正处于历史中的人们来说,又是如此的沉重。 历史的尘埃,落到每个人的头上,都是一座山。 每个亲眼见到易子而食的人,都将会对这个世界抱有最为悲观的想法。 唐婉也不例外。 低估了唐衡的迫切,在唐婉及笄以后,唐衡对联姻的事格外的重视,即便唐婉用尽手段,明里暗里在荀彧那边下了些手段,也不过多拖了两年,她还是要嫁的。 又不能逃,不然她那本就没什么人重视的母亲就要遭殃了,于是乎唐婉只能老老实实按照唐衡的意思办事,等他来商量婚事。 知道唐衡回来了自己就不能出去玩儿了,所以最后的时间里,唐婉格外的喜欢溜出去。 祸不单行,郭嘉母亲也去世了,于是唐婉便时常去看望郭嘉,就是那么巧,一个平凡的夜里,唯一不平凡的事唐婉艺高人胆大,仰仗自己的武艺晚上一个人归家。 她眼见着沉默的男子亲手将孩子递了出去,随后抱起了对方怀中尚且哭泣的孩子。 恐惧、痛苦、麻木…… 看不到,但她足以想象到该是多么复杂的表情了。 夜里来交换孩子,那样好懂的意思啊,无论是唐婉还是张良,都齐齐没了声响。 她有想去救,但救了以后呢? 她是可以花钱把两个孩子买下来,那孩子在哪里养? 回家养病五年养出了几个月大的孩子? 要说给银子以后让他们好好养着孩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颖川学风鼎盛,即便是普通百姓,文化素质也比其他地方要高,他们开始易子而食,那么其他地方呢? 看见一例,那就说明还有无数例她看不见。 救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不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那不如不解决。 得到了希望再失去,远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这样只需要失望一次。 唐婉强忍着恶心,悄悄的跟在其中一个男人后面,那人显然饿了不知道多久,脚步虚浮,而唐婉常年习武修道,她若是想不出声音,那男人自然也听不到。 于是唐婉就那样站在那里,闻着屋子里传来的肉香,听着里面传来的啜泣声,指甲深深地扎进手心。 从来没有如此的悲哀过。 她只觉得这几日的痛苦和悲伤显得那样的矫情和幼稚。 “婉婉,这……” “这是常态,我知道,我不是没读过史书,不是不知道荒年什么样……” 干旱、昏君、庸臣、地主豪强…… 这些她都知道,但这不代表可以接受。 没再听张良讲话,也没做别的,唐婉似乎很正常的回了家,随后的时间里除了给戏志才和郭嘉修书一封,告知自己身份,与他们表达歉意以外,便是与荀彧也写了封信,之后便没有其他动作了。 任是张良如何哄、骗、劝,唐婉硬是不为所动,只知道说自己没事,但张良却宁愿她真的有事,这样哭一场就好了。 偏偏她像个正常人一样,这才让人感到害怕。 张良做了那么多年的魂,看到过比这残忍的多的事,即便这样,每次看到这些,他也会不好受,更何况是年轻的唐婉。 他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但不这样她就要嫁人去了,他精心雕琢的美玉尚且不曾点睛。 “婉婉……” 他是不是应该多一些耐心,再开导开导她…… “老师,我跟荀彧说清了。” 张良尚且有些犹豫,而唐婉却没等张良,直接出言打断: “我直接告诉他,他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以后不会做温柔的解语花,我只会如现在一般出去抛头露面,我还会和他一样出门和朋友小聚,会做我自己的事。” “他管不了我,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去退婚,反正以我宦官之女的身份,也不会怎么坏了他的名声,唐衡现在没有之前的实力,不敢对荀子后人出手。” 说话间,唐婉眉眼间再次生出了嚣张傲慢的意味,这样熟悉的神情让人放松。 “老师,我要试试,我能做什么。” 第10章 荀彧(10) 想到这,唐婉叹了口气。 她当初想看看能做什么,但偏偏做不了什么,如今老师说的变数终于来了,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的发展…… 唐婉有些失神,思绪也忍不住的回想这些年自己的无所作为。 当年唐衡回到颖川以后,唐婉就顺利的进行了一系列流程,一年后就嫁入荀家了。 荀彧确实如他当日找上门来说的一样,绝不会代替她的意志,不会替她做决定,对她很是尊重,端的是君子如玉,只可惜这并没有对唐婉有什么帮助。 其实也不能说没有吧,至少让她没事的时候能去找郭嘉和戏志才求安慰。 毕竟她上有老(戏志才),下有小(郭嘉)也没比她强到哪里,而且她还有个性别劣势,这么一对比,唐婉就有被安慰到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跟他们两个说,本来他俩就气愤于唐婉的隐瞒,尤其是戏志才,他才是唐婉颖川书院的引路人,凭什么什么消息郭嘉都比他先知道。 好在这俩人都没有因此和她断交,顶多郭嘉打死也不愿意陪她去青楼,戏志才日常有些刻意减少与她肢体接触罢了。 当然了,唐婉也不是真的啥事也没干,至少她自己开的店铺很有发展前景,她给当日点了她一番的美女阿姊赎了身,现在正在帮她打理这些,她自己就只看到连日增长的数字了。 她还买了大量的荒地,出钱出粮雇人来开荒种地。 她这些也不出格,因为那些地主豪强也和她差不多,收成不好,百姓没什么粮食,又要缴税又要花销,出不起粮就要去借,找谁借,地主呗。 但这旱又不止一年,一年不好两年不好,年年不好哪里能活,最后只能卖地,卖完地卖自己,最后成了地主的奴隶,天天辛勤耕地饭都吃不饱。 区别就是唐婉这是雇佣关系,给多少钱粮是有数的,在此基础上,产的粮食多,再额外加一成粮,尽力在自己能负担的基础上多救点儿人。 但也仅限如此了。 她做不到更多了,她没有那个能力去救更多的人,顶多时常施粥,想着能救几个救几个了。 但是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因为唐婉显得过于无私的举动,让这些来做工的农民更加卖力,她这荒地很快就变成了沃土,她反倒是收成最好的。 不曾想过会盈利的土地打了这么多粮,只看着账本,唐婉心里便一片酸涩。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秦二世的反例,就没有让所谓的皇帝有片刻的清醒吗。 他不会真当这天下永远是他们刘家吧! 当年高祖都知道约法三章,对关中百姓秋毫无犯,他凭什么这样狂妄呢? 苍天已死吗? 让她看看这所谓的黄天又是什么样的吧。 许多人都在等待,在观望,有些人在看这黄巾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性,有些人则是在看刘宏有没有所行动。 但无论目的是什么,大家都在观望,甚至刘宏也在观望。 不过一帮乌合之众,大汉天子岂会在乎? ………… 张角自封天公将军,弟弟张宝、张梁分别为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率领的都是些农民、流民,缺乏军事训练,武器也多半是农具,铠甲护具更是少之又少,是很难与装备精良,拥有正经将领和训练的汉军对抗的。 但出人意料,这样一支缺乏训练、装备简陋、不曾上过战场的农民,却能够在短时间里纵横华北,一时之间无人能挡。 短短一月内,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震动京师。 这已经是关乎国本的大叛乱了,这个时候,刘宏和朝中官员才彻底醒悟,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全力镇压叛军,只要对平叛有帮助的建议,刘宏无一不应。 刘宏慌忙下诏,以外戚何进为大将军,率兵镇守京师,又以北中郎将卢植、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为主将,持节调发全国精兵,镇压各地乱事,又应皇甫嵩的谏言,解除党禁,大赦党人。 一切都太巧了,张角传道十数年,教众分布广泛,在此之前,真的没有人发现,没有人重视吗? 那些世家大族,满朝公卿,真的没看到黄巾军的威胁吗? 还是有意放任呢…… 唐婉不得而知,但很显然,世家党人在此事当中获利了,但黄巾军这样得势,他们也有预料吗? 天下十三州,有八州都参与黄巾之乱,青州、冀州、幽州、扬州、兖州、荆州、徐州和豫州,其中冀州与豫州最为严重。 三位平叛的中郎将兵分两路,卢植率军负责北方战线, 独立对抗冀州的黄巾主力张角,而皇甫嵩与朱儁则合军讨伐颍川的黄巾军。 是的,颖川也迎来了黄巾军,而且声势浩大。 唐婉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 第11章 荀彧(11) “你说,你想要接手城防?” 荀爽皱眉,对着唐婉询问道。 荀爽是这一代荀家最为出名的那个,是荀家族长,唐婉想去做什么,自然要告诉他一声,而且,这也需要荀爽的帮助。 不然,郡守哪里会愿意给她机会呢? “为什么呢?颖川才子众多,郡守素有名望,郡中官员皆是有才之人,为什么要你去呢?” 荀爽虽然话听起来像是在质疑唐婉,但面含微笑,眼中似有鼓励之意,一如当年唐婉入学那天考校她的学问。 他知道唐婉是谁,但却从未对她隐瞒身份进入颖川书院有所不满,反而在和老友叙旧的时候,除了荀彧等人之外,还会特意把她也叫出来。 如今黄巾军兴起,郡守找荀爽等人议事,荀爽特别说明要带上她,也正是因为这样,唐婉才会来找荀爽说明。 荀爽是真正的名士,他不会因为人的性别家世而区别对待,他在问唐婉,却也只是在问,他只想像唐婉要一个说服他的理由而已。 “叔父知晓,我在郡中百姓心中素有威望,若是旁人,只能叫郡兵以及各家私兵守城,而我,却可以让全郡百姓共同参与。” 别人可能调不动普通百姓,但唐婉可以,这是她独有的优势。 民心所向。 她说服了荀爽,接下来就是郡守司马儁了。 这位郡守年岁已高又家世不低,所以颖川氏族向来尊敬他,而他也很给面子,同样尊重各家,这次黄巾一事,他也十分信任各世家。 但是这没什么名望的女子…… 恕他眼拙,他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同的,也不知道慈明公何意,但看其他世家子弟对她尊重,各家族长也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十分聪明的没出声。 他们都认识,就他不认识,显得他很蠢的。 好在荀爽不曾难为他老人家,主动提出要让唐婉试上一试,看看能否让百姓随她守城,若是可以,便让她为主,各家子弟为辅,帮助她守城。 其他世家子弟并无异议,便是颇有微词,也被郭嘉一句试试而已堵了回去,如此,唐婉便有了第一次机会。 显然,她不会错失机会。 论在平民百姓中的威望,整个颖川没人比得过唐婉,她一声令下,绝大多数人都愿意听令,“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莫不如是。 都知道唐婉平日里比较乐善好施,或许声望不错,却不曾想到了如此程度。 本来不过就是给荀爽一个面子,但没想过唐婉会成功,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便也没有再反悔的了,反正还有那么多人辅助呢,守城而已,段然没有守不住的道理,于是,唐婉便顺利接管了郡中的城防任务。 守城并不难,没有内应的情况下,倚仗城墙之坚,便已经守住了一半,何况颖川郡为大郡,粮草众多,没有后顾之忧,再加上全民参与,守城自然不在话下,更别提还有两位中郎将正在赶过来。 北地太守、 军事经验丰富的左中郎将皇甫嵩,以及右中郎将朱俊,两人合兵4万余人,共讨距离洛阳最近,对朝廷威胁最大的颍川黄巾军,黄巾军的首领则是张角弟子,名叫波才。 刚开始战事并不顺利,波才部黄巾军人多势众,兵力远超汉军,挫败了朱儁的右军,皇甫嵩见战事不利,也只得暂时退守长社,以避锋芒。 黄巾军攻不进颖川,但汉军也打不过黄巾军,这让久攻不下的黄巾军恢复了自信,士气开始增加,这让郡守担忧不已。 这两位沙场宿将都打不过,那他们还能指望谁,总不能一直这样守着啊…… 和郡守一个想法的还有唐婉。 不过郡守是在想着谁来救他们,而唐婉想的是怎样自救。 很快,机会来了。 第12章 荀彧(12) “战场胜负,不在于人数多寡,而在于兵法之奇变。贼势虽大,士气亦旺盛, 但贼首波才却缺乏军事常识,在杂树草丛边安营扎寨。” “若我军趁夜黑风高,夜半出奇兵纵火引燃荒草,贼军必定惊慌失措,我军则趁势出击,必能大获全胜。” 唐婉所言不无道理,也并不是没人看出来,但到底是有一定危险,所以郡守是万万不会同意的,而且既然朝廷已经派了将军前来,那这些就是那两位中郎将的事,他们只要守好颖川郡就行,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显然,唐婉是一定要多此一举的。 所以,在她下了军令状后郡守都不同意此事的时候,唐婉出手了。 在测算过风向以后,唐婉令少数将士登城防守,点燃火炬,插遍城头,映红天际,给波才造成汉军主力悉数在城中固守的假象。 暗地里亲自率领精锐主力悄悄迂回到包围圈外,命军士四处纵火,大声聒噪,留守城中的偏师也擂起战鼓,开城出击,波才军人数虽多,但却是一支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面对汉军突然发起的火攻、夹击,猝不及防下军心大乱,士卒惶恐,四散而逃。 就在黄巾军惊惶溃逃时,皇甫嵩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当机立断带人趁乱出击,配合唐婉一众包围贼人,恰巧骑都尉曹操也奉命率部来援,朱儁也收拾残兵败将赶来。 在几方合力截杀之下,败逃的黄巾军被汉军斩首数万级,被生俘者难计其数,除波才率少数人突围逃走外,几乎全军覆没。 因为唐婉此次亲自领兵上战场,所以在皇甫嵩等人便亲眼见证了唐婉提枪迎战的英姿。 唐婉带的是没经过什么战场洗礼的兵,只是出于对唐婉的信任才同她一起出城,而唐婉也没指望他们出多大力,只要让黄巾军乱起来,足以让皇甫嵩等人看到,这场战争就算胜利了。 不过她虽然自信,但将士们还是很难和她一样自信的,所以这些天唐婉都特意穿着鲜艳,可以让将士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告诉他们自己一直在,以此安定军心,这也导致她在整个战场格外引人注目。 没有合身的铠甲,所以唐婉并没有任何防护,身着一席方便的红色衣裙,红色的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胯下宝马有着同样显眼的白色毛发,手中银白色尖枪轻松划过敌人的脖颈,或许是这次力度把握的不好,动脉中喷涌的鲜血有两滴不小心洒到了她白皙的脸上。 红与白交织在一起,白马配红裙,雪肤染鲜血,再加上那招招致命的枪法,足够美丽,却也足够危险。 此战,唐婉名扬天下,获得封武慧侯。 自古以来,战场上都是胜者为王,只要她胜利了 那原本的私自行动也变成了随机应变,原本胆小如鼠,连立了军令状也不敢答应的郡守也成了知人善用,增了份守土之功。 只要赢了,其他的都可以掩盖下去。 战场就这么简单。 —————— 躲在角落里,唐婉的眼睛有意无意的往那边正在夸赞自己的大娘那边瞟过去,暗示张良注意那里,张良也没辜负唐婉的期待,或者说他本来就觉得唐婉表现确实极佳,所以很是全面的夸赞了她一番。 这是唐婉的第一次机会,春风得意,意气风发,但张良清楚,唐婉明显是少年得意,但到了中年才会气运通达,有一飞冲天之势。 她引人注意,她名声在外,但女子的身份终究还是束缚了她,在提到任用人才的时候,她只会被无限的放到后面,是退而求其次的其次。 唉…… 张良心中叹气。 接下来还要再沉淀一番啊…… 第13章 荀彧(13) 黄巾军到底没有什么靠谱的人谋划,也没给布局,而且多数是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军事素养高的将领,再加上张角莫名重病,灵魂人物一死,剩余黄巾便不成气候,但到底是坏了大汉国运,大汉也彻底开始走向衰退。 贪狼星开始显现,紫微星暗沉,天下格局要开始变动,而唐婉的命星也走上了正轨。 太平道吗? 也不知道这张角的道法是真是假啊…… “师父——” 唐婉一喊,张良立刻断了思绪,连忙看了过去。 “师父,我真受不了,凭什么荀彧就能举孝廉,我就不行!” 唐婉很难拿那个破爵位来安慰自己,因为那本来就是个虚名,她依然只是个看客! 她不想因此而迁怒于荀彧,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心里忍不住想为什么他可以自己不可以。 看着自己不过一岁的儿子,心里更添了几分狂躁。 她尽力不把坏脾气展现在荀彧和儿子面前,但不免想到日后荀彧在京中任职,而自己却要在家中教导孩子的场景,胸中愤怒的火焰怎样也灭不掉。 好在唐婉有自己的产业,在外面置了地,心情实在不好,也能跑出来跟老师私下里发牢骚。 张良哄了唐婉那么多年,早就熟练了,先要跟她同仇敌忾,表达自己是她这边的,立场一定要明确,然后深度剖析局势,分析原因,然后循序渐进的宽慰她。 “我们早就知道,这是很难的事,不是吗?” 她要继续蛰伏,还没到时候呢…… 唐婉知道,道理她都懂,只是心中郁气实在难消,忍耐,要忍耐…… 闭上眼睛,唐婉放缓呼吸,告诉自己必须要忍,很快,她就勉强调整好了心态,随后一头栽到张良怀里。 “师父,我想回到小时候,这样我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张良笑了。 “你现在也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 “婉婉,你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你比荀彧小了六岁呀……” 荀彧是荀氏子,早有王佐之名,却也现在才举孝廉,与她相差不大,比他小一岁的郭嘉也没有什么消息,现在还在郊外隐居,比她大许多的戏志才也还在家啊。 一瞬间,唐婉豁然开朗。 即便是再过十年,她也不过三十,不比戏志才大多少,所以她在急什么,或者说在担心什么呢? “子房~” 张良眼里含着笑意,拍了拍唐婉的肩膀。 唐婉正正经经的叫他师父,不是有求于他,便是心里迷茫不知道要怎么做,而今又开始叫他的字,那就代表她已经想通了。 ———— 唐婉心情很好的回到了荀家,一回到院子里便见荀彧抱着孩子,正在告诉书童都带什么东西。 “文若收拾行装怎么不等我回来?” 向来都是妻子替远行的丈夫收拾行李,先前唐婉是心情不好躲了出去,想着回来收拾,倒是想不到荀彧自己就收拾了。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哪里就偏要子良来。” 虽说早就知道了唐婉的真名,但荀彧还是会叫她子良,应该是荀彧叫习惯了吧,毕竟唐婉都听习惯了,所以也就没多在意。 “子良可要要同我一起去洛阳?” 说实话,去洛阳这个选项很是让唐婉心动,到底是洛阳的机会多,但是想到张良说的话,她又抑制住了答应的想法。 还不到时候。 不仅是张良观星算到了这些,她自己算卦时也算到了。 “我留在颖川就好。” 见唐婉下了决定,荀彧虽然有些可惜,却也没想过劝她,拍了拍儿子的后背,继续缓声开口到: “母亲会帮我们照看恽儿,还有那么多侍女,不要担心他,多做些自己的事。” 恽儿,就是他们长子荀恽,恽有谋略、敦厚之意,荀彧希望长子沉稳大气,寓意很好。 他是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了吗? 唐婉看着荀彧的目光有些呆愣。 荀恽年纪还小,所以他们都直接认定了唐婉要留下来照看孩子,但荀彧却会看自己的意见,也不会因为她留在颖川就把孩子推给她一个人。 是看出来了吗? 抱着儿子的荀彧抬头,疑惑的看着唐婉,唐婉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他确实一如既往的尊重就好。 “叔父说你有才干,所以想让你打理一半的家业,让我帮他问问你的想法……” 荀彧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事情,大到荀家的家业,小到今晚的饭食,唐婉不太爱和荀彧说一些生活上的事,更喜欢把他当做同僚或者同学,但荀彧却爱说些私密的事情,两人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唐婉多半会当一个倾听者,虽不是多么亲近,却也十分温馨。 明明他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他的师长也是她的,但他就是要多嘱咐一点,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应该找谁来帮忙,生怕唐婉会吃亏。 明明知道唐婉不会委屈自己。 关心则乱。 第14章 荀彧(14) 黄巾之乱虽然因着灵魂人物的去世而渐渐平息,但后患却是无穷的。 除了黄巾军人数众多,一次不能全部铲除以外,还因为一些过不下去的百姓,打着黄巾名义落草为寇,总之,这棵腐朽的大树已经被撼动了,而后刘宏英年早逝留下年幼的继承人,更是让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越发难熬。 汉灵帝,是大臣们讨论过后给刘宏的谥号。 不勤成名曰灵;死而志成曰灵;死见神能曰灵;乱而不损曰灵;好祭鬼神曰灵;极知鬼神曰灵;不遵上命曰灵;德之精明曰灵。 晋灵公训狗杀大臣反被杀、郑灵公因为一碗汤而被杀、楚灵王好细腰建章华台最后自缢而亡、齐灵公随意废立引内乱、蔡灵侯因为弑父被诱骗杀死、陈灵公行为不端言语轻浮被杀。 汉灵帝呢宠幸宦官,卖官鬻爵,淫乱宫廷,又爆发了黄巾起义,偏偏又死的早,这些后果没有完全爆发就走了,剩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他一个“灵”的谥号很是恰当。 乱而不损。 在大将军何进的支持下,刘宏长子刘辩继位,不知道怎么的,听说要迎边将入京诛杀宦官,荀彧写信提到了此事,说是他并不看好这个举动,会继续看看京城局势,可能会辞官归乡。 也是,董卓这种被封并州牧,但一直扭扭捏捏不想上任,等着刘宏驾崩入京,然后袁家就让何进召边将入京,而这董卓还是原氏故吏,可见袁家要有大动作了,荀家万万不该趟这趟浑水。 唐婉自此答应了荀爽跟着管理荀家以后,就陆陆续续接触到了荀家很多内部的东西,什么庄子土地或者店铺都是其次,主要是信息,一条完整的信息链。 有荀家旁系、荀氏故吏、学生弟子、其他世家…… 难怪这些世家能存留那么久,这些关系网以及其中得到的信息绝对帮了不少忙。 在事情发生前,他们就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了,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也就很正常了。 很快,聪明的董卓救了被宦官裹挟的小皇帝,用计火并了一同入京,实力比他强的丁原,接收了丁原部下,掌握了京城,代替了被宦官杀害的何进,走进了政治中心。 虽然算是何进召进来的,但他显然跟何进不是一伙儿的。 八月三十日,董卓在朝会上提出废立之事,并以霍光事为例,自比田延年,暗示谁反对就立刻处死,最后满朝文武竟然只有尚书卢植站出来抗辩,但最终结果是卢植弃官逃亡。 九月一日,尚书丁宫在崇德前殿主持废立仪式,紧接着何太后被毒杀身亡,谁杀的所有人心知肚明。 从边关来的将军太过狠辣了。 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但董卓为了安抚士族,在幕僚们的建议下,征召名士入朝为官,不过他这样的事迹谁会同意呢!于是,董卓开始强制了。 这时候,荀彧看准时机,先是请求外调,然后被任命为亢父县的县令。不过荀彧直接没去上任,而是途中跑路回家。 总不可能为了尚且年轻稚嫩的荀彧来颖川抓他,不然这对荀家,对整个颖川氏族都是一种挑衅,一种侮辱。 于是,荀彧顺利回来了,但荀爽可就倒霉了。 “荀氏八龙,慈明无双”的慈明公,怎么可能被这位正在讨好氏族的董卓忘记呢,先是封了平原相,等荀爽匆匆去赴任,人还在路上呢,就成了光禄勋,到任三天又成了司空。 董卓太乱来了。 他打破了百年来的秩序,打破了众所周知的原则,不断的挑衅天子威严,但偏偏手握重兵,性格残暴,没有人能够抗衡他。 随后,董卓告诉世人他还可以更加乱来。 董卓趁着何太后遗体下葬开启文陵的时候,使人偷取其中珍宝,还仗着军权的威势,放纵士兵在雒阳城内劫掠富户,搜刮财物,奸淫妇女…… 不仅仅是皇帝或者太后,整个刘氏的尊严都在被董卓侮辱践踏。 无数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天下,怕是真的要乱了。 第15章 荀彧(15) 颖川自古就是四战之地,一到乱世,就常常首当其冲,先被波及,因此荀彧想要带着荀氏离开颖川。 只要荀氏能够在未来的战乱之中得以保存,那就总有一天可以回来,若是留在这里,谁知道会有什么人来呢? 按照董卓这样的乱来一通,眼见着未来会浮现更多不合规矩的事,保不齐就会动他们这种清贵氏族了,因此搬走是很有必要的。 荀氏有才能之人众多,他提出来之后族中人思虑再三,最终同意了荀彧的提议,而后荀彧便想要带着乡人一同避难,只是他们多怀恋故土,不愿随他离去。 这种事情,只能靠唐婉。 在荀彧于京城任职这些年,唐婉在颖川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她继续以富民为根本目标,切实的向着这个目标前进,百姓也感觉得出唐婉的好心,对唐婉的各种行动也纷纷响应。 再加上之前破黄巾自救的壮举,更多的人相信唐婉的才华和眼光,说是荀彧的猜测,他们都舍不得故土,但要说是唐婉的决定,那么就会有很多人随她一起。 整个颍川郡有一半以上的人要带着锅碗瓢盆跟唐婉一起走,这样的氛围让那些留下来的人也坐立不安,但又安于现状,害怕离开,最后犹犹豫豫,到底也没走。 就这样,当同郡在冀州当冀州牧的韩馥派人接荀家人的时候,就看到了连绵不绝的人群。 …… 不是吧你,颖川团结成这样了吗? 这么多人走郡守真的知道吗? 郡守掌管一郡行政要事,对于这种大规模的人口迁移,自然是…… 不知道!!! 唐婉只要放出自己要走的消息,就有大量的人收拾行李自己跟在身后,这些都是自发的,直到唐婉动身这天才会显现出来的事。 知道会有人跟她走,没想到这么多啊! 早知道这么多,他肯定说什么也不同意,不如把他也带走算了!!! 只是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十几里过后,可怜的郡守才知道这事儿。 当什么郡守,一半以上的人都没了,他当的什么郡守? 不过郡守的这些痛苦就不在唐婉的考虑范围内了,她正为百姓的信任而感动呢,哪有闲心去管郡守死活。 他们信任她,跟随她,她也应该对得起他们的的信任才是…… 所以,在到了冀州,发现冀州已为袁绍占领时,唐婉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韩馥胆子小,容易被吓到,也很容易被劝说,在宽厚仁爱,面临危难出奇制胜,智谋勇气,世代普施恩惠,使天下各家得到好处等方面都不如袁绍。 但韩馥为颖川人,对待颖川百姓自然会尽心尽力,而且韩馥为人温和,胆子小,爱面子,在冀州没有根基,肯定会重用荀家,而且一定会善待乡党。 但袁绍不是。 四世三公的袁家,冀州世家很乐意来他这里谋取前程。 当然,袁绍虽然不是颖川人,也不如韩馥可信,但也是大家子弟,对同为世家的荀家以礼相待。 荀彧的兄弟荀谌和同郡辛评、郭图都在袁绍手下。 但颖川士子里最为出名的荀彧却不在此列。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荀彧并不看好袁绍,也不觉得他能够匡扶汉室。 联军讨董的结果在那里摆着,最后董卓退让也是他自己要退,甚至走的时候还把洛阳烧毁,而袁家留在京城的人也被董卓学习,身为讨董联盟盟主的袁绍很难不负责。 依照他所作所为,便足以看得出他不当大用了,反而是曹操有勇有谋,忠于汉室,很得荀彧欣赏。 荀家要在冀州生存,肯定躲不过袁绍,有人在袁绍手下任职,好在荀谌已经在袁绍手下了,所以即便是荀彧对袁绍并不热情,也不愿意在这里任职,袁绍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跟着袁绍的世家子弟太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于是,荀彧顺利前去投奔他所欣赏的曹操了,而此时,唐婉并没有跟随。 她要留在这里安顿随她而来的百姓。 她再一次错过了一个机会,这是必然的,她相信荀彧的眼光,或许曹操真的是一位好的君主,但她不可能抛弃这些随她而来的百姓。 她还有耐心。 第16章 荀彧(16) 不过嘛…… 唐婉瞥了一眼正在她家喝酒的某人,心里一阵无奈。 自古乱世出英雄,袁绍名震天下,大多有才之人提起英雄,都会先想到袁绍,郭嘉自然也不例外。 袁绍对于这些世家子弟也都以礼相待,即便郭嘉不曾表露什么才华,也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所以郭嘉就真天天吃喝玩乐了。 不仅自己吃,还连吃带拿,回来跟唐婉一起分享。 “你千里迢迢从颖川赶来 就是为了吃袁家的饭?” “还有酒呢。” 唐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郭嘉看逗笑了唐婉,心里满意,也不和唐婉开玩笑了,耸了耸肩,认真的回答道: “明智的人能审慎周到地衡量他的主公,所以凡有举措都很周全,每次计谋都能实现,而我认为袁本初并不是我想要的主公。” “他只想要仿效周公的礼贤下士,却不很知道使用人才的道理。所以计谋多端而缺乏要领,好出计谋却不能决断,要是遇上大难,就身危了。” 唐婉和他的看法差不多,都认为袁绍的礼贤下士有些留在表面,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在乎,而且似乎并不是很会看人,对待来投奔的谋士来者不拒,却没有什么选择任用的办法。 总之两人都不看好他,不过唐婉也不觉得他会很快危险。 袁家四世三公,声望极高,族长袁基身死,这一代就剩袁本初和袁公路两个有名望的人,而袁本初还有讨董联盟盟主以及天下楷模的加成,怕是要风光一段时间了…… “对了奉孝,文若去找曹孟德了,你不去看看吗?” 郭嘉,字奉孝,他父亲早逝,母亲前些年也离开了,所以郭嘉早早就提前加冠,取字奉孝,她自然以字称呼,不过偶尔也会叫郭嘉大名就是了。 “文若已经写信给志才了,以曹孟德如今的势力,已经够了,用不着我。” “而且,你不觉得相比于和他们一个主公,另佐他人以抗之更有意思吗?” 郭嘉提起这个眼睛都亮了,虽然他们都相信荀彧的眼光,知道曹操能够被荀彧看中肯定是他确实合适,但这样未免太无趣了些。 尤其是戏志才也在那里。 他总有一天得给戏志才一点颜色瞧瞧。 这么想着,郭嘉看着唐婉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期盼。 很显然,他想说服唐婉,让她跟自己一起。 不然共同的好友都被荀彧捞走了,他一个人平常也太无聊了。 “你怎么觉得我会抛下文若去找你?” 唐婉真是有些好奇。 她们夫妻虽然聚少离多,但又不是没有感情,若是可以当然要在一起,怎么就觉得自己能跟他走了呢。 “你我相识数载,互为知己,竟比不过文若吗?” 郭嘉先是震惊,后是痛苦,仿佛唐婉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唐婉叉着腰,对着郭嘉就翻了一个白眼。 “汝会人言否?” 完了,被骂了。 可惜我不改。 郭嘉笑嘻嘻的对着唐婉做了个鬼脸,然后就继续喝酒,还顺便给唐婉倒了一杯,亲手端给她,然后也不说话,就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唐婉,让唐婉不得不避开他的视线。 郭奉孝这个人啊…… “看情况吧。” 看唐婉已经退了一步,郭嘉也没再继续说,转而把本应该给唐婉的酒喝到了肚子里。 正打算把这杯酒接过来的唐婉:…… 她就知道!! 郭奉孝能有什么好心?! 此时的她们根本预料不到未来的发展,而郭嘉也再无机会向戏志才报当年之仇了。 “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日。” 果然…… 郭嘉今天是来找她告别的。 唐婉有些惆怅,却也早有预料。 袁绍不是良主,郭嘉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按照郭嘉的性子,要么闭门隐居苦读,要么游历天下增长见识,不过以他的武力值,应该还是要苦读了。 她二人足够年轻,继续充实自己,她们还有许多机会。 第17章 荀彧(17) 初平二年,荀彧离袁绍而投曹操。 曹操见荀彧来投,大悦,说:“这是我的子房啊!”而后任荀彧为司马。 荀彧安顿好后,第一时间写信给唐婉,问她是否愿意来找他。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她怎么可能现在就抛下这些为她而来的人,而且若是她想去,那当初她就会和荀彧一起去投奔曹孟德了。 按理来说荀彧了解自己的性格,不应该再问了,所以,是别人让他写信吗? 曹孟德! 没错,就是曹操想招揽唐婉。 别人因为什么原因放着这位武慧侯不管他不知道,但他可不会忽略这位。 他当初可是亲眼见着唐婉平定黄巾的英姿的。 那惊鸿一面便让曹操难以忘怀,结束之后他也想去见一面唐婉,只可惜他耽误了一会儿,等他去找的时候,唐婉已经离开了,而他也因为战事紧张的原因,终究是没有见到。 自那以后,他梦中也常常出现那副场景,只不过梦里的主人公常常变成他自己。 谁还没有一个马上杀敌,取贼军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梦想呢。 就是这样一位文武双全,善兵法、有谋略还武艺高强的帅才,他可真是仰慕已已久。 所以他才在荀彧安顿好后亲自来找他,旁敲侧击的说起唐婉。 荀彧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竟然也跟着他胡闹,畅想着若是唐婉来了,他夫妻二人一同共事的场景。 应该和之前在书院一样,两人总是有分歧吧。 不过就算有不同的意见,他们两个也不会因此而生气,辩论之后又一起处理政务,一起下值,一起用膳…… 怀着一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荀彧写下了这封信,为此,信中除了一半的思念和言简意赅的报平安,例行汇报了这些天做了什么,和曹操见面都说了什么之外,还给曹操说了很多好话,用很大的篇幅说曹操有多欣赏唐婉。 然后着重写到戏志才愿意来和他共事,还给陈昱等人写信了,想用昔日同窗好友来吸引她,甚至还帮她想出了她走以后那些颖川百姓怎么办,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看得出他也是很想让自己去了。 唐婉心中暗笑,随后照常把信收起来,只回应了他的思念,讲了讲家中近况,就是绝口不提去不去。 可想而知,荀彧收到信就会认为唐婉是在婉拒他,完全不会想到,这只是唐婉的计谋。 她当然会去看他。 不过也仅仅是看他,看过以后,她会继续回来照看颖川百姓,这个时间大概会持续一年,她不会永远留在这里,但她要保证这些百姓适应在这里生活。 他们来的时候自带了粮食,唐婉也自己出了一部分,冀州富裕,所以袁绍也会资助一部分,这些粮食足够完成开荒,坚持到来年秋收了。 屋子也一直在建,再加上一些黄巾之乱后失去主人的空房间,距离真正的在这里安家落户也要不了多久了。 在这之前,唐婉得留在这里。 顶多去看他一下了。 不过嘛…… 唐婉想到荀彧提到的“吾之子房”就忍不住想笑。 子房是我的,不管哪一个。 偷偷的瞄了一眼在她旁边打坐的真子房,唐婉笑得眯起了眼睛。 “婉婉,怎么了?” 张良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疑惑的看向唐婉。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到有趣的事了。” 唐婉放下手中纸笔,开心的小跑到张良旁边,如同乳燕一般飞到张良怀里,扑了他一个踉跄。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来撒娇。” 张良嘴上这样说着,但手还是诚实的把唐婉抱住,如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 第18章 荀彧(18) 唐婉去看荀彧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带上谁,就一个人悠哉悠哉的骑着马,怎么个悠哉法呢。 就这么说吧,慢的能让张良作为魂靠走路跟得上唐婉。 到了荀彧府外,她并没有表明身份,也不急着找荀彧,而是四处转了转。 了解一个人适不适合当你主公,最应该做的是了解他治下百姓的生活。 粮价多少,最热闹的集市怎么样的,酒楼里有没有普通百姓吃着糕点来听书,路上有没有小孩在追逐打闹,有没有人坐在一块乘凉聊天…… 看来曹操,或者说荀彧给这里治理的还不错。 这般想着,唐婉不动声色的绕着荀彧的宅子走了一圈,找到了在她过往经验里,最为安全的地方,熟练的翻墙而入,随后摸索到了荀彧的书房。 目睹了一切的张良:…… 幸好历史上不会写这是他徒弟!! 进了荀彧书房,张良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想来是作为长辈,不想在荀彧回来之后,围观人家年轻夫妻互诉衷肠,所以早早的躲出去吧。 此时的唐婉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她拿起荀彧放在书案上的书,想看看荀彧近期都在看什么。 “噗——” 唐婉没忍住笑出声来。 天啊,荀彧一个人都在偷偷做什么啊。 只见手中话本通篇是教男子如何与妻子相处,荀彧自己还做了笔记,对其中内容做出了优化,讨妻子欢喜要如何如何,这认真的劲儿逗笑了唐婉。 不过嘛,虽然现在唐婉是在嘲笑荀彧,但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流,坐在书案旁,轻轻的抚摸这本写满了荀彧笔记的书。 真的是,不知道说他什么…… 唐婉神色柔和,眼里有狡黠一闪而过。 她倒是要看看,进修了一番到荀彧想怎么来讨好她…… 闺房之乐,不足而外人道也。 只知道这位雅正守礼的王佐之才,自此以后一到这间书房,就会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呢。 ———— 初平三年,青州黄巾军大获发展,连破兖州郡县,阵斩兖州刺史刘岱。 济北国相鲍信与州吏万潜等人来到东郡迎曹操领兖州牧。 显然,这不仅仅是鲍信一个人能下的决定,大概率是兖州世家看中曹操的能力,认为他能够尽到守土之责,商量后得到了这个结果。 此前黑山贼于毒、白绕、眭固等率十多万人攻打魏郡、东郡,的时候,就是当时的东郡太守王肱不能抵御,而曹操引军入东郡,在濮阳击破白绕,然后才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的。 世家看中的也是这一点。 他们在当地家大业大,不是谁都能和荀家一样果断搬走的,既然不能走,那找一个能保护好兖州的州牧自然就很重要了。 曹操正好在军事上有所建树,虽是宦官之后,但名声不错,还和袁绍是好友,选他再合适不过了,于是就让曹操好友鲍信来走这么一趟了。 对曹操来说,他们这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能升官那还不好嘛。 于是曹操乐乐呵呵的就跑去和鲍信合军进攻黄巾了。 可惜,在寿张之东,鲍信战死,是为了救曹操。 他二人关系实在是好。 当年董卓焚烧洛阳迁都长安,袁绍等人不敢贸然进军,曹操想要去追赶,还是鲍信、鲍韬以及张邈部将卫兹等人随他一起的,那个时候,他们与徐荣激战一天,曹操和鲍信负伤,而鲍韬和卫兹直接战死。 现在,鲍信因他而死,甚至因为是在战场上,他连尸体都没找到。 悬赏也一无所获,最后只能用木头刻出鲍信的模样,日后下葬了,好歹也算有个归宿…… 好在鲍信的牺牲没有被辜负,曹操“设奇伏,昼夜会战”,终于将黄巾击败,获得降卒三十余万,人口百余万,收其精锐,组成军队,号称青州兵。 看起来曹操实力大大增强,多了土地人口,多了如同陈宫这样的谋士,还多了这么多将士,但这只是表面。 青州军前身是黄巾,他们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的,要不是吃不起饭,又怎么会叛乱呢,现在成了曹操的兵,曹操当然要供饭,但问题是哪有那么多粮。 现在还是冬季,不能开荒也不能种地,甚至还要想办法给将士们防寒。 无奈,他又打起了袁绍的主意。 冀州富裕,比他兖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了解袁绍,说点好话,卖卖惨,把自己处在低位,求上一求,袁绍会愿意帮忙的。 况且曹操如今隔在袁术和袁绍之间,袁绍要是不想和袁家正儿八经的嫡子对上,就还是需要曹操做个缓冲,顺便作为袁绍小弟跟袁术的跟班打一打的。 袁家四世三公,袁绍并不确定自己手底下这些人,有多少因为他袁绍来投奔,又有多少是冲着袁家的名声来的。 他跟袁术正面冲突的话,他们是向着他,还是向着接手了汝南老家的袁家嫡子呢?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讲,他都得帮曹操,而曹操也实实在在的把自己贴上了袁绍的标签,袁术和陶谦都是曹操这个小弟要对抗的。 面对这俩人,曹操简直碾压,次次胜利,这让曹操不知不觉间壮大了许多,心里也颇为得意,想到家里的父亲和弟弟,于是曹操写信让父亲来他这里。 一方面是他爹年事已高,他不放心,想给他爹也尽尽孝心,另一方面也是要跟他爹显摆显摆。 一州之牧,何其威风啊。 显然,春风得意不足以形容曹操。 事业蒸蒸日上,父亲马上要来,甚至就连之前一直惦记的唐婉也要来了,简直就是心想事成,曹操当然要得意了。 没错,唐婉终于安顿好了那些百姓,准备来找荀彧来了! 他总是在错过唐婉,在颖川是,上次唐婉来看荀彧也是,这次,他曹操一定不能再错过了! 于是,曹操在听说了荀彧夫人要来的时候,就开始了日常盯梢,每天都要问一问唐婉来没来,什么时候来,看起来比荀彧还期待。 荀彧:…… 第19章 荀彧(19) 只可惜,比唐婉先到的是噩耗。 徐州陶谦守土尚可,进取不足,听说曹操父亲从徐州离开,甚至还派了人去护送,这原本是好事,但谁成想那前去护送的人竟然利欲熏心,惦记上了曹操父亲的万贯家财,最终将其与曹操幼弟残忍杀害。 曹操父亲曾经买过一个三公的位置,虽然是是走了宦官的内部价,但到底是真金白银花出去的,确实巨富,这不嘛,他搬走自然也要带着钱,如此便漏了富,被人看上似乎也不足为奇。 但是仔细想想,虽然财帛动人心,但陶谦派去护送的人难道不知道,他们这样做会什么有什么后果吗,为什么会为此冒生命危险呢? 曹操很难不去怀疑陶谦的目的,再加上曹操占据兖州之后,与之接壤的陶谦属于袁术阵营,对兖州采用“蚕食”之策,攻取兖州泰山华、费地区,掠夺任城,虽说曹操胜多败少,但确实有旧恨。 而陶谦部将截杀曹操的父亲曹嵩,更是直接把矛盾引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新仇旧恨一起算,曹操直接视整个徐州为敌,誓要让其付出代价。 当然,除了“为父报仇”之外,还有物质利益层面的考量。 曹操入主兖州,是在黄巾军入侵兖州,刺史刘岱战死,陈宫联合兖州大族拥立曹操击退黄巾军的形势之下的。 领兖州牧之后,对黄巾军的策略是边打边谈。入冬后,因为黄巾军缺粮,而曹操给予的谈判条件优厚,就是受降。 受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这“蛇吞象”有着极大的风险,即便是有袁绍时不时的接济,却也难以满足缺口。 要知道,多了百万人口,就相当于多了百万张嘴。 如果解决不了这些降卒的吃饭问题,承诺的条件达不到,曹操会立刻被青州军反噬。 但是,兖州遭受战乱,本来就是物质资源匮乏,袁绍接济只能解一时之急,屯田生产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怎么办? 当然是抢。 将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矛盾。临近的富庶的徐州,就是头号目标了。 徐州是东汉十三州之一,物产殷实,流民多来投奔,陶谦虽然搞军事不行,但是搞经济生产还是有一套的。 明目张胆去抢掠,大义上说不过去。正好,陶谦送过来一个绝佳的理由:杀父之仇。 这本是无可厚非,就连荀彧都没有阻止曹操,甚至隐隐有些支持,但坏就坏在曹操真的为父亲而生气,所以脾气暴虐了一点。 心情极差的曹操面对抵抗,果断采取了屠城的手段作为威慑,想要告诉其他城镇的人,这就是反抗他的下场,做好乖乖投降,不然这就是下场。 但很可惜,这只会让更多的百姓恐慌,他们因此更加坚定的去反抗曹操,这让曹操更加不满,于是,一个恶性循环开始了。 睢陵、夏丘等地都被曹操屠戮,鸡犬不留,无人生还,泗水为之不流。 好在,曹操这场杀戮并没有持续太久。 曹操急匆匆的赶来,军粮带的并不够多,而徐州百姓视他如仇敌,粮食就算烧了,扔了也不给他留,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士兵们照样是不可能饿着肚子打仗干活的。 因此,曹操只好带着军队回到根据地兖州度春荒去了。 徐州迎来了一段时间的安宁。 这暴风雨到来之前短暂的安宁,让陶谦利用到了极致。 陶谦知道,过几个月到了夏粮即将成熟的时候,曹操又会卷土重来。 曹操虽师出有名,但屠戮百姓过于暴虐,所以在陶谦四处求援的时候 还是有人愿意来帮他的。 刘备。 就在不久前见,刘备见义勇为救过孔融呢。 不过陶谦不是傻子,他知道曹操的军队不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黄巾军,找一个平原相刘备救命还远远不够,但很可惜,乱世里,最值钱的是人命,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命。 没有几个人愿意为了他得罪暴虐的曹操。 来救他的除了刘备,就只有青州刺史田楷了。 这一场战争,对于陶谦,对于整个徐州来说,都是守土抵抗杀戮的正义战争。 令人遗憾的是,有时候正义不一定会胜利。 第20章 荀彧(20) 刘备、陶谦、田楷合在一起,三打一却仍然不是曹操的对手。 曹操手下的青州军正是由当年陶谦赶出徐州的黄巾军组成的,是名副其实的“还乡团”,与曹操一样为着报仇而来。 这些人本就土匪而化,不听管教,野性难驯,军纪最差,但战斗力也是最强的,再加上仇恨在身,上下同仇,兵将同欲,战斗力极其剽悍。 很快,曹操大军如蝗虫般席卷徐州,一路攻城拔郡,刘备几人无论是军事素养还是将士战斗力上都远不如曹操。 但命运的馈赠就是这样巧。 原本已经到了兖州的唐婉听说了徐州之事,所以,她来了。 唐婉当年守城之余顺便破黄巾之事谁人不知,对于现在的徐州来说,只要有人来帮忙就好,无论是谁,更何况唐婉本就有经验。 听说唐婉赶来,陶谦喜不自胜。 其实按理来说,徐州不应该输的这么惨才是,曹操是很厉害,青州军也很勇猛,但徐州不差啊。 除了经受过黄巾之乱以外,徐州基本上没有进行过大的战乱,相反,这儿还有大量的人口和人才避难来此,成为当时的富裕之地。 既是富庶之地,陶谦又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徐州刺史,经营此地多年,怎么就就经受不住曹操的打击呢? 陶谦,字恭祖,丹阳人。做过卢县县令,后被提拔为幽州刺史,再后被朝廷征召任命为议郎,参与车骑将军张温的军事活动,往西讨伐韩遂。 徐州黄巾起事后陶谦被任命为徐州刺史,他把黄巾军打败并赶出徐州,这让他有了一定的人望和实力。 董卓作乱,各州郡起兵征讨,皇帝迁都长安,断绝了同四方的联系,陶谦派使者从小路向天子进贡,被提升为安东将军、徐州牧,封为溧阳侯。 看看,陶谦这一路扎扎实实,稳扎稳打,按理来说其个人实力和运气都有啊,怎么被打这么惨的? 唐婉有些不能理解,不过好在她自从在荀家管事以后便知道了消息的重要性,为此和郭嘉、戏志才两人依托荀氏的消息网络也建立了一个差不多的体系,虽说比不上荀家百年积累,但唐婉想知道什么,只要去查就能查到。 识人不清,这太致命了。 广陵太守琅邪人赵昱是徐州的名士,因忠诚正直却被疏远;反而曹宏这种谄谀邪恶的小人却得到了陶谦偏爱信任。 因为长期任用小人,徐州刑法政教失调,很多正直有能力的人遭受迫害,形势逐渐混乱。 之前徐州境内有个下邳人阙宣自称皇帝,而陶谦竟然曾联合他共同剿过匪,尽管后来陶谦杀了阙宣,但也足以说明陶谦眼光短浅和政治上的迟钝了。 目光短浅识人不清,或许平日里尚可粉饰太平,但一到关键时刻,那些被放错了位置的庸人自然会原形毕露。 所以,在来徐州之前,唐婉已经做好了要费一番口舌。 但出乎意料的是,似乎徐州尚有清醒的人。 麋竺,是徐州富商,先祖世代经营垦殖,养有僮仆、食客近万人,资产上亿,被陶谦辟为别驾,是他亲自来接的唐婉,也是他暗示唐婉徐州世家全力相助。 唐婉有些意外。 这位有些年轻的别架不仅受陶谦看重和信任,竟然还一定程度上代表徐州世家。 不过也正常,曹操如此暴虐行径害怕的何止是徐州百姓啊。 曹操能杀兖州名士边让,焉知不会杀他们? “那便要麻烦糜别架了。” “武慧侯义赴徐州,只为解徐州百姓之危,竺心怀感激,只盼能献出绵薄之力,如何担得起麻烦一词呢?” 糜竺此话满是真诚。 唐婉虽说是女子之身,但对战黄巾战绩可查,还有荀慈明四处宣传,无论如何,其军事素养一定超过他本人,应该也会比虽然善良,但没太多经验的刘备刘玄德好上不少。 “若是武慧侯不弃,不若唤竺子仲?” 糜竺,字子仲。 “自然,相处虽短,但婉只觉与子仲一见如故,子仲唤我子良便可。” 投桃报李,糜竺既然想拉近距离,那唐婉自然也不会扫人兴致,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而已,说些好话又能如何呢? 果然,看唐婉这么上道,糜竺笑的更加真诚,详细的为她说起起徐州战况,还一一介绍了如今徐州所有的将领,其中一个人最为引人注目。 虽然战绩不佳,屡战屡败,但却是最为积极响应,屡败屡战的那位。 刘备,刘玄德。 第21章 荀彧(21) 刘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据说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少年时曾拜卢植为师,参与过镇压黄巾起义、讨伐董卓,但并不是主角,也没有多少亮眼的举动,因此名声不显。 不过他似乎很是热心肠,喜欢到处帮忙。 黄巾余党管亥率众军攻打北海的时候,北海相孔融便派人突围向刘备求救,而刘备也立即派三千精兵随太史慈去北海救援。 黄巾军闻知援军至,都四散而逃,孔融也得以解围。 在袁绍攻打公孙瓒的时候,刘备也过去帮忙,和田楷屯兵一处,在陶谦向青州刺史田楷求救的时候,刘备又跟他一起来救援。 结果唐婉也知道了,屡战屡败,倒是韧劲十足…… 这是唐婉在见刘备前的印象。 “子仲,对于曹操,玄德公有何见解?” 唐婉来是有目的的,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她不准备跟糜竺在这里耽误太久,只想快些见见徐州将领,了解一下具体战况,熟悉一下地形,布置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玄德公准备与曹豹将军一同前往在郯城东边,以逸待劳,遏止曹操的攻势,但听闻子良到来,便一直在此等待。” “劳烦子仲快快带我去见玄德公。” 好在糜竺也知道什么最重要,因此没继续和唐婉客套,当即应了下来。 刘备此人倒是长相有几分奇特,只见他身长七尺五寸,手臂很长,能够垂到膝盖以下,耳朵很大,能够用眼睛看见自己的耳朵,仪表风度极佳,见了唐婉以后明显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快步而来,似是要迎接她。 他身边还跟了两位看着便极为勇猛的汉子。 一位身高八尺,相貌精悍,长相威武,老远便听到了他跟人喊“武慧侯来了”,这声音如雷,声势勇猛,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这人中气十足,大概率武艺不错。 还有一位更是不凡,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跟在刘备身后,面上满是孤傲,许是看到唐婉在看他了,因此点了点头,勉强算打了个招呼。 简单看了三人的面貌,唐婉立刻断定出三人的不凡。 她并不敢说自己相面之术多么高明,但这么明显的富贵之相还是看得出来的。 三人日后必然不凡…… 唐婉并没有多看,迎着刘备赶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先一步开口道: “久仰玄德公义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显然,唐婉的工作还是比较到位的,刘备比她先来,那她自然要多加了解,所以现在夸起来也显得格外真诚。 刘备先前还没什么其他表情,只当唐婉在寒暄,却不曾想唐婉却仿佛真的很早就知道他一样,对他的履历很是熟悉,好似真的很早就知道他一样。 “备微薄之名,武慧侯竟也闻得?” 刘备一脸感动之色,让人颇为惊奇,唐婉立刻露出理应如此的表情,刘备十分激动: “先是北海相孔融知世上有刘备,如今武慧侯竟也知我,苍天不薄于我。” 竟是有些自卑吗? 也是,一路上风尘仆仆,半生努力,却依旧籍籍无名,无甚功绩。 与他相比,无论是孔融还是唐婉都显得格外有名,但这样的两个人竟然在没见过他之前就认识他,他激动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就像是荀爽把她的存在告诉他的友人,而他们第一眼就能认出唐婉时一样,或许是她太贪心,就喜欢被人知晓,被人注目,她还想让更多人注意到她…… 无人知晓,正在随着刘备身旁两位汉子一同劝慰他的唐婉嘴上说着他的好话,心里却野心勃勃。 她是天生的野心家,虽然自从那次意外以后便有了百姓的概念,有了改变这个混乱社会的理想,但这和她的野心不冲突不是吗? 就像是这次,她拯救徐州便是救了无数百姓,与此同时,她自然也会名扬天下,踏着曹操的身体,让别人再也不能忽视她。 这是她的想法,她有些好奇刘备这人是怎么想的。 刘备抬了抬眸,有些奇怪的四处望了望,正在听他讲述战场细节的唐婉有些莫名的看着他,随后刘备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了起来。 刚才打了个寒颤,应该是夜里风有些大吧,下次关上窗户就好了。 第22章 荀彧(22) 现在,对于和曹操的战争,唐婉自认为是很有优势的。 曹操并不知道唐婉来到了徐州,所以不会为此做出提防的举动,而他胜了刘备那么多回,所以他会觉得这次依然能胜,他会不自觉的变得傲慢。 这时候他们示敌以弱,然后再进行埋伏,这样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 而且…… 他们兖州,可不一定会太平啊…… 唐婉来徐州之前去过兖州,所以她对兖州发生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当初曹操能当兖州牧,就是因为当地氏族认为他能够尽到守土的责任,所以选择了他,事实证明曹操确实在军事上很有一套,保护兖州绰绰有余,但他却也有不让兖州世家满意的地方。 他有些过于信任颖川的那几个,对兖州本地世家子弟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重视。 自汉武帝设立举孝廉的选官方式后,世家大族就稳步发展了三百多年,现在已经成为地区的决定性力量。 任何一个新上任的官员,都少不了要和当地的世家打交道,也免不了为他们让步,但曹操却更注重他们的才华,不免显得对兖州世家有些冷淡,这是其一。 其次就是那百万黄巾了。 曹操在降服了三十万黄巾军后,就将这些黄巾军的家属安置在兖州,把无主的土地分配给这些人,但是百万黄巾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样一来就挤占了兖州世家本来的生存空间。 曹操在挤占兖州世家的利益后,还不够重用兖州世家,在军政人员安排上排斥兖州世家出身的许汜和王楷等人,将兖州的军政大权全都收归自己手中。 曹操的这番举动也大大得罪了兖州世家。 但如果说只有以上两点的话,兖州世家还是不会反叛的,毕竟曹操麾下有收降的三十万黄巾军,即使曹操只是选其精锐力量,也能弄出个四五万人。 但坏就坏在曹操为了发泄父亲被杀的怒气和威慑陶谦,在攻打徐州的同时还开始屠城。 如此大规模的屠杀当真吓坏了兖州的世家。 因为曹操对他们也很是冷酷无情,还非常强势的逼迫世家缴纳大量的粮食充作军粮,更有名士边让的事情在眼前。 曹操征召兖州名士边让,但边让对这个宦官之后很不看好,话也不好听,一次两次还好,多了曹操就忍不了了,于是就把他杀了,还是把人全家杀了,如此狠辣的作风,一下子就引起了兖州世家的不满。 今天敢杀边让,明天就敢杀我们啊! 不过就算他们有千不满万不满,也都只能忍耐,因为只剩下曹操能护卫兖州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还有吕布这个选项。 那吕布从长安逃出来后,先后投靠了左将军袁术,河内太守张杨,以及袁绍。 他在袁绍那里待够了一年,还一块对付过黑山军,但故态复萌,始终难居于人下,袁绍就想暗杀他,他就逃了出来,现在处于一个没有地盘四处乱窜的状态。 吕布勇武天下无双,他的名声谁人不知,他当然也能守土,而且没曹操那么奸诈,也没什么像样的谋臣,看起来比曹操好掌握多了。 与其战战兢兢的跟着心狠手辣的曹操,成天担心自己也被这样对待,倒不如重新拥立一个听话的兖州牧,这样既保全了世家的利益,还不用整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若唐婉是兖州世家,那她就不会放过这千载难寻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行动了。 希望能快一些吧,这样等到曹操大败的时候,就有个更坏的消息让他忘记这伤心事儿了。 张良悠闲的躺在唐婉不远处的地上,右腿立起,左脚搭在右膝,时不时荡两下,就连眼睛也早已闭了起来,只留唐婉一个人在那各种分析,如果他不时不时瞄两眼唐婉的话,还以为他对唐婉接下来的行动毫不在乎呢。 “老师~” 这不嘛,只要唐婉一叫,张良立刻坐起,然后精神抖擞的看过来。 “老师帮我看看这样行不行……” 虽然把握很大,但唐婉还是比较习惯跟张良商量一番,这样她会更安心。 “嗯……不错!” 再一次收到了老师的肯定与赞美,唐婉的骄傲神情一如既往。 第23章 荀彧(23) 刘备率军迎战曹操,首先按照唐婉的意思示敌以弱,当然,其实也不算示敌以弱吧,因为他带兵本来也时常输给曹操。 所以曹操也没多想,直接就带人追了上去。 刘备这人带军确实有进步,但远不到能打过他曹操的地步,所以曹操不会疑心他是假装的。 毕竟刘备真实水平在那摆着呢,他没这个心眼儿。 第二步就是诱敌深入。 不动声色的把曹操带到事先定好的位置,当然了,适合埋伏的地方曹操不会那么轻率的跟过去,这就要张飞的配合了。 在前一步示敌以弱的时候,需要张飞对曹操进行一些言语上的攻击,在逃跑过程中,张飞也要不服气的返回去冲杀一番。 而刘备在抵抗的时候也必须显示出非凡的韧性,要让曹操认为他们确实是无奈而逃。 所以这个计策不能让将士们知道,不能让他们知道还要逃走,不然他们就该一直想着逃跑,而不卖力了。 因此唐婉这些天让刘备带人往埋伏的地点跑了好多次,以此来保证这些人在溃败的时候会下意识往这边跑。 说白了,就是用这些士兵迷惑曹操,让他放心跟过来,然后让张飞激怒曹操,让愤怒暂时蒙蔽他的理智。 全看曹操本人忍不忍得住了。 他要是能忍住在谋士发话之前都不擅自下令,那算他能忍。 不过又不知道唐婉在这里,曹操大概率是不会等谋士的了。 最后一步,就是围而歼之了。 当曹操放下警惕跟过来的时候,唐婉就赢了一半了。 眼见着远处徐州溃兵三三两两的跑过来,唐婉知道,属于她的战争马上就到了。 唐婉高高的举起右臂,死死的盯着下面烟尘翻涌的地方。 “唰——” 随着唐婉手臂放下,大块石头和圆木一齐滚下,无数来不及躲开的曹军士兵被撞了个正着。 在护卫的保护下,曹操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次攻击,但他不敢站起身来,因为紧接着就有无数箭矢飞驰而过,曹操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个好地方。 他们上当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来支援,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最好尽快逃离。 这实在是一个埋伏的好地方,他被张飞气昏了头,或者是被连日的胜利蒙蔽了双眼,让他变的格外的自负 竟然追到了这里。 唾手可得的胜利让他迷失了自己,但现场混乱的将士们让他恢复了神志。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下令撤离。 赢了! 这是刘备第一次胜利。 在高兴之余,刘备也更加了解了谋士的重要性。 他就是因为没有谋士为他谋划,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只能带着兄弟四处流浪,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他也需要一个谋士啊…… 带着这样的感叹,刘备看着唐婉的眼神越发炽热,不过或许是因为足够珍重,刘备反而有些小心翼翼,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生怕唐婉会厌恶他,正在跟张良悄悄使眼色的唐婉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而不主动,就会错过呀…… 第24章 荀彧(24) 说句实话,唐婉在大多数人都漠视的情况下来到徐州,绝对不是单纯的解救徐州百姓。 她或许没那么狠辣,但绝对不是乐于奉献的君子,她是为扬名而来,而扬名当然就是为了给自己卖个好价钱,待价而沽,找到一个好主公。 如果刘备真的开口,唐婉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同意。 和其他人相比,他起点太低了,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他和其他人相比,唯一的优势或许是那颗真诚的心。 对将士,对朋友,对百姓…… 但很显然,这是年轻的唐婉难以接受的理由,在现在的她看来,在乱世之中,她要寻找的应该是有魄力有野心的君主。 ………… 曹操这边被算计了一回,便也知道这刘玄德应该是受了谁的指点,虽说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也不敢再贸然行动,只好按步骤准备攻城了。 但自古以来,从来都是守城容易攻城难,即便是曹操身边有戏志才,但对面的是唐婉啊。 见招拆招,对于唐婉实在是简单,无奈,曹操只能开始造云梯,准备攻城器具。 但戏志才却知道,他们这次只能无功而返了。 这不嘛,还没等曹操他们把攻城器具都造好呢,自己就被偷家了。 曹操集中力量东征徐州,后方处于完全空虚的状态,而兖州全境一夜之间,几乎全部竖起反曹大旗,陈宫、张邈等人牵头,邀请正无家可归的吕布入主兖州。 可怜的曹操,陈宫是最开始迎他入兖州的人,也一直是他为曹操和兖州世家牵桥搭线,陈宫对曹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还有那张邈,听说在曹操第一次东征徐州时,曾对自己的妻室说:“如果这一仗我回不来,你们就去依附张孟卓。”他对张邈那样信任,但却也是他给曹操心口上捅了最致命的一刀。 不过这绝对不仅仅是张邈和陈宫两个人对曹操的背叛,而是整个兖州郡守、县令、豪门、世家对曹操统治的反抗。 他们不满曹操很久了,这些是唐婉早就预料到的,但她也倒是没想到兖州反叛的竟然这样彻底。 好在还有荀彧、程昱等人在,为曹操保住鄄、范、东阿三城,不然即便是曹操立刻赶回去,也改变不了他成丧家之犬的命运了。 不过,他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唐婉皱眉,随后决定要去见曹操一面。 倒也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她要踩着曹操出名,不能一直到曹操都跑了,自己还在那里保持神秘啊,曹操都跑了,所有人都把视线转移到兖州去了,她唐婉拿什么去出名。 而且,说实话,她也蛮看好曹操的,想着在他面前多展示自己,让他放不下自己,多来请几次,这样日后她的份量也更重一些。 至于屠城的黑历史…… 要是她日后选了曹操为主公,她当然有自信让她日后不会再犯! 好的主公本来就少,总是需要谋士调教的,荀彧和程昱不也在做这些吗? 她唐婉能看出来的事情,没道理荀彧和程昱他们就一无所知,他们肯定早有准备,也有赢的把握,只是想趁此机会改一改曹操的冒进,顺便给那些不安分的士族一网打尽吧。 基于这些杂七杂八的原因,曹操在回与不回都纠结当中,收到了对面谋士想要见他的的消息。 嗯…… 该说不说,这个谋士还是可以见一见的,心理战打的很不错,给他耍的团团转,看志才的样子,似乎他们还认识,他更好奇了,要是可以,他想要。 于是曹操先暂时放下了自己的纠结,选择和对方约上地点见一面。 第25章 荀彧(25) 竟是这样。 见到了唐婉,曹操不仅没有因为唐婉坏了他的事而愤怒,反而有些高兴,他也没有掩盖,直接大笑出声,边笑边摇头,最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唐婉,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不曾正式见过唐婉,也不知道她的样貌,但这气度,这姿态,除了唐婉他再想不出他人。 应是如此,果然如此。 唐婉被曹操这番举动弄懵了,转头对戏志才挑了挑眉,意思是:这就你主公? 应该不会是被她弄疯了吧,她又没做什么,是吕布偷他家啊。 被质疑眼光的戏志才:…… 该说不说这是你家荀彧先选的好不好。 戏志才翻了个白眼,对唐婉做了个鬼脸,随后咳嗽两声,吸引了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曹操,给两人做了个介绍。 曹操也很快回过神来,一脸欣赏的看着唐婉: “曹某有幸,在颖川之战是见的武慧侯英姿,常常懊悔不曾与武慧侯结交,却不曾想见面竟是会是如此境况。” 唐婉倒是有些惊奇,荀彧说的看重竟然不是假的吗? 她还以为这天下就没有她唐婉的容身之所呢。 她光说刘备似乎有些自卑,但这么多年的郁郁不得志,唐婉何尝没有那么片刻的怀疑呢? 袁绍只会认为她是荀彧妻子,接待她的是袁绍夫人,陶谦开始也并不看好她,糜竺最竟然以为她是荀彧派来的,在她显露出了不开心以后才换了话题,让她去和刘备一起,真正看好她的,除了刘备便是曹操了。 曹操竟然那么早就注意到自己了啊。 唐婉有些惊奇,也有些高兴,对于自己的计划不由得多了几分把握。 简单寒暄了几句以后,两人自然而然聊到了徐州,聊到了兖州,随后唐婉问曹操为什么不回兖州呢? 曹操认为陶谦并没有能力来阻止他,他想他或许可以先拿下徐州再走,唐婉否定了这个想法,她认为曹操有屠城的举动,会让徐州百姓害怕他,并且众志成城的对抗他,再加上有自己在,曹操不可能很快打下徐州,而且兖州明显更加重要: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平定天下,也是如此,汉高祖刘邦保关中,光武帝刘秀平定河内,采取的都是先‘深根固本以制天下’的策略,必须就要有自己的基地,有自己的立足之本,这样之后遇到了困境才有机会平定天下。” “兖州,是你威望所在,百姓因为你平定黄巾之乱对你认可度非常高,兖州对你的重要性就像是关中和河内,希望你快快返回兖州呀。” 事实上,在见到唐婉的时候,曹操便知道自己按照正常的手段是不可能打下来徐州的,若不是唐婉,他或许还会趁此机会扣留她,但偏偏是她,曹操还想留点好印象来招揽她呢,无奈只能同意了唐婉的劝告。 不过他还是强调了好几遍,他只是太过愤怒,再加上想要立威,因此才对坚决不投降的城池进行屠城,他已经感到后悔了。 这个说法…… 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后悔,犯了错是无法弥补的,若非暂时没有其他人适合投奔,她也不愿意投奔他。 但既然没有其他选项,那她便只能改一改他的坏毛病,避免以后再犯了。 人哪有事事如意的呢。 因此唐婉对曹操的话表示理解,但还是很可怜那些枉死的百姓,他们并没有决定是否投降的权利,但遭殃的却是他们。 唐婉是真的为那些百姓感到悲哀,乱世里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她早在那天夜里便彻底认清了这一点,只有快速结束这乱世才能真正改变这一切,在这之前,命如草芥再正常不过。 所以她表现出来的悲痛里六分真四分假,这就足够让曹操说不出话来,那原本想要招揽的话语堵在了他的嗓子眼里,支支吾吾半天也冒不出来,最后只在那黝黑的脸上冒出了几分红晕。 以他的所作所为,如何能对这样高尚的人说出招揽的话语呢? 曹操有些羞愧,没多久就借口给二人叙旧躲在了远处,只留下戏志才对着唐婉挤眉弄眼。 “呦,我还以为这谁呢,竟然是是徐州‘女君子’当面啊。” 认识了那么久,谁不了解谁啊,唐婉来徐州总不可能单纯的救人。 或许会有一部分这样的考量,但要是单单为了百姓,他可不信,唐婉可还没到这样的思想境界,那个刘备倒是可能是这样想的。 “来徐州什么阴谋啊?这没外人,跟我说说呗!” 唐婉一脸嫌弃的用手把眉毛乱作一团的戏志才的脸盖上。 “哪有什么阴谋,君子论迹不论心,懂不懂啊你。” 第26章 荀彧(26) 唐婉和戏志才也是许久未见了,战乱之中信也通不上几封,只是在和荀彧通信的时候问候两句,如今再见已是意外之喜,但唐婉也没多做停留,说上两句便走了。 双方是在中立的空旷地带见面的,不允许带兵器,曹操带了个戏志才,刘备执意要跟唐婉一起,但被唐婉以若有变动及时通知他人的借口留在了远处。 她身边有张良,而且…… 已经转身朝刘备走去的唐婉下意识摸了摸腰间。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敢来,当然不会赌什么曹操的品性,荀彧的重要或者戏志才的友情。 军国大事,断没有交在他人手上的,即便是曹操真的动手,难道荀彧会因此而与他反目吗?难道戏志才会从此不为他献计吗? 其实她都清楚,不会。 对于自己的性命,她不会为了一个可做可不做的事情轻易去赌,她敢来,就是做了万全把握的。 以她的剑术,一柄缠在腰间的软剑,足以在曹操出手前先了结了他。 虽然确定了曹操不会动手,但在曹操走了以后,唐婉也没跟戏志才多说些什么,日后自有相见之日。 若是曹操突然反悔,她该如何,对戏志才出手吗? 她不愿如此。 而远处,躲在铺满了杂草的捕猎坑里的夏侯渊紧紧的盯着曹操的手,只要它举过头顶,下一秒箭便会穿过唐婉的脑袋。 “婉婉,那边洞里有个拿箭的小老鼠。” 唐婉失笑,唇边微动,轻声开口: “子房,你说他要是弯弓,我能不能逃的了?” 唐婉本来就常年修道,经常练体,身体素质很好,反应力也快,再加上和暗中之人距离渐渐拉开,即便是射箭了,唐婉也足以避开。 “当然。” 唐婉再不掩饰面上笑容,对着前面迎上来的刘备作势行礼,果然没等弯腰就被刘备扶了一把,两人并肩离去。 刘备脸上还有几分慌张,似乎很是担心唐婉受什么伤,有些担忧的问唐婉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曹操会中途离开,起争执了吗,有没有被曹操威胁? 唐婉摇了摇头,简单解释是在和故友叙旧,随后突然转移话题,问起了刘备以后有什么打算。 “徐州外有曹操、吕布等强敌在侧,内部地形宽阔,多为平原,缺乏山川险阻来做防御屏障通道多,为兵家必争之地,陶谦德难匹位,而玄德公危难之时救万民于水火,为众望所归,于此或有所得。” 唐婉这么和他说也是出自于肺腑,就如同她跟曹操说的那样,她认为一个根据地是很重要的,但刘备却大惊失色,说陶谦做的很好,他来徐州是应陶谦之邀,来帮陶谦守土的,绝无其他想法。 一时之间,唐婉有些不知道刘备这是真这么想还是在假仁义。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沉默的点了点头。 按照面相,陶谦剩不了几年时光,他儿子又实在不成气候,这刘备若是待在徐州,好好经营几年,有一州之地来落脚还是很大可能的,但刘备这样,唐婉又有些不太确定。 他到时候不会不同意吧? 不过瞧他确实是大器晚成的样子,也没准儿…… 唐婉打了个寒颤,有些庆幸自己没选择和刘备一起打拼,不然她这个本来就错过了许多次机会的人,再跟一个这样大器晚成的主公,她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啊。 她是不急,但这是因为她年轻,不代表她再过几年还不急。 不再多想,唐婉话题一转,转到了徐州城池战后重建和灾民安置的问题。 曹操要集中精力去对付吕布,夺回兖州,徐州城池自然就无暇顾及,这些徐州还是要收回来的,那些被屠的城池,也要有人去建才是…… 提到这些,两人语气都有点沉重,尤其是刘备,这人看起来和蔼可亲,但还是个暴脾气呢,一路上对曹操骂的蛮脏的,难怪张飞能和他玩儿到一起去呢。 第27章 荀彧(27) 徐州的危险暂时被缓解了,但依然确实感到害怕,于是半是私情,半是感谢,陶谦表刘备为豫州刺史,叫他驻军在小沛,既能帮自己抵挡又算还他一丝恩情。 至于他的上表皇帝同意不同意…… 现在谁还管皇帝的意见啊,打下来的就是我的,就算是皇帝任免什么官职也没用。 不过吧,这刘备军事上虽然比陶谦强了点,但却也还差点意思,如此,唐婉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也不管唐婉是不是女子了,陶谦直接征辟,但是出乎意料的被唐婉拒绝了,这让陶谦慌了神,不过唐婉也没走,依然留在了徐州,这让徐州人松了口气。 人还在就好,以后求人办事也好求。 有许多世家出于家族传承的原因,会分出一支前往南方避难,但这些百姓又哪有去避难的能力呢,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去哪里,哪里能收留他们? 像唐婉那样带着百姓走的终究只是少数啊。 唐婉思绪翩飞,想到了那些随自己一路迁徙的颖川百姓,路上怎么可能没有死人呢,他们迁到了冀州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不被排挤,服兵役怎么会没有伤亡,但和留在后来遭受兵祸打颖川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那些嘛…… 说来也巧,众所周知,唐婉现在于下邳旅居,在此处,她遇到了从琅琊要前往荆州避难的诸葛一家。 琅邪在曹操攻打徐州的时候糟踏得残破不堪,他们一家感受到了战乱的威胁,诸葛玄被迫带着倒侄儿诸葛亮和请葛均,以及两个侄女,准备去荆州避难。 这北边打的不可开交,但荆州相对平静,又因为地近中原的缘故,很快就聚集了大批来自关西、兖、豫地区爱好古文经学的士人。 刘表虽没有开拓发展疆域的野心,但他却发展生产,大力兴学,模拟太学,建立学校、设置学官,召集诸儒修订五经章句,由此形成了荆州学派。 流亡至此的士人有了用武之地,传道、授业、解惑,忙得不亦乐乎,而且刘表单骑入荆州的事迹在那放着,倚仗天险,守土无忧,因此那里成了各氏族所向往的乐土,去那里避难的名士家族也不是少数。 按理来说诸葛家并不起眼,也不知道唐婉去关注,但天意如此,偏偏他们就遇上了,十二岁的诸葛亮认出了唐婉,唐婉一时兴起和他多聊了两句,许是缘分使然,唐婉非常喜爱他,当场收了徒,现在诸葛亮就在她面前读书。 她还得天天要师父夸呢,居然也有徒弟了,直到现在她也没习惯呢。 不过收都收了,她自然得好好教,每天都在研究怎么教徒弟,跟张良磨了许久,最后得到了她师父根据教学经验改编的教学顺序,于是再次啃老的唐婉就开始给诸葛亮讲《六韬》了。 诸葛亮倒是与她不同,或许是因为父亲早逝,所以年幼的诸葛亮格外早熟,不同于要张良看着的唐婉,诸葛亮在学习上非常自觉,看起书如痴如醉。 考虑了一下,唐婉便写信借书了。 先四处告知自己收了徒,问问都有没有空来参加,讨点见面礼,然后每个朋友借几本书,忙的就先记上都是谁,过段时间再补上,反正谁也不能错过,但凡当过同窗的,不管关系好坏,总之全通知到位。 人可以不来,但礼必须到。 顺便再让人把自己抄过的书送过来,还试探着问了问慈明叔父能不能把儿子送过来,最后不负众望的得到了拒绝的答案。 好吧,老人年纪大了,喜欢孩子也正常哈,反正她也有徒弟能养了。 于是唐婉全心全意的开启了教徒之路,怕诸葛亮一个人学无聊,还顺便开了个学宫,男女皆可来,除了《六韬》都教。 师门绝学唐婉还是不会往外传滴。 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人感叹唐婉有教无类,除了寒门子弟,平民以及世家子弟也常常来听唐婉讲学,每次开课都爆满,过道和屋外都站满了人,常常天还没亮就有人来排队,若不是身为唐婉弟子的诸葛亮必须在场,估计他都见不到他师父人。 这是唐婉所没想过的盛景,本是无心之举,却为她留了一个足以名留青史的盛况,真是天意弄人啊。 看来她在徐州真真是出了名啊。 她曾对刘备说的话突然浮现在脑中,或许,未必不可以是我呢? 曹操太过残暴,刘备过于仁义,其他人或是碌碌无为,或是目光短浅,总之各有缺点,所以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这样的念头一旦起了,便再也挥之不去,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努力压下思绪,继续为众人讲课。 等晚上,她要和师父好好聊一聊了,或许,她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目标? 第28章 荀彧(28) 张良自己就是个谋士,他当然会觉得自己的徒弟也是如此,唐婉这么一说,他先是一愣,随后暗笑自己太过狭隘。 曹操、袁绍可以,刘备、陶谦可以,安知唐婉就不可以呢? 他教唐婉要走偏见,走出宅院,了解这个世界以后再决定自己的一生,但是不是他也并没有真正的走出偏见呢?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就唐婉不行! “行啊。” 想通了这些,张良挑了挑眉,摆摆手招呼唐婉坐他身边,随后一脸正色,认真的跟唐婉分析: “如你所言,陶谦年事已高,观其面相时日无多,此为天时,待其归西后略微引一外敌以作威胁,便足以让徐州世家如临大敌,如此,解了徐州之危的你再掌徐州可谓万众所归,此为人和。” 越是分析越觉得唐婉占据徐州有很大的可能,然后谋求豫州…… 张良皱眉,盯着唐婉的眼睛,表情严肃,开口道: “婉婉,得徐州后,你要即刻派人去迎奉天子。” 唐婉女子的身份一定会是绊脚石,但有了天子,那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她会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她占据了大义,女子的身份带来的弊端,会在最大程度上减弱。 但去接晚了又担心被别人接走,去早了又怕唐婉没掌控徐州,为那皇帝做了嫁衣,那现在年迈的陶谦便格外惹人厌恶了。 陶谦有两个儿子,陶琅性格温和、善良,备受父亲喜爱,弟弟陶濬却因为性格刚烈、不拘小节,在一次宴会上与曹操发生了争执,被曹操所杀。 这个悲剧让陶谦非常悲痛和自责,他认为自己没有好好管教好自己的儿子,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这是这位老人的伤心事,虽然很不道德,但唐婉确实准备在这件事上来下功夫了。 装鬼。 唐婉能看见真鬼,所以找人扮的鬼也格外像,怎么死的该是什么形态她了如指掌,所以徐州牧陶谦忧思过虑而死的消息传来时,唐婉一点也不意外。 陶谦一直觉得愧对次子,若是自己能教的他沉稳一些,是不是不会一时冲动和曹操起争执,若是他再有些能力,是不是也能为儿子报仇…… 本来对付曹操就已经够让陶谦疲惫了,又在下值回家的途中被儿子的鬼魂埋怨为什么不能打过曹操,为什么不为他复仇,于是这位老人很快的就病了。 这边徐州无主,那边曹操和吕布正好也到了僵持阶段,基于此,唐婉便派人散布了一些诸如曹操准备转道先来夺徐州,然后再去打吕布的谣言,足以让一些吓破胆的徐州世家慌不择路了。 他们现在有两个声音,一个觉得去找刘备,一个觉得刘备根本抵抗不了曹操,不如找唐婉,但又因为唐婉女子的身份有些犹豫,最后是听说唐婉准备回老家的消息让糜竺拍案下了决定。 就是唐婉了。 徐州为兵家必争之地,又无甚天险,遭过祸乱州内人人自危,正需要一个足够有能力的人来当州牧,经过两场战役的考验,被荀爽无数次夸赞的唐婉,显然比刘备更合适。 于是,经过了三次推辞以后,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便坐实了,被陶谦表为豫州刺史的刘备又表唐婉为徐州牧。 不过还是那句话,皇帝现在没实权,上表只是一个流程,说一说而已。 如今长安主要由李傕、郭汜等人把持,刚加冠的小皇帝没有兵权,也没什么话语权,连京城都管不了,如何管的了天下呢? 所以前一秒刘备表唐婉为徐州牧的奏章刚送走,下一秒唐婉就以徐州牧身份给皇帝请安了。 被董卓祸害一遍,又被王允、李、郭等人儿视的小皇帝,又有多少人在乎呢? 现在的皇宫里,可是会发生大多数宫人都缺少衣服的荒谬事啊。 不过是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先蹦出来罢了。 皇帝,也只剩大义了…… 第29章 荀彧(29) 唐婉自立门户,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是曹操。 之前他有了一丝放弃的心思,都准备收拾收拾行李投奔袁绍了,荀彧、程昱等人劝下了他,随后帮助他和吕布形成了对峙的局面,他心情稍有好转,前几天才跟荀彧开玩笑似的提起了唐婉,想在夺回兖州以后,让荀彧作为丈夫帮他招揽一番。 这话本一半是打趣他夫妻二人皆是英才,一半是曹操真像让荀彧在中间说和,不想荀彧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子良长于谋略,善军事,常常能料到很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有坚定的志向,我曾经和她说过这件事,但她有自己的想法,我绝对不会以丈夫的身份要求她什么,因为在是我妻子之前,她便已经是唐子良了。” 这对儿纯爱战士给曹操带来了很大的震撼,有些感叹两人感情甚笃,不过即便荀彧说了这么多,他依然觉得他把兖州夺回来以后,唐婉依然会有很大可能会来他这里。 夫妻哪有不想在一起的呢? 就算荀彧尊重她,她也应该会想荀彧啊,有兄弟分开事二主的,但夫妻总不会如此吧。 结果唐婉就让他吃了一惊又一惊。 不过曹操显然没有太多瞎想的空闲,毕竟他还有吕布要对付呢,不像那边的唐婉顺利的接管了徐州。 当上了徐州牧,唐婉自然要开始履行职责,先是好生安了陶谦家眷,尽心尽力的考察各郡情况,提拔官员,亲自练军,事事亲力亲为,再加上之前来解救徐州的事,不过短短三月,便深得将士以及百姓的爱戴。 当然,她一个外乡人,初来徐州,除了重用本地能臣名士,也少不了要拉来同乡帮忙,在家闲着没事干的郭嘉这次自然跑不了。 事实上在唐婉当徐州牧的消息刚传出来,郭嘉就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跑过来了,就连唐婉特地提前几天送出去的信都没送到郭嘉手里,可见他是真迫不及待了。 饶是郭嘉如此心急,也没忘了走之前先写信给忙的团团转的戏志才,显摆一下自己的主公比他的好,自己跟唐婉的友情也比他牢靠。 唐婉:嗯…… 这很难评,她就知道,郭嘉满脑子都是戏志才!! 好在唐婉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 当然,除了火急火燎的郭嘉,还有唐婉的大侄子荀攸。 当初董卓之乱的时候,董卓带着皇帝迁都长安,荀攸与议郎郑泰、长史何颙、侍中种辑等人商量要行刺董卓,但事情暴露了,何颙、荀攸下狱,在狱中何颙忧惧自杀,但荀攸却言语饮食自若,在董卓死后被放出。 虽然不知道荀攸在狱中发生了什么,但何颙并非胆小之人,他在狱中自杀,可见其中遭遇,所以即便是荀攸看起来好似无事发生,却也不免让人忧心。 出狱后荀攸弃官返归,被官府征召,考试名列优等,升迁为任城相,不过他并没有赴任,反而请求担任蜀郡太守,但因为道路不通,只能停驻在荆州。 荀攸跑那么远的地方做郡守,要么是心灰意冷,跑过去当土皇帝了却余生;要么就是有所图谋,想要在此固守,以待时机趁势而起了。 不过不管荀攸是怎么想的,他运气都差了些,被拦在荆州了,所以唐婉便写信请他过来了。 在唐婉麾下总比在荆州蹉跎要好,而且荀攸是荀彧侄子,她们是一家人,自家人总比外人要好,荀攸大抵是会来的。 即便不是荀攸,荀家也会有别人来的,毕竟唐婉不是也值得投资吗? 这样的世家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们会尽可能让自家优秀子弟分开,选择不同的君主,这样无论结局如何,家族都会继续传承下去。 还有她儿子。 原本不愿意把唐婉长子送过来的荀爽也松了口,同意让孩子来找母亲了。 他以前担心这对夫妇没时间带孩子,耽误孩子学习,再加上他也喜欢这孩子,想留他一段时间,所以才不愿意把孩子送过去,但现在唐婉手握一州之地,按照当前各地情势,诸侯争霸会持续一段时间,唐婉的孩子大概率会继承徐州,在唐婉身边多学一学有好处。 郭嘉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启程的时候还拐去了冀州给荀恽带着,有郭嘉一起,也让荀家人更放心几分。 虽然因为荀家和唐婉的关系,大多数势力都会给几分薄面,再加上曹操为报仇屠戮徐州的例子在前,大概率没人会想惹怒一位母亲,看看她是不是会学曹操之事,但到底是处于乱世,担心在所难免。 郭嘉有才能,若是发生什么状况,也能想些办法。 但是…… 想到当初纯真可爱的唐婉,被郭嘉和戏志才带的天天逃课喝酒,荀爽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荀恽自幼安静懂事,性情内敛,而且只是路上相处这一段时间,应该不会被郭嘉带坏的……吧 第30章 荀彧(30) 也不知道郭嘉带着孩子做什么去了,来的竟然比荀攸还晚。 唐婉的心情从满怀期待到满是好奇,最后又变成了无奈和好笑。 她倒是不担心儿子出什么事,主要是有点担心感郭嘉在路上捣乱,比如说哄她儿子一起去喝花酒。 果不其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唐婉派人沿路打听,当真打听到了一个青年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进花楼的消息,在唐婉勒令徐州境内所有青楼不得接待儿童以后,没几天郭嘉就到地方了。 这小子猖獗的很,看到了唐婉派来接他的人以后,还恬不知耻的说自己这一路为了荀恽受了多少苦,这让这位打听到他消息的士兵忍不住用同情的眼光看着郭嘉,而郭嘉显然不知道他做的好事都被面前这位知晓了,还以为这士兵信了他的话,幻想着这人能在唐婉准备打他的时候帮他说两句好话呢。 徐州的花楼突然不允许孩童进,显然是唐婉发现了什么,或者是猜到了什么,这也是他带着荀恽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原因。 他在那边络绎不绝的说话,那边护送这两人来徐州的家丁都低眉顺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郭嘉做这荒唐事的时候,他们也想阻止来着,但架不住郭嘉能说会道的,逛个花楼说成了了解风土人情,他们又不好当着荀恽的面说的太直白,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荀恽稍作考虑就上了贼船。 唐婉在荀家管事那几年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对他们也是恩威并施,没人不敬重她,但同样的,也没人不怕她。 按照唐婉的性子,他们阻止不了也不会受罚,但难免自己心里愧疚,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唐婉。 本来到了城门就打算立刻回府的,偏偏郭嘉给他们留了下来,还以“共犯”为由,让他们按照他的想法来给事情的经过做做艺术加工。 可惜他郭嘉面对的是荀家的家丁,不然没准成了呢。 “夫人,您是想听奉孝先生的说法,还是我们看到的?” 郭奉孝:…… 看着唐婉一副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表情,郭嘉生无可恋的闭上眼,一只手捂着脸,假装感觉不到唐婉的戏谑,转过身,好似他不看就是没这回事一样,让唐婉哭笑不得。 唐婉挥挥手,示意自家家丁都下去,门口机灵的侍女便立刻引着这些人去休息,还顺带发了早就备好的奖励,而唐婉则是抱起了许久没见的长子,理所当然的看到了半大少年羞红的耳朵。 “恽儿,奉孝叔父都带恽儿去哪儿啦?” 唐婉一边和儿子说话,一边抱着孩子挪了个位置,悄声走到了郭嘉面前,正巧和他偷偷露出的眼睛对了个正着,吓得郭嘉立刻把眼睛捂紧,若无其事的又转了个身。 “……奉孝叔父说那里人多热闹,可以体察民情,阿娘上任,对这里不够了解,我们帮阿娘来看看。” 看着孩子真诚的眼神,唐婉高兴的亲了亲他的眼睛,认真的夸赞了一番他的孝心,让侍女带着他去自己准备好的房间看看,现在,这儿就剩她和郭奉孝了。 “咳咳——” “对了子良,公达是不是还在荆州呢,我去帮你把他也带过来吧,正好你也缺人……” “公达早就到了,现在公务在身,忙得很。” 唐婉不仅始终没批评郭嘉一句,相反,她还十分温和亲切,但越是这样郭嘉就越是警惕,她肯定有什么招在后头等着他! “奉孝,徐州将领甚少,我瞧着吕布和他手下的并州一脉都很不错啊,不若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把他收下吧!” 显然,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那边曹操的局势很好,吕布却不怎么听陈宫的话,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被赶出来了。 听到这儿,郭嘉轻轻松了口气。 吓他一跳,还以为唐婉眼神一个劲儿往那边摆着的剑上瞧,是要给他一剑呢,就这呀。 吕布败了便无家可归,徐州愿意收留他,他自然愿意,届时拿住吕布家人,明升暗降来一波,再暗中收拢他手下将领就好。 这吕布背叛成性,不可轻信,而唐婉显然不会过于信任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不过,这也太简单了吧? 其实唐婉本来也没太生气,郭嘉玩儿心重,总是不着调,但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大概率是看着荀恽一本正经的跟荀彧似的,所以想逗逗他吧。 她儿子还以为真是办正事呢,想必在青楼里也是严肃的跟个小大人一样,热情的姑娘们肯定都很乐意逗这个小豆丁,她儿子又爱害羞,场面多好玩她都能料到。 唉,可惜了,她这个当娘的不能亲自打带孩子去。 “对了奉孝,你看没看出来我儿有对什么样的姑娘感兴趣啊?” 孩子现在还小,但早晚要娶妻的,她了解一下孩子现在喜欢什么样,等以后他长大了也有个准备。 郭嘉笑了。 显然,唐婉还是那个唐婉,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变了性子。 郭嘉这么做确实很好玩,但更多的是一次试探。 她到底还是不是她,还是他记忆中的友人吗? 好在结果是好的。 “我觉得吧,恽更喜欢……” 第31章 荀彧(31) 吕布最开始想投靠的是刘备,但刘备只是挂了个豫州刺史的名号,其实也管不了这里,无奈,吕布这才想投靠旁边的唐婉。 要他说,投靠这么个女人也太没面子了,但他们实在是没粮,他的部下张辽以及谋士陈宫等人都劝他赶快找个地方落脚,希望他去徐州,于是吕布就带着人来了。 他吕布带着并州系的将领和善战的兵卒,按理来说大多数人都愿意收留他,只可惜这吕布风评不太好,总是喜欢以下克上,许多人都不信任他,唐婉当然也一样了。 所以唐婉让郭嘉来磨一磨吕布的脾气。 这不嘛,一路奔波的吕布便碰上了以逸待劳的郭嘉一众。 吕布:…… 打了败仗,没粮食吃也没地方休息,现在就连吕布自己精疲力尽,哪里还能打的了架,于是吕布连忙解释,解释了半天,郭嘉一脸的不相信,和鲁肃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好说歹说算是留他们一命,没有直接动手,选择带他们去见唐婉。 鲁肃鲁子敬就是唐婉在徐州重用的人才之一,类似的还有很有名的张昭张子布,本就得用的陈登陈元龙,以及糜笙糜子仲了。 陈家,几乎可以说是徐州第一世家,陈登就是大世家的代表,平日里也很是自傲,跟巨富的糜家不同,糜家商人起家,现在押宝在唐婉身上,对她多有退让,而陈家这种世家根本不需要讨好唐婉,反而是初来乍到的唐婉还得讨好两分。 也是因此,唐婉要实行西汉提出的屯田制度的时候,只能重新开荒,再收拢一些无主之地,不敢提什么丈量土地,还不太敢惹恼人家地头蛇。 不过她也在悄悄为此做铺垫了,比如把人头税改成了田赋,不仅让没有地的人多了生存的可能,还顺便给以后重新丈量土地做个铺垫。 而作为大地主的鲁肃正是这个时候出现的,这人竟然缴了大量的田赋,显然并没有藏匿土地的意思,一下子就吸引了唐婉的注意力,也因此被唐婉发掘并重用。 按理来说鲁肃不应该跟郭嘉一起出现在这里的,但徐州将领偏少,鲁肃算是文武双全,被唐婉改成了武将,这吕布之事四舍五入一下也能成为他的分内之事,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郭嘉便把他给忽悠来了。 不然呢,真让他这小细胳膊独自面对吕布吗? 还好鲁肃人如其名,虽然眼光独到,有谋略,但性格却是严肃认真,三言两语就被精于人心的郭嘉骗过来帮忙了。 回来的一路上,郭嘉 这帮人又没粮食,吃的都是徐州给的,给多少吃多少,多了他们就恢复精力了,容易找事,郭嘉一路都按照吃不饱饿不死的量给,所以这帮人一路上都很是听话。 包括吕布。 因为郭嘉说,他们州牧早就期待温侯的到来,早早的就派人他的家眷接来了。 吕布:…… 摸着自己吃又吃不饱,饿又饿不死,扁扁的还会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吕布有点怀疑传说中的期待。 心可真黑,不仅不给他吃饱饭,还用妻女威胁他。 吕布对着郭嘉勉强的笑了笑,一点也不信他说的话。 欢迎他? 徐州牧欢迎不欢迎他是不知道,但他确定这两个谋士都只欢迎陈宫,这几天这些人轮番跟陈宫聊天,不仅给他吃的饱饱的,还经常叫人打点野物给他,甚至郭嘉还给他带了酒。 等他到了地方,肯定得大吃一顿,大醉一场! 那边,在郭嘉去半道截吕布前不久,唐婉同时派荀攸和正经武将曹豹带兵前去迎奉天子。 之前早早就决定了要迎奉天子,因此唐婉自当上徐州牧起便很是殷勤,之前三辅地区大旱,谷价暴涨,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一斛二十万,长安城中甚至发生了人吃人的事件。 刘协这位天子卖马的钱也被李傕抢走,就是那时,及时雨一般的唐婉派人送来了粮食,那是当时唯一一个送来粮食的州牧,在那时,唐婉在刘协眼里有了忠臣的形象。 后来这一年时间里唐婉也隔三差五去请安,粮食布匹都往上送,兴平二年二月,李傕杀樊稠,与郭汜在长安城中各自拥兵相攻,趁此时机,荀攸与曹豹悄然出动。 四月,李傕手下中郎将张苞、张龙与郭汜合谋诛杀李傕。 郭汜趁夜出兵,令军队弓弩齐发,箭矢贯穿了李傕的左耳,又射到了刘协的楼帷帘中,李傕把刘协带到北坞,设反关校尉监察刘协,隔绝内外,荀攸知道,时机到了。 两方正打的火热之时,荀攸亲率三千精兵匆匆赶到刘协面前,以救驾之名邀天子同行。 刘协自然不肯,直言不可轻弃众臣,荀攸先是言辞恳切的对刘协劝解了一番,历数这些年董卓,王允,李、郭等人事迹,问刘协依然不走吗?而刘协全部答是,看刘协极其坚定,荀攸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是否带上朝臣,便可前往徐州?” “是。” 刘协一愣,荀攸立刻下跪,大喊: “败乱贼,救朝臣,迎陛下入徐州。” 将士们生在徐州,倒是对皇帝没什么兴趣,接不接他也不在乎,他们只知道他们州牧不仅能护卫徐州,还为他们增加了军饷,减少了税收,日子越来越好。 但他们来之前唐婉亲自为他们送行,说过一切听荀攸的安排,还感谢了他们的付出,他们也蛮感动的,所以对荀攸很是配合。 于是,数千名将士的呐喊声一同传来,刘协面色阴沉,但话已经说出去了,自然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点头做肯定。 荀攸这才松了口气。 曹豹并非什么一流将领,但带着七千精兵趁人不备偷袭一下还是可以的,到时候那边打得火热的双方被突然袭击,当然会乱一下,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人来做什么,曹豹派人按照他给的名单去接人就好了。 他早就已经标注了哪些人必须接,不走可以绑走,哪些最好接,哪些可接可不接,应当是万无一失。 至于这样手段是不是会被骂…… 他要刺杀董卓的事情为他提供了一些知名度,再加上唐婉的忠臣形象以及李、郭二人的风评,大部分人应该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他更应该担心的,是皇帝的到来对徐州世家带来的冲击,以及唐婉能否顺利掌握吕布的并州一系。 而完成后者,显然有助于前者。 如果不能,虽然以唐婉在徐州的军心和民心也不至于出大乱子,但到底还是麻烦了许多。 第32章 荀彧(32) 貂蝉,是司徒王允的义女,被王允献给了当时把持朝政的董卓,据说和吕布情投意合,也因此离间了董卓和吕布,导致吕布除掉董卓,结束了董卓专权的黑暗时期。 显然,这其中的貂蝉起有不可磨灭的功劳,她的操作是吕布和董卓二人反目的导火索,但结果是王允成了灭董英雄,貂蝉以一个类似于正义的红颜祸水形象,成为了吕布的妾。 是的,妾。 吕布三十好几的人了,早就有了妻子,而且还有个十几岁的女儿,小不了貂蝉几岁。 看起来,他们几人相处的还算融洽,貂蝉年纪虽轻,但很是稳重,举止文雅,正站在严氏身后,很是顺从乖巧。 倒是吕绮玲,很是明媚阳光。 她虽是女子,但也想有朝一日和她父亲一样上战场,因此对着吕布的方天画戟打造了仿制品,而吕布没有儿子,女儿既然想学武,他当然也没吝啬,教出来的的吕绮玲也是勇猛无比,但任是吕绮玲千求万请,吕布也没同意过她上战场。 说白了,还是女儿身闹的,哪有女儿家上战场的呢? 至于传说中出入战场如无人之境的武慧侯……反正吕布没见过,他不信。 有时候吕布也会看着吕绮玲,感叹若是个男子就好了,这让吕绮玲很是不甘心。 她不认为自己就比男子差了,吕布手下多少叔辈的将领都败在她的画戟,她不比任何人差! 她想证明给她父亲看。 所以面对唐婉这位以女子之身当上州牧的奇女子,吕绮玲显得格外殷勤。 但小姑娘显然是继承了吕布的情商,拍马屁都奇奇怪怪的,活像是没话找话,还凑了上来自来熟的挽上了唐婉的胳膊,惹得她母亲严氏直皱眉。 吕绮玲显然是没少被她娘说,所以并没有在乎母亲的目光,试探了两下唐婉发现是个好人以后,胆子也大了许多,直接开口问道: “州牧大人,我爹总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上什么战场,本来我都快放弃了,但州牧你也是女子,想必不会因为我是女子就拒绝我,我能在你这儿参军吗?” 挑挑眉,唐婉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吕布独女。 很显然,这姑娘打小就经过不少锻炼,高挑而富有力量感,手上还有常年练武留下的老茧,底盘很稳,提到上战场眼睛都是亮的。 不过没等到她开口,严氏便如临大敌,生怕自己恼了这小姑娘,连忙把吕绮玲拽到身边,慌忙开口解释: “绮玲自幼贪玩,又是将军独女,被家里宠坏了,没读过什么书,万望大人莫要和她一般计较。”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母亲对孩子总是要更担心些,对于一位母亲的爱女之心,唐婉自然不会敷衍。 “夫人言重了,琦玲直率可爱,我自是欢喜,况且琦玲说的不错,我也是女子,自然不会觉得什么事女子做不得。” 一只手握着严氏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唐婉转过来,看着那双手掐腰,活脱脱像是什么骄傲的大公鸡一样的吕绮玲,本来是想严肃的跟她讲一讲战场不是儿戏,问她有没有做好准备的,但一看她这副模样,哪里还说的出来,‘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原本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戳了戳她的额头,无奈的笑道: “我是同意了,但你爹娘那边还要你自己去说服,还有你的战友,怎么让他们看得起你,那可是你自己的事。” 吕绮玲眼睛一亮,立马小鸡啄米一样连着点头: “那是肯定的,这个我最擅长了,我爹教过我,不服的就打服他!” 严氏:…… 严氏痛苦的抚了抚额,身旁的貂蝉拍了拍她的胳膊,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严氏稍稍放下心。 有貂蝉在,肯定能给她这个五大三粗,一天天没个正经样子的女儿稍微扳回来一点点。 不过,女儿能去参军,严夫人是既担心又开心。 因为吕布的原因,她知道战场有多危险,当然要担心,但吕绮玲期待了那么久,失望了那么多次,好不容易能参军了,她也为她高兴。 个中滋味,恐怕只有母亲才能懂了,她那个没良心的爹,哪里会管这些。 不过吕绮玲显然没她娘想的多,现在一个劲的畅想自己进了军营,日后上了战场威风八面的样子,现在正一个劲儿的傻笑呢。 “琦玲,三个月时间,若是你表现优异,在军中测比试名列前茅,我就组建一支一千人的娘子军,交给你管辖,若是你们任务完成的好,我还能给你再扩招,怎么样?” 听到了这张大饼,吕绮玲直接眼冒绿光,留下一句保证完成,就风风火火的往外跑,远远的还能听到她兴奋的喊叫声。 这姑娘啊,以后被她卖了还要替她数钱嘞。 唐婉无奈的笑了笑。 娘子军当然有很多用处,比如说贴身保护她,比如说替她看着皇帝刘协,监视他的后宫…… 毕竟,能放女子来参军的,大概率是农家女子,为的也是军饷,这些人常年做农活,力气自然大的很,到时候训练一下,也不会比男子差多少,而且这些人不认得什么皇帝,再加上主将吕绮玲的潜移默化,这些人天然的忠诚于她,比男子更让她放心。 况且,提高女子的地位,不能只靠她自己啊…… 唐婉转身,看向了有些沉默的貂蝉。 她被王允以义女的身份,像一个玩物一样送给了董卓,辗转在吕布和董卓之间,稍加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暴虐的董卓处死,而她在这种情况下顺利的诱导吕布除掉了董卓。 美丽、智慧、深明大义、果敢坚毅,这样的女子,就是她一直寻找的帮手。 她做了吕布的妾,世人都说是英雄配美人,但,真的吗? 她这样的女子,本就不应该沉寂在后院里,她应该继续展现自己的谋略和胆识。 严氏极其有眼色的看出了唐婉或许有话想和貂蝉说,于是识趣的提出要去看看吕琦玲,把时间单独留给了这两人。 第33章 荀彧(33) 有了貂蝉在吕布身边为她说话,唐婉可就安生多了。 吕布勇武天下何人不知。 她惜才,若是可以,她并不想让他就此消失。 貂蝉心思细腻,深知和吕布说话的艺术,吕布对她也没什么防备之心,只要她和唐婉一条心,那唐婉就不用担心吕布突然背刺的事了。 而且…… 吕绮玲的娘子军若是建成,不也需要一个军师替她把持吗? 在有勇有谋的貂蝉正合适啊。 嗯……就叫昭煌军吧。 快速给这支尚且没有建立的娘子军定好了名字,她并不担心建不起来。 她都把娘子军这个事提出来了,吕绮玲就算三个月内建不了,以后也会想方设法的给这件事重新提起来的,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军啊,她肯定建的起来。 唐婉自得的挑了挑眉,随后继续处理起公务来。 昭如日月,鲜明耀眼。 希望她们能够如同这个名字一样,成绩卓着,引人注目。 希望她们每个人都不必隐匿在暗处。 希望她们每个人都不会被“女儿”“妻子”“母亲”所掩盖。 希望她们每个人都如同骄阳一样耀眼,未来之路灿烂辉煌。 当然,张良也如此期待着她。 唐婉一偏头,就能看到自己不远处打坐的张良,察觉到她的视线,张良睁开眼,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唐婉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张良朝她眨了眨眼,随后继续闭眼打坐。 这件事她并没有和张良商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会在做决定的时候感到恐慌,不会担心失败,也已经很久没有为此而特地去问张良了。 更多的时候,张良只需要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或许,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出师了吧。 ………… 吕绮玲果然没有辜负唐婉的信任,在军营里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气,以及遗传自吕布的力气和多年苦练得到的武力,以女子之身在满是男子的军营里站稳了脚跟,每日的训练她都名列前茅。 不仅如此,为了自己日后的娘子军能够得到良好的发展,她甚至会来问唐婉一些关于军队建设的问题,主动跟貂蝉一起读书识字,以前严夫人让她学习的时候,她跑的可是比兔子都快,天天就知道舞刀弄枪。 现在倒是改变了性子…… 说实话,唐婉倒是没想到她会是现在这个状态,看来她可能比自己还想组起这个军啊…… 这支昭煌军,想必很快就能建立起来了。 话说,算算时间,吕布也快到了吧。 等郭奉孝回来,他可不能这么闲了,一大堆事儿等着人去办呢,还有皇帝的寝宫。 说起来自她上任以来,要么住在官府办公,要么出去到处巡视,还没在州牧府待过呢,一直在为皇帝的到来做准备,搞得有些人真以为她对住的地方很在意呢。 陶谦这个人,真是个老好人,府邸修的一点也不华丽,要让刘协住在这里,可少不得一番修整扩建,还好她建的早,不会耽误事。 就差…… “大人,奉孝先生派人来了。” 郭嘉的人? 唐婉眼睛一亮,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跟郭嘉说好的,让他进城前先派人告诉她,给她时间做好准备。 “知道了,带去看赏。” 来报消息的都赏,这是唐婉历来的习惯,打发下了欢欢喜喜的,不知道挤掉了多少人才抢来这个差事的侍者,唐婉很快便换了一身衣服。 平日里唐婉常穿便装,如今为了表达重视,自然该换身衣服。 还要给吕布去演戏呢。 要让他们觉得自己确实重视他们才行,尤其是吕布手下的将领,待她好好看看都是什么性格,才好分而化之。 其实操作起来简单的很,只要哄好了吕布,让他去练军,再以军中不能离了他为借口,在一些小的摩擦中派他的部将去,然后光明正大的给奖赏,升官职,不就自然而然的脱离吕布手下了吗? 不过前提是要哄好吕布。 所以,唐婉准备在他们进城之前,就到门口去演。 第34章 荀彧(34) 事情基本按照唐婉期待的那样进行了下去,吕布那边有貂蝉为她说话,吕绮玲也因为娘子军的原因忠诚于自己,陈宫在自己和吕布直接选择了自己,吕布麾下将领也被她一一分开。 而小皇帝,也终于被荀攸带了回来。 荀攸成功带走刘协以后,许多势力都收到了消息,诸如汝南袁家这样的世家当然不在乎皇帝的名头,也没把唐婉迎奉天子当回事,但对曹操这种出身有损的宦官之后来说,还是有些可惜的。 荀彧刚说:“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服从;汉高祖为义帝发丧,而天下归心。今天子蒙尘,将军诚因此时首倡义兵,奉天子以从众望,不世之略也。若不早图,人将先我而为之矣。”劝他奉天子以讨不臣,他还没下决定呢,唐婉便已经把天子接走了,这夫妻俩倒是有默契。 当然,他肯定不会因此怀疑荀彧。 这事本来就是人家先办的,而且按照日期算,唐婉派人去找天子的时候,他还在那跟吕布对打呢,怎么说都抢不了先。 话说这吕布也被唐婉接纳了,这么一来唐婉麾下没有武将的短板就被补上了,此时的徐州和以往的徐州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有天子为大义,自然会吸引不少有才学之人投奔,而其他势力也不好贸然攻打,而唐婉却是打谁都师出有名,没开打就在士气上就胜人一筹了,而且敌军文武投降也可以毫无负担,唐婉给手下官职也方便了许多。 不过唐婉显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权利迷了眼,在暂时安顿好皇帝一应后妃和臣子后,唐婉率先提出的是加封袁绍、袁术等人。 为如今势力较大的人都正式送去了带着印玺的旨意,封袁绍为大将军,袁术为骠骑将军,曹操为车骑将军……刘备为左将军。 在他们都乐呵呵的接下册封的旨意,承认了唐婉所代表的小皇帝的正统以后,唐婉才开始为考虑自己麾下做封赏了。 在此之前,要先让挡了位置位置的大人腾出位置,反正大多数官员在董卓或者王允那个时候都多多少少有点问题,要么就在李傕那个时候没尽责,总之是能挑出来错来的。 把位置空出来以后就要从上到下分官职啦。 皇帝来了徐州显然就不能按照之前的官职了,她以及徐州官员都得有个官职。 首先是唐婉,她一步到位,当了位列三公的太尉,主要分管军事方面的各项日常事务和军事官吏的考察与监督,她信任的鲁肃为光禄卿,管内廷兵事,吕布加卫尉卿,管宫卫兵事。 这俩一文一武,牢牢看紧小皇帝,等吕绮玲的娘子军组建起来,就把她们安排到吕布手下,专门负责看皇宫。 然后就是前朝,荀攸迎奉天子有功,当个尚书令也很正常,张昭为尚书仆射,糜竺为大司农,管财政,陈登为少府卿…… 重要的位置基本都安排了自己的人,又给有功的武将封了将军,这波分享胜利果实就先告了一段落。 当然,有人可能会问了,郭嘉怎么没个官职呢?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他懒了。 这小子不愿意上职,不仅在小朝廷里没官职,在徐州也没官职,只在军中挂了个名,当个军师。 唐婉:……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活都不用干,作为最闲的那个,他还负责给她带孩子。 唐婉忙的双脚都不离地,荀恽和诸葛亮现在都是郭嘉在带,也不知道郭嘉带的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提前处理完了公务,唐婉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就想到了悠闲自在的郭嘉,她这一个多月还真没见到过他的影子,也不知道这人跑哪儿去了。 这么想着,唐婉便准备趁着空闲,去郭嘉那里看看,顺便查查亮儿和恽儿的课业完成的如何,要是进度慢了,她就罚郭嘉一年不许喝酒! 不过,他儿子这个年纪,似乎还是送去私塾比较好,不过是学些开蒙的读物,哪里都能学,还是有些同龄人比较好…… 倒是诸葛亮,看看他现在进度如何,十五六岁的少年,也可以试着处理一些简单的政务了。 第35章 荀彧(35) 郭嘉,郭奉孝,唐婉最好的朋友之一,再加上这人正好在自己麾下,说是最好他也担得起,但即便是关系再好,在唐婉心中,他的形象也难以变得好那么一丝。 而郭嘉,也确实没辜负唐婉。 “郭奉孝,我让你帮我教导孩子,你教什么了!!” 郭嘉来了以后,他的府邸,他家的下人都是唐婉给弄的,唐婉当然畅通无阻。 要是以前唐婉还会做做样子,让人先去通知一声,但她这次是来看郭嘉怎么教她家的两个小孩儿的,所以就直接进来了,结果可真是不出所料啊。 郭嘉看到唐婉当然是吓了一跳,然后悄咪咪的把桌子上的酒坛子藏在了背后。 显然,他是怕唐婉把酒抢走。 唐婉压抑着既愤怒又无奈的心情,上前轻声唤醒了自己被灌醉了的徒弟,让人扶他去客房休息,又哄了哄看起来比诸葛亮好一些的儿子。 荀恽还醒着,没像诸葛亮一样醉倒,但整个人都显得呆呆傻傻的,神志也不甚清醒。 瞧着两人面前的酒壶,应该是诸葛亮替她儿子喝了不少,亮儿赤诚,身上总有一股责任感,既然有师弟在身旁,不需要和他说,他就会自觉的照顾他。 唉,就是亮儿年纪尚小,又有些严肃认真,哪里说的过郭奉孝。 他也是,年少时被戏志才戏弄,现在就跑来戏弄她徒弟不成? 他以前多傲啊,戏志才那是压压他的脾气,他呢? 他的性格都没她的亮儿稳重! 哄了哄荀恽,看着下人顺利的把他抱了下去,唐婉决定要给郭奉孝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她先是冲他笑了笑,郭嘉立马认识到错误,大喊着:“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啊!” 也不知道他是真倒霉,就哄着孩子喝了一次还让她抓了个正着,还是次次如此,这只是他的托词,反正,唐婉是一律当做没听到。 凭借着远超郭嘉的敏捷和力气,唐婉一把拽住郭嘉的胳膊,稍微一用力就让他手里的酒坛子飞了出来,另一只手顺利的接到了飞起来酒坛。 可怜的酒坛被她回手放在石桌上,但另一只手里郭嘉的胳膊却也没能逃脱,任凭他再扭动也于事无补。 “……嘉错了,真的仅此一次,子良——唔唔” 呵。 唐婉放完酒坛顺手拿起来个酒杯,刚刚好塞进郭嘉张开的嘴里。 “郭奉孝,你看我治不治的了你。” 酒? 你不是爱喝酒嘛,我让你再也喝不到。 唐婉冷笑一声,给郭嘉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地方。 吕布手下有一支陷阵营,军纪严明,主将高顺对待将士一视同仁,严守纪律,上下一心…… 她这就把郭嘉送进去,以高顺的性格,郭嘉必然和将士一样禁酒,让高顺将训练计划削弱十倍,带着郭嘉练习,这还治不了他郭奉孝? 正好也让郭嘉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军队将领,她才不是为了报复呢,她这是为了大业啊! 在带吕布一行人回来途中,已经了解过各个将领风格的郭嘉:…… 冤啊。 他正事儿都干完了才偷懒的啊! 可惜,他是注定没机会狡辩了,唐婉已经打定主意收拾收拾他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了。 只见唐婉用一只胳膊把郭嘉夹在下面,另一只手还能空出来整理一下头发,而颜面尽失的郭嘉只能尽力用衣袖把脸挡住,达成“丢人不丢脸”的成就。 他可太后悔了。 他是真的只有今天才逗这两人喝酒啊,怎么就这么巧呢? 可惜,悔之晚矣啊。 唐婉是在诸葛亮酒醒以后才知道详情的,郭嘉虽然不着调,但这些日子教导诸葛亮也算是尽心尽力,诸葛亮也有了不小进步。 不过嘛,唐婉看着郭奉孝少有的作息正常,还跟着早起锻炼,就准备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了。 贪图酒色,迟早被掏空身子,更何况郭嘉本来就体弱,锻炼一下也好。 就让这个美妙的误会继续下去吧。 正在等唐婉发现错误接他回去的郭奉孝:…… 怎么还不来接他走,难道真的让他天天去跑步种地吗? 不仅一口酒都喝不到,还不能出去,他真的要发霉了—— 郭嘉身上的怨气比鬼都重,而被怨恨的人不仅一无所察,而且还跟没事人一样日日上值,还有心情算计好邻居呢。 实力最弱,只需要找个由头就能解决的孔融;第二弱但有人君之像,大器晚成的刘备;以及有枭雄之资,不可任其发展的曹操。 孔融最好解决,给他封个官,明升暗贬让他来徐州,不来就是叛贼,直接打,反正他能留那么久主要是因为他是孔子后人,别的势力打他面上不太好看,但唐婉这种手握皇帝的人可不怕这个。 大义在她手上。 当然了,要是孔融懂事点直接来了,那她也算省事了,直接接管北海就行了。 第36章 荀彧(36) 至于刘备和曹操…… 唐婉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她也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但她也不是一个特别坏的人,她尚且没有算计过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人。 刘备…… 算了,想办法赶走他就算了,如果没到不得不动手的时候,她并不想对朋友做什么。 她要走的是一条孤独的路,她会慢慢失去很多,她只能尽量让自己多拥有一段时间。 但是曹操…… 对他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即便曹操手下有荀彧和戏志才这样和她关系亲密的人在,但唐婉是君主,而他们是臣子,和唐婉有冲突的是曹操,绝对不是他们。 胜了曹操,她的朋友甚至还能回到她的身边。 她手上有皇帝,谁对她投降都名正言顺。 其他人或许都好说,唐婉并不看在眼里,但曹操太危险了,她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况且,她这不是有现成的理由吗? 曹操屠戮徐州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呢,屠戮百姓伤及天合,引其回徐州为冤死亡魂赎罪,合情合理,合乎逻辑。 为他升职,是赞赏他守土之功,打他,是为死去百姓一个交代。 由唐婉亲手起笔,曹操心心念念的子房口述,为他来了一篇讨曹檄文。 不过呢,唐婉并没有让张良写的太过分,骂的不是非常脏,至少没提到他祖父那一辈,还夸了他以前是正直有能力的能臣,但现在走上了弯路,变得暴虐、自私、欺诈,背信弃义…… 表示要除掉这个不好的曹操,找回之前那个善良的人,不能轻易让他逃过惩罚,要让他为徐州百姓做事来赎罪。 当然,这是唐婉心里润色过的话,张良睡说的会更加直白狠辣,什么“操本跋扈,肆行酷烈,割剥元元,残贤害善” “为一己之私利,祸及十万百姓之性命” 又说边让是“英才俊逸,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被枭悬之戮,妻孥受灰灭之咎。” 顺便再次挑起兖州内部的怨恨“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州同声。” 这是有理有据跟他讲道理,骂的一点都不狠,还给他留着面子,主要是因为唐婉现在打不过袁绍,曹操一直算是袁绍小弟,唐婉手上有皇帝,袁绍不会主动来招惹她,但也不保准他会不会来救曹操。 她留一线,意思就是你袁绍别跟着掺和,他曹操先来屠戮徐州的,你也知道这个事,我们是报仇的,你也别多管闲事。 无他,从心而已。 即便她跟郭嘉都觉得袁绍成不了大事,但这并不耽误袁绍成为北方第一大诸侯,打不过是正常的,她也无意在现在就招惹袁绍。 虽然同处北方,她们早晚会有一战,但绝对不是现在。 显然,袁绍,或者说袁绍的谋士也看出来了这个意思,确实没有来掺和,而是在一旁观望。 一方面唐婉这个确实名正言顺,另一方面就是袁绍在等。 他在等曹操跟他服软。 曹操一直在打仗,再加上还有之前青州军的负担,他实在是没什么粮了。 太赶了,唐婉是在秋收之前来的,他撑不住的。 袁绍又派来了使者,还是和以前一样,劝曹操把家人送到袁绍的大本营邺城。 虽然知道袁绍这是要趁自己危机的时候收编自己,但是眼前这局面和上次不一样了。 唐婉和吕布不一样,而唐婉手下也不仅仅只有陈宫一个人。 答应袁绍的要求,恐怕是自己可以走的最容易的一条后路了…… 想了想,曹操私下里找到了荀彧,和他掏心掏肺的说了点心里话,从征讨黄巾到刺杀董卓,从矫诏讨董到荀彧来投,从占据兖州到举州反叛又到现在的唐婉来讨。 他有些感叹,有些不甘,但又满是无可奈何。 “文若,你说我去投奔太尉怎么样?” 太尉,三公之一,如今的太尉只能指代一人。 唐婉,那个正在带兵来打他的那个人。 第37章 荀彧(37) 曹操和袁绍认识的时间太久了,他可太了解袁绍了,和袁绍比起来,唐婉的政治眼光和性格明显比袁绍好多了。 你还别说,唐婉那檄文其实还挺温和呢,他投降的话应该也不会对他做什么,而且檄文都写了,说是要让他赎罪的,说不定官职都能保留呢。 再说皇帝就在徐州呢,他投奔唐婉就是投奔皇帝,在哪当官不是为大汉做事啊,他这不是很正常嘛。 况且…… 曹操心里暗戳戳的想到,这荀彧和唐婉是夫妻,有荀彧从中说和,他待遇应该还能好点儿吧。 曹操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这个操作可行,而一向冷静自持的荀文若,却是罕见的瞪大了双眼,显然,他之前从未如此想过。 唐婉虽然第一个接走了皇帝,但她会安心的辅佐他吗? 是在废墟之上建立政权,将朽树推倒重新栽种的人啊…… 荀彧了解唐婉,远胜过曹操了解袁绍,但他已经从曹操的眼神里看到了决定,于是他沉默了。 曹操是一个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的人,当初是他刺杀董卓全身而退,是他带出了皇帝“口谕”,是他率先追击迁都的董卓…… 都说袁本初是天下楷模,但在荀彧看来,似乎曹操才更是为天下先的人,这也是荀彧选中他的原因。 他们都有着匡扶汉室的理想,但现在,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刚打退吕布又来了唐婉,他有些累了。 而且,他本来就有退路,皇帝在那里他也能匡扶汉室,所以他动摇了,这是人之常情,谁也无法对他再苛刻一点。 也许,他能够辅佐唐婉,当一个类似周公的人呢? 至少此时此刻,唐婉的行动很像是要周公的样子。 虽然说她同样会排除异党,会代替皇帝下达命令,但这无法掩盖她为刘协四处寻觅良师教导,每月带他体察民情,也并没有随意处置忠臣…… 心里这般想着,荀彧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唐婉越来越多的优点,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少女那标志性的桀骜神情。 那鲜活的生命力,旺盛的胜负欲,满溢而出的满腹才华,以及那在沉默中无声的呐喊着的不甘,这些每时每刻都在吸引着荀彧向她靠近。 即便他非常清楚,唐婉从来没想过兴复汉室,如果她选择谁为主公还好,这样她或许没有机会去实施,但现在她自己做了别人的主公,她肯定想要完全的重建。 他和唐婉同样意志坚定,他们谁也改变不了谁,就如同每一次辩论,都会是无疾而终一样。 他们会有分歧的,这无可避免。 他有些担忧那一日到来的时候,她会厌恶他,但曹操已经决定了,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还看不了那么多,加上现在的兖州,唐婉的势力也依然比不过袁绍,还没到担心这些的时候呢。 荀彧闭上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可。” 对曹操来说,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应该尽到作为谋主最后的责任,比如为曹操谋划一下日后的道路,又比如帮他与唐婉说几句好话。 就算到了唐婉那里,他们也是天然的同盟,互帮互助是肯定的,而曹操也正是这个意思。 说起来,他是不是要夫凭妻贵了? 荀彧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 第38章 荀彧(38) 唐婉和荀彧已经两年多没有见面了,再见面的时候,她竟是觉得有些陌生了。 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唐婉在心境上的变化很大,几乎相当于脱胎换骨,再加上荀彧那边还在打仗,她不好打搅,她俩也不是一个势力,有些事情或许没人怀疑,但总归是要避嫌的,所以两人很久没有书信往来了,唐婉的陌生倒也情有可原。 同在一片屋檐下,唐婉在忙着论功行赏,封赏诸将,忙着给曹操和他手下文武安排职位,忙着安排兖州诸事…… 忙来忙去,荀彧也就被落在一旁了。 唐婉和荀彧总是聚少离多,所以唐婉很是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也很少会想到他,更不会去找他,所以即便住在一起,也不耽误荀彧只能在处理公务的时候看见她。 荀彧哭笑不得。 或许应该感谢他长于内政,所以每日还能见到她一面吧。 这日,唐婉休沐,她准备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还没到桌案旁,就看到桌案上堆积起来的画卷。 她的书房是不允许侍女打扫的,她不在,也没有外人可以进来,所以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来她的书房吧。 是恽儿,还是亮儿? 他们两个谁最近对丹青感兴趣吗? 要是这样的话该请一位老师来教导才是,她对丹青一道无甚见解。 这般想着,唐婉有些好奇这画卷里会是什么,随意打开一卷。 只见这画卷上是一名俊秀异常的美男,还题上了美男姓氏名谁,家住何方,有无妻妾子嗣。 她连忙打开下一卷,只见是个气质与之不同的翩翩公子,依然是注明了籍贯等一系列的文字。 若是看不出来这字迹是谁的,她非要对这些惟妙惟肖的美男图好好夸赞一番不可。 唐婉翻遍了案上所有画卷,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是明显。 还能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荀彧。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 唐婉撇了撇嘴角,只觉得许久未见,荀彧这人越发幼稚,还写了首卓文君的《白头吟》在上面,暗戳戳的说她变心。 不过仔细算来倒也贴切,司马相如本是个穷小子,卓文君低嫁他,后来他出人头地变心想要纳妾,于是卓文君做了此诗,而唐婉原本也作为宦官之女,算起来是配不上荀家的王佐之才,现在也一样是出人头地…… 唐婉摇了摇头,把这奇怪的念头甩了出去,随后玩心大起,在那张画着荀彧自画像,题了《白头吟》的画卷上大笔一挥,写下“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夫不下堂”几个大字,随后合上画卷,亲自给他送过去。 她可要快些看看她可怜的结发丈夫,不然说不定接下来会送来什么呢。 都开始说她是司马相如了…… 唐婉的步伐加快了两分,她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荀彧在做什么,想知道他看到自己会说什么。 唐婉并没有敲门,这本来就是她的家,她的房间,她的丈夫,她本来就不需要敲门。 “文君,我来看你了。” 卓文君,荀文若,倒是巧了。 第39章 荀彧(39) 拿下兖州,唐婉自然不可能就此罢手,反而是不断的向外扩张,不仅仅是青州部分,还还得到了当时在唐婉等人走后受兵祸的颖川,唐婉得到了颖川,荀氏也就搬回归了颖川故地。 族地在颖川,根就在颖川,如今颖川被唐婉收复,他们当然想回来。 他们想回来,袁绍自然派兵护送,唐婉也派兵去接,只有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才走不了,不过他们确实也足够幸运,至少当时活下去了,若非跟着唐婉,颖川遭祸,他们又能活几个呢? 除此之外,司隶地区也被唐婉握在手中。 不过司隶地区被董卓等人一遍又一遍的掠夺,世家豪族都灭的灭,逃的逃,更别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的百姓了。 就这小皇帝和一些朝臣还在那儿吵着要回京呢,回去了都得饿死在那里! 终究是唐婉接的太早了,就应该让他们在那里饿一饿,长点记性,免得在这里仗着她性子好给她添麻烦。 对于想要谋权篡位的人来说,唐婉无论是对待天子还是对待朝臣,都显得过于温和了。 三个位高但权不重的政治花瓶中,唐婉只要了太尉的位置,而原来的太尉杨彪虽然失去了太尉,但却得到了司空的位置,司徒淳于嘉甚至没被波及到。 终归是她太好说话了。 唐婉闭眼不语,任谁都看得出面无表情的太尉大人已经在生气了,懂点眼色的人都应该稍稍注意一些,但偏偏杨彪依然滔滔不绝的说着迁都回洛阳的话。 杨家跟袁家一样都是数得上的名门大族,靠着高贵的出身以及自身能力,杨彪从议郎开始,一路升迁,先后担任侍中、京兆尹、南阳太守、太仆、卫尉。以致后来接替朱儁出任太尉,到现在唐婉为了名声而让他当司空。 朝臣中能做一个就已足够荣耀,杨彪却三公都当过,说是德高望重正是恰如其分的。 杨彪出身名门,在朝为官多年,资历深厚,也难怪他不在乎唐婉的心情了。 “去洛阳做什么,去洛阳等着下一个张卓、王卓,随便什么卓再烧一次不成?!” 说话的是程昱,他性子较为暴躁,不怕得罪人,这种其他人不好说出口的话他却是不怕说出来的。 他说这话就相当于指着鼻子骂满朝公卿,你们这帮酒囊饭袋没什么用,靠你们那可怜的脑子就还能来下一个董卓,人蠢就不要瞎建议。 听到这话,唐婉心里才稍稍舒坦了点。 她可真想自己亲嘴骂人啊,但是可惜,她是主公,跟这杨彪不是一个等级的,不能跟他对喷,得让手下来,程昱如今为御史中丞,自然合适。 “臣要状告司空杨彪为一己之私,不顾陛下与百官安危,全无半点人臣之姿!” “血口喷人——” “洛阳如今刚刚收复,百姓十不存一,城内一片废墟,周围强敌环绕,如何比得上徐州安稳,杨司空你敢说你就无半点私心吗!” 杨彪才吐出来四个字,程昱就一连串的逼问等着他,这早有准备的样子让杨彪愣了一下,就这一愣,就让这位狠人找到了弱点,直接请刘协罢免他的位置了。 这让杨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说去洛阳,用脚想也不可能立刻去,再说什么强敌环绕,现在那些人明面上依然是汉臣,哪里就有那么危险。 而且作为弘农杨氏,他杨彪当然认为袁绍比之唐婉更好,要是可以,他还想建议刘协去邺城呢。 四世三公,袁家为第一世家,袁绍作为袁家子,无论是品德还是实力又或者忠心自然都非同寻常。 “陛下,他这是污蔑,北方袁绍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赤胆忠心,有在侧……” “有他在侧,就该上演前冀州刺史韩之故事,若袁绍忠贞,又怎会雄踞北方,却从来不为陛下缴纳贡金,明知陛下在贼人手中艰苦,却不闻不问!” 程昱又是一次酣畅淋漓的输出,还提到了死在茅坑的韩馥,这让杨彪也无话可说,他确实有忧心过袁绍的忠诚,但他相信袁家,况且徐州一马平川,难道更安全吗? 唐婉非要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她大本营在这里罢了。 他刚要开口质问,唐婉便睁开了眼睛: “杨公如此吵闹,哪有累世公卿的样子,如何决断,还是要看陛下。” 这般说着,唐婉一双眸淡淡的看向了刘协,手却是握上了前不久被恩准剑履上殿以后才佩戴在身上的佩剑,似乎他一个说的不好,就要拔剑一般。 有董卓旧事在先,刘协又岂会想当然的以为唐婉不敢动手呢? “太尉怎么看?” 刘协羽翼未丰,即便心中颇有微词,却也不敢与唐婉起冲突。 如今是乱世,唐婉手里有兵权,那她说的话就是对的。 第40章 荀彧(40) 手握重兵的唐婉作为实际上的朝廷掌权者,她以往的谦逊、体贴、恪守臣节等等美好的品德,这些通通都是装出来的。 她只是因为当初带回朝臣的方式过于粗鲁,很是让人诟病,所以尤其在意自己的名声而已。 但杨彪这么一闹,彻底的让唐婉撕碎了这个“君臣相得”的假象,唐婉十三天罢免八位重臣,那些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乱闹腾而给出去的官职陆续收了回来。 他们之前是如何沾沾自喜,她如今就要他们怎么还回去。 经历了那么多,他们有些人依然不清楚只有军权才是真的,或者说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难以自拔,还做着指点江山的美梦! 只可惜唐婉暂且还够对杨彪动手。 不过她已经让人密切注意杨彪了,但凡他有一点差错,就会给他记上,就算没有大错,小错积少成多也能一起清算。 不过很可惜,唐婉的鸡蛋里挑骨头没进行多久,就被杨彪心爱的第一世家给坑了。 袁术袁公路,袁氏嫡子,干了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一件无论是袁绍还是唐婉现在都不敢做的事。 袁术在在淮南称帝了。 称帝后大封文武,又是祭天又是封后,他自己是过瘾了,却把亲家杨彪给害惨了。 哦,忘了说了,袁术跟杨彪是儿女亲家。 在朝中,可靠的政治盟友是生存的需要,在尔虞我诈的朝廷里,单凭一己之力是很难生存的,但和他人结盟很容易被人背叛,所以许多家族都会选择政治联姻,这样就算是一家人里,联系的更紧密,也更能放心。 杨家与袁家这两个大家族联姻自然也是这个想法,但可怜的杨彪哪里会想得到,本准备自保的政治联姻,反而给他招来一场杀身大祸呢。 袁术远在淮南,自然奈何不了他,但杨彪近在眼前啊,还是唐婉现在的眼中钉,收拾起来毫无愧疚。 袁术是汉朝叛臣,作为叛臣家属,杨彪本来就值得怀疑,更何况唐婉本来就存心要整他。 很快,杨彪就以跟袁术串通妄图谋害皇帝的罪名住进了监狱。 安上这么一个叛国的罪名,杨彪就不可能活着走出监狱! 杨彪自己也清楚他的命运,但他也无可奈何,自己选的政治盟友,现在被牵连也是他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人。 虽然他也觉得太倒霉了点儿,袁术忒不靠谱,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祈祷唐婉不会牵连到他杨家了。 好在杨家暂时没有全迁过来,不用担心灭族的事…… 就在杨彪自己都放弃了的时候,有一位正气凛然的世家子弟挺身而出,站出来为杨彪说话。 孔融孔文举。 这位传说中的孔子后人在知道自己军事实力不高,又收到了唐婉以汉室皇帝名义给出的调令以后,就乖乖的自投罗网了,顺便还带来了一位善射勇猛的将领太史慈。 孔融这人本事不大,但偏偏身世太高,圣人后代,是个名士,唐婉是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好供着,这不嘛,面对匆忙而来为杨彪求情的孔融,唐婉即便是再不耐也要忍着: “杨公一门四代在朝为官,对朝廷忠心耿耿,古人有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何况只是亲家。还请您明镜高悬对杨公高抬贵手。” 唐婉心中暗骂孔融是个老匹夫,现在有求于人开始说好话了,当初她接手徐州的时候去,那个指着她鼻子就说雉鸡司晨,说不安于室的人合着不是他呗? “袁家也是四世三公的大家族,在袁术这个竖子称帝之前,所有人都没想过他会反叛,所以即便是我也相信杨公人品,但为了陛下安危,不得不对他产生怀疑啊,若是杨公清白,等到调查清楚后,自然会放他出来呀。” 孔融:…… 呵,孔融是军事不行,政治不行,但他人不蠢啊。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他杨彪年纪那么大,手下又没兵,哪儿值得担心了! 调查清楚,什么样算清楚,到处是你的人,你没说放人谁能说调查清楚了。 但唐婉这话说的大体上完全没毛病,她也是为了皇帝考虑啊,他能反驳吗?他敢担保杨彪不可能反吗? 孔融还真一时找不到什么破绽,欲言又止了半天,随后只能是夸了唐婉好些句话,花花架子抬上去,让唐婉快些调查清楚,对狱中的杨彪好一些。 唐婉当然敷衍着答应了,至于怎么对待…… 不死就行喽。 都进大牢了还想毫发无损啊? 她早晚也得治治孔融,她可没忘了孔融之前瞧不起她的样子。 这么想着,唐婉又恢复了原本的好心情,高高兴兴的去找荀彧去了。 虽说她俩现在有个儿子,但她比较想让女儿继承她的位子,她还得抓紧时间生个女儿呢。 第41章 荀彧(41) 袁术死讯传来的时候,唐婉刚早产生下次子荀顗和三子荀粲这对双胞胎,很可惜,并没有如她所愿一般有个女孩儿,以后也很难如愿了。 她除掉了越界称帝的袁术,在北方最大的敌人就是袁绍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的全部精力都要投身于此,没有精力再去搏一个女儿了。 也因此,她将长子荀恽正式改名为唐恽,通知荀家重新修订族谱,自己也取来了唐家的族谱,将长子记到自己名下。 自此以后,唐恽便是唐婉唯一的继承人了。 以唐婉的想法,如果可以生个女儿,让女儿来继承自己的位置,对她年少的理想显然更有帮助,但很可惜,她或许没有这个运气,那就要早做打算了。 立嫡立长,她的长子自然是不同的,也只有他跟唐婉一个姓,这也代表另外两个孩子一出生没有了竞争的机会。 改姓入族谱这样的大事,自然要重视,唐家在唐婉坐稳徐州牧以后就搬了过来,现在事事以唐婉为先,生怕上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竭力要跟唐婉打好关系。 族谱自然是唐婉说怎么写就怎么写,必要时刻,让唐婉在第一页也不是不可以,何况是加个人而已。 挑个黄道吉日,就请重修族谱呗,也没费多少事。 要是可以,他们还想把唐婉那两个新出生的孩子也放里呢,可惜唐婉为了一开始就断绝孩子争家产的可能性,坚决只要一个。 不过两个幼子虽然不是唐婉期待的女儿,而且也不跟她一个姓,但都是她的孩子,她当然一样的爱他们,甚至因为他俩继承不了唐婉的位子,所以感觉有些亏欠两个孩子,唐婉对两个孩子格外重视。 满月礼上,两个孩子那已经去当县令的诸葛亮也赶了过来,他已经当一年半的县令了,唐婉和他说过要给他升职,如今这次回来既是参加师弟满月宴,也是准备换地方干活了。 诸葛亮果然是少年英才,在理政方面很有一套,他分到的县是最贫困的,一年多的时间,他就给带到了前列,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即便他不是唐婉的亲传弟子,唐婉也会注意到他。 而作为唐婉的弟子,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被年龄耽误,县治好了立刻就成了郡守,升职速度堪比坐火箭。 若不是诸葛亮年龄尚浅,唐婉舍不得他受苦,破败的长安和洛阳肯定会分给他锻炼。 最能得到政绩的地方,就是最为贫困破败的地方,三辅地区被多次肆虐,却也是功绩最为显眼的地方,但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对待教了那么多年的徒弟,唐婉还是想让他的路稳一些。 唐婉的一片爱护之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诸葛亮的一切行动都很是顺畅,上司同僚也很配合他的行动,这也是有个好的老师带来的隐形财富。 诸葛亮尚未加冠,身材高大,气宇轩昂,面如冠玉,风度翩翩,近两年未见,倒是让人一时间没敢认。 唐婉上下打量着这个唯一的弟子,有些感慨: “不错不错,瘦了,也长高了。” 第42章 荀彧(42) 虽说是荀顗和荀粲的满月礼,但这不过刚刚满月的孩子能做什么,归根到底,这宴会还是给大人开的,孩子到只是附属。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荀,不对,是唐恽不是。 作为唐婉的继承人,他在改了族谱以后,第一次以武慧侯世子的身份在众人面前亮相。 今年,唐恽十岁。 诸葛亮跟在十岁的师弟身边,两个半大的少年相互扶持,顺利的和所有来打招呼的大臣寒暄着,最后还是没有具体职位,但颇得唐婉信赖的郭嘉把两个孩子拯救了出来。 有很多人觉得郭嘉没什么职位,又没听说有什么功劳,很可能是靠美色迷惑了唐婉,但郭嘉虽然长相出众,容貌俊美,眉眼间一派明艳之色,俊俏的动人心魄,却也不能说是胜过荀彧。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荀彧的长相不仅是俊俏,还自带一种温润如玉,端庄大气之感,总之好看的很高级,正是如今主流审美,不仅自己能力出众,还有作为唐婉谋主的荀攸站在身后,按理来说不应该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养外室吧…… 郭·没什么能力·家世不好·只是长的好看·嘉:…… 他哪里是什么事都没干,他被唐婉扔到高顺那里不仅锻炼了身体,上次打曹操他可出了不少计策,要不是他在计谋上赢了戏志才,哪里会胜的这么快。 当然,他也得承认,戏志才当时身体不太好,他能赢也有一部分戏志才精力不济的原因,但这也是他个人能力的体现啊,只不过是他不想做官不想上朝,只想当唐婉家臣,等着发达的小伙伴养着而已。 还好他不知道这些朝臣私下里的八卦,不然真的是要炸一炸了。 “怎么样啊亮亮,有没有想你的奉孝先生呀,出去那么久,看上哪家姑娘没有啊?” 郭嘉和这个风格气质酷似荀彧的半个弟子很是亲近,他最喜欢逗正经人了,和要矜持着正儿八经的老师身份的唐婉不同,他就教了诸葛亮一段时间,顶多算半个师父,放得下脸面欺负小孩儿。 哦,说起小孩儿…… “对了恽儿,听说你们唐家的长辈隔三差五就给你介绍个姊妹,有没有喜欢的呀。” 唐恽守礼,对待长辈即便是不喜也会以礼相待,对他们打着歪心思介绍来的姊妹也不会冷脸,唐婉那边油盐不进,那些有求于她或者想和她拉关系的“亲戚”可不就自然而然的看到唐恽了嘛,和恨不得指着那些人鼻子骂的唐婉一对比,唐恽可受欢迎多了。 诸葛亮和唐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诸葛亮别说什么喜欢的姑娘了,他在县里日日被大娘们争着介绍姑娘,每日躲都来不及,唐恽更别说了,一表八百里的姊妹们全都被介绍过来,即便是他打着学业繁忙的旗号,也有不少非要给他研磨的,就算拒绝了也得去他书房外等着,别提多无助了。 这对师兄弟倒也是同病相怜。 就是诸葛亮升职了,以后就不用被追着跑了,反而是唐恽还得继续这样的日子,一想到这些,唐恽就有些打寒颤,少见的对着郭嘉撒起了娇。 “奉孝叔父~” “叔父教我。” 他明明和护卫说过不许放外人进府,可那些姊妹还是到他面前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唐婉的意思。 唐恽知道这是母亲想要教导他,但他到现在还是没明白要怎么做,郭嘉这么一说出来,他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开始找外援了。 “这个嘛……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闻弦歌而知雅意,也很心疼师弟的诸葛亮立刻开口: “许久未见,亮很是思念先生和师弟,正巧亮刚升了俸 ,如今此处人多不便叙旧,改日请先生和师弟去醉仙楼畅饮才是……” 郭嘉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有些迷茫的唐恽,用眼神示意唐恽看看人家诸葛亮。 还得是诸葛亮年长几岁,说话也好听,反应还快,跟人家学着点儿。 唐恽似乎明白了什么,感激的对着诸葛亮笑了笑,诸葛亮也回了师弟一个笑脸,随后两人就不约而同的期待的看向郭嘉。 第43章 荀彧(43) 唐恽现在性格上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呢? 他的温和,他的守礼,他按照世家公子所培养那些出来的美好品德,这些固然好,但却不足以他去成为一个势力的首领。 如果唐婉没有自起炉灶他当然可以继续如此,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要有着猛兽一般的冷漠和威严。 唐婉是要他拒绝,让他以近乎残忍的手段让他们断了这门心思。 唐恽有些犹豫,他这样会不会让这些姑娘受到非议呢? 无论什么世道,女子本就艰难些,旁人再以为他嫌弃她们,对那些姑娘的名声岂不有损? 他对她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到底还是唐家的姑娘。 对于唐恽这个想法,郭嘉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问你娘去呗,她就是女子,她知道该怎么做。” “可娘亲本意就是考验我,我怎么能……” “怎么能什么?” 唐恽这般古板,让郭嘉有些气急败坏。 “你才几岁,本来就是该你娘教导的时候,有什么可考验的!” 郭嘉了解唐婉,她估计早就笑她儿子几百遍了,说不定每天都得悄悄看他笑话,等着她儿子什么时候忍不住来找她呢,也就唐恽自己傻乎乎的,觉得作为母亲的继承人就要接受考验,克服困难什么的。 好吧,他也想笑,这孩子,来问问自己都愧疚着呢吧。 好玩儿好玩儿。 看的他也想搞个孩子来耍耍了。 两年后出生的郭奕:…… 同样作为乐子人,唐婉只是会多看一会儿乐子,但郭嘉却是没乐子的时候就自己创造乐子,他可比唐婉过分的多了,可想而知,郭奕的童年要多么鸡飞狗跳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要解决的是唐恽小朋友的小烦恼。 唐婉忍着笑,听着儿子可爱的心思,内心早就狂笑不止了,但她本人又非常在乎脸面,所以只能一脸认真,假装自己非常靠谱: “就按照你奉孝叔父说的那样就好,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名声这个问题一向不在唐婉的考虑范围内,有她唐婉存在,难道唐家女的名声还能好? 反过来,由她唐婉在一天,她唐家女就算名声不好,谁又敢说什么? 权和势,可都是好东西。 尤其是她那早就嫁人的名义上的亲姐姐,她的待遇一下子就涨了上来,谁都知道无论关系怎么样,但凡她受了委屈,唐婉绝不可能轻拿轻放。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都是有原因的。 水涨船高,总是如此。 不过唐婉倒也没准备就这样让她们靠着她的权力过活。 她准备让她们自己拥有权利。 她早就准备好了,等唐恽大发雷霆怒斥众女后,她会出面惩罚她们去读书,把她们跟家里那些等着卖女求荣的老家伙隔开,好好的教导她们,然后让她们去开女校,教更多的女孩,慢慢的,她会让女子也能做官的,她要让很多女子都能做官。 是真正的官,不是她这样来的,也不是吕绮玲那样去战场拼来的。 是和其他正经官员一样,靠着才华一步步升上来的女官。 其实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张良,她会怎么样? 是不是也会如同这些女孩儿一样,任由父母兄长摆布,最后所有的恶名都背负到自己稚嫩的背上。 这样想着,她铁石般的心肠也忍不住对她们有了几分柔软。 当然,张良若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严厉的否定她的说法,她哪里算铁石心肠。 她本就有一颗善良温柔的心,否则为什么唐恽会这样替别人着想呢? 唐恽会担心她们的名声和他人的恶意啊! 他们都学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但却少有人会践行,更没有几个人会对女子如此。 这样的温柔,难道不是来自于自诩自私自利、铁石心肠、冷漠无情的唐姑娘吗? 可惜唐姑娘总是意识不到这点。 第44章 荀彧(44) 袁绍,在郭嘉的口中是多端寡要,好谋无断,曹操也是愿意来投奔唐婉不愿意去投奔袁绍,但实际上,他绝对没有他们说的那样不堪,也是唐婉目前最大的敌人。 袁家是原则上的第一世家,实际上是除了刘家以外的第一世家,应该算是第二世家,但现在刘家出的昏君已经让不少世家失望,站到了袁家那里。 原本还有个袁术在和袁绍分袁家的名望,但袁术率先称帝被枪打出头鸟,如今袁绍独自占了袁家名望,又虎踞北方,绝对不是唐婉能够轻松取胜的人。 其实他们面对面的越晚越好,但唐婉发展的太快了,所以两人只能提前碰上了。 老实说,唐婉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赢。 赢了,袁绍依然拥有翻盘的机会,而败了…… 她没有多少资本去失败,所以她不太想去做这个设想,尽力一搏便是。 她之前一直避免着对自己但封赏太高,自己的封赏一直是最低标准,更多的是给手下的将士臣子加官进爵,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平衡,但这次以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她若是赢了,就该试探着发布一些大逆不道的讯息了。 在和袁绍之战之前,朝廷重设丞相一职,唐婉为丞相,亲自率军,而袁绍却是先打了两人之间占了一小块地方的刘备,这个两人之间的第三者,便只能来投奔唐婉了。 唐婉手下有吕布以及曹操之前的将领,倒也不缺什么武将,关羽和张飞因为情谊对刘备言听计从,但刘备不是能久居人下的人,因此她也没想着收服两人,但大战在即,能多一个助力就多一个嘛,因此唐婉想要带着张飞和关羽一起上战场。 但刘备就不用了。 他是仁义,却他当初抛弃公孙瓒来帮陶谦这事也确实让人心有顾虑,所以她以不放心的名义请刘备帮他看着曹操,前不久小皇帝才承认了他皇叔的地位,两人关系那么好,他当然得关心他的安慰,在加上有之前的情谊在,唐婉稍微糊弄了两下他就同意了。 没错,她也不准备带曹操。 文臣中她会带着荀攸、郭嘉、鲁肃、程昱,而荀彧、贾诩、陈宫、戏志才等人留守。 哦对了,忘了说了,贾诩是荀攸推荐给她的,之前去长安接皇帝的时候接回来的,是个狠人,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都是他帮忙策划的。 荀彧留下来主持内政,曹操留下来看家,防止被偷家,顺便防止小皇帝搞事情。 当然,暗中的貂蝉可以调令她的昭煌军,还有她所有的暗杀、情报组织,要是谁有什么小动作,必要时刻她可以帮她清君侧。 唐婉倒是也想带吕绮玲他们出来亮相,但考虑到这是一场长久战,后方必须留一支她完全放心的军队,在这种时候,只能是她亲手建的昭煌让人放心。 日后总有机会的,也不急于一时。 这些都安排妥当之后,便剩下她眼中最不稳定的因素了。 世家豪族。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样几乎决定生死的战争没有谁能一直胜利,她肯定会输,甚至可能命悬一线,但她要保证在她死之前,没有人会主动联系袁绍。 所以,她得去陈家,见见那个老头,陈珪,陈家真正的话事人。 人,越老越精,陈珪是个聪明人,只要她有足够的说服他,那徐州的士族豪强能安分一半,而另外的一半自然有糜竺来管。 糜竺也是个性情中人,这么多年的相处也不是白来的,在自己没死之前,糜竺绝不会反叛,甚至在她死以后,也会竭尽全力辅佐她的儿子。 而且…… 陈家的小动作太多了,已经开始触碰到她的底线了。 夜里,陈府的大门被叩响。 第45章 荀彧(45) “故人来访,请见陈公” 一个身着朴素的女子,能来找老家主做什么呢? 门房心里犯嘀咕,莫不是什么风流债留下的女儿吧,不过有着唐婉位列百官之首的例子在,所有人对女子都多了两分尊重,更别说他们徐州人了。 “敢问女郎君姓氏?” “便说是颖川唐氏即可。” 颖川唐氏女,这几个字连起来便足以让陈珪猜到些什么了。 “女郎君,老家主请您书房一叙。” 通报之后听见陈珪要在书房见她,门房说话的语气都更尊敬了些,显然是有些猜测,唐婉不论是看了多少次,都要感叹这些大家族的人各个是人精。 “有劳了\" 人都是越老越精的,就像是陈珪,年龄带给他的不仅是衰老,还有阅历的增长以及眼光的长远。 “唐丞相深夜来访,小民惶恐。” 陈珪德高望重,但确实没有官职,这么说倒也不错,但唐婉可不认为他是随便说说的。 他想告诉唐婉,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老人,若是唐婉有什么大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能做主。 唐婉笑了。 徐州谁不知道他陈珪虽不在家主的位置,但陈家依然是他说的算。 他这是猜到她的目的,在这委婉拒绝呢。 唐婉脸上的笑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严肃。 “我认为装傻并不好玩,陈公您认为呢?\" 陈珪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有些痛苦,有些不解。 “我已经老了,你为什么这样逼迫一个老人家呢。” 他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几岁,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老人一样,但唐婉没有半点怜悯或者愧疚。 “你是一个老人,也是一个富有的、狡猾的老人,你说我逼迫你,但分明是你先对那些贫穷的、可怜的普通老人步步紧逼\" “你会心疼他们,担心他们的生活,为什么就不会心疼我们几代积累下来的土地呢?” 陈珪并不理解,明明是他们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土地,为什么她偏偏要横插一脚,想要夺走他们的东西分给平民百姓。 面对陈珪的指责,唐婉没急着解释,也没急着反驳,她只是轻飘飘的开口感叹: “所以,这就是你们陈家背叛我,和袁绍私自往来的理由吗?” 郭嘉只是看起来无所事事,但又不是真的什么也没干,陈家是徐州的大家族,郭嘉怎么可能不关注呢? 她是真的没想到啊…… 在郭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唐婉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但郭嘉在正事上绝对不可能胡说。 唐婉看着陈珪,但陈珪却闭上了眼睛,并没有解释。 他只是和袁绍有联系,目前他并没有真的背叛,唐婉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不然唐婉也不可能还在这里好声好气的和他说话。 “丞相,你真的很厉害,在你当初来援助徐州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不一般,这也是陈家会暗中帮助你夺位的原因。” 原来是陈家,她说为什么陶谦身边为什么那么容易安排人,为什么那么容易打听到消息,又为什么偏偏他会这么巧的在他们准备好的时候,正好那么晚的经过呢。 陈珪睁开了眼睛,语气里略带着几分惋惜。 “但是你太心急了,你的心思太轻易的就让我们察觉了,你应该知道土地的意义,不只是陈家,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家族反应过来,趁你不备联合反抗你。” “徐家没有必要去背负这个背叛的骂名。” 听着陈珪的话,唐婉有些愣神,倒不是被他说服,他说的这些她早就知道了,对他的话,她只觉得可笑。 “你说,为什么人就不知足呢?” 陈珪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不解的看向唐婉。 “我少年时只想着从家里出去玩;后来想要自由;再后来我想以我自己的名义名垂千古,想让女子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展示自己的野心和抱负,想当名臣;现在又有了别的野心……” “陈家也一样” 陈珪以为唐婉想通了,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被唐婉狠厉的目光吓了一跳。 “但我有兵权” “我的野心有足以实现它的倚仗,而你,你们陈家,你们所有世家,只能倚仗我的善心。” 相比起血腥和暴力的手段,她更喜欢使用一些计谋来达成目的,她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坏了名声,却不代表他们可以用这个来拿捏她。 “你们一开始,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们凭什么认为,她不会杀人呢? 又或者说,凭什么以为,她就只能有理有据的杀人呢? 曹操凭借喜怒来杀人,他们就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同为诸侯的唐婉也会如此吗? 陈珪瞳孔微缩,那长久以来因为年老而越来越小的眼睛也因为震惊而少见的睁大了。 第46章 荀彧(46) 他错了,错的离谱。 他即便是再告诫自己不能小看唐婉,却依然在这上面栽了跟头。 他对女子的偏见蒙蔽了他的双眼,全然忽视了一位枭雄杀伐决断的品性,只下意识的认为她不会大开杀戒,但这是没有依据的,女子里有优柔寡断的,有心慈手软的,但不代表所有的女子都是如此。 “陈公,我没有多少耐心了。” 陈珪并没有要试探一下唐婉性情的想法,他不会拿陈家老小去做实验,他们和袁绍搞好关系是为了以后,但若是惹怒了唐婉,那就不会再有以后了。 但他们并不会去提醒别人。 唐婉的愤怒终究要有人平复,她的想法也总要有血来推进的,不是吗? 只要不是陈家就好…… 月色微凉,徐州如今无比繁华,宵禁的时间被一推再推,现在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儿童背着父母跑出来嬉闹,唐婉原本的怒气也随着夜间的风消散了大半。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不是吗? 大汉为什么亡呢? 因为皇帝?因为天灾?因为黄巾贼?还是因为董卓吗? 都不是,刘宏是荒唐了些,但大汉强盛,段然不至于在他手上断送,天灾和黄巾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他们归根到底是一个原因。 百姓活不下去了。 他们活不下去当然会反,但又是为什么活不下去呢? 天灾无可避免,但更可怕的却是人祸。 起初是无可奈何的卖田卖身,后来尝到甜头的世家豪族便开始有意的创造出田地人口了。 世家的田地与人口被隐藏,那些税朝谁收呢? 即便没有这些,胃口越来越大的世家豪强也会把这个帝国搞垮,刘宏的聪明根本没用对地方。 土地才是根本啊。 当然,或许他意识到了,但这不耽误他敛财所以并不在意,又或许他根本没有办法。 除了血腥暴力的手段重新丈量土地,登记人口,没有任何方法。 这是刘宏无法做到的,自从刘秀上位以后,刘氏与世族共治天下的诺言便开始实施了,刘宏对他们结党营私的事情就已经束手无策了,更何况是土地兼并和隐匿人口呢? 其实唐婉并不信任现在表面上臣服的陈珪,他们不会和她共进退的,她只是需要一个靶子来吸引仇恨而已。 在她实施行动以后,面对第一个主动向她示好的陈家,其他士族自然会感到背叛,这样他们会先去对付陈家。 她的阻力倒也能稍微减轻些。 而且,陈家有把柄在自己手中,为了不被找麻烦,日后他们一定会非常积极的表现自己,有这么一个“铁杆”的支持有些事能少不少麻烦。 她当然知道有荀家在,但她无法全然信任。 经过了陈家的事,她更加明白她和世家的利益和目标一开始就有分歧,有些时候,最亲近的人就是最大的敌人。 荀家必然会因为她和唐恽的原因越发壮大,即便是书香传家的清贵士族,但被泥沙裹挟,出淤泥而不染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当然,她现在想这些都为时尚早,现在摆在她眼前的是袁绍啊。 第47章 荀彧(47) “嘉以为,今绍有十败,卿有十胜。” 郭嘉这洋洋洒洒的十胜十败之论是对袁绍的讨唐檄文的回应,袁绍那篇文给唐婉骂的狗血淋头,她还第一次被这么骂呢,郭嘉这也算给唐婉报仇了。 不过袁绍虽然有些缺点,却也不至于郭嘉说的这么严重,他把袁绍说成这样一无是处更多的还是为了稳定军心。 毕竟袁绍纸面实力就是比唐婉厉害,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总要有人给自己这方加点自信嘛。 在离开之前,唐婉并没有私下里见刘协。 她不仅没对刘协一系的朝臣动手,还取消了袁绍的大将军头衔给了刘协的舅舅,这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唐婉怕了的表现。 不然为什么这个位置不给她自己呢? 唐婉在给自己的失败留后路,到时候还可以请刘协来调和,所以刘协一系的臣子越发嚣张了起来,但唐婉就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在前线没有半点消息。 真的是怕了吗? 刘协和朝臣不一样,他并没有他们那样乐观,他总觉得唐婉是有后手的,会是曹操吗? 可惜,刘协终究是由不得自己做主,还没等他想出些什么,他们便迫不及待的行动了。 他只是行动的知情者,最多提出一些建议。 送走了积极的大臣们,刘协独自坐在龙椅上,心中有些悲凉,还带着些胆颤。 希望他是想多了吧…… ……三日后…… “陛下,陛下快跑,曹操……” 话音未落,那忠诚的小黄门便死在了口中最后出现的人的刀下。 曹操,果然是他。 他一定是发现了,他就知道,他手中的那些兵根本打不过那些女兵,他们还偏是不信,有唐婉这样阴险的女子在前,又怎么能看清唐婉亲手扶持的昭煌军呢? “陛下,臣曹操救驾来迟,还请陛下勿怪。” 曹操的剑上还在往地下滴血,刘协当然不会质问他为什么剑履上殿,为什么当着他的面杀人,他只能强忍着害怕夸赞他的忠心。 看着刘协拙劣的掩饰害怕,曹操心中也不是滋味。 他以前的愿望不过是成为汉之征西将军,现在,他怕是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是唐婉,唐婉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刘协也是,为什么他这么不知道轻重呢? 如今唐婉和袁绍于战场上对峙,而这边小皇帝却发衣带诏密谋刘备,甚至让他给在前线的传信相助袁绍。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坐视不管,但这么一管,从此以后,他怕是就要永远被打上唐婉的标签了。 “陛下,臣曹操,请清君侧。” 刘协有些不好的预感: “何人?” “皇后伏氏。” 曹操这话说的是伏皇后,但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刘协,仿佛他真正要处置的是他这个皇帝一样,刘协有些慌乱的挪开了眼神,定了定心神,不死心的问到: “因何?” “串通刘备,与袁绍勾结。” 发现了,他真的发现了。 他提到过刘备是汉室宗亲,可以让他帮忙,也送信让他们行动之前先联系袁绍,确定一下袁绍的意思,多打听一下战况…… 刘协想不明白,为什么苍天如此不公,之前的信件不曾被发现,偏偏现在就被发现了。 终归是天命不在他身上啊…… 刘协如今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自然没有心思进一步确认信中内容,当然就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那让曹操不得不彻底站在唐婉这边的信件,其实是假的。 不过是几分手段罢了,贾诩只用了几个时辰来吩咐他人,甚至这其中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倒茶,便轻而易举的达到了如今的这个局面。 此时此刻,贾诩就像是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一样,正盘腿冥想呢。 他只是一个没有被带上战场的文臣罢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那边,面对与自己患难与共的伏皇后,刘协有些不忍,想求求情: “伏皇后,她……” 曹操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刘协。 “陛下,罪人怎么可以当皇后呢!” 刘协闭上眼: “曹爱卿所言甚是。” 呵。 刘协啊刘协,是你做的决定,便这样轻易的让他人背锅吗? 你是皇帝啊,如今丞相不在,你要是态度强硬的不让,我曹操又能奈何。 此刻,曹操才算是彻底死心,也不多说什么,转身便下去了。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确定,大汉真的没救了。 这一晚,血流成河。 第48章 荀彧(48) 荀彧现在正在家中处理政务。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多出了许多事要他处理,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交给旁人他不放心,但若是他自己处理却又有些费神。 他已经连续半个月要把公务带到家中处理了。 幸好唐恽被唐婉带去战场历练,现在不在家中,否则大抵是会和他母亲告状。 想到妻、子在他把公文带回家时的教育,便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大军都出征半年多啦,他有些想她俩了…… 等下处理完去看看两个孩子吧,家里就剩他们三个相依为命了。 荀彧尚且沉浸在思念中,满怀爱意的想着自己的家人和爱人,但下一刻便被打破了平静。 伏皇后被废后了。 他得知消息便立刻赶过去,但还是来晚了一步。 伏皇后死了。 他先去安慰了小皇帝,陪了他一会儿,然后便拐去见曹操。 他很熟悉曹操,这不该是他的身份做出来的。 曹操在这种事情上不会骗他,看起来,好像和唐婉无关,她在这件事里是最无辜的,甚至是受害者。 明明是皇帝要杀她,明明是曹操先斩后奏,偏偏最后骂名要被她背上,但荀彧却不信。 说句不好听的,朝中人人都说吕绮玲就像是唐婉的一条狗,带着昭煌军指哪打哪,无令不从,怎么会放任刘协与外界通信,又怎么可能让他商量到这一步? 唐婉又为什么会对刘协这一脉的朝臣如此示好,隐忍至此,任由他们上蹿下跳也没有行动? 显而易见,这是她计划好的。 她要权利也要名声,不愧是唐婉啊…… 荀彧无奈的轻叹。 子良啊子良,你这样,我又该如何对待你啊…… 若败,一切皆休,若胜,唐婉携煌煌大势而归,届时谁又能和她抗衡? 此时的唐婉自然不会知道,在她放心的把事情全部交给贾诩处理的时候,她竟然背了这么多黑锅。 她可真是冤啊,这是她给贾诩的考验,贾诩让她如何做她便如何做了,她自己做的只是让貂蝉密切监视,若是贾诩出了差错她便和吕绮玲动用武力,她真是真好人啊。 当然,贾诩这么做,她确实有受益就是了。 但他这阴险的算计还是值得她浅浅的唾弃两秒滴。 不过,现在正在头疼于袁绍的唐婉可没有半点心思分给别人。 袁绍的硬实力就是比唐婉强,跟他对峙唐婉一直处于下风,虽然并没有吃太多亏,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啊…… “奉孝,如何了?” 袁绍那边自然早就有唐婉安排进去的探子,但现在两方对峙,来往也变得困难了起来,消息也就不再那么容易流通了,当然,这件事对于袁绍那边也是一样的,该打探的消息他们双方都打探好了,现在不过是能多知道一些就多知道一些罢了。 果然,袁绍那边也没太多的动静。 “那便继续按计划行事吧。” 没有动静,当然要自己创造一些动静了,若是一直这样僵持不下,最后损失最大的一定会是唐婉。 郭嘉了然的点点头。 第49章 荀彧(49) 唐婉和袁绍相比,劣势是有点,但也不多。 袁绍出身四世三公,名门望族,自己也位列三公。 论出身,唐婉就显得有些低贱了,唐衡,太监一位,实在配不上唐婉的身份,所以唐婉现在偶尔也会以荀家人的身份活动。 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所以唐婉在上次重修族谱以后就让人完善族谱了,争取把自己家靠到战国时期的魏国策士唐雎或者“西南丝绸之路”的开拓者唐蒙身上,不过他们关系真不大,现在还在努力中。 咳咳,当然了,这个只占很小一部分,现在正是乱世,家世带来的优势也没那么大,最重要的应该是天时地利人和。 论天时,这个两方都没什么优势,论地利,唐婉所在的中原虽然是四战之地,不过没什么其他强敌,刘表之流不过守土,孙策这人跟郭嘉所说一样,死的跟开玩笑似的,没什么威胁性了,随便派一个将领便足以守土。 只剩下人和了。 在兵力上,袁绍十几万大军,而唐婉不过五六万,但袁绍的大臣争权夺势,谗言四起惑乱视听,袁绍本身又是不会做决断,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所以在这个方面,袁绍也并不能胜过唐婉,两人整体的差距不大,现在主要看的就是谁能撑住了。 但唐婉拖不了那么久。 看她能民心所向就知道了,她的粮食真是大把的赈灾,虽然是以工赈灾,粮食没白给,但她手头确实没那么多粮食。 所以为了减少后方补给的损耗,唐婉是引诱袁绍渡过黄河来跟她打的,可即便如此,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不太够呀。 她得用点手段挑拨一下。 袁绍手里主要有八个谋士,沮授、田丰、许攸、逢纪、审配、辛评、郭图、荀谌。 总的来说,袁绍帐下谋士可以简单划分为河北、河南两大派系。 袁绍身为冀州牧,当然需要冀州本地豪强、士人的支持,沮授、田丰、审配都是河北人,所以他们可以作为河北系。 但其实袁绍这个汝南袁家的人最信任的是河南系,辛评、郭图、荀谌是颍川郡人,颍川和汝南同属豫州。逢纪、许攸是南阳人,南阳虽属荆州,但其实离汝南很近,都算河南人。 他们两系之间素来有隔阂,意见相反,沮授和田丰反对袁绍南征,审配、郭图等人则是坚决支持。 管中窥豹,可见他们彼此之间也没什么信任和默契,在这方面自然有文章可以做。 荀彧曾评价“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治。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这些是非常中肯的评价了。 在开战之前,田丰认为,唐婉善于用兵,长于揣摩人心,不能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不如进行持久战。 也就是在不同的方向骚扰他的边界,让她疲于奔命,这样不用两年,就可以打败她,如果现在就进行决战,一旦失败,将后悔不及,袁绍没有听从。 在他决定要来打以后田丰再次恳切地劝阻袁绍不要出兵,这让袁绍非常愤怒,再加上许攸在旁边添油加醋,袁绍认为田丰这是沮丧士气,就将田丰抓起来,戴上械具关进了监狱。 其实沮授也跟田丰一个想法,但有万事和沮授想法相反的郭图在,袁绍最后还是没有听取他的建议,甚至因此而厌弃了他,大战之前,袁绍先自断双臂。 当然,就算他断了双臂还有其他谋士呢。 比如说许攸,他虽然贪了唐婉的钱,但这是因为他自己跟田丰就不是一个党派,搞他是顺便的,但他才华还是有的。 他认为唐婉兵少,带大军来了这里,后方防备一定空虚,可以派一支队伍轻装前进,连夜奔袭郯县,也就是现在装着天子的郯县都,去迎接天子以讨伐唐婉。假如她未立刻溃散,也能使她首尾不能兼顾,疲于奔命,一定可将他击败。 但袁绍真是不想搞一个天子在他头上,不然在当初沮授建议迎奉天子的时候也不能不同意,即便是现在他和皇帝那边通信都没明说会迎奉天子。 他这不同意,许攸听后就感到生气,隔阂就这么有了。 许攸性格贪财,许攸家里的人自然也跟着敛财,犯了不少法,而留守邺城的审配可不是会留情面的人呢…… 而这事怎么不留痕迹的让审配知道,可就靠郭嘉了,他熟练的很呢,之前那些推波助澜的事情就都是他亲自操办的。 袁绍麾下,就连因为家世而被袁绍提防、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等着结果的荀谌都不可能叛变,只有跟袁绍一起长大的许攸,是最有可能叛变的人。 袁绍谋划从不会避着许攸,要想速胜,许攸绝对是关键的一环,若是不能让他叛变,这仗可就难打了…… 第50章 荀彧(50) 不出所料,许攸果然反叛了。 许攸的家人全部被下狱,而且还是连坐的罪,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刚好唐婉这边大把大把的银子花了过去,他和唐婉也算有两分交情,再加上曹操也在唐婉麾下,他倒也不算孤立无援,因此,他便找了过来。 成了,可算成了。 唐婉热情的接待了许攸,配合他承认了自己粮草不足,然后许攸便洋洋得意的说出了袁绍藏粮的地方。 唐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郭嘉,果不其然看到了他冲着自己得意的眨了眨眼,心里暗骂郭嘉一点也不谦虚,但她自己嘴角的笑也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这小子这次大功一件,她发誓,以后她再也不欺负郭嘉了。 乌巢…… 袁绍派大将淳于琼率万余人护送军粮,就在袁军大营后方40里的乌巢,之前沮授建议,增派将军蒋奇率一支军队,守护乌巢翼侧,以防偷袭,但袁绍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这倒是方便了唐婉。 她带着吕布、张辽等作战勇猛的将领,带着高顺以及在各军中挑选出来的百战精锐重新训练出的陷阵营,合计五千余人,一同前往乌巢。 她自己属于文武双全,既能当武将,又能当谋士,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刻亲自出征也无人多说,但她偏偏还带上了郭嘉。 旁人都是精通君子六艺,但郭嘉可不是,他常年沉浸于酒色,身体素质都比不上戏志才,戏志才还病怏怏的,只能留守后方呢,郭嘉…… 感觉到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打量,郭嘉自信的扬了扬头。 小瞧他。 该死的高顺,他一个文人在军营里都得被逼着去跑圈锻炼,甚至得跟那帮士兵一起抢饭,真当他毫无长进吗? 就这样,在郭嘉的强烈赞同下,他这个病弱文人也跟着唐婉趁夜疾驰,消失在了荀攸的视线里。 五千陷阵营选自军事素质最高的将士们,再加上高顺的训练,以及各军独一份的伙食,这成果自然也对得起付出。 一行人令行禁止,人马前进时几乎毫无声息,打着袁军旗号,一路走小道,以奉袁绍令前去加强守备的名义骗过袁军的盘问。 到了乌巢便立即包围袁军营寨,从四面纵火围攻。 此时袁军毫无戒备,突然被人袭击自然是一片混乱,直到破晓时分,淳于琼才发现前来袭击的兵很少,集结部队,出营布阵,企图反扑。 但可惜,为时已晚。 将士们慌乱还不曾平息,此时布阵又如何能如以前一样迅速,反而是唐婉这边吕布一马当先,亲率骑兵迅猛冲击,面对这位公认的当世第一猛将,就连唐婉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架马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 嗯,他这样勇猛,唐婉就更加期待日后吕绮玲在侧了。 等她威望再重几分,便也不用吕绮玲在后方帮她守着了。 他们都鄙夷她,说她是自己的狗,但她有多忠心,只有唐婉自己最清楚。 分心不过一瞬,下一秒唐婉的枪便挑破了前面人的喉咙,全身心的投入于眼前的战争。 主将如此英勇,其他将士自然深受鼓舞,本就素质高于他人的将士们状态更是火热,两军状态差距的差距让淳于琼不得不接受现实,退回营中。 乌巢的消息袁绍自然也已经知晓,部将张合认为,唐婉营中坚固,难以攻克,应全力救援乌巢,若那里粮草被焚,大家都将成为俘虏。 但袁绍却固执己见,坚持要先攻下唐婉在官渡大营,以断其归处,置乌巢于不顾,只派少数兵力援助淳于琼,仍督率部众强攻唐营。 唐婉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机会,一鼓作气斩杀淳于琼,将屯积的全部粮草和车辆全部焚毁,还一举摧毁袁绍派来的援军。 乌巢粮草被烧的消息传至官渡前线,袁军军心动摇,内部分裂,张合因受诬陷而与将军高览临阵反叛,烧毁军械,投奔唐婉,至此袁军溃败,唐婉这边却士气如虹,军心大振。 其实乌巢只不过是袁绍最大的粮仓,但烧了也不至于没粮,好好安抚便足以撑上一段时间时间,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张合和高览的反叛。 张合是河北名将,他的临阵叛乱,对袁军的伤害显然不低。 张合的叛乱,一方面是肯定逃不了袁绍麾下错综复杂的政治环境,另一方面就是在军事方面上,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对袁绍的信心。 无论是乌巢的失利还是袁绍策略的选取,都足以让他失望了,再加上郭图还一向与张合不和,对袁绍说了不少谗言,他若是攻不下来唐婉的大营,可想而知他的下场如何,但偏偏唐婉的大营坚固,绝非能轻易攻下的。 如今真是“等死且死”了,与其被迫受死,倒不如带军反叛了,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就这样,张合和高览一拍即合,唐婉就这样获得了这份郭图送过来的大礼包。 说实话,要不是她认识郭嘉很久了,她真怀疑郭图和郭嘉之前的关系不好是不是装的,自己在袁绍那里卧薪尝胆呢。 第51章 荀彧(51) 袁绍共有五个儿子,袁谭、袁熙、袁尚、袁买和袁胤。 袁谭是袁绍的长子,袁熙是袁绍的次子,袁尚是袁绍的三子,袁买和袁胤相继战死,所以目前袁绍有三个儿子。 在袁绍身死后,他的儿子及其相应的支持者也是各行其事,他们爹都斗不过唐婉,那几个不如袁绍的几个少年又哪里能玩的过呢? 唐婉并没有继续发兵,而是静观其变,看着那几个孩子自己打的不可开交,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这招不是唐婉的主意,或者说就算她想到了也不会说出来,她近些年来越发少出主意了,一般都是让别人出对策,然后她做选择。 这还是张良点出来的,她身份已经不同了,她是君主,就算她什么都知道,也要把机会留给其他人才是。 把事情留给别人去解决,让他们也有获得功劳的机会,这样其他人才会继续为她效力。 经此一役,唐婉更加声势浩大,刘协已经放弃了去反抗她的念头。 她是不会败吗? 与大胜相比,她中途那几次局部的小失败根本瑕不掩瑜,她依旧牢牢的掌握着军权,相应的,也牢牢掌控着在朝中的话语权。 唐婉回归后,曹操先是非常有情商的跟她讲述了自己的做法,为自己打擅作主张请罪,虽然唐婉肯定早就知道这些,但他依旧得说,这表明自己是她的人,为她做事,不然他属于得罪了皇帝还没讨好权臣,白干活。 就比如说荀彧,皇帝不怎么信任他,觉得他是唐婉的人,但他真到了关键时刻又会站皇帝,唉,他也是难。 好在他曹操没这个烦恼,他比较识时务。 不过荀彧到底还和唐婉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呢,就算真到那一步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孟德居功甚伟!有孟德留守后方,我等才能无后顾之忧啊!” 这么一句就算是给曹操的事定了性,表明就算是以后有人再翻旧账,说你逼杀皇后,那也不算数,这事唐婉给他摆了,算功劳,不仅没事儿,还得重重的赏他。 听唐婉这么说,曹操算放了心,高高兴兴的回去看孩子了。 他大儿子曹昂前不久娶了媳妇,生了个大孙子给他,他正稀罕的不得了呢,唐婉回来他事儿就少了,正好回去哄孩子。 他自己的志向早就超额完成了,有这次稳定后方的功劳在手,以后也不用怎么打拼了,以后就看儿女的了。 之前昭煌招文职,但正经的世家大族很少有人愿意把优秀的闺女送军队去,除了糜竺一向支持唐婉,把培养好的妹妹送去以外,也就是他曹操有眼光,把两个闺女送去了。 还瞧不上女军,都等着唐婉以后招正经女官再把培养好的闺女放出来,瞧好吧,这昭煌军绝对错不了。 形势很明显,唐婉就不是奔着周公去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家臣,她手下重要的人大都是位低权重爵位高,她有大志向啊。 曹操心里暗叹: 那可是女帝亲卫啊…… 他大儿子已经踏上官途,现在接手了唐婉徒弟待过的县,显然前途不小,两个闺女也一片光明,他可是能清闲喽。 此时的唐婉自然是不知道曹操在那高瞻远瞩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位已经准备开始在她手底下演戏养老了,她刚回来,除了安抚曹操,接下来当然是要安抚,啊不是,是向皇帝述职了。 毕竟她虽然实际上已经是老大了,但明面上还有个皇帝在头上嘛。 而且她又没打算现在称帝,和刘协保持一个面上的和谐也是很有必要滴。 不天下统一,她唐婉绝不会妄图染指帝位。 她有这个傲气,也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 她看着刘协,目光一如数年前把刘协接过来,第一次见到他一样,恭敬的垂眸行礼,只有她不经意抬头的一瞬间,才能看到她眼神中并无半点情感,显然毫无敬畏之心。 她一开始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直到今天,刘协方才真正醒悟,她不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失望了,她是什么时候都没对自己抱有过希望。 第一天,以至于往后的每一天,她的低头垂眸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只有毫不在意和冷眼旁观。 她很放心的为自己求得名师,因为她知道,自己生的太晚,耽误了太久,即便有再多的名师,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而且,什么样的名师比得上谋圣张良呢? 唐婉平视前方,如同之前无数次一样。 “臣,唐婉……” 第52章 荀彧(52) 简单的跟皇帝说了说战果,唐婉便问起了伏皇后的事,言下之意要顺便贬了伏家,想起发妻最后看着自己时的心如死灰,转身离开的坚毅决绝,他有些想为她说话,但又害怕唐婉怀疑他,让他赴了兄长的后尘,于是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有点可惜了。 唐婉叹了口气,但不是为他可惜,而是为了伏皇后。 可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啊。 这他都不管,唐婉要以玩忽职守为由把把那个烫手的大将军给下了,他当然也没有什么意见,唐婉顺利的解决了事情,然后就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刘协一个人久久的回不了神。 是唐婉赢了以后意气风发,所以瞄上了大将军的位置,还是说她一开始就只是拿这个当一个引他们上钩的诱饵。 哈哈哈哈哈—— 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只有刘协一个人大笑不止。 他可真是是愚不可及啊。 笑完自己,刘协静静的瘫在那里。 唐婉啊唐婉,你这样的做法,荀彧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他就在这等着,等着唐婉夫妻反目,那一定有趣极了…… 大殿内,刘协即便是尽力仰着头,死死的闭上眼睛,但泪依旧停不住的落下来,而大殿外却截然不同。 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天空一碧如洗,孩童的笑闹声、商贩的叫卖声混着各种鸟鸣声,俨然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但和这欢快景象截然相反的,显然不只一人。 荀彧一开始就知道唐婉是什么性格的人啊。 到了家门口,唐婉停在原地,看着丞相府几个大字,明明是自己家,但她却不敢进去,大脑里两种思想不断的拉扯着她。 他不仅是你的爱人,还是你的知己,他懂你,不会怪你的;但自己也了解他啊,他是那样一个忠贞的人,自己和乱臣贼子越来越像…… “我当这是谁,原来是丞相本人啊,怎么,知道嘉会来所以特地来迎接不成?” 果然,是郭嘉。 普天之下敢这样放肆的和她说话的,也就郭嘉这么一个人了,即便是他旁边的戏志才也差上几分。 戏志才比之郭嘉多了两分沉稳,见了先是笑着给唐婉行了礼,但也就那么两分了,他眼里看好戏的意味简直要溢出来了。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不管唐婉心里怎么想,嘴角依然是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 “当然,您二位快请进快请进。” 她算是不用纠结了,家里来了客人,她这个家主当然要到场了。 戏志才稍稍落后唐婉半步,但郭嘉倒是笑了他一声,然后就和唐婉并排而走,嘴里还不忘了打趣: “我可不信你这是迎接我和志才,怎么,难不成是你怕和文若生气,把你赶出家门?” 郭嘉话刚说完,就感觉到唐婉不自然的捋了捋头发,有些惊奇的开口: “难不成真这么想?” “瞎说什么呢,我和文若心意相通,我岂会怕这个,不过是许久未见,一时间有些恍惚而已。” 唐婉说话时目光坚定,语气郑重,要不是郭嘉和戏志才确实了解唐婉性格,他俩就信了。 谁不知道谁啊,要是真这样,他俩用得着怕俩人决裂,特意跑来说和? “最好是这样。” 到了书房,荀彧果然早就得到了消息,正在这里等着。 不愧是荀彧。 即便唐婉才是府里的主人,即便府中下人都是唐婉亲信,却依然会在唐婉没有下命令的时候先去告诉荀彧。 如朗月清风一般的人啊,他即便是什么都没做,他的人格魅力也足够让人折服了。 唐婉下意识的出声: “文若……” 荀彧回眸浅笑: “子良。” 他似乎毫无察觉,又像是从未介怀,见到唐婉是只有发自内心的喜悦。 第53章 荀彧(53) 荀彧要比她洒脱上一些。 吃着厨房送上来的点心,听着荀彧汇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的政务,唐婉却不可避免的出了神。 所幸她是一个擅长一心二用的人,重要的事情早早的就传到她这里了,对于剩下这些不够重要的事,倒是也不需要太认真了。 “子良……” 荀彧无奈的摇了摇头,唐婉嘿嘿一笑: “自从我们都离开了颖川书院,我们四个少有这样坐在一起的时候了,文若,今日我们只谈家事如何?” 不论她丞相的身份,也不管当今的局势,他们都只是自己。 荀彧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唐婉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更好了几分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颖川书院的时候,志才常说他最先与我相识,其实也不尽其然。” 这一下子就勾起了戏志才的兴趣,他本来还想着缩小存在感,不去管唐婉和荀彧的家务事呢: “难不成不是?” 想到当时的场景,唐婉神秘一笑,看向了郭嘉,郭嘉不明所以的指了指自己。 “我?嘉不记得有提前见过子良。” 郭嘉自认为记忆不错,在戏志才介绍之前他可没见过唐婉,就算他一直认为他跟唐婉的关系比戏志才跟唐婉的关系更好,但不可否认,戏志才就是第一个认识唐婉的,唐婉都是戏志才介绍给院长的呢。 “倒也不能算是认识,那年我初见郭嘉,虽时匆匆一瞥,却也难以忘却。” 听了这话,郭嘉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唐婉也没吓他太久,或者说她迫不及待的想把郭嘉的糗事说出来,很快就带着笑腔的说到: “我当时不知如何进书院,恰巧见到奉孝自墙内翻滚而出,所以……”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确了,戏志才想到郭嘉每次翻回来的样子,开怀大笑,荀彧看着同之前一样灵动的唐婉,也随之勾起了唇角,就是郭嘉也一边扶着额,一边笑了出来。 “嘉的形象啊,竟然那么早就没了,全怪志才。” 戏志才挑了挑眉: “怪我怪我,我自罚三杯给奉孝赔罪。” 这么说着,戏志才的手已经拿起了酒壶。 “啪——” 唐婉拍上了那只不安分的手,狠心的夺走了戏志才手里的酒壶: “说了你身体不好禁酒,若是想喝便喝上三碗凉水好了。” 眼看着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了,戏志才也不笑了,叹了一口气,郁闷的趴在桌子上。 这回倒是轮到如今身体健康的郭嘉来嘲笑戏志才了,两人又是一番相互揭短,看的唐婉越发欢快。 …… “文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荀彧垂眸,笑着摇了摇头: “如何会忘。” 当年被他看做小少年的唐婉与他唇枪舌战,才思敏捷的便是他也险些落败,也是从那时起,他起了结交的念头,然后一步步成了朋友、知己、夫妻…… “文若,你还记得你当时的答案吗?” 荀彧当然知道唐婉在说什么,想说什么,戏志才和郭嘉都闭上了嘴,原本东倒西斜,毫无礼仪的他俩也悄悄的坐正了几分,显得有些紧张,荀彧似是无奈,似是感叹,他抬起头,温和的看向唐婉,眼神里充满了爱意。 “子良,荀彧之心,虽死不悔,于汉室如此,于子良亦是如此。” 唐婉没感到意外。 这就是荀彧,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他一向如此。 他太难了,一面保持本心,做他的汉臣;一面又坚守诺言,与自己的知己情和爱意没有半分减退。 她总归是会更进一步的,他要怎么办啊…… 他不算是皇帝一档,因为他认为皇帝亲政不会比自己好,他认同自己把持朝政,但他又不站自己,因为她要谋划篡权。 没有人会去支持他,就算是他的家族,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唐婉看着荀彧,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出口,只能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但到底是不甘心。 第54章 荀彧(54) 大军还没回来的时候,各种升爵升官就已经定下来了,在唐婉回来的第二天就尘埃落定了,那些中途不安分的她也没忍着,反而是突如其来的来了一场爆发。 言辞激愤的说他们眼里只剩下了利益,圣人口中的仁、义全忘了个干净,然后又转到了她的新政上,说: “不知道你们日防夜防到底是在防什么,若是不做亏心事便不会担心我查出什么。” “土地、人口,我会一一清查,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唐婉借题发挥的意思不能更明显了,但还是老生常谈的话。 她有兵权。 她要丈量土地,她要查算人口,这虽然是损害了豪族世家的利益,但他们已经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皇帝被拔了牙,现在既没有实力也没有心气,袁绍更是直接没了,他的儿子忙着内斗也都便宜了唐婉,整个北方唐婉一家独大,他们能做什么? 就连吕布,他女儿吕绮玲是坚定的唐党,吕布没儿子,他女儿都压那儿了他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若说是刘备…… 他与唐婉是故识,任是如何说唐婉的坏话,刘备都坚定的说她不是那样的人,唐婉没封王之前他是不会信的了。 若是逃…… 他们舍不下的就是土地,若是有逃走的魄力,又怎么会在她丈量土地的时候急得跳脚呢。 现在,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刺杀。 唐婉笑了。 这些人可真有意思,无论是袁绍还是刘协,在他们能对唐婉造成威胁的时候,这些人没决心去投靠,自大的认为唐婉不敢翻脸,现在见她图穷匕见开始狗急跳墙了,晚喽~ 世家培养出来的死士,也不过如此。 他们想在唐婉上朝的路上伏击她,唐婉日常出门不会带很多人,一般只会带着两位侍女,他们觉得这就是个空子,认为她唐婉狂傲自大。 但她甚至没有动手,两位侍女便足以解决十几人了。 这两人都是吕绮玲听说了唐婉亲自带队奇袭以后派来的,是这么多年里昭煌军中除了吕绮玲外武力最高的,唐婉倒是有些惜才,不想让她们委屈在她身边,但按照吕绮玲的说法,唐婉是昭煌军主帅,她在昭煌就在,守护她是两人的荣耀。 两位小将军也十分赞同,十分希望能留在她身边,再考虑到昭煌确实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亲临战场,她也就同意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倒是她以为没什么机会赚军功的两人先立了大功。 她带两个人,是因为这两个就够打几十人,他们能派十几个人来刺杀她,是因为在唐婉治下的郯城,他们只能不着痕迹的安排这些人。 她本来只想要地和人,但现在,她要见血了。 唐雎说过: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唐婉不是天子,但却可以浮尸百万。 对了,忘了说了,在张良的指点下,唐家现在追根溯源已经追到唐雎了,也就是说,唐婉现在也是唐尧后裔了。 唉,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啊。 以前荀彧是荀子后人,他们明明没见过唐婉,便先入为主的认为宦官之女无才无德,不堪与之匹配,都怜悯荀彧,但现在,唐婉自己就抵得上一个家族,她想要什么身份就有什么身份,千百年之后会有无数人来争着认她为祖,所有人都要说荀家命好,碰到这么一个姻亲。 嗯,以后写个张良梦中授课的史书传下去。 有没有人信不要紧,主要是要先把她跟她的子房联系在一起,不然她俩在后世岂不是一点联系都没有? 这么想着,唐婉上朝的脚步更加轻快了些。 至于那原地的尸体和血迹…… 等下自然有人带着尸体去找他们的主人,送他们在地下团聚。 以为这些死士自杀她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就能高枕无忧? 笑话。 她不需要知道是谁,不需要去找证据,让昭煌直接去抄家好了。 总归一个个都是不冤枉的。 第55章 荀彧(55) 最近有唐婉的大开杀戒,朝中都安静了许多,唐婉说什么是什么,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一个个的,欺软怕硬啊。 不过平静也只是这么一段时间罢了,旁人的赏赐唐婉早就拟定好了,但唐婉的可还没有呢。 徐国公,这就是唐婉手下的人为唐婉请封的。 当年高祖刘邦斩白马为誓,称为白马之盟,一是“国以永存,施及苗裔”,这个是安抚不能封王的功臣的,意思是只要国家政权还在,就会保障功臣后人的爵位;二是“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就是说我保障你们的爵位,但不给你们封王,只有刘氏子孙才能称王,否则天下人都要共同讨伐 。 这样做既可以安抚其他功臣和士人,又可以维护刘氏家族的统治地位,到了现在非刘姓不王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了。 而国公,正是封王之前的过度,可以说,封了国公过几年就该封王了。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荀彧,这也在唐婉的意料之内,若是他没站出来唐婉才要担心呢。 就算没有当年的白马之盟,以唐婉的年纪也还到不了封国公的地步,但很可惜,如今敢当庭如此直白反对的也只有荀彧一人。 近些日子唐婉简直杀红了眼,如今朝中人人自危,没人敢去触她的霉头,生怕她一个顺手就把自己也砍了,其他侥幸存活的世家豪族也都没敢有半句坏话流传出来,最多诅咒一下第一个对唐婉表示支持的陈家,骂两句陈珪是个老不死的。 也只有荀彧了。 “虽九死而犹未悔”固然令人敬佩,但屈原的结果可不怎么好啊…… 唐婉开口了。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说话的,她与荀彧不是一个位置的,她是君主而荀彧是臣子,应该由她的臣子,荀攸、陈宫哪怕是吕布也好,总之不应该是唐婉,但偏偏她开口了。 她没有假惺惺的推辞自己德不配位,也没顺着其他人的话和稀泥,说自己封国公而已,又不是封王。 她很平淡也很认真: “商君有言:治国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而秦强于六国乃至于一统六国;高祖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立汉室;武帝用卫、霍双壁使匈奴俯首称臣:光武帝再兴大汉重整河山传承至今……” 荀彧说不过唐婉,或者说他不能说。 唐婉要造反,他能看出来,朝臣也能看出来,但这不是能在明面上说的,不然就是在逼唐婉立刻造反,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唐婉倒也没想一次就成功,或者说她其实也没那么在意到底成不成,她主要还是想看看朝臣的态度。 谁支持谁反对,有多少人是和荀彧一样忠于汉室…… 她当初迎奉天子为的是以此弥补她女子的弱势,得到更多的人才,但现在她羽翼已丰,不需要小皇帝的名义,也有了足够多的人才,自然就需要开始筛选了。 步步试探,先是国公,然后是封王。 “丞相可还是汉臣?” 唐婉一愣,顺着声源处望去。 是刘备。 第56章 荀彧(56) 刘备目光灼灼,似乎很想期待她说些什么,唐婉微不可察的移开了视线,看似很自然的转头看向刘协,拱手行礼: “当然。” 刘备如释重负,脸上重新洋溢着笑容,看起来很是相信唐婉,惹得唐婉的良心悄悄痛了那么两秒,不过很快她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她现在本来就还是汉臣的嘛。 刘协独坐高位,冷眼旁观朝中众人的唇枪舌战,如今他已经心灰意冷,放弃了反抗,倒是罕见的感觉到了两分趣味。 他在上面看的清楚,谁有什么小动作,谁下意识的看向了谁,谁说话之前和谁对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往他身在局中,和现在的关注点不同,心中有事压着,哪里会有如今安宁。 刘玄德,这位他亲口认下的皇叔似乎……真的不算唐婉的人? 说来也讽刺,别的刘家人都没有放弃大汉,偏偏他这个最应该站出来的皇帝最先放弃了。 他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 “老师,您在朝中……” 诸葛亮如今担任邺城,不对,应该是邺都,在刘协来了邺城以后邺城就改名邺都了。 诸葛亮是邺都令,这倒不是什么大官,而且邺城还是如今的都城,位高权重的人比比皆是,他要做什么按理来说也不怎么方便才是,但还是那句话,谁让他是唐婉唯一的徒弟呢。 谁都得给他行个方便。 年少英才,天子脚下,身居要职,名师铺路,他的前途肉眼可见的光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但诸葛亮本人却不曾有过半分自得。 幼年失怙让他早早的就明白了责任二字,身处乱世见过了太多的无可奈何,也使得他更加沉稳持重,他并不会为自己如今的小小成就而骄傲。 诸葛亮知道自己的老师并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因为他说了什么而生气,但对老师的尊敬让他依然有些忐忑,瞄了一眼唐婉的脸色才继续开口: “观玄德公有人君之像,今日又有那样言语,可要……” 恰到好处的省略让唐婉看向他,唐婉自然明白这未尽之意是什么意思,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不需要担心他了。” 诸葛亮不解: “为何?” “我欣赏他的仁义,当初我与他也是因此而结识,仁义自然重要,但过多的仁义也会成为桎梏。” 要对付他太容易了,先不说他现在没有自己的势力,连个出谋划策的都没有,就算有,他的弱点也太明显了,关羽和张飞只要动了一个就足够他栽跟头了。 关、张二人确实勇武,但项羽尚且沦落到乌江自刎,何况他人呢。 虽然唐婉很是自信,但诸葛亮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 唐婉也看出了他的担心,但依然不太在意,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自然的转移话题: “听说子仲有意将自家女郎嫁与你,糜家女温婉貌美,素有名声,自古皆是师徒如父子,我也将你视作亲子,你如今到了成婚的年纪,你若对此事有什么想法合该早些告诉我,我也好为你筹谋一番。” 她家亮儿这样的才俊可被盯得紧,荀家也惦记着他,但她不愿意让他与荀家结亲,荀家已经够势大了,万万不能再添这样一门姻亲,所以一开始荀家就出了局,她提都都不打算提。 “亮无拘无束惯了,怕是受不得这些贵女们的青睐,暂且不曾考虑过婚事。” 不喜欢糜家这样的豪族? “你奉孝先生的族妹,孟德公的幼女又如何?” 郭家本就是世家,而郭奉孝是她好友,曹家不算什么世家,但现在也算是新贵,唐家她不怎么熟,也没看到几位突出的女郎,所以就没给他推荐。 唐婉心里正在这衡量家世,诸葛亮听着老师的推荐心里一阵无奈,索性就直说了: “老师,我并不看重家世,只需寻得于我心意相通,志同道合之人便足够了。” 听到这话,唐婉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名字竟然是是唐恽,随后连忙摇了摇头,把这可怕想法甩出脑海。 只要不是唐恽,随便他喜欢哪个姑娘吧。 不过他这要求有点高,就算有了唐婉和昭煌这样的先例,坦然出来展现才能的女子终究还是少数。 况且有资格识字读书的女子依然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啊…… 第57章 荀彧(57) 随着唐婉权力的扩大,她的改革也进行的如火如荼,作为现如今北方最大的诸侯,掌控着军政大权的唐丞相所有想法都在一步步的实现,包括政事,也包括名誉。 不过对于名,她自己并没有过多的掺和,除了第一日与荀彧的辩论以外,她在面对这个话题都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态度,谦虚的表示自己并没有足以匹配的的功绩。 当然,这只是谦词,谁都看得出来,也没有人放在心上。 一年后,唐婉如愿获封徐国公。 这场早就注定了结果的博弈最终还是迎来了预料之中的结局,即便是以荀彧为首的一些人不同意,却也阻止不了声势越来越大的唐婉一系。 除了早就站在她身后的朝臣,还有无数在袁绍那边得来的“遗产”在拼命的向她投诚,好在她足够心胸宽广,荀彧自身的才干也确实让人不舍,不然她亲密的爱人很可能就要被她软禁起来了。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唐婉已经加封国公,眼看着就是奔着异姓封王去的,荀彧无法阻止唐婉,也不知道这位大汉忠臣会不会有的没的想去为大汉殉忠,保险起见,唐婉在荀彧身边安排了不少人看着。 荀彧:…… 他有些哭笑不得。 说实话,他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自觉不是迂腐愚忠之人,便是唐婉始终囚禁皇帝他也并不会觉得如何,但偏偏唐婉的一举一动都在诉说着她的野心。 他应该庆幸唐婉足够清醒,好歹没有短时间称帝的想法,也给了他一些思考的时间,真到了不得不抉择的时候再来担心他也不迟。 荀彧左右看了看低眉顺眼站在自己身侧的两位昭煌小将,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处理手头上的政务。 抛开政治不谈,他的妻子在担心他,一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心生柔软。 而此时,正被荀彧挂念的主人公却显得有些不务正业。 唐婉如今是百官之首,军政要事尽归己身,按理说她是最忙的那个,但她同时也是最清闲的那个。 毕竟她是主公嘛。 所以也就有了荀彧忙里忙外,只能偶尔抽出空想想未来,想想妻子,而唐婉却能放空大脑,躺在郊外草丛里发呆的鲜明对比。 她的两位小将军一个站在树上,一个站在远处的山坡上,既给了她独处的空间,又能随时观察四周情况,吕绮玲在练兵一事上很有天赋,或者说她身为吕布之女在军事上确实有先天优势,吕布在得知女儿也能继承他衣钵以后倾囊相授,吕绮玲也不像之前那样,只有吕布心情好才能学上几分,近几年的进步肉眼可见。 手下的人越来越优秀,连带着唐婉也越来越省心,闲暇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也就有了时间放空自己,好好理一理局势。 她当国公没几天刘备就出逃了,唐婉虽是早有准备,却也没想到原本那样信任自己的刘备竟然意外的果断,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 孙策意外身亡,弟弟孙权继承衣钵,荆州刘表,益州刘焉皆已病逝,后人能力平平,大多还是依靠当地世家豪强,依靠天险而守土,便是刘备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倒是并不担心。 她要在意的还是世家。 旧的世家倒下就有新的世家站起来,这是防不住的,她只能尽力的去制衡,去想办法给其他寒门和普通人留那么一丝喘气的空间。 世家久传于世,所依靠的除了土地便是书籍了。 书籍啊,这可太难了…… 这不是一件短时间能够办好的事,她就算想到了办法也无法去实施,只能是徒增烦恼罢了。 这么想着,唐婉又不自觉都撅了撅嘴,紧紧的皱着眉,一旁杵着手,正悠闲的看着她的张良笑出了声来。 “说好了要出来散心,怎么还越散越忧心了。” 张良本来就只觉得自己是韩国人,韩国覆灭他一心想报仇,最后辅佐刘邦建立大汉,已经了却心愿,况且他现在是个魂,他自然无忧无虑了,这让天天犯愁的唐婉心中嫉妒不已,小声埋怨道: “真是的,哪有你这样当师父的,我在这犯愁你不想着帮我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张良这个魂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话了,倒是唐婉就有些艰难了,她若是说话声音大一些,难免被人当成自言自语犯了臆症,幸好现在在外面,两位小将军也被她支远了些。 张良不置可否,依然含笑的看着自己养大的少女。她早已嫁为人妻多年,孕有三子,长子都快到娶妻的年纪了,但在他眼里却永远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我的婉婉啊,你总是这样苛责自己。” “天下岂有不灭之王朝?周囯祚八百载亦灭于秦王之手,何况是你那虚无缥缈的,尚且未曾建立的国家?” 她能计划十年,计划百年,能筹谋一代筹谋三代,却管不了万代啊。 未来的事自然有以后的帝王来管,若是管不了,就会有新的君主来取代他,人力有尽时,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在自己都能力范围内尽力罢了。 一瞬间,唐婉只觉豁然开朗。 第58章 荀彧(58) 一转眼,唐婉也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大汉在她的掌控之下不复之前的混乱,虽然说没有达到“谋闭不兴,盗窃乱贼而不做,外户而不闭。”的程度,但也足够“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说实话,她心里也蛮自豪的,尤其是在她的有意放纵下,她治下的大汉百姓多半不知道如今皇帝是谁,只知道她唐婉的大名。 唐婉深知百姓需要的是什么,在施政上特别注重民生,大力发展教育,让更多的人有机会读书识字,社会风气也逐渐从乱世中脱离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乱世的影响依然停留在百姓身上,他们记得受过的苦,所以也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而带来一切的唐婉,自然而然就倍受爱戴了。 反观小皇帝,他也是命苦,长期被困在宫中,不理政事,百姓对其了解甚少,而唐婉时不时就去周边村落考察一番,在下达政令的时候,也避免提到刘协,反而是有意无意让人提起她,这么一来二去,可不就成了“只知唐婉,不知皇帝”的景象了吗。 唐婉因为体质的特殊,所以一直是极其信奉鬼神之说的,对于天人感应也很是信服,自然而然就把近几年没发生自然灾害的事归功到自己身上了。 刘宏当皇帝的时候就到处有灾害,动不动就要罢免个三公,刘协在关中也有旱灾,曹操也不例外,倒是她上任没多久灾情就过了,可不是说明她有人君之像嘛。 当然了,这种说法主要还是用来宣传她的名声的,就像是赤帝斩白蛇一样,只是找个表明她唐婉不一般的理由,为以后禅位打个基础。 是的,她已经开始计划这个了。 先轻取西凉,随后一路南下进行决战,在开战之前,她就会提前做足准备,班师回朝以后就可以着手刘协禅位的事了。 取凉州不难,她不准备亲自前去了,她会把它作为历练,让唐恽和诸葛亮带着像曹昂之类的年轻人去就好,也培养培养下一代的能力,给唐恽培养点君臣之情,不然他也太避嫌了,光顾着和他师兄联络感情了。 当然了,唐婉还没放心到这种地步,郭嘉和身体养好了不少的戏志才也会一起跟着去的,不然玩脱了就不好了,还有吕绮玲。 这一战,也会是昭煌显露于天下的第一步。 昭煌是骑兵,第一战去凉州再合适不过了,有她亲自坐镇后方,昭煌倾巢而出也可高枕无忧。 荆州、益州坐拥天险,但毕竟刘表和刘焉已经去世,留下的烂摊子不小,都是本地豪强把持政权,跟她一直眉来眼去的,打两下估计就服软了,而江东孙权独木难支,即便水军精良,也不足为虑。 至于刘备…… 说句实在的,他都没怎么赢过,又向来仁义,至今都没什么真正的地盘,也没个正经谋士,她都没放在眼里。 看准时机逐个击破即可,反正这几年的休养生息让唐婉并不担心粮草的问题,先急的肯定不会是她。 接下来的所有战事,她都会带着昭煌一起。 如今形势大变,她不需要担心前方一出现败退的迹象,后方就会跃跃欲试的要造反了,也就不需要嫡亲的昭煌留下来了,随便留一支军队给曹操就足够了。 看着吕绮玲蹦蹦跳跳的背影,唐婉就一阵好笑,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还这样不稳重。 不过,她还挺怀念的。 三十,对于男子而言不仅是体力和耐力的巅峰期,而且还是毅力和耐力成熟的时期,对于女子也一样。 掌握了吕布、张辽、高顺等一系列将军的带兵心得以后,吕绮玲也越发稳健,如同其他有经验的将军一样,沉默寡言,一直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就很可靠,少有这样活泼的时候了。 也是,精兵良将,本就该一试锋芒。 凉州初见血,南下震九州,昭煌昭煌,就应该昭告天下才是。 第59章 汉末(完) 公元216年,徐国公唐婉封为徐王,率军收复荆州、益州等地,大胜而归。 胜了当然又要封赏一波,别人也都好升,加官加爵加俸禄,封父封妻封儿女,但唯独唐婉,以她的功劳,她幼子尚在襁褓就已经开始封侯了,更何况唐恽也跟着立功,她唐家哪里还有能封的人。 封无可封。 在其他人的封赏下来,而立了最大功绩的唐婉依旧没有后文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察觉到不对了。 到时候了吗? 荀彧这样想着,不由得轻叹几声,随后继续处理手中的事物。 或许,他该告老了吧。 他的位置很尴尬,他是唐婉的丈夫,他理应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但他自幼受到的教育又不得不让他成为离她最远的人。 他不会成为她的阻碍,也没有人能成为阻碍,以一己之力收复天下的君主理所当然要成为天下共主。 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去注书吧。 刘协象征性的留了荀彧两次,然后就非常善解人意的同意了荀彧的请求。 他是很聪明的人,他自然也看得出来现在的状况,不过他倒是没有不舍,相反,他只觉得解脱。 这个位置害死了他的兄长,困了他整整二十六载,现在,他要逃离这个位置了。 乱世之君,亡国之君…… 生不逢时,偏偏生在了乱世;德不配位,一生都在被掌控的他根本没办法去做什么,为之奈何啊。 荀彧还乡以后整个朝中便没什么会反对唐婉当女帝的人了,于是机灵懂事的大臣就会上奏一些关于“天命所归”,“人心所向”的话语,论述唐婉多么优秀,多么有才能。 而唐婉则是把上疏公布于众,强调自己是薄德之人,绝不敢有僭越之心,她的辉煌成就是因为将士们浴血奋战,大臣们集思广益,再加上神明的眷顾,她只是有幸和他们一起。 然后就是知道了这个上疏的大臣们分批劝谏唐婉上位,桓灵二帝多么荒唐,她唐婉的出现多么难遇,什么一出生就有异像,是大功德之人,又什么代汉是上天的旨意,然后唐婉一一辩驳,说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德行。 这么反复拉扯几次,荀攸这样的重臣开始登场,引经据典说唐婉比肩三皇,唐婉终于承认德行,但依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更进一步。 这么又说了两次以后皇帝下场要禅让,大臣赞美刘协有尧舜之风,再劝,唐婉再不同意。 然后刘协和大臣轮番劝,劝不动,大臣开始骂皇帝、骂桓灵二帝,突出唐婉多么的重要,但唐婉以女子身份未有先例拒绝了,大臣们又论述女子多么伟大,有一半的人为女性,女子自然也能身居高位,又说论德论能从来没有论男论女什么的,唐婉开始动摇,但还是担心被后人骂…… 皇帝又被拎出来当工具人,他又又又开始禅让,群臣再劝,就在这反复拉扯,还找来了周边百姓作为代表来劝她,总之这场大戏演的是非常精彩,就是对于自由近在咫尺的刘协来说颇有几分漫长,好在结果是好的。 \"朕在位二十有六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唐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於厥子,而名播於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徐王。” 公元219年,徐承汉制,汉帝刘协禅让于徐王唐婉,昭明女帝唐婉改年号为元启,封刘协为安乐侯,世袭罔替,立长子恽为太子,后宫空置。 番外·唐小小日记 〈1〉 前几天看见祖母悄悄写什么东西,我也想看,但祖母说这是她的秘密,不能给我看,我有点不开心,她们都有秘密,就我没有,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我也要有秘密,我也要写。 对了,还没说呢,我叫唐小小,不过,这不是我真名,是我祖母起的小名,我之前问过她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她笑嘻嘻的把我抱起来,说因为我是唐家最小的。 我有些不解,虽然我四岁,但我会长大呀,而且我还有两个叔父呢,他们总会有比我小的弟弟妹妹吧,还有阿爹。 阿爹这么年轻这么俊俏,他带我去见祖母的时候,好多宫女姐姐偷看他的时候都羞红了脸呢,别以为她不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看对眼以后就会有小宝宝,虽然阿爹在走路的时候一般不会和我一样四处乱看,但万一哪天他回头,她就有弟弟妹妹了啊。 我悄悄的问过孔明叔父,但漂亮温和的孔明叔父只是把我抱起来,揉了揉我无敌可爱的软乎乎的小脸,开始问我功课。 好烦哦,不想去上课,只想听孔明叔父讲故事,但琦玲姨姨说我是祖母的孙女,以后要成为祖母一样的人,就要好好努力才行。 祖母那么厉害,要成为她好累哦。 不知道能不能成为阿爹。 我每次出门都会听到好多人谈起祖母的事迹,我喜欢在他们旁边听他们讲故事,虽然声音没有孔明叔叔好听,但故事讲的都很好,听他们夸祖母我就很开心,但祖母太厉害了,阿爹就没有祖母那么厉害,应该会好当一点吧。 〈2〉 唉,人为什么要长大啊,练武好累,听说祖母擅长枪法,她以前也要像我这么累的吗? 为什么阿爹就不用学这些啊,这不公平,我和祖母抗议,祖母说因为我是女孩子,天生力气小一点,所以要更加倍的努力才能把这一点弥补回来,但我还是不懂,阿爹就是阿爹,我是他女儿,比他弱很正常呀。 不过我才不会再去问祖母了,我会等以后悄悄问祖父,祖母就知道笑话我,我才不要理她。 说到祖父,我好想祖父啊,但不知道为什么,祖父自己一个人住在郊外,听说是他身体不好去养病,但他明明很轻松就能把我抱起来转圈圈,奉孝祖父就不能啊,搞不懂他们大人。 不过月英姨姨告诉过我少在祖母身边提祖父,可能是祖父惹祖母生气了吧,毕竟祖母是世界上最尊贵的人,惹了她祖父肯定会被赶走,可怜的祖父,下次去看他就对他再好一点吧。 提到月英姨姨,我好喜欢月英姨姨啊,她会给我好多好玩的玩具,不过只有我自己玩,我有点无聊。 姨姨和叔父们家里都没有和我一样大的孩子,尤其是琦玲姨姨,她没有喜欢的人,每天都在被她阿娘追着打,琦玲姨姨是赫赫有名的昭煌军主帅,我的大名都是祖母根据昭煌起的呢,昭煌好厉害的,但身为主帅的琦玲姨姨都要被催婚,但为什么阿爹不用呢? 唉,他们都有娘亲,阿爹也有,就我没有,我其实有一点点伤心…… 〈3〉 哈哈哈,今天我好开心,夫子提前给我下课了,我悄悄去找祖母,竟然发现了她的秘密。 不对,现在这个也是我都秘密了。 祖母羞羞脸,她偷偷在书房画别的男人的画像,那个人不是祖父。 哼,要是祖母再笑话我,我就告诉祖父,让祖父和她吵架,不过祖母画的那个人可真好看,要是我我也喜欢。 不对不对,我和祖父站在一边。 祖母住在大大的皇宫里,好多美女姐姐陪着她,但祖父一个人在小房子里写书,好可怜,不能让祖母欺负他。 除非祖母答应让周不疑哥哥嫁给我。 哼,祖母坏,她悄悄画别人画像,还不让我和周不疑哥哥在一起,明明我都说了喜欢周不疑哥哥,非要说我年纪小不懂事,坏蛋。 好想知道那个好看的人叫什么啊,家里有没有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哥哥,但是祖母就是不告诉我,小气鬼。 〈4〉 今天荀粲叔父被打了,被打的好惨,祖母特别特别生气,我都不敢去给他求情,说实话,我有一点点怕祖母,虽然她非常和蔼,但我就是有点怕,真的只有一点点哦,奉孝祖父说我这是小动物的直觉,我很喜欢小动物,奉孝祖父说我像小动物我很开心,但我不太懂小动物的直觉是什么意思。 荀粲叔父最疼我了,经常给我拿糖吃,但我都没去救他,有点难过,我想去看他,但阿爹说荀粲叔父刚刚没了妻子,心情不好,所以让我先不要去找他。 我不懂,阿爹没有妻子也没见祖母说什么,为什么荀粲叔父要被打啊? 阿爹笑了笑没说话,烦人,最讨厌他们大人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阿爹不告诉我我就去问祖母好了,祖母打完荀粲叔父就不生气了,我也敢去和她说话了。 祖母说因为我还小,所以阿爹不能太早娶妻,怕新娘亲对我不好,但还是会娶的,而荀粲叔父来求她以后都不娶了,不然就陪妻子一起走,祖母觉得被威胁了,所以气坏了。 为什么一定要娶妻或者嫁人呢,我很好奇,祖母笑了笑,问我宫里的糕点好吃吗。 我擦了擦嘴上的糕点,说很好吃,祖母又问我,那好吃的糕点以后没人会做我会不会伤心,一想到好吃的绿豆糕没了,我就好难过,于是我对婚姻肃然起敬。 原来是为了好吃的糕点啊,那我以后也要娶妻,还要好几个。 祖母笑了好久,说我不能娶妻,但可以娶夫,想要几个要几个,不过祖母说娶了人就要养,可我没钱啊,我又伤心了。 祖母悄悄告诉我,她有钱,有很多的钱,只要我以后在她的位子上,就会有好多钱了,她问我想不想和她一样。 我其实不太想,因为宫里太大了,我总是迷路,宫里的人也太多了,每次我一个人玩的时候都有人凑上来介绍自己,我很想和别人一起玩,但那些人只想通过我认识我阿爹或者让我祖母认识他们,祖母说那叫有野心,但我只是想有人陪我玩,而且祖母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和她一样好累哦。 祖母又叹气了,她总是叹气,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没说别的,只摸了摸我的头,说我还是小孩子啊。 哼,我很快就要五岁了,到时候她就不能说我是小孩子了。 好想长大啊??????? 番外·生前身后名 人死后会有灵魂,这是唐婉早就知道的事,也让她不惧死亡,当她真的闭上了眼睛以后,没有害怕,没有彷徨,只有对这个全新世界的新奇。 和张良一样,身亡的唐婉也成了一道魂儿,面貌正是她年轻时的样子。 唐婉好奇的动了动手,感觉和以前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嘛,她饶有兴致的在哭的稀里哗啦的孙女面前挥了挥手,做了个鬼脸,小丫头倒是没有感觉出来,张良却被逗笑了。 “好了婉婉,离小小远一些,她没有你这样的体质,会生病的。” 唐婉先是嘀咕了两句张良有了小的就不疼大的,喜新厌旧云云,然后非常诚实的离远了两步。 唐昭,也就是她的小小赤诚老实,不像唐婉,更像是她的父亲,她父亲的父亲…… 想到荀彧,唐婉又是几分恍惚。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荀彧,毕竟他不在身边唐婉从来没想过他,但想到荀彧会死,她就心如刀绞,他得活着,哪怕不在身侧他也得活着。 唐婉向来强势,想要的东西总会想方设法的留下,恰好她知道怎么让荀彧舍不得走。 他心悦她,她十分确信。 但终归是人难胜天,即便她再怎么权势滔天也只是一个人,人力有尽时,荀彧寿数到了谁都无可奈何。 好在荀彧避世都时候也被唐婉安利来跟着她一起修道了。 一想到荀彧见到了笑着和他打招呼的张良时那副模样,唐婉便止不住发笑。 我老师可是真张良呢。 “子房,文若呢?” 修道不是修仙,只会让他们活着的时候身体素质变好,死了以后灵魂可以继续留在人间,所以唐婉也没让其他人修炼。 张良是迷迷糊糊的就留在了世上,又看出来自己或许还有一段缘分,于是才有了与唐婉的相遇,唐婉因着体质要修道以保护自己,而荀彧是为了唐婉的执念,对于正常人来说,还是早日投胎为好。 现在唐婉也成魂儿了,他们三个也该去投胎了,说实话,她还有几分不舍。 “你去宫门看看。” 唐婉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是不能说出来的还要她去看。 拉了拉张良的袖子,唐婉眨了眨眼,张良叹了口气,随后顺从的带着唐婉往外走。 唐婉年纪大了以后身边越发不能没人了。 被捕后的刘备在唐婉登基后忧思过度早早离世,郭嘉戏志才相继离去,曹操、糜竺、陈宫…… 她和人间的羁绊慢慢变少,熟悉的能说话的人也不剩几个了,而张良只有她自己能看到,有时候脑海里甚至会闪现出这是不是她臆想出来的,她第一次感到胆怯,所以才让荀彧快些修道,好多陪伴她几年,还顺便等等她,到时候他们三个人还能一起投胎去。 咳咳,言归正传,反正唐婉现在是不喜欢独处,老师和爱人总得留一个在身边,就是不知道张良为什么让荀彧出去看看。 荀彧也不解,他的妻子要离世了,留侯为什么会让他出去,但留侯总归是留侯,总是有原因的,所以他也没多问,就像是唐婉就算心里嘀咕也想都没想的出去了一样。 人一生所追求的也不过就是两样东西,一个是生前事一个是身后名。 对于唐婉来说,生前已经到了顶,剩下的身后名也不是她能强求的,她哪里还能管人家后世的评价呢。 但是她也暗暗想过,有汉灵帝做对比,她总得有个不错的评价吧,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最好的评价是什么呢? 应该不只是一个好听的称号才是。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只觉得头胀胀的,好像做了一场梦。 她在大限将至之前便已经有了预感,也嘱咐过不用大办,不要劳烦百姓,所以,这是他们自愿的。 她静静的站在角落,看着自发出门默哀的城中百姓沉默不语。 她继位后依旧把都城设在了洛阳,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皇帝了,坐于明堂之上,不似之前是个州牧的时候会到处乱逛与百姓交谈,她原以为她与他们并没有这样亲近。 唐婉看着他们,他们注视着宫门的方向,就连平常顽皮的孩童也不由自主的老实下来,时不时怯生生的往那边看两眼,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他……他们” 唐婉声音有些干涩,对眼前这一切还有些不敢相信,但目光始终在百姓身上流连,舍不得移开半分。 “他们是来送你的,要不要等一个月,看看会有多少人来看你。” 她是皇帝,还是开国皇帝,即便是再一切从简,也不可能草草下葬,至少也要停灵一月再下葬皇陵。 她张开嘴,正想要说些什么,便听到原本寂静的人群突然起了喧哗,循声望去,只见全身素白,眼眶微红的少女缓缓走出,对着人群便是一礼,如此重复三次,四方百姓一个不落。 唐婉笑了。 她的小小啊…… “不用了,我已经放心了。” 她到底是活了那么多年,也不至于好面子到看看自己死后有多少人来送自己,她还是有些担心唐恽和唐昭能不能守好这个天下。 现在,她安心了。 张良看着她也看着唐昭,渐渐的两个少女仿佛逐渐合成了一个人,又骤然分开。 唐婉从乱世中走出来,听着遍地的哀嚎声硬着心肠披荆斩棘,而后牵着唐昭的手,一点一点一点的把这个倾尽心血缔造的王朝交给她,唐昭既像她也不像她。 唐昭开创锐意进取,唐恽守成稳定江山,厚积薄发之下,到了唐昭上位将会开创一个空前繁荣的时代,她看不到,也不需要看了。 她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唐婉一转身,就看到害怕伤了百姓,小心翼翼避开人群显得有几分狼狈的的荀彧,笑着挥了挥手: “文若快些,不然我可和师父先走啦。” 明明离得远远的,唐婉却仿佛能看到荀彧闪闪发亮的眼睛,那里面盛着相同的笑意,是期待也是自豪。 番外·相亲相爱一家人(1) 这是刘邦第九十六次被嬴政提剑追杀了。 刘协站在角落,静静的看着自家祖宗上蹿下跳。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结束了自己不知道该怎样评价的可悲人生,一睁眼就看到了他鼻青脸肿的爹,以及一脸担忧的兄长。 这是一个只有死后才能待的地方,来这里的都是历史名人。 刘协还算幸运,老祖宗也是讲理的,虽然他是汉朝的末代皇帝,但大汉又不是他能够挽救的,所以他跟他哥哥一样,没怎么被收拾,他们大汉被当做罪魁祸首暴打的主要是他爹,他在这里是个小透明,但他依然满心愧疚。 大汉在他的手里结束,是他写下的禅让诏书,一字一句,他犹如自虐一样亲笔写下,每一个字都铭记于心,有无奈有放松还有几分不可言说的心悦诚服。 至少他确定唐婉足以担得起皇帝的位置,虽然愧对祖宗却也至少没成为千古罪人。 这么想着刘协打量了一下那边乐呵呵看戏的胡亥。 他还真是没心没肺,竟然还笑得出来。 搞得大秦支离破碎,奋六世之余烈才统一的天下瞬间就战火纷飞,重返诸侯争霸的格局,还耻辱的从皇帝又退回了秦王的位置,相比之下,他虽然能力不济,但好歹是禅让的,还给大汉保存了一丝颜面。 刘协尚且还在愧疚呢,胡亥却是顶着青紫的眼眶和红肿的脸都笑得出来,也是让人敬佩。 这不嘛,嬴政刚抓住到处招猫逗狗刘邦,就一个扭头看到了咧个嘴笑的胡亥,顿时间怒发冲冠,一把将刘邦扔在了地上,朝着胡亥大步走过来。 “你还笑得出来?” 嬴政阴沉着脸朝胡亥走过来,胡亥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怯懦的待在原地,用他擅长的孺慕的眼神看着嬴政,很可惜,嬴政现在完全不吃这套。 也就是胡亥是他儿子,大秦的臣子不好打他,不然都得和赵高一个待遇,打他一顿起码提前三天预约,不然没地方落脚。 胡亥最近都被打习惯了,反正死不了,就是疼了点,他甚至找到了怎么痛苦的哭喊才能少被打几下的方法。 不过这次到让他失望了,嬴政还没来得及打他呢,天边就泛起一道金光,视线刚刚移过去,便见那紫气东来三千里,虎啸龙吟凤鸣之声此起彼伏,不知名的馨香覆盖在在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驻足下来,谁来了啊,这么大排场。 上一个这么个待遇的还是嬴政呢。 刘协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他格外认真的看着天上那朵硕大的云霞,在每个名人出现之前,都会展示出她人生中的重要节点,他虽然来的晚,但也陆陆续续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人的生平,还挺有趣的。 伴随着一声婴孩嘹亮的啼哭声而降生的,的是一个足以成为传奇的人,刘协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自己无比忌惮,却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 其实这个人还真的很好猜,来这里的人都是足以流传青史的人,越是有名,越是被人知晓,出现的时候异象就越是震撼。 在刘协之后,也就是那么个人了。 郭嘉挑了挑眉,和身旁一起喝酒的戏志才对视一眼,默契的翘起了嘴角。 除了唐婉,又能有谁呢? 番外·相亲相爱一家人(2) 这是第一人称的视角。 郭嘉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鬼怪,震惊的站了起来。 “竟然如此,难怪……” 相识那么多年,与唐婉说话时偶尔会发现她下意识看向别处,原以为是随便看看,竟是这样吗? 难怪她到了一个地方,就能轻易的知晓当地官员的人品秉性,他还以为是貂蝉那边的线呢。 怪不得要他二人都负责情报呢,竟然还有这种考量…… 两人对视一眼,郭嘉摇了摇头,拿起了桌案上的酒壶往嘴里倒去。 这般秘密,自然是不能往外说的了,不过…… 看着病怏怏的女童面前眉清目秀自称张良的文人,郭嘉手中的酒壶终于是落到了地上。 合着她说师承张良是真的啊! 唐婉悄悄写野史的事儿到底还是被传了出来,虽然她藏的好,但架不住迁都的时候东西太多,那些东西传出来以后别人不知道谁写的,但他们这些人能看出来出自谁手,还暗地里笑唐婉痴心妄想呢,结果竟然是他们自己见识短浅了。 而另一边,比这些大徐臣子更加震惊的莫过于刘邦了。 “子房?” 刘邦一直没看见张良还以为他是在哪隐居,一直在找他呢,结果他竟然去帮别人篡汉。 都说韩信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现在他大汉也是成也张良败也张良,真是,天意弄人。 刘邦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后一仰,右手手臂撑在地上,就这么悠闲的看了起来。 嬴政自命始皇,也是抱着“万世而为君”的念头,最后二世而亡,他大汉二度兴盛,他也该知足了…… 不知足就看完去打刘宏,不行就带着刘彻和刘秀一起去,他们老刘家也有自己的出气筒。 这么想着,刘邦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而天空上的事件也快速推进,读书习武修道的时间一眨而过,一晃就到了唐婉被说宦官之女配不上荀彧,怒而前往颖川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唐婉还是青葱少女,娇俏可人,与老师撒娇时让人不由得跟着心情愉悦。 不过嘛…… 戏志才和郭嘉自然想到了传说中的仰慕颖川书院名声,久闻荀彧大名之类的话,笑的前仰后合。 真想看看荀彧知道了以后的表情啊,这么想着,郭嘉突然回了神,好像一直也没找到荀彧啊。 这天幕放映以及异象的显示是根据地位和重要性来安排的,显示所有人生中的大小节点,是唐婉这种开创性的帝王特有的东西,刘邦刘彻刘秀这些只显示重大事件,其他皇帝只有几件出名的事来概括。 而文臣武将又不同一点,他们可以自由决定是否显示自己的功绩,所以没看见荀彧是正常,但为什么他的府邸都没看到呢? 按理来说去世以后的名人会按照身份和朝代而分到不同的房子,先是按身份,皇帝在哪,诸侯在哪,文臣武将又在另一块地方,然后再按照朝代细细划分,所以荀彧去世以后应该他俩附近会有个新屋子,但现在就连唐婉都去世了,荀彧还没来? 不符合常理啊。 唐婉身强体健,应该不会还不如荀彧活得久吧。 不过他再有疑问也没办人给他解决,索性也就不管它了,等天幕结束唐婉来了再去问唐婉好了。 等下可就要要到他二人出场了呢…… 等等,不对啊,他郭嘉第一面是什么来着?!! 相亲相爱一家人(3) 看着在空中飘荡落不下来的腿,郭嘉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要晕了过去。 脸面,他的脸面啊。 他现在已经无暇顾及戏志才笑的狰狞的面孔了,快步走到门口关紧了大门。 他们每个人的房子都是普通百姓所住的院子,自然比不上在人世住的好,但没了下人,这样的房子倒显得更加方便舒适,尤其是现在。 郭嘉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家门关上了,就算再社死倒也暂时不用面对其他人的嘲笑了。 让他就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吧。 郭嘉回到戏志才身边的时候依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惹得戏志才都不忍心再嘲笑他了,转而安慰了起来: “别难过了,你以后难过的次数还多着呢。” 郭嘉:…… “嘉在陷阵营待了不少时间,也学了两分武艺,志才可要一试?” 戏志才咧着的嘴瞬间就落了下来。 他是看郭嘉年纪小让着他的,可不是打不过他。 两人打打闹闹了一会儿,但唐婉的生平可没因此而停下来,很快就过了刚刚进入颖川书院的几个月,到了和荀彧第一次相见。 从颖川书院走出来,看过两人这场辩论的人不由得会心一笑,其实唐婉做的一切本来就都有迹可循。 沉疴痼疾,非一剂猛药可以痊愈;树之腐朽,非人力可及…… 所以对于摇摇欲坠的大汉,她想的当然是推翻重建啊。 作为被推翻的树的建造者,刘邦只能暗自再给刘宏加上一笔账了。 要是蠢笨如猪扶不起来也就罢了,偏偏他还不傻,关于敛财享乐这事他精明的很,就是欠教训,就该多打几顿让他清醒清醒。 不过嘛…… 刘邦起身,谄媚的笑了两声,走到嬴政旁边,悄咪咪拽上了嬴政的袖子,凑起了近乎: “政哥呀,你看,咱俩还挺有缘的,都是家门不幸啊。” 嬴政这些日子也习惯了刘邦的流氓性格,底线也降低了很多,不会因为刘邦的靠近就暴起直追,而刘邦也收敛了很多,不敢跟嬴政有身体接触,只敢握着他的袖口。 嬴政虽然没继续打他,但也给不了什么好脸色,瞥了他一眼就继续看起了天幕,刘邦也没在意,笑嘻嘻的凑在嬴政旁边跟着他一起看。 不过在书院学习还是和郭嘉去喝花酒,这些嬴政都没什么兴趣,也就随意看了两眼,真正让他提起兴趣的是那亲眼所见的易子而食。 无即便是在赵国做质子受苦的那些年嬴政也不曾听过、见过这样的场景,竟然在这里见到。 不只是他,应该说除了唐婉,目前没有皇帝真的亲眼看过这些。 如此残忍有违人性的事情出现在他们眼前,但他们却没有半点谴责的意思,只有满脸的沉重。 刘邦也放下了嬉皮笑脸的样子,长叹一口气,他大汉亡的也不冤。 “竟然都这样了,换是我,我也要反的。” 活不下去,不反怎么行。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是刘邦一个人。 关于起义造反,陈胜吴广才最有发言权,他们都是贫农出身,太明白底层人民被压迫的无奈了,若是他们在,早就反了。 “这女娃最后应该是推翻了这个什么大汉是吧,这点做的好。” 吴广对唐婉很是赞叹,他们俩就是起义失败了,不过还好后来别人成功了,他俩的辛苦也算没白费,不过终究是比不上人家成功的好。 陈胜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是他的错,当时他有些过于骄傲了,听信谗言,与起义群众的关系日益疏远,派往各地的将领也不听他的了,甚至为争权夺利而互相残杀,甚至有人竟假借他的命令杀死吴广,导致起义军的全军覆灭,这事他一直很愧疚。 吴广察觉到陈胜的不自在,爽朗的笑了笑。 “都过去了,反正最后结果是好的,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是不是我们带来的,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不过……终究还是不甘心啊。 吴广嘴上说着放下了,但眼睛很实诚的盯着天幕,他倒是要仔细看看,这女娃比他俩厉害在哪儿了,怎么刘邦也能成功,她也能成功,就他吴广跟陈胜不行。 相亲相爱一家人(4) 成亲生子的画面仅仅出现了几个瞬间,都不如荀彧与唐婉婚前立誓的画面多,大概就连天幕也觉得与唐婉生命中的其他事情相比,这些儿女私情显得有些过于逊色了。 倒是荀彧举孝廉后,唐婉第一次上手打理荀家部分产业的那一部分有简略的勾绘,显然,在天幕的眼里,这是唐婉事业的起点。 她所学的安天下的手段第一次有了施展的空间,也是在这里她开始进一步接触了农事,开始认识到什么是民心,踏出了迈向仁君的第一步,也是从这里开始扬名立万。 她在颖川书院学习过,虽然当时以女子的身份,但颖川书院确实没有明确规定过不收女子,她的才学是真,同窗的情谊也是真的,因此当荀爽举荐她的时候,各家青年才俊都默不作声。 她因此而开始接触军事。 时不时往天上看两眼的项羽看到这儿咧嘴一乐,没想到还是个会用枪的,用的还不错嘛。 项羽当年被韩信带兵逼得乌江自刎,但他却没怎么记恨韩信,胜败乃兵家常事,他自刎是因为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与韩信没什么关系,而且韩信也不见得过的好,他那死法都不如自己呢,项羽真正厌恶的是刘邦。 这个泼皮无赖项羽一开始就看不上,他至今依然觉得,那哪里都比不上他的刘邦能赢纯粹是因为运气好,对于推翻大汉的唐婉,项羽天然就有层好感,何况她枪法还使的好呢。 银枪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少女红衣如火,神情似雪,意气风发,刘备看着这一幕潸然泪下。 这样出将入相的贤士啊,桓灵二帝坏了大汉百年气运,世人对女子的偏见又毁了多少贤能之士啊。 关羽喝着刘备温好的酒,并没有跟处于感叹之中的大哥说话。 刘备觉得要是遇到个好皇帝,唐婉也不至于篡权,他二人说不定还能共事,但关羽倒是觉得有些难。 若不是乱世,唐婉宦官之女,再有才能又能去哪里展示呢? 还有他大哥。 关羽瞟了刘备一眼,心里略有黯然。 他们三个运气不好,奔波了一生最后却是一场空,若是盛世,从军应该也是一条出路。 瞧着天幕之上唐婉明明那样有名,甚至足以携十万百姓搬迁,但身为当世楷模的袁本初只把她看做荀氏妇人的时候,关羽捋了捋自己保养得当的美髯,心里感叹着袁本初打不过唐婉是真正常啊。 如此贤才看都不看,算什么礼贤下士啊。 显然,不只是他一个人有这个想法。 吕雉冷哼一声,对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一方诸侯更多了几分轻视。 她也不被人看好,她父亲因为相面而把她嫁给了刘邦,虽然说刘邦后来确实是贵不可言,但吕雉婚后的日子可真不算好过。 她是一件货物,被她的父亲随意的摆弄,被刘邦一再抛弃,但她把自己当人,她不会接受这样任人宰割的日子。 刘邦上位后她当上皇后,先后诛杀韩信、彭越,激起英布反叛,说服刘邦亲征英布,刘邦因亲征英布时被流矢射中而不治身亡,她的儿子刘盈即位,她也被尊为皇太后,成为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皇后和皇太后,随之又先后拥立前少帝与后少帝,两度临朝称制,吕雉觉得她这一生应该也称得上不虚此行了。 但这天幕上的人是个千古一帝。 一个女子,和她一样的女子,吕雉从没想过原来女子竟也可以当皇帝。 她权力最巅峰的时候也不过是把持朝政,却从来没想过当个女帝,但她做到了。 她好奇又兴奋,对未来的发展无比期待。 唐婉,如此温柔的名字底下,却是一个这样的不屈的灵魂啊…… 相亲相爱一家人(5) 唐婉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让天幕的挑选也变得困难了起来,这也可以放,那也可以放。 这位刚诞生不久的,尚且还懵懵懂懂的魂灵每一幕都想播放,但又因为这方死后才能进入的乐园太过期待这位女帝的到来,不断的催促它快一些,进退两难之下它只能加快了速度。 这片乐土之下的人看到的天幕很奇怪,既兢兢业业的播放每一幕,又似乎舍不得让他们看清一样,每一幕都很快。 屠戮徐州导致原本准备来的唐婉掉头的曹操感叹世事无常,曾与唐婉一同守护徐州的刘备道命运弄人,而一晃而过,感觉自己死的好像另有蹊跷的陶谦陷入沉思。 应该是感觉错吧。 携民而逃,料敌于先,明知另有埋伏毅然赴约,教化一州百姓…… 这样的好人怎么会害他,应该是他感觉错了吧,只是说到了他死后的事情,又没说要让他死,大概是他自己过于敏感了。 这样想着,陶谦继续喝着茶水,如同看着什么大戏一般看着旁人的生平。 这片乐土不是来了就能够永远待着的,优汰劣胜才是不变的法则,当相应的诸侯、臣子的位置满了以后,功德最少、知名度最低的人就会去投胎。 皇帝还好上一些,虽然留给皇帝的位置少一些,但相应的当皇帝的人少上很多,所以被皇帝换下去也慢一点,但诸侯和大臣可就太多了,一茬接一茬的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投胎去了,更应该珍惜时光,趁着还在这里的时候好好享福才是啊。 随着唐婉一次又一次在政治上和军事上取得胜利,刘邦神色越发认真了些。 他曾说过,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他不如张良;在后方安定国家,安抚百姓,给前方军队输送钱粮,不如萧何;率领百万大军,攻城拔寨,取得每一场战斗的胜利,不如韩信。 但这些人都能为他所用,所以他内心是骄傲的,项羽再是六国贵族后裔,再是千古无二的西楚霸王又能怎样呢? 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而已。 但唐婉不一样。 天资聪颖,师承于张良的唐婉除了继承了老师的长处以外,还长于内政,擅长与世家打交道,精通骑射枪法,对战争有自己的理解…… 她还会装傻。 即便是自己知道要怎么做,也懂得把事情放给别人来做。 如此人物,便是他死而复生,胜负也未可知…… 此时,已经进展到唐婉亲率轻骑昼夜奔驰,烧毁粮草了。 此战胜的当真是漂亮。 情报及时,谋略得当,胆色过人,身先士卒,袁绍输的是一点不冤啊。 袁绍轻声叹气。 他可真是一点都不想把自己的事显露出来,但刘协也好唐婉也罢,生平里还偏偏少不了他,甚至还有袁术。 没错,自作主张率先称帝都袁术也被算作皇帝了,这里娱乐项目不多,所以每一个被公开生平的人都事迹都会被记录下来,所以袁绍也能看到袁术那单薄而又可悲的人生。 也算他命不好,袁术刘协唐婉这三个人把他袁绍的生平也给凑出来了,尤其是唐婉,他的失败倒是显得唐婉更加天命所归了。 不过这也解开了袁绍的一个心结,他去世的时候真的以为输在了天命上,现在知道是唐婉的算计,他心里也好受了一点。 不对。 袁绍无奈的叹了口气。 唐婉有张良当老师,这也确实是得天地钟爱了。 嬴政倒是和他们心情都不一样。 越是到了后面,嬴政便越是欣赏唐婉,尤其是她在战前威胁世家的样子。 他本就天然的对推翻大汉的唐婉有些好感,何况她本人又那样才华横溢,十分合嬴政的胃口。 若是唐婉生在大秦,他必不会致使明珠蒙尘。 相亲相爱一家人(6) 唐婉权力最巅峰,状态最好的时候,应该是征讨孙权的时候吧。 唐婉以刘协的名义写了讨贼檄文,孙权那边自然也跑出来说了老一套,宦官之后、祸乱朝政、儿视皇帝、逼杀皇后…… 不过说了一堆,倒是没拿女子来说事,这让唐婉对周瑜的好感加了不少。 都说“曲有误,周郎顾”,唐婉倒是对他很好奇,所以在两军隔河对峙都时候,还送了一封“示爱”信,惹得周瑜无奈不已。 临战前还来调戏他这个主帅,难怪隔这么远都有恃才放旷、不遵礼法的传闻呢。 他也没多说什么,情真意切的回夸了唐婉一番,然后好心的注明自己也很欣赏荀公,并表示愿意把信分享给他,让唐婉无奈了起来。 现在的小辈可真不好玩儿,诸葛亮也是,现在都不好看见他面红耳赤的场景了,整个人都圆滑了起来,江东这个竟然也是这样,真没意思。 看唐婉有闲心逗小辈就知道她对战事真不着急,虽然刘备因为刘表的遗言被请去了了荆州,现在凑成了孙、刘联盟,但唐婉也轻易取了益州,接管了现成的水师,还成功联系了与她眉来眼去的世家。 况且荆州自己本来就还有党派之争,刘表的儿子之间的,他们和刘备之间的,临战之前,荆州和江东还斤斤计较,互不信任呢,这边怕你不出力损害了我的兵,那边还怕他前脚合作退了敌军后脚就把自己给吞并了。 以弱胜强不是没有,但以强胜弱才是战争的主流,更何况弱的一方还内斗。 唐婉不急,她越是不急对面就越急。 急了就会出错,唐婉就能趁机获利,然后没事就写信挑拨离间说多了写多了总有人会信,她的胜利就像是山上的蒲公英一样唾手可得。 她最后一次上了战场,旁边跟着的是她亲手扶持的,正摩拳擦掌,渴望饮血的利刃。 那一提上战场就恢复少年意气的,显然不应该只有吕绮玲一人。 放出了昭煌加入战场以后,唐婉只觉得胸中有万丈豪情难以倾吐,忍不住挥舞起了手中的长枪,原本应该在最后方稳定军心的帅旗越来越向前,在它刚开始动的时候吕绮玲便瞬间清醒,冲在最前方的女将军拼尽全力的跑回来唐婉身边。 当然了,不仅吕绮玲想要赶回来,看到帅旗在动的那一刻,除了脑子不好使只知道闷声往前冲的将军,其他带脑子上战场的都想回来保护主帅,但他们带的不是昭煌,他们不能轻易离开军阵。 昭煌里的都是女子,她们要么是无路可退只能来这里,要么是志向远大不甘心被困在后宅,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吕绮玲一点点拉扯的,所有女军都学了兵法,又默契十足,哪怕主将不在也不会乱。 所以只有吕绮玲能回护后方,他们只能咬咬牙,命令前方冲杀的更深入一点,给后面主帅扫除障碍,创造更安全更广阔的空间了。 不过各军的将士就没想这么多了,他们只在帅旗的移动中受到了鼓舞。 身先士卒永远能够激励前线,他们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帅旗超过他们。 于是各军不约而同都继续向前推进,而那边,拼了老命才匆匆的从自家严密的军阵跑了回来的吕绮玲可是受了不少苦,这位面对百万大军依然面不改色的女将军吓得满头是汗,唐婉倒是还有心情笑,还是放声大笑,指着脸都吓白了的吕绮玲喊到: “卿来的正好,吾执枪,卿执戟相随,天下何处不可去——” 只这么一句,就让吕绮玲的心口跟抹了蜜一样,直到战争结束,吕绮玲看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红着脸喝着送来的退烧药,都觉得这药是自己喝过的最甜的药。 嗯……是被她母亲和貂蝉特地加了一大堆黄连的秘制药呢。 当然,这就不是天幕能看到的了,他们只看得到两位女子的意气风发,英雄气概。 项羽仰天大笑,连喝三大碗酒,大叫痛快,也不知道是在说酒还是天幕中的人,又或者是英雄惜英雄的畅快也不一定呢。 相亲相爱一家人(7) 一座小巧精致的院子悄无声息的坐落在了刘协家的旁边,没人看到这座院子是怎么建起来的,就好像本来就长在了这里。 唐婉看着自己身边陌生的景象,迷茫了一瞬,随后便接收到了关于这里的信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自己未来要生活的场所。 她不知道自己排榜论名能排到第几,但终归是不至于被挤出去,所以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嗯…… 好像可以带家属,看看让文若来自己这里吧。 唐婉心情很好的在院子里稍微逛了逛,没等她过了新鲜劲呢,门就被敲响了。 是刘邦。 这里住着各朝各代的人,无论是否相识,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便会自然而然的想到对方的名字,所以在唐婉开门看见人的一瞬间,她便知道了这人是谁。 唐婉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位笑的略有点猥琐的汉高祖。 当然了,她当然知道她这是有点儿偏见,刘邦也是恢复了少年人的模样,和猥琐是半点不搭边,但她篡了汉刘邦不可能不知道,他还往她这边凑,她实在想不出来除了找茬他还能做什么。 唐婉初来乍到,对来找茬的,只说他一句猥琐已经算是不错了。 “高祖来是……” 唐婉心里杂七杂八都想了一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默默的摸了摸腰上的软剑。 这是她的陪葬品,现在也在她身上呢。 刘邦自然也不傻,察觉到了唐婉的动作以后就悄悄往后退了退。 他有自知之明,打不过人家就保持好安全距离。 “咳咳,那个,女帝啊,之前天幕上放了你的生平,我想问问,那个子房……” 唐婉听到刘邦口中的天幕,脑海里自然而然就出现了关于天幕的解释,心里莫名有了两分尴尬。 虽然她确实很伟大,但把自己生平展示出来这种事情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她都千古一帝了,在张良面前犯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吧。 “老师也来了,你去文臣那里就能找到。” 在这里,想去找谁很方便,只要去拜访过别人的家,取得了主人的同意,下次想去就可以直接传送到屋外。 不过刘邦不知道张良来没来,文臣和皇帝所在的区域还是有些距离的,他要是直接去,张良没来就白跑一趟了。 听唐婉这么说,刘邦就放心了,跟唐婉告了别就乐呵呵的去找张良了。 他能推翻别人,别人当然也能推翻他,他刘邦虽然不算什么心胸宽广,但也不至于这点气度都没有,没事趁那几个不肖子孙还在训训他们也就罢了,和人家重整河山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唐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主动叫住了刘邦: “高祖,我与你同去寻老师吧,顺便跟你了解一下这里的局势。” 刘邦愣了一下,爽朗的笑了两声,也不假惺惺的端着了,自来熟的将胳膊搭在唐婉身上: “我跟你说啊,不是我吹,找我了解事情那算你找对人了,我在这时间可不短啊……” 刘邦能从泗水亭长到大汉开国皇帝,得萧何、张良、韩信这些人的辅佐,足以见他人格魅力之高,与他说话,确实很让人愉悦。 抛开个人偏见,刘邦确实是唐婉喜欢交朋友的那种性格,热情爽朗、不拘小节,当然,还有点脸皮厚。 此时,郭嘉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皱着眉毛揉自己的鼻子。 魂灵不会生病,这是有谁在背后说他坏话不成? 番外·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1〉 正如祖母所想,唐昭当上女皇的时候大徐也达到了最为鼎盛的时期,她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皇帝,但国力的强盛促使吃喝不愁的百姓开始考虑起了理想和未来。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他们四处寻求读书做官,渴望建功立业,这促使整个帝国迫切的渴望征服。 在这股渴望的驱使下,唐昭能做的就是处理好后方,做好后勤,发现并提拔才华出众的将军,以求己方损失更少。 当然了,虽然唐昭有些无奈的意味,但这样确实也很有好处,这让她牢牢的把握住了兵权,原本她既不是开国皇帝,也没有老臣为她压阵,朝中又多的是开国功臣之后,她有什么想改革的地方都困难重重,但现在不一样了。 唐婉的经验让众人知道,无论是什么时候,谁手上有兵谁就能称王。 显然,将帅都是唐昭亲自选拔、任用的。 在内国家富足,百姓安定,人人崇德尚武;对外四方诸夷不敢妄自兴兵,与其他国家交战之前也需要先行请示大徐。 好在唐昭不好战,时常与外出的将军写信,告诉他们节前带将士们回来过节,时不时拽拽缰绳,让他们别跑太远,要是个好战的皇帝,那穷病黩武的名号可就要按她头上了。 汉武帝的事迹还在眼前放着呢,她可不学。 要知道一直打仗是会拖垮一个帝国的。 不然她祖母那么好战的人,怎么她建国以后都没打过五万人以上的战争呢,难道是不喜欢吗? 唉。 唐昭无奈的叹了口气。 今天又是想方设法把自家小将军骗回来的一天呢。 这么想着,唐昭认命的挥笔,再次写下一篇封情真意切到显得有些粘糊的信。 这点就不像她祖母了,唐婉日常写信都是公事公办,倒是很擅长当面夸人,与唐昭完全相反,唐昭是见了面就一个字也蹦不出来,这种情况被后世亲切的称为闷骚。 被两位无比着名的皇帝夹在中间,就连盛世的名字都会被人下意识省略的某位皇帝陷入了深思。 他本人表里如一,除了对他师兄,其他人无论是嘴上还是信上,可都没有这么粘糊,那么还能随谁显而易见了。 恨不得与爱妻一天三封信的荀彧:…… 〈2〉 上行下效,在唐婉和唐昭的推动下,大徐把女子当做继承人是很潮流的事,虽然唐昭有意避免对女性臣子都偏爱,但不可避免的显露了几分,让一些精明的家伙看了出来,为了投其所好,特意先让自家女郎下场,让男子学歌舞,期待以此来诱惑自家君主。 唐昭:…… 盛世就是这样,她还要为了安抚群臣娶很多的妃子,还要避免娶到才华过于出众的,以免她百年以后外戚干政的事情发生。 虽然说她确实如她祖母所说,娶了很多人,但有一点让她很是烦恼,她是女子,生孩子总是危险的,所以她的孩子不可能多,孩子也就更精贵了些,孩子的父亲也就要选的更仔细些,毕竟她没什么容错率。 地下的唐婉看着孙女左拥右抱陷入了沉思。 她是开国的皇帝,各种改革操碎了她的心,刚闲下来友人就一个个离她而去,光写追悼的词句就写哭好几次,哪里有闲心想这些。 当然,有时间了也应该不会想。 在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而男子才能妻妾成群的时候,荀彧一心待她,在她成为皇帝可以拥有三宫六院的时候,又怎么能让他被看笑话。 颠覆了他忠心的大汉,逼得他不能赴死殉国,最后草草于郊外隐居。 即便抛开夫妻情谊,也还有知己之情呢。 唐婉目光一转,便看到了那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双眸,发现自己看向他的时候,他还有几分疑惑,歪了歪头,似乎在询问自己怎么了,可爱的样子让唐婉勾起了唇角,他或许没有察觉到,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看向她。 他们的名字会永远的镌刻在历史上,虽然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光明正大的封他为后,但她的墓中一直放着早早写好了的圣旨,静静的躺在她身侧,等待重见天日的那一日。 番外·江山代有才人出 历史的评价中,和唐婉最像的不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唐昭,而是武曌,武则天。 日月当空,她特地造出这个字当自己的名字,留下无字之碑让功过交由后人评说。 便是唐婉也对她的霸气和豁达自愧不如。 唐婉是很在乎自己的评价的,这也是她不愿意开杀戒的原因,当然,最后也没避免的了就是了。 说来她也无奈,就杀了那么一次,虽然改革更顺利了,但也被世家暗自恨上了,各种史书里也真是被黑了不少。 好在她功劳比较实,还有后人给她打理打理名声,还有荀氏为她从中说和,再加上正经的官方史书也没丢,她的评价也还算中肯。 至少比武则天名声好。 唐婉出现的时候大汉风雨飘摇,天灾人祸不断,她是一统天下后才让刘协“心甘情愿”禅让的,她的位置显得更加名正言顺,但武则天却不尽然。 自唐婉后的女皇不是没有,但如她一般从自己的子嗣手里抢位子的也真是不多见。 当然,她的结局也不算好。 她活的时间很长,比唐婉要长寿,但她没有继承人。 她年老体衰精力不济,但李隆基年轻力壮,蓬勃如朝阳,有胆识有魄力,况且她是在大唐的基础上继位的,他们心里终归还是向着大唐啊…… 她她老了,斗不过他了,她的太平也还差些手段。 无奈,无可奈何。 武则天闭眼睛的那一刻,到底还有些不甘。 不过她倒也不用太不甘心,至少在李隆基晚年昏庸,安禄山史思明叛变以后,还有留着武氏血统的公主再次重塑河山,重立武唐,也算她后继有人了。 看着天幕上的这些,武则天终于满意的笑了。 李隆基啊李隆基,胜了又怎么样呢,说她晚年昏庸,但她可做不出抢儿媳的事情。 这次要来的是李隆基,她得去看看太宗皇帝的表情。 她刚来的时候,李世民对这个篡他权的原才人那可真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尤其是她都被赶到庙里了都能从他儿子那儿回来。 当然,不只是她,他自己亲儿子更是不能免俗,幸好长孙皇后也在,有她在一旁李世民总是听劝。 尤其是死后再见,他对长孙皇后堪称言听计从。 给武则天开门的正是长孙皇后,这位出身高贵,性情温柔,豁达明理的皇后没有因为她当了李世民的才人又去嫁给她的儿子而生气,也没对她篡了李唐江山而愤怒。 她理解她的野心,也真心的认为她的皇帝当的很合格,所以会在李世民不允许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依然会去为她开门。 难怪李世民喜欢她,武则天也喜欢。 这位长相明艳的女帝冷淡的眉眼刹那间如花般绽放,眉目流转间带了几分温柔小意的味道。 “观音婢~” 没错,她也叫长孙皇后小字,这或许也是李世民破防的原因之一吧,揽着长孙皇后柔软腰肢的武则天这样想到。 不久,整个帝巷再次传来了熟悉的吼声,那位同样被称为“千古一帝”的李世民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所有皇帝的耳边。 万幸传不到臣子的巷子里,不然他可就真丢脸喽。 此时的唐婉悠还能闲的坐在院子里,竖起耳朵听那边大唐传过来声响,却不曾想不过区区千年,她就成了被看笑话的一员。 慈禧。 这个唐婉生平最大的污点。 这位从太后篡权成皇帝的女人自称从小就喜欢唐婉,就连登基的诏书上都恬不知耻的写了承昭明遗志,唐婉瞪大了眼睛,看着天幕上那个好大喜功、贪图享乐、毫无骨气,却又能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对十一国宣战,然后狼狈的把位置禅让给他人自己逃跑的女人,差点气晕了过去。 天啊,怎么死后千年还突然变得不干净了。 “政哥,借我王剑一用。” 软剑虽锋,但到底不如七尺长剑来的解气。 嬴政没多说什么,自从胡亥被其他皇帝挤下来以后,他的剑就没怎么用了,如今也确实该重出江湖了。 就是可惜,慈禧这种皇帝是不可能留在这片乐土的,只能短暂的停留三日便该走了。 唐婉可惜的看着手上这把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秦王剑,脸上的笑越发狰狞。 她非得让那个败坏她名声的女人知道知道,什么话是能说的,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没本事少来蹭,她这么说话,岂不是要让旁人都来觉得什么千古一帝,不过就是慈禧这样的货色。 菜不是她的错,但又菜又爱蹭可就是她的问题了。 怒发冲冠,今天可算是真见着了。 几位同样生气,想来揍慈禧一顿,但看到唐婉的模样,有几分担心自己也被顺手打一顿的皇帝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 咳咳,尊老爱幼,对前辈要礼让一点嘛…… 第1章 霍去病(1) “兰之芳芬,知余游止”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兰草和白芷常常用来代表美好的品格和高洁的品性,尤其是在《诗经》和《离骚》中,读书人常常以此来自比,表达自己的品行,也会用来给子女起名。 公元前134年,武帝刘彻定年号为元光,元光元年,武帝下诏征求治国之策,董仲舒上《举贤良对策》,主张教化民众,唯贤是举,提出“天人感应”、“大一统”之说,并进言“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董仲舒是公羊学派的代表人物,在汉景帝时期,董仲舒就是治《春秋》“公羊学”的博士了,专门研究和传承《公羊传》。 《公羊传》的作者是战国时的齐人公羊高,公羊学派就是儒家经学中专门研究和传承《春秋公羊传》的一个学派,它主张的思想是大复仇思想,讲究有仇必报,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有辱必报。 十世之仇尤可报,可见公羊内里的狠劲儿。 董仲舒就是如今公羊学派里的大拿,他在《天人三策》里的主张也很是符合刘彻的胃口。 对于这一点,董仲舒的感觉最为明显。 他很清楚,儒家重新兴起的机会就在眼前了,而这一次,他公羊学说占据了主流。 他为此很是高兴,连带着回到下榻的地方,发现了悄悄跟来的幼女时,罕见的没有立刻动怒。 董芷兰,他最为年幼的女儿,自小便展露出她远超常人的天赋,不仅说话比常人早几个月,就连调皮也是数一数二的。 如今不过两岁,便能偷偷的跟着出远门了,还不知道她阿母在家中要哭成什么样子呢。 “我来为陛下献策,传播思想,你跟来又做什么。” 小丫头嘿嘿笑了笑,露出几颗可爱的乳牙,试图萌混过关,可惜她严厉的父亲丝毫不为所动,大有一副她要是不老实交代,就给她遣送回家的意味。 “一想到要好多日不见阿父,翩翩就不舍,不由得走到阿父马车边,请求它们能带着阿父快快回来,一不小心就……” “哼,花言巧语!” 董仲舒皱紧了眉头,全无半分动容之色。 听了女儿这样一番孝顺的言语,或许旁人会觉得她至孝至诚,但董仲舒作为儒家领军人物,教导过无数弟子,岂能轻易被这么个小丫头哄骗,他不仅不感动,反倒是感到愤怒。 不仅仅是因为她在骗他。 如此年幼却又如此聪慧,但偏偏不学好,放着正道不走,总是琢磨这样的歪门邪道,他爱惜她的天资,因此对她的教导一向严格,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依旧不怕他。 他承认自己也会暗自惊喜于她敢于反驳自己,能够有胆量去质疑他,但他也同样为她的大胆感到害怕。 她不能在任何事情上都这么大胆,更不能在这样做了以后还试图将此事轻轻翻过。 她根本没有半分悔改之心。 她难道认为威胁侍女,利诱马夫,哄骗兄长很光彩吗?! 董仲舒越想越气,怒喝一声: “来人,去拿鞭子来。” 她阿母担心她慧极必伤,事事依着她,她兄弟姊妹看她年幼,事事哄着她,让着她,惯的她无法无天,他一要教育她,还没做什么呢,就全都扑上来求情,哭哭啼啼的吵得他不得安生,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既然敢跟上来,就得做好被他教训的准备! 第2章 霍去病(2) 作为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董芷兰即便是再聪慧,身体上依旧和正常四岁的孩子一样羸弱,不过仗着人小没人对她防备,再加上小小一只容易藏而已,哪里禁得起打。 看到自家家主要拿鞭子,一旁的下人都吓坏了,下意识便要来求情,但刚动了一下董仲舒便一个眼神飞了过去。 “还不快去,老夫说话都没人听了吗?” 董仲舒显然是气急了,当着下人的面便想要教训她,甚至忘了提让旁人下去的事,尚且有些桀骜的小孩更不会在意这些,忽视着一旁一个劲给她使眼色的管家,闭上了眼睛站在那,没有半分认错的态度。 其实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并没有想来,但她去找她阿娘的时候,听到了她阿父在说话,担心她性格顽劣许不了好人家,商量着要不然趁现在就定亲,她阿娘怕她不喜欢,日后过的不如意,感叹要是个男儿该多好。 她自诩是后世之人,有旁人没有的眼光,自是与众不同,听这话她本来就不服气,又见阿父长叹一口气,说她要是个男儿,或许这可以带她去长安面圣,盛世才出神童,本就是好兆头,再加上陛下暂时无子,若见了她这般聪慧伶俐的孩童,或许会讨得陛下欢心,自此也能平步青云…… 于是她便有了这么个想法。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在她夜里躲到了马车上以后她的那一刻她是兴奋的,但马车真的动了以后她便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了,但她年幼的自尊心促使她不想去认错。 最终只蜷缩在座位底下,抱着自己带的点心和水,不断的告诉自己,你不比男儿差,你要证明给他们看,你可没错。 就这样,靠着自我鼓励,再加上管家在她阿父中途下马车休整的时候,悄悄放的点心和水,她这有惊无险的跟着来到了长安。 但她不可能一直藏着,因此在打听了阿父今天回来心情很好的时候,她便主动出来了。 她依然是仗着年纪小。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董仲舒越发生气,走到门口,把藤条从不敢上去的侍卫手中抢过来。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家主的腿嚎啕大哭。 “董平,你给我起开。” 董平的父母也是董家下人,他在董家出生董家,是董家旁系,自幼跟在董仲舒身边,家世清白,也因此才能当上董家的管家。 “家主,不可啊,小姐年幼,孩童心性,却也率真可爱,您稍加教导她会听话的,万万不可动手啊!” 比起下人,他与董仲舒更像是兄弟,他知道董仲舒的脾气,也因此他才这样拼命的护着董芷兰。 “都说慧极必伤,夫人和老夫人那般细心的养着,若是小姐伤了身子,让夫人如何,又要老夫人如何是好啊!” 董仲舒想到把幼女宠上天的发妻,还有把她当成命根子养的七十老母,再看着幼女眼里泛起的泪花,终究还是没下得去手,把手中藤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就跪在地上,知道错在哪儿之前都不许起来。” 又冷着脸对着其他人说道: “谁敢给她求情,就不用跟着老夫了,想去哪去哪吧。” 说完就拂袖而去。 董芷兰一句话没说,默默的跪在那里,但眼睛依然是不服输的看着董仲舒的背影,背也挺的直直的,老管家叹了口气,半蹲在她旁边给她擦了擦眼泪。 “我的小姐哦,你这是何苦呢,那是你阿父,又不是外人,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有什么话不能和他说呢,父女没有隔夜仇,待会跟家主认个错,也就过去了。” “他根本不懂,脾气还差,说两句话就生气,我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 董芷兰被阿母精心抚养,又生的可爱,小脸气鼓鼓的,眼眶红红的,摆的一副凶凶的样子,却只让人觉得可爱,老管家戳了戳她肉肉的小脸。 “气话,还想让你阿父先给你道歉不成?” 小家伙又不说话了,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次不道歉就不道歉吧,也不都是你的错,但以后可别这么倔了,有时候服软也不代表认输,退也是进啊。” 董平叹了口气。 家主也是,这么大人了,还和小孩置气,竟然还要动手。 还好给他劝住了,这鞭子要真打下来,这父女情也算是断的差不多了啊。 董平对父女俩的脾气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又去劝董仲舒。 董仲舒也在生气,看见管家来了,还重重的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 “她知道错了吗?” 董平摇了摇头: “小姐和家主年轻时一样聪慧,但性子也一样的倔,您不先去认错,她不会罢休的。” 听到这话,董仲舒气的直跳脚。 “我去认错,明明是她先——” “家主!” 管家无奈的打断董仲舒的话。 “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更不该要对小姐动手啊……” 见董仲舒不说话了,董平声音更轻了些,低声劝到: “小姐平日里有多爱面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她还小,就算知道错了也不好意思说不是?您这做阿父阿,得给她做榜样不是?” 见董仲舒没回应,董平转过头笑了两下,没再多说,静静的的退了下去,只留他自己来思考。 第3章 霍去病(3) 天刚刚变黑,董仲舒便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站在门口,端着盘子笑嘻嘻的董平,一把接过了盘子,轻轻的敲了敲门。 董平笑了笑,便识趣的把空间留给这父女俩,离开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听见了小女孩有些虚弱的“进”字。 让人进就好,看来他没白费口舌…… 屋内,年幼的孩子依然跪的笔直,透着烛光,能清晰的看到她通红的鼻子和满是泪痕的小脸。 “翩翩啊……” 董芷兰小名叫翩翩,是她阿母给取的,她自己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最喜欢听人叫翩翩了。 董仲舒半蹲在她身边,揽着女儿的肩膀,慢慢的将她扶起。 “翩翩,你知道阿父为何会这样生气吗?” 到底不是单纯的小孩子,十几岁的少年心性确实让她有着极高的自尊心和傲气,但相应的,她也比单纯的小孩想的更多,她心里清楚自己错在了哪里。 但,她并不会后悔。 “我都听到了,你跟阿母说我坏话。” 董仲舒有些不解: “阿父何时说过你坏话。” “你说可惜我不是个男儿,若是男儿便带我一起来。” 董仲舒笑了笑,眉眼有几分了然: “那是在夸你聪明,若是男儿身,必然封侯拜相……” “既然都是我,为什么女儿身的我就不行?” 董芷兰握着拳头,不甘的怒火似乎马上就要冲出来了,董仲舒却是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和年幼的女儿解释,只有男子才能出将入相。 董仲舒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女孩有些炸毛的头。 “那样会很难的。” “还没试过阿父怎么知道翩翩会觉得难?” 董仲舒把董芷兰一把抱起,董芷兰也顺从的把头靠在阿父的肩膀上,不开心的撅了撅嘴。 “到时候你要是被骂了,可别哭着回来找你阿母。” “才不会呢。” 董仲舒笑了笑,把女儿放在榻上,小心的碰了碰小孩儿的膝盖,果不其然听到她原本桀骜不驯的小姑娘嗷嗷叫疼。 小小的一团,也不知道这性格是从哪里学来的。 “翩翩,阿父要给你道歉,我今日太过鲁莽,险些伤到你,是阿父错了。” 董芷兰没想到董仲舒竟然会给她道歉,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脸瞬间僵硬了,就连膝盖的疼都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看着自家女儿轻咳两声,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说什么原谅自己了,董仲舒很难抑制住自己的笑意,用大胡子蹭了蹭她白嫩的小脸,惹得小孩瞬间变了脸色。 闹了这么一会,两人今天的不愉快也就散了不少,董芷兰主动投进了董仲舒的怀里,小声的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虽然她提前留了字给,但她太过年幼,握不住笔,也写不了几个字,只是在缣帛磕磕绊绊的画几个字,哪里能让人放心,不知道这些日子她阿母和祖母要多担心呢。 至于会不会因为自己让下人被惩罚,这个倒还好,因为她本来就不是能被管住的小孩儿,而且她家也不喜欢迁怒,尤其是她善良的阿母和慈祥的祖母。 但到底还是连累到旁人了,所以董芷兰在认错的时候也是面面俱到。 董仲舒一边听着女儿认错,一边拿了药膏给她的膝盖上药,小孩认完了错,药膏也上好了。 “阿父错了,翩翩也错了,翩翩原谅了阿父,阿父也原谅翩翩,但你阿母和祖母那里,翩翩要自己去道歉,好不好?” 董芷兰乖巧的点点头,补上了一句: “回去以后,翩翩还要用压岁钱给翩翩的侍女和马夫多发月钱。” 董仲舒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年幼的女儿竟然还会这样在意下人的感受,原本他想着让她阿母给月钱涨上两分便可,没想到她竟然也想到了。 “好,翩翩真聪明。” “翩翩还没用饭呢,阿父给翩翩喂饭好不好?” “好~” 第4章 霍去病(4) 董芷兰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董仲舒是特意嘱咐过她好好休息,所以当她被人急急忙忙叫醒的时候,小姑娘还有些没回过来神。 侍女急匆匆的给她梳洗换衣,紧接着就被带到了马车上,董芷兰接过了管家递过来的两块糕点,一边小口啃着,一边听他解释。 管家的语气里尽是担心,但小女孩的眼里却满是兴奋。 刘彻要见她。 那可是汉武帝啊! 她父亲昨日的发火到底是传到了刘彻耳中,这位在窦漪房去世后刚完全掌权一年的帝王正踌躇满志,想着开创一番盛世,这位年轻的帝王自信满满,相信大汉会在他的手上延续辉煌,更进一步。 对于自己执政期间出的神童,刘彻很是好奇。 如此幼女,又如何瞒得住父母悄悄跟来长安? 他并不觉得这件事会是假的,一个孩子罢了,董仲舒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董仲舒的学说确实提到了他的心坎上,所以他也乐得给他些面子,也愿意来一出明君贤臣神童。 刘彻开玩笑一般说董仲舒太过严厉,还和女儿置气,他也想见见这名声在外的神童的时候,董仲舒下意识是想推辞的,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是大汉天子,刘彻虽然真正亲政没多久,但他做的那些事足以让人明白他不是任人宰割的皇帝,黄老之学的垂拱之治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君威不是他能够挑衅的。 况且…… 想到小姑娘气呼呼的质问他凭什么都是她,女孩儿就不行的样子,他只能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诚惶诚恐的谢过恩典。 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有什么事能瞒得过皇帝呢,但却没想到他知道的会这么快。 万幸自家的翩翩年龄实在太小,就算是有些失礼,想必也不会有人去怪她。 果不其然,小丫头来了也不怯场,学着董仲舒平日里去给她祖母请安的样子,笑眯眯的行了礼,肉乎乎的小脸还泛着几分红晕,看的成婚多年只有一女的刘彻不禁软了心肠,声音也柔和了两分,笑着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叫翩翩,阿母说怀我的时候梦到一只漂亮的蝴蝶围在她身旁飞,阿母一伸手,蝴蝶落在了她的指尖,醒来就有了我,所以叫翩翩。” 小姑娘说话还偶尔有几分不清晰,但逻辑很是严谨,说话时还笑眯眯的看着刘彻,落落大方的模样让人一见便喜欢,不由得生出几分抱回家养的想法。 “朕听说翩翩是董卿幼女,行几?” 董仲舒一惊,心里有些忐忑,恭恭敬敬的回复道:“臣有幸,得八子二女,翩翩正巧凑了个十全十美……” 居然有八子二女…… 这让一直苦于无子的汉武帝多了几分把小姑娘留在宫中抚养的念头。 原本他想着给他的长女找个玩伴,但现在却有些不一样了。 董家人丁兴旺,这丫头又这样叫人喜爱,或许能旺他子嗣呢…… 没有继承人让他难以心安,他当年为了得到长公主的帮助,曾许诺过若得阿娇必以金屋藏之,继位后便娶了陈阿娇为后,但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子嗣,还总是阻拦他宠幸他人,至今也只有卫子夫为他生了一个女儿,证明他自身是没问题的,那有问题的就是阿娇了。 想到陈阿娇,刘彻有几分头疼。 阿娇啊阿娇,她母女越来越恃宠而骄了啊…… 刘彻心里想了这么多,但面上却一点不显,还笑着跟董芷兰说话。 “翩翩今年四岁?” 董芷兰眨了眨眼,点头称是,随后就见刘彻做出深思的样子。 “四岁啊……” 董芷兰有些不解,怎么说着说着还发呆了呢,四岁有哪儿不对劲吗? 不过也没让她疑惑多久,刘彻很快就满脸笑容的从座位上走下来,在董仲舒的不安中来到了董芷兰身边,抓住了她的小手。 “翩翩啊,朕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阿姊,想不想和她一起玩?” 董仲舒大惊失色。 第5章 霍去病(5) 董仲舒当初是怎么计划来京城的,就是怎么回去的。 他,马夫,管家,跟着十几车赏赐,没有女儿。 唉。 真是命运无常啊。 想到被留在京城的小女儿,董仲舒心里就隐隐作痛。 他在京中也有宅院,所以早早就派人去给家里传信,而他自己给董芷兰耳提面命,讲述如何与皇帝相处,董芷兰也乖巧的跟他学习,但董仲舒依然放心不下。 最淘气的孩子往往也是父母最牵挂的,更何况董芷兰的聪慧那样与众不同。 他教过很多弟子,有天份的不在少数,自己的孩子读书也都还不错,大女儿也是有名的小才女,但却依然会被董芷兰震撼。 她对儒家的理解似乎无师自通,与他有很多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没教过她的时候,她便天然的懂得他的“大一统”和“调均”思想,而后对他的“三纲五常”提出些许质疑,对他的“天人感应”提出批判…… 她小小的脑袋里有一套自己的思想,他越是和她相处便越觉得心惊,这样的天赋他平生也仅见过这么一例。 他这个想法要是让董芷兰知道了,八成会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她小的时候跳了几年级,十六岁上了大学,学了点马原毛概什么的,对历史不说了如指掌但常识也算不错,不管她聪不聪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总会显得她很聪明的。 不过董仲舒八成是不会告诉女儿自己有多欣赏她了。 此时此刻,被董仲舒一个劲惦记的董芷兰揉了揉吃的鼓起来的小肚子,满脸满足的靠着公主姐姐。 小公主是刘彻唯一的女儿,所以身边一向没什么正经同龄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董芷兰陪着,天天跟着她一起玩,两人形影不离,玩遍了整个皇宫,董芷兰哪里还有时间想她阿父。 就是有点想她阿母。 不过吧,她家孩子多,不管是不是她阿母生的,都得认她做阿母,所以即便是她不在身边,那些个兄弟也够阿母操心的了,她也不会因为自己难过太久。 可惜她还没跟阿母她们道歉呢。 等她再大一点想办法回家去看看吧。 这么想着,董芷兰挪了挪位置,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眯了眯眼睛。 嗯……不对。 董芷兰猛地坐起了身子,在公主疑惑的目光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陛下今日给我留了课业,再不去写就不赶趟了。” 或许是因为有些好奇董芷兰有多聪明,所以刘彻经常会在董芷兰下学的时候叫来问问书读的怎么样,再给她留些课业,真论起来,倒也是能称的上一句天子门生。 这么想着,董芷兰苦中作乐的笑了笑,熟练左手拿《论语》,右手拿《荀子》,桌案上还瘫着个《韩非子》。 这人就知道欺负小孩儿,发现她对儒家思想感悟很深以后,就开始考她法家的,现在又开始拿些儒家的法家的思想让她来说说哪里相似哪里不同,怎样把两种思想结合在一起更好,弄得她晕乎乎的,有时候都有点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好在她有后世的知识,不然要给她学傻了。 儒家讲究道德与礼仪,儒家思想可以培为社会稳定提供道德规范,但若是只讲究道德礼仪,遇到外患就没有什么自保的手段,国家就要灭亡。 法家讲究公正无私,用法律来约束众人,不偏袒任何人,其法律制度和管理可以用来具体的治理天下,但若是只用法家,难免过于严苛,上演秦国旧事…… 所以,应当“儒法并施”“外儒内法”,将儒家的礼治和法家的法治相结合…… 带着自己的想法加上对历史的半知半解,在公主快要等睡着的时候,董芷兰终于完成了自己的课业。 她其实也没写多少字,但谁让她年纪小,握笔困难呢。 轻轻戳了戳小公主的脸蛋,刘萱迷茫的眨了眨眼,有些委屈的撅了撅嘴: “写完了吗?” 小公主是刘彻唯一的女儿,自然被倾注了所有的宠爱,对于她想要的,刘彻就没拒绝过,还给她破格封了长公主,所以她说不想学习的时候,刘彻也欣然同意,还特意早早的定下产盐的地方做为她的封地。 这样受宠的小公主却没有董芷兰想象中的娇纵任性,反而率真可爱,又真诚善良,每每董芷兰埋头学习的时候,都会乖巧的在她旁边等她,让董芷兰心里发暖。 “写完了,我们去睡觉吧!” 牵着小公主的手,董芷兰心里轻轻的哼着歌,琢磨着要给她讲个什么样的睡前故事。 虽然刘萱应该比她大几个月,但她自认为自己比刘萱这个纯小孩成熟,所以平日里也总是给自己放在姐姐的地位,小刘萱也很粘着她,就连睡觉也要跟她一起。 刚开始那几天刘萱就和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恨不得跟她整夜整夜的说话,无奈之下,董芷兰就打着跟她讲睡前故事的名义把她哄睡,这才能好好睡觉。 现在虽然她已经不会那么激动了,但讲故事这个活动还是留了下来。 毕竟小孩好骗,随便编一个童话故事就够了嘛。 “今天我们讲白雪公主打败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吧。” “白雪公主好厉害,竟然能打七个。” 董芷兰悄悄心虚了一秒,随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是当然,白雪公主不仅打败了七个,还救了被抓起来的小侯爷呢。” “咳咳,好好听故事,不许打断我,不然以后不给你讲了。” 第6章 霍去病(6) 董芷兰是养在卫子夫身边的,但偶尔也会被陈阿娇给叫过去。 宫里就刘萱这么一个孩子,还是卫子夫的女儿,陈阿娇虽然想要孩子,但看到她就想到了卫子夫,所以也不待见她,而与这些无关的董芷兰不一样,她很好的弥补了陈阿娇缺孩子的痛苦。 陈阿娇近几年越来越偏执,和刘彻的吵闹也越发激烈,但面对董芷兰,倒是出人意料的温和。 董芷兰很喜欢喝她炖的汤,也喜欢她送来的狐皮大衣。 陈阿娇是的母亲是大长公主刘嫖,刘嫖极其宠爱她,她所用之物无一不价值连城,而她对董芷兰也毫不吝啬,金银玉石、绫罗绸缎、名家孤本如同流水一般流向董芷兰。 刘彻偶尔会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或许是因为她过于年幼,倒是少见的流露出来两分真实的情绪,让董芷兰确信他对陈阿娇并非全然无情。 金屋藏娇呢…… 董芷兰笑眯眯的抱起陈阿娇亲手为她炖的排骨汤,是被贴心的吹到刚刚好可以下嘴的呢。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明明诗经里早早就写了这些真诚的劝告,她为什么不多爱自己一点,反而为了他去伤害自己伤害别人呢? 想到宫女们不避讳的讨论,阿娇宫中传来的吵闹声以及常常更换的花瓶,嘴中的汤似乎也变得寡淡无味了。 她是这场注定了结局的滑稽笑话中,最为微不足道的看客,却也深陷其中难以置身事外。 注意到董芷兰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陈阿娇有些不解。 这可不是翩翩的饭量啊。 陈阿娇有些担心: “翩翩,怎么了?今天的汤不好喝吗?还是胃口不好?” 董芷兰收回所有的思绪,甜甜的对着陈阿娇笑了起来: “没有,就是翩翩觉得今天的汤特别好喝,翩翩也想给阿娇盛一碗。” 董芷兰发誓,要是有幸回到后世,她一定要出一本名叫《一句话,让皇后为我掏心掏肺》的书。 当初她当初一句“皇后娘娘是跟陛下对应的,是陛下的,我想称呼只属于娘娘自己的称谓”哄的阿娇几乎要当场落泪,温和的让董芷兰叫她闺名阿娇,现在也是这样。 她随便的一句话,就让陈阿娇笑靥如花,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手边,阿娇总是这样好骗,难怪会信了金屋藏娇,信了青梅竹马。 “阿娇,翩翩想和阿娇一起画画。” 于是乎,轻如蝉翼,薄若晨曦的绢便大批大批的运了上来,比她在刘彻那里练字的可好上太多了。 等董芷兰回到刘萱的宫殿时,就看到小姑娘闷闷不乐的站在宫殿门口,远远的看到自己回来了,先是高兴的朝她挥手,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气呼呼的把手放下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过来。 刚走到身边,小公主就维持不住装出来都凶狠,委委屈屈的拉着她的袖子,问她为什么今天这么才晚回来。 不过小丫头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都不用董芷兰哄,只要她说一句回去给她讲故事,小公主就自己给自己哄好了,像个蝴蝶似的在她身边转悠,一会儿给她揉揉肩,一会儿又要给她捶捶腿。 在这皇宫里,除了偶尔想家以外,哪里都很好。 ……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刘彻薅过来开小灶,董芷兰乖巧的摊开书简,装模作样的听课,时不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但心里颇有几分不以为意。 切。 她爹的君权神授更多的是想凭借神权而让皇权有所约束,但刘彻却希望以此来增强君权的统治力,两相对比之下,董芷兰心里更赞成她爹的思想。 但学说一说出来便由不得董仲舒自己做主了,刘彻要怎么用也不需要征求董仲舒的意见。 说实话,董芷兰有些不明白刘彻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亲自教导她呢? 纵观历史发展,她不认为刘彻会单纯因为她机灵可爱就这么亲近她。 欣赏和喜爱当然会有,但不至于这么看重,除非是她有可能为他带来什么,但她这么幼小,除了天赋还有什么呢? 出身吗? 听着刘彻对儒家思想的见解,董芷兰心里隐隐有了预兆。 他想亲自培养一个为他所用的儒家话事人吗? 一个真正的,站在自己这边的喉舌。 董芷兰配合着刘彻的话,恍然大悟的舒展了眉头,亮晶晶的眼睛里透露出崇拜,明面上似是沉浸在他的讲述中,但心里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有些不太情愿呢…… 好在,没人会防备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骄傲的帝王更不会怀疑自己养大的孩子,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去谋划。 第7章 霍去病(7) 这些天很乱,宫里很乱,董芷兰的心也很乱。 据说是阿娇用巫蛊之邪术,建立祠堂祭祀诅咒,祝告鬼神,祸害他人,刘彻大怒,废了阿娇的皇后之位,这下,阿娇真的就只是阿娇了。 董芷兰不是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但她没机会,也不知道该改变什么,又怎么去改变。 董芷兰抿了抿唇,眸子里闪过几分怜惜。 去看看阿娇吧。 也只有她会去看阿娇了。 在宫里生活里久了,人人都懂得趋利避害,几乎所有的宫人都在想方设法的离开陈阿娇身边,应该也只有董芷兰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还会拼命的往陈阿娇身边来了吧。 见到阿娇的比董芷兰想象中更容易,也不知道是她低估了宫里的冷暖,还是有人在施以援手,但她现在无心多想。 “阿娇?” 陈阿娇并未梳洗,只穿着寝衣,呆愣愣的坐在梳妆台旁,听到她的声音便下意识转过了头,但眼睛里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像是个木偶一样,头是转了过来,但一眼就看出来阿娇根本都没认出来她是谁。 董芷兰来宫中四年了,从没看到过陈阿娇这个样子。 她心中叹息,走上前去,把阿娇搂进怀里。 儒家圣人孔子身高八尺,董仲舒似乎也继承了儒家的传统美德,长的不矮,连带着如今八岁的董芷兰也远高于一般同龄人,阿娇人又瘦小,董芷兰的怀抱倒也能勉强把阿娇装下。 “阿娇,阿娇……” 董芷兰没说别的,只一遍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十遍,五十遍,一百遍,直到嗓子都哑了,阿娇终于有了反应。 她反过来把董芷兰抱进了怀里,眼泪没入董芷兰的肩膀,立刻就没了踪迹,只剩下温热的触感能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 “阿娇别哭,翩翩还喜欢你。” 刘彻喜欢过阿娇,少年夫妻,许下金屋藏娇的佳话,如果他不曾待她好,阿娇不会这样心动,更不会为他如此疯狂。 现在,刘彻不喜欢阿娇了,不过没关系,翩翩还喜欢阿娇。 也只有翩翩还喜欢阿娇了。 董芷兰有些难过,她清楚的知道,哪怕是陈阿娇的母亲,也只把她当做一种工具。 阿娇的母亲刘嫖是汉景帝的姐姐,很聪明有野心的一个人,和汉景帝关系也很好,她只有阿娇一个女儿,当初刘彻能够上位,少不了娶了阿娇得到她的帮助的原因,不过她现在算是押错宝了。 刘彻不喜欢阿娇了,连带着她们当初的联盟也都作废了,虽然刘彻说过祸不及她,但失了阿娇,她的政治资本也不剩什么了。 阿娇的结局其实归根到底是刘彻和刘嫖的争斗,虽然阿娇不说,但所谓的巫蛊之祸也大概率是刘彻自己搞出来的。 没人比董芷兰清楚,刘彻对鬼神毫无敬畏,他根本不信什么巫蛊。 刘彻是天生的帝王,有野心也有手段,也狠的下心肠,与秦始皇并称为“秦皇汉武”的汉武帝哪里是刘嫖能斗得过的。 倒是苦了阿娇。 “翩翩,翩翩,以后阿娇也只喜欢你。” 陈阿娇没说,但她们都清楚,阿娇也只有翩翩了。 第8章 霍去病(8) 卫子夫是个很聪的女人,有野心有手腕,对刘彻温柔小意,这让踌躇满志的刘彻很是宠爱,再加上她的弟弟卫青在军事上的才能日益凸显,她也更得看重了。 不过半年,她就又被诊出有孕。 刘彻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卫子夫再次怀孕,自然让刘彻喜不自胜,就连董芷兰都沾了光,被放了一日假,正在跟小公主一起作画。 在画画这个赛道上,董芷兰虽然总被阿娇夸赞别具匠心,但她心里清楚,这都是阿娇喜欢她的原因,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画的不怎么样。 倒是刘萱的画很是活泼,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 “阿萱,今天陛下高兴,答应让我们一人养一只小犬。” 谁会不喜欢小狗呢? 董芷兰和刘萱已经想养小狗好几天了,但董芷兰被刘彻亲自教导,卫子夫有些担心董芷兰会不会玩物丧志,惹得刘彻厌恶,所以一直没松口,她也知道卫子夫是为她着想,想着找机会问问刘彻。 这不嘛,找准时间刘彻欣然同意,还准备亲自带她二人挑选。 “真的嘛?太好啦!” “翩翩,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小犬?” 董芷兰摸了摸下巴,想到了那句“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很快就有了主意。 刘彻也信守诺言,没让她们等太久,寻了个下朝后的空闲带着两个小姑娘去选宠物。 董芷兰如愿得到了一只可爱的小黄狗,据说有一丝狼的血统,父母都很擅长捕猎。 董芷兰揉了揉小奶狗的脑袋,仔细的打量着小狗,试图看出他有没有捕猎的天赋,但一人一狗对视了半天,董芷兰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小家伙瞪着自己的狗狗眼,歪了歪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董芷兰,立刻融化了她挑三拣四的心。 这么可爱的狗狗,就算他不会打猎又怎么样。 她自己射箭还不是百发百不中的嘛。 于是,董芷兰当场拍板,给小家伙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獜獜。 出自《诗经》。 虽然是这个名字可能有有讽刺襄公好田猎毕弋,不修民事的嫌疑,但毕竟她还是个小女孩,又不是什么王公,只是看中猎犬的寓意而已。 刘彻顺势考了董芷兰两句诗经,看她对答如流便命人看赏,等小狗足月了便会送去宫中。 倒是刘萱临了改变了主意,看上了隔壁的小狸奴,刘彻像模像样的拒绝了两次,逗得小公主一通撒娇,这才“勉强”同意刘萱的反悔,得到了一只白色的小雪球。 两个小姑娘的愿望都得到了满足,回宫的路上轮番赞美刘彻,延续了刘彻自卫子夫有孕以后的好心情,但很可惜,他依旧没忘了董芷兰的学业,临了一句“去我书房”就飘然离去,留下两个小姑娘的笑容僵硬。 “哦~” 董芷兰不情不愿的应了声,依依不舍的和刘萱告了别,跟在刘彻后面就往书房走。 等会刘彻应该会批他的奏折,董芷兰就在那里背书,等刘彻奏折批累了,就会让她说说自己的理解,然后一边听一边看,时不时插个嘴给她纠正一番。 其实在刘彻那学的也不累,但毕竟伴君如伴虎,刘彻那里的侍卫宫女都大气不敢出一个,董芷兰也不好跟别人说话,还怪压抑的,当然不想去了。 不过,今天好像不大一样…… 董芷兰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有些期待,感觉到小姑娘突如其来的高兴刘彻也没多想,毕竟小孩子都喜欢同龄人嘛。 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小孩儿而已。 刘彻笑了笑,给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姓名,可能还带了个家世吧,反正董芷兰是没听见,她只听到了一句话: “翩翩,这是去病。” 第9章 霍去病(9) 自此霍去病被刘彻接来宫中以后,董芷兰平日里连练箭都更有斗志了,这么一来,陪公主的时间自然而然就少了许多,这让小刘萱很是不满,总有一种朋友被抢走了的感觉,对霍去病隐隐露出几分敌意。 不过小公主天性善良,她的敌意也不过就是不喜欢而已,主要体现在带着点心去看他们练箭的时候,特意的忽略了霍去病罢了。 没什么威慑力,就是让人觉得可爱罢了。 但是呢,小伙伴既然都表现出占有欲了,董芷兰也不会假装感觉不到,先是思考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事会让小公主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的,能不能带着她一起玩。 刘萱喜欢画画,那就在自己练箭的时候,让她也换个地方画好了。 刚巧,一直画花草的刘萱也总叫嚷着没有挑战性,想画人,就拿自己练手正合适。 看了看刘萱期待的小目光,董芷兰拍板决定,就画她扎马步的样子。 刘萱一听自己能画董芷兰,哪里还顾得上霍去病会不会抢走好朋友的事,一门心思都放在给董芷兰选衣服上了。 当然了,刘萱也只能看他俩扎马步,等射箭的时候就要被董芷兰赶走了,不然该露馅了。 平日里她和霍去病的日常是她被刘彻考校,然后她再教霍去病,随后跟霍去病一起习武,练一练射箭,然后被霍去病碾压。 这个碾压,指她屡屡脱靶的前提下霍去病次次击中目标,甚至还要求将靶子向后移动。 这个要是让刘萱知道了,那她岂不是就有了形象上的污点了? 还是等她能上靶的时候再让刘萱来看吧。 好在,当董芷兰火力全开,面无表情的谈论古今典籍的时候,刘彻和霍去病最后都得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她和霍去病是一比一平局。 见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辩才,就算是自己被辩倒了,刘彻依然相当满意。 他这些年的教导效果不错嘛…… 也不知道是刘彻真的是个好老师,还是她天赋确实好,这两年刘彻有意无意为她造势,找些经学博士来给她试试手的时候,她都会轻松辩倒他们,神童的名号再次传开。 时间过得很快,卫子夫顺利诞下刘彻的嫡长子,高兴之下,刘彻诏令善长做文的枚皋及东方朔作《皇太子生赋》及《立皇子禖祝》之赋,为了感谢上苍赐予他的第一位皇子,又修建了婚育之神句芒神的祠庙,用来祭拜。 整个大汉都在为这位迟来十余年的大汉皇长子的诞世而高兴,刘彻为这位在所有人都期待下诞生的皇长子取名为刘据。 刘据,虽然他目前只是皇长子,还不是太子,但董芷兰知道他很快就会成为太子。 有卫青做舅舅,有霍去病当表哥,母亲卫子夫宠冠六宫,异常聪慧知趣,刘彻完全信任卫青和霍去病,刘彻甚至会直接让卫青辅佐太子,允许刘据自行招揽门客,即便是一些异端和与儒家学者对立的人,只要刘据认为他们是人才,那就可以招揽。 这样的厚爱让刘据成了地位最稳固的太子,但也酿成了最后被小人陷害的苦楚。 在失去了卫青和霍去病的庇护后,他抵挡不住那些被他厌恶的奸诈小人,被人陷害使用巫蛊之术诅咒刘彻,又不愿意造他父亲的反,所以悲剧收场。 在刘据死后刘彻显然也反应过来了,于是又大开杀戒把所有参与进来的都收拾了一遍,但这已经改变不了大汉失去继承人的事实了…… 这么想着,董芷兰笑了笑,凑到卫子夫身前,吵着要看弟弟。 小刘据,姐姐得提前让你见识到人心的险恶,免得你把敌人想的太好被人算计。 此时尚在襁褓的刘据哪里会知道,未来的他竟然还会牵连到现在的他,也真是倒反天罡了。 第10章 霍去病(10) 小霍去病初来乍到,小公主刘萱满眼都是她的翩翩,刘据尚在襁褓之中,对于董芷兰来说,好像是多了两个小跟班。 但是嘛…… 霍去病在董芷兰教他经史的时候非常乖巧听话,学习的很是认真,但是他毕竟是霍去病,历史那么大一个模板在那里摆着,他不从军丧尽天良啊。 刘彻什么时候发现霍去病天赋的,会不会是因为她所以他二人接触时间不久,没发现霍去病军事上的天赋啊。 幸好霍去病这种天才的光辉是掩盖不了的,刘彻很快就发现了他军事上的天赋,想要亲自教他兵法。 “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 好欠打啊。 这让天天跟在刘彻屁股后面背古文的董芷兰有一点点感到被冒犯。 刘彻也是有点生气,感觉他太过狂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天才了,一番考校下来,刘彻愕然发现他的谋略竟然如此清晰可行。 都说外甥肖舅,霍去病在军事上的天赋绝不低于卫青,刘彻见猎心喜。 原本让霍去病来宫中是为了安卫子夫的心,但多日的相处,刘彻在霍去病更像是姑丈,发现霍去病的天赋正是意外之喜。 离开了刘彻的书房,董芷兰一把抓住霍去病的手腕,拉着他就远离了附近的侍卫宫女,把他堵在了墙角。 “好呀你,怎么平时没发现你这么狂啊。” 她教霍去病经史的时候,他可很乖巧啊。 还时时注意给她添水。 霍去病沉默了。 他并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也不太知道惹了她生气要怎么办。 “我只是认为遇敌要随机应变,学这些兵法没用,没觉得典籍没用,更不会觉得你教的没用。” 董芷兰打量了他一番,看他表情似乎蛮认真都,这才哼了一声,把他放开。 “就算你这么说也没用,我以后不教你了。” 霍去病显得有些急切: “为什么?” “你骗人,你根本不像没学过经史典籍的样子,更不用跟我学,我早该想到的,娘娘是你姨母,你怎么可能没学过。” 怪不得霍去病一点就透,学的那么快,还能参与到她和刘彻辩论的话题。 而且卫子夫那么关心他,他怎么可能会不读书。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想的,看到幼年冠军侯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董芷兰狠狠地唾弃了一秒年幼的自己。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讲的很好,所以才……” “那你是不是学过。” 霍去病又不说话了。 董芷兰也不想听他说话了,单方面开除了他的友籍,她发誓,至少三天不会再理霍去病。 霍去病有些难过,看着董芷兰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唉。” 不过这声叹气不是他叹的。 霍去病立刻转身,然后刘彻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便映入眼帘。 霍去病:…… “陛下!” “叫朕做什么,朕让你跟翩翩习书,又没让你从头学,是你自己不告诉翩翩进度的。” 刘彻听了全过程,发生了什么他了如指掌。 看霍去病有些泄气的样子,刘彻也没端着架子,仗着这里偏僻,不顾形象的席地而坐,还拍了拍身边,示意霍去病也坐下。 “不告诉翩翩你学过,是不是想让她觉得你聪明啊。” 霍去病不回他,但少年的脸红把一切都交代了,这让刘彻来了兴致。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不过是看翩翩老成应该适合为师,随手让去病跟她学经史,竟然还牵了段红线。 翩翩也一十有一,成大姑娘了。 刘彻越算越觉得她和霍去病配。 与其让她嫁给不知名的人,倒不如是知根知底的霍去病,嫁在他身边,要是霍去病敢欺负她,他还能给她撑腰。 这么想着,刘彻又笑了笑,语气里颇有几分诱导的意思: “去病想不想和翩翩和好啊?” 霍去病感觉刘彻说话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但他真的很想与翩翩和好,扭头看着刘彻,眨了眨眼,最后还是开口到: “想。” 第11章 霍去病(11) 刘彻是皇帝,董芷兰打小就在他身边长大,他无疑是了解董芷兰的,他说用他的方法,不出三日,翩翩自会原谅他。 说实话霍去病不太信,但皇帝那么自信的保证,可信度有很大,于是霍去病便将信将疑的试了试。 首先是送礼物。 按照刘彻的说法,是要投其所好,送给她喜欢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但是…… 想到董芷兰不施粉黛的脸,为了方便练箭从未换过的灰色窄袖衣,再加上只用一根发带束起来的青丝,霍去病有些难为情。 他要是送书,会不会有些敷衍? 宫中藏书比他能买到的都要好,而其他的翩翩又不见得会喜欢啊。 他在第一步就卡住了,原想着听听刘彻有没有其他建议,却听他说什么邀佳人观星赏花之类的。 宫里的花园确实很美,但他来半年就看腻了这些景色,更何况是在宫中长大的翩翩。 或许只有陛下自己觉得,是因为他会哄人,才能让那些娘娘们在他面前一个比一个高兴吧。 “总之,你就按朕的办法来就行,朕保证你会和翩翩和好。” 霍去病面无表情,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两分期待的目光落到了刘彻身上: “陛下保证我会和翩翩和好?” 刘彻不明所以,回想了一遍刚才的话,确定没什么纰漏: “然也。” “那我为了和翩翩和好做了什么事情,陛下也会同意吗?” “前提是不能出格。” “谢陛下!” 少年眉眼间的郁气尽消,只余下意气风发,就连离开时扬起的衣角都神采飞扬。 正值壮年的帝王叉着腰,满含笑意的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似乎已经想到二人大婚当日相携前来谢媒的样子了。 但是显然,他高兴的早了点儿。 卫子夫跪在刘彻身旁,刘彻一边扶起刚刚为他诞下嫡长子的皇后,一边忍不住生气的重复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 “你是说翩翩骑马带去病跑出宫,还说是奉我的旨意?” 来传话的太监可没卫子夫的待遇,现在正战战兢兢的跪在那儿呢。 刘彻又生气又好笑。 霍去病也是胆子大,竟然敢带着人假传圣旨,他是卫青和卫子夫的外甥,还带着翩翩,即便是守门的侍卫察觉到不对,又怎么敢阻拦啊! 难怪霍去病当时提前要了他不生气的承诺,合着在这等着他啊。 刘彻怒着怒着就笑了出来。 “好啊,好一个霍去病啊!” 有勇有谋,善出奇招是吧。 “叫仲卿去找找他的外甥,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好事,把这两人给我抓回来!” 刘萱听到这话委屈的拽了拽刘彻的袖子,刘彻揉了揉女儿的头: “你还在这担心翩翩,她都丢下你跟人跑了!” 霍去病胡闹就算了,一向稳重自持的翩翩竟然跟他一起闯出宫门,还骑着马。 那匹绝世好马在她手里就用来闯出宫门?? “才不会呢,父皇欺负人,翩翩才不会丢下我呢!” 说着刘萱带着哭腔,扑到了母亲怀里。 “陛下……” 卫子夫似是有些茫然又好像有些害怕,显得格外可怜可爱,刘彻的怒气也消了许多,无奈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倒成了坏人了,你就宠着他们仨吧!” 还好年幼的刘据站在他这边,刘据的小手抓着他的手指,柔软的小手让刘彻的心也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你长大了乖一点,可别跟他们一样不叫人省心。” 说着说着,刘彻又叹了口气。 “唉,像点也行,但最好别太像了。” 怕他不懂事又怕他太懂事…… ———— 宫门外,当街纵马逃跑的两人也终于甩开了没骑马的追兵,此刻相视一笑,一左一右的牵着马,又不由自主的开口大笑。 董芷兰在宫中待的这些年,还没出来过呢。 纵马出宫啊,这样出格的事情,她已经许多年没做过这样的事了。 偷偷躲在马车上跟来长安的勇气似乎只在梦里出现过。 “怎么样,翩翩,开心吗?” “那当然。” “诶?不对,你什么时候跟着叫我翩翩的。” “这个名字很好听,陛下第一次叫你翩翩的时候我就记下了。” 所以,是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叫了。 “那就这么叫吧。” 第12章 霍去病(12) 能在长安城内当街纵马的自然是身份不凡,眼光极好的长安百姓早早就避开了这俩人,所以骑着马的两人顺利的逃出了侍卫的追击,在无人的小巷里平安下马。 “你说,陛下会不会让车骑将军来抓我们?” 车骑将军,也就是卫青。 元光六年,匈奴兴兵南下直指上谷,刘彻任命卫青为车骑将军,分派四路,各率一万骑兵,迎击匈奴,其实霍去病入宫和这个也有些关系。 霍去病是卫少儿与霍仲孺的私通关系中产生的,刚开始并不被生父承认,卫子夫和卫青一直扶养他,后来卫子夫被送入宫中,但也一直惦记他,后来卫青出征,卫子夫在孕中难免担心,也是因为如此,刘彻接了卫子夫的侄子入宫陪伴她。 卫青首征,果敢冷静,深入险境,直捣匈奴祭天圣地龙城,并在龙城之战中,斩杀匈奴军数百人,取得自汉初以来对战匈奴的首次胜利。 当然,他这一趟出征还有一个巨大的成就,他控制了河套地区,这一带水草肥美,用来养战马十分合适,而且形势险要,适合修城,刘彻在此处修筑朔方城,设置了朔方郡、五原郡。 如今,龙城之战、河南,漠南之战已经让卫青声名大噪,汉军面对匈奴的气势也打了出来,就算董芷兰没提前听过卫、霍之名,现如今也会被卫青折服,何况她仰慕已久呢。 “应该不至于让舅舅来吧。” 不至于就好。 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还是不要人尽皆知比较好…… 两人去过人最多的闹市,虽然走散了。 不过不要紧,他们已经提前说好了,如果分开就在最好的酒楼集合,两人再次相聚,由身上带钱的董芷兰请客。 酒足饭饱一抬头,就见着了个容貌俊美、目光锋利的帅哥。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霍去病叫他舅舅。 这不闹呢吗,霍去病的舅舅…… 董芷兰身上有种淡淡的死感,社死的。 “玩够了吗?” 卫青眼中含笑,问完了霍去病,又看了看董芷兰。 “县主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没错,县主,董芷兰被刘彻留在宫里的时候就被封为县主了,只不过无论是刘彻、阿娇还是卫子夫都叫她翩翩而已。 “没,没有了。” 董芷兰抬起头,对着卫青嘿嘿笑了笑: “将军,娘娘没生气吧?” 卫青眨了眨眼: “哪个娘娘?” 他听懂了董芷兰的旁敲侧击,也知道董芷兰偷偷跑去看阿娇。 也是,这是长安城,刘彻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在京城哪能让她们跑了。 一想到自己甩掉霍去病,偷摸的在好几家成衣铺子换了衣服,最后还是被发现的事情,她脸色就有些热。 尴尬了,她还以为她的装扮天衣无缝呢。 卫青眼里透着一丝狡黠。 小姑娘忘了,可能在路上没人发现她,但她一到陈阿娇的山庄,那也就找到她了。 陈阿娇到底曾是皇后,陛下怎么可能完全不理会,她手下的侍卫婢女里,当然会有皇上的人啊。 董芷兰揉了揉脸,假装没听出来卫青问的是什么: “将军,你知道的~” 她对天起誓,跟她亲爹说话她也没这么个语气。 “舅舅!” 看看,急了,霍去病急了。 卫青挑了挑眉: “和我说话,又不是叫你的,你急什么!” 看霍去病闭嘴不言,卫青再次笑着和董芷兰对视: “娘娘没生气,让我问你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都要挨一次罚,总要玩的尽兴。” 董芷兰心下一松,明白不仅是娘娘没生气,而且陛下也没那么生气,不然娘娘也不可能传过来话,更不可能是卫青来找。 估计和玩捉迷藏一样,卫青找到了她俩也装作没看到,现在是看天色渐晚,担心她俩安全吧。 董芷兰猜的对了一大半,但还有一点偏差。 不是担心他俩的安危,主要是担心董芷兰自己。 她长的好看又在宫中长大,卫子夫担心她被什么小人骗去什么不好的地方,霍去病大她几岁,又在宫外待过,哪里用得着担心。 “没有了,谢谢将军,我们回去吧。” 卫青瞧着董芷兰乖巧可爱的样子,刚有想要个女儿的心思,就听董芷兰话锋一转: “对了将军,我这样算自首吗?” 汉承秦制,汉律对秦律的自首也进行了继承和发展,明确规定了“先自告除其罪”,对于自首者,不仅可以减刑,也可以免刑 你说巧不巧,董芷兰学过。 她主动和卫青回宫,何尝不是一种自首呢。 卫青:…… 第13章 霍去病(13) 虽然董芷兰有点自首倾向,但是很可惜,这在刘彻那里不管用。 好在,在他们回来之前刘彻气就消得差不多了。 两个天资聪颖的小辈偶尔顽皮一些罢了,刘彻就算生气也只是一会儿的,不过该教训还是要教训的。 在未央宫外,一男一女两个十几岁出头的孩子一边用袖口掩面,一边高喊我错了,还有一个站着的少女在为跪着的女孩撑伞,经过的大臣都眼观眼鼻观心,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但董芷兰难以自欺欺人,心早就碎了一地。 这是未央宫,刘彻特意挑选了上朝的时间让两人跪在殿外,搁谁身上谁不碎啊。 没错,董芷兰就是脸被放在地上踩的碎心人之一。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比如说刘彻经此一事感觉自己确实管孩子管的严了些,允许三个小孩儿偶尔出宫玩儿玩儿。 正是“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而且,对于霍去病来说,他还哄好了自己的小师傅,一箭双雕,果然箭法出众呢。 —————— 下了朝,三个小孩儿立刻就被刘彻叫了过去,看着两个孩子失落的低着头,刘彻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回你们下次就不敢再犯了。” 霍去病和董芷兰不约而同的狂点脑袋,对刘彻的话表示赞同。 这样丢脸的事情,有这么一次就够了。 不过骑马还是可以骑的。 载着漂亮的小公主,身侧跟着俊俏的少年霍去病,骑着马,光明大道的出示令牌出宫,这感觉立刻不一样了。 还在处理政务的刘彻暗骂几个孩子蹬鼻子上脸,让她们出宫玩就敢骑马走,但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一个一个的,要是纵马伤到人,就等着被罚吧。 摇了摇头,刘彻也不管他们了,杀是不可能,打又舍不得,骂也没什么用,还能怎么办。 孩子嘛,谁养的谁心疼。 以前翩翩和阿萱可没做过这些事,霍去病来了以后才开始的,这小子…… 正和刘萱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的霍去病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应该是有谁念叨他了吧。 看了一眼刘萱,心里怀疑是她。 但这事也不赖他啊,就算没有他跟着,翩翩也不可能带刘萱一起进去。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上次出宫,董芷兰知道阿娇身边有两次的人以后,她来看阿娇就光明正大了。 董芷兰要来看陈阿娇,霍去病和刘萱自然不会自己去玩,都要跟她一起走。 不用想也知道,阿娇肯定不想看见她俩,所以董芷兰就让他们二人在茶肆找个地方坐着等她,正好要是刘萱一个人她还不放心,有了霍去病董芷兰就能安心和阿娇多说一会儿话了。 刘萱:…… 好讨厌,以前只有她和翩翩玩儿,现在做什么都要多一个人,还是自己表兄,就连她娘都很关心他。 霍去病眨了眨眼睛,坐的更直了几分,假装没感觉到来自刘萱幽怨的眼神,等董芷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挺拔如松柏的霍去病,以及瘫在桌子上画圈圈的小公主。 董芷兰:…… 唉,这俩人是真不熟啊,让她俩单独相处也是难为人了。 “走吧,去给娘娘和小殿下买些东西。” 董芷兰一出声,小公主就像是一下子活了起来一样,高兴的蹿到董芷兰身边,抱住了她的一只胳膊,霍去病也站起身,清俊高挑的身形配上俊美的相貌,让董芷兰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她很期待小将军的功冠全军呢。 相视一笑,霍去病两步走到董芷兰身边,站在她另一侧,二人都气质非凡,身形挺拔,并肩而走的时候让刘萱狠狠地皱起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和翩翩挨得近,但却总觉得翩翩和霍去病更近。 自从他们两人私自出宫回来以后就这样了,为什么呢,是错觉吗? 舅舅已经把她们去做的事情都告诉她了,明明没什么啊。 第14章 霍去病(14) 元朔六年,霍去病18,董芷兰16。 霍去病被任命为剽姚校尉,命其随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 嫖姚即勇猛劲疾。 可见,刘彻对自己养的霍去病有很高的期望。 旁人都以为这是刘彻对霍去病的厚爱,霍去病是去镀金的,但董芷兰心里清楚,这只是霍去病华丽战绩的开端。 冠军侯怎么不是一款大汉的白月光,王朝的朱砂痣呢? 而董芷兰就不一样了。 十八岁的霍去病即将威震匈奴,而十六岁的董芷兰已经开始缴纳罚款了。 没错,罚款,十五岁以上未婚配的女子要交罚款。 当然,对于董芷兰来说,这些钱不值一提,但对于刘彻来说,这是一桩大事。 他已经把女儿下嫁第五代平阳侯曹襄。 平阳曹氏门楣显赫,其祖为西汉开国功臣曹参,曹参在《史记 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中功第二而表在首位,封平阳侯,其户数已达到一万六百三十户。 而曹襄是刘彻的姐姐平阳公主与平阳侯曹时之子,也即卫长公主的姑表兄弟,已经承嗣侯位,与刘萱婚嫁算是亲上加亲。 曹襄也并非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而且生的俊美,刘彻对自己这次指婚很是满意,而后一直对董芷兰的婚事跃跃欲试。 她和霍去病自幼一同长大,情深义厚,自然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但也不知是她没开窍,还是根本不喜欢,反正在他与董芷兰提起婚事的时候,她是立刻拒绝了。 被拒绝的刘彻很是没面子,默默安慰自己,不在一起最好。 分则稳重自持,合则狼狈为奸,没成婚就能假传圣旨纵马出宫了,要是成婚还不知道能做什么呢。 到时候不得早上有了争执,晚上当街杀人啊! 唉! 刘彻叹了口气,有些怀念在霍去病来之前,聪慧乖巧的小翩翩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想撮合这两人,毕竟去病对翩翩的感情他也看在眼里,去病为人他也放心,于是他又去问了霍去病,得到了相同的拒绝,还旁敲侧击的说他不要管太多。 刘彻:…… 都什么孩子呀,一个个不识好人心。 尤其是霍去病,他发誓,下次再也不管这俩人的感情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其实霍去病还没到二十呢,董芷兰也年岁不算大,都是年少不懂事,晚几年也好。 这么安慰了自己几次以后,刘彻就把自己哄好了。 没办法,他养了那么多孩子,除了刘据,哪个孩子会来哄自己啊。 尤其是翩翩。 自从陈阿娇在董芷兰及笄时出钱在郊外给她建了个学堂以后,她一个月也不回宫两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董家血统的原因,董仲舒喜欢在家立书着传、教书育人,现在董芷兰也开始了。 刘彻叹了一口气,还是感觉只有心爱的长子让人省心: “去把据儿叫过来。” 刘彻的贴身太监春陀应了一声,立刻吩咐人去接刘据。 想到格外乖巧懂事的刘据,刘彻心情又好了一点,期待着好儿子孺慕的目光。 让他失望了。 非常可惜,刘据被董芷兰和霍去病带出宫了。 刘彻:…… 算了算了,看在霍去病要出征了,他不跟他俩计较。 霍去病也是,不和董芷兰过过二人世界,倒是把他儿子拐走了。 等他日后给翩翩选夫他就老实了! 无奈,刘彻只能自己一个人看奏疏了。 —————— 宫外,左手牵着去病兄长,右手牵着翩翩阿姊的小刘据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翩翩阿姊,那是什么?” 看着围了一圈小孩子的摊位,年仅五岁的刘据很是好奇。 第15章 霍去病(15) 是草编的小玩具。 “诶?” 董芷兰也来了兴致,笑眯眯的带着刘据凑了上去。 “老伯,这些都是什么啊?” 那老伯瞟了一眼董芷兰,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大人了,这些东西还看不懂,但是小姑娘说话好听,人又好看,所以就很耐心的解释了一下,看的刘据两眼放光。 “翩翩阿姊,据儿想要一只小兔子,可以嘛。” 董芷兰在郊外教书也有一年多了,对于教导刘据这么大的小孩,也颇有经验,眼睛一转,就有了好主意。 “那据儿有钱吗?” 按下了霍去病要去付钱的手,董芷兰笑眯眯的问刘据。 刘据摸了摸衣袖。 “据儿没有。” “那阿姊替你买,你帮阿姊做事好不好?” 小刘据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心爱的翩翩阿姊编织的网里。 精通人情世故的董芷兰还贴心的教起了刘据怎么和他父皇说,告诉小刘据这是两人的约定,刘据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会信守承诺。 目睹一切的霍去病:…… 他的眼神不太好。 紧接着,刘据就获得了一整个摊子的草编小动物,阿姊难得的大气让刘据获得了所有小朋友羡慕的目光。 “翩翩阿姊,这些都是给据儿的吗?” 董芷兰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正等着刘据的夸赞呢,就看刘据先是高兴的抱了抱她,随后就大方的把所有小玩具分给了在场的小朋友。 董芷兰看着让他们排队分东西的刘据,叉着腰,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刘据啊,怎么会这么善可爱。 她在卫子夫名下长大,刘萱是她挚友,霍去病也是在她心上的人,她天然是站在刘据这边的。 所以刘据刚出生的时候,董芷兰本来是想着让他好好见识一下人心险恶,但他偏偏如此赤诚,让她更加心甘情愿的想破解结局的办法。 “据儿,把东西都分给了别人,你不会舍不得吗?” 刘据一边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把两只小狗分给了董芷兰和霍去病。 “据儿最喜欢这只小兔子,所以只要小兔子就够了。” 董芷兰笑着摸了摸刘据顺滑的头发,霍去病拿着手里的小狗,挑了挑眉: “翩翩喜欢小犬,但为什么给我的也是小犬?” 刘据奇怪的看了一眼霍去病: “父皇说去病阿兄喜欢翩翩阿姊,母后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她喜欢的东西,所以去病阿兄应该也喜欢麟麟。” 少年的脸红胜过一切情话。 他确实很喜欢董芷兰养的小麟麟,经常会瞒着董芷兰喂她的小犬,和它套套近乎。 这件事,娘娘应该不会知道吧…… “咳咳咳!!” 打断了两人说话,董芷兰若无其事的把刘据给其他人准备的玩具递给了霍去病,让他拿着,自己则是牵起了刘据的小手。 “据儿走吧,去阿姊的家给阿姊帮忙。” 董芷兰生辰的时候刘彻破例为她封了郡主,这个在她早有预料,不过在听说陈阿娇给她送了一个山头,建了庄园,弄来了一大批书简用于教学生以后,刘彻也下了血本,给董芷兰不少黄金地段的铺子和漂亮的庄园。 卫子夫也送了个带温泉的山庄,所以董芷兰的家还不少,刘据去过几次,但几乎每次去的都不一样,所以小刘据对此很是期待。 “好~” 第16章 霍去病(16) 落魄寒门,破落的氏族旁系多的很,董芷兰出的钱够多,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来她这里做事,她的要求也不高,能够识文断字就可以,而且表现的好也不是没有被董芷兰举荐的可能性,所以董芷兰的学堂也越开越大。 学堂收的都是农家子,大多家里条件还可以,至少饿不死,不需要孩子来帮忙,再加上董芷兰这里实在是便宜,所以才能把小孩送来读书。 还有一部分是要饿死了,这里免费给学生吃食,所以才趋之若鹜的把孩子都送过来,能活几个算几个。 对于这样的人,董芷兰会收做厨娘和庄园的农户,能活一个是一个。 她不可能救所有的人,但至少可以救身边的人,也是因为如此,她的学堂越来越出名,也有不少外地人特意来长安寻她的。 刘据到的时候,正是课间休息,孩子们正在跑步锻炼。 带着刘据来的时候,孩子们一边喊着口号,一边跟着队列跑步。 他们要多好的运气,多强的实力才能凭读书翻身? 概率几乎为零,所以董芷兰更倾向于培养他们做军官。 识字,能听得懂命令,懂一些简单军阵兵法,略懂骑射,在战场上能够获得功绩才是最好的。 说实话,百姓愿意把孩子交给董芷兰,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她手下有服过兵役的老兵教孩子骑射和武艺。 自从和匈奴开战以来,需要的兵役越来越多,提前学一点总是好的。 所以送来的孩子中,十五六岁的少年占了大部分,若不是她指定了要未加冠的,来的会更多。 这一次要和霍去病一起出征的,也有不少来读过两年的孩子。 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完完整整的回来…… 刘据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看着眼前这些人只觉得很是新奇,在她翩翩阿姊的鼓励下,也跟在队伍后面小跑起来,乱七八糟的也跟着喊起了口号。 “据儿,在这里好玩儿吗?” 董芷兰看着刘据乖巧的给自己擦汗,嘴角的笑半点抑制不住。 “好玩儿。” “等到秋天,就带据儿来这里给阿姊帮忙好不好?” 秋天,刘据…… 霍去病瞟了一眼格外高兴的刘据,自然的移开了眼睛。 他可没听到。 她们姐弟的约定,留着让陛下自己头疼去吧。 —————— 卫青授予霍去病壮士八百人,霍去病轻骑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伺机打击匈奴军,一举“斩捕首虏过当,其中包括匈奴的相国、当户等高级官员,同时斩杀了匈奴单于的祖父辈,并俘虏其叔父,两次功冠全军。 十八岁的霍去病第一次上战场就立下赫赫战功,全军上下为之震撼。 消息传至长安,刘彻得知自己养出来的少年立了这样大的战功,自然是龙颜大悦,当即册封霍去病为冠军侯,以表彰他的卓越功绩。 从此,冠军侯霍去病之名威震天下。 此时,远在长安的董芷兰的手中,正拿着霍去病随着捷报一同传过来的信。 霍去病也是,都已经结束了,还非要送来比捷报还厚的信,也不觉得让人笑话。 好笑的摇了摇头,董芷兰继续着自己手中的东西。 她不打算搞政治,最多把科举制度先拿出来,反正现在能参加科举的也就那么几种人,阻力不大,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官员的能力。 其他的要交给后来人了。 生产力没达到什么制度都是空中阁楼,她做不了什么的。 而且刘彻不喜欢有臣子对他指手画,刘彻拥有绝对的权利,所以她不希望自己入朝和刘彻生分。 她十分需要皇帝的宠信。 第17章 霍去病(17) 董芷兰衣着朴素,腰间简单的配着一块霍去病送来的白玉以及小公主给她做的香囊。 董芷兰喜欢佩玉,刘彻心情好了想起来就会送她几块,卫子夫也爱送,阿娇喜欢给她送些雕刻上佳的玉簪和玉冠,她日日换着戴,直到现在还没戴完。 霍去病送的玉品质不是最好的,但以他的年纪,自己寻来这样的已经是难得,所以她佩的玉里,总会有一个是霍去病送的。 香囊是刘萱为她做的,刘萱女红不算好,但也年年生辰给她送来一个,她身上戴的是刘萱会做香囊以后第一个做出来的。 说来好笑,直到现在,刘彻都以为长女第一个做的香囊是给了他呢。 “君子佩玉,无故而不离身” 随着董芷兰连贯、均匀、协调的步伐,玉佩相互碰撞,发出和谐悦耳的声音,正合征角宫羽之音,在长安的街道上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了。 每当她走过,街上的行人都会纷纷给她留一条路,站在原地,听着她的玉佩发出的声音,闻着她经过的地方留下的兰草的芳香,还有孩童会在她经过后模仿她的步伐,这一幕已经有不少人为她做文了,不过写的都不太出名,她自己也没听过。 长安的百姓有很多都把自家的孩子放在董芷兰那里学习,所以认识她的人很多,一路上少不了和她打招呼的,董芷兰一一点头回应,遇上熟悉的,还会问问家里情况。 带着好心情,董芷兰熟练的和守卫打了个招呼,然后顺利进了宫。 今天卫青和霍去病都会随大军一同回朝,卫子夫叫她也入宫。 “翩翩可算愿意来看看我了。” 霍去病第一次出征便立了这样大的功,卫子夫心情颇好,笑眯眯的和董芷兰开玩笑。 “娘娘说笑了,要是娘娘喜欢,我以后常来就是。” 董芷兰和卫子夫其实不算太熟。 她和刘萱是好友,又被放在卫子夫膝下养大,但她偏偏和陈阿娇关系极好,这就显得她有些里外不是人了。 所以她和卫子夫关系向来中规中矩,她会帮她说话,但如同母女一般亲近却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自从霍去病喜欢董芷兰的事摆在明面上了以后,卫子夫倒是有意和她亲近了许多,这也是她能带着刘据单独出宫的一大原因。 “对了娘娘,据儿呢?” “在书房念书呢,你若是无聊了就去看看,陛下常说你的学问是顶好的。” 眼里闪过一丝感激,董芷兰向卫子夫行了一礼,便逃离了霍去病生母卫少儿的手掌,走了好远才舒了口气。 卫少儿是霍去病的母亲,眼看着霍去病年纪渐长,卫少儿也想着要不要物色他的婚事,所以卫子夫旁敲侧击的告诉过她,霍去病的婚事陛下早有了打算。 如今儒家势显,董仲舒是有名的大儒,董芷兰算是书香门第,又在天子膝下长大,被封了郡主,她不曾认识她,当然想着拉拉关系。 如今好不容易见面,她自然是拉着董芷兰的手说话,不过两人能说的实在有限,只能逮着霍去病聊。 但霍去病是她与霍仲孺私通后所生,霍仲孺后来另娶他人,与卫少儿断了关系,卫少儿也与西汉丞相陈平的孙子陈掌结婚,卫子夫心疼外甥,刘彻把霍去病接来宫中,所以她对霍去病的了解也不算太多。 稍微聊了半个时辰,她俩也没什么可聊的了,卫少儿和她讲讲夫妻和睦的事,她听的实在有些尴尬。 如今卫子夫给她解放了出去,她着实松了口气。 “娘娘,我……” 卫子夫叹了口气,拍了拍卫少儿的肩膀。 “去病已经大了,用不上你弥补,好好当差,万事自有陛下为他做主,你们日后也不可能住在一起,还和以前一样就够了。” “翩翩素来聪慧,心中自有沟壑,就算你和她拉近了关系她也不会替你说什么,况且你俩也没什么话可说。” 卫子夫的话实在是不怎么给人留情面,卫少儿也早有预料,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称是。 他都长这么大了,还立了功,有卫子夫和卫青看着,又有陛下重视,哪里用得着她做什么,保持原来的样子就好了。 “诺。” 第18章 霍去病(18) 见了董芷兰,刘据有些意外。 “翩翩阿姊怎么来了,去病阿兄今日回来,父皇不让据儿和阿姊出去。” 霍去病走后,董芷兰在秋天带着刘据去体验了一把秋收,别说,董芷兰每次都觉得累的很,只会象征性的来几天,但刘据倒是很精神,还求着董芷兰下次再带他来。 本就是担心刘据在宫中待久了不知人间疾苦,他既然喜欢,董芷兰自然不会拒绝。 她的庄子是陈阿娇送的,招的人都是学生家长,只要刘据不说,刘彻不会知道的。 于是乎,春种秋收刘据都乐呵呵的跟着一起,脚上好几次都磨出了泡,还好他不喜欢让人给他洗脚,小心一些也能藏好。 不然董芷兰又要去未央宫门口跪着了。 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跪在未央宫,丢脸都丢到外面去了,这人太缺德了。 心里悄悄骂那个缺德之人的董芷兰此时丝毫没有想起来,明明是她小时候看刘彻气恼于朝臣的隐瞒,主动为他想出这么个主意惩罚朝臣。 年幼时无意射出的子弹正中自己的眉心,而罪魁祸首和最大的受害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了。” 虽然说《礼记》中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话,刘据也确实快到七岁了,但董芷兰是看着刘据长大的,而且这是皇宫,也没人敢乱传什么,所以宫女和伴读非常识趣的退了下去,只留她俩说话。 但人毕竟在殿外候着,还没关门,这里也不隔音,这要是被人听到告诉了刘彻,她真是要废。 “你翩翩阿姊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别害阿姊啊!” 刘据捂着自己的嘴,笑眯眯的看着董芷兰,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拉着阿姊的袖子,好奇的问道。 “那阿姊,你怎么会来我这里呀,等去病阿兄和舅舅来了,我们就要去母后那里了。” 董芷兰敲了敲刘据的头: “小孩子少打听那么多,大人的事你不懂。” 刘据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那据儿什么时候可以成大人,像去病阿兄那样吗?” 董芷兰张了张嘴,随后嘿嘿一笑: “像阿姊这样要是不成亲就得交罚款就是了。” 刘据还没说什么,门口便传来了笑声: “翩翩怎么说话这么大声,若非来的是我,可就要让陛下知道了。” 是霍去病。 董芷兰起身,抱着胳膊,扬着头,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除了我们冠军侯,恐怕也没人来偷听吧。” 明明是霍去病听力好,而且还鬼鬼祟祟的偷溜到附近,不让侍女通报才是,不然侍女老远就该说了。 摸透了董芷兰性格的霍去病眨了眨眼,用略带委屈的语气抱怨到: “许久不见,翩翩也不让我一让。” 董芷兰:…… 瘦了,也黑了。 董芷兰上下打量了一番霍去病,脑海中回想起了以前白净的小将军,自然就心软了。 “是翩翩的错,去病不要怪翩翩才是。” 按理来说,应该是卫青和霍去病等一干将领见过了刘彻,刘彻便会让人先去告诉卫子夫,而后卫子夫就会叫董芷兰和刘据过去,等卫青和霍去病去找卫子夫的时候自然会见面,而霍去病出现在这里,要么是他连刘彻都没见就打听董芷兰去哪里了,要么是见了面就提前跑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霍去病能做出来的。 第19章 霍去病(19) 卫青和刘彻来卫子夫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围在董芷兰身边转悠的霍去病。 “哈哈,朕就说吧,去病这小子一准是找翩翩去了。” 霍去病也是聪明,知道先从宴会上偷溜,然后再让人去告诉刘彻和卫青,不然我卫青就不会让他走了。 说是想姨母提前走,但谁不知道谁啊,就是想去找董芷兰。 “去病和翩翩一起长大,关系向来好。” 卫子夫带着一行人和刘彻行礼,刘彻好心情的一把抓住卫子夫的手,笑着让众人不必行礼。 卫青一直没有辜负他的期待,霍去病也出色的有些超乎他的意料,有这么优秀的弟弟和侄子,还为他生下了子女,刘彻乐得显示一下自己对卫子夫的看重。 “说起来,去病和翩翩年纪也都不小了啊。” 刘彻这话…… 刘彻似乎已经忘了之前暗地里发过的,再也不管这俩人感情上的事情的誓言,又跃跃欲试的想牵红线了。 霍去病眼神一亮,随后看向董芷兰,似乎只要董芷兰点头,他就会立刻上去请旨。 董芷兰:…… 她倒也不是不愿意,就是吧……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坏了,脱口而出。 霍去病眼里有一瞬间失去了光,灭匈奴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斗志,他确实有消灭匈奴的志向和自信,翩翩既然说了,那便快一点就是。 眼看着霍去病就要张嘴同意了,董芷兰咳咳两声,改了口: “但话又说回来,成家立业成家在先,先成家才好立更大的功绩,灭凶奴也要循序渐进……” 又在心里骂骂咧咧的刘彻也恢复了笑脸: “好好好,成家立业,成家立业!” 霍去病:??!!! 惊喜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刘彻早就想好怎么下旨了,终于是美滋滋的解决了两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辈的婚姻大事,非常大方的给俩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卫子夫也高兴的要留董芷兰在宫中过夜。 霍去病年纪已经不小了,早在刘彻身边当羽林郎的时候就已经不在宫里住了,虽然一直都能随意进出宫门,但到底是要避嫌,就连卫子夫那里都很少去,更何况是现在。 倒是董芷兰是女子,没有霍去病那样的避讳,不仅宫里随便乱窜,还能时不时留宿一下。 董芷兰笑眯眯的就点头答应了,倒是霍去病心里犯了嘀咕,本来想着和好不容易得来的未婚妻好好聊聊天的。 看透了霍去病的心思,卫子夫不由得有几分好笑。 还像是长不大一样。 董芷兰瞪了霍去病一眼,他下意识对着她笑了笑,董芷兰用袖子半掩着面,自己忍不住偷偷笑,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霍去病和卫青都回来了,按理说刘彻该在卫子夫这里睡的,但卫子夫年纪渐长,不似年轻时美丽,刘彻不太爱宿在她这里,所以卫子夫非常聪明的留下了董芷兰,让刘彻对不来显得更加理所当然。 谁不爱年轻好看的美人呢,还是当皇帝好啊。 心中这样感叹,但董芷兰面上却丝毫未显,和卫子夫一边听刘据背书,一边偶尔说两句话,气氛倒也融洽。 “去病和你一同长大,你二人的婚事最是让人放心不过了。” 卫子夫对此很是满意,董芷兰笑了笑,嘴上很是诚恳的赞同卫子夫的话,但心里的担忧只有她自己知道。 24岁而亡的少年将军,被人暗害、连年征战的暗伤、得了不治之症…… 有很多种猜测,但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早逝。 她要怎么做,又该怎么做…… 第20章 霍去病(20) 董芷兰的婚事已被刘彻定下,但她父母双亲健在,总不好略过,于是刘彻大笔一挥,先把消息告诉了又辞官回家的董仲舒,让他携夫人进京,等二人到了再经由他介绍,把婚事定下来。 天子做媒,董家一时间风光无限。 但对于董仲舒来说,他却很难真的高兴。 他甚至没见过霍去病,更无法放心把女儿嫁给他,但他在董芷兰的婚事上,没有半点权利。 女儿三岁,他就没了女儿的抚养权,回去的时候引得老母发妻悲痛万分,但因为养在皇宫之中,她们连伤心都不敢,提到这件事还要强颜欢笑。 这十几年间,只有老太太去世的时候,董芷兰才回来待了一个月,而如今董芷兰已然成人,见面的机会只怕更是少之又少。 万幸翩翩性子好,陛下对她颇有恩宠,屡次施恩,即便在家中都屡有听闻,让人放心却也不放心。 君心难测啊。 如今翩翩因为幼时情分得陛下看重,甚至能够纵马出宫,惩罚仅仅是丢了些脸面,但紧接着刘彻又派人赐了宅子,这样的宠爱比之嫡长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日后呢。 陛下正值壮年,而皇子年幼,嫁进皇后母家,这真的好吗…… 董仲舒对此颇为担忧。 老父亲的操心显然是董芷兰不知道的了,知道了也只会淡然一笑。 这就是她所要做的。 她要保持好和刘彻的关系,让他永远把自己,把霍去病当成自己人,做日后年纪渐长的刘据和慢慢衰老的刘彻之间的桥梁。 至于什么改变历史,那就不需要董芷兰来操心了。 小事可改,大势不可逆。 能被她改变的自然就是非必然的事件。 自从学了马原,她就十分敬佩马克思同志的思想境界,他的人民史观让她很是赞同,人民群众才是历史发展中的主体,历史是由人民创造的,而不是由个别英雄或精英决定的,她最多只是能顺势推动罢了。 董仲舒夫妇刚到京城,便被董芷兰接入了自己的宅院中。 她在京中房产颇多,阿娇真真是把她视若己出,一有好东西就要给她送过来,将她捧在心上,她也不与阿娇见外,阿娇要给她,她便高兴的收下,只是把她的好都记在心里。 之前不答应刘彻的赐婚,也是有些担忧阿娇会不会因为她和卫子夫的亲近而不满,所以暗戳戳的暗示霍去病,其实名分没那么重要,也不知道霍去病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一提就一副要哭的样子,还说起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让董芷兰心有愧疚,不敢多说。 刘彻:…… 他就说怎么霍去病这小子说话那么冲,还让他少管闲事,合着是他成出气筒了。 好在他不知道。 咳咳,说回正题,董芷兰拒绝了刘彻赐婚邀请后,就被阿娇叫了过去,阿娇担心她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不想要成亲,还劝她别顾虑太多,她自己都不在意了。 说实话,董芷兰很难把作为皇帝的刘彻当做父亲一般看待,在他面前向来保留三分,但阿娇待她好,她把阿娇看做亲人,也当做朋友。 她伏在母亲膝盖上,接着上次回家讲过的部分,小声的讲着“翩翩京城历险记”未完结的第二部。 有些事她在家书中写了,但那哪里有她亲口讲述的生动,董仲舒在书案旁,看似在看书,实际上竖着耳朵听,但没有人去拆穿他。 “好,我就知道我的翩翩聪明伶俐,果然,没人不喜欢翩翩。” 慈爱的母亲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发,轻声问起她和霍去病的关系怎么样,和公主相处的是不是依然愉快,皇后待她怎么样…… 方方面面事无巨细,本来悬着的心,也在女儿生动活泼的语言中稍稍放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翩翩,在京中不比在家,你切记要小心谨慎……” 对母亲的担忧,董芷兰乖巧应下,不过做不做,怎么做就不一定了。 刘彻喜欢她们的亲近,也喜欢她们偶尔的活泼和调皮,尤其是自己教出来的天才,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这是她在那次出格以后才发现的,她就说,难怪刘彻当初会把自己留在京城,又格外喜欢骨子里叛逆的霍去病呢。 母女谈心聊到了深夜,老父亲看书就坐了一夜,若不是董芷兰邀请他们看看自己的学堂,以及对她极其照顾的陈阿娇,估计还能继续说。 不过董芷兰的母亲还有些不安: “翩翩,我和你父不先去宫中见陛下,会不会不太妥当。” “还有皇后娘娘,娘娘宽宏,但我们先去看陈夫人,会不会……” 言语未尽,但意思已经明晰。 陈夫人,就是陈阿娇,阿娇从皇后的位置上被废弃,身份略有些尴尬,连带着也让人不知道怎么称呼,陈夫人倒也算稳妥的称呼。 她担心卫子夫会因为阿娇和她生分,但董芷兰清楚,阿娇和卫子夫现在都很清醒,她们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也没有在乎的理由。 阿娇没事就去赏花、游湖、郊游,偶尔去她的学堂教教书,看透了刘彻的爱,她如今过的也算潇洒,卫子夫更是一开始就彻底的清醒,有刘据在身旁,她只想教好儿子。 “放心,我和皇后娘娘说过想让您二老休整几日,我带你们在京城逛逛,娘娘应允了,陛下也同意了。” 若非陛下要做媒人,应该是霍家人或者卫家人去董家拜访,霍家没什么长辈,所以为了表示重视和诚恳,或许是卫青作为长辈亲自前往,但无论是谁,总之是不该让她父母奔波这么一趟。 唉,君恩太盛也不一定是好事。 看着母亲发间点点斑驳,董芷兰心中苦笑。 这恩典既是给自己的,也是给霍去病的。 看陛下的口风,似乎有意让她从宫中出嫁,亲自观礼。 这是刘萱出嫁时都没有的待遇。 唉,但愿娘娘能劝动吧。 成亲当日,她还是想让父母坐于高堂的,若是帝后亲临,她父母又该坐于何处…… 第21章 霍去病(21) 董家本来不算什么世家大族,也不算有钱,但有了董仲舒,自然也就成了世家了。 董芷兰作为老来女,本就被家里重视,更何况她还自幼离家,她母亲每每想到此处都极为怜惜,就连给她准备嫁妆的时间都早了许多。 再加上阿娇在认识董芷兰以后也开始为她准备嫁妆,刘彻对两个小辈也毫不吝啬,算起来,等到成亲当日,董芷兰的嫁妆或许能绕长安城一圈。 而霍去病就稍微逊色了些。 霍去病年幼,身份略有尴尬,好在他去了一次战场,得到了不少好东西,即便分了不少给下属,也有不少,再加上刘彻单独给开的小灶,即便不如嫁妆,也不是小数目了。 有皇帝做媒,这俩人的婚事流程自然进度飞快,这不嘛,圣旨刚下,流程就飞速拉近,就连吉日也选在了来年开春,这让女儿成婚后就得回老家的董仲舒颇为难受。 早知道就不嫌弃女儿顽皮了,当初她想跟他来京城,他就老老实实带着来不就好了,弄的这么多年也见不到女儿几面。 他现在看霍去病是哪里都不好,功冠全军的成绩也从年少英雄变成了贪功冒进,要不是陛下做媒不能不满,他恨不得把人拒之门外,他那么多儿子,哪里用得着他一个外人,天天打着给他尽孝的名义跑过来偷偷见他女儿。 真是生气。 越想越气,等下霍去病来了就让他进书房,好好考考他经义典籍,免得他总把精力放在找人家小姑娘身上。 霍去病:…… 老实坐好,面色凝重,神情严肃。 他不是没读过书,但董仲舒这样的真大拿要想难为他,他毫无还手之力。 另一个书房,正在根据父亲修改意见改写注释的董芷兰轻轻叹气。 我可怜的冠军侯,我这边也是爱莫能助。 还真别说,姜还是老的辣,董仲舒这么一指点,写出来的注释确实显得更为合理。 等她改好了再给刘彻也看一看。 六经注我,我注六经。 注解多了,书里的意思就能更好的让人理解,流传于后世,也不至于被后人过于曲解。 当然了,也利于以后培养读书人,打破世家书籍垄断,提前开展科举。 书籍是世家安身立命之本,他们往往一个家族研究一种经书,有许多相关的注释在手,即便外人也学了相应书籍,但关于理解也总是比不上人家。 有了注释,正在研究的新型造纸术和印刷术也有了初步进展,到时候一起拿出来,凭借着刘彻的威望推广,她也算不枉此生了。 这样想着,董芷兰干劲十足,继续埋头深造。 嗯……从这样的日常来看,埋头苦读的未婚夫妻何尝不是非常有缘呢? 当然,董仲舒也不能天天这样为难霍去病,为难两下表明一下态度也就够了,过犹不及,这以后的日子,还是要霍去病和董芷兰自己过的。 不过吧,虽然董仲舒不为难霍去病了,但霍去病每日依然是勤学苦读,不求成为什么大儒,只希望日后再被问到不至于说不出几句话。 听说了一切的刘彻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这俩孩子,可算被收拾了。 打又舍不得,罚了又担心别人以为他们不得圣宠被欺负,光说还说不过,说了人家也不在意,这下好了吧。 霍去病啊霍去病。 他的冠军侯总不能跟呛他一样呛他丈人吧。 第22章 霍去病(22) 汉承秦制,婚礼程序亦是如此,从“纳采”开始,经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到最后的“亲迎”,这“六礼”一个环节也不能少,每个环节都要算好吉日,两位准未婚夫妻运气好,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步。 元朔元年,农历四月初十,宜嫁娶。 董芷兰正式入主冠军侯府,在卫子夫的劝解以及董、霍这对准夫妻的拒绝之下,刘彻打消了亲自参与婚礼的想法,只在当日派了人来,两人也得到了一个正常的婚礼。 嗯…… 算正常吧,除了前几天新封的小太子刘据第一次以太子身份出宫以外,也没什么不同的。 刘据是君,但年纪尚小,他来参加婚礼既给足了董、霍二人面子,也不会让宴上众人太过拘谨,可见刘彻真把两人放在了心上。 刘彻啊,他真的信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他。 他就是七岁被封为太子的,所以也特意等到刘据七岁才正式册封皇太子,不就是暗戳戳的想说他心爱的据儿会和他一样嘛。 董芷兰出来,和霍去病以及诸多前来参礼的宾客一同拜见了太子,小刘据像模像样的让众人起身,又高贵不失亲和的祝福了新人,随后就被霍去病带到了座位上,坐在了长姐身边。 小太子虽然看起来很是成熟稳重,但总归年纪小,又身份贵重,还有刘萱也在场,一直到洞房也没出乱子,霍去病那些本来想灌醉自家小将军的手下也都默不作声,根本不敢多说,婚闹更是不敢想了。 霍去病刚跟着出征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这是个混子,后来被霍去病军事天赋和人格魅力折服,心甘情愿跟在他身旁受他驱使,差点忘了人家是天子近臣了。 当然了,其实直到现在,刘邦当时“禁塞嫁娶饮酒食肉”的禁酒令还没正式解呢,刘彻如今又屡次和匈奴开战,粮食吃都不一定够呢,哪里用来让你酿酒,董芷兰和霍去病这么高调,有很得圣宠,怎么可能顶风作案喝的大醉。 所以他们也不用失落,毕竟这想法一开始就不可能实现,顶多是不好婚闹罢了。 “谢了据儿,过些日子,我和你翩翩阿姊带你出去玩儿。” 躲过了婚闹的小将军眉目张扬,捏了捏刘据的小脸,在刘据不解的目光中,小跑着抛弃了一众宾客。 刘据疑惑的看向自家阿姊,正巧看见阿姊凶狠的看着霍去病的背影。 “阿姊?” 刘萱又被叫了一次,这才回过神来,牵住弟弟的手。 “不用管他,据儿累了吗?阿姊带你回宫吧。” 笑死,等会儿她就带着刘据走,就不信没人闹得起来。 刘据眨了眨眼,坚定的摇了摇头: “父皇说让我多待一段时间,别让人打扰去病阿兄和翩翩阿姊给我生小侄儿。” 刘萱:…… 不佩服不行,要不怎么是她父皇呢,考虑的真全面,面面俱到的。 刘萱有些失望,她弟弟性子认真,答应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她说什么都是多费口舌。 郁闷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刘萱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他这么顺利就娶了翩翩,她挺不甘心的,但是,等下婚闹她要是去闹,是不是也太丢脸了点…… 第23章 霍去病(23) 都说成家立业,霍去病在成亲之前就已经去了战场,军功封侯,但董芷兰却依然只能跟闹着玩一样经营着她的小学堂。 天资聪颖,师出名门,又养在皇帝膝下,这种配置,若她是个男子,怕是早就先入羽林郎,再混上军功,入朝为官,只等着一片坦途了。 真是应了她父亲当初的话。 叹了口气,透过窗,董芷兰看着门外打闹的孩童,听着有些嘈杂的声响,阿娇极有辨识度的声音十分清晰的出现在她耳边,但她却仿佛听不到了一样,逐渐放空自己。 她于军事上不如霍去病,武艺上虽然多年来勤加练习,却也不过中人之姿,若是男子还好,凭借着娴熟的马上功夫也足以战场上走一圈,但偏偏是个女子,又在刘彻身边长大,他把董芷兰当女儿养,对她和对刘萱差不多,逢年过节送宅子送首饰加食邑,反正是不可能会让董芷兰上战场了。 又不是没人可用了。 女子本就艰难些,如果不远超他人,连个机会都没有,她仗着眼光和身世,已经好过很多人了,至少成了书,刘彻应该会给她个挂名的博士吧…… 抱着自己的头胡乱揉了两下,拍了拍自己的脸,董芷兰打起两分精神,继续埋头对自己的大作进行修改。 下午,阿娇亲自来找董芷兰这个堂主来给新来的孩子做讲话。 虽然她以前觉得这个讲话非常鸡肋,没什么大用,但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或许是现在的人纯朴的比较多吧。 照例以卫青为例,激起了少年们对建功立业的渴望,看着他们意气风发的样子,董芷兰自己的内心却恢复了平静。 她已经送走了一批人,有的人风光的回来了,回来感谢师恩,有的人再也没回来,她只能摩擦着当初的花名册,默默的让人给他们家送了些银两。 还有一些人,侥幸留了一条命,却缺胳膊少腿,对于这些人,她只能是尽量为他们找些营生,至于其他的,她也有些无可奈何。 在时代的洪流当中,她实在渺小,但在他们的人生中,这些渺小也弥足珍贵。 她开这个学堂对战场可能不会有什么大用,但却能改变他们的一生。 董芷兰原本有些浮躁的心随着新学生的越发平稳。 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如此即可。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原本已经打算保持初心,着书立说,教书育人了,但圣旨倒是突如其来的出现了。 董芷兰哭笑不得。 刘彻给刘据选太傅,刘据自己选了董芷兰,这是小太子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刘彻在震惊了一下以后立刻爽快的同意了。 原本他当初培养董芷兰的时候,也打着让她接替董仲舒的位置,给他的思想来站台的,但后来发现不太用。 一方面董仲舒实在过分有眼力见,另一方面是他发现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在他对匈奴胜的越来越多以后,也都越来越听话了,尤其是在他抄了点军费以后。 不过到底是好好培养出来的,她的才华和品性比之其他人让刘彻极为放心,她跟在太子身边,跟刘彻在身边也差不多了。 刘彻虽然自己也会过问刘据的课业,但太子毕竟不同于其他人,对于自己心爱的长子,他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给太子选的太傅里除了董芷兰,无不是当世大儒,都赫赫有名,里面夹杂着一个董芷兰,任谁都觉得她是个陪玩儿的,这走后门的既视感是相当重啊。 唉,也好,这样她教导刘据更名正言顺了,就是辈分略有怪异,姐姐当老师什么的…… 估计刘彻也没想让她真当老师,主要是从旁协助,也能监督一下那些儒家的别给太子带坏了。 带着微笑,假装没看见旁边暴躁的大胡子同僚蔑视的眼光,董芷兰十分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也就敢摆个脸色了,有胆子把不满说出来,白天打听到你家在哪,晚上就给你打断腿。 唉,还是她太温和了。 打完招呼,第一天上值的董芷兰熟练的在宫中行走,刚走没多远就立刻变了脸色。 不行,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越想越气,她虽然年纪小,资历浅,但也不能算籍籍无名之人吧,小时候就辩倒了好几位博士呢。 得给他个教训。 自从认识了霍去病以后,就越发与他相似的董芷兰心里暗自回想宫里哪个位置适合埋伏 在外面这小子要是做轿子她不太好打,宫里比较方便,而且她认识路,还有人脉,被发现了也有人给她善后,优势在我,不打一顿浪费了。 第24章 霍去病(24) 婚后不久,刘彻任命二十岁的霍去病为骠骑将军出击占据河西地区东部的浑邪王、休屠王部。 与这件事相比,某大儒在出宫途中被人暴打一顿,而陛下说他为人不严谨,摔了一跤,体贴的赐下伤药,让他暂时不必教导太子这件小事就不值一提了。 冠军侯府。 董芷兰拄着下巴,目光紧紧的跟着忙里忙外的霍去病。 霍去病要上战场了,还没等董芷兰跟他说什么呢,他倒是担心起这个不上战场的人了。 晚上读书要点几盏灯,放在哪里不伤眼睛,她喜欢的茶水在哪里放着,爱戴着的玉佩放在了哪里,脂粉在哪个格子,新做好的衣服不许不穿,好吃的糕点不许吃太多…… 屋里一处处看下来,走到哪都能想起来两句叮嘱,让人哭笑不得。 “以前怎么没发现小霍将军这么爱说话。” 桀骜的小将军私下里可常常沉默寡言。 听董芷兰这话,霍去病叹了口气,走到董芷兰身边,牵起她的手放在脸颊旁,董芷兰熟练的摸了摸他的下巴。 “怎么和麟麟一样。” 说起来,董芷兰当初养的小狗倒是和霍去病同一年来的,十分通人性,董芷兰带他去打猎的时候,它常常会把鹿赶到董芷兰身边,现在已经是一条威风凛凛的猎犬了,不过在董芷兰身边依然时常翻肚皮,和她撒娇,和霍去病确实十分相像。 霍去病不说话,把头靠在了董芷兰肩膀上,揽住她的腰,带着两分委屈: “岂止是打猎,我还能陪你读书练武,陪你吃饭睡觉,给你穿衣佩玉,它怎么和我并提。” 董芷兰被他逗笑了。 “你还真比上了,好好好,它不和你并提。” 霍去病哼了两声,董芷兰凑近他耳边,低声轻语: “你是我的小狸奴。” 董芷兰有了麟麟以后,看着刘萱的狸奴也想要一个,过上猫狗双全的生活,但麟麟过于霸道,别说再养一个了,就算是她抱过别的猫狗,但凡被它闻到了,都别想再近它的身,慢慢的,养一只小狸奴也成了她的一个小愿望,这些年她也一直给麟麟做工作,可惜都没什么进展。 “你就欺负我吧。” “我都要走了你也没舍不得我,还欺负我。” “万一我回不来……” 话没说完,就被董芷兰死死的捂住了嘴。 “你敢!” 董芷兰十分气愤,因为霍去病最后确实是死在途中,她还不知道能否改变这一点,他就这样轻飘飘的说出口来。 意气风发的少年自然不忌惮死亡,轻而易举的把它挂在嘴边,更不知道董芷兰担忧什么,还以为是和他一样开玩笑,笑眯眯的把心爱的翩翩搂在怀里,脸在她头顶蹭了蹭。 “翩翩别怕,有翩翩在家,我会回来的。” “等我给翩翩带礼物回来。” “谁要你的礼物,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说这些混话,就滚去未央宫门口睡去吧,我这儿留不下你!” 看董芷兰语气严肃,似有生气的征兆,霍去病立刻来哄: “才不,我就在翩翩床上睡,我给翩翩温席。” 把霍去病从自己身上推开,董芷兰把手放在霍去病肩膀上,认真的看着他: “霍去病,我没和你开玩笑,不许再说这些,你必须回来见我。” 霍去病沉默良久。 “嗯。” 君子重诺,诺不轻许。 第25章 霍去病(25) 还不等霍去病到地方呢,快马加鞭的书信便递到了霍去病手中。 他要做父亲了。 抱着怀中的绢帛,霍去病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和他一样高兴的还有刘彻。 董芷兰和霍去病有了孩子,他比自己的女儿有了孩子还要高兴。 可能是养孩子养上瘾了,先是挖掘了卫青,又是亲自教出了董芷兰和霍去病,他现在在这方面十分自信,打定了主意,不管谁说什么,他肯定是要自己养这孩子了。 此时,既害怕又高兴的董芷兰根本不知道刘彻的想法,只高高兴兴的趴在阿娇腿上,听着医者的嘱咐。 阿娇并未生育过,将董芷兰看做孩子,对董芷兰的孩子比她自己都要重视。 “一眨眼,你都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示意侍女带医者去领赏,陈阿娇低头揉了揉董芷兰柔顺的发丝。 “我记得你刚到宫里的时候极其爱笑,当时我想着,你应该让我来养才是,所以日日把你叫过来,后来陛下时常让你去书房,我还担心过是不是他觉得我教不好你……” 阿娇说这些的时候面上一直带着笑,言语间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似乎觉得之前耽于情爱,沉溺于皇帝所谓的爱意里的自己有几分可笑。 陈阿娇说了许多和刘彻年少夫妻的事情,每次想起曾经的往事,她总觉得刘彻那时候是爱她的,但他变了,她也变了,于是再多的美好也都成了拖累。 “翩翩,无论如何,永远要记得,好好爱自己才是最要紧的事。” 董芷兰心中叹息。 这恐怕是阿娇对她最为深刻的祝福,也是最大的担心。 “阿娇,翩翩晓得。” 阿娇哪里知道,比起担忧霍去病会不会变心,她最担心的应该是霍去病能不能活到可能变心的时候。 叹了口气,董芷兰默默决定借着自己怀孕这件事,更大范围的搜罗天下医者。 能请来家里养着就请来,请不来也力求让人离京城近点,再不济也要交好记下地址,他日有所需时能够及时找到这些人,让他们为她奔波一趟。 还有人阴谋论过,说是卫霍集团势力太大遭世家暗害,她也应该好好注意一下身边动向了。 至于会不会因为霍去病过于张扬的原因…… 不可能,如果不是利益驱使,就算霍去病的性格再桀骜,拉了再多的仇恨值,也不至于让人冒着被刘彻发现的危险去害他。 说实话,若是人为倒还好,最让人担心的就是单纯的因病。 人为尚可避免,天命着实难改。 霍去病不在家中,董芷兰又有了身孕,阿娇自然的留宿在了冠军侯府,连着留宿了三日,直到医者再三确认董芷兰怀相很好,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这才安心回去,补上了自己欠缺的课程。 其实董芷兰的学堂里来的大多都是要学兵法的,阿娇是教孩子识字的,为了速成,这样教基础的老师有很多,阿娇不去也不会耽误多少,但阿娇觉得在那里教书的时候,自己的生命格外有意义,看他们打闹自己似乎也年轻了许多,这些年从不耽误课程。 阿娇长得漂亮,声音好听,教的也好,讲课从不骂人,更不会跟武师傅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演示,她的课常年被推选为最受期待的课程。 第26章 霍去病(26) 霍去病当真是战争奇才,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便让大汉拿下了河西地区,西北边境的匈奴几没有了进犯的机会,刘彻也减少了陇西、北地、上郡戍守之兵的一半,霍去病甚至能在董芷兰预产期内回来,至少能陪伴她生产。 即便再知晓霍去病如何才华横溢,再次听到这些消息,董芷兰依然免不了要为其才华感到惊叹。 “老师你都不知道,那匈奴人都被将军打怕了,在那儿唱什么‘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呢!” 一个随霍去病一同出征,安全归来的学堂弟子这般骄傲的说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一个接一个的讲起了霍去病的丰功伟绩,不愧是在她那儿学过的,讲起话来一个比一个生动,逗的董芷兰发笑。 他们跟霍去病出征了一趟,对他都很是敬佩,言语里也多有推崇。 霍去病少年英杰,本就声名显赫,他们早就敬佩,再加上他们是董芷兰教过的学生,霍去病难免又多看重一些,偶尔也解释一下局势,给他们指点指点,这样一来他们自然更加崇拜这位少年将军了。 霍去病的光芒太盛,耀眼到没人可以忽视,尤其是见过他的人。 有他和卫青作为对比,其余将领都显得碌碌无为了起来。 没多久,入宫汇报的霍去病就匆忙赶了回来,第一时间奔向董芷兰,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蹲在她身边就问起她感觉怎么样,吃饭有没有胃口,孩子有没有闹人。 董芷兰翻了个白眼,轻轻的捏住了霍去病的鼻子,另一只手把他的脸掰了过去,他这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 桀骜的小将军立刻变了一副表情,转而考校起了可以成为弟子的少年。 几个弟子:…… 汗流浃背了,算他们来的不是时候,答了两句便开始找借口告辞,霍去病也没拦着他们,看着几个人刚离开便逃似的没了身影,董芷兰只觉得好笑。 “我们霍大将军威风凛凛啊,他们可一直在我这里讲你的英姿呢,你就这么赶人家走了?” 轻抚肚子,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的霍将军,而霍去病毫无愧疚,再次蹲在董芷兰身旁,将头轻轻的靠近隆起的肚子。 “我自会亲自与你和孩子讲述,他们讲完了我说什么,他们该庆幸我没罚他们自作主张。” 小将军有点不爽,很生气,但又不好发出去,惹得董芷兰发笑。 “听过了我也想听你讲,孩子,也是,对不对呀。” 董芷兰本意只是哄哄霍去病,但孩子却像是听懂了一样,轻轻动了两下,正巧踢到了霍去病脸上。 他一脸惊喜的抬起头,看着董芷兰,指了指她的肚子: “翩翩,你感觉到了吗,他,回应我了,他……” “是是是,孩子踢你了,瞧你激动的。” 孩子似乎是知道父亲不在,在肚子里肚子里的时候很乖巧,没有折腾她,也不乱动,动的时间都有规律,常常是董芷兰用过饭半个时辰以后,现在的时间可不对,就好像是知道父亲在和他互动一样,真神奇。 “去病,若是个男孩,便叫霍鼎吧。” 鼎,向来有镇压国运一说,霍家因着霍去病的原因,实在是太过耀眼,如日中天,还是压一压为好。 况且鼎还有化解灾劫,招财挡煞,驱邪去病,镇宅辟邪等功效,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若是女子也好办,霍鼎萱、霍鼎蓁,都是不错的选择。 霍去病小声念叨了几遍,自然也明白董芷兰的意思,歪了歪头,对她笑了笑: “听翩翩的。” 第27章 霍去病(27) 在一个平凡的早晨,霍去病长子霍鼎出生了。 没有什么异象,董芷兰也没受什么苦,生产前更没做过梦,霍鼎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那么的平凡而顺利。 所以董芷兰给儿子取的小名是平平。 既是平安也是平凡。 霍平平小朋友刚出生一年,霍将军就又要出征啦。 这次是卫青和霍去病叔侄同去。 二人各率骑兵五万,跟在后面的步兵和转运物资的士兵数十万人,分别出定襄和代郡,深入漠北,寻歼匈奴主力。 董芷兰知道,霍去病就是在这次战役中封禅于狼居胥山,成为日后所有武将心心念念模仿的对象。 很难说这次深入敌人后方有没有给霍去病的身体带去什么隐患,但总是有备无患为好。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养了那么久的医者,这次也该大显身手了。 董芷兰给霍去病准备了十位治各种疑难杂症的医者,甚至有一位尤善男科,让霍去病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嫌弃了,委屈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妻子,让董芷兰颇有几分尴尬。 她也不是故意的,给她推荐的人光说擅长疑难杂症了,也没说是哪方面的疑难杂症啊,其他医者也一致认为他医术高超,她就没多问嘛…… 再说了,后来她不是把那个医者换成了善于让人增强体魄的嘛。 董芷兰理直气壮的看了回去: “你以为胡医师那么好请吗,在他那里排号的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 她开了好几个药堂,被她请来的医者全部在其中坐堂,为他人诊脉,其中胡医生最为受欢迎,尤其受朝中大臣们的欢迎,他们纷纷来她这里走后门,搞得她还以为自己这个朝中小透明突然崛起了呢。 知不知道让胡大夫同意随军,她做了多久的思想工作啊,有多少人羡慕他呢。 这些天被无数大臣上下打量,刚知道为什么的霍去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除了他,哪个将军的夫人会为他找来这么多医科圣手呢,真是甜蜜的烦恼。 但是呢…… “我被人误会许久,翩翩总该做些补偿吧……” 霍去病本就年轻,又常在军旅中,每次回家总是缠人的紧,更何况董芷兰又在他出征前夕被他抓到了把柄。 这几日她白日里忙着跟儒家的一些老古董“亲切友好”的交谈,晚上又要被霍去病缠着,一气之下,董芷兰脑子灵光一闪。 她有个好点子。 不如让霍去病和老古董碰一碰就好了。 于是乎,出征前夕的霍去病仗着武功好,夜夜跟着董芷兰翻墙,去这些老头家里套麻袋。 刘彻:…… 不知道,找不着,没办法,别问朕。 明面上刘彻对此毫不知情的样子,私下里拽着霍去病开骂。 不用想,肯定是翩翩抱怨这些人和她理念不合,霍去病怒而报复。 没被怀疑的董芷兰:…… 有点愧疚了怎么办。 好在霍去病很快就要离京了,刘彻也因此放纵了他两分,不然说不定就要因为左脚先迈进宫门被罚去未央宫门口跪着了。 不过这些人倒是再也不敢仗着辈分或者年纪倚老卖老了。 下黑手谁能受得了啊,而且皇上偏偏还明目张胆的偏心。 第28章 霍去病(28) 小霍鼎一出生,就被大方的阿娇祖母送了许多宝贝,爱屋及乌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若非董芷兰阻止,兴许要把全身家当全送出去才算完。 董芷兰用手戳了戳小家伙的小脸蛋,庆幸这是个男孩儿,她都不敢想,若是自己生了个女儿,还和自己长的这样像,阿娇又该如何宠溺她。 “娘帮你把你的宝贝先存起来,好不好呀。” 小家伙眉毛皱的死死的,胡乱的动着头,想躲开烦人的手,但又抬不起头,只能左右摇晃,但偏偏董芷兰还觉得他的表情有趣,换了个脸蛋继续戳。 “你不说话那就当你同意了,还有你的那些玉,你也戴不了,娘就勉为其难帮你用了吧。” 仗着孩子小不会说话,董芷兰笑眯眯的,就把儿子的宝贝全都洗劫一空,就给人家留了个长命锁。 连番的骚扰还把人家惹哭了,自己又不爱哄,哄了两下见没什么起色,就交给了侍女,自己反倒是跑到阿娇那里告黑状去了。 好在阿娇明察秋毫,只看了董芷兰一眼,就知道肯定是她惹了霍鼎生气。 “你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逗一个小孩子,也不怕学生知道了笑话你。” 董芷兰见被发现了,也没掩饰,只含笑的看着阿娇,跟她说自己做了什么惹孩子生气了,让阿娇哭笑不得。 “你啊你,可快点让霍将军回来吧,也让鼎儿安生些。” “不然让这小子来你这里待两天,也给我的侍女休息休息耳朵。” 霍鼎哭起来声音特别大,董芷兰还能躲远一点,但她的侍女可就不能了,尤其是和她一起长大,从宫里出来,现在当她贴身侍女的佩玖。 每次她都不放心把霍鼎交给别人,总是要亲自留下来哄,哄完就幽怨的看着自己,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阿娇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她们夫妻二人还是太年轻了些,翩翩自己还稚气未脱,霍去病又不常在家,不对,或许在家也会是这么个结果。 在认识霍去病之前,翩翩可没这样跳脱。 而无数次背黑锅的霍去病对此毫不知情,他此时正万丈豪情,于疆场驰骋。 大胜后乘胜追击,追杀匈奴至狼居胥山,顺便在狼居胥山举行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举行了祭地禅礼,随后兵锋逼至瀚海。 功冠三军,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此时的他不过二十出头,就将后世将军的毕生追求拉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街上策马扬鞭,高声呼喊,传送捷报的传令兵喜上眉梢,听闻此事的长安百姓无不拍手叫好,众大臣也都做好了被皇帝叫进宫中听闻战果的准备。 现在,整个大汉都沉浸在霍将军带来的胜利战果之下,但与此事息息相关,理应与霍去病一荣俱荣的董芷兰却面上没有半分喜色,仔细的打量着她派去的医者传来的讯息。 她派人去的时候就考虑过战场环境,随军的不仅医术好,而且身体康健,擅长骑马,霍去病一路日夜兼程,他们也没好到哪去,平日里不仅要看着霍去病,还得跟着管伤员。 霍去病写信总是报喜不报忧,最多和她抱怨一下军中没酒,把酒倒在泉水里称酒泉与全军分喝,一点酒味都没有,和她撒娇要酒喝,而医者写的信却把他缺失的那部分危险和困难全补上了,话里话外还透露着人我们敬佩,但去是没可能了,再去我就一头撞死的意思,让董芷兰更加忧虑。 这怎么办,不跟几个医师她不放心,但人家医师死也不愿意随军,最多陪霍去病一路赶到城中,最后在城中守着,或者在战事结束后帮霍去病调养身体,她又能怎么办。 难不成还想着让刘彻晚点儿再打匈奴,怎么可能…… 不对,其实也有可能,就看她舍不舍得出来了。 希望不至于到那一步吧。 第29章 霍去病(29) 第29章 霍去病(29) 霍去病大胜而归,刘彻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但他也体谅小夫妻感情深,知道霍去病归心似箭,交代他必须参加庆功宴以后,就让霍去病回去了,在门口,霍去病就见到了思念已久的爱人。 没错,董芷兰就在刘彻书房外等着呢,刘彻不放人也不行。 霍去病刚入宫,身上还披着甲,上面带着些许划痕,一路赶回来束好的发也变得乱糟糟的,白皙俊秀的脸庞也因为风沙的原因变得棱角分明,但小将军眼里流动的爱意,以及眉间的肆意却是分毫未变。 董芷兰原本一再告诫自己,在宫中那么多人看着呢,她和霍去病都不再是小孩子了,她还要打理那些投靠过来的朝臣呢,都要稳重一些,但看他一边挥着手一边朝自己小跑过来,终归是没忍住,迎了上去,靠在他的怀里,抱紧他的腰。 “怎么瘦这么多,几位医者明明说你身体很好啊。” 披甲才和以前抱起来的感觉一样,这得瘦了一大圈。 “不是说天天吃羊肉吗,那还这么瘦。” 霍去病打仗,敌人后方就是他的粮仓,打完仗也会俘虏大批大批的羊,而霍去病写信回来也总是报喜不报忧,只说他天天有肉吃。 “翩翩不在,去病吃的再好也要瘦上一圈,现在见了翩翩,没几天就能变回来了。” 伏在董芷兰膝上,霍去病一边玩起来董芷兰身上的玉佩,一边熟练的蹭了蹭,董芷兰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霍去病就很自觉的停了下来,手也环在了她的腰上。 “那我下次跟你一起去。” 听了这话,原本还悄悄对着夫人撒娇的霍去病立刻变了脸色,抬起头对董芷兰连连拒绝: “不行不行,这个不行。” 或许旁人可能会觉得她是在开玩笑或者在哄人,但了解董芷兰的人都知道,她不是爱开玩笑的人,她既然说了出来,就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刀剑无眼,翩翩怎么能去!” “你去得我去不得?” “但……” “好了好了,说说而已,你倒是急上了。” 翻了个白眼,董芷兰戳着霍去病的额头,看着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无情的站起身,捋了捋有些褶皱的裙摆。 “今晚你和鼎儿睡去。” 霍去病:…… 看着自己玩自己手的长子,霍去病无奈的叹了口气,戳了戳小朋友的小圆脸,被已经长大,手也有了力气大霍鼎小朋友一巴掌拍走。 “臭小子,力气还挺大。” 父子俩咿咿呀呀的玩了一会儿,而董芷兰则是又回了书房,听着几位医者你一言我一语的控诉。 虽然几位医者在信上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很多了,但依然争着要当面哭诉。 “将军年少,身体自是康健,但漠北风沙大,又常常昼夜奔驰,操劳过度,长此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有劳各位奔波了,此事我也知晓,但将军为国事操劳,难以停驻,还请几位医者全力为他疗养了。” 和霍去病去这么一趟,虽然几位医者累的不想再去第二次,但也十分敬佩霍去病,连忙还礼称是,离开之前再三叮嘱不能因为霍去病年轻便不加以重视。 而董芷兰也下定了决心,含笑让人送医者离府,顺便让人稍后给几位医者家里送些重礼,随后独自一人躲在书房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医书。 第30章 霍去病(30)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无论是常年征战操劳过度还是他人陷害,能说动霍去病的也只有董芷兰自己了,而董芷兰也只能说的动霍去病了。 在霍去病再次出征之前,已经能走的小霍鼎连带着刚刚出生的霍嬗又住到了阿娇的庄子里。 这很正常,董芷兰和阿娇关系好,刘彻以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没说过什么,更何况是霍家如日中天,而董芷兰又带着自己的思想在儒家各学说中杀出重围的现在。 刘彻是一个很自信的皇帝,他肆无忌惮的信任自己看重的人,无论是几乎功高震主的卫青、霍去病,还是管他钱袋子的桑弘羊,又或者是有着自己的班底,几乎算小皇帝的太子刘据,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几乎从不越界的董芷兰。 和霍去病相比,他的翩翩从小就听话。 所以在刘据的隐瞒不报下,刘彻发现董芷兰不见的时候已经是一月后。 简直不可思议。 他哪里都好就是太仁善的儿子刘据会隐瞒不报倒是正常,但他所有的老师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说,而以往和董芷兰关系不算亲近的卫少儿能在董芷兰不在家的情况下,在霍府常住这件事更让人匪夷所思。 “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不在京城又辛辛苦苦隐瞒了这么久,人跑哪里去了一看便知,刘彻当然大发雷霆。 卫子夫也心有担忧,但刘彻脱口而出的女儿让卫子夫定了定心神,似是玩笑般的抱怨到: “都说陛下待翩翩比待亲女儿还要好,前些日子你自己还说翩翩像你,都是陛下自己养出来的,臣妾可不背锅。” 刘彻挥了挥袖子: “朕真是惯的他们,一个个都反了天了,快去给霍去病传信问问人在不在!” 后面这话显然是对旁边的宫女太监们说的,看有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刘彻稍微平复了些愤怒,随即又生起了气,拍了拍桌子: “朕叫她胆大些,可没让她这么个胆大法,都是你那好侄子教坏了朕的翩翩!” 卫子夫:…… 苍天可鉴,两个时不时闯祸的可都是你跟看宝贝似的,亲自养大的。 再说,翩翩本身就胆子大,只是平时不太看得出来,但她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哪个像乖巧懂事的样子。 她生的那俩不乖巧吗? 不过这次她没再反驳,反而是顺着刘彻说起了霍去病的坏话,反倒是刘彻又给霍去病说起了好话,不让卫子夫再数落霍去病。 卫子夫:…… 虽然猜到了会这样,但真这样还是很让人无语。 话说两头,这边卫子夫再一次对刘彻双标的程度无话可说,那边霍去病可不仅仅是无话可说。 他手底下董芷兰的学生可不少,他手下的将领看董芷兰如此理直气壮、气定神闲,又都以为是陛下和他的主意,生怕扰乱了计划,不敢多说此事,这么一来,霍去病还是收到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才得知此事。 他还以为当然严词拒绝就能打消妻子的念头,没想到还是应验了。 “看我干什么,把你们师傅请出来吧,用不用我亲自去请啊?” 几个小将默不作声,继续站在一旁,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还不等霍去病再拿他们撒气,便听到军帐外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不用请了,你们先回去吧。” 第31章 霍去病(31) 也难怪没外人看出来了。 霍去病看到董芷兰的那一刻,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本发怒的表情也维持不住,走上去摸了摸面前这张脸。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原本白皙的的肌肤竟然变了个样子,不仅在颜色上变成了黄褐色,看起来连皮肤都粗糙了几分,甚至起了皱纹。 霍去病闻了闻自己手上蹭下来的这层粉,又伸手摸了摸她额上的皱纹。 “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巧思,竟然这样逼真。” “想知道我可以帮你也画一个,但要是想让我回去,那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这话一出,霍去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右手向下移动,抚上爱人被涂了颜色的脸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塞外风大,战场奔波,有的时候我可能顾不上你,你……” 董芷兰抓住脸上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怎么,不是说你在战场上过的好吗,难不成都是骗我的?再者说,我比一般将士更精通弓马,又自幼习武,因何要你费心。” 赶也赶不走,说也说不过,霍去病欲言又止却也拿人没办法,董芷兰看霍去病似乎有退让的迹象,也乘胜追击,把他两只手抱在怀中,温声哄到: “这些年你一直来回奔波,你知道我担心你的身体的,等你灭了匈奴,我自然就不会担忧了,难道你这次还不能灭了匈奴不成?” 多么浅显的激将法,但对霍去病该死的好用。 “我向来说不过你,但有一点,你是万万不可冲阵在前的,否则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一定会派人把你押送回京!” “自然。” 看董芷兰答应的轻快,霍去病皱皱眉,又补了一句: “孔子有言‘言必信,行必果’,你和外舅都是儒家弟子,你若言而无信,我就告诉外舅。” 董芷兰:…… 到底是什么让霍去病觉得自己要是不守信用,她爹能管的动她呢? 他不知道她爹从小就管不了她吗? 不过董芷兰不准备跟霍去病多说什么,只频频点头答应。 “好了,去洗把脸,脸上涂了这么厚一层粉,也是难为你带日日涂抹。” 董芷兰笑眯眯的答应了,然后趁霍去病不注意,踮起脚尖往他脸上一蹭,霍去病瞬间染了半脸的粉,没等他反应过来,董芷兰便匆匆离开,只留霍去病抱着胳膊,无奈的看着董芷兰的背影。 翩翩真是,越发顽皮了。 副将如何震惊的看着霍去病跟花猫一样的脸暂且不提,且说那几位刚开始嘲笑她长得矮小,被她打了一顿,还认了她大哥的将士在看到她这张白嫩的脸时,脸上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就够让人心情舒畅了。 也不怪没人看得出来,她在人堆里混了大半个月,除了偶尔大半夜去找河洗个澡,长的矮点儿,认识的人还挺多以外,跟别的将士没什么区别,打人还挺疼,结果居然是个女郎,还是将军的夫人。 不过没暴露还好,现在既然已经暴露了,董芷兰倒是还真不好再和他们闲聊了,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她好歹是个女郎,和他们一起说点荤话到底是有些不便。 无奈,董芷兰每天除了赶路就是看着霍去病的身体,给他把把脉什么的,晚上没事儿的时候只能显得给学生加课了。 这学也不是谁都能上的,更何况董芷兰这种大儒之女,又是太子之师,不管听不听得懂,听了总比没听强,又不要钱,所以董芷兰的课堂倒是出奇的火爆,倒是方便了霍去病混在人群里听课。 瞧着董芷兰绘声绘色的讲述经义的样子,霍去病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他刚入宫,董芷兰教他读书的样子。 他很喜欢看翩翩讲课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可惜当时被翩翩发现了,然后她就再也不给他讲了。 霍去病坐在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一边含着笑,看董芷兰扬起的眉毛,一边在心里默默的跟着董芷兰一起往下背。 或许董芷兰自己都没发现,她和一直被他嘀咕的刘彻在这方面很像,一样的好为人师。 第32章 霍去病(完) 公元前87年,随着与始皇嬴政并称为秦皇汉武的汉武帝刘彻去世,当了34年太子的刘据终于结束了半辈子的太子生涯,在41的时候坐到了天下之主的位子,这个时候董芷兰才彻底放下心。 这个结果才不枉董芷兰在刘彻晚年给他寻的那些美人,也没辜负她坚持不懈的带儿孙去和他维系关系。 没错,儿孙,现在的董芷兰已经51岁了,霍去病也已经53了,她们的孙辈都是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了。 沅有芷兮澧有兰,如今年过半百的董芷兰早就送走了双亲,随着董仲舒的去世,董仲舒的思想也逐渐变淡,而如今随着太子刘据的上位,董芷兰的思想一跃成了大汉现在的主流思想。 刘彻挥鞭漠北,霍去病驱逐了曾经是大汉威胁的匈奴,威震各国,霍鼎和霍嬗这两位新双子星同时闪耀,开疆扩土。 大汉这么多年要担心的只是边疆扩的太大,而不知道逃窜到哪里的匈奴人担心的可就多了,午夜梦回时哽咽的思念故土,但又畏于汉军,不敢回乡的匈奴人经常担心万一大汉看不上他们故土不要了,他们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说起来也要感谢匈奴人,有了他们的前车之鉴,一般没什么人会惹大汉,所以刘据在上位后不需要怎么大动兵戈,王朝更多的精力放在大力开展文治上,赋税一度达到最低,长安城更是热闹繁华,在政策的开放下,城中商贾往来不绝,在商业上收的税翻了一倍。 在这种情况下,国库充盈,抚幼院、敬老院开遍了大汉疆土,一座座新兴的学堂里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孩子。 董芷兰这边在行动上几十年如一日践行有教无类,思想上宣传这种品德,私学越发兴盛,同时中枢把学风建设纳入了官员考核,再加上汉武帝时期就已经被董芷兰改革出来的新纸,公学也这么开展了起来,正巧家家户户有些余粮,自然也会有心情把孩子送去读书,于是一拍即合,自然文教兴盛。 这个时候,之前提出的科举制就显得更伟大了。 科举考试的制度不算凭空出现,因为汉朝现在主要实行的察举制就是由地方长官推荐人才,然后到中央进行考核后授官的,按照孝廉、茂才等科目,以德行和才学为标准选拔人才,这也是在汉武帝时期得到完善。 不过这个察举制的选人权都掌握在地方长官手中,易受个人因素影响,出现任人唯亲、结党营私等问题,难以保证选拔的公平性。 因此呢,在董芷兰把新纸拿出来以后,就提出了考试为主查举为辅,分科考试的制度,减少推荐的名额,选官更多的采用考试的制度,采取糊名制,由多个考官共同定下排名后再写上排名,对儒生考察经学,而文吏重在考察章奏,二者各有侧重。 虽然还有各种诸如舞弊、作弊、试题答案同质化之类这样那样的小问题,但相比于查举,已经是难得的公平的好制度了,在汉武帝大刀阔斧的改革下,这个制度如今已经被刘据顺理成章的继承了。 而作为科举的倡导者,天子的老师,在这个因教育普及而使的百姓大范围参与科举考试的时期,当然是由董芷兰来担任主考官了。 这不仅是因为刘据的信任,也是因为董芷兰现在的政治影响力足以压下朝野上下的议论。 那么多平民来长安参与考试,该抢占多少原本世家的位置啊。 董芷兰在考场四处张望,时不时停下看看旁边考生的卷子,也不说话,只一味地摇头。 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单纯的怀念一下过去。 董芷兰笑了笑,拿好被糊上名字的试卷,分发给了众考官。 本来她孙女也要参加考试来着,但董芷兰是主考官,所以她家孩子也只能错过这次了,然后那个精明的小鬼就赖上她了。 这般想着,董芷兰熟练的走到霍去病身边,二人并肩往集市上走去,霍去病的手里还提着两包点心,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成了老将军的霍去病笑着把手上的点心递给董芷兰,两人一人拎着一袋点心,暗戳戳的牵起了手。 be番外(1) 墨菲定律简单的来说是任何可能出错的事情最终都会出错,也就是说越是不想要一件事发生,就越是会发生,就像是现在。 霍去病走了。 董芷兰拒绝了包括陈阿娇在内的所有人的探望,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抱着放着家书的箱子,看着铜镜里依稀的人影,突然唇角微动,竟是露出了一抹笑。 他失约了。 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董芷兰脑子里想的是要惩罚霍去病,但泪珠却不由自主的连成了线,心也像是空了一块儿,脑子竟也少见的什么都不想了。 悲痛是难免的,但其中慌乱却也实在难言。 她要怎么和来劝解她的人说她早知道丈夫要死,所以在悲伤之余她更担心自己毫无改变,怎么说她担心的是刘彻后期依然会兴起巫蛊之祸! 攥着盒子的手不断用力,精心修好的指甲几乎埋进木头之中,还是门外长子霍鼎的哭声让她惊醒,手一下子松了下来,这才惊觉疼痛,随后把盒子放下,开门把找过来的孩子抱住。 这不就是再明显不过的变化吗? 董芷兰浅浅的勾了勾唇,把长子一把抱起,柔声安慰,和往常一样,问他怎么今日没和弟弟一起玩,问他怎么突然跑过来,等下要吃什么…… 看自家女主人终于出来了,霍府里提心吊胆的侍女这才安下心来。 霍去病去世了,对于她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另一位主子能够振作起来。 凭借霍去病的功绩,再加上刘彻本就毫不掩饰的看重,以及对董芷兰寡居的怜惜,董芷兰在刘彻那里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自此以后,本就得帝王偏心的董芷兰只会更顺。 虽然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得到这份偏爱,但事情已经发生,她必须把这份怜惜发挥到极致。 董芷兰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清减不少,白色的麻衣衬得她像是没了重量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霍去病而去。 看着如青松一样挺立,面上并未露出半点情绪,只沉默的来接霍去病灵柩的董芷兰,好不容易见到好友的刘萱在丈夫怀中痛哭,却不敢发出什么声音,生怕董芷兰也被她引得伤心。 对于霍去病,刘彻向来不吝啬爵位赏赐,又允许霍去病骠骑营的八百亲卫并入北军,由董芷兰掌管,其余部将在霍去病长子小冠军侯和次子祁连侯长大后,再分别归二人麾下,又额外再封董芷兰为洛阳侯。 如果说前面那些董芷兰有所预料,这最后一点就当真出人意料了。 她之前被封为县侯已经有人拿吕后说事儿了,要知道,吕雉掌权的时候,推行“分封诸吕”的政策以巩固家族势力,打破高祖“非刘氏不王”的祖制,大封吕氏宗亲为王侯,其妹吕媭成为第一个正式获得列侯爵位的女性,与吕禄共掌北军,直接控制京城防务。 现在,董芷兰不仅有了军队,还有了列侯的爵位。 董芷兰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十分惊讶的看着刘彻。 秦皇汉武,在刘彻并未追求长生,没有听信方士之前,他十分神武睿智,也十分自信,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能力。 他想要给董芷兰一个好的,一个让所有曾经依附霍去病的人和讨厌霍去病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封号,所以便把洛阳为封地给了董芷兰,再把那八百亲卫放进北军,归董芷兰管理,他想让原本的冠军侯旧部只属于冠军侯,于是又提前把人定给了两个孩子,让他们记住自己是霍去病的人。 这有什么问题呢? be番外(2)与夫书 走后的第一百三十七天 说实话,我不怎么喜欢写日记,总怕一个不小心留下几本传到了后世,但若我不写,想你的时候又该做什么呢。 其实我也不是日日想你,但偶尔闲下来总会想到你,与其没事找事做点什么,倒不如写点东西记下来了,写完了就烧给你,这样就不用担心写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被人拿去或者流传下去了。 对了,霍鼎开始习武了,陛下很高兴,让我把他送到宫里,陛下亲自教导,我觉得这太过荣宠,所以推辞下来了。 自你走后,咱家倒也说不上落魄,毕竟长平烈侯还在,皇后娘娘还地位稳固,太子还是太子,咱家也有三个列侯呢,但总感觉不似往日心安了。 你常说我思虑过重,太过谨慎,我之前还不以为意,但你走后我却是有了实感,很多事情一再犹豫,总想着要事事稳妥,但天下哪有全然安全的事,我真应该和你学学。 也不知道现在学你,还能不能来得及。 …… 走后的五百四十七天 一晃你竟然已经离开我一年多了,在那边还好吗? 如果人世间真有转世,你记得多等等我,我应该是还有些年头可活,你还有的等,为了让你不那么无聊,我多给你写点东西。 差点忘了跟你说了,我最近挺出风头的,我之前研究的纸终于有进展了,现在的纸张不渗墨了,一推出就深受读书人喜爱,正在继续加班加点的研究怎么把成本降到最低,怎么让造纸的效率再提高一些,我准备让所有人都买得起纸。 当然,我也知道,这东西要想推广就不能我自己卖,我准备赚点大户人家的钱就把配方给卖出去,然后拿钱继续研究我的雕版印刷术。 这个不好弄,总是把字印花,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工艺,什么材料,得一个个试,不过不要紧,好事多磨,总会成功的。 到时候读书识字的人越来越多,也算我做一件好事。 …… 走后的第七年 唉,我现在写日记已经记不得天数了,你走的也太早了,在这里我必须谴责你。 好吧,我其实是想你了。 你真是,都舍不得来入我梦吗? 亏我年年给你烧那么多纸钱,你一点都舍不得给我花啊。 算了,我也看不到你急得在我身旁打转的样子,就不逗你了。 我今天有事和你说。 也不知道你那边知不知道,陛下要去泰山封禅,非要带着霍鼎和霍嬗,他俩一个十岁一个八岁,这样跟着先不说舟车劳顿,两个孩子怎么可以受这样的待遇。 陛下谁都不带偏要带着这两个孩子,得有多少人看在眼里啊。 我又偏偏说不得什么,陛下肯定不觉得自己护不住两个孩子。 唉,我这几天磨一磨陛下,看看能不能让他带着我,可能要用到你的名头了。 你当年封禅于狼居胥山,我和陛下说一下,这辈子或许见不到你当年封狼居胥的豪气干云,见一下封禅泰山的气魄,梦中也有可梦之物,想必这样就能带上我了吧。 唉,唯一一点让我头疼的是娘娘,这么一说出去,陛下肯定要和娘娘说,到时候娘娘又要担忧我了。 我真的很像走不出来的样子吗? 太小看我了,一个个都不敢跟我提起你,尤其是刘萱。 对了,提起刘萱我忘了和你说了,她丈夫被我带人从阎王手里抢下了。 曹襄人是有才华的,还和刘萱夫妻恩爱,这样也少了我们公主不少苦,她那第二个丈夫什么东西啊,能离远点最好。 我的小狸奴,为什么我唯独救不下你呢…… be番外(3) 你走后的第11年 我好像有些日子没给你写东西了,没生我的气吧? 不过就算你生气了也没用,反正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谴责我。 但是看你可怜的都份上,我大发慈悲告诉告诉你我在做什么吧。 首先是我把科举制度修修改改提了出来,陛下很喜欢,让我来负责办这件事,我忙了点,其次还是你的好儿子。 两个孩子都十几岁了,尤其是你大儿子,都过了十五了,长的像你,陛下很关心他的婚事,经常给我推荐其他女娘,这让我很是头疼。 你儿子满脑子都是子承父业,出征漠北,苦练武艺,和你那几个部将传信打听漠北环境和习俗,每天还偷偷摸摸的,好像我不知道一样,也不想想,整个府里什么事能瞒得住我,我都懒得理他。 小儿子就沉默了许多,看起来有点像我,不过也是十分喜欢练武,应该也想和你一样做个将军,好在他还算喜欢读书,没像你大儿子一样闹吵着说是学他父亲,不用看兵书。 你说当年乖巧懂事的小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难不成是我在他小时候欺负他的报应? 早知道就不逗他玩了。 我说他两句不好陛下又怪我严苛,说他还小,不用着急稳重,他还在一边附和,惹我生气。 你一不在,就没人帮我说话了。 娘娘年纪大了,虽然我还是觉得很好看,但陛下却更爱和年轻的夫人待着,不过太子地位还算稳固,但舅舅年纪大了,早些年的经历到底透支了身体,再加上那么多年的征战,身子骨越发不好了,也不知道能拖多久了,到时候恐怕该有人心思大了,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压得住了。 唉,我到底是不知兵,没什么兵权,终归难以震慑得住他人,其实我也想着让鼎儿早日从军历练,恐怕他也看出来这些,所以才一直准备这些,但我到底还是忧虑的。 他不是你,即便一直跟舅舅学习,但真的可以像你一样一战成名吗? 他年纪小,按理来说该慢慢来的,但他又有你这么个父亲,陛下和众将怎么可能不给予厚望,我还是有些担心他。 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 你走后的第十四年 我就知道陛下忍不住,鼎儿才堪堪十八岁,陛下就让他和赵破奴一起深入草原,给了鼎儿一万骑兵让他随意发挥。 真是养儿方知父母恩,我今日算知道当初我离家后母亲该有多担忧了。 怕他功成后经常出征,也怕他不成功为人耻笑,更怕他受到伤害,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他走,唉 说来说去还是怪你,你要是还在这,说不得匈奴早就没了,即便不是有你带着也安全了许多。 好吧,其实我还有点怪自己。 当初你出征的时候和他差不多大,但我当时怎么就一点没有担心你呢,一心觉得你是封狼居胥的冠军侯霍去病,全然忘了你也不是天生就会打仗的,也没管那是你第一次出征…… 那次你有失望吗? 来看看我吧,亲自和我说,好不好。 be番外(完) 一个皇帝年老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开始只是治国理念有分歧,刘彻崇尚武力扩张和严刑峻法,而刘据生性宽厚仁爱,主张与民休息,反对穷兵黩武,好在有董芷兰悉心教导,他对于战争倒也并非全然否定,但仁善本性难改,不过只要刘彻扫平阻碍,刘据做一个守成君主实在容易。 再加上刘据本就是刘彻寄予厚望的长子,本身无错,再加上卫青尚在,霍鼎和霍嬗又接连出世,朝堂之上董芷兰也得刘彻信赖,在儒家弟子间也颇负盛名,卫霍集团长盛不衰,足以稳定太子在前朝地位。 即便有妄图推翻太子的人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所以董芷兰一开始就没有把巫蛊之祸放在心上,更没有在乎被记载的那个兴起巫蛊之祸的江充。 刘彻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在所难免,任是谁也没办法长生,但皇帝要求长生实在是太正常了,晚年迷信又该怎么避免呢? 巫蛊之祸本就不是主观能够避免的,只要刘彻在衰老,他就永远会信,只要他放不下皇位,就会怀疑。 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刘彻怀疑不怀疑的了。 因为不管怎么样,有卫霍……不对,随着董芷兰在朝中的兴起以及卫青的去世,现在更应该叫董霍集团,这个集团以天然的母子、师徒关系为联盟,关系十分稳固。 无论是以董芷兰为首朝臣还是以霍鼎霍嬗为首的武将集团,都和太子刘据绑的十分紧密,甚至是刘彻自己给绑上的,现在分都分不开。 要动刘据就必须动董芷兰,动董芷兰就得碰霍家,但两霍还没起来的时候,刘彻清楚的认识到其他的将领和卫青、霍去病的差距有多大,大小两代双壁归根到底还是一家的,怎么动。 除非她董芷兰立刻暴毙。 因为写完就烧,所以董芷兰给霍去病写东西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敢说,不仅敢指责刘彻晚年昏庸,连自己都能诅咒一番了。 “…… 你也别偷偷数落我乱说话,我也就嘴上说说,要是真让我死,我肯定也是不干的。 我不信那些丹药什么的,但养生却是从来不落的,日日要让人把脉才能安心。 再说了,你那么早就离我而去,哪有资格在这方面说我。 好了,言归正传,我今日是有正事与你说的,你要当祖父了! 鼎儿的夫人是陛下赐婚的,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但和你我情谊却是差了许多,这些年一直没要孩子呢,嬗儿倒是没娶妻,说是要学我和你之间的感情,陛下对此很是着急,非要让我催一催,但我却是不在意。 毕竟咱家也没有皇位,我也不怎么喜欢孩子,天天又忙得很,哪有闲心去管这个,现在孩子也有了孩子,我虽然说不上多么欢喜,但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所以也来和你说一声。 据说是这胎会是个女儿,阿娇高兴极了,倒是也让我多添了几分欢喜,你应该也会高兴吧。 有的时候真是不得不感叹,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转眼鼎儿就从襁褓中的婴儿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我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我老了这个事实。 真不公平。 你走的时候倒是风华正茂,轮到我的时候少不得一个白发苍苍、年老体弱了。 太心机了,我也想看看你老了的样子啊! 算了,直说吧 霍去病,我有点想你了” 小辈们的那些事 霍苒小朋友最近有点纠结。 作为冠军侯家的孩子,按理来说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烦恼都找不到她身上,应该没什么烦恼才是,但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她家人口简单,没分家,都住在一起,一母同胞的长姐打小爱财,据她祖父说是随了祖母,现在在管家里的铺子,嫡亲长兄要袭爵,在朝中任职,资质不好,但祖母说他足以守着基业,也无不好。 叔父家的二哥哥打小胜负欲强,磨拳擦掌的要当将军,扞卫帝国双璧的威名,但苦于少一壁,苦苦哀求母亲给他生个弟弟,不过一直没人理他,这不嘛,前几年才有了她,可把二哥哥高兴坏了,非要带着她练武,她娘也高兴她们堂兄妹玩耍,放心把她给哥哥带。 虽然二哥哥时常不着调,但自小待她极好,所以即便她在练武一事上没有天赋,哥哥也十分耐心的教她,但是,她不想当将军。 她喜欢跟祖母读书。 但她心思敏感,看二哥哥那么喜欢,又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好在她爹爹给她添了一个庶出的妹妹,她准备等妹妹长大,她也去教妹妹习武,让小妹妹和哥哥去当双壁好了。 这么想着,她每天都要带妹妹玩,就和哥哥养她一样,而妹妹也不负众望,在习武上十分有天赋,让二哥哥极为兴奋,说他们三个人一定要超过父亲和祖父他们,看着哥哥那么高兴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说别的了。 所幸她在战术上颇有天赋,即使武艺没有哥哥好,也比不上妹妹,但也没有太过逊色,本想着反正陛下不爱挑起战争,在去战场前总有机会说的,但没想到哥哥居然真在陛下那里求到了两个名额。 妹妹年纪小,所以哥哥决定带着她一起。 十五岁的霍苒:…… 就这样,二十二岁的哥哥带着十五岁的她一起上了战场。 她们带的是父亲的旧部,陛下没给什么任务,算是他们走后门历练一下,一人带八百将士,威慑一下诸国,看看都听没听话,有没有没交保护费的。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她运气极佳,随随便便碰上了两个向导,然后新发现了十七个小国,她随随便便操作了几下,不费兵卒的给大汉找了几个附属国,带了降书和一大堆上供的财宝回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真成将军了。 倒是她的小妹妹眼光毒辣,觉得当将军出路不大,想去当官。 小妹素来要强,想给那些背地里嘀咕让女子参与科举的人一个震撼,不让祖母举荐,转战科举,连中小三元,正准备一鼓作气继续下去呢,就因为祖母担任考官被耽误了一次。 但她家不以嫡庶区别对待小辈,小妹又嘴甜,所以和祖母关系极好,有祖母亲自教导,就算晚几年入朝肯定也不耽误事儿。 而她,只空有一副爱读书的心,读了这么多年书,考试进展一直不大,胆子小又总心软,祖母要给她推荐她也总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她有的时候有点自卑,长姐是家里第一个孩子,从小就有主见,被倾注了全部心血,大哥比长姐晚出生半刻钟,虽然不如长姐锐意进取,但因为稳重被选来保守基业,二哥是叔父唯一的孩子,很小就有了志向,武艺高超,人缘极好,小妹也天资聪颖,祖母说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她都是家里天赋最高的。 只有她,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也没什么特别擅长的,唯一能说的就是运气好,生在了霍家。 家里产业多,祖母涉猎的广,也愿意让她们尝试,在她不喜欢当将军也考不上官的时候,还能去当院长。 嗯,她把祖母的原始产业继承了,祖父笑他们是故意的,一人一个要把祖母的家底儿给掏光,她们父亲一个没继承,她们几个小辈一个不落的全拿走。 嘿嘿,说起来她还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第1章 周瑜(1) “昔日高祖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秋毫无犯,尽收关中人心,成千秋伟业,庐江虽无关中之重,对将军却也意义非凡,今日,我也欲仿高祖旧事,与将军约法三章,若将军应允,我立刻开城门,请将军入城。” 这是孙策第二次来攻打庐江了。 第一次的庐江太守还是陆康,因为他曾经拒绝过支持袁术,而孙策当时依附袁术,所以奉袁术之命攻打庐江,太守陆康坚守两年,最终城破病逝,孙策夺取庐江。 这一次是第二次,袁术死后,袁术的旧部刘勋占据庐江,孙策假意与刘勋结盟,诱其攻打豫章,随后准备趁机偷袭庐江,乍一听得一个丫头片子有如此言语,不由得大笑出声。 “这是谁家女郎,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闻得这话,陆昭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行了一礼: “将军若得庐江,便是打通了北上中原的通道,进是在长江以北获得立足点,退也能抵御曹操势力的南下,又能威胁荆州,若将军有志,庐江之重不言而喻,将军若是不应,我虽无将军武力,但若拼死守城,拖到刘勋回来也并非难事。” 小姑娘面红齿白,在城下远远望着与旁边的将士不像是一个图层的,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显然是世家悉心培养出来的,但偏偏每一句话又都这么让人生气。 “将军来此自是求速胜以震慑各方,若是刘勋回来,届时两方夹击,将军可就少不得一番苦战了,便是退一万步来讲,将军赢了刘勋或是让他回不来了,那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还望将军好生思量。” 孙策笑了。 他上后退几步,向城楼之上望去,陆昭仍是笑眯眯的,微微低了低身子,让他看得更清晰些。 “女郎说的很好,但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能号令守城将士。” “凭我是陆昭,凭你是孙伯符。” 陆昭本人在江东这个地界名声不低,之前便有“陆氏有好女,经史自天成。”的说法,关于这点孙策是信的,但传言中的畅晓军事很多人有些怀疑,孙策本来也是,但城中守卫井然有序,几番试探并无纰漏,可见名声并未夸大。 再加上他是陆家女,陆康之前为太守威望很大,而他孙策打过庐江,陆康还在他打庐江的时候身亡,若是陆昭专心守城,他短时间内毫无办法。 陆昭此时也在看着孙策。 幸好她是个穿越女,不然她可就没闲心和孙策在这儿说话了。 在历史上,孙策可是害了陆家一百多口人,让陆逊和陆绩相依为命,好在她这么多年一直经营自己的形象和名声,这才能保全陆氏大半的人,也因为那次她的高瞻远瞩,让陆家和庐江看到了她的军事才华,她如今才能顺利接手城防。 不过虽然孙策没给她陆家灭门,但她对孙策印象依然不好,今日这番折腾除了为民请命以外,其实也少不了一个邀名的意味。 本来女子的政治资本就少,处处比男子艰难些,可不更要经营名声嘛。 一举两得的事儿。 “好,既然是陆家女郎,那便说说你那三个要求。” “一,将军若入主庐江,自当对百姓秋毫无犯,不得纵容兵将强抢妇女,任何人不得欺凌老弱,不得霸占百姓的良田钱粮!” 面对这个要求孙策也算是有所预料,没有多加思索就应下。 “好,我应了,若有犯如上罪责,自我以下,皆斩!我立刻让人传令三军。” 陆昭笑容加深了些,继续说道。 “二,若将军日后需我庐江子弟为兵将,遇临阵脱逃将军处决绝无二话,但对奋勇者当与将军旧部同等待遇,无论如何,断然不可弃之如敝履,使之孤悬于外。” 孙策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高声应到: “非只庐江,所有将士策自当一视同仁,绝不轻弃,女郎君放心!” “将军爽快,将军应了前两条,这第三条我也不必再说,但既然说了约法三章,那我也说给将军。 其三,便是日后将军若是因形势所迫打算退出庐江,或是干脆弃了庐江,请提前与我说,我自当披甲护卫乡梓!” 言罢,众人皆十分错愕,庐江百姓自然是十分错愕,而随着陆昭把三条约定一一说出,而步步向前的孙策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约定? 而陆昭却没管孙策的疑惑,这三条约定都是陆昭切切实实想出来的,她是想邀名,但也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名声。 不然她直接说什么至少要保持一半以上的官吏或者不动世家不就好了吗,那个才是真有名声呢,何必不伦不类弄出这三个来。 不犯百姓是基础,这个必须先说清,而孙策日后肯定也会用到庐江的男丁,为他们要一个保障也是应有之义,而最后一条,当然就是退路了。 她陆昭又不是什么研究历史的大拿,不知道庐江日后什么个情况,但孙策早死孙权有点窝囊这个事她还是知道的,不然也不能被戏称为江东杰瑞了。 她得要个保障,如果以后庐江真的要被弃了,她陆昭无论是做什么,都要为了庐江百姓一试。 半晌,孙策张了张嘴,刚要应下,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女郎君护卫乡梓之心赤诚,感人至深,但此事绝不会应下,只要瑜活一日,便绝不会让庐江有此境地!” 是周瑜。 陆昭视线一转,便看到了那位十分有名的周郎周公瑾。 虽是看不清样貌,但这如玉石般的气质,应该也只能是周瑜了。 想来也是,孙策连着几日都没攻下庐江,自然是要和周瑜说一声的,今日在此看到周瑜倒也不算惊奇。 也不知道是自信还是狂妄,周公瑾既然还敢亲自来了,也不怕我真和刘勋早有商讨,为的就是骗他过来给一网打尽…… 当然,陆昭自己也清楚,她有这个想法,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对自家灭门惨案的愤恨。 人家孙坚又不是没留下别的将军,又不是除了孙策和周瑜就没人了。 但谁让她陆家在历史上有那个结局呢,保不齐她是其中哪一个呢,只在心里骂骂他们都算是她心善了。 “开城门——” 第2章 周瑜(2) \"吱呀——\" 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陆昭素色裙裾被江风卷起,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鹤,与身侧军容肃穆的守城将士截然不同。 陆昭静静的站在那儿,半点看不出刚才威胁孙策时的样子,仿佛是一个再温婉不过的人,但若真以为她是什么娇弱贵女,那可就要吃大亏了。 比如那自以为掌握了庐江的刘勋。 看着百姓毫不担心的探头探脑,孙策才知道陆昭这个人到底凭什么那么有底气。 他们信任她。 信任到哪怕是开城放外面的兵将入城他们也敢出来看热闹。 孙策攻下来过不少城池,但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百姓,她是怎么做到的? 陆昭也在看着孙策,恍惚间,仿佛看见了那道染血的流星划过天际。 二十出头,意气风发的将军,再加上一个早死的白月光buff,真让人联想到其他人呀。 这样想着,陆昭又看向了周瑜。 可怜的周公瑾,以后要苦苦支撑着破碎的家庭,主公死的最早,然而那孙权又没阿斗乖巧听话,就连自己都死的早,死了就算了,还得被叫江东杰瑞,惨的很。 他们江东的人还都挺惨的嘞,哦,她好像也要当江东杰瑞了。 陆昭突然想到这一点,没忍住笑了一声,被她一直盯到现在的周公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因为自己来的太赶,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不成? 看着周瑜摸脸,陆昭回过神,乐子人的心态开口: “素来听闻公瑾美貌,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刚要开口和陆昭寒暄的周瑜愣了一下,默默的把手放了回去,而旁边的孙策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 “没想到女郎不仅人爽快,话也爽快,眼光也好,公瑾不仅美姿容,而且还尚未婚配,女郎……” “伯符——” 周瑜对好友的调笑略有些羞怒,或许对陆昭的调戏也有一些,但又不好发作,索性一并全发给了孙策。 孙策无奈的连连点头说是,顺便还给了陆昭一个只能帮到这里的表情。 陆昭:…… 倒也不必这样热心肠吧。 “将军说笑了,快点接管城防吧,早点交接早点忙别的。” 早点整完她好早点走,说实话,这么多年来她还没离开过庐江呢,想想就期待。 耳朵微红的周瑜在陆昭跃跃欲试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 “女郎君交接完是要……” 陆昭微微挑眉,还怪敏锐嘞。 虽然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倒也不用全说: “没想到公瑾这样关心昭……” 眼见着周瑜脸越来越红,陆昭心里稍稍满足,松口道: “实不相瞒,袁术顽劣,素有路中恶鬼一说,庐江在他手上昭寝食难安,然如今将军来此,昭十分信任将军为人,故此也有了游历一番的想法。” 这话…… 听着舒心。 孙策神情十分愉悦,刚要说什么便听周瑜抢先开口: “女郎素有才名,若只游历岂不可惜,不若让伯符为女郎请功,一展才华可好?” 孙策眼前一亮,连忙赞同: “公瑾所言甚是有理,若是游历实在浪费,女郎可愿随策建立功业!” 看孙策明白自己什么意思,周瑜笑了笑,对面色为难,想要拒绝的陆昭道: “女郎可不要谦虚,庐江百姓对女郎信任有加,可见女郎才华,况且这也能让庐江百姓更安心,女郎也能时刻监督我与伯符不要违约,女郎不该拒绝才是。” 陆昭:…… 坏了,早知道不说那么多了,这周瑜真小气,不是说三国演义是假的嘛,怎么她就调戏两句,他就这么咄咄逼人,她不信他看不出来她不愿意。 “那昭便在此先谢过将军和公瑾了 。” 谁怕谁,等着瞧吧。 和周瑜对视一眼,陆昭眼里火药味渐重,周瑜不明所以,有些迷茫,孙策笑而不语,只觉得公瑾好福气,竟让陆昭这般爱慕,公瑾也是,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害羞,喜欢人家也不说。 只想扳回一局,眼里全是对胜利的渴望的陆昭,和真的爱惜才华,只想把人骗去干活的周瑜:…… 恋爱脑掉大分!! 第3章 周瑜(3) 陆康是陆昭叔父,之前孙策来打庐江,陆康在这个过程中身亡,再怎么解释说是袁术让他来的,都掩盖不了与他有关的事实。 现在陆昭既然要在孙策手下做事,那孙策少不了要去看一看,祭拜一下的。 还有她家的钱。 陆昭紧紧的盯着孙策,这样的眼神让他的目光有些游离。 财宝什么的已经用了,这个可还不回来了啊。 陆昭哼了一声,心里暗暗谋划了起来。 她家族在孙策治下,他有兵将,报复肯定是不行了,她虽然是女子,但因为人聪明家族也不吝啬教育,在她身上的投入肯定是比不上族中看重的男儿,却也待她不薄,不然她也不能在孙策来之前和家族立下军令状,就为了让他们先回祖地。 不过吧,这实打实的报复不行,暗中“回报”一二,总归还是可以的吧,哼哼,等着瞧吧就。 而那边,离开家乡许久的周瑜对庐江的变化也十分惊讶。 庐江地区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本就是鱼米之乡,而陆昭又格外重视农业发展,之前在陆康在的时候就提出推行了一系列农业政策,鼓励农民开垦荒地,近些年又连着改良农具,提高粮食产量,现在庐江百姓家家富足,户户有良田,也难怪陆昭得百姓信赖,陆康死后庐江的百姓也对孙策有些怨恨了。 之前只听说孙策在庐江名声很臭,他还以为只有一小部分人厌恶他,如今这样一看,八成大部分都厌恶他吧。 好在没让陆昭走,否则庐江早晚守不得。 周瑜听着陆昭介绍庐江现在的大致情况,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欣赏,而陆昭却只觉得这人八成是不安好心。 而没说几句话就被忽视了个干净的孙策揉了揉眼睛,陷入了沉思。 昨天公瑾还和他说与人家陆昭都没有其他想法来着。 “咳咳,伯符……” 听周瑜叫他,孙策这才回过神来,按照周瑜的暗示,言辞恳切的邀请陆昭担任庐江太守,留三千兵马守备,再迁徙一部分周边民众到原江东三郡以充实人口,再把袁术、刘勋的家眷一并送过去。 而他和周瑜则是带着刘勋留下的那三万多部下继续扩张,等他回来再做进一步的安排。 对于这个,陆昭当然是没有意见,迁移民众这件事要是交给其他人她反而不放心,新到了一个地方,田怎么分,房子怎么分,种地用不用改一改方法,会不会有豪强抢占了分好的土地……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得亲自过问才能放心。 况且她不擅长军事,跟着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可能受伤,得不偿失。 “昭谢过将军抬爱。” 陆昭笑眯眯的行礼,孙策爽朗一笑,扶陆昭起身,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 “日后都要一同共事,女郎怎么只叫公瑾的字,却还生分的叫我将军。” 乍一听这话,陆昭下意识看向周瑜,却发现他颇有几分不自在的移开了,这让陆昭心里咯噔一声。 不会吧不会吧,周瑜应该不会也觉得自己是真喜欢他吧?!! “没有没有,只是因为公瑾也是也是庐江人。” 话说完陆昭就觉得不妙。 这算什么鬼扯理由,算了,随便说吧,总不能实话实说,说是因为周瑜活得久一点,他孙策死的太早,所以她对他的字没周瑜那么熟悉,叫的不太顺口吧。 “伯符既然说了,昭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于陆昭这个有些不打自招意味的理由,孙策带着几分明显的打趣语气,用怼了怼周瑜的肩膀,拉长声调回了个“哦”字,然后好似善解人意的说到: “原来是因为女郎觉得公瑾是一家人啊……” 陆昭:…… 完了,跟他们古人说不清。 第4章 周瑜(4) 陆昭这么多年在庐江一直没名没分的,突然当上了庐江太守,还真有点不自在呢。 这么想着,陆昭翘着嘴角,接过了两个乔氏女送过来的汤。 就是传说中被孙策彰显英雄气,又为了自己和周瑜的情义,娶的大小乔。 大乔被称为乔靓,小乔被称为乔婉,现在皖城未破,是陆昭主动献城的,这两姐妹自然也不需要被抢了。 陆昭这么多年在庐江名望也不是白养的,如今也算是趁着乱世这趟秋风扶摇直上了,庐江其他氏族难免带几分巴结的意味,两位乔氏女便是因此而来了。 陆昭是女子,同为女子又精通诗书的未嫁女难免要送来一趟的,女子心细,知道什么也不会乱说,再加上两位长的也美,说话还好听,看着就心情好,她是准备好好培养一下的。 不然呢,难不成非得听他们讨论她陆昭什么时候嫁人,嫁人以后庐江太守的位置归谁吗? 等着吧,现在她刚上任,不好翻脸太快,再等几天,早晚给他取代了。 她要有权利,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有说一不二的威慑力,就像她在陆家一样,他们有共同的利益,这样才没有人敢对她指手画脚。 陆昭回到陆家,先过问了一下陆逊的功课,随后就和他聊聊白日都做了什么。 陆逊年幼丧亲,由陆康照顾,比陆昭小了一个辈分,年纪也小上几岁,陆康去世以后,陆逊的功课和生活就被陆昭包揽了过来。 “绩儿还在生闷气呢?” 陆绩是陆康幼子,陆康去世和操劳过度少不了关系,她现在和孙策做事,陆绩年纪小,有几分不开心在所难免。 “叔父年纪小,难免有几分想不开。” 乱世之中有这么一个沃土少不得有惦记的人,早日有个靠山也能多得几日太平,陆昭守城水平不弱,但这并非长久之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守不住呢,同理,陆家也是如此。 “我去看看他,和我一起吗?” 陆逊笑着拒绝了。 陆绩年纪小,但辈分大,到时候陆昭和他说什么,他一个小辈在陆绩难免有几分不自在。 陆昭也想到这一点,拍了拍陆逊的肩膀,往陆绩院子里走去。 “怎么,不想见我了?” 陆绩背对着陆昭,也不肯开口说话。 “唉,太难过了,弟弟再也不要理我了,呜呜……” 听陆昭的哭声,陆绩立刻回头,然后就对上了陆昭含笑的目光。 “又骗我。” 陆绩脸又转了回去,一个人默默的生闷气。 陆昭笑盈盈的走到了他面前: “阿姊知道你理解阿姊,所以到底为什么生气呀,和阿姊说一说好不好?” 陆昭揽住陆绩的肩膀,陆绩很是委屈,眼眶微红,低着头,声音有几分低沉: “我不喜欢孙策,但是你这几天总去找他,也不理我。” 陆昭丧父以后,陆昭带着族人又回到了庐江,重新建立陆家,而陆昭因为眼光毒辣也逐渐成为新的主心骨,陆绩从小就和陆昭亲近,没了父亲更是依赖,陆昭很理解陆绩不安的心情。 “是这几天有点忙,阿姊早出晚归,怕吵醒绩儿,今日他们走了才有空闲。” “而且阿姊其实也是在敷衍他,阿姊也不喜欢他,他都不听阿姊说话,一点也没有绩儿尊重阿姊。” 陆绩抿着嘴,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开口: “对不起阿姊,是绩儿无理取闹了。” “没关系,阿姊原谅绩儿了,但是如果以后绩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要主动和阿姊说,好不好?” 陆昭牵着陆绩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起向庭院走去。 “好~” 第5章 周瑜(5) 建安四年末 ,孙策一路大败黄祖,东进豫章,驻军椒丘,豫章太守华歆举城投降,顺便将病故于豫章的刘繇灵柩带回归葬,并且带回其遗孤刘基等诸子,留中护军周瑜镇守巴丘,派遣太史慈为建昌都尉,治海昏,抵挡刘磐,使刘磐不敢侵扰。 孙策逐步控制了包括吴郡、会稽、丹阳、豫章、庐陵、庐江在内的江东六郡,在控制吴郡后,就将治所迁到了吴县,这里地处太湖平原,水网密布,是江东的核心区域,经济发达、地理位置优越,便于控制整个江东地区。 当然,这些原本和陆昭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她现在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和孙策约法三章,如果孙策早早去世,那孙权会遵守吗? 这好像又不太一定了。 但要是孙策活了下去,历史…… 不对,反正这段之后是五胡乱华,司马家的老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改变也不能更差了。 然后陆女士就久违的开始动了动脑子,动笔写下一篇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策论。 先是夸赞一番孙策的勇武,即便是隔的很远,她都听说过孙郎射虎的威名,十分勇武善战,逢战必先,然后再噫吁嚱一番,感叹孙策这样的英雄命不久矣。 一是因为曹操和袁绍要开战,肯定害怕他偷袭后方,必然先有所行动,而曹操阴险狡诈,将军磊落光明,很难猜到他有什么做法。 二是将军平定江东速度极快,威望极高,但所战胜的也是一时的英雄,肯定会有识人不明的人想要算计将军,两方人碰到一起,有可能会坏事。 然后又再次感叹,要是有人趁将军射虎时支开护卫,然后在路上假装是普通农户或者将士,诱骗将军前往查看,从而使些歪门邪道,比如说在箭上或者刀上放毒,那就毁于一旦了。 然后扒拉扒拉又写了一大堆,不仅给孙策送去,还改了改给他娘送去,给他弟弟送去,周瑜更是少不了。 也没人跟她回信,陆昭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处,也没再过多的过问,反正她说过了,如果他自己没转变心态,那这次就算陆昭做什么改变了这个事,那孙策也会因为其他事而早逝,没招。 不过结果应该是好的,因为很快孙策就派了亲弟弟孙权来接陆昭及家人去吴县了。 据说虽然孙策一开始觉得她的担心没用,对自己的武力值非常自信,是他们母亲看了她的信很担忧,所以让孙权带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以防万一,结果真说中了。 还好孙策下意识想到了陆昭当时说的话,下意识避开了箭,结果事后发现箭上确实有毒,要不是陆昭离得真的很远,孙策出去也是他自己一时兴起,都得被怀疑是她干的。 这不嘛,当天孙策就对陆昭眼光后知后觉,要请陆昭来吴县,为了表达重视,还特地让孙权来请,孙权年纪轻轻,态度极好,跟陆昭说话的时候毕恭毕敬的。 陆昭面上不显,仿佛这只是很平常的事情,其实本来也是平常,毕竟她确实是后世人,不是她多聪明,只是她们信息不对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高屋建瓴难免容易了几分,不过倒也是可以在心底悄悄窃喜几秒滴。 第6章 周瑜(6) 孙策这次没死,这回曹袁打起来可就有意思了,两个人要是打起来了,孙策这边肯定会偷袭,但要是不打吧,那袁绍又在那虎视眈眈,你不打也不行。 要是想先打孙策吧,那袁绍又不会等他俩决战,颇有几分进退维谷的意味。 陆昭:看戏,好玩,不说话 建安五年,曹操和袁绍在官渡对峙,而孙策这边也带好兵,准备要出发了。 按理来说吧,陆昭这种比较擅长内政的不应该跟着去,但周瑜力荐孙策带着陆昭一起去,然后陆昭就得赶鸭子上架跟着走了。 唉,无奈。 陆昭是真不想去,在战场上被流矢击中而死的又不是没有,她一个纯文臣,又不知兵,跟着凑什么热闹。 但谁让她跟着孙老板呢,老板发话可不得干活吗。 这么想着,陆昭瞥了一眼前面和孙策说话的周瑜。 同事本来就烦,这还是个关系户,还是个能给你加活的关系户。 还好大乔小乔都留在了庐江,不然要被这俩人看上,她得郁闷死。 之前她在庐江处置了一大批说她闲话的官吏,转而收了不少女官,但这相当于左手打右手,反正最后要的还是世家的人,所以也没起什么大风浪,在她离开庐江之前已经把大乔小乔这样能独当一面的给放下去当县令了。 也不知道接下来她们家里会不会有什么行动,但她已经给过机会了,能不能把握住住陆昭也管不了,陆昭需要的是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 这么想着,陆昭心里也舒服了不少,长舒一口气,然后继续摸鱼。 聪明人要有自知之明,也要懂明哲保身,该说话的时候说,能不干活就不干,只需要在危机的时刻再蹦出来就行,这还能保持点神秘色彩,一般人不敢随便惹你。 这么想着,陆昭就跟在队伍里面,一路从前面落在偏后的位置,要不是周瑜想到了她去催了催,她估计都要被当成逃兵了。 “都尉怎么落在后面?” “昭体弱,跑的稍慢些,将军勿怪。” 陆昭心里很无语,跑得慢是她想的吗? 他不知道骑马磨大腿啊! 还都尉,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给她这么个头衔,还像模像样分了点兵,她虽然骑术不错,但真没一天一天的骑过啊,她都怀疑等会能不能把裤子磨破了。 “瑜知晓女郎在怪瑜,但女郎心思巧妙,实不可多得,或有仰仗女郎之处,等此次迎奉了天子,瑜任由女郎处置,绝无二话。” 陆昭:…… so? 画饼到我身上了吗,处置你什么,让你当众跳脱衣舞你又不肯,让你认我做义母也不行,还怎么处置。 “公瑾说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昭食天子俸禄,自当为陛下奔波。” 周瑜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看着陆昭,但陆昭丝毫不心虚。 没打下来许都,也没迎奉到天子,她当然是忠君爱国之辈,等以后刘协来了自然有别的说法。 “女郎高义,是瑜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哪里哪里……” 陆昭笑着跟周瑜客气了一会,然后又不经意的开口,低声问道: “对了,你那个任你处置具体包括哪些方面?” 周瑜很震惊,陆昭先尴尬了一秒,然后理直气壮的看着周瑜。 那怎么了,他都说出来了,他就大发慈悲的收下呗。 第7章 周瑜(7) 可怜的曹操,为你默哀。 在那几个人刺杀失败后,孙策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召陆昭过来,但对外只说是孙策重病,但周瑜暗中调集兵马,孙权当时来找陆昭的举动也被理解成了被周瑜支开,张昭不露面,老太太也神情慌乱,江东上下都营造出了一种孙策去世而周瑜在夺权的戏氛围,打了他们一场猝不及防。 实际上孙策虽然平定了江东六郡,但山越尚未完全臣服,后方仍然需要留人镇守,而孙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此次又把周瑜带了过来,这无疑称得上一场豪赌。 是的,他们打的迎奉天子的旗号,刘表自然不会贸然行动毁坏他汉室宗亲的名号,内部世家有张昭稳定,对外部的山越,又留下了程普、黄盖,表面上看好像还算稳妥。 但细细分析下来程普黄盖虽勇猛,却在眼光上不够长远,是否真正稳定还不得而知,张昭擅长内政,孙权又尚且年幼,是否能和张昭配合更是没有定数,所以孙策必须加快速度。 此时袁绍刚取得白马之胜,曹操主力被牵制,在官渡前线投入主力4万,许昌由荀彧统领的守军约1万,曹仁在颍川留有5000人。 而周瑜很巧妙的把握住了这个时机,孙策从庐江北上,陆昭亲自领了五千庐江军,按照陆昭在庐江郡的威望,庐江军悍不畏死,速破弋阳李通的3000守军,继续北上,直奔许昌。 留守许昌的荀彧人力有限,抵挡不住孙策的进攻再正常不过。 孙策进许昌的时候依然有人看不懂形式,甚至要求等袁绍来,声称袁家四世三公,袁本初忠君爱国,又实力强盛,应该由他来迎接天子以讨不臣,站在后面本来不想说话的陆昭都气笑了。 “所以,同样四世三公的杨太尉是觉得,四世三公出身,再三拒绝迎奉天子的建议,还有一个公然称帝的兄弟的袁本初,是忠君爱国!?” 其实想想也挺正常的,毕竟同样是世家,他们想跟着重视世家的袁家多么理所当然啊,毕竟无论是曹操还是孙策,对待一些世家都是很严苛的。 陆昭也没添油加醋,只是单纯的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单单是说出来,杨彪就只能指着陆昭,半点说不出来话,最后又回去对着刘协表忠心。 陆昭面上带笑,语气颇有几分安抚的意味: “杨太尉不用担心,江东会有很多世家陪你玩这一套的,吴郡的顾氏是越王勾践的后裔,你可以和他们一起追忆往昔,他们能追溯的更久呢。” 陆昭笑的极其温柔,但话说出来要多毒有多毒,明明是骂杨彪无用,只能回忆过去,但偏偏表面上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 而刘协静静的坐在上首,低垂着眼眸,心里毫无波澜。 其实都是一样的,无论是曹操还是孙策,又或者是袁绍,他都是傀儡而已,在这乱世之中,他没有兵权,也就没有话语权,偏偏他还没有机会去得到兵权。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这是再有理不过的了。 可惜,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 第8章 周瑜(8) 许昌被破,曹操失去了政治上的重要筹码,军心也受到严重影响,那边的袁绍也对曹操步步紧逼,本来袁绍就在兵力上占优,现在后方被打前线受阻,腹背受敌,独木难支。 许昌陷落,刘协被带走,曹操嫡系将领如夏侯惇、曹仁等家眷被俘,曹军士气大溃,兵败于官渡,最后曹操领残部2万人退往兖州,与程昱会合。 而此时的袁绍依然优柔寡断,一方面想要劝降曹操,一方面内部又讨论起了去许昌迎奉天子,前前后后在占领官渡后停滞2个月才南下,而这时候孙策已经控制住了豫州,最后袁军争夺了青州。 孙策需要时间来消化豫州,短时间不会再有大动作,荆州刘表因为天子的原因,应该不会想和孙策起争端,但孙坚死于江夏黄祖之手,黄祖是刘表的人,刘表一定会成为孙策的首要攻击目标,两方早晚有一战。 袁绍方面吞并了部分曹操残余势力,但内部审配和逢纪、袁谭和袁尚之间也有间隙,未来可能要内斗一段时间,而曹操赔了夫人又折兵,没了皇帝又损失惨重,很可能会去和马腾韩遂联系或者想办法吞并他们,东山再起。 但不管怎么说,都会稍微太平一阵子了,陆昭也能悠闲…… 个鬼啊。 刘协被接了回来,连带着朝廷那么多人,还得明旨昭告天下,再贬低一下曹操居心不良,孙策一心为国,辅佐陛下收复河山,给其他人重新封职位,表明一下自己这边的才是正统,再加上从曹操那里抢过来的地盘还得管,所以两个昭都忙得很。 当然了,孙策也没闲着,他跟着刘协一起回去,不仅要忙朝堂上的事,还隔三差五收到陆昭那边的信,要看看陆昭那边的情况。 没错,陆昭没回江东,直接留在豫州了,和她一块的还有周瑜。 孙策迎奉天子过后的第一道旨就是让陆昭为豫州刺史,掌管豫州民政,又加封了关内侯,可谓是信任有加,就算是周瑜,也只是加了镇东将军衔,管军事,负责对曹操余部,袁绍以及刘表的监督和防备。 实话说,陆昭有点感动。 虽然这里少不了孙策武胜文衰的原因,但再衰弱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找不出来,归根结底还是在信任二字上。 说实在的,乱世中一州刺史的权利被放大了很多,周瑜虽说也在豫州,但陆昭要是铁了心和周瑜起争执,他也得受陆昭管辖。 当然了,陆昭和周瑜都是聪明人,不仅起不了争执,还会肝胆相照。 豫州世家林立,颖川世族单领出来哪家近几代没有名人,荀家陈家郭家…… 更别提有个袁家的汝南了。 陆昭和周瑜都是外人,孙策手底下没有太多的文臣,张昭是万万不能离开江东的,尤其是现在皇帝带着大臣都在那,张昭已经够辛苦了,所以豫州就只能靠陆昭和周瑜相依为命了,他们两个庐江人不互相信任,陆昭又要去信谁。 袁家是必须要打压的,毕竟她们早晚要和袁绍对上,绝对不能让袁家的人当内应,而既然和汝南世家对立了,那颖川世家就务必要交好合作了。 这也是为什么,孙策打下许昌之前,陆昭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控制好那些曹操留在许昌的人,没想到这最后竟然还方便她了。 陈群为颖川陈家的人,典型的世家子弟,为了家族,谁在他上头他就能跟谁,这是陆昭第一个就确定下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陆昭对他的到来没有太兴奋,陆昭更想要的是把荀彧给磨下来。 虽然荀彧现在不太愿意,但谁让陆昭是后世的人呢,荀令君可是忠于大汉的。 现在刘协已经在孙策那里了,他曹操奉天子以讨不臣荀彧觉得能成,没道理孙策就不行吧。 而且孙策还年轻呢。 陆昭磨拳擦掌,准备去扭一扭这个瓜。 第9章 周瑜(9) 豫州刚定,周瑜会停留在颖川郡,提防曹操残部和袁绍,陆昭会去汝南,重建政治体系,但现在汝南世族要打压,那就得扶持颖川世家,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带着人走,所以陆昭暂时留在颖川,这是他们的共识,这几天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现在陆昭和颖川人基本上达成了共识,还顺带看了一趟荀爽,荀爽亲自帮她引荐了颖川世家,然后去世了,陆昭还给人家写了悼念的祭文,情真意切的,安了颍川世家的心。 周瑜按理来说,今天对周瑜来说应该也是平静的一天。 上午练兵,下午找陆昭帮她处理一下豫州政务,再听听她接下来要做什么,给出出主意,一起吃个饭,然后各回各家。 但今天突然就不一样了。 周瑜去官府的时候陆昭不在,留下的官员说陆昭先走了,他就去陆昭暂住的府邸找人,然后门口的侍卫说陆昭有公事,去官府了,然后周瑜又再去官府。 回了官府又说陆昭忘了东西,回家取了,再去又说陆昭去了荀彧府上。 周瑜:…… 要不是实在没必要,他都觉得是不是他哪里惹陆昭生气,所以才让她这样戏耍他。 本来没什么要紧事,但陆昭这么一弄,周瑜真好奇她在做什么了,当场决定也去找荀彧。 结果到了荀彧府中,又听说人家荀彧不见陆昭,陆昭回家去了。 周瑜无奈的捂住了额头。 “我确定陆使君不会轻易离开,你去通报一声,若她不在我自会离开。” 门僮小声讨论了一会,很快就有一个往回跑的,不一会就请周瑜过去了,看来他确实没猜错。 “公瑾怎么知道我肯定进来了?” 离的老远就看到陆昭和他招手,周瑜有些意外,平常一向客气有礼,怎么突然亲近了起来。 走近几步看到那混乱的棋盘,周瑜这才明悟。 “我还当与阿昭这几日相处起了同僚之情,原竟是悔棋之举。” 听周瑜这么个称呼,陆昭是真有点恶心了,连忙道歉讨饶。 “公瑾勿怪,昭错了,切莫如此称呼,若是子布知道可要怪我了。” 张昭字子布,他也是阿昭,要是听到这么个昵称,他怕不是真要生气了。 周瑜有些哭笑不得,也是难为陆昭一直记挂着张昭,连昵称都得给他带一份了。 “定淮刁钻。” 定淮,是当日封陆昭为豫州刺史的时候定下的,孙策借刘协之手给陆昭取了字,寓意很朴实,就是安定淮河流域,也就是豫州命脉,以待北进,当年大禹就是定淮而入中原,这个字倒是取得不错。 陆昭笑而不语,随后周瑜和荀彧相互行礼称好,然后周瑜开玩笑般对荀彧说道: “平日我和伯符与定淮下棋的时候,她便是如此,一不合心意便要想方设法的翻棋盘了,后来把伯符也带坏了。” 荀彧的笑又淡了几分。 这是周瑜在威胁他,但这个威胁十分奏效。 棋盘,谁是棋盘,为什么要掀翻,为什么要提孙策也学会了。 “彧已三十有七,年老体弱,便是掀了棋盘也做不得什么。” “孔子三十又七恰在周游列国,可见此时正是闯荡的年纪。” 陆昭发誓,她这个话是真心的。 历史上三十七的荀文若可太行了,九年的尚书令让荀彧要经验有经验,要主见有主见,要果断有果断,要怪就怪孙策没死。 “伯符冒进,行事有所偏激,我与公瑾尚不能还朝,正需令君老成之言,共同匡扶汉室,还于旧都,忠陛下之职分啊!” 好的坏的全被陆昭和周瑜说完了,要是不去,那以后掀桌子篡位就赖你荀彧不管,但你要是去了就能劝着孙策,到时候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还是篡权谋位可要看你荀彧的本事了。 进退维谷,倒不如果断些了。 “那便倚仗定淮引荐了。” 陆昭狂喜。 好小子,周瑜是真靠谱啊,不用说就知道她什么意思,这家伙说出去谁知道他俩没串通过啊。 第10章 周瑜(10) “公瑾怎么知道我在荀令君这儿的。” 虽然荀彧现在不是令君了,但陆昭对他是钦佩的,荀令君尊称,当然了,也是不久后会恢复的事实。 陆昭不提起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来周瑜就想到了之前四处碰壁的事儿了。 “定淮可是何时恼了我!” 在陆昭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听了一遍周瑜历险记。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和公瑾还有这样的缘分。” 一直在错过,但最后又在荀彧那里见了面,怎么不是一种缘分呢。 不过提到缘分,陆昭颇有几分头疼。 之前她主动写信让族人安顿在吴郡,不要想着来豫州,以免遭人误会,等她这边安定下来了,自然会写信让族中俊杰来此处历练。 这是很普遍的事情,她如今手握一州之地,虽然孙策没有限制她族人,但她自己总要自觉一些的,不然以后岂不是要被人穿小鞋。 再说了,别说她没有自立的野心,就算有,她军事上不算出众,还有周瑜在身边,累死她也成不了事。 但她族人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竟然写信劝她和周瑜联姻,以此来亲近孙策。 对于这个提议,陆昭有些无奈,因为这其实还真算是个长期发展的好主意。 周瑜家世清白,人品好还有才能,同是庐江人,把她举荐给了孙策,两人自然是天然的政治同盟。 而且在孙策那里一直觉得她和周瑜相互爱慕,让她俩来之前还特地跟他们说不用担心太多,他没有让两人互相监督的意思,放心在一起就行,他肯定亲自来参加婚礼。 这周瑜和孙策关系好,又从小一起玩儿,深得孙策信任,孙策手下的文人也主要靠周瑜引荐,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在孙策那里边缘化,和他联姻对于陆昭提高竞争力很有帮助。 当然,更主要的是周瑜长的好看。 真的好看,典型的儒将,气质儒雅却也不失气概,说话还好听,人也有趣,身材还好,和他能相提并论的应该也就是没见过面的诸葛亮了…… 对了,现在袁绍没输,刘备一个还在袁绍那呢,以后有空得去捞一下卧龙和凤雏去。 短暂的想了一下正事儿以后,陆昭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瑜,心里暗暗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周瑜却有几分不自在。 他总感觉自己现在好像货物一样,被人打量着想要卖一个好价钱。 当然,可能也真是。 他家里在暗戳戳的催婚呢。 周瑜年纪不大,但确实是家族里地位官职最高的一个,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哪一脉有本事,就以哪一脉为主,现在为主的当然是周瑜。 但周瑜挺大一个人,二十多岁四处打仗,现在又跑到了豫州,显然是要待很久,那婚姻大事自然要摆上来了。 姻亲关系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显然十分重要,尤其是当家主事之人的婚姻,定然要权衡利弊,选一个旗鼓相当的。 家族同在庐江,人也一起在豫州的陆昭实在太起眼了,不注意到也不行。 不过虽然当家主母要选有魄力有能力的,但太有能力也不太好,陆昭已经起势,自然也是陆家的当权者,所以对此,周瑜也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他们还真挺自信的。 第11章 周瑜(11) 最后陆昭和周瑜还是在一起了。 说来说去还是合适二字。 她们两个独在豫州,陆昭管民政,周瑜督军事,现在两人在一块自然什么都方便,但陆昭一旦去了汝南,那周瑜在这边帮陆昭推行什么政令就不大方便了。 倒不如就此联姻,周瑜做什么也名正言顺,而且还能顺理成章的避开那些被送过来的男男女女。 周瑜那边还好说,他就算收了也无伤大雅,只是联姻,但陆昭这边就不太妙了。 她是豫州刺史,那些送上门的世家公子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为官上不一定有本事,但权谋的心思手段肯定少不了,这就有点麻烦了。 所以周瑜也算是给陆昭挡一挡。 这不嘛,定亲的消息一出来陆昭身边就清静了不少。 人家家族还是要面子的,让家里儿郎给女子做小实在有辱斯文,所以当陆昭提出要选一些女官在身旁的时候,很多世家响应,把家中有才学的女子送到她身边。 陆昭当然知道她们有自己的家族,对她的政策也不会支持的,但她们更是女子。 她给她们一个施展的机会,她们会心甘情愿的回到幕后吗? 她们不是为她做事,是在为自己做事,但只有陆昭能让她们自由。 “定淮高明。” 高明吗? 也不算吧,难道那些世家看不出来吗? 但看出来了能怎么样,利益是这些世家贵族的核心驱动力。 只要你能为自己的家族带来利益,只要你带来的利益足够多,是谁带来的没那么重要。 可惜他们不知道,陆昭要的是断他们的后路,只有周瑜知道陆昭的计划。 重新丈量土地,按土地面积对税收分档,地少者税少,地多者税高,隐田直接算作军屯…… “少说我了,你也照顾好你自己,我那边一行动,你这边也消停不了。” 这个政策一实行陆昭可真是成了活靶子,但她跟孙策通过信,调了能征善战还对陆昭唯命是从的庐江兵,再多的世家反了又能怎么样。 而且陆昭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刺杀,所以一刻不会松懈,倒是周瑜得注意些,免得被突然刺杀没有准备。 “等你去了汝南我就住进兵营,放心就是。” 这招好,周瑜在军中,里面的将军都是从江东带来的,绝对可靠,而且他在军中也能提醒一下颖川的世家,兵权掌握在他们手上,以武力做为威慑。 “好,那就先改革,改完咱们两家就办婚礼,把所有世家豪族都请着。” 请那么多人做什么? 当然是钓鱼执法。 如果之前的刺杀都失败了,那应该会有不少人在婚礼那天动手,正好找出来一网打尽。 找不出来也没关系,谁之前的阻力最大,谁反对的最激烈,就算在谁身上,然后顺藤摸瓜清算其家族。 尤其是袁家。 就算没有人刺杀,也得人造一波,至少把袁家先解决,正常人肯定不会觉得留着能在自己婚礼上动手脚,也怀疑不到她。 然后到时候再把消息传给袁绍,让他拿钱粮赎自己族人,然后让袁家和袁绍手下的世家去斗。 “那瑜就等定淮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