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少白世界,开局被杀手救下》 第1章 嘻嘻和不嘻嘻 咕噜! 咕噜噜! 胃一阵阵痉挛地抽痛,月合抱着肚子举目四望。 宽阔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安静得可怕。 “人呢?这里干干净净,不像是没人住的,为什么、为什么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她实在太饿了,扶着墙跌跌撞撞往前走,期盼着能找个人要口吃的。 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里终于出现人类的身影。 还是两个! “少侠,能不能给点吃的?”月合双眼闪闪发亮,冲着两人招手大喊。 那是两个黑衣少年,站在高高的屋顶上。 一人双臂环胸,背着一把伞,面色苍白,五官清俊。微抿着唇,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忧郁气息。 另一个少年则与之相反,手里把玩细小的短刀,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姿态慵懒而随意。 嘻嘻和不嘻嘻。 月合做了一个初步的判断,继续挥手求助,“救命!救救我!” 屋顶上,苏暮雨和苏昌河看完顾家的闹剧,正打算离开,这时突然听到了呼救声 。 两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粗布衣衫的少女半靠在街头的台阶上,捂着肚子,气息奄奄。 她脸上很脏,瞧不清具体容貌,一双圆润的杏眼写满了恳求。 苏暮雨和苏昌河同时生出戒备,望向彼此。 “是仇家?” “不好说。” “没感觉到内力,不确定会不会武功。” “呵!用美人计也不找个漂亮的。话说回来,这种半遮半掩的确比直观的更吸引人。” “昌河!”苏暮雨眉头轻皱,“不许乱来。” 苏昌河晃荡着寸指剑,心里刚升起的恶趣味慢慢散去,神情十分无奈。“知道了知道了。下去看看?” 苏暮雨回眸,瞅着明显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的女孩,心底的善良终究无法令他视而不见。 脚尖一点,他飞身而下,落到月合一米远的位置。 苏昌河紧随其后 。 见两人真的下来了,月合眼圈一红,激动地差点当场飙泪,“少侠,三天没吃东西了,给口吃的吧。” 第一次被人称呼“少侠”,苏暮雨和苏昌河微微怔住。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的警惕不减反增。 叫杀手少侠,讨好得有些刻意。 是有备而来,还是真的一无所知? 不确定,再看看! 做出决定后,苏昌河一个闪身靠近月合,寸指剑直逼咽喉,“说,是谁派你来的?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 少年明明是笑着的,周身却萦绕出浓郁的寒气。 月合吓得一哆嗦,有些不明所以,“你们侠客随随便便杀人吗?” 苏昌河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上下左右打量一会儿,好奇地问:“你怎么认定我们是侠客?”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钻进皮肤,月合没忍住颤了颤。 她狠狠咽了口唾沫,也没多想,指着客栈的屋顶,实诚回答:“大白天站那么显眼的位置,身上还有武器,不是侠客是什么?” 苏昌河被她的逻辑逗笑了,眼神倏然变得狠厉,冷冰冰道:“你错了,我们不是侠客,是杀手,天下最厉害、最残忍的杀手。” 月合:“……” 没见识的小姑娘瞪圆杏眸,不可置信地看看苏昌河,再望了眼绝色之貌的苏暮雨,没骨气地咬了咬唇。 “这年头,杀手胆子大,长相也挺帅的哈。” 话语里没什么害怕,反倒有些揶揄。 苏昌河调侃:“暮雨,又是一个痴迷你美色的人,哎!” 苏暮雨神情淡淡,无语地扭过头。 瞧着兄弟俩的互动,月合攥紧拳头想骂人,到底有没有吃的? 她翻个白眼,没好气地低吼:“喂!想杀就杀,动作麻利点,不然我要先饿死了。” 苏昌河眼神深邃,抓住她的手腕往里输入内力,感知不到一点儿武功。他撤回寸指剑,一个闪身回到苏暮雨身边。 “普通人。” 苏暮雨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发硬的白馒头扔过去。 “有手有脚,去找份儿活计,应该饿不死。” 馒头掉到地上,月合丝毫不嫌弃,捡起来一口接一口,吃得满足又心酸。 想她堂堂农业天才,什么美食没吃过,如今却为了一个馒头而高兴。 呜呜呜~ 这日子没法过了! 月合一边吃一边抹眼泪,好不凄惨。 苏昌河凑到苏暮雨耳边嘀咕:“真饿疯了,你这馒头又干又硬,她居然吃得那么香,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山珍海味呢。” 苏暮雨不搭理,手伸进钱袋子,里面空空如也。 他尴尬地瞥向好兄弟,“昌河,你还有钱吗?一个馒头吃不饱,我想再买几个,但是没钱了。” 苏昌河太了解他了,吊儿郎当地甩了甩头发,转身走进青松客栈。 一炷香后,他端出来一碗素面,用内力送到月合面前。 吃完馒头的月合正擦着眼泪,一碗素面凭空出现,她诧异地眨巴眨巴眼睛。 “你们……” 迟疑片刻,小姑娘露出“我就知道你们骗人”的表情。 “你们这么善良,还说自己是杀手,骗谁呢。我今年15岁,不是三岁小孩子!” 傻里傻气挺可爱,苏暮雨唇角微勾,牵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苏昌河掏掏耳朵,发自内心地笑,“吃你的饭。小乞丐,一大碗面还堵不住你的嘴!” 听到“小乞丐”三个字,月合沉眸,撅起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心捧起碗,她吹着热气,轻声解释:“我叫月合,不是乞丐,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苏暮雨淡淡道:“无需报答。” 苏昌河挑眉,竟然答话了。“我兄弟的意思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一个馒头垫底,胃没那么难受了,月合吃面条时动作文雅许多,速度也逐渐慢下来。 将嘴里的面条咽进肚子,她笑看两人,眉眼弯弯说:“嗯嗯!你们侠客热心肠,但行好事,不问前程,我明白的。” 苏暮雨和苏昌河心情很好,这次没反驳,丢下一枚银锭子潇洒离去。 “喂!你们还没告诉我名字呢,我以后去哪儿找你们?” 两人武功高,几秒钟消失不见。 月合急坏了,放下碗高声呼喊,然而得到的是一个奶呼呼的声音—— “哇!宿主泥好棒,这么快就弄到钱钱辣!” 第2章 傻白甜小奶统 幽静的街道上,微风轻轻拂过,卷起少女零散的发丝。 吃完一碗素面,月合恢复体力,抱着空碗坐在台阶上闭目养神,实则是和脑海里的系统沟通。 【你说只要挣到钱,就能获取能量,原来是真的。】 系统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真哒真哒,千真万确。宿主,窝四种田文系统,负责提供各种农业知识和种子,宿主靠着这些发家致富,各取所需。四不四很简单、很轻松呀?】 月合回忆两位救命恩人的身手,狐疑地撇撇嘴。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种田人 ,对上武林高手毫无胜算,情况不太妙。】 系统一下子炸毛了,【不可能!种田文世界没有五零高手。】 月合沉思,两个恩人不是忧郁就是阴冷,根本不符合种田文憨厚老实的庄稼人人设。 【要不你查查,我总觉得你不太靠谱。】 系统不服气,系统很愤怒,【叉就叉,窝肯定不会出……】 卡壳几秒,它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这里不四种田文世界,四四四高武……补补补!有点玄武。】 系统的嗓音涌出浓浓的恐惧,【主神粑粑,窝要肥家,窝要肥家!】 就知道这家伙办事不牢靠,月合吐出一口浊气,睁眼望着蓝天发愁。 她本是21世纪的兔子国人,出生于贫苦农村,自小对农业产生极大兴趣,并展现出优异的天赋。 10岁考上农业大学,15岁博士毕业,进入国家农业研究院。 平生最大愿望,就是像前辈们一样成为光荣的种田人,让同胞们都能吃得饱饭。 刚工作半年,一次停电她意外昏迷,苏醒后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有个叫系统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脑子里,说什么她和原主均是善良正义的人,不幸遭遇变故。 为了保住两人,主神将她们灵魂调换,去往彼此的世界,寻求新的生机。 而系统,则是辅助她们完成任务、实现重生的伙伴。 原主那边她不清楚,自己这个系统貌似刚出新手村,相当于人类三岁孩童,没有一丁点儿工作经验。 原主饿了三天三夜,于今早灵魂离体,她顺利进入身体。 结果小奶统说能量不够,陷入休眠状态,害她还得自己找吃的续命。 啧啧啧! 小废物! 月合无力吐槽。 【算了!不就是挣个钱,小菜一碟。】 盯着怀里的空碗,她思索去哪里乞讨收益高。 哪知小奶统不省心,爆出个惊天噩耗:【宿主,这个世界的任务不一样。】 月合沉默一瞬,想弄死这二货,【毁灭吧!】 小奶统:【呜呜呜!宿主不做任务,真哒会毁灭哦。】 它赶紧调出自己刚刚接收到的信息,心虚地讲解: 【这个世界的天才被偷走气运而死,导致世界濒临崩溃。必须拯救他们,才能保住这里。】 说到这里,它弱弱地补充一个重点: 【宿主,泥和原主是要在彼此的世界生活一辈子的,完不成任务会四。】 和一般的系统文不同,做完任务后不会离开,而是真真正正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所以本质上,拯救天才们,就是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月合听懂了它的话外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我在这个世界发展的人脉、挣的钱,全归我个人所有?】 【嗯嗯!】 小奶统生怕她不干活,赶紧科普:【窝现在等级低,升级后能力强,阔以多多帮助泥。】 月合对别的都不在意,只关心钱。 【可以帮我挣钱?】 小奶统想了想,【好像不阔以,氮素、氮素能保护泥的安全。】 安全? 思及恩人的绝世武功,月合心里飞奔过一万头草泥马,【这个世界除了任务谁都杀不死我,是这个意思吧?】 小奶统自豪地回答:【对哒!】 月合秒懂,系统别的不行,只能提供永久性安全防护。 特莫的! 她误打误撞拥有了传说中的不死身,爽歪歪! 也罢! 既来之则安之。 在哪儿不是当牛马……啊呸!在哪儿不是种田,只要人吃饭,她就不愁没出路。 念及此,月合整个人舒展开,准备迎接新生活。 【对了!你帮我查查恩人的身份,回头我混好了要感谢人家。】 小奶统搜寻到信息,老老实实汇报: 【背伞的四暗河第一高手苏暮雨,玩刀的四送葬师苏昌河。暗河四、四这个世界最有名的杀手组织。】 杀手…… 杀手!!!!! 月合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眺望两人 离去的方向瑟瑟发抖。 【杀手……真tm杀手啊。】 小奶统可傲娇了,【嗯呐 !宿主,泥可以怀疑窝的智商,不能怀疑窝的能力。】 下一秒,就听 “噗通”一声巨响,月合直挺挺双膝跪地,疯狂磕头。 小奶统疑惑,【宿主,泥干嘛?】 月合暴脾气上来,不耐烦说:【拜老祖宗!】 开局饿三天,绑定傻白系统幼崽。濒临死亡之际,顶尖杀手伸出援手得以存活。 老祖宗在地下,估计两条腿都跑冒烟了。 她得好好感激感激。 暗处,苏昌河见状忍俊不禁。 “哎呀!隔得老远也能听到咚咚声。真是个小傻瓜,一个馒头一碗面一锭银子而已,不用那么实在。” 磕头求饶的他们见得多,磕头谢恩的是第一次。 暗河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他们更不必说,经常被人指着鼻子骂。做好事没人领情 ,反倒还被怀疑用心。 “是个知恩图报的。”苏暮雨难得给出评价。 苏昌河瞥了眼好兄弟,明明还是冷淡的神情,然眉眼间溢满温润的柔和。 看来那一声“少侠”终究是入了心。 不过,做好人的感觉还不赖! “走了走了!回去复命。”苏昌河目光深深地瞧了月合最后一眼,飞身快速离开。 苏暮雨理顺额前的刘海,笑了笑,跟上他的步伐。 在两人走后,一辆马车驶出拐角,晃晃悠悠来到月合面前。 磕完一百个响头的少女有些晕,刚要抬头,还没看清来人,后脖颈忽然一痛,紧接着便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 1、看到很多少年同人文是从武林高手的角度来写的,我比较在意魔教东征遇害的无辜者,所以从这个角度塑造一个女主。 2、看过《少白》和《少歌》电视剧,《暗河传》小说,觉得里面角色的行为不太符合逻辑,写本书主要为拯救几个意难平,外加吐槽。 3、女主和系统非万能,双方互相扶持,共同成长。 4、女主性格乐观,积极上进,事业批;系统纯白纸,乖巧听话好学,只爱宿主和升级。 5、女主和原主都活着!!!不太理解为什么受尽苦难后原主魂飞魄散,感觉主角帮忙报仇意义不大。设定两人去往彼此的世界重获新生,各自安好。 6、三部原着的时间线出入太大,本书会合理化,有些细节和原着不同。 7、剧情为主,感情为辅,有cp有cp有cp(5万字后正式登场),介意误入! 第3章 全靠她撒钱 【宿主,宿主,快醒醒!】 小奶统稚嫩的嗓音萦绕脑海,把月合吵醒了。 “嘶!” 后脑勺那一下余痛仍在,她疼得倒吸口冷气,好半晌才回过神。 【宿主宿主,商城里有止痛药药,窝偷一颗给你。】小奶统很护短,它的宿主它来守护。 偷? 月合挑眉:【有什么后果?】 小奶统实话实说:【主神发现前补肥去就行。】 月合:【怎么补?】 小奶统:【挣钱钱兑换能量。】 月合:【……】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在什么世界都实用。 还是得努力搞钱! 【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枚粉色的丹药入口,清淡的香气瞬间充斥整个味蕾。 月合感觉身心舒畅,痛楚全消。 小废物有点用处。 她由衷感叹,【这是哪里?】 眼前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装饰简朴,只有基础的床和桌椅。 小奶统捂脸:【窝布吉岛呀!】 月合:收回刚才那句夸奖。 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她尽力冷静下来,开始回顾原主的记忆,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叫云沧月合,出自北离民间农业世家司农署。 祖上有两兄弟,老大守家业,老二出海游历,原主是老二这一脉的后人。 两支一直用特殊方式联系,但再也没见过面。 前不久,主家那边传信,要老二后人全部回来。 原主跟随几个叔叔乘船回归,不幸遇上了海浪,整条船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 原主是个好姑娘,卖掉贴身的金锁安葬几位叔叔,靠着剩下的钱走到了柴桑城。 钱花完了,柴桑城也没有可以乞讨的地方,原主活活饿死,这才和女主互换身体。 原主全族积德行善,结果一家绝后,这个世界果真不正常。 吱呀! 思考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女人缓步走进来。见她苏醒,女人很高兴。 “月合,你怎么样?” 停顿一下,女人后知后觉地自我介绍: “我是主家这一脉的传人,你的远房姑姑,大家唤我云沧司农。如今,云沧家就剩下我们姑侄俩了。” 想起遇难的族人,云沧司农眼圈泛红,紧紧握住月合的手。 “姑姑派人去海边接你们,没想到……幸好上天有眼,你还在,否则咱们云沧家将断子绝孙。” 眼前女人哭得真情实感,可经过双苏的事情后,月合现在异常谨慎。 她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你怎么确定我的身份?” 云沧司农一愣。见小姑娘精神紧张,她顿时哭笑不得。 “你们回来前,送过所有人的画像,还有咱们云沧家祖传的独门手段,铁定错不了。” 月合顿悟,古代版dna检验法。 “是你命人打晕我的?” 大家不熟,该算的账还是得算,毕竟欠着钱。 云沧司农面色一僵,歉疚道:“我们司农署的长老皆来自江湖,脾气急躁了些,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月合毫不客气,做出个数钱的动作,“拿出点实际的。” 云沧司农抿唇,“你要什么?” 月合:【傻统,多少钱?】 小奶统:【一锭银咂。】 月合挺挺胸脯,理直气壮冲云沧司农要了一锭银子,还上那枚药钱。 “你是不是很缺钱?” 云沧司农看出些门道,附赠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月合没有接钱,往枕头上一靠,开门见山说:“你找我们回来有什么目的?” 分家一百多年,骤然聚集所有族人,幕后所图不小。 从进门起,云沧司农就暗暗观察自己这个远房侄女。 长得玉雪可爱,气质沉稳,不骄不躁。有耐心,有定力,农业知识丰富。 云沧家后继有人啦。 她也不卖关子,直言当前的困境。 “我未婚未育,找大师算过,此生没有子女。而几年后,司农署会遇到一场灭顶之灾,所有人皆陨灭于此。大师说,破解之法在另一支族人那里。” 无论是为了祖业传承,还是众人的安危,她都必须召回族人们。 月合眯起杏眼,【傻统,真话假话?】 小奶统:【不知道呀。窝能力有限,获取的信息不多。上面说,世界秩序崩塌,许多无辜人惨死,她们可能是其中之一。】 换言之,可信不可全信。 月合活动活动手腕,把五十两银票揣进怀里,【现在可以确定了吗?】 小奶统跟瞬时充满电一样,激动得两眼放光。【可以可以!几年后一个天才被逼入魔,大开杀戒,掀起天下大乱。】 金钱的力量超乎想象,它吐字特别清晰。 月合有个关心的问题,【原主能解决不?】 小奶统:【拔能。】 月合:【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穿越者和系统过来解决危机是吗?】 小奶统:【对哒!】 月合猛地一拍大腿,【这活儿我接了。】 专业对口,家底深厚,比去种田文世界抡锄头有钱途,咳!有挑战性。 她直视云沧司农,自信满满地承诺:“钱给够,一切不是问题。” 云沧司农:“……” 姑侄本无情,全靠她撒钱。 “你要多少?” 月合掰着手指盘算了一下,“越多越好,腰包紧,可以拿人脉、资源抵。” 云沧司农:好家伙!这是要操她和司农署的百年老底儿啊。 啪! 她亦是爽快人,当即拍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双方击掌立誓。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咣咣入账。 小奶统兴高采烈地欢呼:【宿主宿主,泥太厉害啦,刚来一天就挣了好多好多钱钱!】 谁不喜欢夸夸,月合悠哉悠哉地倚靠着,有些飘飘然。 【小意思,我可是兔子国的天才学霸,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啊!】 小奶统突然惊呼出声,打断她的自恋。 【宿主宿主,第一锅目标人物出现,请尽快赶去救援!成功救下目标人物后,确保一年不死,就算完成任务,奖励是活着。】 月合懒洋洋地扭动脖颈,不紧不慢开口:【还管售后?】 小奶统乖乖解释:【没错!此任务非终生制,售后一年。】 机制奇奇怪怪,月合也是服了,【第一个倒霉蛋是谁?】 第4章 怪异的世界 “话说那日四年一度的剑林大赛上,镇西侯独孙百里东君醉酒使出西楚剑歌,一举夺得仙宫名剑不染尘。” 飞驰的马车内,云沧司农捏着收集的情报,一字一句仔细念: “西楚剑歌一出,天下皆惊,朝廷特派九皇子萧若风前往乾东城。” 月合斜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地问:“这和古尘有什么关系?” 云沧司农把情报放进木匣内,耐心讲道:“十五年前西楚和北阙联合攻打咱们北离,战败后西楚亡国,北阙避居天外天。 西楚亡国之际,西楚剑仙古莫执剑,儒仙古尘吟歌,在落桑城抵挡镇西侯的破风军。”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说:“儒仙身怀药人之术,能让寻常士兵以一敌百,濒死之人重新起来作战。那一战药人之术名扬天下,众人无不忌惮。” 脑海里,小奶统激动地插话:【这个窝知道窝知道,古代版的丧尸,培训手册上科普锅。】 月合头疼地捂住脑门。 难怪各方势力如临大敌,连皇帝都害怕。搁科技发达的21世纪,丧尸那玩意儿也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结合任务,百里东君背后的人大概就是儒仙古尘。 于公于私,此人必死无疑! 事情太棘手啦! 【我感知到这个世界的怪异了。百里东君是未来的绝顶高手,年轻时可笨可废,却绝不会捅这么大的篓子。】 按照常理,百里东君出身名门,不可能是个蠢货,现实是他的的确确牵连到自己的家族和授业恩师。 理由仅仅是喝醉酒误事。 他是未来酒仙,不是拿醉酒做借口的社会败类。 仙剑里的酒剑仙该睡睡,不该睡的没睡,日常狂放,关键时刻从没掉过链子。 这一点傻白小奶统深有体会,【又肿赛车手错把油门当刹车的赶脚。】 它是没经验,但不曾拖过宿主后腿。 钱给够,一切不四问题! 月合揉揉眉心,长吁短叹。 【真惨啊,被偷走气运后莫名背黑锅,你们找人来修补秩序是正确的!】 难得被认可,小奶统险些泪奔。【不怕怕,窝闷来拯救他们!】 【嗯!】月合不想废话,张开眼瞅着一脸平静的云沧司农,【多久到乾东城?】 云沧司农掌管司农署几十年,睿智通变,几乎立刻心领神会。 “出发前我命人盯着九皇子那边的动静,快马加鞭的话,比他们先到三天。” 月合掀开帘子,青松、绿树飞速掠过,徒留残影。 她莞尔一笑,摩挲着指腹呢喃:“三天够了。”说完,放下帘子,拿起一本史书认真阅读起来。 兔子国两个优秀传统:种田和学霸卷,恰好她都有。 武功不行智慧来凑,为了活命,她要充分发挥天才的学霸属性,卷死这帮武林高手。 ~~ 乾东城某处院落内。 桃花遍地,橘色的夕阳映照着粉色的花瓣,如梦似幻。 晚风习习,飞花翩然起舞,不染尘埃,宛若人间仙境。 盛开的桃树下,白袍白发的古尘席地而坐,悠闲地弹琴品酒,好不自在。 铿! 一声剑鸣破空而来,他眸光微凝,抬起一只手,轻轻松松化解来人的剑势。 “有客自远方来,何不现身共饮一杯?” 来人没有回应,加快了攻势,接连扔出两道凌厉剑势。 古尘微笑着轻叹:“性子急了些,一言不合就动手。” 拿起酒杯,他将美酒一饮而尽。另一只手捻住飘落的花瓣,挽了个手花,迎着两道剑势而去。 嘭嘭! 两道剑势凭空消散。 空气有片刻的沉寂。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古尘凝神屏气,发现对方没有离开。 剑眉微挑,他捻起花瓣,随意掂了掂,花瓣瞬间碎成细密的粉末,混合着毒药在空中飘散开来。 来人终于藏不住,恭恭敬敬说:“受人之托 ,来此带走先生。” 太直接了,古尘竟有须臾的怔愣。他朗声笑道:“想带走我的人很多,端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 聊到这里,话题终结。 来人不再多言,主动现身。 统共三个人,全部黑衣蒙面,佩戴的俱是无名剑。 古尘心里泛起嘀咕:找他的人那么多,藏头遮尾的只此一份。“不知诸位受何人所托?” 三个黑衣人沉默不语,手握长剑,发动迅猛的进攻。 一招一式出手狠辣,完全冲着要人命的架势去的。 古尘隐居此地多年,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但他明白能找到这里来的绝非善茬。 话不投机半句多,无心杀伐也不愿束手就擒。 古尘素指微抬,古琴化为无数柄长剑,花瓣裹挟长剑,直直地迎上三人。 “西楚剑歌,问道于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三人紧急躲闪,在安全处停歇少顷,将自己的剑悬于半空,使出全身内力,凝聚剑身之中,再次攻去。 古尘不愧是西楚儒仙,数柄剑归成一剑,弹指间不计其数的桃花聚拢而来,形成一条粉色的桃花巨龙。 他身形一动,和桃花巨龙同步,一剑刺穿其中一人的肩膀。 与此同时,巨龙的剑势攻破三人的剑意。 说时迟那时快,受伤的黑衣人离他最近,趁其不备,将几枚银针刺进他的身体里,然后急速退离。 “多谢先生赐教!” 受伤的黑衣人给同伴们使了个眼色。三人收剑,拱手作揖。 古尘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些东西,催动内力打算强行逼出。 黑衣人见状连忙阻止,“先生关乎到无数人的生死,还望能够多多保重。” 古尘不解,自己命不久矣,还会影响到谁。 “昔年使用药人之术,是为保护西楚百姓,并无私心。如今西楚亡国,我无意找北离寻仇。” 黑衣人摇摇头,想起主家的叮嘱,缓缓说:“当年一战,源于西楚皇室和北阙皇室的野心,百姓却承受了苦难的结果,属实不该。 先生若真心维护,不如好好活着,走出这里,为西楚百姓做些实事。” 银针入体后,三人杀气消失殆尽,古尘也顺势收回剑。 “诸位想说什么?” 第5章 你可以来搜丝 镇西侯府。 百里东君回家后,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他想去通知师父快点逃走,可惜被家里关了起来。 “对不起,师父。” 黑暗的柴房中,百里东君躺在床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回忆和师父古尘相识的点点滴滴。 悔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痛得无法呼吸。 “如果现在有个机会救他,你愿意吗?” 黑乎乎的房间里,一个空灵的声音忽然响起,似男似女,无法分辨。 百里东君吓了一跳,马上警戒四周。“谁?谁在装神弄鬼?” 对方答非所问:“皇帝派九皇子前来调查此事,你背后的人不死,死的就是镇西侯府。我有办法保住他,前提是你得给钱。” ??? 百里东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出生侯门的小公子这辈子没在意过钱,有些不信对方为了一点世俗之物,甘愿冒杀头的风险。 他翘着二郎腿,装作漫不经心。“我凭什么信你?” 嗖! 一个小瓷瓶落到床上,可他甚至没看清怎么出现的。 “谁?你是谁?” 百里东君一骨碌爬起来,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扫视整个房间。 “别找了,你找不到我的。” 对方得意地笑了几声,“你背后的人实力特殊,正道邪道皆不会放过他,只能死遁。” 找不出人,百里东君索性不找了。 盘腿坐在床上,他吐掉枯草,满不在乎地重复:“我凭什么相信你?” 对方很实诚,“因为你有钱,很多钱。” 百里东君:“……” 出生起锦衣玉食的小公子难以置信,“你真的只要钱?” 对方:“是!” 百里东君汗颜,原来有钱真的能使鬼推磨,“多少钱?” 对方:“价位不同,服务不同。” 百里东君皱眉,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只听说杀人有昂贵和便宜,没想到救人也有,今天长见识了。 小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登时支棱起来,双臂环胸,傲娇开口:“详细讲讲。” “咳咳!” 对方挺有仪式感,清了清嗓子,十分认真地开始介绍:“一千两,保人一命;三千两,三年不死;五千两,五年不死。” 百里东君觉得很有意思,“如果我出十万两,是不是保一辈子?” 对方沉默良久,一本正经回:“也可以,十年、百年无上限。” 百里东君:“……” 小公子被逗笑了。 拿起小瓷瓶晃了晃,里面发出叮叮叮的声响,貌似只有一粒药丸。 打开瓶子,一股清幽的药香钻进鼻子,他顿觉神清气爽。 “就这?保百年不死?这药能长生不老,完全可以拿出去卖。天下人争相抢购,供不应求。” 对方坦诚相告:“天下仅此一颗。” 百里东君又不傻,不屑地笑了笑,“那怎么证明你这药管用?” 对方:“等你背后的人快死的时候,悄悄喂他吃下,别让任何人知道。届时,你便能看到效果。我们实行货到付款,童叟无欺。” 百里东君眨眨眼,“万一我不给钱呢?” 提到不给钱,对方的语气霎时急促起来,语不惊人死不休: “举报你们镇西侯府窝藏西楚余孽!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你,不要妄想逃跑!” 百里东君心里“咯噔”一下,直呼不好惹不好惹。 见钱眼开的家伙,真心不好惹! 说了那么多,嗓子都干了。暗处的人没耐心,丢下一句事后上门收钱,扬长而去。 百里东君凝视着手里的小瓷瓶,故作洒脱的神情逐渐褪去,被浓浓的期待覆盖。 只要能救师父,出多少钱都行! * 暮色深深,月上枝头。 距离镇西侯府最近的客栈中,月合和云沧司农相对而坐,谁也没有睡意。 呼呼~ 烛火跳动,一阵风吹来,两人下意识闭了闭眼。 一个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站在屋内的角落,躬身回禀:“司农,少主,我们已经把银针打入古尘体内。 无论他跟谁死战,均能保住最后一丝气息而不被人察觉。不过,古尘并未答应入我司农署效力。 另,保命灵药送到百里东君手上,他半信半疑,不知会不会用。” 云沧司农抬眼看向月合,见少女神情淡漠,挥挥手,“辛苦了,长老们下去休息吧。” “是!” 黑衣蒙面人离开,屋内只剩姑侄两人。 云沧司农倒了两杯清茶,其中一杯送到月合面前,顺势问出心中的困惑。 “救古尘,是否和司农署的生死大劫有关?” 月合夜里不喝茶,容易失眠。她把茶杯推回去,语声淡淡:“有间接联系。” 云沧司农抿了口茶,注视着炙热的灯芯,眸色忽明忽暗。 “救一个不认识的人,看不出来你这么热心肠。” 脑海里,小奶统吐吐舌头,【宿主,她四不四在试探泥?】 月合默认。 原主从未踏足这片大陆,刚来不熟悉情况,率先火急火燎救一个危险人物。身为司农署的当家人,自然要慎重行事。 【她害怕。此事一旦暴露,即刻上演九族消消乐。】 小奶统惶恐,小奶统颤抖,【宿主,窝们、窝们怎么办?】 月合嗤笑,惬意地伸个懒腰,【淡定!】 下一刻,她冲云沧司农摊开手。 习以为常的云沧司农无奈叹气,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上去。 月合麻溜地把银锭子揣进自己的腰包。 “海难时有个神仙救了我,拜托我帮它办点事儿。救古尘,是其中一件。倘若我不答应,它当即收回我的性命。” 从系统升级为神仙,瞬间变得高大上。 小奶统害羞极了,不好意思说:【没有辣没有辣!窝们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 月合无情打破它的自我陶醉,【我说的是主神。至于你,一无是处的小屁孩儿,一边玩去。】 小奶统:【……嘤嘤嘤!宿主你不爱窝了,窝、窝去做个美容spa,调节调节心情。】 月合:本事不大,挺会享受。 那边,云沧司农被这个惊天消息吓得呆愣住,久久反应不过来。“所言属实?” 月合斜睨她,无所谓地鼓鼓腮帮子,“等古尘死了,你可以来搜丝。” 第6章 我想救师父! 云沧司农不敢赌。 月合不仅关乎到司农署的生死存亡,还是云沧家唯一的血脉。 这个赌局,她玩不起! 云沧司农强撑笑脸,气势不知不觉弱下去,“我有钱,我可以给神仙多多上贡,能不能让他饶你一命?” 月合起身走到窗边,仰望夜空中璀璨的星月,无声哀叹。 “你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神仙救我,为的是天下苍生。而你们司农署,正好在苍生之内。” 云沧司农闭眼。 原来是这个意思。 司农署的救星亦是天下的救星,她们这些人不过是顺带的。 “我不懂那些深奥的道理,能做的唯有无条件支持你、帮衬你。苍生重要,家族也重要,希望你保住它们、保住自己。” 云沧司农好似老了几十岁,脊背佝偻着,踉踉跄跄离开。 “不早了,你快些歇息,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目送她出去,月合关上窗户,简单洗漱后爬上床睡觉。 小奶统做完美容spa,回来守夜。 外面有司农署的长老们守护,房间内无人,一人一统经过商量,决定让小奶统值夜班。 危险降临,它立刻叫醒月合跑路。 【宿主,那药只能留银一口气,成活死银。百里东君被骗了,还给钱钱吗?】 小奶统做spa时全身放空,冷不丁想起这么个事儿。 由于它是种田文系统,商城里卖的药品功效一般,勉强保证人活着。 宿主跟百里东君说的是活一百岁。 天撸撸! 小奶团子大吃一惊,生怕到手的钱泡汤,而且……【骗银不好。训练手册上教过,小孩咂不可以撒谎。】 月合翻了个身,对天真的小家伙十分无语。 【首先,我没有承诺服药后活蹦乱跳;其次,你不能撒谎,不代表我不行。】 小奶统:好有道理的样咂! 小家伙两眼放光,在脑海里开心地乱晃悠,【宿主,泥好聪明呀!】 月合打个哈欠,心想系统幼崽真好忽悠,省心省力。【我睡了,你好好守夜。】 【么么哒!宿主晚安!】 小奶统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手的大额钱财,以及完成任务可以升级的喜悦,兴奋得找不到北。 月合懒得管它,盖好被子进入梦乡。 三天后。 镇西侯府迎来两位尊贵的客人——九皇子萧若风和灼墨公子雷梦杀。 萧若风重情重义,不但想带走儒仙古尘,还打算保住镇西侯府,而他的方式是让百里东君拜稷下学堂李先生为师。 镇西侯父子很犹豫。 萧若风不强求,表示先处理古尘。 还是在那个种满桃花的院落里,萧若风和古尘一战,因能力不足败下阵。 里里外外士兵围守,古尘逃不掉,为了小徒弟也不愿逃。 束手就擒之时,天外天无法、无天等人出现,他心知对方来者不善,使出全力击退那些人。 古尘本就身受重伤,接连经历两场大战,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刻。 满园桃树枯萎,落花碾成泥。 凄凉的萧瑟感逐渐蔓延开,充斥着生死离别的悲痛。 “诸位,可否给我和我小徒弟一个独处的机会?” 一代英豪落幕,萧若风深感惋惜,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药人之术天下皆惧,更想据为己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是一个死局,无力改变。 “走吧。” 萧若风和雷梦杀等人先后离开,留些时间给师徒俩做最后的告别。 闲人散去,古尘和百里东君对坐饮酒。 时光静谧,仿佛过去相处的每一个宁静的日子。 古尘举起酒杯,“东君,这些年多谢你的陪伴。” 百里东君举杯共饮,眼尾泛着绯红,泣不成声,“对不起师父。” 古尘握住小徒弟的手,宽慰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江湖便是如此。” 说到这里,他蓦然想起三个黑衣人的话—— “先生洒脱不羁,无惧生死,我等佩服。可先生的所作所为,我们不认同。 十五年前,你阻止不了皇室的野心,又想护住百姓,失败后被镇西侯救下藏匿在此地。 但是先生,百姓并不在意头顶的皇帝是谁,他们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是安稳的生活。 守不住西楚,你可以让百姓吃饱穿暖,可以竭尽所能不让他们受欺负。 你什么都没做,蜗居此地躲清闲,对得起你自己罢了。” 他记得自己的回答很坦然: “你们说得对,护国、隐居都是我的选择,谈不上伟大。江湖人随性而为,凭心而动,仅此而已。” 黑衣人躬身行了一礼,“现在有个机会能造福百姓,不知先生可愿意?” 古尘摇头拒绝,“将死之人帮不上忙,你们找别人吧。” 黑衣人没有纠缠,深深看他一眼,飞身离去。 回忆到这里结束,古尘望着涉世不深的小徒弟,感慨万千。 “东君,我既希望你潇洒肆意,又盼着你名扬天下。” 百里东君回握住师父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师父,我想让您亲眼看到那一天。” 古尘微微一笑,感叹小徒弟的天真纯良。 “东君,天地之大,我无足轻重。你记住,百姓才是最无辜的。” 百里东君疯狂摇晃脑袋,“不!百姓重要,国家重要,师父同样重要!” 他想到那颗神秘的药,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没人,凑近师父,压低声音说:“师父,有个人找到我……” 详细讲述一遍事情的经过,末了他补充道:“此事我没告诉家里。师父您看,咱们该不该信?” 古尘一愣,莫非这是那些黑衣人的后手? “你且把药给为师瞧瞧。” 乖宝宝小百里从怀里掏出瓷瓶,递给师父。 古尘打开瓶塞,仔细嗅里面的味道。 很清淡的一股幽香,牵扯身体内的银针蠢蠢欲动。 他面色变得严肃,让内力顺着银针自由在体内游荡,来来回回几圈,竟封住了他几个死穴。 “是这样啊。” 古尘猜出对方的计划,先造成假死状态,再服用灵药存活。 目前来看,对方没有恶意,可他不甘心成为别人的棋子。 “不可信……” 话音未落,手里的瓷瓶突然被小徒弟夺走,紧接着灵药被塞进嘴里。 “东君,你何苦执着。”古尘苦笑。 百里东君郑重说:“我想救师父!” 第7章 生死看淡,能干就干! “师父!” 院落外,镇西侯父子听到百里东君的叫喊,心里五味杂陈。 镇西侯百里洛陈瞅着紧闭的院门,沉重叹道:“今日之后他就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江湖。 肆意的北离八公子不是江湖,剑客的风流狂放不是江湖。真正的江湖在生死之间,演绎人世残忍离别,痛彻心扉。” 世子爷百里成风心疼儿子,却也明白老父亲的良苦用心。闭了闭眼,仰天长叹。 “侯爷,有人找。” 一个士兵走上前,附在百里洛陈耳旁低语。 百里洛陈疑惑地皱了皱眉。 “父亲?”百里成风赶紧询问:“是何人?” 百里洛陈抬手制止他,“你守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然而这一去,百里洛陈再也没回来。 当晚。 百里东君收敛好古尘的尸身,正发愁怎么避开众人的耳目,让师父“死而复生”。 爷爷百里洛陈突然出现,拍拍孙子的肩膀,老怀欣慰道:“东君,接下来的事情交给爷爷处理。” 百里东君吓得浑身一抖,小脸煞白。 对上自家爷爷那双凌厉的眼睛,他有种被脱光衣服看透的感觉。 “爷爷,我、我想送师父最后一程。”他吞吞吐吐,担心连累家里,没敢说实话。 百里洛陈面带微笑,周身环绕柔和慈爱的气息。 在最疼爱的孙子面前,他永远是最慈祥的爷爷,无条件宠溺。 “东君别怕,爷爷我全都知道了。他们已经收走了钱,会安顿好一切的。记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 百里东君没料到对方本事这么大,居然搭上自家爷爷。 惊诧过后,他莫名松了口气。 本事越大,师父活下来的几率越大 。 百里东君对爷爷百分百信任,欣喜地点点头,“好!我听爷爷的 。” “哎!乖孙子。” 孙子有长进,百里洛陈心疼又欣慰。 “东君啊,不论发生什么事,无需害怕,爷爷为你兜底。” “爷爷,您真好!” 祖孙俩亲昵地拥抱着。 烛火摇曳,脉脉温情驱散夜的寒凉。 那一晚,经过所有人检查无误后,古尘的“尸身”在众目睽睽下被火化。 弟子百里东君痛哭流涕,几度昏死过去。 ~~ 乾东城外,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孤独地行驶在道路上。 车内灯火通明,月合凝眸注视昏迷不醒的白发老者,十分好奇,“姑姑还认识镇西侯?” 云沧司农正襟危坐,闻言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民以食为天,我们专门研究农业的,没有仇家,只有朋友。军队、国家最需要粮食,早年跟镇西侯打过交道,欠我一个人情。” 月合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佩服。 本以为司农署是个炮灰,想不到是隐藏的大佬。 小奶统哼哼:【宿主,牵连其中的受害者多是有福之人。善恶失衡,社会不稳,嗦一才会引起主神的注意,派银前来拯救。】 这么解释,月合明白了。 她转转杏眸,【我和原主也是这样的情况?】 【嗯呐!】小奶统拍掌,【宿主和原主皆素积德行善的大好银。】 训练手册上说,天地万物自有其规律。 然世事无常,世界上除了神,还有其他生灵。那些东西时不时出现搅弄风云,助纣为虐。 主神大人就是救世主,发现有生灵作乱,马上派系统和宿主下来纠正,尽量减少伤亡。 小奶统也不知月合能不能听懂,东拉西扯讲了一大堆。 它小瞧了学霸的智商,月合抽丝剥茧,一眼窥探到事情的本质。 【表面上是救天才,实则不忍无辜者受害。原主和叔叔们遇难,也是受到世界秩序混乱的影响?】 小奶统沉吟一秒,闷声闷气回答:【对哒。他们、他们本来不用四。】 月合:【原主和我互换灵魂重生,她的叔叔们呢?】 这个小奶统就不得而知了。 它能量有限,连穿越时空都是主神送来的。完成任务自动离开,完不成任务只能和宿主一起被销毁。 原主和叔叔们的近况,它没能力、没权限查询。 小家伙以为宿主会难过,绞尽脑汁安慰:【不用担心辣,主神公平公正,对万物一视同仁。叔叔四好银的话,一定会有好报哒。】 月合才不难过,冷哼一声,用脚踹了一下沉睡的古尘。 【那药能保证他一直睡着吗?】 小奶统拍着胸脯打包票,【可以可以!可素宿主,为神马让他一直睡觉觉?】 夜晚温度下降,月合有点冷,披上一件斗篷。 【傻啊你!江湖人孤高清傲,淡漠生死。醒来后,谁知道古尘会惹出什么大麻烦。我考虑好了,任务目标得救后,统统喂药入睡,熬过一年放他们离开,爱咋咋的。】 小奶统:【??!】 小奶统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宿主。 训练手册上提到过诸多经典案例,每个宿主人美心善,积极上进,效率极高。 有些感情丰富的,甚至和任务目标谈起恋爱,永久留在那个小世界。 它的宿主貌似有点…… 【摆烂!宿主,泥这是摆烂!】 小奶统惊恐尖叫,嗓子快破音了。 【不可以呀!主神要求窝们认真完成任务,早日前往下个世界。泥这样、这样窝什么时候才能升级?呜呜呜!宝宝心里委屈,宝宝一定要说出来!】 一言不合就哭闹。 月合严重怀疑,主神安排小奶统绑定宿主出任务,是因为不想带孩子。 不管人类还是动物,教幼崽时脾气都很暴躁。 她此刻的心态濒临炸裂。 【闭嘴!生死看淡,能干就干。】 小奶统被凶凶的宿主吓到了,打着哭嗝抽抽噎噎问:【不能干呢?】 月合一撩刘海,拔下头上的银簪,在古尘的喉咙上来回比划。 【现在弄死古尘,咱俩一起魂飞魄散。】 小奶统大惊失色,急得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补要呀!补要呀!窝窝窝、窝还是个三岁的小宝宝,没吃过好吃的,没玩过好玩的,求放过!】 月合的簪子移到古尘的额头,【据说这里死得更快,要不试一试?】 【啊啊啊 !啊啊啊!】 崩溃的小奶音在脑海里回荡着,小家伙快疯了。【宿主,窝错啦窝错啦,泥慢慢来!】 小样儿,不信治不了你! 月合把簪子插回发间,笑得一脸得意。 第8章 未来可期啊 昏黄的灯光下,少女肌肤莹润,气质沉静,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然而那双又圆又大的杏眸里,透着森然的杀伐之气。 果断、刚毅,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铁,又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 云沧司农时刻关注月合,随着她的动作,心绪起起伏伏。 经历生死等同于完成一次成长,和温室里的花骨朵儿终归不同。 唯有这样的人方能守住天地,守住司农署! 念及此,云沧司农闭上眼,权当没看见。 月合眼角余光瞥见便宜姑姑的举动,不着痕迹地叹口气。 穿越过来一两个月,她和傻统孤立无援,做事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幸好豁出性命,勉强拿捏住便宜姑姑,不然她和傻统真的要去大街上讨钱求生。 【喂!古尘没死,我们算不算完成任务?】 小奶统的心情跟过山车似的,从欣喜到慌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冷不丁听到这一句,立刻喜出望外,将一切抛到脑后。 它急急忙忙去查看自己的等级页面,刚出新手村是入门级别,现在显示——初级。 初级! 【宿主,窝升级啦!】 小奶统恨不得敲锣打鼓,向全世界公布这个喜讯。 虽然,它目前接触到的世界只有自己和宿主两个生命体。 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它的亢奋。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小奶统从自己的数据库里调出一首《好运来》,合着拍着又唱又跳。 【打住!】 月合耳朵里嗡嗡的,好似盘旋着千万只蜜蜂。她一脸不爽,出声提醒:【我的奖励呢?】 歌声戛然而止。 小奶统惭愧地“嘿嘿”赔笑,【那个,宿主泥等等,升级奖励和新手大礼包发泥账户上。】 月合双臂环胸,睨着烛火,【还有新手大礼包?】 话语里满满的杀气,通过电流传到小奶统的神经元。 它慌得一批,哆哆嗦嗦解释:【宿主,窝、窝能力不足,脑容量跟不上,忘忘忘记了。】 这阵子四处奔波,月合精疲力竭,本不欲和小家伙计较。 转念一想,小屁孩闹腾跳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为了避免日后的心累,必须给它一个深刻的教训。 【算了,用不着。】 小奶统额头冒问号,【为神马?】 月合百无聊赖地把玩秀发。 【你的不靠谱,加大任务难度。我决定回司农署当几天白富美,享受享受荣华富贵,然后坐等世界毁灭。有你和一众人陪葬,我血赚!】 小奶统感觉一块大石头砸中脑袋,自己晕晕乎乎的,几乎失去意识。 【宿主,泥、泥不要这样,窝错啦,下次不敢耶。】 月合不搭理,悠哉悠哉地幻想白富美好生活。 小奶统泪奔了,咬咬牙狠狠心,抽取一部分能量出来。 【宿主,这个世界遵循因果规则,窝用能量发誓再也不犯错误,否做就、就在这个陪泥一辈咂!】 月合:倒也不必! 【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 说着,她去查看自己的账户。 好家伙! 不愧是种田文系统,奖励全是种田资料和各种种子。 瓜果蔬菜,麦子稻谷,有一些她甚至没见过。 月合随便检查一下,发现系统奖励的种子质量好、存活率高,比21世纪兔子国现有的品种更优良。 【乖乖!手握高产粮食稻种,不管去哪个国家皆是上宾待遇。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小奶统一连遭遇两次精神冲击,内心脆弱如玻璃。 见月合喜欢,忙不迭地拍马屁套近乎:【宿主,窝不发誓了,用能量换几本食谱。21世界的奶茶、果茶、美味佳肴,你在这里也能吃上。】 月合心中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谢谢你哈,乖宝宝。】 她心安理得收下,【我们一起努力,争取发家致富,升级升级再升级!】 话说到小奶统心坎儿上了,它一扫阴霾,欢呼附和:【升级升级升级!】 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一人一统相谈甚欢。 明月高悬,马车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夜晚的风带走无人知晓的秘密。 大半个月后,月合一行人回到南安司农署。 古尘身份敏感,稍有不慎便会带来灭顶之灾。月合特地让云沧司农给他贴上人皮面具,安置到地下室。 另外,派心腹严密看守,不得让其他人接近。 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云沧司农全力支持,毫无异议。 月合身为女孩,出自贫苦山村,却能成为15岁的年轻博士,智商和人情世故都不差。 她顺势拿出一些种子。 “别问别说,我希望司农署长盛不衰,你也是。咱们一起过好日子,不会亏待你的。” 双方捆绑太深,云沧司农纵然有诸多疑问,在实际利益面前也识相地咽回肚子里去。 她收好种子,暖心叮嘱:“舟车劳顿,你好好休息。” 月合微笑回礼,“姑姑辛苦了。” 云沧司农非常重视唯一的至亲,挑选司农署最好的小院给月合。 院子占地三百平,其内建了一栋两层小楼。 一楼正厅会客,旁厅是浴房,供应天然的温泉水,随时可用。 二楼正房是卧室,侧房是带阳台的大书房。 月合出生到长大连个独立房间都没有,穿越到武侠世界竟然拥有一栋独立小别墅。 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场景,就这么水灵灵变为现实。 小姑娘泡着温泉水,激动的泪水从嘴角划落。 她暗暗发誓,定拼尽全力完成任务,保住当前的美好生活。 …… 时间一晃而过。 百里东君跟随萧若风去往天启城,恰逢学堂大考,他意外结识叶鼎之和王一行、尹落霞。 少年人意气风发,聚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比较尴尬的是,百里东君为金刚凡镜,其余三人为自在地镜,略低一等。 几人于千金台初试相识,一同进入复试。 谁知天外天又来横插一脚,诸葛云混进其中,大开杀戒。 第9章 不要脸不要命 救下古尘后,小奶统迟迟未接收到第二个目标人物。 月合不急,趁着这段空窗期,打算好好熟悉一下未来生活的环境。 云沧司农见她主动提及,心里非常高兴,拉着她四处走动,热情地做介绍。 司农署位于南安城外的一座山上,上上下下加起来共三十五人。 分别是二十个弟子,五个长老和八个负责日常生活起居的仆人。 弟子们种田种地,长老们练功养老,云沧司农和月合负责主持大局。 大家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相处得十分融洽,如同家人一般。 司农署和药王谷一样,不涉足朝堂,不争权夺利,安安静静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研究农业。 衣食住行是人类生活的基本物质需求,任凭朝堂江湖如何纷扰,对司农署和药王谷等地方,多少会敬重些,能交好绝不得罪。 月合耳朵高高竖起,随着便宜姑姑的讲解,大脑飞速转动。 【掌管生产力,走到哪里都不怕。】 小奶统如今能量强,说话时底气十足,【按照司农署的特殊性,未来窝离开,也不用担心宿主的安全。】 凌驾黑白两道之上,各国刚需,一辈子有保障。 月合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地方我喜欢。】 小奶统“咯咯”笑,【窝也喜欢!】便宜姑姑给钱大方。 月合猜到它的小心思,看破不说破。 云沧司农瞧见小姑娘眼角眉梢的笑意,便知司农署很合小姑娘的心意。 合心意好啊! 她天天提心吊胆,唯恐小姑娘不喜欢这里,解决生死劫后闹着要离开。 现在的年轻人意气风发,心思不定,做事凭心而动,可难搞了。 那个剑心冢李素王的独生女李心月,放着万贯家财不要,跟雷梦杀闯荡江湖,定居天启,气得李素王心肝儿疼。 她可不想自家也后继无人。 “我们去后山转转。”云沧司农语气格外温柔。 月合不苟言笑,高冷地点了下头。 姑侄俩肩并肩,朝后山走去。 司农署前山建屋,供人居住。后山则是一整片试验田,每位弟子分几块地,可以尽情地做研究。 金秋时节,试验田里的油菜花齐齐绽放,花香扑鼻。 环顾金灿灿的油菜花,月合有种回到农科生时代的感觉。 一块地,一片田,每天不是上课就是种庄稼。 关键是,她们种的没有帮工阿姨的好。 那叫一个心塞呀! 月合闻着花香,无比怀念过去。 蓦然间,她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你们的弟子素质怎么样?” 云沧司农愣住,眼眸微转,扫视一圈忙碌的弟子们。 无论男女,每一个身姿挺拔、衣着朴素,干起活儿动作麻利,任劳任怨。 她一头雾水,颇为自豪地说:“我们司农署的人都很淳朴。” 月合吞咽口水,意识到她误解自己的意思,索性直白地问:“我种的水果和蔬菜,他们会不会偷吃?” 不怪她把丑话说在前面,农科生大多有悲惨的经历。 a的兔子吃了b的青菜,b愤愤不平吃了a的兔子,两人双双挂科。 武侠世界的人道德素养高,应该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云沧司农被她一本正经的态度唬住了,听完话更是一头雾水。 “哈哈哈!哈哈哈!” 愣了几秒后,云沧司农回过神开怀大笑,望着一脸认真的小姑娘,连连摆手。 “别担心!我们讲求尊重,不经允许,不会乱动别人的东西。” 得到保证,月合的心放回肚子里,扶着胸口自言自语:“那就好那就好。” 小奶统好奇:【宿主,泥不需要交毕业论文,怕什么?】 月合:……好像是哦!心理阴影太重了,以后得改。 没有后顾之忧的月合立刻挺直腰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落落大方地下地参观师兄师姐们的试验田。 小奶统:【宿主,泥不尴尬吗?】 月合神色如常,振振有词地反驳:【古人云:人要脸树要皮,但今天我教你一个新知识。】 小奶统搓着双手,静待后续。 【不要脸不要命,人生将顺顺利利,毫无烦恼。】 月合一点不觉得自己教坏小孩子。 21世纪的世界就是如此,克制自己不害人、不欺负人已是了不起。 小奶统“咦”了声,歪着小脑袋思索一会儿,认同地赞叹道:【有道理!主神说不可以作恶。不要脸不要命,快乐自己,不伤害别银,没毛病 !】 一人一统认知相同,合作起来分外和谐。 【乖宝,么么哒!】 【宿主,美美哒!】 商业互吹一开,喜悦加倍。 一个弟子凑到云沧司农身旁,注视着小姑娘欢快的身影,感慨万千:“小师妹的性格三分活泼,三分乐观,四分不拘小节。” 云沧司农未婚未育,对弟子们视若己出。闻言她秀眉舒展开,眼神柔和。 “你们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弟子抱着双臂想了想,肯定地回答:“好事!” “哦?”云沧司农侧目,“为什么?” 弟子性子爽利,一言直击核心:“农业清苦,乐观活泼可以抵挡无趣,克服失败。不拘小节嘛,管得少!” 搞研究的,最怕不懂装懂还多管闲事。 云沧司农颔首,“我也这么认为。” 师徒俩对视,眼里皆是对下一任继承人的中意。 临近中午,大家一起回去吃饭。 司农署里种满瓜果蔬菜,材料丰富,因此伙食不是一般的好。 荤素搭配,饭后水果,应有尽有。 月合才15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有鱼有肉,营养充沛,长胖了好几斤。 原主常年四处奔波,身形消瘦,这一补小姑娘脸颊肉嘟嘟的,婴儿肥尤为明显。 配上圆润明亮的杏眸,娇憨开朗的性格,活脱脱一个小甜妹。 司农署上下非常喜欢她,吃饭时疯狂投喂。 月合来者不拒,埋头干饭,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宿主宿主,任务来啦!】小奶统总是那么不合时宜。 “咳咳!” 月合艰难咽下嘴里的红烧茄子,吸气吐气缓了缓精神,【第二个倒霉蛋是谁?】 第10章 他活我活大家活 【雨生魔!】 小奶统催动力量,收集到大量资料。 【雨生魔,百里东君好兄弟叶鼎之的师父,一生以打败李长生为目标……】 它不太懂分类总结,洋洋洒洒讲述了一大堆。 月合头疼不已,决定自己去看雨生魔的个人信息。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雨生魔,南诀剑仙,南诀第一高手,修炼狠辣的魔仙剑法。他本为男子,练功时走火入魔,面容逐渐女性化。 此人武功高强,狂傲恣意,爱护弟子叶鼎之,人格魅力极强。 奈何他对武学太执着,不接受南诀同时存在两位剑仙,又多次挑战天下第一的李先生。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犹如打不死的小强。 其武学精神令人敬佩,亦令人无奈。 月合叹息,这个人性子执拗,无所畏惧,比古尘更难搞哦。 小奶统见她为难,弱弱安慰:【宿主,原本主神粑粑要派武侠文系统和武侠文宿主来哒,他们修炼高深的武功,执行任务很轻松。窝们、窝们就差一丢丢。】 月合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反问:【差一丢丢?】 神特么的一丢丢 ! 天差地别好吧! 她看过的小说里,武侠系统拥有奇功异学,武侠宿主根骨奇佳,双双穿越到新世界,一代绝世大侠横空出世,引领江湖风向,成为千古佳话。 她和傻统是什么? 千古笑话还差不多! 【我能不能练功?】月合不死心追问。 小奶统心虚地戳手指,【不能!种田文女主柔柔弱弱脑子灵光,男主四武力担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月合气笑了。 依照她的看书经验,部分女频小说里男主最强,女主永远比不过。 多厉害的女主,遇到男主马上秒变小娇妻。 月合有点想哭,气呼呼质问:【如果没出错,来这里的武侠宿主应该是男性,对不对?】 小奶统瓮声瓮气的,【嗯呐!】 月合:【世界果然爱男,希望这里的幸运之神会像爱男人一样爱我。】 悲伤又愤懑的情绪在脑海里流淌。 小奶统快心疼哭了,【窝爱你!宿主,窝不爱男人,只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月合感动一秒钟,【可是没用啊!光靠我俩,抓不住雨生魔。】 现实太残酷,小奶统这下真的要哭了。【窝窝窝……窝也没办法!】 一人一统哭唧唧,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到吃饭的云沧司农身上。 云沧司农察觉到视线,不明所以地看过来,然后心神蓦的一颤。 糟糕! 这一局冲她来的! * 天启城,学堂大考复试。 诸葛云诛杀多名考生后,盯上了百里东君和叶鼎之等人。 双方实力相差巨大,叶鼎之冒险一搏,使出不动明王功,击退诸葛云,自己却险些入魔。 王一行大喊:“好了叶鼎之,快收功!这么大动作,学堂应该也能察觉,留些力气等他们来。” 叶鼎之双目猩红,经此提醒全身泄力,朝后倒去。 王一行眼疾手快地接住他。 诸葛云嘲讽道:“原来你这不动明王功只练了一半啊,那就莫怪老夫诛灭你这小神了。” 话音落下,他面色陡然变得凶狠,飞身而起,卷起一道尖锐的龙卷风,向叶鼎之和王一行步步紧逼。 两人无力还击。 千钧一发的时刻,百里东君从天而降,手持名剑不染尘一招打退诸葛云的进攻,挡在了叶鼎之和王一行的身前。 小小少年身姿俊秀,霸气发言:“当着我的面敢动过我的人!” 他握紧不染尘,腾飞到半空,闭上眼睛一挥剑,无数桃花自四面八方而来,将他整个包裹住。 时机已到,百里东君唰一下睁眼,抬手幻化出一条桃花巨龙。 不染尘剑尖直指诸葛云,巨龙裹挟千军万马的雄厚剑势直冲过去。 诸葛云被迫承受重击,踉跄着后退几步。 百里东君欲乘胜追击,恍惚间好似瞧见了逝去的师父。 “对不起师父,我还没找到自己的大道,所以只能沿着你的路再走一次。” 小少年神情低沉,内心却燃起熊熊斗志。 一条金色巨龙腾空而起。 小少年一剑挥出,金色巨龙快准狠地飞向诸葛云。 诸葛云不敌,化为黑影急速逃跑。 “我们还会再见的!” 空气中留下他一句狠话,抬眼早已不见踪迹。 四个少年相互交换个眼神,对这狠话毫不在意,继续去寻找复试线索。 经过商讨,他们决定兵分两路——百里东君和尹落霞往左走,叶鼎之和王一行往右走。 晨曦微漾,黑夜褪去,天边出现一抹亮色。 叶鼎之和王一行讨论尹落霞有问题,聊着聊着,被天外天紫衣侯拦住去路。 两人打不过,一路逃跑,意外跌进了天下第一美人易文君的院子…… ~ 前往天启的马车上,小奶统和云沧司农先后收到消息。 【雨生魔担心叶鼎之的安危,目前正快马加鞭赶往天启城。】 “李长生在天启,雨生魔定然不会错过这个对决的机会。加上叶鼎之的事,雨生魔应当会在天启多逗留几日,时间上来得及。” 月合啃着苹果,对两人的话不置可否。 这个世界的大佬行事高调,不愁找不到人。 她忧心忡忡的是怎么搞定雨生魔。 【雨生魔什么时候死?】 小奶统哗啦啦地检阅资料,【就这个月,具体哪天不清楚。】 月合:【要你何用!】 小奶统委屈巴巴,【窝没用!】 月合扶着额头,一万次默念:白富美好生活白富美好生活。 优渥的物质条件让她暂时原谅傻统的无能。 【没办法,一路跟着他。】 小奶统困惑:【补能提前出手吗?】 月合翻个白眼,【你打得过他?】 小奶统缩起脑袋,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就知道指望不上,月合瞅着云沧司农,真诚发问:“司农署的长老可以活捉雨生魔吗?” 嘭! 云沧司农一个趔趄撞到窗上。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睨着小姑娘,狠狠咽了口口水。“侄女儿啊,那可是南诀第一高手,你太抬举咱们长老了。” 月合嘟嘴:“他活我活大家活,反之亦然。” 云沧司农眼珠子快跳出来,一拍大腿,咬牙切齿下决心,“能!” 第11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景玉王别院。 易文君携师兄洛青阳喝退紫衣侯,救下叶鼎之和王一行。 王一行伤势轻,早早能下床走动。叶鼎之则运气不好,整整昏迷一天一夜。 无奈之下,易文君取下脖子上的小瓷瓶,喂他喝下里面的冰峰水。 “长了一副好皮囊就是好啊。”易文君打量昏迷中的少年,发自内心地感叹。 王一行不解,“王妃何出此言?” 易文君抬眸瞧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如果是你躺在这里,就喝不到这冰峰水了。” 王一行好歹是望城山吕素真座下大弟子,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哪能忍受被比下去。 他尴尬地笑笑,强自挽尊:“我也算是玉树临风。” 易文君笑而不语,眉梢微挑,美丽绝尘的脸上有不屑一闪而过。 王一行彻底败下阵,挠挠头憨厚地赔笑。 毕竟是救命恩人,总不能打一架。 况且旁边还有个武林高手,他也打不过。 本着安分守己不吃亏的原则,王一行默默转移话题,“王妃,我这位朋友何时会醒?” 易文君不是大夫,轻轻摇头,“喝了冰峰水,应该无大碍。还有,别叫我王妃。” “水……” 交谈间,床上的少年发出一声轻哼。 在场几人唰的扭头看过去。 不知梦到了什么,叶鼎之神情惊恐焦躁,以致满头大汗。 易文君倒了一碗水,用小勺子一点点小心翼翼喂他喝下。 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叶鼎之如入水的鱼终于苏醒过来。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一个青衣女子出现在视野中。 那女子肤色雪白,五官精致。 眼波似一汪清澈的溪水,幽静柔美,我见犹怜。 细长的柳眉笼着淡淡的一层薄愁,气质温雅,楚楚动人。 “仙子~仙子~”叶鼎之两眼瞪直了,下意识呢喃。 易文君莞尔一笑,扶他坐起来。 肌肤接触的瞬间,四目不经意对上。窗外的白光照进来,将两人笼罩其中,仿佛镀上神圣唯美的光晕。 此情此景,俊男美女不可名状的一见钟情了。 时光静止,暧昧的气氛逐步蔓延。 “叶兄弟!”王一行的呼喊打破沉寂,暧昧氛围顷刻烟消云散。 叶鼎之和易文君回过神,不好意思地避开彼此的视线。 王一行嘿嘿干笑,为大家互作介绍。 听到洛青阳是影宗大弟子,叶鼎之瞳孔地震。 回忆起年幼时的未婚妻,他再望向面前倾国倾城的女子,只觉与记忆里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心里顿感五味杂陈。 是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又如何? 如今他是乱臣贼子的血脉,而她即将嫁入王府。 劳燕分飞,此生无缘。 叶鼎之很难过,抿紧唇瓣,眼底情绪复杂。胸中汇集千言万语,却不能说出口。 “哎!叶兄弟发什么呆?” 王一行是个道士,不曾涉足情事,虽察觉出不对劲儿,但还是大大咧咧捅破。 三番两次出言无状,令人不舒服。 易文君心头恼火,轻声细语地挤兑:“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外面也无贼人追杀,为什么还不走呢?” 王一行:“……” 随性而言的王道长一时哑然,想拉上好友,洛青阳一个凌厉的斜眼瞪过来,他只得老老实实告辞。 “是该离开了,多谢王妃大恩。叶兄,你走吗?” 叶鼎之不知几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朝王一行拱手,含笑道别:“王兄,我先不走了。 劳烦转告那小子,让他好好和李先生学艺,我等着他名扬天下的那一天。” 王道长作揖:“定然带到。” 洛青阳环抱佩剑,冷着脸气场全开。 王一行明白这是告诫,赶紧麻溜走人。 其实叶鼎之的伤势不算太严重,他舍不得易文君,想留下看看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易文君不清楚他所思所想,反倒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洛青阳洞察她的心思,苦于自己无能,提供不了帮助,便默许了她的行为。 就此,三人一同生活在别院中。 吃个饭,菜名不是笼中鸟,就是江湖远。 大半夜不睡觉,美人飞屋顶,迎风起舞,举手投足间尽显浓浓哀伤。 月合和云沧司农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天启城。姑侄俩查不到雨生魔的踪迹,只能来景玉王别院蹲点。 “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娇而不媚,清丽脱俗,有点儿像林妹妹。” 月合不会武功,由会点轻功的云沧司农带上屋顶。她撅着屁股趴在上面,尽量降低重心。 “不对!林妹妹是大家闺秀,精神风貌超前,个人魅力浓厚。这个美人儿在皮不在骨,差了些味道。” 偷窥有违道德素质,月合努力压低声音,只有云沧司农能听见她的自言自语。 “旁边那个少年挺机敏的。”来自长辈的火眼金睛。 这里还有个三岁的小奶统,它听得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奶统是个好宝宝,不懂就问:【宿主,泥们在说什么呀?】 闲得发慌,月合大发慈悲为小家伙解惑。 【易文君营造出一种美强惨的人设,企图利用自己的美貌引诱叶鼎之为自己所用,没有林妹妹的傲骨。 她还故意提起北蛮抢老婆,暗示叶鼎之可以抢走自己。 叶鼎之发觉出她的各种意图,不过没搭理。】 小奶统闻言,佩服得拍手,【叶鼎叽还怪聪明的嘞!】 月合嗤笑,【聪明抵不过见色起意。】 小奶统:【???甚么意思?】 月合微抬下颚,冲着叶鼎之的方向挑了挑。【英雄难过美人关!】 天下第一美人在自己面前示弱,任何一个男人都做不到视若无睹。叶鼎之虽未回应,可那眼底尽是难以掩饰的心疼。 美人计老套归老套,着实管用。 月合双手撑着脑袋,嘴角牵起一个轻蔑的弧度。 容颜易老,精神内核强大才是永恒的魅力。 庆奶用自己的一生展示了生命力的可贵、伟大,易文君若是有她的几分能耐,还靠什么叶鼎之,直接登基,改朝换代。 【易文君嫁给景玉王,无关爱情,是影宗和皇室的联姻。叶鼎之心知肚明,却无法割舍,怕是要出大事。】 第12章 雨生魔出现 小奶统嘟嘟嘴,天真地问:【叶鼎叽的师父是南诀第一高手雨生魔,不能帮他抢媳妇吗?】 月合耐心教导:【不能!武侠世界里经常出现以武犯禁的情况,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皇帝死了,他的儿子、孙子、兄弟将继承皇位,国家还是他们家族管控。与之对抗的江湖人则面临九族消消乐,生不如死。】 小奶统的人生经验少得可怜,完全不理解里面的弯弯绕绕。【差距好大耶。】 月合咬了咬唇,无奈叹气。 这就是现实。 皇族代表一个国家的气运,非一个江湖人可以抗衡。 【一个皇族的泯灭,会给百姓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没人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心狠手辣如雨生魔,也不愿。】 小奶统似懂非懂,满是惆怅地叹息:【大人的世界这么复杂咩。】 奶呼呼的小嗓音故作老成,莫名有些滑稽。 月合登时被逗笑了。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心思单纯,每天只想挣钱兑换能量,做任务升级。 还怪可爱的! 【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 小奶统跟电灯泡似的,啪一下闪闪发光,【宿主宿主,窝也爱你,最爱最爱你!只爱只爱你一个人!】 月合心里如同吃了蜜,甜滋滋的。 傻统没别的本事,高质量情绪价值直接拉满,哄得她暖暖的,太贴心了。 【知道啦,去玩吧,有事叫你。】 【嗯呐!宿主么么哒,窝去买个新皮肤。】小家伙风风火火,话音未落就跑没影了。 月合扶额,眼神极度宠溺。 小孩子就是好,简简单单,想干什么马上就干,不用瞻前顾后……主要是它那个脑容量储存不了太多东西。 哈哈哈! 她无情嘲笑,眉眼间氤氲着岁月静好的笑意。 云沧司农被深深感染,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这孩子心态不错,堪当大任,司农署未来可期! 时至冬日,气候寒冷,两人身穿暖和的大棉袄,裹得严严实实在屋顶盯梢,没有一点儿怨怼。 姑侄俩目标一致,皆是为了美好安宁的未来。 这份信念深入骨髓,再大再险的困难皆无法阻挡她们坚定的脚步。 ~~ 别院几人心思各异,外面同样闹翻了天。 当年,青王陷害叶鼎之之父叶羽通敌叛国,意图谋反。 太安帝下令处决叶羽,叶氏全族流放。 叶鼎之原名叶云,是叶羽的独子。流放路上,叶羽旧部冒死设局死遁,这才保住他年幼的性命。 之后的十几年,叶鼎之四处流浪,拜多位高手为师。 此次回天启参加学堂大考,他的目标并非李长生,而是杀死青王,为父报仇雪恨。 然而大业未成,半途而废。 他待在别院养伤期间,青王查出他的真实身份,上报朝廷。 百里东君成功拜师李长生,志得意满时看到满城的通缉令,终于知道叶鼎之是自己的童年挚友。 双喜临门,他既高兴又担心,默默祈祷叶鼎之能够平安,不要被抓住。 隔天,学堂师兄们在碉楼小筑请客,庆贺百里东君成功入师门。 “师兄们,为什么不叫师父啊?”初出茅庐的小百里是个乖宝宝,特别纯粹有礼貌。 几位师兄们彼此交换个眼神,脸色犹如颜料盘,红的 、绿的、白的、黄的、紫的……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唯一相同的便是那欲言又止。 雷梦杀素来豪爽,这个时候笑容却比较收敛,意味深长道:“小师弟,你刚进门,以后就知道了。” 憨憨小百里看不透,“啊”了声,清秀俊逸的小脸上写满疑惑。 恰在此时,店小二肩上搭着一块干净的抹布,毕恭毕敬地走进来。“诸位客官,外面有人托我问一句话。” 雷梦杀往椅背上一靠,霸气侧漏。 他吊儿郎当问:“什么话?” 店小二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说:“师父未到,你们自己怎么就吃上了?” 现场气氛陡然降至冰点,除百里东君外的几人面面相觑。 局势一触即发。 大家好似置身冰冷的湖底,寒意钻进骨髓,透心的凉。 店小二见状,躬身行一礼,快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跑!” 萧若风那么温润儒雅的一个人,此时顾不上教养,大吼一声。 紧接着,几兄弟火速起身,朝四面八方逃窜。 咚! 奈何姜是老的辣,李先生预判了他们的预判,提前一步出手,遏制住几位“好徒儿”的行动。 江湖上威风凛凛的北离八公子,以四仰八叉的奇怪姿势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百里东君好奇地左右看看,“扑哧”笑出来。 他辈分最小,不敢随意开口,用揶揄的目光取笑几位师兄。 李先生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坐到首位。 卿相公子谢宣抬手冲众人行礼,然后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 环视徒儿们的丑态,李先生心情大好,一挥手,解除限制。 “师父好!” 萧若风等人逃不了,索性咬牙认命,乖巧地坐回原位。 百里东君扫视一圈,只觉新奇,“师父,他们为什么那么怕您?” 李先生笑着瞥了眼新收的小徒儿,摆摆手,笑眯眯的,一副高深莫测的仙人姿态。 没人为百里东君解疑答惑,因为一顿饭下来,他自己就有了答案。 李先生酒量太好了,只有百里东君和谢宣挺住,萧若风和雷梦杀等人硬生生被干趴下。 酒过三巡,醉的醉,醒的醒。 李先生瞅着“没出息”的几个徒儿,愈发满意新收的百里东君。 轰! 一道无形的杀气骤然逼近,李先生瞳孔微缩,懒散的气息秒变郑重,“酒喝完了,该打架了。” 说罢,一掌打碎屋顶,飞跃而出。 百里东君和谢宣忙不迭地跟上去。 屋顶上,一个紫衣华服的人执伞而立。 他身形高大,似乎是个男人,可面容如同女子般秀雅。 通神气势磅礴,不怒自威,与紫色伞面上张牙舞爪的恶龙交相辉映,令人胆寒。 来人一言不发,抬起手挥出一道阴沉真气。 李先生丝毫不惧,轻飘飘化解。 “这人是……”乖宝宝小百里眸光清澈见底,闪烁着没见过世面的愚蠢。 似猜出他要说什么,李先生直截了当道:“男的。他是南诀第一高手雨生魔。” 第13章 长的是恋爱脑! 盯着雨生魔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百里东君小小的脑门上浮现一连串大大的问号。 李先生是个好师父,仔细地讲了一遍雨生魔男生女相的原因,末了叹了口气。 “这人啊,太执拗了。” 不远处的雨生魔听到这话,脸上无波无澜,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打招呼:“学堂李先生。” 声音竟然也是雌雄莫辨。 百里东君惊奇地瞪大眼睛。 李先生洒脱轻笑,“雨生魔,你为何而来?” 雨生魔很直接,回他两个字——“找人”。 百里东君心里一咯噔,脱口而出:“莫不是要找叶鼎之?” 听到弟子的名字,雨生魔目光如炬,似闪电般直射到百里东君身上。他一甩伞面,阴寒之气直逼百里东君面门。 李先生挡到百里东君身前,轻轻挥挥衣袖,打散了攻势。 一计不成,雨生魔也没为难小辈,沉声问:“我徒儿在哪儿?” 小百里诚实地回复:“自学堂大考那日失踪,我们也在找他。”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雨生魔有些生气。 身后的四剑侍感知到主人的心境,马上开始吹笛弹琴。 天地风云骤变,乌云压顶。 气势烘托得足足的。 雨生魔耐心告罄,脚尖一点,飞至半空,手持玄风剑朝李先生刺去。 李先生淡定伸出一只手,逼得玄风剑在几米开外止住步伐。 天下第一高手和南诀第一高手,差距显而易见。 雨生魔收剑后退,展开伞面,恶龙罩瞬时化为一条狰狞的恶龙,在空中飞旋借一波力,带着杀伐怒气冲向李先生。 李先生举起右手,一声高喝:“借剑!” 小百里的不染尘应召而去,看戏的同时心里吐槽:为啥总是他啊? 李先生不管小徒儿的内心活动,拿着不染尘,运起真气,构建出一个金钟罩。 恶龙盘旋到金钟罩上,绞尽脑汁地想要破功。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金钟罩上千万柄剑来回移动,护持着其间的李先生。 他已经是天下第一,无意和雨生魔争个输赢,自保即可。 眼见恶龙无法破除金钟罩,四位剑侍不由加快弹奏的速度,凝聚出强大的真气去帮助恶龙。 大地颤动,瓦砾纷飞。 地面上围观的百姓惊慌惨叫,抱着头四散逃离。 “高手过招,殃及百姓。” 远处,在屋顶上盯梢的月合放下望远镜,心头升起莫大的悲哀。 李先生、雨生魔 、古尘、北阙皇室、西楚皇室……这些都是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乘兴而来,凭心而动,真正受苦受难的是底层百姓。 “我们是否能帮助百姓?”她转头问云沧司农。 目睹一切的云沧司农苦笑,“我可以派人去探探那些无辜受伤的百姓,送些伤药,多的无能为力。” 小奶统急了,【宿主,为神马不能多做些?】 月合在体制内工作,较为了解人情世故。 眺望皇宫的方向,她柔声回复:【因为这里是天启,北离的国都。做多了,皇帝就要怀疑我们别有居心。】 小奶统的数据库乱成一锅粥。 它学过无数先进的知识,但始终无法看透人心。 晦涩难懂,出其不意,永远猜不准。 幸亏绑定个好宿主,不然早被人卖了。 【呜呜呜!阔怕的人类!】 【乖啦!听我的话,保你平安。】月合展现母性的一面,【我让你看的教育类动画片看了没?】 提到这个,小奶统的忧伤一扫而空。 它高举着小手手,奶声奶气的: 【看辣,孙悟空好厉害。武功高、三观正,它才应该四林妹妹要找的石头。】 月合:【……】 好消息——傻统长脑子了。 坏消息——长的是恋爱脑! 这特么怪异的世界,连刚出新手村的系统幼崽都不放过。 可恶至极! 月合愤愤不平地捶打身旁的瓦砾,表情狰狞得像要吃人。 云沧司农提醒:“有新情况。” 月合急忙收起满腔愤懑,循着她的视线望向别院内。 雨生魔和李先生闹出这么大动静,叶鼎之和易文君也感知到。 熟悉的剑气,熟悉的威压,叶鼎之大喜:“我师父来了!” 想起身陷囹圄的心上人,满心喜悦又被冲散,他打算说些什么,忽然脖子一痛,黑暗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 “易文君没达成目的,不会放他走的。” 云沧司农俯视别院内的一幕幕,以身为过来人的经验给出判断:“而叶鼎之……终究没能逃过美人计。” 月合撇撇嘴,仿佛已经看到了故事的结局。 “悲剧啊悲剧!” 碉楼小筑那边,恶龙被群剑刺穿,雨生魔运气幻化出一只火红色的凤凰。 天空电闪雷鸣,火凤势如破竹般飞向李长生。 憨宝小百里给出一句中肯的评价:“难道这就是天打雷劈?” 一旁才华横溢的谢宣默了默,“你这词用得真不好。” 百里不搭理他,专心致志地看热闹。 火凤展翅聚力,李长生万剑齐飞,和火凤展开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 局势越发焦灼。 空气都染上了紧张。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乌云散去,日光璀璨,大地重新恢复宁静。 众人定睛一看,两位当事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赢了?”月合伸长脖子,电石带火花,她没看清。 云沧司农的脸色略显凝重 ,“李长生。” 月合惊讶,“你怎么知道?” 云沧司农:“雨生魔赢了不会这么低调。” 月合:“言之有理!” 伸了伸懒腰,她睨着被搀扶进屋内的叶鼎之,摇摇头表达同情。 雨生魔打不过李长生,就不能助叶鼎之带走易文君。 目前来看,李长生持中间立场,不会多管闲事,百里东君等人更是爱莫能助。 丢了心的叶鼎之日后麻烦喽! 月合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突然有个想法。” 云沧司农呆愣片刻,语气沉甸甸的,“做雨生魔的徒弟媳妇儿,的确更方便接近他。” 月合:???!!! “你有病,有大病!” 偏偏恋爱脑的小奶统也跟着附和:【对哦!叶鼎叽喜欢美人,宿主上呀!】 月合:【滚!】 小奶统:【好嘞!】 第14章 正等着他们分手呢! 得益于雨生魔那一场大闹,易文君知晓了叶鼎之的身份。 青梅竹马多年未见,再次重逢各怀鬼胎。 易文君难过之余,十分内疚。 叶鼎之苏醒后,洛青阳告知他雨生魔早已离开天启。叶鼎之惊疑伤怀,却不曾忍心怪责易文君。 “云哥,对不起。” 易文君主动道歉:“这场婚姻是景玉王和影宗的联姻,我尝试自己努力,未能逃脱。那天你来了,我看到一丝希望。” 讲到这里,她潸然落泪,痛苦而纠结。 “我可以利用别人,唯独不能是你!云哥,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愿你受到伤害。你走吧,你快走啊!” 天下第一美人柔弱哭泣,泪水如透明的珍珠,一滴滴从眼角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 任何男人看到皆会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更别提,两人心里存着多年的深厚情意。 叶鼎之对自己的未婚妻念念不忘,午夜梦回都是她绝美的倩影。 现在得知她困于牢笼,郁郁寡欢,他怎么放得下。 “我带你走!我们一起走!”叶鼎之抓住易文君的手,想拉着她离开。 易文君尚存一丝理智,轻轻摇头,眼泪落得更凶了。“不!云哥,我们出不去的!” 叶鼎之晃了晃手里的长剑,自信地说:“别怕!我很强!” 易文君欣慰地笑笑,脸上尽是苦涩。 “云哥,我知道你很强,只是对手也很强。他们派了很多高手围困这里,我师兄不过是第一重阻碍。” 久别重逢,再见两难。 叶鼎之性情桀骜倔强,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注定了不会放手。 微风翩跹,卷起轻纱飞舞。 扫视一圈,他浅笑嫣然。 “今日顺风,宜出行,远游,不归。”说罢牵着易文君的手,无所畏惧地往外走。 洛青阳出现,持剑拦在两人身前,“即使我放了你们,也走不出这天启城。” 他意味深长地瞧着易文君,“师妹,你知道的。” 易文君沉痛地垂下头,默不作声。 悲怆的气氛随风徐徐展开,无可避免,亦无计可施。 叶鼎之紧紧握住易文君的手,轻唤一声:“洛师兄,我不能留下她受苦。” 洛青阳似有动摇,内心挣扎了几秒,道出现实—— “叶鼎之,你们面对的整个影宗和萧氏皇族,凭你们两个根本改变不了局面。” 叶鼎之沉默了,转头望着绝望无助的爱人,心顿时揪成一团,疼得难以呼吸。 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洛师兄,愿意一战!” 这便是一定要带走易文君的意思! 洛青阳无奈迎战。 叶鼎之松开易文君的手,让她去旁边等着,自己则拔出佩剑,快步冲向洛青阳。 洛青阳没有丝毫犹豫,持剑挡住,一股真气自剑柄而出,反攻回去。 叶鼎之瞳孔骤缩,灵敏地闪身躲开,同时也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 微风急速在院中掠过,树叶哗啦啦落了一地。 洛青阳一剑卷起凉亭的轻纱,遮挡住视线,化解剑气后快步逼近,剑尖直指叶鼎之的胸膛。 “师兄!” 观战的易文君睁大双眼,寒意自心底蔓延全身,冷得她打了个哆嗦,“云哥快闪开!” 叶鼎之常年浪迹江湖,对危险的感知度远胜于同龄人。加上易文君的提醒,轻而易举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他回到易文君身旁,虽然毫发无伤,但内心涌起惊涛骇浪。 仅仅几个回合,将他和洛青阳的差距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一重就无法突破,怎么打败影宗和天启皇室? 叶鼎之攥紧拳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用力一跺脚,汇集全身内力,使出不动明王功。 “你疯了!”洛青阳焦急大喊:“你的伤势没有痊愈,会没命的!” 叶鼎之无惧无悔,漆黑的瞳孔覆盖上炙热的赤红。 “云哥不要!”易文君武功一般,无力阻止。 “哎!年轻人该好好保养,别学你师父,要赢不要命!”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袭白袍从天而降。李长生单手搭在叶鼎之肩上,轻轻松松散去了他的真气。 叶鼎之眼中的赤红消失,和洛青阳一起拱手行礼。 “李先生!” 李长生粲然一笑,不吝啬地称赞洛青阳:“好好好!比你师父强多了。” 接着转向叶鼎之,怒其不争地挖苦:“幸好不是我的弟子,否则活活气死。美人屋待久了,是时候离去。” 叶鼎之不肯,犹犹豫豫的。 李长生见此不废话,直接挑明当下的情况—— “内有洛青阳,外有影宗四大护卫和易卜,你打得过谁?” 他主打一视同仁,谁也不落下。 “真是天香国色的美人儿,我要是年轻个100岁,也会拼尽全力带你走。” 易文君只觉对方慧眼如炬,窥视出自己内心的龌龊。她心虚咬唇,头垂得更低了。 三个年轻后辈一一打趣完,李长生真心实意地劝解:“如果单凭个人能力带走她,只有一个可能。” 三位少年人不约而同地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李长生调皮地指了指自己,哈哈大笑,“当然是我出手喽!” 然而在场几人清楚,他不会出手的。 期待变为失望,三人垂头丧气。 李长生一把年纪,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对此心里掀不起一点儿涟漪。 “走了走……” 感知到什么,他长袖一挥,一股磅礴无害的真气朝着屋顶而去。 月合看热闹正起劲儿,不料下一秒自己的身体腾空飞起,和便宜姑姑一同落到院落里。 【啊啊啊!啊啊啊!】 小奶统吓得惊声尖叫,吵得月合脑瓜子疼,【闭嘴!】 尖叫戛然而止,小奶统委委屈屈地缩到角落里。 月合耳朵根子清净了,默默躲到云沧司农身后。 李长生问:“司农为何而来?” 云沧司农把月合拽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侄女从海外归来,对这片大陆太陌生了,带她四处走走瞧瞧。” 李长生可不是好糊弄的,“凑巧走到人家屋顶了?” 高手过招,稍有不慎就露馅儿。 云沧司农笑意盈盈,抬手指着叶鼎之,从容不迫地说:“我侄女相中这个年轻人,正等着他们分手呢。” 月合:“……” 其他人:“……” 第15章 长得好看,来者不拒 场面霎时陷入窒息般的诡异。 须臾后,月合回过神,一双圆润杏眸瞪得比铜铃还大。 她连忙摆手辩解:“不不不!我不是!我来看天下第一美人的!” 李长生浅笑,围着她打量一会儿,语气揶揄:“你眼中确实没有叶鼎之。” 顿了顿,他话锋猛然一转:“倒是对小美人很感兴趣的样子。” 此话一出,云沧司农吓了一大跳。回顾之前的情况,宝贝侄女好像更关注易文君一些。 她震惊地捂住嘴,纤瘦的身体在风中瑟瑟发抖。 “月合,你不会、不会真的……” 云沧家仅剩这根独苗,倘若她喜欢女人,那云沧家不就断子绝孙了。 无意中闹了个大乌龙,月合思索片刻,决定——将错就错! “姑姑,我的确是为了美人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是双箭头。但凡长得好看,我来者不拒。” 云沧司农:“……” 其他人:“……” 所有人被她的逆天发言惊呆了。 连李长生也不禁摸了摸白发,评估一番自己的长相,然后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 “那个什么,司农的家事外人不便掺和。叶小子,我带你去找你师父。” 他抓紧叶鼎之的肩膀起飞,真诚告诫:“你得变强,更强,最强,才能守护自己在意的人。” 叶鼎之伸出手抓了个空,只能凝视易文君渐渐远去的身影,扯着嗓子不甘地嘶吼:“文君,半年!你等我半年!” 本以为出逃失败,想不到一波三折,云哥还是没有放弃自己。 易文君喜极而泣,积极回应:“好!云哥,我等你!” 有情人无奈分别,凄凉感伤。 月合脑海里响起一句话——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保护的人。 她走过去,笑容甜美。 “美人姐姐,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靠自己才能得偿所愿。” 李长生走得很快,几息之间不见了人影。 易文君收回视线,挪动脚步远离月合,“多谢姑娘青睐,我心里只有云哥。” 月合讪讪,“美人姐姐喜欢听故事,我这里也有个好故事,你要不要听一听?” 易文君不喜欢听故事,是向往自由。 双手置于小腹前,她悄悄地又挪远几步,“谢姑娘好意,我乏了。” 委婉赶人。 月合听懂话外音,颇为遗憾,“有心想帮一把,美人姐姐不接受,我就告辞啦。” 易文君做梦都想逃出去,叶鼎之给了她希望,已心满意足,不奢求其他。 因此,她没有挽留,行了一礼,转身回屋。 洛青阳生怕眼前的小姑娘霍霍心爱的师妹,立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云沧司农的心七上八下,同样惊惧交加。 她点头表达歉意,急匆匆拉着宝贝侄女跑路。 所有人如临大敌,唯独月合风轻云淡,心中默念:发疯真好! ** 叶鼎之身份敏感,不能在天启停留。 李长生一口气飞出天启城,来到一处河边,才放下叶鼎之。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可你父亲还未沉冤昭雪,你杀了青王相当于让他青史留名。” 叶鼎之耷拉着脑袋,“那怎么办?” 李长生安慰他:“若风一直在收集证据,奈何牵扯甚广。你耐心等待,莫要一时冲动坏了事。” 没想到还有人记挂自家的冤屈,叶鼎之非常感动,发自内心地朝李长生鞠一躬,“多谢先生开解。” 李长生满不在意地笑笑。 “和你兄弟见一面,就去找你师父吧。天高海阔,任尔遨游,除了北离。哈哈哈!哈哈哈!” 幽默风趣,冲淡了离别的伤感。 没多久,一个蓝白身影飞奔过来。 叶鼎之瞥见来人的样貌,欣喜地张开了双臂,“东君!” “云哥!” 阔别多年的挚友相拥而泣,李长生吐槽:“矫情!” 两个少年相视而笑,诉说着深埋心底的牵挂。 青山绿水,杨柳依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分别的时刻。 叶鼎之抱拳,“他日再见,愿你我成剑仙酒仙。” 百里东君送他一支折柳,抱拳回礼,“愿你我归来仍是少年。” 叶鼎之挑眉,“折柳相送,我只在书上看到过。” 言尽于此。 两心相通,不必多说。 叶鼎之踏马离去,背影潇洒。 少年英气,自当无拘无束;天地广阔,自在逍遥。 百里东君眼神眷念,被师父李长生拉着往相反的方向走。 师徒俩闲来无事,聊起了心上人。 小百里乖巧实诚,一五一十地讲述出自己和仙女姐姐相识的经过。 李长生诧异,“不知容貌,不知姓名,不知来历,你怎么断定喜欢她?” 小百里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回答:“喜欢是一种感觉,世上美人千千万,我只对她一人萌生情愫,经久不忘。” 李长生:“……” 活了一百多岁的李先生直翻白眼,暗叹年轻人天真。 百里东君趁势反问:“师父,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李长生笑了笑,一脸的骄傲。 “有!不过她们都死了。我本欲终生不娶,转念想到世间还有那么多倾心于我的女子,便怜香惜玉……” 纯情小百里眼里闪烁着浓浓的八卦之光,听到后面无语死了。 什么怜香惜玉,妥妥的花心大萝卜! 师徒俩慢悠悠走着,彼此嫌弃。 …… 客栈内。 月合陈述,云沧司农执笔,将庆奶波澜壮阔的一生写成了话本小说。 【宿主,干嘛写这锅?】小奶统满是茫然。 月合义正言辞教育它:【经过易文君的事,我深觉人最重要的是靠自己。坐吃山空要不得,我们必须发展自己的事业,源源不断挣钱。】 听到挣钱,小奶统眼睛嗖一下亮晶晶的。 它最关心三个方面——宿主安危、挣钱、做任务。 排第二,可见其重要性。 【宿主,挣钱钱,窝们一起挣钱钱!】 月合:【根据我的经验,睡后收入最划算。比如写小说,有作者一本吃一辈子。】 小奶统貌似明白了,【所以窝们写这个是要卖?】 月合很得意,【当然!写完先送易文君看看。】 小奶统忽然卡顿,【宿主,泥不会真喜欢上易文君了吧?】 月合:【甩甩你的恋爱脑,多向庆奶学习。】 第16章 她像个 npc 小奶统软软糯糯一张白纸,宿主说什么是什么。 【好哒宿主,窝会好好学习!】 良好的态度让月合身心舒坦。 傻统没本事,胜在听话乖巧又好学,权当养个娃,问题不大。 她美滋滋想着,瞥见奋笔疾书的便宜姑姑,思绪重新回到易文君身上。 小易同学自幼接受传统教育,儒家思想根深蒂固,一本《庆奶传》未必能唤醒她的个人意志。 不行! 《嬛嬛》、《知否》、《司马娉婷》、《则天女皇》、《颜盈》全部安排上,不信…… 等等! 貌似哪里不对劲儿! 一路盘算着,月合感到强烈的不可思议。 易文君这个人奇奇怪怪,生长于钟鸣鼎食之家,应当明白自己要为家族做贡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退一万步讲,她自私自利,不愿承担责任,那么也该有世家贵女的权谋手段,助自己脱困。 然而现实中,她除了绝色美貌,一无所有。 如同 …… 如同一个npc,无尊严 、无能力、无智慧,冥冥之中被推着往前走,与其身份、教养完全不符。 【易文君是被偷走气运的天才吗?】她问。 小奶统详细查了查,【不四哦!】 易文君的婚姻是皇室联姻,影响下一任帝王。 皇室承载一国气运,皇帝更是命中注定。大势所向,天道不得随意更改。 和国家狭路相逢,任你多大能耐皆需避让。 个人力量在国家机器面前,渺小如蝼蚁。 【窝们的目标人物里不可能有易文君,主神粑粑阻挡不了历史进程。】 小奶统艰难地讲解,讲着讲着感到深深的颓然。 【训练手册上嗦,这种情况只能自己努力。】 月合脑袋瓜子一转,【叶鼎之和洛青阳救不了她,我也救不了,可以救她的唯有她自己。】 【嗯嗯!】 小奶统查看训练手册,从中找到一个准确的词汇来形容:【逆天改命!】 月合沉下眼帘,倏然茅塞顿开。 为什么她和原主必须完成任务才能获得新生,因为逆天改命有违天道,外求无解,内求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我明白了。那些话本子统统安排上,能不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全看她自己。】 月合打定主意,命店小二送来更多的笔墨纸砚。 云沧司农写得手都酸了,一抬头见那么多纸笔,不禁愣了愣。 “姑姑,咱们要多写几本书。”月合笑眯眯的,活像一个诱拐小孩子的人|贩|子。 云沧司农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糟糕!大事不妙! 好歹是一家之主,她果断召集所有的长老和随从们,大家轮班写书,日夜不休。 这下子可苦了月合,昼夜不歇地讲述故事。 写完几本书后,她直接累趴下,躺在床上硬生生睡了十几个时辰,才养好精神。 第三天早上,月合神采奕奕地爬起来,和云沧司农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叶鼎之和雨生魔已离开北离,前往南诀洞月湖。一路上,雨生魔分外高调,扬言要和刀仙烟凌霞决出胜负。 她和烟凌霞俱是南诀武林的顶尖高手,一旦交手生死难料。” 云沧司农喝了口清粥,实在弄不懂雨生魔此行的目的。 “是在意南诀第一高手的虚名吗?” 月合夹了根咸萝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小咸菜是从司农署带来的,纯手工制作,无添加剂,天然绿色无污染。吃起来口感劲道, 特别带劲儿。 不错不错! 后半生的生活质量呈现质的飞跃。 小姑娘满意地“嘤咛”一声,“高手的世界太复杂,我还是过好简单宁静的生活吧。” 这话正中云沧司农下怀。 宝贝侄女长期混迹朝堂、江湖,她时刻提心吊胆,生怕侄女跟江湖人跑去闯荡。 幸好幸好! 侄女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一心追求简单宁静的田园生活。 云沧司农肉眼可见地松口气,胃口大好,比平常多吃一个包子。 余光扫到她放松的神情,月合挠挠头。 她又哪里刺激到便宜姑姑了? 【宿主宿主,新消息!】小奶统出现得不合时宜,但是它本统不知道。 月合垂头翻个白眼,【说!】 小奶统察觉到宿主不爽,胆怯地缩缩脖子,【宿主,雨生魔修炼魔功,遭到反噬,快活不成辣!】 月合捏着筷子的手一紧,眸光幽暗。 难怪坚决要和烟凌霞决战,感情是活不久,不想留下遗憾。 雨生魔啊雨生魔,一生狂傲恣意,到头来也有放不下的东西。 她三两口啃完馒头,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我吃饱了,去景玉王别院一趟。” 一听“景玉王别院”几个字,云沧司农马上想到易文君,脑海里警铃大作。 “月合,你……” 月合按住她的肩头。 “别胡思乱想,我的心里只有钱!让大家把那几本书多抄几份,我要拿出去卖的。” 云沧司农:“……” 这是真爱钱,天下第一美人来了都得往后排。 看来她需要多多挣钱,招揽住侄女的心。 “行!你办事我放心。” 见她明了,月合无奈一笑,“你留下安排事宜,我回来后即刻动身去南诀。” 云沧司农点点头,“好!我派人送你去。” 月合没推辞。她不会武功,单独一人连门都进不去。 包好几本书,她大摇大摆出了客栈,在长老的帮助下再次来到景玉王府的别院。 别院内,易文君坐在凉亭里,神色哀婉,静静地发呆。 “美人姐姐,我来了!”月合欢快地打招呼,自顾自走到她对面坐下 。 易文君先是惊讶,旋即冷静下来,“这位姑娘,我们萍水相逢,何必纠缠 。” 月合:“……” npc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聪明人一眼看出,她对她无非分之想,纯属欣赏。 月合无力地翘起嘴角,将话本子取出来,推到易文君面前,“女儿当自强!” 易文君内心疑惑。 拿起书随意翻了翻,她表情错愕,“你想帮我?为什么?” 月合双手一摊,郑而重之地说:“我想帮任何一个身陷绝望困境、仍不放弃反抗的女性!” 第17章 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 南诀。 流水迢迢,细雨绵延。 紫衣华服的雨生魔执伞而立。 叶鼎之头戴斗笠,怀抱佩剑,在师父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精神萎靡。 雨生魔遥望远方,淡漠开口: “听说李长生离开了,没有李长生的天启,你想带走一个人,虽然要付出些代价,但不算难。” 叶鼎之眉眼微动,紧抿着唇端详师父的气色,轻轻摇头,“师父,我自己去!” 雨生魔扬起宠溺的笑容,似嗔怪似怜爱。 “从小到大,你性子一直很倔。光凭自己,待你有实力时,心爱的姑娘早就嫁人了。” 这个道理叶鼎之何尝不知,可他不愿师父为自己冒险。 去天启和李长生一战,与带走皇室钦定的易文君截然不同。 前者属于个人行为,后者是对北离的挑衅,所付代价非同小可。 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谁也不曾说出口。 叶鼎之蠕动薄唇,眼神飘忽,犹豫再三才道:“师父,我想练魔仙剑。” 雨生魔猛然一怔,脸色凝重起来,“我不同意!” 叶鼎之猜到会如此,低着头沉默不语。 雨生魔扭头就走,叶鼎之乖乖地跟在身后。 师徒俩一前一后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城池。 雨帘朦胧,处处可见清澈的小水坑。 百姓们早早回家躲雨,此时街道上清清冷冷,了无人烟。 雨生魔步履悠闲,姿态傲然,不负“狂徒”二字。 虚空之中,一道刺眼寒光闪过。 他顿住了脚步,忽然开始寒暄:“徒儿,你离开南诀多年,许多事不清楚。” 出乎意料的,叶鼎之居然知道。 少年瞅了眼寒光的方向,挺起胸膛,全身戒备,不过倒没什么惧怕。 “昔年师父败给烟凌霞,南诀第一高手易主,师父从此销声匿迹。” 他俊俏的脸上染了些愧疚。 “前阵子师父为了我出现在天启,如今回南诀招摇过市,已引起多方震动。” 雨生魔回顾自己的一生。 武功高强,骄傲肆意,偏偏在李长生那里遇上滑铁卢,实乃一大缺憾。 他闭了闭眼,心里五味杂陈。 “雨生魔!” 思索间,一个彪形大汉扛刀来到师徒俩跟前。 雨生魔冷笑,“刀客凌云。” 凌云浓眉大眼,满嘴胡须,带着一股子江湖草莽的气息,没法跟雨生魔的矜贵优雅相提并论。 “听闻你身受重创,境界大跌,此番回来可是恢复了?” 雨生魔嘴角微勾,“即便恢复如初,也不过一败。” 凌云外貌粗犷,声音清冽,性子比雨生魔还狂。 “愿求一战。赢了,代雨剑仙与烟凌霞一战,重夺南诀第一之位。若败,愿死!” 言毕,他高举长刀,重重落地,肃杀之气腾空飞跃,直逼雨生魔。 雨生魔上前几步,将叶鼎之护在安全区域。 横了眼对方的攻势,他轻蔑一笑,展开紫伞,运气于恶龙罩。刹那间,一条恶龙化为实质,嘶吼着迎上去。 凌云的攻势被秒成渣渣,他愤懑不平,挥刀卷起尘土落叶。 风雨交加,视线模糊。 真气带着落叶尘土营造出凌厉的杀招。 雨生魔面无表情,挽个花手,雨水纷纷落入他的掌中,随着他的动作形成一条透明的水龙。 他聚集强劲的内力于水龙中,对准凌云的喉咙飞去。 咚! 刀落人败,凌云死死睁着双目,一脸的难以置信。 高手对决,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他不是雨生魔的对手。 “走吧!”雨生魔嗓音慵懒,有种平静的疯感。 叶鼎之眼里的敬佩快要溢出来,傲娇地扬起脑袋,特别自豪。 ~~~ 送完书,月合匆匆回客栈与便宜姑姑汇合,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南诀。 雨生魔大摇大摆去洞月湖,格外引人注目。 一路上,月合听到许多人在谈论他。 “雨生魔要去和烟凌霞决斗,遇到不少拦路者。怪异的是,他藏剑不拔,只胜不杀,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中年男人和同伴们边喝茶边念叨:“消失七年,重现搞出这么大阵势,意欲何为啊?” 同伴们表示同样不理解。 “高手的想法,我等参不透。” 众人聊得欢快,丝毫没发觉偷听的月合几人。 待男人走后,一个长老低声解释:“他在养剑气。” 不会武功的月合和云沧司农对视一眼,“何为剑气?” 长老喝了口茶水,苍老的眼中涌起一丝对过往的怀念。“养足剑气,杀气毕现,再出一剑必将惊天动地。” 知识太深奥,不谙世事的小奶统表示很烦恼。 【宿主,神马意思?】 月合转了转杏眸,试探着翻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长老微微颔首,“差不多。” 回忆最新收到的情报,他继续低语:“因李先生存在,南诀武学始终低北离一头。 出于家国各方面的考量,南诀武林派多人前来劝和,均被雨生魔拒绝。” 云沧司农插话:“雨生魔的性子,不会在意南诀的。” 雨生魔狂妄自大,除了弟子叶鼎之,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 此战,避无可避! 月合一个头两个大,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难搞哦!” 没有缺点的大佬不好摆弄,实在不行,她接受大家的恋爱脑建议,拐走叶鼎之好了。 捕捉到她的念头,小奶统神采飞扬,【嚎耶嚎耶!宿主嫁给叶鼎叽,易文君嫁给景玉王,完美!】 月合额头掉落一排黑线,【闭嘴!】 小奶统登时蔫了,弱弱地回:【好、好哒!】 月合屈指揉了揉眉心,陷入思考中。想来想去,唯有一个解决办法。 一把握住便宜姑姑的手,她瘪着嘴,目光诚恳。 “姑姑,我需要钱。” 云沧司农早已司空见惯,办事得花钱,规矩她懂。 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她问:“这次是多少钱?” 月合伸出自己的五根手指头。 “五百两?”云沧司农不以为然,从钱包里掏出几张一百两的银票。 月合没接,眼巴巴的,“起码五万两。” 啪嗒! 云沧司农手一抖,银票全掉到桌子上。她捂着胸口,面露肉疼之色。 “小祖宗,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 第18章 年纪不大,想得挺美! 天地在心中,万物皆为空。 雨生魔此人完美地诠释了这句话。 他不在乎故国南诀,不在乎江湖虚名,不在乎世间一切道德绑架。 南诀武林派出的诸多高手,劝谏的也好,动手的也罢,他一概不搭理,直接开干。 叶鼎之跟在师父身后,从始至终连手都没抬过,骄傲地见证师父狂虐各路大佬。 不被家族血仇牵绊,不被儿女私情困扰,此刻的他做回二十岁的年轻少侠,活在长辈的庇护指引下,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月合一路上听着探子的汇报,心里感慨万千。 “这才该是他原本的样子啊。” 奈何幼年家破人亡,初入江湖深陷情网,能不能成为一代大侠是个未知数。 云沧司农用杯盖拨弄漂浮的茶叶,闻言眸子里闪动着晦涩的光芒。 “没有人撑腰的天才,只会湮没于阴谋诡计中。” 月合抬头,觉着她话里有话。 云沧司农见她瞧过来,吹了吹浮沫,语气略显低沉:“易文君的悲剧,主要来源于她父母亲族不疼不爱不护。 偏偏她美貌无双,即使得到自由,没有保护罩的花,日后会反复成为金丝雀。 把没有攻击性的优势做到业内顶端,就成为一种稀缺性|资源,是权势、力量的象征。” 前面的不太懂,最后一句话月合若有所悟。 《颜盈》里,流水的天下第一,铁打的颜盈。 不管她愿不愿意,均会被最厉害的高手强占,只因她是公认的大佬标配。 短短半年,叶鼎之做不到天下第一。 倾尽全力救出易文君又如何,天底下有太多的人想证明自己,比他强的更是不胜枚举。 届时,易文君会成为第二个颜盈,毫无尊严,痛苦地活着。 “这么看来,嫁给景玉王竟是她最好的出路。”月合呢喃,被命运捉弄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怪不得打铁须自身强,哪个世界活着都难。易文君、我、原主,还有傻统你,全得靠自己。】 小奶统深有同感。 【对哒对哒!主神粑粑明明可以植入高智能代码,但是他不干,非让窝们自己做任务升级。】 训练手册里提到过这个问题。 万事来得太容易,会不珍惜的。 它们没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得不出属于自己的人生经验。未来遇到相同的困难,还是会栽跟头。 小奶统抱着脑袋,瓮声瓮气的,【主神粑粑好伟大,可我补想经历哎!】 三岁的小朋友只想躺赢,窝在家里吃吃喝喝,啥也不干。 月合冷笑,年纪不大,想得挺美。 【你辛苦什么,东奔西走的是我。你每天躺着挣钱换能量,没事看看动画片,做个美容spa。好意思吗你!】 【……】 被拆穿的小奶统尴尬赔笑。 搓着小手手,它奶声奶气地讨好:【宿主辛苦辣!别气别气,窝给你多送几本食谱哈。】 【哼!】月合眼一横,【你也就这点儿用处!】 小奶统哭唧唧,【我只是个种田文系统鸭,不会别哒。】 月合一点儿也不想提起这茬儿,在武侠世界里极限求生,真不是美好的体验。 除了钱! 思及此,她朝云沧司农伸出手,做出个数钱的动作。 云沧司农苦哈哈地掏出一个木盒子,犹豫片刻,用力将盒子塞进月合怀里。 “没想过会需要这么多钱,刚命人快马加鞭从司农署送来的,统共八万两。” 她一双眼睛似黏在木盒上,恨得咬牙切齿。 “雨生魔这个杀千刀的,不拿下他,对不起我这八万两的心血。” 月合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堆放着一沓银票。 白纸黑字,全是繁体。 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十分困恼。 古代世界文字繁复,文章简明,没有兔子国的白话文方便学习。 兔子国一本百万字小说十天看完,这里一本5厘米厚的史书她要看上个把月。 不认识的字太多了,理解不了的意境亦是数不胜数。 她像个小学生一样,天天请教便宜姑姑,空闲时间还得练字。宛若回到紧张的高中时期,日子太煎熬了。 一张一张数着银票,月合同样对雨生魔怨念极深。 “呵!雨生魔那家伙等着,我非拿下他不可!” 确定数目无误,她收好盒子。 钱经手而过,自动归月合所有,小奶统便能兑换成能量。 瞧着数据光屏里显示的庞大数字,小奶统激动的眼泪从嘴角流出,自信心爆棚。 【雨生魔,窝们来啦!】 扑通! 马车突然急速停下,月合和云沧司农毫无防备,身体因惯性撞到车窗上,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了?”云沧司农率先平复好心情,询问外面。 驾车的长老没答话,飞身离开,不一会儿又飞回来。 他压低声音说:“司农、少主,前边是天玄老人。” 停了下,想起姑侄俩不是江湖人,不熟悉江湖的局势,他低声介绍:“天玄老人是南诀武学泰斗。” 云沧司农瞥了眼月合,继续问:“有什么问题吗?” 长老迟疑:“他状态不好。根据我们的情报,他是前来阻止雨生魔的人之一。” 换言之,是雨生魔伤了他。 “是否危及生命?”云沧司农猜出他要说什么。 司农署收留迟暮的江湖侠客保平安,江湖侠客们得以安度晚年,双方各取所需。 年迈的天玄老人格局大,威望高,正是合适人选。 但…… 他不是北离人! 错过一个高手,云沧司农倍感可惜,却时刻保持理智清醒。 “给他送一瓶疗伤的灵药即可。非我族类,难保诚心,不妥。” 马车外的长老意会,再次飞身到天玄老人身前,递出一个小瓷瓶。 天玄老人气息奄奄,“阁下何人?” “司农署少主云沧月合,来此地勘探农事。”长老见他不接,放下瓷瓶就走了。 马车重新启动,月合不解:“跟我有什么关系?” 整个过程她没参与。 云沧司农示意她掀帘子。 月合歪头,掀开车帘望向后方,恰好和天玄老人的视线对上。 拔了毛的老虎还是老虎! 对方的目光锐利如刀,气势骇人。 她吓得一激灵,急忙放下帘子,回过身不明所以地瞅着便宜姑姑。 第19章 生死一战 “他记住你了。” 云沧司农放下茶杯,笑得意味深长。 “在这个世界上,人脉、金钱、名声、后盾至关重要。四者合一,天下无惧!” 又触及到小奶统的盲区。 它顶着一脑门问号,奶呼呼地讨教:【宿主,姑姑神马意思?】 月合仍处于怔愣中,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深吸口气,稳定住思绪,磕磕绊绊问:“姑姑,你在帮我……造势?” 适当施恩,笼络人心。 江湖人莽撞,但知恩图报。 尤其是这种生死之际的雪中送炭。 她们留下姓名,没有要求回报,这样一来反倒令对方铭记于心。 “我们是北离人,在南诀这么张扬,确定不会被抓起来吗?”月合记得漂亮国不许钱老回兔子国,莫非武侠世界不在意这些? 云沧司农用食指轻轻敲了下侄女的脑门。 “司农署和药王谷是特殊的存在,天下各国、黑白两道非常期待我们的光临,且以礼相待。因为没有人可以不吃饭,也没有人一辈子不生病。” 语气轻描淡写,不经意间勾勒出人世的残酷。 一缕寒意窜上月合心头。 她浑身汗毛竖起,往后退了退。 从前网友们总说穿越到古代活不过一集,她半信半疑。如今亲身经历才发现,此话千真万确。 底层百姓为资源打得头破血流,上层人勾心斗角、深不可测。 论狠、论智,她全玩不过。 幸好这里的土着不知道灵魂穿越,否则她和系统早就凉凉了。 小奶统对危险的灵敏度极高,察觉出云沧司农的厉害,它小身子瑟瑟发抖。 【宿主,这里大佬好多。呜呜呜!主神粑粑,窝要回家!】 【闭嘴!】 小奶统委屈,小奶统害怕,小奶统躲进角落里不敢出声。 月合抱紧双臂,一眨不眨地盯着便宜姑姑,整个人呈现高度戒备的状态。 云沧司农面带微笑,一如既往的慈祥。 “莫怕!月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不像易卜那么贪心。咱们姑侄俩此生都站在同一战线上,不会成为敌人。” 她最在意两样——司农署和云沧家。 月合是司农署的救星,同时兼具云沧家的血脉,她稀罕着呢。 “你喜欢男人女人皆可,我唯一的要求是给云沧家留个后。” 月合没想到自己穿越异世,还要面临催生的情况。她半眯着杏眸,认真端详便宜姑姑,心头蓦的一动。 “我必须成亲吗?” 云沧司农愣了愣,少顷笑着摇头,“随你!” 月合心里稍稍松口气,去父留子可以接受。 她是喜欢孩子的,可惜兔子国国情坎坷,她自问没能力保护孩子,忍痛决定不婚不育。 这里则不同。 司农署有吃有喝有钱,生活优渥,家底殷实,还有人帮忙带孩子。 她很乐意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可爱宝宝。 这里真是一个开放友好的世界! 听完两个大人的对话,小奶统心有戚戚。 还好还好!宿主的安危离不开自己,如此一来姑姑便不会威胁到她们。 就是特别想哭,第一次出任务难度太大了! 小家伙咬着唇,要哭不敢哭的。 月合:【丑死了,去看动画片。】 小奶统一秒回血,高亢着小奶音喊道:【窝要看牛郎织女!】 月合的脸骤然黑如锅底。 该死的诡异世界,不许把她的傻统洗成恋爱脑! ** 雨生魔不负雨剑仙之名,走哪儿哪里下雨。 细雨游丝,清波荡漾,雨中的洞月湖写满了诗情画意。 雨生魔依旧执着紫伞,叶鼎之戴着斗笠跟在他旁边。 师徒俩并肩站立,一个风华灼灼,一个年少懵懂。一代高手即将落幕,一代新生尚未成长。 空气中莫名增添几许惆怅 。 “徒儿,一路走来,我出的每一剑你都看清楚了吗?”雨生魔沉声问。 叶鼎之回忆一番,自信扬眉,“九成把握。” 雨生魔秀气的脸庞上没什么波澜,嘴角却轻轻挽起一个弧度。“很好!但今日这最后一招,你不许看!” 叶鼎之急了,“师父,我想学!” 雨生魔高傲地微扬着头,默然不语。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也很坚定。 叶鼎之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一道强力由远及近。 “料峭凌波来,舟上玉生烟。” 一袭橘色长袍的烟凌霞携刀而来。她站在一根翠绿的竹竿上,催动内力,驱使竹竿在水面上滑动。 天地苍茫,百里青松绿水,千里莺啼鸟鸣。 一人一刀一竹,是那么的渺小。 然而她身姿挺拔,气势如弘,令人无法忽视。 “雨生魔,你还是来了!”烟凌霞昂首而立,稳稳当当。 雨生魔不说废话,运力把渡口的竹筏推进水里,然后脚尖点地,一跃跳到竹筏上。 双方是南诀数一数二的高手,为了增强气势,将各自的竹竿\/竹筏竖起,站在顶端,呈现出一种势均力敌的架势。 烟凌霞神情纠结,劝道:“雨生魔,你不该来的!” 雨生魔一生狂傲,至死不改。 他不耐烦地冷哼一声,“啰嗦 !” 长臂一挥,恶龙罩飞向高空,露出凌厉的玄风剑。 他运起真气凝聚出千万水流,裹挟毁天灭地的攻势朝烟凌霞而去。 烟凌霞丝毫不惧,扬起自己的武器,几个旋转蓄力,挥出旗鼓相当的一刀。 刀剑相撞,真气四散,静谧的湖面掀起一阵阵巨浪。 水珠尚未落回水中,雨生魔持剑逼近,烟凌霞抬起刀阻挡下重击,一个转身从侧面袭击。 雨生魔感知到危险,急速后退,用剑气去挡。 他毕竟做了多年的南诀第一高手,此次前来又抱着必死的心态。 虽然烟凌霞不弱,气势上却差了一截。即便使出全力应对,仍然败下阵。 剑意滔天,强大的力量划破她的衣衫,渗出丝丝缕缕的猩红血液。 几十个回合下来,她终是不敌,踉跄着单膝跪地。 “我输了,可你活不成了。” 烟凌霞望着强自镇定的雨生魔,眼底划过不忍 ,“第一高手的虚名就那么重要?” 雨生魔给出的答复出乎意料,“我不在乎那些。” 第20章 任务尚未完成 烟凌霞闭了闭眼,实在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她索性不猜了,飞身回到竹竿扬长而去。 直到没有外人,雨生魔才露出颓然之态。腰杆子一弯,往后倒去。 “师父!”叶鼎之眼疾手快地扶住雨生魔,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雨生魔缓缓道出自己的目的—— “徒儿,我活不过半年了,此举是想传授你魔仙剑法。那最后一剑,你到底还是看了 。” 一向高傲倔强的人眼含泪花,面露不舍。 “也罢!既然你看了,就好好继承魔仙剑。有个地方给你留了封信,记得看。徒儿,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叶鼎之泪流满面,胸腔内似有一只手,反复揪着他的心,痛不欲生。 “师父 、师父,不要啊……” 雨生魔无子无女,对这个徒弟视若己出。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离开。 没有长成雄鹰的少年,没有家族支撑的少年,怎么顺顺当当地走未来的路。 江湖是一个充满生死离别的地方,无人可以改变。 雨生魔心有余而力不足,忍着无限眷念,一把推开心爱的徒儿,纵身飞往远处。 “江湖人不知我的来处,我也不愿他们知晓我的归处。” 他回眸一笑,泪水滚落脸庞,美得惊心动魄。 叶鼎之“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到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师父!师父!” 故人远去,身影慢慢变为一个黑点,消失于天际。 几里开外的小树林里,一辆马车静静停着。 马儿悠闲地低头吃着青草,时不时甩甩尾巴,俏皮又可爱。 【宿主宿主,雨生魔要死辣!】小奶统发出尖锐警报,急得团团转。 月合猛地睁开眼,坐直身体,【具体方位。】 小奶统利用能量查询到准确地址。 雨生魔性情桀骜,一直往丛林深处飞去。那里了无人烟,尸体会被动物蚕食,无人能够寻到。 生来赤条条,死后了尘烟。 雨生魔貌若仙女,气质矜贵,可骨子里江湖人的豪迈从未磨灭。 【世人讲究入土为安,落叶归根,他完全不在乎。】月合生出敬佩之情,【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 小奶统没有人类的感情,全部心思皆在任务上。 它心急如焚,不断地催促:【快去鸭!宿主,去晚辣,大家都活不成。】 【嗯嗯!】 月合懒散地靠着车窗,漫不经心道:【 我吩咐的事情,你准备得万无一失了?】 提到这个,小奶统傲娇地挺起胸脯,【当然辣!窝可是无所不能的系统哦!】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熊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皮又痒痒了。 【那你自己去,不需要我。】月合活动活动腰肢儿,作势要躺下休息。 得瑟的小奶统瞬间蔫了吧唧的,老老实实认错:【宿主,窝错了,知道错了!】 月合扭动手腕,牵起嘴角冷笑。 跟她斗,下辈子吧! 【走!】 【好嘞!】 小奶统忘性大,重新满血复活,宛若没事儿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高喝:【雨生魔,窝这就来找你耶!】 马车启动,没吃饱的马儿眼神幽怨,一路上朝长老扔出无数个眼刀子。 长老视而不见,一路疾驰,冲向目的地。 ~~ 雨生魔的伤势愈发严重,真气溃散得厉害,他不得不放弃轻功,徒步前行。 越往丛林深处走,草木越旺盛,四周越静谧。 常年游走江湖,他深知这是鲜少有人踏足的标志。 可他不担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张狂了一辈子,他绝对不能和大部分人似的,在破庙、路边苟延残喘,于饥寒交迫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仅如此,还要忍受别人发现自己的尸骸,各种评头论足。 他不需要惋惜,不接受憎恨。 来去空空,身死道消,他将彻彻底底离开人世间! 过了许久许久…… 嘭! 雨生魔再也走不动,扶着树干坐下来。 仰头环顾周围,绿树成荫,遮天蔽日。遍地野草野花,没有道路。 “不错!” 他得偿所愿,开心地笑起来。 “乖徒儿,永别了!” 闭上沉重的眼帘,雨生魔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流失的生命,脑子里破天荒浮现出李长生的身影。 对方指着他,非常无奈,“你啊,比许多人都要善良!” 雨生魔笑得更快意,“李长生,此生我打不过你,可我的徒儿一定会打败你的弟子!” 手无力垂落,唇畔笑意永久地凝固在脸上。 【别死鸭!别死鸭!】 意识消融的最后一刻,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小奶音,雨生魔:??? 你是谁? 他张口欲问,怎料身体无法动弹。 【窝是系统鸭!】聆听到他的心声,小奶统礼貌地解惑:【你不可以死哒。】 雨生魔:为什么? 小奶统挠挠头,不清楚该怎么解释,嘟嘟囔囔:【反正、反正你别死!】 雨生魔当即傲慢回怼:我的生死,由我自己说了算! 他习惯性地拔剑,手丝毫未动。 雨生魔: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小奶统:【没有没有!】 经验匮乏的系统幼崽唯恐被套话,丢下一句,匆匆忙忙回去找自家宿主。 天朗气清,细雨初歇。 一行几人下马而来,打量着地上的一代剑仙,彼此面面相觑。 “感应不到呼吸,他真的还活着吗?”长老生疑。 月合掏出从商城里买的灵药,取出一颗,喂进雨生魔的嘴里,“等结果。” 小奶统呼哧呼哧地汇报:【宿主,他还有意识!怎么样,窝是不是棒棒哒?】 【干得好!】 月合难得肯定它一次,很快又转向正事上。 【雨生魔遭到魔仙剑的强烈反噬,要他活着,就必须治好那些伤情,你的药行不行?】 小奶统扒拉自己的训练手册,鼓了鼓腮帮子,奶声奶气说:【应该可以!他四目标人物,商城的灵药为他量身定制。】 月合掩唇打了个呵欠,【八九不离十 ,任务完成,收工!】 小奶统乐颠颠地去查看光屏上的数据,没有任何波动。 它详细调查一番原因后,欲哭无泪。 【宿主,雨生魔自己不想活,随时有死亡的风险,任务尚未成功。】 月合:【……】 拳头硬了! 第21章 死敌上门 说好的不死就算完成任务,结果呢? 月合磨牙,愤愤不平地瞪地上的雨生魔,【古尘安分躺在司农署地下室,怎么就他事儿多!】 浓浓怨气直冲天灵盖,恰好落到小奶统的头上。 小家伙只觉无数根针从四面八方袭来,将没有实体的它扎成个刺猬。 疼—— 原来是种感觉 ,无关躯体。 小家伙委屈极了,赶紧在手册里翻找解决办法。 【宿主,手册上讲人最重要的是意志,没有求生意志,身体枯竭,很快就会死掉。】 简而言之—— 不仅要治疗雨生魔身体上的伤,还得激励他的精神世界。 月合气得重重踹雨生魔一脚,险些飙国粹,问候他和主神的祖宗十八代。 规矩多,人难搞,搭档一个傻白统,日子没法过了! 【毁灭吧!】她无语望天。 小奶统哭死。 【宿主不要鸭!我我我、我查出来辣,古尘心系百里东君,所以愿意活。泥看看雨生魔在意什么?】 这个根本不用猜! 月合一拳头砸在树干上,恨不得将雨生魔粉身碎骨。 【你转告他,叶鼎之未来有生死大劫,让他活着护一护。另外,我们能治好他的经年旧伤。】 小奶统应下,麻溜地过去传话。 孰料雨生魔那厮软硬不吃,坚决放弃生命,保全自己的傲骨。 月合没辙儿,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几秒钟后,她倏然转身望向云沧司农,一本正经道:“叶鼎之是只潜力股,或许可以招为上门女婿。” 云沧司农:“???” 幸福来得猝不及防,她愣了一下,随即整个人乐开了花。 “好主意!叶鼎之风神俊朗,天赋绝佳,你们以后生的孩子定然十分优秀。” 月合:想得有点远。 恋爱脑·统高举双手赞成,兴奋地原地转圈圈,【耶耶耶 !宿主把叶鼎之和易文君全收下,姑姑养得起!】 月合 :傻统更不靠谱! …… 失去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人,叶鼎之失魂落魄了一段日子,才慢慢振作起来。 他找到雨生魔生前留给自己的信,上面说为他打造了一把神兵利器。 循着信上的地址,叶鼎之找过去,拿到了那柄剑,取名琼楼月。 此后,他回到南诀,在当初和师父离别的渡口,请求刀仙烟凌霞赐教。 “站在南诀武林的立场上,我不赞成你练魔仙剑。” 烟凌霞脚踏竹竿,遗世独立。 “我对你师父有愧,若是你打算报仇的话,随时奉陪。” 叶鼎之心知对方误会,连忙讲明:“师父告诫我不必报仇,练魔仙剑实乃情非得已。” 烟凌霞没兴趣挖掘别人的隐私,重复道:“非练不可?” 叶鼎之坚定地颔首,单膝跪地,恭恭敬敬行礼。 “非练不可!快速提升武功有三个途径——挑战剑客,绝境打磨、高手过招。我时间有限,叨扰前辈了。” 少年身姿单薄,头颅低垂。 烟凌霞透出表面,看到了和雨生魔如出一辙的执拗。她幽幽叹息:“和你师父一样。” 右手乘势高举,佩刀回应召唤破水而出,气揽苍穹。 “出剑吧。” 叶鼎之豁然起身,拔出琼楼月,快准狠地刺过去。 实力相差过于悬殊。 烟凌霞单手一刀,轻轻松松避开进攻,反手一个凌厉的剑花,用剑背击打叶鼎之的胸膛。 叶鼎之躲闪不及,硬生生受了这招。 万幸的是,烟凌霞乃正义之人,对付后辈指教多于决斗。 叶鼎之跌跌撞撞后退几步,未曾受半点伤害。他调整好气息,拎着剑又冲上去。 烟凌霞不厌其烦,一脚将其踹进湖中。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鼎之艰难地爬上岸,还想战斗。 烟凌霞和他对上几招,再次踹下去。 来来回回几次,叶鼎之不屈不挠的精神感染了烟凌霞。 夜幕四合,光线黯淡。 烟凌霞抱着刀,居高临下俯视叶鼎之。 少年人头发、衣服湿漉漉的,全身脱力,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然而,他清俊的脸庞上满是畅快,没有半分萎靡、怨怼。 烟凌霞眼中溢出几分欣赏,起了惜才之心。“从今日起,往后七日,每日卯出,来洞月湖找我。” 这便是要指点的意思。 叶鼎之欣喜若狂,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 眼见烟凌霞转身欲走,他翻个身,一骨碌爬起来,“前辈 ,你饿吗?” 烟凌霞:? 少年人心态积极乐观。 没一会儿叶鼎之恢复体力,去林子里抓了只野鸡。 拔毛、清洗、烧烤。 草原厨神的称号名不虚传,烤出来的野鸡外焦里嫩,色香味俱全,顿时俘获了烟凌霞的胃。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烟凌霞对叶鼎之的态度一再缓和,颇有几分长辈的样子。 吃完饭,她离开时,特意叮嘱 :“接下来的每一日皆要如此。” 叶鼎之抱拳,“我定好好练功。” 烟凌霞微微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底气不足地补充道:“烤鸡也要如此。” 叶鼎之:“……” 严肃的氛围烟消云散,多了一些随性。 他极力隐忍住憋笑,“是!” 双方告别,叶鼎之回去自己的住所,路上遇到一个年轻的黑衣女子。 “叶鼎之,师父过世,心爱女子另嫁他人,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黑衣女子一上来直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我这里正好有一门武功,可以让你变得更强。” 叶鼎之果断拒绝,“不需要。” 两人擦肩而过。 黑衣女子不死心,“北离皇室杀你父亲,夺你妻子,难道你忍得下这口恶气?” 叶鼎之眉心一动,面无表情地回过身,凛声问:“你是谁?” 黑衣女子倒也实诚,坦诚相告:“天外之天,域外之地,我叫玥卿。” 叶鼎之面上不显,内心惊起狂风巨浪 。 众所周知,玥是北阙皇族的姓氏。十几年前,他父亲叶羽奉命领兵,一举攻破北阙。 双方本该是死敌,为何玥氏后人会来找他……联手对付北离? 叶鼎之握着剑柄的手轻轻颤动,回忆过往的突发状况,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第22章 雨生魔的软肋 锵! 拔剑直指玥卿的咽喉,他面容冷冽如数九寒冰。 “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纠缠我,想来图谋不小。真的只是找我学一门武功,还是别的目的?” 玥卿自视甚高,不屑隐瞒。 “你和百里东君俱是天生武脉,修习武功事半功倍。我们计划把绝世武功送给你,然后由你襄助我们光复北阙。” 叶鼎之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我父亲亲手灭你北阙,你却找我结盟,还附赠绝世武功?荒谬至极!” 他面色陡然变得肃杀,话锋飞转急下。 “分明是你们太弱,赢不了北离,才妄图找个强大可控的棋子。百里东君出身镇西侯府,你们抓不到,退而求其次来找我!” 一个没有家族撑腰、不久前还失去师父的无依无靠的孤儿,远远比镇西侯府独孙更好拿捏。 叶鼎之又气又恨,尚存的理智克制着他不对女人动手。 簌簌簌! 斩断道路两旁的翠竹,拦住玥卿的脚步。 他收回剑,厉声警告:“离我和东君远一些,不然我杀了你!”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血海深仇必报,可他不会愚蠢到去做仇人的棋子。 当年父亲蒙难的罪名是通敌叛国,和北阙那群人站到一起,无异于坐实罪名 。 他不能给父亲、家族蒙羞! 目送男人远去,玥卿气急败坏地跺跺脚,想追却不敢。她无能狂吠:“叶鼎之,你这个懦夫!” 时间一点点流逝。 叶鼎之不辞辛劳地练习武功,闲暇时做做美食,怀念远方的爱人。 玥卿仗着他不打女人,锲而不舍地缠着,企图说服他。 在这个过程中,叶鼎之了解到那门功法叫做虚念功,北阙国主玥风城就是修炼此功,已闭关数年。 而玥卿的意图如他所料,并不单纯。 给他虚念功,是助玥风城练成虚念功最高层。 玥卿提出的条件很诱人——北阙复国,打败北离;他则成为天下第一,无人可挡。 双方各取所需。 分毫不提底层百姓为他们的私心将付出惨痛代价。 叶鼎之心怀慈悲,严词拒绝:“我与北离皇室的恩怨,不该牵连北离的百姓。” 玥卿脸色一变,气愤地反驳:“那我北阙的百姓呢?当年死了多少人,就连我母后都……” 说着说着,想到伤心事,她眼底浮现晶莹的泪花。 叶鼎之心生怜悯,但始终没有动摇。 “是北阙先觊觎北离的。倘若真要论个是非对错,罪人应当是你的父亲!” 玥卿:“……” 玥卿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生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落难后在天外天也是金尊玉贵的二小姐。 作为既得利益者,一切不过是她的借口。其实,她根本不在乎那些百姓。 她的父母、她的姐姐、她尊贵的身份,才是最最重要的。 空气里弥漫着低沉的尴尬,两人相对而立,静谧无言。 日出日落,光阴从树叶的缝隙间溜走。 一晃七天过去,叶鼎之手持玄风剑,一招既出,凤凰啼鸣。 “好!” 烟凌霞携刀站在不远处,发自内心地感叹:“已有几分你师父的影子,他日或许真能问鼎天下。” 叶鼎之收剑行礼,害羞而谦卑地笑了笑。 “前辈过奖了。我的好兄弟百里东君是李先生的弟子,同样资质无双。将来怎样,犹未可知。” 武功高强,心性坚韧,人品谦逊。 烟凌霞不由得更高看他几分。 “听闻你急于求成,是为了一个女子。天启城是北离的国都,你单枪匹马不好闯啊!” 叶鼎之想起易文君,眼神变得温柔,“不好闯也要闯,她在等我!” 烟凌霞有心规劝,见他这般情深,笑笑改口:“人间多遗憾,能为一人拼命,能被一人拼命,皆是幸福。” 叶鼎之的眼神越发柔和,“这几天多谢前辈指教。” 烟凌霞很满意叶鼎之,摆摆手,招来自己的竹竿,轻轻落到上面。“行了,就此别过!” 驱动内力,竹竿顺水远去。 “春生溪草曳,银鱼泛漪浅;料峭凌波来,舟上玉生烟;?帻提新句,蓑衣象古贤;曙花闲秀色,三十六峰前!” 意境优美,气壮河山。 远处的马车内,雨生魔辨认出那是烟凌霞的声音。 他一贯知晓烟凌霞比自己洒脱淡然,不料说出的诗句比他想象的更纯粹。 在这一点上,他不如她。 雨生魔感触良多。 “烟凌霞离开,还有个天外天的人虎视眈眈,不知叶鼎之能不能扛得住?” 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提到了宝贝徒儿。 雨生魔立刻停止感慨,凝聚心神细细去听。 “天外天人多势众,叶鼎之一个人再强大,也抵挡不住。”另一个貌似苍老些的声音淡淡回应,同样是女子。 雨生魔的心猛然窜到嗓子眼。 天外天他知道,曾经战败的北阙遗民,一直对北离耿耿于怀,试图光复故国。 那些人和徒儿是世仇,莫非见徒儿形单影只,特意过来寻仇的? 再强硬的人心里也有一处柔软。 叶鼎之就是雨生魔的软肋! 他想站起来去保护徒儿,奈何身体动弹不得,连睁眼说话这些都做不到。 仿佛被架在一团烈火上炙烤着,雨生魔浑身冒汗,心肝脾肺火辣辣地疼。 不要! 徒儿,快逃! 马车中,月合注意到雨生魔的指尖动了动,心下大喜,急忙和便宜姑姑交换个眼神。 有戏! 云沧司农仔细留意,发觉雨生魔的动作十分轻,确定他有救的同时,又确保了他没有反抗的能力。 食指指了指车门,月合会意。 姑侄俩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去到雨生魔听不见的地方。 “你的办法很有效果。”云沧司农赞叹,“可雨生魔不是傻子,能维持多久,无人清楚。” 月合心情沉重,半开玩笑半破罐子破摔,“咱们一群大活人,不信对付不了他!” 雨生魔武功高强,性情倨傲,正面对上没有一丁点儿胜算。 于是,她想方设法制定一个损招。 傻统时刻监视雨生魔的动向,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出手保住他的意识。 活死人也是人嘛! 第23章 深受打击 计划进展得非常顺利。 千钧一发的时刻,谁知雨生魔出了乱子——他自己不愿活下去! 没有意识,留下一具尸体,任务便判定失败。 她走投无路,打起了叶鼎之的主意。 命人每时每刻盯着叶鼎之,她和便宜姑姑装作不经意泄露给雨生魔,令其紧张,进而因守护之意产生强烈的求生欲。 “雨生魔恣意一生,到底是生了情。”云沧司农拨弄路边的小野花,笑得温和。 月合现在对便宜姑姑提防得紧,每次瞧见她笑,心里就发怵。 “对了!天外天和叶鼎之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让雨生魔那般激动?” 云沧司农将她的提防全看在眼里,也不捅破。 时间会证明一切! “此事说来话长。叶鼎之的父亲叶羽原本是北阙人,几十年前夺嫡之争失败,为避开玥风城的追杀而逃到北离。 十几年前,玥风城进犯北离。朝堂念及叶羽和玥风城是仇家,派遣叶羽出战。 北阙政教一体,不好劝降,于是朝廷下令全歼。 叶羽顾念同胞之情,故意延迟出兵。北阙民众得以逃到天外天,安家定居。 北离皇帝震怒,怀疑叶羽叛国。这时青王告发,皇帝就处死了叶羽。” 听完来龙去脉,结合如今玥卿算计叶鼎之,月合和小奶统双双无语死了。 【宿主,我怎么有种父债子偿的感觉。】 小奶统学过很多知识,里面有知恩图报的,也有恩将仇报的。 按理来说,玥风城是叶羽的仇人,他不杀而放,导致自己惨死,甚至牵连儿子。 赔了夫人又折兵,叶羽他图什么啊? 月合是人,大概能理解一些。 【叶羽和古尘一样,阻止不了统治者的野心,拼尽全力护百姓,殊不知最后受益的还是统治者。】 西楚亡国,十几年间国民和北离融为一体,过上了安宁祥和的生活。 反观北阙国不成国,百姓流离失所,日子清贫苦寒。 【天外天虽苦,统治阶层依旧锦衣玉食,只是权力小了。百姓呢?苦寒之地难耕种,食不果腹是常态。】 月合心里跟堵了团棉花似的,难受极了。 小奶统搅着小手手,做出一个假设:【如果叶羽可以看到未来,会不会有所改变?】 【不会!】 月合斩钉截铁地否定。 【将军保家卫国,既图军功,亦不忍心杀无辜者。】 这是正常军人都有的原则,她们局外人不好评判。 【不纠结那个了。话说回来,北阙皇室禽兽不如,居然迫害救命恩人的儿子。】 【就是就是!】 一人一统开始疯狂吐槽北阙领导层,上到玥风城,下到玥卿统统骂一遍。 就在这时,云沧司农提供一个惊悚的消息: “我们的人查到,天外天在天启时便盯上了叶鼎之,间接促成他和易文君的重逢。” 月合狠狠皱眉,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从天启到南诀,天外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小奶统大呼小叫:【呜呜呜!麻烦好大!】 月合感到很棘手,磨了磨牙,心乱如麻。 本打算利用叶鼎之牵制雨生魔,时不时传递些近况即可。哪知叶鼎之身处险境。 这下好了,她们还得保证对方的安全。 啪! 月合一拍脑门,咬着牙嘟囔:“雨生魔真是个不省事的冤家!” 云沧司农心有不满,没有发泄出来。相反,她还从里面看到了一些机遇。 “留在南诀未必是坏事。” 月合耳尖高高竖起,探究的目光望过去。 云沧司农笑而不语,眼眸深邃如古井,难以捉摸。 脑海里,小奶统捂住双眼,惶恐地吱哇乱叫:【老姜好辣!】 没过多久,距离叶鼎之茅草屋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新建起几间屋子,入住了一对儿姑侄。 叶鼎之遥遥相望,点头致意。他的心思全放在练剑上,没有多想。 玥卿的警惕心比较高,派手下调查,得知是司农署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连续观察数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她才放下戒心,继续游说叶鼎之。 ~~ 天启城,景玉王别院。 等待的时光太过煎熬,易文君闲来无事,拿月合送的话本子打发打发寂寞。 最初,她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话本,和曾经看过的一般无二。 然而耐心看下去,里面的人生道理唬得她一愣一愣的。 嬛嬛痴心错付,另寻新欢,后迫于形势回宫夺宠,顺利登上太后宝座; 兰兰幼年丧母,靠着祖母教导习得一身本领,成功避开妈宝男,高嫁给两心相许的侯爷; 其余三本更是惊世骇俗。 娉婷天生坏种,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恶有恶报,被主角击杀。 则天一女侍二夫,两个丈夫均是皇帝。第二任丈夫力排众议立她为后,处理朝政,并称双皇。 相比之下,颜盈稍显逊色。 她是武林第一美人,每任丈夫武功盖世,天下第一。 奈何风云际会,世事多变。 她辗转于多个男人之间,身不由己,心不由己,连亲生儿子都瞧不起自己。 易文君不由联想到自己和叶鼎之身上。 天下第一的李先生被逼离开天启,证明天下第一并非无所不能,且无法一直稳坐到死。 推人及己—— 纵使未来云哥成为天下第一,依然无法保证安全。天下第一易主之时,以她的情况绝不可能善始善终。 “师兄!” 易文君越想越心惊肉跳,扶着胸口,神情慌乱。 “你来看看这本书。” 洛青阳贴身保护易文君,闻言从屋顶闪身落到凉亭中。他拿起话本,逐一翻看里面的内容。 看完后,他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几乎要破胸而出。 一股幽冷气息从头顶钻入,蔓延到四肢八骸,冷得他打了个寒战。 “师妹,这本书、这本书……” 书上所讲,简直是师妹逃离天启、进入江湖的后续写照啊! 他们自小在天启长大,与江湖相距甚远。偶有接触,大多是正面的。 私心里他们清楚,江湖并不美好,这世间也不轻松,可是、可是没想到 天下第一美人的结局还能那么…… 第24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洛青阳脸色煞白,放下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震撼。 “云沧姑娘送这本书,意欲何为?” 易文君招呼他坐下,指着另外几本书。 “有教做人行事的,有奋斗顶峰的。我猜云沧姑娘是想告诉我,必须自己强大,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和景玉王联姻,本质上是他父亲对名利的向往。 没有景玉王,也有琅琊王、青王、大皇子。 皇室子弟不成,还有天启城的一众世家贵族。 从一开始 ,她便清楚自己不是人,是父亲手里的一枚棋子、一座桥梁。 她费尽心思地远离天启,想不到外面和天启并无分别,一样的追名逐利,一样的……恶心至极! “自由,真难呐!” 想象和实际天壤之别,是那么的绝望。 易文君绝美的脸庞苍白如雪,周身散发出悲凉的气息。 她感觉似乎有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手逐渐用力,喉咙里空气稀薄,快要窒息了。 “师妹!” 洛青阳心如刀绞,快步走过去帮她顺气。 “别怕!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 视线落到几本书上,他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喜不自胜地说:“云沧姑娘送了这么多书,里面定然藏着解决办法。” 每一本书拿起来认真阅读,他焦躁不安的心竟真的冷静下来。 嬛嬛、兰兰是善,娉婷主恶,则天善恶均分。几位女子不择手段,最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过程并不完美,结局并非圆满。 万幸护住了大部分在乎的人。 “师妹,云沧姑娘是对的,你该自己站起来。” 顿了顿,洛青阳的目光扫过自己的佩剑,突然莞尔一笑,“自怨自艾无用,我也该拿出些实力!” 易文君听出他话里有话,立即出声提醒:“师兄,莫要乱来!” 皇帝下旨赐婚,代表认同这桩婚事。即便师兄成为贴身护卫,亦不能改变什么。 洛青阳冲她露出一个笑容,以示安慰,“不必担心,我自会慎重。” 易文君多了个希望,身心舒畅。 纤长的手指细细摩挲话本子,她望向蔚蓝的天空,绽放出倾国倾城的笑颜。 洛青阳瞧着,耳尖微红,心脏抑制不住地加快跳动。 此生若能成全师妹愿望,他便是死也心甘情愿! ~ 南诀。 云沧司农在小草屋种花种草种果子,悄摸摸盯梢叶鼎之。 司农署务农,武力值低,不具备和天外天为敌的能力,暂定的计划是就近保护叶鼎之安全。 天外天不动手,她们同样按兵不动。 至于月合,她带着一个长老,每天四处转悠,收集南诀的农业信息。 南诀,顾名思义,位于这片大陆的南边。 这里地形复杂,地貌丰富多样,四季温暖如春,因此生长大量的动植物。 月合逛了几天,发现诸多稀罕的兔子国农作物,以及兔子国贵出天价的珍贵中草药。 “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她由衷感叹,一副发财的样子令长老不忍直视。 “少主,你挖野菜干什么?”长老挑挑拣拣的,“这些东西猪都不吃。” 月合:“……” 小姑娘瞪大眼睛,抿着红唇义正言辞:“我吃!” “……” 不解归不解,长老尊重月合,默默把东西装进篓子里。 出门时带了饼子,中午就着冷水咽下去,免得一来一回耽误时间。 月合咬着硬邦邦的饼子,泪眼汪汪的。 好想哭! 兔子国有罐头、面包、牛奶、零食等等,出门考察也不苛待自己的妈生嘴。 武侠世界不同,各项技术落后,只有干硬的馒头和饼子。 她一边闷闷地吃饼子,一边思索怎么做出保鲜时间长、方便携带的干粮。 【傻统,把奖励的那些书给我看看。】 雨生魔半生不死,任务不算失败也不算成功,马马虎虎。 小奶统相信宿主的能力,悠哉悠哉地去晒日光浴。得到召唤,它“嗖”的一下,瞬间闪现回来。 【宿主,你要什么?】 月合:【农业知识书籍。傻统,晒个日光浴把脑子晒没啦?】 小奶统掏掏耳朵,再掏掏耳朵。确定没听错,它唰的跳起来,亢奋到失语。 啊啊啊! 啊啊啊! 峰回路转,它个种田文系统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吗? 小家伙激动地无语凝噎,过了很久才磕磕绊绊地说:【等、等一下下,我给你找些和南诀相匹配的书书。】 月合直翻白眼。 整天殚精竭虑做任务的是她,傻统除了享受就是享受,快被这个世界同化成恋爱脑了。 乍然涉及到它的主业,跟饿了几天忽然吃上饭一样,两眼直冒金光,变得尽职尽责又敬业。 看来得经常锻炼锻炼它,防止脑子生锈! 【我还需要些制作干粮的方法。】月合小嘴一张,增加要求。 【哦哦!】小奶统没有埋怨,反而高兴得差点跳街舞。 它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再也不是吃闲饭的统子啦。 呜呜呜! 好开森! 必须记录到自己的小本本上,回去后和其他统子炫耀炫耀! 幻想一下同伴们羡慕嫉妒恨的嘴脸,小奶统只觉浑身充满了力气,干劲十足。 数据光屏上代码飞起。 速度太快,月合眼花缭乱,依稀只能瞅见密密麻麻的黑影。 不消五分钟,代码停止,黑影化为清晰可见的数据。 小奶统可贴心了,挑好的书籍直接发送到月合的个人账号里,特地标注上前辈们的书评,方便月合可以更好找到自己想要的书。 月合惊呆了。 日常傻白甜咸鱼,关键时刻一顿操作猛如虎,效率贼拉高。 【不愧是我的伙伴, 牛逼普拉斯!】 第一次被月合承认伙伴的身份,小奶统心神颤动,眼泪宛若水龙头哗啦啦地流。 它哽咽,它抽泣,它嚎啕大哭。 【宿主,我爱你!最爱你!】 不容易! 它一个刚出新手村的幼崽统太不容易了! 一路走来,长得更好看,膘肥体壮,皮肤晒成小麦色,拯救两个目标任务。 宿主统统视而不见,它惆怅极了,天天泡在能量池里黯然神伤。 现在,宿主被它的真本事折服,完完全全接受了它。 棒棒哒! ———— 女主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除了做任务,还有女主独立的事业线。 第25章 她也不知道!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小家伙给点颜色就得瑟,立马播放一首《好运来》,借以表达自己的大好心情。 月合揉了揉耳朵,打算命令它关掉。 转念一想,罢了罢了!她不和小孩子计较。 收敛好思绪,月合认命啃完难吃的饼子,闭上眼睛靠在树边假寐。 傻统提供的书籍异常全面,不光含有兔子国那边的知识点,还有很多她从未学过的。 佛说三千小世界,各有千秋。 既然系统可以穿越各个位面做任务,大概囊括所有世界的知识体系。 这简直就是个宝藏啊! 月合欢喜不已,近乎贪婪地吸收信息。 不知不觉间,空落落的大脑被填得满满当当,她挺胸抬头,自信心爆棚。 树下光阴斑驳,半是光明,半是幽暗,平添几许神秘。 月合学累了才停止,短暂休息一下,起身和长老继续搜刮好东西。 冬春交壤,北离的土地因寒冷而进入冬眠阶段,南诀却不受此影响。 龙葵、苦麻菜、灰灰菜、小黄花、荠荠菜、抽筋菜、土大黄、臭菜、刺五加等比比皆是。 田间地头,随处可见这些纯天然野生菜。 月合仿佛那进了瓜田的碴儿,嗷呜一声,欢快地投入到采摘中。 “每样菜的作用不同,要分开放。” 她卸下自己的篓子,指着一株龙葵说:“这个菜药食同源,不要和普通的野菜混在一起。” 说完,指着另外两种野菜。 “土大黄、刺五加也是可吃可入药,医书上有写。” 长老的眸光由浅转深,“少主还学过医?” 月合摆摆手,如实回应:“不是!我幼年体弱多病,经常吃药。 是药三分毒,渐渐改为食疗。后来意外发现医药不分家,一些食物既可食用,亦能做药。” 长老并未因月合谦虚而小瞧她。 实力不会说谎,月合的一举一动充分表明她绝非泛泛之辈。 人性慕强,上至百岁老人,下到三岁孩童 ,皆不能免俗。 长老面上不显,但心底对这位年轻的少主开始刮目相看。 下午的风温暖和煦,万物随风而动,好似绿色地毯泛起层层涟漪,美不胜收。 月合和长老埋头苦干,不放过任何可食用的野菜。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 不远处,一道呼救声猝不及防响起。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令人心头一颤。 月合和长老同时抬头,不约而同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麻衣的中年女人哭喊着、哀嚎着,她的对面是一个……不!一群人,老老小小共十个。 那些人眼神空洞,神情或悲或喜。 有拼命磕头的,有不断跳跃抓东西的,有席地而坐笑着流口水的,还有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 每个人的举止各不相同,充斥着极度的诡异。 “少主?” 长老是江湖人,最爱行侠仗义,遇到这种情况做不到无动于衷。 月合踮起脚尖,大致扫了眼混乱的场面。“你去看看,如果不会武功、不是坏人,我们再出手吧。” 长老明白她的顾虑,放下手里的野菜,一个旋转,凭空借力飞向那边。 经过详细观察,他确定那些只是普通老百姓,冲月合点头示意。 月合迈着小碎步,哒哒哒跑过去。 中年女人看到有人来,双腿一软,直接跪下,“姑娘、大侠,求你们救救我的家人,救救他们!” 月合将人扶起来,耐心地引导:“别急!先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中年女人一边抹泪,一边断断续续答:“我、我想着炖汤给大家补补身体,就拿了些常吃的晒干的蘑菇。 厨房还有些活儿,我干完才上桌吃饭。那时候他们早已喝完了汤,还夸 鲜美呢。谁知道、谁知道下一刻……” 女人泣不成声,环视中邪般的家人们,她眼前一黑又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莫慌!我先瞧瞧你的蘑菇。”月合用力掐人中,让女人保持清醒。 虽不知月合两人能否救得了家人,总归是一个希望。女人强忍着悲痛,回家拿来了自己晒干的蘑菇。 那是一种外红内白的蘑菇,薄薄的一片,像红薯干。 月合眯眼端详,思维飞速转动,和书籍里的菌类一一对比。 蓦的,她找到一种外形极其相似的菌,娇躯狠狠一晃。 深深瞅着那干蘑菇,月合艰难地咽下口唾沫,杏眸圆撑,一个兔子跳远离女人。 “我tmd!” 【啊啊啊!是红牛肝菌!宿主,快吃解毒丸 ,你刚才碰那个女人啦!】 红牛肝菌又称见手青,属于牛肝菌属真菌,分布广泛。 菌盖表面大多平滑,幼年是棕色,长大后中间为深红色,边缘红棕色。 菌肉与菌管皆为黄色,受伤时变蓝。 肉质饱满鲜美,远胜蘑菇,因而深受某些地方的喜爱。 红牛肝菌营养价值丰富,虽可食用,但体内含有毒素,必须煮熟。用过的刀具、锅碗瓢盆要清洗干净。 用碰过它的手拿别的食物吃,亦会中毒 。 中毒表现——头晕恶心、幻听幻觉、伤人砸物等。 小奶统不愧是种田文系统,专业能力杠杠的,一眼认出蘑菇的身份,及时给出解决方案。 月合吓得瑟瑟发抖。 “长老,不要接触任何人。还有,把解毒丸拿出来分一分。” 咬了咬唇,她眼底溢满恐惧,惨兮兮地补充道:“给我也来一颗。” “……” 长老满心困惑,来不及询问,按照她的话乖乖去做。 服下解毒丸后,那十人的状态渐渐好转。 女人喜极而泣,紧紧抱住痊愈的家人们。 家人们面面相觑,头顶一连串问号。他们是谁,他们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见状,女人抽抽噎噎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家人们脸色大变,交换一下眼神后,齐刷刷跪下磕头,“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月合后怕地拍拍胸脯,“不用谢。这东西可以吃,不过需要彻底煮熟。” 中年女人问 :“恩人,怎么确定是不是煮熟了?” 月合语噎。 她也不知道! 第26章 天杀的对照组 女人一家十分感激月合,非拉着她回家热情招待一番。 月合想想晒干的见手青,果断婉拒: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们家遭遇横祸,肯定还没缓过劲儿。回去好好休息,安安心。” 救命恩人不光人美心善,还细致妥帖,女人一家愈发感激。 望了眼不远处的篓子,他们猜测恩人另有要事,便没有坚持,恭恭敬敬地行礼。 “恩人说得对,我们回去了。你们若是需要帮助,随时可来找我们!” 女人指着自己的家,憨厚地笑笑,露出一口蜡黄的牙齿。“没事也来串串门!” 月合被逗笑了,轻轻颔首。“告辞!” “恩人再见 !” “恩人再见!” 一家子目送月合两人远去,回到家后心惊胆战的,后背全都湿透了。 他们紧紧抱成一团,感叹全家捡回一条命! 忙活一通,日头渐弱。 夕阳西下,绚丽的光芒染红了天边的白云,勾勒出一幅缤纷多彩的水墨画。 月合没当回事儿,拔了一大堆野菜带回去,变着法的做着吃。 云沧司农听闻见手青的事故,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瞅着没心没肺等吃的大馋丫头,她又好气又好笑。年轻人哦,心态就是好! 今日的晚饭非常丰富。 摘取龙葵的嫩茎叶,放滚水里烫熟,捞起加入香油和盐,搅拌几下,一道美味的凉拌菜就出炉了。 月合尝了尝,味道先苦后甜,满足味蕾的同时强身健体,是难得的佳肴。 苦麻菜也叫小兔草,月合洗了一些用来煮汤,打入一个鸡蛋,味道鲜掉舌头。 剩下的保存起来,赶明儿捉几只兔子回来养。 灰灰菜可以用来喂鸡,月合琢磨着养几只野鸡很不错,便也留了一部分。 另一部分掐嫩茎叶,加入面粉蒸着吃。 小黄花更不用说,长得好看,口齿清香。 月合找出食谱,指挥便宜姑姑碾碎,加入糯米粉和红糖,做成黄花粑粑,口感一绝。 每样菜都不白摘,全部做成了好吃的菜。 云沧司农和长老们面色几经变换。 先是一言难尽,接着连连抗拒,尝试之后眼睛一亮,顾不得体面,纷纷拿起餐具大快朵颐,直到肚子要撑破了才停手。 “没想到猪都不吃的野菜这么美味。” 大家打着饱嗝儿,感慨万千。 月合双臂环胸,下巴微扬,特别有气势,“我做的饭,你们负责洗碗。” 大家点头,根本没有意见。 他们不图权势名利,就好一口吃的。 月合今天露的这手儿成功征服了他们的胃,干活干得心满意足。 时光静谧如水。 收拾完已是深夜,满屋子的香气经久不散。 在悠闲自得的环境中,众人互道晚安,回自己的房间酣然入睡。 ** 叶鼎之苦心在南诀练武,这期间外面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长生重返年轻,取名南宫春水;借助唐老太爷之手,卸去大椿功,再也无法长生。 叶鼎之的挚友百里东君生活多姿多彩,先是跟随南宫春水去了唐门的试毒大会,后去雪月城闯登天阁。 司空长风与百里东君一道前行,拜入南宫春水门下,修习绝世枪法。 之后,南宫春水和洛水喜结连理,双双退隐,将城主之位传给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 不涉及任务的,小奶统接收到讯息后,全当作八卦讲给月合听。 月合整理捡到的松茸,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个世界竟真有长生不老之术,传给始皇该多好。” 秦始皇,千古一帝,有思想有魄力,尊重女性。 唯一缺点——死得太早! 年仅四十九岁,病逝于沙丘平台。 但凡多给他个一百年,全世界都得学中文! “百里东君是大城主,司空长风是三城主,二城主是谁?” 小奶统查了查,【是李寒衣,雷梦杀和李心月的女儿,一个傲娇的小屁孩。】 月合摇头失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人比人气死人。隔壁叶鼎之一无所有,我俩辛苦求生。李寒衣出身名门,小小年纪就继承雪月城。】 爱流向不缺爱的人,钱归于不缺钱的人。 武侠世界也这么操蛋! 同为小孩子,小奶统委屈难过,嫉妒得直冒酸水。【就是就是!家世好决定一切。】 月合拍拍它的小脑袋安慰:【别气,气死自己没人替。】 说了不如不说! 小奶统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两眼包泪。 月合:又得哄孩子!闹心! 【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是好友,皆身怀武脉,一个万人欺,一个众人助,区别在于有无后台。易文君和叶鼎之就是两个小苦瓜,没人护没人爱,相互取暖,别人却仍不愿放过他们!】 一对比下来,小奶统顿觉自己超级幸运。 绑定美强惨宿主,每天快快乐乐,享受生活。 【宿主,我好爱你鸭!】 来来回回只有这么几句,月合耳朵听得起茧子了。 好似觉察出她的厌倦,小奶统马上改口:【宿主好聪明,什么也难不倒你。我跟着宿主混,太享福啦!】 马屁拍得快而准,情绪价值直接拉满。 月合嘴角上扬,周身气息温暖如春。 小奶统松了口气,接着找话题讨宿主欢心。 【宿主宿主,不止嗫!百里东君和心上人双宿双飞,在雪月城过着幸福生活。】 百年难出的天生武脉,如今出现两个。 偏偏两人的境遇大相径庭,简直是天杀的对照组。 月合嘟嘟嘴,愤懑和无力交织,一股疲惫感油然而生。 这里的天道实在太古怪了,专门逮着叶鼎之和易文君薅羊毛。 小奶统划拉信息库,再接再厉曝大瓜:【宿主,百里东君的爱人是玥卿的姐姐!】 月合:??? 小奶统仔细描述众人之间复杂的关系。 月合惊得哑口无言。 少顷,她想到什么,直起身子,望着外面的青松绿叶,冷不丁问: 【傻统,我的恩人呢?此间世界偏爱一人,我的恩人们是不是也成了炮灰?】 小奶统犹豫一秒,弱弱地说:【我不知道鸭!】 月合:【要你何用!】 小奶统崩溃大哭,自责不已,【我没用!】 咚咚咚!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27章 脑回路清奇 月合放下松茸,快步走出门。 只见玥卿神色仓皇地跑进她们的小院子里,后面是穷追不舍的叶鼎之。 “叶鼎之,你这个懦夫,保护不了任何人,却妄图拯救易文君。不可能!她只会是权力的牺牲品。” 玥卿是个偏执阴沉的人,素日里说话倒也有些分寸。 不知今天怎么了,她嘴上不饶人,句句直戳叶鼎之的心窝子。 叶鼎之怒不可遏,一甩长剑,锐利的的剑势凝聚成金色的光芒,逼向玥卿的胸膛。 “噗!” 玥卿躲闪不及,被击飞几米远,重重落到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阴恻恻笑起来,发疯般嘶吼: “再过几个月,易文君就要和景玉王完婚。而你呢?叶鼎之,即使你天生武脉,也不能迅速成为天下第一!” 小奶统捂脸,小奶统颤抖,小奶统躲进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 【要死辣要死辣!疯女人自寻死路鸭!】 月合注视着眼前混乱的一幕,很难不认同。【这妹子长得不错,过于自负,纯属找虐。】 这些日子里,玥卿吃定了叶鼎之 ,天天过来叨叨个没完。 本来时间就紧迫,叶鼎之恨不得一天掰成三天用。 玥卿的骚扰严重影响他的练功进度。 最近,叶鼎之的耐心终于告罄,挥剑指向玥卿。 玥卿武功一般,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她很精明,打不过就跑,第二天再来。 往复循环几次,叶鼎之烦不胜烦,控制不住地下狠手。 谁知玥卿不收敛,居然剑走偏锋,各种刺激叶鼎之。 小奶统瘪瘪嘴,皱紧小眉头,【宿主,叶鼎叽会杀她吗?】 月合认真思索了一下,【不会!叶鼎之走的是侠客之路,不能随便杀人。】 小奶统有些同情叶鼎之,【那怎么办?】 【凉拌!】 月合打了个哈欠,双臂环胸,冷着脸警告:“叶鼎之、玥卿,你们过分了!” 两人知晓司农署的社会地位,每次打架会刻意避开这边。 见他们识趣儿,便宜姑姑没有为难。 一直相安无事,今日抽的什么疯,竟越过了分界线。 叶鼎之深知自己理亏,双手抱拳,颇为歉疚。 “云沧姑娘,对不住了。她往这边跑,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直接抓回去。”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副情况。 叶鼎之俊脸严肃,眼底无奈和杀气交替闪烁。 月合闻言,柳眉微挑。 林子这么大,东南西北哪不能去,非要往她们这边来。 呵! 玥卿心思不纯啊! 月合念头一转,计上心来。 “叶少侠,并非你的错,不必道歉。” 停顿几秒,她看向张牙舞爪的玥卿,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语出惊人道:“男女授受不亲,女女可以。” 叶鼎之眼睛一亮。 此刻他顾不上纠结月合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反正能助他解决麻烦的都是好人。 “多谢云沧姑娘!” 月合含笑点头,纤细的长臂在空中挥了挥,一个长老从屋顶飞落到地上。 司农署的长老有男有女。 鉴于月合和云沧司农是女子,男女有别,故而女长老贴身守护,男长老负责在外打探消息。 不管此次越界的是叶鼎之还是玥卿,她们均有应对之策。 主打一个:绝不吃亏 ! 司农署的长老们年纪大,人生阅历丰富,作战经验充足。什么没做,光站在那里,便展现出无穷的威压,令人心尖胆寒。 玥卿愣了愣,意识到什么,霎时大惊失色。 她不甘心束手就擒,使出吃奶的劲儿站起来,拔出自己的长剑,急速冲向长老。 长老单手别在身后,身姿笔挺,一个轻飘飘的闪身,避开了她的攻击。 来而不往非礼也! 长老运用真气,随手折了根树枝,唰的甩到玥卿的手背上。 明明是一根极细的树枝,散发着绿色的幽光,杀伤力猛然增强数倍。 玥卿只觉一块滔天大石砸在手上,“咔嚓”一声脆响,手骨断裂。 剜心的剧痛席卷全身,她惨叫连连,不断后退,无意间撞翻了云沧司农悉心培育的植物。 这下捅了大篓子。 原计划赶走两人的月合改变了主意,“长老,让她赔钱!没有一千两,她休想离开这里!” 长老:“……” 叶鼎之:“……” 玥卿:“……” 三人齐齐呆住,目光落到那盆植物上,神情各异。 “呸!你这是什么奇花异草,敢要我一千两。黑心肝的,不怕天打雷劈吗?”玥卿大怒。 小奶统气呼呼,【我的种子很珍贵哒,有市无价。】 没错! 云沧司农如今最稀罕的种子,大部分来自月合。而月合的种子,是小奶统发放的。 自家东西自家心疼,小奶统的紧张一扫而空,捏紧小拳头,巴不得化为实体暴揍玥卿。 【乖啦!我不做赔本买卖!】月合轻摸它的小脑袋,柔声宽慰。 小奶统百分百信任宿主,乖乖巧巧地应好。 月合的思绪回到现实。 瞳孔微缩,她静静打量奄奄一息的玥卿,“我不搞雌竞,可我爱钱!赔钱吧!” 自出生以来,玥卿始终处于高高在上的位置。 她不愿向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低头,梗着脖子,傲慢道:“做梦!” 月合颔首,“很好,骨肉够硬。长老,不必手下留情,弄死得了。” 长老领命,一个旋转来到玥卿跟前儿。 毫不掩饰的杀气骤然溢出,笼罩住整个小院子。 风停了,小花小草耷拉着头,嗡嗡的虫鸣也在顷刻间消失。 玥卿傲气全无,身体止不住地哆嗦。 她咬紧牙关,俏脸惨白,双手死死扣着地面,尽力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 “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月合的声调平平淡淡,“天外天二小姐,北阙二公主。” 自以为是的筹码根本不存在,玥卿彻底慌了神,向叶鼎之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们是同胞啊!叶鼎之,我们同是北阙人,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杀我!” 叶鼎之傻眼了。 求他? 这女人什么脑回路? 叶鼎之冷冷一笑,收起佩剑,站到一边看热闹,丝毫不理会。 玥卿绝望了,神态癫狂地咒骂:“叶鼎之,你冷血无情,不配做叶羽的儿子!” 叶鼎之:??? 月合、小奶统、长老:??? 第28章 关门打狗! 【宿主,她怎么有脸提叶羽哒?】 小奶统年纪小,经验少,三观却很正。玥卿家族多次残害叶羽,算计叶鼎之,天理难容。 如今为了活命,竟敢用叶羽来道德绑架叶鼎之。 脸皮之厚,世所罕见! 月合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极具嘲讽地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啊,长见识了!” 不是用意识回答小奶统,她光明正大讲出来,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玥卿毕竟还是个年轻姑娘,素来心高气傲,俏脸蹭一下红得能滴血。 她恶狠狠瞪着月合,破口大骂:“云沧月合,你算个什么东西,没资格羞辱我 !” 月合靠在门框边,用余光斜睨她。 “没资格?那你被叶鼎之追杀,干嘛来我这儿?” 没人是傻子。 司农署地位特殊,鲜少有人来找茬儿。 加上叶鼎之心善,不欺负女人,玥卿才有恃无恐地跑进月合的小院,企图让他投鼠忌器。 “利用我,还想站在我头上拉屎。啧啧!你们这些皇族真厉害,把公卿当奴才,视百姓为草芥,全世界的人合该围着你们转。 醒醒吧公主殿下,北阙亡!国!啦!” 最后一句话宛若一把火,登时点燃了玥卿心底的深仇大恨。 “出来!” 她召唤出天外天的手下们,愤怒地指着月合,下达命令。 “云沧氏是北离人,我们现在能力有限,灭不了北离。就先杀掉她们,暂缓我们的血海深仇!” 手下们有些犹豫,彼此交换眼神,迟迟不动手。 北阙遗民逃到天外天后,北离皇帝处死了叶羽,并未对他们赶尽杀绝。 一旦司农署的继承人死在他们手上,事情必将闹得天下皆知。 无论是为了安抚司农署,还是维护北离的国威,届时北离皇帝一定会派遣重兵围剿天外天。 现下的他们,尚无抵抗之力。 权衡一番利弊,手下们决定带走发疯的玥卿,不和司农署正面冲突。 紫衣侯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搀扶起玥卿,“二小姐,我们惹不起,走吧。” 不战而逃,无异于在玥卿的脸上用力打了一巴掌。 小公主高贵的自尊心被完全击碎。 一股腥甜涌上咽喉,她强力压下,咬牙切齿地怒斥:“愚蠢!叶鼎之和司农署站在一起了,不除掉她们,日后我们再难拉拢叶鼎之。” 叶鼎之&月合&小奶统&长老 :??? 喂喂喂! 他们什么时候成一伙儿的了?什么时候? 紫衣侯等人奉命盯着叶鼎之,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听到玥卿的那些诡辩,他们自己都感到汗颜。 实在是……太牵强了! 你特么好歹找个靠谱的理由啊! 紫衣侯耳根羞红,低低道了句:“二小姐,雨寂冒犯了。” 玥卿疑惑不解,下一秒脖颈刺痛,她眼前一黑,昏倒在紫衣侯的怀里。 “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紫衣侯礼貌行礼,打横抱起玥卿打算离开。 “等等!”月合出声:“一千两银子。” 紫衣侯不太愿意给,一小盆野草要一千两,这不是碰瓷吗? 他面色沉郁,默不作声,恍若什么都没听见,抬脚大步走远。 月合气笑了,晃晃悠悠来到叶鼎之身旁,“想不想以后清静些?” 叶鼎之呆了呆。 意会到月合话里有话,他薄唇微勾,“愿闻其详。” 月合朝紫衣侯的背影抬了抬下巴,“对付小人,第一次交锋就得打趴下,不然后患无穷。” 叶鼎之剑眉微蹙,思及被玥卿日日干扰的场景,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他知道天外天的人惹怒了月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一起出手?”叶鼎之的笑容纯净清澈,又透着一丝丝邪气。 月合福了福身,巧笑嫣然,“乐意之至!” 话音落下,叶鼎之和长老不约而同运气,一眨眼的功夫挡住了紫衣侯等人的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紫衣侯大惊,连连后退几步。 其他手下赶紧围成一个圈,精神高度戒备。 “当然是——” 叶鼎之环抱琼楼月,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无比霸气地高喝:“关门打狗!” 此话一出,紫衣侯明白今天之事无法善了。 他将昏迷的玥卿放到树下,冲叶鼎之拔出剑,“随时奉陪!” 左脚抬起,蓄力飞到空中,借着惯性加大杀伤力,逼近叶鼎之的面门。 叶鼎之邪魅一笑。 琼楼月自动出鞘,随着主人的意志挡住对方的攻击。 紧接着,叶鼎之使出不动明王功,一个威严雄壮的神像虚影凭空出现。 他挥动右拳,神像虚影的右拳duang的一下砸到紫衣侯的手臂上。 紫衣侯感觉手臂酸麻,几乎握不住剑柄了。 他急忙后撤,叶鼎之却不肯放过。 右手举剑,神像虚影乘胜追击,一剑劈在紫衣侯的肩膀上。 “啊!” 伴随一声凄厉惨叫,紫衣侯从半空中坠落,五脏六腑炸裂开,疼得他几乎窒息。 叶鼎之和紫衣侯对决,犹如钻石战青铜,大材小用。 不过几个照面,叶鼎之完胜,紫衣侯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另一边,司农署的长老一人应对几个天外天的人。 她身形灵活,游刃有余地穿梭几人之间,快得只剩残影。 出手亦是狠辣,捅穿这个人的脊椎骨,挑断那个人的手筋……没有痛下杀手,但那些人算是废了。 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林子里呼呼吹着风,散去浓郁的血腥味。 “滚吧!” 长老和叶鼎之收剑,并肩而立。“若是再敢来,杀无赦!” 天外天的人身体一震,脸上布满了恐惧。 “走!”紫衣侯心知这帮人得罪不起,招呼同伴们逃命。 一群人声势浩大地来,狼狈不堪地走。 叶鼎之道谢:“叨扰姑娘了,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月合漫不经心地拨弄新做的指甲,“不必!井水不犯河水即可。” 事情结束,小奶统冒出头,【宿主宿主,你们好厉害!】 月合不以为然,【我们和天外天结仇了。】 小奶统一惊,【那我我我……】 月合想起什么,笑容温柔,【不怕!山人自有妙计。】 小奶统:【嗯?】 第29章 半斤对八两 据说世间有一条河,白天看不见。 只有在最深的午夜,顺着月光才能依稀看见它。 顺着这条河流往上走,尽头便是暗河,当今天下最神秘、最恐怖、最厉害的杀手组织。 苏暮雨和苏昌河刚完成任务回到暗河,还未歇息片刻,便受到提魂殿的召唤。 “老爷子是不是想累死我们?” 去提魂殿的路上,苏昌河把玩着寸指剑,嘟嘟囔囔:“每次出任务都会休息一段时间,这次怎么回事?” 他没个正形,身子歪歪扭扭,和旁边端方儒雅的苏暮雨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道。”苏暮雨背着伞,仰头看向上空。 暗河如其名,生活在黑暗之中。 遮天蔽日,不见光明。 他对于杀人这件事早已麻木,清秀的面庞上没有一点波动。 苏昌河是个闲不住的,眺望越来越近的提魂殿,撇撇嘴,小声说:“暮雨,要不要打个赌?” 苏暮雨无语地翻个白眼,“无聊 !” “别嘛!”苏昌河拿他也没办法,“苏木头,你太无趣了!” 说说笑笑间,两人步入了提魂殿,立刻闭上嘴,换了一副冷酷的面孔。 阴暗的大殿内,天、地、水三官端坐在上方,无形的压迫感充斥整个空间。 天官问:“伤势如何?” 苏暮雨一板一眼回复:“还好!” 苏昌河就没那么正经了,捂着胸口做出痛苦状,暗戳戳试探:“伤得比较重,可以拒接任务不?” 地官声音冰冷,“不能!” 水官是三官里最人性化、最懂变通的,他清了清嗓子,“这次的任务不是杀人,以保护为主。” 苏暮雨和苏昌河以为自己听到了笑话。 让顶尖杀手去做……护卫的活儿? “暗河什么时候改行了?”苏昌河惊奇。 水官解释:“这次的主顾身份特别,意义重大。” 苏暮雨和苏昌河对视一眼,皆非常好奇。是什么样的主顾,让老爷子改变做事风格? 嗖! 天官射出一张纸条,苏暮雨眼疾手快接住,打开看到内容,他不由愣住。 “司农署,云沧氏。” ** 南诀。 天外天遭受重击,依旧不肯死心,日日来纠缠叶鼎之。 叶鼎之把月合的话听进去了。 对方来一次打一次,来一次打一次,打到吐血、残废,只留一口气。 天外天精锐不多,还指望日后光复北阙,不舍得全浪费在叶鼎之一个人身上。 经过深思熟虑,他们决定暂时放过叶鼎之,于暗中观察,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动手。 玥卿和紫衣侯把整件事怪到月合身上,经常派人围攻小院子,盘算着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月合是司农署的掌上明珠,门派上下可宝贝了。 他们白日还要操劳农事,在天外天身上耗费精力太不值当。 月合提及曾被暗河双苏救过性命,两人本性不坏,可以信任。 苏暮雨的仁慈仗义,江湖上有目共睹;苏昌河的毒辣阴险,亦是人尽皆知。 云沧司农思虑再三,还是同意了。 她花了一大笔钱,又托朋友帮忙,才请到暗河最出色的杀手过来护卫安全。 阳光明媚的清晨,苏暮雨和苏昌河马不停蹄地赶到目的地。 当站在宁静的小院子前,看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乞丐,两人齐齐一怔,感到不可思议。 “你是……司农署的人?”苏昌河围着月合转了几圈。 当初那个瘦骨嶙峋的小丫头一整个大变样儿,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圆脸十分讨喜。 一双杏眸又大又亮,灿若繁星;红唇小巧饱满,好似成熟的樱桃。 身上穿着一袭粗布麻衣,却难掩少女清丽脱俗的姿色。 差点饿死的小乞丐,现在长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灵气满满,生机勃勃。 诧异过后,苏暮雨和苏昌河深感欣慰。 一别几月再度重逢,月合很开心,冲两人拱手,郑重作揖,“司农署云沧月合,见过两位少侠!” “少侠”两字让苏昌河和苏暮雨忆起初遇的一幕幕,哑然失笑。 这小丫头好像从未正视他们的身份。 “我们是暗河的杀手。”苏暮雨淡淡纠正。 月合招招手,领着两人进屋子,“可我觉着你们不想做杀手,如果有选择的话!” 被看穿心思,苏暮雨和苏昌河身子一僵,下意识提高防备。 过了一会儿,他们望向对方,无声地笑起来,缓缓放松紧绷的弦儿。 苏昌河走到月合身边,眸光深深,玩笑似的打趣:“这么了解我们,是不是看上暮雨了?” “咳咳!”苏暮雨轻咳,用不赞同的眼神制止他。 苏昌河略微收了收歪心思,“喜欢暮雨的姑娘太多了,你得排队!” 云沧司农外出,家里只剩下月合和暗处的长老们。 屋子里空空荡荡。 月合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三杯茶水,“坐坐坐!别客气哈。” 她抿了口茶,洋洋得意地回怼:“追我的人从这里排到海边,半斤对八两。” 扑哧! 苏昌河自顾自端起杯子喝了口,对小姑娘的厚脸皮忍俊不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月合笑容满面,“多谢夸奖。” 苏昌河:“……” 能言善辩的送葬师第一次这么无语。 两人随意地斗着嘴,氛围慢慢变得轻松、愉悦。 苏暮雨坐到另一边,拿起最后一杯茶喝起来,表情一如既往的高冷。只是那眼睛里如同落满星河,亮晶晶的,璀璨而温和。 “怎么回事?”他想起自己的疑惑,“为什么雇佣我们?” 提到这个月合就来气。 她一拍桌子,将自己穿越而来后的经历娓娓道来。 尤其是和天外天结仇的经过,添油加醋讲了一大堆,末了口干舌燥地总结: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白眼狼?是不是把全世界当作傻子的大聪明?搞得 所有人都怕他们一样!” 苏昌河无情插刀:“不怕,你们雇佣暗河干什么?” 月合嘟嘟嘴,俏皮地摇了摇食指,“我们要干正事儿,他们太闹腾了,请你们来是震慑他们的!” 苏昌河坐得东倒西歪,闻言来了兴致。他贱兮兮地凑近月合,刻意压低音调: “我们只会杀人,万一出手没个轻重,弄出人命,怎么办?” 第30章 存在即合理! 语声幽幽,增添几分神秘的恐怖色彩。 孰料月合压根不放在心上,白他一眼,理直气壮道:“别让我们瞧见就行。”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自小受尽苦难,见惯人间丑态,清楚人性本恶。 不杀人是遵纪守法,并非她窝囊无能。 兔子国法律严苛,不许随意害人性命。武侠世界则不同,法理和人情并存,视具体情况而定。 别人不出手,她便做个好人;别人下狠手,她不介意永绝后患。 小姑娘笑意盈盈,把杀人讲得那么轻描淡写。 苏暮雨和苏昌河挺意外的。 他们以为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大概心慈手软,还担心动手的时候会受到阻碍。 如今…… 苏昌河眼底闪着浓浓的兴奋,拍手叫好。“小乞丐,我们低估你了。” 苏暮雨也无异议。 他不觉得月合有什么问题,被人欺负不还手,那是愚蠢! 月合不乐意了,端正坐姿,义正言辞说:“我的乳名叫小月亮。” 她瞪着苏昌河,不满地磨了磨牙,“不是小乞丐!” 苏昌河极力憋着笑,“嗯嗯!小月亮!”双日为昌,又来个月亮,有趣,实在有趣! 苏暮雨弯唇,身上忧郁的气息散了些。 几人相谈甚欢。 中午时候,云沧司农回来。 月合为大家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相由心生,月沧司农第一次见到双苏的面容,只觉传言不可信,这分明是两个英俊帅气的少侠。 特别是苏暮雨。 长相帅气,温润儒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世家公子哥儿。 “两位少侠不必客气,我早早命人盖了间新屋子。你们住在那里,缺什么尽管提。” 双苏有些窘迫。 小姑娘不熟悉暗河的情况,将他们错认成侠客还说得通,怎么云沧司农也跟着瞎叫。 苏暮雨脊背挺直,微微低头,礼貌地行了一礼。“前辈,我们是杀手。” 苏昌河看在月合的面子上,歪着身子,抱拳见礼,“前辈,我们暗河在江湖上臭名昭着,她不懂,您应该明白的。” 云沧司农好整以暇地打量两人,蓦的掩唇笑起来。 她转过头,促狭地对月合道:“你的两位朋友很自卑呢!” 月合早就有所察觉。 “杀手是一个职业,和大夫、小贩没有区别。我们可能会害怕、讨厌甚至仇视,但这不代表你们是坏人。” 双苏的心脏狠狠一震,脑袋里嗡嗡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霎时裂开。 世人皆厌恶杀手,他们走在江湖上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千百年来,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看着别人幸福快乐、名扬天下。 然而今天,有人告诉他们,杀手仅仅只是一个职业,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这…… 两人心底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不断冲刷着固有的认知。 有点难受,难受过后涌起不可名状的释怀。 “存在即合理!” 月合猜出他们的心思,轻轻安慰: “杀手,是江湖上的称呼。朝野间,这种执行杀人任务的叫护卫、暗卫和死士。 本质上你们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活着而拼尽全力。” 苏昌河和苏暮雨听到这话,内心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们一度认为小姑娘不知江湖险恶,才会那般天真单纯,其实人家心如明镜,看得比他们透彻。 苏昌河觉得很不真实。 扫视周围人恬淡的面容,他试探性地问:“你们真不怕杀手?” 月合眉心溢出抹惆怅,不答反问:“穷凶极恶的杀手,阴险狡诈的小人,哪个更可怕?” 苏昌河一时语塞,尴尬地摸摸鼻子。 苏暮雨捕捉到那抹惆怅,“你是否遇到过不好的人 ?”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到月合身上。 月合忆起往事,思绪万千,苦笑连连,“我是个女孩。” “女孩怎么了?”苏昌河不解,“漂亮可爱,挺好的。” 月合摊开双手,“重男轻女呗!” 空气瞬间凝滞。 这个话题贯穿古今,一直无解。 他们唏嘘感慨,有些心疼小姑娘。 “别那么悲伤,我走出来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月合反而开解他们:“有吃有喝,不用嫁人换彩礼,不用遭受打骂,我已经很满足了。 ” 闻言,大家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云沧司农语声颤抖,“你父母怎么、怎么能这样?我们云沧家男女平等,一视同仁。” 月合喉咙一紧,总不能说自己来自兔子国吧。 【宿主,原主生活得不好哦,吃不好穿不暖。父母忙于奔波,没空管她。坏人咸猪手,邻居欺负。】 小奶统及时送上信息。 月合照着一字一句地叙述出来,“都过去了,他们也……我们要努力向前看。” 瞧着她故作坚强,所有人眼眶热热的,发誓一定好好照顾她。 氛围太沉重了。 云沧司农掩下满心的怜惜,转移话题活跃气氛,“中午吃什么?” 月合登时满血复仇,两眼放光,“我想吃鸳鸯锅!” 大冷天的吃火锅,暖身又暖心! “好!” 这个时候她的任何要求大家都会答应。 一群人忙乎开,杀兔子杀鸡,洗野菜切野菜,再蒸上一锅香喷喷的馒头。 司农署的人忙得热火朝天,苏暮雨和苏昌河站在一边无所适从。 “小伙子,出去捡点柴火。”一个长老自来熟地使唤两人。 “我们?捡柴火?”苏昌河难以置信。 长老一呆,不好意思地改口:“那你们去洗菜。” 苏昌河:“……” 问题不在于捡柴火还是洗菜。 让江湖上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来打杂,大材小用啊。 苏暮雨左看看右看看,发现真没人在意自己的杀手身份,拉着苏昌河出门。 “前辈,我们去捡柴火。”不忘道声去处。 长老注视两人的背影,含笑呢喃:“是个不错的少年。” 这注定是一顿丰盛的午餐。 众人吃得饱饱的,身心得到极大慰藉。 “这里!他\/她就在这里,我们上次见到过!” 门外传来一阵叫嚷声。 大家面面相觑,脑子里霎时拉响警报,严阵以待。 第31章 这孩子真实诚! 大门是开着的。 声音由远及近,不久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出现在视野里。 粗布衣裳,头发凌乱,脚上穿着破了洞的布鞋。皮肤黝黑,嘴唇因干涸而裂开。 那群人来到小院门口,没有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恩人,恩人您在吗?”一个中年女人探起头,目光在屋子里寻找着。 月合年纪最小,个子最矮,坐在里面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她放下筷子,哒哒哒跑出门,一脸懵懂地看向对方。 “是你?” 中年女人忙不迭点头,激动得热泪盈眶。“恩人,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月合不明所以,“找我干嘛?” 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哽咽着讲明来意。 “我们村又、又有人中毒了。他家里听说我们遇到过恩人,就拜托我们来找您。” 跪在最前头的男人咣咣咣连磕三个响头。 “姑娘,我儿子昨天回来高烧不退,村里的大夫救不了。我们、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来寻你的,求您帮帮忙,帮帮忙!” 人命关天,非同小可。 月合当即决定带上长老前往,“苏昌河跟着!” 苏昌河莫名其妙,“我一个人跟你们去?” 月合点头,“苏暮雨要留守这里。他一根筋,你比较灵活。万一是天外天设下的圈套,你真的会动手。” 但是苏暮雨不会。 他太善良了,不忍心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 苏昌河听懂她的话外音,忍不住笑了笑。“他在这里你不担心?” 月合理所当然地回答:“没事!我姑姑是长辈,管得住他。” “哈哈哈!哈哈哈!” 苏昌河仰头大笑,不搭理苏暮雨的臭脸,把玩着寸指剑,一马当先走出小院子,霸气命令:“前面带路!” 村民们一眼便知他不好惹,缩着脖子战战兢兢。 “走吧!” 月合带上些灵药,能用就用。 若是不能用,她去系统商城里买药,这些当噱头遮掩一二,免得引人怀疑。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步履匆匆地走。 云沧司农忧心不已,却也清楚孩子大了,必须放出去历练。 “前辈无需犯愁,小月亮挺……”苏暮雨斟酌了下用词,委婉开口:“挺惜命的。” 云沧司农:“……” 这孩子真实诚! ~~ 女人的村庄离小院不远,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便赶到患者家中。 这是个不富裕的家庭。 房屋简陋,只有基础家具。患者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被,不知传了几代人。 月合感叹:幸好魂穿到司农署继承人身上,换成贫苦百姓,她还不如直接抹脖子。 小奶统感知到她的危险念头,委委屈屈的。 呜呜呜! 它是种田文系统,没有出错的话,的确是要带宿主去当农妇的。 想想那个“简朴”生活,它小身子一抖,同样生出强烈抗拒。 还是现在的日子舒坦,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每天享受日光浴,做做美容spa。 棒棒哒! 月合顾不上小家伙,吩咐长老帮忙诊脉。 江湖人多少会一点医术,加入司农署后,云沧司农给大家调理身体,陆陆续续学了更多。 随便拎个长老出来,解决些小毛病根本不在话下。 “食物中毒!” 长老十分慎重,先是喂患者吃下一颗常规解毒丸,然后取出银针扎在几个关键穴位,打算探一探效果。 在场的人焦急等待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长老的手放到患者脉搏上,“毒素解了一些,脱离生命危险。” 简言之 ——命保住了! 庄稼人拥有的太少,一条命、一个劳动力显得尤为重要。 患者老父亲高兴地抹眼泪,连连道谢。 似乎听到家人的声音,患者徐徐醒来,父子俩抱头痛哭。 “你吃了什么?”待患者情绪稳定,月合上前询问。 患者仔细想了想,叫家人拿来自己昨天采的野花。 那是一朵白色的花,先端圆,基部楔形。 边缘反卷,上面暗绿色,下面白绿色,中脉在上面稍凹下,下面凸出,侧脉十八对。 叶柄是圆柱形,长约两厘米,黄绿色,无毛。 月合脑海里快速搜索对应信息。 小奶统也帮忙核对。 高科技识别下,白花的简介很快出现在数据光屏上—— 大白杜鹃,生长于高海拔地区,喜欢凉爽湿润的气候,见光不耐暴晒。 此花营养丰富,用途广泛,能止咳止痒、固精、杀虫。 医学中,从大白花杜鹃里分别得到两种毒素,一种可治病,一种致人死亡。 清洗、煮沸,完全除去毒性才可食用,多吃也会中毒。 月合扶额。 原来是一种药食同源的野花,利用的好大有裨益,麻烦的是无法确定是否彻底去除毒素。 南诀自然资源充足,利国利民。 如今看来,这是一把双刃剑,有利有弊! 月合耐心细致地讲解大白花的习性,再三告诫村民要注意,切勿随便食用。 中年女人愁容满面地叹口气。 “上次是蘑菇,今天是野花。我们庄稼人啥也不懂,全靠老祖宗留下的经验过活儿,根本不懂怎么判断。” 听到这话,村民们无力地垂下头。 庄稼人靠天吃饭,大字不识一个。除了种田种地,基本上是找到什么吃什么。 他们分辨不出哪些有毒,哪些没毒。 这年头,老百姓有的吃就知足了。 灾荒年间,别说野花、野草,饿急眼连观音土都吃。 极致的压抑在屋子里蔓延开,所有人陷入沉默。 这里的人皆出身普通,跌跌撞撞活到现在。他们十分了解底层百姓的苦难,说不出“何不食肉糜”的享乐之语。 【宿主,我们帮帮他们吧。】 小奶统感应到众人的无奈,生出恻隐之心。 反正它是种田文系统,主管吃吃喝喝,不算违反规定。 【宿主,你最聪明辣,想想办法行不行?】 让天下人吃饱饭,一直以来俱是月合的梦想。在21世纪的兔子国可以实现,然这里是封建王朝的武侠世界。 一旦处理不好,便要面临九族消消乐。 【在以食物和民众为主要生产力的世界,我襄助南诀强大,等同于背叛北离。】 小奶统吃惊地张大嘴巴,人类世界好复杂哦。 【那、那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第32章 我们夺权吧! 【不是!】月合凝视着手里的大白花,若有所思。 小奶统的眼睛biubiubiu亮如闪电,赶紧问:【是什么是什么?】 月合走出屋子,观察周围的环境。 南诀气候宜人,冬春交替时节,万物复苏。 她入目所及之处绿树茂盛挺拔,青草簇簇丛丛,鲜花开遍山野。 这具身体视力超级好,隔着老远,她也能辨认出是什么品种的花花草草。 天地苍茫,几个村民穿梭田野之中,来回搜寻可以吃的植物,带回去加餐。 村民们憨厚淳朴,每找到一株,兴奋得跟捡到钱似的,咧开嘴笑。 月合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大白花。 兴许,她真的可以为这些人做点实事。 “前辈,给他们留些药,我们回去了。”月合转头冲屋子里说。 长老估摸着患者的情况,留了小半瓶的解毒丸,详细嘱咐用法和注意事项。 做完这些,她起身和苏昌河一起出了门,跟上月合的脚步。 “喂!你刚才想什么呢?” 回去的路上,苏昌河按耐不住好奇心,走到月合身旁。 “庄严肃穆的,好像天快要塌下来。有什么困难别藏着掖着,我帮你!” 明明是好心,但做出一副痞痞的样子。 幸亏月合了解他,否则还以为他拿自己开涮。 “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回去找姑姑商量一下。”月合嘟了嘟嘴,瞥他一眼,“需要帮助,一定找你 !” “哈哈哈!” 苏昌河开怀大笑,忽而靠近月合,眼底光影幽深,“我可是很贵的。” 月合抬手指着他的胸膛,眨巴眨巴杏眸,俏皮打趣:“我知道,善心无价嘛。” 苏昌河:“……” 这话无异于把他架在火上烤,不好意思张口要好处了。 苏昌河摸着下巴,探究的眼神在月合身上转了几圈,得出一个结论:“鸡贼的小丫头!” 月合晃了晃食指,笑得眉眼弯弯,“我最爱钱,谁都甭想薅我羊毛。” 长老扭过头,不忍直视。有个贪财的少主好丢脸。 脑海里,小奶统双眼猩红,挥舞着双手,咋咋呼呼叫喊:【对哒对哒!别想抢我们的钱钱,别想!】 苏昌河将月合和长老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双臂环胸,拧了拧眉,吐槽道:“挺空灵清透一小姑娘,实则是个财迷。以后谁娶你,怕是要出血本喽。” 月合脸不红心不乱,扬起脖子,骄傲地反驳:“没钱还娶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他的春秋大梦!” 长老:“……” 她很不想承认这是自家少主,太丢人了。 苏昌河倒是没打击小姑娘,眼珠子一转,打起小算盘。“小月亮,我们商量个事儿呗。” “不要!” 瞧他挤眉弄眼的,月合立刻防备起来,跳出三米远,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写着拒绝。 苏昌河不死心,锲而不舍地游说:“先听我讲完,再做决定。” 月合摇头,月合抗拒,月合躲到长老身后。 “别以为我眼瞎心盲,你当初救我是因为苏暮雨。” 话摊开到明面上,气氛陡然变得尴尬。 长老特别想捂住她的嘴,防止这小祖宗继续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苏昌河无所谓地耸耸肩,“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多花一份钱雇佣我?” 他和暮雨是暗河这一代里最优秀的杀手,雇佣一个就不便宜。 可司农署下的单子,指名道姓要他们两个。 苏昌河疑惑,话赶话说到这里,他便顺势提出来。 月合捧着自己的小圆脸,甜甜一笑。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啊,受到伤害后尽力保全自己,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再则,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选择独善其身,没有错。” 苏昌河身子一僵,瞳孔微微瞪大,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 这个丫头居然、居然洞悉他的心思,并且大大咧咧讲出来。 难道她不怕被提防? 不怕被嘲讽? 不怕被踩到泥里去吗? 苏昌河克制住牙齿的颤抖,认真端详月合。 小姑娘眼神坦荡,气息自然,站在那里宛若一棵迎风独立的白杨,纤瘦却坚韧。 “你……”苏昌河喉头收紧,说不出话。 月合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容纯洁得堪比白莲花。(此处寓意美好品德。) “走啦走啦!世间纵有君子,小人不得不防。能保护好自己,不伤害旁人,同样很了不起。” 小姑娘蹦蹦跳跳往前走,周身环绕着纯粹的喜悦。 长老突然觉得,这个少主或许会带来不一样的风景。 苏昌河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后,自嘲一笑。 世人的评价他装作不在意,内心依旧会有遗憾。 其实没什么,暮雨那样的君子少之又少,大部分人的生存之道与自己并无差别。 是他一叶障目了,竟不如个小丫头看得通透。 苏昌河只觉心头有什么东西悄悄消散,身心被难以言喻的轻松整个包裹住,滋味还不赖。 * 北离,天启城。 易文君下定决心要为自己谋条生路 。 月合送的话本子她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女主的人生经验总结了一条又一条。 渐渐的,竟真整理出些许头绪。 “师兄,我们夺权吧!” 这一天,她对洛青阳说出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 “你天赋异禀,未来必成顶尖高手。父亲看中这一点,收你为徒,打算将影宗交给你。” 提到影宗,无尽的苦涩断断续续涌上她心头。 “我是女儿,资质平平,父亲便将我当作一枚棋子嫁出去联姻。 经过慎重考量,我认为宜早不宜迟。赶在婚礼前你继承影宗,局势就能转为有利的一面。” 没想到一向柔弱的师妹居然怂恿自己篡位,洛青阳震惊地睁大眸子,心脏狂跳不止。 “师妹,师父和长老的功力在我之上,此事很难成功。” 易文君不置可否,然而看过了那些书,她的心性发生变化,不再一味悲观。 “我知道,所以我们需要帮手。” 洛青阳皱眉,“谁?” 据他所知,司农署不敢公然和皇室作对,求助云沧姑娘无用。 易文君的脑子异常清醒,“不满我父亲行为的,何止我们和云沧姑娘。” 洛青阳:? 第33章 哪来的中二病? 风清日朗。 萧若风来到碉楼小筑用餐。他身份高贵,店小二直接引入厢房。 哗啦! 店小二刚离开,一柄利剑划破虚空,朝萧若风迎面而来。 萧若风轻抬眼帘,不急不徐地伸手捏住剑尖,令其无法前进半步。 来人见状,挽个手花,将长剑转了一圈。 萧若风及时松手,拔出自己的昊阙剑,凝聚出一股强大的剑势,循着某个方向甩去。 来人身形灵巧,轻松躲开。 运用内力操起一旁的花盆,向萧若风扔过去。与此同时,他的长剑跟在后面。 剑尖闪耀着锐利的锋芒,刺得萧若风睁不开眼。 他索性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凝聚全部心神去聆听。 嘭! 昊阙剑正面对敌,一招挥开花盆。 伴随着花盆掉落地面,两柄剑针锋相对,发出“锵锵锵”的嗡鸣声,刺耳且凌厉。 “来者何人?”萧若风厉声质问。 来人一身布衣,蒙着黑色面巾,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充满浓郁的哀伤。 萧若风一边回击,一边瞅着那熟悉的招式,脱口而出:“洛青阳!” 话音未落。 来人迅速收剑,扯下自己的面巾,拱手行礼,“琅琊王殿下。” 萧若风也收起昊阙剑,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影宗和景玉王府大婚在即,你为何要对我出手?” 洛青阳开门见山:“我师妹不想嫁给景玉王殿下。” 萧若风闻言,不由得愣住。 片刻后,他权衡好利弊,招呼洛青阳坐下,非常惭愧地说:“当前朝堂上大皇兄一派、青王一派,还有我和皇兄一派,三足鼎立。 青王母族强盛,势力不容小觑。而我和皇兄幼年丧母,父皇忽视,想夺取那个位置,必须笼络住更多的力量。” 顿了顿,他偷偷观察洛青阳的神情,见其不怒不恼,这才继续讲下去。 “青王暴戾,残害了叶羽将军。他登上皇位,北离定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时候,影宗宗主上门求取合作。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大义,我们都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萧若风直言不讳,一点一滴,完完全全掰开了揉碎了。 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利用一个女子的终身幸福铺路,他很内疚,却没有办法。 皇权之争非江湖道义,所有人皆身不由己。 念及此,萧若风起身,双手作揖,冲着洛青阳郑重地鞠一躬。 “是我们兄弟对不住易姑娘。劳烦你代为转告,我们兄弟定会善待她,不叫她受半点委屈。” 洛青阳冷冷一笑。 “打断一个人的腿,再给她一副拐杖,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琅琊王,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话术,拿出些实际的。” 嗯? 萧若风素来心思敏捷,一下子捕捉到关键点。“你……易姑娘想要什么?” 洛青阳闭眼,用神识观察周围。 确定无人窥视,他走到萧若风身旁,凑到他耳边低语: “请琅琊王助我们夺取影宗权力,事后我们必将竭尽所能助你们登上宝座。” 咣当! 昊阙剑和杯盏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若风眸子半眯,审视眼前的影宗大弟子、未来的皇室护卫,缓缓摇头。 “下属随时可反叛,唯有姻亲关系最牢靠。因此古往今来,大家族结盟均是采用联姻的方式。” 洛青阳眸光微闪,心里直打退堂鼓。 他深知萧若风所言非虚,自己这方也确实拿不出强有力的保证。 没有足够的价值,千言万语均是废话。 电石火光间,洛青阳想起书上的一句至理名言——走投无路时,可以身入局! 他猛地攥紧掌心,直视萧若风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护不住便把一切毁掉。凭什么牺牲我师妹一个人,成全你们所有人?” 萧若风好似遭受一记重锤,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洛青阳,别乱来!” 洛青阳清楚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底气慢慢增多。 拨弄着水面上的茶叶,他淡定启唇:“王爷,兔子急了还咬人,您不妨考虑考虑我们的建议?” 对于易文君,萧若风自觉理亏。 他放不下自己的哥哥,也改变不了影宗宗主的想法,干脆顺其自然。 可现在洛青阳和易文君找上门,以死相逼,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不怕我杀了你们,找人冒充易姑娘成婚吗?你知道的,双方只是需要一个新娘作为桥梁。” 萧若风这话,其实有提醒他们太天真的意思。 洛青阳早有准备。 “书上说,人生在世,拼的是谁更豁得出去。老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萧若风:“……” ** 南诀。 月合和便宜姑姑关上房门密谈半天,大致描述一下自己的设想,“姑姑,可行不?” 云沧司农用一种又惊奇又欢喜的目光看着她,神色复杂莫名。“你决定好了?” 月合重重点头。 云沧司农心里不踏实,“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份工作辛苦乏味,可不能半途而废。” 月合握住她的手,展颜笑道:“我发誓,绝不会放弃。” 云沧司农心有戚戚,眉心的忧虑久久挥之不去。 “既然你决定了,我必倾尽全力支持。不过月合,我再最后确定一遍,你……” “没关系的!” 月合无奈打断她的碎碎念。 这里比她的故乡方便多了。 那边干活的没有话语权 ,有话语权的不懂装懂,各种形式主义。申请个经费、做个项目,没人脉得拖半年。 武侠世界生活艰难,自由度倒是蛮高的。 况且,她还有傻统辅助,查询信息快捷高效、准确无误。 省时省力又省心。 “雨生魔的情况稳定住,暂且没别的任务,我想抽空做些自己的事。” 便宜姑姑是人精,月合主打一个绝对真诚,无懈可击。 云沧司农纠结许久,终是点头同意。“好吧!注意安全。” “嗯!” 意识里的小奶统欢呼雀跃,放烟花庆祝,【欧耶!我要展现真正的实力辣!】 月合忽悠:【没错!好好干,我看好你!】 小奶统沉浸在发挥特长的喜悦中难以自拔,【我无敌,我最牛,我是天下第一巨无霸哟!】 月合:哪来的中二病? 第34章 造福万民 翌日。 吃完早饭,月合带着长老和苏昌河再次去往那个小村子,直接找到村长。 村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矮胖矮胖的,头发花白,皮肤干瘪黝黑,眸子里闪着睿智的光芒。 他听说过月合的事迹,接连救下两个村民,还热心地告知原因。 作为村长兼族长,他发自内心地感激月合,特地拿出珍藏的好东西招待。 “这是我家前年采的茶叶,味道不错。诸位不嫌弃,可以尝尝。” 老爷子慧眼如炬,看出几人身份不一般,让家人把茶碗洗得干干净净,现场烧热水泡茶。 月合挺喜欢喝茶的,绿茶、红茶、花茶……日常轮流换着喝。 就是有点小洁癖! 以前看史书,穷人家一套锅碗瓢盆能传几代,她便有些难以下嘴。 苏昌河瞧出她的不自然,主动解围。 他端起茶碗喝了几口,细细品味,“山野粗茶,别有一番风味。” 长老怕月合尴尬,没喝茶,转移话题:“村长,我们今天前来,有要事找你商量。” 村长瞅出些端倪,也不捅破,顺着话说:“诸位客气了,有什么难处尽管提。但凡帮得上忙,我们一定尽力。” 月合见他是个明事理的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明来意: “村长,我来了一段时日,发现这里物产丰富。 奈何百姓知识有限,经常误食有毒的东西。我和家里决定,打算编撰相关书籍。” 停了下,她补充道:“您也知道我们司农署归属于北离,于农事上不方便出手。 我就想着凭借自己对野生植物的了解,把你们现有的野花野草全部统计下来,以有毒、无毒分类,各写成一本书,赠予你们。” 这话说完,现场登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没料到,月合想做的竟然是一件造福万民的大好事! 每一次食物中毒,俱是以一条鲜活生命的死亡为代价。 一旦书籍问世,百姓就能通过书籍了解到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从而 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村长眼圈一红,激动地全身颤抖。 他腾的双膝跪地,声音哽咽: “恩人!大恩人呐!我替这十里八乡的村民们、替后代子孙们谢谢您!” 月合吓一跳,赶紧扶他起来。 “老人家,我只是看了许多书。那些宝贵经验是先贤们呕心沥血总结出来的,不是我的功劳。” 虽然如此,可月合是第一次愿意施恩到他们身上的人。 村长心如明镜,招呼围观的村民们拿出一些钱财,然后把自己的棺材本也掏出来,强行塞进月合手里。 “恩人,钱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月合是喜欢钱,但她有底线有原则。 村民们日夜劳作,辛辛苦苦才攒下些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关键时刻,兴许还能救命。 收了这钱,要折寿的。 月合拉住村长干枯的手,把钱还回去。 村长不同意,双手紧握成拳头,硬着不接。 月合瞬间来气了。 把钱重重放到桌子上,她杏眸圆撑,嘟着嘴,双手叉腰,拿出泼妇骂街般的强悍气势。 “我来此不图钱,你们再这样,我就不干了!” 村长&村民们“……” 苏昌河&长老:“……” 瞧着娇滴滴一小姑娘,发起火来这么凶,完全不输母老虎。 “恩人别生气!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唯有用这点钱来表达感激之情。” 村长惶恐地拿起钱继续塞,神情真挚,透着一股子纯粹的憨厚。 他们庄稼人没什么本事,唯独懂得知恩图报。那些光想占便宜讨好处的,他们非常唾弃。 “是啊!收下吧恩人!” “就是就是!恩人你不收,我们良心上过不去!” “恩人呐,这是我们自愿给的,你不用有负担。” …… 围观村民不识字,却也清楚月合写书意味着什么。那是切切实实造福每个人、能挽救性命的大好事。 让好人吃亏,他们还算个人吗? 日后传出去,铁定要被十里八乡嘲笑,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月合很是头疼。她真的真的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并未考虑那么多。 面对淳朴的村民们,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月合一双杏眸水粼粼的,落到村长身上。 “笔墨纸砚家里有,用不上这些钱,你们自己留着吧。我家里人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采集大量植物做参考。 所以想请村长帮忙牵线,让这附近村子能采摘自己家周边的植物送过来给我。” 村长塞钱没成功,心头铺满了失落。 一听这话,他立刻精神大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 “姑娘大义!你放心,我马上联系周围几个村的村长,争取尽快落实。” 月合满意地笑起来,微微颔首。“那么村长,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好好好!” 村长亲自送几人出门。 围观村民们自发分成两排,目送他们离开,整得跟仪仗队似的。 月合一贯低调,现下受到万众瞩目,她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跳到了嗓子眼。 直到走过一个拐角,那些炙热的目光消失,她才大大松口气。 “做个名人真不容易。” 意识里,小奶统学着她的腔调,故作老成地附和:【做个伟大的名统真不容易。】 月合:【……】 嗯哼!熊孩子装大人,而且还给自己加词,可恶! 啪! 肩膀上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下,她回归现实,扭过头一看是苏昌河。 “干嘛?”她没好气地问。正发愁怎么教育熊孩子,这人来捣什么乱? 苏昌河睨着气呼呼的小姑娘,只觉好笑。 “送上门的钱不要,是不是傻子?” 月合炸毛了,叉着小蛮腰,理直气壮地反驳:“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懂不懂?” 苏昌河摇头,抱着双臂,吊儿郎当地纠正:“可你是女子。” 这话月合不爱听。 她顿住脚步,扯着苏昌河的胳膊,神情十分严肃。“君子是指德行高尚的人,非男子专属。你和苏暮雨……啊!” “小心!” “少主!” 【宿主小心!】 第35章 发疯嘛,谁不会啊! 三道慌乱的声音同时响起。 月合却无暇顾及,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支锋利的箭矢。 那箭矢出自斜前方,速度迅猛,裹挟毁天灭地的骇人气势,直冲她而来。 那一瞬,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忘记了动弹。 好在苏昌河反应灵敏,挣脱掉月合的桎梏,反过来一把揽过她的细腰,急速旋转,借力飞向半空,转了几个圈,落到安全地带。 有惊无险地避开箭矢,可大家的心依旧高高悬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长老抽出藏于腰间的软剑,“劳烦少侠护住少主,我去那边看看情况。” 苏昌河没有身先士卒的精神,点点头,“前辈小心。” 这是他最大的善良了。 相处些日子,司农署的人大致了解双苏的性格,并未觉得不妥。 人生在世,先顾好自己,有余力才能帮帮别人。 苏昌河此举没错! “好!”长老话毕,持剑朝着箭矢来的方向飞去。 苏昌河抱着月合,空着的那只手拔出寸指剑,凛声叮嘱:“老实点儿,听我安排。” 月合毫无异议。生死关头,活着就好,她不贪心。 然脑海里,小奶统爆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宿主,他他他、他抱你,还、还转圈圈。呜呜呜!是爱情的味道!】 月合:恋爱脑晚期,没救了! 【要命还是要男人,正常点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小奶统羞涩,小奶统捂脸,【当然是,选男人鸭!】 月合:【……】 她第一百零八次在心底抱怨:怪异的世界,不要祸害她乖巧可爱的傻统! 【滚!】 小奶统脑子坏掉了,不仅不走,反而一个劲儿地念叨:【叶鼎叽怎么办?要不两个全要?区区两根而已……】 月合捂住耳朵,手动屏蔽掉它的喋喋不休。 “怕了?”头顶传来男人揶揄的声音。 月合不屑地翻个白眼,酷酷开口:“哼!害怕又怎样?” 王霸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 苏昌河被逗笑了。 他晃荡着寸指剑,俯视小姑娘白嫩嫩的小圆脸,暧昧低喃:“害怕了,叫哥哥,哥哥救你!” 月合:“……” 调戏小姑娘,真不要脸! 下一秒,她清脆的小嗓音喊出:“哥哥!” 好似一道电流划过全身,苏昌河身体微僵,酥酥麻麻的。“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太没骨气了。” 风吹起他乌黑的长发,增添几许飘逸俊美。 不及苏暮雨的绝代风华,却也称得上是一个美男子。 小奶统惊呼,小奶统疯狂,小奶统duangduang撞大墙,【宿主,收了他收了他!】 月合充耳不闻,一心只有自己的安危。“你听到那边的动静了吗?” 苏昌河凝神静听,偶尔有几声利剑碰撞的响动,没听到人声。 天大地大雇主最大,他如实告知。 月合沉吟几秒,果断下决定:“我们去支援长老。” 苏昌河挑眉,道出残忍现实:“带上你个拖油瓶,必胜的局面亦会反转。” 月合:“……”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小姑娘委委屈屈,不服气地抿紧红唇,思忖再三:“你送我回去,喊人来帮忙。” 这个主意不错,苏昌河认为可行。 他抱紧月合,运起轻功,飞快地穿梭于树林间。 意识里,小奶统吱哇乱叫:【宿主,不可以离开,你得去救救长老鸭!】 【我去拖后腿?】月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奶统慷慨陈词:【兔子国的小说里都这么写的,男主让女主走,女主坚决不走,和男主共进退!】 月合的耐心倏然消散,破防到险些破口大骂。 那些脑残小说祸害多少年轻人,怎么连个三岁的系统幼崽都不放过,&¥%#@! 骂得太脏了,小奶统一整个傻眼,默默缩回角落不敢出声。 苏昌河和月合肌肤相亲,能感应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身为杀手,苏昌河对情绪又极其敏锐。 小姑娘从悠然自得,到怒火中烧,再到破罐子破摔,他一点儿没错过,面上掠过一抹讶然。 这么气愤? 莫非知道袭击的人是谁? 苏昌河想入非非,干脆问出口:“你觉得是谁?” 绿树青草被遥遥甩到身后,月合恍若未见,斩钉截铁地回答:“天外天!” 苏昌河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戏谑,“很自信啊!” 月合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不经意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嘶!” 她疼得倒吸口冷气,小圆脸扭曲成一团,苦哈哈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少废话,快点儿飞!长老孤军奋战,还等着我们呢!” 正事要紧,苏昌河闭上嘴,加快速度。 小奶统小声嘀咕:【不懂风情的宿主,这个时候培养感情多好。】 月合:【滚去看你的动画片!《喜羊羊和灰太狼》,《神厨小福贵》,《葫芦娃》,不许看日漫!】 小奶统可怜巴巴地控诉:【宿主,我就要看《你的名字!》】 好家伙! 聊起喜欢的日漫,吐字分外清晰。 月合气得火冒三丈。若不是情况紧急,她非揪着傻统的耳朵,上两节思想教育课。 不愧是顶尖杀手,苏昌河的轻功很强,不久便到达小院子。 只是,那里的状况同样不妙。 几十个黑衣人围在小院周围,各个手持利刃,气势汹汹。 为首的正是玥卿和白发仙、紫衣侯。 月合指着最前面几人,给苏昌河介绍:“喏!就是他们厚颜无耻,迫害救命恩人的遗孤。” 苏昌河首次和天外天的人打照面,大致估算了下对方的综合实力。 “我和暮雨、长老们联手,能全部诛杀他们。”他低头,淡淡问:“杀吗?”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月合本就不是善类,当即拍板下令:“杀!” “哈哈哈!爽快!” 苏昌河大笑,拔高声调:“暮雨,小月亮说——杀!” 由于他们在身后,猛然出声,犹如一道惊雷在玥卿等人耳边炸开,她们心脏一哆嗦,后怕不已。 “云沧月合,你搞偷袭!”玥卿张嘴就来,搞得跟真的一样。 多次见识到她的胡搅蛮缠,月合彻底被惹怒了。 发疯嘛,谁不会啊! 第36章 又菜又爱玩 让苏昌河带自己去往便宜姑姑身边。 月合挑选几个人,和苏昌河一起去接应长老。 解决完后顾之忧,她一脚踩在石凳子上,冲着玥卿就开始物理攻击。 “白眼狼,忘记当初是谁从北离铁骑下救了你们?是叶羽!叶鼎之的亲爹! 还天外天二小姐、北阙二公主,人面兽心,畜生不如! 我们司农署东奔西走救济百姓,广行善事,你们天外天干什么了?每天把攻破天启挂在嘴边,你们倒是先拯救一下自家百姓啊 !” 月合一口气把天外天那些缺德事儿全抖露出来,根本没给对方留半点颜面。 笑话!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讲什么礼节?留什么面子? 那叫愚蠢,不是慈悲,更不是高情商! 月合毫无心理负担,往地上淬了口唾沫,深呼吸后再接再厉: “玥卿,一个姑娘家的天天缠着男人,懂不懂礼义廉耻?还是说,你喜欢上叶鼎之了?” 玥卿气得快要吐血。 她生来尊贵,何曾被人指着鼻子骂,简直有辱斯文。 “云沧月合,你少血口喷人,我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复兴故国!” 月合“哦”了声,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其他人,在某个隐秘地方停留的时间超级长。 “你们天外天的男人瞧着身强力壮,居然派你一个小姑娘打头阵。哎呀!原来是中看不中用!” 躺枪的紫衣侯、白发仙:“……” 不是! 看哪儿呢? 还有,没接触过,凭什么说他们不中用! 月合不搞雌竞,眼前的天外天众人全是她的敌人,无差别攻击。 “你们也挺有意思的。大小姐在外谈恋爱,几位尊使忙着揽权,指挥你们这群小喽喽出来为难一个孤儿。 百里东君知道你们打叶鼎之的主意吗? 镇西侯知道你们算计他孙子吗? 太安帝知道你们苦心筹谋复国吗?” 讲到这里,她喘口气,转头望向云沧司农。 “姑姑,给这几方写信,咱们联合南诀,里应外合灭了天外天!” 宝贝侄女蛮横的一面实在太惊悚,云沧司农不禁呆住,听到这话才回过神。 她眸光微闪,轻拍小侄女的手背,温温柔柔道:“好!我以司农署的名义出面,他们定然会相信。” 天外天众人:“……” 他们单纯打算刁难一下司农署,吓唬吓唬云沧月合,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怎么说着说着,竟要将他们的野心公之于众? 太安帝本就疑心重,故而当年绞杀了战神叶羽。万一知晓他们背地里拉拢叶鼎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一刻,天外天众人惴惴不安,齐刷刷怨恨起玥卿。 你说你,没逮住叶鼎之就算了,干嘛招惹这尊大佛? 察觉到手下们责备的目光,玥卿心里有苦说不出。 姐姐恋爱脑,放弃抓捕百里东君,她只好出马说服叶鼎之。可惜司农署从中作梗,导致计划作废。 越想,玥卿越憋屈。 愤愤地跺了跺脚,她拔出自己的佩剑,怒指月合。 “云沧月合,我们不是被吓大的,有本事手上见真章!” 月合气笑了。 王八蛋,明知她不会武功,还言之凿凿比功夫。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她不如玥卿! 月合扫视一圈天外天众人,撅着嘴直摇头,那眼神要多鄙视有多鄙视。 “男人当缩头乌龟,难怪你装疯卖傻顶大梁。” 玥卿暴怒,双眼通红。 “你才装疯卖傻!云沧月合,你再侮辱本小姐,本小姐就拔掉你的舌头,把你扔去喂蛇!” 她濒临崩溃,月合则恰恰相反,情绪稳定得一逼。 月合掏掏耳朵,随意理了理自己额前的刘海,漫不经心讥讽:“如果你真厉害,找叶鼎之干什么? 自己一人一剑冲向天启皇宫,斩杀太安帝和五大监,而非在这里跟我打嘴仗。” 她举着小手,跟点兵点将似的,一一指向紫衣侯和白发仙等人。 “他们但凡有能耐,有骨气,都不会让你们两个小姑娘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后面!” 轻描淡写几句话,将天外天全骂了个遍。 玥卿再也忍不住怒火,挥剑就朝月合攻去。 苏暮雨拔出细雨剑,拦住她攻势的同时,反手给了一记重击,直冲玥卿胸膛。 噗! 玥卿一招败落,梗在喉咙的那口黑血终是吐了出来。 “二小姐!” 紫衣侯扶住她,白发仙把脉。 “伤得很重,你先退到旁边,我们来!” 月合不惯他们,大拇指分别放在两边眼角处,往下拉了拉 眼皮子,吐出舌头偏向一边,眼球向上翻,做出一个鬼脸。 “又菜又爱玩,就是你玥卿;光说不练,你们家男人才是真的懦夫。” 玥卿&紫衣侯等人:“……” 他们眼底蹿上一簇簇熊熊燃烧的火焰,咬牙切齿地瞪着月合,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长剑出鞘,一场恶战蓄势待发。 气氛陡然变得凝重。 苏暮雨和云沧司农神色冷峻,将月合拉到自己身后,紧紧保护着。 与此同时,苏昌河解救完长老,也赶了回来。 月合挺直腰杆,笑得从容不迫。 回来得刚刚好,不枉费她努力拖延时间。 思及此,她的笑容灿烂如朝阳,一瞬间耀花所有人的眼。“前后夹击,一举干掉他们!” 话音落下,玥卿等人急忙回头,见到浑身沾满鲜血的几人,登时心底一颤。 苏昌河把玩寸指剑。 剑尖上的血珠子不小心落到白发仙的衣服上,绽放出一朵朵殷红的花儿。 “你们、你们……”白发仙气恼地使出一剑。 苏昌河微微偏头,甩出寸指剑,将对方的攻势打散。 一道强劲内力随着寸指剑的移动,卷起层层落叶。他顺势化叶为刀,挥向天外天的人。 白发仙武功不弱,避开了寸指剑。 可惜落叶太多,手臂上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逐渐变成红褐色。 有毒! 白发仙大惊失色,连忙去查看同伴的情况。 紫衣侯和其他人未能躲开落叶,身上的伤口同样呈现不正常的红褐色。 白发仙掏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药,每人发一颗。 幸好不是奇毒,服了药后暂且压制住毒性。 “暗中下毒,非正人君子所为!”白发仙疾言厉色地指责苏昌河。 第37章 因为他自己做不到 苏昌河可是个混不吝儿。 从鬼哭渊和童子点灯里厮杀出来,为了能活着,可以不择手段。 道德绑架他? 不存在的! 他压根没有道德! 苏昌河收回寸指剑,冲白发仙吹了个轻佻的口哨,说出的话又狠又毒,直戳对方的肺管子。 “一群大老爷们儿欺凌老弱妇孺,能干出这种事,你们还好意思提正人君子。我顶多脸皮厚,你们是没脸没皮。” “……” 白发仙被怼得哑口无言。 此事的确是他们不地道。 没办法! 叶鼎之太强大,且身份敏感,他们才退而求其次拿司农署的人撒气。 白发仙本身并不坏,身在天外天,万事不由心,一切皆听从上面的吩咐。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卑鄙:“抱歉!是我们先唐突了。” 紫衣侯和他是一样的人,微微摇头,无奈地说:“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玥卿一直自恃高贵,见不得他们低头,怒其不争地骂道:“上啊!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他们又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一语直击重点。 苏昌河和月合点点头,十分赞同。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既然各为其主,那便战吧!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拖拖拉拉娘们唧唧的,丢脸! 苏昌河一秒正色,郑重地介绍自己:“暗河,送葬师苏昌河,特来领教!” 苏暮雨握剑抱拳,“暗河,执伞鬼苏暮雨,请君赐教!” 算是给足了对手尊重。 紫衣侯和白发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作揖行礼。 “天外天,紫衣侯紫雨寄,请教诸位!” “天外天,白发仙莫棋宣,请阁下赐招!” 双方正式开始交手。 只见白发仙点足一跃,冲向苏昌河;紫衣侯回身,一剑飞起,幻化出紫色的蛟龙,快速朝着苏暮雨而去。 苏昌河半点不慌,悠哉悠哉地晃着寸指剑。 待白发仙距离自己一米远的时候,他瞳孔骤缩,神情变认真,以极快的轻功躲开。 与此同时,两柄寸指剑一起出手,从前后两个方向进攻。 白发仙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脑海里灵光一闪。他于虚空中猛地噔一脚,借着反力腾飞至上方。 脱离危险后,他火速调转方向,剑尖直指苏昌河。 青天白日,光线明亮。 万物好似被凛然剑气感染,纷纷剧烈摇晃起来。 苏昌河运气,用寸指剑割下一段段小树枝,从四面八方袭击白发仙。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白发仙镇定许多。 他一手聚力,对抗苏昌河的真气;另一只手挽个剑花,让小树枝们转头去攻击苏昌河。 高手过招,瞬息之间分胜负。 苏昌河粗略估计了下是否能毫发无伤—— 概率很小! 不过他习惯了。身为杀手,他最不怕的就是杀人,最不担心的就是受伤。 这是他无法逃避的宿命,亦是屡次成功的关键! 苏昌河歪着头笑了笑,痞里痞气的,眼底有杀气一闪而逝。 他忽略掉小树枝,手持双刃,主动从正面迎击。 小树枝裹挟真气,杀伤力激增,刮破他的衣服、脸颊、皮肤,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见过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白发仙内心大受震撼,惊得动作慢了半拍。 也就是半分的空隙,苏昌河抓住时机,将一柄寸指剑刺进白发仙的右胸。 紧急关头,白发仙反应过来,微微偏过身子,导致另一柄寸指剑只划破肩膀的皮。 他紧急后退,在苏昌河无力追击时,把全部真气注入佩剑中,拼死挥出一剑。 苏昌河对死亡的气息特别敏锐。 察觉到不对劲儿,他顾不上彻底绞杀白发仙,同时撤回两柄寸指剑,交叠于胸前,加注内气去抵挡白发仙的致命一击。 噗! 噗! 两人双双单膝跪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白发仙压制不住毒素,身形颤颤巍巍,难以维持。 苏昌河咧嘴痞笑,血液一滴滴连成串,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兄弟,功夫不错,是我小瞧你了。要不加入我们暗河吧,只杀人不谈情。” 白发仙拱了拱手,“多谢好意!于公,我是北阙人;于私,天外天对我有养育之恩。” 委婉拒绝。 体面的人,什么时候都是体面的。 苏昌河很敬佩这样的人,因为他自己做不到。“你们这些人啊……” 两人相顾无言,各有各的情非得已。 小院里,紫衣侯和苏暮雨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无论是能力,还是作战经验,苏暮雨均远胜紫衣侯。十几个来回过后,紫衣侯重伤,他内脏受损。 越到最后,越需谨慎。 苏暮雨遥望苏昌河,见其胜负已分,还受了伤,当即打算速战速决。 他执起细雨剑,一剑既出,天地风云变色,两袖青衫猎猎作响。 紫衣侯承受不住那浩瀚剑气,连连后退。 苏暮雨握剑逼近,紫衣侯举剑横在自己胸腔去挡住。 他太天真了,那是暗河的执伞鬼,暗河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他正面迎敌完全是自寻死路。 咚! 紫衣侯被不断逼退,硬生生撞到粗壮的树干上。 腹背受敌,他只觉五脏六腑仿佛被马车狠狠碾压过,碎成了一地烂泥。 噗哧! 鲜血源源不断滑落嘴角,他面如死灰,缓缓闭上了眼睛。 苏暮雨却在此时收了细雨剑,声音平静而冷厉: “你们走吧!欺负弱小非大丈夫所为,纵然无权反对,也该有自己的坚守。” 紫衣侯蹭的睁开眼,不敢相信自己逃过一劫,“你……” 苏暮雨不理会他,径直走向最后一个战场。 在四人激战时,玥卿带领天外天其他人围剿司农署。 司农署的长老们武功高强,自是不怕。 奈何对方人多势众,长老们年纪摆在那里,经不住车轮战。 加上月合不会任何武功、轻功,她们要保护她的安危,有些束手束脚,故而迟迟未能击退敌人。 “云沧月合,这么多人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你难道不会羞愧吗?” 久久赢不下局面,玥卿耐心耗尽,又开始发疯。 “你走到哪里都拖后腿,真是废物!” 第38章 可怜可悲又可叹! 【宿主,不要信她的鬼话!】 小奶统积极地送上高质量情绪价值,义愤填膺地开解:【她、她就是嫉妒泥!】 小家伙调取玥卿的个人信息,看完后整个统气得七窍生烟。 它不说废话,全部一股脑儿传输给自家宿主。 月合大致扫了一遍,望向玥卿的目光由恼火转变为同情。 玥卿,北阙二公主,父亲是原北阙国主玥风城,母亲早逝。 这些年,父亲闭关练功,姐姐四处奔波忙于复国,她一个人留在天外天,在几位尊使的教导下长大。 吃穿用度虽不差,可被灌输太多仇恨,思想早已扭曲,一心只为了父亲的大业而活。 心机深沉,阴险歹毒,除了父亲和姐姐,谁都不在乎。 是个小苦瓜呀! 月合的心情五味杂陈,抿了抿唇。 “没有我,你也带不走叶鼎之。难不成就为了出气,一定要伤害我吗?” 玥卿嘴角斜挑,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你这个女人不简单,居然还敢捅破我姐姐的事。不好好教训你,难解我的滔天怒气!” 月合颔首,面色冷冷淡淡,“明白了。” 玥卿:“???” 小奶统好奇:【宿主,你明白什么辣?】 月合:【她是个苦命人,但她的苦不是我造成的,我的难处却是她带来的!】 小奶统疑惑,小奶统茫然,小奶统懵懵地问:【所以嘞?】 月合没有回答小家伙。 靠在门框上,她环着双臂,下颚微抬,傲然气势顷刻间显露无遗。 “玥卿,你就是嫉妒我!你母亲没了,亲爹不管,姐姐独享自在逍遥,唯你一人苦苦支撑。 但是你太弱小了,斗不过狼子野心的尊使们,得不到底下人的忠诚,万事全得靠自己亲历亲为。 反观我,家人誓死相护,朋友真诚维护。有我这么一个对照在,你瞬间变成了跳梁小丑,可怜可悲又可叹!” 这番话犹如一把尖刀,一次次扎进玥卿的心窝子,将她的心脏捅得千疮百孔。 风一吹,生不如死的疼。 以前,她还可以自欺欺人,觉得大家是为了复国,责任重大,辛苦劳累,才无暇顾及自己。 如今那层窗户纸捅破,真相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玥卿的脸蓦然惨白,死死咬着唇,身子抖如筛糠,几乎拿不稳剑。 她外表清纯无害,宛若一只纯洁的小白兔,姿色与姐姐相似,称得上一个小美人。 这般倔强的模样,颇有小说里美强惨女主的味道。 不知她所作所为的人看见,必定会生出浓浓的怜惜之情。 月合没有。 她心硬如铁,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柔软。 同为苦命的女子,她不愿刁难。然玥卿性子偏执阴郁,已达到极端的地步。 她是个自私的人,没那么大度宽容。 既然玥卿不肯作罢,她便先下手为强! 月合红唇一勾,37度的小嘴说出零下100度的话。 “玥卿,你心胸狭隘,锱铢必较,恩将仇报 ,活该没人疼,没人爱,没人要!” “啊!云沧月合,我要杀了你!” 玥卿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 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嵌入皮肉中,鲜血一滴滴坠落。 她目眦欲裂,姣好的面容狰狞恐怖。顾不得什么计划、策略,她执起剑就朝月合冲过去。 冲动是魔鬼,长老瞅准机会,从侧面横穿,一脚将其踹飞。 “啊……噗!” 天外天众人受伤的受伤,战斗的战斗,无人接住她。 于是,玥卿在空中经过一道丝滑的抛物线,最后重重跌落到地面上,爬都爬不起来。 “云沧月合,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我要杀了你!” 玥卿小脸上血色尽失,虚弱得好似一张纸,随时能被风吹走。 她偏头盯着月合,目光怨毒,嗓音尖利:“今日我玥卿在此立誓,定要把你挫骨扬灰!” 月合一脸淡漠。 “玥卿,抛弃你的明明是你的家人,但你不敢怪他们,一味将矛头对准我和叶鼎之。 亏你天天骂叶鼎之是懦夫,骂我没骨气,原来你才是最软弱的那个!” “你!” 五脏六腑搅在一起,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玥卿气力全无,连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是无从反驳。 白发仙和紫衣侯尚存一丝理智,快步走到玥卿身边,一个手刀直接打晕。 “对不住各位,我们保证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两人双手交叉置于肩上,惭愧地鞠了一躬,“请你们高抬贵手!” 苏昌河、苏暮雨和司农署众人不语,视线落到云沧司农和月合身上。 他们并非仁慈之人,端看哪种选择更符合现下的利益,更能彻底解决问题。 月合微微低头,“请姑姑决断。” 云沧司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抬起手,命令道:“废了他们的武功。做个普通人,挺好的。” 长老们自然没有异议,手起刀落,天外天所有人的内力全部废除,包括昏迷中的玥卿。 “滚吧!再有下次,格杀勿论!” 白发仙和紫衣侯很难受,失去武功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不管怎样,活着就还有希望。 他们和同伴们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离开。 落叶簌簌飞舞,一道道背影显得尤为凄凉。 苏昌河不太认可云沧司农的做法,小声嘀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苏暮雨心善,对这样的结果乐见其成。 “草,是烧不完的;人,也是杀不完的。除非现在冲到域外,灭天外天满门。” 司农署不少长老受了伤,云沧司农和月合扶着她们进屋上药。 经过两人身边时,听到对话,云沧司农顿住脚步,慈爱地笑了笑。“暮雨少侠此言,对错参半。” 苏暮雨&苏昌河:“……” 兄弟俩面面相觑,行礼请教。 云沧司农抬眸,环顾地面上的血迹,笑意深了几分。 “武功高强,亦杀不尽千军万马。想要长久的安稳,得靠智慧。天外天那些人啊,就是太闲了。” 苏昌河脑子灵活,笑嘻嘻地追问:“前辈的意思是……” 云沧司农笑而不语,捡起地上掉落的树叶,手用力一握,捏成粉末。 苏昌河和苏暮雨心中一紧,眼底多了些敬畏。 —— 主角配角不降智,各有所长。 第39章 他最在乎的是影宗 北离,天启城。 易文君、洛青阳和琅琊王萧若风结盟,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易卜年纪大了,武功在同龄人中位居下乘。若非是易家的血脉,根本坐不上宗主的宝座。 他轻视女儿易文君,选择让洛青阳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女儿则用来联姻。 这件事,影宗上下皆心知肚明。 因此,影宗的人明面上奉易文君为大小姐,但真正尊敬、佩服的是洛青阳。 利用这一点,洛青阳背地里开始在影宗拉帮结派。 哪些人可以拉拢,哪些人忠诚影宗,哪些人是易卜心腹,这些机密信息由百晓堂全权提供。 看在琅琊王的面子上,打个折扣价。 洛青阳和易文君十分感激,写下欠条,承诺夺取影宗权力后,悉数补上金额。 百晓堂内,堂主姬若风掂量手里的欠条,不以为然地放进匣子里。 “王爷,明显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干嘛插手?” 他很是不解,“与其大费周章相助,不如告知易卜和景玉王,由他们出面解决。” 据他所知,洛青阳和易文君并无实力,翻不起浪花。 偌大的空间里,机关吱呀吱呀的声响不绝于耳。 六位铁面官端坐上首,一刻不停地翻动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小纸条,记录下各种信息。 萧若风跟着姬若风往里走,见到姬夫人阿璇,点头致意。 阿璇行礼,和两人一起坐下。 “你不懂!” 萧若风忆起洛青阳视死如归的表情,心头发怵。 “做任何事,不能做得太绝。同样的,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否则必将遭到反噬。” 洛青阳是谁? 未来的皇帝贴身护卫! 万一心怀怨恨,趁人不注意对皇帝下手,谁能阻挡? 姬若风猜到他心里所想,眼珠子一转,试探性问:“可不可以换掉他?” 萧若风品了口茶,斜眼瞅他,“用什么理由?” 人家姑娘不愿意嫁,人家师兄杀男方父亲出气,传出去萧氏皇族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姬若风武功高强,肩负整个百晓堂,还有天下第一的老祖宗。 私心里,他其实没有把洛青阳的威胁放在眼里。 “除掉两人,悄悄换个女子扮作易文君,一劳永逸。” 萧若风是君子,君子不杀无辜者。况且,他心知问题的症结不在于此。 “易卜的最终目的,是未来皇室中有易家的血脉。皇兄非好色之徒,可易卜野心勃勃,不会放手的!” 影宗和景玉王府联姻,从暗中走到明面上。 这个明面不仅仅是天下人人知晓他们的存在,更是以后的皇子、甚至下一任皇帝,出自易文君的肚子。 “要不让易卜赶紧再生一个,正好赶上下下任皇子夺嫡。”阿璇不喜欢易卜,这简直就是卖女儿。 姬若风撇撇嘴,“再生一个也没用,易卜在乎性别和天赋。” 阿璇一针见血地点明重心:“他最在意的是影宗,自己和女儿、弟子统统往后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 立场不同,无权指责。 官场上,易卜此举无错,世家皆如此。江湖人重情义,对他嗤之以鼻。 姬若风夫妇你一言我一语,将现实困境分析得清清楚楚。 萧若风坦言:“影宗曾和宦官架空皇权,后来没落,直到这一代出了个天下第一美人的易文君。 易卜,无论如何不会放过这个复兴家族的机会。” 场面一下子陷入窒息般的尴尬。 萧若风左右为难,“罢了!洛青阳和易文君有心反抗,本王就助他们一臂之力。” 姬若风提醒他:“如果失败了,你们和易卜会生出嫌隙。” 甚至,连景玉王都要怀疑自己的亲弟弟。 萧若风心若玲珑,早已谋算好一切。他莞尔一笑,眼眸深邃,“所以,我和他们做了个约定。” 阿璇问:“什么约定?” 萧若风笑意凛然,自顾自低头喝茶。 ~~ 镇西侯府最近收到一封信。 “他们好大的胆子!” 百里洛陈看完信件内容,怒不可遏地重重拍桌子,“敢对我的宝贝孙子下手,活腻歪了!” 涉及百里东君,百里成风和妻子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 两人伸长脖子,远远地瞅了眼,只见上面的署名是云沧氏。 云沧,这个姓氏在北离是独一份的,乃司农署主事人专属,世代相传。 他和妻子温珞玉交换个眼神,纷纷猜测云沧氏给自家老爹写信干嘛。 “父亲,是谁要伤害东君?”温珞玉的排面比丈夫大,出声询问。 百里洛陈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挥手屏退丫鬟、护卫。 大厅的门关闭,他把信甩给儿子。 百里成风接住信,和妻子头挨头,认认真真阅读。 几息之后,夫妻俩拍案而起,反应比老爷子还大。 “岂有此理!那帮阴沟老鼠,居然打我儿子的主意。” 百里成风眼睛里直冒火星子,当即拔出剑,大步朝门外走去,“我马上点兵,杀到域外,给我儿子报仇雪恨!” 温珞玉也很愤怒,见老爷子不说话,便知此事另有隐情。 她急忙拉住暴跳如雷的丈夫,“别冲动,听父亲安排。” 百里成风爱重妻子,顺从地转身回望上首的老爷子,“父亲,天外天图谋不轨,不能轻易揭过。” 百里洛陈取回书信,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底青釉的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到纸面上。 原本的黑色字体光速消失,露出一行隐蔽的内容—— 贵孙心上人叫玥瑶! 玥瑶…… 玥…… 他人老成精,从短短几个字中就推测出事态全貌。 “对方悄悄通知我们,是因为东君心上人的缘故。” 百里洛陈倒不觉得孙子惹了大祸。 他和儿子征战沙场多年,屡立战功,就是想让孙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孙子认可的伴侣,他们全家举双手欢迎,绝无异议! 百里成风夫妇看到那行字,眉心突突狂跳,“父亲,东君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担心,那女子是天外天派来诱惑自家傻儿子的。 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傻儿子稀里糊涂陷进去,岂不是任天外天宰割? 第40章 简单的人活不长久 百里洛陈不太确定。 “派人去雪月城保护东君。另外,选些人秘密去域外,给天外天一个教训。” 温珞玉补充道:“东君和哥哥亲近,我让哥哥探探那女子的虚实。” 她们不介意玥瑶的身份,但绝对不能危及到东君的生命安全。 温壶酒的毒术闻名天下,有他在,百里洛陈父子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一些。 “好!” 一家三口商量好对策,马不停蹄去准备。 百里成风调取一批精锐的秘密队伍,朝天外天而去;温珞玉写下一封信,命暗卫火速送至温家。 温壶酒收到信,害怕外甥出事,星夜赶往雪月城。 “舅舅,你说家里也有信?”百里东君听完来龙去脉,诧异地睁大眼睛。 他拿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上面讲天外天盯上叶鼎之,多次骚扰。 玥瑶因此非常惭愧,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温壶酒打开瓶塞,仰头豪迈地喝了一大口酒,“字迹相同,应该是出自同一人手笔。” 百里东君不解,“对方意欲何为?” 温壶酒是长辈,活了几十年,比小外甥行事周全。来的路上,他通过各个渠道调查过,了解个大概。 “司农署外出,恰巧帮了叶鼎之一把,被天外天记恨上。” 他偷偷凑近外甥耳边,一脸玩味。 “据说司农署请了暗河杀手,打得天外天屁滚尿流。” 顿了顿,温壶酒收敛笑意,神情变得郑重。 “其中有一个女子,叫玥卿,恨死司农署,扬言要把她们碎尸万段。” 玥瑶,玥卿…… 姓氏一样,名字格式相同,假如说两人没关系,鬼才信! 百里东君未听玥瑶提起过玥卿,可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舅舅,我叫瑶儿过来。” 温壶酒严肃地打量小外甥,“你对她的情况并不惊讶。” 百里宝宝实诚回答:“瑶儿早已告诉我来历和目的,那不是她的错。” 温壶酒作为过来人,心知小外甥这是深陷情网难以自拔,甭管自己怎么谨慎皆是徒劳。 他索性放弃挣扎,静观其变。 “行!我在这儿等你们!” 在百里东君心里,自己的任何决定家人全部无条件支持。舅舅这话的意思,便是接纳了玥瑶。 他喜不自胜,脚上生风似的,一溜烟儿跑出去。 温壶酒头疼地扶额。 小外甥天真单纯,希望那个玥瑶别辜负他才好! 一炷香的功夫,百里东君去而复返,身旁跟着一个清冷绝尘的女子。他面带笑容,眼中是满满的爱意。 温壶酒更是没眼看了。 傻小子,丢人! “玥瑶见过温前辈!” 玥瑶是北阙大公主、天外天大小姐,礼仪妥帖,教养优良。 她红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笑不露齿。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前,膝盖弯曲,毕恭毕敬地行礼。 端庄典雅,颇有一国公主的风范。 百里东君两眼放光,犯起花痴。 温壶酒:傻里傻气,不能要喽! 爱屋及乌,温壶酒探究的目光温和几分,招呼两人坐下,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综合两边的情况,我估摸着司农署是想让你去收拾……咳咳!教育一下玥卿。” 白发仙、紫衣侯等人不足为惧。 玥卿是个烫手的山芋。 本来杀了也就杀了,奈何她姐姐成为百里东君的伴侣,百里东君和叶鼎之是至交好友。 关系错综复杂,处理起来格外棘手。 “再有下次,她们不会手下留情。” 温壶酒做个总结,然后偷偷观察玥瑶的表情。 玥瑶放弃复国,心中挂念的唯有父亲和妹妹。乍然听到妹妹的近况,她心如刀绞,自责不已。 “是我不好,将卿儿一个人留在那虎狼之地,害她变成现在的样子。” 忆起姐妹俩曾经的点点滴滴,她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要回天外天,带卿儿离开。” 百里东君握住她的柔荑,表明态度:“我陪你一起!” 温壶酒:“……” 日子没法过了! “臭小子,光凭你们两个,根本对抗不了天外天。” 这也是玥瑶忧愁的地方,“前辈有什么好办法?” 温壶酒又喝了口酒,老神在在的,“此事需从长计议。” 百里东君和玥瑶屏住呼吸,静待下文。 * 南诀,司农署。 苏昌河和月合窃窃私语,想方设法从她嘴里套话,“小月亮,好月亮,你说前辈到底要干什么?” 月合整理村民们送来的各种野花野草,分门别类放置到不同的篓子里。 闻言,她抬眸轻飘飘瞥他一眼,“不告诉你!” 苏昌河好奇心重,急得挠心挠肺,“我还是觉着什么都没有斩草除根方便。” 月合看法一致。 不过,没下死手的根本原因在于叶鼎之。 叶鼎之是罪臣之后,一旦玥卿死在这里,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就危险了。 雨生魔始终惦记着宝贝徒儿,好不容易重拾求生信念。 叶鼎之出事,会对雨生魔产生严重影响。 一年售后期未到,雨生魔死,她也活不了。 真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麻烦不断。 “别问了,是你不知道的秘密。” 苏昌河“哦”了声,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思考的时候,不忘殷勤地帮忙打下手。 “你姑姑,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心有所感。 月合指挥他把一些珍贵的药草妥善保管好,听到这话瞟了眼外面。 蓝天白云,万里无风。 艳阳高挂空中,洒下温暖的光芒。 神圣、明亮、璀璨夺目。 月合咬了下唇瓣,语声幽幽:“这个世道,简单的人活不长久。” 苏昌河手里动作一顿,偏头瞧过去,看到小姑娘眉宇间氤氲着缕缕怅然。 “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月合鼓了鼓腮帮子,收拾好心情,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苏昌河眼尾斜挑,一改吊儿郎当的腔调,正经地说:“不想笑就别笑。” 月合上扬的嘴角“哗啦”垮下去,杏眸泛起淡淡的粉红,“我有些累。” 嗯? 苏昌河疑惑。 【宿主,第三个任务目标来啦!】 不待他发问,月合脑海里响起小奶统急促的呼叫。 【是谁?】 第41章 有付出就有回报 苏暮雨和苏昌河是暗河最优秀的杀手,每年需要执行大量任务。 尽管云沧司农付出了无数人力物力,也只能雇佣一段时间。 玥卿等人撤离南诀,司农署的危机解除,苏昌河和苏暮雨便算是完成了任务,必须即刻回到暗河。 临别的前一天,司农署为两人举办盛大的欢送会。 他们俩不用干活,等着吃就行。 瞧着一应吃食俱是自己两人的最爱,苏暮雨和苏昌河心里暖暖的,充满了不舍。 这里是真的好! 没有鄙夷,没有戒备。 大家如同骨肉至亲,互帮互助,特别有烟火气。 可惜他们是杀手,注定不配拥有这般美好的生活。 两人怅然若失,情绪一度低迷。 “干嘛干嘛?不满意可以直说,摆出一张臭脸给谁看?”月合端着一杯白开水,溜溜达达跑到两人身边。 苏昌河闻了闻气味,笑着调侃:“大家喝酒,你一个人喝水,好意思吗 ?” 月合挺起胸膛,骄傲地反驳:“我最小,你们得惯着我!” 苏昌河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不知羞!” 这话月合可不爱听。 有条件,有资本,凭什么委屈自己? 她仰着白嫩嫩的小圆脸,露出一副“我小我有理”的无赖样子,理直气壮地拍掉对方的手。 “别敲别敲!本来就不聪明,敲坏了怎么办?你负责吗?” 明白她是开玩笑,苏昌河配合地连连摆手后退,“我们杀手有今天没后天的,可负不起责。” 月合翻白眼,往他手里塞一杯酒,“这是平安酒,喝了以后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苏昌河的视线落到酒上。 平安平安,杀手最大的期盼,亦是最奢望的心愿。 “好!干了!” 他一口焖,给自己和苏暮雨各倒一杯,“暮雨,从今往后,我们都平安顺遂!” “一言为定!” 苏暮雨爽快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了月合的插科打诨,两人心情由阴转晴,只剩下少年人的热血激昂。 “今晚,不醉不归!” 啪啪啪! 云沧司农拍手鼓掌,笑看晚辈们嬉戏玩闹,送上真挚的祝福:“我们老了,江湖是你们的天下,祝你们皆能得偿所愿!” 长老们举杯附和:“祝你们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苏昌河和苏暮雨抱拳,眼眶热热的,真心实意感谢他们,“我们祝前辈健康长寿!” 说完,两人瞅着月合,“愿小月亮每天开心快乐!” 月合的杏眸嗖一下红了,热泪盈眶。“彼此彼此!” 场面太感人了。 这一幕,在大家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此后经年,每每想起仍感觉很温馨。 第二天一早,众人站在小院子里,和双苏挥手告别。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她们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是两个不错的孩子,倘若没有按暗河……”长老们感慨,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云沧司农看得更深,“或许不是暗河,他们未必能够活到现在。”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被低沉的压抑笼罩住。 晨风拂面而过,一阵阵叹息此起彼伏。 这世道啊! 这该死的世道! “姑姑,我有些不懂之处想请教你。”月合一句话打破沉寂。 云沧司农愣了愣,微微颔首,“我们进屋说。” 姑侄俩肩并肩往屋里走去,长老们回到自己的岗位,开始新一天的值守。 进屋后,月合领先一步,去了安置雨生魔的卧室。 日常除了她们和一位长老,旁人不许靠近这里。 云沧司农熟练地关好门窗,有些紧张,“出了什么事?” 月合脸一黑,道出小奶统刚刚收到的消息,“天外天暂时离开南诀,可日后还会卷土重来。” 以天外天的性子,这很正常。 云沧司农不以为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为没发生的事焦虑。” 月合摇头,“他们针对的是叶鼎之。” 云沧司农:“……” 好像与她们关系也不大。 月合拉着她坐下,余光扫视床上的雨生魔。 活死人一般的雨生魔指尖动了动,眼皮子似抬未抬。 月合暗忖:这一招棋走对了,雨生魔最在意的果然是叶鼎之。 思及此,她凑到云沧司农耳边,偏偏不让雨生魔听。“姑姑,叶鼎之和司农署那场生死劫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叶鼎之,是她的第三个目标任务,亦是生死劫里的一个关键人物。 云沧司农瞳孔微微瞪大,心脏狂跳,“真的?” 月合点头,神情庄重。 “千真万确,他也是死在那场大战中。至于详细情况,暂未可知。” 傻统能力低、权限小,主线任务全靠此间天道发布,没办法自己主动搜寻。 它委屈难过,羞愧汗颜。 月合彻底摆烂了,没力气骂它,干脆走一步看一步。 说不定步步生莲、处处生机呢? 好心态,决定一切! 云沧司农掏出荷包,拿出一叠银票塞进月合手里,眼神直勾勾的,“够不够?不够我再筹钱!” 月合收好银票,小奶统登时收获一大波能量值。 【宿主宿主,我查到叶鼎叽是那场大乱的制造者之一,跟着他准能解决劫难。】 小奶统积极工作,主打一个有付出就有回报。 月合如实告知。 云沧司农心里的大石头缓缓落下。 “有线索便好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耐心点,肯定可以破解危机。” 月合和小奶统本身很乐观,听到这话不要太认同。 “一起加油!” 【加油努力!】 两人一统其乐融融,听不清的雨生魔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苏醒过来。 …… 影宗。 易卜料理完杂事,闭上眼刚要休息休息,一柄长剑破空而来,伴随着滚滚杀意。 他蹭的睁眼,单手按在桌子上,一个旋转,跃出桌案,堪堪避开那一击。 “谁?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易卜明白能进入这里的绝非泛泛之辈,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长袖一挥,佩剑出鞘,落入掌心。 他持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锵! 又是一声刺耳的剑鸣。 他循声望去,发现什么也没有。与此同时,一股凉意爬上后背。 第42章 还有后续 习武之人最重视第六感,他果断转身。 一柄大刀迎头劈下,气势骇人。 易卜心下大惊,身体先于思想做出反击。他举起剑,拦住那危险的进攻,然后聚集内力,奋力反击回去。 扑哧! 对方似受了伤。 根据血腥味,易卜大致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拎着剑就冲过去。 一个黑衣人躲在左后方,抚着胸口,艰难喘息。 见局势对自己不利,他马上选择撤离,奈何慢了半拍,易卜已经杀过来。 黑衣人被迫迎战,举起大刀与之展开殊死搏斗。 寒光凛凛,杀意腾腾。 屋内弥漫着刀光剑影。 易卜瞧出黑衣人不是自己的对手,心里胜券在握,倍感轻松。“阁下是谁?幕后指使是何人?” 黑衣人没敢答话。 他拼命抵挡,却步步后退。 危急时刻,一柄长剑横空而出,朝两人袭来。 易卜分身乏术,为保安全,放弃追击黑衣人,闪身往后躲去。 黑衣人暂且逃过一劫,靠在柱子上大口大口呼吸。 一阵风凭空出现,紧接着另一个黑衣人站到他身边,轻轻拍他的肩膀,好似在说辛苦了。 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嗜满笑意,冲易卜那边抬了抬下巴。 持剑的黑衣人淡淡点头,悬剑于半空,注入内力,直击易卜的琵琶骨。 “狂妄!” 易卜冷冷一笑,侧身躲避,同时快步上前,一把扯掉持剑黑衣人的面巾。 “洛青阳,你要欺师灭祖吗?” 这是他最看重的亲传大弟子,一招一式太熟悉。出现的一刹那,他就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被当众戳破,洛青阳羞愧难当,跪下结结实实磕三个响头。 “师父,弟子对不起您的栽培!” 话音落下,他腾然起身,再次攻去。 易卜清楚大弟子为何而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边应战,一边训斥:“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洛青阳脸色铁青,高喊道:“那是师妹,是您唯一的、亲生的女儿!” 易卜何尝不知,但在他心里重现影宗的辉煌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女儿罢了,无法传宗接代,能嫁入皇室联姻,为家族做贡献,也算报答我!” 洛青阳双目通红,火气噌噌噌往上冒。 “昔年叶羽将军权倾朝野,您意欲和他联姻 。后来叶家败落,您又选定景玉王。难道师妹于您而言,只是个工具,没有半分父女亲情?” 人冲动起来,最容易暴露缺点。 易卜一掌打在洛青阳身上,将其镇压下来。 他双手别在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最器重的大弟子,心跟被刀扎了般难受。 “青阳,我是她的父亲,亦是影宗的宗主,更是易家的子孙。我要为整个家族、宗门负责,不能光考虑自己。” 如果他有儿子,如果文君天赋异禀,那他何至于如此殚精竭虑啊! 易卜长长叹口气,精明的眼瞟了瞟持刀的黑衣人,已然猜出对方的身份。 “你们走吧。我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是你真心怜惜文君,就努力强大起来。” 洛青阳眼里水光涔涔,梗着脖子,不愿屈服。 “师父,您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怕寒了其他人的心吗?” 持刀的黑衣人双膝跪地,脊背挺得比白杨还直。 “师父,我们会强大的,总有一天可以重振影宗!牺牲一个柔弱的女子,非吾辈所为!” 少年人意气风发,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他们心高气傲,接受不了靠蚕食一个女子的血肉走向顶峰。 易卜闭了闭眼。 这群弟子虽长在天启,骨子里仍有江湖人的傲气,哪里晓得权谋漩涡里的残酷。 “你们有这份雄心壮志,为师很高兴。去吧!走你们自己的路。” 易卜转过身,不再看两人。 洛青阳望着师父的背影,不知不觉间,那曾经高大威猛的身躯微微佝偻,仿佛被风雪压弯了脊梁。 人生在世,均有难处,可不该、不能踩在别人的痛苦上达成目的。 洛青阳深深叩首,搀扶起师弟,悄无声息地离开。 身后动静完全消失,易卜抬起手,冲着虚无处下令:“大婚在即,看牢文君。” “是!” 虚空处的空气波动了一瞬,很快恢复平静。 * 南诀。 十里八乡的村民每天过来送东西,月合一个人忙不过来,司农署全员不再外出,待在小院子里帮忙。 有金手指小奶统在,编撰书籍工作进展得顺顺利利。 久坐伤身,月合每工作一段时间,就伸伸懒腰,到处散散步。 散着散着,无意中走到了叶鼎之的茅草屋。 半年之期过了大半,少年焦急万分,没日没夜地练功。 月合在一旁看着,没有上前打搅。 叶鼎之略略点头打个招呼后,继续专心练剑。 倒是脑海里的小奶统,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见叶鼎之便疯狂撮合:【宿主,拿下叶鼎叽,拿下他!】 月合无语极了。 【你脑子瓦特啦!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易文君,我凑上去算什么?小三?】 小奶统对“小三”这个称呼深恶痛绝。 训练手册上提到过诸多经典案例,其中一部分是宿主沉溺爱情后留在小世界。 过个十年八年的,男人移情别恋。 宿主惨遭小三挑衅逼宫,悲痛欲绝,在系统的帮助下选择离开。 它呼哧呼哧地拒绝:【不做小三!不能做小三!】 月合笑了笑,把玩着垂落的发丝,细心引导:【所以啊,我们不可以勾搭叶鼎之。】 小奶统沉默良久,突然出声:【宿主,易文君夺权失败,她注定要嫁给景玉王哒!】 月合心里一咯噔,面色沉重,【什么情况?】 小奶统将自己搜索的消息传递到她的个人账户里。 月合一目十行地读完,整个人心态炸裂,【失败了?有萧若风相助还是失败了?】 【嗯哒!】 小奶统瓮声瓮气的,【筹码太少辣,她们不可能成功。】 萧若风可以给予援助,但前提是不损害自己兄长的利益。 月合心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无力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吗?】 小奶统迟疑片刻,【宿主,好像还有后续。】 月合:~☆*:.?.o(≧▽≦)o.?.:*☆~ 第43章 铮铮傲骨 天启城。 行刺失败,洛青阳并未放弃。 他有琅琊王做盟友,还拉拢一帮自己的势力,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选择行刺师父易卜,打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算盘。 只要囚禁了师父,师妹就能以易家血脉的身份支持他上位,届时便可彻底掌控影宗。 可惜,这个计划未能成功。 洛青阳带着师弟到达安全地方后,火速启动第二个计划。 时至深夜,更露宁静。 所有人进入梦乡,整座天启城一片漆黑。 景玉王别院内,易文君整装待发,手持利刃,望向面前的一群人。 “多谢诸位!” 她拱手行礼,“今日无论结果如何,我易文君都会记得你们的大恩大德!” 那些人抱拳还礼。 “大小姐客气了。宗主的所作所为虽是为了影宗,可我们总觉得不妥。权势荣华、功名利禄,人人向往,我们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 易文君身着天蓝色长裙,昏黄的烛火下依旧明艳动人。 她微微挽起红唇,嫣然浅笑,犹如午夜绽放的昙花,美不胜收。 在场众人齐齐看呆了,恨不得立刻把命给她。 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分外炙热,易文君太清楚意味着什么。 曾几何时,她自信于自己的绝世美貌。 直到后来被景玉王看中,被父亲送出去联姻,她才明白上天赠送的礼物早已标好了价格。 福祸相依,有利有弊! 如今的她,只想和心爱的人过自由的生活。 念及此,易文君收敛笑意,郑重地对众人鞠一躬,然后一马当先地朝外走去。 她是有武功的,比不上江湖高手,却也胜过一般人。 父亲为防止她逃跑,下了药,令她武功尽失。 后来琅琊王帮忙找到解药,她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恢复功力。 这一次准备充分,她一定一定要逃出这个牢笼! 易文君的脚步愈发坚定。 众人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感知到她周身柔弱的气息转变为强硬。那一刻,他们透过美丽的皮囊,似乎看到了隐藏其下的傲骨。 铮铮傲骨,不屈不挠! 所有人的倾慕腾然变为了敬佩。 大家彼此交换个眼神,打定主意助她离开这里。 噔! “大小姐,请回头!” 在众人踌躇满志的时候,阻挠的影宗长老出现了。 长老从房顶一跃而下,挡住他们的去路,“小姐,这桩婚事过了明路,你逃不掉的。” 易文君举剑横在胸腔,“长老,此事我自有安排。” 她们和琅琊王约定: 一旦成功夺权,琅琊王便会出面劝谏景玉王,撤销赐婚;若是失败,她就得老老实实上花轿,做景玉王的侧妃。 易文君心知不能讲出来,也清楚长老们的担忧,于是出言安慰:“您放心,绝不会伤害到影宗的利益。” 长老怎么能安心呢。 他一把年纪,对天启城的局势了如指掌。 “小姐,你们太年轻,把一切想得过于简单了。” 易文君咬了咬唇,“长老,请相信我们!” 身后的人帮衬:“你们老了,现在是我们的天下,该让我们自己去闯一闯。” 瞧着一众斗志昂扬的少年们,长老略微眯眼,心里既高兴又无奈。 还是群孩子呀! 转念想到易文君的年龄,心头一阵酸涩。 她也只是未遭受现实毒打的年轻孩子! “少年人该驰骋江湖的,小姐,要怪就怪你生在影宗。” 长老心有不忍,顾及着影宗,狠下心缓缓抬起手掌。一团纯白的真气凭空出现,长老挽个手腕,猛地扔向易文君。 “小姐,得罪了!” 见状,易文君拔出长剑,疾步上前,正面迎接挑战。 哗啦! 她一剑劈开真气,加快步伐,剑尖直至对方咽喉,“长老,晚辈冒犯了!” 长老愣了下,似没料到她竟然恢复武功。 他很快反应过来,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剑尖,轻轻一扭,迫使剑身弯曲。 易文君往回拉了拉佩剑,没动,她运起内力甩过去。 长老闪身躲开,却没有松开手。 大婚在即,易文君不能走,亦不能死。 “你们拦住那些人,不许他们过来救小姐!” 长老长袖一挥,隐在暗处的高手们蜂拥而出,和易文君身后的人展开决斗。 本是同根生,只伤不杀。 两方人马不拔剑,单靠拳头肉搏。 追随洛青阳和易文君的多是年轻一辈,作战经验稀少,功力不够高强。在杀伐果断的气势上,就已经输了高手们一大截。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被打得嗷嗷叫,四处逃窜,毫无还手之力。 长老苦心规劝:“小姐,你忍心眼睁睁看他们死吗?” 汹涌的内疚将易文君淹没,她眸子里蓄满晶莹的泪水,一双手紧紧捏成拳。 “不要!不要!” 绝境中迸发出无限力量,易文君用力一拉,居然抽回了自己的剑。她心中大喜,调转方向,一头扎进混乱的战局。 “住手!” 易文君挡在维护自己的人身前,“与他们无关,我和你们打!” 放下话,她马上拎着剑冲了上去。 高手们有所忌惮,左躲右闪,避其锋芒。 易文君划破了几人的衣服,破天荒闯出一条路。她兴奋不已,高喊道:“走!” 追随她的少年们欢呼雀跃,只觉身上不疼了,充满干劲儿。 “走!我们走!” 希望的曙光就在面前,每个人的眼睛闪闪发光。 长老不忍直视,微微偏过头去。 高手们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抗争已久的自由来得太容易,易文君有些不可思议。她提高戒备,每一步走得小心翼翼。 嘭! 嘭嘭! 嘭嘭嘭! 千防万防,棋差一招。 一个鬼魅般的黑影穿梭于她们中间,速度快如闪电。 一群人还未看清,便脖子一疼,眼皮子耷拉下来,失去了意识。 “扶小姐进去。”黑影办完事儿,回到暗处。 长老垂眸,恭顺应答:“是!” 同一时间,影宗那边洛青阳掀起的内乱也被平息。 南诀。 月合听完,杏眸瞪得比铜铃还大,【又失败了?】 她还以为是喜事呢! 小奶统哭唧唧,【补仅如此哦!】 月合竖起耳朵,【还有什么糟心事?】 第44章 饱饱小盆友 小奶统义愤填膺。 【萧若风命百晓堂扫清自己的所有痕迹,宣告此次合作破裂。】 月合的心顷刻间坠入谷底,拔凉拔凉的。 没了盟友,自己的行动全部歇菜。易文君当前的希望,真的只剩下叶鼎之了。 她抬眸瞥向练剑的少年,心头覆上一层阴霾。 小叶同学师从雨生魔,却无法一举打败天启城的所有高手。 美人姐姐的结局可想而知。 焦头烂额之际,月合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她急忙问:【傻统,雨生魔恢复如初的话,是不是能帮助叶鼎之抢人?】 小奶统思考了一会儿,软糯糯地说:【可是,我们目前买不到那么厉害的药药。】 雨生魔身受重伤,经过调理暂时保住性命,如果达到巅峰状态,必须服用灵药。 它只是一个种田文系统,商城里可以购买的灵丹妙药本就不多。 武侠世界倒有很多高级灵药,但它等级太低、能量太少、属性不一,压根接触不到。 小奶统委屈巴巴,两根食指对戳,呜咽着哭诉:【主神粑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月合脑壳嗡嗡的,心烦意乱。【闭嘴!你回不去!】 小奶统瞬间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它缩着小脑袋,窝到角落里,小声嘀嘀咕咕:【主神粑粑,回不去,可不可以换个属性?】 没有回应。 一分钟过去,还是没回应 十分钟过去,依然没回应。 小奶统死心了,气呼呼地宣布:【不要主神粑粑辣,以后我、我跟宿主混,是宿主的宝宝!】 月合:可她不想要这么大的孩子! 小奶统自说自话,越说越来劲,【宿主,你不会不要我哒,对不对?】 月合:【不想要!】 小奶统:【……】 小家伙悲伤逆流成河,下巴一抬,扯着嗓子就开始嚎: 【呜呜呜!主神粑粑不管窝,宿主也不要窝,统生凄凉,我、我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活辣!】 它智商等同于三岁人类幼崽。 这个时期的孩子情感需求高,非常皮实。 假如是真人,月合打一顿了事。小家伙没实体,想打也打不着啊。 她太阳穴跳个不停,脑袋瓜子晕乎乎的,险些摔倒。 “云沧姑娘,你没事吧?” 叶鼎之察觉不妙,闪身靠近,用剑鞘固定住月合的腰身。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叫你家人过来!” 小奶统的哀嚎戛然而止,紧张询问:【宿主,你怎么辣?】 月合瞪它一眼,杀气腾腾,【还好意思问!】 小奶统瘪瘪嘴,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宿主,对不起,我错了!】 【下不为例 !】 月合立个规矩:【有事说事,不许瞎闹腾。】 小奶统乖乖点头,【窝知道了!】 月合向来打一棍子给个甜枣。 【决定跟着我,就取个名字。叫饱饱,吃饱饭的饱。对了!你想做男孩还是女孩?】 听到此话,小奶统捂着嘴巴,震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它、它可以有自己的名字? 训练手册上说,主神创造的系统太多,为了方便管理,按照出厂顺序,依次称呼1、2、3、4、5…… 绑定的宿主们不在意这些,因此代号将延续系统的整个生命,直至报废销毁。 它这个宿主不同,专门取了个名字。 饱饱,吃得饱。 简直是给它量身定制的! 小奶统激动地热泪盈眶,当即双膝跪下。 【宿主麻麻,我喜欢这个名字,谢谢你哈。还有还有,我要做女孩纸,香香的,软软的,阔阔爱爱!】 月合:懂的还挺多! 她端起架子,【饱饱小盆友,要听妈妈的话。】 【嗯嗯!】 小饱饱高举双手,奶声奶气道:【听麻麻的,都听麻麻的!】 安抚好傻统,月合的思绪回归现实。 叶鼎之见她脸色苍白,眼神朦胧,便自作主张送她回司农署的小院子。 云沧司农再三感谢。 叶鼎之羞愧地挠挠头。“前辈,我给你们带来那么大的麻烦,你们心善,不曾怪罪。 后面天外天来找茬儿,我有事外出,未能帮上忙,一直心有愧疚。 今日是举手之劳,您不必言谢。” 话这么说,云沧司农却摆摆手,慈祥地笑道:“一码归一码。” 月合静静看两人寒暄,慢慢站起身,“叶少侠厨艺不错,我这里有许多调味剂,送你一些,权当谢礼。” 叶鼎之眼睛一亮。 他不爱玉石珠宝,唯独对吃的极为上心。 有了那些调味剂,走到哪里皆能吃上美味的食物,真是太好了! 叶鼎之大大方方拿了些处理好的调味剂,中午多做几只烤鸡,送来做回礼。 云沧司农目送他远去,“这个少年不错。” 扭头望着月合,她眉眼弯弯,“你的眼光很好。” 月合:“……” 小姑娘翻翻眼皮子,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人家心有所属。” 云沧司农:“……” 扎心了! 但凡有人为宝贝侄女不顾生死,她必定全力支持两人,并敲锣打鼓举办盛大的婚礼。 然而,目前没有! 宝贝侄女没开窍,一门心思搞事业。 她心心念念的孙辈,不知何时才能降生。 月合懒得管她,走回房间,整理编撰的书籍,“再过几天我就写完了,是时候回司农署。” 跟进来的云沧司农一怔,指着叶鼎之的方位,“不管他了?” 月合两手一摊,嘴角撇得老低,“管不了。他要去天启抢亲,你能帮他?” 云沧司农深觉有理。 “我派人时刻盯着他,必要时出手保护。至于我们,的确该回去了。总是和他一路,迟早引人怀疑。” 她考虑得比较周到。 月合深切体会到“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好处,难得露出几分好脸色。 “姑姑给钱,我请那位背地里护护叶鼎之。” 天启城卧虎藏龙,叶鼎之很可能会死。 司农署势单力薄,有傻统在,多一重保障。 云沧司农斜眼睨她,又好气又好笑,“给给给!回司农署,我把家底全交给你!” 一听这话,小饱饱的眼睛biubiubiu亮起来,拿出自己的诚意。 【麻麻,窝查到叶鼎叽不会死。】 月合赶忙追问:【那他死期具体是什么时候?】 —— 从这里开始,系统叫小饱饱。 第45章 伴君如伴虎 小饱饱顿了顿:【不知道鸭!】 月合的脸黑如锅底,【滚!】 小饱饱生怕没人要,消耗掉所有能量去搜查,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咦?易文君生孩纸?百里东君成武林高手?哇咔咔!叶鼎叽惨兮兮,没老婆,死在好兄弟手上。】 月合杏眸微沉,捏了捏手心,【详细讲讲。】 【没有辣!】小饱饱的心快碎掉了,【我的能量用光光。】 月合扶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挣钱!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一周后,书籍编写完成。 云沧司农以司农署的名义,找到当地官员,讲明两本书的用途,无偿捐给他们。 唯一的要求是,希望广泛普及书籍内容,造福万千百姓。 对官员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功绩,不要白不要。 他们千恩万谢,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一定办好此事。 云沧司农可不好糊弄,托关系找到天玄老人,希冀他可以帮忙监督一下。 天玄老人时刻记挂当初的恩情,如今又是为了他们南诀百姓,自然满口答应。 在当地官府和武林人士的共同努力下,百姓们学习了很多有用知识,受益匪浅。 同样的,编纂者云沧月合的名字一炮而红,逐渐传播开来。 太和十六年初夏,云沧氏姑侄俩悄悄带雨生魔返回南安司农署,深藏功与名。 天启城,皇宫。 大监浊清统管朝野内外,收到消息,火速汇报给太安帝。 太安帝得知后整个人懵懵的,蹙起剑眉,“云沧月合?司农署的继承人?她们跑南诀去干什么?” 浊清耐心解释:“司农署经常到处走动,观察各地环境。” 太安帝放下杯盏,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茂盛的绿树,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侧过身问:“真的只关乎南诀当地植物,没有其他援助?” 浊清认真思考一下,轻轻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两本书。 “南诀认为此书意义重大,拓印抄录无数份,广为流传。里面不仅将植物分门别类,还附带解毒方法。 南诀已有不少人受益,故而将此书奉为至宝。奴才命人买了一份回来,逐字逐句阅读,确如传闻那般神奇!” 太安帝眸光沉甸甸的,落在两本书上,面色不太好看。 他略微犹疑,拿过书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天下适用者繁多,均可借鉴。 太安帝瞳孔半眯,强大的龙威霎时倾泻而出,笼罩在大殿上空。 浊清心头一梗,脑袋压得更低了,斟酌开口:“陛下,里面介绍的一些植物,我北离也有分布。您看,是否要将此书传入北离?” 太安帝余光轻扫他一眼,抿唇不语。 大殿内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浊清感觉一把利剑悬在头顶,稍有不慎便会掉下来。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浸湿。凉飕飕的风吹进骨头里,冷得心脏不断瑟缩。 “传吧!” 良久后,太安帝收起威势,把书扔到浊清怀里,坐回位子上。 品着名茶,他眸光闪动,低沉的嗓音中含着几分意味不明:“司农署的这位继承人武功如何?” 浊清偷偷舒口气,舔着笑脸,不急不徐答:“她不会武功。听说检查过身体,没有半点儿武学天赋。” 闻听此话,太安帝周身的低气压轰然消散。 他薄唇微勾,一缕难以言喻的轻松爬上眼角。 “不会武功就别乱跑。司农署利国利民,是国之瑰宝,不能有闪失!” 浊清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忙躬身道:“陛下所言甚是,奴才即刻命人去南安传达陛下的关怀。” 太安帝的笑意深了深,指着他打趣:“你啊你,做事一贯周到稳妥,孤放心!” 帝王的夸赞如云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必当回事儿。 但得表现出十分感激的样子! 浊清战战兢兢多年,深谙此道,愈发恭顺。“承蒙陛下不弃,奴才这就去办!” 太安帝一挥长袖,“去吧!” “是!” 浊清退出大殿,直到身后那道视线消失,他才敢挺直腰杆。 伴君如伴虎,时时处处都得小心谨慎。 浊清招来弟子,简单说明了下情况,让其快马加鞭去南安。 皇室夺嫡之争从未停歇,当前天启城三足鼎立,表面上风平浪静,暗中波涛汹涌。 皇帝的一举一动,无论大小,皆会引起外界的格外关注。 青王府。 青王歪坐在上首,转动着酒杯,若有所思。 “应玄,你说父皇怎么突然关心起司农署?一群地里刨食儿的农民,手无缚鸡之力,父皇好像还挺紧张的。” 应玄想了想,道出自己的猜测: “民以食为天,司农署的作用不可小觑。她们助南诀百姓解决难题,于北离不利。陛下心生不悦,实属正常。” 青王嗤笑一声,眉梢间凝聚出一丝讥讽之意。 “父皇啊,猜忌心太重。当年拿我做筏子除掉了叶羽,现在镇西侯虎视眈眈,他肯定不希望粮仓出事。” 这话有些大不敬了。 应玄不敢接,垂首静默。 青王抬眸,目光迷离地凝视着屋顶,面上划过一抹凄苦。 世人骂他阴险狠毒,叶鼎之意欲向他复仇,殊不知真正的凶手是龙椅上的那位。 这天启城充满了尔虞我诈,水深胜海! 青王的情绪持续低迷。 应玄见状,忙转移话题,“殿下,景玉王和易文君大婚将至,需不需要出手阻止?” 她本意是让青王不要那么伤感,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 青王骤然一拍桌子,眼神狠厉,咬牙切齿说:“阻止?怎么阻止? 父皇明知这桩婚事意味着什么,还是下旨赐婚,分明是默许两方联姻。可恶的老三,他……” 讲着讲着,他脑海里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天启城势力瓜分得差不多了,周边军队也各自选取效忠对象。 三方势均力敌。 然萧若瑾娶了易文君,实力更上一层楼,加之萧若风在江湖的影响力,他和大皇兄危矣。 若是这个时候,他找到一个比影宗还重要的势力联姻…… 思及此,青王望向应玄,笑容幽深,“司农署的继承人年芳十五,刚好可以成婚。” 应玄猛然抬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第46章 无上荣光 太和十六年仲夏,景玉王和影宗宗主之女大婚,多方人马蠢蠢欲动。 远在南诀的叶鼎之收拾好行囊,锁上大门,手持琼楼月,策马直奔北离天启城。 镇西侯府、雪月城皆收到来自天启的喜帖。 镇西侯世子百里成风本不欲理会,奈何里面夹杂一封琅玡王的邀请函,其内容是请他站队。 百里成风权衡利弊,决定亲自前往天启。 雪月城中,百里东君不太愿意去参加婚礼。 玥瑶劝他:“先生走之前早已料到此事,问你要不要回去见见朋友,切磋切磋武功?” 百里东君犹豫不决,“我想陪你一起去天外天,对婚事不感兴趣。” 之前他们商议过,去天外天带回玥卿,顺道给尊使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出发在即,天启城忽然来了喜帖,徒增烦扰。 玥瑶深知百里东君的为难,紧紧握住他的手,宽慰道:“东君,这是我的责任,何况我还欠他们一个交代。 于公于私,我迟早都是要回去的。你放心,我定会安然无恙。” 百里东君舍不得和她分开,哪怕一分一秒。 可他清楚,自己的心上人不是娇弱的女子,有主见有原则。 他爱她,就该尊重她。 百里东君反过来包裹住玥瑶的手,恋恋不舍地叮嘱:“我拜托舅舅陪你一起去,还有家里派的那队精兵,通通听你调遣。” 玥瑶温柔浅笑,内心暖意融融,“好!” 小情侣你侬我侬。 一旁的司空长风成了电灯泡,捂着眼啧啧感叹:羡慕死单身汉了!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好兄弟豪迈的声音——“天启,我来了!” 司空长风愣住,“这么草率?” 百里东君瞥他一眼,意有所指,“天启的琴声不错,再去听听?” 一个美丽的倩影登时浮现在司空长风眼前,他耳尖一红,“好!我们去!” 百里东君和玥瑶相视一笑,看破不说破。 天启城中,洛青阳依旧没有放弃。他知道叶鼎之一定会赶来抢亲,托百晓堂姬若风送出一份地图。 喜气洋洋的婚事,沾满了利欲熏心,注定不会顺利。 * 南安司农署。 云沧司农收集到各方动向,一一转述给宝贝侄女。 “天启城的水,越来越浑了。浑水可摸鱼,不知谁是最后的赢家。” 她拥有年长者的睿智,一眼看透本质,“反正不会是叶鼎之和易文君。” 月合慢悠悠地切好西瓜,小口小口吃起来。 夏天天气燥热,西瓜是最好的清凉单品。除脂肪外,它含有各种营养物质,食用价值非常高。 本来这个世界的瓜品种低劣,一点不甜。 小饱饱奖励的西瓜藤蔓来自21世纪的兔子国,汁水多而甜。放在水里泡一泡,清甜爽口,沁人心脾。 月合把藤蔓交给便宜姑姑,仅仅小半年时间,就种出了绿油油的大西瓜。 不过有一个遗憾,数量太少 。 司农署一大家子合分几个西瓜,每人只能尝尝鲜。 而她作为提供藤蔓的人,略微得到些优待,可以独占一个。 月合一边吃,一边不忘念叨:“把种子收集起来,明年就可以实现西瓜自由了。” 小姑娘满脑子只有吃,丝毫不关心外面事儿。 云沧司农无奈地抚着额头,哭笑不得。“好好好!听你的 !” 拿起块西瓜,她轻咬一口。 西瓜入口即化,甘美的滋味传遍整个口腔,那叫一个享受。 她幸福地眯起眼,对这个远房侄女怎么看怎么满意。 “司农,天启城来信。” 管家过来,递上了一封信件。瞅见桌子上的西瓜,他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实在是味道太香了! 云沧司农放下西瓜,用干净帕子擦擦手,然后慢条斯理地接过书信。 “嗯?” 她以为是喜帖,还有些疑惑,待看清信封上的印章,不禁愣住。“管家,这……” 管家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说吧,什么情况?”云沧司农人老成精,立刻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 管家叹息,“送信的人在大厅等候,说是等您的回信儿。” ??? 月合从一堆西瓜里探出头,脑门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呆萌的小模样,令云沧司农和管家忍俊不禁,一颗心快要化成春水。 “不太妙。” 云沧司农打开信,快速浏览一遍,笑意刹那间凝固在唇角,呐呐出声:“我有点看不明白。” 管家和月合凑过去,瞧了瞧内容,前者怒不可遏,后者一脸懵逼。 “联姻?让我嫁给青王做侧妃?” 月合一个猛子跳起来,后知后觉自己落入和易文君同样的境地。 “我特么的!青王比景玉王年纪还大,竟然要老牛吃嫩草,也不怕崩掉牙!!@#¥#¥%&**” 云沧司农和管家:“……” 骂得爽快,就是用词不太文雅! 小姑娘长得软萌可爱,出口成脏,着实让两人大开眼界,许久才回过神。 “咳咳!青王实在可恶,仗着自己是王爷,便觉得可以为所欲为。我司农署虽无一官半职,却不是他能摆弄欺辱的!” 云沧司农柳眉上挑。 前阵子宫里大监传来太安帝的口谕,不许侄女出北离,她气得够呛。 如今倒好,他儿子也要来掺和一脚。这口气不出,那些皇室人恐怕会得寸进尺。 云沧司农起身,“你自己玩,我去处理一下。” 月合乖乖巧巧点头,给便宜姑姑和管家各塞了一块大西瓜,挥挥手赶人。 云沧司农宠溺地笑笑,带着管家去了大厅。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同时增加威慑力,青王此次特地派心腹应玄前来,立志要促成婚事。 见到云沧司农,应玄抱拳行礼。 她脊背挺得笔直,只微微低了下头。 浮于表面的礼貌,刻进骨子里的高傲。 天启贵人对底层百姓的蔑视,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管家抬脚上前,计划杀一杀应玄的锐气。 云沧司农伸手拦住,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 应玄不动声色打量两人,见此自信满满,笃定司农署不敢忤逆青王。 她直接开门见山:“云沧司农,我家王爷前途不可估量。嫁给他,是云沧姑娘和司农署的无上荣光,请你慎重考虑我们的建议。” 第47章 他做不到! 格外咬重“无上荣光”四个字,好像青王迎娶云沧月合,反倒是她们司农署的福分。 管家真想淬她一口唾沫星子,这福分给你要不要? 云沧司农忍着满腔的怒火,缓缓坐下。 轻叩茶盏,她柔声细语回道:“我家侄女年纪尚小,且是唯一血脉,没打算嫁出去。” 言外之意:你们想娶,没门! 应玄觉得此事十拿九稳,结果惨遭拒绝。她瞬间火冒三丈,凌厉的视线如刀子般射过去,语气阴森森的。 “司农,景玉王可以请旨赐婚,我们王爷也办得到。” 所以,我们登门拜访是给你们面子,不是征求你们的同意。 嚣张至极! 管家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云沧司农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一如既往的稳重。“那便没什么可谈的,姑娘请回吧。” “你!” 应玄气急,一掌拍碎木桌。 “司农,放着皇亲国戚不做,非要得罪我们王爷,这笔账你到底会不会算?” 云沧司农装作听不懂,“姑娘,我们庄稼人不擅长算账。” “……” 应玄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拔出长剑,试图以武力震慑司农署。 管家心中一紧,立马挡到云沧司农身前。 应玄连连冷笑。 来之前她调查过,司农署的人只会些拳脚,日常傍身避险。比起她这样的武林高手,根本不值一提。 应玄信心十足,右脚蹬地,迅速朝管家冲过去。 管家是个归隐的高手,正要施展实力,身后的衣服被扯了扯。他眉心微动,凭借着多年的默契,大致猜出云沧司农的用意。 全身气息倏然收敛,他单凭手脚功夫迎敌。 一拳打向应玄,“不留神”被长剑刺中肩膀。 “哎呦!” 他一声惊呼,表情非常痛苦,苍老的鬓角处冷汗涔涔。 应玄避开那一拳,抽回长剑,一脚将管家踹到旁边,把剑架到云沧司农的脖子上。 “司农,我家王爷对那个位置胜券在握,还请你三思。” 有些话不便明说,点到为止,懂的人都懂。 云沧司农怒目圆睁,大喝道:“你好大的威风,居然伤我司农署的人!” 应玄有恃无恐,更深信世人重利。 她继续循循诱导:“我在此保证,日后云沧姑娘地位必定尊贵,皇族里世世代代流淌着云沧家的血脉!” 这是易卜梦寐以求的东西,她和青王觉着云沧司农一定也奢望过,奈何没有机会。 现下,她们把机会送到手上,云沧司农无理由推拒。 想象很美好,可应玄错估了云沧司农,她最在意的是云沧家和司农署,并没有贪心。 云沧司农腹诽:年轻人,心太急,性子不够稳。 她脑袋一歪,脖子贴着剑刃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司农!” 管家眸子瞪大,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跟死了亲娘似的,悲愤又壮烈。 “来人呐!青王要杀司农,强抢少主,霸占司农署!” 应玄身子一哆嗦,寒意爬上后背。 怎么回事? 还没想清楚,就见云沧司农脸色苍白如雪,双眼一闭,朝地上倒去。 她大吃一惊,匆忙收剑。 下一秒,门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喊:“保护司农!保护少主!王八羔子,我们跟你们拼了!” 一场声势浩大的战斗拉开帷幕。 应玄靠着高强的武功,成功摆脱围堵,逃离司农署。 返回天启时,被官兵拦住。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五湖四海。 青王进宫哭诉陈情,太安帝虽恼怒儿子的愚蠢贪婪,却仍有一份舐犊之情,下令青王禁闭王府三月,罚俸禄一年。 另,赏赐司农署无数金银财宝,施以安慰。 此事告一段落。 长皇子一派和琅琊王一派笑话青王偷鸡不成蚀把米,但司农署内部嗅到深深的危机。 “皇帝记恨上我们了。” 云沧司农躺在床上,神采奕奕,“他怪我们把事情闹大,丢了皇室的脸面。” 月合歪头,“好没道理!他儿子算计人,别人不能反击,太可笑了。” 云沧司农抚摸脖子上的白纱,目光深邃。 “父子猜忌,骨肉相残。事到临头,皇帝还是会护住自己的孩子。” 如同她一样,誓死守护司农署和云沧氏。 月合来自现代,想法大胆。 她不满地鼓着腮帮子,愤愤不平。“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拉拢叶鼎之干掉那对父子!” “好!”云沧司农答得飞快,不带一丝犹豫。 月合:“……” 古代皇帝最大,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悚然大惊,便宜姑姑怎么支持她? 云沧司农表情郑重,“月合,我们忠于百姓。”而非某个皇帝、某个皇族。 月合震惊地捧着小脸,眨巴眨巴杏眸。 “姑姑,言之有理!” 正好她对北离没有归属感,心中一直认为自己是兔子国人。萧氏皇族胆敢陷害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饱儿,我能弄死老皇帝不?】 小饱饱没啥天地君师的敬畏心,麻溜去查训练手册。 【不行哦!皇权天定,我们改不了。】 停顿一下,它翻啊翻,翻到另一款条例。 【他死的时候,可以下手!】 月合眼眸一亮。 【老皇帝和青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等他死了,我怂恿叶鼎之去挖|坟!】 小饱饱:【……】 小家伙没涉及过相关知识,又回去查阅资料,查完之后出个馊主意:【其实,可以打雷烧灵堂,四无全四。】 月合:这个比她还狠,甘拜下风! ~ 叶鼎之星夜兼程,终于在婚礼当天赶到天启城。 这里高手如云,他单枪匹马,完全不是对手。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一路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动静不小,天启城内有点能耐的全都收到消息。 稷下学堂中,百里东君刚和师兄们见面。乍然听到消息,他当即站起身,握紧了不染尘。 “我要去帮云哥!” 师兄们很是为难,提醒他:“小师弟,景玉王是老七的亲哥哥。” 百里东君知道,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挚友身陷险境,自己独善其身。 他做不到! 第48章 那就不客气了! “去!” 司空长空最是洒脱,见他踌躇,举起了自己的长枪。 霎时间,龙鸣响彻整个房间。 有人站在自己这边,百里东君心中暖暖的。“师兄们,你们不便出面,我们俩去。告辞!” 说罢,他冲司空长风点点头。 两位少年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学堂。 雷梦杀等人面面相觑,摇头叹气。 他们同样不认可易卜卖女儿的行为,可惜身份特殊,不能去帮助。 算了! 他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能救出易文君,成全她和叶鼎之,那是幸运;若是不能,便是天意。 顺其自然吧! 几人唏嘘慨叹,简单收拾收拾,出发去景玉王府。 婚宴能不能举行是一回事,他们作为萧若风的师兄们,必须出席,给景玉王撑面子。 “好气啊!”雷梦杀嘟囔。 其他人俱是一脸赞同。 花开两朵,另一边洛青阳和叶鼎之会面,两人携手闯关。 易卜为保证婚礼顺利举行,派遣出一大批影宗精英。 洛青阳是影宗大弟子,对影宗了如指掌。在他的协助下,叶鼎之一连闯过数道关卡,快到景玉王别院了。 “云哥,我们来了!”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从天而降,挥动武器,打趴下一众拦路者。 看到挚友,叶鼎之非常高兴,可他谢绝对方的援助。 “东君,我谢谢你的好意。朝廷对镇西侯府虎视眈眈,你来帮我,等同于将把柄送到他们手上,委实不妥!” 两人为彼此考虑,情意深重。 司空长风和洛青阳瞧着,特别动容。 “那我来!” 司空长风爽快地出头,“我无亲无故无牵绊,在江湖上籍籍无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百里东君用手肘撞他胸。 “胡说八道!你现在有我这个朋友,还有师父和雪月城,以及……总之,大家一起上!” 清楚叶鼎之的担忧,百里东君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诚恳道:“今日我们为爱情,不论权势。云哥,爱情和友情应当是纯粹的。” 江湖人重情轻权,最讲义气。 什么权谋,什么帝王之术,统统不在乎。 “你和文君两情相悦,不该被世俗拆散。未来我有了心爱的姑娘,你也来帮帮我。” 司空长风想起心底的倩影,跟着附和:“没错!爱情无价,愿我们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洛青阳与三人不熟,静静站在一旁围观那纯澈的江湖义气,内心十分羡慕。 这也是他向往的。 因为影宗,永远无法实现。 哒哒哒! 街角处涌出一群人,洛青阳思绪回笼,“影宗的人来了,你们快走,这里我来顶着!” “有劳洛师兄了!” 大老爷们儿不矫情。 叶鼎之拱手行礼,和百里东君、司空长风飞身越过影宗的人,朝别院进发。 三人走后,洛青阳擦擦脸上的血渍,转身对准影宗的同僚。 他目光如炬,周身真气腾飞,卷起满地的残叶。一人一剑,竟展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影宗的人愣了愣,“洛师兄,何必呢?” 洛青阳举剑,直奔主题,“来吧!” 影宗的人见他一意孤行,轻叹口气,一拥而上,将其团团围住。 洛青阳是影宗最有天赋的弟子,又被太安帝钦点为贴身护卫,实力非同一般。 只见他身影轻薄,如风般快速穿梭于众人之间。 长剑锋利,每一次精准伤到一人,却又不会危及性命。 “啊!” “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当最后一个影宗弟子倒地时,洛青阳早已满身血污。 那弟子好心劝解:“大师兄,你不会成功的。” 洛青阳不为所动,冷淡回应:“我只知道,不做的话会后悔一辈子。” 弟子被他的坚决打动,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瞳孔睁大,“师兄快跑!” 身后有压迫感席卷而来,洛青阳眸子微微眯起,一回头果真看到了那张熟悉而忌惮的面孔。 “师父!” 易卜很失望,闭了闭眼,不说废话,运力使出强大一剑。 呼呼呼! 微风转为疾风,吹得所有人衣袖猎猎作响。 洛青阳横剑欲挡。 姜还是老的辣,双方差距太大,他毫无胜算。 噗哧! 剑气刺穿胸膛,他只觉五脏六腑被烧似的,火辣辣的疼。 易卜脸色难看极了,挥出第二剑,目标是洛青阳的双腿。 扑通! 洛青阳感觉膝盖骨碎裂,双腿瞬间被抽走全部力气。他以剑撑地,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带走!”易卜面无表情,命令其他弟子。 “是!” 洛青阳无力反抗,像死猪一样,任由师弟们拖走。 这里情况不妙,三人那边同样遭遇强劲阻碍。 影宗最强影卫团出现,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挡在前面,让叶鼎之赶紧去别院,不要耽误了时间。 两人胸有成竹地开打,打着打着,百里成风和雷梦杀现身,打晕他们带走。 抢亲小队卒了三人,终于将叶鼎之送进别院。 然而,房顶上一个明黄色的人影甩出长剑,制止了叶鼎之前进的脚步。 “莫要上前了,我不想杀你!”萧若风笑容温润,一派的君子之姿,贵气且文雅。 叶鼎之瞟了眼昊阙剑,笑得讽刺。 “昊阙剑,名剑谱排列第八的正义之剑。琅琊王,你如今的所作所为称得上正义吗?” 萧若风沉默,脚尖轻点,飞身落到地面,和叶鼎之相对而立。 他如玉的面庞上似有动摇。 攻人攻心,叶鼎之见状,再接再厉,“难道权势利益,真的比她的意愿更重要吗?” 萧若风拔出昊阙剑,沉吟片刻,缓缓启唇: “你谈感情,我也有。你是爱情,我是亲情。出身皇家,我与哥哥别无选择。” 眸光陡然变得坚毅,他后退一步,朗声说:“叶鼎之,是我们兄弟对不住易姑娘。 人生在世,谁都有难处。青王害死你父亲,他登基我们全部得死。更甚者,北离动荡。 无论是大义还是私心,我定要阻拦你!” 谈判破裂,叶鼎之活动活动脖颈,眼底红光闪现,流露出一股冷冽邪魅的气息。 “那就不客气了!” 杀气、邪气、剑气混杂交织,空气里响起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第49章 更让人恶心! 萧若风面色一变,“你练了魔仙剑?” 叶鼎之狂傲大笑:“是!” 萧若风神情凝重。魔仙剑的反噬何其严重,会生生废掉修炼者的。 “你不该走上你师父的老路。” 叶鼎之对此心知肚明,可他没有势力,没有足够的时间,只能出此下策。 “动手吧 !” 话音落下,叶鼎之举剑,大踏步向前发动猛攻。 天空乌云压顶,狂风呼啸而过。 一道赤红色的剑光骤然显现,带着凌厉的杀伐之气。 萧若风深呼吸,扫清满心的不忍和顾虑,振臂一呼,昊阙剑出鞘。明黄色的剑光环绕着他周身,若隐若现。 锵! 叶鼎之祭出琼楼月,萧若风挥剑抵挡。两柄绝世神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嗡鸣。 大地震颤,狂风卷起百花飞舞。 五颜六色的花瓣雨中,刀光剑影交替相叠,一会儿赤红色占上风,一会儿明黄色抢夺优势。 咣当! 高手过招,几息之间胜负已分。 琼楼月被挑飞出去,深深扎进土地里; 赤红色光芒消散,叶鼎之重重落到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萧若风眉头紧皱,握着昊阙剑,稳稳当当地站立着。 天地万物,风云逊色,他犹如一棵树屹立不倒。 “叶鼎之,雨生魔赢不了李先生,你也赢不了我!” 萧若风素来谦和有礼,可他骨子里亦有比天高、比海深的桀骜不驯。 天皇贵胄的身份,名门弟子的天赋,皆是他可以傲视群雄的底气。 两人都是天之骄子,奈何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坠入泥沼,从此境遇天差地别。 “你走吧,或者死!” 萧若风下最后通牒,他决计不会让任何人毁掉这场联姻。 胸口处传来沉闷的剧痛,叶鼎之抬手捂住,却怎么也制住不了剧痛传遍四肢八骸。 他索性放弃,仰头望着萧若风,苦笑道:“我师父有机会,这次输了,还有下一次,但我没有。今天要是走了,就真的一无所有。” 强撑着站起来,他五指聚力,琼楼月应召归来。 叶鼎之将真气全部聚于丹田。 轰! 一个火红色的神像腾然出现。 神像体型庞大,面容威严霸道,呈保护状站在他的身后。 萧若风眸子大睁,急忙劝阻:“你已使出魔仙剑,再用不动明王功,一定会死的!” 叶鼎之眼底红光如潮水般汹涌,“你哥哥命悬一线,你会怎样?” 萧若风不假思索地答:“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说完他反应过来,顿时语塞。 为了亲情可以拼命,为了爱情也可以。 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人。 叶鼎之又问:“青王不利于江山社稷,我帮你杀了他,你帮我取消婚礼,能做到吗?” 萧若风哑口无言,彻底沉默了。 做不到的! 他是想帮哥哥坐上那个位置,不代表要杀手足兄弟。 不答就是否认。 叶鼎之仰天长笑。 “琅琊王,你们家的争斗,何苦为难我们这些外人!我父亲如此,文君如此,东君亦如此。我承认自己不是正人君子,而你们更让人恶心!” 神像举剑,裹挟毁天灭地的雄浑杀气,直逼萧若风面门。 萧若风一惊,调整好心态,使出祖传的裂国剑法,迎上那致命一击。 咚! 咚咚! 拼尽全力的情况下,两人旗鼓相当。 只听几声闷响,他们双双单膝跪地。 上好的衣料被划开一道道口子,鲜血争相流出来,染红了华丽的外袍。 叶鼎之侥幸胜了,积压在心头的重担放下一些,高兴得像个孩子。 “我赢了,我替师父赢了,也……终于能保护文君了。” 萧若风无情打破他的美好幻想,“天启城藏龙卧虎,打赢了我,你依旧带不走易文君。” 现实太残酷了,叶鼎之虽然心里清楚,但不愿半途而废。 有些事情,不能退让! “吉时到,迎新人!” 司仪的声音传入后院,两人俱是一怔。 几秒后,叶鼎之执剑要去抢亲,萧若风拿剑拦住他的去路。 双方对峙,气氛再一次僵持住。 然叶鼎之的朋友们失败了,徒留他一个人;而萧若风的身后有景玉王、萧氏皇族,以及千军万马。 这场力量悬殊的对决,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叶鼎之不服输,愈战愈勇,可他独自一人敌不过背景雄厚的萧若风,最终体力不支,被人强硬扛走。 …… 卧室内,易文君迟迟不肯上花轿。她深信叶鼎之一定会来,故意拖延时间。 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没有停止挣扎。 “小姐,该上花轿了。”丫鬟再三催促。 易文君问:“外面还好吗?” 丫鬟想了想,“挺好的!” 易文君不敢置信,握紧袖子里的匕首。 “嫂嫂!” 萧若风走进来,瞥见寒光,眉心微蹙,意味深长地告诫她:“要多为其他人考虑考虑。” 易文君的心霎时揪成一团,“你什么意思?” 萧若风瞅了眼丫鬟,没有讲明,做出个“请”的动作,“嫂嫂,该上花轿了。” 易文君感觉自己是被赶上架的鸭子,别无选择。 深吸一口气,她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卧室,上了花轿。 红绸延绵,唢呐齐鸣。 整个天启城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利益摆在眼前,触手可得,大家都很开心。 除了那么几个人,但是谁会在乎呢。 ~ 南安,司农署。 月合听着小饱饱的实时转述,心中倍感凄凉。 【少年壮志,却没有与之匹敌的实力。一群人折腾半天,全部惨败。】 小饱饱是个恋爱脑,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呜!他们好惨鸭。宿主,我们能不能帮帮忙?】 月合啃了口西瓜,不答反问:【你干得过皇室?】 小饱饱:【……】 干不过! 它连升个级都费劲,靠自己早回炉重造了。 小家伙抽抽噎噎,一脸挫败,【为什么非要联姻?易文君是独生女,可以招上门女婿鸭!】 月合被它的天真逗笑了。 【首先,易卜打的主意是用易文君换利益;其次,叶鼎之亦正亦邪,骄傲恣意,不会上门;最后,叶家冤屈来自于太安帝和青王,太安帝不死,叶鼎之就不能光明正大和影宗结亲。】 小饱饱:人类好复杂哦! 第50章 收不收女弟子? 小饱饱忧伤又悲愤,躲到角落里,画圈圈诅咒太安帝。 可可爱爱的,月合不由笑起来,随它去了。 “月合!” 收到消息的云沧司农匆忙赶来,“琅琊王保住了叶鼎之,将其托付于忘忧大师。” 顿了顿,她坐下缓口气,“你知道忘忧大师吗?” 月合摇头,倒了杯水推过去,“不急不急,慢慢说。” 云沧司农喝了茶,将胸腔那口气喘匀。 “忘忧大师,天下佛法第一人。他自幼研习佛法,精通佛门六通,并自创般若心钟,防御第一。 据悉,他能看透人心,长年累月险些入魔。后来凭借高深的佛法修为,坚守住自己的底线。 他做事低调,乐于相助,是个了不起的人!” 月合听完,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这忘忧大师堪称武侠世界的心理咨询师,探知的秘密多,处境危险。用高深的佛法约束自身,以免走火入魔。 每一个点皆踩在大坑上,很容易暴雷。 不过天下第一的防御术嘛,正好适合她。 月合摩挲着指腹,明亮的杏眸转啊转,忽然凑近便宜姑姑,“他收不收女弟子?” 口干舌燥的云沧司农:“……” 两者存在什么必然联系吗? 不解归不解,她认真回忆一下,轻轻摇头,“他有个小徒弟叫无禅,是男孩。” 所以,收不收女弟子,得亲自去问问他本人。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月合失落一秒钟,重新满血复活。 她猛地拍桌子,跳起来神采奕奕地宣布:“去找忘……咳咳!去支援叶鼎之!” 云沧司农:“……” 欲盖弥彰了哈。 小饱饱直接表达自己的疑惑。【宿主,叶鼎叽输辣,现在去支援没用鸭。】 被拆了台,月合恼羞成怒,凶巴巴地怼回去:【世事无常,只要活着,总有抢回老婆的一天。】 小饱饱的眼睛biubiubiu亮起来,拍着小手欢呼:【有道理!宿主,快去快去!】 搞定了小家伙,月合集中精力应付便宜姑姑。 “姑姑您看,叶鼎之对我们非常重要。 他一日拯救不了易文君,一日不放手。敌人可是皇室,他将一直处于危险的边缘。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可以助他开智,如此一来他不仅能和易文君团圆,还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能力。” 她绞尽脑汁地游说,云沧司农端坐着,神态慈祥,眼神睿智,一副看透的模样,老神在在的。 待她讲完,云沧司农慈爱地笑了笑,“好!” 轻飘飘一个字,月合差点咬到舌头,惊讶地瞪着水灵灵的眸子。 就、就这么轻松地糊弄过去了? “姑姑,您没有别的话?”她挺了挺腰身,做好准备。 云沧司农拍拍她的肩膀,特别欣慰,“没有了。” 不管是奔着叶鼎之去的,还是惦记忘忧大师,最终受益者均是司农署。 她全力支持,毫无怨言。 月合这会儿回过神,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瞒不过对方。她干脆不藏着掖着,开诚布公地商讨对策。 “姑姑,忘忧大师是世外高人,普通利益打不动他。” 这一点云沧司农同样明白。 她笑意盈盈,成竹在胸,“不怕,我自有安排。” 月合感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欺我! “姑姑,我还有个要求。” 圆润杏眸里的讨好几乎快要凝成实质,小姑娘拉着凳子,靠得更近一些。 云沧司农只觉好笑。自家人玩这死出,从哪儿学的? “你说。” 月合绞着葱白的手指,小圆脸笑成一朵花,“我想雇佣一些高手做保镖。” 一些高手=暗河双苏。 云沧司农的笑容唰一下裂开,下意识抓紧自己的衣袖。 糟糕! 这一局是冲着她的钱袋子来的! * 漫天飞雪,银装素裹。 千里冰封,雪满山河。 天外天常年积雪覆盖,红梅高挂枝头,是天地间的第三种颜色。 玥瑶骑马,一路狂奔往回赶。快到门口,她翻身下马,折了一枝红梅,心中思绪万千。 何时,北阙遗民才能迎来春天,百花齐放? “玥瑶姑娘!” 温壶酒拎着个酒壶,从拐角处走出来,“此去小心,我们在外接应。” 他递过去一支烟花,“若遇危险,就放烟花。” 玥瑶接过烟花,藏进衣袖中的袋子,福了福身,“多谢前辈。” 温壶酒微笑颔首,“去吧!” 玥瑶遥望不远处的家园,目光坚定从容。抬起脚,她拉着马亦步亦趋地朝前走。 温壶酒盯着她挺拔的身姿,直叹外甥眼光好,这姑娘是个品行端正的。 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他退回拐角,和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觉察到身后的视线消失,玥瑶心情愉悦。 有家人护着的感觉真好,她的未来会更好。 等接到了卿儿,她定要让卿儿余生幸福,再无惆怅。 怀揣着无限期待,玥瑶踏步走进去。周围人躬身行礼,她视而不见,径直去见无相使。 “大小姐,你还舍得回来?” 无相使掌管天外天大小事,对玥瑶的近况知之甚详。 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玥瑶,阴阳怪气嘲讽道:“大小姐耽于温柔乡,难道忘记我们的深仇大恨了吗?” 玥瑶秀眉微拧,语气温柔却铿锵有力: “无相使,我们复仇是为什么?北阙遗民只想过安稳的生活,我们不该再把她们拉进水深火热之中。” “哦?大小姐真是心善啊!”无相使笑得深沉,趁其不备按下按钮。 哗啦! 一道铁笼从上空掉落,将玥瑶牢牢困在其中。 她大惊失色,厉声呵斥:“无相使,你要造反吗?” 无相使走近铁笼,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大小姐,是你先抛弃天外天的。” 围着铁笼转了一圈,他的眼底冒出森寒火花。 玥瑶嗅到阴谋的味道,娇躯狠狠一颤,攥紧拳头质问:“无相使,你打算干什么?” 无相使似笑非笑,没有回答她,走出了屋子,“看好大小姐!” “是!” 房门紧闭,玥瑶尝试打开铁笼。 不知那铁笼用什么做的,内力打不动,匕首割不断。 玥瑶想放烟花,看了眼石屋屋顶,瞬间陷入深深的绝望。 怎么办? 该怎么办? 第51章 借刀杀人 深更半夜,一地惨白月光。 月合坐在马车上,托着腮帮子,杏眸半阖,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呼~~ 一阵夜风吹来,她冷得打个寒颤,瞌睡虫全跑光了。 “桀桀桀!哪里来的水灵小姑娘,跟哥哥乐呵乐呵!” 毛骨悚然的声音钻进耳朵,她吓了一跳,抱紧膝盖,环顾四周。 “小妹妹别怕,哥哥疼你啊。桀桀桀!桀桀桀!” 对方越说越不像话,月合反倒不慌了,“苏昌河,你皮痒是不是?” 嗖! 两道黑色身影闪现,步步靠近。 一个面容清秀俊雅,皮肤雪白,不苟言笑;另一个身子歪歪斜斜,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痞笑。 “小月亮,好久不见!”苏暮雨抱拳作揖,眉眼染上几分柔和。 苏昌河扭动脖子,微微扬眉,“小月亮,什么活计值得请我们俩出手?” 月合拍拍马车,“上来,赶路。” 苏昌河和苏暮雨对视一眼,使出轻功,下一秒已经坐到马车上,“去哪儿?” 月合瞥了眼黑黢黢的前方,红唇轻启:“姑苏城。” “好嘞!出发!” 苏昌河抓紧绳子,用力一挥鞭子。 马儿嘶鸣,迈开四条腿快速朝着前方行进。 苏暮雨一贯不爱说话,这次难得关心起月合,“青王的威胁,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昌河坐没坐相,懒洋洋地靠在车框上,用寸指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没错!只要你出得起钱,我们俩冲去天启城,帮你杀了他!” 挺令人感动的,如果不提钱的话。 月合困死了,眼皮子耷拉着,扯了扯嘴角,“你们真傻,亲自动手杀人,太麻烦了。” 苏昌河&苏暮雨:“……” 他们是杀手,不自己杀,怎么完成任务? 两人很费解,齐齐朝月合投去询问的目光。 月合拿出一件薄被,盖在自己身上。调整到舒服的姿势,她慢悠悠道:“借刀杀人,懂不懂?” 苏昌河和苏暮雨挺无语的。 借刀杀人自然懂,因为他们就是那把刀! 马儿牟足劲儿跑路,惊起落地残叶。苏昌河捻起一片叶子,轻轻击打小姑娘的脑门。 “小傻瓜,杀手是刀,握住刀的那只手不属于我们!” 月合在21世纪皮糙肉厚,来到武侠世界过上白富美的好生活,身娇体软,柔弱无骨。 苏昌河的力道特别轻,依然在她脑门上留下淡淡的红痕。 小姑娘捂着头,气恼地瞪他一眼,“你打女生,没素质!” 苏昌河吊儿郎当的,宛若没听见,重复问:“要不要考虑雇我们去杀青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三人心里都很明白,皇室子弟高高在上,最是记仇。 “他要是登上皇位,你们司农署会有性命之忧。” 苏暮雨以为小姑娘不理解皇室的做派,浓眉拧成一个川字,好心提醒她。 月合打了个呵欠,睡意朦胧,说出口的话却吓死人不偿命—— “那就,不要让他登基!” 苏昌河和苏暮雨浑身一震,“这个我们无权左右。” 月合葱白的小手指了指他们,腮帮子气鼓鼓的,杏眸里窜出缕缕小火苗。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你们知道姑苏城有谁吗?” 一听这话,苏昌河两人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不由直起身子,表情沉重。 “谁?” 信任的人在旁,月合精神松懈,困意接连不断地袭来。 她小脑袋一歪,撅着嘴嘟囔:“不告诉你们!” 苏昌河&苏暮雨:“……” 居然卖关子,真想把小丫头拎起来暴打一顿。 感知到小姑娘平稳的呼吸,苏昌河压低声调:“睡着了。小傻瓜,胆子大,专门信任咱们杀手。” 苏暮雨嘴角上扬,薄唇淡淡吐出四个字:“大智若愚。” 苏昌河张大嘴巴,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故作夸张地惊叹:“评价很高呀。暮雨,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打趣意味浓重,苏暮雨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荒谬!”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决。 苏昌河眸子里闪过异样的幽光,趴在他耳边低语:“没看上?那我……” “昌河!” 苏暮雨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分外严肃,“她是我们的朋友,别乱来!” 苏昌河点点头,心领神会。 是真心朋友,暗河外的、珍贵的好朋友,不掺和一点儿男女之情! 不然以好兄弟的性子,会默认的。 苏昌河回忆月合对他们的态度,没有暧昧情愫,是纯粹的友谊,百分百的信任。 这感觉,还不赖! 他发自内心地欢喜,笑意不知不觉爬上眼尾。 苏暮雨打量苏昌河,确定没什么坏心思,悬着的心逐渐放下来。 * “姐姐,你背叛了我们!” 天外天,玥卿指着玥瑶,痛心疾首地控诉:“为了一个百里东君,放弃我们的复国大业,值得吗?” 面对至亲,玥瑶心里很难受,“卿儿,我希望北阙的百姓皆能过上安稳日子。” “安稳日子?” 玥卿冷笑,发疯般嘶吼:“借口!全是借口!难道你忘记母后的死了吗?” 想起早逝的母亲,玥瑶只觉一把刀深深插进自己的胸口,瞬间泪流满面。 疼,太疼了! “我没忘!正因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痛,我才不愿百姓们继续受苦。” 玥卿丝毫不理会她的话。 被云沧月合一顿谩骂,她认清了现实。 这个世界上,母后死了,父亲闭关,姐姐谈情说爱,她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而复国,是她此生活着的仅存信念! 玥卿被几位尊使荼毒太深,冲着姐姐大放狠话:“玥瑶,为一个男人不顾生死,你太令我失望了! 告诉你吧,百里东君去帮叶鼎之抢亲,失败后不知去向。或许,已经死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砸得玥瑶头脑发晕,全身冰冷。 “不!东君他不会死的!” “哈哈哈!” 最爱的姐姐念着别的男人,玥卿精神世界轰然坍塌,一整个大破防。 “他死了!他死了!姐姐,这就是你背弃我们的惩罚!” 说完,她扬长而去,心里愈发坚定要带回叶鼎之。 如今她只有父亲了! —— 剧里女性角色怪怪的,没什么能力,我着重写一下。 第52章 武功高,脸皮厚 “卿儿,你别走!” 玥瑶伸手欲抓,可惜没抓住,只能看着妹妹渐行渐远。 “卿儿!” 她撕心裂肺的呼唤无人回应,心碎成一片片,无力地跌坐到地上。 “大小姐?” 白发仙赶来,隔着铁笼,和心爱的小姐两两对望,“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瞅见希望,玥瑶擦擦眼泪,在对方手掌心写下“出去”二字。 “棋宣,可以吗?” 她真的很想快点出去,求证东君的安全。 莫棋宣内心挣扎。 他知道自己不该违背无相使的命令,可这是小姐啊,他最爱的、深藏心底的小姐。 “好!” 有些爱恋,一生无法说出口。 能够守候对方,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便足矣。 白发仙用温和的笑容安抚玥瑶,“等我!” “嗯!” 玥瑶眼中含泪,坚强地不落下来,意外营造出一种美强惨的感觉。 白发仙的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当即冲出去筹谋计划。夜晚,他打晕守卫,将玥瑶放出来。 玥瑶临走时带上了玥卿。 “我们走不掉的。”见姐姐逃跑不忘带自己,玥卿心里生出一丝暖意。 玥瑶紧紧握住妹妹的手。 “很抱歉,一直把你留在这虎狼之地忍受孤独。这次回来,我就是要带你一起离开的。 卿儿,你还有大好时光,不该蹉跎于他们的权谋中。” 玥卿眼底水光粼粼,任由姐姐拉着走。 来到出口,冲天的火光倏然而起,无相使坐在轮椅上,笑得高深莫测。 “既然两位小姐不听话,属下只有委屈你们——成为人偶了!” 玥瑶和玥卿悚然大惊,“无相使,你敢!” 无相使老神在在,举手投足间皆是自信,“两位小姐,冒犯了!” 他抬起一只手掌,凝聚内力。 漫天雪花仿佛受到召唤,不约而同聚集到他身边。 白雪皑皑,混合着星星点点的红梅,直冲两姐妹而去。 “妹妹别怕,姐姐在!”玥瑶点燃烟花,柔声安慰:“我们一起出手,定能对付他!” 玥卿真切地感受到亲情,冷哼一声,傲娇地说:“不许拖我后腿!” 玥瑶展颜,笑得开怀。 危险近在咫尺,姐妹俩同时双手结印,绘制出一张圆形阵法图。“去!” 风雪和阵法图相遇,发出猛烈的碰撞声。 无相使眯了眯眼,另一只手招揽万千红梅花瓣,加重自己的攻势。 玥卿比姐姐狠,一咬牙,腾出手挥剑抵挡,颇有能活活、不能活同归于尽的架势。 双方打得难舍难分,局势陷入焦灼。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青蛇从后方飞过来。 无相使察觉到危机,敏锐地侧身躲开。 玥瑶高喝:“前辈!” 温壶酒大声应答 :“我来了,毒死你!” 随着他的话音,一队人马如幽灵般凭空出现,和天外天的人展开一场激烈厮杀。 这一战打得昏天暗地。 无相使等人蜗居天外天,惯常使用阴谋诡计,武功略有生疏,比不上日日操练的破风军。 最终,天外天惨败,破风军大摇大摆簇拥着玥瑶姐妹俩离开。 … “姑苏城到了!” 苏昌河跳下马车,仰望着城门的牌匾,环起双臂,“我倒要看看,这里究竟有谁。” 月合掀开帘子,磨了磨牙,“低调低调!” 苏昌河潇洒地甩甩长发,不明所以,“低调干嘛?” 月合瞳孔缩紧,眼神幽怨,“上不上来?” 江湖人素来随性高调,苏昌河本人更是恣意妄为。除了苏暮雨,无人管得住他。 可谁让出钱的是月合呢。 他一脸败兴,不情不愿地上了车,嘀嘀咕咕地抱怨: “你说你,好歹名扬天下,出个门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生怕别人发现。” 苏暮雨猜出几分缘由。“小月亮身份特殊,大张旗鼓到处跑,天启城那位会闹心的。” 这么一说,苏昌河想起青王那档子事儿,忙不迭地转移话题: “皇帝戒备心重,整天防着这个那个,累不累?换做我,早就……” 说到一半,发现小姑娘直勾勾盯着自己,杏眸里溢满了促狭。他咧嘴一笑,抛个媚眼过去。 “是不是喜欢上哥哥了?” “……” 外面人声鼎沸,车内安静如夜。 少顷,月合转头问苏暮雨,“他嘴欠,怎么活到现在的?” 苏暮雨凝眸,仔细思索片刻,一本正经答:“武功高,脸皮厚。” 月合:“……” 卧龙旁边,必有凤雏。 苏昌河勾住好兄弟的肩膀,非常骄傲地表示:“还是暮雨最懂我!” 空气略显尴尬。 月合嫌弃地撇撇嘴,扭过头不忍直视。 好好的两个大帅哥,一张嘴秒变精神小伙儿。 马车晃晃悠悠进城,她伸长脖子望外面。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小贩殷勤叫卖。里面卖的东西种类繁多,有吃有喝有玩,跟兔子国的夜市差不多。 月合心头一梗。 古代世界交通不便,牛奶成了稀罕物儿,她好久没喝奶茶,怪想念的。 【宿主麻麻,你想家辣?】 感应到她的低落情绪,小饱饱奶声奶气道:【没关系,过几年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月合:不说话会死啊你! 【奶茶,我的白月光,思之不见,辗转难眠。】 小饱饱:【……】 小家伙是人工智能,不需要进食,实在难以理解宿主对奶茶的执念。 【麻麻,食谱里有配方哒,可以自己做。】 月合反问:【你能奖励牛奶吗?】 小饱饱一噎,【不能!】 【废物!】 小饱饱委屈崩溃,嚎啕大哭,【我没用!】 诚恳认错,解决不了。 月合郁闷地抓头发,要疯了要疯了,没有奶茶的日子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毁灭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双苏和小饱饱全吓呆。 苏昌河把玩着寸指剑,“怎么了?” 月合瘪嘴,要哭不哭的,“想喝牛乳!” 苏昌河一怔,调侃她:“天天想着吃喝,没出息!” 月合气得不行,刚要挥拳头捶人,忽然外面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猛地一拍大腿,指着苏昌河和苏暮雨。 “你们俩下车,快点儿!” 苏昌河和苏暮雨:??? 第53章 吾日三省吾身 见两人呆住,月合皱眉。“去暗处猫着保护我,别叫人发现行踪。” 不久前还说要低调,这么一会儿就变卦。 苏昌河唰的握住寸指剑,语气危险:“原因。” 月合的视线一直牢牢盯着外面,闻言随意地敷衍道:“我移情别恋了。” 苏昌河:“……” 他磨着牙嗤笑,基于对月合的了解,没继续问下去。 掀开帘子寻了个隐蔽的角落,他对苏暮雨点点头,两道身影蹭一下消失在原地。 月合只觉一阵风刮过脸颊,痒痒的,麻麻的。 她擦了擦脸,清理掉双苏存在的痕迹,然后驾着马车,快速去到前面。 “叶少侠,搭车吗?免费的!” 叶鼎之一张臭脸冷冰冰的,身旁跟着个几岁的光头小和尚。 在他们之后,一个年迈的老和尚负手而立。 那和尚体态略显清瘦,精神头十足。 他身穿朴素的灰色长袍,慈祥的面容里透着一丝威严。眼神深邃,显露出无尽的智慧和慈悲。 周身好似环绕圣洁的白光,温暖却不锋利。 “云沧姑娘!” 听到声音,叶鼎之回身,有些诧异地挑眉,“你怎么在这儿?” 月合拍拍马车,热情地发出邀请:“步行多累,上来!” 无禅眼睛嗖嗖嗖亮如闪电,扯着叶鼎之的裤脚,目光灼灼看他。 叶鼎之哭笑不得。 江湖人随性惯了,怎样都无所谓。但小和尚不想吃苦,一路上叨叨叨念个没完。 如今遇到免费的马车,他肯定不愿意错过。 叶鼎之很有礼貌,朝身后询问:“大师,您看……” 忘忧大师唇畔挂着浅笑,悠哉悠哉地捋着胡子。听到问话,他先不动声色地观察月合,见其未有恶意,暂且放下戒备。 “多谢姑娘。” 言外之意——坐! “好耶!不用走路了!”小无禅举着糖葫芦,欢天喜地地转圈圈。 叶鼎之宠溺一笑,拎起他的后领,轻轻放到马车上。 无忧大师瞧着一把年纪,身手敏捷,一个虚影瞬间晃悠到车里。 在场几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柔弱姑娘,叶鼎之自觉地当起了车夫。 “驾!” 马车重新启动,叶鼎之为三人互作介绍。 月合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恭恭敬敬行礼,“见过大师!” 忘忧大师直视她的眼睛,四目相对,他一下子望进她的内心深处,“云沧姑娘是为老衲而来?” 车内气氛登时变得紧张。 月合不躲不闪,挺直腰板,实诚地回答:“是!” “为何?” 忘忧大师捻着佛珠,神色悠然自在。这种情况他已经历千万遍,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月合自知在心理咨询师面前,撒谎很容易被拆穿,于是选择真诚相待。 网上说的好,真诚是必杀技,绝对的真诚将无懈可击! “大师,我不会武功,想找您学习般若心钟,获取自保的能力。” 脑海里,忙着看动画片的小饱饱惊掉了下巴,差点以为自己失业了。【宿主麻麻,你还有我鸭,我保护你!】 月合反问:【任务结束后你不走?】 小饱饱语塞,犹犹豫豫的,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你是为以后做准备?】 【嗯!】 月合不隐瞒自己的打算,【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我必须提前规划。】 小饱饱歇菜了。 虽然很想永远陪着宿主,可它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在分别来临前,宿主能够保护自己,它不生气,反而十分欣慰。 不愧是它的宿主,未雨绸缪,高瞻远瞩。 小饱饱欢快地拍着马屁,月合感觉身心舒畅,自信心爆棚。 然而,现实中忘忧大师无情拒绝了她:“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令寻良师吧。” 月合:“……” 虚假的自信心“嘭”一下被戳破,发出刺耳的爆炸声,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没回过神。 “姐姐?” 小无禅舔着糖葫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姐别难过,你这么好看,等我学会了教你。” 从徒弟一秒变徒孙,辈分大掉价。 忘忧大师和叶鼎之不厚道地笑出声。 “无禅,吃你的糖葫芦,不要在姐姐伤口上撒盐。” 月合委屈巴巴地抿着唇,眼眶微热,一巴掌拍到叶鼎之背上,“闭嘴!” 叶鼎之惊呼:“云沧姑娘,你这是误伤!” 愤怒的女生没有理智。 月合瞪圆杏眸,不讲理地回怼:“疼吗?堂堂七尺男儿,这点痛算什么?” 叶鼎之无奈摇头,转移火力,“大师不收你为徒,你去找他。惹不起,我躲得起!” 忘忧大师眨眨眼,手捂着胸口,假装震惊地吐槽:“叶少侠,你不地道啊!” 几人说说笑笑,冲淡了尴尬。 快到城门口,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云沧姑娘,你去哪儿?” 拜师不成,总不能死皮烂脸地跟到寺庙去。 月合认真想了想,指着叶鼎之,“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叶鼎之:“……”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 忘忧大师受琅琊王所托,照看叶鼎之。 担心月合对叶鼎之不利,他出言提点:“云沧姑娘,叶少侠心有所属,你和他靠近,不太妥当。” 月合大概猜出忘忧大师的顾虑,挠挠头,赶紧改口:“我住半山腰。” 停顿片刻,她补充一句:“之前在南诀,我们是邻居。” 叶鼎之回忆起南诀的半年时光,不禁悲从中来。 他那么努力练习魔仙剑,到头来仍然无法把心上人救出火海,着实太没用。 浓重的失落蔓延到空气中。 月合不屑睨他,“知道你为什么失败吗?” 叶鼎之抬眸 ,一头雾水。 月合清清嗓子,故作老成,“吾日三省吾身,记得不?” 叶鼎之更困惑了,试探性答:“为人谋而不忠呼?与朋友交而不信呼?传不习呼?” 月合摇了摇食指,神情郑重。 “叶家的冤屈洗清呼?每日可有精进呼?能否护住自己和家人呼?” 叶鼎之:“……” 忘忧大师:“……” 小无禅费解地摸自己的头顶,一脸懵逼。姐姐说的,怎么跟他学的不一样? 第54章 倒反天罡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话形容的就是小无禅以及……月合。 马车行至山脚下,正好到了午饭时间,无禅和月合抱着肚子吱哇乱叫。 “叶大哥,我饿了。”小无禅瘪着小嘴,双手交叠,可怜兮兮地仰着小脑袋。 月合蹲在他旁边,双手托着腮,轻咬红唇,清澈的杏眸里流露出丝丝渴望。 “叶大哥,我饿了。” 不同于小孩子的软糯,她的声音有几分清脆,甜甜的,像夏日的哈密瓜。 面对一大一小灼热的眼神,叶鼎之扛不住了,“大师,您管管……” 对上忘忧大师的期待目光,他默默闭上嘴。 得! 老老小小全等着开饭。 这个家没他不行! 叶鼎之气笑了,认命地去抓野味。 “你们在这附近捡点柴火,不要到处乱跑。” 兔子国的基因深刻骨髓,月合下意识举起右手,高声回应:“是!” 无禅吓了一跳,盯着她端详几秒,麻溜地举起小手,奶声奶气附议:“叶大哥,你快些回来,我的肚子要饿扁了。” 叶鼎之:“……” 一群孩子真难养! 他加快步伐,去往山林,没一会儿便不见人影。 暗处。 苏昌河笑得身子抖个不停。 “小月亮就比叶鼎之小五岁,怎么好意思装嫩的。哈哈哈!不行!太好笑……” 呲啦! 一道强大内力射过来,他敏捷躲开,退到安全地带。 “什么情况?” 苏暮雨无语地翻白眼,“是忘忧大师。” 刚才他瞧得细致,忘忧大师轻飘飘地挥一挥衣袖,藏身的大树便摇摇欲坠。 传闻中的佛学第一人,果真名副其实。 苏昌河摸摸下巴,眼底升起赤红的火苗,玩味道:“难得碰上高手,我们去过几招。” “不许去!” 苏暮雨疾言厉色,拉着他离得远一些,“别坏小月亮的事儿。” 提到月合,苏昌河那点小九九霎时烟消云散,摆摆手往更远处走。“有大师在,小月亮无忧。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去弄点吃的。” 苏暮雨低头思忖,须臾对着忘忧大师那边传音,“晚辈是小月亮的朋友。” 表明身份,免得对方误会。 至于剩下的事情,他相信小月亮可以解决。 说罢,他去追苏昌河的脚步。 忘忧大师内功深厚,感应到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偏头瞧向月合,“姑娘这两位朋友似乎不一般。” 月合耸耸肩,“高价雇佣的,谁让我如此聪明又没有武功呢!” 她爬上马车,找出两个匣子。跳下马车,她找个地方坐好,接着打开盒盖。 一个匣子里装满了精致的糕点,五颜六色,各种口味。 现在天气炎热,东西放不长久。 她买够三个人的量,路上打发牙祭。到了下个城镇正好吃完,再买新鲜热乎的。 另一个匣子里是各色的小零嘴。 古代没有防腐剂,可用油炸、糖腌、重盐,达到保存的目的。 “来来来!我们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月合招呼忘忧师徒过来。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无禅看见这么多好吃的,眼珠子黏在上面,哈喇子快流出来。 他挪动小脚想去,顾忌自家师父,急忙刹住,仰着小圆脸用眼神征求同意。 忘忧大师闻了闻味道,没觉察出不对劲儿,笑着微微颔首。 小无禅两眼放光,嗷呜一声冲过去。 月合拿帕子擦干净自己的手,自顾自开始大快朵颐。 红薯干散发甜蜜蜜的味道,咬一口唇齿留香。含水量适中,不干不黏,恰到好处。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笑颜如花,“真舒坦!” 小无禅舔舔嘴唇,拿起一根红薯干放进嘴里,蓦的眼睛大亮。 抓起一把,他噔噔噔跑回师父跟前,献宝似的说:“师父,这个好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红薯干都好吃!” 忘忧大师慈爱地笑笑,接过红薯干浅尝一口…… 约莫一炷香过去。 叶鼎之提着两只野鸡回来。 他十分细心,拔毛、开膛、破肚,清洗地干干净净,直接就能点火开烤。 “等急了吧你们?” 话没说完,叶鼎之便见三个人排排坐,手里抓满了小零食,吃得心满意足。 他好奇问:“东西哪来的?” 小无禅朝月合抬了抬眼,忙里偷闲回答:“是姐姐带来的。” 月合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从马车上取出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调味剂。 “叶大哥,我们吃甜的咸的太腻了,你弄个酸辣烤鸡呗,爽口开胃,带劲儿!” 叶鼎之又好气又好笑,“我忙活半天,你们倒好,先吃上了。” 这群孩子真气人! 小无禅愧疚极了,屁颠屁颠递上一堆小零食,“叶大哥,你歇一歇,让师父烤。” 被点名的忘忧大师:他还没吃够呢! 小无禅不理会师父幽怨的眼神,围着叶鼎之和月合转,手舞足蹈地叫嚷: “叶大哥、月合姐姐,有你们太好了!我不要师父,跟你们混。” 直戳忘忧大师的心窝子。 他连连摇头,腹诽:这个徒弟没法要了。 思及此,忘忧大师脑海里划过一道耀眼光芒,缓缓站起身,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姿态。 “月合姑娘,我观你人品出众,有一颗纯善之心,很适合做佛门弟子。” 月合&叶鼎之&无禅:“……” 三张脸冒出大大的问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意识里的小饱饱得瑟扬眉,【麻麻,他就是看上你的美食,不要答应他!】 月合不解,【为什么?】 小饱饱有些得意忘形,发出“桀桀桀”的反派奸笑。 【我们最不缺的就是美食,馋他馋他馋他!让他看得见吃不着,追着求着泥拜师。】 长期处于低谷,小家伙头一次体会到征服的成就感,心里美滋滋。 月合嘟着嘴沉吟,【这样挺没教养的。】 小饱饱蔫了,【那、那算了?】 月合收起匣子,清扫身上的碎渣渣,万般诚恳又实在地说:“大师,你之前让我很没面子,因此我要拿拿乔。” 忘忧大师:大可不必直说! 月合摊开白嫩嫩的小手,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给什么礼物?” 忘忧大师:“……” 师父给徒弟礼物,倒反天罡! 第55章 男色误人 不小心玩过头,月合砸吧砸吧小嘴,权当什么都没发生,殷勤地捡木柴点火。 “叶少侠,是时候展现你真正的实力了!” 叶鼎之啐一句“神经”,将野鸡架到火堆上,聚精会神地开始烤鸡。 小无禅很有眼力见儿,在一旁喂他吃零食,边喂边唠叨:“叶大哥,你瞧月合姐姐多厉害,有吃有喝,资源充足。 要不你别惦记天启的姐姐了,和她凑一对吧!” 为了美味佳肴,小家伙积极撮合两人。 三个大人笑逐颜开。 小孩子就是好,给口吃的就能收服。 月合往火堆里添些柴,耐心开解:“无禅,你不懂,人的心只有一颗,装不下那么多人。” 无禅太小了,不能理解大人的情感。 挠挠小光头,他若有所思地问:“月合姐姐,你是不是没看中叶大哥?” 这话说的,跟嫌弃叶鼎之一样。 月合哈拳,轻轻敲小和尚的脑门,粗着嗓子警告:“小家伙,不要给我拉仇恨!” 无禅“哎呦”一声,躲到师父身后,探出小脑袋做一个鬼脸。 “姐姐,你这个叫……叫恼羞成怒。” 月合:“……” 人小鬼大,什么都敢说。 “不是!” 月合严肃地和他掰扯: “叶少侠心有所属,我贸然插进去是不道德的。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另一位女性!” 听到这话,叶鼎之、忘忧大师和暗河双苏同时一怔,眼神莫名地睨着小姑娘。 气氛略显微妙,隐隐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小无禅更加迷惑,抓着师父的衣袖,定定瞧月合,“跟另一个姐姐有什么关系?” 这里只有他们,应该提叶大哥才对呀。 脑海里的小饱饱咋咋呼呼尖叫:【叶鼎叽不错哦,麻麻拿下他,让易文君和景玉王在一起。】 【闭嘴!】 月合呵斥完,望向小无禅,双臂环胸,面色分外凝重。 “天启的姐姐有什么错?她只是身不由己。 你喜欢我的美食,所以介绍个对象,难道我努力上进就是为了得到一个男人?” 这番话犹如旱地惊雷,在所有男性耳中炸开,心神狠狠颤了颤。 他们并非轻视女性,相反十分敬重优秀的女性,比如心剑传人李心月。 可对女性最美好的祝福,往往皆是祝她得遇良人、婚姻幸福、子孙满堂。 小无禅呐呐问:“姐姐,那我该怎么做呢?” 月合站起身,指着天启城的方向,“你可以祝福天启的姐姐早日脱离苦海!” 顿了下,她又指着自己:“祝我梦想成真,更好看更有钱,送你更多美食!” 最后两个字成功逗笑了一众人。 小无禅唰一下冲过去,抱住月合的大腿,满怀期盼地问:“姐姐,我都说了,那你能给我买糖葫芦吗?” 月合握住他的小手,重重点头。 “同道中人啊!以后,有姐姐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你!” “耶!” 小无禅开心坏了,围着她蹦蹦跳跳,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咳咳!” 忘忧大师轻咳几声,吸引大家的注意。 “云沧姑娘,收徒的事,你可以慢慢考虑,不必急在一时。” 主要是想靠着小徒弟蹭吃蹭喝。 叶鼎之心知肚明,也不戳破,乐呵呵地帮着打圆场:“是啊,姑苏风景秀丽,云沧姑娘到处走走看看。” “好吧!”月合摆出一副高姿态,“看在你的面子上。” 忘忧大师:“……” 拒绝得太早,好想回到几个时辰前。 无禅一心扑在美食上,“太好了姐姐,你住寺里去,我们每天都能见面。” 月合傲娇地抬起下颚,摆手婉拒:“人要言出必行,说了住半山腰,就住半山腰。” 私心里想住寒山寺,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过鉴于叶鼎之在山下,还有暗河双苏,住半山腰比较方便。 月合顺走一只烤好的野鸡,驾着马车远去。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叶鼎之三人不由愣住。 半晌,小无禅高举手臂,大声叫喊:“姐姐,我们去哪里找你呀?” 月合潇洒地挥挥手,“有需要我去找你们!” 马车渐行渐远。 小无禅无语凝噎,“师父,都怪你,把姐姐气走了!” 忘忧大师气结,“臭小子,分明是你的话气到了她!” 小无禅:“……呜呜呜!我还没吃够。” 叶鼎之撕下一只鸡腿,塞进他手里,“凑合凑合。” 小无禅灰白的眼神嗖的亮晶晶,甜甜道:“谢谢叶大哥!” 小孩子什么的,最好哄了。 叶鼎之和忘忧大师相视一笑。 ~~ 时光飞逝。 转眼间,大家均在姑苏安家落户。 忘忧大师应邀做了寒水寺主持,无禅随师父入住寺内。 叶鼎之索要了山下的一片地,在上面建茅草屋、种田种菜。闲暇时间,他修炼忘忧大师传授的功法,压制魔性。 最神秘的当属月合。 她让双苏在半山腰挑选一处隐秘安静的地方,平地建造一座小院。 和司农署在南诀的那座小院布局相似,规模小了些,刚好够三个人居住。 月合不拘着两人,自己在小院子种菜种花,宛若隐居的修士,日子平淡而充实。 “喂!借刀杀人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苏昌河闲得发慌。 本以为有场好戏看,不料在深山老林里蜗居个把月。他到底没忍住,主动凑过去。 月合怔了怔,在脑海里翻找一通,才记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她一拍脑门,追悔莫及。 “光顾着每天看……哈!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 苏昌河冷哼,笑容邪肆,“一直不承认偷看我洗澡,露馅儿了吧。” 这种事太羞耻,月合打定主意咬死不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别造谣坏我名声!” 苏昌河拎着她的后领子,如拎小鸡般,飞身去往附近的小瀑布。 “你发誓没来。” 月合梗着脖子否认:“没偷看,是你自己闯入我的视线!” 天大地大,谁让他偏偏在自己散步的时候来这儿洗澡。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强力壮,八块腹肌,肱二头肌,男|模有的他都有。 一不小心,她就入迷了,天天晚饭后来这边转悠一圈。 呸!男|色误人。 她以后再也不看了! 第56章 散财的不能要 苏昌河拳头捏得嘎嘣脆,甩出一道内力,炸得瀑布水花四溅。 几条鱼被弹飞上岸,在地上垂死挣扎。 他微微俯身,寸指剑在手上转出火星子,三下五除二剥鱼切腹,收拾妥当。 “今晚,吃鱼。” 语调刻意拖长,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杀气。 月合心里一咯噔,小脸煞白,只觉自己犹如那几条鱼,任人宰割。她赶忙后退几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敢了!” 下回遇上,她就、就捂住眼睛,克制住不去看。 越帅气的男人越危险,小命要紧! 想到这里,月合佝偻着腰,暗暗唾骂自己:没出息!完成任务后,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真的不会了。” 她再三保证,胸脯拍得啪啪巨响,“从现在起,我要回归事业。” 苏昌河垂眸审视,“言而有信?” 月合霸气发言:“谁觊觎你谁是孙子!” 苏昌河弯唇,勾勒出一抹轻微的讥讽,纠正道:“是孙女!” 杀手查缺补漏,心思缜密,果然名不虚传。 月合不敢直视他凌厉的眸子,慢吞吞竖起中间三根手指,“不怀好心的人是王八蛋!” 苏昌河挑了挑眉,这次大概是发自内心的,挺狠啊! “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小院。 苏暮雨练功结束,正拿毛巾擦汗,“你们去哪儿了?” 月合怕丢脸,抢先开口:“随便逛逛。” 那急切的模样儿令苏暮雨诧异。 苏昌河扬起痞帅的邪笑,歪歪扭扭地坐到台阶上,淡淡“嗯”了声。 苏暮雨眸光一闪,没有追问,清洗好毛巾,挂到绳子上晾晒。 场面倏然变得安静。 山风习习,花香四溢。 月合思绪清醒一点,进屋取出五两银子,递到苏昌河面前,“我去找叶鼎之,这是你们的饭钱。” 苏昌河歪头,意有所指道:“不用,有鱼。” 月合小心脏一抖,把钱扔他怀里,冲苏暮雨招招手,“送我去找叶鼎之。” 说完不再理会苏昌河,和苏暮雨一起走出小院。 夏天已过,初秋降临。 山间的树叶纷纷染上黄色,随风飘飞。 两道清瘦的身影穿梭其间,冲散了凄凉的萧瑟,多了一份唯美。 此情此景,温馨和美,小饱饱不识趣儿地跑出来搅局。 【麻麻,苏昌河帅帅哒,符合你的审美,干脆收进来。】 忆起瀑布边的一幕,月合心虚至极。 【你懂什么?要玩玩男|倌,苏昌河武功高强,没吃到他的豆腐,我先挂了。不值当!】 小饱饱思索一会儿,深觉有理,乖乖地熄了念头。 【算啦!换叶鼎叽,他忠贞温柔,体贴入微,肯定不会打死麻麻。】 月合:【……】 就不能想她点好的? 【叶鼎之名草有主,不能采。咱要有操守,不做小三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小饱饱急得抓耳挠腮,把目光放到旁边人身上,【麻麻,苏暮雨怎么样?】 月合眯了眯眼,毫无感情地回三个字:【他散财。】 ??! 小饱饱惊得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原地暴走。 散财的不要,坚决不能要! 【麻麻,我觉得小倌倌很好,比苏暮雨省钱。】 扑哧! 这个评价很奇特,月合忍俊不禁,偷瞄一眼面无表情的苏暮雨。 别说,挺合适! “看什么?”苏暮雨语声平静。 月合虚掩着唇,石破天惊答:“不想睡你!” 苏暮雨:“……” 好在常年遭受苏昌河的调戏,他练就强大的心理素质,内心掀不起半点涟漪。 接下来是漫长的死寂。 月合没兴趣为难他,【忧郁少年的拯救者是小太阳,有钱小太阳。】 这个小饱饱研究过,【你那个时代叫富婆。】 月合眼底惊喜,【不错!有进步。】 小饱饱不好意思地扭捏手指,【是麻麻教得好。】 溜须拍马这套,玩得越来越顺溜。 被夸夸,月合心情特别好,脚下生风,速度不自觉加快。 苏暮雨狐疑地瞧了瞧,抿紧薄唇。 上山难,下山易。 半个时辰后,月合来到叶鼎之的住所,“你回去吧,晚上来接我。” “好!”苏暮雨人狠话不多,一个闪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合整理整理妆容,缓步靠近。 说来也巧,今儿忘忧大师和无禅也在。 四人相见,快乐翻倍。 “月合姐姐,我好想你。”无禅欢快地上前。 “我也想你!”月合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桂花糕,“新鲜的,送你。” “谢谢姐姐!” 无禅聪明,知道大人要聊天,接过桂花糕后去了旁边。 月合和忘忧大师、叶鼎之互相点头致意,携手对坐。 此处依山傍水,视野广阔。 月合仰头环顾四周,看到田里翠绿的禾苗。 “水稻种植期长,要不要换成小麦,一年两种,高产不耽误事儿。” 叶鼎之给两人各倒一杯水,摇头谢绝提议,“我将在这里待两年,种水稻没问题的。” 月合小嘴微张,杏眸里氤氲着愕然,不确定地反问:“两年?” “嗯!” 叶鼎之简单解释了下原因,那套功法练满两年,魔性便永远不会发作。 “很好。”月合表示理解。 天下人对魔仙剑嗤之以鼻,叶鼎之乃正义之士,自然不愿因此入魔。 她心底暗暗松口气。 这两年内,忘忧大师护着叶鼎之,他必定平安无事。 如此一来,她便可放心做自己的私事。 几人闲话家常。 夕阳西下,忘忧师徒、月合和叶鼎之告别,并肩往山上走。 小无禅无忧无虑地在前面跑,忘忧大师微微偏头,温和地问:“姑娘对叶少侠有何图谋?” 在心理咨询师面前,谎言无处遁形,月合选择半真半假。 她详细讲述了自己和青王的过节,以及自己对易文君的同情。 忘忧大师乐于助人,可他从不涉足朝堂,虽然能帮助叶鼎之抢亲,却不会出手。 “冤冤相报何时了,活着就好。” 月合猛然止步,神色凝重,转过身直勾勾看他。 “我明白,故而放弃与叶鼎之结盟。但易文君她不该为那群自私的人牺牲,大师您庇护了叶鼎之,能不能也怜悯一下她?” 忘忧大师望着天空,目光辽远,发出深沉的叹息。 “你想让我帮什么?” 月合躬身,嫣然一笑。“放心,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第57章 主动摊牌 天启城,景玉王府。 萧若瑾下朝回府,兴致勃勃地带着刚买的礼物去往后院。 轰! 行至花园,一道强劲掌风迎面袭来,萧若风怔愣一秒,迅速侧身躲开。 “保护王爷!”护卫扬声大喊。 暗处的影卫们释放出强大的内力,伺机而动。 “王爷,是我!” 肃杀的环境里,一抹天蓝色的人影款款走来。 身段窈窕,气质矜贵。 如玉的脸上柳眉细而长,皮肤白胜雪,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美若天仙。 唯一不足的是眉心处笼着一层薄薄的惆怅,令人心碎。 看清来人的样貌,萧若风提着心缓缓落地。他温柔浅笑,大步迎上去。 “原来是文君,没什么事,你们都下去吧。” 暗处的影卫们收起杀意,屏住气息,尽量降低存在感。 易文君福身行礼,避开萧若瑾伸过来搀扶的手,盈盈笑道:“王爷,咱们比划比划。” “嗯?”萧若瑾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武功平平。” 易文君嘴角微抽。 “我武功不济,与王爷半斤八两,正好适合比划。换个高手来,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 她后退,和萧若瑾拉开一段距离,抱拳郑重行了一礼。 “王爷,冒犯了!” 话音落下,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她素手微抬,召来自己的佩剑。 唰! 长剑出鞘,易文君柔弱的眸光霎时变得锐利,犹如她的剑一样锋芒毕露。 握紧剑柄,她脚尖轻点地,从正面进攻。 萧若瑾宠溺一笑,借用护卫的剑,横在胸前,摆出防御架势。 “文君,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易文君快速逼近,美丽的面庞上华光溢彩,骄傲回应:“求之不得!” 这一刻,她不是天下第一美人,而是易文君,恣意狂傲的江湖侠女易文君。 眼瞅着对方防御力强,她瞳孔微缩,剑尖朝旁边偏了几寸,改攻击对方的胳膊。 察觉到她的意图,萧若瑾莞尔笑笑,眼底划过胸有成竹的自信,上半身往后一仰,全方位避开攻势。 紧接着,他用剑背敲击易文君的腹部,反守为攻。 腹部遭受一击,不是很痛,但易文君强烈的自尊心受到了冲击。她眼睛一眯,一身傲骨登时硬朗起来。 脚尖急速后退。 回到安全地带后,她运起全部真气,汇聚到剑身内,然后掌心用力,挥剑直击对方面门。 萧若瑾不敢大意,手腕翻转,挽出无数个剑花,凝聚成一扇防护墙,硬生生将剑挡在外边,无法再前进一步。 易文君气恼不已,白皙脸颊涨得通红。 坊间传闻,景玉王资质普通,功力远不如其弟琅琊王,但和自己切磋时竟分毫不差。 可恶! 他明明也是个强者,只是胜不了师兄和琅琊王那些高手而已。 是自己小瞧他了! 想到这里,易文君爆发出浓烈的胜负欲,决定放手一搏。 她双手运转蓬勃内力,加注到自己的佩剑中,令攻势愈发凶猛。 萧若瑾身为王爷,专注于朝堂的争权夺利,亲自出手的机会太少。毅力和持久上,输了一大截。 他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见易文君牟足劲儿试图大干一场,心里十分无奈。 脚腕一转,他撤去防守,闪身到一旁的廊下。 咚咚咚! 萧若瑾身后的假山承担了一切,在一片烟尘缭绕中粉骨碎身,徒留一地狼藉。 “文君,我不如你,甘愿认输。” 萧若瑾率先放弃这场比试。 易文君打得不尽兴,红唇紧抿,脸色难看。“世间男子在女子面前皆展现强势的一面,缘何王爷不同?” 灰尘散去,萧若瑾缓步走到易文君面前,笑容谦和而温润。 “男人在喜欢的女子面前,自然想展示最好的一面。可最好的一面,并非强势征服。 文可考取功名,造福国家万民;武能征战沙场,庇佑一方百姓。有能力的人,无论男女,均可令人心悦臣服。” 他眼神清明,毫不掩饰自己的深厚情意。 易文君沉下眼帘,不发一语,回身朝自己的住所而去。 萧若瑾对她今天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大踏步跟上去,与她并肩同行。 初秋时节,王府内依旧花团锦簇。 各色名贵菊花争相开放,红的、绿的、黄的、白的……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萧若瑾的视线始终在旁边人身上,只觉满园的花色不及她万分之一。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院子。 易文君屏退全部侍女,关好房门,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王爷,求您成全!” 萧若瑾吓了一跳,急忙扶她起来,“有话好好说,不必如此。” 易文君绞着手指,惴惴不安地坐到他对面。红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见状,萧若瑾似有所感,启唇问询:“是婚礼那日的吼声吗?” 易文君睫毛微颤,全身紧绷,置于腿上的双手握成了拳。 “王爷,他是我心悦之人。” 她很害怕,怕给叶鼎之带去麻烦,怕自己受到惩罚,可思索良久,还是坚持道出实情。 “我与他,是两情相悦的恋人,是至死不渝的抉择……” 易文君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不过避开了与琅玡王的合作。 那场合作中,琅琊王明哲保身没有错。 既然提供过帮助,她也不能恩将仇报,破坏人家兄弟俩的感情。 “王爷,我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但是为了自由,并非争宠谋权。您可以轻视,不能否定我和他的爱情。” 其实萧若瑾非常聪明,那日猜出些端倪。 考虑到联姻的目的和易文君的无辜,他没有深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如今,易文君主动提及,他不得不正视了。 “本王赏赐金银珠宝,给予无上恩宠,是让你在后院日子好过些。这桩婚事属于利益交换,本王不能成全你们。” 萧若瑾坦坦荡荡地表明,自己最爱江山,不可能舍弃与影宗的结盟。 易文君心里有数,不奢求能用美貌换取自由。 普天之下,爱慕她这张脸的人众多,愿意为她抵抗皇权、割舍一切的唯有叶鼎之。 因此,她才从利用,深深爱上他。 “王爷,我想了个两全之策,您听听看是否可行?” —— 了解过原着和动漫,易文君和萧若瑾自身不弱,有脑子、有身份、有武功、有傲气,单纯是没有主角光环。 第58章 晚上才有神 “你说。” 萧若瑾脾气好得不像话。 他身处权力漩涡,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忍耐力和心胸亦非常人所能及。 易文君咬了下贝唇,攥紧拳,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家族有需要,的确该站出来奉献自己。 可我不贪图权势富贵,一心向往江湖,宁愿为家族死,也不肯嫁给你,做这四四方方天空下的一只金丝雀。” 嫁入王府要遵守妇道,她见不到师兄弟们,见不到亲朋好友。 整天围着景玉王一个男人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太窒息了,她会疯掉的。 “我父亲选择师兄为继承人,既然往后的影宗没有易家血脉,那宗主是谁有何区别?” 讲到这里,易文君底气越来越足。 她昂首挺胸,一扫楚楚可怜的姿态,从容不迫地说:“影宗守护萧氏和天启城,应当是皇族手里的一把剑,不该生出异样心思。 我和师兄愿意全力襄助王爷夺位,事成之后,影宗交托于您,我们远走天涯。这样一来,王爷和影宗都没有损失。” 萧若瑾喝着茶,静静听她诉说,眉眼微垂,神情淡漠。 “你父亲不会同意的。” 易文君心下苦涩。 父亲兴盛影宗的执念是矛盾的根源,亦是她不能自主人生的根本原因。 谈不上对错。 问题是她不肯乖乖顺从,且父亲要的太多了。 先是权倾朝野的叶羽将军,现在是有望夺嫡的景玉王,皇室不会允许他架空皇权的。 哪怕下下任皇帝是她的儿子,同样无法容忍外戚势大。 易文君闭了闭眼,语声冷冽,“影宗,是萧氏皇族的影宗。” 景玉王闻言,轻声笑起来。 定定打量易文君绝美的容颜,他柔声问:“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答应?” 易文君摩挲着指甲上的丹红,忆起和景玉王相处的点点滴滴,唇瓣微勾。 “因为王爷不是坏人!” 婚礼上明明听到了吼声,他没有追究,还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 婚后经常赠送绫罗绸缎、名贵珠宝,不曾刁难她; 日常吃穿用度皆是极好的,后院没有女人欺负她。 或许是为了拉拢父亲,或许是看在美貌上,但不可否认景玉王本身就很好。 这一点,从他一手带大的琅琊王和兰月侯身上,也能得到验证。 “王爷,求您成全!” 易文君起身,隆重地鞠一躬。 没人能日日看着天下第一美人不动心,萧若瑾对易文君是有感情的。 他脸上笑意散去,吐出口气,颓然地问:“本王哪里比不上他?” 场面顿时掺杂些许暧昧。 易文君一时语噎。 “你们都很优秀。可我想要的是一个无条件选择自己的人,相伴终生,白头偕老。” 这些,景玉王给不了。 暧昧气息轰然消失,景玉王眼尾染上一抹红,“本王明白了。” 他站起身,语调一如既往的柔和,“容本王好好想想。” 易文君恭送他离开,摊开手心,里面全是汗。 她喃喃自语:“自由真的好难啊,人生在世,谁都不容易。父亲、景玉王、我和云哥。” * 姑苏。 月合和忘忧大师达成统一意见,决定拜师学艺。 古人讲究天地君师。 师者的重要性仅次于父母,故而特别重视拜师礼节。 月合查询书籍,让苏昌河和苏暮雨寻来束修六礼,分别是肉干、芹菜、莲子、红豆、红枣和龙眼。 据书上记载,肉干表示弟子对老师辛勤付出的答谢; 芹菜寓意勤奋好学; 莲子心苦,代表老师的苦心教育; 红豆象征鸿运高照; 红枣有早日高中之意; 龙眼又称桂圆,启窍生智、功德圆满的含义。 苏昌河扔颗红枣进嘴里,边咀嚼边嘀咕:“你不考功名,单纯拜个师,没必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苏暮雨不赞同地瞪他一眼,“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可无礼。” 三观不同,苏昌河掏掏耳朵,吐出枣核,一脸的生无可恋。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他眼珠子转了转,凑到月合身边,贱兮兮地笑。“你送肉干,寺里能接受吗?” 忘忧大师秉持“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的人生理念。 寒水寺却是实打实的佛门圣地,不会给他做荤菜的。 这一点月合早就思虑周全了。 “我和师父谈过,选在叶鼎之家拜师。仪式结束后,由叶鼎之掌勺,统统做成美味佳肴。” 她把肉干和芹菜放在一起。 “芹菜炒腊肉,加入几颗小米辣,滋味绝了!” 红枣、莲子、龙眼单独用一个盒子装起来。 “这三样炖汤,清热解毒,营养丰富,另外可以解决辣椒上火的难题。” 最后的红豆用小罐子保存妥当,防止它掉出来,不方便捡。 “红豆大米粥,美味香甜,饱腹感强。” 苏昌河和苏暮雨相视一笑。 好家伙! 还没拜师,就安排得明明白白。 合着不是举行拜师仪式,奔着开席吃大餐去的。 苏昌河摸着额头,笑得身子东倒西歪。 “吃吃吃,瞅你那点出息!好男儿当志在四方,扬名天下。” 月合大力拍他一巴掌,不服气地嘟起嘴,霸道反驳:“我是好女子,不是好男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伤天害理,不屠戮作恶,便是极好。” 束修六礼准备完毕,苏暮雨找个竹篮子一一放进去。 听到两人的对话,他微微颔首,平静中透着几分愉悦。“小月亮所言甚是。” 好兄弟夸别人,不站在自己这边。 苏昌河吃味,环着手臂,倚靠在门框上。 “哼!暮雨你离她远点儿,这丫头心眼多着呢,没准儿哪天把你忽悠走了。” 月合不爱听这话,撸起袖子,一脚踩在凳子上,气势汹汹地跟他理论。 “胡说八道!我不可能相中他!” 苏昌河挑眉,脸上明晃晃写着不信,“暮雨是暗河第一美男。” “那又怎样?”月合摊手,“脸能当饭吃吗?” 苏昌河语塞,“不能。” 月合傲娇斜睨他,放出自己的豪言壮语,“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身边有男人,晚上才有神。所以……” “所以什么?”苏昌河饶有兴致地问。 第59章 最好的回馈是做自己 “所以……” 月合拉长语调,黛眉上挑。 “所以我最爱钱!有钱,多的是男人扑上来;没钱,只能被垃圾男人用爱情骗走。” 苏昌河&苏暮雨:“……” 小姑娘长着一副纯良清澈的外表,但想法奇奇怪怪,时不时还语出惊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苏昌河笑意收敛,审视的目光在月合身上来回盘旋,突然发问:“小月亮,你这么清楚,不会是被男人骗过吧?” 月合:“……” 小姑娘只觉受到了奇耻大辱,脸颊气鼓鼓的,快步走过去,意欲踩他的脚。 苏昌河行动敏捷,一个呼吸便跳到了几米开外。 他眼里泛着幽光,意味不明道:“被我说中了?” “中你个大头鬼!” 月合气急败坏地怒吼。 “让你多看书多看书,书中有黄金屋和颜如玉,自然也有下九流、负心人。” 打也打不过,她只好拿桌子发火,砰砰砰拍得震天响。 白嫩嫩的小圆脸一片绯红,小姑娘磨了磨牙,怒目而视。 “没文化真可怕!” 苏昌河夸张地捂着胸口,做出受伤的表情。“小月亮,你怎么搞人身攻击?” 月合双手叉腰,皱起小鼻梁,不甘示弱地怼回去:“我这叫实话实说!” 她打不着苏昌河,苏昌河也不敢动手揍她。 一时间,双方只能打打嘴仗,危险不大,侮辱性极强。 苏暮雨无语地抚着眉心,上前劝架:“时候不早了,小月亮快去拜师吧。” 鉴于两个人容易互掐,每次出门都是苏暮雨陪同。 他拎着装束修六礼的竹篮,催促道:“去太晚,午饭就吃不上肉干了。” 这话简直戳进月合的心窝子。 小姑娘瞧了眼外面。 太阳东升,明媚温暖,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段,不冷不热,适宜外出。 此处距离山下不远,走路约莫大半个时辰。 举行拜师典礼,清洗食材,切割炖煮,想要吃上丰盛的午饭,这个点出发的确不早了。 想到大餐,月合疯狂咽唾沫,立马将苏昌河抛到脑后。 她拉着苏暮雨的胳膊,两条腿走得飞快。 “快快!为了好吃的,拼了。 暮雨,我们不管饭的,你自己回来吃。” 苏暮雨:“……” 莫名有种冤大头的感觉。 苏昌河目送两人远去,心里空落落的,反复琢磨方才的对话,拳头紧了松,松了紧。 “希望小丫头说的是真话。” 否则他一定会杀了那个男人出气,没有人可以伤害他苏昌河的朋友! 另一边。 苏暮雨沉思许久,决定替好兄弟解释解释。“小月亮,昌河没有恶意。” 月合点了下头,风轻云淡回他:“我知道。” “你知道?”苏暮雨感到不可思议。 两人日常拌嘴,越吵越凶,跟有仇似的。 月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柔声解惑: “他长期生活在高压下,还要保住弟弟,为生存趋炎附势、捧高踩低,形成了习惯。” 顿住脚步,她扭头望苏暮雨,杏眸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你选择用冷漠掩藏内心,而他则必须能屈能伸。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是一个发泄途径。” 苏暮雨薄唇微抿,神色间似有动容。 “你……” 他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喉结滚动几下,脱口而出:“谢谢!” 谢谢你的一视同仁,谢谢你的善解人意。 月合溜溜达达继续往前走,双手别在身后,脚步轻快,如同一只无忧无虑的山野精灵。 她瞟了眼苏暮雨挎着的竹篮,意味深长开口:“因为你们对我很好。” 倘若双苏没有先救她,她绝不会善待他们。 明哲保身,是她的自我保护机制。 苏暮雨一贯沉默寡言,误会解开,他心头畅快,不再开口。 月合尊重他的性格,把心思全部放到即将到来的大餐上。 按照惯例,在叶鼎之住所百米远时,苏暮雨便返回小院,尽可能不被其他人发现。 今天亦是如此。 瞅见叶鼎之茅草屋的屋顶,苏暮雨把竹篮交给月合,自己打道回府。 月合蹦蹦跳跳去找忘忧大师。 “姐姐,师父说不必那么麻烦,你磕三个头,就算拜师成功啦。”无禅两只眼睛黏在肉干上,一个劲儿咽口水。 忘忧大师含笑捋胡子。 他是个随性自在的人,重在修心,而非那些俗世桎梏。 “没错!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但不用削发为尼。留在尘世,更能造福天下。” 通过给南诀百姓攥写书籍一事,他看出小姑娘是个心怀百姓、不图名利的好孩子。 同时,他也窥见小姑娘活泼外表下隐藏的实力。 不出意外,未来这孩子定然可以名垂青史。 月合没想到忘忧大师身处佛门,却一点不迂腐。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和魄力,着实令人敬佩。 她也不矫情,双膝跪地,结结实实磕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弟子云沧月合保证,必不负您的信赖。” 忘忧大师轻轻摇头。 “孩子,不要给自己压力。做你想做的事,做你自己,便是对为师最好的反馈。” 月合眼圈倏然发热,心湖内波涛汹涌,翻起一簇簇浪花。 生于贫苦农村,所有人无时无刻不告诫她,要听话乖巧,要感恩父母,要一辈子照拂兄弟姐妹、帮助亲戚乡邻。 从未有人教导她,最好的回馈是做自己。 便宜姑姑百依百顺,实际上利益得失远胜感情。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让她过好自己的人生,只过好自己的人生,不用为别人负责。 月合思绪万千,纤瘦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眼泪哗的一下夺眶而出。 她手忙脚乱地擦眼泪,声音哽咽:“弟子,谨遵师命!” 忘忧大师眼眸深邃,犹如一束光照进月合内心深处,看到了满地的脆弱和无助。 他顿觉难受极了。 历经艰难困苦,没有长歪,反而善良淳厚,积极帮助有需要的人。 这个弟子太令人心疼了! 他亲自扶她起来,慈爱开解:“前尘往事,可以记得,但要放下,放过自己。” 苦楚有人知,心酸有人懂,月合的泪珠子霎时连成线,簌簌落下。 “是!” 第60章 有好处没坏处 这顿饭宾主尽欢。 新鲜出炉的师徒俩对彼此更是特别满意,饭后谈天说地,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叶鼎之和无禅插不上话,躲到一旁练功去了。 傍晚,大家和叶鼎之告别,往山上走。 分开时,忘忧大师从袖子里取出一本书,递给月合。 “这几天我查阅整个藏书阁,发现了一本百科全书。上面详细介绍毒术、医术、机关等,我自己又添一些。” 月合伸出双手,恭敬接过。“我替易文君谢谢师父。” 经过长久观察,她认为易文君逃不出天启城,归根结底在于综合实力不足。 有脑子,不够决绝;有身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武功,天赋一般;有傲气,奈何世人看中的是倾城美貌。 拥有的不多,且无一处精。 美貌单出是灾难,搭配其他才能成王炸。 月合深思熟虑,决定让她——多学一些! 涉足方方面面,万一找到感兴趣的呢? 广撒网是个笨办法,但对易文君来说很有用。她的情况太糟糕了,开局金丝雀,一生金丝雀。 司农署和江湖交际不深,所以月合才想着求助忘忧大师。 翻开书粗略扫了眼,小姑娘一脸茫然,顿了下,她淡定地把书放进竹篮里。 没关系!易文君懂就行,不懂找洛青阳。 总有一个眼明心亮的。 忘忧大师浅笑,又拿出一本书,“为师瞧你身子骨儿羸弱,送你套强身健体的功法,简单易学。” “我?” 月合惊讶,指着自己,杏眸瞪得比铜铃还大。 “我一窍不通哒!” 忘忧大师闻言,笑嘻嘻地点拨:“莫急,那两位少侠精于武学。” 没有指名道姓,可大家心里一清二楚。 月合挠挠头,尴尬地赔笑,“那我收下了,就当师父给的拜师礼。” 忘忧大师怔愣,气得吹胡子瞪眼,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逗趣儿说笑,氛围轻松。 师徒俩抬步,走向不同的方向。 无禅好奇地问:“师父,那书可宝贝了,你怎么不告诉姐姐呀?” 忘忧大师凝视空中飞舞的枯叶,面色慈祥,“她身份特殊,可能也不想知道。” “嗯?” 无禅头顶闪烁一排硕大问号。 忘忧大师笑而不语。 山林的那头,小饱饱拿着书左看右看,惊喜地原地跳起。 【麻麻,这本书书很厉害哦。】 月合挑了下眉,【展开说说。】 小饱饱为难地抓抓耳朵。 【不知道鸭!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反正、反正没坏处,全是顶顶大的好处。】 月合提着心放回肚子里,有好处没坏处,还担心个球啊! 【这个师父找对了。】 小饱饱笑逐颜开,【嗯呐!这个外公真nice。】 月合不吝啬地夸奖:【有进步,会英文了。】 小饱饱害羞脸红,【都是麻麻教得好!】 【哪里哪里!】 一人一统在商业互吹中开开心心回家。 ~~ 得知百里东君被带回乾东城关禁闭,玥瑶一刻也坐不住,火急火燎赶到乾东。 她自觉愧对妹妹玥卿,便将之一同带过去。 “卿儿,我们先住在客栈。等我见过东君后,再来商量以后的事儿,好吗?” 玥瑶语气温柔,尽力给予妹妹安全感。 玥卿知道姐姐不会抛弃自己,重重点了点头。“我还没来过乾东城,正好四处逛逛。姐姐你去忙,不用管我。” 妹妹越懂事,玥瑶越内疚。 每次离开天外天,妹妹再三挽留,她皆没回头。这些年,错过太多宝贵时光。 幸好,上天给了她弥补的机会。 玥瑶紧紧握住妹妹的手,笑容里满是关爱。“我给你留了钱,想买什么买什么,开心最重要。” “好!” 被爱意包裹着,玥卿放下偏执,心里分外宁静。 她张开双臂抱了抱姐姐,明知对方没有危险,还是忍不住叮嘱:“小心!” 玥瑶拍拍妹妹的肩膀,“你也是。” 烛光摇曳,室内温度逐渐上升,温暖着姐妹俩的心。 盯着跳跃的烛心,玥卿目光迷离,忽然出声:“姐姐,百里东君就那么好吗,值得你舍生忘死,千里追寻?” 玥瑶诧异地眨眨眼,为妹妹整理微乱的长发。 “因为我爱他。卿儿,等你遇到倾心相许的人,就会明白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从小到大,玥卿被灌输太多复国仇恨,她对爱的理解唯有父母与姐姐。 爱情,那是什么? 她来了兴致,偷偷跟在姐姐身后。 关押百里东君的院子离客栈不远,玥卿趴在屋檐上,目睹清冷的姐姐秒变柔情似水的娇花,依偎在少年肩上。 空气里蔓延开甜蜜的味道。 她嗅了嗅,虚无的心顷刻间充盈圆满。 爱情,原来这么神奇。 玥卿心下感叹,飞身回到客栈。 躺在床上,她回顾自己十几年的人生。幼年的阖家幸福,童年的国破家亡,长大后的蹉跎孤独。 一团乱麻慢慢捋顺,她的心也一点点沉入湖底。 仿佛无尽的凉水灌入身体,她手脚冰冷,止不住地哆嗦。 “姐姐,你一定要幸福啊!” 父母生离死别,她希望姐姐可以收获幸福,余生平安喜乐。 啾! 思索间,一把飞镖破窗射入。 玥卿悚然大惊,赶忙坐起身,拔出长剑。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穿墙进来,月光照在那人惨白的脸上,映衬得眸子鲜红如血。 “无作使?”玥卿尖叫,企图警示暗处保护自己的侯府护卫。 “二小姐,好久不见。” 无作使扯出一抹狂妄的笑,收回飞镖。 他是天外天五位尊使之一,和双生兄弟并称无作双尊。 学堂大考时潜入天启城,兄弟被杀,他隐居修炼邪功,天天计划着复仇。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们诸葛家擅长奇门遁甲,如今这间屋子与外界隔绝,我就是杀了你,也不会有人发现。” 无作使五官狰狞,语气森然,周身环绕暗黑阴郁的气息。 玥卿身子一抖,重新修炼的武功还很弱,不是无作使的对手。 握住剑柄,她掩下极度的慌乱,强撑气势怒骂:“大胆!” 无作光速靠近,两根手指夹住剑尖,迫使长剑弯曲。 啪嗒! 长剑断裂。 他无视玥卿惊恐万状的神情,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看看再做打算。” 第61章 来炫耀的? “不看!” 玥卿果断拒绝。 她做事狠辣残忍,是个地地道道的恶人。几位尊使和她一个德行,惯常的那些手段她早已烂熟于心。 无论信的内容是威逼利诱,还是情感绑架,统统无用。 玥卿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剑已断,她索性丢弃,转而抓起桌上的杯盏为武器。 嘭! 无作使闪身避开,杯盏应声落地,摔得粉碎。他歪着脖子,笑容扭曲。“看来二小姐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他捏着飞镖,施加强劲杀气,快速射过去。 凛冽寒光疾驰,闪花玥卿的眼睛。她闭了闭,想躲却没能如愿。 噗哧! 玥卿不幸中招,吐出一大口鲜血。 锋利的杀气冲进五脏六腑,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几乎快要搅碎她每一寸肌肉。 “我是北阙二公主,你岂敢杀我?” 玥卿拿出那套尊卑贵贱的谬论,试图喝止无作使。 “这里是乾东城,百里家的地盘。你动了我,百里家、我姐姐,还有我父亲,都不会放过你!” 家人是软肋,更是依仗。 无作使没有嘲笑她的天真,因为他倾尽全力协助天外天对抗北离,亦是为了自己惨死的家人。 可惜现在,他唯一的兄弟也死了。 “哈哈哈!” 念及此,无作使悲从中来。“二小姐,我们目标一致,何苦自相残杀呢?” 玥卿冷冷一笑,扶着桌腿,咬牙硬撑着站起来。 “我和你是为家人,无相使可不是。他野心勃勃,一直期盼着父亲出关,光复北离,好继续执掌滔天权力。” 五位尊使各怀鬼胎。 如果不是父亲还活着,天外天早就分崩离析,自谋生路去了。 无作使沉默了,一甩斗篷,坐到椅子上。 两人一站一坐,墙上倒映着他们落寞的身影。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并非纯善,却也不是大奸大恶、自私自利之徒。 “二小姐,我管不着无相,但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态度似有所软化,玥卿一瞧有戏,再接再厉道:“无作使,我不会告诉姐姐你来过。” 言外之意:你赶紧走,别打我们的主意。 无作使听懂了,咧嘴扬起瘆人的笑,牙齿摩擦发出诡异声响,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二小姐,你忽悠我。” 手轻轻放到膝盖上,他往后靠,红艳艳的眸子溢出危险光芒。 玥卿深感不妙,抄起茶壶,倒出里面的水。运气于水流,化成蛟龙,裹挟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冲无作使而去。 “既然不答应,那就去死吧!” 她可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公主啊,高高在上的公主,除开父亲和姐姐,不将天下任何人放在眼里。 “呵!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无作使并不畏惧玥卿姐妹 ,该出手时毫不含糊。 他抓起一只凳子打散水龙,紧接着瞬移到玥卿跟前,抬手就是狠狠的一掌。 噗! 玥卿再次吐出一口血,感觉自己的骨头碎了,全身疼得厉害。 “有本事杀了我!” 她仰头望着步步逼近的无作使,眼底没有半分瑟缩。 无作使伸手点住几个穴位,防止玥卿骤然发疯。然后他打开书信,摊平了放到对方眼前。 上面不过寥寥数语,笔墨已干,纸角泛黄,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注视那熟悉的字迹,玥卿眼眶蓦然湿润,抽噎着轻声念出来:“吾女瑶儿、卿儿,望安。这是父亲的笔迹,他出关了吗?” 空气中染上些哀戚,这是独属于亲情的味道。 无作使眉心动了动,面无表情答:“没有。这是多年前国主闭关时,留给你们的信。” 玥卿的眼泪不争气掉下来,心中的沉郁一扫而空。 她命令道:“给我解穴。” 无作使端详了几秒,确定她不会发疯,抬手解开穴道。 刚得到自由,玥卿便抢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心口处,低低呢喃:“父亲、父亲……” 在父亲面前,她也只是个小女孩。 无作使放任她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打扰。 蜡油一点点消耗,不知不觉间天边微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窗户的光线钻进来,蜡烛燃尽最后一滴油,缓缓熄灭。 玥卿终于回神,睁着水汪汪的眸子看他,“我还能为父亲做些什么?” 无作使搀扶她起身坐好,“国主需要天生武脉。大小姐倾慕百里东君,我们可以不动他。” 停顿片刻,他提起另一个天生武脉。 “叶鼎之目前隐居姑苏,我们的人一直在暗处盯梢。二小姐真想帮国主,便去姑苏吧。” 玥卿面色犹豫,心里很没底。 当初在南诀时,她极力游说叶鼎之,始终没能成功。 难道这一次,就可以吗? 似乎看出她的忧虑,无作使宽慰:“南诀的时候,叶鼎之信心满满,认为光靠自己就能够达成心愿。 如今不同,现实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只要他不放弃易文君,我们就还有机会。” 玥卿掏出帕子擦擦嘴角的血渍,红唇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你们有计划了?” “是!” 无作使坦荡承认,“二小姐不愿见到无相使,魂官魄官负责联络,你们不用直接接触。” 这个办法正中玥卿下怀,“好!” 轻风掠过,太阳撒下金黄色光辉,在地上投射出玥卿一人的身影。 十日后,姑苏小院。 月合睡眼惺忪地洗漱好,出门倒洗脸水。 小院门口出现一个深紫色衣着的年轻女子,抱剑站得笔直。 “云沧月合!” 乍然听到高呼,月合吓一跳,脑袋里的瞌睡虫全跑光了。 她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望去,登时气得跺脚,“玥卿,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玥卿满不在乎,清秀的小脸上爬满了笑意,“云沧月合,你胆子真小!” 所以呢? 月合脑门浮现一个问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玥卿不答,陷入自己的回忆中,“前阵子,我姐姐回天外天,专门带我离开……” 她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通,骄傲又自豪,像极了小饱饱得瑟时的样子。 月合头顶的问号变成一长串,她这是……来炫耀的? 第62章 遇到个难题 “挺好的,难为你姐姐有点良心。” 月合上下打量,没觉察到杀气,于是实诚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你姐夫是正经人家,跟着她们好好过日子,别瞎掺和天外天的事儿。” 玥卿做好了唇枪舌战的准备,结果收获对方真诚的祝福。 她整个人有点懵,放下剑,投去探索的视线。 “云沧月合,你不嫉妒吗?不生气吗?” 上次闹得那么僵,她以为对方逮住机会冷嘲热讽,没想到反应如此平静,平静得不像话。 月合也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双手一摊,眨了眨乌黑明亮的大眼睛。 “客观事实,客观评价,为什么要生气?” 这波反问将玥卿问住了。她素来争强好胜,便习惯性地以己度人。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月合把洗脸盆扔到一边,挺莫名其妙的,“什么叫常理,你自己定的不算。” 玥卿炫耀成功,心里却不是滋味。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闷得慌。 “小月亮,这人是特地来讨骂的。” 苏昌河练完功回来,迎面撞上两个漂亮小姑娘在斗嘴。其内容超级幼稚,听得他想笑。 晃晃悠悠走到月合身边,他捏起洗脸盆往屋子里一甩。 苏暮雨眼疾手快接住,安安稳稳地放到地上。 见状,玥卿嗤笑一声,奚落她:“云沧月合,你没手还是没脚,自己的事情需要别人做。” 能力一般,嘴还欠,到处拉仇恨。 月合招呼苏昌河回屋,态度敷衍:“是是是!你最牛!” “你!”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玥卿没获得成就感,差点把自己噎死。 “云沧月合,你有什么了不起?一群人围着你团团转,很得意吧?” 早饭散发出迷人的芳香,月合两眼放光,完全没心思搭理她。 苏昌河回眸,笑嘻嘻瞅着玥卿,坚定维护道:“对啊!小月亮就是非常了不起。有本事,你别吃饭,你全家都别吃饭。” 玥卿:“……” 这 tm真没法反驳。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人活不成的。 “可恶!” 玥卿气愤地踹小院护栏,深知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人。 一路上骂骂咧咧,声音太小,没人能听清。 屋内。 一桌早饭极其丰盛,有水煮蛋、白米粥、肉包子、馒头和小咸菜。 清淡爽口,营养均衡。 月合盛了碗粥,又给自己剥了个水煮蛋,再拿两个肉包子,搭配小咸菜,这就是她早饭的食量。 苏昌河攥着筷子,扫了眼她的小碗,弯唇笑出声 。 “难怪随身带着小零食,吃这么少,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月合翻个白眼,举起一个包子往他嘴边送,调侃道:“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牙缝多大。” 苏昌河:“……” 苏暮雨在一旁啃馒头,没有插入两人的对话。他唇角微微上扬,眸子里盈满温和的笑。 这样的生活真好,平淡热闹。 想到这里,他的剑眉倏然蹙起,“玥卿来此,目的不纯。” 闻听此话,月合和苏昌河同时噤声,面面相觑。 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在场三人,无一是傻子。 玥卿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赶来姑苏,大抵是为了叶鼎之。 天启抢亲失败,摧毁了叶鼎之的自信。而今的他如同霜打的茄子,精神萎靡,一蹶不振。 这个时候来拉拢,无疑是事半功倍的。 “或许,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良久的默然后,苏昌河瞳孔里泛起诡秘的寒光。 月合吃了口酸辣白菜,若有所思。 苏暮雨瞟一眼她,眸光复杂极了。某些话到了嘴边,他终究没说出口,静静地低头吃饭。 一室无言。 …… 天启城。 易文君苦等数日,焦虑彷徨,可萧若瑾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她急坏了。 自嫁入王府,她便和外界彻底隔绝。 没有叶鼎之的消息,不知道天启城的动向,也没办法随时见师兄洛青阳。 信息闭塞,局面被动,看起来毫无胜算。 “皇家人最擅长权衡利弊,我一无所有,真的能争取到萧若瑾的支持吗?” 假如计划败露,父亲定然会加派人马看守她。 届时,就只能寄希望于师兄或云哥成天下第一了。 易文君坐在院中的凉亭,心绪纷乱如麻,理不清楚。 丫鬟进来,听她提起景玉王,以为她是想王爷了,抿着嘴偷笑,“王妃,你思念王爷,就去探望他啊。” ?? 丫鬟的话给了易文君一个新思路,对啊!他不来,自己可以过去。 无路可走,便主动出击,总比坐以待毙强。 易文君打定主意,眉间的阴霾逐渐散去。 她坐直身体,整理了下华美的长裙,佯装不好意思地问:“会不会打扰到王爷?” 美人耳尖微红,轻掩朱唇,头略略低下,一派娇羞的小女儿状。 满园菊花环绕,风景如画。她仿佛画中仙子,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丫鬟看呆了,两眼直勾勾盯着易文君,恨不得把命给她。 “不会!当然不会!” 环顾左右,丫鬟压低声音: “娘娘,您来自江湖,不懂那些世家贵女的手段。什么夜里送参汤、路上偶遇,不小心跌入怀中……千奇百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易文君惊愕地咽了口口水,美眸睁大,认认真真请教:“你见多识广,可否教教我?” 丫鬟连忙摇头,“娘娘客气了,能够为您出力,是奴婢的荣幸。” 说罢,她示意易文君回房间。 主仆俩关上门,密谈了大半天。 午饭时刻,易文君带上食盒,直奔萧若瑾的书房。 后院女人靠男人的宠爱过活儿,下人们见怪不怪,忙不迭地进去回禀。 萧若瑾心知她为何而来,思索再三,同意见她。 夫妻俩面对面而坐,下人们相当有眼力见儿,麻溜地退到门外。 直至书房内再无第三人,易文君起身,双手高举置于胸前,郑重地抱拳行礼。 是江湖人的礼仪。 她从未把自己当作尊贵的景玉王王妃,更遑论未来的皇妃。 萧若瑾眸子一暗,心情失落,“抱歉,近来遇到个难题,是……与你有关的。” 易文君心中一梗,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63章 生来就是棋子 书房内气压低迷。 萧若瑾轻叹口气,给她倒了杯茶,“你父亲很着急一件事,多次问询本王,你知道是何事吗?” 易文君喉咙酸涩,身体像是被数九寒冰包裹住,冷得直打哆嗦。 她试探性问:“是关于子嗣?” 成为皇亲国戚,甚至下下任皇帝的母族,借此重现影宗的辉煌,是她父亲易卜的精心谋划。 现在成功了一半,他肯定比谁都盼望自己生下景玉王的儿子。 “你冰雪聪明,待在后院确实委屈了。” 萧若瑾最先看中的是易文君的美貌,后是影宗的势力。多日来的相处,他发现易文君并非一个好看的花瓶。 勇敢、坚强、聪慧、不服输。 这些优秀的品质,即使他也未必全有。 “你若是男子,光复影宗指日可待。”萧若瑾给予真诚评价,给予易文君作为人的平等对待。 易文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心里暖融融,顷刻间驱散了全身的寒气。 “多谢王爷盛赞。” 她点头致谢,挺了挺盈盈一握的腰肢,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鉴于我与王爷的关系 ,不适宜要孩子。” 萧若瑾眸子里有哀伤一闪而过。 他清楚易文君心里没自己,当面讲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那你……”萧若瑾嗓子有些堵,纠结片刻后问:“你打算怎么应对?” 易文君垂眸沉思。 两个家族联姻结盟,成亲是开始,诞下子嗣可以巩固盟约,双方才能更加信任彼此。 这在天启城屡见不鲜。 但这个孩子,肯定是不能出生的。 “王爷,我们俩皆是有责任感的人,一旦生下孩子,决计不会放任他自生自灭。” 脑海里幻想一下那时的混乱场面,易文君心下钝痛,喝口茶掩盖住自己的难受。 “他是皇族血脉,我带不走,您也未必有精力护他周全。没有父母庇佑的健康皇子,是权谋家们最青睐的棋子。” 最后两个字,她不由加重语气,握着杯子的手剧烈颤抖。 深吸口气,易文君眼神变得尖锐,语调拔高:“我不想做棋子,更不愿我的孩子成为小棋子!” 此话一出,萧若瑾眸子唰的收紧,难以言喻的伤感占满心房。 他低低浅笑,自嘲道:“可皇子生来就是棋子。” 女子为家族进宫为妃,生子争宠,抢夺皇位,一辈子都在反哺家族。 幸运的坐上龙椅,心愿得偿;不幸的家破人亡,阖族团灭。 “父皇郁郁不得志,被镇西侯和叶羽将军选中,扶持上位;你父亲和一些朝臣选择本王,嫁女联姻;未来,本王的孩子也面临同样的情况。 世世代代,皇子都是从棋子变成皇帝、王爷,亦或死人。” 凄凉之感油然而生,压在两人头顶上,久久挥之不去。 易文君不太懂朝局的弯弯绕绕,红唇抿了抿。 “为什么不能做个闲散王爷?” 听到这略显天真的话语,萧若瑾从自己的世界抽身而出,苦笑连连。 “母妃早逝,父皇不管,宫人趋炎附势,幼年时我们兄弟的日子很是艰难。 有一年弟弟生病,本王在雪地里给太医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他依旧不肯出诊。” 温润如玉的男人一改常态,目光狠厉,表情凶恶,如同一头随时发动攻击的狼。 “于是我拔出母妃留下的剑,架在对方脖子上,弟弟才捡回一条命。” 这段回忆对萧若瑾来说痛苦且难堪,许是易文君和他同病相怜,故而情不自禁讲出来。 他紧紧抓着桌沿,手背青筋暴起。 “那个时候我发誓,一定要站到最高处,一定要将那些瞧不起我们兄弟的人全踩在脚下,让任何人都不敢再欺负我们!” 深埋心底的秘密道出,萧若瑾浑身一松,竟感到久违的自在。 “抱歉!吓到你了。” 易文君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王爷过得比自己还惨。 她顶多没有自由,对方兄弟的性命悬在刀刃上,不拼一把,就没有活路。 思及此,她更加坚持自己的观点。 “王爷尝过没有母亲庇护的苦,应该也不忍看到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 这话说到萧若瑾的心坎儿上。 他眼神恢复柔和,重重点了下头,“是!” 双方在孩子的问题上达成共识。 接下来,便是怎样解决易卜那边的催生。 萧若瑾想了想,轻启薄唇:“成为王爷的,要么残疾,要么做一辈子的窝囊废。” 对龙椅上的人没有威胁才能活,但不能保证平安舒心。 他仔细分析:“权谋家需要一个傀儡,即使不能生育,也可以扶上皇位,过继旁支。” 所以,没有谁是真正安全的。 易文君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也行不通,那也没办法,到底该如何是好? 惆怅之际,脑海里闪过一道暗芒。 “我假装怀孕,从外面抱养一个命不久矣的男孩,是否可行?” 萧若瑾:“……” 他被逗笑了。 “冒充皇室血脉是死罪,本王受罚,你和影宗上下难逃一死。” 易文君想起那些话本子,摇摇头,不赞同他的话。“富贵险中求,自由亦是。” 一不小心又戳中了萧若瑾的心窝子。 他对她由宠爱慢慢转变为欣赏。 “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不能出半点差错。” 这便是答应的意思。 易文君激动地起身道谢,刻意忽略对方眼底炙热的深情。 ~ 姑苏小院。 月合派苏昌河去盯着叶鼎之。 有小饱饱这个实时转播器在,本不用麻烦的。奈何双苏跟在她身边,不做做样子难免引起怀疑。 日常她种种菜,练练功法,没事去找叶鼎之或忘忧大师唠唠嗑。 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悠闲。 这天,苏昌河带回一个消息,打破了当下的美好。 “易文君怀孕了。” 月合浇菜的动作一顿,抬头茫然地看他,“怀孕?谁的?” 小姑娘杏眸清澈,细眉微拢,鼓着腮帮子,小嘴无意识地咂吧着,傻得可爱。 苏昌河感觉心脏受到一万点暴击,眉眼含笑,屈指轻弹她的脑门。 “傻不傻?她是景玉王妃,孩子当然是景玉王的。” 月合:“……” 易文君拼死挣扎,终究还是没能逃掉吗? —— 思考很久,打算砍掉萧羽这个角色。感觉萧若瑾和易文君接受不了萧羽,又不忍心打胎弄死。父母不爱不管,萧羽注定很惨。少歌里萧羽不自杀,萧若瑾、易文君和萧瑟肯定会出手保住他,但坏人罪有应得,故事走向他必须死。 第64章 狂妄无知混为一谈 【麻麻,易文君没怀孕,她和萧若瑾达成了协议……】小饱饱舍不得宿主伤心,急忙跑出来解释。 月合听完,心底大大松了口气。 假孕就好,假孕就好! 生下皇族血脉,易文君这辈子便再也无法彻底摆脱噩梦了。 面上她露出一丝遗憾,“叶鼎之和易文君是不是没戏了?” 苏昌河瞧着她做作的样子,也不戳破。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他脸上漾起吊儿郎当的笑。 “做什么白日梦!” 朝叶鼎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玥卿找上门,用这个消息刺激叶鼎之,反被打成重伤。要不是忘忧大师及时赶到,她就没命了。” 月合震惊地张大嘴巴。 浇水壶随手一扔,她火速回屋,半刻钟后拎着一盒精致的糕点出来。 “暮雨,赶紧送我过去!” 苏昌河挑眉不解,“干嘛,上赶着找死?”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月合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摆摆手拖着苏暮雨出了门。 苏昌河笑容宠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丫头胆子挺大,什么热闹都不放过。 月合紧赶慢赶,很快下山。到的时候忘忧大师已经离去,屋子里传出玥卿和叶鼎之的争吵声。 她挥手让苏暮雨回小院,自己则蹑手蹑脚地靠近。 “易文君有夫君却勾引你,你明知她有夫君还念念不忘。叶鼎之,你们就是一对j夫|y妇。” 屋内,玥卿不知外面有人。 她躺在床上,全身动弹不得,一张嘴仍不停歇。 叶鼎之忍受不了别人辱骂易文君,眼眶里赤红色翻涌,杀气如潮水般倾泻而出,笼罩着整个空间。 “不要说了!” 男人压抑着怒火,厉声喝斥。 玥卿一点不怕,美眸里满是嘲弄,狰狞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叶鼎之,你把药摆在我眼前,看得见喝不着,等同于让我活生生熬死。你比我狠多了!” 她又开始胡搅蛮缠。 屋外的月合决定暂时不进去,坐在石凳子上,光明正大地听墙角。 屋内,叶鼎之被玥卿气得够呛,一时竟没有察觉到外面来人。他反讽回去:“若不是你激我,我怎么会伤你!” 玥卿耍赖,“你敢做不敢当!” “你!” 单论口舌之战,叶鼎之不是对手。 他本是热血少年,古道热肠,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瞧着人死在自己面前。 迟疑须臾,他端起碗,一勺一勺耐心喂药。 别看玥卿嘴皮子厉害,真到生死关头,比谁都惜命。 她也不撒泼了,张口慢吞吞地喝药,一滴不剩全喝完了。 房屋遮挡住视线,月合没办法窥视这一幕,但不要紧,小饱饱事无巨细尽数传达。 【麻麻,叶鼎叽人太好了,对敌人也很温柔。】 月合单手撑脑袋,望着蓝天白云,无力吐槽: 【你懂什么,这叫中央空调。幸好没进去,否则瞄到那么暧昧的场景,我会吐出隔夜饭的。】 小饱饱学过的知识点特别多,能融会贯通的少之又少。 它歪了歪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不明所以,【中央空调挺暖和哒。】 月合:【那我去关爱别的系统……】 话没说完,小饱饱登时一蹦三尺高,咋咋呼呼地大叫:【不可以!麻麻是窝的,窝一个统的!】 【乖!】 月合摸摸头,【人类一夫一妻,中央空调是一对多,伴侣会不开心的。】 换位思考下,小饱饱深切地领会到宿主要表达的意思,内心也替易文君不值。 【景玉王有钱有颜,有身材有武功有地位,易文君跟他算了!】 月合没搭理小家伙的嘟囔,盯着天空,思绪飘飞。 这个世界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 前有百里东君醉酒牵连古尘,后有叶鼎之无脑抢亲,挑衅皇室威严。 玥卿从不掩藏自己的目的,叶鼎之直接杀掉她,一了百了。 可是并没有! 叶鼎之没杀她,忘忧大师知晓玥卿的来历,依然救下她。 这不妥妥的脑残吗? 疑窦重重,月合一头雾水。 小饱饱无所谓地打个哈欠,【这有什么!当初李长生还放过玥风城呢。】 月合一怔,有情况? 【具体说说。】 小饱饱在资料库里扒拉来扒拉去,找到关于当年战争的信息。 天外天宗主玥风城,原北阙国主,修炼虚念功,修为达到半步神游。在北阙和北离的一战中,他输给了李长生。 李长生和叶羽一样,不忍屠戮北阙百姓,便和玥风城做了个约定—— 滚出北离,永生不入天启城! 玥风城因此保住性命,带领北阙遗民避居天外天,后为打败李长生,入廊玥福地十多年未出,不知生死。 月合认真阅读资料,读完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心脏瑟缩膨胀、膨胀又瑟缩,呼吸急促。 【有病!玥风城权欲熏心,李先生留而不杀,后患无穷。】 掀起战争的玥风城和五尊使活着,继续奴隶压榨北阙百姓,这是李长生和叶羽希望看到的局面? 小饱宝撅着小嘴,叭叭叭念叨: 【窝不懂呀。无作双尊潜入天启杀了许多考生,李长生杀一个留一个,是不是北离人不值钱?】 它是社会经验稀缺,不是小傻瓜。 这个世界怪异事件频出,常理无法解释。 虽然训练手册上提过,人类世界有太多解释不了的现象,可这里的毫无逻辑。 【太安帝本就忌惮镇西侯。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在碉楼小筑比赛,争夺太安帝命人安放的一瓶秋露白。他们不知背后的故事,也该打听打听。】 月合稀里糊涂,去资料库里搜索了下详细讯息。 了解到来龙去脉,她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脑干缺失啊!把江湖那套拿到朝堂争斗中,以武犯禁。百里东君是天之骄子,做事却毛毛躁躁,把狂妄和无知混为一谈。】 不可理喻! 简直不可理喻! 月合气得胸口高低起伏,呼吸粗重。 小饱饱心疼宿主,匆匆转移话题:【麻麻,我查到一个天大的秘密,关乎天启城的局势。】 月合怒火攻心,攥紧手掌克制住暴走的冲动,【说!】 第65章 发疯外耗别人 小饱饱尽可能收集朝堂机密,一股脑儿全发到宿主的个人账号上。 月合脸颊泛白,脑壳更疼了。 四周无风,她的小身板却摇摇欲坠,好似树上枯萎的叶子。 见她面色巨变,小饱饱害怕地舔舔嘴唇,【麻麻,是不是很惊奇?】 月合趴到桌子上,两眼无神,仿佛被瞬间抽空了力气。 【毁灭吧!这活儿没法干了!】 小饱饱撑大双眸,心脏一个咯噔,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不、不至于吧?】 【不至于?这个世界病了,那些人也病了!一切都是五大监搞出来的,太安帝心知肚明,不加制住,反而大力纵容。】 月合笑容冷若寒冰,汹涌的怒火直冲天灵盖,险些把小饱饱火化。 【不仅如此,他压根没谋划传位给青王。拿对方当靶子,吸引外界的火力,私底下最看好的是琅琊王。】 提及萧若风,月合顿了下,翻翻机密文件,笑意变得高深莫测。 【太安帝深知萧若风无意皇位,偏偏选他;还好意思嫌弃萧若风纯善,不利于国家!真爱孩子,应该尊重孩子的个人意愿。】 小饱饱弱弱地补充:【太安帝好像不爱萧若风耶。】 它搜索出萧若风的幼年经历。 月合的暴脾气上来,问候太安帝祖宗十八代。 什么器重?小时候不管死活,长大了瞧人家有出息,便想摘桃子。 做他的春秋大梦! 萧若风是人,不是提线木偶,更不是以德报怨的大怨种! 哗啦! 怒气噌噌噌往上冒,月合腾然起身,快步走过去,一脚踹开大门。 与其憋气内耗自己,不如发疯耗死别人。 死啊! 大家一起死=没人死! 巨大的响声惊到屋内两人,他们齐齐扭头张望。 “云沧月合!” “云沧姑娘?” 两人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喊完,玥卿睨了眼叶鼎之,面颊滚烫,耳尖晕开一片绯红。 月合:“……” 没眼看了! 她一屁股挤开叶鼎之,对着床上的玥卿破口大骂: “你有点骨气行不行?他心有所属,你还往跟前凑,和j夫y妇有什么区别!” 侧过身,月合对叶鼎之怒目而视 ,“易文君怀孕,你完全放弃了?” 叶鼎之沉默,捏着碗不断用力。眼底红光白光交叠,杀气四溢。 “我不知道。”他瓮声瓮气。 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在残酷现实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 恋爱脑·饱饱同情心大爆发,【麻麻,告诉他,快告诉他易文君假孕,骗易卜的。】 【闭嘴!】月合俏脸黑沉,气势汹汹。 小饱饱霎时蔫了,老实地去角落面壁思过。 身影孤孤单单,无辜、弱小又可怜。 玥卿被打搅好事,怒不可遏地嘶吼:“云沧月合,你发什么疯?这是我和叶鼎之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她扣紧身下的床单,聚气于丹田,准备大战三百回合。 孰料,月合认同地点点头,“确实与我无关。” 把叶鼎之拉到床边,按压他坐下,月合长叹口气。 “原本我想着东君也是君,不行你和百里东君在一起,别惦记美人姐姐。” 目光在两人身上游弋,她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现在你俩凑一对儿,自由自在地去闯荡江湖吧。” 叶鼎之 :“……” 玥卿:“……” 小饱饱:“……” 月合无视两人一统的懵逼脸,绽放出如花般纯澈的笑颜,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扬长而去。 叶鼎之和玥卿对视一眼,此刻无语是他们的母语。 * 乾东城。 玥瑶和百里东君相拥。 漫天飞花绚烂,天边霞光斑斓,将他们的爱情衬托得无比浪漫。 “真希望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 玥瑶感叹,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神色沉静,眼底带着似有若无的薄愁。 百里东君握住她的手,面上是化不开的浓浓情谊。 “不!瑶儿,未来会比现在更美好、更令人期待。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他虽小玥瑶几岁,但经过一番历练,心智变得成熟稳重。 尤其是面对心爱之人时,他的心理素质愈发强大,努力为她撑起一片天。 玥瑶秀眉微动,仰头看着俊秀少年,宛若喝了蜂蜜,心里甜滋滋的。 “东君,如今卿儿安全,我唯一牵挂的便是父亲。十几年前,我父亲进入廊玥福地苦修,一直未出。 我们很担心他,可是力量有限,进不去那里。” 她停止话语,在脑海里斟酌下用词。 “天生武脉能助我父亲突破难关,所以我们才……” 后面的说不出口。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皆是无辜者,她们出于私心屡屡算计两人,实在不妥。 玥瑶心中备受煎熬,轻咬贝唇,低声道:“东君,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真的!瑶儿,我很庆幸自己是天生武脉,不然怎么与你相遇相知相爱。” 百里东君不忍心上人难过,微笑着开解:“这叫缘分!” 见他如此善解人意,玥瑶越发愧疚。踮起脚尖,她在对方脸上浅啄一下,“东君,谢谢你!”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百里东君一时愣在原地。 瑶儿、瑶儿居然主动亲了自己?!! 回过神,少年咧着嘴乐呵呵笑,跟个二傻子似的。 他弯腰抱起玥瑶,兴奋地转圈圈。“哈哈哈!哈哈哈!瑶儿,我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深深爱上了你!” 在爱里长大的少年,从不吝啬展现自己的爱意。 玥瑶矜持地抿了抿唇,粉面含春。 她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过世后百晓堂撤下美人榜,号称天下美色占三分。 和母亲八分像的她气质出尘,端庄优雅。 有了爱情的滋润,通身的清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的静美。天香国色,不外乎此。 百里东君满心满眼都是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久久后,两人平复心境,手牵手坐下。 “瑶儿,你父亲是我岳父,他的安危也是我的责任。”百里东君深情款款地承诺:“我一定帮你救他出来。” 第66章 喜欢的礼物 自国破家亡后,玥瑶独自照顾妹妹,扛起重担。 经年累月,心力交瘁。 而今有个人帮她分担,和她共同面对,玥瑶的心狠狠一颤,爱意如火山喷涌,一发不可收拾。 眼底的薄愁被爱覆盖,她笑着微微颔首。 “不急。我思念父亲,却也清楚他出来,于北离和天下怕是一场浩劫。对了!你等等我。” 玥瑶到马车上取了一本书回来。 轻轻拨动九霄琴弦,她淡笑嫣然。 “这是我们北阙最高深、最难修炼的一门功法,虚念功。虚念虚念,虚虚实实,琴声化刃,虚声化实。 以前想让你学了救我父亲,现在单纯觉得你适合学。” 将书放到百里东君手上,玥瑶失落地嘟嘟嘴。 “我修炼多年,只学到一些皮毛。你是天生武脉,天生就能修习。” 百里东君听出些许酸味,屈指刮刮她的鼻梁。“你我不分彼此。” 谁不喜欢甜言蜜语。 玥瑶一下子被逗笑了,抓着他的手放在琴弦上。“你弹得太难听,吓跑了周围的人,我来教你。” 肌肤相亲,呼吸交织。 百里东君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都听瑶儿的。” …… 玥卿的伤很快痊愈,叶鼎之再无仁慈,将其赶出家门。 “叶鼎之,你太过分了!”玥卿不甘地叫嚣着。 叶鼎之懒得理她。 自上次听了月合的话,他意识到自己和玥卿似乎有些越界,这些日子的药都让她自己喝。 喝不到熬死了,是她自己的命。 总之,即使不能和易文君相约白首,他也不会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 啪! 大门关上。 玥卿勃然大怒,失望和愤恨在心尖盘旋,烧得她挠心挠肺,难受极了。 金贵的公主殿下从不委屈自己,见叶鼎之不吭声,当即拔出长剑,一道苍茫剑气直冲大门。 嘭! 屋内的叶鼎之感应到剑气,招手叫来琼楼月,反身挥出一剑。 两道剑气看不见摸不着,在空中相撞,迸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咔嚓咔嚓! 几声脆响,大门碎成渣渣。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对望。 男子剑眉微蹙,眼神凌厉,掺杂几许不耐烦;女子开心地舒展眉眼,脸上带着得逞的小骄傲。 “叶鼎之,跟我回天外天吧。修炼虚念功,救出我父亲,带领北阙遗民杀入天启,为你父亲报仇!” 玥卿洋洋得意,唇边笑意不断扩大。 叶鼎之心善,不愚笨。他明白天外天只是拿自己做棋子,当然不会答应。 举起琼楼月,朝外甩出一道剑势。 玥卿只觉面前尘土飞扬,她下意识捂上眼睛,待再次睁眼时,脚下出现一条又长又深的沟壑。 “以此线为界,跨界者杀无赦!” 叶鼎之脸上布满阴云,眸光阴骘骇人。 一股恐惧从心底蜿蜒而上,玥卿身子僵硬,难以置信地看他。“叶鼎之,你真的会杀我吗?” “你以为呢?” 叶鼎之终于硬气一回,挽手黏住一片枯叶,射向玥卿。 玥卿早前武功被废,从头练起,根本不是叶鼎之的对手。她企图闪身躲开,可惜叶鼎之预判了她的预判。 那片枯叶擦着脸飞过,割断一缕乌黑的长发。 “再敢来,犹如此发!” 玥卿:“……” 她灰头土脸地离开,心里暗暗发誓定要让叶鼎之付出代价。她玥卿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不速之客走了,叶鼎之卸下强装的冷漠,颓然跌坐到椅子上。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易文君的身影,更加痛心疾首。 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天下第一,救文君脱离苦海? 室内静寂,寒风呼啸。 叶鼎之清醒几分。他嘲弄般笑笑,一抬头撞进双明亮的杏眸。“云沧姑娘?” 月合拎着盒子站在外面,探头朝里面环顾一圈,“她走了?” 说的是谁,两人心里有数。 “走了。” 叶鼎之踢了踢地上的碎屑,“看来今天有的忙喽。” 月合皱皱鼻子,一脸嫌恶地后退几步,“别指望我帮忙。” 叶鼎之浅笑揶揄:“知道了!每次吃饭带食材,我负责做饭,无禅洗碗,你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去柜子里找齐需要的工具,接着去外面砍了几棵树。 簌簌簌! 长剑出鞘,削木如泥。 不过几息之间,粗壮的大树被削掉枝桠,砍成几段。 根据门框的结构,又将树干分成大小不一的部分。 新砍的树水分足,不能立即使用。叶鼎之催动大量内力,人工烘干。 月合在旁边看得两眼发直。 妈妈耶! 这个世界的武功可以挑水点火、砍树烘干。潜力无极限,一个武林高手堪比行走的全能机器。 免费、干净、卫生、可调节。 太棒了! 月合双手揉搓着,目光灼灼地凝视叶鼎之。 “你干什么?” 叶鼎之分辨出对方没有男女情愫,也没有恶意,但就是怪怪的。 他缩了缩脖子,抬手弄来一堆树枝遮挡住视线。 “你家里那两个武功高强、丰神俊朗,瞧不够,还想打我的主意。云沧姑娘,我心里有人,不会移情别恋的。” 月合不屑地撅起嘴角,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咦!叶少侠,你这笑话太冷了。” “哈哈!” 叶鼎之干活枯燥,有个人聊聊废话,还挺高兴的。余光瞅了眼盒子,他好奇问:“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 提到这个,月合想起正事,一秒正色。 她眸光深邃如古井,不答反问:“叶少侠,文君怀孕,天外天找茬儿,你可有什么想法?” 叶鼎之动作一顿,深吸口气,心思瞬间飞到了千里之外。 曾经,他和文君约定一起去佛国、北蛮和南诀,畅游天下。 抢亲失败,文君嫁人怀孕,他不知文君是否还渴望自由,是否还打算履行约定? 沉思良久,他道:“等彻底克制住反噬,我便再去一趟天启,亲口问问她的意思。” 要走,带她走;要留,尊重她的选择。 月合心领神会,“天外天呢?” 叶鼎之温和的神情蓦然一变,语气森寒,“敢来,决计不会手下留情。” 来一次打一次,来两次杀一双。 月合点头,冲他招招手,“那我这份礼物,你应该非常喜欢。” 第67章 一举两得 叶鼎之放下工具,用帕子擦干净双手,然后坐到她对面。“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月合努努嘴,示意他自己打开。 叶鼎之摇头失笑,打开盒子。 出乎意料,里面没有美食,反倒是一沓书本,像是记账的那种本子。 “这……”他面露诧异,投去询问的眼神。 月合笑着鼓励:“翻开看看。” 叶鼎之闻言,心情略显复杂。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东西非同一般,对自己很重要,可能会改变当前的状态。 看? 还是不看? 叶鼎之深陷纠结。 微风清凉,含着泥土的芳香,安神静心。 他用力猛吸一口,心顿时变得宁静。“少年人当勇敢无畏,一往无前。” 给自己加满油打足气,叶鼎之拿起本子,缓缓翻开第一页。 刹那间,页面最上方的四个字吸引住他的眼球。 “叶羽将军……” 叶鼎之用指腹轻轻描摹父亲的名字,好似这样能触碰到已逝的父亲。 眼圈蔓开绯红,他嗓音沙哑,继续念下去:“叶羽将军蒙冤证……” 语声骤然停顿,他一目十行地扫视后续内容。 一点一滴,整个本子记载的均是证明他父亲叶羽无罪的证据。 觉察出什么,叶鼎之唰的抬眸,不可思议望向月合。 “云沧姑娘,你、你这是……莫非你也替我父亲叫屈,故而暗中收集这些讯息?” 这种情况不方便说谎。 一个谎言需一千个谎言来圆。 漏洞百出,耗费大量精力,最后还吃力不讨好。 月合在脑海里吩咐小饱饱:【查看一下周围有无人偷听?】 正在做spa的小饱饱嗖一下回到工作岗位,半秒后给出答复:【方圆一公里,没有一个人。】 【很好!】 确保了周遭的安全性,她才回视叶鼎之,实话实说:“不是!我来姑苏,目的一是学习般若心钟,其二与你结盟。” 少女声音清冷,讨喜的小圆脸上无波无澜,再无往日的和善。 叶鼎之审视着她,脑中不禁浮现商人做生意时的模样。 财物交换,利益至上,市侩而丑陋。 他一贯厌恶那种人,不料自己认可的好朋友竟也是那种人。 叶鼎之垂头,从鼻腔中发出喑哑沉闷的笑,“所以,这些东西是诚意?” 出身名门的将军之子绝非傻白甜,一眼看透本质。 “你和我交好,就是在这儿等着我。” 叶鼎之握紧手里的本子,情绪跌宕,对答案既期待又害怕。 月合才不关心他的思绪,竖起食指摇了摇,“不是。” 叶鼎之暗暗舒口气。 然下一句,他险些被气得当场升天。 只听小姑娘软糯糯地说:“我没和你交好,从来没有。 在天启,我看上的是美人姐姐;南诀洞月湖,是玥卿先过来的;至于这里,你手艺好,我顺道和师父、无禅过来蹭个饭。” 叶鼎之 :“……” 满腔的惆怅顷刻间烟消云散,他颇为哭笑不得。 是这样啊! 感情是这样! 他惭愧遮脸,唾弃自己的一厢情愿。 “上次我给玥卿喂药,你反应激烈是为了文君?” “不然呢?”月合一脸茫然,反问他:“难道是倾慕你,嫉妒玥卿?” 叶鼎之:“……” 少年憨憨挠头,不好意思地赔笑,“对不住对不住!” 月合拍掉他的手,讲出自己的计划。 “青王娶我不成反记恨上,我琢磨着咱俩同仇敌忾,可以站在统一战线上。我背后出力,你当面出人。” 叶鼎之秒懂,“借刀杀人?” 月合气恼地跺脚,严肃纠正:“结盟,这叫结盟,别说的那么难听。” “哦!” 叶鼎之晃晃本子,站起身狂傲发言: “管它结盟还是借刀杀人,我要为父亲平反,青王必须死,太安帝……” 听到危险词汇,月合心下大惊,慌里慌张地捂住他的嘴。 “少年,冷静冷静!” 她把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叶鼎之不以为意,“怕什么,我们总要走到那一步的。” 月合拖着凳子离他远一点,“我听闻萧若风私底下也记挂此事,却迟迟没有结果。” 这个叶鼎之清楚,“李先生说困难重重,琅琊王在尽力,恐怕时间长一些。” 换言之——遥遥无期。 “琅琊王是君子,我信他。” 气氛低迷,叶鼎之补充一句。 月合环着双臂,似笑非笑,“你猜他为什么时间长?” 叶鼎之语塞,瞄了眼削好的木材,心头乌云翻滚。 “太安帝是琅玡王的父亲,违逆父亲为大不孝,且……琅琊王处于夺嫡之争中,不敢得罪皇帝。” 其实他什么都明白。 月合指着本子,“我收集的证据不全,结合他那边的便差不多了。” 叶鼎之没有被安慰到,乌云依旧徘徊头顶。 证据确凿又怎样,以他们当前的能力翻不了案,制裁不了太安帝。 月合见状,手指轻叩桌面。 “太安帝不是昏君,没法杀,但可以杀青王,还你爹清誉。” 叶鼎之回忆起李先生的叮嘱,愁绪万千。“我身份特殊,杀青王反倒成全他的美名。” 天气燥热,月合冒了不少汗。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水袋,开盖仰头喝了几口。 水袋里装的是桃子水。 种果树时间漫长,难以快速达到自给自足。 月合给苏昌河钱,他去附近果农那里直接购买,新鲜可口,数量多。 光吃吃不完,她索性让苏昌河压榨出汁水,装进水袋里冰一冰,透心凉心飞扬,滋味可绝了。 月合舒服地眯起杏眸,双手托腮。“那怎么办?” 叶鼎之权衡利弊,犹豫再三,终是摇头,“不知。” “我有办法。” 月合凑近他,压低声量,“不仅能替你父亲平冤昭雪,还能解救美人姐姐。” 一举两得。 叶鼎之双眼发亮,“什么办法?” 月合得瑟地挑了挑眉,“在此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她的声音更低了,将易文君的积极自救,包括假孕统统告知叶鼎之。 叶鼎之听得一愣一愣的,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文君太难了,他得赶紧强大起来! 这般想着,他眸子炯炯有神地看月合,“究竟是什么法子?” 第68章 还是个雏儿啊 月合伸了个懒腰,风轻云淡地笑道:“你想要美人,景玉王和琅琊王要江山,而青王是你们共同的敌人。” 言有尽意无穷。 叶鼎之瞳孔骤缩,倏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和景玉王、琅琊王联手?” 曾经他想刺杀青王复仇,假意投到青王门下。 谁知天外天来掺一脚,他身份曝光,不得不逃离天启。 青王不行,难道换成景玉王和琅琊王就可以? 叶鼎之眼珠子乱转,“我抢亲得罪了景玉王,琅琊王也未必肯接收我这个大麻烦。” 月合撇撇嘴,意味深长地摇头。 “人类世界讲求合作共赢,借力打力。你独自一人行走江湖,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但景玉王兄弟不是,有力可借,他们求之不得。” 与影宗联姻,结交诸多江湖豪杰,便是最好的例子。 叶鼎之似有感悟,指腹摩擦着,昏暗的前路仿佛有了光亮。“愿闻其详!” 月合素指轻扣本子。“把这份证据交给琅琊王,他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叶鼎之心里没底儿,“北离仍是太安帝说了算。” “所以呢?” 月合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目光清浅凉薄,冷冷地吐出几个 字—— “他总会死的!” 她平常是个温暖的小太阳,憨态可掬,瞧着没心没肺,眼里只有美食,只爱钱。 此刻表现出冷漠残忍的一面,令叶鼎之大受震撼。 他心跳不由漏了半拍,身体好像被定住,久久缓不过劲儿。 “你……” 叶鼎之嗫嚅唇瓣,望着月合的眼神十分繁杂,有震惊,有不解,最后定格为释然。 “呵呵!” 喉咙里挤出两声干笑,他神色郑重。 “我早该想到的,你一个弱女子能自由地游走世间,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该仁慈时仁慈,该冷酷时冷酷,可以古道热肠,同时不缺强硬手腕。 这样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过得很好。 “有个问题,” 叶鼎之眸光带着探究。 “搜集证据绝非易事,应当是早前便准备好了的。既如此,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这是个好问题。 月合正襟危坐,直视叶鼎之的眼睛,坦坦荡荡回答:“我是来找人合作的,不是算计着拉人下泥潭的。” 微风从两人中间划过,卷起长发,交缠在一起。 风离去,发丝分开,各归其位。 叶鼎之握手成拳,眼底浮现真切笑意。 之前他堕入低谷,意志消沉,是最好的利用时机。因为暂时归隐,眼前人便放弃计划,不予打扰。 直到天外天卷土重来,他重新振作,对方才主动开口。 是他小瞧了云沧月合。 这女子不仅有勇有谋,还有底线、原则。 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叶鼎之在心底做了个总结,抱拳隆重地行礼,“你这个盟友,我认了!” 合作达成,他发乎于心,甘愿成为对方的刀。 “哎呀!那都是开玩笑的。” 月合理解他的意思,抬手虚扶一下,“我喜欢共赢,咱们这叫各取所需。” “对!各取所需!” 叶鼎之问:“依你看,什么时候把证据交给琅琊王比较合适?”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以月合为主。 “过阵子。” 月合小抿一口桃子水,低头认真思索片刻,“天外天盯着你,行动不便,我们先想办法摁死他们。” 迟疑了下,她美眸微闪。 “最好赶在美人姐姐的孕产前,你去投诚,将加大她在景玉王面前的筹谋。” 景玉王本就欣赏易文君,要是易文君多一些实力,对方更会有所忌惮。 聊了大半天,往昔繁复的大事化整为零,一点点有了头绪。 叶鼎之只觉笼罩在头顶的浓云轰然散去,浑身说不出的轻松。 他大手一挥,豪迈道:“中午别走了,我给你做顿丰盛的大餐,再来一瓶酒,庆祝庆祝!” 月合杏眸圆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滴酒不沾。” 叶鼎之不会强人所难,大掌拍拍桌面,体贴地说:“我喝酒,你随意!” “好!” 做大门的事放到一边,他脚尖轻点,旋转跃至半空,脚下用力,施展轻功飞向丛林。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折返回来。 左手抓着一只野鸡,右手逮着一只野兔,还有一条鱼用草绳系着,挂在腰间。 午饭是麻辣野兔,芋儿烧鸡,鲜炖鱼汤。 月合吃得肚皮圆滚滚,交代他防备住天外天,便告别离去。 主要是太撑了,步行回家当消食。 漫长的林间小路上,一个小姑娘抱着肚子,晃晃悠悠地走着,闲庭信步,神色餍足。 周遭落叶洋洋洒洒,与她擦身而过,竟不显分毫的萧瑟,反倒显得温馨。 一阵风拂过。 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她身旁。 “他做的饭那么好吃?” 苏昌河瞥了眼小姑娘微微隆起的腹部,“很难受吗?要不要我帮你快速消食?” 故意压低嗓音,营造出低沉磁性的感觉。 月合偏头端详,男人眉眼含笑,脸上晕染着玩世不恭的痞气。她嘴角抽搐,打直球:“你是不是在调戏我?” 苏昌河惊讶地“啊”了声,“被你看出来了。” 表情很浮夸,生怕人不明白一样。 月合翻个白眼,“你经常调戏女孩子吗?” 苏昌河陶醉地摸摸喉结,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儿,“不是!江湖人恣意而活,最常见的是露水情缘。” 脑海里的小饱饱被pua太深,坚定追求双洁。一听这话,它立马炸锅。 【麻麻,这个男人不能要了!】 月合漾起唇角莞尔一笑,“还有吗?” 这个反应过于平淡,让苏昌河十分挫败。 浓眉皱起,他眼神迷离,状似追忆着什么。 “有!太多了!你不是江湖人,不懂我们的快乐。扬州瘦马,秦淮河花魁,天启城的百花楼头牌,个个美若天仙、肤若凝脂……” 苏昌河滔滔不绝地描述自己的艳遇。 小饱饱气坏了,张牙舞爪的,恨不能打雷劈死他。 月合耐心听完,气定神闲地来一句:“原来你还是个雏儿啊。” 苏昌河:“……” 小饱饱:“……” 不是! 你老年痴呆,听不清楚吗? 一人一统均是满脸困惑。 —— 来啦来啦! 大家最最期待的感情戏来了! 女主和苏昌河走的是细水长流、日久生情的路线,进度条有些慢,大家不要着急。 第69章 忘掉刚才的一切! 走了一段路,月合感觉食物消化许多,没那么撑了。她挺直腰杆,姿态慵懒。 苏昌河忍不住问:“你断定的依据是什么?” 意识里,小饱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期待。 月合顿住脚步,转过身和苏昌河面对面。她歪了歪脑袋,杏眸半眯,“想知道?” “嗯!” 没有哪个男人肯承认自己是雏儿,杀手也不行! 苏昌河打定主意,待会儿好好吓唬吓唬小丫头,叫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然而下一秒,却见小姑娘唇角向上斜挑,露出色迷迷的眼神,步步靠近自己。 “你干什么?” 在外威风凛凛的暗河送葬师,现在像个保守的良家妇女,脚趾扣地,神经紧绷。 月合没回答,纤瘦的身体陡然间迸发出强大气势。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小身板抵着男人的胸膛不断前进。 咚! 苏昌河后背撞到树干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闷响。 退无可退,他斜睨不怀好意的小姑娘,忽而低下头凑近。 额间相抵,呼吸交织。 四目相对时,一股电流同时掠过两人的心房,酥酥麻麻的。 他们不禁抖了抖身子。 “小丫头,你要做什么?” 脑海里,小饱饱瞅着似曾相识的场景,连忙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动画片里讲过,接下来的画面少儿不宜,每次都打马赛克。 它是个好宝宝,不能看! 月合留意到它的举动,差点儿绷不住笑出来。 还是个小孩子呢,真可爱。 她高昂修长的脖颈,踮起脚尖。 一只手高高举起,手掌撑在树干上。另一只手轻轻挑起男人的下颚,俏皮地抛个媚眼。 苏昌河:“……” 这丫头貌似有点东西。 他倏然恢复镇定,万分憧憬小丫头接下来的操作。 但月合的一言一行俱在意料之外。 她什么也没做,水粼粼的眸子仰望他,漆黑的瞳孔里满满的全是他的倒影。 苏昌河顿时生出一种异样感觉,有点涨涨的,又有些渴望。 如果一定要用准确的词语来形容,他选幸福。 幸福,虚无缥缈,却令人心旷神怡。 苏昌河心神一动,猛地往前凑,离那双杏眸更近一步。 “小丫头,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这样看着男人?”语气幽幽,掺杂些许危险的气息。 月合眨眨眼,朝后退,拉开一段距离。 嘟着嘴,她不悦地嘀咕:“是你非要问我的。” 苏昌河可不是好糊弄的,他单手揽住少女的腰肢,一个转身,双方调转位置。 “我问你判断依据,没让你戏耍我。” “你管这叫戏耍?”月合无语。 苏昌河反问:“那叫什么?” 月合挺挺胸脯,理直气壮回答:“树咚!” “树洞?”苏昌河气笑了,一拳砸在树干上。 哗啦啦! 树上为数不多的叶子落下来,力道不重,月合还是双手抱头,缩紧脖子,尽量避开。 苏昌河心底一软,扬起手驱动内力,将所有枯叶统统甩到一旁。 “好好解释,不然……”他晃了晃自己的拳头,眸光冷凝,“尝尝我的拳头。” 月合一点儿不怕他,“切”了声,余光无意中瞥见男人手背上的红印,脸色蹭的一变。 “你、你这人怎么不知道爱惜身体?” 她焦急地去查看他的拳头,还好没破皮。 轻轻吹了吹,她气呼呼地责怪:“这是我家乡一种撩拨人的方式,你要学就学,伤害自己做什么!” 口气很冲,苏昌河恍若未闻,视线落到自己的手背上。 暖暖的风,微红的印子,关心的少女,有什么东西悄然在心底生根发芽。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杀手在刀尖上讨生活,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看似乐观的话语,藏着深深的无奈。 月合凝视着他的眸子,严肃告诫:“杀手亦是人,是人便该爱自己!” 苏昌河笑意凄凉,“没人会在乎杀手的死活,更不会爱杀手。” 月合不赞同,“不是因为有人爱你才珍贵,是你爱自己,人生才是开始!” 这是苏昌河从未听到过的。 他嘴巴微张,眼球空洞,高大身躯保持着弯曲的姿势,不知所措地注视着月合。 “爱自己,人生才是开始?” “对!” 月合重重点头,拂去他肩膀上的碎叶,柔声叮嘱:“苏昌河,记住了,不能不把你自己当回事儿。” 当前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两人一脑门的汗珠,后背全都浸湿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月合拧紧秀眉,推开苏昌河,拿起水袋猛灌几口,方觉自己活过来了。 “走了走了!回家!” 她一马当先地往前走。 苏昌河回神,望着她的背影,胸腔里鼓鼓囊囊的。他快步追上去,“你还没有解答我的疑惑。” 废话一箩筐了,居然还惦记着,月合佩服得五体投地。 担心苏昌河嚯嚯自己,她不敢再绕弯卖关子。 “逛青楼睡了人,一般炫耀时多讲下流话,床上功夫如何如何,小腰多细,身子多软,男人那方面多有劲儿,持续多长时间。” 侧过头,月合目光轻蔑。 “你纯粹是过过眼瘾,没有真正冲锋陷阵的经验。” 苏昌河眉峰蹙起,“了解得这么清楚,你试过?” 小饱饱两只眼睛亮晶晶,激动地“嗷呜嗷呜”狂叫,【麻麻,你偷藏片子了?发出来,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月合:“……” 这两货还挺单纯。 “哼!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文字教学看话本小说,实操教学去青楼看现场版。” 苏昌河:“……” 小饱饱:“……” 合着说得头头是道,结果也是个雏儿啊! 死一般的沉寂。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不用猜,月合也知道一人一统的心思。 她仰着脖子,振振有词地辩解:“你们懂什么!我年轻貌美,倾慕者从北离排到南诀。之所以保持纯洁之身,是珍爱自己、尊重未来夫婿!” “哦!”苏昌河意味不明地应了声,揶揄意味浓重,“雏儿。” 小饱饱有样学样地附和:【嗯呐!雏儿麻麻。】 月合气急跳脚,凶巴巴威胁:“忘掉刚才的一切!” —— 不管原着怎么样,本书几对主要cp全部双洁。 第70章 是你儿子才对 忘掉是不可能的,但可以保守秘密! 苏昌河轻佻地吹个口哨,“给点好处,我保证不说出去!” 月合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扑哧”仰天大笑。 “苏昌河,你认清现实。我有钱有颜身家清白,想体验男欢女爱,一呼百应。你嘛……” 她审视男人,打趣儿道:“你只能用强。” 苏昌河蹙起眉梢,“为什么?” “因为你、没、钱!” 月合直戳他的肺管子,“没家产,还有个大善人兄弟,哪个姑娘愿意跟你吃苦受累?” 这话苏昌河不爱听,当即怼回去: “江湖儿女不慕荣华,视金钱为粪土,肯定会找到一个真心实意的爱人。” 武侠世界的江湖的确如此,月合无力反驳。 望向仿佛没有尽头的山路,她倒也不生气,真心祝福:“祝你早日觅得佳人!” 苏昌河沉浸在斗嘴的娱乐氛围中,乍然听到此话,心底莫名泛起一丝不快,浓眉紧紧凝成“川”字。 像是赌气般,他反唇相讥:“你贪图享乐,喜好美食,我祝你找个大方的有钱人。” 语气怪怪的,说完他自己先愣了愣。 改口的话梗在喉咙,始终说不出。 苏昌河捏捏掌心,眺望远方,状似无意地提醒:“士农工商,世家大族有权,商贾有钱,你干脆去天启城,保准能找到合心意的。” “有道理!” 月合一反常态,没有和他对着干。“我会认真考虑这个提议的。” 苏昌河:“……” 偏头瞧见小姑娘眼中的跃跃欲试,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心绪蓦然烦躁起来,后面的路程他面色冷峻,不发一言。 月合察觉到异样,仔细回忆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她猜测是杀手心思敏感,容易多想。 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她就是个普通人,没必要圣母心,上赶着去拯救谁。 这般一想,月合便将之甩到一边,专心思索晚饭吃什么。 * 时间一晃而过,天启城的景玉王喜事连连。 正妃胡错杨和侧妃易文君身怀六甲,自己在朝堂上受到重用,外出办差事。 弟弟琅琊王萧若风招揽了镇西侯,与江湖人士缔结紧密联系。 同时,兼职帮哥哥照看一下后院,确保子嗣安然降生。 他清楚易文君向往江湖,一直心存愧疚。然即便这样,他最在意的仍是胞兄景玉王的利益。 正妃那边的礼物是派人送过去的。 侧妃易文君这里,萧若风亲自拎过来。 “嫂嫂,这个孩子你会生下来吧?” 对于这桩联姻,他忧心忡忡。得知易文君有了身孕,他生怕对方打掉孩子,特地前来探望。 易文君心虚地沉下眼帘,“萧若瑾真幸运,有你这么为他着想的弟弟。”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故意阴阳怪气。 “放心吧!我易文君没你想的那么冷血,但也没你想的那么——软弱!” 话音未落,她腾然甩起华丽的长袖,掀开遮面的纱帘,脚踩阶梯,使出轻功快速袭来。 白皙的手掌运起内力,易文君瞳孔收缩,绝美的脸上掠过一抹狠厉。 “萧若风,这是你们欠我的!” 语气狰狞,杀意突起。 一切发生在转瞬间,猝不及防。 萧若风师从天下第一的李长生,人称学堂小先生,文韬武略皆是上上乘。 只见他神情不变,缓缓勾起唇角,不急不徐地抬手。 顾及着易文君腹中的孩子,他手腕偏转,打在易文君的手肘上。 既避开了正面攻击,又给予了适当的反击。 “啊!” 易文君感觉整条胳膊酸麻酸麻的,隐隐含着刺骨的抽疼,不由倒吸口冷气。 “该死!” 她放下那条胳膊,另一只手招来佩剑,上半身180度旋转,全方位无死角地发动猛攻。 萧若风不欲和她对战,奈何此战无可避免。 他幽幽叹气,徒手接住那一剑。锋利的剑刃割破皮肤,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嘀嗒! 嘀嗒! 一滴滴嫣红的血液坠落地面,在光滑的青石板上盛放成花。 易文君一惊,下意识后退几步,“名满天下的风华公子,应当能躲开的。” 萧若风笑了笑,如春风般温暖和煦,“如果这一剑能化解嫂嫂心里的怨愤,若风值得。” 易文君:“……” 她眼神闪了闪,抽回佩剑,然后扔过去一方干净的帕子,“你走吧!” “那嫂嫂……”萧若风欲言又止。 易文君擦干剑刃上的血,妥帖地插入剑鞘内,头也不抬地回他:“我会生下来的。” 萧若风心头的阴霾登时一扫而空,他长舒口气,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 “你走吧!”易文君实在没底气对上那颗赤诚之心,挥挥手,不耐烦地赶人。 萧若风好脾气地抱拳,“若风告辞!” 男人大踏步走出去,贴心地关好房门。 易文君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扶着柱子慢慢坐下,暗忖:又度过一次考验,好险! 离开的萧若风心绪同样不宁静。 他交代管家照顾好两位王妃后,坐上马车回府。 呼~~ 微风吹进来,帘布摇啊摇。 天边夕阳染血,炽热明艳。 橘色的光芒洒进车内,落在他略微苍白的脸上,有几分不真实。 “你可真是个好弟弟。哥哥要那个位置,你广纳贤才,殚精竭虑。如今他的女人怀孕,你还要鞍前马后地看顾。 呵!萧若风,他不是你哥哥,是你儿子才对!” 冷漠讥诮的女声钻入耳中,萧若风盈盈一笑,抬眼瞧过去。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青衣女子。 那女子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容颜秀丽,眼神矜傲,自带江湖人的洒脱。 “不!我可不会管儿子的女人。” 面对她,萧若风不再是运筹帷幄的琅琊王,秒变狂傲不羁的少年郎。“儿媳妇需要你这个婆婆出手。” 女子横眉瞪他一眼,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呸!谁的媳妇儿谁管!” 她连儿子都不搭理,怎么会越界插手儿媳妇的事儿。 “哈哈!”萧若风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笑着抚了抚昊阙剑。 女子眼睛唰一下闪闪发光,“比比?” “好!” —— 原着中风雪意难平,顺带写一写。 第71章 只会为自己而活! 天启城,星月湖。 明黄色华服的男子站立在湖边,青衣女子脚尖点在对面的树枝上,和他遥遥对望。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湖,对视时眼底的深情几乎快要溢出来。 湖边凉亭中,一个约莫两岁的男童坐在凳子上。 他长得胖嘟嘟,睫毛浓密纤长,双手托着腮帮子,一会儿看看男人,一会儿瞧瞧女人。 “父帅、母亲,什么时候开打?” 正是调皮的年纪,男童根本闲不住,嚷嚷着要看热闹。 司徒雪俏脸微红,挥动长剑挑起一汪清澈的湖水,泼到儿子脸上。 水量不大,刚好够男童洗个脸,衣服都没湿。 不过小孩子已经有自尊心了,他委屈地瘪瘪嘴,要哭不哭的,扯着嗓子大喊:“父帅冲鸭!” 萧若风:“……” 司徒雪憋着一肚子火,又不舍得真教训儿子。 心中默念亲生的亲生的,念完几十遍,她的火气慢慢散去,剑尖直指对面。 “开始吧!” 萧若风不太想这么快开打。 一旦对决结束,心上人就又要去闯荡江湖,许久见不到了。偏生儿子不给力,一个劲儿地怂恿。 他很无奈,慢吞吞摘下腰间的精美玉饰,运起内力安安稳稳地放到凉亭的桌子上。 “帮父亲看好东西。” “好嘞!” 眼瞅着要开打,男童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老大,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拳头,给父母加油助威。 “母亲,把父帅打趴下!” 司徒雪:“……” 不想承认这倒霉玩意儿是自己亲生的。 一拖再拖,绚丽的晚霞接近落幕,四周天色逐渐黯淡。 千里相逢,终有一别。 司徒雪不再犹豫,舞动长剑。 强大的剑气引得周遭树木剧烈摇晃,湖水腾空而起,形成一道几米高的的水幕。 司徒雪切割无数片翠绿的树叶,投入到水幕中。 两者混合均匀,变幻出一条绿油油的水龙,生机盎然。 “去!” 高喝一声,绿色水龙扭动着硕大的身躯冲向对面,动作灵敏快速,顷刻间便到达彼岸。 萧若风闭上眼睛,凝聚心神,真气自丹田游走至手臂,汇入昊阙剑中。 “破!” 风云骤变,大地震颤,湖面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嗷!嗷!” 绿色水龙被拦腰截断,发出不甘的嘶吼。 萧若风再去一剑,当头劈下,水龙彻底没了生息,跌落回湖里。 湖面上漂浮着一层残破的绿叶,昭示着司徒雪败落。她气馁地磨了磨牙,仰首观望天空。 剑势已逝,云层四散开来。 天色完全暗沉,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地平线上。 “这么多年,还是赢不了你。”没法绑你回去入赘。 后面的话司徒雪没说出口。 她纵身一跃,跳到另一棵树上。似留恋地回望萧若风一眼,她又宠溺地瞟了瞟凉亭里的萧凌尘。 小家伙生性慕强,扒拉着桌面,瞧得津津有味。 见母亲要走,他咬住下唇,眼巴巴的,想留却明白留不住。 司徒雪心软得一塌糊涂,深吸口气,飞快地逃离现场。 多留一秒,她怕自己会放弃江湖,余生守在父子俩身边。 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只此一生,她只会为自己而活! 佳人远去,背影潇洒。 纷纷扬扬的绿叶笼罩着父子二人,他们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落寞。 生机和伤感交相辉映,令人越发心酸。 … 姑苏。 经过那次的坦诚布公,叶鼎之对月合心服口服。 月合认为他亦正亦邪,天资聪颖,看待问题一针见血,只要想分分钟反被动为主动。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因为师父雨生魔的悲惨结局,刻意压制魔性,努力不让自己动杀念。 “你要学着和魔仙剑相处,而不是一味地抵触它。” 月合耐心引导,“走火入魔细分为两种,一是执念太深,二是武功反噬。” 师徒俩两者俱全,导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解决问题是一种能力,可破执念;武功反噬更不必说,坚持练师父传授的功法,定可以压制住。” 听到这话,叶鼎之垂眸凝视着琼楼月,若有所思。 营救文君已有头绪,反噬也找到克制之法。按照当前的计划进行,他期盼的都能实现。 “姑娘所言极是,我会尝试的。” “嗯!” 月合很满意,不怕听劝的,就怕一根筋撞南墙的。 可以沟通,一切问题必将迎刃而解。 “你自己慢慢领会,我去办些私事。” 叶鼎之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立即拿出自己的态度,“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提。” 月合不矫情,颔首微笑,“知道了,叶少侠!” 双方说笑着挥手道别。 月合今儿带的是苏昌河,两人没有回小院,并肩走向附近的农户。 苏昌河悠哉悠哉地把玩寸指剑,“我算是看出来了,有事带我,没事带暮雨。” 月合虚掩着唇,笑眯眯地睨他一眼。 “你们俩皆武功高强,心思细腻。但他太重原则,你擅长变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更适合做实事。” 变相的夸赞,苏昌河得瑟扬眉。 “聪明的小丫头,观察细致入微。我和暮雨各有所长,应用到最合适的位置,方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山脚下分布着一大片良田。 水稻青绿,长势极好。风一吹层峦迭起,宛如厚实的绿色地毯。 月合捻着一株稻穗,细细打量。稻穗颗粒饱满,水分充盈,不出意外是个丰收年。 她极目远眺,视野被苍茫的绿色填满。 远处的树,中间的水稻,近处的草地,郁郁葱葱,朝气蓬勃。 她轻声呢喃:“他比你仁善,你比他勇敢。” ?? 苏昌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一直以来,江湖上极其推崇暮雨,赞他剑心仁德。提到自己,便只剩下残忍杀戮。 “机敏罢了,你哪里瞧见我勇敢的?生死关头,我第一个跑路。” 不远处炊烟袅袅,月合指着那栋茅草屋,“你就是在他家买的桃子?” “对!” 田埂蜿蜒曲折,苏昌河边答边拽着月合,以防她不小心掉进水田。 “说说你的评判标准。” 小丫头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第72章 人性化规矩 然这次令他失望了。 月合两手一摊,“直觉。” “……” 苏昌河气笑了,顿住寸指剑,在她眼前晃悠,“捉弄我的代价很大,你付不起。” 月合嘴角一抽,这人又扯大旗吓唬人。她不予理会,径直往前走。 一个人气氛烘托不起来,苏昌河无趣地噤声。 两人脚步不停,很快来到农户家。 普通百姓的住所很简陋,几间茅草屋,拿木桩围成一个圈做院子,在院子旁边种上几亩菜地。 这家农户是个勤快的,在院子角落处搭建一个小小的空间,养了几只鸡鸭。 月合在菜地旁蹲下,全神贯注地研究。 武侠世界和她原本的兔子国生活状态大同小异,用粪便肥沃土地,草木灰杀虫除害。 这家菜地里种着青菜、萝卜、红薯、玉米等。种类不多,长得很好。 萝卜、红薯个头贼大,月合估摸着自己吃一个就饱了。 每棵玉米冲天高,达到她的肩膀。应该是品种问题,玉米棒子很多,可三分之一的玉米粒是瘪的。 【麻麻,我对这个世界进行过地毯式搜索,很多农作物和你原本的世界相同。有一点很可惜,那些农作物还没传入这片大陆。】 涉及自己的领域,小饱饱化身成王者,积极提供有利信息。 【奖励的种子来源广泛,种类齐全,基本囊括了这个世界的所有农作物。】 月合闻言,心神一动。 【既然这里全有,我是不是能拿出来光明正大的使用?】 这个问题小饱饱没深究过,跑去翻训练手册,过几秒屁颠屁颠地回来通报: 【是哒!规定不可以出现世界没有的,有的都能用。】 月合眼珠子转了转,【给其他人算违反规定吗?】 小饱饱接着查阅手册,兴冲冲回答:【不算!早晚要传进来的。麻麻你,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而已。】 得到肯定的答复,月合心底松了口气。 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矩,好在挺人性化,随情况而变动。 她站起身,走到小院前,“有人吗?” 小姑娘十五六岁,嗓音软萌轻柔,格外有亲切感。 屋内的农妇听到声响,打开门,探头环顾外面。见是个玉雪可爱的甜美小姑娘,她热情地走出来。 “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瞥见不好惹的黑衣少年,农妇心头一颤,停止步伐,和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感知到她的畏惧,月合挽起一抹浅笑,语声愈发柔和。 “大娘,我朋友时常在你家买桃子,今儿得空,过来转悠转悠。” 听闻是财神爷,大娘立马“哎呦”一声,手脚麻利地打开院门,将二人迎进去。 “对不住啊公子,我没见过你,男人又不在家。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别介意!” 苏昌河瞧着凶神恶煞,其实内心非常柔软,从不刁难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者。 “无妨!”他摆摆手,习惯性地迅速扫视一圈。 屋内设施简单,只有床、柜子和桌椅。椅子年代久远,缺了条腿,不方便坐。 于是,他斜靠在门框上,视线始终盯着月合。 身上的目光温和宁静,月合安全感爆棚。 她双手交握,置于小腹前,小圆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站在那里令整个房子蓬荜生辉。 大娘两眼瞪直,直呼“仙女”。 哪个女孩子不爱美,月合欢欣雀跃,嘴角快咧到耳根去了。 “大娘,我看你家菜种得不错,想必是个农业高手。我这里有些增产的法子,不知你愿不愿试试?” 说话文邹邹的,大娘有点不习惯。 然而听清楚内容,她双眼大睁,不可思议地问:“增产,是、是我按你的法子种菜,收获更多吗?” 月合笑着点头。 “哎呦喂!” 大娘兴奋地一拍大腿,眼圈顿时红了,“我愿意!我愿意!” 当今皇帝英明神武,施行仁政。 她们老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归家。可谁会嫌家里菜多粮食多,吃不完可以拿去卖,补贴家用,让日子越来越好。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大娘喜不自胜。 蓦的,她想到一个问题,紧张地搓着手,怯生生问:“姑娘,这法子要钱不?”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因为拥有的太少,显得弥足珍贵。 月合猜出她的心思,“不要钱,但我有个条件?” 一听不要钱,大娘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忙不迭应道:“您说您说。” 月合从袖子里取出一些种子。 “这是我从海外带回来的种子,教你种植方法。来年收成,你要留下一半的种子,传播给其他农户。大娘,你是否能做到?” 这年头的庄稼人还是挺憨厚的。 大娘连连点头,用力拍胸脯保证:“姑娘,我老婆子一定办到!” 月合嫣然一笑。 “我是山上忘忧大师的弟子,他会替我来勘察的。” 大娘愣住,旋即更加激动,一把抓住月合的手,“早说您是大师的高徒,那些桃子我们就不要钱了!” 忘忧大师乐善好施,经常帮助山下的村民看看病,解决点生活难题。 村民们特别感激他,时不时上山送些新鲜的瓜果蔬菜。 “不行不行!我没做什么,不能白占你们的便宜。” 农业种植不易,月合有钱,没必要欠人情。 她谢绝对方的好意。 “大娘,佛主在上头瞧着呢。如果你真想谢我,每次给我挑脆的、汁水多的桃子。” “哎哎!我告诉我家男人,给你们最好的!”大娘做出承诺。 事情办得顺利,月合很开心。 “大娘,从明天开始,我每天过来教你。若是方便,能不能多带一些人,我一并教了。” 大娘爽快地应允:“周边乡邻我都熟,姑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好!” 辞别大娘,月合蹦蹦跳跳往回走。 走到半路,她突然想到什么,侧身问:“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苏昌河一怔,“你想怎么庆祝?” 月合回顾曾经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面频繁提到一种叫阳春面的食物。据说色香味俱全,很好吃的样子。 “我要吃阳春面,只有顶尖美食能匹配我的愉悦。” 苏昌河:“……” 少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难得沉默。 第73章 当场社死 山脚下有一家客栈,规模不大,分上下两层楼,可打尖儿可用餐。 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家店,往来行人常常在此歇脚,避免沦落到野外风餐露宿。 苏昌河带小姑娘去了客栈,专门点两碗阳春面。 两人坐在角落里,光线明亮,视野开阔,且不会引人注意。 月合如同一个好奇宝宝,水灵灵的杏眸环视周围一切人事物。 这家店生意兴隆,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有江湖侠客,有朝堂官吏,也不乏寻亲访友的普通百姓。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理账,小二守在门口迎来送往。 店里有什么菜全写到牌子上,挂在门框那边,一抬头就能瞅见。 月合来这里大半年,认识许多素日常用的字。 她抿着粉唇,从左往右依次看去。菜品以肉类居多,什么兔肉、猪肉、鸡肉、鲫鱼、老鳖。 古代没有科技与狠活儿,天生地养,就地取材。 月合估摸着,这些肉菜大部分是四周山上打的野味。 店里可供挑选的素菜不多,青菜、萝卜、野蘑菇等等。 这让她不由想起一个故事。 有个人穿越到秦朝,吃饭时点的都是些现代常见蔬菜肉类水果,但店里除了鸡蛋,啥也没有。 她“扑哧”笑出声。 幸好穿越成司农署的继承人,不然天天啃玉米棒子、喝玉米碴子,她会生生郁闷死的。 “笑什么?”苏昌河把两副碗筷放好。 月合的杏眸弯成一汪月牙儿,“期待美食!” “咳!” 苏昌河低下头挡住眼底的恶趣味,拼命憋笑。 店里人多,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店小二才端来阳春面,“两位客官,请慢用。” 月合双手合十,满怀期盼。看到面的那一秒,笑容蓦然僵在脸上。 眨眨眼,再眨眨眼。 只见碗里装着一把煮好的面条,点缀上碧绿的葱花。汤汁为酱色,散发葱油的香气。 她狠狠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地撑圆眸子。 呆滞了足足一分钟,她凑到苏昌河耳边低语:“这是家黑店。” 苏昌河:“……” 店内江湖人远多于普通百姓,纵然声音很小,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霎时间,无数目光齐刷刷瞧过来。 掌柜的和店小二脸色难看,怒不可遏地过来评理:“这位姑娘,本店开了几十年,远近闻名,童叟无欺。” 月合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忙躲到苏昌河身后。 指着桌上的阳春面,她气鼓鼓说:“我们点的是阳春面,你们上的是什么,连片青菜都没有。” 店小二吹胡子瞪眼,跟看傻子似的。 “阳春面,本名清汤光面,又称清汤面,不加任何菜肴配料,只有汤。哪来的小姑娘,存心找茬儿是吧?” 月合皮肤雪白,眼眸晶亮。穿着粗布衣衫,却难掩通身沉静的灵气。 苏昌河一袭黑色劲装,简单干练。手里捏着短刀,长发飘飞,唇畔溢出漫不经心的讥笑。 掌柜的阅人无数,猜测两人应当出自哪个江湖大派,没见识过底层人的吃食。 他面上盈满笑容,和气道:“姑娘想必第一次吃阳春面,若不习惯,店里还有别的菜,你瞧瞧喜欢什么,随便点。” 周遭一群人看好戏。 月合欲哭无泪,小说误人,太社死了。 她委屈巴巴地攥着苏昌河的衣袖,一身反骨尽出。 “我们把所有的菜统统点一份,吃不完打包带走,给你们做夜宵。” 她倒要瞧瞧,现实和小说差距有多大。 苏昌河:“……你自己怎么不吃?” 月合扑闪着大眼睛,义正言辞地狡辩:“女孩子吃剩菜对皮肤不好。” 苏昌河气得直笑,拳头嘎吱嘎吱响。 掌柜的和店小二对视一眼,感觉大生意来了,忙热切地补充:“前阵子店里进了一批干海货,炖汤鲜掉舌头,姑娘要不也来一份尝尝?” 月合:??!!! 大半年没吃海鲜的她两眼放光,大手一挥,“要!” 苏昌河没有眼看,“败家!” 月合理不直气却壮,“东西吃进自己肚子,钱花在自己身上,这叫物超所值。” 苏昌河彻底无语了,翻着白眼,一脸嫌弃。 所有菜肴全端上来,整整占满了两张桌子。 月合喝着王八汤,吃着小青菜,再来一只兔头……她平等地“临幸”了每一道菜,吃完后就一个想法—— 以后嫁个会做饭的,外面的餐食太粗糙了。 小饱饱讲解:【麻麻,这里的盐受国家管控,是提取的粗盐。对香辛料的使用较少,所以肉类会很腥。】】 月合震惊,月合崩溃,月合泪目。 【嘤嘤嘤!我要尽快推广农作物发展,实现武侠世界的美食自由!】 【呜呜呜!麻麻我支持你,倾尽全力协助你。】小饱饱永远是她的第一拥护者。 月合擦擦被腥哭的眼睛,默默端起旁边的阳春面,扒拉几口。 唔~ 不行!想吐了。 苏昌河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小丫头最讲究吃食,早晨清淡营养,中午荤素搭配加米饭,晚上喝各种粥配小菜。 挑剔得紧。 出行必带调料盒,做什么吃食都撒点调料。 外面的这些菜根本不合她的胃口。 “吃不下就别吃了。”他付了钱,将一大桌子菜送给店内的百姓。 老百姓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荤腥,免费的大餐,不要白不要。他们一窝蜂儿扑过来,拿走自己相中的,千恩万谢离去。 月合本来挺不好意思的,见此情形,分外感谢毛爷爷和革命先辈们。 倘若不是他们推翻旧社会,建立无产阶级新中国,普通人压根吃不饱饭,更甭提顿顿吃肉喝酒。 伟大的毛主席万岁! “回家吧。” “嗯!” 两人步出客栈。 小院位居半山腰,光靠两条腿得走一个时辰。 月合今天走了许多山路,小腿酸疼。抬头仰望高高的山腰,她撇撇嘴,可怜兮兮的。 “我能问你一个私密的问题吗?” “你说。”苏昌河走路晃晃悠悠,没个正形儿,寸指剑片刻不离手。 月合美眸一闪,咬了咬唇,“苏昌河,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第74章 顾客是上帝! 嘭! 苏昌河脚步微顿,手指一抖,只觉有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心脏。 并不疼,只是抓肝挠肺地难受。 他深吸口气,压下那股子异样的情愫。 薄唇微勾,他斜睨身旁的小姑娘,笑容邪魅,“怎么?你对我有意思?” 月合拎起小拳头捶他,“到底有没有?” “有怎样?没有如何?”苏昌河打起哑谜。 月合最烦这一点,弯弯绕绕,一句话三个意思。 她索性直奔主题,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塞他手中。 “尊敬的苏少侠,我想聘请你送我回去,飞回去的那种。有喜欢的人就算了。” “为什么?”苏昌河饶有兴致。 月合食指对戳,软乎乎地解释:“要离心有所属的男人远一点,这是尊重自己。” 苏昌河认真想了想,风轻云淡道:“年少时爱慕过雨墨,后来知道她喜欢暮雨,就放弃了。” 月合高看他一眼,“不纠缠,不算计,不妒恨,是个大气的男人!” 脚底板膈应得慌,她柳眉蹙起,找块大石头坐下休息。“我勉为其难自己走回去,不能污了你的清白。” 完全摸不着头脑,苏昌河皱着鼻子嗤笑,“什么鬼?” 月合一本正经地教育他:“清白之身,是男人最好的彩礼。” 苏昌河:“……” 奇葩发言,搞不懂。 “我无所谓,你给钱了,要不要飞回去?” 瞄了眼小姑娘紧蹙的眉头,他感觉胸膛滚烫如火烧,鬼使神差蹲到她面前。 “上来!靠你那两条腿,半夜才能回去。” 月合娇声拒绝:“不要!” “天快黑了,抓紧时间!” 苏昌河懒得掰扯,转过身,长臂径直抄起她的小蛮腰,将人揽进怀中。 汇集内力,腾空飞跃,脚尖点在稻穗上、树顶上。画面一簇簇飞速掠过,他满心满眼只有怀里的小姑娘。 “回去给你上药,忍着点儿。” “你真好!”月合真诚赞扬,两条胳膊牢牢环住他的脖子。 脑海里,小饱饱上蹿下跳,连放三首经典情歌 ,【麻麻,苏昌河是个好男人,收了他!快收了他!】 月合一巴掌呼过去,【笨蛋,花了钱的!】 触及金钱,小饱饱的恋爱脑蹭一下被治好了。【对!花钱了,做什么老婆,顾客是上帝 !】 月合:【……】 奔波一整天,她筋疲力尽,脑袋耷拉到苏昌河的肩膀上。 天边晚霞绚丽多彩,把白云晕染成火红色、蓝紫色,光芒温暖却不刺眼。 小姑娘瞧得如痴如醉,情不自禁呢喃:“好美的晚霞!” 头顶传来男人的取笑:“不是美食就是美景,像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只懂风花雪月。” 月合不服气,“世人皆喜欢美好的事物,难道你例外?” 这句话触碰到苏昌河的某根神经。 他心神微动,眼神闪烁。闻着少女身上散发的馨香,揽腰的手臂紧了紧。 一路飞回小院,月亮爬上树梢,天边还剩最后一缕霞光。 月合吃饱喝足,又有百分百的安全感,精神放松,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见她双目紧闭不动弹,苏暮雨以为出事了,忙焦急询问。 苏昌河聆听少女平稳的呼吸,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睡着了,我放到床上去。” 说罢,打横抱起月合,阔步走进屋子。 苏暮雨凝视两人依偎的背影,眸色渐渐由浅变深。 * “呵呵!我们的小公主也有喜欢的人了。” 天外天,无相使查看最新收到的情报,笑得一脸奸诈,阴恻恻自语:“爱情啊……” 上次玥瑶、玥卿逃离,致使天外天损失惨重,他对姐妹俩怨声载道。 碍于对方的身份和能力,他不得不按捺住汹涌杀机,暂且放她们一马。 如今的情况,倒是出乎意料。 无相使看到了比复国更管用的由头。 忠诚度高,成功率大,他还能少付出些代价。 “飞盏。”无相使高声唤来心腹下属。 莫棋宣和紫雨寄追随玥瑶,多次违反他的命令,被他打发去南诀送死了。 两位公主不在,天外天全部落入他的掌心,可以随心所欲,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无相使心情甚好,嘴角带着深沉的笑意。 “你传信给飞离,让他告诉玥卿,不惜一切代价搞定叶鼎之。待救出国主攻下北离,可招叶鼎之为驸马,一举两得。” 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纸包,他交到飞盏的手中。 “易文君怀上景玉王的孩子,她也可以拥有叶鼎之的孩子。即使叶鼎之亦正亦邪,总不会对亲生骨肉置之不理。” 飞盏瞬间明白纸包里装的是什么。他面色微变,有些踌躇。 “这手段太下作了,二小姐心高气傲,未必肯用。” “哎!你不懂。” 无相使从进攻北离到北阙亡国,再到建立天外天,执掌权柄几十年,见过的大风大浪比飞盏几人吃过的盐还多。 他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处理问题,胜券在握。 “陷入爱情里的女人没有理智可言。她们宁愿舍弃所有,也要和男人在一起。” 想到爱上百里东君而停止行动的玥瑶,无相使笑意顿失,气愤地冷哼一声。 “咱们的长公主美若天仙,冰雪聪明,遇到百里东君后放下两国仇怨,不顾北阙遗民,赠送虚念功法。多么伟大的爱情,了不起啊!” 提到玥瑶,飞盏心底亦是有怨的。 天外天众人在雪原艰难求生,苦不堪言,长公主和情郎生活在物产富饶的乾东城,衣食无忧,岁月静好。 “长公主殿下莫非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他沉不住气地追问: “北离猛将最厉害的便是百里家,来日国主出关,与北离开战,长公主和百里东君该如何自处?” 无相使无情打断他,“不要继续对玥瑶心存幻想了,我们只能靠自己筹谋。” 缓和下语气,他目光辽远地看向远方。 “或许,有隐藏的惊喜。” 飞盏不明所以,“您的意思是……” 无相使没有直接回答,视线落到白色纸包上。 “玥卿性子偏激,爱而不得导致她愈加疯狂,届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去吧,玥卿不仅能对付叶鼎之,治玥瑶同样不在话下。” 第75章 为爱奉献 山野间风声潇潇,鸟语花香。 叶鼎之情绪得以稳固,能够清晰感知到魔气慢慢减少。 他很高兴,中午抓了只野鸡,来上几杯小酒,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一个人喝酒多寂寞。”厌烦的女声从侧面传来。 他头也不抬,冷冷警告:“再靠近一步,我要了你的命!” 金尊玉贵的小公主走哪儿皆是被人捧着的,唯独在叶鼎之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吃瘪。 滔天怒火唰一下冲上心头,玥卿俏脸阴沉,咬牙切齿地瞪着男人。 想到自己的目的,她努力克制,没好气道:“叶鼎之,我要走了,来和你道个别。” 叶鼎之没接话。本是世仇,搞得那么亲密做什么。 他夹起一块鸡肉扔进嘴里,鲜美的滋味萦绕口腔,带来极致的幸福。 不错不错! 在心里默默夸赞自己,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仰头豪爽地一饮而尽。 烈酒的辛辣刺激着神经,他感觉浑身舒爽,七筋八脉畅通无阻。 妙哉妙哉! 玥卿久久没得到回应,气得直跺脚。 大步走过去,她坐到叶鼎之的对面,将自己带来的两瓶酒放到桌上。 “上一代的恩怨与我们无关,你没必要讨厌我。” 拔掉木塞,她将其中一瓶推到叶鼎之手边。 “这是天启城碉楼小筑的酒,名桑落,虽比不上秋露白,也别有一番风味。 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我们大醉一场,自此分道扬镳。你怀念你的易文君,我拯救我的父亲。” 叶鼎之不是傻瓜,明知对方图谋不轨,还巴巴地无脑相信。 没动那瓶桑落,他继续吃自己的鸡肉,喝自己的酒。 玥卿也不恼,拿帕子擦了擦手,自顾自捻起鸡肉,学着叶鼎之的样子,一口肉一口酒慢悠悠地过着。 叶鼎之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地去握琼楼月。 恰在此时,玥卿平静的声音响起—— “我说服不了你,我姐姐又和百里东君两情相悦,不知天底下还有谁能帮的了我父亲。” 她状似闲话家常,美丽的小脸上写满了惆怅。 叶鼎之握住琼楼月的手一顿。 东君? 他和玥卿的姐姐相爱? 天外天一直对他们两个虎视眈眈,东君为什么会爱上觊觎自己的人? 叶鼎之充满疑惑,想问又不愿被玥卿牵着鼻子走。 沉吟片刻,他决定之后找忘忧大师和月合求问。 两人有本事,可信度高。 玥卿似乎没发现他的异样,依旧自说自话:“天生武脉真厉害,百里东君初学虚念功就进步神速,威力大增。 不过姐姐深爱着他,同时忌惮父亲的野心,不要求他救父亲出关。” 听到这话,叶鼎之险些笑喷出声。 既然没打算救玥风城,为什么一定让东君学虚念功? 阻止事件发生的最好办法,难道不是从源头上杜绝吗? 这姐妹俩真有意思,一个唬弄东君练习虚念功,一个胡搅蛮缠不讲理。 他现在严重怀疑,玥卿离开是准备对东君下手。 毕竟以爱为名的算计不是阴谋,叫为爱奉献,呵呵! 叶鼎之微垂着头,发丝遮挡住双眸下若隐若现的红光。 握着琼楼月的力道紧了又紧,丹田处血气翻涌,他恨不得立刻去找百里东君。 习武之人耳清目明,五感敏锐。 玥卿察觉到叶鼎之情绪出现波动,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 她猛灌一大口桑落,目光迷离地盯着酒瓶,喃喃道:“以前我不懂你为什么执着于易文君,现在明白了,爱一个人便会时时处处为对方着想。” 叶鼎之总觉得玥卿怪怪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坚持不吭声,任由她表演。 一口接一口闷,酒很快喝光了 。玥卿脸颊红彤彤的,犹如饱满成熟的水蜜桃 。 晃了晃酒瓶,没什么声儿,她将叶鼎之手边的那一瓶拿回来。 “这么好的酒,你不喝拉倒,我自己喝。” 一盘烤鸡见底了,玥卿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只烤乳鸽。 金黄酥脆,香气扑鼻而来。 叶鼎之不动如山,坚决不碰玥卿的任何东西。 玥卿眼眶湿润,高高撅起唇角,像个不谙世事的可怜小姑娘。 “你这个懦夫,竟怕我至此!哈哈哈!哈哈哈!懦夫,怪不得救不出易文君……” 叶鼎之不是以前的叶鼎之了。 经过无数次的毒舌攻击,他心理承受能力得到大大提升。 任凭玥卿怎么羞辱,他自岿然不动,不予理睬。 终于,玥卿愤怒地站起身,狠狠砸碎酒瓶,厉声质问:“叶鼎之,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叶鼎之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喝着自己的小酒。 “啊!” 玥卿又开始发疯,抱着头嘶吼,发泄自己的火气。 “啊啊啊!” 凄厉的叫喊随风传播至远处,惊飞一群群栖息的鸟儿。 叶鼎之耳膜遭罪,嫌恶地皱了皱眉,拔出琼楼月就要赶人。然而尚未出剑,他脑袋一阵眩晕,身体莫名其妙地发热。 很热很热,胸口好似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热气源源不断冒出,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叶鼎之大惊失色,他根本没接触过玥卿,怎么中招的? 定了定心神,他尝试调动真气。 出乎意料的是,真气一瞬间全消失了,寻不到半点踪迹。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玥卿无辜摇头,扯开自己的腰带,“你是不是很热?我也一样,快要炸开了。” “你、你别脱!”非礼勿视,叶鼎之快步跳进河里,背对着玥卿。 冰冷河水消解了身上的燥热,他长舒口气,抽空去找寻自己的真气。 “不要白费力气了!” 扑通一声,玥卿也下水了。 “我的迷药无色无味,有催情功效,遇酒、遇热可挥发入空气中。叶鼎之,你不救我父亲,却不能不救你儿子的外祖父呀!哈哈哈!哈哈哈 !” 闻言,叶鼎之眼眸赤红,差点忍不住一拳打死玥卿。“卑鄙!” “还不是你太倔强!”水纹波动,玥卿逐渐靠近,“挣扎是无用的,我这边人多势众。” 水面上,倒映出几十个黑衣人影。 自救无门,外有强敌,叶鼎之被浓浓绝望包裹。 第76章 只是生的早,玩得可花了 【有病!全都有病。这个世界太诡异了,一大堆bug!】 半山腰的小院里,月合一边整理种子,一边和系统唠嗑,主要是收集外面的信息。 当得知玥瑶让百里东君练习虚念功后,她霎时火冒三丈。 【既然有了百里东君,干嘛还盯着叶鼎之,找备胎啊?一个两个,想法奇奇怪怪。】 【麻麻不要生气,气死没人赔!】小饱饱的话更气人。 月合扔下种子,气冲冲地喝口冰镇桃子水降火。 【咦?有情况!】 小饱饱丝毫不知自己说错话,殷勤地搜索着世界信息,猛然间话锋急转:【麻麻,叶鼎之有危险!】 “小月亮,快去找叶鼎之!” 耳边同时响起小饱饱和苏昌河的提醒,月合眼皮子一跳,急忙问:“什么情况?” 苏昌河喘口气,表情耐人寻味。 “玥卿给叶鼎之下药,企图怀上他的孩子,作为要挟。天外天来了不少人,我一个人干不过,所以回来找你!” 顿了顿,他坐下翘起二郎腿,歪歪地斜靠在门框上。 “叶鼎之艳福不浅,天下第一美人易文君,天外天二小姐。依我看,咱们还是别去打搅。” 江湖人随性而为,贞洁和孩子从不是束缚。 苏暮雨认为玥卿下药的行为不地道,但对叶鼎之失身毫无波澜。 他和苏昌河一样的态度。 “用个孩子妄图拴住叶鼎之,痴人说梦!” 月合不解,秀眉拧起,“你们这么笃定?” 苏昌河和苏暮雨对视,神态淡然。 “男人只在乎心爱女人的孩子,是否自己亲生不重要。”苏昌河把玩寸指剑,眉峰处凝聚着冷漠。 “倘若不在意母亲,男人也不会爱孩子的。” 苏暮雨薄唇微抿,单手别在身后,淡漠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月合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拨云见月,忽然理解了某些事情。 网上有许多男人为别人的孩子当牛做马,却不顾自己亲生骨肉的死活。大家憎恨唾骂,百思不得其解。 原来,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世人向往传宗接代,那、那舍弃自己的亲生孩子,天理不容啊!” 苏昌河扬起讥讽的笑,风轻云淡答:“因为男人本性自私,一切以自己的喜恶爱好为主。” 心爱之人令他痴迷,爱屋及乌,便会对人家的孩子好。 “小月亮,你太单纯了。” 月合抓抓头发,颓废地低下脑袋。 小饱饱积极开解:【麻麻,古人只是比我们生的早,玩得可花了。】 调出每个朝代战争结束后的人口数,和朝代巅峰时期做对比。 小家伙奶声奶气安慰:【麻麻不要难过哈,玩得花人口才能爆炸式增长。这是满足社会和国家需求,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道理都懂,接受无能。 月合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 【我知道,新华国成立之初共四亿人,不到七十年发展成十六亿人。】 小饱饱:这个数据比古代更炸裂。 月合咬唇,睁着乌黑的眸子问苏昌河:“那我的孩子想得到父爱,我就必须找个爱自己的人喽?” 苏昌河心脏一缩。 他思索怎么回答,小饱饱先一步开口:【理论上是这样。】 月合自闭了,啃着手指甲陷入沉默。身上鲜活精力尽数消散,跟个迟暮老人似的。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嗓音沉闷暗哑。 苏昌河和苏暮雨面面相觑,“我们都去?” “嗯!” 月合闷声闷气,“你们给师父写信求助,让他老人家也去。” 苏暮雨颔首,吹了个口哨,招来一只信鸽。写下纸条,绑到信鸽腿上,然后放飞。 目送信鸽变成黑点,一点点离开视野。 三人立刻动身前往山下茅草屋。 苏昌河揽住月合的腰,施展轻功下山,一炷香的功夫便到达目的地。 小河里不见人影,茅草屋内传出粗重的喘息声,仔细听可以判断不止一人。 “铁锅大乱炖?” 月合一言难尽地瞅着紧闭的房门,娇躯抖了抖,有种要长针眼的错觉。 苏昌河歪头瞧她,“什么意思?” 月合耳尖发烫,盯着自己的脚尖,吞吞吐吐解释:“呃!人比较多,两个以上。” 苏昌河:“……” 他就不该多嘴一问。 纯情少年苏暮雨面颊微红,别扭地挪开眼,没法直视茅草屋了。 场面十分尴尬。 苏昌河拦住欲上前的月合,“我去瞧瞧,你和暮雨去旁边藏好。万一情况不对,马上跑!” “你小心!” 月合捏着他的衣角,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担忧。“你的安危最要紧。” 苏昌河心里熨帖,潇洒地甩甩长发,“好!” 和苏暮雨匆匆交换个眼神,他飞身朝茅草屋而去。 嗖! 还未到门口,一支利箭从斜前方飞来。 月合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绞着手指,“昌河……” 她不敢大声叫,唯恐会干扰到对方。 直到亲眼目睹苏昌河躲开箭矢,安稳落地,她紧绷的脊背才软下去。 旁边的苏暮雨眸光闪烁,拉着她躲到隐蔽角落,“先观察敌情,稍后做打算!” 暖心讲解,以安其心。 月合化身乖巧宝宝,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那边,箭矢之后,几个黑衣人现身。 为首的男人很年轻,望着比苏昌河略大一些,眉眼和善,气质温润。不知情的,会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哥。 “走开!莫要多管闲事!” 男人和伙伴们均手持长剑,合力将苏昌河逼到离茅草屋较远的地方。 苏昌河斜挑眉梢,吊儿郎当的,“呦!这是怕扰了你们家小姐的好事啊。” 男人问:“你是何人?” 对付敌人,苏昌河从不按常理出牌,“你又是谁?” 男人缩了缩眸子,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不管你是谁,速速离开此地,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口气挺大。 苏昌河佯装受到惊吓,后退几步,下一秒周身气势暴涨,浓郁杀意蔓延开。 他狂傲嗤笑,反问:“如果我不走呢?” “找死!” 男人见他不识抬举,一挥手,几人分散开,呈包围状步步靠近。 —— 原着好像不太讲究清白和孩子,按照原着叶鼎之的性格,下药压根不算事儿。宝子们有什么意见?如果尊重原着设定,那我就只写男女主双洁,其他cp无所谓啦。 第77章 生来狂妄,本该狂妄! 苏昌河双手握紧寸指剑,摆出防御姿态,严阵以待。 锵! 为首男人高举长剑,同伴们得到指示,齐齐剑指苏昌河。 “杀!” 男人一声低喝,儒雅的面上流露出浓烈杀气。 “死活不论!” 同伴们彼此对视一眼,开始频繁更换位置,摆出一个阵型,将苏昌河团团围困在其中。 嘭! 剑尖深深插入地面,他们笔直站立,双手结印。 顷刻间,以苏昌河为中心,地面出现一个庞大的蓝色杀阵。 “糟糕!他们在压制昌河的内力。”暗处,苏暮雨惊呼,眉头紧紧凝成一团乱麻。 月合不懂武功,从他的反应中察觉出事情很棘手。 抬眸四处搜寻,没见到师父忘忧大师的踪影。 情况紧急,援兵未至。 月合心急如焚,快把衣服抠出个洞来。【饱儿,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苏昌河?】 小饱饱沮丧地垂下头,无能为力。【麻麻,我是种田文系统,对武功一窍不通。】 叮咚! 想到什么,它脑门上忽然亮起一盏小灯泡,欣喜若狂。 【麻麻别操心呀!商城里有灵药,只要苏昌河还剩一口气,我都能救活。】 月合:【……】 这个安慰没有一点儿卵用,反而令她更心慌了。 【一边去!】 【哦哦!】小饱饱麻溜地跑去角落面壁思过。 月合头疼地捂着脑门,这小家伙态度虔诚,关键时刻却派不上用场。 罢了! 凑合过吧,换也换不了。 思绪回归现实。 她轻扯苏暮雨的衣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穷途末路的话,务必保住他最后一口气,我有救命灵药!” 苏暮雨:“……” 脑海里的小饱饱:【……】 空气愣是沉寂了三秒钟。 月合无暇顾及一人一统,伸长脖子,贝唇紧咬,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边的战况。 苏昌河似乎也发现了阵法的用途。 他擦了下鼻子,神情倨傲,眼里充斥着嗜血的锋芒。 杀手嘛,最不怕的就是杀戮。越战越勇,越勇越战。千锤百炼,不屈不挠。 暗河的送葬师从不畏惧困难,只会越加兴奋。 “你们,一起上!”他环顾天外天众人,桀骜地扬起头。 为首男人面皮抽搐,“狂妄!” 苏昌河笑意盈盈,“我,生来狂妄,本该狂妄!” 话音落下,脸上笑容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锐利凶狠,犹如即将捕猎的雄狮。 脚尖点击地面,他纵身越到其中一人的面前,手起刀落,割破对方的咽喉。 “唔唔唔……” 大量鲜血喷涌而出,那人只觉喉咙处先是有些凉意,然后温温热热的,想开口却说不出话。 抬手抹一把,手被染成了殷红色,触目惊心。 “咕噜咕噜……” 那人微微侧头瞧向自己的首领,嘴唇蠕动,发出含糊不清的语调。 咣当! 噗通! 全身脱力,长剑坠落,那人重重往后倒去,眼睛瞪得老大。 为首男人惊愕地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 他走过去手动关闭下属的双眸,瞳孔半眯,重新评估苏昌河的实力。“是我小瞧你了!” 下一刻,他攥紧手中佩剑,目眦欲裂地凝视苏昌河。 “无论怎样,今日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是吗?” 苏昌河身子歪歪扭扭,没个正经样儿,但脱口而出的话十分猖狂:“有本事放马过来,没种儿的的男人才会口嗨!” “你!” 这波激将法使用得当,为首男人果真被激怒,招呼属下们发动猛攻。 什么阵法,什么策略,先干了再说! 天外天众人拔起自己的剑,不约而同攻向苏昌河。 “呦!来真的,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苏昌河一个瞬移,迎难而上。 团队作战和一对一单挑不同。 四人从东西南北同时进攻,苏昌河飞身跳起,借着剑刃,跃至半空。 唰! 上空出现四柄长剑,为首男子则从高空向下袭来。 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天外天依仗人数的优势,几乎堵住了全部的空隙。 “昌河!” 苏暮雨低唤,拿伞的手指骨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看到苏昌河身陷险境,月合同样提心吊胆,可并未提出让苏暮雨去相助。 在场几人,她最弱。 苏昌河起码能拼一拼 ,她被天外天抓住,双苏和师父师弟、叶鼎之全都得投鼠忌器。 玥卿知晓她的身份,直接带回天外天,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弄不好,会掀起更大的风波,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月合脑子清醒,迅速权衡好利弊得失。【饱儿,我要是遇到危机,你一般使用什么手段救我?】 小饱饱查询一遍训练手册,脆生生给出答案:【自然气象那种。】 它不是实体,能做的无非什么天打雷劈、狂风暴雨等自然现象。不过为了保护好宿主,准头特别大,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 小饱饱耐心讲解,力争让宿主听得清楚明白。 月合瞅了眼天空,艳阳高照,光芒温暖而明媚,打雷下雨太引人注目了。 她望向那边绞尽脑汁突围的苏昌河,一狠心咬咬牙。 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不管了 ! 【饱儿,动手!出了事,我扛着!】 小饱饱心说麻麻你也扛不住呀。 但它是宿主最忠心的铁粉,对方怎么吩咐,它就怎么做,完全没有异议! 偷偷摸摸地背着此间天道,小饱饱调动全部力量,开始具体操作。 轰隆! 晴天一声惊雷震慑大地,紧接着一道刺目闪电劈下,不偏不倚正中交战区。 为首男人感知到危险,匆忙闪身躲开。 天空有旱雷,只要不想死就别往上走。他绽放阴恻恻的笑容,如此一来依旧没有出路,围攻之事胜券在握。 苏昌河心细如发,自然猜到对方的念头。 他扫了一眼周围,两层攻击,上不了天,入不得地,危机仍在,他必须小心谨慎。 说时迟那时快,东南方向骤然刮来一阵狂风。 尘土飞扬,乱石盘旋,砸中东方和南方的几人。那几人眼睛进了沙子,胡乱地去揉眼睛。 剑尖偏移,注意力不集中,乃习武之人的大忌。 第78章 走火入魔 苏昌河抓住漏洞,两柄寸指剑挥出,割断其中两人的喉咙。 内力聚集于双手,他屏住呼吸,取出几包慕家的毒粉,双手一扬,借由狂风和内力洒向其他人。 “啊!” 惨叫声连绵不绝。 狂风影响视线。 他趁乱游走于人群中,一刀一个,干脆利落地结束掉很多敌人的性命。 为首男人眼见自己这边落入下风,果断舍弃玥卿,转身逃跑。 穷寇莫追,苏昌河用死人的衣服擦干寸指剑上的血渍,溜溜达达返回月合和苏暮雨身旁。 “天外天恶贯满盈,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他嘲讽道,将寸指剑插入刀鞘。 “你有没有受伤?” 月合拿出一瓶丹药,放在他掌中。 “补气、养血、解毒,一天一次,一次三颗,不要亏待了自己的身体。” 瓶壁残留少女的体温,苏昌河舌头抵着上槽牙,心情愉悦。 被人时刻关心的感觉,还不赖! 他倒出三颗药丸,当场吞下。一抬头,面前多出来一个水袋。 那是小姑娘的专用水袋,里面装着冰镇桃子水,他压榨冰镇的,再清楚不过。 苏昌河眸光深了深,将水袋推回去,“不用,我已经咽进肚子里。” “哦!” 月合挠挠头,把水袋挂回腰间。 她有洁癖,本打算苏昌河喝完后,扔掉水袋的。既然他不喝,那就自己留着。 “你刚才还挺帅的,比叶鼎之那家伙强一些。”月合大方夸赞。 苏昌河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倚靠在树干上,他骄傲地昂着头,臭屁自夸:“那当然!叶鼎之是风吹雨打中的老虎,而我是刀光剑影里厮杀胜出的狮子。” 苏暮雨没眼看了,无语又无奈。 天空中浮现一道虚影。 小饱饱提醒:【麻麻,是忘忧大师来了!】 月合瞟了一眼,对双苏说:“我师父来了,你们藏起来养精蓄锐。” 苏暮雨颔首离去。 苏昌河缓过劲儿,转悠着寸指剑,流里流气的,“我们就在附近,有事大声叫人!” “明白!” 虚影越来越近,月合摇摇手,拎起裙摆跑过去。 苏昌河和苏暮雨隐蔽到茂密的灌木丛中,脚步轻盈,无人察觉。 茅草屋前,忘忧大师姗姗来迟。瞥了眼一地尸体,他望向自己的小徒弟。 “怎么回事?” 月合简短描述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忘忧大师点头,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视线落到茅草屋那边。 屋内传出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根据当前的状况,依稀可以推测出里面正在进行着什么。 师徒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纠结要不要冲进去救人。 “叫一下试试?” 月合摸着下巴深思,“叶鼎之有意识,咱们就帮他解脱困境,没意识的话……” 还是先让人家发泄发泄! 贸然冲进去,给叶鼎之造成心理阴影,日后无法同房,她们岂不是罪过大了。 忘忧大师深觉有理,张了张嘴,施加一些内力,高声喊:“叶少侠!” 咚! 屋内的喘息声停顿一秒,接着爆发出惊天一响,门框剧烈颤动。 仿佛,是有人拿东西砸门框。 月合和忘忧大师疑惑,这是被打扰了好事发脾气,还是挣脱不掉药效? 师徒俩茫然、迟疑、不知所措。 嘭! 踯躅不前之际,大门被人从里面撞开。 没错! 是撞开的。 一团深紫色的东西从内部撞开门,然后刹不住步伐,直挺挺地从台阶上滚下来,正巧滚到师徒俩的脚边。 “救窝!救救窝!” 深紫色东西发出微弱的呼叫声,缓慢抬起头。 看清真面貌,忘忧大师和月合齐刷刷怔住,诧异地睁大眼眸。 只见那团东西衣服破烂,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脸颊红肿成发面馒头,两瓣唇涨得宛若腊肠。 “窝、窝是玥卿,叶鼎之他、他疯了,要、要杀我……你们、你们快带我走!” 玥卿死死抓住忘忧大师的衣角,吐字不清。嘴巴每次张开,均会露出特别痛苦的表情。 忘忧大师和月合互看彼此。 啊这…… 他们为叶鼎之殚精竭虑,实际上人家自己早已解决了麻烦。 哒哒哒! 脚步声骤然响起。 两人循声望去。 大门处,叶鼎之双眼猩红似血,手握琼楼月,周身环绕着雄浑的邪恶杀气。 “不好!他为了抵抗药性,走火入魔了!” 忘忧大师面色一变,当即诵念心魔引。一顶金色大钟凭空出现,将叶鼎之牢牢困在里面。 duangduangduang! 叶鼎之失去理智,一个劲儿挥剑攻击金钟,试图逃出来。 忘忧大师眉心氤氲着慈悲,轻轻摇头,“叶施主,冷静冷静!” “冷静个屁啊!” 月合拉着师父往后退一段距离,义正言辞说:“他惨遭算计,险些失身,肯定要让他出了那口恶气。” 小姑娘化身正义天使,强行中止诵经。 “把那口金钟弄回来保护咱俩,让叶鼎之打死玥卿,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忘忧大师:“……” 玥卿:“……” 暗处的双苏:“……” 这小姑娘好野,每次的发言皆惊天地泣鬼神,令人始料不及。 “拔要、拔要杀窝!” 玥卿是极端的自私者,比谁都能作妖,也比谁都怕死。 她费尽力气去够忘忧大师的衣角,“出家银慈悲为怀,泥、泥拔嫩见死不救!” 哈! 害人不成被反杀,还企图道德绑架? 月合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展现自己的毒舌攻击术。 “哎!” 身旁的忘忧大师长长叹口气,感慨道:“早知如此,何必激怒他。” 听这意思,他是要出手救玥卿的。 出家人心善,忘忧大师乃得道高僧,乐于助人,无法眼睁睁看着玥卿死在自己面前。 即便,他知道玥卿的罪行罄竹难书。 忘忧大师的腰弯了弯,一道强大力气猝不及防拽直他的身体。 他一脸懵逼。 “师父,放过坏人,形同作恶。你功德无量,可不能成为玥卿的帮凶。” 月合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严肃,语气凝重,劝阻的话更是有理有据。 忘忧大师:好像很有道理! 赶在他没反应过来前,月合生拉硬拽,又把老人家带离十几米远。 —— 宝子们都吱个声,求五星好评,求用爱发电。动力强会加更的,加更加更!拜托拜托! 第79章 争的就是一口气! 玥卿见此,眼底的希望光芒黯淡下去,转变成对月合的仇视。 “云沧月合,泥这个贱人,窝要杀了泥!” 月合牙根痒痒。 任谁都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她和玥卿过结太深,早就没有解开的可能。 在南诀时,便宜姑姑顾忌玥瑶和百里东君的关系,没有直接下死手。 这次叶鼎之入魔,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杀了玥卿,永绝后患! 至于玥瑶和百里东君……不拴狗绳出来闲逛,就得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由于心魔引被打断,困住叶鼎之的金钟消失不见。 世间万物,叶鼎之的眼里却只有一个玥卿。长剑一甩,汹涌剑势直逼对方面门。 玥卿眼疾手快避开,剑势擦着她的肩膀划过,瞬间鲜血淋漓。 “啊!叶鼎之,你这个王八蛋,窝已经是你的人了!” 听到后面那句话,叶鼎之眼里涌出些许清明,然而很快被潮水般的血红覆盖住。 杀! 杀了她! 脑海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不断叫嚣着:杀了她,一切就结束了! 琼楼月携带势不可挡的杀伐之气,脱离主人的手心。 晴空万里突然变色,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 狂风呼啸,生灵同悲。 叶鼎之不是绝对的好人,可被逼走到这一步,怎能不让人扼腕唏嘘。 忘忧大师偏头,意味深长地提点:“杀了玥卿,他就真的回不去了。” 月合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她扬了扬眉,不以为然,“师父能护他一世周全?” 与其被人欺负死,不如成魔,奋勇一战。 人活着,争的就是一口气! 窝窝囊囊,委曲求全,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一了百了! “出身将门,天生武脉,他比玥卿好太多。为何你们一次次放过玥卿,却不能完完全全拯救他于水火?” 忘忧大师沉默了,扶着胡子低吟:“因为,不值当!” 天下第一的李先生,佛门第一人忘忧大师,想出手抢个女人,易如反掌。 结果呢? 无人相助,任由叶鼎之和易文君在苦海里沉浮。 究其原因,是他们也有想要守护的人事物。 非亲非故、没有价值,为庇护叶鼎之和易文君两人招来无穷无尽的祸患,不值当。 佛门中人亦是人,人皆有软肋。 “是老衲对不住叶少侠。” 月合眸光微沉,唇畔勾起嘲讽笑意。 “师父,叶鼎之活着,叶家平反冤案,那是迟来的公道。叶鼎之死了,只能叫真相。为什么要等他们走投无路、身死族灭才来道歉? 我非圣贤,遇到不平事会伸张正义,但我尊重对方的决定,尊重她人的命运。” 前者说的叶鼎之,后者形容的玥卿。 不管是谁,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忘忧大师羞愧难当,自觉往后退。一道透明金钟落下,同时罩住自己和小徒弟。 “左右俱是无力,把选择权还给叶少侠吧,老衲不会插手了。” 月合目的达成,双臂环胸,安心看戏。 盛怒之下的叶鼎之,应该不会令她失望! 再无外界阻碍,琼楼月直直穿过玥卿的胸膛。刹那间,风云骤歇,狂风顿停,空气似乎静止了。 “噗!叶、叶鼎之,你好狠!” 玥卿吐出一大口血,不甘地闭上眼睛,双手垂落地面。 眼看大仇得报,叶鼎之内心的怒火轰然散开,眼神清亮,回归理性。 “大师?云沧姑娘?你们……我……”他迷茫地望着师徒俩,全身寒毛竖起。 “我杀了玥卿,东君他……” 还未说完,胸腔处火焰复燃,他感觉身体燥热难耐。 如狼似虎的视线落到月合身上,叶鼎之攥紧拳头,靠着指甲刺入皮肉的疼痛控制住体内的药效。 “他的药没解,先前是魔性暂时压制住药性。” 忘忧大师嗖的上前,执起他的手腕开始把脉。“好毒辣的药,如果不行男欢女爱,会血液倒流,爆体而亡。” 局势依然严峻。 小饱饱这个时候跑出来刷存在感,【麻麻,商城有药!】 月合大喜过望,【买!】 小饱饱嘿嘿奸笑,【钱!】 月合:【……】 奸商! 小饱饱赶忙道出原委:【刚才瞒着天道救苏昌河,用光所有能量啦。现在要买什么查什么,都得挣钱兑换能量。】 月合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动,钱钱钱!太特么缺钱了! 便宜姑姑不在身边,没法立刻拿到钱,忒耽误办事。 不行! 她要发展自己的副业,多多益善,不能再落入被动的境地。 月合做个深呼吸,【你知道叶鼎之藏钱的地方不?】 涉及钱财,小饱饱精得跟猴子一样,【知道!】 在它的指引下,月合如土匪般搜刮了叶鼎之全部的家底,末了送他一枚丹药。 “解药,放心吃。” 拍了下自己的钱包,她信誓旦旦发言:“收了钱的,保证药到病除。” 叶鼎之:“……” 忘忧大师:“……” 这也不是病啊! 鉴于月合信誉良好,叶鼎之不假思索吞下那枚丹药。 丹药快速融化成一汪清泉,流遍身体的各个角落,一溜烟儿的功夫,药力就被彻底化解。 “多谢姑娘!” 叶鼎之抱拳,郑重行礼。 月合是个实诚人,“你付钱了,不必道谢。” 被迫付钱的叶鼎之:“……” 【麻麻,叶鼎之先前抵抗药性,身体有所损伤。】 奸商小饱饱积极提供有用信息,争取给自己洗白白。【你可以附赠他一颗滋补灵药。】 月合心脏biubiu地疼。 她软萌可爱单纯的系统幼崽啊,不是恋爱脑就是奸商,到底是谁教坏了它? 【你在哪儿学的?】 小饱饱脑袋一扬,自信回答:【动画片鸭!】 月合板着脸,嗓音凛然:【什么动画片?】 小饱饱说不清楚,干脆调取自己认为很不错的动画片,发到宿主的个人账号上。 月合一看,脑门突突狂跳。 什么《和珅和纪晓岚》、《江玉燕和江别鹤》、《大奥》……每一部均是阴谋诡计。 的确很长脑子! 月合疲惫地揉揉眉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饱饱见她状态不对,忙关切询问:【麻麻,这些不好吗?我观察你的日常生活,觉得挺适用啊。】 第80章 我想要个孩子 月合心下叹气,无法反驳。 实用性确实高! 不管哪个世界都讲人情世故,没点儿心眼子,注定要被吃干抹净。 她和饱儿实力太弱,若想顺利完成任务,获取新生,这些手段、心机必不可少。 【行吧!你爱看什么看什么,但是得有底线和原则,不能学坏!】 【哦哦!好哒!】小饱饱获得认可,高兴地转圈圈,满屏俱是红色爱心。 月合宠溺一笑,意识回笼。 “叶少侠,看在你对美人姐姐的忠诚上,我送你一颗修养身体的灵药。” 取出一枚褐色药丸递给叶鼎之,她凑近神秘兮兮补充道:“保证你日后雄风依旧。” 叶鼎之:“……” 忘忧大师和暗河双苏:“……” 忍了又忍,无须再忍。 叶鼎之喉结滚动,用诡异的目光端详月合,问出深埋心底的困惑:“云沧姑娘,你真的是个女人吗?” 月合柳眉一横,杏眸圆撑,双手叉着小蛮腰,一本正经地回复:“当然不是!” 叶鼎之松口气,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下一秒,却见小姑娘傲娇地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纠正:“我还不到十六岁,是青春懵懂的女孩子,不是女人!” “……” 貌似没什么区别嘛! 尸骸遍地,鲜血浸润泥土。山风经过,浓郁腥味钻入鼻腔。 几人嫌恶地皱起眉,面面相觑。 “挖坑埋尸吧,晚些时候恐怕会有猛兽闻着味过来。”叶鼎之咽下丹药后,给出定论。 这里终究是最近两年的居所,他很喜欢,不愿其被损毁。 “行!”月合很给力,高举双手赞成。 忘忧大师自然也没有理由反对。扫视一地的尸体,他悲悯叹气,闭了闭眼,念叨一声“阿弥陀佛”。 “我诵读往生经,希望他们来世能做个好人。” 此话一出,叶鼎之不由和月合眼神交汇,后者撇撇嘴,不屑一顾。 世事多变,人间无常。 很少有谁能从一而终做个好人或坏人,保得住自己和在乎的人,已是万幸! “大师,您选个合适的地方,我挖坑,您诵经。” 叶鼎之没有打击忘忧大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为了活跃气氛,他又添一句:“今天多亏云沧姑娘,不适宜继续劳烦你,所以你站远点监工。” 言外之意:你不用动手,一边待着去。 根本原因是——他知道自己提了,月合也不会帮忙,索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忘忧大师看破不说破,笑了笑颔首同意。 三人分工明确,马上动了起来。 武侠世界人死如灯灭,死哪儿埋哪儿,个别有身份地位的才会特地运回家乡,落叶归根。 整座山空旷寂寥,随便埋。 忘忧大师挑选个朝水靠山的位置,叶鼎之拿起铁锹开干。 服用月合的丹药后,他感觉流失的力气全都回来了,干起活格外有劲儿。 嚓嚓嚓! 一铲一铲挖土,不消半刻钟,一个深两米、宽三米的大坑映入眼帘。 叶鼎之拎起天外天人的一条腿,宛若拖死猪般,一个个毫不留情地扔进大坑。 轮到玥卿时,他略微犯难。 “这是东君心上人的妹妹,咱们草草埋葬,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月合嘟着嘴,手拿一片枯黄的枫叶摇啊摇,故作夸张地附和:“是不好!毕竟差一点做了你的……妻子,你孩子的……母亲。” 最后两句故意拉长语调。 但凡不是傻子,皆能听出里面的讥讽之意。 叶鼎之心底那些顾虑霎时一扫而空。他避免和玥卿肢体接触,用铁锹戳对方的腰,慢慢推进深坑。 敌人全送进去了,接下来就是填土。 这对叶鼎之一个武林高手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铁锹放到一旁,他囤积真气,运用太极手势,把土壤盘旋至半空。 唰唰唰! 土壤自由落地,眨眼间填满了整个大坑。 叶鼎之拍拍手上的尘土,走到月合身边。 轮到忘忧大师登场。 老人家一袭暗黄色僧衣,和煦阳光洒在眼角的皱纹上,反倒显得他越发慈祥和蔼。 眼眸微微关闭,双手合十,他摒弃外界杂念,聚精会神地开始诵经祈福。 半个时辰后,一切尘埃落定。 发生太多事,叶鼎之需要时间调整心态,便没有留两人吃饭。 忘忧大师和月合并肩回家。 山林间虫鸣鸟叫,花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一路上寂静无言,直到岔路口时,忘忧大师翩然转身,目光郑重地注视着徒弟。 “我送你的那本功法,练得如何?” 月合一秒正色,恭恭敬敬答:“挺好的!” 想起什么,她鼓了鼓腮帮子说:“师父,我有些事情想请您协助。” 忘忧大师:“什么事?” 月合将自己教山下农户种田一事悉数告知,“师父,我不在这里久待,往后情况,请您替我督促一下。” 忘忧大师的身体重重抖了抖,瞳孔撑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姑娘。 “你、你居然这般精于农业?不仅如此,还心怀百姓,无私传授知识,为师真是低估你了。” 他深感汗颜。 自己顶多帮点小忙,但徒弟的行为造福天下万民、子孙后代。于国于民,有利无害! “为师替百姓谢谢你!” 忘忧大师弯腰行礼。 月合急忙制住,“别啊师父,这样做容易折寿,我还盼望长命百岁呢!” 忘忧大师:“……” 感天动地的氛围秒变逗逼搞笑场面。 凝视徒弟纯澈的杏眸,他发自内心地祝福:“你广济苍生,福运当头,定然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月合眼圈湿润,轻声呢喃:“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天知道她对外表现得多淡定从容,内心就有多么慌乱无助。 无缘无故来到一个陌生世界,绑定傻白甜系统幼崽,完不成任务会死。 时刻被死亡气息笼罩,她心惊胆战,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佯装无事。 这八个字,她很喜欢。 月合眼珠子一转,挽着忘忧大师的胳膊撒娇:“师父德高望重,能不能多送我几句祝福?” “你想要什么?”忘忧大师眉眼温柔。 月合羞涩开口:“我想要个孩子。” 忘忧大师:“……咳咳!乖徒儿,这不归我管!” 第81章 不图名不图利不图回报! “对!一颗种子一个窝,不要多放,既浪费种子,又影响个体茁壮生长。” “哎哎哎!香菜和大蒜的高度上限不同,注意一下分布情况,别耽误了矮的光照。” “还有黄瓜和葱,木架子稀疏一点,挤在一块儿,下面的葱见不到光了。” 天空流云缓行,万里无风。 苍翠碧绿的山脚下,一群人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她们身着粗糙的麻布衣衫,动作干练,热得满头大汗也无一人叫苦叫累,就是神色颇为古怪。 一个农妇抿了抿唇,拿着手里的种子好奇问:“姑娘,你这个什么番茄是红色的,韭菜是绿色的。它们放在一起种植,真的可以增产吗?” 前面那些好歹都是同一种颜色,像是一家子。 眼见有人冒头,其他农妇也鼓起勇气追问:“对啊!玉米那么高,可你这个洋芋跟红薯似的长在地面上。” 月合耐心地一一讲解: “番茄呢,容易得青枯病,韭菜能帮助番茄抗击青枯病,并促进开花结果。 玉米个子高,遮蔽害虫的视线,减轻害虫对洋芋的伤害。 蔬菜和人一样,有亲朋好友,要吃饭喝水晒太阳。 你们想想自己和朋友在一起是不是非常开心?开心了面容会舒展开,愈发的好看。 多吃饭少生病,才能长得高大威猛。” 她尽量通俗易懂。 “豆角和玉米吸收营养的时段不同,种在一起虽无法增产,但可以省去架子,节省空间。” 事关庄稼活儿,大家听得十分认真。一个个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生怕错漏半分。 面对一张张质朴憨厚的脸,月合深觉自己责任重大。 “一点点学,不要着急。放心!我会留在这里,指导你们直到种出来。” 听到此话,众人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姑娘,这些东西能不能长久保存?”有个农妇不好意思地舔舔干裂嘴唇。 她年纪轻,比较在意吃食。 当今皇帝清明,百姓过着安稳的日子。 可一年到头收成就那么多,冬天食物紧缺,家里先紧着男人和孩子,女人喝口清粥对付一顿。 现在有法子增产,意味着冬日储存的粮食可能增多,或许女人也吃得饱饭。 同伴们猜到她的想法,眼巴巴地瞅着月合。 如果能顿顿吃饱饭,谁都不愿饿肚子。 她们翘首以盼,紧张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月合微微一笑,合上自己的记事本。 “我不仅教你们怎么种,还会传授烹饪方法和存储技术。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农妇们欣喜地捂住嘴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太好了太好了! 这姑娘是天仙下凡,人美心善,一心一意为她们老百姓着想。 念及此,她们纷纷放下手头的东西,双膝跪地,嘭嘭嘭开始磕头,“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月合吓了一跳,绞着小手连连后退。 “别这样别这样!我一人之力太渺小,还是要靠大家一起努力。你们不用感谢我,要谢就谢你们自己!” 话虽如此,可若是没有她,根本弄不到种子和方法。 所有人心里门儿情,对月合感激涕零。 “不要折煞我!” 兔子国的科学家为保证安全,十分低调。如眼前这般声势浩大的致谢,月合从未见识过。 她朝身后的师父投去求助视线。 瞧着徒儿手足无措的样子,忘忧大师笑着捋胡须,招呼大家起来。 “小姑娘脸皮薄,你们记得她的好就行。” 众人偷瞄一眼月合,不禁失声笑出来。这是个真心实意为百姓办事的,不图名不图利不图回报! “哎!我们听大师的。姐妹们开工,别白费了云沧姑娘的好意。” “好!” “干起来!” 大家重新拾起手里的活儿,比之前更卖力了。 月合水润的杏眸里星光熠熠,嘴上娇滴滴地抱怨:“做个好人真麻烦。” 脑海里,小饱饱抽空休息一会儿,感叹道:【做个好统也麻烦!】 这个时代完全靠天吃饭,时间不等人。 它详细扫描姑苏境内的地理环境、气候温度等,结合当前的时节、宿主拥有的种子类型,逐帧调配,力争收益最大化。 高智能机器没日没夜劳作也撑不住,实在受了大罪。 尤其是服务百姓,不能收钱,白出苦劳力。 小家伙哭都找不到地儿。 月合暖心宽慰:【难过什么,上天不会辜负每一份付出。】 小饱饱抽抽噎噎的,【有钱吗?这里没彩票,老天爷无法直接送钱呀。】 月合托着下颚思索,【也不能这么说。当成了一方大佬时,自有人主动送上钱财。】 小饱饱登时眼睛一亮,【谁?】 月合卖个关子,【暂时保密。】 小家伙蔫了,去晒日光浴,促进多巴胺分泌。 云卷云舒,夕阳微斜。 月合在记事本上勾勾画画,“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大家回去吧,明天见!” 和农妇们挥手告别,月合返回半山腰的小院。 忘忧大师在身侧相助,双苏便没有跟随她,老老实实待在家。 见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回来,苏昌河收住旋转的寸指剑,起身上前,接过沉重的背篓。 “顺利吗?” “嗯!”月合软乎乎点头。 口罩期间养成习惯,外出归家必先洗手。 接了盆温水,她用少量水打湿双手,然后拿起胰子搓了搓,洗得干干净净。 苏昌河打趣:“讲究人!” 月合甩几滴水过去,“要你管!” 苏昌河闪身躲开,环着双臂,得瑟地扭动腰肢,“打不着打不着!” 模样实在欠扁,月合甩更多的水砸他,边砸边笑骂:“哼!得意什么,我总能打中的! “那你试试看!” 一个追一个跑,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整个院落。 苏暮雨进门,见到这温馨的一幕,薄唇勾起,紧皱的浓眉稍微展开一些。 “暮雨,苏昌河欺负我,你快教训他!”月合撅着嘴告状。 苏昌河“呸”一声,“没出息!” 少男少女逗趣儿贫嘴,其乐无穷。 苏暮雨拳头紧了松,松了紧,不忍心破坏,可现实由不得他。 “昌河、小月亮,我有事跟你们说。” —— 谢谢宝子们的礼物和发电,我来兑现承诺啦,三更! 第82章 杀手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素来忧郁沉静,神情淡漠。 但月合和苏昌河敏锐感知到,此刻的苏暮雨心事重重,气压低迷。 两人对视一眼,停止了玩闹。“你说,我们听着。” 苏暮雨深吸口气,绞尽脑汁地斟酌好用词,语调尽可能平缓宁静。 “暗河的飞鸽传书来了,言明时限已到,命我们立刻动身回去。”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月合和苏昌河耳边炸开。他们只觉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一片空白。 美好的氛围倏然转为离别的哀伤。 三人的心拔凉拔凉的,排排坐到石阶上,一脸颓靡。 空气布满压抑沉闷。 林风阵阵,穿堂而过。 月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赶紧收拢外袍。 冬天分明未到,为何这么冷啊? 她想得脑仁儿疼,侧身问旁边的苏昌河,“我好好挣钱,挣很多很多钱,能把你们从暗河解救出来吗?” 听着天真的话语,苏昌河哭笑不得,轻抚她的发顶。 小姑娘注重衣食住行,一切都用最好的。昂贵的茶饼养出一头乌黑秀发,如同上好的丝绸光滑柔软。 苏昌河眸色加深,眼底有落寞一闪而逝。 “我们是暗河这一代最优秀的杀手,他们不会放我们走的。” 月合不明白。 接单杀人,出生入死,所图谋的无非是钱财。 谁的钱不是拿,轻松获取总好过豁出性命。 她笃定暗河不会放任巨额财产溜走,对方动心了,就有谈判的机会。 “我挣够足以买下暗河的钱,也不行吗?”小姑娘不死心。 苏昌河摇头,“顶尖高手是一个门派的中流砥柱,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他指着一言不发的苏暮雨,“人品俱佳,武功高强,暮雨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大家长。” 月合眼圈一红,嗫嚅着唇瓣小声嘟囔:“可是暮雨不想做大家长,也不想做杀手。” 这句话触动了苏昌河和苏暮雨的心弦。 两人幽幽叹息,脸上浮现无奈之色。 “没有人生来就想做杀手。” 苏暮雨眺望远方。 山林空间密集,视野受阻,远方的田野山峦瞧得不甚清晰,一如杀手的未来。 “杀手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片枯叶飘落,苏昌河抬手接住,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切!我们在这感怀伤春些什么,大步往前走,活一天赚一天!” 他本质上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遇到坎坷亦能乐观坚强。 月合深深被感染,忆起自己的经历,极致伤感瞬间烟消云散,“没错!世事无绝对,我们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意识体的小饱饱捏着拳头,做出个加油的动作,【哦耶!统定胜天!】 苏暮雨眼底沁润着温暖,开怀大笑,“好!我们一起奋斗,不虚此生!” 三人一统斗志昂扬,重新焕发自信。 然而很快,他们就被现实再一次打倒。 “最晚明天中午启程,小月亮一个人不宜住在这里。我考量过了,最好搬进寒水寺,生活和安全均可得到保障。” 苏暮雨讲出自己思虑再三的建议。 苏昌河附议:“每次出了寒水寺记得带上小和尚,小月亮太弱,随便个半大的男孩就能扛走。” 月合:“……” 她还有系统幼崽,可以做到基本的自保。 这话自然无法说出口,小姑娘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我明天跟师父说。” “不用明天。” 苏昌河站起身,“我现在去知会一声,让他们腾出房间,免得明日手忙脚乱。” 考虑得很周全,月合和苏暮雨没有异议。“早去早回,等你吃饭!” “行!”苏昌河摆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月合趴在膝盖上闷闷不乐。 苏暮雨有心想哄哄她,可惜嘴太笨。 尴尬地坐了一会儿,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去做饭!” 哗啦! 月合腾然直起身,惊恐万状地大叫:“不!要!啊!” * 天启城,景玉王府。 易文君揣着肚子,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王妃,易宗主他们已经到了。” 丫鬟躬着身子进门,低头汇报: “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说是担心您的身子,特意带来自小照看您的影宗医师。” 白色纱帘之后,易文君顿住脚步,心跳如擂鼓。 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抚着肚子,不断收紧收紧再收紧,以致手背青筋凸现。 “王妃!” 丫鬟见状脸色大变,“是不是小殿下有异样?” “我站久了,孩子不高兴,踢我呢。”易文君尽量保持镇定,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坐到躺椅上。 背靠软和厚实的枕头,她找到了依仗,悬着的心逐渐放下来。 “告诉他们,我不见!” 易文君捏紧掌心,闭了闭眼,给自己积聚些勇气。 她明白这个重要关头自己不能倒下。 哪怕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均会被父亲看出端倪,从而顺藤摸瓜,查出自己的计划。 思及此,易文君美眸骤然眯起,绽放出怨怼的冷芒。 嘭! 她用力猛拍桌面,绝美的容颜上满是憎恨,娇声厉喝:“我不要他假惺惺的关怀!” 声音逐层拔高,让门外之人听得见。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是想查验我腹中孩子是男是女。难道是女孩,就下药打胎吗?”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拿到台面上等同于撕破脸。若非生死危机,一般都会有所保留。 然而现在易文君不管不顾,直白地将易卜的龌龊心思公之于众。 场面顿时变得肃杀。 屋内的丫鬟们吓得花容失色,身子瑟瑟发抖。 “王妃,您消消气,务必保重肚子里的小殿下!” “无论如何,小殿下是皇室血脉,任何人都不能伤害。” “是啊是啊!易宗主是小殿下的亲外公,虎毒不食子,他定不会威胁到小殿下的。” …… 丫鬟们争先恐后地宽慰着,哪曾想易文君不顺着台阶下,一句话把气温直接降到冰点。 “他卖女求荣,怎么会在乎我的孩子!” “……” 丫鬟们身子剧烈颤抖。彼此相互观望,一个个哭丧着脸,嘴巴紧闭不敢接话。 主子吵架,她们底下人遭殃啊。 这叫个什么事儿! 第83章 爱江山胜过美人 院子里,易卜微微抬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关闭的房门。 “宗主,要不算了吧?” 医师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情,止不住地腹诽:这父女俩处得跟仇人一样,偏偏自家宗主大权在握,想要的太多了。 瞥了眼周围的王府下人,他靠近易卜耳边提醒: “宗主,这里毕竟是景玉王府,擅自干涉王爷子嗣乃大忌,景玉王会心生不满的。” 易卜皱着的黑眉微动,瞟了瞟医师,不甘地吐出一口气。 “文君抵触情绪太强烈,怕是成不了事。” 语气里含着难以掩饰的埋怨。 医师作为旁观者,看得更清楚。 他耐心规劝:“至亲至疏是夫妻。景玉王当下需要势力,大小姐又闹脾气,我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未来荣登大宝,大小姐明白了权势的重要性,届时咱们影宗……” 天启城充斥着阴谋诡计,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们生性谨慎,说一半留一半,言有尽意无穷。 易卜眉心狠狠一跳,显然领悟了对方的意思。 影宗凭借自身优势和嫁女联姻,成为景玉王的心腹,共同筹谋大业。 可景玉王最信任的心腹是胞弟琅琊王,最深爱的是正妃胡错杨,对女儿文君则是宠爱利用多于真心。 影宗监视着整座天启城,为皇帝保驾护航,同时也是最大的危险。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一旦景玉王成功登基,会如同历代皇帝般忌惮、防备影宗。 再则食色性也,文君的美貌举世无双,稍稍服个软,吹吹枕边风,就能俘获景玉王的心。 以文君对他的仇视,别提复兴影宗往昔荣耀,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都是未知数。 易卜惊出一身冷汗,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 见他似乎醒悟,医师心下长舒口气,再接再厉劝谏:“宗主,大小姐已然出嫁,您算是外人,不好插手王府的家事。” 易卜僵硬地转头看他,“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原定谋划自然没法继续,打道回府是最好、最体面的法子。 医师挺直腰杆,清了清嗓子。 “宫里太医医术高超,伺候过陛下和娘娘,保胎之术更是登峰造极。宗主您啊,关心则乱。” 不着痕迹地拍了波马屁。 易卜秒懂,舒展眉宇,自嘲地笑笑,“是啊!我就这么一个独生女,时刻记挂着,难免太过紧张了。” 王府下人眼观鼻鼻观心,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易卜也不在意,冲管家拱拱手。 “劳烦管家转告文君,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误,让她莫要动怒,伤了自己和腹中孩子。告辞!” “宗主慢走!” 管家皮笑肉不笑,将人送出去。 屋内,得知父亲和医师离去,易文君失魂落魄地阖上眼。 她感觉心脏犹如坠落湖底,全身血液凝固,冷得直打哆嗦。 《嬛嬛》里,女主角用最后一个孩子除掉了皇后,设计痕迹太明显,然而计谋却成功了。 第一、是女主角豁得出去,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 第二、事关皇嗣,众人不敢大意。 第三、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皇帝其实洞悉妃嫔们的争斗,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重罚皇后。 女主角猜到如此,爆出惊天秘密,给皇后致命一击。 环环相扣,疏而不漏。 女主角艺高人胆大,为自己赢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刚才面对父亲,她急中生智,决定放手一搏。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大不了一起死! “云沧姑娘,谢谢你!” 易文君轻声念叨,内心的感激像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晚些时候,外出公干的景玉王回来,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疲乏地摇摇头。 真不知选择帮助易文君,是对还是错? 当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早就没有意义,他略微梳洗一番,去了易文君的住处。 “你们都下去!” 萧若瑾屏退下人们,坐到易文君对面,“你和你父亲,当真没法和解吗?” 天天防着外面的魑魅魍魉,回家还得跟岳父周旋,实在太心累了。 易文君体贴地倒了杯茶给他,扬起一个温婉的微笑,不答反问:“殿下能接受臣子左右自己的继承人?” 宛若一记重锤砸在心上,萧若瑾眸色剧变,铿锵有力地回答:“不能!” 他的家事,容不得别人做主。 他萧家的江山,亦不许臣子架空! 做了个深呼吸,萧若瑾平复下胸腔的躁动,视线望向易文君的小腹,“快到孕产期了,我已寻到合适的孩子,你安心养胎。” “是!” 易文君红唇微抿。 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朦朦胧胧的,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随着合作推进,她看到自由的曙光。 眉间那拢惆怅不知不觉化开,整个人娇媚张扬,比珍珠还璀璨耀眼。 萧若瑾喉头滚动,眼神痴迷。 转而想起自己的梦想,甩了甩脑袋。 江山美人不可兼得,那他选江山,无人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 瓜果蔬菜各有成长期,短的大半个月,多的三五个月。 月合想在易文君生产前去天启的规划暂且搁浅,她找到叶鼎之,和他商量此事。 “找个靠谱的人,委托对方先把证据递交给琅琊王,表明结盟意向。” 她手里书写着农事笔记,头也不抬地嘱咐。 叶鼎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纤长的身影,“百晓堂堂主姬若风,我和他有过短暂的接触,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况且据他所知,姬若风和琅琊王私交甚笃,由他做中间人最稳妥。 月合拿笔杆子戳着太阳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姬若风的老祖宗是李长生,李长生是萧若风的师父。当初离开天启时,李长生告诫姬若风要帮衬萧若风。 在某种意义上,姬若风算是萧若风的人。 让他负责双方的沟通,必不会出现阳奉阴违、谋取私利的现象。 “行!” 月合分析完利弊,爽快地开口: “百晓堂,号称天下百晓。美人姐姐那边万一出了状况,他们也能及时察觉,给咱们传递消息。” 一举多得。 第84章 咋还骄傲上了? 提及易文君,叶鼎之跟打了鸡血似的,全身血液沸腾。 “好!我马上去联系百晓堂的人!” 爱情的力量太伟大,他说罢即刻起身欲走,险些忘了月合的存在。 “云沧姑娘,我送你回寒水寺再去。”叶鼎之挠挠头,惭愧地笑了笑。 “嗯!”月合整理好笔墨纸砚,细致地放进背囊里。 叶鼎之识趣地自发拎起背囊。 两人步行上山。 月合脚程慢,叶鼎之心急如焚,又不好意思催促。 紧赶慢赶,一个多时辰后,两人到达寺庙门口。 叶鼎之非常有担当,亲手把月合交托给无禅,才飞也似的返回山下。 “姐姐,叶大哥是怕你吗?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我都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呢。” 小无禅念念不舍地注视着远去的背影,脸上写满了失落。 月合摸摸他的光头,“不是!他呀,在惦记自己心爱的姑娘。” 无禅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大人的事他有所耳闻,叶大哥的心上人远在天启的王府,去了也见不到啊。 小和尚不懂就问:“姐姐,叶大哥空跑一趟,多不值得。” 合作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故而月合不予解释,含糊不清说:“值不值得,端看是对谁了。” 无禅瞪着迷蒙的大眼睛,感觉成年人的世界好复杂,自己压根听不懂。 “月合、无禅。”见两个弟子站在门口,忘忧大师含笑走过去。 “师父。”一大一小恭顺行礼。 无禅年纪小藏不住事,把叶鼎之的情况娓娓道来。 他抓着师父的衣角,锲而不舍追问:“师父,姐姐是什么意思?” 忘忧大师望向月合的杏眸,里面清澈见底,坦坦荡荡。可是他心里清楚,年轻人不会安分守己地待着。 “无禅啊,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去玩吧,为师和姐姐有话要说。” 无禅瞧瞧师父,又瞅了瞅师姐,泄气地嘟着嘴,“是,师父!” 小家伙走后,忘忧大师和月合并肩走入山门。 “月合,让为师考察一下你修炼的成果。” 大殿外的空地上,忘忧大师突然止步,捋着花白的胡须,目光慈爱。 “是般若心钟?”月合歪了歪头,一片银杏叶飘飞,不偏不倚落到她的鬓发上。 忘忧大师怜爱地拂去银杏叶。 “是的!你任重而道远,不会久留此地。为师希望,你能在离开前学会这门武功,保护好自己。” 离别总是悲伤的。 月合眨巴眨巴眼睛,逼回眼泪。 她举起右手,捻出兰花指,凝聚心神,缓缓闭上眼眸。 传统武侠注重一招一式,日积月累修炼出内力。作战时招招肉搏,拼内力持久续航。 这个武侠世界偏向玄武和高武,内力的作用胜于招式。 尤其是轻功和防御,不需要特意练习诸多招式,关键在于修心。 般若心钟,以佛陀之心,挡杀戮之剑。 月合来自21世纪的兔子国,性格乐观积极,广济天下百姓,称得上仁者,因此修炼起来得心应手。 她集中注意力,没多久丹田处聚拢起一团白茫茫的雾气。 “出!” 一道巨大黄钟闪现,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忘忧大师执掌聚力,凌厉气势攻去。 黄钟毫发无伤。 他加大真气,再次进攻。 黄钟略微晃了晃,表面没有一丝损伤。 于是忘忧大师闭眼,手掌翻转。风云乍然而起,满地落叶化形为刀刃,前赴后继地冲向大黄钟。 呲啦呲啦! 刀刃和黄钟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落叶散尽,忘忧大师挥出强劲一掌。 轰隆隆! 天空电闪雷鸣,乌云压顶,大地隐隐颤动,狂风带着毁天灭地的架势席卷周遭万物。 虫鸣销声匿迹,草木疯狂摇曳。 苍茫世间,仿佛迎来了末日。 嘭! 般若心钟裂开一道缝,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钟体自局部碎裂,逐渐蔓延全身。 瞬息之间,般若心钟碾碎成粉末。 防御机制破裂,月合危在旦夕。 忘忧大师蹭的睁开眼,及时收回雄厚功力。 天地恢复平静,草木停下晃动,鸟儿重新鸣唱,方才的一切似乎不曾发生过。 “没有底子,几个月便能达到此种境界,十分优秀。” 忘忧大师对新收的弟子太满意了。 初始的美食,之后的仁义,现在的进步,他恨不得怂恿月合剃发出家,一辈子跟在自己身边。 “般若心钟乃防御功法,可抵挡一切外力袭击,同境界的高手很难破开。” 境界高太多的就……俯低做小,投降讨饶吧。 月合领会到他的言外之意,哑然失笑。“师父放心,我这人能屈能伸,骨头软。” 忘忧大师:“……” 咋还骄傲上了? 意识里,小饱饱敲锣打鼓,庆祝自家宿主获得自保能力。【麻麻,我再也不用为你担心了。】 月合心情不错,大方地夸回去,【你如今越来越厉害,不怕被别的统子欺负啦。】 小饱饱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给点颜色就飘飘然。 【嗯呐!我可是麻麻的宝宝,全宇宙唯一一个认宿主做母亲,还有专属名字的系统!】 月合眼皮子一抽,这有什么可得瑟的,没出息! 光阴从树叶缝隙间悄然溜走,全部庄稼收成之际,已是来年的初春。 天启城那边传来消息:景玉王正妃胡错杨于两月前产下一子,由琅琊王赐名萧楚河。 侧妃易文君同样生了一个儿子,此子早产半月,身体羸弱。一出生浑身青紫,呼吸困难。 景玉王寻遍名医,从阎王爷手里抢回孩子。 所有医师断言,母亲身体曾遭受过重创,伤及孩子。小公子悉心调理,或可活到成年。 也仅限于成年。 再多的,他们不能保证。 好在景玉王和侧妃还年轻,未来调养好身体,是可以诞下健康孩儿的。 众人提着的心落地,大摆宴席欢庆。 姑苏这边,月合给忘忧大师磕了三个响头,偷偷留给无禅很多私房钱买糖葫芦。 准备就绪,她背上行囊,与易容成车夫的叶鼎之一起踏上路程。 目的地——天启城! —— 宝子们,要开新地图了,猜猜我们小月亮去天启城会干些什么。 叶鼎之和易文君是贯穿《少白》、《少歌》的灵魂人物,拯救他们的篇幅相对长一些,大家不要着急。小月亮和小昌河的爱情专门开个地图的,走甜宠路线,保证甜到齁。 第85章 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天启城?那可是全天下最繁华,也最危险的地方。” 南安司农署,收到月合信件的一干人等大惊失色。 “少主是云沧家唯一血脉,为叶鼎之和易文君深入险境,是不是太过意气用事?” 管家忧心忡忡,直叹小姑娘还是太年轻,考虑事情不周全。 长老们曾经叱咤江湖多年,洒脱随性,倒挺喜欢月合的重情重义。 他们不赞同地反驳:“我们觉得少主做得对!为人,她迎难而上,不屈不挠; 为友,她出谋划策,鞍前马后;为主,她殚精竭虑,身先士卒; 为女,她孝顺长辈,毕恭毕敬。为民,她不辞辛劳,倾囊相授。 无论哪一种身份,她皆做到了尽善尽美,无可挑剔。我们这些老东西能略微尽一些绵薄之力,亦是幸运。 从今往后,将倾尽全力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管家语噎,拍着大腿,一脸的忧愁。“正因少主优异,我才更在意她的安危啊!” 这么出色的少主,谁不喜欢。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代替少主去天启城,只盼着少主一世无忧、平安到老。 “安危”二字如同千斤巨石,沉沉地压在众人的心头。 热情激昂的长老们瞬间偃旗息鼓,各个耷拉着脑袋,陷入沉默。 大厅里站满了人,气氛却冷冷清清。 难以言喻的压抑情绪盘旋在半空中,大家的呼吸不自觉放缓放轻。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随风吹进大厅,增添一丝凉意。 大家的心情愈发凝重,不约而同地望向上首的中年女子,他们的主心骨,司农署的主事人——云沧司农。 众所周知,她一生未婚,无子无女,最在意的便是司农署和云沧家血脉。 如今月合去了天启城,她才是最放心不下的那个人。 “司农,” 一个长老打破死寂,“我在天启城有些老朋友,可以写信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少主。” 另一个长老接话:“我也有几个生死之交,虽是三教九流的身份,但在天启有些名望,保证少主的吃喝不成问题。”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云沧家两代人能力突出、厚道心善,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主家。 一众长老们打定主意,掏出老本儿也要护住她们。 “师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徒儿认为除了长老朋友们的看顾,我们还得另作一手准备。” 一个弟子冲长老们颔首行礼,表示尊重,然后面色严肃地对云沧司农道: “天启城鱼龙混杂,又有皇帝坐镇,完全能够悄无声息地除掉一个人。” 天启城是青王的地盘,危险程度直接拉满。 哪怕他真的杀了月合,皇帝也不会让他偿命。 云沧司农闻言,心脏钝痛。 大家说的这些,方方面面她全考虑过一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一趟,月合该去!” “司农!” “师父?” 所有人一头雾水,理解不了。 云沧司农抬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修纂农业书籍,指点农业增产,每一件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月合的名望传播开,相应的价值逐步提升。 即便咱们安于现状,那些阴谋家们也不会放过她。” 青王求娶,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人达到顶峰,成为一个活招牌,便会引来群雄争抢。 “既然如此,索性登顶巅峰,让任何人不敢轻易冒犯!” 云沧司农摩挲着侄女寄来的书信,眸光渐渐深沉。“月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提前知会,是要让咱们助她一臂之力。” “乘风破万里,直上青云天。少主有此志向,我们就送她一程!” 长老们行事爽快,当即拍板,“司农,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云沧司农笑而不语,眸色深邃如沧海。 * “喂!你们听说了吗?司农署的继承人可厉害了,教导姑苏百姓农事,增加粮食产量,已取得初步成就。” “我知道我知道!她还为南诀编纂过书籍。” “那本书我看过,北离也受益良多。” “何止啊!书籍都传到北蛮那边,听说他们国家对此书很感兴趣,不少人购买呢 。” “切!北蛮以畜牧业为生,蔬菜粮食稀少,看了也没用。” “此言差矣!就因为粮食不足,才更要多多学习,万一什么时候派上用场。” “若非咱们北离强大,北蛮早就将人抢过去。” “这么说来,那位继承人乃无价之宝,我们北离可得保护好!” …… 不出半月,月合的所作所为传遍大江南北,所有人提起她无不竖起大拇指。 与此同时,人们心里升腾起一个念头——护好她! 九霄城的客栈中,月合和叶鼎之相对而坐。周遭的议论不断传入耳中,两人兴致缺缺。 “一路走来,全都是姑娘的传闻,听腻了。”叶鼎之把玩着酒杯,俊秀的脸庞上满是敬佩的浅笑。 月合小口小口地吃着菜。 这家客栈是九霄城最好、最大的客栈了,厨艺比街头小店精湛一些,但比起现代的科技狠活差太多。 罢了罢了! 看在食材纯天然、没有添加剂的份儿上,她勉强接受。 “关你屁事。” 食物不合胃口,小姑娘心情郁结,狠起来连自己一起骂,“关我屁事!” 叶鼎之:“……” 好好好! 主打个一视同仁,他还有什么可说的,闭嘴吧! 叶少侠埋头干饭,一心沉浸在离爱人越来越近的喜悦中。 月合瞅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摇摇头没眼看了。 【麻麻,出事啦!】脑海里,小饱饱忽然尖叫出声,整个统惶恐不安地上蹿下跳。 月合眉心微蹙,【淡定!】 强大的气场缓缓铺开,小饱饱安全感满满,逐渐安静下来。它瘪瘪嘴,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控诉: 【麻麻,我的能量变色了。以前是白色的,象征纯洁无暇,现在变成金黄色。嘤嘤嘤!此间天道造假,我要差评投诉它!】 月合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头皮发麻。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莫非此间天道察觉出她任务作弊? 第86章 别虐单身狗 想到这个可能,月合的心如坠冰窖,从头凉到脚。 僵硬着身体,她咬紧牙,默默安慰自己要冷静,必须冷静。【你别急,详细说说。】 【哦哦!】 小饱饱绞着手指,回顾了一下前因后果。 【收到便宜姑姑寄来的生活费,我立马兑换成能量。起初冒出一个金色点点,接着小金点变多。今天我去查能量数据值,全部变成金色了。】 小家伙委屈,小家伙难受,小家伙欲哭无泪。 【我的能量呀,没有能量怎么协助麻麻完成任务,呜呜呜!】 哭嚷声十分响亮,月合被吵得脑瓜子疼。 她一手扶额,一手轻叩桌面,【你查查资料,或许可以找到先例。】 古人云: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所有的情况皆能在历史中寻觅到踪迹。 月合鼓励它:【主神神生漫长,肯定遇到过许多突如其来的意外。放宽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小饱饱心里暖暖的,霎时自信心爆棚。 【嗯哒!】 说干就干,它启动搜索程序,输入关键词语,没一会儿电子光屏上代码横飞,快如闪电。 呲溜呲溜! 二十三秒时,电子光屏上代码停顿住,展现出一连串繁复的信息。 小饱饱疑惑地抓了抓头顶。 【功德能量?麻麻,上面讲只有功德能量才是金黄色的,代表神圣伟大,一般出现在……未来会立地成佛的人身上。】 月合:??? 月合:!!!!! 便宜姑姑随便造个势,竟然引起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立地成佛,岂不是要剃发做尼姑? 啊啊啊! 做人还没成富婆,尽情享受生活呢,她不想唰一下遁入空门当苦哈哈的尼姑! 小姑娘遗憾,小姑娘憋屈。 咣当! 她一拳猛砸桌子,泪眼汪汪的。 “怎么了?”叶鼎之吓了一跳。 感应到小姑娘身上散发的浓浓哀怨,他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说:“不喜欢这些菜,我叫店小二过来换一批?” 月合眼圈微红,吸了吸鼻子,“不用。我累了,上楼去休息。” 叶鼎之松口气,“行!有事叫我。” 月合回到自己的房间,平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我还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下是不是泡汤了?” 小饱饱不是很懂。 见宿主跟丢了魂儿一样失落,它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 鉴于各种限制,它仅能做的便是一头扎进训练手册里,没日没夜地翻找线索。 客栈的床纱是灰白色,素雅低调。 月合单手枕在后脑勺,凝视着灰白的顶部,嘟嘟囔囔臭骂:“什么玩意儿?穿越失误,能量变色,有本事现身单挑!” 说着说着困意袭来,她两眼一闭,进入梦乡。 一觉睡到晚上,暮色降临。 月合下楼吃晚餐。 外面烟花纷乱,五光十色。 店小二上菜时提一句:“两位客官,最近是我们九霄城的花神节。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有插花的习俗,公子可以买一束送给姑娘。” 月合和叶鼎之相视一笑,这是被错认成情侣了。 “我想逛,爱凑热闹。”月合一点不觉得尴尬,果断表达自己的想法。 叶鼎之耸耸肩,“乐意相陪。” 能怎么办? 娶不娶得到文君,全靠人家。 大丈夫当通龙蛇之变,逛个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他拿起剑,和月合前后脚出了客栈,小声祈求:“日后文君问起,请姑娘帮我解释解释,我不想她误会伤心。” 月合:“……” 还没成双成对 ,就给她撒狗粮。 “别虐单身狗,谢谢!” 叶鼎之茫然地张了张嘴,啥意思? 花神节是九霄城一年一度的节日,传说是为了纪念百花的生日,又名百花生日、赶花会等。 白日里平平无奇的街市,夜晚挂满了灯笼。 点燃蜡烛,灯火璀璨,将道路照得亮亮堂堂。 小贩们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儿,行人来来往往,游走于每个小摊之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月合自掏腰包买了束花,祈祷自己和饱饱此行平安顺利。 叶鼎之有样学样,买了一束粉色花权当送给易文君,许愿能够成功救她脱离苦海。 幽静的河边,少男少女并排站立,双双闭眼虔诚祷告,好似一对儿金童玉女。 暗处的苏昌河眸光微沉,死死瞪着叶鼎之。 如果眼神能杀人,叶鼎之早已死了千百遍。 “过去叙叙旧?” 苏暮雨右手别在身后,身姿挺拔,神情淡漠,一派世家贵公子的优雅谦和。 苏昌河没骨头似的,身子歪歪扭扭,嘴里叼根野草,手里晃荡着寸指剑。 两人刚刚完成刺杀任务,返回暗河的途中经过九霄城,无意中看到了月合和叶鼎之。 苏昌河硬是逗留一天,却也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苏暮雨自问了解这个好兄弟,对方眉梢一挑,他就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干什么。 然而面对月合,好兄弟总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要去就去,不去就走!” 苏暮雨想了想,加一剂猛药。好兄弟的感情,他来撮合。 苏昌河白他一眼,吐掉嘴里的野草,舌头抵着上牙槽,“杀气太重,血腥味没散。” 那边两人活在光明之中,他们掺和进去,墨色的黑会淹没住光明。 “不能把她拉进我们的世界。” 苏暮雨听到这话,眼底掠过一抹怅然,“那就走吧。” “急什么?”苏昌河掌心运力,河边的梅花树轻轻摇摆,火红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苏暮雨表情挺一言难尽的,干脆不管了。 河边,月合和叶鼎之睁开眼,就见花瓣满天飞。 她伸手接住一片花瓣,喃喃自语:“红色寓意喜庆,我们的愿望都能成真的。” 叶鼎之开怀大笑,“借姑娘吉言!” 月合把手放在嘴边,吹飞那片花瓣,高兴得杏眸弯成一汪月牙儿。 隔着老远,苏昌河依旧感受到小姑娘身上的岁月静好。他暗暗下定决心:彼岸计划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走吧。”他转过身大步离去。 苏暮雨:“???” 两个黑色身影来去匆匆,无人知晓。 因此,他们没有听见小姑娘后面那句话——“多挣钱把他们赎出来,文的不行就用武的,向孔夫子学习!” —— 设定初遇时女主十五岁,双苏十六岁。苏昌河做大家长时二十二岁,在认识女主前,就开始筹谋彼岸计划。 第87章 一把双刃剑 云沧司农不遗余力,终于把宝贝侄女打造成百年难得一遇的农业奇才。 人怕出名猪怕壮! 各方势力火速注意到月合,将她的祖宗十八代翻个底朝天。 不仅如此,月合的人生经历也遭到详细调查。 这一波百晓堂赢麻了,每天大量财务入账,全是问询月合一个人的。 姬若风捏着一沓沓厚重的银票,从中分出三分之一,专门用个盒子装起来。 “把分红快马加鞭送去南安司农署,替我感谢一下云沧司农的热心解答。” 手下:“……” 这次的钱挣得太轻松,就是有些不地道。 司农署和百晓堂合伙坑外面人的钱,这样真的好吗好吗好吗? 手下敢怒不敢言,拿起盒子行了个礼,往外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自家主子的嘀咕声—— “云沧司农了解得有限,要不我直接去问那位云沧姑娘。简单省事,越过中间商赚差价。” 手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不是! 主子的操守呢? 你不要脸,我们百晓堂还在乎信誉呀! 那什么中间商赚差价? 你还好意思说,咱们就是中间商,挣得就是差价。 手下扶住门框,一脸惊恐地扭头瞥了眼自家主子,心里琢磨着该不该告知夫人,赶快给主子找个治脑子的神医。 “你还有事?” 姬若风抬眼,对上手下震惊纠结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问:“没听清楚我的命令?” “不不不!” 手下连忙摆手,飞也似的逃跑了。生怕晚一秒,会被主子卖了。 呜呜呜! 自从接到司农署的书信,主子完全不做人了。 “你吓到他了。”阿璇大踏步走进来,瞟了瞟层层叠叠的银票,她也有些心虚。 “保守住秘密,被外人知道就麻烦了。” 姬若风喝了口茶,意有所指道:“光管住我们自己的嘴,作用不大。” 合作是双方的,谁也不能保证另一方会不会泄露出去。 “早知这样,你为什么答应她们的要求?”旁边有几个大箱子,阿璇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闪瞎她的眼。 姬若风笑了笑,把箱盖合上。 “我们百晓堂招惹不少红眼和仇视,能多结交朋友,尽量不交恶。” 转动着杯盏,他目光迷离地盯着银票,似思考似好奇。 “不要小瞧任何人。那位云沧姑娘来历神秘,谁也不知她有什么底牌。” 阿璇取走他的杯盏,“或许,是我们太大惊小怪。” “不!” 姬若风神色一凛,说得斩钉截铁。 “据我们的调查,叶鼎之和易文君的事情上,或多或少都有那位云沧姑娘的影子。她从不亲自出手,却对两人产生深远影响。” 换做以前,易文君绝不敢和琅琊王联手,洛青阳不可能反叛易卜。 “还有叶鼎之,他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向萧氏王爷投诚。” 听完一番分析,阿璇眼珠子转了转,“那份证明叶羽将军清白的证据,大概不是叶鼎之自己收集的。” “呵!” 姬若风嗤笑:“江湖人自诩光明磊落,叶鼎之不屑也无力收集那么多证据。” 否则,他早就公诸于世,正面硬刚青王和皇帝。 阿璇舔了舔唇,“司农署祖训不可涉足朝堂争斗,她们此举意欲何为?” “这还用说吗?”一道清亮男声由远及近。 夫妻俩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一身明黄色锦袍的男子款款而来。那人笑意盈盈,眉眼温润,周身环绕一层矜贵之气。 “王爷!” 夫妻俩起身抱拳行礼。 萧若风点头致意,三人一起坐下。 “青王记恨上司农署,她们自然要为以后打算。听闻那位云沧姑娘正在来天启的路上,寻百晓堂合作扬名天下,大抵是为了震慑青王。” 讲到这里,他笑意微凝,感慨道:“她们还是太单纯了,这一招有利有弊。” 姬若风心里“咯噔”一下,瞬间领会其中深意。 “周边国家不会放任北离更加强大,得不到就毁掉,云沧姑娘危矣!” 萧若风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夫妻二人。 “世人皆知青王和司农署有过节,他不便在天启城动手,但可以勾结别的势力,在路上斩杀云沧姑娘。” 姬若风夫妇面色严肃。事关北离,他们无法坐视不理 。 “王爷,天才难求。” 萧若风正有此意,“救她一命,为北离,亦为我们自己。” 同一时间,月合和叶鼎之行至山林,周边荒无人烟,杂草丰茂,树木葱茏。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兼之视野受阻。 叶鼎之格外谨慎,加快马匹的速度,随便买的长剑搁置在手边,一双眼睛时刻转动着,观察周围的环境。 耳尖高高竖起,聆听各种声音,再从中辨认有无危险。 马车内,月合阅读着便宜姑姑的来信,上面同样提到了双刃剑的问题,再三告诫她要小心。 小饱饱自告奋勇地站出来,【麻麻别担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月合相信它的能力,不过……【不会死,会很疼啊。】 小饱饱:【……】 这个还真无解。 思忖片刻,它脑门上蓦然亮起智慧的小灯泡。 【麻麻,我在商城里扒拉出几颗强效止痛丸,能够减少一半的疼痛。就是比较贵。】 有捷径不走王八蛋! 月合大手一挥,豪迈道:【不管多贵,该用就用!人嘛,自己最重要,这方面不能节省。】 小饱饱深觉有理。 切切实实享受到才算自己的。一些老婆心疼老公给自己花钱,结果转头老公就花到情人身上。 不值当! 太不值当了! 小家伙即刻预约一个精神环游世界套餐,吃不着美食,看看美景心情也挺好。 一人一统沟通无障碍,相处得愈发和谐。 咚! 马车突然剧烈抖动。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月合没有防备,身体由于惯性前倾,一下子扑出马车,和马屁股大眼瞪小眼。 “云沧姑娘,你怎么样?”叶鼎之扶起她。 月合拍拍衣裙,揉了揉摔疼的胳膊肘,“没什么……”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望着眼前清一色的黑衣人,瞳孔微睁,小嘴张大,攥着裙角,想立刻钻回车里。 第88章 只能活一个! 妈妈耶! 杀手来得太快了,根本不给人准备的机会。 她现在只盼望着饱儿的止痛药真能免减一半疼痛。 黑衣人各个蒙面,手持利刃,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杀气就浓郁得快要吓死人。 见到月合,他们拿出画像做对比。 圆滚滚的小脸,肌肤白如雪,柳叶弯眉淡且雅。杏眸光芒万丈,好似落满星辰。 鼻梁小巧又高挺,朱唇不点而红,饱满清透。 和画中之人一样,内里穿纯白色长裙,外罩一件暖黄色薄纱。 是目标人物! “杀!” 确定是本人,黑衣人不说废话,立即下达杀令。 月合蹭一下缩回马车内,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给叶鼎之添乱。 黑衣人被她干脆利落的举动弄懵了。 不是! 传说中赫赫有名的司农署继承人,温柔耐心,貌美如花,私底下这么胆小怕死吗? 他们怀疑收到的情报有假。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漏掉一个!” 犹豫一会儿,黑衣人做出决断。高举利刃,他们快步朝马车攻去。 劲风呼啸,卷起地面残叶。 动物对危险的灵敏度很高,马儿不安地踱着步子,发出“嘶嘶”的叫声。 咔嚓! 叶鼎之当机立断砍掉禁锢马匹的绳子,防止其暴走伤到月合。 “咴咴!” 获得自由,马儿迈开四条腿,撒丫子跑路。 这短暂的空隙,黑衣人已来到身前。 叶鼎之不紧不慢地拔剑,浩瀚真气溢出,狂风随之而起。满地残叶落花飞舞到半空。 “去!” 一剑既出,真气分散为无数冰块,伴随着漫天残叶落花,形成一道强劲的龙卷风,将黑衣人包围起来。 “列阵!” 黑衣人训练有素,迅速移动身形,排成一列。 为首的使出左手,后面嗖的一下全出左手;为首的收回左手伸右手,后面的马上照着动起来。 有点千手观音的味道。 叶鼎之握紧剑柄,精神高度集中,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面。 对方人多势众,动作极快,几个喘息的功夫,他视线开始变模糊。 “宵小之辈,岂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意识到不妙,叶鼎之咬破自己的舌尖。痛感席卷整个口腔,腥甜的滋味冲击着味蕾,目光顿时清明许多。 chuachuachua! 他发起了狠,真气倾泻而出,甩出长剑,将全部敌人来了个对穿。 长剑破胸,真气进入身体后肆意游荡,摧毁敌人的七筋八脉,不死也得废。 噗哧! 黑衣人们口吐鲜血,身子一歪,重重跌到地上。 “武功这般高深,不像籍籍无名之辈,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杀手也敬畏强者。 叶鼎之是朝廷逃犯,天地之大无处容身。 为了避免麻烦,他戴上人皮面具,身穿粗布麻衣,尽力收敛魔气,伪装 成一个普通人。 “巧了!我就是无名无姓之人。” 少年人昂首挺胸,不经意间流落出狂傲本色。 为首的不信,但是没有继续追问。 他捂着胸口,咳出咽喉处的血,好心提醒:“你身后之人自招祸乱,前往天启的路上会有源源不断的刺杀,一次比一次棘手。 奉劝阁下赶紧离开,莫要为旁人白白丢了性命!” 叶鼎之不以为然,“多谢!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性命更珍贵。” 为首的有些惭愧,抱了抱拳,和同伴们相互搀扶着离去。 纷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月合跳出马车,抠着小手,关切地问:“可有受伤?” 叶鼎之摇头,活动活动筋骨,“我没事,接下来要委屈姑娘了。” 月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远去的马蹄印子,不禁抿了抿唇,莞尔一笑。“走路减肥,正好锻炼锻炼身体!” “哈哈哈!姑娘率性不羁,有江湖人的爽朗!我拿包袱,你自己走。” 叶鼎之去车上取出两个包袱。 灰色的那个软趴趴的,比较轻薄,基本就几件换洗衣物。 暖黄色的包裹鼓鼓囊囊,拎起时可以听见清晰的瓷器碰撞声。 里面除了几套衣物,还有专用毛巾、洗漱用品和惯用的茶杯等。 东西带得太齐全了,第一次见的时候叶鼎之惊得合不拢嘴。都是些寻常物件而已,有钱哪里买不到。 孰料小姑娘振振有词,说什么产生了感情,认准对方。 认准一堆死物,走哪儿带哪儿,他也是大开眼界了。 习武之人身强力壮,背两个包袱不在话下。叶鼎之和月合脚步轻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知道下次来的是谁?” “管他呢!干就完事!” “没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惹事,不怕事,让他们放马过来!” “言之有理!” …… “什么?你不接?” 暗河,提魂殿。 天官望着下首的苏暮雨,气得浑身发抖。“苏暮雨,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们!” 空旷的大殿内,苏暮雨位于中央,站得如白杨树般笔直。 想到此次的任务目标,他眼底闪烁着猩红的小火苗,拳头捏得嘎嘎响,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我认为暗河不应接这桩单子。” “放肆!” 地官震怒,一掌拍碎扶手上的龙头。 “苏暮雨,别以为你是暗河这一代最出色的杀手,我们就会无底线容忍你!” 水官较为淡然,用眼神安抚两位同伴。“别急,他拒绝的任务多了去,不是还有个嘛。” 听到这句话,苏暮雨腾然抬眸,眼神锋利如刀。“不可……” “怎么吵起来了?” 一个痞痞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我不是早说过,但凡苏暮雨不接的,我都接。” 苏暮雨面色发白,回头瞥见笑容灿烂的苏昌河,浓眉狠狠一皱,沉声呵斥:“昌河,这是我的任务,你不许插手!” ??? 苏昌河偏了偏头,好整以暇地打量好兄弟。 居然有人能让暮雨露出这种神色,有意思,他迫不及待想见识见识。 “天官,他要杀的是谁?” “昌河!”苏暮雨急切地想阻止他。 天官先一步开口 : “云沧月合,司农署继承人。我知道你们和她相熟,这才交给你们去办。暗河有规矩,完不成任务的杀手得死。” 换言之:云沧月合和苏昌河,只能活一个! 第89章 五年之内 暮色沉沉。 夕阳湮没于天际,最后一丝天光散去。 月合和叶鼎之终于走到了一座城池。 小姑娘轻装上阵,奈何体力不支,走了整整三个时辰,两条腿又酸又软,浑身无力。 脚底板硬邦邦的,每走一步钻心的疼,估摸着要起水泡了。 “我后悔了。” 月合站在空荡荡的街上,仰头瞟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气息奄奄,特别想哭。 “以后再也不地蹦了,打死都不干!” 是她错估了形式。 兔子国交通工具发达,公交、地铁、火车、高铁、飞机、轮渡……千万里的距离,几个小时就能到达,还是安稳坐着,不需要费力的那种。 这个世界类似于兔子国的古代,每座城池间相距甚远。 周边群山环绕,丘陵遍布。 没有马匹和轻功,光靠两条腿走路,运动强度几乎堪比她在兔子国一个星期的量。 瞧着小姑娘生无可恋的表情,浓浓的内疚涌上叶鼎之心头。 “云沧姑娘,这次天启的行程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其实不必去。” 月合小鸡啄食般连连点头,“所以我现在想放弃了,明天买辆马车回司农署。” 叶鼎之:“……” 这、这么洒脱的吗? 他眉梢一凝,认真思索起可行性,“好!就这么定了!” 月合拍拍掌,无情打破他的幻想:“你自己能行,我绝不会没事找事跑这一趟。” 叶鼎之:“……” 少年的自尊心被击得粉碎。 他想起自己两次入天启,一次与文君重逢,一次抢亲失败。凭借他自己,貌似真的没有丝毫胜算。 “抱歉!连累你受苦了。”叶鼎之躬身一礼。 月合立时挺起胸膛,露出狐狸似的狡猾笑容,抬起手,朝他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用嘴说太虚伪,来点实在的。” 叶鼎之诧异挑眉,轻叹口气,在怀里摸来摸去,摸到一块银锭子。 “我就这么多钱,不嫌弃的话,你先收着,将来我再挣了钱还你。” 【麻麻,不要信他的大饼。亲兄弟明算账,拿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小饱饱现在对于钱十分精明。 为了积攒能量,它看书自学财经和算账,没人能逃过它的火眼金睛。 【麻麻,叶鼎之欠我们良多。弄个账本,一笔一笔记清楚,等他和易文君终成眷属后,夫妻俩下半辈子打工给咱们还债!】 月合眼神一闪。 不错不错! 这是个好主意! “我不是圣母,这些钱你们得还……” 她把小饱饱说的那一套悉数告知叶鼎之。 “你们上哪儿找我这样的大善人,救两个人拿一分钱。啧啧!我真了不起。” 叶鼎之:“……” 他想撬开小姑娘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面对普通百姓,她是在世菩萨,无私奉献。除此之外的任何人,她逮住机会就薅羊毛。 “行吧!” 叶鼎之深知眼前的姑娘与众不同,不可用寻常眼光看待。 毕竟,人家收到钱,的的确确办了实事,比什么琅琊王、李先生靠谱多了。 “云沧姑娘,你开个价。” 月合从暖黄色包袱里掏出记事本,用舌头舔了舔干涸的毛笔,头也不抬地问:“平反是合作共赢,不要钱; 营救美人姐姐,一万两;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一百万两,外加欠我一个人情。 你选哪个?” 叶鼎之:?!! 这还用说吗? 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我选价格最高的那个!” 月合写好欠条,让他签名、摁手印,“妥了!五年之内,你们俩成双成对,夫妻双双把家还。” 精确到时间,可见非常有自信。 叶鼎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眸光熠熠,比街道两旁燃起的灯笼更明亮。 “云沧姑娘,此、此话当真?” 月合收好记事本,漫不经心地轻轻颔首。 这个时间节点不是她信口胡诌的。 白色能量变成金色后,小饱饱查阅所有案例,一一尝试记载里的情况,逐渐摸索出规律。 金色较白色,能量值更高,搜寻速度更快。 尤其是针对这个武侠世界而言,以前接触不到的信息,如今一查一个准儿。 目前来看,有益无害。 小饱饱顺势搜索了司农署的相关线索。 发现司农署的那场生死劫,本质上是多方势力角逐、以叶鼎之和易文君为主要牺牲品的一场天下浩劫。 南诀、北蛮、天外天等纷纷下场。 无辜的黎民百姓、正义的江湖人士,死伤者不计其数。 而叶鼎之和易文君,一死一幽禁,从此阴阳相隔。 具体细节暂不清楚,但以她的观察,帮扶好叶鼎之和易文君,能最大程度地挽救伤亡。 五年,五年之内生死劫降临,叶鼎之惨死。 拼尽全力冲刺一把,定可力挽狂澜。 “快找间客栈,我走不动啦!”小姑娘成竹在胸,使唤起叶鼎之来毫无负罪感。 “好嘞!” 一切皆有着落,叶鼎之斗志昂扬,脚下跟安装了风火轮,走得贼快。 “从今往后,我要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月合:“……” 倒也不必如此,记得尽快还钱就行! ~ 天启城,青王府。 第一次刺杀,刺客们铩羽而归,青王烦躁地走来走去,面目扭曲到变形。 “该死的贱人,身边居然有高手保护。呵!再强又怎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本王就不信弄不死你!” 应玄被他搞得头晕,闻言天灵盖嗖的清明起来。 “王爷不必焦虑,忌惮云沧月合的人不在少数,咱们静观其变即可。” 青王脚步猛然顿住,思绪轰的一下豁然开朗,“没错!现在最急的另有其人。” 世人皆道:天下粮仓在北离,北离粮仓看司农。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精通天下最最要紧的农事,犹如娇艳欲滴的鲜花,随时会被人采摘。 “既然不能为本王所用,那便毁掉吧。” 青王眺望屋外的天空,目光阴骘如毒蛇,风轻云淡地低喃:“我那些兄弟们、北离的权谋家们,大概也是这样的想法。” 不能完全掌握的人,当权者一律铲除掉。 如同当年的叶羽一样! “准备马车,本王要进宫,和父皇好好说道说道!” 第90章 攻心为上 太安帝单手撑着头,闭眼假寐。 清平殿内宁静若深夜,窗户半开半合,唯有风声吹进来的轻微响动。 宫人们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呼吸平缓,小心翼翼的,生怕吓到尊贵的皇帝陛下,招来杀身之祸。 哒哒哒! 浊清从外面走进来,蹑手蹑脚的,语调轻柔,“陛下,青王殿下求见。” 太安帝缓缓睁开眼,凌厉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方才端正坐姿。 “燮儿有何事?” 浊清犹疑地眨了眨眼,琢磨好合适的用词,恭声答:“好像是为了司农署的继承人。” 太安帝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传闻早已进入宫中,他对那个小姑娘还挺好奇的。 海上凶险,她九死一生活下来,不到两年时间名满天下。此等人才,绝非泛泛之辈。 万幸她效忠北离,否则他同样会忍不住下手。 想到受益的是北离,是他这个帝王,太安帝的心情由阴转晴,连带着面色舒展开,和善了许多。 “求娶不成,听说人家要来天启,跑孤这儿拱拱火,提前上眼药?没出息的东西,好歹是个王爷,非跟人家小姑娘过不去。” 听起来像是训斥,实则透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浊清最擅长揣摩帝王之心,他感觉陛下似乎对那个小姑娘态度不一般。 思量了下,他嘴角微勾,用轻松的语气接话:“王爷乃天皇贵胄,心气儿高,被一个农家女拒绝自是难以接受。” 此话一出,头顶蓦然降下一道重压。 太安帝眼神尖锐,盯着浊清不说话,却令他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农家女?在任何一个国家,她都是座上宾的待遇。” 这并不是抬举,事情便是如此。 浊清深刻感知到太安帝对云沧月合的看重,脑子飞速转动,当即改口:“陛下所言极是,那青王殿下……” “让他回去好好待着,别整天瞎折腾。” “是!”浊清佝偻的身子微颤,一步步后退着走出大殿。 太安帝望着他的身影,眸光讳莫如深。 “你们统统出去!” 伴君如伴虎,宫人们听到这话宛若得到特赦,暗地里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去殿外候着。 大门紧闭。 一个蒙着面的暗卫现身,单膝跪地。“陛下,琅琊王已派出多方人马,前去救援云沧氏。” 太安帝淡淡扫他一眼,声音无波无澜,“司农署那边什么情况?” 暗卫略略回忆收到的情报,“倾巢出动。” 倾巢出动…… 太安帝细细品味,瞳孔随之一点点收紧,“云沧氏举足轻重,知道孤为何不下令保护她吗?” 帝心难测,猜中危险,猜不中顶多受些责骂。 暗卫摇摇头,装傻充愣,“臣不知。” 太安帝端详着他,忽而扯出一抹浅笑,幽幽道:“因为孤,要让司农署归顺风儿。” 咚! 暗卫的心被重力敲击了一下,恨不得将脑袋埋进石缝里。 他明白此举代表着什么,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索性太安帝也不需要他的回话。 “英雄救美,是一段浪漫佳话。燮儿那个蠢货强娶结仇,殊不知攻心才是上策。” 暗卫神思一震,动了动唇,“司农署有祖训,不涉足夺嫡之争。” “是啊!” 太安帝按压住额角。 如果她们愿意,代代皆可入宫为妃,享有超然地位。 “誓死忠诚追随,比结亲牢靠。” 军队、粮食,关乎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必须全部掌控在帝王的手上。 救命之恩大于天,司农署顾念着恩情,会一直站在风儿这边。 “你,领悟到孤的意思了吗?” 暗卫猜到了,但是他不敢讲明。 放任各方势力痛下杀手,是给琅琊王英雄救美创造时机。 相应的,刺客们、司农署和热心的江湖豪杰就全都成了阻碍,必要时,可处之! “臣,领旨!” 太安帝满意地点点头,“下去吧。” 暗卫起身,一个瞬移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旷的大殿内只于太安帝一人,他微微偏头,欣赏着窗户伸进来的一枝红梅。 小善及人,大善天下;小善是好人,大善则贤君。 贤君治世,盛世开启;好人当国,则是天下大乱。 风儿,莫要辜负了为父的一番苦心呐! * 一路上刺杀不断。 月合和叶鼎之走走停停,耗费太长时间。眼瞅着即将到达天启城,两人欣喜若狂。 小饱饱算是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快靠近天启时,它天真地以为迎来胜利的曙光,花重金购买一串二十五万响的鞭炮,兴冲冲点燃。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小家伙很懂事,自动屏蔽掉和月合的声音电波,防止吵到她。 月合没说什么,权当叫叫小家伙的魂儿。 她津津有味地吃着烤鸡腿,真诚建议:“你做饭的手艺太好了,等尘埃落定,可以考虑做个厨子。” 叶鼎之往烤鸡上撒些孜然,“姑娘的调味剂也是不可或缺的秘方。” 双方商业互夸,气氛美好。 “呦!吃得挺开心啊。” 突然,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凭空出现,似调侃,似抱怨。 “给我留一口,在这儿蹲你们一天了,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叫。” 叶鼎之和月合登时一惊。 前者放下调味剂,拔剑出鞘;后者掏出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接着吃,大口猛啃。 两人迥然不同的画风形成强烈反差。 “云沧姑娘,别吃了。” 叶鼎之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边还要叮嘱小姑奶奶。 “对方功力高深莫测,我竟没察觉到他的靠近。” 一听这话,月合吃饭的动作愈发快了。吃完手里的鸡腿,她扔掉骨肉,麻利地从架子上撕下另一个鸡腿。 “哦哦!你打,不用管我。”抽空回他一句。 叶鼎之脑门直抽抽,“生死攸关,你慎重点。” 月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她死不了,还有止痛药。 瞄了眼叶鼎之严阵以待的样子,她耐着性子解释:“待会儿打起来,烤鸡就不能吃了。” 叶鼎之:“……” 吃吃吃! 就知道吃! 他有种想暴揍吃货的冲动。 “嘿!去年一别,你瘦了 !”那道声音由远及近,声线越来越清晰,有点耳熟。 第91章 野性之美 【是苏昌河!】 小饱饱放完鞭炮,一回来便遇上刺杀,神经立刻紧紧绷住。好在经过调查,确定是老熟人,它慢慢放松下来。 【麻麻,是你的好朋友苏昌河哦。话说杀手这么清闲嘛,可以到处瞎溜达?】 月合歪头,瞧见一身黑衣、吊儿郎当的少年,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不!他是来刺杀我的!】 小饱饱听到“刺杀”二字立刻炸毛,【麻麻,他他他、他真的要杀我们吗?呜呜呜!咱们是好朋友呀!】 月合轻抚它的后背,心思很复杂,【暗河的杀手,由不得自己。】 浓郁的伤感将一人一统紧紧包裹住,放完鞭炮的烟尘彰显出几分萧瑟。 繁华过后,唯余寂寥。 这是烟花炮竹难以逃脱的宿命。 苏昌河手里把玩着寸指剑,晃晃悠悠坐到小姑娘的身旁。 “鸡腿和鸡翅统统是我的,剩下的你们两个分。”月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指挥苏昌河拆解架子上的烤鸡。 叶鼎之握紧长剑,坐到她的另一边,保持高度警惕。 苏昌河三下五除二分配完一只烤鸡,咬了口,鸡肉的美味在嘴里散开,他心满意足地闭了闭眼。 “兄弟,手艺真不赖!” 他毫不吝啬地夸奖,大口开炫,“做梦也没想到,能在荒山野岭吃上一顿丰盛的餐食。” 语气轻松自然,好似老友聊家常。 叶鼎之接过半只烤鸡,“过奖了。”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其变。 三人乐呵呵地干饭,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捅破那层窗户纸。 山风阵阵,将香气传至远处。 暗处盯梢的一众人疯狂分泌唾液,吞咽口水。 一炷香后,三人吃饱喝足,开始叙旧。 “小月亮,你的事迹传遍天下,名望日渐增长。挺厉害的,不枉费我当年救你一命。” 苏昌河眉眼微垂,边说边拿出帕子擦拭寸指剑。 今日多云,山林里光线微弱。 寸指剑折射出森冷的寒光,幽幽的,令气温猛然降至冰点。 肃杀之气蔓延,所有人的心高高提起。 叶鼎之用力攥剑,手背上青筋明显。 他故作不经意道:“云沧姑娘云英未嫁,和男子过于亲近实在不妥。要不这样,姑娘你坐对面去。” 离远一点安全,还不耽误他动手。 月合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此也好。”她起身欲走,手腕被人拽住。 唰! 叶鼎之长剑出鞘,剑刃架到苏昌河的脖子上,厉声喝道:“放开她!” 苏昌河薄唇斜斜上挑,回之一个挑衅的眼神,“如果我不放呢?” 火药味顷刻间笼罩了整片区域,战局一触即发。 “有话好说!” 月合用食指轻轻推开剑刃,然后将苏昌河禁锢自己手腕的五指一一掰开。 “冲动是魔鬼,没什么不能沟通的。” 苏昌河扬起一抹讥讽笑意,强行把小姑娘拉下重新坐好,“万一有呢?” 月合愣了愣,这是要撕破脸的趋势。 她拿起他的寸指剑,凶巴巴地比划了两下,“孔夫子有言,能讲理讲理,不讲理在下也会些拳脚功夫!” 简而言之——文治、武功随便选,反正不会退缩! “哈哈哈!” 苏昌河仰天大笑,取回寸指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惜,你不会武功!” 对于不能学武,月合是有遗憾的。不过她心大,有吃有喝有钱花,何必辛辛苦苦练功。 小姑娘搓搓双手,“武功,并不代表一切!” 苏昌河眸光骤然变得深邃,牢牢审视她,唇畔的讥笑不减半分。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哑谜,把叶鼎之看得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好像已经过了无数招,又感觉无事发生。 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扯了扯嘴角打破僵局,“我一直以为你们关系很好,今日一见,和想象中的差距太大。” 苏昌河难得分个眼神过去,“差在哪里?” 叶鼎之轻笑,意有所指答:“都说杀手冷血无情,自从见识到你们的和平温馨,我深感传言不可信。可如今你来此地,证明传言属实。” 再好的朋友,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苏昌河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自嘲般笑笑。 “除了苏暮雨,江湖上的杀手均是杀戮工具,无情无义。” “他胡说八道的。” 月合给叶鼎之解释:“暗河的规矩,完不成任务,杀手就得死。在自己和别人之间,当然自己最重要。” 叶鼎之不认可这个观点,“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胜于生命。” “那是你!” 月合表达自己的人生态度。 “损人而利己,是为自私;不损人而利己,叫自爱。人生在世,自尊自爱,不危害他人便是行善积德。” 风声呼啸,几人的对话清清楚楚钻进暗处众人的耳中。 他们苦笑一声,有嫌弃月合单纯的,有赞同月合敞亮的,心思各异。 对于那些人的思绪,月合一概不知。 她转头盯着苏昌河的侧脸。 少年不足十八岁,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鼻梁挺拔,脸部棱角分明。 单论长相,他只比苏暮雨差些。 许是天性活泼坚韧,他行事略显跳脱,总是用笑容掩饰内心的脆弱。 可人生太苦了,所以他的笑容通常充满了嘲讽,不是发自内心的欢乐。 痞痞的,帅帅的,形成一种野性之美。 “怎么?爱上我了?” 苏昌河抬起头,落入那双水灵灵的杏眸中,心跳蓦的漏了半拍,耳尖微微发烫。 他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自恋地撩了下刘海,“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你能得到的男人。” 叶鼎之脸一黑,气笑了,“兄弟,你挺没自知之明的。” 苏昌河望着对方那张平平无奇的易容脸,恶趣味地笑了笑,“我倒是……对兄台很感兴趣。” 叶鼎之:“……” “别逗他了。” 月合鼓着腮帮子,神情肃穆,“我不想死,也不愿你因我而死。” 言外之意大家都要活着。 苏昌河摸摸她的发顶,“真是幼稚的小丫头。” 二者只能活其一,根本不存在第三条路。 第92章 等的人来了! “会的!” 月合偏头看少年,少年恰好望过来。 四目相对,一朵绚丽的烟花同时在两人脑海里绽开,五彩缤纷,美不胜收。 氛围莫名变得暧昧。 无形的粉红泡泡令两人心尖一颤,匆匆错开视线。 【咦?】 小饱饱查完信息,急忙赶回来,【麻麻,太安帝纵容青王等人追杀你,是为了琅琊王!】 月合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听闻此话,心头的旖旎霎时烟消云散。 整理好心情,她赶忙问:【什么情况?】 小饱饱一五一十讲述了太安帝的筹谋。 月合脸色逐渐阴沉,死死咬紧牙关,生怕一个没忍住破口大骂。 【他是个合格的帝王!】 不得不承认,太安帝的能力于百姓、于北离是足够的,他本人更是将权衡利弊、权谋倾轧做到了极致。 忽视儿女是真,想为北离选一位合适的继承人也是真。 该死的人性! 小饱饱不管其他,只庆幸宿主没有生命危险。【太好了麻麻,有太安帝的暗卫在,诸事无忧。】 月合偷瞄一眼苏昌河,心底的阴霾挥之不去。【但他活不成了。】 暗河、太安帝、琅琊王,皆不会放过苏昌河。 小饱饱感知到宿主的难过,又去翻找资料,回来时表情挺一言难尽的。 【麻麻,其实那个……暗河是萧氏皇族在江湖的爪牙,隶属于影宗。】 详细资料发到月合的个人账户上,她一目十行看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苏昌河可活! 月合伸出小拇指,在苏昌河的手心里挠了挠。 少年浓眉微蹙,隐约辨认出她写的是一个“活”字。 活? 不可能! 提魂殿命他执行此次暗杀,便是清楚小月亮顾念救命之恩,不会放任他去死。 他搜肠刮肚想出个办法,让小月亮假死脱身,远离是是非非。 待到来日彼岸计划成功,他定十倍百倍补偿她。 思及此,苏昌河的眸光不着痕迹扫了眼鸡骨头,刚才他分割鸡肉时,在鸡翅上下了假死药。 按道理,此刻药效应该发作了。 然而,小月亮活蹦乱跳,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苏昌河满心困惑,对上少女清澈的眸子,流露出惆怅之色。 信我!月合重重点头,眼神坚定。 苏昌河指尖一颤,难道她真的有法子? 也罢! 既然无路可走,那就信她一回! 苏昌河眨眨眼,我该怎么做? 月合猜出他的意思,脸颊飘过一抹红晕,小拇指写下“杀”后快速抽回。 外人看来,两人似在打情骂俏。 苏昌河目光灼灼凝视着少女,笑得一脸荡漾,可下一秒,寸指剑冷芒毕现,在少女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本是下重手的。 幸亏叶鼎之时刻观察这边,于千钧一发之际将月合往后一拉,生生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云沧姑娘!” 叶鼎之将月合护在身后,与苏昌河拔剑相向,“你们杀手,的确没有心!” 他感受到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情愫,想不到苏昌河真的会痛下杀手。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暗处的盯梢者回过神,同样无比震惊。 差一点、差一点云沧氏就死了,死在天启城外,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所有人惊出一身冷汗,手脚都隐隐发软。 地面上,苏昌河转着寸指剑,讲起一个故事。 “暮雨的十八剑阵神乎其神,乃百年前苏家苏十八所创。 有一次,他的任务目标是心上之人,虽不舍却依旧斩杀对方,其后以对方抚琴时的样子创出了十八剑阵。” 叶鼎之只觉好笑,“杀死她,又怀念她,你们杀手的爱太廉价了!” 苏昌河是个话痨,但今天他不想多说废话。 一把寸指剑飞出,气势恢弘,对准叶鼎之心脏的位置。 叶鼎之抓紧月合的手腕,带着她拼命后退,堪堪躲开。 苏昌河不给两人喘息的机会,另一把寸指剑飞向一旁的树干,通过反射进攻月合的后背。 叶鼎之察觉到危险逼近,使劲儿将月合推倒。 两把寸指剑都扑了个空,苏昌河舌头抵着牙槽,释放出浓烈的杀气。 月合扛不住,主动对叶鼎之说:“你们实力相当,正面迎敌胜算很大。我去找棵大树藏起来,不拖你后腿。” 这是个笨办法,谁也不能保证暗河有无后手。 可叶鼎之同意了,他知道周围有司农署的人和武林豪杰。 “你自己小心!” “好!” 月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瞅准司农署的方向,往那边卖力跑。 看清她的意图,司农署长老现身,准备护住自家小少主。 天空忽然落下许多白色纸蝶。 那些纸蝶仿佛有生命一样,围绕着月合翩然起舞。 “魂引蝶!”长老面色大变,加快脚步。 月合不知道什么魂引蝶。 小饱饱上线科普:【魂引蝶,是暗河用来祭奠被自己杀死的人。魂引魂引,顾名思义,指引亡灵找到归去的路。】 【黄泉引路人?】月合做个简单的总结。 小饱饱卡壳一瞬,【是、是这个意思。】 一个白发女子从天而降,吹奏着略显诡异的曲子。 那些纸蝶随着笛音而动,化为一只巨大的厉鬼,狰狞叫嚣着冲向月合。 “少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长老瞳孔收紧,一掌朝那白发女子劈去。 两人缠打在一起,月合找到空隙又要跑路。 一个黑衣男人从树后探出身子,手执长剑追击月合。 热心的江湖人出手相助,拦住他的去路,“你的敌人,是我!” 霸气狂傲 ,黑衣男人悠哉悠哉地止住脚步。 “没用的!暗河六人便能组成一张绝杀之网, 我们这次共来六个人,区区一个司农署抵挡不住!” “试试看!” 刀剑的嗡鸣声不绝于耳,月合屏蔽掉一切杂音,专心往前跑。 不知何时,天色骤暗。 三名妙龄女子出现在前方,指尖飞出银丝,对月合发动攻击。 月合下意识使出般若心钟,奈何实力不济,心钟一秒破裂。 情况危急! 银丝锋利,割破衣服,就要钻进皮肤。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戴恐怖面具、手拿长棍的人挡在月合身前,一道强劲内力将银丝齐齐切断。 月合的心瞬间落地,等的人来了! —— 男女主势均力敌! 第93章 没问题,我惜命! 三名女子抽出腰间软剑。 两人正面攻击面具人,一人从侧面行刺月合。 面具人一眼看出她们的计划,长棍一挥,凌厉杀气击中两人的胸膛。 接着,他扣住月合的手腕,轻轻一扯,与其调换个位置,然后一脚踹飞偷袭的暗河女子。 噗! 三名女子相继失败,这才认真端详起面具人。 恐怖面具没什么特点,几乎探查不到什么有用线索。那根棍子顶端镶嵌一颗宝石,棍身布满镇压亡魂的符篆。 “无极棍!” 一个女子高声惊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具人。 “你是百晓堂堂主姬若风!” 月合的脑海里,小饱饱也在科普相关知识。 【无极棍,黄龙山昔日的镇山之宝,杀人众多,威力强悍,乃顶尖神兵利器,在兵器谱上地位独特。 当前的执棍人是百晓堂姬若风,号称天下棍法第一,能杀他者寥寥无几。】 月合心下冷笑,【看来琅琊王为拉拢我,下了血本。】 小饱饱兴奋地摩拳擦掌,【琅琊王越重视我们,去天启后的待遇就越好。】 这是它从月合和云沧司农身上学到的,利用价值高到离谱,可以反过来挟持对方。 【想得美!】 月合打破它的白日梦。 【皇家的人八百个心眼子,掌控欲和权势成正比。琅琊王护了咱们一路,从未露面表明身份,姬若风还是我设计逼出来的。】 太深奥了,小饱饱脑门冒出亮晶晶的大问号,【为什么呀?】 月合眸光沉了沉,耐心讲解:【做好事不留名,引导人自己发现,感激之情翻倍。若是主动现身,难免会遭人猜忌,心生戒备。】 【好复杂的人性!】小饱饱沮丧地叹气,【我要学的还很多。】 月合安慰它: 【慢慢来,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瞧,我和昌河的死局现在激活了。】 【???】 小饱饱脑门上的问号,多得连成了串,【麻麻,什么意思?】 月合却没有继续解释,视线落在面具人身上,神情晦涩,【自己看。】 小饱饱捂住嘴,乖巧地看戏。 被识别出身份的姬若风摘下恐怖面具,剑眉星目的俊脸立刻暴露在众人视野中。 “果然是你!” 暗河女子眼神慌乱,和同伴们面面相觑,“没想到你会插手此事。” 姬若风一甩无极棍,棍身猛然加长。 他横棍于月合面前,嘴角勾了勾,漫不经心地奚落:“暗河再厉害,也不过是江湖组织。这位是天启城要留的人,你们杀不了!” 暗河女子何尝不知,可她们听令行事,没有自主决定权。 微微摇头,她们否定道:“天启城要她命的数不胜数,我们的雇主便是其中一个。” 这话就差点名青王了。 姬若风眼皮抽搐,萧氏皇族的夺嫡之争,牵扯太多无辜者,棘手哦。 “你们走吧,那位不会成功的!” “任务失败,我们会死。”一个女子举起剑,瞳孔半眯,“左右都是死,不如闯出一条活路!” 另外两名女子闻言,精神亢奋地握紧软剑,战意充沛。 “敬酒不吃吃罚酒!” 姬若风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当即聚气于无极棍。 “云沧姑娘,你在这儿好生待着,莫要乱跑。”他叮嘱一句。 月合点头,“没问题,我惜命!” 姬若风微怔,眼底光芒闪烁,这小姑娘倒是个有趣的人。 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望向对面的三名暗河女子。 脚尖稍稍点地,身形如鬼魅般游走于三人之间,无极棍敲打在皮肉上的闷哼此起彼伏。 “啊!” “啊啊啊!” 三名女子出自暗河,忍耐力远胜于普通江湖侠客。 然此时此刻,无极棍招招打在关键部位,她们感觉全身上下的骨肉都快碎成渣子了。 忍无可忍,痛呼出声。 “快!反击!” 一个女子提醒同伴,奈何姬若风武功高强,她们根本无力捕捉到他的方位。 “呦!还能说话,看来我太怜香惜玉了。” 话音未落,开口的那名女子嘴角渗出两行血渍,满嘴的牙伴随着血液掉落出来。 同伴们见状,惊恐地瞪大眼睛。 顾不上刺杀任务,她们拉着人连忙后退,“撤!撤!苏昌河,我们快撤!” 保全性命,以待时机。 眼下情势一边倒,不适合纠缠。 那边的苏昌河三人听到声音,不予恋战,搀扶着彼此,和三名女子汇合。 “走!” 苏昌河深深凝望月合,寸指剑剑尖对准她,意有所指:“小月亮,我们还会再来的!” 留下这句话,六人抛出烟雾弹。 一瞬间,现场烟雾弥漫,视线受阻。 姬若风催动内力,驱散了浓雾。 暗河六人早已逃之夭夭,没有半点踪迹。 叶鼎之和司农署长老、江湖豪杰围拢过来。 “少主,你脖子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贴身保护的是个女长老,心细如发。 瞥到月合脖子上那抹血痕,她心头一梗,赶紧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纱布。 “有劳前辈。” 月合秒变听话乖宝宝,跟着长老找个地儿坐下,任由对方清理伤口。 经过检查,长老发现伤口不深,大概只破了表面那层皮。瞧着严重,实则并未伤及性命。 她眸子微动。 意识到什么,故意洒下许多金疮药,嘴里喋喋不休地抱怨:“苏昌河下手真狠,险些就割断了少主的喉咙!” 男女有别,叶鼎之等人离得远,探查不到具体伤情。 听到长老的话,几个大男人顿时紧张起来。 “有没有生命危险?” 叶鼎之搓着手,很怕小姑奶奶半路殒命,他和文君后半辈子都要活在愧疚中了。 姬若风比狐狸还精,压根不信这话。 但他没办法亲自上手验证,便建议道:“此处离天启城不远,我找辆马车,咱们尽快入城。” 长老轻笑颔首,“多谢姬堂主的恩情,我们已经劳烦你了,剩下的事儿自己可以解决。” 有划清界限的意思。 姬若风脸上出现一丝浅笑,三分真三分假,四分深不可测。 “前辈,我是奉琅琊王之命,前来迎接你们的。云沧姑娘仁善仁德,广济北离百姓,琅琊王与我皆倍加敬佩,这一趟心甘情愿。” 终于把幕后操纵的琅琊王捅到人前。 第94章 步步惊喜 长老和月合适时地露出惊讶之色,彼此对视一眼。 “琅琊王?是那个和你同名不同姓、名满天下的琅琊王吗?” 月合声音娇俏清脆,甜美的小圆脸上熠熠生辉,好似对琅琊王充满了好奇。 姬若风微笑着点了点头,半分不当真,陪着她演戏。 “是的。皇族规矩,皇子没有圣旨,不得擅自离开天启,所以就委托我来护一护姑娘,还请你谅解。” 两人谈话间,长老包扎好伤口。 “姬堂主客气了。我家少主来自海外,不懂北离的礼数,倒是要请你们多多海涵!” “好说好说!”姬若风长袖善舞,主打一个和气生财,不留话柄。 叶鼎之和江湖豪杰交换个眼神,大人物聊个天都费劲儿,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一架。 他们俩没受什么伤,休息休息便恢复了体力。 天气阴沉,乌云密布,恐有倾盆大雨。 叶鼎之插入对话:“天色不太妙,我们还是早些进天启城。” 这一次姬若风不待月合回答,大拇指和食指合拢,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 一辆豪华马车不知道从哪个角旮旯冒出来。 长老和叶鼎之敛眉,暗暗惊叹:真真是有备而来。 月合扬起朱唇,嫣然一笑,状似无意地感慨 :“琅琊王和姬堂主着实贴心。” 唰! 姬若风收缩好无极棍,做出个“请”的手势,似笑非笑。 “谢姑娘夸奖。” 送上门的马车不坐白不坐,月合、长老和姬若风弯腰进入马车,叶鼎之和江湖豪杰驾马。 接下来的路程,几人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说话。 气氛微妙,表面的平静下暗潮汹涌。 四条腿比两条腿快,原本一天的路程对半缩短。 下午约莫一两点的时候,众人到达天启城。 进城需要凭证,叶鼎之和江湖豪杰没有,姬若风掀开车帘,刷脸直接进入。 马车晃晃荡荡地进入天启城。 城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月合朝姬若风拱拱手,“今日大恩,我回头携厚礼登门拜访,就此别过。” 她们起身要下车,姬若风伸手虚虚一拦,笑得虚假而强势。 “姑娘,不知你们可有下榻之处?若是不嫌弃,百晓堂还有几间空屋子。” 他和琅琊王苦心筹谋,就是为了先一步拿下司农署。人也救了,车也坐了,没道理在最后一刻让人跑了,功亏一篑。 传出去,其他势力要笑掉大牙的! 狼子野心显而易见。 长老和叶鼎之心口一紧,努力思考怎么摆脱眼前困境。 姬若风深知月合是这群人的主心骨儿,目光落在她身上,十分期待她的应对之策。 意识里,小饱饱挥舞着拳头,义愤填膺地怒骂: 【太坏了太坏了!他这是要逼我们投诚啊!麻麻,绝对不能如他们的意!】 月合轻轻【嗯】了声,情绪稳定得一批。 她的算计打断了琅琊王和姬若风的谋划,他们干脆将计就计,摊到明面上。 去,无异于正式昭告天下,司农署归属于琅琊王阵营; 不去,日后便是无情无义、恩将仇报之人,连带着司农署遭受唾弃。 左右为难,举步维艰。 她费尽心力完成任务,是想好好活着,而不是无奈屈服于现实,去走别人规划好的路线。 生而为人,便该是人! 谁都别想操控她,皇宫里那位也不行! 打定主意,月合笑意盈盈地福身,淡漠回应:“不用,我们可以住青王府。” 轰! 此话一出,车内车外全炸开了锅。 青、青王府? 和她结仇的那个青王萧燮府上? 不是! 这姑娘人小小的一只,胆子却撑破了天。 前脚青王买凶杀她,后脚上赶着自投罗网。 她图什么呀? 姬若风的头像是被人用石头重重砸了一下,耳朵嗡嗡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再也没法保持淡定从容了,一脸错愕地呆愣住,心跳不自觉加快跳动。 这小姑娘,每一步走得皆出人意料。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是最适合形容她的。 姬若风放弃阻拦,斜靠着车,神色莫名,“云沧姑娘,你确定吗?” 月合与他平视,圆润的杏眸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确定!” 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她补充道:“这个消息,请百晓堂帮我传遍天启城。” 骚操作一个接一个,姬若风两眼发直。 “不是!姑娘你何必多花冤枉钱,深入虎穴。” 月合竖起食指摇了摇,“你不懂。” “嗯嗯!”姬若风皱了皱鼻子,环视一圈,嘲弄道:“你的想法,没几个人懂。” 场面比较尴尬。 叶鼎之三人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又险又绝。 整个天启城三足鼎立,唯有青王能和琅琊王抗衡。一个施恩,一个有仇,不相上下。 月合下颚微抬,目光如炬,“姬堂主,要不你送我们一程?” 姬若风:“……” 叶鼎之三人:“……” 算盘泡汤,还得亲自将人送到对头家。卧槽!这操作简直是老虎头上拔毛,不知死活啊! ~~ 天启城非常关注月合的动向,不肖半刻,所有人都得知她去了青王府,言之凿凿要借住。 宛若一锅煮开的水,各方势力登时沸腾了。 位于天启的暗河驻点内,探子带来了最新消息。苏昌河一口水喷出来,苏暮雨呛了一下。 “借住青王府?那丫头疯了吧?”苏昌河擦擦嘴角的水珠。 苏暮雨扶了扶胸口,深深吸进一口空气。 他素来稳重,重新倒了两杯茶,“小月亮古灵精怪,想来事出有因。” 顿了顿,他目光复杂地盯着好兄弟,“你真的要杀她?” 仆一赶来就听说的确动了手,且刀刀致命,丝毫不念往日的情分。 苏昌河晃着茶杯,语气疲惫,“不然呢?他们几个不是吃白饭的!” 苏暮雨哑然失声。 提魂殿担心昌河徇私,专门派了五个人一同执行任务,既是相助,更是监督。 苏昌河摩挲着光洁的杯壁,哗啦站起来。 “你干什么?”苏暮雨拉住他,“冷静点儿。” 苏昌河回他一个安抚的笑,“我去叫他们,今晚突袭青王府!” —— 男女主智商爆表,要一起搞事情啦! 第95章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青王府。 八仙桌上摆满玉盘珍馐,有荤有素,色彩艳丽,气味香浓。 不愧是王府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外,刀工更是十分精致。单单一根胡萝卜雕成大鹏的形状,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月合大开眼界,急忙招呼叶鼎之和长老一起坐下,拿起筷子疯狂开炫。 一口一口大快朵颐,三人宛若土匪,顷刻间横扫全场,毫无形象可言。 青王坐在一端,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不是! 你们头铁,不怕我下毒啊? 他和应玄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有病! 云沧月合有病,司农署的人也有病,全特么是神经病! 主仆俩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干脆保持沉默,随机应变。 一炷香后,三人吃饱喝足,幸福地打着饱嗝儿。 “王爷,听说你们吃完饭会上茶漱口,茶呢?”月合跟在自己家一样,语气自然。 青王面皮差点没绷住,龇着一口洁白的大牙,他勉强挤出几个字:“来人,上茶!” 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但行动上分毫不落下,对方说啥给啥,饿了上菜,吃饱上茶。 青王心里很憋屈,隐于袖中的手握成拳,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破防痛骂。 他可是尊贵的王爷,不能失态,尤其是在仇人面前! 青王深吸口气,冲应玄使了个眼色。 应玄会意,轻轻点头,然后不着痕迹地退出去。 青王心里终于好受些,阴沉沉的脸上绽放出一缕阴谋得逞的奸笑。 “漱口后还有第二杯茶,消食解腻。本王府上的吃穿用度都是顶顶好的,待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 “行!” 月合垂眸望向自己的腹部,吃得太撑,平坦的小腹微微隆起。 她伸手轻轻揉搓,感慨万千:“王孙贵族的日子真好,快活赛神仙!” 青王听了这话立刻挺胸抬头,嘴角压都压不住。 就在此时,他看到月合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三枚丹药,一人分一枚。 小姑娘一点不把他当外人,嗓音娇软地说:“这是解毒丸,可解百毒。在仇家的地盘,不能太松懈。” 青王:“……” 感情这女人也知道双方结了仇。 那她怎么敢住进他府上,吃用他的饭菜? 青王心中五味杂陈,想破脑袋也找不到答案。他索性直接说出口:“怕死就别来本王这儿。” 三人愣了下,齐刷刷朝他望去,神色古古怪怪。 屋内气氛诡异至极。 青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明所以,“看什么?” 月合睁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嘟起小嘴,实诚回他:“你傻!” 嘭! 一连串的捉摸不透令青王神经紧绷。 这句极具侮辱性的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也沉不住气,狠狠地砸碎手中茶杯,怒不可遏地跳起来。 “云沧月合,你的小命在本王手里。胆敢不敬,本王随时能杀了你!” 月合不置可否地撅撅嘴,展开双臂,脖子伸得老长,挑衅道:“来来来!往这里砍。一刀下去,我见阎王爷,你的皇帝梦碎。” 青王:“……” 叔可忍婶不能忍! 他表情凶狠,手指着月合,狂怒地跺了跺脚。 叶鼎之和长老悄摸摸地握住武器,一左一右守在月合身旁。 然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震得他们怀疑人生。 只见青王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就没有下文了。“云沧月合,你给本王等着!总有一天,本王非弄死你不可!” 放下狠话,他一甩长袖,大步离去。 走了 …… 就这么走了…… 叶鼎之和长老人麻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月合,崇拜之情盈满胸腔。 “云沧姑娘,你太厉害了!” “少主威武!” 两人纷纷竖起大拇指,笑得前仰后合。 堂堂青王,在自己的府上硬生生被气走,传出去肯定贻笑大方,里子面子全没了。 月合心虚地笑了笑不说话。 脑海里,小饱饱高傲地冷哼一声。 【青王得瑟什么,太安帝器重的是琅琊王。他妥妥的一个炮灰,未来能平安去封地上任就是万幸了。还等着,有本事放马过来啊!】 自以为掌握了剧本,小家伙信心爆棚,完全不把愚蠢的青王放在眼里。 月合屈指,给它一个脑瓜嘣子,严肃教育:【骄兵必败,不要小瞧任何人。】 小饱饱毕竟社会经验少,不懂这句话的含金量。 歪了歪小脑袋,它不以为意道:【麻麻,怕什么呀,太安帝肯定不会传位给他!】 月合熟读史书,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贸然地下定论。 【李渊封李建成为太子,次子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取而代之,甚至架空李渊。这是萧氏皇族的北离,却不是太安帝的北离,切莫大意!】 小饱饱不能理解,但它清楚宿主不会无的放矢。 思考了一会儿,它试探性问:【麻麻,你是不是看出什么?】 月合也不确定。 太安帝暗暗为琅琊王铺路,她心生好奇,特别留意了琅玡王的所作所为。 怎么形容呢? 琅琊王是头猛虎,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她感觉太安帝未必能如愿以偿。 【淡定!走一步看一步,步步需谨慎。】 【嗯呐!听麻麻的话准没错!】小饱饱无条件追随宿主。 月合的思绪回归现实。 一群丫鬟迈着小碎步走进来,奉上几盏茶。 “白釉杯盏里的茶用来漱口,天青色茶盏盛的是解腻茶。”应玄一一介绍。 她居高临下地站立着,身体微微侧开,用眼角余光瞥月合,很是轻蔑的样子。 叶鼎之和长老气得牙根痒痒,朝月合投去期待的目光。 狗牙看人低的家伙,快快快!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作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月合丝毫不为所动。 纤纤玉手端起白色杯子,喝了口茶。茶水苦涩,余韵浅香。 许是加了东西的缘故,她并未品出是什么茶叶。 咕噜咕噜! 清理完口腔,她把茶水吐到痰盂里,转而拿起天青色杯子,优雅地抿了一口。 应玄的视线牢牢锁定月合,见她吞咽下茶水,嘴角轻扬,眼里闪烁幸灾乐祸的光芒。 第96章 技高一筹? 傻子都知道不简单,叶鼎之和长老刚要出声,就见小姑娘两眼一闭,栽到桌子上。 “云沧姑娘!” “少主!” 两道惊慌的尖叫刺破耳膜。 应玄不悦皱眉,“闭嘴!王府贵地,岂容你们大呼小叫。” 瞟了月合一眼,她露出势在必得的冷笑。 “此毒不会危及性命,只是心如火烧,饥饿难耐,非与男子欢好不得解脱。 给你们两个选择,做王爷的侍妾,要么伺候脏乱不堪的乞丐。” 应玄和青王一致认为,云沧月合嘴皮子利索,实则没什么本事。 而司农署是一群庄稼人,会些拳脚功夫罢了。 青王府高手如云,她们仿佛砧板上的鱼肉,任自己宰割。 锵! 叶鼎之长剑出鞘,“卑鄙无耻!”愤怒的火焰应和着剑势,冲向应玄面门。 “狂妄!” 应玄抬剑阻挡,闪身移到一边,大长腿勾起凳子,用力甩过去。 chua! 叶鼎之一剑将凳子切成两半,眸光猩红如血。 “腌臜小人,净使些阴谋诡计,该死!”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含冤而死的父亲和被逼出嫁的爱人,执念横生,魔性大发。 好在他保留住一丝理智,并未使出自己标志性的功法。 内力剧增,他高举长剑,朝应玄的方位大力劈下。 轰隆! 房梁裂开一道缝隙,应玄速度快如闪电,胳膊还是被伤到了。 “你!” 在自己的地盘受伤,她只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区区蝼蚁,也敢在王府撒野,今日你和云沧月合一个都跑不掉!” 应玄快步上前,和叶鼎之缠斗在一起。 桌椅板凳,茶碗杯碟,稀稀疏疏洒落一地。 刀光剑影,嗡鸣阵阵,浓重的杀伐之气盘旋在屋顶,肃杀凝重。 丫鬟仆人吓得瑟瑟发抖,手脚并用地跑出去避险。 长老护着月合藏到墙角处,一边观察局势,一边掐月合人中。 “少主?少主?” 白皙的皮肤掐出血痕,少女依旧昏迷着,没有苏醒的迹象。 长老的心顿时高高提起,难道自己猜测有误,少主真的中招了? 不对啊! 明知有诈,以少主的性子,不可能傻乎乎往里跳。 一时之间,长老的脑子乱成了浆糊,茫然无措地凝视着小姑娘。 那边,叶鼎之用尽全力,终于把应玄打趴下。 长老见状,欣喜地叫喊:“少侠,你看看少主,她……” 话没说完,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长老心里“咯噔”一下,脊背发凉。顺着手臂往下,她对上小姑娘狡黠的微笑。 就挺…… 心情跌宕起伏,险些背过气去。 “少主,你没事就好!”长老哭笑不得,拍拍胸脯,给自己安心定神。 月合起身走到应玄面前,强迫其吃下一颗黑黢黢的药丸。 应玄扭动身躯,拼命反抗。 奈何叶鼎之力气太大,一巴掌打得她动弹不得。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应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大言不惭地威胁: “这里是青王府,只要我一声令下,王府的侍卫就会冲进来将你们剁成肉泥!” 月合扑闪着长睫毛,遮挡住眼底的戾气。“打晕她!” 叶鼎之没有任何质疑,手起刀落。 应玄瞪着月合,不甘地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现在怎么办?挟持应玄,逼青王就范?”叶鼎之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办法。 月合偏头望向外面。 天边呈现浅蓝色,云朵围成圈,送别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 不消片刻,天色骤然暗淡,大地陷入沉闷的黑暗之中。 王府的下人点燃灯笼,刹那间灯火通明,视野清晰而开阔。 “那颗丹药能化解内力。” 她收回视线,红唇缓缓张开: “应玄是青王的贴身护卫,最信任的人。 我废了她的武功,乱起来时,叶少侠负责拦住其他护卫靠近青王。” “好!” 叶鼎之爽快应下,“保证让他们近不了身。” 月合粲然一笑,“我相信你!” 口吻坚定,叶鼎之感受到她的全然信赖,挥舞下长剑,霸气侧漏。 庭院中。 青王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串葡萄,静待好戏开场。 两种茶里的东西相遇有催情作用,不是毒,解毒丸无用。云沧月合,终究是本王技高一筹。 越想越兴奋,他扔起一颗葡萄,张嘴去接。 唰! 一道白光闪过,葡萄不翼而飞。 青王傻眼了。 环顾四周,在廊下的柱子上发现了那颗葡萄,以及插在上面的……一把短刀。 天皇贵胄对这情形再熟悉不过,他面色惨白,大声嚷开:“有刺客!” 护卫们闻声火速赶来,一柄平平无奇的长剑急速穿过。 身着布衣的叶鼎之飞身紧随其后,阻隔在护卫和青王中间。 “保护王爷和云沧姑娘!” 这一声聚集了十足的真气,方圆一公里听得清清楚楚。 青王整个人都懵逼了。 什么玩意儿? 出神之际,月合和长老来到他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小姑娘柔柔弱弱的,一双杏眸无辜又纯良,软糯糯撒娇:“王爷,我害怕。” 青王:“……” 他幻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场景,唯独没有眼前这种。 位高权重者最怕死,青王顾不得许多,一心只想保全自己。 “松手!” 他眼里凶光乍现,“小心本王命人碾断你的……” 一柄短刀划破虚空,打断他的无脑发言。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青王下意识拉月合做挡箭牌,孰料那短刀就是冲月合去的。 短刀扑空,撞击到两人身后的门框上,反射回来,正中青王后背。 肩胛骨挖开了一个洞,冷风顺着洞口钻进来,青王浑身一哆嗦,满脸的难以置信。 啊啊啊! 他被行刺了,在自己的王府上,在重重护卫面前。 这一刻,丢脸的恼火和性命之忧混杂在一起,青王像是打翻的调料瓶,酸甜苦辣咸,千滋百味,无一种能精确形容他的心情。 “来人!杀了他们!找出刺客统统杀掉!” “是!” 半数护卫去追击刺客,另一半留下保护青王的安全。 他们刚想近身,两条细若牛毛的银丝越过人群突袭而来。 青王以为还是针对月合的,费力去挣脱月合的束缚,想要拉开距离。 月合自是不肯,推搡间,银丝好巧不巧穿透青王的手掌。 “啊!” 第97章 发散思维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云霄。 “血!好多血!” 月合紧紧扣住青王的胳膊,小脸煞白。她悲怵哀嚎着,看样子很关心青王。 “王爷,你还好吧?这帮贼子太可恶了,一定要抓住他们!” 青王是有武功的,他试图调取体内的真气,震开月合和长老。 没想到见鬼了似的,真气一哄而散,根本聚拢不起来。 他心惊肉跳地瞥了眼月合,整个人抖如筛糠。 这个女人,这个瞧着清纯无害的女人,实际上是个恶魔。 啊啊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要住进自己的王府,原来在这里等着。 青王不是傻子,将前因后果联系到一块儿,瞬间反应过来。 他目眦欲裂地瞪着月合。 “你投靠了老九对不对?表面上你拒绝了百晓堂,但私底下你们已经达成同盟。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和老九设的局!” 月合:“……” 她一向敢作敢当,架不住青王思绪发散。 哎! 这天启城的人个个心眼多,一句话一个行为愣是非得琢磨出几十层含义。 太难相处了! 月合轻轻摇头,“王爷说什么呢?我是真心想来找你冰释前嫌。至于刺杀,是你连累了我!” 身受重伤,还要背锅,青王肺都快气炸了。 他面目狰狞,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老九真有本事,竟笼络住你这样的人才。本王要进宫,向父皇告发你们的阴谋!” 呲溜! 一道凶猛剑气席卷着劲风而来。 【麻麻,苏昌河又出手了,来自左前方!】 小饱饱精神高度集中,一直留意外界的动静,随时通报方位,以便月合能成功算计青王。 月合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她的手还拉扯着青王的胳膊,这么一操作,青王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往右边倾倒。 “冤枉啊王爷,我和琅琊王不熟,不存在合谋!” 青王才不信她,冷然嗤笑,“别狡辩了,跟本王进宫,本王要在父皇面前拆穿你们……噗!” 剑气精准打在胸膛,青王一口老血喷到月合脸上。 小姑娘胡乱抹了把,满手的殷红血液。她眼前一黑,身子朝后倒去。 “少主!” 长老扑过去抱住她,手在后背施加一些内力,伪装出轻伤。 “少主,你可不能死啊。没了你,我们司农署怎么办?北离万千百姓怎么办?” 她嗓门不小,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登时脸色大变。 百年难遇的农业天才在青王府受伤,青王不死也要脱层皮。 “王爷,宣府医治伤要紧。”管家适时提醒。 青王从怔愣中回过神,拼命点头,“对!叫府医过来,叫府医!” 嗖嗖嗖! 六道人影猝不及防地进入众人的视野中。 苏昌河长臂扬起,两柄寸指剑回到他手上。环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昏迷的小姑娘身上,眸子猛地收了收。 “暗河,特地来此取云沧月合性命,闲人退避!” 无比嚣张的声音在庭院里来回飘荡,所有人神情一凛。 暗河,在朝能杀皇亲国戚,在野能灭豪门大派,是令天下畏惧的第一杀手组织。 六个人站在那里,浓烈的杀气往外四溢,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众人心头。 万籁静寂,烛火跳跃着,光线明暗交错。 管家挺了挺腰杆,强装镇定。“放肆!这里是青王府,敢动手,朝廷必会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 苏昌河是个混不吝儿,最不怕恐吓。 他掏掏耳朵,玩世不恭地讥笑:“你杀了我们也没用,暗河收钱办事,任务一日不完成,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杀手前来!”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管家语噎,想到什么,诧异地望向青王。 主仆俩之间隔着重重阻碍,十几米远的距离。 青王愣是感知到他的视线,思想同频了。“谁下的单子?” 苏昌河摊开手,“你们天启的贵人,具体是谁,不便告知。” 轰! 青王耳边炸开一道道惊雷,差点一口气活活闷死。 特么的! 这群杀手貌似是他自己招来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都想骂自己蠢。 “滚!你们滚!” 青王捏着自己受伤的掌心,脑门上青筋暴起,眼底遍布血丝。 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座火山,岩浆堵在山口,上不去下不来,憋屈得要死。 苏昌河不搭理他,招呼几个同伴,寸指剑直指月合,“杀!” 六人身形同时动了。 叶鼎之见此高呼:“保护王爷和少主!” 护卫们手拿武器正面硬刚。 青王看看地上躺着的月合,再瞄了眼打成一团的暗河杀手,眼底掠过一抹苦笑。 他自诩技高一筹,其实全在老九的圈套里。 暗河刺杀云沧月合,老九顺势安排人住进他的府上。杀手行刺,云沧月合暗中使诈,企图趁乱让自己死。 哈哈哈! 哈哈哈! 老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青王深受打击,神态似有些癫狂。 他往旁边退一步,长老抱着月合前进一步,主打一个绑定锁死,寸步不离。 苏昌河游走在王府护卫中间。 目睹这一幕,他舔了舔舌头,计划彻底了结青王的性命。 以他目前的实力,改变不了暗河,那么就解决掉雇主,从源头上取消任务。 暗河杀手冷酷无情、各自为主。 另外五人窥探出苏昌河的意图,彼此对视一眼,打算过去阻拦。 一把伞横空出世,拦住他们的去路。 苏暮雨立于屋顶,声音淡淡的,“昌河,我来助你!” 五人面色黑沉,心里疯狂爆粗口。 鉴于双苏的合体杀伤力,五人一致决定不多管闲事,反正死的是青王又不是他们! 没了后顾之忧,苏昌河双手紧握寸指剑,腾身越过众人,即将来到青王面前。 “去死吧!”他说这话时,看的是青王。 “你们皆是一伙儿的!” 青王算是整明白了,暗河、云沧月合、老九一起做的局,目的就是要他命。 “混账 !” 青王气急败坏,转身要拉月合当替死鬼。 苏昌河比他更快,一柄寸指剑射过去。 “昏迷”的月合身体一软,朝地上滑去,长老控制住青王的身体。 三方默契配合下,寸指剑刺进青王胸口,鲜血如注。 第98章 句句没有脏字,句句都在骂皇室 毕竟是王爷,有点宝贝护体,因此没能当场毙命。 苏昌河想补刀,一道强劲杀气从天而降。 “大胆宵小,在天启城作乱,杀无赦!” 一袭紫衣的浊清赶来,随便挥一挥长袖,苏昌河就被打翻在地。 苏暮雨扶起他,“此行不利,速退!” 七人欲走。 浊清肯定不让。 【麻麻,浊清称得上天启城第一高手,七个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他。】情况紧急,小饱饱不愿看到双苏白白送死。 月合狠狠心,【利用你的能力帮他们!】 小饱饱吓了一大跳,【麻麻,上次咱们是偷偷干的,耗费掉全部的能量。】 月合态度坚定,【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人没了就真的没了。快点儿,别磨磨唧唧的!】 【哦哦!】 小饱饱肉疼地望了眼金色能量值,深深叹口气,然后启动程序。 漆黑的夜空,突然降下几道白色闪电,霎时照亮整座天启城。 浊清本势在必得,结果当头一道闪电,他反应迅捷,闪身躲开。 接着,一道又一道,那闪电跟长眼睛一样,追着他打。 苏昌河眼神微妙,“走!” 七人寻到空隙飞速逃离青王府。 天空的闪电还在继续。 暗河人一走就停,太过引人注目。加上小饱饱认为青王是罪魁祸首,于公于私,它干脆来了个痛快。 浊清左躲右闪,闪电几乎将整个青王府劈成了一片废墟。 还有一口气的青王眼白外翻,脑袋耷拉着,生生气晕。 小饱饱满意了,收工去做按摩。 闪电呼啦啦而来,陡然停止,大家还有些不习惯。 夜风萧瑟,冷得人不自觉打寒颤。 “大监,您看……”青王府的管家欲哭无泪,两个小祖宗受伤,他们做下人的承担不了责任呐。 浊清若有所思,“暂且随杂家回宫。” “是!” 众人簇拥着月合和青王去宫中,长老随行。 叶鼎之身份特殊,一旦曝光,难免会连累月合与司农署,因此浊清到来后,他趁无人注意,藏到了暗处。 这一夜,天启城各方势力注定无法安眠。 他们消息灵通,了解完青王府的始末,不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所有人均明白青王府不会太平,然而谁能想到第一天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场面。 青王府没了,青王、云沧月合双双重伤,被送进皇宫抢救。 啊这……两败俱伤? 百晓堂内,琅琊王、姬若风和叶鼎之三人对坐,气氛沉重。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姬若风问:“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叶鼎之也不藏着掖着,斜挑嘴角轻笑,“云沧姑娘要救一个人。” 有些话不必言明,两只狐狸便心领神会。 “暗河的规矩,还挺麻烦的。” 琅琊王凝视杯壁上的绿竹。 “梅兰竹菊,象征品行高洁。想不到云沧姑娘,亦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语气里尽是赞赏,但叶鼎之猜不透这位是否会提供帮助。 帮不帮无所谓,他坚信月合能够处理好。 不过,琅琊王深得帝心,有他相助,事半功倍。 叶鼎之记得月合教导过,与人谈判要有耐心,夺得主动权才能更好地达成目的。 不为占便宜,是防止对方得寸进尺。 他牢记这一点,面对琅琊王的时候不如往日爽朗坦率,格外沉得住气。 见叶鼎之不接话,姬若风和琅琊王交换个眼神,不太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啊。 两人又等片刻,依然没有回应,只得自己开口。 “青王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绝对不会放过苏昌河和云沧姑娘,此事需从长计议。” 叶鼎之心道:父亲的冤屈需从长计议,苏昌河的一条命也需从长计议,全都是借口! 云沧姑娘说得对,体现价值,豁出去硬干,才能不被人糊弄。 喝了口茶,他缓缓道:“云沧姑娘一心为民,不料飞来横祸,实在是天理难容。” 手里稍稍用力,杯盏碾成粉末。 “我们只想过普通生活,怎就这么难?” 句句没有脏字,句句都在骂皇室。 琅琊王脸颊发烫,由衷致歉:“是我们萧家对不住你们。” 叶鼎之直直对上他的双眼,“对不起听多了,显得虚伪,王爷换点别的吧。” 姬若风听他话里有话,插进去调解:“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向前看。” 叶鼎之抿唇不语,眼睛直勾勾盯着琅琊王。 很显然他要的不是这些冠冕堂皇的托词。 琅琊王浅淡一笑,如春风般温暖和煦。慢悠悠起身,他拍了拍叶鼎之的肩膀。 “云沧姑娘事关北离农业,本王自当全力维护。明日下了早朝,本王求见父皇,探探虚实。暗河那边,百晓堂或可出出力。 天色已晚,你就歇在百晓堂,这里安全。” 白天被逼迫,月合坚决不应;现在得到琅琊王的担保,叶鼎之再推脱便不识抬举了。 他站起来,抱拳行礼,“多谢王爷。” 这次的交谈十分和谐。 几人各取所需,友好告别。 * “娘娘,王爷来了,您快起来接驾!” 景玉王府,易文君安抚好孩子,正欲上床休息。听了此话,赶紧梳妆打扮,穿戴整齐。 一切收拾妥当,她走到大厅,“参见王爷!” “爱妃请起。” 景玉王挥退丫鬟仆人,告知易文君今夜发生的变故。 洛青阳每月有一日假期,会来探望易文君。两人隔着纱帘,又有诸多人在,不方便传递信息。 而今易文君唯一的消息来源只有景玉王。 她惊得瞠目结舌,焦急询问:“王爷,云沧姑娘怎么样了?” 景玉王也想拉拢月合,弟弟那里没走通,他忆起易文君和月合有些交情,专程过来一趟。 “详情不知。文君,你能讲讲云沧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易文君满心的急切登时按捺下去,这是来找她套话? 双方虽是盟友,但易文君下意识觉得有些话不能说,另外得想办法帮帮月合。 微微眯眼,她望着璀璨的烛心,陷入追思中。 良久,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云沧姑娘啊,是个可爱又善良的小姑娘。当初我住在别院里,她十分同情,时常陪我聊天。 她知恩图报,吃软不吃硬,别人对她好一分,她能还十分……” 第99章 防天防地,没防住人 避开几本小说,易文君事无巨细描述两人相处的过程。 把月合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着重展现她是个性情中人,淡泊名利,洒脱真实,以诚待人。 景玉王安安静静听着,时不时插一句。 易文君深知皇家人疑心重,也不多嘴提意见出主意。 末了,她佯装遗憾地说:“云沧姑娘精通农事,喜好美食,真想体验体验她的那些美好经历。” 众所周知,易文君向往自由。 她这样讲,无形中打消了景玉王的疑虑。 “听你的意思,那云沧姑娘真真是个不错的人。”他唇角挂着得体的笑,眼底神色幽幽,俨然是有了定论。 “多谢你的告知,早些睡吧,本王先回去了。” “恭顺王爷!” 易文君拱手作揖,目送人离开院子,她脱衣卸妆爬上床。 床帘之内仅剩自己,她才收敛起温顺,从齿缝里挤出一抹嗤笑。 皇家的人有眼不识泰山,光盯着不会武功这一点。殊不知云沧姑娘发起狠来,谁都挡不住。 一个凭借几本书便助人开智顿悟的女子,聪慧机敏,不可小觑。 依她看,就是后宫之主,云沧姑娘也做的! 走着瞧吧,云沧姑娘定会给这些自命清高的人一个巨大的惊喜。 钻进柔软舒适的被窝,易文君盯着床顶,缓缓勾起嘴角。 这座天启城要热闹起来了。 … 皇宫。 一群太医围着青王转,使尽平生所学,用尽所有珍贵药材,总算转危为安。 相比之下,月合那边就一个小学徒守着。 小学徒还横眉冷眼,去旁边打瞌睡,压根不诊脉不开药。 宫内的太监宫女们也不知跑哪儿躲懒,偌大的宫殿死气沉沉。 仲春时节,夜晚微凉。 月合躺在冷冰冰的床上,身上就盖了一层薄被,手脚冰冷,呼出的气白茫茫一片。 简直欺人太甚! 长老气极,要出去找人讨说法。 月合拉住她,“别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越是低谷越是检验人心的时候。” 长老纵横江湖几十年,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 可她心疼自家少主啊,大冷的天小姑娘冻得瑟瑟发抖,白净的小脸上还沾着血点。 该死的! 竟连盆热水都没有! 月合心里清楚,肯定有人在背后使坏,目的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威个头啊! 普天之下,宫墙之内,皇帝最大。 一群皇子皇妃们、太监们勾心斗角,忙得不亦乐乎,小心给别人做嫁衣。 她挺好奇的,究竟谁会第一个伸出援助之手? 青王和月合的差别对待很快传出宫,各方势力忐忑不安,拿不准这是谁的意思。 想出手的,唯恐惹怒太安帝,犹豫不决; 青王一派恨死月合,研究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让月合重伤不治而亡; 旁观看戏的,心里暗暗祈祷闹起来闹起来,司农署一闹,青王铁定吃瘪。 众人心思各异,真真忧心月合安危的,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太安帝始终没有表态 ,各方势力却渐渐坐不住了。 任谁都清楚,此刻是最好的拉拢时机,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但是没人愿意做那个出头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夜色幽深,光阴漫长。 凌晨两点时,终于有人动了。 一个年轻的太医悄摸摸进入宫殿,一个手刀打晕小学徒,躬身向长老行礼。 “前辈安好,我是奉景玉王之命来为云沧姑娘诊治。” 他面相疏朗,眉目清秀,说话谦和有礼,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侧妃娘娘和云沧姑娘是旧识,得知她遭受冷落,也委托我送些东西过来。” 太医左肩背着医药箱,右胳膊挽着一个包裹。 在长老的注视下,他一样一样掏出来,吃的喝的、暖手炉,还有一条纯白色的狐狸毛围脖。 这波温暖送得很周全,考虑到方方面面。 至于是否出自易文君之手,不得而知。 长老露出真切的笑脸,“多谢王爷、侧妃,我替少主收下了。” 收下东西,相当于记下人情。 差事办得顺利,太医心情很好。 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根丝线,他将丝线一头递过去,“请准许我为姑娘诊脉。” 长老没接。 那点伤她自己弄的,伪造成剑气带来的轻伤,天一亮就痊愈了。 长老笑着把丝线推回去,“我给少主吃了颗药王谷买的灵药,身体没大碍,有劳你辛苦跑一趟。” 宫殿地处偏僻,装修简陋。 夜风穿过破旧的窗纸吹进来,太医身体直打哆嗦,而这句话更令他心惊胆战。 感情司农署早有安排,压根不需要太医。 那…… 透过朦胧的薄纱,太医瞧见床上的身影,心下大惊,感觉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大秘密。 “既如此,我就不叨扰两位休息。” 他急于回去向主子禀报情况,临走前,不忘给主子再刷一波好感。 “姑娘于国于民,功不可没。景玉王心地善良,爱才惜才,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长老职业性假笑,“好!” 年轻太医快步离开,偷偷地来,偷偷地走。 后面又来了几个人,有大皇子的,有琅琊王的,甚至国师齐天尘也来掺和一脚。 齐天尘送的东西比较实用,几床厚实的棉被。 月合和长老望着棉被,面面相觑。 “司农署和齐天尘也有交情?”月合皱着鼻子问。 长老摇摇头,“不知。”大家人脉不同,且互不知晓。 这个关头她们备受瞩目,任何人接洽均会引起怀疑。 【啊!麻麻,我知道!】 小饱饱做完按摩,嘿咻嘿咻地跑回来。 【刚才咱们催动闪电,瞒过了此间天道,但事出反常必有妖,齐天尘精通占卜玄术,应该觉察出和咱们有关。】 月合:【……】 防天防地,没防住人,特么的失算了! 【他能查到我们的来历吗?】 小饱饱在训练手册里翻了翻,给出笃定的保证。 【查不出哦!人称齐天尘是老神仙,可他毕竟不是真的神仙。主神才是万物主宰,暂时没有出现比它级别更高的存在。】 月合悬在半空的心平安落地。 按摩后太舒服了,小饱饱忍不住哼哼,【麻麻,我这里有齐天尘的弱点,发给你,咱们不用怕他!】 第100章 落井下石 月合闻言,赶紧去翻自己的个人账号。 因为不属于任务对象,很轻松搜索到齐天尘的全部信息。 齐天尘,北离国师,黄龙山清风道人门下大弟子,擅长阵法和望气寻龙术等。 号称钦天监三百年来最强大的监正,步入半步神游几十年。 他虽未悟出大道飞升,却得了一法,小有所成,可延年益寿。 只是人终有一死,他未来会为了保护皇室而死,也是个壮烈的悲剧人物。 齐天尘性情随和,偶尔风趣幽默,在鱼龙混杂的天启城坚守信念,按理来说可以成为真正的仙人。 是一个心结令他修为止步不前。 【莫衣?天才中的天才,六岁学道,九岁入逍遥天境,二十四岁入神游玄境,隐居蓬莱岛,驻守神秘之地。】 【对哒对哒!莫衣修为高于齐天尘,能长生不老。是齐天尘发现莫衣这块美玉,到头来被比下去,他心有不甘,一直耿耿于怀。】 小饱饱眯着眼睛,一边思考要不要去唱个ktv,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复。 每个人皆有不为人知的故事,月合不欲深究,摆摆手。 【只要他不来招惹我,双方各自安好。】 小饱饱歪着脑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麻麻,要不帮齐天尘解开心结,卖他个人情?】 月合不假思索地否决提议,【放下圣母烂心,尊重他人命运。行了!去玩吧。】 【哦耶!】小饱饱幸福地跳起来,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影。 月合随它去了。 长老检查一番,确定所有物品安全无毒。 她该吃吃该喝喝,盖上棉被去见周公。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心态不是一般的好,长老见此欣慰又心疼,抱着剑坐在椅子上养精蓄锐。 ~ 咯咯咯! 公鸡报晓,天光微亮。 大臣们结伴进宫,开始新一天的早朝。 青王作为夺嫡的热门人选,势力强大,在自家府上受了重伤,危在旦夕。 追随他的一众大臣们怒不可遏,下定决心要搞死月合。 于是,一群老菜帮子纷纷在大殿上哭嚎告状,请求太安帝严惩月合和司农署,杀鸡儆猴。 太安帝目光扫过几人,凉飕飕的,像冰渣子一样锋利。 那些人立马蔫了,夹起尾巴,如同鹌鹑般缩紧脑袋,再不敢出声。 早朝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仓促度过。 下朝后,大皇子、景玉王和琅琊王不约而同去清平殿,为月合辩解。 话里话外,不遗余力地打击青王。 青王在太医的悉心照料下,已经能够下床。收到消息他意识到情况不妙,马不停蹄地赶来。 几兄弟唇枪舌战,吵得太安帝脑仁儿疼。他金口一开,传召月合。 这下两个当事人全部到场,戏台子搭好,众人都等着瞧热闹。 “见过陛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月合人在屋檐下,下跪那叫一个干脆。 太安帝神情淡淡,慵懒地坐在上首,打量这个把青王府搅得天翻地覆的小丫头。 十六七岁的年纪,小脸圆圆的,有些婴儿肥。 一双杏眸大而亮,里面干干净净,没有权谋家的深邃。 鼻梁白嫩而秀气,微微挺拔着;月亮唇轮廓清晰,饱满红润。 她穿着昨日的衣服,身上有点点血渍。精气神儿不错,并未被昨夜的冷遇影响。 即便双膝跪地,她纤细的腰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 不骄不躁,沉稳肃静。 太安帝蓦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倘若这丫头嫁给燮儿,有她相助,风儿未必能斗得过燮儿。 他惊了惊,敛住心神,眉眼半阖,忽而高声问:“云沧氏,你为何来天启?” 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在头顶,月合吓得战战兢兢。 咬紧发颤的唇瓣,她抬起头,目视太安帝,鼓足勇气回答:“陛下,我想要个官衔!” 咚!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在场所有人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他们讶异地望着柔弱的小姑娘,只觉好笑。 自古以来,出现过无数杰出女性,但女子做官前所未有。 青王以为抓到月合的小辫子,火力全开地攻讦她:“大胆!从未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 云沧月合,你先是勾结暗河蓄意谋杀本王,后企图染指朝堂,下一步干什么?进宫当皇后吗?” “二皇兄,且听听云沧姑娘的解释。”景玉王慢条斯理地开口。 琅琊王笑意盈盈地帮腔:“司农署有祖训,不可参与朝政,或许她事出有因。” 大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想的是联手老三、老九除掉老二,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二皇弟,父皇还未发话,你急什么?坊间传闻你求娶不成,怀恨在心。啧啧啧!堂堂皇子,心胸狭隘,这可要不得。”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怼得青王哑口无言。 “你、你们!” 他愤怒地指了指月合和琅琊王,决定放个大招。 “老九,是你在幕后操纵一切的。这个女人亲口承认,是你们一起置我于死地!” 谎话张口就来。 权力中心不需要真相,什么符合上位者的需求,什么就是正确的。 青王扑通跪下,神色凄惨,做足了无辜、弱小又可怜的姿态。 “父皇,您尚且健在,老九就和司农署勾结,无视皇权。他们恣意妄为,昨天对儿臣动手,明天就敢害父皇您啊!” 拉虎皮扯大旗,谁不会啊。 月合激动开麦:“王爷,你是在诅咒陛下吗?” 轰! 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众人身子一僵,脑壳噼里啪啦的,跟放鞭炮似的。 太安帝脸黑如墨,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感受到亲爹的龙威,青王高大身躯止不住地颤栗,差点吓尿了。“父皇,她、她胡说的,儿臣绝无、绝无此意!” 落井下石的机会摆在面前,不捡就是傻子。 大皇子拿出长兄的架势,一脸的怒其不争。 “老二,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狡辩。快向父皇赔罪道歉。父皇宽容大度,不会怪罪你的!” 青王暗暗淬了口国粹。道歉是另一种形式的默认,绝不可能! 出乎意料的,景玉王和琅琊王没有附和大皇子,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第101章 司粮官 “二皇兄刚刚苏醒,脑子浑浑噩噩,还望父皇宽宥。”景玉王眉头紧皱,语声轻柔。 琅琊王紧随其后,“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请父皇原谅二皇兄的无心之失。” 大皇子眼睛瞪得老大,鼻子快要气歪了。 好个老三、老九,故意装好人,衬得他多么不顾念手足之情。 “对对对!父皇别和儿臣一般见识。” 青王不管几兄弟的尔虞我诈,跪着上前几步,眼眶里包着一团诚恳的泪花。 太安帝眼底有失望一闪而过,这群小渣滓们,一个比一个没用! 思及此,他不由瞥了眼风光霁月的老九,哇凉哇凉的心感到一丝慰藉。 还好! 老九胸有丘壑,文武双全,众望所归,比几个哥哥强太多了。 在场的都是千年老狐狸,眼尖地觉察出太安帝对琅琊王的不同,心思开始飞速旋转。 大皇子和青王的目光在空中匆匆对视,决定先联手整一整老九。 “二皇弟,你刚才说老九算计害你,且云沧月合亲口承认,可有确凿证据?” 青王顺杆子往上爬,“我府上的人皆可作证。” 他恶狠狠瞪了眼月合。 “姬若风是老九的人,昨天亲自将云沧月合送到我府上,此事人尽皆知。” 琅琊王:“……” 景玉王:“……” 这跟他们没关系,完全是意外。 “我没说!” 朝堂党争的火,一不留神烧到了自己身上,月合才不吃那个哑巴亏。 小姑娘高举起右手,义愤填膺地发誓:“我没承认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天地日月可鉴。谁撒谎,谁出门被车撞!青王,你敢应誓吗?” 青王身上几个大窟窿,区区被车撞而已,小菜一碟。 脑袋里寻思了一遍,他自认为没什么可怕的,所以有恃无恐道:“本王当然……” “你在陛下面前说谎,就永远和皇位失之交臂!” 月合环着双臂,斜眼睨他。 杀人诛心,要干就用别人最在意的东西,才能炸出真话。 青王的千言万语登时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蹦不出口。 他折腾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老爹屁股下的那张椅子! 青王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吧唧的。他龇着大白牙,眼睛里火焰滔天,恨不得烧死月合。 没了帮手,大皇子不得不偃旗息鼓。 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安静如夜。 太安帝瞧着下首的小丫头,几句话便震慑住自家儿子,心里更窝火了。 “滚出去!” 他一声暴喝,所有人身子抖如筛糠,心脏扑通扑通加快跳动。 呼啦啦! 全场人齐齐跪地,诚惶诚恐。 太安帝抬起手指着几个儿子,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地呵斥:“老大、老二、老三、老九,你们几个滚回家去,别在这儿烦孤!” “父皇息怒!儿臣告退!” 几人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忙不迭地退出大殿。 糟心儿子走了,太安帝感觉眼睛清明了,压在心口的那股子郁气也轰然散去。 他俯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沉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月合缓缓仰头看去,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眸子,分明没有一点情绪,却不怒自威,让她喘不过气。 这位皇帝是从诸多兄弟中拼杀出来的。 执政这些年,除掉了权倾朝野的好兄弟叶羽,逼走了军功赫赫的镇西侯百里洛陈。 不仅如此,狂傲的皇子们和几大监,在他面前跟小鸡仔似的,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懈怠。 所有一切都昭示着,眼前的帝王实力非同一般。 在他眼里,自己这些人的行为均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胡搅蛮缠无用,情感绑架无用,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 坦诚! 极致的坦诚! 想清楚这些,月合弯下直挺挺的腰,重重磕了个响头。 “我有两件事求陛下:第一、命那些人撤销任务,护苏昌河和苏暮雨周全。 第二、封我一个官衔,无需品阶实权,只为日后方便开展地方农业活动!” 话音落地,现场顿时陷入窒息般的死寂。 浊清都忍不住倒吸口冷气,赞叹她有情义有胆识。 太安帝鹰眸尖锐,定定凝视着月合。食指轻叩奏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无形的磅礴气势席卷全场。 众人的心倏然提到嗓子眼,精神高度紧张。 时间好像静止了,就连呼吸声都轻微到难以听见。 一阵阵凉风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月合攥紧拳,硬着头皮强撑着和太安帝对视。 她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不能退缩。 哪怕退一小步,苏昌河的命就保不住了,自己以后亦会麻烦不断。 杀青王解决不了问题,必须从太安帝这里入手。 皇帝出面,暗河莫敢不从。 北离的各方势力,同样不会再轻举妄动。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事关两人的生死存亡,绝不可胆怯。 太安帝发现小丫头眼底的慌乱一点点消失,被浓浓的勇敢取代。小小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韧。 他不禁生出几分欣赏之情。 “云沧月合,孤应了你,天下人便知你的弱点所在。这么做,值得吗?” 月合轻轻颔首。“踏上这片土地,是他们不求回报地救了我,此恩情真,不可忘怀。” 太安帝又问:“司农署祖训不许参与朝政,如果孤命你投奔哪位皇子,你可愿意?” 跪地的浊清露出一抹愕然。 莫非,陛下要把云沧月合赐婚给琅琊王? 他心跳快如闪电,喉结滚动,想出声阻止,又害怕触怒龙颜,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月合不要答应。 恰在这时,耳边响起他翘首以盼的天籁之音。 “陛下,我不愿!” 少女嗓音清脆而坚定。 “民以食为天。个人势力掌控农业,等同于遏制住国家的咽喉,国家危矣。” 聪明人讲话,点到为止。 太安帝得到了答案,眼神几经变幻,思考、犹疑、猜测,最终慢慢转为平静。 他长臂挥动,空白卷轴展开,提笔落下苍劲有力的锋芒—— 云沧氏月合,品行纯良,端庄淑慧;精于农业,爱国护民;今册封为司粮官,直属帝王诏令。所到之处官员需尽力辅助,不得有误! 第102章 任务取消! “玉玺!” 太安帝放下毛笔,冷声命令。 掌印监浊心取出玉玺,太安帝在圣旨上盖章。 “念!” 浊清是五大监之首,太安帝的心腹,这一般是他的职责。 麻利地爬起来,浊清捧着圣旨,看清里面的内容,喉头险些哽出一口血。 这年头,女子居然真的当官了! 他悄无声息地呼了口气,调整好心态,然后清清嗓子,一字一句念出圣旨的内容。 跪着的一众人惊讶万分,彼此互看,头埋得更低了。 帝心难测! 帝心难测啊! 浊清念完,在太安帝的眼神示意下,将圣旨交给月合。 小姑娘杏眸亮晶晶的,高举双手接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啥尊严不尊严的,啥人人平等,在实际利益面前统统都是浮云。 月合把圣旨往怀里一揣,眨巴着星星眼,满怀憧憬道:“陛下,我对北离有功,不该给点赏赐吗?” 太安帝:“……” 浊清等人:“……” 得! 蹬鼻子上脸是吧? 太安帝沧桑的眸子微微收紧,笑意不达眼底,“你想要什么赏赐?” 月合笑嘻嘻的,做个数钱的动作。“四处奔波,吃饭住宿,哪样不得花钱。” “只要钱?”太安帝声音幽幽,含着些意味不明。 月合狂点小脑袋。 “我以前到处漂泊,日子过得苦。来到北离,发现你们的生活太美好了,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精。我也想过好日子,可这些得花钱。” 太安帝的眸子恢复如常,身体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爱钱好啊,他最不缺的就是钱,最忌惮的就是有人分权。 太安帝心情甚好,长袍一甩,豪迈下令:“赏你万两黄金,百匹丝绸,金银首饰无数,生活器皿各赐一套纯金的。” 一听“纯金”二字,月合立刻捂住嘴,杏眸瞪得大大的,激动地浑身颤抖。 钱呀,好多好多的钱! 没想到穿越武侠世界不仅成为白富美,还过上世家贵族的奢靡生活。 不行! 她要幸福地晕过去了。 浊洛第一个意识到不对劲儿,走过去掐住月合的人中。 “唔!公公轻点儿,我还小,不能破相。”习武之人下手重,月合泪眼汪汪的,用眼神控诉他。 浊洛:“……” 天启城充斥着虚伪做作,再怎么样也要掩藏情绪。 小姑娘的反应过于真实,把所有人整不会了。 太安帝深邃的眼眸溢出点点柔和,笑着调侃她:“你还是个小财迷。” 月合不喜欢这个称呼,小嘴一撅,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陛下生来锦衣玉食,自然不用为钱财烦恼。我是个平头老百姓,没钱就活不下去了。” 美眸一眯,她谄媚地讪笑。 “陛下,我在宫里住不习惯,想去稷下学堂借住一段时间,您看成不成?” 太安帝和浊清俱是一怔。 天启城的稷下学堂是天下人心之向往的地方,号称天下第一书院。 那里聚集各领域的顶尖人才,随便拎一个出来,皆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月合的农业成就无人能及,是够资格进入稷下学堂的。 然上一任学堂祭酒李先生是琅琊王的师父,导致琅琊王在学堂很有威望。 换言之,稷下学堂是琅琊王的地盘,现任祭酒陈儒和他亦关系匪浅。 虽然司农署祖训不可介入朝堂,但事在人为,借住琅琊王的地盘是不是代表…… 瞬息之间,两人的思绪百转千回。 月合猜出他们的想法,不急不徐解释:“司农署的力量终究有限,稷下学堂人才济济,若去那里授课,定可将农学发扬光大,造福更多百姓。” 太安帝白高兴一场。 浊清则长舒一口气。 关系到百姓,两人无话可说。 “准!” “谢陛下!”月合想要的都得到了,嗓门贼大。 太安帝到底还是给琅琊王开了个后门。 他言明月合人生地不熟,让琅琊王带她去稷下学堂入住,平常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琅琊王。 浊清心里酸酸涩涩的,人有点麻了。 一会儿抬举青王,一会儿为琅琊王铺路,皇帝属意的继承人究竟是谁? 月合得了便宜,便没有拒绝,乖乖顺从。 太安帝龙颜大悦,吩咐浊清将人送出宫,平安地交托给琅琊王。 不出半个时辰,天启城诸多势力收到消息:月合成为女官,代天巡绶,不再是可以任意欺辱的农家小丫头。 更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青王重伤,明显和月合脱不了干系。 但太安帝并未有什么表示。 上一次青王求娶,和司农署发生龃龉,太安帝还是护着自己儿子的。现在月合主动出击,太安帝不怪罪,反而大加赏赐。 刻意捧杀? 抑或青王失宠? 各方势力摸不着头脑,思忖良久,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某条幽深的小巷子里,两个年轻的黑衣男子飞身跃至房顶,甩开后面跟踪的小尾巴,接着连续闪躲,最后落到一栋偏僻的小院里。 “暗河那边传信儿来了!” 苏栾丹晃了晃手里的纸条,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昌河,“你运气不错,有大人物出面保下你。” 苏昌河胳膊一抬,纸条到了他的手上。 纸条上没有讲明具体情况,单单只有四个字——任务取消! 苏昌河和苏暮雨四目相对,心里直打鼓。 原本计划是弄死雇主青王,合作自动解除。他想过自己可能会面临严酷的处罚,但性命保住了。 纸条上没提后续,是故意降低他们的防备心,还是真的安然无恙? 两人没底儿,神情很是凝重。 苏栾丹使出一道内力,纸条瞬间灰飞烟灭。 他拍拍手,有些嫉妒地望着对面两人。 “你们手上沾满鲜血,只因救下一个云沧月合,便让暗河打破百年规矩。这世道不公平!” 苏昌河把玩着寸指剑,吸了吸鼻子,笑意讥讽:“哎呀呀!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好酸!” 苏暮雨单手别于身后,傲然挺胸,和苏栾丹擦肩而过,愣是没给对方一个眼神。 苏栾丹气得牙痒痒,同为杀手,有什么好得瑟的! 他一脚踹翻院中花盆,阴恻恻地笑,“家主另外传信,叫我们马上回去。” 苏暮雨脚步一顿。 苏昌河笑容收敛。 第103章 强烈的反差感 稷下学堂招揽天下英才。 对于月合这个农业小能手的到来,陈儒非常欢迎。 他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亲自领着月合四处转悠,熟悉环境。态度热情而殷切,就差直接把人供起来。 稷下学堂占地辽阔,建筑较为简朴,却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恢宏,令人心生敬畏。 小饱饱恋爱脑发作,盯着陈儒犯花痴,口水如黄河之流滔滔不绝。 【麻麻,这个陈先生好帅呀,年轻有为,武功高深,咱们收了吧。】 月合偏头偷偷打量。 陈儒外表瞧着不到三十的年纪,剑眉星目,身上自带一股温柔的书卷气息。 据说境界在大逍遥后期,读书读出来的剑仙,在山前书院专门负责揍人。 挺有意思的! 月合抿了抿唇,摩挲着下巴,狠狠咽了口唾沫。 她觉得小饱饱的建议可行。 “陈先生,你成亲了吗?” “咳咳!” 陈儒脚下一个趔趄,悚然大惊,“不、不曾婚配。” 小姑娘的眼神着实炙热,他估摸着可能看上自己,急忙补充一句:“暂不考虑婚姻大事。” 月合心里的小火苗蹭的熄灭了。 小饱饱唉声叹气。 【21世纪的兔子国是压力大不结婚,陈儒有钱有颜有功夫,不婚简直是浪费!】 【是你肤浅了。】 月合翻个白眼。 【越是厉害的人,对自己要求越高,找伴侣主求一个灵魂契合。否则,宁愿孤独终身。】 小饱饱“哦哦”两声,抓着自己的小耳朵开始emo。 叶鼎之名草有主,苏昌河脱离不了暗河,陈儒不打算结婚。 算来算去,一个合适的暧昧对象都没有。 宿主麻麻实惨。 【麻麻有钱,去找男倌,别委屈自己。】 小饱饱心疼宿主,【救风尘是男人的梦,咱们玩一把性别调换版。】 这话说到月合的心坎儿上。她暗搓搓团着小手,杏眸里精光闪闪。 陈儒后背发凉,不着痕迹地拉开一段距离。 两人一统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屋舍。 “姑娘,这是学堂给你安排的住所,进去瞧瞧喜不喜欢?”陈儒嗓音温润,一派的谦谦君子作风。 月合一想到这家伙专门负责揍人,忍不住憋笑。 反差感太强烈,更感兴趣了肿么办? 她提起裙摆,推门走进去。 屋内右手边是一米八的雕花楠木大床,轻纱帷幔全是崭新的,似乎用香料熏过,散发淡淡的桂花香。 窗户对面是一张梳妆台,上面摆着御赐的生活用品。 纯金的物件沐浴在阳光下,折射出金灿灿的暖黄色,月合没骨气地两眼发直。 【都是我们的!太棒了,好多钱 ,好多能量!】 她不好意思叫出声,小饱饱可以。 小家伙欢欣雀跃,在识海里激动地转圈圈,【麻麻,我们发了!】 月合强忍住喜悦,摸摸它的小脑袋瓜子,故作淡定:【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钱越来越多。】 欢乐的气氛下,这句话跟往火上浇油没区别。 小饱饱愈发亢奋了。 它捏着小拳头,做出个加油的动作,【耶耶!再也不用抠搜地用能量了。】 在小家伙心里,钱=能量,没毛病! 月合没感慨完,耳边响起稚嫩的童言童语,【我、我要用一半,存一半,天天去泡澡按摩!】 月合:【……】 就知道享受生活,美死它得了! 宠溺地笑了笑,她思绪回归现实,视线看向左手边。 一整面的靠墙大书架,搭配同色的书桌椅子。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布置房间的人有心了。 月合暗自揣摩一番,似乎没什么缺的。 “有劳先生,我很喜欢。”她福身行礼。 陈儒侧过半边身子,轻轻颔首,“姑娘客气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说着,他叫来一个中年妇女,“这是李嫂,住在学堂期间,由她负责你的饮食起居。” 月合不动声色地观察李嫂。 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穿着粗糙的麻衣,长发挽成髻,用一根银簪子固定住。 皮肤有些干燥,皱纹爬满眼角,双手长满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干苦活的底层人。 出身虽差,倒是个利索的,全身上下干干净净。 【她会武功吗?】月合问。贴身伺候的人,必须查清楚底细,不然哪天被卖了也不知道。 小饱饱现在能量充足,底气足,干活儿有劲。 它径直把李嫂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 【麻麻,她是土生土长的天启百姓,男人在稷下学堂做工。陈儒看她是女子,特地拨过来照顾女学子。祖上八代贫农,不会武功,身家清白。】 月合放心了,甜甜一笑,“李嫂好。” 李嫂瞧着天仙般的小姑娘,受宠若惊。“见过司粮官,您无私奉献,受封朝廷命官,可给我们女人争光了。” 被夸赞,月合心里美滋滋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能为百姓做事,是我的荣幸。” 李嫂看她丝毫没有官架子,放下拘谨的手,爽朗道:“我照顾你,也是我的荣幸,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月合松口气,敏感内向的容易多思,大大方方的才好相处。 “多谢陈先生费心,我很满意。” “姑娘满意就好!” 瞥了眼月合身上皱巴巴的衣服,陈儒善解人意地说:“姑娘舟车劳顿许久,定是累了,先去梳洗歇息。 周边两个房间也收拾好了,你的两个朋友随时可以入住。” 两个朋友指的是司农署长老和叶鼎之。 琅琊王提前知会过陈儒两人的身份,但明面上肯定不能讲出来,陈儒便对外宣布是朋友。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不捅破那层窗户纸。 月合微笑,“好!” 陈儒告辞,李嫂早早烧好水,月合去耳房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清爽的衣物。 叶鼎之和长老也来了。 她简单讲述了下情况,三人就此安置下来。 躺到床上,月合本打算睡个回笼觉,小饱饱一惊一乍地叫唤:【麻麻,不好了!苏昌河和苏暮雨回暗河啦!】 月合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他们……有生命危险?】 第104章 还不知道谁先丝呢 昏暗的地牢内,苏昌河被铁链锁住双手,悬挂在半空中。 黑色的外衣褪去,他只穿了纯白色的寝衣和黑色的靴子。此刻,白衣上血迹斑斑,裂开一道道口子。 苏昌河眼睛闭合,头颅微垂。 汗珠稀释粘稠的血液,一滴一滴从额角滑落脸颊,在地上绽开一朵朵血花。 那场景触目惊心。 苏家家主苏烬灰端坐于高位,浓眉上扬,眼神阴狠,身上披着华贵的大氅。 啪! 他高高举起鞭子,用力一挥,重重打在苏昌河的胸膛上。 “啊!” 苏昌河意识朦胧,发出低低的闷哼,痛苦且压抑。 苏暮雨秀眉深锁,举伞欲拦,“家主,大家长和提魂殿不计较,您做什么为难昌河?” 以势压人,苏烬灰根本不在乎,嘴角斜斜上挑,将自己的内力附着到鞭子上。 啪! 又是狠厉的一鞭子。 他是逍遥天境的高手,修炼的功法冷若冰霜。 一鞭子下去,苏昌河的身体立刻被冰雪覆盖,火辣辣的疼痛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因为过度幽冷,迷蒙的苏昌河浑身直打寒颤,嘴唇苍白如雪。 血珠子凝固成冰柱,挂在发丝、下颚。 远远看去,像是个没有生气的冰人。 “昌河!”苏暮雨惊呼,催动真气就要上去解冻。 苏穆秋一抬羽扇,阻止了他,“别急!家主自有分寸。” 苏暮雨眉头拧得更紧了,“这么下去,昌河不是血尽而亡,就是冰冻而死。” 伞面要撑不撑的。 地牢内,火药味逐渐弥漫开来。 苏烬灰凉飕飕地瞄他一眼,脱掉大氅,抬手挥去一击杀气腾腾的掌力。 苏暮雨瞳孔一缩,快速闪身避开。手里的伞面撑开了半盏,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全部展开。 那把伞里藏着十八柄剑,传说的十八剑阵。 苏烬灰终是有所忌惮的,没有继续攻击苏暮雨,可他咽不下那口气,于是反手又甩苏昌河一鞭子。 苏暮雨气得全身发抖,淡漠的眉眼里氤氲起层层杀意。 暗河同门,皆为家人,但这里的所有人从来不把彼此当作家人。 父子不是父子,手足不是手足,只有等级严苛的权势地位,以及无尽的冷血杀戮。 他不明白家主为何突然对昌河下毒手,明明最权威的大家长和提魂殿都松口了。 深究不出原因,苏暮雨索性问出口:“为什么?是昌河哪里做得不好,得罪家主了吗?” 他一向沉默寡言,难得说了这么多字。 苏烬灰不语,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家主威严。 苏穆秋清楚这时候该自己登场。他转身走出去,不一会儿返回时,手里的羽扇变成了盒子。 “看看吧。” 苏穆秋的声音四平八稳,由于背对着家主,他给了苏暮雨一个晦涩的眼神,好似在提醒什么。 苏暮雨茫然不解,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本手册。 翻开封面,他目光移动,细细阅读,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这是……” 苏穆秋变戏法似的拿出羽扇,晃悠了几下,慢条斯理回应: “这是你们和云沧氏相处的点点滴滴,昌河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你应当心里有数儿。” 苏暮雨的脸一寸寸煞白,心里七上八下的。 暗河规矩,不得与暗河外的人成婚生子。如有违背,弟子受到严惩,外人和孩子处死。 “昌河和云沧姑娘并未成婚!” 不算违规,不该受到重罚。 苏穆秋听出弦外音,摇了摇头,感叹他过于天真。 “你和昌河是暗河这一代最优秀的杀手,产生了情愫,相当于有了软肋。云沧氏手无缚鸡之力,无法抵挡住暗河的行刺。” 苏暮雨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眸光复杂极了。 “云沧姑娘功在社稷,暗河……” 在苏烬灰洞若观火的视线下,声音一点点沉下去,随风湮灭。 他深刻明白,暗河杀过的正直官员数不胜数,不会因为小月亮的功绩而放下屠刀。 “你们告诉我这些,和昌河受罚有什么关系?” 苏暮雨没有消极太久,很快反应过来。 伞端直指苏烬灰,他面色冷然,沉声问:“若昌河有错,大家长自会下令,而非在这里滥用私刑。” 被晚辈指着鼻子骂,苏烬灰脸一黑。 他手腕一转,刹那间,一个巨大的黑色手掌虚影凭空出现,混合着雄厚的杀气,急速扣下。 那虚影太大了,显得苏暮雨很娇小,似乎一个巴掌就能将他整个拍死。 对方来势汹汹,苏暮雨内心却十分平静,微微仰头,不急不徐地转动起伞杆。 哗! 伞面完全敞开,他不躲不闪,正面迎击。 十八柄剑齐出,切豆腐般唰唰唰把虚影化整为零。 苏暮雨抽出细雨剑,脚尖点地,一剑刺穿杀气,腾飞至苏烬灰面前。 “家主,为什么?” 他坚持要个答案,不死不休。 暗河众人皆知,苏暮雨性子执拗,不愿做的宁死不做,想做的一定会做到。 苏烬灰幽幽叹气,眉头皱了皱。 “谢、慕两家暗暗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我发现后及时拦截住消息。” 余光扫了眼那本手册,他抬掌轻轻一捏,手册化为飞灰。 “今天是给你们一个警告,管好自己的心,别节外生枝。你们两个太出众,苏家内部有崇拜你们的,也有妒恨你们的,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些话,他披上大氅,阔步走出地牢。 苏穆秋扔出羽扇,扇子在空中转了几个弯儿。 chuachuachua! 坚硬的铁链应声断裂。 苏昌河的身体垂直往下坠落。 苏暮雨飞身过去,接住了好兄弟。 苏穆秋留下一瓶疗伤圣药,执着羽扇翩然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听不见了。 苏暮雨感受到怀里极致的冰寒,手放在苏昌河背部,运起内力为他加热驱寒。 “啊哈!” 冰霜融化,苏昌河感觉暖意融融,自己又活过来了。 睁开湿漉漉的眼睛,他随手抹了把额头的血滴,吊儿郎当吐槽:“老头子这是害怕了,要立威啊。” 半梦半醒间,他将几人的对话悉数收进耳中。 “恐吓?还不知道谁先丝呢。” 墨黑的眸子爬上一抹猩红,决绝又凶残。 第105章 能拿捏的只有权力 【麻麻,苏昌河安全了,真正的安全了!】 稷下学堂里,小饱饱抹着眼泪,心情却出奇的好。 鉴于齐天尘察觉出她们的诡异,如今它干活都是悄悄的,特别谨慎。 暗河距离太远,收集信息就有了延时性。 一人一统提心吊胆一整夜,才确定苏昌河脱离了生命危险。 【那个苏烬灰好坏哦,咱们救下苏昌河,他居然还打他,可恶!】 小家伙拳头硬邦邦的,对着虚空挥舞几下,发泄满腔的怒火。 月合扶了扶胸口,眼睛干干的,欲哭无泪。 折腾一大圈子,她和昌河终于都能活了。 那群该死的上位者,视底下人如草芥,肆意打杀,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放心!昌河不会白白吃这个闷亏!】 仇恨值拉满了,苏烬灰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从姑苏到天启路途漫长,咱们这几天先补补精力。】月合囫囵吃完早饭,爬回床上补觉。 小饱饱乐得逍遥,屁颠屁颠去看《图图》。 ** “是你?” 青王躺在软榻上,悠哉悠哉地吃着燕窝。 看清来人的长相,他眼珠子不断扩大,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颗鹅蛋。 嗖! 回过神后,他手忙脚乱地下榻,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行一礼。 “浊清公公有礼!” 动作太快,牵动了伤口,青王疼得“嘶”了声。比起身上的疼,他更多的是恐惧。 最近没犯事,浊清公公怎么来了? 难道,父皇还在因司农署的事恼怒自己? 越想越惊悚,青王两条腿打着颤儿,身体摇摇欲坠,跟树上的落叶一样可怜。 浊清见他这副怂样儿,后悔今日拜访了。 不过转念一想,诸位皇子中唯有青王胜算最大,且最好掌控。也罢!为了下半生的荣华富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浊清深吸口气,“见过王爷。老奴此次前来,是为私事。” 听到最后一句话,青王当即支棱起来,腿不软了,腰也直了。 他笑容满面地迎浊清坐下,命仆人端上最好的茶点。 仆人领命,一炷香后送来茗茶,躬身退出房间。 没有外人在场,青王亲自给浊清倒茶。 屋内静悄悄的,他眸光闪动,开始旁敲侧击:“不知公公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浊清弯唇轻笑,抿了口茶水,不答反问:“王爷可还计划着怎么铲除云沧月合?” 提起月合,青王满肚子火气噌噌噌往上冒。 他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放狠话:“那女人三番两次挑衅本王的权威,不杀她,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桌子晃了晃,杯中茶溢出些许。 浊清的神色没什么变化。 “云沧氏有勇有谋,不贪图名利,只爱金银钱财。王爷是要图谋大业的人,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一盆冷水泼下,青王沸腾的血液瞬间消停了。 他愣了一瞬,偷偷去窥视对方的表情,怎么感觉话里有话? 天子近臣,帝王心腹,或许了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念及此,青王长袖一甩,低眉拱手,诚恳开口:“请公公指教!” 浊清扬手虚扶他一把,重新倒了两杯茶水。 一杯推到青王面前,薄唇微启:“李先生把学堂祭酒的位子,给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山前书院,这代表什么?” 青王傻乎乎地摇头。 浊清没指望他能回答什么,自顾自道:“这代表李先生再也不会回天启了。” 停顿片刻,浊清的目光染上些阴霾。 “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国无外敌,必有内鬼。 当年陪陛下打江山的人只剩下一个镇西侯。他手握几十万大军,雄踞一方。独孙依仗其势,目中无人,不敬陛下。” 讲到这里,青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叶羽已死,李长生离开,唯余一个镇西侯百里洛陈。 此人和前面两个不同,为人够狠,处事果断,是真的敢谋反。 这一点,从他独孙百里东君的行事作风便可得知。 帝王霸权,唯我独尊,是不会允许一把剑时刻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青王心脏砰砰直跳,快得仿佛要破胸而出。 呼吸不自觉急促,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发抖。 他喉结滚了滚,试探性问:“百里家以下犯上,以武犯禁,大监您看该如何处置?” 浊清端起杯盏,吹走水面上的浮沫,浅啄一口,风轻云淡吐出一个字:“死!” 青王的眼眸蓦然睁大。 平静的心湖好似落下一棵参天大树,掀起惊涛骇浪。 大树的根系迅速扎进土壤中,延伸至整个身体。几息的功夫,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死! 弄死百里洛陈,替父皇分忧,借此得势。 如同当初陷害叶羽那样,他和父皇各取所需。 青王干这种事很有经验,眼睛里光彩熠熠,“多谢大监赐教!” 浊清假模假样地谦虚起来,刻意误导他。 “陛下好,咱们就好。只要除掉百里洛陈这个心腹大患,来日龙凤卷轴上,保证是王爷的名字。” 一连几次提及太安帝,青王眼眸大亮。 他都懂的,这种事肯定不能拿到明面上谈。 再听最后那句信誓旦旦的承诺,区区一个太监没能力左右皇位继承人,当家作主的还是自家老爹。 综合所有情况来看,杀百里洛陈是老爹给自己的考验。 青王胸口高低起伏着,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仰头一口饮尽杯中茶,他豪迈点头。 “公公放心,本王定不辱使命!” 浊清笑意绵长,“老奴静候王爷佳音。” 双方相谈甚欢,三言两语间达成约定。 青王府尚未修缮完毕,现在青王住的是别院。他想留浊清吃饭,被对方婉拒。 浊清披上黑色斗篷,遮挡住面容,一个飞身返回皇宫。 内力全无的应玄走出来,“王爷,他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青王思索一会儿。 “曾经有位大监篡权,架空皇室。后代皇帝下令,先帝驾崩后,五大监需进入皇陵守灵,永世不出。大概,他有自己的想法。” 应玄轻蔑一笑,“没根儿的东西,霸着权力有什么用。” “不!”青王目光辽远,“正因为断子绝孙,能拿捏的只有权力。” 第106章 特来蹭饭! 休整了几天,月合眼明耳清,容光焕发,精力充沛到能拎起半桶水。 用过早饭,她神秘兮兮地拉上叶鼎之和长老出门。 叶鼎之和琅琊王谈好合作,最近很闲。但是他不敢随便出门,担心暴露身份。 跟着月合出来,他环抱长剑,好整以暇地欣赏四周景色。 天启城还是那个天启城,繁华热闹,川流不息。 除了人,卖东西的小贩换了一批又一批,逛街购物的客户亦是生面孔。 他不禁唏嘘: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姑娘,我们去哪儿?”叶鼎之不愿沉溺于伤感之中,找个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月合瞟了瞟他,没答话,走到一处小摊儿前。 那是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儿,摊主岁数不大,见有客人上门,连忙高兴地介绍自己的货物。 “姑娘好眼光,我这儿的东西来自钱塘,整个天启独一份。您瞧瞧这做工,多精细啊,针脚全收得妥妥贴贴……” 他喋喋不休地讲解着,月合拿起一个小小的拨浪鼓,轻轻摇动。 咚咚咚! 拨浪鼓旁耳叩击着鼓面,发出瓷实的响声。 鼓面画了一只小老虎,虎目凌厉,栩栩如生。 “老板,这个多少钱,我要了。” “十文钱!”摊主两根食指比划了个数,笑得见牙不见眼。 月合麻利地付钱走人,一路上摇晃着拨浪鼓,神色无比温柔。 叶鼎之诧异,开玩笑道:“姑娘,这是小孩子的玩具,你的年纪足够当孩子娘。” 长老不乐意了。 瞪叶鼎之一眼,她振振有词地辩解:“拿出来卖,人人皆可买,不拘年纪。”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个人独行的,也有一家出游的。 月合看着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小婴儿,会心一笑,“好可爱的孩子。” 语气里含着不加掩饰的喜爱。 叶鼎之眉眼微动,“姑娘喜欢孩子?” 月合重重点头,“喜欢,我以后也要生一个。” “哈哈!” 这话长老爱听。 云沧家人丁稀少,她们做梦都希望月合能早日诞下子嗣,传宗接代。 “回头给司农写信,让她挑选些适龄的优秀男子,将画像送来天启。少主选个合眼缘的,相处一年半载,正好十八岁,可以成婚生子。” 话题跨越到相看对象上,叶鼎之不由忆起易文君,心里空落落的。 不忍打扰两人的雅兴,他按压下酸楚,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话说,我也认识不少武林豪杰,出身名门,年轻有为,定不会辱没了云沧姑娘。” 长老这会儿看叶鼎之十分顺眼,拉着他唠嗑: “好啊好啊!回稷下学堂后,咱们合计合计,争取找个和少主百分百般配的。” 说到般配,她突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侧目望向月合。 “少主,你对未来的夫婿有什么要求?” 月合:“……” 她想说不成亲,去男|倌里借个种子,平常生理需要也去找男|倌。省时省力,避免被吃绝户。 武侠世界挺开明的,男女相爱就在一起,成不成亲纯属自愿。 倘若有了孩子,想生就生,女方家自己养,男方随意。 月合有种返璞回母性社会的感觉。 当然! 主要受众是洒脱不羁的江湖人,寻常老百姓家吃穿欠缺,哪有闲粮养别人家的娃儿。 女性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死从子,恪守儒家教育,挣得一个容身之地。 用她们21世纪兔子国的话形容,叫一女三吃。 无权无钱无地,一辈子辗转娘家、婆家,为一群男人奉献出全部。 月合庆幸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在兔子国她不敢生孩子的。自己都养不好,生个小朋友受苦,简直是造孽。 “谢谢你们哈 ,我现在还小,二十岁以后才会考虑成亲,二十三岁左右生子。” 安排得明明白白。 叶鼎之和长老视线对撞,皆是一脸的迷茫。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 月合嘟嘟嘴,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拨浪鼓。 “那个年纪,女性的身体发育完全,生产时的风险大大降低,对孩子也是最好的。” 叶鼎之和长老还是不理解。 江湖人兴之所至,不曾考虑那么多。 二十三岁生孩子,对母亲和孩子好? 这个说法闻所未闻,老百姓和世家贵女成婚俱很早,及笄后便可出嫁。 两人着实不懂月合的想法,干脆不想了。 三人溜溜达达地往前走。 身后某个角落里,姬若风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二十三岁生子,这小姑娘古灵精怪的,思维和一般人大相径庭……” 他嘀嘀咕咕写完,抬头一看人走远了,即刻施展轻功跟上去。 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 月合三人没察觉到,悠闲地绕着天启城走了一圈,熟悉这里的民风和布局。 时至中午,几人走到达官显贵那片区域。 叶鼎之的视线落在一处牌匾上,再也挪不动脚。 月合和长老望过去,登时恍然大悟。 “想她?” 叶鼎之轻轻颔首,“距离我们上次见面过去了两年,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浓浓思念犹如炙热岩浆,控制不住地往山口上喷涌,一发不可收拾。 他心里清楚,眼下未到重逢之时,只能隔着高高的院墙,感受对方的存在。 “走吧!” 深感无力,叶鼎之主动招呼大家离开。他唯恐逗留太久,自己会克制不住冲动跳进去抢人。 月合怒其不争地踹他一脚,“走什么走?” 叶鼎之扑闪着懵懂的大眼睛,这意思是…… 下一刻,他耳边回荡起小姑娘空灵悦耳的嗓音——“大中午的,进去蹭个饭。” 蹭个饭…… 去景玉王府蹭饭。 景玉王府里有文君。 四舍五入,蹭饭=见文君! 叶鼎之的眸子霎时亮如闪电,一个瞬移来到大门前,扬起手“嘭嘭嘭”大力拍门。 景玉王府的门房吓一跳,打开一道缝隙,戒备地打量叶鼎之,“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叶鼎之龇着一口大白牙,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司粮官云沧月合,特来景玉王府蹭饭!” 嗓门贼大,左邻右舍听得一清二楚。 月合尴尬地捂住小脸,社死呀! 第107章 全部拥有 景玉王妃胡错杨产子不久后病逝,目前王府唯一的主子就是景玉王萧若瑾。 他今天没出门,听到门房禀报,急忙亲自出去迎接。 管家很有眼力见儿,不待主子吩咐,就命厨房备上最好的席面和美酒。 几人仆一落座,珍馐佳肴哗啦啦摆了满满一桌。 月合的眼睛顿时粘在上面,再也移不开,还丢人地狂咽唾沫。 脑海里,小饱饱亢奋地上蹿下跳。 系统是不吃饭的,可景玉王府的美食光看着就胃口大开。 普普通通的黄瓜横向切成薄片,包裹住红艳艳的肉馅,放锅里蒸好,出来洒点热腾腾的香油,黄瓜片嗖一下朝四周展开。 一朵朵红心绿叶的花儿呈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其他的菜肴更是不必细说,王府出品,无不精品。 小饱饱哈喇子狂流,【麻麻,我也要吃!】 月合很遗憾,【你吃不上。】 小饱饱早有妙计。 【麻麻,我把自己脑电波连通到你的味觉,如此一来,你舌头的所有感知都化为数据传输给我。】 月合大为震惊,【还可以这样?】 小饱饱脑袋一昂,【对呀!我刚刚想到的。】 月合:【……】 小家伙为了自己所爱,真是煞费苦心。 【行吧!你试一试。】 自家孩子自己宠,总不能扔进垃圾桶。 【欧耶!】 小饱饱欢天喜地地去链接神经元,【麻麻,你开吃吧,我准备好了。】 月合朱唇紧抿,险些破防笑出声。【主人没动筷,客人不能吃。这是基本的礼仪。】 【哦哦!】 小饱饱头一回知晓餐桌礼仪,支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萧若瑾。 它没有实体,但萧若瑾偏偏感觉到一股热切的视线。 扫了眼周遭,没找出来源。 他心里思忖,这是自己的王府,身边都是可靠的心腹,应该没什么大碍。 放下疑虑,他笑呵呵说:“姑娘是美食行家,本王这里的粗茶淡饭,还请你莫要嫌弃。” 说着拿起公筷,夹了一片莲藕放月合的碗中,“这是糯米莲藕,姑娘尝尝。” 【快吃快吃!】 小饱饱比本人还着急,这可是它第一次品尝人类美食,期待值拉爆了。 美食在前,月合向来不在意什么体面优雅,主打一个用实际行动诠释心情。 她捻起莲藕,一口咬掉大半块。 莲藕洞里塞着糯米,切成一块块的。 里面加了糖,甜甜的。糯米自带清香,莲藕偏脆,合在一起的味道怪怪的,反正月合吃不惯。 “王爷,别整那些场面话,我不客气了哈。” 萧若瑾求之不得,“请!” 月合眼冒金星,酷酷开炫。 其他菜清淡美味,符合月合的味蕾。 逛了一上午,她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秋风扫落叶般横扫所有的佳肴。 王府的菜啥啥都好,就是分量少。 长老和叶鼎之细嚼慢咽,馋虫刚被勾出来,月合已经吃光了大半的菜。 意识里的小饱饱乐得找不着北。 【皇室的菜太好吃了,明明是常见的食材,他们家厨子做出来的与众不同。】 月合边吃边抽空回复: 【历史上杨玉环吃的那个荔枝,21世纪卖40万人民币一颗,更别提唐朝时产量少,专供皇室了。 单单白菜,御厨用的是菜心,最嫩的那部分,用各种名贵调料腌制烹饪出来。那些名贵调料,老百姓听都没听过。】 小饱饱惊叹:【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发财,这日子赛神仙呐!】 谁说不是呢! 月合在兔子国是一个基层工作者,早出晚归,田间地头地忙活,年收入买不起一个奢饰品包包。 来到这里见了皇帝,住过皇宫,进阶白富美和女官。 想要什么,无数人争先恐后地送到面前,还惶恐自己不收。 【所以女性不缺爱,缺的是资源、权力和人脉,如今我全部拥有。】月合做梦都能笑醒。 小饱饱平躺着,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不止呀!咱们还要挣很多钱,做任务升级,前途一片光明!】 一人一统幻想着美好的未来,不知不觉吃撑了。 月合轻揉肚子,不好意思地冲萧若瑾笑笑。“王爷别怪罪,乡下人没见识,吃多了。” “哪里哪里!司粮官喜欢这些菜,是本王三生有幸。” 萧若瑾外貌是一个谦和儒雅的君子,风姿绰约,脸上始终带着暖笑。 和陈儒的区别在于,笑容半真半假,周身自带锋芒,彰显出他皇室子弟的尊贵。 月合慢悠悠起身,顺势提议:“能不能借贵府花园散步消食?” 萧若瑾满口应下,领着月合三人去花园。和管家擦肩而过时,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三个字——易文君。 管家会意,连忙跑去后院。 于是,两方人马不期而遇,撞了个正着。 满园春色中,易文君身着一袭天蓝色广袖长裙,亭亭玉立,流光溢彩,硬生生将周遭的名贵花卉全压下去。 其实她妆容很朴素,丝绸般的长发挽成高高的发髻,搭配一套简单的银色头面。 长裙轻盈飘逸,袖口绣着几朵纯白色的小花做点缀。 秀眉细而长,不描却黑,唇瓣点上一抹红,慢慢晕开,水光潋滟。 最大的变化应该是气质。 别院里她求告无门,深陷绝望,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愁,绝美的容颜黯淡无光。 现在她昂首挺胸,周身环绕着勃勃生机。 少年人自当意气风发,无惧无畏。 眼前的易文君,便是如此。 众人一时看呆了,不约而同地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易文君得了消息,知道月合来王府,略略整理下衣着便赶过来。 那几本书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和决心,她十分感激月合,特别想当面表达谢意。 然而来到花园后,她的注意力全被一个陌生人吸引。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却有一双与之不符的清澈眼眸,身姿俊朗,气宇轩昂。 几乎是下意识的,易文君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云哥! 她日思夜想的云哥! 两年前匆匆一别,再见天差地别。 她成了别人的妻子,和云哥相见不能相认。 易文君心里沁出缕缕哀伤,眼圈微微泛红,柳眉蹙起,下一秒眼泪就要落下来。 第108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美人姐姐,你这么想我呀!” 快按捺不住时,月合大踏步上前,一把挽住易文君的胳膊。 “都说女子是水做的,以前我不信,如今看到姐姐,我信了。” 抬手擦去对方眼角的泪珠子,月合拉着她拐了个弯儿,背对众人,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姐姐,我第一次来王府,你可得好好招待。” “嗯!” 大庭广众下真情流露,易文君心知差点就令大家陷入险境,心里一阵后怕。 抓紧月合的小手,她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儿,深吸口气,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 端庄大方的侧妃娘娘绽放倾城笑颜,步伐松快,腰背笔挺。 她柔声细语道:“那边有个花房,种着一些有市无价的花卉,听说是从海外引进的。妹妹来自海外,帮我们瞧瞧,有没有上当受骗。” 两人挨得近,能够清晰感知彼此的情绪。 确保易文君不会露馅儿后,月合长舒口气,娇俏地笑起来。 “好啊!姐姐快带我去!” 两人并肩远去。 长老和叶鼎之也想跟上。 前者是贴身保护月合,后者是想和心上人互诉衷肠。 管家伸手拦住了叶鼎之,“公子留步,府中女眷不宜见外男。若非你是司粮官的人,恐怕连花园都进不来。” 叶鼎之脸色微变。 不见外男? 嫁入王府又不是卖身给景玉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性亲朋好友也无法见面。 文君那么向往自由的人,余生几十年都要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度过,光想一想就觉得窒息。 难怪她豁出性命也要逃婚。 谁能受得了! 叶鼎之对易文君的心疼刷新高度,目光追随着对方离去的方向,拳头攥紧,手背青筋暴起。 表现得太明显了。 皇室子弟惯会察言观色。 之前萧若瑾一直查不出这人的来历,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而那猜测在此刻得到了验证。 萧若瑾与深爱的王妃阴阳相隔,所以很能理解有情人分别的苦痛。 吐出一口浊气,他浅笑着打破僵局。 “司粮官和侧妃许久未见,想必有很多悄悄话要说。两位请放心,在本王府上,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司粮官。” 长老和叶鼎之不相信皇家人,但不得不承认他言之有理。 “王爷,我们没吃饱,能不能尝尝贵府的点心?”长老给出一个不容反驳的理由。 毕竟在场所有人,皆瞧见月合饿死鬼投胎一样,吃光了大半的菜肴。 萧若瑾微笑颔首,“本王亦是。管家,再备一桌席面。” “是!” 另一边。 月合一回头,发现叶鼎之和长老没跟上来,惊诧不已。 易文君悉心讲述王府的条条框框,末了怅然若失地仰头看了眼天空。 “我幼年进宫参加宴席,和王府相比,皇宫是个大一些的笼子,处境更加凶险,争宠越发激烈,手段残忍暴虐。” 故而,一定要出去!必须要出去! 月合挠挠头,胸腔里有团郁气四处乱撞,针扎似的疼。 太压抑了! 易文君身处这种环境,没得产后抑郁都是老天爷保佑。 小饱饱摇晃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慨叹:【原来网上说的是真的。】 月合:【什么?】 小饱饱撇撇嘴,【古代没有女子自愿入宫呀!】 闻言,月合眺望周围。 巴掌大点的地方,一眼望到头。身后一群侍女跟着,讲些私密话还得贴着耳朵压低声音。 【真正疼爱女儿的父母,是不会送女儿进宫的。漫长的几十年岁月,守在狭小的地方不见天日。 穿漂亮衣服、昂贵首饰有什么用?吃美味珍馐又能怎样?发挥权力的对象,也不过是些宫女太监。】 小饱饱煞有其事地连连点头。 【对哒!进宫的女子大部分出自豪门贵族,从小锦衣玉食,根本不用为吃穿发愁。看小说的是底层人,才会认为进宫好。】 这就有点贬低读者了哈,月合一巴掌拍它脑门上。 【四十万一颗的荔枝,唐玄宗想吃就吃;六十一斤的车厘子,我犹豫整个冬。咋的啦?底层人也是人,大不了我们还可以吃科技与狠活儿!】 小饱饱:【……】 虽然是大实话,但真心没必要戳自己心窝子。 月合主打一视同仁,狠起来自己都嚯嚯,当然不会放过小家伙。 她红唇一张,火力全开。 【还有你!为一锭银子乐开花,享受生活不是按摩就是日光浴。知道富人怎么生活吗?没事打打高尔夫,赏球童的小费够你一年的按摩钱。】 小饱饱圆眸瞪大如牛,小身体颤颤巍巍,嗖一下缩到角落里自闭了。 呜呜呜! 它还以为自己了不起,没想到就是个底层统。 好可怜!好难过!好崩溃! 本统子不干了,要去唱个k抚慰一下受伤的小心灵。 它情绪外漏,意外被月合捕捉到。 月合内心的小恶魔复苏,发出贱兮兮的恐怖狞笑。 【唱k也是底层人的生活哦!有钱人去高级会所,点几个顶尖帅哥美女左拥右抱,拉菲、雪茄齐上阵。 就你……有能量点个陪唱的小哥吗?】 小饱饱:??!!! 【哇!这日子没法过了!主神粑粑,我要回家,我要投诉此间天道!哇哇哇!】 小家伙泪流满面。 月合手动屏蔽掉它的嚎啕大哭,思绪回归现实。 一行人走进花房。 月合随意扫了眼,视线落在一盆花上。纯白色的花瓣,金黄色的花蕊,根茎如蒜苗。 有点眼熟。 她凑近细看,瞳孔蓦然睁大。 我去! 水仙,居然是兔子国十大名花之一的水仙! 看来这个武侠世界和她原本的世界共同处良多。 月合轻轻扯动易文君的衣袖,两人走到一旁咬耳朵。 “此花清丽素雅,象征思念和团圆,可是有毒,切记不要误食。” 易文君美眸里划过慌乱,赶紧拉着月合离水仙花远一些。 “花匠只说这是吉花,不料竟含有毒素。多谢你告知,不然将来中招也无人知晓缘由。” 月合安慰她:“不要大惊小怪,我跟你说,是提醒你别被人害了。” 第109章 不、是、人! “好!” 易文君现在对月合佩服得五体投地,精神上开悟,生活上辅助,懂得真多。 “云沧姑娘,你送的那几本小说,我受益匪浅。” 找个隐蔽的视角,她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沓银票,塞进月合手中。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点钱你收着,权当我的一点心意。” 易文君知道谈钱伤感情,问题是她无权无势无自由,能驱使的只有这点俗物。 为此,她深感愧疚,头压得低低的。 “你帮我又帮他,等未来出去了,我定重重酬谢。” 易文君不是傻子,月合家世特殊,能力斐然;叶鼎之则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东躲西藏。 两人在一块,铁定是月合庇护叶鼎之。 “千言万语皆虚无,就让这些俗物表达我的诚意。云沧姑娘,你一定要收下!” 月合:“……” 小饱饱:“……” 天地良心!她们今天恰巧走到景玉王府,顺带帮两人见一面,结果天大的馅饼儿掉进了手里。 人果然要多做好事! 月合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儿,小手丝毫不含糊,麻溜把钱揣进怀里。 小饱饱检查一遍,嗓子都快破音了。 【五、五十万!老天奶呀,她太有钱了,这一票超过咱们几年的总和!】 月合的眼睛biubiubiu闪亮如昼,上前抱住易文君,恨不得将人揉进血肉里。 “我可太喜欢钱了!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突如其来的热情令易文君有些呆滞,反应过来后她轻拍月合的后背,扬唇笑了笑。 “喜欢就好!” 送礼送人心坎儿上,没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了。 有钱是大姐,月合嘀嘀咕咕,把自己和叶鼎之的合作告诉易文君。 “五年?”易文君激动地手足无措,“五年内真的可以……” 月合摩挲着指腹,轻叩自己放钱的位置。 易文君神奇地看懂了,“这不是难题!” 她还欠着百晓堂的巨款,债多不压身,能出去一切好说。 月合身心舒畅,她就喜欢上道儿的聪明人。 往日她对易文君无感,出手是基于对女性的同情,girl helps girl。今日蹭饭,更多是为了完成任务,才拉拔一下叶鼎之。 然,易文君的表现着实出人意料。懂得感恩,给予诚意,并未把别人的帮忙当成理所当然。 一段关系,双方知进退有分寸,方能走得远。 她不介意执行任务期间,偷偷给对方开个小灶儿。 把叶鼎之和琅琊王、玥卿、天外天等错综复杂的联系娓娓道来,月合给易文君一个安心的眼神。 “坚持就是胜利!” 易文君重重点头,眼眶里包着晶莹的泪花,“我定然坚持到那一天。” 坚持到摆脱牢笼,自由自在翱翔于江湖的那一天! 这一场蹭饭宾主尽欢。 下午两三点,月合等人告辞。 景玉王心思细腻,三人空手上门,他却赠送了一大堆礼物。 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布料,算不上奉承,月合便收下了。不仅如此,她还索要到午餐那些菜的食谱。 这些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传进天启城各方势力的耳中。 众人大吃一惊,司农署不得介入朝堂争斗,云沧月合此举意欲何为? 某处偏僻小院,完成任务的苏昌河特意绕道来这里一趟 。 苏栾丹就纳闷了。闲得慌回暗河勤练武功,保持成功率啊。专门跑天启没事找事,有病! 他身上散发出浓郁的怨气。 苏昌河甩甩手,房门“砰”的关闭。 苏栾丹心尖一跳,脸色有些发白。他握紧武器,防备地盯着苏昌河,努力维持镇定。 “你要干什么?” “嗤!胆子真小。”苏昌河取出一枚戒指。 纯银的戒托上,一枚天蓝色的宝石熠熠生辉,底面映衬出两个白色的字。 苏栾丹眯眼,那两个字像是彼岸。 彼岸? 什么意思? 他困惑地看向苏昌河,用眼神询问。 苏昌河把戒指推到他面前,声音低沉,透着磁性的蛊惑力,“你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轰! 苏栾丹心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脑子一片空白。 空白过后,极致的求生欲破土而出。 “呵!暗河杀手服从命令,没有自主决策权。无名者出身的人,更是暗河的工具,什么好事都轮不上。” 没有正面回答,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苏昌河眸光幽深,拿出另一枚彼岸戒指戴到自己的手指上。 屋外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进来,他抬了抬手,光线投射到蓝色的宝石上,底部的两个字越发清晰。 “跨过暗河,到达彼岸。彼岸上,不应只有黑暗,还有光明。” 光明…… 苏栾丹在心底呢喃这两个字,眼里迸发出灼热的渴求。 时机成熟,苏昌河朝他伸出手。 “来吧!让我们一起创造一个新的暗河,在那里我们都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苏栾丹凝视着那只手,心跳越来越快。 忽然间,他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决定自己的人生,不再作为杀人工具而存在,诱惑太大了,他……无法拒绝! 拉拢到一个彼岸伙伴,苏昌河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 他没有立刻返回暗河,避开一众耳目,冒险去见了心心念念的小丫头。 “苏昌河?” 月合趴在窗户上,看到他挺惊讶的。想了想,她从怀里扒拉出几张银票,“你来得正好,这个给你!” 她从小饱饱嘴里听说了苏昌河的光荣事迹——颠覆暗河,重获新生! 简直太厉害了,就知道他绝非泛泛之辈。 苏昌河不解地瞟了眼银票,似笑非笑,“干嘛?包养我?” 月合给他一拳,“攒钱赎你们。” 苏昌河心神微动,“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要女孩子的钱。” “哦!” 月合也不是什么钱多的冤大头,易文君一出手就是五十万,她才忍痛分点给苏昌河。 这叫飞来之财分着花,好运常在。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给男人花钱倒霉三辈子。你们要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永远甭想占我便宜。” 苏昌河一听来了兴致,“为什么?” 月合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救命恩人是自己人。” 苏昌河挑眉,“男人呢?” 月合不假思索地回他:“不、是、人!” —— 宝子们,我来晚了,今天三更呦。求催更、求发电、求好评! 第110章 失败了就当没干过 这里是稷下学堂,暗河杀手公然爬墙头,有点不将主人家放在眼里的嚣张。 苏昌河倒是不在意,可为了不影响小丫头,他一个瞬息闪进了屋内。 住在左右两边的叶鼎之和长老同时探出头,两人循着气息,认出苏昌河的身份。 视线在空中交汇。 是朋友! 没事了,该干嘛干嘛去! 两人又同时收回脑袋,不过耳朵高高竖起。万一有突发状况,可以即刻赶去。 中间屋子里。 苏昌河歪着身子坐在靠椅上,目光细细扫视屋内的摆设,“啧啧!稷下学堂还算懂事。” 一手把玩着寸指剑,一手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两杯清茶。 “让我尝尝他们的茶怎么样。” 天气渐渐燥热,稷下学堂送来水仙,降火、清热、解毒,专治心烦意乱。 一杯下肚,少年五官挤成一团,皱着眉吐槽:“好苦!” 月合喝着另一杯,赞叹道:“好茶!” 小口小口抿着茶,她杏眸弯弯,黛眉纤长。轻咬着朱唇,眼底溢出星星点点的碎光,美得像山间的精灵。 苏昌河眸光一沉,茶杯落桌,“赶明我给你带最新的毛尖茶。” 和月合相处时长,他清楚这丫头喜欢喝茶,尤其偏爱毛尖。 清明前的第一茬儿毛尖,翠绿娇嫩,新鲜采摘,当天烘焙烤制。 用烧开的沸水一浇,卷曲的毛尖慢慢舒展枝叶,和烘培前一模一样,好似从未遭受过烈火灼心的痛苦。 小丫头自身经历和毛尖相似,便十分钟爱它。 “这水仙属于乌龙茶的一种,茶汤醇厚,不如毛尖清爽。” 月合舔舔舌尖,的确如对方所说,不是那么清淡。“那我就先谢谢你啦!” 她把银票塞进苏昌河手中,“拿着吧,就当我投资你。” “投资?” 这个现代化的词汇苏昌河不是很理解 。 他定定注视着小姑娘娇艳的侧脸,忽而嬉皮笑脸地问:“拿钱砸人的意思?” 至少他认为是这样。 月合很想给他一个暴栗子,奈何打不过,只能作罢。 “投资,是我家乡的说法。指一个人很有才华、能力,但是没钱。一些有钱无能的人,就会免费赠送钱财给对方,建立情谊” 这么一解释,苏昌河有些明白了。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贱却家财万贯。 律法规定,商人之子不得参与科考做官,因此很多商人为求庇佑,一般会资助一些有才识的学子,简称送人情。 来日学子有幸高中,商人便投奔对方。一个有权一个有钱,互帮互助,日子越过越红火。 更甚者,商户家姑娘和学子喜结连理,从而彻底改变后代的阶级。 苏昌河轻叩桌面,笑意幽深,“这么瞧得起我?” 知道内情的月合两手一摊,真诚评价:“你智勇双全,精通龙蛇之变,不滥发好心,是一支潜力股。” 苏昌河脸皮厚,但此刻颇有些羞涩,耳根子爬满红晕。 他不忍心叫小姑娘失望,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输了怎么办?” 月合品了品,便知他心里没底儿。 这很正常! 现在的苏昌河一穷二白,武功、名望皆比不过苏暮雨,只是暗河诸多低贱杀手之一。 他也没什么钱,更无人给他依靠。 为了生存,四处谄媚讨好,执行任务不挑不捡,无论在江湖上还是暗河内部,均声名狼藉。 真真是除了弟弟苏昌离和好兄弟苏暮雨,一无所有。 推翻现任的大家长,建立崭新的暗河,无异于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一旦被发现,立刻便会身首异处。 他还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恐慌、害怕、不确定,又不得不为自己和兄弟们的将来拼一把。 可悲、可叹、可敬! 月合没说什么大义凛然的鼓励话,风轻云淡讲:“我有条件的。” 苏昌河眼神微闪,“你说。” 月合找了个在街上买的钱袋子,把银票卷一卷,妥帖地放进去。 “这里是五万两。如果你成功了,翻倍还我;失败的话,不要暴露我。” “就这么简单?” 苏昌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来,这跟送钱没区别。不管结果如何,自己毫无损失。 “你就是变相给我送钱!” 少年眼底笑意横生,揶揄意味浓重。 月合再也忍不住,照他发顶磕一个暴栗子。 “你懂什么!大佬说过江湖有风险,投资需谨慎。要悄悄地干,失败了就当没干过。” 苏昌河:“……” 这大佬风趣幽默,还挺聪明。 “难怪你这么低调,先做成了才公开扬名。” 月合想起那位互联网大佬。 人到中年风采依旧,老婆原配,膝下仅有一个独生女,也没追生儿子,广受年轻人的追捧。 “都是大佬教得好……” 她详细讲述大佬的生平事迹,最后来一句总结:“以后找夫婿就以大佬为榜样。” 此话一出,苏昌河手里的寸指剑登时停顿住。 眼睛瞄着别处,少年人耳朵动了动,状似无意地调侃:“事业有成的富商不少,可人家三妻四妾,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凤毛麟角。 你盛名远扬,入朝为官,配得上你又同龄的,压根不存在。” 月合皱着鼻子,撅起小嘴,把钱袋子扔他怀里,“谁说要找同龄人!” 苏昌河心里“咯噔”一下,捏紧寸指剑,“大佬三五十了,莫非要找能当你爹的男人?” 有那么点刺耳。 月合沉眉思索片刻,嗫嚅着唇小声嘀咕:“不是,他比我爹小。” 他?? 苏昌河瞬时拉响警报,这是心有所属了? 尽力平复汹涌的心情,他伸了个懒腰,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奇打趣:“呦吼!我们小月亮有心上人了。 给哥讲讲,哥帮你查查对方靠不靠谱?” 哪壶不开提哪壶,月合一秒挫败,托着下巴叹气,“人不错,就是婉拒了我。” 苏昌河:~~╰(*°▽°*)╯~~ 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他转过头,拉扯自己的嘴角,强行摁下去。 回眸望向沮丧的小姑娘,他猛地一拍桌子,义愤填膺怒喝:“可恶的家伙,居然敢拒绝我们小月亮!他算那根葱儿? 告诉哥他是谁,哥废了他,给你出出气!” 第111章 见色起意 “……” 月合感觉今日份的苏昌河很奇怪。 意识体的小饱饱也吓了一跳,【麻麻,苏昌河人挺好,要给咱们出头呢。】 萎靡不振地绞着小手手,它脸上并无多少喜悦之色。 【可陈儒境界比苏昌河高,他去相当于送死,还是算了吧!】 月合深有同感,没精打采地冲对方笑笑,“谢谢你,不用了。” 苏昌河敏锐察觉到小姑娘的情绪,眉梢微挑。 他没有执拗地追问下去,调转个方向,从侧面打听。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说说你喜欢他什么,哥给你找一群同类型的。” 月合回顾了下陈儒的情况,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 “人长得帅,武功高,爱读书,比我年长十岁以上,温和有礼,揍人厉害,很有安全感。” 咣当! 苏昌河宛若坠入冰窖,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前两条为他量身定制,后面没一条中的。 等等! 年长十岁以上,温和有礼…… 脑细胞飞速旋转起来,他将小姑娘入天启后接触的男性逐一对号入座,顿觉五雷轰顶。 “你瞧上的是景玉王还是琅琊王?” 咚! 月合又给他一记粉拳。 小姑娘叉着腰,眸子瞪圆,凶巴巴地谴责:“景玉王妻妾成群,琅琊王有儿子。我脑子进水啦,去给人当后娘。 是大佬那样的,身家清白,未婚未育。” 指向性唰的一下特别明显,苏昌河脱口而出:“陈儒?稷下学堂新任祭酒陈儒,出自山前学院,负责揍人。” 月合点点头,一脸骄傲,“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好?” 苏昌河:“……” 他想发疯。 现在立刻马上,在稷下学堂发疯,毁灭一切。 月合get不到他的点,热情地拿出景玉王赠送的梅花糕。 “皇家御厨做的点心,上好的食材,精湛的工艺,路边的完全没法相提并论。来尝一块,自家人别客气!” 苏昌河气得嘴角一咧,捻起一块梅花糕放进嘴里,用力咀嚼着。 “好不好吃?” 月合眼眸亮晶晶,期待地看着他。 “好!吃!” 苏昌河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触及小姑娘甜美的圆脸,满腔怒火蹭的烟消云散。 他究竟在生气什么。 这丫头满心满眼都是钱和美食,聊起陈儒不曾有半点少女的羞怯,可见并无男女之情。 他定定心神,神色难得郑重。 “跟哥说句实话,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月合咽下口中的梅花糕,秀气的食指摇了摇,调皮地轻点一下。 “能挣钱,能扛事儿,我听他的。” 苏昌河心底大大松口气,剑眉夹杂着真切的笑意。“好办!” “不好办!” 月合反驳: “我生活精细,要挣很多很多钱;扛得住事儿,代表他可以照顾好一大家子。我听他的,说明他机智果敢,不需要我操心。” 苏昌河不是很明白,挺纯粹的一件事,有责任心的男人统统办得到。 “这种人一抓一大把,干嘛非得找年纪大那么多的?” 月合指了指隔壁屋,拎叶鼎之出来当反面教材。“叶鼎之大我四岁,亡命天涯,爱而不得。” 话头一顿,她又举两个例子。 “你,阳光疯批大男孩,专心致志搞事业,顾不上老婆孩子; 暮雨,忧郁清冷系帅哥,天天顾影自怜。我还不能投资他,他存不住钱。” 苏昌河:“……” 该死的有道理! “出名要趁早,大家忙着剑荡江湖,确实没功夫谈论风花雪月。” 啪! 月合认同地拍掌。 “对嘛!所以要找陈儒和北离八公子那个年纪的,风头已出,歇了野心,继承家业,安安稳稳过日子。” 最后一句话宛若锋利剑刃,快准狠地刺穿苏昌河的心。 身在暗河,不能和外面的人成婚生子,一辈子都不可能安稳。 面色蓦然苍白,他捂着胸口,差点喘不过气。 “你怎么了?”月合关切地问:“是不是受伤了?我请长老过来诊脉!” “不用!” 苏昌河一把攥住少女的手腕,制止她。“真气紊乱,打坐休整一下即可。” 月合眼神狐疑,“真的?” 苏昌河拉着人坐下,只觉怎么都看不够。 他眸光灰暗,近乎贪婪地吮吸着少女的体香,心态慢慢稳定住。 “真的。” 月合轻拍他的手背,小脸上挂满了担忧。“那你安心休整,我为你护法。” “好!” 苏昌河双手交叠,闭上眼,凝聚真气于丹田。过了一会儿,他睁眼,撞入少女清澈的杏眸,心尖一颤。 “你成亲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苏昌河喉头梗着一口老血,眼里幽光森寒,“到时候送份大礼。” 梅花糕有点甜,月合倒杯茶润润嗓子,“不急不急!十八岁成年,二十岁成亲,二十三岁生子。 我先等等,陈儒到时候变丑了,就更换目标。” ?!! 苏昌河好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什么养家糊口、大佬翻版,特莫的纯纯见色起意! 念及此,苏昌河用手梳理一下头发,潇洒地一仰头,尽显少年英气。“对!不着急。时间尚早,我们仔细些挑。” “嗯!” 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 屋外残阳席卷白云,染红了半边天,对面的空中月亮若隐若现。 天色已晚,苏昌河没办法继续拖延时间。 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他双臂环胸,不放心地叮嘱:“莫要胡乱招惹陈儒,他揍人有经验。” 月合推搡他往外走。 “去去去!不要吓唬人,陈先生躲着我而已,才不动手打女子呢!” 苏昌河胸口的郁结消失得干干净净,玩世不恭地吹了个口哨。 “行!” 话音未落,身形已飞跃至屋顶,几连跳之后,化为一个小黑点。 月合目送他离开,然后关好门窗,一抬眸,送出去的钱袋子莫名其妙出现在桌面上。 用两块银锭子压着。 涉及钱,小饱饱两眼放光,【麻麻,苏昌河好贴心,用两块银子压住钱包,防止它被吹飞。】 月合的表情一言难尽。 【昌河可能觉得我在侮辱他,拿两锭银子证明他自己有钱。】 同一时间,苏暮雨也向苏昌河提问为什么留两锭银子。 —— 小月亮的心情如坐过山车,因为没追上。 小苏的心情也像坐过山车,庆幸没追上。 第112章 开启灵魂拷问 苏昌河沉默,半晌后给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零花钱。” “零花钱 ?” 苏暮雨一改淡漠的神情,浓眉深锁,见鬼般惊悚。 “你不会把那些话听进心里去,打算从现在开始养她吧?” 两锭银子养媳妇儿,这种事昌河真心干得出来,但他身为好兄弟没脸说出去。 太丢人了! 两锭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花销,可小月亮是朝廷命官、司农署继承人,生活用具皆是纯金打造。 他觉着多少有点羞辱人。 苏暮雨脸上满是明晃晃的鄙夷,苏昌河尴尬地掩唇,轻咳一声。 “想多了!当时手里只有两锭银子。钱那玩意儿多多益善,我身为七尺男儿,自然要卖力挣钱。” 苏暮雨一脸的“我看你静静演”的神色。 “一点儿没留,急匆匆叫我来,莫非是吃不上饭了?” 苏昌河胳膊搭在好兄弟肩膀上,丝毫没有被戳破心思的窘迫,笑嘻嘻的。 “咱们是兄弟,你的不就是我的,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苏暮雨无语望天。 你个老六,两锭银子还不够人家塞牙缝,你却拿来装逼逞能。 “活该!” 教养良好的苏少侠爆不了粗口,甩开胳膊,扬长而去。 * 天启城表面上奢靡繁荣,私下暗潮涌动。 月合住进琅琊王的稷下学堂,又去景玉王府蹭饭,一系列的行为彰显她是站在两人那边的。 即便不会光明正大地归顺两人,关键时刻起码能保持中立。 大皇子和青王火急火燎召集各自的幕僚,商讨对策。 连续几天,两派大臣忙得脚不沾地,嘴里长泡。 他们有心想针对月合和司农署。 太安帝察觉出苗头,在朝堂上着重表扬了一下月合的功绩,那些人瞬间鸣金收兵。 动不了月合,大皇子决定剑走偏锋,拉拢青王,先击破景玉王和琅琊王,再两两对抗。 青王很是心动,秣马厉兵地就要大干一场。 浊清及时出面提醒:“王爷,既有了法子,何必非要与大皇子合作。皇子不止你们四个,最要紧的是陛下的心。” 青王的榆木脑袋被狠狠敲击一下,理智回笼,幡然醒悟。 “多谢公公提点,本王记住了。公公放心,我的人已经紧锣密鼓地展开计划,镇西侯那个老匹夫活到头了。” 浊清颔首告辞,一个残影,人已到了府外的车内。 天外天的无法、无天两位尊使等候多时,他们内功深厚,将里面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智商堪忧,心性狠辣,是做傀儡的好苗子。” 无法感慨,声音里透着些意味深长,“浊清大监,咱们三方联手,百里洛陈绝对有来无回!” 无天闭眼假寐,冷不丁插话:“天外天传来消息,我们的任务需要大监襄助。” 浊清不急不徐地掸掸长袖,“尊使请讲。” 无法愁容满面地叹息。 “上次叶鼎之因中药触发魔性,失手杀死玥卿,天外天的人也被赶出姑苏。如今,我们失去了对叶鼎之的掌控。” 偷偷观察浊清,对方面不改色,眸光淡淡。 他眼珠子一转,“大监和我们目标一致,朝堂里青王即位,江湖上叶鼎之乱世。” 话讲到这里,他闭上嘴。 浊清心知肚明,这是要自己帮忙送天外天的人进姑苏。 “可以!前提是你们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他贪恋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不希望半路被天外天的蠢货拉下马。 无法、无天同样轻视浊清一个阉人,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两人态度恭敬,抱拳弯腰。 “那是自然!我们天外天筹备十几年,定会马到成功。” 浊清大监满意笑笑,真气一出,马车启动,浩浩荡荡朝皇宫而去。 远在万里之外的无相使接到飞鸽传书,命魂官飞离再入姑苏,魄官飞盏潜入天启城。 天启城有浊清开后门、无法无天接应,飞盏一行人十分顺利,比预计时间早到。 反之飞离那边,遭遇到不小的阻碍。 月合离开姑苏之前,料到天外天不会善罢甘休,委托师父忘忧大师留意一下情况。 假如天外天去蹲守叶鼎之,务必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忘忧大师乃佛国第一人,区区魂官不是他的对手。 几乎在飞离踏入姑苏的那一刻,就被忘忧大师察觉,进而传信给天启城的月合。 稷下学堂内。 月合让长老在外面守着,带叶鼎之进入卧室,“和琅琊王的盟约已达成,你该返回姑苏了。” 叶鼎之如遭雷劈,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眼里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不能多待些时日吗?” 他和文君无法相见,但好歹在一座城里,心与心相连,抚慰无尽的相思。 月合严肃摇头。 “盯着我的人很多,你本就是个定时炸弹。现在天外天卷土重来,危险加倍。” 她们俩危机重重,哪边都不容许出差错。 “浊清插手,我的人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而你,是时候认真考虑一下未来了。” 叶鼎之处于分别的悲痛中,听到这话茫然地眨眨眼,不明就里问:“什么意思?” 月合拿出纸笔,“我问,你想好了写下来。” “好!”叶鼎之乖乖用毛笔蘸上墨水。 月合指着纸张的首端,“你的梦想是什么?” 叶鼎之拧眉沉思,在纸上写下——替父申冤,救出文君。 月合:“第二个问题,实现梦想之后呢?” 叶鼎之——带文君游历江湖。 月合:“第三问,你有什么价值?” 这次叶鼎之迟疑了。 眉头凝成一团乱麻,他绞尽脑汁地思考,最终提笔写下——天生武脉,魔仙剑。 最后一个比划结束,他呼吸骤然停滞,脑门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衣服湿哒哒的。 从上往下看,他恍然惊觉:原来自己的梦想很大,能力却少得可怜。 心脏一寸寸撕裂开,叶鼎之快要被哀戚淹没。 月合并没有就此罢手,往他脸上泼了一杯冷水,“醒醒,你没有资格逃避!” 凉意贯穿大脑,叶鼎之缓过劲儿来,有气无力地应声:“我知道。”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灵魂拷问。”月合放下杯盏,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113章 同等境遇,不同结局 “易文君是天下第一美人,见者着迷,你有什么能耐护住她?” “天外天虎视眈眈,该如何解决?” “成功逃离天启,怎样保证生活更长久稳定和睦?” …… 一字一句,扣人心弦。 叶鼎之脑子转得越来越慢,手上动作颤抖着,踯躅不前。 啪嗒! 一滴墨水坠落纸面,在一片雪白中晕染开,如未知的人生那般漆黑。 紧绷的心弦终于断裂,他一把扔掉毛笔,颓然地抱住头。 “我、我不知道。” 他是江湖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周游天下,无拘无束,从来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然而今天写到纸上,他才惊恐地意识到美好生活是多么艰难。 月合似早料到他的反应,面上波澜不惊,心底亦平静如水。 小饱饱缩着脖子,怯生生问:【麻麻,你怎么懂这么多?】 月合白它一眼。 【你自己统计一下,善始善终的江湖人有哪些?各自什么家世?本事大还是小?】 小饱饱在数据库里输入问题,检索这个武侠世界的信息,分门别类一排放,答案呼之欲出。 【老天奶呀!无一不是世家子弟。我们知道的人里就司空长风是普通人,无父无母,流浪为生。】 月合瞥了眼暗自神伤的叶鼎之。 【二代们有靠山,那才叫闯荡江湖,叶鼎之和司空长风这种叫无家可归。】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是最鲜明的对照组。 就连苏昌河和苏暮雨,虽为杀手,但来自暗河,寻常人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无论哪个世界,皆是上层人的天下。】 从古至今,从地球到这里,没有例外。 小饱饱三观炸裂,精神世界轰然崩塌。 它哆哆嗦嗦念叨:【司空长风能拜入李长生门下,成为雪月城三城主,还是因为和百里东君拜把子成了兄弟。】 月合黯然哽咽:【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小饱饱泪水狂流三千尺。 【麻麻不是司农署继承人,即便天赋异禀,造福百姓,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血淋淋的现实,压得系统幼崽呼吸不畅。 它还是个宝宝啊,为什么要承受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担子? 月合打开窗户透透气。 望着院中翠绿的树叶,她笑容惨淡。 【在21世纪,为将女性吃干抹净,人们发明出‘独立女性’一词。而叶鼎之和易文君,全世界的人都以大义为由,劝他们俩隐忍、退让。】 同为女性,同为孤立无援的弱势群体,她聊起敏感话题,心情亦十分沉重。 【谁敢要求百里东君为大义,舍弃玥瑶?谁敢对雷梦杀说让你女儿联姻,免除两国战争?】 嗓音渐渐喑哑。 【我们来这里几年,最惨烈的大概是顾剑门。他和叶鼎之一样,至亲遇难,自己被仇人逼迫委曲求全。 师兄弟们千里迢迢去相助,他手刃仇敌,接管家族产业,依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凌云公子。】 同等境遇,不同结局。 曾有一位先生说过:人类的发展史,其实就两个字——吃人! 这个世界,所有人吃叶鼎之和易文君,从中为自己谋取利益,可怕至极! 月合心脏一抽一抽的,手扶着窗户,脸色煞白,险些站立不稳。 小饱饱吓得不敢说话。 闪身到角落里,它变回自己的本体,一团白茫茫的光圈,好似这样能驱散内心的恐惧,获得一丝安全感。 屋内静谧无声。 两人一统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微风轻轻吹拂,鸟儿啼鸣。 温暖的阳光撒入屋内,月合和叶鼎之冰冷的心逐渐回温。 “你得做个决断。” 月合打破死寂,声音没有一点感情。 “世间的美好东西,均需要付出代价。越美好,付出的代价越大。叶鼎之,你就此放弃,没人怪你,美人姐姐那边我自己救。” “不!” 叶鼎之倏然起身,双目猩红得能滴出血。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月合,拳头嘎嘎作响,周身戾气肆虐,神情却无比坚定。 “我要救文君,我要替父亲平反,哪怕死,也绝不放弃!” 小饱饱感动地热泪盈眶,【呜呜呜!我们没看错人,叶鼎之好样的。】 月合恰恰相反,无情地打击他: “别以为你宁死不屈很伟大,死了就死了,你的敌人只会高兴庆祝,你的爱人、亲人依旧饱受折磨。” 死,易如反掌 ;活,难如登天。 一些人总爱用“死”做承诺,自我感动罢了,毫无意义。 字字珠玑,叶鼎之感觉万千细针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自己扎成了刺猬。 尖锐的疼痛肆意蔓延至全身,所过之处皆是钻心的疼。 呼吸断断续续,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快要裂成无数碎块。 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叶鼎之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锥心刺骨之痛。 那是比肉体受伤,残酷千倍万倍的痛苦。 他一发狠,咬破舌尖。腥甜的气味游走在口腔中,顺着鼻梁往上,爬进了脑门。 砰! 魔仙剑的气焰控制不住地溢出来,大地震颤,房内物件摆设掉落地面,摔得粉碎。 “我要活!文君也要活!不光如此,我们还会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他红艳艳的眸子直视月合,沉声说:“我……做天外天的主人,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叶鼎之和易文君天资聪颖,自小接受最顶尖的启蒙教育。 他们并非看不透局面,或自身无能力。 一直以来周围人忽悠、打压、道德绑架,让他们只能成全,不可为自己争取利益。 到头来,受益的是别人,牺牲的唯有他们两个。 甩掉身上的道德枷锁、家族困顿,易文君和叶鼎之立刻便窥破问题本质,进而寻到相应的解决办法。 成为天外天的主人,一来铲除了自身隐患,二来有资本和景玉王、琅琊王谈判,三来实力强大可护家人。 月合一早就想到,但这话不能出自她口。 自助者,天助也;渴望美好,不愿付出,神仙也爱莫能助。 “想清楚了?”她要看看对方的决心,三分钟热度可不行。 第114章 是心动的感觉! “嗯!”叶鼎之点了下头,朝月合郑重鞠一躬。“多谢姑娘指点迷津。” 月合莞尔一笑,他还不算笨。 “去吧!当你勇敢面对时,一切荆棘俱会自动让路。” 叶鼎之记挂着易文君,吞吞吐吐问:“我什么时候动身合适?” “尽快!”月合心知他的恋恋不舍,却无能为力。 多少双眼睛盯着,叶鼎之是任务对象,也比不上她自己的安危。 叶鼎之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些衣物,于当晚离开天启。 姬若风消息灵通,大半夜找上门。 “左等右等,不见姑娘去百晓堂做客,我便不请自来了。” 月合有点烦躁。 她无意掺和进天启的是是非非中,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爽快些!姬堂主的确救过我,你想要什么报酬,尽管直说。我耐心有限,过期不候!” 语气里的不悦毫不遮掩。 姬若风感叹这位果真如情报中所言:脾气大,不好惹。 瞧瞧叶鼎之,被整治得服服帖帖;青王跋扈,在这位面前也得收敛一二;高高在上的皇帝,都对她有求必应。 想到这些,姬若风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姑娘登陆前行踪神秘,百晓堂非常好奇。” 两人岁数加一起没有半百,可心眼子多如筛糠,密密麻麻的,不敢大意。 月合调取原主的记忆,结合自身情况,半真半假地讲出来。 “我出生在一个岛屿,那里面积不大,岛上原住民凶残粗鲁……” 夜色绵长。 屋内烛火摇曳,在窗纸上投射出两个倒影。一个娇小玲珑,一个笔触不停。 ~~ 南安,司农署。 云沧司农在自己的试验田里浇水。 一年四季,夏天温度高,阳光充足,适宜种瓜果蔬菜。 她拿出珍藏的种子,按照宝贝侄女儿留下的指导书,细心地种下,定时定点浇水除草,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师父,天启城来信。”一个弟子走过来,将信封高高举起。 云沧司农瞥了眼封面,“姑姑亲启”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她放下水瓢,用干净帕子擦去手上的泥土和水渍,慢悠悠接过信件。 信上大致描述月合在天启城发生的一切,云沧司农看得提心吊胆,末尾处的一句话倒是把她弄懵了。 “隔壁邻居想干架,奈何实力不济。” 这话牛头不对马嘴的。 弟子见了,一头雾水地摸摸鼻子,打趣道:“小师妹爱凑热闹,什么八卦都打听。” 云沧司农眼睫低垂,眸光闪了闪。 宝贝侄女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肯定另有深意。 隔壁邻居,侄女自来天启后,能称得上邻居的只有…… 她心跳蓦的加快半分,捏捏掌心,面上尽量保持淡定。 “她到天启没多久,新鲜热乎着呢。甭管她,以后吃到教训就老实了。你帮我看护着秧苗,我回去把信放好。” 说说笑笑的,移开了话题。 弟子领命,对照着指导书开始施肥。 云沧司农对折好信件,放入袖子里,一路赶回自己的住所。 身为司农署的主事人,她的住所位于司农署的正中心,占地几百平,三面共六间房。 院中空地很大,放置诸多花盆,里面种满了各色各样的秧苗,花卉果蔬,甚至还有药材。 关上院门,她没有进自己的卧室,反而去了左边的药房。 药房里有许多药材,味道浓重,故而窗边摆上一盆清新的茉莉花。云沧司农抱着花盆左边转三圈,右边转五圈。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书架缓慢挪动,出现个一人高的甬道。 这是地下室的入口。 云沧司农从盒子里掏出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柔和光芒逼退了黑暗,她迅速闪身进去。 书架重新挪回原位。 地下室占据半个司农署,云沧司农在狭长的甬道间拐弯抹角,花费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目的地。 她先去探望古尘。 银白色长发的男人静静躺在木床上,神情安详,气息均匀。想来,他本人是很喜欢这份安宁的。 云沧司农接着去了雨生魔的房间。 一个长老守在那里,见她过来,忙起身行礼。 云沧司农抬手虚扶他一把,“怎么样?” 长老瞟了瞟雨生魔,轻轻摇头。 “他一直皱着眉头,指尖偶尔动一动,估摸着药效减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苏醒了。” 昏迷一年多,雨生魔的陈年旧伤痊愈得七七八八,然而浑身的杀伐之气一日重于一日。 “既然放心不下叶鼎之,就醒来吧。” 此话一出,雨生魔的眼皮子轻颤。 云沧司农靠近床边,语声温和,又极具震慑力。 “叶鼎之遇到了人生最大的难题,事关生死存亡,你若真爱护他,必须压制住自己的魔气和杀气。” 唰! 环绕雨生魔的杀伐之气散去一些。 云沧司农弯腰检查他的躯体,“长时间静止不动,肢体有些僵硬。” 偏头望向长老,“辛苦你帮他做一下按摩。” 长老恭顺答是。 云沧司农展开书信,眯着眼细细品读几遍,对天启城的局势有个初步的判断。 她将这个判断告知雨生魔。 “皇权争夺趋于白热化,叶鼎之和易文君夹缝求生,或可博得一线生机。在此之前,但愿你肯配合我们的谋划。” 雨生魔何其高傲,可涉及心爱的弟子,他低头了。 转瞬之间,杀伐之气消散大半。 云沧司农很满意,喂他吃一颗宝贝侄女留下的灵药。 料理好雨生魔,她神经稍稍放松,回到院中。 成败在此一举,要赢啊!司农署和叶鼎之,都要嬴! * 天启城,稷下学堂。 叶鼎之一走,月合再无后顾之忧,计划大刀阔斧地搞事业。 首先,她从小饱饱那里要一份名单,囊括了当前稷下学堂所有人员的性格、特长等信息。 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有个人吸引到她的注意。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月合娇羞地捂着胸口,眼里冒出一串串粉红色泡泡。 小饱饱的恋爱脑霎时激活,兴冲冲地瞧过去,【麻麻,你爱上谁了?】 —— 三更三更,爱你们哦! 第115章 更上心了 月合吐吐舌头卖关子,【不告诉你!】 小饱饱那叫一个抓心挠肺。 在脑海里来回转悠,它讨好卖乖道:【说嘛说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咱们趁热打铁,煮成熟饭。】 月合:【……】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这是真爱,纯净无瑕的爱!】 小饱饱心神一振,呦吼!它从动画片里的学到爱情宝典可以派上用场啦! 【麻麻,到底是谁呀?你跟我说说,保证不泄露出去!】 月合:呵呵!有贼心有贼胆,苦于没渠道外传。 在柜子里翻啊翻,找出新做的衣裳,她挑选一套渐变色广绣长裙,慢条斯理地穿上。 以蓝绿色的衬衣为中心朝周围延伸,颜色由浅加深,袖口和裙摆为蓝紫色。 腰部用一条绿玉色丝带系上,凸显出腰身纤细,身姿高挑。 月合舒展双臂,轻轻转了一圈。几米长的大裙摆随风舞动,宛若海面上的波浪,美轮美奂。 小饱饱两眼呆滞,直流哈喇子。 【麻麻,你五官精致,身材婀娜,不动时如月光般清冷柔美,动如狡兔般狡黠灵巧。配上这身衣服,比易文君也大差不差。】 这波马屁格外到位。 月合勾起嘴角,软糯小脸粉嫩嫩的,如同清晨廊下娇艳欲滴的鲜花。 【哎呀!你太夸张了。易文君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哪能跟她比。】 都是自己人,还谦虚上了。 小饱饱回忆自己看过的动画片,脑筋转得飞快。 它一本正经地恭维:【才不是!易文君美人在皮不在骨,麻麻灵魂有趣,容颜清丽脱俗。拿出全部实力,分分钟秒杀易文君!】 甜言蜜语人人爱! 月合心情大好,脑袋晕晕乎乎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整个身子轻飘飘。 【讨厌!咱们要低调!低调!】 小饱饱暗忖:就咱母女俩,低调个毛线啊! 心里怎么嘟囔不重要,小家伙表面功夫做得十全十美。 【麻麻说得对!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横扫天下,事半功倍!】 一套接一套,月合看傻眼了。 两年过去,话说不利索的系统幼崽,谄媚之词顺口就来,还该死的深入人心。 啧啧! 她小时候的动画片均是细糠,教育技能杠杠的。 【不错,大有长进!】 月合不是一味索取的人,别人给予高质量情绪价值,她从不吝啬地返还馈赠。 【我要打扮得美美哒,去给你挣钱打天下!】 【???】 小饱饱头顶亮起一排问号,今天出门是为了挣钱? 它有点恋爱脑,可一提到金钱 ,恋爱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脑了。 【麻麻,这套衣服清新素雅,搭配同色的银饰,视觉效果直接拉到天花板。】 在数据库里搜出一份古代版穿搭指南,小家伙挨个对照模拟,找出最优的首饰发型图。 【看看看!保准麻麻惊艳四方!】 为了挣钱着实拼命,它耗费宝贵的能量地毯式搜索,详细到具体哪条街哪家铺子有卖的。 月合把账号里的图片样式描摹到纸上,交给长老速速去寻。 稷下学堂的学子来自五湖四海,个个都是天之娇子\/女。 他们不仅资质上乘,后期亦刻苦学习,比普通人优秀,还比普通人努力。 堪称武侠世界版的清北卷王聚集地! 月合收拾完,学子们早已结束打坐冥想,去课堂上课,和同窗切磋,忙得不亦乐乎。 “司粮官安!” 见到活色生香的小美人,他们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却止步于此,打了招呼后继续忙自己的事儿。 【不愧是天才,注意力始终放在自己身上,心无旁骛。】小饱饱感叹,它看爱情动画片时也是这副德行。 月合抿了抿红唇,微笑着颔首致意,既不高冷,又有淡淡的疏离感。 【天才和普通人的差别不是一个脑子,家世、教育等等,影响因素众多。】 她抬指轻轻按压眉心。 这个世界轨道严重偏离,小家伙来了没几天就被同化成恋爱脑。 她想方设法完成任务,让轨道慢慢回归正途,加上早期教育类动画片,小家伙如今恋爱脑退化,转型成智性脑。 干活卖力,鬼主意层出不穷。 思及此,月合成就感满满。 小饱饱不知宿主的想法。 四周全是学霸,它学习的积极性上涨,一扭头捧着本儿童书,专注阅读去了。 月合见状,深感欣慰。 迈着小碎步走到一处房舍,她微微抬眸,触及石凳上认真看书的少年,眼睛唰一下闪闪发光。 少年外貌平凡,但坐在那里无人能忽视。 他身穿青白长袍,头戴同色毡帽,书卷气浓厚,儒雅且悠闲,旁边放着一个大大的书箱。 正是她要找的人—— 北离八公子之一的卿相公子谢宣。 谢宣此人尤为特殊,不会武功,是八公子中唯一不入李长生门下的人。 他出自山前学院,日日书不离手,喜欢读书、写书、游历天下。 月合爱书成痴,这几年把市面上能买到的话本统统读个遍。其中最富盛名的,当属江南才女谢飞宣。 查看资料的时候,她意外发现谢飞宣就是谢宣,陈儒的师侄谢宣。 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绝不能错过。 恰好最近谢宣在稷下学堂小住,近水楼台先得月,她马上打扮一番,兴冲冲地赶来。 身上的视线分外灼热,似乎要将人融化。 谢宣眉梢一动,缓缓仰头。 只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站在不远处,含羞带怯地凝望着自己,莲步轻移,款款靠近。 他:“……” 一心扑在书上的人不愿涉足风花雪月,当即合上书本,起身就要回房。 “谢宣公子!” 小姑娘很是主动,加快脚步跑过来,拦住他的去路。 “我对你很感兴趣,有空聊聊吗?” 不仅主动热情,还爽朗直白,一上来就打直球。 谢宣颇有些招架不住。 盯着那只扯住自己袖袍的小爪子,他无奈叹气,“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月合强行拉着他坐下,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处,杏眸里荡漾开一圈圈崇敬和欣喜。 “我没有碰你的皮肤,不算失礼!” 难得遇到同道中人,她嘴角弧度上扬,笑得见牙不见眼。 “江湖人不拘小节,你倒是个例外哈。不过怎么办,我更上心了。” 第116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每一句皆语出惊人。 谢宣深吸口气,动了动胳膊,把自己的袖袍拯救回来。“不知姑娘想和我聊些什么?” 提到正事,月合收敛笑意,一秒转换成矜持之色。 作揖行礼,她自我介绍道:“在下南安司农署云沧月合,见过谢宣公子。” 突如其来的庄重令谢宣不由怔住,挑了挑眉,突然生出些许期待。 他抱拳还礼,“山前书院谢宣,见过司粮官!” 月合歪着小脑袋,头顶的银色流苏于虚空中轻轻晃荡,衬得她愈发俏皮可爱。 “谢宣公子,” 声量低到只有两人能够听见。 “我是谢飞宣的粉丝,嗯……就是你的书粉,很高兴见到你本人。” 谢宣:?? 谢宣:!!! 老早从琅琊王那里知悉云沧月合的不简单,可他没料到小姑娘如此神通广大,竟然知道他的笔名。 谢宣散漫的目光陡然一凝,重新开始审视面前的女子。 小姑娘年岁不大,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灵动闪耀,恍若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眸光澄澈干净,不含任何杂质,仿佛可以一眼看到底。 然现实截然相反。 极致的清亮背后,是洞若观火的自信从容。 她了解众人的底牌,可众人无法从眼眸窥探出少女的思绪。 一个照面,谢宣就跟脱光衣服似的,全身上下一览无余,藏不住丁点儿秘密。 高手相遇,不是嫉妒恐惧,更多的是兴奋。 谢宣心中燃起一簇簇小火苗,斗志昂扬。他故作听不懂,遗憾地摇摇头。 “姑娘,我是男子,谢飞宣是江南才女。名字相差一字,非同一人。” 月合也是玩心眼的,浅浅的笑意溢出眸子,揶揄道:“别嘛,我又不会说出去。” 她举起右手的中间三根手指,郑重发誓:“我,云沧月合,要和谢飞宣做好姐妹,一生一世不相负。” 谢宣:“……” 首先,他是男子,做不成姐妹; 其次,他没同意,单方面的发誓无效。 谢宣翻开自己的书籍,自顾自地投入其中,摆明了不想搭理小姑娘。 月合不气馁,凑近一些,道出自己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谢宣,我私底下写过一些话本小说。你能帮我提提意见,然后卖出去吗?” 同时竖起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她诚恳地开出价码:“每卖出一本,我给你三分红利。” 求人办事不给好处,那是白嫖王八蛋! 月合向来信奉你好我好大家好,双赢局面。 小姑娘搓着白嫩嫩的手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用一种渴求的眼神巴巴瞧着。 这谁扛得住! 谢宣轻咳几声,脸偏向一旁,避开那翘首以盼的目光。 “听闻姑娘对我小师叔有意,他此刻在前院指导学子武功,我带你去找他!” 死道友不死贫道。 “也行!” 月合欢快地应道:“陈儒先生学富五车,境界高深,为人还不迂腐,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对象!” 江湖人虽性情洒脱,男女大防依旧存在。 这露骨的表达让谢宣大吃一惊,格外多看小姑娘几眼。 “夫妻讲究郎情妾意,姑娘何必强求?” 不能把小师叔往火坑里推,对方真的会揍人。拳拳到肉,招招凶险,他不想被狂虐。 领悟到他的话外音,月合兴致不减,“放心啦,我只吃甜滋滋的瓜。” 谢宣的担忧顿时一扫而空,“走!去围观小师叔的俊朗英姿!” 两人并肩往前院走,谈笑风生,气氛和谐。 路过的学子愣了一下,莫名有种磕到cp的错觉。 ~ 锵! 一柄长剑划破虚空,直冲云霄而上。 年轻女子腾空飞跃,脚尖轻点剑刃,借力往上空飞去。 天地浩瀚,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头顶,时不时冒出电石火花。云层翻滚,雷电声此起彼伏,肃杀之气绵延百里。 “去死吧!” 女子两指间夹着一支朱色小箭,手腕微转,刺向远处逃命的男人。 “呵!” 感受到身后传来危险气息,男人抽空回头瞥了一眼。 见到朱色小箭,他瞳孔骤缩,抽出一条绳索,扔向左边捆住一棵粗壮树干。 由着绳索的惯性任其拉拽到左边,顺利登上树顶,避开了攻击。 朱色小箭扑空,一头扎进泥土中。 刹那间,褐色泥土发出“滋滋滋”的诡异声响,方圆一丈内的花草树木失去生命力。 小动物们自不必说,一个个口吐白沫,眼球黯淡无光,直挺挺倒下。 这还没完! 几个呼吸间,死去的动物化为一滩粘稠的液体,尸骨无存。 腥臭味传播开,男人惊恐地睁大双眼,两腿发软,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这毒竟能腐化肌肉皮毛,好生可怕。 女子穷追不舍,他粗略判定下当前的境况,几乎逃无可逃。 那便战吧,大不了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男人抓紧树干,一个兔子跳爽利地下到地面。 女子纵身来到他的对面,娇笑轻喘,“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免受痛苦。” 她穿着一身材质特殊的银衣,双手戴着白纱手套,脸上戴着白纱蒙面。 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微微闪动,浅灰色的瞳孔释放出妖异的美。 男人咬咬牙,瞄了眼小动物残留的一滩滩血渍,捏紧掌心,外强中干地暴喝:“有本事放马过来!慕雪薇,老子不怕你!” 说这话时,牙齿打着颤。 鄙夷地看着强装镇定的男人,慕雪薇抬了抬手,射出一根根银丝。 她是暗河鼎鼎有名的毒花,幼年时修炼毒砂掌,不小心剧毒流遍全身,成了名副其实的毒人。 接触到她的身体,哪怕蜻蜓一点,都会立刻中毒而死。 朱色小箭和银丝皆含有剧毒,而她的触碰无限加大毒性,沾之即死,绝无生还的可能! 男人牢记这一点,尽量不和慕雪薇的东西发生直接挨触。 砍掉一截截树枝,他催动内力,以树枝为万千兵刃,去抵挡慕雪薇的银丝。 呲啦! 呲啦啦! 银丝细如牛毛,削铁如泥,区区树枝根本不在话下。 就见每根银丝利落地穿透树枝,直击男人的胸腔。 第117章 可喜可贺! “就算死,我也要拉上你垫背!” 男人绝望地闭了闭眼,将全部真气引入丹田,决定引体自爆。 慕雪薇皱着眉,闪身欲跑,腰间忽然被男人的绳索缠上。 “哈哈哈!一起下地狱吧!” 慕雪薇凝聚毒气于绳索,加速对方中毒。 奈何男人也算到这一点,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边蓄力自爆,一边收回绳索。 两人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慕雪薇拔剑去砍绳索。 那绳索不知用什么制成的,坚硬无比,她尝试几下,绳索毫发无伤。 “该死!” 慕雪薇淬了口唾沫。 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她心情很复杂,有不甘,有解脱,唯独没有害怕。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人性更残酷冷漠的呢? 自懂事起便作为杀手而生存,不断地习武、杀人、杀人、习武,她无时无刻不想死。 太压抑了,压抑到痛恨自己。 可是,好不甘心。 生而为人,她从未替自己活过一天。 芸芸众生均可沐浴在阳光下,过着平淡安宁的生活。她不曾做错什么,为何偏偏永堕黑暗? 她不服,一千一万个不服! 强烈的求生欲爆发,慕雪薇脱掉白手套,径直抓住绳索,脚下生风般飞速靠近男人。 用毒不成,她就动手执剑,赶在男人自爆前杀了他。 两人都很清楚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 故而,他们全部用上了平生所有的手段和实力。 慕雪薇发力猛攻,男人真气护体;慕雪薇挥剑强杀,男人绳索一扭,剑尖偏离方向…… 这是一场殊死较量,要么慕雪薇活,要么玉石俱焚,没有第三条路。 “糟糕!” 慕青羊解决掉自己的对手,匆匆赶来,就看见这一幕,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使尽浑身解数,拼命往那边跑。 慕雪薇不知慕青羊来了,竭尽所能自救中。终于,她和男人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扔掉佩剑,她调动全身毒素和内力于手掌,使出致命一击。 而男人也完成了自己的聚力,启动爆体而亡的程序。 轰隆! 两人的杀招相互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狂风阵阵,掀起飞沙乱石。 周遭树木剧烈摇摆,渺小的青草经受不住捶打,腰部折断,一头栽到地面上。 风暴中心的两人身影重叠,模糊不清。 “雪薇!” 慕青羊眼睁睁看着心上人遇险,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倍感自责。 发出悲怵的哀嚎,他不顾自身安危,抬脚就要闯入风暴中心。 一道快如闪电的残影凭空出现,一脚将他踹回安全地带。 “哭丧啊你!” 痞痞的声音划过他的耳膜。 慕青羊侧过头,定睛一看。 苏昌河背对着他,身上数不尽的细小伤口。殷红鲜血自伤口涌出,汇聚成蜿蜒的溪流,浸透了破破烂烂的衣服。 “你不会要殉情吧?” 苏昌河扶着身旁的石头勉力站稳,一只手黑漆漆的,俨然是中毒了。 他不紧不慢地掏出一个小瓷瓶,吃下解毒丸。 药效很快,几秒钟后他吐出一大口黑血,手上的黑雾褪去,恢复正常的肉色。 “别说,雪薇的毒真厉害,隔着一条藤蔓都能毒人。” 苏昌河自说自话,姿态吊儿郎当的。 听到心上人的名字,慕青羊回神,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再闯险境。 “去什么去!” 苏昌河伸了个懒腰,指着两人斜后方的大树下。 “我比你离得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该说不说,我运气就是好,手边恰巧有条大藤蔓。天命之子就是我,我就是天命之子!” 自恋得让人想给他一拳。 慕青羊顺着手指望过去,看见慕雪薇静静躺在地上,白纱掉落,脸上沾满血肉,气息微弱到难以感知。 “雪薇!” 慕青羊的眼圈唰一下绯红,喜出望外地扑过去。 慕雪薇遍体是毒,他没法喂药,便只能使用内力为她调息,暂且护住心脉。 “雪薇很聪明,击杀的时候悄悄用真气庇护住关键部位。” 苏昌河慢悠悠走来,举起手,和慕青羊一起给慕雪薇调息,提升存活率。 不知过了多久,慕雪薇气息平缓有力,两人方才收手。 那边的风暴也消弭了,男人粉身碎骨,一地的狼藉。狂风吹散了漫天的乌云,日朗气清,阳光温暖而璀璨。 “咳咳!” 慕雪薇捡回一条命,睁开眼见到两个同门,扯了扯唇角,“没想到你苏昌河会出手。” 暗河年轻一辈敬仰苏暮雨,视他为精神寄托。 苏昌河则是另一个极端。 无恶不作,虚与委蛇。他的眼中只有苏暮雨、苏昌离和自己,其他人俱是浮云,可有可无。 但刚刚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居然冒着生命危险救出自己。 慕雪薇感到不可思议。 苏昌河从怀里拿出两枚彼岸戒指,嘴角笑意凛然,“暗河太腐朽,是时候改变了,你们要不要为自己拼一把?” 嗯? 慕青羊和慕雪薇对视一眼,满心茫然。 “什么意思?” 苏昌河把说服苏栾丹那套讲出来,两人瞬间陷入长久的沉默。 掌控自己的人生,创立新的暗河,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成为真正的人。 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心愿,想不到有实现的机会。 慕青羊瞥了眼伤痕累累的心上人,一把夺过一枚彼岸戒指,戴到食指上。 “我加入!做杀手是死,赌一赌的最坏结局,不过一死!” 劫后余生的慕雪薇心性发生变化,决心为自己活一次。 彼岸戒指上手,底部的天蓝色和头顶的蓝天交相呼应,美得令人心醉。 苏昌河一屁股坐到地上,眺望着蓝天白云,绽放出真心实意的笑。 彼岸再添新成员,可喜可贺! 万里之遥的天启城,月合得知此事,为有苏昌河这样的朋友感到自豪。 小饱饱也对他赞不绝口。 【哇塞!苏昌河好有魅力,恶名昭彰的情况下,还能靠智慧吸引到一大群追随者。】 月合认同地点点头,【他擅于把控人心,自己也豁得出去,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聊得酣畅时,长老慌里慌张地进来,“少主,大事不妙!” —— 三更,求宝子们多多好评,爱你们! 第118章 上赶着送证据 “不急不急,慢慢说。”月合轻柔地给她匀气,“生死之外皆小事。” 长老喘了喘,面色难看,“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呃! 月合卡壳,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难道叶鼎之嘎了? 小饱饱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叶鼎之,别人跟她俩关系不大,【麻麻,快问快问!】 越是大事,越要沉得住气。 月合素来乐观,不急不徐地倒杯水给长老,语气温柔和缓,“心大了,万事都小了” 长老:“……” 小饱饱:【……】 好有定力,佩服佩服! 插科打诨的,长老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喝了口茶水,她惆怅地叹气,“北离,许是要内乱了。” 月合&小饱饱:就这…… 没事没事! 北离待不下去,她们就去南诀或北蛮,问题不大。 长老看月合气定神闲,心绪愈发安定,把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青王捅出百里东君曾助叶鼎之抢亲的事,控诉他勾结罪臣之子,存有反心。皇帝派琅琊王去乾东城缉拿镇西侯,入天启城受审。” 顿了顿,她目光望向屋外,思绪翻飞。 “众所周知,皇帝一直忌惮镇西侯的兵权。如果他真的来了,性命难保。他若抗旨不遵,北离便会内乱。” 月合和小饱饱语塞。 的确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死一人,死无数人,决策权在镇西侯手上。 “太安帝奸诈狡猾,特派琅琊王前去,无异于把百里东君放到火上炙烤。一边是爷爷,一边是师兄,左右为难。” 长老的关注点与她不同。 当年叶羽就是死于谋反作乱的诬陷中,他的儿子叶鼎之流浪四方,企图报复皇室。 百里东君亦是天生武脉,一旦镇西侯身死,他必舍弃北离。 两个天生武脉是挚友,强强联手的话,北离未来堪忧。 长老说出自己的忧虑。 月合和小饱饱惊得目瞪口呆。 是啊! 一个叶鼎之就让所有人焦头烂额,再来个百里东君,怕是北离真的会改朝换代。 月合在屋内来回踱步,梳理太安帝的种种行为,心里直打鼓。 “皇帝并非昏君,咱们能想到的,他定然也有思量。这样!最近不要出学堂,更别和景玉王、琅琊王的人产生交际。” “是!” 长老心事重重。 她是北离人,不希望看到这个国家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皇室的争斗,何苦糟践黎民百姓啊! 送走长老,月合坐在躺椅上,若有所思。 小饱饱消耗能量搜寻乾东城那边的信息,吓得一蹦三尺高。 【天撸撸!玥瑶和百里东君见家长了,她们俩还一起陪同镇西侯来天启。 幸亏青王是个二货,没留意到玥瑶的身份,否则勾结外敌、谋反叛乱的罪名铁板钉钉,抠都抠不下来!】 【你说什么?】 月合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全身汗毛竖起,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她难以置信地重复:【玥瑶和百里东君一起来天启?】 【嗯呐!】 小饱饱检查一遍资料,确认无误后,唉声叹气地嘀咕:【这两人是不是有病,上赶着送证据。】 月合捂着额角,头晕目眩。 这个世界果然充满了bug。 天外天无法、无天是强敌,浊清竟收留他们于皇宫。 既如此,拉拢什么叶鼎之,陷害什么镇西侯,直接弄死太安帝,扶持青王上位,省时省力。 玥瑶是北阙长公主,和百里东君卿卿我我,一路跟随至天启。是想尽绵薄之力,还是添乱?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匪夷所思。 她只想吐槽一句:天才们失去气运,个个变成神经病! 不行! 脑仁更疼了! 月合歉疚地摸摸小饱饱的发顶,【饱儿,你多累些,时刻关注天启城的消息。】 【明白!】 小饱饱单纯却不傻,镇西侯一家和天外天、浊清等人共同下场,天启城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喽。 && 噔! 一道强劲内力输出,屋内侍女们齐齐昏倒。 洛青阳持剑挡在易文君身前,眸光警惕,厉声质问:“你们是谁?这里是景玉王府,你们敢乱来,吃不了兜着走!” 一番威胁起了点作用,但不大。 几个紫衣男人眼神交换,领头的上前恭敬行一礼。 “洛都统误会了,我叫秦月寒,奉少主叶鼎之之命,前来带易姑娘离开。” 一听是叶鼎之的人,易文君推开洛青阳,快步走过去。 “云哥,是云哥让你们来救我的吗?” 挣扎多年,她终于要迎来光明了。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嗒嗒嗒滚落脸颊。易文君眼圈泛起深深的红晕,眉眼含笑,有种我见犹怜的破碎美感。 “你们有什么凭证?” 洛青阳尚存一丝理智,锐利的视线逐一扫过几人身上,捏着剑的手紧了紧。 秦月寒没有凭证。 是一伙儿自称叶鼎之朋友的人找到他,表示愿意帮忙将易文君送到叶鼎之身旁。 凭借他们自己或叶鼎之,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即便心存疑窦,秦月寒还是决定放手一搏,为少主争取幸福。 他思索一会儿,缓缓开口:“少主说,若有缘见到易姑娘,让我们带句话——去看西面的十二佛国,去吃北蛮的牛肉面……” 易文君脑海里浮现出叶鼎之的身影。 当初在别院时,他曾许诺会带她环游天下,看遍世间美景,吃遍世间美食。 稍等些时间,一定都会实现的。 “云哥,是你,是你!我们约定过的,你是来兑现承诺吗?” 深切的思念之情自心底直冲天灵盖,无法克制,无法消解。 易文君轻抚着胸口,泪落得愈发汹涌。 她哽咽着转过身,背对秦月寒等人装作擦眼泪,实际上哀戚的神色蓦然收敛。 前后两副面孔。 洛青阳微怔,不解地拧眉。 易文君红唇微微张开,无声吐出两个字——不许! 嗯?洛青阳是个一根筋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易文君见状急了,拼命地使眼色,同时又在无声传递信息——不准我走! 这回洛青阳接收到了,一把扯过易文君的胳膊,强行将人送回纱帘之后坐下。 锵! 他拔剑和秦月寒等人对峙,“光凭几句话就想带走我师妹,痴人说梦!” 第119章 真的通敌叛国 秦月寒面色一变,偏头留意下外面的动静,心急如焚地催促道:“易姑娘,我们这次受人相助,才能潜入景玉王府。 一旦错失良机,日后恐怕你再也走不成了!” 易文君垂眸拭泪,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似非常伤心难过。 而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则是:哼!什么朋友敢和皇家作对,抢景玉王的侧妃。 云哥抢亲时,仅有东君和师兄、司空少侠出手。 抢亲失败,也只是云沧姑娘持之以恒地鼓励自己、庇护云哥。 幽闭别院、入府为妃,多少年一晃而过,那什么朋友能帮早就帮了。 如今才出手,最大的可能便是居心叵测! 她从话本子里总结出的一条经验:永远不要相信天上掉馅饼,大概率是个更深的坑! 易文君甩掉道德包袱,现在脑子可清醒了,一点不寻常她都能看出端倪。 “我、我想去。师兄,我好想云哥。” 她说这话时没有抬头,几人瞧不见她的神情。 洛青阳心里直犯嘀咕,究竟是走还是不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也察觉出不妥,结合师妹的一系列表现,最终苦口婆心地劝阻:“师妹,影宗势力遍布整个天启,你逃不掉的。” 秦月寒生怕计划泡汤,连忙辩解: “朋友是叶羽将军以前的部下,他们专门调动了城内的守军布防,方便咱们钻空子离开。” 言多必失,秦月寒几人自己都有些心虚,可一想到远在姑苏孤独煎熬的少主,挺了挺胸,鼓足勇气。 “易姑娘,我们少主就是被叶羽将军旧部所救,表明那些人是可信的。” 易文君咬住唇,静默不语。 纱帘内传出她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洛青阳坚决不退步,秦月寒执意要带人走。 身为主角的易文君如无头苍蝇似的,只会一个劲儿的哭。 烛火跳跃,窗外月光偏移,时间从缝隙间溜走。 “易姑娘,您拿个主意!”秦月寒叹气,不禁埋怨起易文君。 人家不顾生死出手帮忙,被发现连累到对方,就太不厚道了! 易文君思绪纷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走,肯定不能走的!摆明了是个陷阱,踏进去容易,出来难。 不走,秦月寒等人很执拗,不退不让,瞧着貌似真心为云哥着想。 进退维谷,她朝洛青阳投去求助的目光。 洛青阳比她更迷茫。 武功打不过师父,智慧比不上师妹,无权无势无钱,面对这种情况深感棘手。 好在他有个优点,一切以师妹易文君为先。 任何人、任何事都越不过去,哪怕是恩师易卜。 哗啦! 洛青阳使出一剑,剑气磅礴,震得秦月寒几人连连后退。 “不见兔子不撒鹰!若你们真的是叶鼎之派来的,就拿信物来。” “洛都统,我们……”秦月寒那叫一个心塞,“时不待我们!错过就没有了!” 洛青阳眼里溢出浅淡的嘲弄,“我师妹未必只有这一次机会,你们嘛,应该只能算计一次。” 这话相当于骂秦月寒等人有阴谋。 “你!” 他们又着急又憋屈,纷纷怒目而视,“我们在此发誓,如有半句虚言,死无葬身之地。” 洛青阳敏锐地抓住漏洞,“送你们进来的朋友,可保证真心实意?” 秦月寒等人:“……” 不能! 这个真不能! 几人哑然失语,面面相觑后,歉疚地弯下腰,“是我们疏忽。这样吧,下个月的今天我们再来一趟。” 没来就说明那位朋友存在猫腻。 他们神色坦荡,行事作风落落大方。 洛青阳感受到真诚,收剑还礼,“恭候诸位大驾!” 秦月寒欲言又止,似想说些什么,却不好意思。 此时易文君仰头瞧过去,善解人意地嘱咐:“你们万万保重自己,我和师兄也会保守秘密。云哥他……他不能有事!” 秦月寒大大松口气,“多谢姑娘体贴。” 几人离去。 洛青阳把昏迷的侍女们挪到外面,催眠她们消除刚才的记忆,然后返回屋内,关好房门。 “师妹,今日之事你有何打算?” 易文君起身,附在他耳边低语。 洛青阳眼眶扩大一圈,不敢置信,“据我所知,那位不欲插手夺嫡,猫在稷下学堂不出来。” “去吧!” 那是易文君现下唯一的盼头。 “我上次送云沧姑娘五十万两银票,看在钱的份儿,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洛青阳:“……” 月合高风亮节的形象,在他心里轰然倒塌。眸光微转,他似乎找到通风报信的办法了。 “你安心,我定送到。” 易文君擦干眼泪,做个深呼吸,“师兄,我信你!” 被她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洛青阳欢喜地魂儿差点飞了。 轮休时间短暂,他不敢耽搁师妹的正事,火速去办理。 稷下学堂内,月合吃着燕窝粥,坐在廊下看月亮。 酷暑难耐,这里没有空调,全靠顽强的意志过活儿。 月合洗了个冷水澡,身体很快又热起来。她睡不着,来外面吹吹夜风,扇子快挥舞出火星子。 “少主,钱庄的人来找,说是五十万两银票有点问题。” 长老走到她身边,轻声禀报。 在月合心里,五十万=易文君。她嗖一下扬起脖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什么问题?” 长老取走扇子,悄无声息地递过去一张纸条。 “问咱们什么时候用?五十万是个大数目,一次性取出的话,钱庄没那么多现银。” 月合一愣,迅速心领神会。 她打开小纸条,假装捂额头。借着火光看清上面的内容,登时吓得险些跌坐到地上。 护送易文君去姑苏找叶鼎之,谁出的馊主意? 事态紧急,月合将唱k的小饱饱召回来查探情况。 小饱饱脑袋懵懵的,机械性地输入词条易文君。待了解了前因后果,它慌张地吱哇乱叫。 【天外天对易文君和叶鼎之下手了!】 具体资料发月合个人账号内。 小姑娘眼前一黑,狠狠咽了口唾沫。【幸亏易文君理智,没有跟秦月寒走。】 【是啊是啊!】 小饱饱后怕地拍拍心口,【浊清大监襄助天外天,才是真的通敌叛国,该抓起来审判!】 第120章 脆弱孤寂的灵魂 月合听到这话觉得很可笑。 萧氏皇族自诩北离之主,影宗自称掌握整个天启城,谁知天外天就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昔日李先生尚在,天外天的人来去自如。 如今李先生离开了,天外天直捣皇宫。 月合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难道这就是灯下黑? 甩甩脑袋,她将杂乱的思绪抛到一旁,招了招手。 长老俯身过去。 月合贴在她耳边喃喃:“奸人无害,坦诚相告,顺势而为。” 长老眼底疑惑,但是没追问,行了一礼,快步走出去。 意识里的小饱饱满脸问号,前面一句话指的是幕后黑手不会伤害易文君,后面两句它似懂非懂。 向谁坦诚? 顺势做什么? 小家伙是个实诚的,不懂就问。 月合揉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挨个解释:【易文君和洛青阳孤立无援,没法和浊清等人抗衡,最好的办法是求助景玉王。】 月亮爬至半空,繁星环绕,夜渐渐深了。 风儿呼啸,吹在身上增添许多凉意。她站起来,拖着躺椅回到屋内。 【按照我们的谋划,不知易文君何时才能摆脱掉桎梏。既然天外天的主要目标是叶鼎之,不如趁此良机送易文君出去。】 至于日后叶鼎之能不能留住爱人,端看他自己的造化。 小饱饱听完,深思熟虑一会儿,认为此法可行。 【咱们不会一辈子帮扶两人,最关键的还是他们自己得立起来。叶鼎之下定决心要称霸天外天,这是他避不开的劫。】 【没错!】 一点就通,月合欣慰又心疼,孩子长大了。 几年的相依为命,双方建立了深厚感情。 何况小家伙算是她一手教养的,整天麻麻麻麻的叫,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月合母爱爆棚,巴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送到小家伙面前,让它永远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只负责开心快乐就好。 当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任务结束之时,她们便会分离,或许永生不再相见。 她迫切想督促小家伙成长起来,这样以后才能不受欺负。 老母亲悄悄抹了把心酸泪,好巧不巧,被正欲跳窗进来的苏昌河抓个正着。 男人笑嘻嘻的脸色骤然沉下来,磨了磨牙。 谁? 谁干的? 他来个紧急刹车,挂在窗户上隐藏住身影,没有进去。 女孩子脸皮薄,会不好意思的。 苏昌河一个旋转飞到屋顶,将瓦片移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屋内的烛光有些昏暗,照在他阴沉的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仿若十八层地狱里恐怖的魔鬼。 感知到杀戮之气的陈儒匆匆赶来。 站在对面的屋顶上,他看到暗河凶戾的杀手半蹲着,小心且担忧地注视着什么,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爱情真伟大! 单身狗陈儒惊得瞠目结舌,摇头慨叹。 苏昌河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望过来。 四目相对,两个男人同时心神颤抖。 好强的高手! 下一刻,两人很有默契地心念转动——不能在这里动手! 一个唯恐伤到学子们,一个怕吓到小姑娘。 两个大男人诡异地读懂了彼此的眼神,心里稍稍安定。 无声地达成共识,一个低头继续观察,一个瞬移回房睡觉。 屋内烛火摇摇晃晃,月合拿起剪刀,剪掉烧焦的烛心,顺便把周围的蜡油聚集到烛心周围。 火焰蹭一下变得高大粗壮,视线明亮很多。 她盯着火焰发了会儿呆,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轻声祈祷着: “佛主保佑,希望这一切快些终结。弟子多多挣钱,早日过上富足平安的生活。” 少女的嗓音软绵绵,透着无尽的疲惫。 一直挺拔的脊背弯下去,仿佛被隐形的擎天大山压得抬不起。 苏昌河眸光深邃,眼帘微垂。 这丫头根本不喜欢功名利禄,为什么还要绞尽脑汁地扬名、做官? 他联想到自己,惨然一笑,心中有了答案—— 不得不做! 小丫头约莫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为人知的重担悬在她头顶,她只能加倍努力,努力到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脆弱孤寂的灵魂。 苏昌河心脏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好像千万根绣花针齐齐扎入,不致命,但足以令人痛得死去活来。 这丫头还真是……坚强啊! 浓浓的怜悯自心底生根发芽,他深深凝望一眼,转身决然离去。 也许,他该做点什么。 这边气压萎靡,另一头的景玉王府却大相径庭。 “奸人无害,坦诚相告,顺势而为。” 易文君细细揣摩,竟意外地悟出月合的意思。一扫胸腔内的惆怅,她喜笑颜开。 “师兄,谢谢你,我知道如何应对了。” 美人如花,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不知倾城与倾国,能否留几何? 洛青阳掩下满心的酸涩,为她高兴,“师妹,你我之间不用谢。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络我。” “好!” 易文君微微侧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今生今世,情谊难偿,她们的关系止步于师兄妹,绝无更进一步的可能。 洛青阳领会到她的婉拒,自嘲般笑笑,拱手告辞。 身份有别,易文君命侍女相送,自己站在窗前目送。 “娘娘,时候不早了。”侍女大着胆子提醒。 易文君不理睬,抱起襁褓中的孩子,一滴泪猝不及防滑落。 那个孩子出生带疾,被亲生父母遗弃。王府里无数天材地宝滋养着,勉强捡回一条命。 瘦瘦弱弱的,小脸苍白。 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母亲的倒影。 “呀呀呀!” 他软乎乎的小手轻抚母亲的脸颊,似乎想安慰母亲。 “我没事。” 易文君柔声细语的,轻轻拍孩子的背部,“乖宝宝,睡觉了。” 小婴儿很听话,张了张小嘴打个呵欠,缓缓阖上眼眸,呼吸轻微却平稳。 易文君展颜一笑,蹑手蹑脚地将孩子放回摇篮中。 “歇息吧。”这话是对侍女说的。 “是!” 几个侍女上前,犹如剥粽子一般,褪去她身上一层又一层的华服,然后换上整洁舒适的寝衣。 做完这些,侍女抱起熟睡的小婴儿退出房间。 易文君躺到床上,在心里激励自己: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第121章 一定会到达彼岸! 劫走易文君的计划失败了。 这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易文君从小生活在天启,算是浊清瞧着长大的。他以为熟悉对方的性格,一个单纯、拧巴、空有美貌的少女。 然而现在,那个花瓶少女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无法、无天轻蔑地瞟浊清一眼,感觉他偏离了重点。“要不是洛青阳横加阻拦,易文君早就被说动了。” 傲慢姿态尽显,浊清勾唇一笑,不以为然。 “不!洛青阳深爱易文君,唯她马首是瞻。一定是易文君察觉出什么,暗示洛青阳拒绝的。” 浊清十分笃定。 那天洛青阳休息,他料定对方不仅不阻止,反而会襄助。谁知一个两个的,都脱离了掌控。 “有意思,金丝雀有自己的主见了。” 浊清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笑得意味深长,“是什么,让她觉醒了自己的意识呢?” 他更好奇的是这个。 易文君武功平平,脑袋空空,貌美绝尘,却无家族庇护。若不是嫁给景玉王为侧妃,注定会成为别人的玩物。 呵呵! 教易文君开悟的人,绝非籍籍无名之辈。 浊清拍拍椅子扶手,弟子瑾宣弓着身子进来,“师父。” “去查查易文君背后有什么人?” 瑾宣诧异地仰头看自家师父,有些莫名其妙。易文君背后的人,不是易卜就是洛青阳,还能有谁? 见此,浊清只好讲了一遍自己的猜测。 瑾宣瞪着眸子,一脸错愕。“易文君变化……确实挺大。” 师父和天外天的联盟,他也有参与。正是揣摩着易文君和叶鼎之的性子,才策划了那场救援行动。 结果问题恰恰出在了最不可能的易文君身上。 莫非她不想要自由了? 莫非她移情别恋,爱上景玉王? 旁的原因,他们压根没考虑。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这些东西易文君出生便有,不曾放在心上。 今日听师父一分析,他才惊觉原来背后还有人,那发生的种种异常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师父,我明白了,这就去调查。”瑾宣告退。 无法、无天视线短暂交汇,不约而同望向上座的浊清,“依大监来看,下个月我们去还是不去?” 浊清陷入沉思,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某个地方,过了很久才启唇: “镇西侯快到天启了,当务之急是除掉他。易文君嘛,待在景玉王府跑不了,咱们先静观其变。” 无法、无天有些焦头烂额。 天外天传信,飞离在姑苏寸步难行,飞盏来的时候好好的,一办事就拖沓,处处受限。 哎! 无相使又要骂他们没用了! 事已至此,埋怨毫无意义。无法、无天按捺住愤懑,乖乖听从浊清的安排。 天启城是天下最繁华的城池,亦是最凶悍危险之地。 这里从不缺少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浊清等人密谋的时候,某条偏僻的小院中,苏昌河也开始发力了。 那里是暗河在天启城的一个联络点,暗河子弟各司其职,兢兢业业地收集着情报。 苏栾丹是目前的据点负责人,他为人心狠手辣,一身反骨。 自加入苏昌河的彼岸后,全权听令于苏昌河,得到消息也率先通知对方。 “你怎么老是来天启?” 他是个事业批,一心向往权势。每次苏昌河来天启皆要去探望那位司粮官,令他很恼火。 “不要忘了我们的大业!” 苏栾丹阴霾遍布全脸,毫不遮掩自己的不爽。 苏昌河玩世不恭地掏掏耳朵,倏然间,他脸色转为阴郁,一掌拍过去。 杀气腾腾的内力在半空中凝聚出实体,一只深紫色的手掌,宽阔结实又浩瀚,无形的威压迸射而出。 苏栾丹惊呼:“阎魔掌!” “叫!叫大声一点。” 苏昌河讥笑,手指轻轻点拨,深紫色手掌随之动了动。其中一下正好点在苏栾丹头顶。 “啊!” 苏栾丹只觉一记重锤砸下,身子猛地一哆嗦,心肝脾肺肾裂开一道道口子,疼得肝肠寸断。 “不要……”他心头骇然,虚弱地开口求饶。 扑通! 单膝跪地,表示臣服之意。 苏昌河手腕随意挥动一下,深紫色手掌啪的消散。“起来吧。” 他翘着二郎腿,看苏栾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长叹口气,“我这次来是要你去办件大事。” 苏栾丹双眼一亮,终于开干了。 他兴奋极了,立刻问:“什么大事?” 苏昌河递过去一个小瓷瓶,“每日在老爷子的饭食里下一滴。” 里面装的东西,苏栾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毒药之类的。 暗河杀手不是迂腐的蠢货,执行任务时毒药、暗器、武功轮番上阵,干掉目标才是王道。 他眼里闪烁着幽幽光芒,接过小瓷瓶,仔细打量。 “小心。” 苏昌河恶趣味地吓唬他: “见血封喉的毒药,天下无解。老爷子戒备心强,放多了容易发觉,少用点,日积月累,待到时机成熟,一击毙命。” 声音低低的,富有磁性,结合话语里的内容,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苏栾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找出手帕,谨慎地包裹住小瓷瓶。“这里怎么办?” 苏昌河屈指叩击桌面,不轻不重刚好三下。 一个道袍少年踏步进门。 他背着桃木剑,手上转悠一枚铜币,铜币正面印着一柄桃花剑,背面印着一朵桃花。 “慕家,慕青羊!” 苏栾丹看苏昌河的眼睛直冒星星,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想不到他也归顺你了。” 慕青羊一把扣住铜币,笑嘻嘻地纠正:“暗河家人,不分彼此。” 这话太假,苏栾丹嗤之以鼻,“暗河那边同意慕青羊来接替我?” “自然!” 苏昌河自信地站起身,已有几分领袖的威严。 “大家长坐在那个位置太久了,三位家主牟足劲儿扩充自己的势力,试图争一争。” 暗河据点的负责人从苏栾丹换成慕青羊,摆在台面上就是慕家和苏家的较量。 慕青羊拍手叫好,“你算计人心的本事不错,日后也别叫我们失望。” 苏栾丹附和着点头,“我们可是很期待走向彼岸的!” “暗河,我们,一定会到达彼岸!”苏昌河的眸光闪耀而坚定。 第122章 老牛吃嫩草 云卷云舒,天黑天亮。 时光张牙舞爪地逝去,转瞬间镇西侯一行人便抵达天启城。 月合在稷下学堂收到消息,望着长老忧心忡忡的样子,鼓了鼓腮帮子。 天家权臣争斗,她智商不够,爱莫能助。 长老清楚司农署能力有限,强颜欢笑地回房emo去了。 小饱饱大发善心,【麻麻,我们不能帮一把吗?】 月合不咸不淡地反问:【你弄的死太安帝,还是让镇西侯甘愿赴死?】 小家伙霎时语噎,耷拉着脑袋,跑到角落里自闭。 chua! 一道微风吹起月合零碎的发丝,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挑了挑眉,头也不抬地吐槽:“你是个杀手,时常来稷下学堂,也不怕陈儒揍你!” 苏昌河歪歪斜斜地走过去,轻轻敲一下她的脑壳,“张嘴闭口陈儒,还惦记他呢?” 想起之前的碰面,那的确是个风神俊朗的男人,武功登峰造极,气度斐然。 然这样出色的人锋芒内敛,瞧着斯文儒雅,很好相处。 啧! 太具有欺骗性了! 苏昌河嫌弃得不行,骂骂咧咧:“老牛吃嫩草!” 月合扶额,貌似是自己倒追陈儒啊,对方天天躲着,避之不及。 “天启城最近很不太平吧,你来了好几次,任务危不危险?你有没有受重伤?” 关心之语脱口而出,她抬眸认真端详苏昌河,神情略显急切。 “听说男人喜欢装逼,你可不能那么干。该治伤治伤,该吃饭吃饭。” 拉着苏昌河坐下,纤长的玉指搭到对方手腕上。 【饱儿,能给他做个全身体检不?】 小饱饱发愁得眉毛打成结,无奈道:【麻麻,我是种田文系统,没有神医属性。】 月合:【……】 好吧! 她托大了。 【刺客是玩命的职业,经常受伤,你去商城买些补气血的灵药。】 这个可以有。 小饱饱小手一点光屏,唰唰唰出现好几种。 它迟疑地咬咬嘴唇,【麻麻,药效最好的有点贵。】 【买!】 月合大手一挥,豪迈得跟个暴发户似的,【花得多挣得多,咱们开源不节流!】 小饱饱沉默,小饱饱皱眉,小饱饱叹气。 麻秆长的小手买下最贵的丹药,利用能量放置到月合的梳妆盒内。 它小声嘟囔:【男色误人。也罢!两根不嫌多,三根没区别,统统收了。一三五,二四六,周末休息。】 月合没听清,去梳妆盒翻找出灵药,送进苏昌河手中。 “你现在年轻,不当回事儿。等以后老了,哪哪哪都不舒服,可受罪了。” 唠唠叨叨的,苏昌河不觉厌烦,心里生出一团团暖意。 伪装的面具寸寸碎裂,露出原本的样子。 他一只脚踩着凳子,身体倚靠在桌旁,居高临下俯视碎碎念的小姑娘,真切的笑意从眼底蔓延至整张脸。 阳光与邪魅交织,野性的美熠熠生辉。 将灵药妥帖地揣进怀里,苏昌河痞痞地靠近, 低声说:“不要轻易对男人好。” 两张脸近在咫尺,氛围暧昧。 月合伸出食指,对准他的额头戳啊戳,远离自己。“你要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早送你去喂鲨鱼了。” 苏昌河:“……” 合着这丫头从来没把自己当男人。 他不悦地环着双臂,直起身子,“听闻你和谢宣走得近,咋的?贿赂他,好接近陈儒?” 月合翻个白眼,“我和他是异性姐妹。” 咣当! 苏昌河感觉下身一凉,心有戚戚地打个寒颤。 好险好险! 直接给谢宣变性了。 “你的想法奇奇怪怪。” 他薅了把小丫头的长发,捻在指尖把玩着,表情慢慢变得凝重。 “前阵子有人下单要镇西侯的性命,我们动手之际,又来个单子,是救镇西侯的。 第二个雇主比第一个雇主强,大家长不敢得罪,镇西侯这才逃过一劫。” 小姑娘的脸蛋宛若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的,好想rua一把,试试手感。 苏昌河怂,左手按住蠢蠢欲动的右手,装作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 “要做什么尽快做,做完赶紧回司农署,天启城的太平维持不了多久。” 月合闻言,心下一动。【饱儿,两个雇主分别是谁?】 轮到小饱饱登场,它干活特别卖力,一秒给出回答:【青王买凶杀镇西侯,太安帝下令保镇西侯。】 月合暗道:果然如此! 北离失去骁勇善战的叶羽将军,再处死手握几十万破风军的镇西侯,国家危矣。 太安帝不是盲目昏庸之人,羁押镇西侯来天启城定然另有目的。 想不到,事实真如她预料的那般。 【盯紧太安帝和镇西侯,若是我没猜错,太安帝是想拉拢镇西侯。】 【拉拢?为什么?】 小饱饱不理解,太安帝不再是当年落寞的皇子,为什么纡尊降贵拉拢镇西侯? 月合换个简单易懂的说辞。 【夺嫡之争日趋激烈,大概这几年尘埃落定。太安帝能震慑镇西侯,但他明白自己的儿子压不住。晓以大义,兼之情感绑架。】 小饱饱头顶亮起一盏明亮的小灯泡,【太安帝是畏惧下一代皇帝未长成前,被镇西侯威胁皇位。】 【就是这个道理。】 月合梳理一下逻辑,安心不已。 【与我们、叶鼎之和易文君关系均不大,坐等看戏。】 小饱饱现在对人类八卦很感兴趣,闻之高举起双手,兴冲冲叫嚷:【好耶!】 “想什么?” 苏昌河见小姑娘愣神,指尖点了点她的肩膀。 月合没瞒着:“思索当前的状况,稷下学堂估计是安全的。” 苏昌河眼睛一眯,阴阳怪气说:“割舍不掉陈儒的话,我帮你捆了他,带回司农署当上门女婿。” 月合杏眸圆撑,不可思议地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我还没那么饥渴!” 朱唇不满地翘了翘。 她拿出苏昌河上次留的二两银子,傲娇地扬起下巴。 “谢谢你的赞助,我要用这些钱去逛花楼,点最好的男|倌,夜夜笙歌,享受女帝的美好生活。” 苏昌河周身杀气倾泻而出,咬着牙恶狠狠挤出两个字:“你!敢!” 第123章 零存整取 阴风肆虐,杀机涌动。 月合没骨气地缩起脖子,摸了摸鼻梁。她把银锭子还回去,小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我有钱,不用你的行了吧。” “重点不是这个。” 苏昌河怒气冲冲地捶桌子。 “男|倌身经百战,不干净。女孩子要爱惜自己,不能太随意。” 定了定心神,他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加上两块银锭子,一起放进小姑娘的梳妆盒。 “我苏昌河送出去的钱还没有收回的,你瞧不起我?” 月合:关键是太少,不够花,干脆不要了。 这话她只敢心里想想,说不出口。 发疯的是自己人,那叫爽;发疯的对象是自己,瑟瑟发抖。 “我不缺钱,你不必省吃俭用送我。” 苏昌河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懊恼地在屋内转了一圈,“嗯……你就当帮我存着。” 总而言之,他要送钱养她。 “存”这个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月合尘封的记忆。 她一个兔子跳跳出几米远,指着苏昌河义愤填膺地怒骂:“你居然搞零存整取,渣男!” 苏昌河:“……” 从何谈起? 小苏对上小姑娘,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迷茫且无助。 他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钻进小丫头的肚子里做蛔虫。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成渣男了?” 少年周身环绕不好惹的气息,虽是笑着,总觉得不怀好意。 月合抱着枕头寻找安全感,结结巴巴地科普:“我家乡有一种男生,和女生做朋友期间,双方各有付出。 断绝来往时,他们要求女生退还自己的一切花销,女生给自己花的钱属于自愿,他不肯还,简称零存整取。” 苏昌河冷笑着攥紧了拳头。 “去他爹的零存整取,那叫白嫖!卑鄙无耻的人渣,败坏我们男人的信誉 !” 月合竖起大拇指,真心夸赞:“总结到位!” 苏昌河掰下她的大拇指,信誓旦旦保证:“你放心花,随便花,我苏昌河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是那等人渣可以相提并论的!” 月合绞着手指,眸子biubiubiu光芒四射,“那我去逛花楼……” “云!沧!月!合!你不长记性是吧。” 低吼声落下,苏昌河给想入非非的小姑娘三个脑瓜嘣,实在憋不住,小丫头太欠收拾了。 月合泪眼朦胧地控诉:“苏昌河,你打女生,暴力男!” 苏昌河不懂现代词汇,大致清楚不是什么好形容词。 他沮丧地撑着脑袋。 天地良心,根本没舍得用力。这小丫头刁钻古怪,总能把他气个半死。 “小月亮,别气我,真的会发疯的。” 语气里竟有几分渴求。 月合挠挠头,在心底告诫自己:这是武侠世界,用21世纪的规则约束苏昌河,太不地道了。 以后得多多注意。 “别气别气,我不在你面前谈论这些理……咳咳!乌烟瘴气的东西,免得带坏你。” 苏昌河:“……” 他瞧着是什么正经清白人吗? “也不能跟别人讨论,更不可付诸实际!” 少年面色凝重,不放心地教导她:“外面人居心叵测、口蜜腹剑,贪财又爱色,说不定还会卖了你!” 温柔地拉着小姑娘坐下,他比老父亲还操心。 “你才华横溢,多少国家对你虎视眈眈。万一有人拿捏你的喜好,量身定制美男计……” 从月上柳树梢到夜深人静,苏昌河讲得口干舌燥。 月合知道他是个话痨,但头一次见识到他的真实水平,强悍而恐怖。 翻来复去就那么几个意思,她听得有些厌倦。 困意袭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子睁开一条缝,算是对他最后的尊重。 苏昌河摇头失笑,打横抱起小姑娘,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晚安!” 临走前,他将一张纸条塞进枕头底下。 “这是暗河在天启城的联络点,若有棘手的事情,可去那里寻慕青羊。他欠我一条命,不管难度多大俱会出手。” 月合半梦半醒的,一沾床就往里面滚。 听到这话,她强撑着打起精神,嘟嘟嘴拒绝:“不行!被暗河知晓,你会受罚的。” 小姑娘可可爱爱,一心一意为自己考虑。 苏昌河没吃糖,却满心的甜蜜。 “没关系,我都安排妥当了。” 盯着露在被子外的小圆脸,他忍住想亲吻的冲动,柔声最后嘱咐一句:“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注意安全。”月合眨巴着圆润的杏眸,轻声回应:“也护好你自己。” “好!” 一阵微风浮动,烛火轻轻跳动几下。 门窗关好,少年矫健的身姿于原地消失不见。 月合拢了拢被角,望着头顶的床幔呢喃出声:“苏昌河,晚安。” 闭上眼,她甩开纷繁的杂念,欢欢喜喜进入梦乡。 而今的天启城,太安帝年迈,镇西侯入住行馆,如她这般能做个好梦的几乎没几人。 景玉王府。 易文君找个合适的机会,主动向萧若瑾坦诚秦月寒一事,并表达了自己想出去的愿望。 萧若瑾思虑良久,决定忍痛成全对方。 强扭的瓜不甜,可能还扎嘴,得不偿失。 在他的筹谋中,利益得失永远排在第一位,儿女情长不重要。 紧赶慢赶,弟弟萧若风押解镇西侯回来,歇息个一两天,萧若瑾便传信叫弟弟过来,一起商讨此事。 “什么?天外天的人又潜入天启了?” 萧若风惊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薄唇微抿,神情无比严肃。 “天外天曾和李先生约定,永不入天启。上次学堂大考他们违约,被李先生杀死一个尊使,其余人吓得连夜逃离。 想不到他们从未停止狼子野心,再次来天启搅弄风云,可恶!” 青王状告镇西侯一案,疑点重重,漏洞百出。 他本就心怀疑窦,私底下一直调查,可惜没寻到什么头绪。 萧若瑾眼神柔和,安抚弟弟:“沉住气。” 停顿片刻,他想起自己查到的另一件事,心脏狂跳不止,“青王下给暗河的单子,刺杀对象不仅仅是镇西侯。” 清俊的眉眼上浮出几分狠厉。 第124章 能少一个是一个 萧若风瞬间领悟,接话道:“还有我。” 萧若瑾合目颔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二哥太过分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们兄弟只想凌驾于众人之上,主宰自己的命运,二哥却狠辣到趁乱收割他们的命。 夺嫡之争,为何非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若风,先是叶羽,再是镇西侯和你,二哥没那个脑子,我推测他背后 有高人指点。” 萧若风聪明绝顶,思考的比哥哥更深。 “叶羽将军有父皇的手笔,镇西侯这里也有。不过,父皇定然不会亲自出面暗示二哥,我怀疑中间还有人。” 兄弟二人目光对视,双双嗟叹。 “影宗遍布天启的每个角落,有能力在影宗手底下庇护天外天的人,除了五大监,再无旁人。他们啊,一点不安分。” 萧若瑾和萧若风智勇双全,一个拉拢朝臣,一个广交江湖豪杰。 各方面实力雄厚,不需要五大监锦上添花,因此从未联想到那些人身上。 可青王不同,他空有阴狠和后台,没有足够的智慧驾驭,是最好的傀儡帝王人选。 五大监选他在情理之中。 萧若风没有沉浸于唏嘘中太久,转而提及易文君,“皇兄,你确定要放她走吗?” 萧若瑾犹豫了,端着茶杯呆愣须臾,苦笑道:“已经榨干了价值,何必持续为难。” 联姻实现结盟,生子巩固合作。 强留她一辈子,等同于吸血吃肉,还要把骨头炸了嚼一嚼。 此举有违道义良知,他做不出来。 萧若风亦于心不忍。 温暖的大掌覆盖住哥哥的手,他坚定地支持道:“哥哥,你做得很对。皇权争斗注定有死伤,能减少一个遗憾是一个。” “若风,谢谢你。” 兄弟俩相视一笑,脉脉情深尽在不言中。 所有人准备充分,打算送易文君和叶鼎之团聚后,将天启城的天外天余孽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然而,浊清十分谨慎,第二个月并未允许秦月寒等人履行约定,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怕洛青阳告密,景玉王府守株待兔,不值得冒险。 秦月寒心里七上八下,但不得不承认言之有理。 天外天的人马暂且沉寂,专心对付镇西侯。 朝堂上,一干臣子争吵不休; 皇宫内,因李长生突然回归,上到太安帝,下至浊清和青王,均心惊胆战,惴惴不安。 某一天深夜,太安帝带上浊清等人悄悄前往行馆,明面上探视镇西侯,实则辨认李长生的真伪。 小饱饱时刻关注那边,马上给月合通风报信。 【麻麻,你猜对了。太安帝想让镇西侯投诚支援琅琊王。唔~~他们还确定那个李长生是假的,心里乐呵呵,计划对百里东君下手。】 月合坐在躺椅上摇啊摇,小日子悠闲自在。 权谋争斗和她们无关,全当瞧个热闹。 【一家三代皆英豪,自古哪个皇帝都容忍不了。】 世家大族为何重视人情世故? 那是要给子孙后代多留几条后路! 像百里家这种结善缘、护黎民的将军之家,传承三代以上,便会成为乾东城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囊括金钱、名望、军队,稍微经营一下就可以自立为王,脱离北离皇室的管控。 东晋至唐朝,门阀氏族影响力巨大,连皇帝都得礼让三分。 要不是黄巢照着族谱一个一个杀尽,现在的兔子国恐怕要步上三哥的后尘。 小饱饱粗略了解过兔子国的历史,点了点头,复述出太安帝的话:【一门三杰,百里家风光太久了,于帝王而言不妙。】 百里家人才辈出,没一个吃白饭的。 甭说太安帝,它一个高智能系统也嫉妒得面目全非。 【我要是百里东君那么好命,早就带麻麻你吃香的喝辣的,夜夜点男|倌。】 受苦求助人乃稀疏平常,享福的时候不忘人,才叫真正的情意。 月合心里熨帖,怜爱地摸摸小家伙,【好闺女,妈没白疼你!】 【嗯呐!麻麻,我爱你。】小饱饱撅起嘴,“吧唧”亲了一大口。 小闺女乖巧懂事,老母亲的心登时化为了一汪春水。 激昂热血直冲脑门,月合蹭的起身,豪迈宣言:【妈这就去给你挣钱升级!】 说干就干,她拿起自己写好的话本子,出门去找谢宣。 小饱饱眼睛亮如繁星,双手捏成小粉拳,满眼孺慕之情,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宿主麻麻,小模样分外惹人爱。 【麻麻加油!】 【加油!】 月合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去了谢宣的住所。隔着老远,看到陈儒拿着一本书,在门外全神贯注地阅读着。 “陈先生!” 她眸子发光,激动地挥手呼叫。 陈儒听到声音,不抬头也认出来者是谁。他脸色微变,立刻扭头就跑。 月合鼓起肉嘟嘟的两颊,扯开嗓子大喊:“我不找你,宣姐姐在吗?” 宣……姐姐? 陈儒脚下一个趔趄,是他小师侄的那个宣吗? 屋内的谢宣本欲走出来,一听这话,抬起的那只脚唰的收回去。 一旁的李长生望着他的眼神很怪异,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好奇地问出口:“小宣儿,她是在叫你吧?” 谢宣:“……” 缄默一秒,谢宣若无其事地摇头否认:“不是!” 李长生“哦”了声,神情意味不明,“那怎么不出去?” 谢宣喉头一噎,面不改色地撒谎:“天气太热,屋里凉快。” “宣姐姐!” 话音未落,一个暖黄色长裙的小姑娘飞奔进门,宛若花蝴蝶似的,扑过来揽住谢宣的胳膊。 “姐姐姐姐,我又写了几本,你帮我审核一下。” 谢宣:“……” 顶着李长生揶揄的目光, 素来从容不迫的谢宣公子深吸口气,垂死狡辩: “师父很是记挂小师叔的终生大事,我观司粮官人美心善,只好牺牲自己,做个红娘,促成一段美好佳话。” 莫名被抬出来挡枪的陈儒:“……” 嘭嘭嘭! 书本敲打在门框上,陈儒一个闪身进屋,笑意盈盈地看着谢宣,咬牙切齿说:“我谢谢你啊,小、宣、儿!” 咚! 一拳头毫无征兆地招呼到谢宣的身上。 第125章 祝你好运 谢宣学了些轻功,往旁边九十度侧身,避开那一拳。 陈儒不死心,手腕翻飞,长剑应召而来。 屋内空间狭小,浩渺剑气施展不开,陈儒甩剑逼谢宣出去,方便发挥自己的实力。 他在山前书院专门负责揍人,经验充足。 谢宣哪敢儿跟他硬碰硬,脚尖急速后退,躲到月合身后。 小姑娘娇娇软软香喷喷,整天露出一张纯粹清透的笑脸,陈儒一个大男人下不去手,连忙收剑止步。 “小宣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激将法对谢宣不管用。 他高出月合半个头,微微偏了偏脑袋,好整以暇地回答:“此刻,我是司粮官的异姓姐妹。” 异姓,异性,一字之差,代表的含义迥乎不同。 陈儒掂量着长剑,瞥了眼神采奕奕的小姑娘,嘴角牵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好你个小宣儿,跟我玩文字游戏。姐妹?祝你好运。” 最后两个字格外咬重语音,谢宣绝顶聪明,立时品出些许意味。 他眼眸转了一圈,视线下移,落在前方的小姑娘身上。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淡然浅笑。 “多谢小师叔的祝福,我一生好运常在。” 一点儿不受威胁,气得陈儒直跺脚。 “李先生,男女大防,去我那边较为稳妥。”长辈哪能输给晚辈,男人最要面子。 他扫视屋内几人,果断转换策略。 李长生正偷笑呢,一不留神被拖下水,当即不干了。 “哎!你们小朋友闹着玩,还不许我老头子做个旁观者啊。哈哈哈!哈哈哈!陈儒,我好久没看到你吃瘪,太精彩了。” 陈儒:“……” 拳头又硬了,奈何这个是真的打不过。 委委屈屈地瞪着眼睛,小师叔一怒之下甩了甩长袖,转身离开。 月合眼神痴迷,自言自语:“陈儒真优秀,长得好看,背影霸气。尤其是揍人的时候,太有男子汉气概了。” 哗啦! 陈儒还没走远,听到这些赞扬,前脚绊后脚,险些摔倒。 慌里慌张地稳住身形,他步伐快得走出了火星子,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不要逗小师叔了。” 谢宣走出门坐到石凳子上,给三人各倒一杯清茶。 “小师叔不涉足情爱,一旦动情,便是一生一世,至死不渝。你单纯找个生孩子的男人,没必要非他不可。” 这话月合不认同。 朝李先生恭敬行一礼后,她翩然坐下,“难得碰上个符合要求的,或许会产生爱情的火花。” 谢宣给她一记现实爆锤,“用时间去赌真心,是非常愚蠢的办法。” 李长生活了一百八十多岁,历经人世沧桑,最有发言权。 “一个人妄图通过长期对另一个人好,而获取爱情真心,本质上是自私行为。 那人给予的是自己所拥有的,接受者需要的,那人不一定给得起。只因自己率先出手,就以为掌握了主动权,站在道德制高点。 大错特错!人不是木偶,有自己的思想。所以啊,世间总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内容太深奥,没经历过情爱的月合一知半解。 她诚恳请教:“先生能不能举个例子?” 李长生这人挺能处,爽快答应,然后就将易文君拎出来。 “影宗那丫头爱好自由,叶鼎之理解并帮助她,她自然倾心相许。景玉王赏赐金银珠宝有什么用,她也不会爱上他。” 可见长久的好不能打动人心。 【我知道我知道!】 脑海里的小饱饱听明白了,跑出来刷存在感。 【小说里男主的强取豪夺强制爱,就是一个例子。女主摆脱不掉,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才走向he大结局。】 小家伙眼里男女平等,一视同仁。 【女主爱上穷小伙儿,威逼利诱嫁给对方。几年后对方飞黄腾达,报复女主全家。这个时候,女主痛斥男人冷血无情。】 月合惭愧捂脸。 两种类型的小说她全看过,当时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感情是这个道理。 【一厢情愿,不顾对方的感受,这不是爱,是占有,是罪恶!】 月合思及对陈儒的叨扰,悔恨之情如海水般磅礴。 啪! 她站起身,眼圈红红的,“我对不住陈先生,以后再也不缠着他了。” 谢宣和李长生深感欣慰,然小姑娘下一句话又把他们劈得外焦里嫩,无所适从。 “我不能霍霍好人家的男儿,还是去花楼最省心自在,不沾惹因果。” 谢宣&李长生:“……” 倒也不必这么放纵自己。 “小姑娘不要灰心嘛,世间像我这么出色的男儿比比皆是,哈哈哈!哈哈哈!” 李长生开怀大笑。一百八十多岁的年纪,拿得起放得下。 月合沉吟,郑重鞠一躬,“先生的话我记下了,绝对不找您这样的。” “……” 笑容戛然而止。 李长生感到挫败,捋了捋白发,气呼呼追问:“为什么?” 月合睁着无辜闪亮的大眼睛,咂咂小嘴,瓮声瓮气说:“我就喜欢陈儒那样读书多,会武功,年纪大一些的。” 李长生:“……” 刚才的长篇大论白说了。 谢宣暗自窃喜,幸好自己没学武。 一时间冷了场。 小饱饱忧伤到不能自已,【实在不行,让苏昌河绑了陈儒做上门女婿。】 哪壶不开提哪壶,月合心肌梗塞,【苏昌河打不过陈儒。】 小饱饱:【……】 小家伙窝回角落里黯然神伤,继续为宿主麻麻的婚姻大事烦恼。 李长生心态贼好,很快走出尴尬的氛围。瞅了瞅小姑娘怀里的书本,他张口问:“这是你写的话本子?” 月合重重点了下头,双手递过去,“先生帮忙品读一下呗。” 李长生不把自己当外人,拿过来翻开读了几页,“故事不错,祝你大卖。” 谁都喜欢好听话,月合笑得合不拢嘴,“借先生吉言。” 倏尔记起一事,她环顾左右,压低声音请求:“李先生,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李长生坚决不多管闲事,笑了笑,警惕地不答话。 月合清楚他的顾虑,举起食指和中指发誓:“送一本书,仅此而已,不掺和任何党争和权谋。” 普通书不至于请天下第一高手出马。 谢宣来了精神,“什么书?” 第126章 知晓一切哦 月合轻松又随意,“就是本寻常的百科全书。” 谢宣不相信,摊开手心,“拿来我看看。” 月合手指点了点他,没搭理,扭头去看李长生,眼神殷切得犹如见到美食。 “李先生,你帮帮我嘛。” 十七岁的小姑娘娇俏甜美,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李长生无奈叹气,一针见血地指明核心。 “如果书没问题,那么就是人不一般。” 随便打发个小厮便能做到的事情,非要欠个人情,肯定是某个环节极为特殊。 特殊到,除了他这个天下第一高手,别人会造成不小的麻烦,甚至后患无穷。 月合两只手同时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李先生,一语中的!东西在我房里,劳烦先生去一趟,咱们俩详谈。” 在场三个人,她口中却只有“俩”。 被遗忘的的谢宣闷头喝茶,拿起小姑娘的话本子自娱自乐。 李先生想看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起身整理整理衣着,爽朗笑道:“好!我老头子就陪你去一趟!” 月合心底大喜,半弯下腰,做出个请的动作,尽显晚辈的谦卑,和对长辈的敬重。 一老一小并肩行去。 谢宣放下话本子,眸光深深,“你啊,还真是见缝插针,什么都敢干。” 话毕,他笑着摇摇头,将这事扔到一边。 江湖旷阔,书海无涯,他自逍遥遨游,不理凡尘俗世。 月合带领李长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一本百科全书。 李长生漫不经心地翻开看了看,眼神蓦然变得郑重。他探究地瞟着月合,语气低沉: “你这小丫头,不简单呐。” 那是月合从忘忧大师手里索要的书,里面详细介绍各种毒术、医术、机关、剑法、功法等。 任何一门单独拿出来,均能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李长生半眯起眸子,“给谁?” 据他所知,这丫头关系最亲密的是暗河双苏,但这玩意儿暗河不缺,赠送的对象挺耐人寻味的。 有求于人,月合以诚相待,自不敢隐瞒。“易文君!” 李长生一愣,眼前浮现那个少女绝美的容颜,“当年感觉你对易文君不同,没想到果真如此。” 掂量着百科全书,他轻叹:“人家成亲生子啦,你何必多此一举,破坏人家的美好生活。” “美好吗?” 月合反问,笑意里夹杂着浓浓的讥讽。 “哦对!受益者里有您看重的弟子萧若风,您自然觉得美好。” 李长生没有动怒,捻着花白刘海,理直气壮地回怼: “若风心地善良,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我支持他登基有何不可?影宗那丫头,我顶多没出手相助而已。” 是的! 他单单袖手旁观,影宗和景玉王联姻是人家自己的决定,他一百多岁懒得掺和。 说的是事实,月合无力反驳。 可心里好憋屈,凭什么女性就该成为男人成功的垫脚石? 火暴脾气一上来,她抽走百科全书,凶巴巴道:“独善其身是本能,庇护自己人是本性,既然这样,我就不为难先生了。” “哎哎哎!” 李长生急成斗鸡眼,一把抢回书籍,摊平了塞进袖子里。 “老夫没说不送,你这小丫头真是……” 月合眼睛嗖一下亮晶晶的,笑靥如花。 她亲亲热热地奉上糕点茶水,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先生,是我误会了,您高风亮节、乐于助人,不光武功高强,人品也没得挑!” “……” 李长生惊讶地瞳孔溜圆,这丫头唯利是图,能屈能伸,十足的小人精,未来不可限量。 “我老头子要是年轻个几十岁,一定收你为徒!” 月合撇撇嘴,捧起茶杯“扑通”一下双膝跪地。 李长生:“……” 他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啊。 月合才不管真假,瞅准机会顺杆子往上爬。“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我老头子没应,不算不算!” 李长生一个瞬移飘到窗边,坚决不受这个礼。 月合瘪着小嘴,眼圈泛起一层水雾,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师父,你明明年经了三十岁,该兑现诺言的。” 闻听此话,李长生心脏猛然一紧。抬眸定定审视月合,周身气势轰然舒展开,笼罩住整间屋子。 “老头子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他唇畔挂着放荡不羁的微笑,眼眸深若古井,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月合只觉头顶悬着一柄锋利的刀,稍有行差踏错,那柄刀就会掉下来,狠狠地砍掉自己的头。 这是李长生对她的警告。 月合屏住呼吸,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朝着李长生的方向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知晓您的一切,是一切哦。” 少女目光清澈,仰着头,脊背笔直,难得露出凌厉锋芒。 “外界诸多势力盯着我,故而委托先生转交此书。作为回报,我答应先生一个条件。” 从小饱饱那里,她得知浊清和瑾宣暗中调查易文君变化的原因。 由她自己或亲近之人送书,皆会引火烧身。 今日见到李长生,她灵机一动,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李长生是天下第一高手,来无影去无踪,不会被浊清的人发现。二来,姬若风执着地刨根问底,不如借李长生之手敲打敲打他。 “百晓堂号称天下百晓,好奇心太重,会害死人的。” 叮叮当当! 她话说完的刹那,屋内的瓶瓶罐罐像是受到了狂风摧残,剧烈摇晃起来。 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此起彼伏,闹哄哄的,渐渐变成尖锐的狰狞。 一股杀气逼近月合面门,无形的剑锋刮得脸颊生疼。 她不躲不闪,咬牙死撑着,傲然迎上。 “我与先生一样,不想介入权谋,更不愿别人刨析自己的底牌。” 李长生用了三分力,本以为月合是个花架子,不料她居然硬生生扛住了。 他不免生出些许欣赏,手一挥,威压尽散。 啪! 啪啪啪! 发生得太突然,很多瓶瓶罐罐没能反应过来,身子一歪,顺着桌角滚落地面,摔得粉身碎骨。 第127章 有乱世之能,无乱世之心 李长生瞧着,莫名联想到百晓堂。 那是自己一手创建的势力,历代堂主是自己的后代。 一旦外界发掘出自己长生不老的秘密,以及和百晓堂的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人性黑暗,不容小觑。 将心比心,换位思考,他忽然明白了月合的担忧。 “姬若风那家伙求知欲旺盛,连我都没放过。” 回忆起自己被逼坦诚身份的场景,李长生哭笑不得,他怎么有那么轴的后人? “举手之劳,无需人情。只要你不威胁百姓安危,不伤及我的弟子和后代,保准没人再打扰你。” 算是给出个承诺。 双方所求,一个对眼便了然于心。 “如此,谢过先生。”月合双手摊直,交叠垂首。 李长生受不了这么正式的气氛,摆摆手。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老头子何其有幸,暮年再收一徒,哈哈哈!哈哈哈!有空带你见见师娘。” 月合含笑,拍起马屁:“师娘贵为雪月城城主,和师父真是天作之合。” 李长生面上依旧带着笑,心底却一片哗然。 这丫头看着是一个清纯无害的小白兔,实则胸有丘壑,万事皆知。 江山代有人才出,这一代的少年们个个与众不同。 百年难遇的天生武脉一下子出了两个,不会武功的谢宣位列北离八公子,擅长农业的小姑娘知天下事…… 有趣! 实在有趣!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些人聚在一起会翻起怎样的浪花。 “书保证送到!” 李长生手指微微一动,月合端着的茶杯自动飞到他手上。 仰头豪迈地喝了一口,李长生放下茶杯翩然离去,空气中传来他对月合的评价:“有乱世之能,无乱世之心。” 月合嘴角一抽,什么鬼? 心里吐槽,嘴上麻溜:“恭送师父!” 【麻麻,李长生好可怕!】小饱饱团着小手,怯生生问:【他还会回来吗?】 月合闭了闭眼,凝神思索片刻,【应当不会。】 【为什么?】小饱饱不解,大老远跑回来干嘛,闲得慌? 猜出它的疑惑,月合不甚在意地吹着气,【不知道,反正跟我们无关,任由他去吧。】 百里东君为护爷爷安全,找人假扮李长生,一路上有惊无险。 谁曾想真正的李长生悄悄回到稷下学堂,还被自己撞了个正着。 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人心啊,最是复杂! * 这几天的朝堂宛若戏台子,每天一上朝众臣粉墨登场,你方唱罢我出台,吵得面红耳赤。 太安帝在纸上写下一个“废”字,团吧团吧,砸向御史大夫。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御史大夫恭敬地捡起纸团,铺开一看,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膝盖一软,双腿丝滑跪下。 热闹的朝堂霎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 诸位朝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心惊肉跳地缩了缩脑袋,不敢多说一句话。 青王犹疑,余光扫一眼纸条上的字,一颗心凉了半截。 怎么回事? 父皇明明忌惮百里洛陈,欲除之而后快。 现在他设好了局,人也弄来了天启,父皇为何不下旨惩处? 莫非是证据不足,父皇忧虑会损害自己的一世英名? 他佝偻着腰,头埋得很低,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揣摩着自家老爹的心思。 样子异常猥琐。 太安帝没眼瞧,失望地别过头,沉声下令:“退朝!” 浊清摸不透主子的想法,挺了挺腰杆,朗声宣布:“退朝!” 朝臣跪地,三呼万岁,等太安帝和浊清等人走了,才爬起来步出大殿。 青王给自己一派的大臣使个眼色。 对方轻轻颔首,不着痕迹地去找御史大夫寒暄。 一众人或快或慢,步出皇宫,各自去往自己的工作地点。 青王坐上马车,打算先闭目养神。一阵微风拂过,他脸上一冷,紧接着一道紫色的官服出现在视野中。 “浊清公公!” 青王惊喜地低唤一声,笑得像个找到主心骨儿的二傻子。 浊清心塞极了,怒其不争地暗暗白了一眼。明面上,他风轻云淡地拱火:“王爷,时机成熟了。” 青王一脑门的问号,下意识问询:“公公此话何意?” 浊清深深吸了口气,心里默念:蠢货才好控制,蠢货才无威胁,蠢货才更适合。 连续给自己找了三个理由,他胸腔那口郁气终于消散。 笑了笑,他红润的嘴巴里吐出一串夹子音,嗲嗲的,透着三分英武、三分阴险。 “百里洛陈和百里东君,只能活一个。” 食指往上指了指,“这是上面的意思。” 青王兴奋地找不到北,拍了拍胸,长舒口气。 他就说父皇介怀百里洛陈,不可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二者只能活一个? 呵! 他举报百里家通敌叛国,相当于结下生死大仇。 对付敌人,最稳妥的办法便是连根拔起,所以他两个都杀! 转而念及一个麻烦,青王头疼地挠着手背,欲言又止。 见此情形,浊清眸光微闪,体贴地主动开口:“王爷,咱们都是为上面办事,应当相互帮助,彼此扶持。” 一番话说到青王心窝子里,既保全了他的体面,又正中点子上。 他对浊清越来越满意。 “公公,李长生乃天下第一,我们所有人全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百里东君深陷囹圄,李长生不会坐视不理。 他一动,再完美的盘算都得功亏一篑。 浊清没道出行馆的李长生是假的,只淡淡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王爷尽管放手去做,李长生那边有老奴。” 心中的大石头卸下,青王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恢复天皇贵胄的优雅从容。 “有劳公公了,我保证百里家后继无人。” 浊清眼底掠过一抹笑,眼帘垂下,身形化为一道朦胧影子,折返回皇宫。 青王心情大好,吩咐下人快些回府。 天空中云雾缭绕,时不时降下模糊的轰隆声。 光线暗沉,街道上人烟寥寥,格外萧条。 商贩们估摸着要下雨了,纷纷收拾东西回家。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启城的各方势力仰望高空,深知一场血腥屠戮即将拉开帷幕。 第128章 神奇的豆子 旭日东升。 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橘红色的太阳。 一身黑衣的少年歪歪斜斜地靠着树干,手里把玩着寸指剑,眺望这绝美的风景。 苏暮雨负手而立,站姿如松。一张脸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眼神淡漠,气质忧郁。 纸伞合拢,背负于身后。 他掌心握着一张纸条,慢慢磨搓为齑粉,手掌撑开,粉末随风飘散。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天启的一位重臣,据调查他是大皇子的追随者。” 讲到这里,苏暮雨声音微噎,“那座城要乱起来了。” 苏昌河嗤笑,走过去轻捶他的肩膀,“皇位更替,以天下人为代价,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你看开点。” 苏暮雨浅浅笑开,面色无波无澜,“习惯了。” 笑容略显牵强,充满了哀伤。 苏昌河伸个懒腰,捡起一颗石子扔进湖中。 biu! 石子裹挟着点点真气,在水面上急速掠过,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待真气散去,石子失去支撑,缓缓落入水底。 两人安静地凝视着湖水淹没石子,飞身跃至树顶,朝着天下最繁华的城池而去。 新一天的杀戮,开始了。 天启乱象起,唯独稷下学堂岁月静好。 月合手拿书本,游走于学子之间,悦耳的声线徐徐响起—— “增产可以提高百姓收成,但最关键的问题并非这个。田分肥瘦,若是贫瘠的瘦田,再好的技术也无法发挥百分百的效果。” 一个学子举手提问:“司粮官,那怎么把瘦田变成适宜耕种的肥田呢?” 其他人闻言,目光灼灼地望向月合。 “首先,我们应分辨出瘦田的原因。 缺水的可以开凿水渠,雨天蓄水,留待天干使用。土地不肥沃,我们就施肥。” 月合不紧不慢地走到讲台上。 “以上两种是庄稼人常用的笨办法。” 嗓音温柔缱绻,娓娓道来,仿佛黄鹂鸣啼。 学子们听得入神,不自觉被带入其中,“难道有更简易好用的法子?” 月合点点头,放下书本,打开带来的盒子,从里面捻起一枚椭圆形的豆子。 “它初初长大时通体绿色,称为青豆,有些地方也叫毛豆,可炒菜可水煮,饱腹性强。 老了后为黄色,叫做黄豆,是制作豆腐、豆汁、豆皮的原料。夏日天热不耐放,容易发酸变臭,可做成臭豆腐。 除此之外,它还能养地,生长的同时滋养土壤。施肥、浇水,种上三年,瘦田变肥田。” 学子们瞪圆了眼眸,伸长脖子盯着那枚小小的豆子,直呼神奇。 一物多吃,反哺土壤,他们从前没见识过这么稀罕的食物,太精妙了。 要是瘦田统统变肥田,北离的农业将更上一层楼。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真正能让全天下的人都吃饱饭、吃好饭! 想到这一点,众学子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全身血液沸腾。 一个个精神抖擞,看着豆子的眼睛升腾起名为“希望”的光芒。 谁不想济世救人,谁不想扬名万里,如今有个机会摆在面前,错过了就是傻瓜! 少年们凝聚全部神思,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月合讲授的知识点,生怕漏掉一星半点。 他们热情高涨,注意力空前集中。 月合看在眼里,十分高兴,不遗余力地传授平生所学,盼望着这些学子有朝一日能够造福万民。 师生一心,课程进展得非常顺利。 夕阳西下,月合阖上课本回去。 学子们意犹未尽,不舍地目送她的背影。 不多时,夜幕四合,走廊上点燃一盏盏灯。学堂灯火通明,静谧而美好。 与此相隔几百米的一座府邸,烛光照得亮亮堂堂。 下人们端上精致的晚膳,准备伺候主子用餐。 嗖! 一支朱色小箭破空袭来。 它像是有生命般,居然会拐弯儿,一穿十,眨眼间熄灭了所有的蜡烛。 厅内陷入一片黑暗中。 下人们害怕主子责骂,急忙去翻找火硝。 然,还未重新点上灯,一群黑衣人簌簌落到院落内。 明月高悬夜空,银白色的清辉播撒人间。黑衣人个个手中执剑,反射出的月光森寒阴冷。 “啊!” 一个下人心理素质差,抱着头尖叫出声,“有刺客!有刺客!” 此话一出,下人们如同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发出凄厉的叫喊。生死攸关,他们哪还顾得上主子,慌乱地四处逃窜。 官员睁着浑浊的老眼,缓步走出大厅。 视线在黑衣人身上来回巡视,最后落在了最前面年轻人背着的纸伞上。 他瞳孔不断扩大,心跳如擂鼓,磕磕绊绊地念叨:“执、执伞鬼,你们是、是暗河!” 苏暮雨拱手作揖,动作优雅,语气却冰冷如铁。 “在下暗河苏暮雨,幸会!” 官员:“……” 早听闻暗河执伞鬼有礼有节,可他一点也不想领教对方的礼节。 这特么要人命啊! 管家召集护卫赶来,挡在主子身前,形成一道道保护屏障。 官员有了底气,立刻挺胸抬头,耍弄起官威。 斜睨着苏暮雨,他厉声喝斥:“是谁派你们来的?本官乃朝廷命官,岂容尔等放肆!” “无可奉告!” 苏暮雨人狠话不多,说完抽出细雨剑,直指官员,“杀!” 暗河杀手们随即分散开,手起刀落,见人就砍。 惨叫声传入耳中,官员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当即眸光一凝。 “你们、你们不知死活!” 他清楚自己府上的护卫敌不过暗河杀手,一早命人去请守城的将领。只要坚持到援军来,必定能击退杀手。 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护住自己的性命。 官员对下人们置之不理,把护卫全笼络到自己身边。 贪生怕死的模样太丑陋,苏暮雨眼帘一沉,踮脚飞过去,一剑刺穿一个护卫的肩胛骨。 肩胛骨碎裂,武功废除,性命可保。 苏暮雨踢开护卫,凉薄的眼神精准落到官员身上。 苏昌河紧随其后,一刀抹了护卫的脖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向来信奉此道。 听到身后气息断绝,苏暮雨默了默,什么也没说,一心扫除障碍,击杀目标人物。 第129章 自欺欺人可还好? 半个时辰过去,府邸人尽数死亡。 清点了下人数,一个不缺。通风报信的人,早就死在外面盯梢的暗河杀手手中。 暗河出手,鸡犬不留! “走!” 苏暮雨独立于血流成河的院落里,神情一如天空明月沉静、悲悯。 暗河杀手插剑入鞘,腾空欲走。 “大胆宵小,擅闯天启,诛杀重臣,把命留下!” 瑾玉和瑾威身着一袭紫色宫服,并肩屹立于房顶。两人各手拿一柄剑,双剑交叉,拦住他们的去路。 杀人讲究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危机越大。 苏暮雨和苏昌河的视线在虚空中交汇,下定一个决心。 “我们对付他们,你们速速离去。” 暗河杀手们没什么深厚感情,这种时候天大地大,自己最大。 他们转过身,朝别的方向飞去。 虽也有些兵士,但都不是对手。他们轻而易举地解决掉,牟足劲儿逃离天启。 瑾玉和瑾威曾游历江湖,知道暗河这一代最出色的杀手当属双苏,其余人只是小喽喽,不足为惧。 锵! 二人互看对方一眼,然后一甩长剑,“一人一个!” 瑾玉攻向苏昌河,瑾威朝苏暮雨杀去。 漆黑的屋顶上火花带闪电,刀剑碰撞发出激烈的声响,吓得周遭各家插紧门栓,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双苏身怀绝技,拼死一战,胜算还是很大的。 他们信心满满地交战,打着打着,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瑾玉和瑾威并不想索命,更多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什么情况? 苏暮雨和苏昌河对视,传递着只有彼此才懂的信息。 一击剑势袭来,苏昌河闪身避开。 表面上他嬉皮笑脸,内心里不断评估双方的实力差距。 应该旗鼓相当。 单打独斗肯定是不怕的,不过这里是天启城,对方的地盘,要是叫支援就麻烦了。 他对苏暮雨眨眨眼,溜吧!任务已成,没必要分个高低。 苏暮雨拧眉,权衡一番当前的局势,轻轻颔首。 达成一致意见,两人立即双手结印,布下一个阵法困住瑾玉和瑾威,再扔一堆烟雾弹。 烟雾骤然四起,视线模糊不清。 双苏选了个安全的方向,一前一后跳跃着迅速跑路。 瑾玉掐指招来一阵大风驱散烟雾,极目望去,早已没了双苏的身影。 他拔腿就要追。 瑾威拉住他的胳膊,提醒道:“别忘了咱们俩今夜的任务。” 瑾玉脚步一顿,颇为遗憾地哀叹几声,“走吧!” “嗯!” 瑾威放出信号弹,叫人来收拾残局。 另一边的苏昌河和苏暮雨跑啊跑,无意间进入稷下学堂的管辖范围。 苏昌河经常来这里,对这一片特别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小姑娘的住所。 可今天不能去! “去联络点!”苏暮雨调转身形。 下方地面,月合刚好从谢宣的房间出来,抬眼就见狼狈的双苏,连忙挥动手臂。 “走什么走,下来!” 听到清丽的声音,苏昌河心尖一颤,赶紧蹭掉身上的血渍,扬唇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小月亮,晚上好!” 小姑娘身穿纯白色月牙襦裙,手肘间缠着一条紫色的真丝披帛。 白皙的小脸莹润如月,眉眼弯弯的,清纯靓丽又娇美。 对方一尘不染,而他们身上沾满血污。 两相对比太惨烈,苏暮雨神色淡淡,眼底却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自卑。 “夜色太晚,改日叙旧。” 他想走,旁边的苏昌河一动不动。 “昌河,不宜下去。”苏暮雨小声警告:“我们不能给她添乱。” 苏昌河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月合身后的房间。 屋内光线明亮,倒映出一个清瘦的影子,分明是个男人。根据衣着,他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谢宣! 小姑娘大半夜待在谢宣的房间里做什么? 谢宣是陈儒的师侄,小姑娘倾慕陈儒,两人深更半夜共处一室…… 苏昌河不禁浮想联翩,脸色越来越阴沉。一股强盛的无名火涌上心头,他攥紧手掌,杀气倾泻而出。 苏暮雨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儿。 江湖人一贯洒脱随性,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 这倒没什么,架不住他好兄弟对人家有意思。 一只手按压住濒临暴走的兄弟,苏暮雨开解:“小月亮行事有分寸,两人绝对是清白的朋友关系。” 不说还好,一说苏昌河完全压制不住心里的愤怒,拳头捏得嘎嘎响。 “朋友而已,我们也是朋友。” 语气酸酸的,好在他理智尚存,没有冲动地去质问。 “走吧!再不走老子就要弄死谢宣了。” 苏暮雨暗暗松口气。 地面上的月合不乐意了,双手叉着腰,小嘴一撅,脑袋高高昂起,用不容置疑地口吻命令道:“下来!” 苏暮雨眉头紧皱,想解释几句。 月合不给他机会,小手放在嘴边,做贼似的喊:“别磨叽了,一会儿陈儒闻着味过来抓包,我们有嘴也说不清。” 轰! “陈儒”二字一出,无异于捅了马蜂窝。 苏暮雨张了张嘴,身旁轻风划过,下一秒好兄弟出现在月合跟前。 头疼地压住突突跳的太阳穴,他脚尖点在瓦砾上,轻飘飘地跟过去。 环顾左右,确定无人,月合快速带他们回到自己的住处。 整个过程偷感十足。 苏昌河调笑:“现在知道害怕了?” 月合给他个白眼,长长吐出口气,自我安慰:“不气不气!气死没人替!” 苏昌河“噗哧”笑出声,“自欺欺人可还好?” 每句话都很欠扁。 月合怒指他,愤愤不平地和苏暮雨告状:“暮雨,揍他!” 夹在中间无所适从的苏暮雨:“……” 谦和有礼的苏少侠倒了杯茶,端着杯子站到门边,无奈地说:“你们先贫着,贫出个胜负再叫我。” 苏昌河&月合:“……” 小木鱼居然会开玩笑了。 “话说,你俩干嘛去了,浑身脏兮兮的。” 月合去盒子里拿了些药,将两人赶去隔壁叶鼎之住过的房间。 “红色瓶子的药补气血,蓝色瓶子止血,黄色瓶子治疗内伤。你们按照自己的情况去上药,处理好了来找我。” 第130章 尽人事,知天命! 乌云压顶。 疾风吹得蜡烛摇摇晃晃,室内光线忽明忽暗。 “侯爷!” 玥瑶心中警铃大作,抽出长剑,挡在百里洛陈前面。 百里洛陈的视线停留在棋盘上 ,一手捏着棋子。觉察到危险气息,他眸光一沉,笑意不减。 “无妨。” 棋子扔进罐里,百里洛陈闭了闭眼,该来的还是来了。 从拒绝太安帝的旨意起,他便料到会有这一刻。 那个位置的人凉薄寡恩,不会允许任何势力威胁自己的地位。 而他百里家手握几十万破风军,独孙天生武脉,是类比于南诀、北蛮的存在。 君子之剑,三世需斩。 咣当! 一道强劲内力破开大门,无法、无天嚣张地走进来。 他们本打算放些狠话,打击打击百里洛陈,结果率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自家大小姐。 两人齐齐愣住。 望了望玥瑶,再看看老成持重的百里洛陈,无法、无天脑中仿佛炸开了一串串烟花。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心脏一抽一抽的,脑干缺失。 “大小姐,你怎么在这儿?”沉寂良久,无法面色古怪地问。 面对自己的下属,玥瑶心中内疚。 抿了抿唇,她真诚劝道:“两位尊使,收手吧。我知你们向往安逸祥和,不是无相使那般追名逐利之人。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请求侯爷庇护你们!” 无法、无天面面相觑,感觉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们一心想光复北阙,百里洛陈是最大的阻碍,可大小姐说什么?求百里洛陈庇护他们? 一个自身难保的老东西,也配他们俯低做小? 呸! 痴心妄想! 瞅着护百里洛陈而对自己出剑的玥瑶,无天痛心疾首地呼了口气。 “大小姐,你爱上百里东君,不要天外天,不要国主和二小姐,如今还把剑尖对准你的子民。呵呵!爱情的力量真了不起!” 他沧桑的脸上浮出浓浓的嘲笑,话锋陡然一转。 “大小姐,你能为百里东君背叛故国家族,百里东君凭什么不助你夺回北阙故土?” 无法冷笑一声,帮衬着附和: “还是不够爱啊。咱们的大小姐被百里东君骗得众叛亲离,人家百里东君没有付出一点代价。” 两人一唱一和,揭开了玥瑶倒贴的真相,将她置于极其尴尬的境地。 百里洛陈爱屋及乌,站起身维护玥瑶。 “你们休要挑拨我孙子孙媳的感情!出身不是她可以选择的,我们百里家明辨是非,绝不会因此轻视她!” “呦!说得比唱得好听!” 无法不屑嗤笑,开始抠字眼: “你话里话外彰显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倘若北阙仍在,她便是至高无上的女帝陛下!” 斜睨着百里洛陈,他双臂环胸,尽显鄙夷之色。 “你不过是个异姓侯爵,侯爵之孙配不上我们女帝陛下。可是现在啊,大小姐卑躬屈膝,丢尽了国主的脸面!” 有这么个不知所谓的主子,无法、无天欲哭无泪。 他们和无相使、无作双尊皆不同,盼着大小姐能够改变当前的艰难处境,过上太平日子。 国主出不出关,什么时候出关,他们其实不太在意。 昔年大小姐以稚龄统管天外天,他们十分佩服,甘愿任其驱使。后来大小姐想救国主,东奔西走,他们誓死追随,从无怨言。 谁曾想半道上,大小姐表示不忍心将百姓拉进水深火热中,放弃复国。 “不复国可以,你回天外天镇压无相,带领我们开阔新生活。哼!一个人去乾东城享乐,把所有子民抛到脑后不管不顾。” 无法、无天尽情宣泄满腔的怨恨,字字句句控诉玥瑶。 “你知道玥卿死在叶鼎之手中吗?” “你理解我们俩寄人篱下的憋屈吗?” “你忘记北阙遗民吃不饱穿不暖吗?” …… 刺杀行动因玥瑶的出现,转变成一场谴责大会。 屋外和将士们打斗的人气恼极了,发疯地砍打砍杀。 浓重的血腥味传进屋内。 无法、无天眼圈红彤彤的,无意识地猛吸一口,几欲作呕。 二人终于从自己的世界抽身而出。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他们连做几个深呼吸,稳定住心神。 chuachuachua! 长剑出鞘,无法、无天怒视玥瑶: “大小姐 ,我们的账待会儿再算。你要还当自己是北阙人,就退到一边,不许插手!” 玥瑶紧咬贝唇,脸色苍白。 纤瘦的身子抖个不停,宛若秋天树上的枯叶,随时会被风吹落。 她以剑撑地,睁着一双美眸,难以置信地问:“卿儿、卿儿她死、死了?” 无法、无天嘲弄轻嗤:“是啊!一剑穿心,当场毙命,现在快变成一堆白骨了。” “不!” 玥瑶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住悲痛的情绪。 “卿儿明明说想四处逛逛,怎么会去找叶鼎之,怎么会死在……” 讲着一半,她语声骤停,喉咙好似塞进一大团棉花,说不出一句话。 天生武脉! 叶鼎之亦是天生武脉! 想到这点,玥瑶恍然大悟,理清了全部思路。 她痛苦地咬紧牙关,哀伤顺着血液蔓延至全身,肝肠寸断,苦不堪言。 “她是要救父亲。卿儿,姐姐早就安排好了,你为何傻乎乎听信他们的谗言?” 妹妹的死讯如同一只滚轮,紧紧绞着她的心脏,揉圆捏扁,反复挤压。 玥瑶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扎进血肉。 身体苦楚和精神创伤彼此对撞,她竟奇迹般的找回一丝清醒。 将眼泪逼回去,玥瑶微抬下颚,正视两位尊使。 “我承认自己自私懦弱!天外天是众人的天外天,不该全指望我一个人,我也没有自负到认为可以改变一切。” 玥瑶的背很直,良好教养刻进了骨子里。 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散发出尊贵、高雅,令人俯首称臣。 “尽人事,知天命。” 无法、无天垂头拱手,“我们愿效忠大小姐,奋力拼出一个未来!” 玥瑶感动不已,刚要答应,百里东君闯进来,欣喜地炫耀:“爷爷、瑶儿,我打败他们回来了!” 第131章 祖传背锅侠 “东君!” 百里洛陈担忧地检查孙子的情况,“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爷爷,我独自打败他们一群人,酒仙之名自此传遍天下。” 百里东君闯出名堂,眉飞色舞地和亲人、爱人分享喜悦。 玥瑶弯唇笑着,眼眸里却氤氲起化不开的惆怅。 “瑶儿,别难过,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百里东君见不得心上人伤感,抬起手指舒展她的眉心。 两人是至死不渝的纯爱,周围瞬间环绕一圈圈无形的粉色花瓣,唯美且温馨。 无法、无天瞧着碍眼,开口打破美好,“百里公子可以入赘天外天,和大小姐共同治理北阙遗民。” 百里东君霎时无言以对。 玥瑶身子一僵,左右为难。 百里洛陈目光犀利地瞪着两人。 场面一时陷入焦灼。 屋外打杀声震天,屋内静悄悄的。一墙之隔,天差地别。 ~~ 苏昌河和苏暮雨受的是些皮肉伤。 上药止血,服下补气血的丹药,打坐调息一段时间,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 苏暮雨瞥了眼望眼欲穿的好兄弟,很识趣儿地不做电灯泡。 “我气息不稳,还需调理,你去帮我跟小月亮道个歉。” 苏昌河眼睛蹭的金光闪闪,“好兄弟,谢啦!以后你遇到喜欢的姑娘,我一定大力助攻。” “……” 苏暮雨板着一张脸,阖上眸子,眼不见心不烦。 冷脸次数多了,苏昌河习以为常,耸耸肩,在房内翻了翻。 有一些叶鼎之遗留的生活用品。 苏昌河不嫌弃,拿来捣腾捣腾自己,直到身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腥味,才晃悠着出了门。 苏暮雨睁眼,望着他像花孔雀开屏的架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接受无能。 隔壁,苏昌河转悠着寸指剑,大门不走,从窗户跳入。 他举目四望,看到小姑娘端坐于桌前,素手捻着毛笔,认真地书写着什么。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只见纸上一排排小楷秀气且小巧,连在一起的意思应当是农业相关知识。 苏昌河没有打扰,斜靠着书架,凝视小姑娘的侧脸。 都说人工作时的样子最迷人,月合此时的状态便是如此。 她神思专注,眼帘随着书写位置开开合合。橘黄色的光晕打在嫩滑的皮肤上,增添一缕柔和。 苏昌河感觉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找到了栖息之地,满足、自在、其乐无穷。 有她在身边,心就是安定的。 月合忙起来太投入,没留意到苏昌河。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笔,伸展双臂活动活动筋骨。 苏昌河走到后面,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我给你按摩,歇息歇息。” 月合偏头,“什么时候来的?” 苏昌河是个粗人,胜在心细。 他仅用三分力摸索着,按压住肩部揉了几下,“没一会儿,力道够吗?” 月合感受着,“重一点。” “好嘞!”苏昌河施加五分力,“重不重?” 紧张的肌肉逐渐放松,月合脖子不酸了,昏昏沉沉的脑子变得清明。 “正好合适。” 她一仰头,不经意间撞入苏昌河的眸子。 四目相对,一股电流掠过两人全身,酥酥麻麻的,心跳莫名加快。 杏眸里满满的俱是自己的倒影,苏昌河呼吸粗重,鬼使神差地倾身而下。 浓烈的男性气息包裹住月合,她小嘴微微张开,眼神懵懂,有些不明所以。 【麻麻,暴雷了!】 小饱饱火急火燎地出现,月合倏然回神,低下头。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苏昌河一跳。他心虚地赶忙支起身,到处张望,缓解窘迫。 月合没心思搭理他,佯装受到惊吓,扶着胸喘息。 【我们和叶鼎之的关系暴露了?还是浊清查到我们幕后援助易文君?】 【都不是!】 小饱饱气喘吁吁。 【玥瑶……天外天刺杀百里洛陈,和她打了个照面,现在闹得很难堪。】 三言两句形容不清,它干脆把信息一股脑儿打包成文档,发到个人账号内。 月合看完,直呼好家伙。 无法、无天的建议,跟“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一样社死。 百里东君入赘天外天成驸马,镇西侯那几十万大军就保不住了,自己和儿子儿媳也得入天启为质。 玥瑶嫁进镇西侯府,则意味着必须和亲人、族人一刀两断,再无联系。 这道送命题在21世纪兔子国无人可解,百里东君压根放不下家族,只能委屈玥瑶了。 被抛弃的无法、无天怒火中烧,还不得拆了行馆。 哎呦喂! 这场热闹超出意料的精彩! “想什么”苏昌河见她发呆,手下力道重了些。 月合正在蛐蛐玥瑶和百里东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 “……” 清楚这是假话,可从小姑娘嘴里讲出来,苏昌河依然很开心,嘴角高高翘起,能挂个油壶。 “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 暗河机密不许泄露,他无视规矩,一五一十尽数道来,只为把小姑娘的心思拉到自己身上。 如他所愿,月合的确被吸引过去。“追杀你的应该是瑾玉和瑾威。” 苏昌河困惑地皱了皱眉,“你这么确定?” 月合得瑟扬眉,有系统闺女,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无法明说缘由,便用别的事儿来解围。 “谢宣说浊清大监白日造访,和学堂的高手打了一架;百里东君被引到城外,遭到瑾仙、瑾宣联手袭击。” 顿了顿,她想到暗河接的那个单子,不早不晚,偏偏在今夜。 处处透着诡异。 结合天启城的动荡,估摸着不同寻常。 “有人试图除掉镇西侯,不管成功与否,他在行馆遇险,都会受到详细盘查。而你们,在同一时间潜入天启,杀掉了一名重臣。” 高手聊天不必太透彻。 苏昌河眉梢一挑,思绪转了好几个弯儿。 啪! 一拍手掌,他笑得直不起腰。 “合着我们暗河成了冤大头,给天启的贵人们背锅。啧!一笔钱办两件事,这桩单子接亏了。” 月合捂脸。 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实则是掌权者的工具,大黑锅一顶接一顶,一背就是几百年。 祖传背锅侠! 她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苏昌河,“要不跟我混吧,你们暗河太衰了。” —— 原着是男频,女性角色大多是牺牲的一方。玥瑶、李心月和伴侣势均力敌,付出更多,却无人在意。叶鼎之和司空长风为爱人蜗居一地,大家就很惋惜。 本书为女频同人,会稍作一些改动。 第132章 他们能赢,我们也行 小饱饱亢奋地欢呼:【耶!我支持麻麻和苏昌河私奔!】 【去唱你的k!】月合没好气地骂道。 【哦哦!】 小饱饱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没有颜色就安分守己地享受生活,眼力见儿强得可怕。 【马上走!立刻走 !】 嗖的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月合回归现实,望着苏昌河,诚恳地发出邀请:“暗河没前途,跟我混,你就是下一个萧若风!” 饼子又大又圆,香气宜人。 苏昌河险些就点头了。 他摸摸小姑娘的发顶,催动庞大的意志力婉言谢绝,“等我有能力与暗河抗衡,就去和你混!” 月合一时头脑发热,口不择言。听到他的话,慢慢冷静下来。 司农署……也不是暗河的对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行!” 摇了摇小拳头,月合严肃允诺:“有什么困难尽管提,能帮我就帮,不能帮我找人帮!” 苏昌河被逗笑了。 第一次有人不惜代价帮助自己,感觉像是捡到了一大块金子,美得冒泡。 今晚,大概又要幸福地睡不着了! “我知道了,不能反悔!” “当然!”月合摊开手掌,举在半空,“击掌为誓!” 苏昌河宠溺地覆上自己的手,配合她幼稚的约定。 暗河中除开暮雨,杀手们是没有信誉可言的,他苏昌河亦是如此! 月合没功夫去探索他的心理活动,把纸张按照顺序叠好,在边角穿几个洞,分别用丝线绑住。 一本简易书就完成了。 她宝贝似的将书放到身后的书架上,分门别类,用的时候方便找寻。 做完这些,她起身走动走动,舒展略微僵硬的双腿。 苏昌河一屁股坐到小姑娘的椅子上,闻着空气中残留的沁香,心神陶醉。 胳膊肘置于扶手上,他往后靠去,半坐半躺,没个正形儿。 “推测出这是一场阴谋,你还敢收留我们?” 问出这句话时,苏昌河心里挺没底儿的,可他嘴欠,就是想问一问。 月合停下脚步,诧异地撑圆杏眸,不答反问:“天启各方势力,谁不知道咱们是生死之交?” 没收留双苏,居心不良的人依旧会找上门; 收留了,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也不敢主动来找。 “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我混到这个位置上,想护住你们俩那是小菜一碟。” 小姑娘骄傲地拍着胸脯。 写农书、助农事、当司粮官,她本意是更好地为老百姓服务。不料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好处良多。 起码在这座天启城、这个稷下学堂,人人都得给自己三分薄面。 苏昌河时不时来遛个弯儿,难道真的没人知道吗? 不! 因为苏昌河探视的朋友是她,不涉足朝堂争斗,不牵扯江湖厮杀,大家便装聋作哑。 月合越想越感慨,怪不得网上说官二代一出手,富二代倾家荡产。 权力的滋味妙不可言! 她有点理解为啥皇帝那么忌惮镇西侯了。 一国之君,万人之上,美食 、美女享之不尽。只要牢牢坐稳龙椅,天地万物尽在脚下,可以为所欲为! 真特么爽歪歪! 月合双手托腮,盯着跳动的火焰,笑得一脸荡漾。 咚! 一个脑瓜嘣隔空敲在脑门上。 小姑娘痛得倒吸口冷气,凶巴巴地瞪始作俑者,“你干嘛?打傻了你负责啊?” 苏昌河求之不得,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违心回怼:“想得美!” 月合抽个凳子坐下,继续幻想女帝的美好生活。 苏昌河一个瞬移,坐到她身旁,阴阳怪气嘀咕:“瞧你春心荡漾的,不会在想陈儒吧?” 陈儒陈儒,月合听得心烦,甩他一个暴栗子。 “你怎么总是提陈儒,是不是看上他?我这人明主,不歧视同性恋!” 语不惊人死不休。 苏昌河一口气没呼出来,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了,胸口刺痛。 “你有病啊!我是个男人,男人当然喜欢女人!” 月合发出一声冷哼,“那你为什么总是惦记他?” 苏昌河:“……” 谁惦记他? 除了你,还有谁? 责难的话语卡在嘴里说不出,苏昌河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认错:“他太厉害了,我嫉妒。” “哦!” 月合安慰他:“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多和差劲的人比比,心态就平衡了。” 有那么点道理,但本质上是摆烂。 苏昌河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想取笑却不敢,怕被撵出去。 “对了!我们杀人,灭人满门,你……你能真的做到不在意?” 说到最后,声调弱得几不可闻。 小丫头救人,他们杀人,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做了朋友,他们心里很虚。 月合听出他的颓靡,不由高看他一眼,调侃道:“你竟然还有自知之明。” “……” 苏昌河牙根痒痒,小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欠收拾! 眼看少年全身汗毛炸开,月合赶紧解释:“太安帝护龙椅,浊清护权,皇子争权。这个世界充满了竞争,几乎无人可以避开。” 瞟了瞟垂头丧气的少年,明显毛还没捋顺,她再接再厉。 “竞争,便有输有赢。如果注定要有赢家,为什么不能是我们?” 最后一句话直戳苏昌河的心坎儿。 少年猛然抬头,眼底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没错!既然他们能赢,我们也行!” 凝视着小姑娘甜美的容颜,他眼神坚定。 “实力、耐心,我们不比那些人少。若只有争一争才能活,我们还可豁出性命搏一搏,而他们做不到!” 想起自己的彼岸计划,苏昌河嘴角弧度不断扩大,笑意从眼睛流淌到全脸。 那张帅气逼人的脸颊上,桀骜不驯和稳操胜券交织,呈现出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凛然气势。 是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月合扬起温柔微笑。 英勇无畏的少年,正在迈向梦想的彼岸。 “昌河,我们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给出最真挚的祝福: “你、我、暮雨、姑姑……总有一天,能够实现各自的理想,迎接美好的未来。” “嗯!”苏昌河正色,加重语气:“会的,一定会的!” 第133章 爱,是相互的! “说啊!你说啊!我们退了一步,你们到底答不答应?” 行馆内,气氛依然僵持着。 护卫们斩杀了全部刺客,只剩下无法、无天二人。 没有百里洛陈的命令,护卫们守在门外,不掺和进天外天和镇西侯府的家事。 百里东君哑口无言,呐呐地低下高傲的头颅。 玥瑶刚刚得知妹妹的死讯,现在心上人又被下属逼迫,简直痛不欲生。 展开双臂 ,她挡在百里东君身前。 “不要逼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们别为难他!” 无法、无天气得跺脚,怒目切齿地问:“大小姐, 你还是要为了可笑的爱情,自愿牺牲,去迎合百里东君?” 这一次玥瑶却迟疑了。 她深爱百里东君,也不希望父亲出关为祸苍生,可天外天皆是她的子民,无法坐视不理。 北离、北阙乃死敌,北离镇西侯独孙和北阙长公主结合,会动摇北离的根基。 一旦传出去,将会遭到天下人的反对。 而镇西侯府和岭南温家,亦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倘若分手…… 玥瑶被这个念头吓得浑身一激灵。 为何她从未想过分手,不顾家国、至亲,也要和东君永远在一起? 秀眉微蹙,玥瑶凝神静思。 繁杂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她头疼欲裂。 “瑶儿!” 百里东君心疼地揽住玥瑶的肩,眸子里情意绵绵,“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难题,不要委屈自己一个人扛。” 看向无法、无天,他声线没那么凌厉。 “当下镇西侯府祸乱缠身,无暇顾及个人感情。待爷爷的事情完结,我和瑶儿定给你们个答复。今晚,就当没见过彼此。” 这番话滴水不漏 ,周全了方方面面。 毕竟天外天是娘家人,不能做得太绝。 另一方面,曝光玥瑶的身份,等同于雪上加霜。 百里东君比心上人年纪小,迫切想快点成熟,为她和日渐年迈的家人们遮风挡雨。 百里洛陈看在眼里,既欣慰又心酸。老了老了,需要被孙子操心。 玥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一下滚落脸庞。 擦了擦泪珠,她声音里带着隐忍的哭腔:“东君,谢谢你!” “瑶儿,夫妻一体,不能让你一直迁就我。” 百里东君掏出手帕,爱怜地帮她拭泪。 父亲在外威风凛凛,在家畏惧母亲。两人情深意浓,几十年如一日。 他自小看着父母欢喜冤家般的相处,心里对爱的定义从不局限于大男子主义。 爱,是相互的! “好!”玥瑶喜极而泣,褪去了几分清冷,多了些人间烟火气。 两人的手紧紧交握,满满安全感充盈着她的内心。 “两位尊使,东君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你们且先隐匿起来,保证自身安全。三个月,三个月后再来找我,可好?” 话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无法、无天不好继续纠缠。 两人眼神交流,无声地达成共识。 “好!三个月之后,不管你们在哪儿,我们都会找到你们,寻个答案!”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无法、无天回到皇宫汇报情况。 浊清一听计划失败,自己的人全部当场格杀,火气噌噌噌往上冒。 轰隆! 他一掌拍碎桌案,再无法维持好脸色。 “两位尊使在天外天不成气候,来了天启有本座相助,还是成不了事,真是废物点心!” 无法、无天懒得辩解。 一个阉人整天弄权搅事,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把命搞丢了。 如今他们有了新的盼头,将会尽快从天启城的泥潭里抽身,远离是是非非。 不屑归不屑,两人明面上做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以免被窥出端倪。 “公公此言差矣,那镇西侯背靠破风军和乾东城,便是太安帝都不能拿他怎么样。我等北阙遗民,斗不过实属正常。” 无法轻笑,讽刺意味直接拉满。 “您这边全数败北,我们二人若是成功了,岂不是打您的脸!” 浊清眼皮子一沉,嘴角剧烈抽搐。 一招错,满盘皆输。 但轮不到这群北阙余孽来奚落自己! 他抬袖使出一记杀伐真气。 无法、无天瞳孔收紧,一个向左闪,一个往右躲。 “公公别恼羞成怒啊,镇西侯一事已成定局,咱们还是好好谋划下一步。” 浊清深吸口气,费力按捺住满腔的愤怒,挤出一抹淡笑。 “至今未查出易文君背后之人,无相使的计划是否进行,由你们自行定夺,本座不插手。” 动摇不了北离的内乱,就提拔一个北离的外敌。 他在乎的是不入皇陵,是不失去手上的权柄。 至于利用谁达到目的,并不重要。 无法、无天约束不了无相使,玥瑶那边还需三个月,两人一致决定先稳住无相使和浊清。 易文君和叶鼎之如何,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这件事我们会传信给无相,由他拿主意。” 双方算是撕破脸,浊清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同为天外天的尊使,你们时时处处受无相掣肘。啧啧!废物就是废物。” 明晃晃的羞辱。 无法、无天在天外天亦是众人敬仰的地位,没想到来了天启,谁都能踩一脚。 无法怒发冲冠,想打一架。 无天冷静些,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冲动。 无法气不过,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无天抱拳向浊清行一礼,然后快步跟上他。 两人走后,瑾宣步入室内,“师父,他们对您大不敬,事成之后需不需要弟子……” 抬手在脖子部位用力一划。 浊清浑不在意地挥挥手。 “不必!天外天那边无论成功与否,这两人均能给叶鼎之他们增添一大阻力。” 这场尔虞我诈的较量中,他百利而无一害。 “这回你盯紧点,即便不能找出幕后之人,也要叫对方无法破坏天外天的阴谋。” “是!” 瑾宣眼珠子转动,欲言又止的,“青王那边……” 提起那个蠢货,浊清心头一梗,“无妨!左右是个工具,哪里纰漏往哪里搬。” 瑾宣“……” 师父,人家好歹是个皇子。 第134章 福气还在后头 在浊清的掌控下,镇西侯府的那场刺杀销声匿迹,没有传播出去。 他本人被李长生降低境界,为保性命,不得不退出对百里洛陈祖孙的围剿。 太安帝虽不甘,但终究宣判百里洛陈无罪,放任其返回乾东城。 事情总算有个了结。 离开前,百里东君和李长生去了一趟景玉王府。 师徒俩特地避开一众耳目,悄悄潜入后院。一道迷烟随风飘散,院内伺候的侍女们纷纷倒地不醒。 易文君察觉出异样,立刻屏住呼吸,拔剑冲出去。 百里东君脚尖往后一蹬,身形如飞鸟,矫健地往前飞去。 两人十几年没见过面,易文君认不出他是儿时好友,只以为是什么宵小之辈。 对付敌人,她不会心慈手软。 运气于剑,手腕一转,周遭花瓣脱离枝头,围绕在剑刃周围,化做一条五彩斑斓的凤凰。 百里东君登时乐了。不染尘切断绿叶,幻化出一条绿色的苍龙。 花对叶,凤对龙。 宽阔的庭院里,形成一道旗帜鲜明的风景。 李长生隐于暗处观察,并未急着现身。 “去!” 易文君瞅准百里东君,纵身一跃。五彩凤凰仰头长鸣,挥舞着翅膀朝百里东君攻去。 “酒仙来也!” 百里东君亦不逞多让,摘掉腰间的酒壶,猛灌一大口,眼神迷离中隐约可见锋芒。 高举剑柄,他微微侧身,以七成功力迎战。 像是造势一般,绿色苍龙发出一阵龙吟,周遭残枝颤抖起来。 易文君和百里东君两剑接触的刹那,五彩凤凰和绿色苍龙猛烈撞向对方。 唰! 花叶漫天飞舞,一地狼藉。 易文君武功不敌,后退十几步。 百里东君面露欣赏,大大方方夸赞:“功夫比小时候有长进!” 没头没脑,易文君警惕地握紧佩剑,疾言厉色质问:“你是谁?” 百里东君这才想起自我介绍,挠了挠后脑勺 ,憨憨赔笑。 “文君,我是东君,百里东君!当初你成亲,我还和云哥一起抢亲来着。” 讲到这里,他笑容消失,感到深深的遗憾。 “对不起文君,我……这些年,我不知道你的境况,没能及时给予帮助。” 易文君已经不是以前的易文君了,没有因为这些话放松戒备。 见状,李长生粉墨登场 。 易文君眼睛一亮,毕恭毕敬地作揖,“李先生!” 李长生从袖子里取出百科全书。 “这是五十万托我交给你的,天知地知,嗯!知道的人不超过一只手。她说的,我不保证,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幽默又调皮。 “五十万”快成一个暗号了,易文君瞬间打消疑心,两只手庄重地接过书。 翻开几页,她粗粗阅读起来,眸光越发闪亮。 “你们等一等!” 她如获至宝地捧着百科全书、拎着剑,哒哒哒跑回卧室。 李长生和百里东君师徒俩一头雾水。 半刻钟后,易文君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出来。 打开盒盖,她数出一沓银票。“这是十万两,劳烦先生替我送给她。” 银票用红底绣兰花的钱袋小心装好,她又拿出一根人参。 “辛苦先生跑这一趟,钱财太俗,这是千年人参,权当我的一番心意。” 人参下面,是一本指导酿酒的书。 易文君瞧着百里东君,绝美的脸上挂着好友重逢的喜悦。 “传闻东君拜入李先生门下,我还未祝贺。此书是我的嫁妆之一,特赠于你。” 即使突如其来的人,她照样处理妥帖,面面俱到。 李长生眸光幽深。 他发觉易文君微弱的运势慢慢增强,原本孤寂终老、求而不得的命格,一点点走向圆满。 是什么导致易文君的转变? 一个娇俏的倩影浮现在脑海,李长生乐呵呵地捋了捋刘海,讳莫如深说:“侧妃娘娘,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易文君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可她实在太喜欢这句话,兼之对方没有恶意,她盈盈一拜,红唇挽起。“借先生吉言!” 百科全书送到,李长生不欲久留,收了谢礼就走。 百里东君问:“文君,如果你没忘记云哥,待我武功大成,助你们团聚。” 易文君摇头,微微一笑,容色倾城。 “东君,你别管,这件事我和云哥自有打算。” 百里东君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大喜过望,“好好好!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双方辞别。 易文君目送师徒俩远去,会心一笑。 父亲不疼,爱人不弃,师兄、朋友眷顾,她的人生也没那么凄惨嘛。 怀揣着憧憬,易文君整个人好像会发光,每天神采奕奕的,周围人无不沉醉于她的美貌中难以自拔。 时光如白驹过隙。 无相使回信计划照旧。 浊清选了个日子,出其不意地安排秦月寒等人再入景玉王府。这一次手拿叶羽部下的身份令牌,以及叶鼎之的贴身衣物。 易文君爽快答应,跟着他们逃出天启。 易卜收到消息前去阻拦,被天外天的人吸引视线。 一个多月后,易文君顺利和叶鼎之在姑苏会面。 景玉王和琅琊王顺藤摸瓜,剿灭天外天在天启城安插的钉子。 飞盏被杀,无法、无天趁乱逃离,就此隐居避世,静待时机。 稷下学堂内,月合收集各方情报,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由琅琊王转呈给太安帝。 之后,她火速叫来长老和暗河双苏,“给你们一 刻钟的时间,收拾好东西。” 寸指剑剑尖插入桌面,苏昌河冷然问:“发生了什么?” 月合拔出寸指剑,插进刀鞘,“别问,按我说的做。” 其余两人同样疑惑,不过没追问,赶忙回各自的住所。 苏昌河走在最后面,扫视一圈,他揶揄道:“我们没什么东西,倒是你,一刻钟够用吗?” 月合:“……” 大实话一点不中听。 “不够用也没办法,捡些值钱的带走。” 谈话间,长老拎着个包袱过来。 苏暮雨孑然一身。杀手没行李,他是去销毁自己和苏昌河存在过的痕迹。 月合很不客气地吩咐:“你们帮我整理一下,我去问问谢宣,要不要跟我私奔?” 苏昌河&苏暮雨&长老:“……” 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第135章 卧龙凤雏 两脸懵逼,一脸阴骘。 月合换了个说法,“长老去准备马车,苏昌河和我去抓谢宣,出城不能没有路引。” 苏昌河的情绪立时由阴转晴。 长老和苏暮雨神色微妙,有些一言难尽。 时间紧迫,几人倒是没提出什么质疑,各自忙碌起来。 月合带着苏昌河去到谢宣的住所,简短讲明来意。 谢宣拒绝:“我不走!” 月合小手一伸,“给我搞份路引,姐,求你了!” 听到“姐”这个称呼,谢宣眉头微挑,牙有点疼。 月合见此忙不迭改口:“哥,为了妹妹我的终生大事,求你啦!” “终生大事?” 谢宣一副见鬼的表情,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你俩确定关系了?” 苏昌河巴不得,但他没忘正事,一个手刀打晕谢宣,将人扛上肩头。 “废什么话,直接开干!” 月合朝他竖起大拇指,“有魄力,是干大事的料!” 被心上人夸夸的少年眉飞色舞,扛个大男人如履平地,步速比月合还快。 “走了!” “好嘞!” 几人登上马车,径直往城门口赶去。 哪知没用上谢宣,城门口的守卫一看是月合,二话不说就放行。 “琅琊王交代,不拘着司粮官的出行。” 月合沉默,风华绝代的琅琊王,想来是猜到那封信的内容,提前给她开后门。 “走!” 马车大摇大摆驶出天启城。 陈儒追过来,一个闪身进入马车,“连打招呼的功夫都没有,你干了什么?” 往谢宣衣兜里塞入易文君送的十万两银票,月合眦着小白牙,歉疚一笑。 “你带他回稷下学堂吧,帮我赔个不是。” 瞅着那十万两银票,陈儒睁大双眸,震惊得无以复加。 “能让你个财迷主动送这么多钱的,普天之下除了小宣儿,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他眼里闪烁八卦之光,试探问:“你对小宣儿,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车内其余三人不约而同投来目光。 顶着一众或惊异或诡谲的视线,月合压力山大,“天地良心,真的没有!” 陈儒更好奇了,“为什么?” 月合抬脚轻轻踢谢宣的小腿,十分惋惜,“他不会武功,带着是个累赘。” 陈儒:“……” 人群中,某个少年笑成了翘嘴。 “你出行皆有司农署的长老护卫,这不成问题。”陈儒不死心,认定月合只是脸皮薄,不便当众袒露心声。 “小宣儿轻功一流,遇事跑得快,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切!” 苏昌河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冷冷评价:“抛妻弃子的渣男,配不上小月亮!” 陈儒:“……” 窝去! 醋坛子打翻了! 他讪讪一笑,拱手告辞,带着谢宣跳出马车。 月合揉揉自己的小圆脸,苦恼地嘟囔:“万一宣姐姐生气,和我绝交怎么办?” 苏昌河开解她:“单方面绝交无效!” 苏暮雨&长老:这有点不要脸了哈! 孰料月合一拍坐垫,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有道理!人嘛,脸皮厚朋友够,脸皮薄孤独老。” 苏暮雨和长老头顶掉落一排黑线。 得!卧龙方圆三寸之地,必有凤雏! 车内一时静寂无声。 月合抱着胳膊,靠在车框上闭目养神。 她离开的消息很快传遍天启城,众人尚未探寻出缘由,就被随之而来的太安帝的举动吓一大跳。 各位皇子明争暗斗,各有损伤。一些被灭门的、抄家的官员,按照规矩,家产全部充公。 层层剥削贪污,最终进入国库的只有三瓜两枣。 水至清则无鱼,皇帝们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即可。 然而有些东西不一样! 月合在信中提到土地兼容一词。 指良田土地被富豪官绅占有,百姓靠租借种粮为生。一年到头下来,往往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 官宦的贪婪无穷无尽。 当国都的土地被全面侵占,百姓再无活路,一个国家就走向了毁灭。 因此她提议尽可能从土地方面入手,通过延缓土地兼容速度,稳固国家安定。 太安帝当了几十年皇帝,对朝中那些污秽一清二楚。 他深知这是人性,无法违逆更改。 可北离毕竟是萧氏皇族的,身为帝王,他当然期盼着国祚能够绵延千秋万代。 月合的书信,给他指明了一个新方向。 太安帝在清平殿枯坐一夜,深思熟虑后,颁发一道圣旨: 凡抄家所得田产,一律按照低价售卖给种植该田产的佃户。灭门案中,核实为贪官,其名下的土地按抄家的处理。 早朝时,众臣子听到圣旨内容,身子俱是一哆嗦,目瞪口呆地仰望太安帝。 “陛下,这、这委实不妥。”一个重臣站出来抗议。 以往那些土地会被官府低价拍卖,达官显贵走关系提前预定,唯有亏本的瘦田流出去。 如今这一改革,岂不是便宜那些乡巴佬。 在他们眼中,捞不到好处等于吃亏,必须大力阻止。 这位重臣主管天启城的安危,太安帝凉飕飕瞟他一眼,不急不徐开口:“朝臣灭门,镇西侯遇刺,你们查出凶手了吗?” 语气风轻云淡,其内容却有千斤之重。 重臣听出不满的意味,登时双腿一软,麻溜跪下,“陛下,臣、臣无能!” 遇到问题,推诿是惯用的伎俩——认错态度无比诚恳,就是不干实事。 各家相互联姻,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亲戚间你帮我求求情,我帮你讲讲话,最后皇帝只能不了了之。 重臣面上惶恐不安,心里完全不当回事儿。 但这次太安帝是动真格的,关乎祖宗基业,谁来都不好使。 “既然无能,换个人。” 他的目光落到琅琊王身上。 少年一身明黄色华服,腰杆笔直如松,宁折不弯。 太安帝满意地扬了扬唇角,“皇城安危非同小可,就交由琅琊王全权管理。” 轰! 重臣抬眸,一脸的不可置信。 “陛、陛下,臣……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臣定能尽快、尽快缉拿罪犯归案。” 太安帝不耐烦地挥挥衣袖。 浊清很有眼力见儿,马上命人把重臣拖下去。 “陛下,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这么对我呀陛下!” 第136章 给对手做嫁衣 哀嚎声渐渐远去,其他臣子心有戚戚,战战兢兢往后退,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 “众卿,可有异议?” 太安帝龙威尽出,强大的压迫感席卷整个朝堂。 琅琊王早看那群人不顺眼,干脆利落地下跪磕头,朗声回答:“儿臣无异议!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玉王和弟弟共同进退,也赶忙跪下高呼父皇英明。 有了前车之鉴,众臣子不敢公然反对,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陛下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土于民是天大的好事,若是不谨慎,便会被权贵们钻了空子,百姓仍然无法获得实质性的利益。 太安帝欣赏琅琊王,连带着对景玉王也高看一眼。 金口一开,他把此事交给对方去办。 一道诏令,两兄弟同时得了权力和实惠,喜笑颜开的。 大皇子和青王脸色铁青,暗中恶狠狠地瞪着兄弟俩,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更憋屈的是,惨遭灭门的臣子是大皇子的心腹,买凶杀人的是青王。 两人付出金钱和人才,给对手做了嫁衣,差点生生呕死。 没人在乎他俩,下朝后圣旨的内容宛若长了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到各方手中。 天启城郊外,李长生和百里东君告别。 他此次潜回天启,一是襄助百里东君,二是带走李寒衣。 依依惜别之际,姬若风使用轻功踏云,匆匆赶到。 他将朝堂之事告知众人,并给出自己的猜测,“应该是那位司粮官的手笔。” 众人不置可否。 同时兼顾百姓和土地的,除了月合没别人。 何况她偷偷摸摸跑路,明显是提防被人报复。 哎! 这年头做好事也挺难的! 百里东君抱着不染尘,笑嘻嘻感慨:“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儿,有机会我定要认识认识。” 李寒衣人小,鬼精鬼精的,在一旁拆台:“玥瑶姐姐,大师兄变心啦。” 百里东君:“……” 小孩子欠揍! 他一把拎起李寒衣的后衣领,故作凶狠地警告:“不许胡说!我心里只有瑶儿一个人!” 李寒衣淡定地抬头看他,老气横秋反问:“你家人呢?你朋友呢?你自己呢?” “……” 百里东君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个小娃娃怼得无话可说。 轻轻将李寒衣放回地面,他气得直笑,“幸好不是我弟子,否则要被气死了。” 李长生不乐意,护短道:“你一个成年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有人撑腰,李寒衣昂首挺胸,无所畏惧。 其余人见她小小一只,活泼机灵又可爱,心顿时软乎乎的,稀罕得不行。 微风吹动草木,花香飘进鼻息。 姬若风精神一振,记起自己的目的,“老祖宗,孩儿觉得司粮官深不可测,是否要多加防范?” 不提还好,一提李长生气不打一处来。 他赏姬若风一个脑瓜嘣。 “别打她的主意。我已经收她为徒,双方约定井水不犯河水!”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齐刷刷呆住,心里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 “她居然成了我的小小师妹?” 百里东君回过神,喜不自胜,拿捏起大师兄的架子。 “辈分高真好,见了我都得行礼。哎呦!师父,你干嘛打我?” 李长生翻个白眼,语重心长地对大家宣布:“云沧月合是个例外,不与你们论序齿。日后,只管交好,不可交恶!” 他深深地凝望姬若风。 这个后代好奇心重,性子执拗,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人打死了。 “你啊,改改臭脾气。回去通知我其他几个弟子,但不要外传。也许未来,你们能指望到她。” 姬若风恭敬应是,“老祖宗,这次走了,您……还会回来吗?” 李长生牵着李寒衣,缓步走向马车边的洛水姐弟。 “天下之大,浩瀚无垠;有缘相见,无缘安好;不必执着,徒增烦扰。少年人当凭心而动,自在逍遥!” 马车启动,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百里东君和姬若风单膝跪地,目送几人离去。 天下宴席终有一别,可他们感觉此生怕是不会再见到对方了。 想到这里,两人另一条腿也弯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百里公子,期待来日在冠绝榜上看到你的名字!”姬若风抱拳,转身往天启飞去。 百里东君郑重地点了下头,轻声呢喃:“会的!酒仙之名,非我莫属!瑶儿,咱们也走吧!” “嗯!” 小情侣手牵手,漫步在林荫山路上,走向独属于他们的未来。 ~~ 因那一封信,月合成为天启权贵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路上风波不断,好在有苏暮雨和苏昌河,每一次皆有惊无险地度过。 云沧司农来信,称南安司农署太平祥和,暂且无人敢闯,希望月合能够回到司农署保平安。 月合却不这么认为。 她拜托云沧司农帮忙,来了一招偷天换日。 找人假扮她们几个回南安,私底下悄悄改道去了姑苏寒水寺。 天外天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她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这趟行程非常隐蔽,只告知云沧司农和忘忧大师、小无禅。叶鼎之和易文君那边,月合决定暗中观察,待关键时刻再出现。 苏昌河和苏暮雨不宜在外久留,把月合亲自交托给忘忧大师后,便要返回暗河。 月合从自己的钱袋里团吧团吧,团出一万两银票。 她给两人各五千两。 苏暮雨和苏昌河坚决不要。“男人不能要女人的钱。” 月合眨巴杏眸,纠正他们的措词:“我现在才十七岁,是女孩子,不是女人!” 对双苏而言,年龄不重要。 他们把钱挡回去,耐心地顺着她的话说:“男人不能花女孩子的钱。” 再一再二不再三,月合麻利地将银票揣回兜儿,嘴里嘀嘀咕咕:“行吧!谁让我是善解人意的小仙女,尊重你们的原则!” 双苏:“……” 其他人:“……” 神特么的小仙女,自卖自夸可还行? 小无禅顶个光头凑过去,讨好卖乖地笑着问:“师姐,能给我点钱买糖葫芦吗?” 第137章 本事才是硬道理! “没问题!” 月合抽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进他袖子里,“每天买两串,吃一串,看一串,够你买半年的。” 半年? 还是一天两串? 小无禅感觉自己快要上天了,心情美滋滋。 “谢谢师姐!”小家伙双眸发亮,兴奋地围着月合转圈圈。 他可太爱这个师姐了,人美心善钱又多,最要紧的是对自己大方! 巍峨山门前,树木葱茏,群山叠峦。 小无禅的笑声满是纯真欢愉,随着山风荡漾开来。层层叠叠的青草红花摇晃着身姿,仿佛在为他伴舞。 大人们深受感染,身心获得难以言喻的松快。 “时候不早了,小月亮,再见!”苏暮雨向忘忧大师和长老逐一行礼。 月合瘪瘪嘴,眼睛倏然红了一圈,“你们保重!” “你也保重!” 苏昌河拍拍她的肩膀,眼中流转着异样情愫。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熬夜看书、写书,不要久坐久站,经常活动筋骨……” 十八岁的俊朗少年,此刻像个老父亲般絮絮叨叨。 苏暮雨不忍直视,扭头尴尬地眺望别处。 忘忧大师和长老看出些门道,两两对视,露出姨母笑。 时光不等人。 晚霞高悬天边,明媚灿烂,彰显着夕阳最后的风采。 任凭大家如何恋恋不舍,终究含泪分别。 月合看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不见,忽然凄凉地笑了笑。 “师姐,你还好吧?” 小孩子心思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失落,急忙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宽慰: “师姐你别难过哈,咱们可以学轻功,日行千里。什么时候你想他们,就嗖一下飞去见面。” 月合揉揉他的小光头,直叹小孩子单纯。 “他们是暗河,天下间最厉害的杀手组织。”长老昂首望天,语声里难掩无奈。 夏日过去,秋冬来临。 百鸟筹备着飞往更温暖的地方,成群结队地在天空飞翔着。 忘忧大师精通佛门六通,与双苏目光相交的刹那,他窥探到一些隐秘。 抚着花白的胡须,他眸光慈祥,意味深长念叨:“那两位,非池中之物。” 两大一小闻言,纷纷侧目。 忘忧大师笑而不语,往寺里走去。 两大一小面面相觑。 沉寂良久,小无禅发出致命的官方吐槽:“师父最爱故弄玄虚,香客们又爱又恨,少给了好多香油钱。” 噗哧! 月合和长老的哀愁一扫而空,捂着嘴偷笑。 耳目极佳的忘忧大师老脸一红,这个徒弟没法要了! 几人皆豁达乐观,是以寺内每日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日子平淡而温馨。 山脚下的叶鼎之和易文君迎来渴望已久的宁静。 他们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粗茶淡饭,别有一番风味。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头挨着头,一起研究月合送的那本百科全书。 惬意又充实。 两人和景玉王、琅琊王一直保持书信往来,对天启城的动向了如指掌。 了解到土地改革的来龙去脉,他们狠狠为月合捏了把冷汗。 “云沧姑娘动了许多人的利益,不知能否安然回到司农署。云哥,要不咱们去找她?” 易文君一身粗布麻衣,乌黑的长发扎成一个麻花辫,置于前胸。 昏黄灯光下,她忧心忡忡地拢着罥烟眉,眸中覆盖着淡淡的水雾,好似明珠蒙尘,格外令人疼惜。 叶鼎之将人揽进怀里,认真思索可行性。 火焰发出噼里声响,轻微刺耳,他望了望屋外。 今夜无月,大地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犹如一个巨大的怪物,会吞噬掉进入其中的一切生灵。 叶鼎之心中一惊,联想到周边虎视眈眈的天外天人,用力吸了口冷气。 头脑清晰一些,他摇头否定。 “云沧姑娘让我们在这里等指令,最好哪儿都别去。她机智果敢,能力远胜于我们,去了容易拖后腿。” 叶鼎之清楚他们几斤几两。 功夫上乘,但并非天下无敌;心高气傲,冷不丁就遭遇算计。 最终结果,大概是曝光身份,牵连到云沧姑娘和司农署。 他晃了晃百科全书,扯出一抹苦笑,“咱们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提升实力。” 本事才是硬道理! “好,听你的。”易文君敛去愁云,重新扎进知识的海洋里,埋头苦学。 叶鼎之不甘落后,也集中精神继续学习。 久别重逢的小情侣珍惜每分每秒,丝毫不知心心念念的人儿如今就在身后的山顶上。 光阴弹指而过,每个人皆在为自己的目标奋力拼搏。 眨眼间,来到太和十八年。 太安帝生了场病,为国家呕心沥血几十年,年纪一上去,沉疴旧疾一股脑儿全部复发。 一串连锁反应下,病情来势汹汹,他几度病危。 诸位皇子及其部属们坐不住了。 不多时,一群来历不明的杀手蜂拥着闯入天启城,开启一场声势浩大、血腥残暴的屠戮。 今儿大皇子的追随者亡命,明儿青王的心腹遇袭,后儿景玉王和琅琊王的下属不治身亡。 一时之间,天启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夺嫡之争愈演愈烈。 史书上称这一段为六王夺权。 危难时刻,琅琊王萧若风挺身而出。 利用自己皇族的身份和江湖号召力,他创立天启内卫司。 由心剑传人李心月任青龙使,唐门唐怜月为玄武使,百晓堂姬若风任白虎使,雪月城司空长风任朱雀使。 一批武林豪杰在五人的带领下,拼尽全力击退不明杀手,还天启城一个安稳。 经此一事,琅琊王深受太安帝器重,权势日渐兴盛。 青王等人艳羡不已。 恰在此时,宫内再次传出太安帝病危的消息,青王他们索性联合起来,一不做二不休,举兵逼宫。 皇宫打得热火朝天,远在寒水寺的月合提笔,一连写下数封信件,委托忘忧大师迅速送出。 “时机成熟了?” 忘忧大师随意扫视,几封信上的署名不一样。他似有所感,眼睫轻颤。 月合微微颔首,“是的师父,一切均要有个了断的。” 停顿须臾,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忘忧大师,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奸笑。 第138章 要完!!! 忘忧大师胸腔一紧,连忙后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月合脆生生问:“师父,您慈悲为怀,给我讲讲善恶呗。杀一人而救万人,救数人而死成倍人,哪一种是善,哪一种是恶?” 忘忧大师:“……” 糟糕! 他要着小丫头的道了! 忘忧大师深吸口气,加快脚步,几个瞬息后便不见踪影。 小饱饱急了,【麻麻,咱们还没讲明白,他走了怎么办?】 月合悠闲地坐回椅子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走了就走了。他领悟到我的意思,自会权衡利弊。待他说服自己,会来找我的!】 【啊?】 小饱饱头顶出现一个硕大的问号,不明就里,【他说服自己?为什么呀?】 月合抿了口清茶,瞅着杯壁上青色的兰花,朱唇撩起一个斜斜的弧度。 【因为,他是乐于助人、救济苍生的佛门大师。】 小饱饱依然不能理解,不过没有问下去。 正事要紧,它风风火火地又去查看天启那边的情况。 清平殿外,琅琊王率军护驾,和青王等人的兵马杀得昏天暗地。 天空黑云压顶,如同在地面上洒了一层浓墨的灰色。 宫人们点燃篝火,灰暗之中开出一朵朵明亮璀璨的火花。 “杀!” 一身银色铠甲的雷梦杀手持长剑,高喊着冲进敌军阵营。 兵士们是普通人,没有内力,只有长年累月练就的一招一式。 他则是武者,运气于丹田,再将真气发散到身体的各个角落,起到护体的作用。 做好万全之策,他挥舞着佩剑,专门照着面门、脖子、心脏等重要部位砍。 一剑一个,一剑一个,剑落毙命。 周身凌厉气场全开,杀伤力强。一记大招出手,打倒一片敌军。 杀红了眼,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亡魂。 温热的鲜血飞溅至脸上、身上,雷梦杀通身气势如弘,举手投足间俱是一国将军的飒爽英姿,没有半点平日里的搞笑逗逼。 天色慢慢黯淡,篝火燃尽,再添新油。 不知不觉中,敌军越加少了;往后,他生擒叛军首领青王,押解至琅琊王面前。 “王爷,罪魁祸首青王和残部俱已拿下。” 琅琊王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兄长,沉痛地闭了闭眼。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押下去,交由父皇裁决。” 两个兵士分别扣住青王的双肩,强行带他走。 青王环顾周遭,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一生,位居老二,非嫡非长;父皇忌惮叶羽和百里洛陈,他甘愿为刀,承担所有骂名。 或许,从那个时候他就该认清现实。 父皇压根没想过传位给自己,至始至终选择的是老九。 绞尽脑汁地铺路,拉拢各方势力,拜天下第一的李长生为师,磕磕绊绊活了几十年,归来荣耀加身、美名传扬。 那才是培育帝王的手段啊! 那才是对继承者的认可啊! 青王捂脸,强忍着泪水,高喝一声:“应玄!” 应玄甩开束缚自己的兵士,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去到主子身边。 “保护王爷!” 没想到两人会有此一举,雷梦杀握紧剑,精神高度紧绷。 兵士们的长矛对准两人。 跳动篝火的映照下,长矛尖锐的顶部折射出森寒的幽光,冷漠又恐怖。 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引起这么大反应,青王眼中包着泪花,呛然一笑。 抬手擦去脸上的血渍,他看着琅琊王,心里那叫一个窝火。 “我这一生本就是不值得的。地位尊贵,母族强盛,却沦为一个又一个人的工具。现在,我要为自己做一回主。” 偏了偏头,视线望向应玄。 应玄心领神会,轻轻点头,举起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咔嚓! 蓄积全部力量,锋利剑刃同时割断两人的咽喉。 鲜血如洪水一样倾泻而出,两人浑身脱力,感知着死亡的降临,重重跌倒地上,笑着阖上了眼眸。 人死如灯灭,过往浮云消。 琅琊王的心一阵阵刺痛,语气凝重:“厚葬吧!” “圣旨到!” 话音落下的瞬间,清平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浊清大监手捧圣旨走出,国师齐天尘紧随其后。 浊清瞄了眼满地的尸骸,失望之情充斥着胸腔,呼吸有些困难。 他支持的青王输了,敌对的琅琊王赢得胜利,这代表他持续掌权的美梦破碎。 想说什么,可琅琊王手握雄兵、执掌天启,影宗是其兄景玉王的附属。 选错了傀儡,后续全都失败。 局势半点不由人,浊清吸了口凉气,快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铺展开圣旨,他清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什么?琅琊王毁掉了圣旨,当众宣布景玉王承继大统?】 寒水寺内,月合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俏丽的小圆脸上布满寒霜。 【蠢货!摧毁圣旨的举动无异于昭示众人,圣旨上的名字不是景玉王,而是他。】 坊间传闻琅琊王工于心计、心思深沉,最最重要的关头却掉链子。 世界bug的影响太大了! 小饱饱不要太认同,脑袋快点出残影。 在资料里翻了翻,它找出一个信息。 【传位圣旨叫做龙凤卷轴,一式两份,类似于兔子国的合同那种。一份公诸于世,一份交由专人保管,以免发生篡位之事。】 听到这个,月合眼前阵阵发黑,大脑一片空白。 两条腿软成烂泥,她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神呆滞,呐呐吐出两个字: 【要完!】 撕毁圣旨,代表景玉王得位不正;留存证据,意味着随时能把景玉王拉下龙椅。 这不是纯纯给阴谋家们递把柄吗? 日后就算景玉王成功登基为帝,皇位也坐不稳当。 兄弟之间埋下暗雷,关系不复往日亲密;朝堂之内,权力漩涡中央,敌人见缝插针。 【用琅琊王的身份行事,用萧若风的身份决断。位置调转,界线模糊,迟早要付出惨痛代价。】 月合低声喃喃,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罢了罢了!与我们无关。】 她自我安慰。 小饱饱挠挠头,【麻麻,有那么严重吗?】 第139章 只会迟到,不会消失 【当然!】 月合不假思索回答。 【五大监和齐天尘没有阻拦,太安帝无力回天,那是因为萧若风总揽朝堂和江湖,无人敢挑衅。 可他未必能一世如此,稍微露出点疲态,阴谋家们便如野狼般闻着味找过来,将他撕得粉碎。】 许是她的语气过于沉重,小饱饱心肝儿一抖,惊恐地抓了抓耳朵。 眼珠转一圈,它咬着嘴唇,弱弱地反驳:【也、也不一定。】 说着,把后续发送至月合的个人账号。 其中包括萧若风对于让位的解释,萧若风一众追随者的态度,以及天启各势力的反应。 月合越看越头疼。 雷梦杀不图名利,只为保家卫国,守护大义。 叶啸鹰等人则不同。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跟萧若风干,是谋求一份从龙之功,带着全家、全族升官发财,享受荣华富贵的好生活。 结果一眨眼,从龙之功变成从王之功,回报大打折扣。 况且景玉王自有心腹,那些人定然要压这些人一头。 如此一来,叶啸鹰和同僚们肯定会生出怨怼。 【他们的对话中,把景玉王描绘成无能贪权的小人,说明内心早已产生了轻视。】 人类进化期间,保留了动物本能。 畏惧令人安分,轻视促使人蠢蠢欲动。 【瞧着吧!蝴蝶效应只会迟到,不会消失。】 小饱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双手捏拳举在虚空中,无意识吐着舌头,吓得魂飞魄散。 【好、好阔怕!】 月合心里一痛,放缓语调:【咱们按照任务路线走,不多管闲事,就不会有危险。】 柔声细语的,小饱饱感受到满满的安全感,小脑袋一歪,仿佛靠在麻麻怀里。 【嗯呐!有麻麻在,我什么都不怕。】 【乖!】 夺嫡之争落下帷幕,所有人皆该回归正轨。 念及此,月合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窗边,遥望万里高空。 收尾计划正式启动。 太和十八年深冬,太安帝驾崩,三皇子萧若瑾继位新帝。 次年春,新帝定年号为明德,史称明德元年。 新官上任三把火,皇帝亦不例外。 然而众人始料未及的是,第一把火烧的竟然是个死去多年的人—— 叶羽! 明德帝公布诸多证据,证明叶羽当年是被青王陷害,无辜枉死。为表达愧疚,追封叶羽为护国公,加以厚葬。 其子叶鼎之乃功臣之后,撤销通缉令,赏赐黄金万两,绫罗绸缎百匹,可继承父亲爵位。 消息传开,震惊朝野内外。 一部分人涕泪横流,感叹新皇英明,叶家父子得以沉冤昭雪,委实温暖了大家的心。 另一众人持无所谓的心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唯独天外天炸开了锅。 无相使一掌劈碎住所,碎石飞溅,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冷空气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该死!明德帝好端端重启叶羽旧案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家族蒙冤,爱人远离,这是他们策划拿捏叶鼎之的底牌。 如今第一张底牌失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行!计划要提前了。” 无相使唤来飞离,“你现在去姑苏,诱导易文君回天启。” 飞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尊使,之前说好等易文君生下孩子,根据详情而定。怎么突然变卦?” 无相使把情报递给他。 飞离瞥了几眼,整个人懵懵的,旋即察觉到危机。 “我们依仗的就是叶鼎之一无所有。叶羽一平反,他名利双收,还被北离上下怜悯厚待。” 撇开易文君,天外天确实没什么能掣肘叶鼎之。 理清楚利害关系,飞离抱拳,嘴角噙着一抹狰狞的笑,“您放心,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他兄弟死在天启城,所以攻占北离的大业必须成功!只能成功! 飞离躬身离去,带上一批人前往姑苏。 望着年轻人意气风发的背影,无相使摩挲手里的情报,成竹在胸。 “无法、无天,没有你们两个,我一人也能救出国主。届时,我将是第一功臣,凌驾于你们所有人之上。” 幻想着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光,他嘴角高高上扬。 无相使不知,他比较的对象此刻正在雪月城,向玥瑶要一个交代。 三月之期已到,无法、无天急不可耐地寻过去。 “大小姐、百里东君,你们考虑好了吗?” 玥瑶和百里东君互看一眼彼此,坚定点头。 “考虑好了,我们决定和你们一起回天外天,镇压无相使,带领北阙遗民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招呼两人坐下,百里东君摇了摇腰间的酒壶,得意笑道:“不以镇西侯独孙的名义,我还是雪月城大城主和酒仙,足够对付无相使!” 这三月里,他登上良玉榜首甲,实力大增,名扬天下。 玥瑶坐姿端正,双手交叠置于膝盖上,“没错!东君还练习了虚念功,便是父亲出关,也无需担忧。” 双重保障,无法、无天悬着的心平稳落地。 “既如此,什么时候出发?” 讲到这一点,玥瑶扭头和百里东君对视,高深莫测道:“不急!” 无法、无天等这一刻等了十几年,怎能不急。 两人腾然起身,攥紧武器,语气不善地试探:“你们不会故意拖延时间吧?” 知道他们误会了,百里东君掏出一封信。 “我小小师妹来信,千叮咛万嘱咐,交代我们等几个人。” 瞅着信封上似曾相识的字迹,无法也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两两对比一番,发现出自同一人之手。 “有人给我们送信,说可以满足我们的心愿,前提是必须听从指令。” 四个人,八双眼睛,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俱是一愣。 双方交换书信,一目十行地阅览后,脑海里同时生出一个疑问:那人怎么知晓他们的意图? “百里公子,你那位小小师妹似乎不同凡响啊。” 无天忖量,掂了掂两封信,意有所指:“她很了解我们的行踪和心思。” 其余三人顿觉一股寒风钻进皮肤,从尾椎骨自下而上,直冲脑门。 身子齐齐一颤,心脏狂跳,他们感到不寒而栗。 倘若那人真的诸事皆知,也太可怕了! —— 这几章切换较为频繁,少白大结局到了,宝子们不要嫌烦哈。 第140章 是单纯,不是傻 咚咚咚! 房门叩响,易文君放下百科全书,走过去开门。 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外面,单手执剑,礼貌地作揖,“请问可是易文君易姑娘?” 易文君点头,“你是……” 男子拿出一块令牌。 “是洛青阳洛都统派我来的。七皇子旧疾复发,危在旦夕,他命我接您回去见最后一面。这是信物!” 一听七皇子和洛青阳,易文君猛然握紧掌心,低垂着头,遮挡住眼中的防备。 “孩子、孩子……” 她暗中用力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痛袭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坠落。 余光扫一眼令牌,的确是师兄洛青阳的。 易文君心下大骇,他们怎么会有师兄的东西,莫非师兄已惨遭对方毒手? 想到这个可能,易文君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 哽咽着抬起头,她眉黛微蹙,眸子里嗜着点点水雾,有一种梨花带雨的朦胧美。 男子的心“咣当”了下,恨不得把命给她。 美色误人! 男子咬破舌尖,通过疼痛找回自己的理智。“姑娘,刻不容缓,我们马上动身。” 易文君迟疑着踉跄几步,“可、可是,云哥还没回来。” 男子提议:“你留封信给他。姑娘,你知道的七皇子身体羸弱,轻微的风寒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语气里充满了急切。 “此次病情凶险,宫中太医不敢保证可以治好。姑娘,那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难道忍心错过他的最后一面……” 啪 ! 易文君一巴掌打在对方脸上,一改柔弱神情,美眸圆撑,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不许诅咒我的孩子!” “……” 男子被打懵了,呆呆地望着她,思绪乱如麻。 魂官大人不是说易文君贤惠娇柔,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 “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易文君化身泼妇,凶狠地瞪着男子,全身杀气尽出。 “太医明明断言,好生照料着,我的孩子能活到成年。你凭什么诅咒他死?” “……” 男子气得想骂爹。 世上母亲皆深爱自己的孩子,故而他们才拿七皇子做幌子,引导易文君回天启。 谁曾想用力过猛,触碰了一个母亲的逆鳞。 口误口误! 男子脸上浮现惭愧,诚心道歉:“易姑娘,我太着急了,请你谅解。” 易文君上下打量他,忽然觉得做泼妇挺爽的。 往日她是天下第一美人,男人们眼里蕴含着浓浓的占有和痴迷,却没什么尊重。 现在她一发火,男子不仅不愤怒,反倒诚惶诚恐起来。 呵! 人呐,惯会欺软怕硬! 易文君挺直脊背,彻底立起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探查敌我双方的实力,判断自己打不过后,火速换个对策。 “你稍等片刻,我去收拾些衣物,再写封信。” “好!” 男子很好说话,抱着剑百无聊赖地守在门口。 魂官大人专门调走忘忧和叶鼎之,就算易文君发觉不妥,拒绝和他走也没关系。 可以直接打晕带走,扔到天启城的皇宫门口。 一只困在瓮中的金丝雀,翻不出什么浪花。 感觉到他的轻慢,易文君没有生气,背对着大门悄悄写下两封信。一封放在桌子上,一封藏到衣柜里。 衣柜底部有一个小瓷瓶,里面的东西主要原料来自水仙花。 她在百科全书上找到一种办法,提取水仙毒素做成特定的香水。 只要涂抹在身上,云哥就能追踪到自己的踪迹。生死关头,还可用香水杀人自保。 一炷香后,她安排妥当,背着小包袱出来,“走吧!” 男子带她上了马车,朝天启城进发。 飞离目送马车远去,潜入屋内,换掉桌子上的书信,隐于山林间,静候叶鼎之归来。 * 山上寒水寺。 阳光从缝隙落下斑驳虚影,月合站在树下,甜美的小脸上光影明灭。 她刚刚接收到易文君那边的动向,对方居然用孩子绑住母亲,手法太龌龊。 【该结束了!】 小饱饱亢奋地上蹿下跳,【耶!叶鼎之太难搞,浪费咱们几年大好时光。】 月合默了默,【拯救不计其数的性命,几年是值得的。】 司农署、魔教东征、南诀和北蛮挑起战争,这场因易文君而起的生死大劫,终于拉开了帷幕。 这一次,她要改写红颜祸水的宿命,让幕后黑手们伏法。 【男人享有权势荣耀,玩脱了就推女人出来做挡箭牌。同为女性,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易文君步入那样的结局。】 月合舒展呼吸,冲长老挥挥手,“给师父发信号,咱们要动手了。” “是!” 长老发射烟雾弹。 蔚蓝的天空上,白云纯净。一束火焰直冲半空,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巨大花团。 不止忘忧大师,一应相关人物接连出动。 叶鼎之回到茅草屋,看到伪造的信件,大意是萧若瑾以孩子和洛青阳的性命,要挟易文君回去。 他嗤之以鼻,手一挥,信件灰飞烟灭。 在屋内四处搜查,他找到易文君留在衣柜内的另一封信,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怎么追寻易文君的下落。 “文君,等我!” 叶鼎之催动轻功去追易文君。 暗中监视的飞离一怔,跑这么快? 他刚要冒头去追,孰料叶鼎之杀了个回马枪,迎头劈下,一剑断生死。 “你!” 飞离吐出一个字,气息断绝,不甘地死去。 “呸!文君是单纯,不是傻。放着我这个枕边人不信,任由你们这群老鼠摆布。” 闭上眼,屏息凝神,叶鼎之探查到周遭的天外天人,逐一杀死,然后才放心地去解救易文君。 他武功高强,很快追到马车,将易文君带回来。 茅草屋前聚集许多人,几乎全是相识的。 “东君,你来啦!”叶鼎之展开双臂,和百里东君紧紧相拥。 易文君走到月合身边,亲切地牵起她的手,“云沧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四周还有忘忧大师、玥瑶、洛青阳、谢宣、姬若风、司空长风、雷梦杀、萧若风、无法无天、暗河双苏。 月合竖起食指晃了晃,“你们的长辈也来喽!” 易文君的好心情霎时跌入谷底。 长辈……是父亲吗? 第141章 一个比一个反骨 她咬住唇瓣,忐忑地四处张望。 铮! 一声古筝脆鸣响彻云霄。 紧接着唢呐、二胡、琵琶随之奏起,一曲荡气回肠的乐声在空旷的山林间此起彼伏。 漫天树叶飘飞,一个深紫色服饰的人手持紫色伞,从天空中缓缓降落。 那人面容秀丽,表情倨傲,通身气势磅礴,不怒自威。 紫色伞面上有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狂傲地睁着两颗炯炯有神的龙目,俯视地面上的一切。 如此显着的标志,令人一眼猜出对方的身份。 “师父!” 叶鼎之吃惊地望着来人,泪水簌簌落下。 扑通! 他双膝跪地,抿着唇,想说什么又怕自己是在做梦,一张口师父就会消失。 欲言又止,叶鼎之跪着爬到对方面前,伸出手想去触碰师父的衣角。 举到半空,手突然顿住,怯生生地缩回来。 他面上满含孺慕之情,就那么抬头注视着来人,不自觉笑出声。 能再见到师父真好,哪怕是梦里,他也无憾了。 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雨生魔怒其不争地叹口气,使出一股霸道真气,硬生生将宝贝徒儿提起来。 “你没做梦,为师活着,活得好好的。” 那么高傲的人,撑着伞转了一圈,完全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只为安宝贝徒儿的心。 “为师得到奇遇,这一年多来调理内伤。如今痊愈,听闻你身陷囹圄,特来相助!” 说得含糊其辞,重点倒是没漏下。 雨生魔答应云沧司农要保密,做人得言而有信。 “乖徒儿莫怕,为师和你一起去天外天,铲除那群狗杂碎!” 时隔一年多,叶鼎之再次尝到被呵护关怀的滋味。 心里如同打翻了调味品,甜甜的喜悦和泪水的腥咸混合在一块儿,是失而复得的幸福味道。 “师父,太好了。您没死,真的太好了!” 叶鼎之喜极而泣,把易文君拉过来。 “师父,这就是文君,我的未婚妻。” 易文君自小接受名门贵女的教育,见到这么亲近的长辈,自觉跪地叩首。 “前辈,这些年多亏您照顾云哥。你们名为师徒,实则与父子无异。日后,我和云哥一定好好孝顺您!” 雨生魔潇洒惯了,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广袖一挥,扯起易文君。 “不必多礼!你们俩既情投意合,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她微抬下颚,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儿,说出口的话却熨帖慈爱。 “谨遵前辈教导,我记下了。” 红色在易文君两颊晕染开,她害羞地点点头。朱唇微勾,双眸含着一汪春水,整个人洋溢着松快的欢愉,比花还娇艳。 叶鼎之如痴如醉,只觉永远看不够。 月合捧着自己的小圆脸,撅起小嘴碎碎念:“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没叶鼎之什么事儿。” 在场所有人皆耳聪目明,一听这话神色略显微妙。 “哈哈哈!云沧姑娘有自己的姻缘,别惦记我们家文君了。” 叶鼎之干巴巴笑几声,走到易文君的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身躯遮挡住月合的视线。 月合:“……” 小姑娘挽着忘忧大师的胳膊,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唉声叹气。 “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你个姓叶的,忒不厚道了。” 这话从何说起? 叶鼎之哭笑不得,“我给钱的。” 月合从怀里掏出纸笔,不甘示弱地回怼:“欠一百万,至今未还一个铜板。” 大家都知道月合是个财迷。 一听叶鼎之欠这么多钱,纷纷探出脑袋,去看记事本。 只见白纸上清清楚楚写着“叶鼎之欠云沧月合一百万”几个大字,右下方有叶鼎之的签名和一个红手印。 啊这…… “他干了什么,欠你这么多钱?”姬若风和月合打过交道,这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靠江湖道义请求帮忙? 绝无可能! 月合拿着毛笔,去树叶上接了滴露水,“助美人姐姐脱离苦海。” 顿了下,她一拍脑门,恍然想起一件大事。 “百晓堂姬堂主全权负责此次任务的情报,聘请暗河两位高手费用也不低,我替你先垫上了。 看在美人姐姐的面子上,给你打个折,统共八十万两,记得还啊。” ??? !!! 叶鼎之一脸惊悚。 莫名其妙又欠八十万,他心脏震颤,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见状,月合立刻表清白:“明码标价,不信可查。” 姬若风难得好心,站出来给她证明,“良心价。换一般人,我还不搭理。” 苏昌河收住寸指剑,傲娇笑道:“我和暮雨可是很贵的,除了小月亮,没人能请动我们保驾护航。” 苏暮雨薄唇抿成直线,瞟了眼叶鼎之,压迫感十足。 “还!我们还!”易文君打圆场。 钱对她来说不算事儿,关键是月合靠谱,承诺过的统统办到了。 物超所值! 百里东君豪迈拍胸,“没问题!一百八十万而已,稍后我命人送到司农署。” 想不到巨款能提前结算,月合眼睛biubiubiu亮如星辰,捂着小嘴,激动地差点蹦起来。 脑海里的小饱饱没有顾虑,连点三首火辣情歌,又唱又跳。 耳朵快要聋了,月合手动关闭链接,用殷切的眼神瞧着百里东君,“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 百里东君嘿嘿一笑。 双臂环胸,他闪身到月合跟前,前后左右地端详一番。 “小小师妹长得花容月貌,谈吐风趣幽默。啧!老头子眼光不错。” 司空长风知道自家师父又收个弟子,抱着乌月枪拱了拱手。 “师父说你不与我们论序齿,我年长你几岁,便占个便宜。师妹好!” 月合瞬间站直身子,规规矩矩还礼,“司空师兄好。” 雷梦杀和萧若风同时作揖,“师妹安好。” 月合正色,弯腰行礼,“两位师兄安好!” 同是师兄,区别对待。 百里公子心里不平衡,“小小师妹,我给你取了个专属称呼,你怎么不叫我师兄。” 月合扑闪着水灵灵的杏眸,语出惊人:“不和地主家的傻儿子多言,会变傻,破财。” 百里东君:“……” 这年头的师妹一个比一个反骨,不要也罢! 谢宣抽空插句话:“我不会武功,为何叫我来?” 第142章 恩怨和解 在场一群熟人,月合很给面子地没喊姐。 “谢哥哥,你学富五车、博古通今,又有轻功在身,是最好的军师人选。” “军师?” 谢宣轻声念道,唇齿间溢出奇妙的感觉。 他一贯超脱世俗,想不到有一天居然会被人请来做军师。 “不干!”谢宣果断拒绝。 月合鼓着腮帮子,指了指树林小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谢宣:“……” 其他人:“……” 这么随便的吗? 有话好好说,还可以拯救一下。 萧若风是个好老人,最擅长这种调和工作。 他立马站出来,笑得如沐春风。 “卿相,小师妹信任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此次行动关乎天外天百姓和叶鼎之、易文君的终身幸福,你就辛苦辛苦。” 被点名了,叶鼎之和易文君交换个眼神,识趣儿地齐齐朝谢宣行礼。 “谢公子,我们知道你素来不喜这些打打杀杀,绝不强求。” 又是心上人的娘家,又是好兄弟的未来,百里东君当仁不让地帮腔:“谢宣,你只管动脑,动手的活儿我们干!” 一众人苦苦哀求着,态度诚恳,姿势谦卑,同时又没有逼迫的意味。 谢宣若是执意要走,就真的不识抬举了。 他偏头瞧了小姑娘一眼,平静开口:“风华和灼墨能征善战,他们才是最合适的军师。” 月合摇摇头,否定这个说法。 “天外天是北阙遗民整合原住民组成的宗派,本质上已不是国家将士,而是武林高手。你熟读各类武功秘籍,比他们作用大。” 谢宣沉吟,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那你叫风华和灼墨来做什么?” 月合两手一摊,无辜极了,“他们不是我叫的!” “是我们自己要来的!” 萧若风盈盈一笑,走到叶鼎之身前,弯下腰三鞠躬。 “叶羽将军为北离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却死于青王的污蔑中,归根究底是我萧氏皇族对不住他!” 其实大家心里明白,始作俑者是太安帝。 毕竟是萧若风的亲生父亲,且已经仙逝。既然对外把罪责全推到青王身上,他们权当不知。 叶鼎之微微侧过半边身子,没有接受道歉。 “我父亲郁郁不得志,你父亲资质平庸,双方一拍即合结拜兄弟,纯属各取所需,谈不上什么深情厚意。” 他的脑子无比清晰。 对方是来帮忙的,如果自己理所应当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会令人心寒。 “我父亲、你父亲、镇西侯三人之间,无关对错 ,成王败寇罢了。” 叶鼎之目光澄澈,直视萧若风精明的眸子。 “当年我父亲考虑不周,造成如今的天外天之祸。我努力为他平冤,是觉得他不该被污蔑,族人们也不该继续受苦。 如今去攻打天外天,一为自己余生安稳,二来是想替父亲纠正错误。你出手相助,我很感激。至于你本人,不欠我什么。” 坦坦荡荡,光风霁月。 叶鼎之本就是个极好的人。 众人听到这些话,对他愈发敬佩。 叶鼎之抱了抱拳,露出真挚笑颜,“风华公子,琅琊王殿下,很乐意与你并肩而战。” “我之亦是!”萧若风还礼。 解开了生死仇怨,他们便是纯粹的少年郎,发自内心地欣赏彼此。 脑海里的小饱饱唏嘘感叹, 用老成持重的口吻嘀咕:【叶鼎之长进了,不再是被情绪操控的冲动小伙儿,本统子倍感欣慰。】 月合:【……】 小孩装大人,还真被它装到了。 【革命尚未成功,仍需慎重,不可大意。】 小饱饱撇撇嘴,被麻麻压下去了。 小家伙心里开心,没什么怨怼,麻溜地答:【好嘞!】 月合思绪回归现实。她抬起眼帘环顾四周,一干人等基本到齐,是时候出发了。 “人数太多,容易招来关注,我建议兵分三路。” 葱白的小手跟点兵点将似的,逐一扫过部分人。 “叶鼎之、易文君、洛青阳和雨生魔前辈一队,几位师兄和谢宣、姬堂主、玥瑶等一队。” 剩下的包括她自己在内四个人。 “我、师父、苏昌河、苏暮雨一队。你们先行,我们后续跟上。” 不仅分成三队,先后时间也不同。 所有人一头雾水,懵逼地看着小姑娘。 “为什么你们要后到?”灼墨多言雷梦杀,永远不放过任何一个讲话的机会。 月合板着小脸,义正言辞回应:“我们这一队负责查缺补漏。” ??? 众人还是一脑门问号。 什么查缺补漏? 缺什么? 漏什么? “小师妹,你直接说,不要卖关子了。”雷梦杀是个急性子,被吊着胃口,他抓心挠肺的难受。 月合嫌弃地给他个白眼,不过对上其余人巴巴的视线,还是耐心解释: “我师父诵经超度,去那么早没用;我,胆小心细,可以帮你们兜底; 倘若发现什么漏网之鱼,暗河双苏即刻动手,保证连个虾米都溜不走。” 这么一分析,众人顿觉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这小师妹做事滴水不漏,恰好弥补了他们的狂放不羁! “有小师妹就是好,一群师弟大大咧咧,脾气臭,嘴又欠。”雷梦杀闪着星星眼,对月合越看越喜欢。 百里东君对标最后一点,不屑冷哼:“谁让你是个话痨呢,雷、二!” “嘿!” 雷梦杀抡起拳头,故作凶狠地挥了挥。 百里东君不怕他,牵起心上人的手,“我们走吧,尽早解决,尽早回乾东城。”和瑶儿成亲。 玥瑶品出后面的意思,娇羞地低了低头,耳尖爬满胭脂红。 三方人马各自站好队伍,准备行动。 月合忆起一事,哒哒哒跑去找司空长风。 她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严肃叮嘱:“切记,你们这一队要按照这个路线走。” “为什么?” 雷梦杀遇到小师妹,疑惑盈满胸腔。没办法,这个小师妹古灵精怪,总是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时间紧迫,月合尽量简洁地介绍: “这条路线上有一个人在等你们,他是半步神游的境界。天外天高手如云,多个强者,多一份保障。” 半步神游…… 所有人瞬间眼睛大亮。 第143章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当今天下,武功等级分四类。 分别是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 自在地境意在地上无敌,逍遥天境指纵横天下,神游玄境则是接近仙人,可以灵魂出窍。 普天之下,想达到逍遥天境已是艰难,神游玄境更是凤毛麟角。 而半步神游,是逍遥天境的最高境界,再升一步便是神游。 半步神游的强者加入,无异于如虎添翼,他们的胜算更大了。 “想不到小师妹深藏不露,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月合在雷梦杀心里的形象登时一米八,高大、伟岸又可靠。 月合嘟嘟嘴,瞟了瞟他,不紧不慢说:“他叫君玉。” 啪嗒! 一下子打回原形。 雷梦杀嘴角一僵,猛拍大腿,高喝一声:“大师兄!” 唰唰唰! 无数目光瞧过来。 萧若风最熟悉雷梦杀,试探问:“莫非是先生的大弟子,我们素未谋面的学堂大师兄?” 雷梦杀抱着双臂,重重点头。 “师父说越神秘奇怪的人,越有可能成为绝世英才,竟然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 百里东君歪着脑袋,眉峰微皱,“可我们没见过大师兄,怎么确定是不是他?” “不!” 月合望向司空长风,“司空师兄曾在一座破庙里偶遇一个书生,那人还传授你些知识。” 司空长风混迹江湖多年,脑子转得飞快。话音未落,他就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 “他是学堂大师兄君玉?不、不可能吧,我观他衣着朴素,挺落魄的。” 得! 有具体的外貌特征,找起来更方便。 “隐世高手都比较低调。”雷梦杀拍拍司空长风的肩膀,“比如咱们师父。” 他指的是李长生返老还童。 依旧白发飘飘,容貌却是个清秀俊朗的年轻人。 老头子改名换姓叫南宫春水,身份是读书人,还娶了雪月城貌美如花的城主。 切! 老牛吃嫩草,师父也下得去手! 司空长风想起自家师父的经历,认同地笑了笑,“也对!当年相遇,我挺感激他的。走!咱们去找大师兄!” 他是真正的江湖少年,人生坎坷,说走就走。 潇洒又随性,通身环绕着神采飞扬的少年气息。 大家被深深感染,捏紧武器就要动身。 “那么,天外天见啦!”月合福身,巴掌大的小圆脸上挂满甜美微笑。“告辞!” “告辞!” 两队人马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几个喘息的间隙,熙熙攘攘的茅草屋前只余月合四人。 小姑娘一屁股儿坐到石凳上,从怀里掏出一包地瓜干,大方地和同伴们分享。 “晒得太干,有点硬,回头进了城买些松软的糕点。” 天边日头空悬,光线逐渐暗沉。 苏暮雨瞥了眼天际的夕阳,精致的浓眉拧成一团,“我们不走吗?” 另外两队俱会轻功,行进速度很快。 他们这边小月亮是普通人,哪怕快马加鞭赶路,也要落后不少时间。 月合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急什么!咱们拿钱干活, 不要把自己当老板,累死累活的。” “就是!” 苏昌河最看不惯好兄弟这一点,什么事都冲在最前面。 他们只是杀手,干得好,干得快,又不会加钱,死了也没人心疼。 吃力不讨好! 思及此,苏昌河拉着好兄弟坐下,往他手里塞几根地瓜干。 “我们听小月亮的,她让干嘛就干嘛。” 地瓜干切成一条条,晒干后保留了原始的颜色,轻轻咬一口,甜滋滋的味道蔓延开,苏暮雨的心没那么焦躁了。 咀嚼咀嚼,吞咽进肚子,他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们收了钱的。” 吃得正欢的三人抬眸盯着他,眼神有些怪异。 “怎么了?”气压低迷,苏暮雨疑惑地检查自己身上,没有脏东西吧? 吃瓜三人组保持静止的状态三秒钟,不约而同收回视线,继续吃地瓜干。 吃着吃着,月合冷不丁想到兔子国的一个词汇,用来形容苏暮雨再合适不过。 “暮雨,你这种在我老家叫天选牛马!” 苏暮雨实诚问:“什么意思?” 月合抽出腰间的水袋,喝了一大口水,把卡在喉咙里的地瓜干冲下去。 “没有加班费,没有奖金,除了工资,完全没有一点好处,但是干活超积极,工作态度贼好,跟任劳任怨的牛马一样。” 苏暮雨:“……”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苏少侠脸颊微红,摸了摸鼻子,埋头吃地瓜干,不敢说话了。 天光消失,长老驾着马车紧赶慢赶来到茅草屋。 “走吧!” 月合搀扶着忘忧大师起身,师徒俩上了马车。 长老亦是女子,所以苏暮雨和苏昌河很自觉地承担起驾车的重担。 一行五人夜间赶路,在第二天早晨进入城镇。 月合下令找家客栈吃早饭,外加补觉。不仅如此,今夜暂留此地,明日一早行进,保证精力充沛。 大白天适宜出行,偏偏用来补觉。本来就比那两队晚好些时候,还要耽误一整天。 直到这一刻,苏昌河等人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虽然小姑娘贪图享乐,可大局上从不含糊。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怕是另有谋算。 几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茫然。 小姑娘一应吃穿用度皆要最好的,苏昌河索性直奔城里最好的客栈。 放好行李,大家聚集在一楼大堂用餐。 忘忧大师犹豫良久,终是忍不住问出口:“徒儿,我们晚到没问题吗?会不会影响他们?” 月合昂首,黑白分明的眼球瞅了瞅师父,俏皮地扬唇一笑。 “佛曰:不可说!” 忘忧大师无奈,只好惴惴不安地去吃饭。心里揣着事儿,舌尖压根尝不出滋味。 一顿饭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众人回房休息。 苏昌河故意落后几步,和月合肩并肩同行,“是不是叶鼎之那边有情况?” 月合捂着嘴打个呵欠,杏眸恍惚,敷衍道:“啊?哦?” 苏昌河气笑了。 这小丫头跟自己玩心眼儿。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意有所指:“两队人马均不妥。” 咯噔! 月合心脏骤然收紧,这家伙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总能猜到自己的心思? —— 宝子们,新年快乐! 祝你们2025年越来越好看,钱包越来越鼓,心想事成,身体健康!比心比心比心,爱你们呦! 第144章 安全为上 百里东君等人在一家酒肆前见到大师兄君玉,双方友好相认,一起朝着天外天进发。 几天之后,和叶鼎之那队人马汇合。 玥瑶最了解天外天的实力,其中不乏机关世家诸葛氏、接近半步神游的无相使和无作使等。 加上人数众多,她担心自己这边对抗不了。 大家经过商议,决定叫来各自的好友。 顾剑门、柳月、墨晓黑和洛轩火速赶来,北离八公子齐聚一堂。 天山派王人孙和叶鼎之交情匪浅,闻讯二话不说便找来了。 尹落霞是玥瑶的好姐妹,两人重逢,喜不自胜。玥瑶向师父柳月禀明身份,致以深切歉意。 柳月理解她的难处,并收真正的尹落霞为徒。 紫衣侯和白发仙被无相使暗害,目前已恢复健康。得知玥瑶要回去收拾无相使,主动请缨归来。 于是两队会面时,现场乌压压的一大群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互相打招呼,热闹地跟清晨的集市一样。 谢宣作为钦点智囊,安安静静看大家叙旧,然后站出来主持大局。 “我们这么多人,贸然进攻天外天,恐会引起百姓慌乱。不如一起拿个章程,尽量减小伤亡,不影响到百姓最好 。” 众人觉得他此话有理,叽叽喳喳议论开。 “擒贼先擒王,如今天外天由无相使一手把控,击败他,事情就成了一半。” 百里东君握紧玥瑶的柔荑,提出自己的想法。 “据瑶儿所言,无法、无天的境界仅在她父亲之下,且两人尚未和无相使撕破脸,让他们去接近无相使,不易打草惊蛇。” 叶鼎之认同地点点头。 “无相使那边就交给你们几个,我们这些人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入手。” 本打算问问每个方位的薄弱,好以此进行人员分配。 武功高的搭配聪明的去最难攻克的地方,武功弱的去打打虾兵蟹将。 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书上的一个故事——兵不厌诈! 无相使、无作使原本是北阙国的贵族,应该精通一些兵法。 玥瑶等人又离开天外天太久,不清楚如今的详细布局。 若按照常规思想制定计划,很可能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得不偿失。 易文君站在叶鼎之身旁,见他面色犹疑,猜出个大概。 莞尔一笑,她柔声细语地提议:“我们中的人武功参差不齐,要不按照性格互补来匹配。 如果哪个地方情况超乎预期,立刻放烟雾弹求救。这样一来,起码可以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 已经来到天外天,嬴是她们俩唯一的出路。 这些朋友伸出援手是仗义,她们不能当作天经地义。宁可自己死,也不能让朋友殒命! 易文君和叶鼎之相视而笑,同时坚定这个念头。 俊男靓女,情意绵绵,把一众单身狗虐得满脸臊热。 “咳咳!” 萧若风出声转移话题,“我认为他们的建议很好,大家来分个组,一共四组,不拘人数。” 本着自愿的原则,不强求。 大家纷纷扫视关系亲近之人。 挪动脚步,变换位置,很快分好组群。 萧若风仔细询问天外天四方的情况,为每个组群挑选合适的攻略方位。 他带兵打仗无往不胜,经验太丰富,做出的决策令人心服口服,无一质疑。 “好!那大家分头行动 !” 雷梦杀平时话痨逗逼,关键时刻心思细腻。 他检查每个人的装备,确保都携带了武器和烟雾弹,才退回萧若风身边。 “全身血液像烧开的水,不断冒出水泡,炸开又冒出。热血沸腾了,真是一场激动人心的战斗。哈哈哈!哈哈哈!” “小声点儿!” 百里东君最喜欢逗这位二师兄,食指放在唇上,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声音太大,会被发现的。” 笑声戛然而止。 雷梦杀一张嘴抿成直线,警惕地环顾四周,接着往萧若风身上拱了拱,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一系列举动猥琐又搞笑,看得众人乐不透之。 萧若风把雷梦杀的脑袋往一旁轻轻推搡,绽放出温润的笑容。 “安全为上!” “安全为上!” 所有人抱拳致意,转身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行进。 … “报!启禀无相使,无法、无天两位尊使回来了!” 一个黑袍手下匆忙跑进屋,面上带着浓浓的兴奋。五位尊使聚齐,天外天高枕无忧。 无相使闻言,却不如他那么高兴。 唇畔扬起意味不明的笑,他淡淡道:“哦?他们现在何处?” 手下敏锐发觉上司的情绪,忙不迭地收敛起自己的开心,沉声回答:“此刻正在屋外,他们想见您。” 无相使笑而不语,眼神无焦距地盯着某个角落,笑意愈发深邃。 轻风拂过,寒意入骨,血脉倏然冻结成冰,透心的凉。 空气静止了一般,极度的压抑笼罩头顶。 手下身体冷,但脑门渗出细密的汗珠,双腿打颤,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让他们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无相使挥挥手。 手下如蒙特赦,手忙脚乱地跑出去。 吱呀! 房门打开,苍茫白雪灌注进来。 无法、无天身着一袭黑衣,肩膀头发落满了雪花。 黑白相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淆在一起,分不清是白发还是黑发。 无相使感受着两人身上的气息,似乎比以前强一些。他心底生出戒备,脸上洋溢着浅淡的假笑。 “许久不见,二位可好?” 无法、无天见礼,“我们过得很好。” 说罢,双双出手发动猛攻。 这是他们早先商量好的。 共事多年,他们深知无相使心机深沉、敏感多疑,发现点蛛丝马迹,都会迅速防备起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双手结印,引动漫天飞雪,施加强劲内力,朝无相使攻去。 雪花片片,裹挟至阴至寒之气,变换成一只庞大的雪兽,张开血盆大口,几欲吞没一切生灵。 无相使眯了眯眼,长袖轻甩,轮椅灵活地转动起来。 与此同时,他手掌翻动,招来地上的碎石块,凝聚成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壁。 第145章 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吼! 雪兽无处下口,狰狞着仰天怒吼。 大地为之颤抖。 外面的雪花争先恐后涌进屋内,为雪兽增添气势。眨眼间,雪兽的身形壮大一圈。 无法、无天心知机会只有一次,聚气于丹田,一鼓作气地助力雪兽。 二对一,且无相使双腿不便。 看似无法、无天占据优势,可这毕竟是无相使的住所,里面有什么东西,他们不得而知。 是以两人一边对战,一边严密观察周遭,精神绷成一根弦。 无相使瞧出他俩的不安,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一只手悠闲地拍了拍轮椅的扶手。 嗖! 轮椅射出一条细如牛毛的银丝。 无法、无天瞳孔骤缩,各往一边闪身。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那根银丝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背后的门框。 银丝稳稳当当插入一个细小的孔洞中 。 下一刻他们站立的位置忽然剧烈抖动起来,无数的箭矢从上、前、左、右袭来。 密密麻麻,尖顶寒光闪烁。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后退。 嘭! 房门自动关闭,而脚下出现一排排锋利的刀刃。 四面楚歌,无处下脚,没有出路。 无法、无天感叹:单论武功自己不输无相,但比阴谋诡计,两个加一起都不够人家一个玩的。 “既如此,就手上见真章吧。” 无法、无天没有气馁,从自己的长处和对方搏一搏。 无相使冷然一笑,“你们啊,还是那么天真。” 他的手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扭,屋顶上方霎时喷出一阵黑色烟雾。 烟雾浓郁,气味难闻。 无法、无天大惊失色,“你下毒!” 说完这句话,两人赶紧捂住口鼻,调理内息。 早料到他们会这样应对,无相使眼波幽幽,神色宁静。 “这是我从南诀购置的奇毒,能够渗透进人的肌肤。如果不服用解药,活不过半个时辰,死后尸体变成一滩脓水。” 死无全尸! 无法、无天再一次见识到这位同僚的阴狠毒辣,脸色又青又紫,眼底布满惊骇。 两人看了看对方,无声传递信息。 跟他拼了! 豁出这条命,大不了同归于尽! 达成一致,两人先后跃起,把自己全部的内力注入到雪兽之中。 他们也聪明一回,指挥着雪兽向上行去,用身体硬生生撞开了释放毒烟的地方。 咣当! 屋顶被弄出个大洞,石块、毒药、机关哗啦啦掉落一地。 新鲜空气进入,冲散了毒烟,两人获得短暂的喘息机会。 高手过招,不容半点闪失。 他们来不及庆幸,舞出一套太极拳法,将簌簌落下的雪花重新凝聚成一个更大、更凶猛的雪兽。 将死之人的奋力一搏,往往能激发无穷潜力。 啪啪啪! 雪兽拍飞了四面墙壁和碎石墙,箭矢掉落一地。房屋四处漏风,地上一片狼藉。 无相使受到反噬,胸口一窒,腥甜冲上喉咙。 强硬地压下去,无相使面不改色地笑问:“你们想篡权?” 无法、无天嗤之以鼻,“我们是为了百姓和族人!” 无相使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身体打颤,胸腔起起伏伏。 “只有国主出关,带领我们攻占北离,百姓和族人才能离开这苦寒之地,过上富裕充实的生活。” 无法反驳:“那是你的一厢情愿。” 无天插刀,捅破他的野心,“你是为了重回权力巅峰,可不是真心为百姓着想。” 听到这些话,无相使目光微闪。 联想到什么,他眼帘微垂,用内力悄悄去感应附近。 须臾,他笑了,用内力将自己的声调扩大几倍,方圆半公里以内皆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小姐来了,为何不现身?你们再不进来,他们便会中毒身亡。” 在外勘察的玥瑶和百里东君一听此话,马上破门而入。 没料到还有个百里东君,无相使微微一怔。 想起上次大败于破风军精锐之手,他的心高高提起,趁玥瑶和百里东君关心无法、无天之际,掏出信号弹,发射上天空。 “不好!这是在提醒其他人!” 玥瑶惊呼,苦口婆心地劝:“无相使,你何必执着?北阙因你们的野心而亡国,就不能放过百姓,安安稳稳度日吗?” 无相使从她的反应里揣摩出不同寻常,直接开门见山问:“大小姐,你这次又带了多少人来?想干什么?” 面对面对峙,没什么可隐瞒的,也瞒不住。 玥瑶抿了抿唇,拿出自己长公主的威严。 “我是天外天的代宗主,此次回来是带领百姓脱离苦海。无相使,别执迷不悟了。” 百里东君把带的灵药给无法、无天服下,暂时压制住毒性。 “瑶儿,不要和他废话,打趴下一了百了。” 扶无法、无天去角落里待着,他拔出不染尘,刹那间粉色桃花巨龙凭空出现。 粉花、白雪,梦幻般的色彩,唯美动人。 “去!” 百里东君大喝一声,桃花巨龙直冲无相使。 无相使抬手欲挡。 无法、无天蓄力从侧面发动攻势。 三人对一人,机关术统统破除,这回无相使再无胜算。 噗哧! 两拨攻击穿身而过,喉头的血压制不住,一口喷出来。 “你们……未必能赢!” 不到黄河心不死,无相使擦擦嘴角的血渍。 一道黑色人影从天而降,眼眶血红,通身散发着阴骘邪魅之气。 “无作使!”玥瑶眉心跳了跳,“你怎么变成这样?” 无作使嗤笑,偏头对无相使说:“你快走,这里我顶着。” “好!” 无相使催动轮椅,从后方潜逃。 无法、无天起身要追,无作使一股黑气拦住他们。 “来啊 !决一死战!李长生没来,我就杀了他的弟子,为我兄弟报仇雪恨!” 这次玩命的变成了敌方。 玥瑶等人望着他那不顾一切的架势,寒意遍布七筋八脉…… 另一边,无相使逃啊逃,跨越暴风雪,来到了一处地方。头顶的匾额上书写四个大字——廊玥福地! 还在路上悠哉悠哉的月合接到小饱饱的通信:【麻麻不好了,无相使去找玥风城啦!】 月合一个激灵,揉着额角,脑袋嗡嗡的疼。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密切关注那边的一举一动,及时汇报。】 第146章 让他一个人静静 月合撩开车帘,吩咐双苏:“加快速度,尽早赶到天外天。” “怎么了?” 苏昌河侧首,瞥见小姑娘凝重的表情,寸指剑一收,“那边出了意外?”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立刻齐刷刷看向月合。 月合按压突突跳的太阳穴,不能讲实话,她换个有理有据的方式。 “此行最凶险的不是无相、无作,亦非天外天的部众,而是,” 深吸口气,她吐出那个熟悉却又不可思议的名字,“玥瑶!” 苏暮雨困惑地沉了沉眉。 忘忧大师捻着佛珠,一针见血地指出缘由: “天外天是她父亲玥风城一手建立,部众是她的子民,手下是她朝夕相对的同胞。” 玥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注重情义。 让她去杀自己的族人、血亲,委实残忍。 万一经受不住内心的谴责和愧疚,调转方向捅大家一刀,后果不堪设想。 “风险那么大,干嘛还叫她参加此次行动?” 苏昌河感觉小姑娘的想法宛若天气,一会儿一个样儿,一天一个色,时而可预见,时而琢磨不透。 马车飞速前进,道路两边的景色一闪而过,瞧不清晰。 月合便眺望前方,语声轻喃:“她既是变数,也是救数。” 救? 这又是怎么回事? 长老闯荡江湖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当即品出她的意图。 “叶鼎之他们胜利,玥瑶或会叛变;相反,失败了玥瑶亦可保住他们的命。” 忘忧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还是小徒儿考虑周到。 “那我们晚到是为什么?”苏暮雨问。 月合俏皮地眨眨眼,说出口的话气死人,“他们赢了,我们过去查缺补漏;他们输了,我们立刻返回北离。” 众人:“……” 忒不厚道了! 不赞同的视线赤裸裸,小姑娘一挺胸脯,理直气壮说:“钱是我付的,他们还没给半个子儿,我有权终止合作!” 大家忽然觉得这小姑娘不仅机敏,且有商人的奸诈。 太奸了,时时处处防着那群人。 “何必如此麻烦。”忘忧大师不理解,“从一开始便不要掺和进去。” 月合舔舔干燥的嘴唇,想起资料里忘忧大师的结局。 魔教东征后,战火四起,百姓民不聊生。 北离将士上战场杀敌,武林豪杰聚起来自发抵挡魔教入侵。万幸的是,最终的胜利属于北离。 叶鼎之自杀而死,魔教和北离签订十二年锁山河之约。 内容为叶鼎之独子叶安世留在北离做人质,十二年后才能回天外天。 百里东君不放心小安世,托付于忘忧大师教养。 魔教东征中,北离江湖死伤惨重,大家更惧怕叶安世会替父报仇,十二年间多次去寒水寺刺杀叶安世。 忘忧大师一边教导叶安世,一边倾尽全力保护他。 苦苦支撑十二年,心力交瘁,活生生被逼死。 回忆结束,月合抬眸,不偏不倚撞入忘忧大师的眸子。“师父,您真能做到置若罔闻?” 佛门六通,忘忧大师的心通最出神入化。 仅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洞悉罪恶,从而规劝对方诚心向善,改过自新。 小姑娘的杏眸圆润清透,他一眼看到底,触及的是一片刺目的血红色。 不是小徒弟犯下杀孽,是他! 他自己杀了人! 见过太多人的心魔,进而引出自己的心魔。由佛成魔,残暴地大开杀戒。 最后关头醒悟过来,他深感惭愧,坐化而亡,连同肉身灰飞烟灭。 这是,他的余生? 忘忧大师一直以为自己超脱世外,无惧生死,可瞧见那一幕幕,仍然心绪翻滚,没法达到波澜不惊的状态。 他继续往前探索,竟是自己乐于助人导致的。 唰! 忘忧大师毫无征兆地紧闭双眸。 月合感觉挺没意思的,对上双苏和长老探究的目光,嘟着嘴耸耸肩,“年纪大,想得多,让他一个人静静。” 双苏和长老:信你个大头鬼! 对上小姑娘,谁都捞不着好! 三人很有默契地缄口不语,老老实实驾车。 ~~ 锵! 乌月枪冲向天际,幻化出成百上千个虚影。 千柄长枪形成一条长河,蜿蜒曲折,在半空中肆意流淌。 “破!” 司空长风牟足劲儿大喊,枪河头顶竖直冲下,带着势不可挡的气焰破开了孤虚阵。 谢宣收回插在阵眼上的昊阙剑,打算还给萧若风。 天外天长老恼怒他识别出阵眼,辅助司空长风等人顺利破阵,趁他落单之时,一剑杀过来。 “小心!” 萧若风离得远,使出吃奶的劲儿朝这边狂奔。 谢宣倒是镇定得很,闭了闭眼,回顾自己看过的那些兵书,缓缓举起昊阙剑。 敌人近在咫尺,下一秒就要砍掉他的脑袋。 “啊!” 剑刃入体,长老死死盯着紧握剑柄的文弱书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眸。“你、你居然是个剑仙!” 化去他的攻势,杀了他的肉身,一剑毙命,实力必定在剑仙级别。 谢宣拔出昊阙剑,上下打量一番,无趣地笑笑,“原来这就是剑仙啊。” “你……” 长老想放些狠话,可惜没时间了,脑袋一歪,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萧若风姗姗来迟,“恭喜你,成为剑仙。” 谢宣掏出手帕擦干净昊阙剑上的血液,物归原主,“无喜无悲,我只爱读书。” 意志坚定地好似要入党。 萧若风失笑,“你啊你,与众不同,又融入群体。”一个奇怪的存在。 “走吧!” 没有过多寒暄,两人抬脚去支援同伴。 诸葛家的孤虚阵是借用天道,长老们的孤虚阵是窃取天道。不计其数的黑影游走于众人之间,稍不留神就会被黑影杀死。 多亏有谢宣讲解,才能迅速破阵,化被动为主动。 没了孤虚阵,大家一起真枪实弹地硬拼。 哪边高手多,哪边占优势。 天外天的逍遥境强者不少,萧若风等人应对起来略显费力。这个时候君玉大师兄一挥长袍,瞬间震倒一大片。 雷梦杀发自内心地佩服。 “还是小师妹思虑周全,一个谢宣,一个大师兄,几乎攻克最难的关卡。” 其他人深有同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第147章 低之毫厘,差之千里! 廊玥福地。 无相使推开厚重的大石门,往里走去。 一股暖流迎面扑来,他身上的冰渣子顷刻间融化成水,冻僵的四肢和寒冷的心脏逐渐恢复知觉。 然而,随着行进的步伐,他心头生出浓浓的疑惑。 廊玥福地处于天外天最北边,条件艰苦。 当时国主说要借这份凄苦,来牢记亡国、丧妻之痛,从而发奋图强。 谁知外面冰天雪地,里面别有洞天。 气候温暖,好似身处四季如春的江南;一排排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古籍心法;池子里布满骸骨,曾经应该有过不少人…… 廊玥福地,廊玥福地。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如此苦寒之地取福为名,原来这里是天外天最舒服、惬意的地方。 他们在外面苦心筹谋,国主打着复国大义的幌子在这里享福。 回忆十几年的点点滴滴,无相使自嘲地笑起来。 “国主,你瞒得我们好苦啊。” 轮椅不停歇地一直深入,在尽头处他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国主—— 玥风城! 十几年过去,男人的外表似乎没什么变化,头发乌黑闪亮,皮肤光滑没有褶皱。 无相使摸了摸自己的脸,悲凉之情自心底升起。 白发丛生,皱纹密布。 他操劳天外天十几年,争权夺利,照拂两位小姐长大,苍老得不像样子。 “属下参见国主!” 心酸归心酸,无相使理智仍在,没忘记自己冒死前来的目的。 闭目打坐的玥风城缓缓睁眼。 他倒是火眼金睛,一下子认出对方的身份,“无相,你怎么来了?” 无相使低下高傲的头颅,拱手行礼。“天外天危在旦夕,属下来请国主出关。” 玥风城目光清浅,落在他身上恍若千斤重。 “我信任你,将自己的女儿和天外天一并交托,你为什么没守住?” 无相使心里愤懑又憋屈,耐着性子把这些年的事情尽数道来。 “国主,大小姐为爱生异心,二小姐惨死叶鼎之之手。是属下无能,请您责罚!” 骤然传来次女的死讯,玥风城瞳孔微微撑大,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说什么?卿儿、卿儿死了?” “是!” 无相使脊背微弯,做出一副臣服的姿态。 “二小姐为救您去寻天生武脉叶鼎之,反被残忍杀害。” 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宛若根根银针,从四面八方袭来,将玥风城的心脏扎得鲜血淋漓。 “卿儿!” 滔天怒火迸发而出,以真气的形式横扫整个廊玥福地。 蓦然间,石头碎成渣渣,书架轰隆倒下,外界千金难求的珍贵古籍散落一地。 无相使本就身受重伤,这一击没能扛住,又吐出一大口黑血。 “国主息怒!” 他深深喘口气,眼底幽光叠影,故作急切地恳求:“请国主救一救他们,为二小姐和无作双尊报仇!” 听到这话,玥风城的火气唰一下坠落回肚子里。 再有半年,他便修炼至虚念功第九重,天下无敌,此刻出关无异于半途而废。 那他还怎么打败李长生,攻进天启城,光复北阙故国? 玥风城陷入纠结之中。 不出去,自己的下属和子民惨遭屠戮,失去唯一的栖息地天外天; 出去,则神功大打折扣,未来能不能突破是个未知数。 进退维艰,他沉思须臾,出声求证:“外面的情况,果真紧急到非我出手不可?” 无相使颔首,肯定地说:“内忧外患,没有国主,光凭我和无作使守不住天外天。” 五个心腹一死两叛变,两个女儿一死一沉溺于爱情。 玥风城闹心不已,吸气,呼气。 迟疑的时间没有很长,他一甩长袖站起身,厉声命令:“前方带路!” “恭迎国主出关!” 无相使热情高涨,只觉胜利在望。 催动轮椅转个身,他昂首挺胸,不负之前逃命的狼狈。 虚念功第九重类似于传说中的仙人,八重稍弱一些,但对付叶鼎之等人绰绰有余。 玥风城回到天外天驻地,在无相使的介绍下认清敌我双方。 一个腾身飞跃至半空,他使出强劲内力,震慑住所有人。 “父亲!” 玥瑶欣喜若狂,望着天空中那抹熟悉的身影,又是开心又是担忧。 玥风城听到声音,垂眸瞥了一眼年轻女子,视线很快移开。 粗略估算了每个来犯者的能力,他眸光沉静如水,仿佛在看死人一样,不带一丁点儿温度。 一剑破万势,来回几招他就打败一众小辈。 萧若风等人瘫倒在地上狂吐鲜血,感觉五脏六腑裂开一条条缝隙,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痛不欲生。 “又被小师妹料到了。” 雷梦杀捂着胸口,五官扭曲成一团,“还真有疏漏!” 大家腹诽:有便罢了,对方实力明显高出几个台阶。小师妹和暗河双苏来了,也不顶用啊! 此时此刻,他们庆幸月合晚到,暗暗祈祷对方收到情报后赶紧调头回北离。 粮食是天下万民之核心 ,一旦她落入天外天手上,怕是比死还难受。 “尔等可服气?” 玥风城平稳落地,一掌打倒欲上前对战的百里东君,将其狠狠踩在脚下。 无形的压迫感自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众人被压得抬不起头。 习武之人,低之毫厘,差之千里! 高阶强者的震撼力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即便无相使也不得不感叹,国主真的很强大。 “父亲,我是瑶儿,求您不要伤害东君!” 玥瑶扑过去想解救爱人,奈何武功太弱,根本挣脱不掉父亲的脚。扬起小脸,她眼眶里包着一汪清水,无声述说着祈求。 女儿和妻子八分像,十几年未见,也不影响玥风城认出女儿。 满腔父爱如岩浆登时汹涌喷发出来,他心中一软,轻轻挪开脚,狂傲声调变为柔和:“瑶儿,你长大了。” 一句话,引得玥瑶泪水扑扑滑落。“父亲,我好想你!” 玥风城爱怜地抚摸女儿的发顶,欣慰一笑。 “为父可以放过百里东君,也同意你们的婚事,但……叶鼎之和易文君必须死,给卿儿偿命!” 第148章 不许言败 玥瑶小脸煞白,心情复杂。 杀妹之仇不共戴天,可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无法违心痛斥叶鼎之。 换做她,亦会忍不住痛下杀手。 况且爱人和叶鼎之是至交好友,叶鼎之死于父亲之手,她们怎么可能心无芥蒂地成婚,厮守余生。 “父亲,是卿儿给叶鼎之下药,叶鼎之他、他是被迫反击。” 良知、利弊皆不容乐观,玥瑶咬咬牙,硬着头皮替叶鼎之和易文君辩解。 玥风城怒不可遏,眸光变得凶狠。 “瑶儿,你胳膊肘儿往外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严厉的斥责砸到头上,玥瑶心虚地垂下眼帘,避开那灼热的视线。 “父亲,这些人来此,是想助北阙子民们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求您开恩,饶他们一命。” 大是大非面前,玥瑶异常清醒。 父亲和无相使追名逐利,不顾百姓死活,便是母后当年也因他们不自量力的野心而死。 “父亲,萧若风是北离明德帝的同胞弟弟,北离八公子无一不出自名门正派,若是全部死在这里,那迎接我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紧紧抱住百里东君,她下巴抵着他的额头。 相互依偎,情深意浓。 “东君爷爷手握几十万破风军,连北离皇帝都要礼让三分,我们天外天招惹不起!” 玥瑶天真地以为能够吓唬到父亲,殊不知在掌权者的心中,这些反而是把柄。 玥风城和无相使灼灼地凝视一众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好!北离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均在这里,杀了他们,北离武林就此衰败。我们进攻北离事半功倍,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钻进耳中,玥瑶脸色发青。 瞳仁无限放大,小嘴微张,纤瘦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意识到父亲的图谋,她发出声嘶力竭地吼叫:“不!父亲,你不能杀他们!” 玥风城不耐烦,一个手刀劈晕女儿。 “扶大小姐回去。” 大势已去,萧若风等人面色灰白,长长吐出口浊气。 瞅着他们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无相使得意地讥讽: “呵呵!年轻人缺乏经验,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到头来,不过是跳梁小丑!” 死就死,伸头一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来此之前,大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可你夹枪带棒地羞辱人,死都不给个痛快,有点过分了哈! 雷梦杀才不吃那个哑巴亏,帅气地甩了甩头,含沙射影地怼他:“感谢尊使的良言,毕竟这是你们的来时路。” “你!” 无相使气得脸红脖子粗,眼里燃烧起熊熊火焰。 “哼!将死之人而已,老夫不屑与你们逞口舌之争。请国主动手,斩草除根!” 玥风城脸色冷峻,缓缓举起一只手。 满天飞雪应召而来,在他掌心团吧团吧,凝聚成一个马车轮子大的雪球。 “北离皇帝的弟弟,北离战神琅琊王,就从你开始。” 说罢,雪球呈直线射向萧若风的脑袋。 那一击用了五成力,冲着要他命去的。 “老七!” “王爷!” “风华!” …… 呼叫声连绵不绝。 当事人萧若风却很淡定,不躲不闪,正面硬刚。 昊阙剑出鞘,快准狠地砍向雪球。 但玥风城实在太厉害,一半雪球的力量也不是他能承受的。 万分危急之时,叶鼎之和洛青阳一左一右同时出剑,将雪球打得七零八落。 谢宣眼疾手快拉着萧若风往旁边一闪。 雪球的余力震得他们四肢酥麻,差点当场双膝跪下,来个一拜天地。 “有点意思!” 玥风城眼底溢出一抹恶趣味。 砧板上的鱼垂死挣扎,想想就令人心情愉悦。 他决定折磨折磨这群不知死活的后生,玩死了割掉头颅,挂到天启城的城门上。 “你们,要为我的妻子和女儿陪葬!” 话语冠冕堂皇,众人恶心得险些吐出隔夜饭。 雷梦杀不怕死地戳他心窝子。 “是你的私心害死了妻女,害死了无辜的北阙百姓。葬送北阙基业,九泉之下你有什么脸面对列祖列宗?” 嘴欠最拉仇恨,玥风城凶神恶煞地瞪着雷梦杀,手中聚拢风暴,一掌打过去。 duang! 用了十成力,现场无人可挡。 偏偏变故突生,一道透明的金钟从天而降。 金钟坚不可摧,暴风击打在钟面上,发出刺耳响声,就是打不穿。 “忘忧老人!” 无相使急忙给自家主子科普忘忧大师的信息。 玥风城听完,轻蔑一笑,挽个剑花,让风暴改向攻击雷梦杀附近的尹落霞。 “住手!” 叶鼎之推开尹落霞,身后出现一个庞大的神像虚影。 双眸闪动着赤红,他开始谈判:“只要你放他们离开,我甘愿赴死!” 顿了下,不动明王卷起地上的白雪打散风暴。 他继续说:“我的实力摆在那里,如果自爆,你也不会好受。再招惹了这些北离的天之骄子,天外天就等着毁灭吧!” “云哥!” 易文君握住他的手,腰背挺直,从容不迫地睨着玥风城,“我和云哥可以死,只要你不杀他们!” 这件事从头到尾皆因他们而起。 化解不了危机,便携手共赴黄泉。 生不同寝死同穴,轰轰烈烈地拼过一次,爱过一次,人生足矣! 两人明白,般若心钟出现,昭示月合和忘忧大师等人就在周围。 玥风城功力深厚,他们的到来无济于事。 所以两人打算尽快和玥风城做个了断,只期盼着不要连累月合等人才好! 琼楼月架在脖子上,冰冷的触感渗透进皮肤,小情侣双双一哆嗦。 四目相对,脉脉深情尽在不言中。 其他人不忍直视,阻止的话梗在喉咙说不出。 叶鼎之和易文君是为大家而死,自己无所谓,但不能堵住所有同伴的活路。 沉痛的情绪蔓开,白雪染上几分哀戚。 叶鼎之含笑抽动琼楼月,两柄寸指剑猝不及防地飞来,重重敲打在他的手背上。 嘶! 叶鼎之倒吸口冷气。 一个愣神,年轻的黑衣杀手来到身边,夺下琼楼月。 “死什么死!不到最后一刻,不许言败。这是杀手的信念,你们也该学学!” 第149章 守护边界 苏昌河吊儿郎当地扭扭脖子,望向玥风城,激动地脸颊通红。 这是绝顶高手! 杀了他,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少年郎无惧无畏,面上浮现跃跃欲试的神色。 恍惚间,玥风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狼子野心,英勇向前。他眼里不由流露出一丝欣赏。 “你是谁?本座不杀无名之辈。” 苏昌河高昂着脑袋,收回寸指剑,意气风发地答:“暗河,送葬师苏昌河!” 他才十几岁,扬名的时候玥风城早已进了廊玥福地,便是知道名字,也没什么用。 无相使积极地在一旁低声解说。 玥风城听罢,对苏昌河的欣赏多了几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在乎名声,忠于自己的内心,远胜那些沽名钓誉之辈。本座给你个机会,现在离开,不杀你!” 在场众人微愣。 自己亲生女儿都不认可的人,独独对苏昌河网开一面? 脑回路奇奇怪怪,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苏昌河撩了下刘海,拱拱手,笑得痞里痞气。“多谢前辈,不必!” 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玥风城也不恼,抬手聚力起风雪。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本座心善,成全你!” 苏暮雨一个瞬移来到苏昌河身旁,纸伞撑开,十八柄剑蓄势待发,“暗河,执伞鬼苏暮雨,见过前辈!” 局势于己方不利,他依旧保持个性,礼貌地打招呼。 无相使又是一番费口舌的讲解。 听得玥风城两眼直冒光。 “北离武林、朝堂的天骄们齐聚此地,倒省的本座一个个去找。” 目光嗜血,语气森寒,大家不寒而栗地抖抖身体,围到一块儿汲取力量。 天外之天,域外之地,常年大雪纷飞,冰层覆盖。 天外天的驻地在一处山上,人们凿空山体,用以居住。 四周只剩下些断壁残垣。 小饱饱开启智能扫描,搜索到一个绝佳的隐藏地点。 此刻,月合和长老、忘忧大师便躲在那块大石头后面,悄悄关注这边的战斗。 “少主,走为上策!” 情形严峻,几乎没有胜算。 长老不希望月合以身犯险,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忘忧大师综合各种因素,也开口劝阻:“你之于北离,意义重大,绝不可落入玥风城手中。” 月合烦躁地抓抓耳朵,席地坐下,“我考虑考虑。” 咬着手指甲,她在脑海里呼唤:【饱儿,能把李长生请来不?】 小饱饱在信息库里摸索一圈,沮丧地摇头。【不行咩!李长生和洛水隐居,去守护边境了。】 边境? 那是什么玩意? 月合:【展开说说。】 小饱饱觉得自己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干脆把资料弄成压缩包发她个人账户上。 月合逐帧阅读,可爱杏眸瞪成了猕猴桃。 宇宙运转法则中,高维世界的生灵可以进入低维世界。 高维生灵具有先进的科学知识和武器,轻轻松松凌驾于低维生灵之上。 类似于欧洲白人占领美洲,把土着印第安人驱逐到蛮荒之地,过着贫苦艰辛的生活。 天长地久的,低维生灵奋起反抗。 为了防止日后重蹈覆辙,每个世界挑选绝世高手和隐世家族,分别驻守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不许高阶生灵下来。 这个世界称高阶生灵为仙人。 换成兔子国的说法,就是三界众生各司其职,神仙不得私自下凡,扰乱人间秩序。 两个世界有共同点,自然也有些许区别。 兔子国的神话中,人必须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累世积德行善,方可得道成仙。 这个武侠世界以武为主,对道德要求不严苛。达到神游玄境,就有机会成为仙人。 切! 她还是更喜欢兔子国一点。 品行低劣的人一旦成仙,对三界生灵均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李长生被选中去守界了,俗世中还有多少人能击败玥风城?】 月合仔细盘算着这个世界的高手们,挨个过一遍。 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惊喜地问:【齐天尘行不行?】 那家伙仙风道骨,人称老神仙,算计青王那次他感知出自己的奇特,并施以援手。 月合认为或可一试。 小饱饱听到齐天尘,小心脏缩了缩,那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麻麻,君玉和玥风城同属半步神游,奈何他年纪小,资源少,最多打个平手。加上齐天尘,成功率达到百分百。】 【行!那请他过来救场!】 月合当即拍板。 网上说了,成熟的标志是学会借力和共生。 她既要救大家,也不能逞英雄送人头。 活着,大家都活下来,活得好,才是最终目的! 小饱饱惆怅地拧紧眉毛,【可齐天尘不是我的宿主,没办法链接脑电波传信啊。】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熄灭了月合的全部激情。 她气呼呼地怒骂:【要你何用!】 小饱饱自责地泪眼汪汪,【我没用!我没用!】 说一千道一万,问题得不到解决,危机仍在。 月合搓了搓冻红的双手,【算了!我们逃吧,逃回北离,不管他们死活了。】 什么活下去?活得好?皆没有她个人的安危重要。 小饱饱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插刀:【叶鼎之是我们的目标人物,他死了,我们俩也活不成。】 月合:【……】 这统子干啥啥不行,说实话第一名。 扣着手指,她蹭的起身,如无头苍蝇般来回转悠。 “嘻嘻!这里还有几条漏网之鱼。”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降下,令人毛骨悚然。 月合、长老和忘忧大师循声望去,只见无作使站在石头上,双眸附着血红色,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们。 “国主,我抓到一个足以动摇北离根基的人!” 无作使一拳砸碎大石头,三人的身影顿时暴露在玥风城和无相使的视野中。 月合心里只有两个字:【完蛋!】 小饱饱心惊胆战地变成原始状态,缩到角落里。【麻麻放心,你、你死不了。】 语毕, 天空中簌簌落下核桃大的冰雹,砸在脸上生疼。 第150章 要国家?还是要爱人? 在场之人除了月合,全是武者。他们调动真气护住身体,将无穷无尽的冰雹隔绝开。 忘忧大师开启般若心钟,保护住自己三人。 呼~ 呼呼~ 狂风带着摧枯拉朽的架势席卷而来,裹挟着漫天冰雹,形成一阵恐怖的冰雹龙卷风。 萧若风等人凝聚所剩无几的内力护好心脉,齐齐平趴到地上。 玥风城和无相使做不出这等行为。 眼看着龙卷风就要朝自己冲过来,两人掌心蓄功,妄图以人力对抗自然之力。 小饱饱这回下了血本,用光所有的力量,只为救宿主一命。 月合瞅准时机。 “师父,趁玥风城自顾不暇,我们立刻去捞他们!” 般若心钟的庇护范围有限,可以护三分之一的人,其他的直接拉一条腿拖走。 姿势不优雅。 可性命攸关,谁还管形象啊。 月合认认真真描述自己的想法,忘忧大师一头黑线。 “行吧!” 高风亮节的大师屈服于现实。 师徒俩亦步亦趋地过去,心钟秒变大钟,罩住离得最近的几人。 月合指挥他们一手拎一条腿,脱困要紧。 雷梦杀简直是个天才,他左腿被百里东君抓住,在地上拖行。他呢,伸手就薅住谢宣的小腿。 其他人见状,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这下不用护三分之一,大家串糖葫芦似的你串我,我连他。队伍虽慢,但效率大大提高。 无作使审视许久,琢磨出些头绪。 “国主,那个女人是北离的司粮官,精于农业,助北离增产、助南诀免灾。我观察了一会儿,这些人好像都听她的。” 擒贼先擒王,这招他们也会。 无相使掸掸胡须,笑得意味深长。 “我们设计叶鼎之的过程中,总有她的身影。叶家平反冤屈,亦有她的手笔。” 如此聪慧的能人,留不得。 玥风城心领神会,“你们俩抵抗风暴,本座去杀了她。” “是 !” 无作使和无相使求之不得。 战神、粮官、天骄们统统死于天外天,北离必定元气大伤。他们的复仇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两人使出全身功力,化为两条巨龙,交缠着攻向冰雹龙卷风。 龙卷风寸步难行,天空中接连闪烁起雷电。 轰隆! 啪啪啪!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迎头直直劈下。 玥风城迅速躲开一道闪电,抬起手掌目标明确地瞄准小姑娘。 “哈哈哈!去死吧!” 众人大惊失色,集合起来阻拦。 玥风城也发了狠,用尽毕生修为,一招打得众人倒地不起。 月合自己构建出般若心钟,对上玥风城势在必得的眼睛,害怕地踉跄着后退。 “乖乖束手就擒,本座让你死得轻快些。” 掌风掺合着冰雹砸在透明钟罩上,发出尖锐的划割声。 咔嚓! 钟罩上出现一道裂痕 ,顷刻间朝周围蔓延。 【啊啊啊!啊啊啊!麻麻,我、我准备好假死药,你要不要来一颗?】 小饱饱吓得面如土色,抱着双膝小身子剧烈颤抖。 【麻麻你不能死,不能死呀!】 生死关头它爆发强烈的求生欲,捏着小拳头,咬紧牙,【我跟他拼了!】 轰隆隆! 闪电打到地面,冰层炸开一个大坑,丝丝清水渗出。 水能导电。 霎时间全部人感觉身体酥酥麻麻的,大脑缺氧。 无相使和无作使被迫进入龙卷风,摇得头昏脑胀,骨肉分离。 月合当然未能幸免,清晰地瞅见大家的人体骨骼结构图,惊慌失措地干呕起来。 【呜呜呜!吓死本宝宝了。】 小饱饱跟着哭嚎:【嘤嘤嘤!吓死本统子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想死的心都有了。 【毁灭吧!老娘不干了!】 【主神粑粑再见,本统子也是个有脾气的,不干了!】 绑定几年,这是第一次她们在是否毁灭的问题上达成共识。 想通后,一人一统反而不再恐慌,坦然地迎接死亡。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月合吸吸鼻子,阖上眼眸。 “云沧姑娘!” “徒儿!” “少主!” “司粮官!” “小月亮!”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拂尘掸开玥风城。 白发白须的老者悬在半空,低头向下,满目疮痍。他皱皱白色的浓眉,摇头叹气。 “一群小辈擅闯天外天,胆子真大。” 视线移动,在一个落魄的书生身上停留。 “先生半步神游,可愿与老道联手,诛杀玥风城?” 这跟脱了裤子放屁一样,都快死了,肯定愿意。 君玉起身,“晚辈乐意之至!” 脚尖一点飞到半空,两个半步神游并驾齐驱,不仅打退了龙卷风,还将玥风城打成重伤。 龙卷风褪去,无相使和无作使重重跌落地面。 五脏六腑搅合一块,烂成肉泥。 电流呲呲呲划过,登时一股浓郁的烤肉味随风散开。 两人癫痫似的一抽一抽的,慢慢停止了呼吸。 “你们,该死!” 失去左膀右臂,玥风城怒火中烧。他知道自己战胜不了两个半步神游,决意同归于尽。 想象很美好,可惜没人给他机会。 忘忧大师一顶透明金钟困住他,君玉把核桃大的冰雹团成大西瓜,齐天尘一扫拂尘。 硬邦邦的大西瓜携带杀伐之气,狠狠砸中玥风城的胸膛。 噗! 玥风城肝胆俱裂,倒地吐血不止。 小饱饱收起雷电,地面平平安安,大家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短短几息间,情势来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雷梦杀拍拍胸口,用苍茫白雪擦净身上的血渍。 “好险好险,又捡回一条命。这里有个好处,方便清洗衣服。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翻个白眼,不予理睬。 玥风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感知着生命的流逝,他把最后的希望投注到百里东君身上。 “瑶儿是我仅剩的孩子,你和她成婚便成为北阙的驸马。来日执掌大权,你爷爷再无需惧怕北离皇帝的猜忌。” 众目睽睽下讲出这番话,无异于把百里东君架在火上烤。 要国家? 还是要爱人? 和传统的江山美人二选一迥乎不同,娶了玥瑶就能得到北阙残余势力,江山美人兼得。 这大饼新鲜出炉吃得着,只要不傻都知道怎么选。 大家不由屏住呼吸,静待答案。 —— 宝子们我来啦,三更三更,求好评求追更求发电! 第151章 就知道会这样 风雪渐弱。 白色大地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玥风城目光灼灼盯着百里东君,胸有成竹。 “他们俱清楚瑶儿的身份,未必容得下瑶儿。难道,你要让瑶儿终日活在惶恐不安中,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一招离间计玩得炉火纯青。 哪怕百里东君相信同伴们,也不得不为家族、爱人打算。 意识里的小饱饱挥舞着拳头,【玥风城好坏哦!】 月合眼神淡漠,【人人称赞玥瑶,实则对她的价值评估均来自于一点——爱情。】 玥瑶接触百里东君是想救父亲,结果抛弃两国恩怨,义无反顾地坠入爱河; 她们防备玥瑶,是因为百里家手握几十万大军,真的会谋反; 玥风城疼爱女儿,会护她周全,亦拿她的婚姻大事做交易。 以她所见,玥瑶并非庸碌之辈。 仁慈善良,胸怀大义,完全可以自己当家作主,而不是因爱情做一个附庸。 【这个世界太诡异了!一个两个离了爱活不下去,激发斗志的唯有爱情。但明明,每个人自身都很优秀啊。】 念及此,月合上前一步,一巴掌呼百里东君脑门上。 “你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百里东君捂着火辣辣的脸,怒目圆撑,“小小师妹,我还没做出对不起 北离的决定,你打得太早了。” 月合轻嗤,迈着小碎步跑到玥风城面前,咣咣咣猛踹他几脚。 “你大爷的!玥瑶才能卓绝,自己料理天外天十几年,你不闻不问。她和百里东君两心相许,你借此拿捏挑唆。” 小姑娘双手叉腰,当机立断地吩咐:“赶紧弄死他,别磨磨唧唧!” 一听弄死,众人面面相觑,罕见地沉默。 理论上,玥风城是北离仇敌,人人皆可杀之。 另一方面,他算是百里家的姻亲。来日玥瑶生恨,吹吹枕边风,几十万破风军不是纸糊的。 无人动手。 月合嘟嘟嘴,就知道会这样。 “小小师妹,他经脉断绝,武功尽失。佛门弟子讲究慈悲为怀,要不饶他一命?” 百里东君终是不忍让玥瑶伤心,举起右手中间三根手指,郑重发誓:“我保证会看好他!” 月合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俏脸冷若冰霜,横着细眉,静静盯着他一言不发。 小饱饱愤慨,【就知道会这样!】 权谋家是打不死的小强,没埋进坟里不会老实。 月合调整呼吸,扫视一圈,“你们认为应不应该放过他?” 没人应答。 百里东君人缘好,百里家家世显赫,于公于私皆不便评价。 月合崩溃了,又要去抽百里东君大耳刮子。 一个是小师弟,一个是小师妹。 北离八公子能怎么办? 拉架呗! 萧若风一马当先扯住百里东君的衣袖,“别和小师妹计较,她是女孩子,女孩子!” 谢宣挽住月合的胳膊,苦心劝诫:“你打不过他,不要自找苦吃。” 两边的劝话都戳月合的肺管子。 小姑娘不服,义愤填膺地反驳:“这跟我的性别无关、武功高低无关,留着玥风城后患无穷!” 新一轮的战斗一触即发。 君玉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瞧热闹。 不料脚背忽然一痛,他微微垂首,小师妹踩了自己一脚。 君玉先生眯了眯眼,恰恰对上小师妹递来的求助光芒。 嗯? 苏昌河来到他旁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她请你动手。” 君玉眼底含着玩味,“你怎么知道?” “不可说!”苏少侠傲娇地仰起脖子,回去找好兄弟了。 君玉撇嘴轻笑,小师妹鬼精鬼精的,身边的人同样有意思。 长指一勾,地上一柄长剑跃起。手指稍微一动,长剑垂直下落,正正刺穿玥风城的喉咙。 叫你废话连篇,叫你搬弄是非,那便永远不必说了。 现场闹哄哄的,几欲打起来。 玥风城心头畅快,不想下一秒笑容僵硬在脸上,断了气息。 闹腾的众人霎时安静下来。 时间好似静止了,一个个定格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君玉办完事,深藏功与名,挥挥长袖闪身离去。 “父亲!” 赶来的玥瑶亲眼目睹父亲惨死,悲愤交加,趴在父亲尸体上哭得肝肠寸断。 大家思绪回笼,尴尬地无处站立。 最不愿发生的避无可避,百里东君心疼地把玥瑶揽进怀里,无声地用行为给予她依靠。 雪花纷纷扬扬,月合拢了拢斗篷,往双苏中间挤。 “干嘛?”苏昌河眸光幽深,嗓音低沉地调戏她:“寻求安全感?” 月合白他一眼,简短回个字:“冷!” 苏昌河抿嘴笑笑,不动声色地挡住风口。 寒风凛冽。 玥瑶认命了,带领无法、无天、紫衣侯、白发仙安葬父亲和两位尊使。 古往今来,死者为大。 众人在坟前鞠一躬,权当对死者的尊敬。 危机解除。 齐天尘靠近月合。 小姑娘心尖一颤,攥紧苏昌河的衣服。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呀!】意识里的小饱饱到处乱蹦,撞了一脑壳的大包。 苏昌河感应到月合的恐惧,挡在她前面,玩世不恭地笑道:“刁难一个小姑娘,可不是君子所为。” 齐天尘顿住脚步,微微抬头,朝两个年轻人头顶看去。 拂尘蓦的一扫。 苏昌河护着月合急速后退。 “老道没有恶意。”齐天尘笑意盈盈,望着两人头顶的目光讳莫如深。 一道残影闪过,他来到月合身后,扬手轻轻一挥月合上空,眉头紧锁。 “不应该啊。” 老神仙神情肃穆,抬手又是一挥,瞳孔渐渐扩大,难以置信地嗫嚅着唇。 “竟真是如此。” 苍老睿智的声音打着颤儿,吸引来一众视线。 “国师?”萧若风唤他。 齐天尘恍若未闻,眼睛牢牢端详着月合的头顶上空,良久后捋了捋胡须,回到月合前方,缓缓伸出手。 手心朝上,意为索取。 大家不明白他想索取什么。 【麻麻,不管他,我们赶紧逃。】 小饱饱吓破胆。 两次发动自然之力,这家伙就找上门,有两把刷子。它不敢笃定,对方是否察觉出自己的存在。 第152章 一主一副 【半步神游,灵魂出窍,逃到天涯海角,他均会找到我们。】 事已至此,月合出奇的淡定。 歪了歪脑袋,她试探性地把自己的小手放上去。 一股真气钻进手掌,顺着手臂灌进她的大脑。 月合不知怎的阖上双眸,脑海里走马观花般出现一幕幕场景,每一幕都有一个仙气飘飘的白色身影。 那是—— 齐天尘! 是齐天尘的未来! 十几年后,天启城会出现新一代的天之骄子。 那人与莫衣一战,力所不及。 齐天尘强行灵魂出窍去帮忙,受了无法逆转的内伤。 之后明德帝遇险,他出手拦截,伤势加重,没过多久就陨落了。 总而言之,齐天尘的一生守护北离、守护萧氏皇族,真正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悲又可叹! 月合敬仰这样的人,却不惋惜。 每个人皆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老神仙亦不例外。 她缓缓睁眼,意有所指地问:“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防止泄露天机,相关人等的细节很模糊,齐天尘只见证了自己死亡的过程。 他心内百感交集,死得还真是潦草。 “多谢!” 齐天尘弯腰抱拳,庄重致意,下一刻身影化为虚无,随风飘散。 “国师!”萧若风震惊大呼。 无人回应。 月合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他回天启了。” 雷梦杀托着下巴,好奇地调侃:“啊?你又知道?” 月合懒得搭理他,望向叶鼎之等人,“累了,给我找个舒服暖和的地儿歇息。” 众人:“……” 年纪轻轻,还怪会享受的。 叶鼎之和易文君相视一笑,招呼朋友们一起清理战场,专门给月合留了个最好的房间。 经历一场生死大战,大家筋疲力尽,整整休息两天。 第三天聚到一块儿商讨后续事宜。 如何安置百姓,如何解决温饱,如何抹除部众对北离的仇视,以及谁来做天外天新主。 谈判桌上吵吵嚷嚷,主要分为两派。 无法、无天、紫衣侯和白发仙坚决表示拥护玥瑶。 北离八公子他们担心天外天死灰复燃,卷土重来,无条件支持叶鼎之。 吵得面红耳赤,双方最终一致决定由月合来裁定。 她选哪个,哪个即为新主,另一方不得有任何异议。 “得罪人的事儿,我不干!”月合不假思索地拒绝。 抱着水杯,她坐在篝火旁取暖,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架子上的烤肉。 百里东君拿走烤肉,威胁道:“这事没你不行。好好思量一下,我不仅给你吃烤肉,还立马传信镇西侯府去司农署送钱。” 眼巴巴地瞅着越来越远的烤肉,小姑娘嘴一瘪,“昌河、暮雨,揍他!” 北离八公子腾身而起。 天外天几人紧随其后。 月合拉住要出手的双苏,委屈地眼圈都红了。 “你们找百里东君啊。一个是他娘家,一个是他婆家,怎么选都是他受益,你们最心服口服。” “……” 挺有道理的。 百里东君两手一摊,“可我不会种田,无法带北阙遗民摆脱当前的困境。” 他讨好地凑近,双手奉上香喷喷的烤肉。 “小小师妹,你德才兼备,不可或缺。由你做决定,大家心悦诚服。” 这个说法好像也有理有据。 一众视线不约而同回到月合身上。 小姑娘一把薅过烤肉,出气似的恶狠狠咬一口。 嘶! 太烫了! 她泪眼婆娑地吐出来,接过苏昌河递过来的枝头白雪,含进嘴里降降温。 【麻麻,选叶鼎之!他年轻有为,重情重义,选他准没错!】 小饱饱跟玥瑶和百里东君不熟,理所当然地站在叶鼎之一边。 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小家伙奸商属性大爆发。 【麻麻你看,百里东君和你空有师兄妹之名,没什么情分。他们掌管了天外天,以后没我们好果子吃。】 月合眉眼微沉,俨然听进心里去了。 小饱饱见此乐开花,再接再厉。 【你瞅瞅,北离八公子支持叶鼎之是维护北离,情感上倾向于百里东君。要是玥瑶记恨上咱们,北离八公子大概率不会出手相助的。】 言之有理,月合余光轻扫现场。 真心关怀叶鼎之的,只有易文君和雨生魔两人。 易文君资质平平,雨生魔要压制魔仙剑反噬,境界从半步神游降到剑仙程度。 单凭她们,无法和北离八公子、天外天护法抗衡。 叶鼎之成为宗主,地位也岌岌可危。 但玥瑶做新主,不太现实。 月合小手一抬,指着玥瑶。 “天外天不归属任何国家,她做了宗主,我便没资格帮北阙遗民改善生活。” 听了这话,无法、无天和白发仙、紫衣侯心里拔凉拔凉的,神色明显不虞。 易文君和洛青阳面露喜色。 雨生魔目空一切,嘴角斜斜上扬。 小饱饱欢呼雀跃,在脑海里连放几十万响烟花。 室内静悄悄,落针可闻。 耳边嗡嗡作响,脑袋乱成一团浆糊。 月合手动关闭脑电波链接,目视百里东君,道出自己的想法。 “叶鼎之必须是宗主,玥瑶为副宗主。叶鼎之占名,玥瑶掌权。你们愿意最好,不愿意……” 镇西侯府的小少爷神采奕奕扬眉,丝毫不带怕的。 “不愿怎样?” 月合平静地看他,红润唇瓣里凉薄地吐出三个字:“接着打!” 她不可能倾尽全力助北阙遗民吃饱饭,然后任由对方时刻威胁北离。天外天须得在北离人手中,在她信赖的人手中! 这是月合的坚持,不认同双方就再干一架。 打输了,她拍拍屁股走人,此生不过问天外天的惨状。 态度明晃晃摆在那里,百里东君扬起的浓眉耷拉下来,呐呐垂首。 “我不在乎虚名,只要姑娘能拯救北阙子民。” 玥瑶握住百里东君的手,温柔而诚恳地表明心迹: “我这辈子,一愿与东君长相厮守、白头偕老;二让子民丰衣足食、不愁吃穿。” 月合拎着烤肉往外走,“那行!你们自己商量。” “且慢!” 无法挡住她的去路,“照你的意思,好像没那么简单。” —— 从明天开始小苏和女鹅的主场,希望大家不要嫌太甜。 第153章 你嫌弃我? 月合身为北离司粮官,不宜扶持外族农业; 叶鼎之和易文君是北离世家名门后代,如何执掌北阙遗民建立的天外天。 除非—— “你在逼我们归顺北离,从此北阙彻底成为历史!” 无法、无天算是北阙的老人,跟随玥风城攻打北离,辅佐玥瑶夺回天外天权柄。 他们心中,对故国的惦念和对百姓的眷顾一样深重。 “我不同意!” 无天理清因果,怒气冲冲地表态:“天外天就是天外天,我们的国家只能是北阙!” 固执得让人想给他一拳。 “情出自愿,爱过无悔,与我无关!” 月合揪起裙摆,溜之大吉。 剩余人彼此互看,咂咂舌,三句话有什么联系吗? 宁静一瞬,辩论赛重新开始。 双苏和长老、忘忧大师自动排除在外,跟上小姑娘的步伐,去往外面躲清净。 天外天常年积雪不停,山上梅花常开不败。 小姑娘身穿米色里衣,粉红色下裙用金线绣一朵朵兰花,外罩一件火红色斗篷。 站在皑皑白雪之间,仿若误入其中的仙子,美而不妖,清丽脱俗。 蓝天、雪地,她是第三种颜色。 月合没察觉出几人的到来,踮起脚尖攀住一棵树枝,往下拉了拉,鼻尖凑到梅花上,闭目凝神,轻轻嗅一下。 清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她朱唇微扬,白嫩小脸上绽放出绝美的笑容。 松开树枝,她绕着梅树转一圈,自言自语道:“如果有个秋千就好了。品绿茶,闻花香,赏飞雪,人生一大幸事。” 苏昌河摩挲着下颚,若有所思地盯着梅树。 “少主!” 长老缓步走近,慈爱地拂去小姑娘发顶的雪花,为她戴上毛茸茸的帽子。 “外边冷,你别久待,感染风寒就麻烦了。” 月合甜甜一笑,挽着长老的手臂,软糯糯撒娇:“天气正好,我们中午吃火锅好不好?” 她指着旁边四面透风的凉亭,语笑嫣然。 “就在那里,三拼火锅。” 忘忧大师双手别在身后,打量了下凉亭,“乖徒儿,何为三拼?” 月合掰着手指头,“三种口味,清汤、微辣、麻辣。” 她自己吃清汤、微辣,苏暮雨不吃辣,师父、长老和昌河无忌口。 苏昌河把玩着寸指剑,瞥见小姑娘身上越积越多的雪,半推半搡地带她进了凉亭。 一边掸去雪花,一边嘟嘟囔囔地揶揄:“你说说,想吃辣,却不能吃太辣,难办哦。” 月合拍掉他的手,杏眼瞪得圆圆的。 “因为我家乡比较特殊嘛。位于南北交界处,吃清汤没味道,吃麻辣受不了。” 苏昌河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仰头瞅着小姑娘的斗篷。 还有许多雪没抖落,要不要继续? 苏少侠兀自发愁。 鹅毛般的大雪绵密轻盈,洋洋洒洒飘散着,像是天上的精灵坠落凡间。 月合手掌摊开。 一片雪花掉到她的掌心,是不规则的棱形,眨眼便融化成小水滴。 她心头生出异样的感觉,纯净、淡雅、柔和。 混合交织,旖旎浪漫。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雪景美不胜收,难怪古人作诗形容爱情。” “的确很美!” 苏暮雨学着她的样子接住一片雪花,冷漠散去,多了几分铁汉柔情。 比起深不可测的人心,他觉得雪花真实、纯洁又温馨。 冰天雪地,苏昌河却浑身暖融融的。最在意的两个人在身侧,且沉浸于欢乐中,他深感满足。 “中午吃三拼火锅,叫不叫他们?” 忘忧大师和萧若风是好友,不好意思吃独食。 月合摇头否决:“不喜欢,不讨厌,不想和他们说话!” 苏昌河斜靠在柱子上,出声翻译:“跟他们不熟,少接触。” 中饭不一起吃,以后的餐食也尽量各吃各的,互不干扰。 忘忧大师梳理下长须,望天慨叹:“徒儿的美食独一无二,看来他们是无福消受喽!没关系,老僧替他们多吃些。” “哈哈哈!” 月合捂嘴笑,竖起大拇指,“师父,幽默的人最受欢迎,挺你!” 不懂什么意思,但肯定是称赞。 忘忧大师挑挑眉,互夸回去:“哪里哪里!比不过徒儿的美食。” 这师父简直太对月合胃口了。 她得瑟地眨眨眼,送他个飞吻。“师父,爱你么么哒!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去弄好吃的!” 举止略显轻浮露骨,忘忧大师一把年纪老脸微红,挥挥手赶人。 “去吧去吧!” “嗯呐!”月合掏出随身的纸笔,“你们吃什么,我记下来。” 杀手的生存环境很恶劣,基本上有什么吃什么,没得选。 和司农署共处一段时间后,苏昌河和苏暮雨释放出真性情。想吃什么直接点,不矫情,不拖拉,干活麻溜,做事爽利。 “你手冷,我来写!” 月合是普通人,没有真气护体。 踏入天外天地界,她终日捧着小暖炉。离开暖源太久,手冻得跟冰块一样,还会生冻疮。 苏昌河拿过纸笔,怜爱地睨了眼小姑娘手背的冻疮,“我给你的药记得一日涂两次,每次多涂一点,很快就好了。” 月合团着手手,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嗯嗯!我日日都涂,怕留疤。” 苏昌河写字的手一顿,暖心安慰:“不用担心留疤,我给你找去疤灵药,陈年旧疤也不在话下。” 闻听此话,月合激动地泪珠子差点蹦出来。 古代就是好,各种药材俱是真实有效的。 21世纪,资本家入侵各行各业,药物治标不治本。稍微有点作用的,卖出了天价,老百姓压根买不起。 心肝儿黑成锅底色,欠收拾! 小姑娘眸子亮晶晶的,“苏昌河,你人真好!” 并不想要好人卡的小苏:“哈哈!朋友嘛,互帮互助。” 两个小年轻交头接耳,相谈甚欢。 忘忧大师三人交换个眼神,在统计完菜肴名单后,主动提议他们准备蔬菜肉类,月合和苏昌河去找锅子、炭火。 “为什么是我们?” 月合没悟出三人另有所图,鼓了鼓腮帮子表示不满。 苏昌河感激地冲三人点头致谢,拉着小姑娘往外走,语调委屈:“你嫌弃我?” 第154章 饥不择食,贫不择妻! 积雪厚重,一脚踩下去,雪坑八厘米厚。 苏昌河走在前面,嘱咐月合踩着自己的脚印走,不容易摔跤。 “没有呀!” 小姑娘的圆脸皱成了包子,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每一步走得慢而稳当。 “为什么我要干活?呜呜呜!挣钱动脑子,完了还得出力,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苏昌河:“……” 凉亭内的三人:“……” 四肢不勤,五谷丰登,这八个字完全是为她量身定制。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 冷风肆虐,呼啦啦的声响有些瘆人。 月合紧紧斗篷,抓住苏昌河的衣袖,瘪着小嘴,可怜巴巴地问:“我能不能不去?” “不行!” 机会难得,苏昌河又不傻。 他手腕一扭,反握住小姑娘的手,输入些内力。 “这里天气寒冷,你要多动动,身体会缓和起来。放心,活儿我干,你不用劳累。” 温暖的大掌包裹着自己冰冰凉的小手,月合咬了咬唇,耳尖泛起丝丝缕缕的红晕。 “我总是占你便宜。” 她尝试抽回手,没成功。 细眉蹙起,加大力道。 掌心有拉拽感,苏昌河五指并拢,牢牢困住那只小手,不容置疑地说:“照顾女孩子,是男人的责任。 你别胡思乱想,集中注意力,好好走路。” “哦!”月合小心翼翼地走着,话也不说了。 苏昌河:“……” 中午五人吃了顿热气腾腾的三拼火锅,身心得到莫大慰藉。 里面的一群人唇枪舌战,直到夜幕降临才各让一步,做出最终决断。 第一、对外宣称叶鼎之打下天外天,完成亡父的遗憾; 第二、明德帝下令叶鼎之继承护国公爵位,封地天外天;另外,由明德帝出面邀请月合赶赴天外天,改善农业生产问题。 第三、叶鼎之等人隐瞒玥瑶的真实身份,全心全意助她治理天外天。 关于抹杀玥瑶的北阙长公主尊位,无法、无天坚决反对。 萧若风不咸不淡道出一句“亡国公主什么下场”,问得他们哑口无言。 尘埃落定。 夜里,大家围坐在火堆旁庆祝。 闲话家常时,王人孙忽然开口:“叶兄,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这是个敏感话题。 周围人偷偷去观察萧若风的反应。 易文君毕竟是他兄长明媒正娶的侧妃,大庭广众下催问她和叶鼎之的婚事,跟打萧若风的脸没区别。 “我也正有此意!” 气氛微妙,萧若风素来体贴,自己出声打破尴尬。 “我们同生共死一场,称得上患难之交,讨一杯喜酒不过分吧。” 语气诙谐风趣,一下子调动起伙伴们的八卦之心。 “下次聚齐不知在何时,趁此良机,给叶兄弟和小师弟一起办个婚礼,好事成双!” 凑热闹不能少了雷梦杀。 啪! 双手拍掌,他自来熟地揽过紫衣侯的肩膀。 “兄弟,你们出嫁,我们娶亲,家人均在,喜气洋洋。哈哈哈!哈哈哈!” 紫衣侯不习惯地往旁边挪了挪,声音闷闷的,“我听小姐的!” 萧若风眸光微闪,把好兄弟扯回来。“两对新人没发话,你别添乱。” 这话雷梦杀可不依。 他咋咋呼呼地叫嚷:“我们是小师弟的师兄,长兄为父,镇西侯和世子爷不在,我们就是家人 。” 这边议论纷纷。 五人组那里专心致志烤地瓜。 精心挑选的红心地瓜,洗干净扔进火堆里烤,高温烘培,滋滋滋冒油。 香气散开,五人的肚子咕噜咕噜叫。 苏昌河捡个烤好的,从中间掰开,试着温度降下去,才递给月合。 一口下肚,鲜香美味,小姑娘舒服地眼睛弯成一汪月牙儿。 舔舔嘴角的碎屑,她含糊不清地插一句:“成什么亲?大好青春,正是搞事业的时候。” 耳目极佳的人们登时望过来。 “搞什么事业?” 尹落霞很喜欢月合的性子,洒脱豪迈,言出必行,办事利落,有谋略有担当,比江湖人还江湖人。 坐去五人组旁边,她凝视着月合,眸子熠熠生辉。 “告诉姐妹儿,咱们一起干!” 月合抽空瞄了瞄她,脑海里自动搜索起个人信息。 尹落霞,前任赌王之女,人称小赌王。 十岁时父亲输掉全部身家,她坐在父亲肩头上赌桌,一连几把,把把赢牌,自此小赌王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 是个了不起的杰出女性! 月合落落大方地赞扬她,“姐妹儿,你厉害啊,赌术天下一绝。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客气客气!” 除开赌术,尹落霞的美貌亦人人称道,百晓堂榜上有名。 橘色的火光中,她气势傲然,美若天仙,只比易文君和玥瑶稍逊一筹。 月合爱美色,不分男女。 忍痛分一半烤地瓜过去,当作酒杯。 两人对碰,张大嘴巴“嗷呜”吃口地瓜,友谊的小船扬帆起航。“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好姐妹,一起走,人生路上还有酒!” 众人额头掉落一排黑线,那是地瓜……吧? 睁眼说瞎话。 也罢!不和小孩子争论。 连啃三大口,吃得太急堵胸腔里。 苏昌河及时递来水。 月合猛灌几口,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缓缓精神,她小手逐一指过易文君、叶鼎之、玥瑶和百里东君,义正言辞地提点:“你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成亲。” “那是什么?” 雷梦杀摩拳擦掌。 这个小师妹时常语出惊人,给乏味的生活增添不少乐趣。有时,还能名正言顺地干一架。 爽歪歪! 其余人同样伸长脖子,心底滋生满满的期待。 月合注视着跳动的火焰,没着急下定论,而是认认真真剖析当前的状况。 “叶鼎之一无所有时遇到被困牢笼的易文君,玥瑶身心俱疲时爱上百里东君。 你们三个生命黯淡,前途渺茫,找的伴侣等同于一束明亮的光,支撑着自己坚强活下去。” 谢宣听明白了,来个通俗易懂的总结:“饥不择食,贫不择妻!” “没错!” 月合看他的眼睛在发光。 “如今通过努力收获圆满,开始追求精神世界。你们扪心自问,真的深爱着对方,到非卿不娶、非郎不嫁的地步?” 第155章 宁可终生不嫁! 来自灵魂的拷问。 叶鼎之四人面面相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爱是真实的,情是浓郁的。 有多深的程度,他们本人也无法讲清楚。 从前一个个处境艰难,迫切渴求的只是和心上人在一起,余生平安喜乐。 他们神色一凛,深入思索。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此刻幸福唾手可得,成亲是对他们拼搏的最好奖励。” 洛青阳平生唯愿师妹易文君幸福安康,眼瞅着幸福就在眼前,他认为当赶紧抓住才是。 人生漫长,何必去烦恼没有发生的事情。 洛青阳细细阐明自己的观点,引得同伴们频频点头。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瞻前顾后,是江湖人的行事风格。 月合嘴角抽搐,恼火地阴阳:“所以,江湖人悲剧多,总是充满了遗憾!” 众人:“……” 扎心了老铁!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月合牵住尹落霞的手,语重心长叮嘱:“姐妹儿,谈恋爱一定要找本身很好的人,而非只对你好。” 单身狗尹落霞一脸懵逼。 不是?咋莫名其妙扯上她? 小赌王摸摸鼻子,干笑两声,扯着嗓子冲玥瑶喊:“妹妹,听到没有,要找个好人!” 接二连三被点名的玥瑶:“……” 百里公子心里不舒坦,挺身护妻:“小小师妹,我出身名门、家世优渥、品行端正,算不算好人?” 月合给出肯定答复:“算!” 音调未绝,话锋急转。 “玥瑶内心苦闷,全赖你做精神支柱。长此以往,会从一棵茁壮的参天大树变成依附你的菟丝花。” 现场无人思忖过这个问题,甚至不觉得这是问题。 妻子依附丈夫,天经地义。 环顾大家波澜不惊的表情,月合自己emo了。 自信从容的嗓音蓦然降低一百个分贝,细若蚊蝇。 “易文君和叶鼎之内核欠缺,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未来更是堪忧!” 她的很多词汇,这个世界的人都没听过。可从小姑娘低迷的情绪中,他们推测出不是什么好意思。 “想那么多干嘛?” 苏昌河拍拍月合的小脑袋,“露水情缘,自在逍遥。” 呼啸北风吹得月合脸颊发疼,秀气鼻尖红通通。 “那叫不负责。” 她拿起冷掉的地瓜。 “情义冷却,青春一去不复返,孩子亦塞不回去。想好好过日子的,不是这种态度。” 苏昌河神思一慌,他好像惹小姑娘难过了。 鼻子堵塞,胸口郁结。 苏昌河大脑飞速运转,想方设法哄她开心,“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许他们自得其乐。” 这一刻,两个世界的巨大鸿沟展现在月合眼前。 她感到无可奈何,低低呢喃:“我讨厌这样的江湖人!讨厌雷梦杀,讨厌百里东君,讨厌萧若风。” 雷梦杀&百里东君&萧若风:“……” 死一般的寂静。 谢宣拨弄木柴,漫不经心道:“既不喜欢,便远离,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月合木着脸,“料理完这边的农业,不会再有什么联系。” 若非顾及北阙受苦受难的百姓,她早回司农署过好日子。 听出弦外之音的天外天人感动不已,暗暗下决心奉她为上宾,尽可能给予厚待。 雷梦杀自诩是个好男人,顾家爱妻疼女,谁不说声“好”! 挠挠头,他嬉皮笑脸地寻求答案。 “小师妹,二师兄哪里得罪你了?可以给二师兄解解疑惑不?” 两人之间没啥兄妹情。 月合无所顾忌,呵呵尬笑两声,一本正经地细数对方的缺点。 “据悉你入赘剑心冢,让女儿随母姓。撇开这点,嫂子随你入天启定居、做官,在家还得洗衣做饭、生孩子带孩子。 这叫夫唱妇随,跟嫁给你没两样儿。 外界常言天启四守护,实则有五人,盛赞你的爱妻深情。没有你,她压根不会做青龙使。 你穿红衣,开玩笑说白衣嫂子洗起来费劲,好笑吗好笑吗好笑吗?你自己没手不会洗啊? 她哪点儿不如你? 雷家堡和剑心冢门当户对,你俩的天赋资质旗鼓相当,凭什么要她牺牲自己迁就你? 嫂子受邀做官,是她自己武功高强;竞选为四守护之首,是她自己运气好抓阄得来的。 无人提及这些,每每讲到她皆是你雷梦杀的妻子、你女儿的母亲!赞扬的是你雷梦杀的爱妻人设!” 越说越激动,她眼眶里浮现一层薄薄的水雾,白皙脸颊染上绯红。 火光映照下,小姑娘犹如一朵野花,渺小却生机勃勃,顽强地在雪地间盛放出自己的光彩。 “放弃自己的人生,一辈子围着你转。若你先走,她大概不会顾及父亲、孩子,毅然决然地追随你而去。” 月合快要哭出来。 拼命地眨巴着眼睛,不让眼泪掉落。 “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想名扬天下,就去做。易文君自由了,想去哪里便去;玥瑶憧憬着子民解脱苦难,身体力行地去实践呀。 良好健康的姻缘,不是一方无限索取,一方委曲求全。 大家内心同样充盈美满,和对方在一起能锦上添花,比独自生活更好,走不到最后也没关系。” 忍不了! 一点也忍不了! 她霍然起身,庄严而坚定地宣布:“如果世间男人如此,我宁可终生不嫁。” 再待下去均会无所适从。 月合善解人意,讲完便回房去,留给大家冷静思考的时间。 苏昌河和长老忧心忡忡,一前一后快步跟过去。 木柴激烈燃烧,发出啪啦啪啦的爆破声。 众人安静如鸡,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受到重大震撼。他们久久怔愣着,思绪缓不过弯来。 呼~~ 呼呼呼~ 刺骨寒风刮在脸上,大雪沾粘睫毛,遮挡住视线。 “阿嚏!” 王人孙打了个喷嚏,怯怯地垂下头。 是他先提起的成亲话题,没想到月合反应那么激烈,他有点惭愧。 “额……云沧姑娘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不同凡响。” 啪啪! 大家一惊,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雷梦杀两颊各有一个红艳艳的巴掌印,五根手指骨节分明,错落有致。 第156章 本就是一种贬低 “灼墨……” 谢宣难得生出恻隐之心。 “虽然按照云沧所言,你的确挺不是人,但两巴掌太少了。心月嫁给你十几年,还生个可爱的女儿。” “……”雷梦杀错愕,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剩余人默默离远些,心思复杂极了。 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啊! 怪不得说读书人的嘴利如尖刀,一刀一个血窟窿,一捅一个不吱声。 唏嘘感叹之时,读书人又开口了,气死人不偿命地自语:“还好我不打算成婚生子,免得祸害了人家姑娘。” 扑哧! 尖刀疾驰,把在场每个有伴侣的都含沙射影了一遍。 忘忧大师双手合十,微闭眼眸,“阿弥陀佛!出家人六根清净,断情绝爱,不失为一件功德。” 谢宣抿唇,颔首轻笑,“大师只爱美食。” “……” 忘忧大师,卒! 一个能言善辩,一个德高望重,接连败下阵。 其他人瑟瑟发抖,不敢拭其锋芒。 风雪冰冷,不如人性寒凉。 空气里荡漾着人心不古的哀伤。 谢宣视若无睹,施施然站起。拍打拍打衣角上的烟灰,他彬彬有礼地拱手告别,“诸位,晚安。” “晚安晚安!” 大家巴不得赶快送走这尊大佛。 翩翩公子拂袖而去,步履优雅,姿态慵懒。 直到人影消失不见,大家长呼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云沧姑娘和谢公子条理清晰,值得深思。” 叶鼎之和易文君,百里东君和玥瑶,两对小情侣相互瞟了眼,统一做出决定。 “婚事不急。刚踏过荆棘,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刻。我们先去完成理想,成为更好的自己。” 洛青阳心中没底儿,支支吾吾问:“日后出了什么意外,会不会后悔?” 四人缄默。 萧若风以一个过来的经验,回应这个问题。 “真到那一步,代表有缘无份。失去纵然心痛,不牵连他人,亦是幸运。” 知道内情的雷梦杀抬起右手给他一巴掌,同时左手甩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一切发生在瞬息间。 众人茫然地睁大眼睛,心尖咚咚狂跳。 “打我作甚?”萧若风困惑地微蹙剑眉。 雷梦杀冷笑。 “欢好前没道明来历,怀上孩子,人家姑娘带你回家成亲才捅破秘密。老七,你也是个不地道的!” “……” 萧若风自觉理亏,薄唇紧抿,讪讪无言。 大瓜横空出世,保熟保真还保鲜。 其他人的眼睛嗖一下亮如星辰。 众所周知,琅琊王萧若风膝下有一独子,名唤萧凌尘。他未娶妻纳妾,这个孩子凭空出现,令人想入非非。 市井流传琅琊王妃生性自由,不愿受规矩束缚,生下孩子便远走天涯; 也有人说琅琊王妃命薄,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拼死生下一子后香消玉殒。 结合两人的谈话,约莫是第一种。 未婚先孕,在江湖上层出不穷。大家思想开明,不会因此斥责女子放浪、孩子卑贱。 可到结亲时才知男方身份,这不纯纯的骗婚吗? 大家纷纷怒目而视,不耻萧若风的作为。 “云沧姑娘果真金口玉言,一口唾沫一个钉!”姬若风奋笔疾书,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详细记录下来。 被挤兑的萧若风汗颜,羞于见人,匆匆离去。 聊到这里,实在聊不下去,大家窘迫地笑一笑,各回各家。 * 嘭! 月合一路小跑回住所。 纤纤身子止不住地颤栗,她嘴唇抖动,眼泪夺眶而出。 关上门,强撑着走到桌前,扶着桌沿缓缓落座。 多年来压抑的负能量一股脑儿爆发,她越想越伤心,豆大的泪花连成线。 【哇!】 沉痛的氛围里,小饱饱忍不住抽泣。 回顾自己出新手村至今遇到的点点滴滴,愤懑、不平、哀戚,最初的眼泪婆娑渐渐发展成嚎啕大哭。 辛酸泪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 一人一统誓要哭个畅快。 苏昌河站在门外,轻轻叩响,“我能进来吗?” “不能!” 【不能!】 母女俩异口同声否定。 苏昌河噎了下,不过他最大的优点是脸皮厚,锲而不舍地再次叩门。 咣咣咣! 咣咣咣! 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敲的架势,偏偏讲出来的话又很贴心。“我带了卤肉和咸菜,补充补充体力,咱们边吃边哭。” 月合&小饱饱:…… 这都什么人呐,忒没有眼力见儿了! 杀手最具耐心,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月合抹了把眼泪,没好气地怒吼:“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别介!”苏昌河肩膀抵着门框,站没站相,“一个人多没意思,我能当你的倾听者。” 月合沉默,月合木然,月合恼羞成怒。 “你丫的也是男人,我不想看见男人,你快走!” 暖心小棉袄举双手支援麻麻,【哼!天下男人一般黑。古往今来,三千世界俱是这样,没一个例外!】 正中月合心窝子。她深吸口气,停止哭泣,拿条毛巾胡乱擦擦脸。 嘶! 零下一二十度的天气,湿毛巾冻结成冰,面皮险些剐蹭下来。 她索性扔了毛巾,用袖子擦拭泪水。 【其实这个世界对女性已经很宽容了。】 小饱饱见宿主麻麻情绪稳定下来,忙不迭地宽慰: 【女子可以做官,可以保家卫国,可以成为武林高手,受天下人敬重。】 闻言,月合一个激灵,心情又酸又涩。 【你瞧瞧,人工智能系统设定的都是宽容。每个王朝兴盛时,相较于别的时期,女子处境确实好一些。 可历朝历代、各个世界,对男子而言代表着机遇和权力,到女子这里变成宽容、包容。 一个是本位,一个是施舍,此类词汇本身就在贬低女子。】 小饱饱头顶一个大大的问号,目光呆滞,神情迷茫。 月合吸吸鼻子,对镜子扬起红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进来吧。” 得到许可,苏昌河推门而入。 餐食放到桌上,他在梳妆镜前捕捉到少女的身影。 明媚的小圆脸上充满了苦涩,明明在笑,却比哭还让人心碎。 苏昌河走过去,双手轻轻搭在少女肩膀两侧。 “我不是男人,是你的自己人,自己人面前不必强颜欢笑。乖!我们把嘴角放下去。” —— 不虐不虐哈。 现代女本位的思想和男频武侠世界的思想存在矛盾,这一步是男女主必须经历的。本书不是只写到男女主在一起生孩子就结束,跨度漫长,问题需要解决。 第157章 可以冷门,不能邪门 哪知月合笑意加深。 “我是觉得好笑。” 苏昌河施加一些力道,给她捏肩放松放松,“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月合微仰着头瞧他,笑容里掺杂浓浓的讥讽。 “我不想待在这里,可悲哀地发现哪里都一样。女子势弱,千百年来一直遭受不平等待遇。 未来的岁月里,史书记载我的功绩,可能会歪曲我的性别,或干脆隐藏。无论哪个地方,俱是爱男压女!” 微闭双眸,她感到深深的疲惫。 不为她自己,是替千千万万个女性鸣不平。 女性,是一种处境。 直到这一刻,月合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易文君是天下第一美人,男性将她变成冠冕上的点缀;玥瑶才貌双全、出身尊贵,在百里家面前依旧抬不起头。 李心月可以说站在了权力的中心,但从未有过实权。 那么她呢? 倘若不是云沧家需要她传宗接代,又会是什么下场? 月合不敢深究,怕被现实伤得体无完肤。 “多可笑!男人出自女人的裙摆,却把女人狠狠踩在脚下。” 她轻轻拂去苏昌河搭在肩上的双手,红着眼睛展颜一笑,“我要早点还清你们的救命之恩,然后划清界限。” 苏昌河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得很难看。 压抑胸中磅礴的怒气,他咬着牙沉声问:“过去你待我们好只是在报恩?只是想早日摆脱我们?” 月合没有回答,闭上眼,脸上多了两道清澈的水痕。 苏昌河的心瞬间就软了,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掏出手帕小心拭泪。“哭多了伤身,没必要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高大的少年蹲下身,以一种仰望的姿势看她。 “你的功绩无人可泯灭,你的品行无人可质疑。凭心而论,你就是比我们优秀,值得我们仰慕。” 月合并没有被安慰到,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辩论: “优秀的人,自然而然会受到大家敬仰,与我是男是女无关。‘值得 ’二字,本就携带了轻视之意。” 在外人看来,她有些斤斤计较、吹毛求疵。 一旦换成男性,便一边倒地夸赞对方严谨。 “苏昌河,我们自小所受的文化差异太大了。能走到今天,全靠你们的一夕善良,我的知恩图报。” 亲手扶他起来,月合带他一起坐到椅子上,冷不丁问:“你认为易文君怎么样?” ?? 话题转变得太快,苏昌河思绪出现片刻的卡顿。 凝神想了想,他答:“长得漂亮,性情柔和,是男人喜欢的类型。” “那你呢?”月合倒了两杯清茶。 天外天气温太低,烧好的茶水冷得快。 她专门在下面安放一个小火炉,时不时添点炭火,保证随时能喝到暖呼呼的热茶。 寒意入体,心凉若铁。 一杯热茶下肚,月合的心情随之好转。 “我和易文君关系不错,帮你们牵条红线。” 噗 ! 苏昌河惊悚地喷出刚喝的茶水,瞪着虎目,不敢相信地望向小姑娘。 脑海里,小饱饱同样不淡定,一蹦三尺高,结结巴巴地说:【麻、麻麻,cp可以冷门,不能邪门。】 “叶鼎之知道你要撬墙角吗?”苏昌河掰正小姑娘的脸,对上那无比真挚的杏眸,他气笑了。 月合敛眉,振振有词:“我从来没遮掩过。” 苏昌河:“……”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这魄力、这胆识……呵!绝对的一视同仁,无差别攻击。 寻思着应该说了错话,他匆忙解释:“大部分男人喜欢易文君,可我不喜欢。” “因为你是恩人?” 月合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你的身体构造与我不同,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苏昌河拖着椅子靠近,月合往后退。 小苏追过去,小姑娘再退。 两人你追我赶,绕着桌子转圈圈。 “算了!今晚失眠,去找宣姐姐唠嗑。”月合厌倦这个游戏,拿上几本书就要出门。 苏昌河瞬移过去挡住大门,漆黑的瞳孔幽暗深沉。 “他是男人,未婚男女同处一室,传出去你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月合自嘲般笑笑,反问他:“你们江湖人在意清誉吗?” 苏昌河语噎,打死不肯让,“你说过女子当自珍自爱。” 这句话刺痛了月合敏感的神经,她恨恨地跺一跺脚,泪盈于睫。 “女子自珍自爱,男子自持自重,我和谢宣均能做到,你不用操心!” 晶莹的泪花好似流淌进苏昌河身体,化为一根根银针穿透他的心脏。 那番话更彰显出小姑娘亲近谢宣,胜过自己。 苏昌河喉头一梗,似有腥甜上涌,“云沧月合,你要对自己负责。” 月合忽然变得执拗。 “那你呢?钱不能助你们脱离暗河,权势可以。你和易文君性格互补,背景相似,两两结合可得到最大的幸福。” 暗河是影宗的分支,同出一脉。 暗河阳光疯批杀手和影宗单纯貌美大小姐,若是相爱成婚,婚姻稳固长久,暗河和影宗亦能走向各自的彼岸。 脑海里的小饱饱捂住脸,小心肝儿一抽一抽的,生怕宿主麻麻被苏昌河一掌拍死。 【别说了别说了!麻麻,你打不过他。】 月合抱着胳膊,脖子一缩,心里也直打鼓。 “有本事拍死我,反正你们这个世界的男人凶残、暴虐、不讲理,各个大男子主义!” 苏昌河笑得肝儿疼,到底谁不讲理? 懒得废话,小苏打横抱起小姑娘,轻柔地放到床上。 “睡觉!你今晚得罪的人多,太凶险。我在这里守夜,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 吃了不会武功的亏,月合气闷却拿对方没辙儿。 两只脚用力一蹬,鞋子落地。她拉过被子往里面一滚,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熄灯,落床幔,有光我睡不着。” chua! 寸指剑插入桌面,苏昌河眼底嗜血,笑容邪气,“睡不着正好聊聊天。” 月合露出一颗小脑袋,小嘴撅得能挂油壶,“你欺负人!” “错!”苏昌河微微侧头,抛去个暧昧不明的眼神,“我只欺负——你!” 第158章 该谢的是你自己 武力基础决定真理上限。 月合钻进被窝,在心底叽里咕噜和小饱饱谴责苏昌河。不知不觉间,沉沉进入梦乡。 苏昌河熄灭烛火,打坐调息,一夜未眠。 经过现代女本位思想的一通洗礼,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大有人在。 比如重灾区雷梦杀,半夜醒来又给自己两巴掌。 声音响亮,吵醒熟睡中的萧若风。 师兄弟俩相顾无言,干坐着发呆反省,睁眼到天亮。 早饭时间,有伴侣的皆顶着一双硕大的熊猫眼,没精打采的。 “小师妹呢?” 百里东君的视线搜寻一圈,没看到那个坚韧的小身影。 “昨晚我和瑶儿商量些事,打算今日拿出来,请她提点建议。” 雷梦杀啃着大肉包子,配上一口甜辣白菜,清新不油腻,滋味妙不可言。 “估计没脸见我们。这咸菜不错,哪儿来的?我想带几罐子回去,给心月尝尝。” 听到第一句话,所有人瞅了眼他肿如猪头的脸,神情微妙。 后半句话嘛…… “这是云沧姑娘送的。” 叶鼎之的回答成功令雷梦杀变了脸色。 “哈哈!原来是小师妹,我就说她是美食行家,最擅长这些。哈哈哈!哈哈哈!回头我送点礼,换咸菜的制作方子。” 让月合做了送他,是万万不敢提这种非分的要求,脸还疼着。 百里东君揶揄:“算了吧!小小师妹最同情女子,知道你带回去是让嫂子动手做,她不会给的。” 雷梦杀:“……” 天杀的小师弟、小师妹,一个比一个毒舌! 一整个早上,月合都没出现。 苏昌河也不在。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具体情况不便深扒。 众人心照不宣地略过他俩,吃完早饭后去商讨接下来的事宜。 天外天有生力量偏向玥瑶这边,百里东君、叶鼎之和雨生魔坐镇,出不了乱子。 北离八公子一致决定回家,天气太冷,他们不愿久待。 王人孙、尹落霞等人倒是乐意多逗留一段时间,难得出来,必须好好欣赏一下域外雪景。 忘忧大师和苏暮雨去留不定,需要征询月合的意见。 午饭时,月合和苏昌河出来了,一人捧着一碗面,蹲在石阶上大快朵颐。 简直辣眼睛。 大家随便找个由头溜了,等两人吃完才回来。 北离八公子备好马匹,站在驻地出口辞别:“诸位,有缘再会!” “告辞!” 八匹骏马乘风远去,马蹄踏起纷扬白雪,自成一派的少年风流。 月合眼皮子耷拉着,恋恋不舍地遥望谢宣的背影,“宣姐姐好狠的心,就这样离我而去!” 呃! 一众古怪眼神落到远去的谢宣身上,他加快速度,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月合揉揉干涩的杏眸,气鼓鼓地往回走。 剩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出声。 小祖宗那张嘴得理不饶人,不占理也要夺人三分,惹不起惹不起! 天外天白昼短。 时光一晃而逝,用过晚饭,易文君去找月合,言简意赅地讲出自己四人的想法。 “云哥毕竟是玥瑶的杀妹仇人,她父亲同样因我们而死。日日与仇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对她无异于巨大的心理折磨。 我和云哥的意思,尽量避免和玥瑶见面,平日里有什么事请东君和你帮忙传话。你看是否可行?” 屋内点燃上好的银炭,温暖却没有呛鼻的烟味。 月合舒舒服服地坐在火炉旁烤手,一听她的话,诧异地抬眸。 “美人姐姐,你长进了,晓得多方面考虑问题,利她思维,这一点很好。” 易文君听得一知半解,“利她?” 月合搓搓手心,一缕浅笑爬上眉梢。 “利她就是双赢、多赢。每个人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有舍才有得。发生冲突的本质是大家都只想得到,不想付出。” 这么阐述,易文君霎时明白了。 “我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不损害对方的利益,即为利她。万一对方得寸进尺怎么办?” 月合杏眸一眯,“不知进退的人,打到怕为止。” 清脆的嗓音冷冰冰,丝毫不拖泥带水。 易文君微微怔住,注视眼前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女,内心翻滚着惊涛骇浪。 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迅速地生根发芽。 “云沧姑娘,我不如你!” 她真诚地评价: “你身上好像有股魔力,时时刻刻影响着周围人。以月为名,行光之事。” 面对亲朋好友,大方体贴温柔;针对敌人,果决狠辣冷酷。 月亮本高挂枝头,清幽雅致,她硬生生活出太阳的光明璀璨。 不是男儿,胜似男儿! 一路走来收获数不胜数的赞誉,月合不以为意,一笑了之。 此刻耳闻这番话,她面容严肃,直视易文君的双眸,郑重其事道:“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拯救自己,不抛弃不放弃!” 她们的相遇,源于两个顽强不屈的灵魂。 有一方是软弱的,皆不可能走到今天。 “易文君,你不必谢我,该谢的是那个勇敢无畏的自己。请你以后也要如此,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永不放弃希望!” 每个字平凡普通,但连在一起有千钧之力。 易文君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握住月合的双手,重重点头。 “我会的!余生我会善待自己,善待爱我的人,过好每一天,不留遗憾。” 两人之间不存在什么金兰之谊,是纯粹的女性不屈从于男性强权。 “过去你做了些错事,记得改正。”月合提醒她:“积德行善,莫造灾厄。” 易文君愣了愣,忆起自己曾打晕叶鼎之一事,颇为自责。 可她已不是过去自怨自艾的少女,能够独当一面。 做错事积极弥补,征求对方的原谅。 “嗯!” 顿了顿,易文君神情略显纠结。 “我想回天启见一见孩子。答应过陛下谋夺影宗,不能因云哥成为天外天之主就毁约。” 言出必行,是她从月合身上学到的。 正因这点优良品质,大家才对月合投以十分的信任。 越想底气越足,易文君昂首挺胸。眉眼间氤氲起柔美的笑意,犹如雪山上的莲花,清透秀雅,动人心魄。 “我的路,我自己走,我自己负责!” 第159章 请正视年纪! 历经腥风血雨的易文君不再拧巴,行事格外利落。 三天后,她和洛青阳动身返回北离天启。 叶鼎之放心不下,却也清楚爱她就该尊重她的决定。 忘忧大师是寒水寺主持,杂事众多,他和易文君两人同行,互相有个照应。 苏昌河和苏暮雨的雇佣费到期,不续费也要回暗河了。 来时五人,归时五人。 姬若风拿着笔在书本上写写画画,专注聆听每个人的临别感言,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月合沉浸在和朋友分别的伤感中,一扭头看到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还不走?” 抬眸瞅着愠怒的小姑娘,姬若风合上本子,“马上走,马上走。好歹合作多次,有点香火情。” 最后一句话,在月合的冷脸中逐渐减小。 “我也要去一趟天启!” 深紫色长袍的男人款款走来。 他身姿挺拔 ,容颜秀丽。单手执着恶龙罩,微抬下颚,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桀骜。 “我去找李长生,和他再比一次!” 一听这话,现场众人头都大了。 比比比! 比了多少次,次次失败,越战越勇。你不烦,人家李长生也烦了。 “师父,李先生离开天启,隐居避世。” 叶鼎之悄悄留意师父的反应,见其面色未变,心落回肚子里。 “您劫后余生,已是大幸,不要再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李先生一人身上。” 轻易改变主意就不是雨生魔了。 他一甩广袖,闪身到易文君等人那边,意思不言而喻。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永远打不过李长生吗?”月合仰着小脑袋,双臂环胸,不屑地上下打量雨生魔。 意识到什么,姬若风瞳孔一缩,手掌攥拳,脑海里拉响十二级警报。 雨生魔狂傲地睨着月合,眼神如刀般锐利,“说!” 大冷天站路口,狂风袭来,月合打了个哆嗦。 苏昌河见状,不着痕迹地把手附在她后背,输送真气加热。 身体暖和了,小姑娘长舒口气。 “北阙的虚念功、北离的虚怀功、暗河的阎魔掌,均是靠吸取他人内力来提升能力,极易受反噬。 我师父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吸收他人内力但不反噬,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竖起食指和中指,小姑娘夸张地吐出一大口气。 气体遇冷液化,白茫茫一片。 她故意拖长尾调:“一百八十多年的内力,你才多大,有八十吗?” 姬若风的警报降低为零,不易觉察的角落里,朝月合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月合无所谓地眨眨眼,算是回应。 雨生魔没发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惊讶一瞬,旋即恢复淡定,“他修炼什么功法不重要,我的目标唯有打败他!” 死脑筋成顽石的,月合头一回见。 她右手搭在左肩上,弯腰鞠躬,“冒犯了,小的告退 。” 雨生魔:“……” 叶鼎之等人:你倒是坚持一下啊,不要轻易言败! 月合才不理会他们的内心活动,把收拾好的小包裹交给忘忧大师和双苏,背着小手,溜溜达达回去。 天外天常年积雪覆盖,冰冻三尺,并非玩笑话。 这么一会儿的间隙,来时的脚印上落满了雪花,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哎呦!”月合一脚下去悲催了,踩在石头上脚踝一歪,摔了个狗吃屎。 “小月亮!” “云沧姑娘!” “乖徒儿!” 呼叫声此起彼伏,大家的心提到嗓子眼,手忙脚乱地过去搀扶她。 穿得太厚,月合一个人还真起不来。 在玥瑶和尹落霞的帮衬下,她跌跌撞撞起身,杏眸里包了一团清水。 愤怒地踹一脚石头,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开麦怒骂:“王八羔子,疼死老娘了!” 众人:“……” 请正视一下你的年纪。 前前后后大半个月,朋友们走得差不多了。 当前就剩下叶鼎之、百里东君和玥瑶、月合,以及天外天众人。 北离那边传来明德帝的圣旨,一切按照当初商议地进行。 师出有名,月合开始大刀阔斧地支援天外天农业。 她一人精力有限,写信从司农署借调几个师兄师姐过来。 大家齐头并进,每天外出勘测地理环境,商讨应对策略,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与此同时,易文君和洛青阳也到达了天启城。 师兄妹俩站在巍峨的城门下,望着行人络绎不绝的城门口,唏嘘道:“天启不愧是人人向往的城池!” 跳到地面,两人牵着马绳往前走。 验过路引后,大摇大摆走在天启城的街道上,呼吸着久违的家乡的味道。 行至一处无人的小巷子,前方拐角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单手别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一柄长剑。 易文君和洛青阳眼神一凛,同时捏紧自己的佩剑。 “你不该回来的。” 那人缓缓转过身,神色似不忍,似犹豫。长叹一声,万千思绪尽数收起,只余没什么感情的平淡。 “父亲!” “师父!” 易文君和洛青阳恭敬行礼。 一股疾风撩起鬓间刘海,瞬息间易卜来到两人一丈外。 “叶鼎之已是天外天的护国公,陛下不会拿你们怎么样。为什么不好好待在那里?” 他没说什么讽刺的话,单纯是疑惑。 天启城人多眼杂、利欲熏心,好不容易逃离了,最好一辈子别回来。 易文君听出父亲的话外音,红唇微微一抿,实话实说:“回来办些事。” “是放不下孩子吧?” 易卜一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女儿的身影。 独生女儿,说一点儿不爱是骗人的,可家族利益胜过天,哪怕要他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易文君是要进宫的,消息瞒不住。 她点点头承认:“孩子年幼体弱,不便跟着我。之前走得匆忙,这次回来探望一下他,好生托付人照料。” 自先帝赐婚后,父女俩鲜少这么和睦的交流。 易卜怔了怔,心头有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讲起。 遥望苍天,万里无云,烟波浩渺,光线忽明忽暗。他晃了下神,心底莫名生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走吧!我送你们进宫。” “多谢父亲!” 第160章 注定毁灭 洛青阳不赞同。 但易文君丝毫不怯场,嗓门清脆响亮。 她已学会自保手段,不再是依附大树的菟丝花。无论发生什么,皆有勇气面对并积极解决。 洛青阳拗不过她,只好提高警惕性,亦步亦趋地跟在身旁。 凝聚神思观察身后,易卜明显感觉自己这个女儿变化很大,由一只金丝雀变成展翅翱翔的雄鹰。 转念一想,天启城藏龙卧虎,女儿的改变不值一提。 进了这座城,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或许他的下一任帝王外公梦还能继续。 念及此,易卜的脚步愈发快了。 一刻钟后,三人走进皇宫,直奔清平殿。 明德帝一早便收到易文君归来的消息,估摸着应该是来找自己的,他暂缓所有事务,等候多时。 “叩见陛下!” 三人下跪行礼。 魂牵梦萦的倩影就在眼前,明德帝心神大为触动,目光如同粘在易文君身上,无法移开。 见此,易卜吊着的心平缓落地,信心十足。 洞察出他的想法,明德帝眸光一凝,克制住内心波涛汹涌的情感,虚虚抬手,朗声道:“免礼!” “谢陛下!” 三人先后起身,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头颅低下,目视地面。 明德帝瞧不上易卜,却也能理解对方的苦心,于是用平和的语气赶人:“孤与宣妃许久未见,易宗主公事繁忙,可先行退下。” 易卜脸色有些铁青,不敢不从。 “是!陛下,臣告退!” 阔步退出大殿,没走多远,回身一看,老头子立马乐开了花。 只见徒弟洛青阳和一众宫人纷纷被赶出来,殿门紧紧关上,严丝合缝。 小别胜新婚,人家夫妻互诉衷肠,他们这些外人的确不便在场。 胸腔内的郁结一扫而空,易卜迈着矫健的步伐,赶回影宗召开会议,筹谋未来大业。 清平殿内。 易文君坐在下首,温声细语地禀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她留了个心眼,着重展现的是自己和叶鼎之,尽量略过关键人物月合,谨防招来帝王对月合的猜忌。 来龙去脉统统讲过一遍,易文君双膝跪地,表明自己的来意。 “陛下,我此次回来,一是思念孩子,想看他是否过得好。二、” 停顿须臾,她昂起头,从容不迫地说:“我要实践当初立下的诺言,助陛下将影宗牢牢掌握在手中。” 明德帝痴迷地盯着易文君,听到这话略感惊愕。 时过境迁,叶鼎之掌权天外天,他还以为这个约定会单方面作废。 “你父亲……” 明德帝斟酌下用词。 “他不是个好父亲,可是个负责的宗主、有担当的子孙,你既得到自由,还下得去手吗?” 下得去吗? 易文君在心里问自己,有点意动。 苦笑一声,她不答反问:“陛下,您放心我父亲?” 明德帝喉咙一堵,回忆方才易卜的反应,沉重地摇摇头,“你父亲他贪图的太多,孤容不下。” 这个答案在易文君的意料之中。 品尝过主宰自己人生的滋味,她亦无法再容忍父亲的算计。“所以,我和陛下的意思是一样的。” 笑意自唇角蔓延开,明德帝望向易文君的眼底欣赏和爱意交织。 他不确定地重复问:“毁了你父亲的谋算,等同于背弃易家的列祖列宗,你当真不悔?” 百善孝为先。 易卜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易文君的余生将遭受世人谩骂。 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明德帝发自内心地怜惜她,这个美丽聪慧有责任感的女子,不该落到那样的下场。 上首的视线灼热如夏日烈阳,几乎快把人融化。 易文君故作不知,沉下眼睫思索。 在天外天时,她们这些习武之人有真气护体,不觉寒冷。 普通人的月合每天穿里三层外三层,小暖炉不离手,顿顿饭得吃热的,不然容易肚子疼。 谢宣给她诊脉,说什么气血不足,阴虚亏损,需要进补。 结果连喝几天补药,月合上火严重,鼻血狂流。 从此她拒绝喝药,并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天山雪莲生长在极寒之地,椰子长于炎热地带。 由此可见,环境的影响多么大。 倘若天外天四季温和,与其他地方无异,定然也适合居住。 然现实明显不适合,说明是地域问题,和她的身体素质没关系。 大家以为她巧舌如簧是嫌药苦,如今套用到影宗的发展处境上,竟该死的有道理。 “开在黑暗中几百年的花,一朝进入光明,注定毁灭。” 易文君和明德帝对视,心湖平静无波,掀不起任何涟漪。 “不可否认我是影宗的一份子、易家的后代,正因如此,我才更迫切想保住他们!陛下,我们动手吧!” ~~ 【好!好!好!】 通过小饱饱的实时转述,月合了解到易文君回天启后的情况,激动地跳起来,连声夸赞。 开在黑暗中几百年的花,一朝进入光明,注定毁灭。 多么富有哲理的一句话,放在以前易文君绝对总结不出来,整天嘤嘤嘤地抹眼泪哀叹,利用自己的美貌都利用不好。 【美人姐姐出息了!】 这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月合胸口被满满的成就感填充着,难以用语言形容。 开心、亢奋、欣慰…… 太复杂了,比打翻在地的调料盘还复杂。 小饱饱与有荣焉,它也出了一份力,感觉自己棒棒哒。 【可惜买不起高尔夫,否则我一定点个帅气的球童陪练……叮!】 没感慨完,数据光屏上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您好!成功拯救目标人物叶鼎之,恭喜系统升为中级。兑换率提高,光点加粗,中级商城权限开放。 小饱饱愣住,小饱饱狂喜,小饱饱鲤鱼跃龙门般来一个猛子跳。 【麻麻,我升级啦!】 脑电波呈指数形式向上飙升,月合眉眼含笑,【去点球童!】 【嗯呐!】小家伙乐颠乐颠地跑去享受了。 系统升级,宿主有礼包。 满怀期待地点开自己的个人账号,月合刚要查看,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小师妹快出来,有情况!” 第161章 窗户纸捅破了 人未至声先到,闻声而知人。 拦腰截断了好心情,跟吃饭吃半饱一样恼火。 月合平展双掌,做个深呼吸,暗暗开导自己:不和地主家的傻儿子置气,对方不给钱! 越劝反倒越气。 小火苗蹭的一下窜天高。 月合怒而起身,打开门,冷着脸阴恻恻说:“你最好有大事!” 雄浑气焰迎面袭来,百里东君吓一跳。 眉峰紧皱,他不明所以问:“你怎么了 ?谁欺负你,告诉师兄,师兄帮你出气。” 月合静静看他,“你!” 信誓旦旦的百里东君:“……” 百里小公子自诩是师兄,必须有师兄的范儿。 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最要紧的是小师妹高兴。 拱手作揖,他赔着笑道歉:“对不住小小师妹,你跟我出来,保准你满意。” 月合挑起柳眉。 天外天冷若冰窟,自己有时候扛不住就想跑路。这些人生怕她撒手不管,经常送礼物。 今儿,又是什么惊喜? 月合还挺好奇的,回房披了件斗篷,“带路!” 瞧她那谱儿比自己这个师兄摆得还高,百里东君嘴角一抽。 快步走到前方带路,他欠欠地怼:“小小师妹,你这么强势,以后妹夫日子难过,会受不住离家出走的。” 月合脚下一顿,眯起美眸。 身后骤然没了动静,百里东君后怕地侧首一看,大大松口气。 还好还好!反骨小小师妹人在,没被掳走。 “人吓人吓死人!你不通武功,乍然不吭不响,会让人担惊受怕的。下次记得出个声。” 月合:“……” 她没开口骂人,这厮反而抱怨上了。 哼! 给他脸是吧? 等着!三年内能娶到玥瑶,她云沧月合的名字倒过来写。 脑海里构思好一连串的回击手段,月合眉开眼笑,慢悠悠地重新出发。 百里东君一头雾水,这小姑娘的心思忒难猜了,一会儿一个样儿。 不管了! 外面还在等呢! “这边这边,不要走错了!” 百里东君轻轻扯动小师妹的袖子,生拉硬拽地往一个方向拖去。 约莫三百步,两人走出洞门,视野开阔。 北风呼啸,飞雪漫天。苍茫大地上,一树树梅花开得曼妙。 其中某一棵梅树下,出现个黑色的身影。 背对着他们,瞧不清具体面貌。 密集的雪花模糊视线,依稀辨认出是个男子,身形消瘦,腰肢很细,手里拿着一把铁锤,叮叮当当地敲着什么。 “苏昌河?” 月合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大冬天的在雪地里干嘛?自虐吗?” 百里东君无语地扶着额角,小小师妹这情窦是石头做的,愣是不开窍。 同为男子,他替苏昌河深深默哀三个数。 “哎!不对,没看到正脸,你怎么认出他的?”百里东君好像发现了什么隐秘,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月合感觉今日份的百里东君很奇怪,一副高深莫测又傻兮兮的样子。 痴傻会传染,这个师兄没法要了。 “你……” 耐心告罄,她张嘴欲问,孰料百里东君一个瞬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 心底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小姑娘黑着脸,一步一步地迎着风雪走去梅树那边。 浓郁怨气四散飘开。 埋头干活的苏昌河神经一紧,生出防备。 “喂!你干什么?” 美妙的声音传来,他周身防备轰然卸下,欣喜地笑着望去,“我正愁这高度行不行,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试试。” 身子往旁边移了移,一个杏色的秋千映入眼帘。 月合惊讶地瞪了瞪眸,“大老远来天外天做千秋,暗河的杀手这么悠闲?” 白雪皑皑,梅花芬芳,帅气的少男和美丽的少女相对而立。 多么温馨浪漫的画面。 小姑娘一开金口,旖旎氛围散得一干二净。 苏昌河无力地放下锤子,唉声叹气,“我想敲敲你的脑壳,看里面是不是装满水。” 月合心尖一颤,往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可可爱爱的,一双圆润杏眸乌黑发亮,天真又懵懂。 凝视着小姑娘,苏昌河星夜赶来的疲倦好似找到泄口一哄而散,全身充满了力量。 斜靠在树干上,他横着浓眉,梗住嗓子,营造出一种诡谲的语调:“我轻功很高,你跑远也没用。” 这波吓唬没什么效果。 月合直翻白眼,唇角一勾,不以为然地吐槽:“追到就追到,你又不会伤害我。” “嘶!” 苏昌河败下阵,闪身逼近,目光如狼似虎的,玩味道:“这么笃定?” 月合不动,默默看他装逼。 蓦然间,她大步迎上去。脚下积雪太厚,不小心踩空,身体直直地往前摔去。 “小月亮!” 苏昌河神色骤变,展开双臂抱住软软的娇躯。 意识里,小饱饱瞥见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爆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他急了他急了!麻麻,苏昌河喜欢你!我以自己三年的观看爱情动画片经验保证,他一定是喜欢你的!】 【闭嘴!】 差点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月合脑袋晕沉沉。 扑进苏昌河温暖的怀抱后,她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想站起来,腰间那条手臂死死禁锢着,挣脱不掉。 她又不是傻子,立刻领会到对方的心意。 小姑娘板着一张脸,红唇翘起,不满地用纤纤玉指戳少年的胸口,“松手!” 苏昌河没松,相反还加大了力道,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月合感觉自己的小蛮腰快被勒断,气愤地红了眼圈,小嘴巴巴地大声指责:“流氓,你占我便宜!” 这话苏昌河可不敢接。 虽然他在江湖上声名狼藉,本质上却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从不欺负良家妇女。 屈指轻刮小姑娘的鼻子,苏昌河又好气又好笑。 “小没良心的,刚刚救下你,扭头就倒打一耙不认账了。” 月合身上里外几层衣服,加上厚重的毛呢斗篷,跌倒也不会很疼,顶多爬不起来。 她反抗几次无果,睁着无辜的眸子,气冲冲地鼓起腮帮子,“苏昌河,你这样追姑娘不行!尊重,尊重你懂吗?” 两人之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终于捅破了。 第162章 全是细糠 苏昌河笑意僵住,接着寸寸裂开。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瓮声瓮气问:“你都知道了?” “先扶我起来,这样讲话累得慌。”月合熟练地攥住他的胳膊,打算借力起身。 彼时,两人的姿势异常暧昧。 苏昌河双膝跪地,月合上半身躺在他的怀里,仰起头聊天,时间一长脖子酸。 脑海里的小饱饱沉着眼,怒其不争。 【麻麻,苏昌河满心的爱意几乎溢出来,你就来句累?直女的思想,统子不能理解。】 在苏昌河的辅助下,月合费力站直,骂骂咧咧地低语:“本想学你装个逼,没成功。” 苏昌河:“……” 小饱饱:【……】 外表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念头一个比一个标新立异,行为一个比一个搞笑逗逼。 小饱饱简直忍不住怀疑宿主麻麻的性别。 “噗哧!” 苏昌河忍了又忍,实在憋不住笑出声。 “小月亮,你真有趣儿,难怪见到你的人皆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你。” 安装秋千工作完成个大概,只剩调节高度。 他扶着气鼓鼓的小姑娘走过去坐下,正好丈量一下。 离远一些,他用眼睛测算好高度,来回左右地捯饬一番,很快处理好。 一应工具装进包袱里,简单清理下现场卫生,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苏昌河回到月合身边,仔细介绍:“木板是上好的梨花木,刷一层桐油,防水耐腐。 两边绳子是从慕家找的,有个小小的机关。当木板上积雪过多,绳子自动旋转,抖掉雪花。” 想不到武侠世界的科技这么先进,月合睫毛煽动,眼底光华流转。 惊奇地这儿摸摸那儿看看,绳子、木板光滑剔透,没有一根倒刺,显然是费了许多精力。 她真诚感谢:“你有心了,谢谢!” 苏昌河一点儿不想要好人卡。反正捅破了窗户纸,他索性不藏着掖着,目光灼灼地注视她。 爱意如雪倾泻而下,簌簌落落,连绵不断。 少年耳根发烫,粉色云霞逐渐朝周围蔓延开。 他郑而重之地问:“云沧月合,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啊啊啊!麻麻,他打直球哎!】 看好的cp即将成真,小饱饱两眼放光,心情跟兔子国的粉丝一样热切沸腾。 月合情绪稳定,心跳频率没有丝毫变化。 两只小手对拢进袖中,她好整以暇地弯了弯唇。 “崇尚美好、追随强者,这是天地自然的法则。” 眼神真挚,声音不急不徐。 “周围人不允许你喜欢,因为对方可能妄图独占。你喜欢我,要求我也喜欢你,这叫缺德。” 咬重最后两个字。 苏昌河惴惴不安的心霎时一凉,俊朗的脸颊苍白若雪。 “我,缺德?” 他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哭笑不得,“云沧月合,拒绝我可以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月合神色恬淡,“我热衷和你做朋友,三观一致,了解对方的想法。”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道尽了她的态度。 纷纷扬扬的白雪砸在脸上,顷刻间融化成水,冰冰凉凉的。 苏昌河只觉那凉意渗透进骨髓里,冻结了全身血液。心脏的跳跃时快时慢,大脑一片空白。 他倒吸口冷气,迫使自己镇定。 身体没骨头似的搭在绳子上,他嬉笑着问:“为什么?你嫌弃我是杀手?还是担心暗河的规矩?” 月合反问回去:“你记不记得我的人生格言,在姑苏小院的时候。” 苏昌河的记忆力很好,在脑海里飞速搜寻一会儿,试探性问:“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啪嗒! 月合打个响指,俏皮地闪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猜中了没有奖励哦。” “可是你也说过,身边有男人,夜晚才有神。” 苏昌河执着地不肯放弃,随手摘下一朵梅花,插进小姑娘黑亮的发丝中,虔诚表示:“我不介意先婚后爱。” 去你的先婚后爱! 月合双臂交叉,坚定摇头,“不成婚,只需暖床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控制不住地朝苏昌河身上乱瞄。 小饱饱致力于撮合她俩,一瞅有戏,赶紧调取宿主记忆库的信息片段。 于是,当初姑苏小瀑布前的一幕幕浮现在月合的眼前—— 流畅的线条,精壮的肌肉,八块腹肌…… 苏昌河最会察颜悦色,心底闪过一丝窃喜,手上麻溜地扯开腰带,脱去上衣。 时隔几年,他长成真正的男人,肌肉愈发紧致,随着呼吸胸口一起一伏。 肱二头肌倒是消减不少,没那么粗壮,显得男人较为俊秀,糙汉气质全无。 冰天雪地里,少女裹成球,端坐于秋千上;男人黑衣干练,袒露上身,懒懒散散地倚着绳子,居高临下俯视少女。 迥乎不同的装束形成强烈反差,又纯又欲。 月合没骨气地狂咽口水,死死按住想要犯罪的手,慌乱垂下眼眸,“天气冷,快、快穿好衣服,别感染风寒。” 【麻麻,他好会呀,收了他收了他!】 小饱饱积极怂恿,【怕什么?他主动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月合给它个脑瓜嘣,【你懂什么,要他得负责,负责一辈子!】 小饱饱想想也是,苏昌河武功高强,又有救命恩情,以后麻麻就不能出去采野草了。 【咱们换个能把控的。】 小家伙在自己的训练手册里翻啊翻。 上面有诸多经典案例,宿主爱上目标人物,被吃干抹净,无情抛弃,还会仗着女主离不开而有恃无恐地作贱她。 麻麻不能做那样的可怜虫儿。 【苏昌河虽好,但一整片森林更有生机。】 月合脸一黑,这统子看动画片学到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多读点书!弱水三千,不能只取一瓢,会渴死。】 小饱饱:【……】 好像似乎也许,是同一个意思嘛,只不过麻麻的更文雅含蓄、说服力强。 苏昌河静观月合的反应。 见其愣神,他清清嗓子,用富含磁性的声音发出邀请:“可以动手验验货,保证合你心意,不会再找第二家。” 听起来正正经经,一品全是细糠。 月合的心怦怦跳,急忙闭上眼,连连摆手,“别诱惑我,我意志不坚定的!” —— 甜不甜甜不甜甜不甜? 第163章 神特么的混账话! “啧!怪有自知之明的。” 小苏主动出击,抓住月合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腹肌上,顺带帮忙找借口:“食色性也,遵从人性没错。” 月合双目紧闭。 指腹细细游走着,她感受到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皮肤,坑坑洼洼,遍布沟壑。 一笔一划皆是精炼的腹肌,每一寸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泪水差点从嘴角流出,月合试图抽回手。 察觉出她的动作,苏昌河手掌用力,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一路向上,如蜻蜓点水般掠过自己的喉结。 月合身子一僵,止不住地浮想联翩。 “不、不要这样!我是好人家的姑娘。” 苏昌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继续下去自己比小姑娘先崩盘。松开手,极具魅惑地开口:“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现代女性思想觉醒,月合倏然睁眼,神情不善,指着他的鼻子痛骂:“神特么的混账话!” 那是男人为了得到女人,故意编出来的。千百年下来,被人们奉为金科玉律,委实荒谬! 愤怒冲散了美好。 月合无意多待,脸臭臭的,大步往回走。 “小月亮,我不是……” “啊!” 苏昌河的解释挽留没用上,眼睁睁看月合摔了个狗吃屎。他心口一震,飞快奔过去查看情况。 月合头朝地,脑门磕到硬邦邦的雪块,直接晕过去。 苏昌河呼吸一窒,手颤颤巍巍放到小姑娘鼻子下面探了探, 有气儿,人还活着! 他身体回温,匆忙打横抱起小姑娘,去找人进行救治。 ** chua! 凌厉剑势迎头劈下,易卜闭着眼,凭借感知,抬手凝聚出一股强劲真气对上去。 轰! 两道攻势相撞,地面震裂,家具东倒西歪。 易卜缓缓开眼,屋内一地狼藉,除了他自己,再无外人。 谁? 是谁在影宗偷袭他? 此次闭关他特地没告诉外人,还安排心腹长老护卫,究竟是谁打探到消息来行刺自己? 脑子里突兀出现一个熟悉的影子,易卜心头梗塞,冷冷一笑。 文君,这里是天启城、是影宗,即使你和青阳有胆子动手,也没能力做成! 他自信满满,扬声呼喊护法长老,“进来!” 外面无人应答。 易卜发觉情况不妙,眉头深深皱起,重复喊:“进来!” 依旧没动静。 他的心猛然高高提起,迅速调整好气息,下地穿鞋。挥手招来佩剑,正欲开门,一柄利器从身后攻来。 “你出不去的!” 耳熟能详的声音,易卜一秒辨认出对方的身份,“琅琊王,大家是自己人,你为何下此暗手?” 质问的同时,他佩剑出鞘,幽暗色的光晕随剑刺向身后。 锵! 昊阙剑一击粉碎光晕,破空袭来。 易卜身形快速移动,避开那一剑。反手把自己的佩剑插入地面,顿时出现一个以他为圆心的幽暗色阵法。 阵法先是小小的一团,慢慢朝周边扩散,最后将整个屋子收入囊中。 藏身的几人被迫现身。 易卜为自己的能力沾沾自喜,待看清几人的面容时,心咣当一下跌落尘埃。 不仅有琅琊王萧若风,还有棍仙姬若风,他器重的大弟子洛青阳,已是枪仙的司空长风。 易卜脸色阴沉,盯着洛青阳,气得浑身颤抖。 “孽徒,你居然还惦记着欺师灭祖!” 洛青阳躬身行礼,“师父,束手就擒吧。您野心太大,陛下容不得。” 自见到萧若风,易卜便知晓明德帝要除掉自己。 影宗是萧氏皇族的影子,掌管整个天启的隐秘。一直忠心耿耿,皇室自然放心。 然而,几十年前他投靠太安帝,几年前又把独生女嫁给景玉王。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室不会再容忍他执行计划。 闭了闭眼,易卜痛下决心,“既如此,请诸君一战,死生不论!” 这话一出,洛青阳眼底涌出深切的哀伤,“师父,放下武器吧,没必要走到那一步。” 姬若风发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在一旁帮衬:“易宗主膝下一个女儿、一个外孙,皆无法继承影宗。 百年之后,影宗传于外人,跟易家没关系啦,那么拼命干嘛。” 宛若一把利刃,不偏不倚狠狠戳进易卜的心窝子。 注定没有易家血脉的影宗,不惜付出性命去维护托举,等同于给他人做嫁衣。 易卜那颗心伤得千疮百孔,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无踪。 见状,司空长风一杆乌月枪立地而站。 他蹙着浓眉,怎么也搞不懂易卜的心思。 “年纪大就退居幕后、含饴弄孙,跟我们一群年轻人,拼体力、能力、号召力、壮志凌云……没有胜算的。” 一再被打击,易卜怒火中烧,咬着牙恶狠狠瞪几人。 “你们太年轻了,理解不了压在我身上的重担。易家祖祖辈辈活跃于天启城,风光无限,我有责任带领影宗重现辉煌。” “谁给您的重担?” 洛青阳之后,一个天蓝色华服的女子缓步走出。 肌肤胜雪,五官灵巧,眼波似涓涓溪流,清澈幽静,晕开一道道轻微的涟漪。 她挺胸抬头,周身环绕着坚韧不屈之气,犹如护卫沙漠水土的白杨树。 易卜怔怔出神,他的女儿真的变了,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父亲,祖先们躺在坟墓里,活着的只剩我们二人,应该多为自己着想着想。” 温柔的嗓音将易卜拉回现实,他凝望着脱胎换骨的女儿,厉声喝斥: “你懂什么?这是我父亲、你爷爷临终前的嘱托。办不到的话,百年后我下去怎么向他交代?” 天地君师,世人总是因虚无缥缈的存在,为难生者。 易文君同情地看着父亲,轻声问:“影宗不是败落于您之手,爷爷未能做到的事,没有过错的您做不成又有何妨呢?” 一下子把易卜问懵了。 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呐呐愣在原地,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是啊! 他从小便被教育要恢复影宗荣耀,可那并非他的失误。 因为资质平庸、谋略一般,几十年来没少遭到嘲笑。如果不是男子,大概也会踏上联姻的命运。 第164章 我爱自己的全部! 易卜眼圈酸酸的,无法言说的苦楚漫上心头。 眨巴眨巴眼睛,隐去淋淋水光,他不想在小辈们面前出丑。 “文君,为父清楚你的意思,可这些年兴盛影宗已成为我的执念。倘若放下,我也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寥寥数语,展现出一个伟大的宗门领袖形象。 他不择手段,唯利是图,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影宗,如同萧若风战场杀敌是想保护百姓那般。 两人性格迥异,出发点和目标却殊途同归。 这一刻,大家忽然没法憎恶易卜了。 每个人均有舍弃生命也要守护的事物,对与错没那么重要,立场不同而已。 但是…… 明德帝心中不安,易文君宁死不从,所以此战避无可避。 洛青阳执起长剑,剑尖直指易卜,“师父,既然谈不拢,就手上见真章!” “好!” 易卜现在愈发欣赏他。徒弟和女儿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影宗未来可期! 思及此,易卜拔出佩剑,悬浮于半空,气沉丹田,运气于剑。 一只暗色皮毛的猛虎腾空浮现,昂扬着脑袋,仰天狂啸,空气波动剧烈,压迫感十足。 “去!” 猛虎收到命令,虎目牢牢锁定洛青阳,咧着嘴狰狞一笑,迈开四条腿,一个猛子扑过去。 屋内光线明暗交错,尽显肃杀。 洛青阳不卑不亢,内心宁静若水。 他手腕翻转,长剑舞出残影,道道虚影之间,一股磅礴真气渐渐化为实质,径直从正面对上猛虎。 “吼吼!吼吼吼!” 刀光剑影,猛兽嘶鸣。 纷乱的光影过后,猛虎形神俱灭。 洛青阳单膝跪在地上,全身上下多处受伤,鲜血打湿衣衫,瞧着触目惊心。 易卜单手撑桌,嘴角流出殷红血渍。 “你小子……” 他眼里有欣慰有感慨,徒弟武功精进了,不愧是自己选中的继承人。 洛青阳全然不在意,转头对其他几人道:“我败了,你们上!”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一举赢得胜利。 敌我双方心知肚明,顾不上什么江湖道义、点到为止,当即开启又一轮的战斗。 司空长风毛遂自荐,以满血状态把残血的易卜打趴下。 他有点惭愧,拱手致歉:“对不住了易宗主,是我占你便宜。” 姬若风嘴欠补刀:“占什么便宜,我们是正义的一边,该叫主持公道。” 这话也就他说得出口。 萧若风和司空长风面皮微热,臊得慌。 易文君眼眸含泪,从袖中掏出一枚丹药,强行喂进易卜嘴里。 “父亲,您忙于振兴家族,一定很辛苦。后半生好好歇着,享享清福。“ 那枚丹药入口即化,顺着唾液流入易卜的心肺,药效很快发作。 他感觉身体酸软,四肢无力,脑袋晕乎乎的,意识逐渐模糊。 “你、你这是什么药?” 易卜本就身受重伤,加上药物作用,整个人软绵绵的,毫无抵抗之力。 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他怒不可遏地瞪女儿,嗓音里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我是你父亲,亲生父亲!易文君,你敢弑父?” 易文君轻轻摇头,伸出双臂抱了抱父亲,哽咽道:“陛下仁慈,不会要您的性命。从此以后,您多多保重。” 她扶起洛青阳,第一次站在高位俯瞰自己的父亲。 “即便身为女子,即便没有天赋,亦能翻云覆雨、扭转乾坤。父亲,不要小瞧任何人!” 语气从容不迫,身姿挺拔笔直,投下的阴影恰好覆盖在易卜身上。 渺小脆弱的娇花蜕变成参天大树。 她成熟了,坚强、勇敢、无畏,不再是那个任由所有人摆布利用的工具。 易卜深刻意会到这一点,骄傲感油然而生,“你……很优秀。” 易文君抿唇笑起来,笑意明媚灿烂,仿若一道温和不刺眼的光顷刻间照亮整个屋子。 她柔柔地回应:“不需要您的认可,我真心接纳自己。完美的、柔弱的、漂亮的,我爱自己的全部!” 小溪流淌般的和缓语调,其内包含的意义发人深省。 易卜垂下头,眼里闪烁着晶莹。 易文君没有理会他,踏着步子走出房间。 屋外艳阳高照,日风和煦,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她。 萧若风几人交换个眼神,没跟过去,留下处理后续事宜。天启内卫司,守护天启安宁。 这是他们的职责! 三天后,一则消息传遍天启的大街小巷—— 影宗宗主易卜瘫痪,影宗易主。 据传,易卜闭关修炼时过于心急,以致走火入魔。 他失手杀害许多影宗长老和弟子,幸亏内卫司的朱雀使和白虎使及时赶到,合力制住他,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易宗主遭到严重反噬,险些经脉爆裂而死。 明德帝派遣多位太医前去抢救,勉强捡回一条命,只是余生要在床上度过。 千年老狐狸们清楚里面绝对有猫腻,可明德帝亲自盖棺定论,不是意外,也必须是意外。 令他们诧异的是,新任宗主并非易卜大弟子洛青阳,而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这愈发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萧若风出手压住一应蠢蠢欲动的人,天启城重归平静。 易文君彻底自由了。 她回宫和明德帝告别,连带着索要两名武功高强的女暗卫。一来保护自己的安全,二来阻挡心怀叵测之人借自己威胁皇室。 明德帝欣然应允,赏赐一大笔钱,命瑾仙暗中送她出城。 易文君婉拒洛青阳的跟随,漫无目的地去游荡江湖。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下来,托百晓堂送往天外天。 “哈哈哈!美人姐姐这招出乎我的意料!” 月合靠在软榻上,脑门缠着一圈纱布,衬得脸小皮肤白。她精气神儿挺好的,拍着大腿,笑得合不拢嘴。 苏昌河瞥了眼信件内容,嗤笑出声。 “曙光消失,希望破灭,易卜老头儿恐怕此生无法释怀。贪得无厌,自食其果!” “没错!”月合揣着小暖炉,眸光璀璨,“人心不足蛇吞象。” 激动之时,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递到眼前。 她歪头,目光顺着木盒往上看,落入少年深情款款的眸子,“什么东西?” —— 易文君的故事主线结束啦。 她人设是天下第一美人,所以用大量篇幅描写她的外貌,比女主还多,有点小累。 后面和叶鼎之成婚生子会简单带过,她成长起来,自己一个人也会很幸福,不需要太多的笔墨。 第165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自己打开看看。” 苏昌河晃了晃木盒,笑眯眯地卖起关子。 月合打开盖子,一枚小金鱼样式的玉佩出现在视野中。 玉佩呈豆绿色,通体清透,放到光下细看,没有一丝杂质,成色极好。 一根红色缠线系着鱼嘴,寓意红红火火。 月合摸着光滑的表面,一丝丝暖意不断渗透而出,她冰冷的小手热乎起来。 【呀!暖玉,这是暖玉!佩戴在身上,无惧严寒。唔~苏昌河真贴心,时时刻刻关注麻麻的需求,排忧解难。】 小饱饱本来有点排斥苏昌河,架不住这男人天天嘘寒问暖献殷勤。 它是个没被社会毒打过的系统幼崽,就这样华丽丽地陷进去,难以自拔。 脑海里飘起一堆粉红色爱心气球,每一个气球上面画着红艳艳的嘴唇,嘟起来好似亲吻的架势。 啪! 月合眼皮子一翻,辣手摧球。 小饱饱跟那泄了气的球一样,瞬间蔫了吧唧的。 它闷声嘀咕:【麻麻,你一点没动心吗?昨天夜里睡觉,你还梦到他的腹肌,狂流口水。】 月合:【……】 该死的! 丢脸丢大发了! 好在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想到这里,月合挺起胸膛,义正言辞地批评:【值夜要专心!万一有突发状况,你疏忽了没注意到,后果不堪设想!】 【哦哦!】 无尽懊悔如潮水袭来,小家伙泪眼汪汪的,无比愧疚。【麻麻,我记住了,再也不……】 讲到一半,泪花倏然蒸发,它眼睛溜圆,一个激灵跳起来。 【麻麻,不要岔开话题,你到底喜不喜欢苏昌河?】 月合:糟糕!孩子长大了,不好糊弄。 沉默片刻,她把玉佩放回盒中,合上盖子推回去,“我不要。” 欢欢喜喜等着迎接小姑娘的笑脸,不料礼物被退回来。 苏昌河满心期待落空,心中微凉。 以为月合是不清楚玉佩的作用,他赶忙讲解:“这是暖玉,贴身戴着,冬暖夏凉,比蒲扇和棉袄管用。”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要。”月合嗓音平淡。 苏昌河不理解。 举着木盒,他直视月合明亮的杏眸,固执地寻求一个答案,“你很喜欢秋千,为什么不接受暖玉?” 都是他送的,有什么区别? 月合往后一靠,慵懒气质尽出。 “我一直认为,追求人需要付出些代价。做秋千耗费心思,以你的能力却不难,故而可以收下。” 视线落到木盒上,她眼神略显复杂。 “暖玉是稀世珍宝,你弄到一块不仅花费钱财、精力,甚至危及性命。我与你尚且只是普通朋友,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男女交往期间,收礼有讲究。 假如追求者是亿万富翁,送个几万的包包、十几万的珠宝,那是人家一顿饭的钱,无伤大雅。 送一栋五千万的别墅,无异于索要对方半数身家,万万不可取。 另外一个原因…… “你说了那么多,本质上是不缺。” 苏昌河好似猜到她的想法,自己捅破。 “天外天拿你当祖宗供着,什么奇珍异宝只要你开口,他们统统想方设法弄来,无需欠我一个人情。” 把木盒放到枕头旁,他扯动着嘴唇,自嘲总结:“是我没本事。” 【呜呜呜!苏昌河好难过,麻麻你安慰安慰他。】 小饱饱恋爱脑发作,瞧着苏昌河那颓靡沮丧的模样,心一颤一颤的,恨不能替他承受。 月合揪着它的耳朵,转个一百八十度,倒立到墙角处。 【把你脑子里的水倒一倒。男人流滴泪,演到女人心碎。醒醒吧!有出息的男人只会在暗处默默努力,功成名就再来追求!】 【麻麻,他没流泪!】 小饱饱头重脚轻,电流兹拉兹拉逆向流动,有点晕晕的。 即便这样了,它还不忘给自己找补。 【麻麻,苏昌河制订彼岸计划,已经拉拢了许多暗河子弟,现在只缺一个时机。】 偷瞄宿主没什么表情的脸,它紧张地舔舔唇,试探性问:【他成功了,你愿意嫁给他吗?】 月合手腕一扭,小家伙又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回归正常的站立姿态。 小饱饱眼睛大亮,【麻麻,你……】 “苏昌河,你很好,我也很好,但我们不合适。” 月合出言打断傻闺女的追问,手指轻轻戳一下苏昌河的脑门,恨铁不成钢。 “我们这么年轻,正是一展宏图的时候,你天天沉溺于爱情可不行。” 这话本是督促苏昌河专注事业,孰料对方脑回路与众不同。 少年弯着眉眼,眉飞色舞道:“你的意思是我事业有成,就答应嫁给我?” “……” 有时候月合真怀疑系统幼崽是苏昌河的种儿,瞅瞅这不着调的程度,简直一模一样。 嗓子眼仿佛堵着一团棉花,发不出响动。 她静默数秒,疯狂摇头。 苏昌河眼底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归于沉寂。挠挠头,他强撑着挤出一抹乐观的笑。 “甭管合不合适,这暖玉对你身体好,百利而无一害。” 不敢上手帮忙戴,他拔出寸指剑,企图活跃活跃气氛,“乖!你自己戴上。我表演个杂耍,很好玩的。” “苏昌河!” 月合不高兴了,冷着脸连名带姓叫出来。 “你他爹的王八蛋,我拿你当知己,你却想睡我。” 原本打算给彼此留点面子,眼见局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我睡男|倌顶多花点钱,享受女帝一条龙服务。你睡我,我得和你平摊风险,还要被你约束,不划算!” 苏昌河:“……” 小丫头有点野,他好像更喜欢了。 少年双目炯炯有神,凝视着月合,一脸的痴汉样儿。 小饱饱没眼看,狠狠咽口唾沫,【麻麻,情人眼里出西施,苏昌河越来越稀罕你了。】 不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月合:【闭嘴,滚去看历史书,不许看爱情动画片。】 小饱饱委屈,小饱饱难受,小饱饱义愤填膺。 【麻麻,你睡了苏昌河,然后提上裙子不认账。反正有我在,他打不死你!】 第166章 你心里有我 听听这是人话吗? 不对! 它不是人。 月合深吸口气,一巴掌将出馊主意的小家伙扇得满天飞,【太闲去唱k,多点几个帅气小哥哥,咱有的是钱1】 叶鼎之上任成天外天宗主,第一件事便是还钱。 一百八十万两银票到手,系统能量biubiubiu上涨,大手花不心疼。 小饱饱还想说些什么,一听“帅气小哥哥”,立马停止哀嚎。它稳住乱飞的身形,羞答答地抛个媚眼。 【嗯呐!麻麻,我爱你!】 给苏昌河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小家伙单手别在身后,唱着《好运来》,溜溜达达走了。 终于送走搅屎棍,月合揉揉太阳穴,全身心应付苏昌河。 “你走吧!北离和天外天相距甚远,你每次完成任务赶过来多累呀。有那时间好好歇息,调养调养身体。” 苏昌河眼睛亮晶晶,俊美的脸庞上氤氲着浓浓喜悦。 “你就是嘴硬,明明担心我的安全,非要摆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态度。” 呃! 月合无言以对,思绪乱成一团麻线,理也理不清。“我、我……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你懂吧?” “懂!” 话音未落,苏昌河重重颔首,倾身靠近。 “你关心我、资助我、保护我、激励我、开解我。不是爱情,胜似爱情。” 少年面颊上爬满了红晕,笃定笑道:“云沧月合,你心里有我!” 雄厚的男性气息侵袭而来,没有攻击性,但占有欲很强烈。 月合不太习惯,下意识朝后退了退。 苏昌河步步逼近,停在咫尺的地方,声音暗哑,低沉说:“云沧月合,你心里有我,对不对?” 两人近得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呼吸混合交织,大脑疯狂分泌多巴胺。 “云沧月合,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平静的陈述口吻,彰显出他的极度自信。 月合按捺住多巴胺,眼帘轻抬,望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有一瞬间的恍惚。 生长在暗河的杀手,拥有深入骨髓的活泼、开朗、坚韧。 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月合好奇一切新鲜事物,不得不承认,苏昌河勾起了她的兴趣。 “我不愿动情。沾染上感情,容易影响判断力。” 她的手指抵在苏昌河的胸口处,稍稍用力一推,两人的距离蓦然拉开。 “你目前的状态,做家人、朋友俱是非常好的,可成不了丈夫、父亲;暮雨,他唯一适合的角色是朋友。” 月合笔下的白月光从来不是女主角。 在她的认知里,最美好意味着完美,如苏暮雨,如萧若风,有明显的性格缺陷。 她只希望女鹅一生平安顺遂、开心快乐,为自己而活。 木盒塞进苏昌河怀中,月合重申:“你是个潜力股,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别纠结儿女情长,耽误你的发挥!” “嗯!顶峰相见!” 苏昌河嘴角快咧到后脑勺,眼中似落满星辰,耀眼夺目。“我不会无理取闹死缠烂打,你也别抹杀我追求你的机会。” 月合扶着额头,皱起柳眉,惆怅万千。 “你想什么呢?”苏昌河在火炉旁烤了一个橘子,这会儿暖和了,他剥开橘子皮。 高温下,橘子散发清幽的香气,沁人心脾。 “来来来!吃橘子。你是名满天下的司粮官,容颜清丽,追求者数不胜数,算计者络绎不绝。 光我一个人就愁眉不展成这样,以后怎么办?” 一瓣橘子送到嘴边,月合侧身躲开,“我自己来。” 烘烤过的橘子酸中带甜,她五官一拧,吐了吐舌头,犹如大熊猫憨态可掬。 苏昌河的心咚咚咚狂跳,尽力克制住喉间躁动。 待她吞下,又递去一瓣橘子。 月合坚决摇头,“你吃吧。” “哦!”苏昌河也不矫情,反手扔进自己嘴里,“还行,有一点点酸。” 月合拉了拉棉被,认真地叮嘱他:“有空多休息,不要暗河、天外天两头跑,注意安全!” 苏昌河咀嚼的动作一顿,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 “不对啊。别的女人看到有男人为自己拼命奔波、不辞辛苦,感动得泪流满面,收礼花钱从不手软,你怎么只在乎我?” 提到这个,月合牙根痒痒。她俏脸一沉,重重拍被。 “人家玩套路,图的是好处。你没价值了,立马卷铺盖跑路。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苏昌河眸光一闪,感觉嘴里的橘子甜齁了。 “小月亮,原来你对我早已深情几许。” 又来了又来了! 月合实在扛不住他的脑补,丝滑躺下,整个身体钻进被窝中。 “苏昌河,算我求你了,少来几趟。我也要忙事业,没功夫招待你!” 话讲到这个份儿,小苏心里乐开花,爽快答应:“没问题!下次来了不打扰你,偷偷摸摸看着。” 偷换概念,月合气得磨牙,“你走你走你走!梳妆盒里有银票和灵药,拿上赶紧走!” 赶人还不忘送东西,苏昌河一颗心彻底沦陷。 “我给你带了些治疗冻疮和祛疤的药,放在梳妆盒里,记得日日涂抹。” 咽下最后一瓣橘子,他将橘皮安置在火炉边烤干水分。 举目四望,找到梳妆盒,从里面取走药,没拿银票。相反,他放药进去的时候,附带一张五十两银票。 “我走了,你下次出门走路慢些,谨防摔跤……” 絮絮叨叨了约莫一刻钟,才恋恋不舍离开。 脚步声远去,月合掀开被子瞅了瞅,屋内没人。她腾然起身,起得太急闪到腰。 “哎呦!天外天和我气场不合!” 这里天气多变 ,气候寒冷,小姑娘一刻不想多待,琢磨着快些解决问题。 第二天,召集所有人一起开会商讨。 司农署的师兄师姐个个垂头丧气,“此地土壤冻结,冰层覆盖,长年积雪不化,很难种植农作物。” 几乎是判了死刑,天外天众人欢愉的心死掉半截。 月合回忆起兔子国的一个梗——西伯利亚种土豆。 传闻战争时,大毛把战俘送去西伯利亚种土豆。那里条件艰苦,非常人能忍受,完全是地狱模式。 西伯利亚和天外天环境相似,或许可以试试。 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个构思。 第167章 独美,别来蹭热度 有一个居住于冰天雪地的种族,名叫因纽特。 他们的住所是用厚厚积雪一层一层垒起来的,外面零下几十度,内部烧着火刚好达到人类生存温度。 根据这些天的实地考察,她发现天外天的情况比因纽特人好一些,操作起来简单便捷。 天外天地广人稀,利用因纽特人居住地的建造方法,造出一批批温室大棚。 种粮食、蔬菜、花卉,可以大大缓解资源短缺困境。 只是…… 转瞬间,月合的脑细胞千回百转,策划一个个解决方案,但她并未直接道出。 这是他们的地盘,应该由大家集思广益,而非把压力全投注到自己一人身上。 月合向来奉行独善其身的法则。 帮助百姓是出于对底层人的怜悯,她没有义务一辈子帮衬天外天的上位者们。 宽阔的大厅内寂静无声。 月合坐在上首,司农署的师兄师姐们站在她身旁。 玥瑶和叶鼎之带着各自的心腹分别坐在下面两边,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形成三足鼎立的稳定局面。 彼时,所有人目光恳切地仰望着月合,期盼她能出个主意。 月合了然于心,偏偏不愿如意。 单手撑着头,她面无表情,微沉眼帘,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某处地面。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在沙漏中流逝,她始终不开口。 空气仿佛静止,压抑和沉闷在上空盘旋着、叫嚣着,压得众人心头沉甸甸,有些喘不过气。 沙沙沙! 沙沙沙! 沙漏落了大半,现场依旧死一般的安静,窒息而惶恐。 下方的人终是坐不住,彼此交头接耳,传递信息。 时间紧迫,局势不明。 两派首领叶鼎之和玥瑶猜不透月合的想法,心里七上八下的。 百里东君不忍好兄弟和爱人为难,站出来打破沉寂。 “每个人的经历、习惯不同,可以讲出来一起交流交流。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嘛!” 有了出头鸟,其他人松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叶鼎之脸上露出怀念的色彩,娓娓道来: “过去十几年,我游历天下,品尝过无数美食。北蛮的牛肉面,南诀的菌菇汤……如今想来,回味无穷。” 美食无关利益,却能引人共鸣。 大厅内的气氛慢慢舒缓,众人的情绪放松许多。 “说起来乾东城和天启城的美食也很好,有机会请你们去尝尝。”百里东君积极搭话,绝不让好兄弟的面子掉到地上。 玥瑶抿唇微笑。 清淡的眉目间晕开浅浅的柔和,如春风飘拂而过,所到之处令人心旷神怡。 在场诸人,她出身最尊贵,乃原北阙长公主、天外天代宗主。 自小学习的是治国之道,考虑问题比其他人周全,基本囊括了方方面面。 只见她轻启红唇,嗓音似黄鹂啼叫清脆悦耳。 “昔年我跟着太傅读书,学习如何治理国家。太傅言民以食为天,教育、医疗、商贸次之。 光靠云沧姑娘几人,并不足以从根本上改善百姓的生活,我们自己也需在力所能及的方面努力。” 她从袖中掏出几张纸,明显有备而来。 “十几年前那一战,北阙人丁凋零,幸存者多为老弱妇孺。天外天冻土深厚,以她们的力量无法实现大规模种植。 我对比各国的国情,总结出几条建议,请你们看一下。” 白发仙是她最忠实的手下,闻言立刻起身,将纸张分发给月合和叶鼎之。 薄薄的一张纸,轻若浮尘,风吹即散。 月合接过一目十行地扫了眼,登时坐直身子,神情变得严肃。 不知是出于尊重自己,还是别的原因,上面关于农业部分的建议只有一条: 由武者出面,挨家挨户挖个地窖囤积粮食,保证百姓不会饿死。 天外天民众稀少,居住松散,教育一事暂且无法提上日程。 玥瑶提议先教导一部分有条件的人家读书识字,解决了生存危机,再商讨是否建私塾和武馆。 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点小毛病,因此医疗问题避无可避。 她的意思是挑选一批有医学天赋的百姓,由天外天出钱教导、培育,出师后选个合适的地方建医馆,方便百姓们日常治病求药。 收费低廉,没钱可出力抵债,免费容易养出蛀虫和白眼狼。 商贸放在最后。 粮食至关重要,奈何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行当,有太多不可控因素。 商贸则不然! 玥瑶主张创收经济,进而造福百姓。 有钱能使鬼推磨,纵然哪一年收成不好,也能去外地采买粮食,助百姓们度过难关。 通篇仔细看完,给月合的心灵带来莫大震撼。 脑海里,小饱饱同样震惊到无以复加 。 虽然它对爱情片情有独钟,不过在麻麻的指引下,还学习了里面的人情世故和世事变迁。 凭借浅薄的知识储备可瞧出,这玥瑶是天选女帝,各种政策有理有据,甚至物尽其用。 【麻麻,玥瑶好厉害呀!】 小家伙不吝啬地夸赞道,眼睛嗖嗖嗖亮如闪电。 双手捏拳,抵在唇边,它望向玥瑶的目光里充满了敬佩。 月合认同地点点头,视线从纸张移到玥瑶身上。 一国帝女腰背直挺,椅子只坐三分之一,两只手交叠着置于膝盖上。 略施粉黛,容颜显得寡淡。 可她仪态万千,通身环绕着不可亵渎的贵气,这样淡漠的妆容反而刚刚好。 多一分破坏了尊贵优雅,少一分则有些不拘小节。 北阙帝女,实至名归。 非凡的气度,出色的才华,绝美的外貌,良善的悲悯,她统统拥有。 月合举起双手,端端正正朝她行一礼。“我知道你才貌双全,今日一见,还是粗浅了。失敬失敬!” 太正式了,玥瑶吓一跳,受宠若惊地回礼,“姑娘谬赞!” 心上人获得认可,百里东君心情激荡,握住玥瑶的手,下颚微抬,自豪笑道:“那当然!我的瑶儿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子!” “东君!”众目睽睽下,玥瑶娇羞地红了耳根。 月合一脸嫌弃,“她独美,你别来蹭热度。” 百里东君:“……” 第168章 具象化了! 叶鼎之出身将门,熟读兵书和功法,于治国一道毫无头绪。 那些建议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描述出来,浅显易懂,他个门外汉都能窥视出其中的价值。 “玥瑶姑娘,你实在让我刮目相看。这里面的每条建议实用性强,完全符合当下的需求。” 人皆喜欢赞美,玥瑶唇角扬起一个高高的弧度,愉悦心情显而易见。 但她仍保持笑不露齿的贵族礼仪,一举一动风雅娟秀。 对叶鼎之微微点头致意,玥瑶侧目瞥向月合,唇瓣几次蠕动,欲言又止。 百里东君感知到她的彷徨,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给予无声鼓励。 有了爱人的无条件支持,玥瑶长舒口气,柔声道:“云沧姑娘,女性体弱,不适宜从事繁重的劳动生产。 我深思熟虑后,打算为她们另谋一番活计。” 她展开纸张,指着商贸那部分。 “做饭、酿酒、刺绣……这些不需要大力气,女性亦可做。而且女性心细如发,能做得更好。” 过往十几年,她四处奔跑,深入了解到民生疾苦。 百姓们生活困顿,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一块破棉袄能典当,绫罗绸缎直接当钱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每到冬季,冻死的百姓多如牛毛,远远超过饥饿而亡的数量。 天外天地处偏僻,常年寒冷。 如果家里多挣些钱,买棉袄、买炭火、多吃肉类增强体质,死亡人数或可降低。 玥瑶详细阐述自己的观点,尽量让大家皆理解透彻。 脑海里的小饱饱睁着乌黑的大眼睛,难得认真地听人讲话。 【麻麻,兔子国网上说什么女性要从商、从政,带领全体姐妹翻身,我好像看到具象化的场景了耶!】 月合莞尔一笑 ,【这是我一定要让玥瑶掌权的根本原因。】 【咦?】 小饱饱头顶亮起一排问号,【麻麻,你一早料到了今天这出儿?】 月合眼睑微垂,指腹摩挲着暖炉壁面。 留在天外天,其一是监督叶鼎之,保障他一年内不死。 其二,这里天高皇帝远,她镇得住场子,可以真正实现男女平等。 叶鼎之和百里东君心地善良,但他们毕竟是男人,难以设身处地地体会女性的苦楚。 而女性同情力强,庇护女性时不会疯狂压制男性。 她云沧月合既然来到天外天,既然做得了所有人的主,就不会让女性继续吃亏下去! 网络上大谈特谈男女对立。 她觉得不限于此。 每个行业该有各阶层、各性别的人参与,且占据相当多的比例份额,社会才能达到稳定祥和。 历朝历代崩坏的初始,不是简单的官员贪污钱财。 底层上升通道封闭,百姓永无出头之日。土地兼并完成,百姓饭都吃不上,只能无奈等死。 整个国家自然而然走向了崩盘。 旧朝灭,新朝起,进入下一个循环。 千万年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我有个猜想,人类最初是母系社会,后期因战争、劳作转变为父系社会。】 月合心跳如擂鼓,下意识攥紧暖炉,汲取些力量。 【几千年时间,女性备受压迫,陆陆续续出现掌权公主、太后、女帝,直至21世纪女性觉醒。】 停顿住,她目光辽远,眺望外面。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洁白的大地披上一层厚厚的毛毯,一脚踩下去,软绵绵轻飘飘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雪落成毯非一日之力。 【任何事物变迁非一朝一夕可成,所以我觉得夏朝、虞朝之前,也许确实存在更悠久的历史,即男人谋取女性领导权的过程。】 网络上有过此类猜测,只是历史学家尚未找到证据。 月合光想一想就感到心惊胆战,那漫长的岁月中性别、权势的竞争,又该是多么惨烈。 人类,对自身了解得少之又少。 小饱饱一个没感情的人工智能系统,闻听这些揣测,小心肝儿晃荡来晃荡去,瑟瑟发抖。 【麻麻,好恐怖呀!历史是一个轮回,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方。那咱们还要不要提升女性地位?】 【要!】 月合坚定不移地表示:【这个世界女性位卑,我刚好有些能耐,必定得为她们做点什么!】 她的形象在小饱饱眼中霎时高大上起来。 做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小家伙点头应和:【麻麻,我帮你!】 “小师妹,你觉得怎么样?” 一声呼唤将月合的思绪扯回现实,她定了定心神,环顾周遭。 所有人齐齐看着自己,脸上有期待,有忐忑。 月合转过头,语气恭敬:“师姐,劳烦你去我房间,把梳妆盒旁边的几本书拿过来。” “好嘞!”师姐快步离开,没一会儿风风火火地返回来。 月合没接,“给玥瑶。” 师姐很喜欢这个软糯可爱实力高强的小师妹,几近言听计从的地步。 二话没说,当即拐个弯儿塞进玥瑶手中,然后回到月合身后。 玥瑶疑惑地翻开书本。 每本书均有目录,在第一页的位置,书本具体涉及哪些内容,瞟几眼便一目了然。 她一个一个往下看去,瞳孔逐渐扩大。 面上疑惑被惊诧取代,接着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激动地快要跳起来。 “云沧姑娘,你……原来你早就想到那些事情!” 玥瑶又是兴奋,又是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是我高估自己了。” 月合摇摇头,“不!如果你不主动提,这些书不会拿出来。” 玥瑶一怔,不明就里问:“为什么?” 两人之间的对话含糊不清,勾起百里东君和叶鼎之的好奇。 他们伸长脖子瞧了瞧,俱是心神颤抖。 “小师妹,你居然有酿酒的珍藏版孤本!嘴挺严实,一点儿没透露出来。啧啧!咱们师兄妹友谊的小船翻了。” 百里东君一心想成为酒仙,品尽天下酒,酿出传世佳酿,结果行家竟在自己身边。 大意了大意了! 地主家的傻儿子骄矜自满,一不小心忽略了高手。 叶鼎之斜挑唇角,气质邪魅。 结合前因后果,他眼珠子转了转,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问出玥瑶的心声:“云沧姑娘,为什么必须是我们提出?” 第169章 少年帝后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月合两手一摊,风轻云淡答:“天外天是你们的家,百姓是你们的子民,我的职责在于辅助。” 辅佐农业,仅此而已。 可一个地域的兴盛,光有农业是不够的,经济、医疗、教育等都得跟上。 天外天人口少,每个子民皆是不可再生资源。 加上玥瑶自身的缘故,肯定不能苛待女子。 开拓一片容纳女子施展才华的天地,是月合的希望,亦是她对玥瑶的考验。 领悟到她的良苦用心,众人倍加崇敬。 “云沧姑娘,请受我们一拜!” 齐刷刷起身,弯腰九十度,抱拳鞠躬。 “切记!你们才是主力,我从旁辅佐。愿百姓安康,风调雨顺!”月合福身。 师兄师姐们有样学样。 寒风席卷大厅,心被一团团感动包裹着,暖意融融。 从此刻开始,从她们开始,天外天不再是永恒的冰天雪地。 ~~ 锵! 一柄长剑出鞘,直冲云霄。 蓝色气流绕行在长剑周围,呈旋转形态,慢慢地化为一条巨龙,快长剑一步到达天际。 “昂!” 巨龙仰头长啸,忽而调转方向,径直朝下飞去。 长剑紧随其后。 “快!快闪开!” 地面上,一个粗布男子挥舞着双手,招呼同伴们赶紧往四处逃窜。慌乱中,不知被谁绊一下,踉跄着摔倒。 巨龙逐步靠近,强大的威势笼罩住整片树林。 粗布男子面露惊骇,抱着头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脱离危险的伙伴们回头,见到这副场景,心登时提到嗓子眼。 “老大!”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树林。 有重义气的同伴抹了把眼泪,操起大刀,视死如归地跑回去救人。 巨龙气势恢宏,张开血盆大口,好似要吞掉一切生灵。 其余同伴们吓得抱紧大树,死死闭上眼睛,不忍看那血腥悲壮的一幕。 “你可知错?” 清越的男声不急不徐响起,含着一丝深沉的压迫感。 粗布男子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心里的恐惧稍稍降低,他鼓足勇气,缓缓抬头。 一个天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垂眸盯着自己,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剑尖直指自己的脑门。 巨龙立于男子的身后,眼球比苹果还大,白色胡须随风飘起,极具威严。 “少、少侠饶命!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上山当土匪的。求您饶我们一命,以后我们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粗布男子没有感知到杀气,绷直的身体软和下来,开始磕头求饶。 做土匪的要什么尊严,保住小命是关键。 至于这多管闲事之人,有机会他定要对方死无全尸! 低着头,粗布男子遮挡住眼底的凶光,心里盘算着怎么报仇雪恨。 “萧公子,别信他!” 一个娇俏的女子飞跃到长袍男子身边。 她穿着白色衣衫,外罩一件灰色绣牡丹纱裙,三千墨发用玉簪挽起,飒爽又干练。 容貌姝丽,妆容淡雅,双手抱着剑,站立于一群男人之间,丝毫不落下风。 萧若瑾无奈地按按眉心,“胡姑娘,这里危险,我来处理即可,你去安全地方待着。” 胡错杨撇撇嘴,拔剑悬于土匪头子的脑袋上。 “过往此山者,无论男女老少,他们劫财劫色,连个孩子都不放过。萧公子,你可不能心慈手软!” 萧若瑾失笑,“我像是心慈手软的人吗?” 胡错杨偏过头,上下打量他。 少年一袭天蓝色长袍,眉目俊秀,笑意潺潺。举手投足间谦和儒雅,颇有君子风范。 君子嘛,正直且仁义。 仁义就意味着会被道德束缚。 思及此,胡错杨重重颔首,实诚说:“你是君子,他是奸诈小人,随便 卖个惨,你便犹豫了。” 越说越觉得概率大,她急忙补充: “公子初入江湖,不懂人心险恶。他们这种人我见多了,表面上苦苦哀求,背地指不定怎么骂你呢。” 土匪头子大惊失色,这娘们咋知道他的心思? 为了活命,坚决不能承认。 土匪头子眼珠儿滴溜溜乱转,一肚子的坏水争先恐后冒出来。 “姑娘你冤枉人!我的小命在公子手上,岂敢有别的想法。公子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我、我是真心悔过!” 他拼命冲小弟们挤眉弄眼。 小弟们会意,放下大刀,扑通一下齐刷刷跪地求饶。 一个个高大壮硕的汉子神色哀戚,讲述自己的悲惨经历,眼泪鼻涕糊满整张脸。 胡错杨鄙夷地扭头望向别处,“公子,你不动手,我去!” 萧若瑾出身皇室,心眼子多如筛糠,日常聊天九曲十八弯,跟剥洋葱一样。 来到江湖后,遇到这么真实爽利的女子,他感觉十分有趣儿。 沉稳心境一次次因对方掀起涟漪,轻轻柔柔的,却扣人心弦,难以忘怀。 抬手拦住胡错杨,他温润的眸子里溢出点点温柔,发自内心的微笑。 “姑娘手指莹润白皙,不该沾染污秽。” 言毕,长剑一挥,巨龙穿过土匪头子的身体,击碎全部经脉。 土匪头子眼底的狠厉还未收住,就瞪着眸子,直挺挺朝后倒去。 “老大!” 亲眼目睹老大被杀,土匪们目眦欲裂,捡起大刀转身开跑。 明知实力悬殊还往上撞,那是自寻死路,今日之仇他们记下了,将来必报。 贪生怕死的嘴脸太丑陋。 胡错杨冷哼一声,舞剑削下一段段树枝,快准狠地插进土匪们的后背,一击毙命。 萧若瑾和她背靠背,以防有人偷袭。 少年相识,并肩作战,那一刻的光景充满了江湖人的浪漫,又夹杂几许暧昧的情愫。 “陛下!陛下!” 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萧若瑾猛然睁眼,入目的是陪伴自己长大的贴身太监。 “瑾宣啊。” 他急促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平复好心情,淡淡问:“什么时辰?” 瑾宣躬身回:“陛下,该上早朝了。” 萧若瑾活动活动筋骨,瞥了眼窗外的天,黑黑的,像是一头吃人的猛兽。 寝宫内灯火通明,猛兽有所忌惮,不敢踏入半步。 他自嘲地哼了哼,不着痕迹扫视一圈。 —— 网上有一组照片,评论都说是萧若瑾和胡错杨少年帝后的既视感,特别喜欢,就专门写了他们俩。 第170章 得大出血啦 外有猛兽,内有探子。 这寝殿内人影攒动,纷纷扰扰,分不清究竟是哪方势力派来的,睡梦中也得时刻保持警惕。 萧若瑾回顾梦里的画面,心头涌出丝丝缕缕的酸涩。 那个明媚真实的少女成为自己的妻子,最终难产而死,是自己对不住她。 “更衣!”萧若瑾掀开被子下床。 瑾宣为他穿好鞋,“陛下更衣!” 话音未落,一群宫人捧着托盘进入,有条不紊地伺候萧若瑾更衣洗漱。 “楚河这几日好吗?” 提到心爱女人留下的独子,帝王锋利的眉眼漾起慈爱光辉。 瑾宣一边忙活,一边斟酌着措辞:“六皇子一切安好。宫人来报,他昨天多吃半碗饭。” 萧若瑾眼眸弯成月牙儿。 吃饭好,孩子长大了多吃饭长得高、长得壮,不容易生病。 “叫宫人注意些,莫要让他积食。下朝后孤去探望他,然后一起用早膳。” “是,奴才记下了。” 瑾宣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帝王,生怕稍有不慎触怒龙颜。 他师父浊清选错傀儡,被赶去看守皇陵,他和师兄弟们上任成新的五大监。 凭着和新帝几十年的情分,他顺理成章成为五大监之首、新帝心腹。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 他过上这样美好的日子,渐渐理解了师父的执念。 权力的滋味犹如罂|粟,只要尝一口就会上瘾。 他吸取师父失败的经验,计划挑选一个聪慧但无权势的皇子做傀儡。 目前诸位皇子中,最聪慧的当属六皇子和七皇子,前者母亲早逝,后者没有母族庇护。 选哪一个,以帝王的态度来评判。 太受宠的如众星捧月,不缺追随者,日子艰难的方为优选,如同太安帝和明德帝。 长久观察下来,他认为帝王对六皇子和七皇子都挺宠爱的。 七皇子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六皇子母亲已经离世。常言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两位皇子谁更适合尚未可知 。 保险起见,再等等。 “对了!宣妃重病不见人,无暇顾及七皇子,宫人们有没有怠慢他?” 萧若瑾不知瑾宣的谋划,惦记着易文君的嘱托,不由对那孩子也上了几分心。 瑾宣笑容一僵,大脑快速转动。 “七皇子体弱多病,太医和宫人一起照料着,并无怠慢。” 萧若瑾舒口气,“瑾宣,六皇子和七皇子那边盯紧点,他们年纪小,别让宫人们糊弄了。” “是!”瑾宣答得飞快,心里叫苦连天。 两个皇子在帝王心中貌似同等地位,这怎么选? 他默默宽慰自己,皇位只有一个,帝王总会做出取舍的,不急不急。 梳洗完毕,萧若瑾乘坐龙辇前去上朝。 这天启城的尔虞我诈从不断绝,他从兄弟中厮杀出来,自是不怕的。可当下有一件事,令他忧心忡忡。 天外天条件艰苦,百姓民不聊生。 玥风城和五尊使虽有进犯之心,可惜没那个本事,不足为惧。 如今司粮官云沧月合前往天外天改善农业,以她的才干,完全能够带领天外天百姓过上富足生活。 天外天的实权在玥风城长女玥瑶手中。 若是解决了温饱问题,玥瑶不认账去,去重建北阙,该如何是好? 叶家的败落,叶羽和父皇各有责任,叶鼎之也大度表示不计较。 可未来谁都无法预料,玥瑶和百里东君相恋,百里东君家有几十万破风军,和叶鼎之是故交好友…… 一旦玥瑶产生反心,后果不堪设想。 最好的办法,是召回司粮官或派遣心腹执掌天外天。 萧若瑾皱着眉头,否定这两个答案。 天外天不是一股小势力,若风铲除玥风城和无相使,并不能一下子征服剩余的人。 答应他们改善民生,是归顺的条件之一。 北离言而无信,天外天必定叛逃。不管投靠南诀还是北蛮,于北离均不利。 天光乍亮,幽蓝色的光晕若隐若现,视野变得清晰。 萧若瑾思前想后,叫来瑾仙。 “你去一趟天外天,传孤口谕给司粮官,说天外天既归顺了北离,天外天的子民亦是北离的百姓。” 瑾仙听得云里雾里,没胆子询问,弯腰退下。 瑾宣面上平静,心底涌起惊涛骇浪。陛下对天外天不放心,是不是可以浑水摸鱼? 这般一想,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太阳升起,大臣井然有序地走进大殿。 萧若瑾端坐于龙椅之上,俯视众生,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成就感。 他终于护住弟弟,护住易文君,唯独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 另一边,瑾仙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天外天,向月合传达明德帝的口谕。 天外天众人困惑不已,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来传话? 【麻麻,自古以来坐上皇位的人皆多疑,萧若瑾他……畏惧你的名声?】 小饱饱捂着胸口,紧张地咬紧牙。 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腮帮子微微鼓起,可爱极了。 月合摸摸它的头,若有所思,【他的目标应该不是我。】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玥瑶的方针一一展开。 她教大家建因纽特人的雪屋,建现代化的温室大棚,有偿提供各类种子,传授种植方法。 干得了活儿的干活,干不动的女子和孩子学习刺绣、酿酒、烹饪等技能。 改革进行得如火如荼,不出三年天外天就能摆脱穷苦。 蓦然间,月合顿悟了明德帝的弦外之音。她拉住欲回去复命的瑾仙,圆圆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公公,歇一晚,明天再走吧。” 瑾仙与她接触不多,但很清楚这位司粮官不是无的放矢的主儿 ,况且陛下让他来此也不会是闲得无聊。 “恭敬不如从命。” 百里东君瞧出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环着双臂,笑嘻嘻插话:“公公,我带你去休息。” 瑾仙抱拳行礼,“有劳百里公子。” 潇洒地跟随百里东君而去,直到人走远,叶鼎之和玥瑶不约而同睨向月合。 “可有不妥?” 月合搓着小暖炉,笑得意味深长,“这回天外天和陛下得大出血啦。” 叶鼎之&玥瑶&小饱饱:??? 第171章 不懂含金量 苏昌河和苏暮雨完成任务,沿着河流逆向而行,走啊走,走到河流的尽头。 和守门人验证身份后,他们顺利进入暗河。 重峦叠嶂之中,隐藏着一座庞大的驻地。 暗河大家长的住所星落月影阁,苏、慕、谢三家的聚集地,以及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提魂殿。 座座建筑庄严肃穆,两人腾空飞跃,脚尖轻点树顶、巨石,将一众风景尽收眼底。 “雨哥、大哥,你们回来啦!” 苏红息眼尖,一下子捕捉到两人的身影,连忙欢喜地叫住:“那位司粮官又下单子了!” 暗河杀手冷血无情,一般不予理会的。 架不住苏暮雨人缘好,每次走在路上大家主动跟他打招呼。至于苏昌河,纯属顺带的。 两人的反应亦是天差地别,前者友好回应,后者看心情。 今天则不一样,苏红息提到了月合。苏昌河嗖的闪身落到地面,苏暮雨慢他半拍。 此处位于苏家地界,来来往往不少苏家弟子。 杀手慕强,看到这一代最厉害的两个人,他们自然而然地停下来,朝两人微微点头致意。 收到苏暮雨的回礼后,抬脚匆匆离开。 暗河专注杀人,对八卦不感兴趣,没那个闲工夫。 苏红息年纪小,和双苏关系不错,这才把刚收到的消息通知两人。 她蹦蹦跳跳地靠近苏昌河,压低声音说:“不得了!你们那位朋友这次下单要了很多人。” 苏昌河挑眉,心莫名揪起来,“多少人?” 苏红息竖起三根手指,神秘兮兮地又凑近一些,“三十人,大家长收了上百万两费用。” 上百万两,雇佣三十名暗河杀手…… 月合是个小财迷,出手这么大方,所图定然非同小可。 苏昌河和苏暮雨交换个眼神,皆是迷茫和担忧,那小丫头究竟遇到什么麻烦了? 两人心惊肉跳的,转身要去提魂殿接任务。 苏红息瞧着方向,便猜出他们的想法,立刻一手拉住一个。 “哎哎哎!别急啊。有几个人是司粮官钦点的,大家长和提魂殿同意了。” 听到这话,双苏顿住脚步。 “天外天路途遥远,气候寒冷,伤势恢复得慢。咱们先回去治一治,满血状态再出发。” 苏昌河手臂搭在好兄弟肩膀上,没骨头似的贴着他,调转个方向,大步往自己住处走。 苏红息额头冒出冷汗,干巴巴地解释:“那个,没有你们。” 唰的一下,双苏扭头望她,目光里带着明晃晃的审视。 小月亮给暗河下单怎么会没有他们? 从来都是他们! 三十个人呢,不可能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除了我们两个,她还认识暗河其他人?”苏昌河语气阴森森的,辨不出喜怒。 苏暮雨沉思片刻,“应该没有。” 相识多年,并未听说小月亮和暗河其他人有交集。小月亮也理解他们的难处,不曾问询暗河之事。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灼灼视线落到苏红息身上。 强者的威压非比寻常,苏红息心脏瑟缩,后退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压迫感没那么强烈了,她拍拍胸脯,长舒口气。 “慕家慕青羊、慕雪薇、慕雨墨,剩余二十七人亦出自慕家。嗯…这些人大多擅长机关术。” 往年司粮官下的单子她也清楚,指定要苏昌河和苏暮雨。 因为执行的任务是护卫安全,武力值必须排在第一位。 这次的单子挺奇怪,专攻机关术,没有剑法出众的双苏,也不要刀法凌厉的谢家。 “慕家家主很是费解, 跑去提魂殿要说法,被三官联手打出去。” 苏红息提到这事儿,整张脸顿时如花般明媚灿烂,得意地哼道:“暗河三家一贯服从提魂殿安排,不许有异议。 他以为自己是谁,竟敢和提魂殿讨价还价!” 苏昌河&苏暮雨:好像是他们开的头。 四周静默无声,尴尬随风散开。 后知后觉想起两人和提魂殿的纠葛,苏红息不好意思地赔笑,“你俩刚回来,赶紧去治疗,免得耽误伤情。” “嗯。”苏暮雨寡言少语,轻轻点下头。 苏昌河手指灵活转动,寸指剑翻飞速度加快,舞出了火星子。 他歪斜着身子,嬉皮笑脸地拱手。“多谢红息妹妹相告!” “不谢不谢!”苏红息闻到浓重的火药味,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苏昌河捏住寸指剑,眼神幽深,“走!去慕家疗!伤!” 苏暮雨知他意欲何为,没有阻止。 两人不顾伤势,以最快的步伐赶去慕家。 “家主,我们在此郑重拜别。若是回不来,请帮我们收尸!” 还未进门,就听见慕青羊那悲怆的哀嚎:“家主,我们去了!” 此话钻进耳中不久 ,慕青羊领着一行人步出大厅,和双苏正面碰上。 几十双眼睛对视,有疑惑,有惊喜,有厌恶,有幸灾乐祸,有事不关己。 气氛诡异至极。 这次任务慕青羊是领袖,他走在人群最前面,一看到苏昌河,眼睛biubiubiu亮如闪电。 三步并两步跳到苏昌河面前,他可怜巴巴地哀求:“你能不能帮我向司粮官求求情,真的不想去天外天!” 苏昌河的视线逐一扫过在场众人。 有些人表情麻木,似乎做什么无所谓。另外的人和慕青羊一样,全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好家伙! 光明正大和小姑娘接触的机会,他求而不得,这些人轻易拥有却不珍惜。 跟着小姑娘,不用拼死拼活地杀戮,美食在手,平等对待,站在阳光下受人景仰。 咸鱼翻身,指日可待! 一群蠢货,不懂小姑娘的含金量! 苏昌河腹诽的同时,更好奇任务的内容了。“她让你们去干什么?”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青羊的脸霎时垮下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旁边的慕雨墨神情微妙,难以启齿地开口:“我们慕家是去、去建造佛寺的。” 建造……佛寺? 苏昌河和苏暮雨大吃一惊。 让凶戾的暗河杀手建佛寺,是他们幻听了,还是小姑娘脑子秀逗了? 第172章 你会恨我吗? “此处地势高耸,背山面水,常年无烈阳照耀,最合适建造佛寺。” 某处山上,忘忧大师身着黄色僧袍,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根据天外天的民情进行详细勘察筛选,他认为此处完美符合一应苛刻要求。 “徒儿,你感觉如何?” 海拔越高气温越低。 月合裹紧纯白色狐狸毛斗篷,抱着小暖炉汲取热度。 她饱满红润的嘴唇冻得毫无血色,眼睫毛上覆盖一层厚厚的雪花,随着眨眼地动作一瓣瓣掉落,没一会儿沾上新的雪花。 远远望去,犹如一个精致神圣的冰雪美人雕塑。 “师父出手,必是精品。” 月合抖抖身上的积雪,吩咐跟随而来的白发仙:“记下这个地方,等慕家人来了,就可以动工。” “是!” 白发仙是习武之人,真气护体。大冷的天穿着单薄衣衫,身体暖呼呼的,拿着毛笔写得又快又稳。 月合探头瞅了眼,啧啧!浩瀚磅礴的行楷,一笔一划尽显锋芒。 古人云:见字识人。 这白发仙的字跟他人一样,坦荡优雅,不失江湖人的洒脱。 “回去!” 地址确定了,她一刻不想在外面多待。见白发仙收笔,马上催促大家原路返回。 大雪飞扬,填满来时的脚印。 雪山上下俱是一大难题,稍微粗心大意点,便可能来上一场天然不可控的滑雪比赛。 月合蹑手蹑脚地地撑着拐杖往下走。 忘忧大师于心不忍,“徒儿,你挽着为师。” 月合擦掉睫毛上的雪花,对比一下自己和师父的体积,果断扔掉拐杖,两只手牢牢抓住白发仙的手臂。 忘忧大师&白发仙:“……” 就挺突然的。 白发仙挣脱几下,没抽出来。他无奈道:“云沧姑娘,你抓错了。” 月合挺了挺胸,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啊!我师父年纪大,武功虽强,架不住骨头脆,磕着碰着你们赔不起。” 拳拳爱师之心,天地日月山川白雪皆可见。 忘忧大师心里那叫一个熨帖,这徒儿没白收! 钟情于玥瑶的白发仙苦哈哈,眼神炙热地瞪着月合巴拉自己的小手,险些烧出个窟窿来。 “云沧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月合才不管什么守身如玉的纯情男,天大地大她最大,绝对不受委屈。 “你搞清楚,换做别人,我早就要背的了。你心有所属,我尊重你,才只碰一条胳膊。” 这话怼得白发仙有些羞愧。 “抱歉!姑娘一心为天外天着想,是琪宣不识好歹。” 把纸笔揣进口袋里,他宽厚温暖的大掌紧紧攥住月合的手腕,上双重保险。 “姑娘,冒犯了!” “没事没事!” 月合豁达地原谅他。 “安心啦!我观你感情线暗淡,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不必害怕有姑娘缠上你。” 开解的话语混杂了十二分的打击力度。 白发仙忆起心爱的小姐,不禁悲从中来。 三人亦步亦趋地下山。 北风凛冽,呼啦啦吹着,气氛顿添几许伤感。 察觉到白发仙的低落情绪,月合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手。 “别这样!天涯何处无芳草,虽然没有你心里那朵花香,不过也值得一品。” 白发仙苦笑。 “情之一字,一往而深。既不是她,从此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百花齐放索然无味。” 脑海里,小饱饱听到他的话,大有找到知己的惺惺相惜之感。 【麻麻,他好痴情呀!要不咱们拆散百里东君和玥瑶,成全他的一番情意?】 月合抿着唇努力憋笑。 此间天道影响下,闺女成了重度恋爱脑。 后期自己靠知识的力量手动改变,恋爱脑和智性脑几经拉扯,不料变成现在这样。 时而抽个风,时而爱心爆棚,时而语出惊人。 她倒是没关系,就是不知系统会不会乱码。 想到这个,月合的目光朝电子光屏上瞟一眼,没什么突发状况,波澜不惊的一片漆黑。 【饱儿啊,明德帝答应玥瑶执掌天外天实权,又特地派瑾仙过来传口谕,她的未来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人类知识丰富多彩,小饱饱学了几年大有成效。 可人类是多变的,每次整出新花样儿,它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完全不够用。 小家伙天性乐观好学,不懂就问:【麻麻,什么意思?】 山坡陡峭,搀扶着白发仙,月合依然很谨慎。 头颅微微低垂,一双杏眸盯着脚下,她呼出一口白茫茫的热气。【玥瑶和百里东君能否走到最后,是个未知数……】 彼时,天外天驻地内,玥瑶阅览各个改革的走向,面色愈发凝重。 百里东君倒杯热茶端给她。 “瑶儿,你连续看了一个时辰,休息一下。别太着急,慢慢来。” 万千爱意环绕着,玥瑶疲惫的身心得到短暂放松。 她舒展紧皱的眉,心中惆怅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东君,明德帝是冲我来的。” 这些人里,她是唯一一个接受过帝王之术教育的人,一眼窥探出明德帝对月合的暗示。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的天生武脉,镇西侯的几十万破风军,天外天的残存势力。 无论哪个,均是对明德帝的威胁。 月合嘴上没有讲明,但留瑾仙一天,托他给明德帝带了一封信。 信件内容不得而知,紧随其后便请来忘忧大师和暗河慕家,要在天外天建佛寺。 好端端的,为什么建佛寺? 民间有能工巧匠,为什么偏偏花重金聘请暗河的杀手来建?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昭示口谕另有深意。 “明德帝是琅琊王的胞兄,即位以来施展仁政,未见昏庸之态。 当年的太安帝没对北阙遗民赶尽杀绝,如今的明德帝肯定也不会对北阙遗民见死不救。” 容得下敌国百姓,心胸自是宽广的,无需忧虑。 最后只剩下一个原因——她! 北阙长公主、天外天副宗主,皇族血脉,一呼百应,任何一个皇帝都会防备的。 抚摸着百里东君的侧脸,玥瑶眼圈由内而外晕染出一片绯红。 “东君,如果我选择了子民,你会恨我吗?” —— 啊啊啊!这对圆满不太容易,好纠结! 第173章 公平的公是公母的公 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 百里东君的心好似被银针扎穿,呼吸一窒,痛不欲生。 他眼里浮起迷蒙的水雾,一把将人揽进怀里。 “瑶儿,没人能分开我们。大不了我杀到天启城,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儿力保你。” 心上人舍弃家族、性命、荣耀也要和自己长相厮守。 这对任何一个女子而言,皆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玥瑶环抱住百里东君的腰,泪水夺眶而出。 木柴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她盯着火堆,汹涌的眼泪逐渐模糊视线。 “东君,镇西侯府可以为你撑腰善后,我也想护住北阙的子民。” 镇西侯府父慈子孝、夫妻恩爱,只要东君喜欢,他们无条件接纳、包容自己。 但她不是孤身一人,背后有万千子民。 镇西侯府没办法护住整个天外天。 玥瑶擦干眼泪,仰头深情地望着心上人,弯起唇角惨然一笑,“此生与你相知相爱,我已知足,不敢奢求美满未来。” 百里东君出身名门,是家族独孙,历来要什么有什么。 自踏入江湖,先是醉酒葬送恩师古尘性命,后历经爷爷被陷害。 一路上有太多凶险,他倾尽全力成长起来,就是想为在乎的人撑起一片天 。 如今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而在乎的人亦有割舍不掉的牵挂。 自己根本无法守护所有人! 无尽的挫败感萦绕全身,百里东君有点喘不过气。 回顾自己的一生,处处有人相助,自己却很少为那些人做什么。 他不禁神情萎靡,耷拉着脑袋靠在玥瑶肩膀上。 “瑶儿,我好没用。师父、云哥、文君、爷爷和你,我帮不上忙,还惹是生非连累你们。” 两人的身份过于特殊,勉强结合在一起,只会给弱势的一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明德帝的警示便是最好的例子。 玥瑶和他心意相通,抬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东君,别这么贬低自己。是你宽厚的爱,让我从家国血仇中解脱出来,明白世间最珍贵的是什么。” 恋人的温情耳语,胜过灵丹妙药。 百里东君受伤的心得到修复,阴霾一扫而空。 他昂起脑袋,眸光晶亮,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瑶儿,你等我,等我三年。” 玥瑶茫然地蹙起秀眉,“什么?” “三年,我修为大增,给你撑腰!届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顾忌任何人。” 爱一个人就要给对方撑腰,自己在天下排行老几,对方便是老几。 这是百里东君从父亲和爷爷身上学到的责任感,爱情、亲情均适用。 玥瑶感动得稀里哗啦,“好!我等你!” 小情侣紧紧相拥。 面对即将到来的分离,他们虽不舍,却清楚这是必须要走的路。与其日日担忧,不如迎难而上。 第二天,百里东君辞别大家,策马离开。 叶鼎之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羡慕快要化为实质。 小饱饱倒是一反常态地放鞭炮庆祝。 【麻麻麻麻,去撮合白发仙和玥瑶!她俩是同胞,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乱点鸳鸯谱! 月合嘴角抽搐,抱着小暖炉去荡秋千。苏昌河做的秋千质量嘎嘎好,结实耐用不积雪,随时可坐。 叶鼎之被叫过来当劳工,顶着一脑门的雪花,敢怒不敢言。 寒气逼人,花香阵阵。 月合晃晃悠悠,舒服地闭上眼尽情享受。 【滚犊子!百里东君和叶鼎之是天杀的对照组,气运雄厚,我们干不过。】 小饱饱不死心,抓着小耳朵争辩: 【叶鼎之现在解除厄运,前途一片光明。百里东君的未来,或许也发生变化了。】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月合轻描淡写地反问。 叶鼎之是她们的目标人物,不能不出手;百里东君不是,爱谁谁,她不伺候。 易文君成为天启城的牺牲品,身不由己,她作为女性不忍眼睁睁看她被吃干抹净,才稍稍施以援手。 玥瑶的情况截然相反。 百姓信仰、下属臣服、家人疼爱,她所遭遇的困难来源于爱情。 【咱俩为活命东奔西走,玥瑶既要爱情又要子民,不付出什么代价。你吃饱了撑的去当冤大头!】 这么一分析,小饱饱眼眶赤红,滔天怒火噌噌噌冲上天灵盖。 【不帮不帮!人家有钱有颜有才能有势力有爱情,对比之下我们惨不忍睹。呜呜呜!嫉妒死百里东君和玥瑶了!】 能沟通,会反省,月合深感欣慰。 鉴于小饱饱混乱的思绪, 她觉得得多下猛药引导。 【何止!你仔细想想,玥瑶和百里东君有什么难处?】 电子光屏上代码运转起来,快到看不见具体字母。几秒钟后,代码停顿住,小饱饱有气无力地哭丧着脸,跌坐到地上。 【没有!这两人幸运值高到天花板级别,但凡不和彼此相守,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他爹的! 百里东君和玥瑶简直是此间世界的气运男女主,出身非富即贵,福运深厚,亲朋好友俱是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每每遭遇坎坷,必有一堆高手挺身而出。 明德帝是天命所归的皇帝,凡夫俗子不可撼动。 否则这两人的人生比男频男主还爽,真正的为所欲为,势不可挡! 【对吧!】月合下颌线绷紧,心里也酸溜溜的。【天道亲闺女、亲儿子,气煞老娘了!】 小饱饱深有同感,委屈地狂掉金豆子。【嗯呐!气煞本统!】 一人一统情绪上头,跑去搜寻这两人的结局。 不看不要紧,一看一个不吱声。 脑海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小饱饱鼓鼓腮帮子,蹦出一句嗟叹:【老天爷是公平的!】 月合小脸微白,默默凝视那一行字—— 玥卿作恶多端,间接害死无数人。百里东君要杀她,玥瑶假扮妹妹,死于爱人之手。 百里东君从此意志消沉,不问尘事,整天研究孟婆汤,企图忘掉过往。 她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呢喃:【公平的公是公母的公,果然是个爱男的世界。】 第174章 体验一日游 没头没尾的,前后不搭嘎。 小饱饱闪着圆嘟嘟的大眼睛,歪了歪小脑袋,【麻麻,什么意思?】 月合沉痛地阖上双目,调整一下纷乱的思绪。 【百里东君半生无忧,明显更得天道偏爱。后续却是玥瑶惨死,他余生顾影自怜,还被天下人夸赞情深。 草!这和兔子国虐文小说里的精神胜利法有什么区别?】 她从前鄙夷精神胜利法的女主,受尽苦难不反抗,选择了断宝贵的生命。 后来看到儿童心理学,突然恍然大悟。 儿童总幻想用自己的死惩罚父母,让父母后悔,因为弱小的他们能掌控的只有自己的生命。 痴迷虐文的读者大概是童年无能为力的人,通过主角的自杀,完成童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玥瑶的下场和那些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改变不了的妹妹,制止不了的爱人,她如同东亚孩童一样对现实无可奈何。】 小饱饱蔫蔫的,听得有些迷糊。 【麻麻,你是不是想说要死一个,死的也该是百里东君,毕竟他受益最多?】 针对一个无辜者显得月合内心很阴暗,但她不避讳,大大方方承认:【没错!】 玥瑶失去的是一条命,百里东君失去的可是爱情呀! 爱男的世界,受伤的永远是女性! 愤然起身,月合侧过头,严肃地望着叶鼎之。 “我观玥瑶感情线淡漠,此生注定孤独终老。你和百里东君亲厚,私底下多给他介绍些同类型的男人。” “……” 糟糕! 云沧姑娘的手终于伸向了东君! 联想到月合见一对儿拆一对儿的作风,叶鼎之狠狠咽口唾沫,忙不迭地替兄弟讲好话:“东君对玥瑶姑娘一心一意,非她不娶!” 月合微垂眼睑,俏脸冷冰冰的,“哦!他打光棍挺好。” 叶鼎之:“……” 武侠世界非常爱男,月合的计划没有一个成功的。 小姑娘心情郁闷,待在房里闭门不出。 这可急坏了玥瑶和叶鼎之等人。 他们认为天外天萧条封闭、清冷寒凉,月合喜欢热闹,故而对繁华的北离思念成疾。 主力军歇菜是大事。 众人聚到一块儿探讨解决方案。 目前佛寺选定地址,暗河慕家的人尚未到达,无法动工。 他们打算趁这段空闲时间,带月合出去散散心。 天上掉下个好消息,月合两眼闪闪发亮,笑得合不拢嘴。“我可以自己选去哪儿吗?” 叶鼎之抱着琼楼月,肯定点头,“当然!你是主角,你说了算!” 月合眸光闪烁,“我想让玥瑶陪我。” “没问题!” 女子陪女子,合情合理。 叶鼎之豪迈放话:“随便买,随便逛,一切开销走公账!” “耶!”月合激动地跳起来。 脑海里的小饱饱听到对话,似乎猜出宿主的想法,悠哉悠哉地检查脑电波通讯设备。 一场精彩大戏拉开帷幕,它也要看看看! 时光一晃即逝,转眼三天过去。 玥瑶带月合来到北离边陲的一座小镇。 这里民风淳朴,经济发达。 由于和北蛮接壤,路边随处可见牛肉面摊、羊肉馄饨摊,除此之外还有贩卖皮毛的地方。 天外天太冷,玥瑶想买些回去制作成外衣,一方面抵御严寒,一方面瞧瞧能不能和北蛮建立商业贸易往来。 走着走着,月合脚跟黏住似的,站在某家店门外,踮起脚尖往里面看,表情中带着深切的向往。 “怎么了?” 玥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瞳孔瞬间瞪大。身体僵硬着愣在原地,脸上蔓开深色的胭脂红。 “云沧姑娘,咱们还是走、走……” 玥瑶结结巴巴,话没说完,就见小姑娘阔步走进去。她一拍脑门,瘪着嘴欲哭无泪。 “客观里边请!” 青楼大厅内,老鸨热情地迎来送往,一扭头瞅见两个美若天仙的姑娘,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 衣着低调奢华,发饰精美,一颦一笑矜贵雅致,并不是普通人。 老鸨是个人精,甩着小手帕,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哎呦!两位姑娘找谁?” 月合第一次来青楼。 穿越小说中,每个主角的必备打卡地。 之前的阳春面名不副实,她估摸着青楼应该不会出岔子,颠颠地赶过来一睹真容。 “妈妈,有男|倌吗?”小姑娘直奔主题,半点不含糊。 玥瑶一脸愕然,捂着砰砰跳的胸口,羞涩地低声劝阻:“云沧姑娘,这里不适合女子来。” 难得有机会体验青楼一日游,月合不想被扫兴。 撇开玥瑶的手,她拎起裙摆,兴致勃勃地在大厅里逛荡。 这儿看看,那儿摸摸,一张甜美的小脸上写满了没见过世面的好奇。 边陲小镇土地面积有限,因此设施比较全面。 这家青楼分为两部分,前院住着各色香艳美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后院清一色的貌美男子,身娇体软易推倒。 镇上只此一家青楼,同时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老鸨打眼一瞧,便清楚两人之间月合是主导。 她乐呵呵地甩着帕子,高深莫测道:“姑娘随我来,咱们女人的天堂啊在后面!” 月合初生牛犊不怕虎,搓搓手跟着她走。 “云沧姑娘!”玥瑶劝不住,牙一咬,心一横,干脆舍命陪君子。 三人慢悠悠来到后院。 涂抹胭脂水粉的年轻男人们眼冒金光,呼呼啦啦地扑过来。 没办法!谁让他们的顾客不是肥头大耳的男人,就是年过四五十的半老徐娘。 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光临此地,比捡到金子的概率还低。 “猴急什么!不用吓坏我们的贵客。” 老鸨拿帕子擦擦脸,嫌弃地指挥着:“去那边排队,让咱们贵客好好挑选!” 男|倌们乖乖巧巧地排成一列,不断抛媚眼,希冀能够侍奉两人。 【哇塞!麻麻,赶紧链接脑电波,我也要做一回女帝!】小饱饱眼睛泛着绿光,如饿了一个月的豺狼。 宠娃的月合莞尔一笑,“妈妈,要最好、最大的包间,挑选你们各方面最厉害的俊男美女,钱管够!” 反手从玥瑶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子,扔给老鸨。 第175章 想要链接 华美的包间内,月合和玥瑶坐在上首,身旁各安排一个年轻的绝色美男。 青楼最优秀的琴师位于侧面窗前,墨发飘飘,风姿绰约。 她一双纤纤玉指在琴弦上灵活跳动,美妙的乐声霎时流淌出来。 低迷时如溪水缠绵,高亢时若战士冲锋,引领着听众的心绪起起伏伏。 包间正中央,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手持长剑、盾牌,分成两队,进行战舞表演。 “呵!” “哈!” 手上动作不停,配合着犀利的眼神、郑重的低吼,将屋内气氛不断烘托出新的高度。 小饱饱感慨:【难怪梦女喜欢质子团,我们看个低配版,心情都像喝了十瓶牛红一样激荡高昂。】 月合简直不要太赞同,仰头灌下一杯绿茶,依旧无法安抚内心沸腾的血液。 咕噜咕噜! 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男人的八块腹肌,她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嗓子好干! 瞥了眼她脸上明晃晃的如饥似渴,玥瑶神情古怪,轻轻挥手,让男|倌离自己远一些。 “云沧姑娘,你是正经人吗?”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玥瑶望向外边渐渐黑下来的天,忍不住发问。 月合嚼了下嘴里的辣椒炒肉,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正经人的,但不正经。” 玥瑶:“……” 这是个什么答案? 绕来绕去,听不懂。 “那你到底正经还是不正经?” 吞下嘴里的肉,月合抽空瞥她一眼,调侃道:“不自在啊,是打算为百里东君守身如玉吗?” 提到心上人,玥瑶的脸倏然红了一片,拿起杯子佯装喝酒,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要紧张嘛。” 月合拍拍她的肩膀,十分认真地保证:“这是咱俩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他的。” “……” 问题不是这个,她们姑娘家家的,来这种地方不太好。 想到这里,玥瑶深呼吸,苦口婆心地劝:“姑娘名满天下,万一传出去有损你的威望。” 月合夹菜的手一顿,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有威望?” 玥瑶第三次无语。 这人不光对自己的年纪没有清晰认知,还不怎么正视自己的影响力。 她心里半是好笑半是无奈。“云沧姑娘,你任重而道远,不要总耽于世俗享乐。” 月合沉默,皱着鼻子望向那些光膀子男人,舌头舔了舔嘴唇。 她严肃纠正:“玥瑶,你说得不对。” ?? 玥瑶柳眉一皱,疑惑地问:“哪里不对?” 月合冲着某个男子勾了勾手指,“过来!” 那男人面上一喜,扔掉长剑和盾牌,火速小跑过来。 其他人眼里直冒火星子,各种羡慕嫉妒恨。 月合示意倒茶的男子离开。 光膀子男人占领身旁的位置。 他很有眼力见儿,接过茶壶,立马殷勤地倒了一杯,毕恭毕敬地递到月合手中。 “小姐,这是我们最好的茶雨前龙井。闭上眼睛,凝聚心神,细细地品尝,别有一番滋味。”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魁梧壮硕,说话的时候夹着嗓子,嗲嗲的。 玥瑶打个寒颤,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月合网上冲浪时听过不少明星的夹子音,已经产生免疫了。 素指挑起男人的下颚,她近距离观察对方。 食色性也,青楼里的人最金贵的就是那张脸,日常花费大量金钱、精力保养。 这个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皮肤白白嫩嫩,宛若剥了壳的鸡蛋,看不见一个毛孔。 黑而浓的眉毛修剪整齐,斜斜向上,给人一种英雄盖世的感觉。 大大的眼睛圆润明亮,带着桃花眼独有的勾人摄魄。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浅浅的阴影,更增加些许魅惑。 【啧!皮肤真他爹的细腻,我个女孩子看了疯狂想要护肤品链接。】 小饱饱听到这话,两只眼睛瞪成球,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它不敢相信地问:【麻麻,美男在前,你关注的居然是链接?】 月合:【你不懂,我是一生要链接的兔子国女银!】 这个梗传遍兔子国网络,小饱饱略有了解,就是有点怒其不争。 【麻麻,上手直接摸八块腹肌,睡他睡他睡他!】 晃了晃手中的脑电波数据线,眼泪不争气地从它嘴角流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月合:【……】 熊孩子咋比自己还着急? 【淡定淡定!干大事要沉得住气。女孩子的第一次必须谨慎些,卫生啊、频率啊、轻重啊……均有讲究。】 小饱饱一个高智能人工系统,对这些一无所知。 反正它没有实体,不存在疼痛、安全问题。 出于关怀,它强摁住自己探索未知事物的渴望,点下小脑袋,故作沉稳地说:【好吧!麻麻你最重要。】 感应到闺女的爱,月合心里甜蜜蜜的,弯了弯杏眸,扬唇笑起来。 她长得清丽脱俗,巴掌大的小圆脸喜庆又可爱,这么一笑,好似百花盛开,空气中荡开似有若无的清香。 在场众人大受感染,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心情愉悦。 琴声悠扬,月合思绪回到现实,望着玥瑶道:“这才是你原本该过的生活,而不是挂在一棵树上自卑吊死。” 玥瑶呆呆地愣了下。 望望月合,再瞟一眼光膀子男人,恍然中似乎悟出什么。 心脏一寸寸坠落,冰冷的海水淹没她的身体,窒息、恐惧尽数袭来,充斥着她的大脑。 极致的冷浇灭了她狂热的爱恋,恢复一些清醒和理智。 “云沧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 失魂落魄地垂下头,玥瑶眼里溢出一抹痛楚,幽幽叹息:“不管怎样,我和东君真心相爱,如果可以争取一下……” “又能如何?” 讲一千道一万,无非是不愿分手。 月合烦躁地打断她: “他家放不下破风军,你做不到遗弃百姓,同时你俩还要爱情。有情饮水饱,你试试只喝水会不会饱?” 后面一句瞧着不搭边,细品之下引人深思。 笑话! 光杆司令的百里东君和玥瑶吃饭都得自己动手做,哪来的钱财、势力提升武功、保护彼此? 第176章 人比人气死人,人比人乐坏人 赤裸裸的现实摆在眼前。 玥瑶嘴唇颤抖,捂住脸,肩膀一耸一耸的。“我、我应该怎么做?” 像是问月合,又像是问自己。 她觉得自己一生坚守本心,从未做过恶事,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子民、爱人,选哪一个皆会落下遗憾。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他们是能并存的。” 玥瑶在百里东君面前信誓旦旦要保子民,实则也舍不得对方。 除了怜悯百姓的那点子良心,本质上她的心态和玥卿一样,还是高高在上的北阙公主。 公主嘛,要什么有什么,无需艰难地做抉择。 月合不好评价玥瑶这人。 她心地纯良、博爱,自小锦衣玉食,无法真正透析百姓的疾苦和困境,更甭说感同身受。 “你和百里东君是同一种人,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性情相投,认知一致。” 没想到她会这般认可自己和百里东君,玥瑶脸上闪过一缕惊诧,继而涌现出欣喜。 “云沧姑娘,你帮帮我们,帮我们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月合抬手制止。 “不识人间疾苦的少爷小姐,狂妄自大,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既要又要还要。结局,早已注定。” 这番话丝毫不留情面,点破两人的虚伪造作,又隐喻未来不会美好。 一路走来,玥瑶是清楚月合能力的,凡她所说,从不出错。 面色蓦然苍白,玥瑶身子摇摇欲坠。 只觉四面八方射来不计其数的箭矢,把自己扎成了刺猬,也……刺破了自己侥幸的幻想。 月合向来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对比自己过得好要求还多的人,不落井下石便算她善心大爆发。 在光膀男人里挑出个最像百里东君的,月合使了个眼神,悄悄暗示他。 那人是个上道的,当即脚步轻盈地走到玥瑶身边坐下,倒一杯酒,“姑娘不必庸人自扰,来喝杯酒,一醉解千愁。” 柔声细语的,形同百里东君的意气风发,夹杂几分暖阳般的温柔。 钻进耳中,徐徐袅袅,安抚心魂。 青楼的人俱心有七窍玲珑。 虽未知悉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大致揣摩出些意味。 那人用筷子夹些菜,放进玥瑶碗里。然后拿帕子擦干净双手,开始剥虾。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古往今来多少人,谁撞穿了南墙?头破血流之际回身,早已物是人非。” 玥瑶怔怔地凝视着碗里剥好的虾仁,冷不丁偏头问他:“你为什么进青楼?” 那人笑了笑,满面苦涩。 “家里穷,为了活命卖身进来,有吃有喝,再也不用挨冻受饿。” 玥瑶眼圈红彤彤的,咬着唇瓣,“北离皇帝爱民如子,怎么不管你们?” 这话立刻招来一众人的怒目而视。 “管!当然管!”那人睁大眼,声调猛然拔高。 “不管的话,我们这儿的人活不到现在。” 月合身旁的男人点头附和: “我们家里孩子生得多,粮食养不活所有孩子,还可以卖身为奴、乞讨为生、去外地搏一搏。” 顿了下,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八卦:“北阙那些人才叫惨嘞!居住在冰天雪地里,乞讨都找不到对象。” 有时候,真实的言语最伤人。 玥瑶心上又被狠狠插了几刀,痛得连连倒吸凉气。 火候差不多了,月合站出来:“大好时光,莫提伤心事。来来来!举杯畅饮!” 贵客发话,男|倌们不敢不从。 悦耳琴声照旧,战舞昂扬。 月合喝着绿茶,吃着小菜,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天光昏暗,她吃饱喝足,给众人打赏一包银锭子,拉着玥瑶潇洒走出青楼。 城外,白发仙和紫衣侯等候多时。 见自家小姐魂不守舍的,他们心中一紧,急忙快步迎上去。 玥瑶心里乱成一锅粥,无暇搭理两人,径直上了马车。 “云沧姑娘,小姐怎么了?”白发仙和紫衣侯惴惴不安地盯着月合,心底直发毛。 以他们的经验,没有人能安稳走出这位司粮官的嘴中。 大意了! 不该同意小姐陪伴她逛街的。 目光里的指责炙热如火,灼烧着月合的脸。 她浑然不觉,没脸没皮地回复:“为情所困,咱们这些单身狗体会不了形单影只的煎熬。” 听到她胡说八道,两人拉下脸,额头掉落一排黑线。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紫衣侯是个理性的人,攥住打算干架的白发仙,用极低的声音劝阻:“为了天外天,为了小姐,忍一忍。” 白发仙:“……可她欺负了小姐。” 紫衣侯拳头也硬了,转念一想,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你瞅瞅苏昌河。” 苏昌河,月合的追求者,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迄今为止没有一点进展。 人比人气死人,人比人乐坏人。 白发仙的怒火嗖嗖嗖消散,颓然地挤出一抹笑,“罢了!司粮官无差别攻击,范围广,杀伤力强,骂自己没得商量。” 紫衣侯颔首,给出个中肯的定论:“是个狠人!” 马车启动,晃晃悠悠地回到天外天。 夜幕降临,大地雪白,和黑暗分厅抗衡。黑白分明,视野显得很亮堂。 今夜的天外天不知怎得格外热闹,里里外外点燃无数火把,喧闹的声响从石屋中断断续续传出。 几人眼眸半眯,互相对视。 “小心!” “嗯!” 白发仙飞身去查看情况,片刻后回来禀报:“小姐,是慕家的人到了。还有……” 意味深长地瞥了月合一眼。 “雷梦杀和李心月奉明德帝之命赶来,协助并监督天外天的改革事宜。” 北离派人来,在预料之中。 玥瑶和月合平静地下车,往里走去。 石屋面积宽阔,几十人站立着,完全不觉得拥挤。 月合一步步走近,用意识询问:【哪个是暗河毒花慕雪薇?】 小饱饱调取收集到的资料,来回翻了翻,【白色衣服,白纱覆面,戴白手套的那个。】 信息精准,月合极目望去,一眼锁定了慕雪薇。 她迈着小碎步走向对方,展现出有史以来最亲和、最真诚的笑容。 “慕姑娘,请移步到我师父忘忧大师那边。你们俩是国宝级人物,地位超凡。” 慕雪薇:??? 慕雪薇:!!! 第177章 一人身兼数职 暗河在江湖上臭名昭着,人人谈之色变。 暗河杀手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苏暮雨,剩余人如过街老鼠,走到哪里皆会遭到排斥。 想不到今天居然有人将慕雪薇和忘忧大师相提并论。 一个是声名狼藉的暗河毒花,一个是德高望重的佛修大能,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站在了同等高度。 慕雪薇浅灰色的眸子撑圆,蒙着面纱亦能感知她莫大的惊讶。 其他慕家杀手们身形定格,立于原地面面相觑。 “小师妹,你的品味总是和我们不同。” 雷梦杀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端详呆呆的杀手们,“讲一下理由呗。” 简直问出了一众人的心声。 他们不约而同望向月合,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屋内烧着火,温度高,月合穿得太多有些热。 她脱掉厚重的斗篷,折叠好放到椅子上,漫不经心问:“慕雪薇姑娘身中奇毒,挨一下便会毒发身亡,这代表什么?” 所有人唰的看向慕雪薇,拧着眉头,齐齐陷入思考。 全身带毒是慕雪薇最大的痛。 每每提及,那些异样眼神如大把大把的盐,一次次洒在伤口上,剜心刺骨的疼。 她不自觉地低下头,周身气压低迷。 慕青羊敏锐觉察到她的情绪,上前一步遮挡住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 大家也感觉这么瞧着一个姑娘不礼貌,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继续沉思。 寒风伴随着雪花,从半开的门缝里钻进来。 遇到暖融融的空气,刹那间融化成水,滴落到石面上。 玥瑶盯着地面上的液体,记忆深处的帝王之术滚滚涌入大脑。 她以一个顾全大局的上位者的角度看待此问题。 “代表慕姑娘是个秘密武器,只要她在,能产生源源不断的毒药。触之即死,则省时省力省钱,成功率高。” 上位者只谈利益,不掺杂感情。 一针见血地点明核心,尽量将利益最大化。 众人听着心中萌生无限凄凉,很不舒服。 玥瑶无视周遭,寻个位置坐下。 “理论上来说,慕姑娘的价值远高于刺杀,单以守护而言,作用更大。” 讲到这里,她似乎领悟到月合的意思了。 “云沧姑娘,你希望她保护谁?” “保护”两字一出,杀手们的表情五彩纷呈,赤橙黄绿青蓝紫,浸染在一块儿,像是打翻的颜料盘。 杀手历来只干一件事——杀人! 苏暮雨和苏昌河无意中救下月合,因此她屡屡花钱雇佣他们做保镖,倒是可以理解。 但慕雪薇是正儿八经的慕家嫡系,不救人,只杀人。 让她来保护谁? 谁又敢让遍体剧毒的她来保护? 月合竖起食指摇了摇。 “玥瑶,你太狭隘了。慕家精通易容术、媚术、机关术,还会点武功能自保。慕姑娘一人身兼多职,做任务事半功倍。” 一直因剧毒而自惭形秽的慕雪薇:“……” 经常嘲笑慕雪薇身带剧毒的慕家人:“……” 他爹的! 这么一说,瞬间觉得和忘忧大师平起平坐一点没毛病。功能多,实力强,关键人长得也貌美。 细细深究起来,忘忧大师主攻佛修和防御,还不如她。 只是人家大师在两个领域干到了第一,不然论起价值得差一截。 空气静悄悄的。 慕雪薇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目光变了,从害怕到不解,再到如今的敬重。 心里大大松口气,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出色。 不是人人唾弃的毒花慕雪薇,是一人身兼多职的慕雪薇。 自豪感油然而生,她不由挺了挺胸膛,骄傲地扬起眉梢。 见她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能力,月合红唇轻挑,“慕姑娘,你坐到我师父旁边去吧。” 慕雪薇颔首,缓慢挪动到忘忧大师旁边坐下。拱手朝大师行一礼,对方微笑着点头回应。 慕雪薇的心脏重重一晃,大脑有片刻的宕机。 脱离杀手同门,和大师同等级别,这这这……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她感觉像是在做梦,梦醒之后自己仍是不见光明的暗河杀手。 “慕姑娘不用拘谨。” 月合和苏昌河、苏暮雨相识多年,深刻感知到他们的自卑和伤感。 人单从一方面看待事情,很容易钻牛角尖的。 所以她率先把慕雪薇拎出来,帮其摆正位置,打好榜样,以免将来慕家人拖拖拉拉误事。 “慕姑娘,你和慕雨墨姑娘另有任务,需要多多辛苦一些。” “不辛苦!不辛苦!” 慕雪薇身上的阴郁气息消失殆尽,被轻松的欢愉取代。 她连连摆手,“能为司粮官效劳,是我的荣幸。” 没有先前那一幕,慕雪薇定是公事公办的。现在不一样了,她对月合充满感激。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慕雪薇万分感激月合的赏识、器重,哪怕让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剑抹脖子。 月合很满意她的回应,转头环顾一圈,招呼大家坐下。 “你们远道而来,休息两天养养精神,大后天开工。 这两天白发仙和紫衣侯会和你们商讨具体细节,一天干几个时辰,一个月休几天,伙食、工钱……”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 啥? 还有工钱和假期? 保障伙食美味、食量充足? 他们以为这一趟天外天之行,单纯是来卖苦力的。 “司粮官,你们给暗河付过钱了。”慕青羊耐心地说:“杀手无需假期,每天睡两个时辰就行。” 月合睁着杏眸,脑子里飞速进行换算。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两个时辰是四个小时。 现代人每天平均休息八个小时,好家伙!暗河比资本家还黑心,睡觉的时间都打对折。 她坐直身体,义正言辞表示:“我是个正经人,不能虐待你们!” 慕青羊知道她误会了,赶忙解释:“我们暗河有门秘法,两个时辰的深度睡眠即可保证一整天精力充沛。” 听起来很不错。 但月合紧抿朱唇,严肃地抬手制止他:“那是你们暗河的规矩,这里的睡眠时间超过四个时辰。” 天撸撸! 可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否则资本家要兴奋得跳起来,然后变本加厉压榨打工人。 第178章 不用麻烦!我可以! 慕青羊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慕雨墨抱拳,“多谢司粮官的好意,我们习惯了,没事的。” “哎!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雷梦杀翘着二郎腿,总算找到插话的机会。 之前月合在天启城稷下学堂住过一段时间,他从谢宣那里探知到一些内情,整个人如遭雷劈。 “你们不要太勤快,小师妹她起不来床!还有那个伙食、假期什么,她在你们的基础上翻几倍。” 惨遭揭老底的月合:“……” 面对诧异的目光,小姑娘淡定自若,揣着自己的小暖炉,理直气壮说:“拒绝剥削,不给钱就罢工。” “……” 万籁俱寂,又是一阵漫长的沉寂。 雷梦杀夫妇和慕家人的脸色千奇百怪,复杂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反观天外天人个个面无表情。 经受过月合不胜枚举的残酷磨砺,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变得坚不可摧,比在大润发杀十年鱼还强大。 “你牛!” 雷梦杀冲月合竖起大拇指,用两个字打破了寂静。 月合头一昂,回他一个甜甜的笑,心安理得应下:“二师兄眼光好!” 不忘夸回去。 雷梦杀登时支棱起来,小师妹夸自己了耶! 辛酸泪悉数成为过去式,他热情地介绍:“小师妹,这是我家心月,叫嫂子!” 论人情世故,月合玩得比他溜。 只见小姑娘福了福身,笑眯着杏眸,软乎乎地轻唤:“嫂嫂好,欢迎来到天外天。” 李心月握剑还礼,“小师妹好!” 对这个小师妹的光荣事迹,她略有耳闻,尤其是替自己说话,更是引起她的深度共鸣。 此番亲眼见到,果真是个有趣儿又美好的姑娘。 月合不太适合这种正式的礼节,暗戳戳地朝李心月抛个媚眼。 “休假不能影响施工,分成两组,一组轮休,另一组干活。陛下挺有先见之明,派来两个监工,正好一组一个。” 夫妻俩被拆散,雷梦杀不乐意了。 他单手叉腰,一手抗议:“不行不行!心月要跟我在一块儿!” 搞得多么离不开老婆一样。 月合撇撇嘴,阴阳怪气地挤兑:“你经常和萧师兄外出,几个月不见人影,现在天天睡一个被窝,还矫情上了。” 矫情的雷梦杀:“……” 李心月压住嘴角,努力憋笑。 然而下一秒,月合送她个甜饼—— “嫂嫂,你喜欢的无非是十几岁的少年郎。他不会一直十几岁,可十几岁的少年郎年年有。” 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李心月神色懵懂,茫然问:“小师妹此话何意?” 雷梦杀听懂了,一巴掌猛拍椅子扶手,气势汹汹地瞪月合:“小师妹,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孩子不能没有完整的家!” 比他更凶的月合也见过,完全不带怕的。 小姑娘摊开双手,无辜地看着他,那嘴却跟淬了毒似的骇人,“我只是建议嫂嫂不要委屈自己,去做你们男人喜欢做的事情。” chuachuachua! 万箭齐发,从不同方向刺穿雷梦杀的心。 他面色一白,死死咬唇,心底生出浓浓的危机感。 不顾这么多人在,他牢牢握紧老婆的手,一脸凝重地告诫:“心月,你别搭理小师妹,会被带坏的。” “不知道是谁,家里有老婆孩子,还去逛百花楼。” 重若千斤巨石的清脆嗓音从上方传来,逗逼搞笑的雷梦杀再也笑不出来。 身子抖了抖,他觉得自己还能挽救一下。 “心月,那是东君他们想去,不关我的事!” 从始至终,李心月情绪稳定,在外人跟前从不失体面。 她举起手揪住雷梦杀的耳朵,无视他杀猪般的惨叫,微微一笑,“诸位,我们一路奔波,先回去休息了。” 傻子也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心照不宣地点头告别。 白发仙做出个“请”的手势,带夫妻俩去住所。 三人背影渐远。 月合掩唇打了个呵欠,嘀嘀咕咕地感慨:“真好!夫妻夫妻,相互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众人:“……” 享福的享,不是你那个方式呀。 月亮爬上枝头,天色越来越晚。 月合作息比较规律,夜晚十点前必须睡觉。她抱起自己的斗篷,冲大家挥挥手。 “晚安!你们明天讨论的时候不用叫我。” 慕青羊不放心地问:“万一有事怎么办?” 月合瞅他一眼,略带婴儿肥的小脸鼓了鼓,“那更不能叫我啦!” “为什么?” 由于苏暮雨和苏昌河的关系,慕家人对月合很感兴趣,来之前议论纷纷,来之后…… 的确是个古灵精怪的奇妙女子! 恍惚间,他们明白苏昌河至今还没抱得美人归的原因了。 美人心太大,忙于鼓励全天下女子多找几个家。 苏昌河他没钱没权,养不起! 月合不知他们吐槽苏昌河,嘟起嘴,懒洋洋地回:“我是个辅助,解决问题找玥瑶,她是这里的老大。” 好兄弟不在,好兄弟的媳妇叶鼎之认为有必要护一下 。 他为玥瑶发声: “男女有别,你们遇到困难,男人找我,女人找玥瑶。尽可能别去烦恼云沧姑娘,她收费。” 收费! 收费! 收费! 今天发生的一系列骚操作闪瞎慕家人的眼睛。 放在过去,他们死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要建佛寺,和佛门大能和平共处,还顺带挣外快。 最最关键的是,这位司粮官好像是明德帝派来改善农业的,咋还要收费呀? 怪不得苏昌河瞧着有点人气儿,感情是这司粮官太与众不同。 气氛微妙。 月合满不在乎,连续打着呵欠。 走出大门时,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脚步停下,回头扫视众人,她语出惊人地问:“慕青羊,你想做道士,我为你建一座道观,你做观主,怎么样?” ?!! “我是杀手。” 美梦成真,慕青羊欣喜若狂。但他瞥了眼同门,美梦戛然而止。 月合不强人所难,转而吩咐紫衣侯:“想办法请一位道士来,让慕雪薇姑娘全程贴身护卫。” 慕青羊瞳孔收紧,嗓门冲天:“不用麻烦!我可以!” —— 宝子们,求催更、求发电、求评论,爱你们么么哒!!! 第179章 物尽其用,人亦尽其用 “我去!她是怎么做到不断刷新我们世界观的?” 看着手里完整的规划图,雷梦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张得更是可以塞下一个鹅蛋。 他双手隐隐打颤,僵硬地转头望向上首的小姑娘,只觉熟悉又陌生。 “难怪花重金聘请暗河慕家,这难度堪比登天,民间能工巧匠还真达不到要求。” 听闻此话,慕家人面色一沉,浑身上下透着生无可恋的死气。 既然难如登天,放弃别干了,他们也不行! 氛围前所未有的庄严。 因为要求实在太太太……太特么稀奇古怪,大家一致认为光凭人力办不到! 出师未捷,遭遇否定。 月合挠挠耳朵,权当没听见,继续讲解自己的规划。 “每个地域有自己的特点,只要充分利用好,就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慕青羊深吸口气,弱弱地问:“我的道观,不会也是用冰块雕刻出来的吧?” “对!”月合坚定点头。 “不仅是佛寺、道观,各路观赏景点统一用冰块代替木头和石块。” 慕青羊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天外天等人死了的心又被重新拉出来抽打一遍,鲜血淋漓,无处话凄凉。 现场陷入窒息般的宁静。 忘忧大师捋捋白色长须,仔细赏玩手里的规划图。 一座佛寺,一座道观,一个极具北离风格的观赏景点。 顾虑到来访者身份迥异,专门设置文武两个不同的区域。 武者在武场尽情切磋,有专业人员维护现场秩序,防止小人出阴招。 比武期间受伤,当即抬到隔壁,请医者进行救治。诊疗费打八折,容许赊账。 这样一来,天外天学习医术的百姓多了条谋生出路。 文人墨客喜好风花雪月,在梅花林里赏雪赏花,品茶论道。 天外天一条龙服务,从水到茶到桌椅板凳兼住宿,保准客人们玩得开心、玩得尽兴。 佛寺、道观、景点,三者稀疏平常,没必要非得千里迢迢来寒冷的天外天。 况且这里常年积雪,运送大批量树木上山耗时耗力,最后可能得不偿失。 徒儿很好地综合两个缺点,变废为宝。 用天外天经年不化的冰块作为建筑材料,解决问题的同时打造出天外天独有的特色。 举世无双的冰佛、冰神,天下一绝,谁不想一睹真容? 妙啊! 这个主意绝妙! 忘忧大师以前便知小徒儿冰雪聪明,没料到竟聪慧到世所罕见。 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能囊括方方面面,着实为难她了。 忘忧大师半是欣慰半是心疼,主动站出来用实际行动支援徒儿。 “莫急莫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总能克服的。” 无法挫败地摇摇头。 指着外面纷飞的大雪,他道出关键难题:“冰雪易融化,虽然天外天多数酷寒,但难保哪天不会升温。” 奇景消融倒是其次,他们最担心的是伤到无辜者。 雪崩是极其严重的自然灾害,习武者倾尽全力或能护住性命,可那些住在山脚下的百姓只有死路一条。 百姓对雪崩的恐惧深入骨髓,根本不敢进冰雪建造的佛寺、道观。 “祈福需要烧香,室内空气密闭,频繁点火,温度自然而然上升,何以保证冰块不会融化?” 无法环着双臂,提出自己的担忧。 天外天着重安全方面,慕家人则为灰暗的打工生涯愁眉不展。 重金相请,明显是冲着慕家的机关术来的,那么必然不是简单的造几间冰屋。 慕雨墨偷瞄月合一眼,试探着问:“司粮官,你不会是让我们在冰块上安插机关术吧?” 月合睁着那双水润的杏眸,怀里抱个规划图,乖乖巧巧地坐在上首,像是个可爱的邻家小妹妹。 听到问话,她歪了歪头,绽放一抹纯粹无害的笑,甜糯糯答:“对呀!” “……” 此话一出,慕雨墨挺直的腰背倏然佝偻下去。 其他慕家人惊得目瞪口呆,身子瑟瑟发抖。 这人是魔鬼! 绝对是魔鬼! 用冰块施展他们的机关术,冰块一化水,万般筹谋尽成空。 她居然完全不依循现实情况,脑子有病!有大病! 月合一个人、一个构思,成功令一群人闭上嘴巴,呐呐无言。 忘忧大师瞧着徒儿风轻云淡的样子,内心不知怎得也生出几分自信。 前人办不到的事情,未必难得倒他们。 “大家冷静冷静,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人生嘛,有激情和信念,才能创造奇迹。” 慕雪薇心情沉重,露在外面的浅灰色眸子浮起淡淡的惆怅。 “大师,我们大多是挖空物体内部设置机关。冰块是无色透明的,内部有什么一目了然。” 怎么搞? 没法搞啊! 全场鸦雀无声,用沉默表达抗拒和无奈。 忘忧大师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徒儿,我请些好友过来帮忙参悟参悟。” “好!” 接连的打击并未令月合退缩。 两只手拢进袖中,她端着甜美的笑脸,一字一句宛若惊雷砸在大家心头上。 “我花百万两巨款找慕家,就是要你们搞定冰雪机关术! 雷师兄和嫂嫂功力深厚,一边监工,一边调教天外天的武功。未来这些建筑完成后,势必要派些高手去守护安全。” 尔滨的冰雪大世界,每天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守岗。 天外天版本的冰雪世界,肯定也得有安全保障。 骨节分明的小手指向忘忧大师,月合咧开一口小白牙,笑得如同千年狐狸。 “建成之后,借师父名头一用。您那些朋友跑不掉的,早来晚来没区别。” 指尖一转,移到慕青羊那边,小姑娘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狡黠。 “我师父防御第一,不用操心他的安危。你功夫不高,我早早定下慕姑娘贴身保护你。” 她下单子说请暗河慕家建造佛寺,主要是不确定慕青羊愿不愿意做观主。 如今他亲口应下,那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月合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众人心里哇凉哇凉的。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美人计、高手点拨、名人效应……几乎是物尽其用,人亦尽其用。 第180章 助他一臂之力 百万两雇佣金不是那么好拿的! 出勤外块不是那么好挣的! 假期、伙食待遇不是那么好得到的! 之前觉得占天外天便宜而羞愧的雷梦杀夫妻和慕家人,此刻内心疯狂呐喊: 太少了太少了!一人身兼数职,得额外加钱! 私底下嘲讽慕雪薇被薅羊毛的人笑不出来了,浩浩荡荡的悲伤如洪水瞬间淹没他们的心房。 “不要气馁!我看好你们!” 月合取出从商城购买的混凝土制作方法,爽快地分享给大家。 “我这人厚道,从你们身上榨取多少羊毛,会以另一种方式弥补回去。” 所有人冷哼一声。 脑海里小饱饱盘腿坐着,见状气哄哄的,【不识好人心!麻麻的计划可以让他们名利双收,血赚!】 【乖啦!】 月合柔声安抚它的炸毛,【他们不聪明,咱们才有发挥的余地。】 小饱饱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马上笑逐颜开。 【嗯呐!他们笨,更能衬托出麻麻的不可替代!】 麻溜地站起身,它用快速搜索程序,找到许多东三省奇景美观,打包发送到月合的账户里。 【麻麻加油干,我做你坚实的储备后盾!叫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古人瞧瞧,现代化科技和大自然的完美融合!】 闻言,月合眼睛一亮,去账号里翻看了下,眼中光芒愈发强盛。 墨家机关术、雾凇景观、现代造房技术……五花八门,涉及各行各业,全是性价比高的好东西! 眼下困难重重,月合却从黑暗中窥视到一缕光明。 她猛然起身,捏着拳头激励大家: “任何美好的事物,皆需奋力争取。你们不要太有压力,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尝试,我做你们坚强的后盾!” 不蒸馒头争口气,冲她这乐观积极的态度,众人顿时充满干劲儿。 “好!” 斗志昂扬间,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改革前期投入太多资金,恐怕有些后继无力。” 紫衣侯永远是那张扑克脸。 没什么情绪,眼神平静无波,像是一潭死水。 死水有死水的好处,理智、坚毅、变故少。 大家感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全身血液冻结成冰,冷得直打哆嗦。 “怕什么?我们有大财主!” 月合指着北离天启城的方向。 “雇佣慕家的百万两银子,陛下和你们平摊,他肯定不会半途而废的。” 她给明德帝的那封信里讲,同化一个国家最好的办法是文化入侵。 在天外天建立北离风格的佛寺、道观、景点,传授北离的教育知识,招待北离的客人。 时间一长,北离文明潜移默化渗透进北阙移民的生活中,彻底取代北阙。 本来有个更简便的法子——下令北阙移民迁居北离内地。 月合深思熟虑,认为此法不可行。 首先无法无天等北阙高层不同意,二来让北离人移居天外天太缺德。 干脆紧着玥瑶她们折腾! “我尽力了,能不能做到、做到哪一步,是你们的责任。” 啪啪啪 ! 月合拍着小手,兴高采烈地宣布:“开干!” 撇开她的所有人齐齐脸一黑,跟霜打的茄子般萎靡不振。 不管多么匪夷所思,月合终究尽到了自己那份力,剩余的该他们出马。 天外天不养吃闲饭的! 百万两巨款更不是白送暗河的! 接下来围绕着规划图,展开热烈的争论。 午饭之时,每个人领到工作,散会去忙活。 忘忧大师回到住所,在脑海里甄选出能帮上忙的朋友。唰唰唰写下十几封邀请函,委托信使尽快送到。 道观和景点的选址没着落,他还得继续外出勘测。 闲暇时间,到处走走逛逛,向北阙遗民传播佛经教义、提点医术。 暗河慕家分为两批人。 一批由慕雨墨带队,出去考察佛寺选址的地貌地形,详细记录下来。 一批以慕青羊为首,阅览书籍,攻克冰块内设定机关的难题。 改革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略有成效,后续是否能维持住是一大挑战。 玥瑶叮嘱无法、无天、白发仙、紫衣侯分属四方,时刻留意百姓的状况。 她和叶鼎之坐镇中央的驻地,发号施令。 天外天的变化日新月异,没有刻意隐瞒,外界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企图分一杯羹。 月合早料到如此,写信时请明德帝派遣监工。 众所周知,雷梦杀和李心月夫妇是琅琊王的人,琅琊王背后是北离明德帝。 他们二人出现在天外天,各方势力领会到其中奥秘,不敢轻举妄动。 * 暗河,苏家。 身披大氅的苏烬灰捏着刚收到的情报。 一想到上面的内容,他周身升腾起滚滚杀气。 手掌用力一握,纸条骤然化为齑粉,从指缝里一点点流出,随风飘散。 “云沧氏有朝廷撑腰,一旦慕家人和她交好,慕子蛰就能趁机压我一头!” 苏穆秋挥动着羽扇,神色恬淡,微微蹙起的剑眉暴露了他的心思。 “苏暮雨无权继承大家长之位,给了家主们争一争的机会。若是牵扯到朝廷,慕家将不战而胜。”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暗河内部竞争激烈,大家长出自哪一家,哪家未来获得的资源就多点,相对的地位也高一些。 事关整个家族的利益,没有人不紧张。 “家主,” 苏栾丹眼珠子乱转。 “苏昌河和苏暮雨是云沧氏的救命恩人,我们可不可以从这处入手?” 苏烬灰和苏穆秋不是没考虑过,但统统否决了。 据收集到的资料,云沧氏有情有义有主见,事事以自身为重,绝非任人摆布之辈。 给苏昌河、苏暮雨施压,借此拿捏云沧氏,此路难通。 “云沧氏历来独善其身,此番抬举慕青羊、慕雪薇,是出于欣赏。反观苏昌河、苏暮雨,这么些年情分渐渐淡薄。” 苏烬灰扶着额角,浓眉拧成一团。 苏穆秋同样无计可施,“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不然把苏昌河送给那云沧氏,危机即刻解除。” 这话仆一出口,屋内鸦雀无声。 “也不是不行!” 苏烬灰端起茶杯,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去叫苏昌河过来,我助他一臂之力。” 第181章 杀猫儆人 “喵!” 苏昌河刚进院子,一只黑猫亮出利爪,凶神恶煞地飞奔过来。 他心下一惊,身体比脑子先作出反应,迅速闪身躲开。 黑猫扑个空,怒气冲上脑门,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他。四条腿往后一退,用力蹬地,飞身再次发动进攻。 “呵!” 苏昌河扬起不屑的笑,使用轻功腾飞至半空,主动迎上去。 黑猫毕竟只是个小动物,没有人类那般的力量和功夫,借着惯性飞跃到最高处后,身体开始朝下坠落。 苏昌河抬掌挥向地面,凭借反向冲击力飞到更高处。 脚尖点在黑猫头顶,相反作用力下,一个轻轻松松飞向屋顶,一个直直掉到地上。 “喵!” 猫是软体动物,摔下去不太疼,但是很伤面子。 接连两次都失败,它怒不可遏,绿色的瞳孔微微收紧,朝苏昌河龇着牙,发出低低的吼叫。 苏昌河把玩着寸指剑,歪歪斜斜地坐在屋顶,脸上浮出一缕玩味的笑意。 “放肆!” 屋内传出一声暴喝,下一秒带着寒意的剑气破门而出,直击黑猫的咽喉。 “喵!”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黑猫无所防备。 它咽喉出现一个血淋淋的空洞,身子仰倒。 死时眼底残存着错愕,似乎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杀自己。 瞅着黑猫死不瞑目的惨状,苏昌河脑子里警铃大作,下意识攥紧寸指剑。 “不听话的畜生,该死!” 屋内再次传出声音。 话语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嫌恶和轻蔑,像是指代什么。 苏昌河故作不知,跳到地面,笑嘻嘻单膝跪下,抱拳行礼。“老爷子何必与个畜生计较,不值当!” “言之有理!”苏烬灰神情严肃,招招手,示意他进来,“知道来此所为何事吗?” 苏昌河缓步走进屋内,偷偷打量一下里面的情形。 家主苏烬灰,军师苏穆秋,几个苏烬灰的心腹子弟。 他端起十二分精神,手垂在身体两侧,脑袋略微低下,呈现出一种臣服的姿态。 “不知!” 苏昌河有内应苏栾丹。 来的路上得知事情经过,乐得险些找不着北。 小丫头不许他去天外天,可这回由不得自己,她应该没理由拒绝了。 瞌睡了就来个枕头,老天爷待他不薄。 苏烬灰悄悄观察他,确定没什么异样,淡淡吩咐:“暮秋,你告诉他。” “是!” 苏暮雨一五一十描述慕家在天外天的情况,末了不甘地咬咬牙。 “慕青羊一行三十人均出自慕家,如果和天外天、朝廷搭上线,下一任大家长非慕子蛰莫属。” 苏昌河愣了愣,旋即愤恨地握掌成拳。 “慕家主做大家长,咱们苏家可没好果子吃。” 停顿会儿,他似想到什么,愤恨慢慢消散,悠然自得地笑起来。 “家主、秋叔,以我对司粮官的了解,她不会为别人做嫁衣。” 苏穆秋放下羽扇,心提到嗓子眼,“你的意思是……” 苏昌河吊儿郎地伸个懒腰,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猜现在最着急的应当是慕家家主。损失三十名得力干将,他得活活气死。” 苏烬灰和苏穆秋四目相对,嘴角翘了下。 “慕子蛰不会轻易放手,届时双方可能达成某些约定。无论是什么,注定不利于我们苏家。” 他浓眉紧锁,目光深邃,俨然是忧愁家族的未来。 苏穆秋适时开口:“家主,昌河与司粮官交情甚笃,不如让他去一趟天外天,探探司粮官的口风?” 两人相互扶持几十年,心有灵犀,经常一唱一和间不动声色地掌控主动权。 这戏码苏昌河早看腻了,却不得不配合着演下去。 他犹犹豫豫地推辞:“司粮官不好糊弄,我未必能打探出消息。” 对付心机深沉的人,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苏烬灰听罢果真打消疑窦,心稍稍安定下来。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少年,他屈指叩击桌面。 咚咚咚! 不紧不慢,不轻不重,极有节奏。 苏昌河明白,时机成熟了! 果不其然,苏穆秋语重心长地开始忽悠:“昌河,我们都是为了苏家。你只需阻止司粮官襄助慕家,别的不用管!” “这……” 瞧了眼苏穆秋,再看看苏烬灰,苏昌河纠结地眉毛快打结了。 过了些时间,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艰难地下定决心。 “好吧!家主、秋叔,我们说定了,只保苏家,不干涉别的。” 苏烬灰颔首,“嗯!” 苏穆秋:“一言为定!” 两人对苏昌河寄予厚望,以执行任务为由,私底下送他去天外天,还附赠一大笔经费。 负责遮掩的苏栾丹盯着那一大沓银票,嫉妒得双目通红。 得亏苏昌河是他的彼岸盟友,否则他一定会说几句酸话膈应膈应人。 “云沧氏光明正大地器重慕青羊、慕雪薇,并予以重任,家主坐不住实属意料之中。” 觉察到苏栾丹的情绪,苏昌河抽出一半银票塞进对方手里。 “着急的人,不止他一个。” 揉搓着双手,他斜挑唇角,眺望谢家驻地所在的位置,眸光明灭交织。 苏栾丹面色暗沉,眼中划过一丝阴险。 把银票揣进怀中,他意有所指道:“你这次去身负重责,既然谢家也是受益者,的确该出点血。”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阴谋的味道飘散开来。 比原计划晚一天出发,苏昌河在苏栾丹的辅助下,从谢家搜刮了一笔钱。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苏昌河花重金购置些礼物。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袱,他兴高采烈地赶赴天外天。 好巧不巧,他到达的那一天,是天外天第一次放假日。 月合按照兔子国的工作周期,实行做六休一。 全体人员分为两批次,这个周期慕雪薇等人休息,下个周期慕雨墨那队人休息。 月合作为最强大脑,必须保证灵思不枯竭。 不管哪一队休息,她皆跟着放假。 别人两天,她四天。大家没什么意见,全当哄小孩儿。 没料到的是,小孩儿打着团建的名头,带他们去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第182章 忘记打预防针 慕青羊一张青春洋溢的俊脸黑成锅底,死死拽着慕雪薇的衣袖,不让她进去。 “你干嘛?” 月合气冲冲过来,掰开他的手指,将慕雪薇解救出来。 小姑娘美眸弯弯,嗓音清脆。 “前院是你们男人的温柔乡,我们女孩子去后院的天堂。尽情玩,走公账!” 慕青羊感觉头顶飞过一群乌鸦,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什么温柔乡? 什么天堂? 这不是重点! 他脸色难看地跟吞了只苍蝇一样,支支吾吾地劝:“司粮官,去这种地方有损清誉,三思后行呐!” 月合摆了摆手,“我不在意清誉。人生在世,唯开心尔。” 慕青羊一个弹跳跳开几米远,双手抱着胸,义正言辞道:“司粮官,我是正规杀手,清誉很重要!” 嗯? 月合水灵灵的大眼睛犹如x光线,上上下下扫视他几秒,后知后觉地想到慕雪薇,拍着他的肩膀夸赞:“是个好男人!” 慕青羊脑子里紧绷的弦松懈稍许,耳畔忽然传来少女恶魔般的狞笑。 “男德,是男人最好的彩礼。贞洁,是女性最好的嫁妆。你跟我们一起去后院,验证一下是不是个双儿。” 慕青羊:??! 小伙子一头雾水,真诚发问:“什么是双儿?” 月合来自海外,思想、词汇对这片大陆的人而言,均很新奇。 听到两人的交谈,其他人顿时侧过头瞧来,耳朵高高竖起。 被众多目光环视,月合丝毫不胆怯,落落大方地解释:“男女通吃的意思! 我们家乡好多男人是双儿,碍于世俗传宗接代的压力,欺骗女性成婚生子。” “还有这等败类!” 李心月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拳头,“好男人会尊重女性,那群败类简直猪狗不如,我见一个杀一个!” 此次休假里女性居多,男性只有白发仙和慕青羊几个慕家子弟。 有火没处发泄,李心月凌厉的视线逐一掠过几人,心剑嗡嗡作响,震慑力十足。 男人们缩缩脑袋,不自觉朝后退去。 “我们、我们肯定不会!” 强大的威压下,他们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连忙表忠心。 月合挺漫不经心的,挽住李心月的胳膊,拉上姐妹们往里走。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你们千万要保持理智。嫂嫂,你看十几年的老腊肉,受委屈了。走!妹妹带你去洗洗眼睛!” 玥瑶无奈摇头,半推半就地进去。 慕雪薇首次体验这种经历,觉得挺有趣的。她没什么排斥心理,眼眸含笑,紧随其后。 心上人的举动,大大刺激到慕青羊。 他火速追上前去,抬起右手,举起中间三根手指,庄重发誓:“我慕青羊只会娶自己喜欢的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没人搭理他。 涂脂抹粉的青楼女子一拥而上,簇着男子们上楼听曲儿喝酒。 一回生二回熟,老鸨笑容满面地甩了甩手帕,熟练地领着月合等人去后院。 慕青羊瞅几眼,利落地跟上慕雪薇的脚步。 与此同时,苏昌河怀揣着期盼,站在天外天驻地的大门口。 紫衣侯和他并肩作战过,双方混个脸熟。“你是来找云沧姑娘的,她外出了,晚上才回来。” 漫天飞扬的雪花落满睫毛,满腔热情降低了温度。 苏昌河摸摸背上的包袱,难得礼貌耐心地交流:“她是不是很忙?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找她!” 紫衣侯瞟着他那副憧憬的神态,有些不忍心道出实情。 “外面风雪大,我带你去暗河慕家的住处。” 自家人说话没顾虑,还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暗河人吧。 杀手的敏锐度远高于常人,苏昌河觉察出事情不对劲儿,却没有继续追问。 左拐右拐去了慕家的居住地,紫衣侯借口有事先行离开。 慕家人没接到苏昌河要来的消息,见到他很诧异。 “是有新任务?” 慕雨墨放下纸笔,揉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手头的难题尚未解决,再来新任务,我还不如去干苦力活儿!” 苏昌河的天籁之音降下:“任务是我的,与你们无关。” 随便找个椅子坐,他看到慕家人松了口气的怂样儿,眼底闪过一抹鄙夷。 环顾周围,起码少了一半人。 他眼神微闪,摩挲着下巴,状似不经意地提及:“慕青羊那家伙是不是偷懒了?” 慕雨墨翻个白眼,把整理好的资料放进盒子里。“今天他们放假。” 大致讲解下天外天的假期规则,她红唇勾勒出一个高高的弧度,忽而压低声音:“我知道她们的团建地点。” 懒散的苏昌河瞬间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妹妹,好妹妹!” 有些话不用摆到台面上,彼此心领神会。 归属不同阵营,但慕雨墨和苏昌河关系不错。没打算刁难苏昌河,前者唰唰唰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址。 “我的假日在七天后,真羡慕她们。” 慕雨墨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要去赶紧去,正好一起共进午餐。” “谢啦妹妹!” 苏昌河拿起写有地址的纸条, “以后你遇到喜欢的人,哥哥我定倾力相助。” 越说越不像话,慕雨墨挥手赶人,“快走快走!” 苏昌河脚下生风地跑了。 一个慕家子弟忍了又忍,无须再忍,抱着肚子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弟子见状,同样忍俊不禁。 “有好戏看喽!” 慕雨墨听到同门的话,懊恼地一拍大腿,“糟糕!忘记给昌河打预防针了!” 彼时。 在月合的贴心指挥下 ,每个人身后俱站着一个俊美的少年郎。 或斟酒,或夹菜,或捶背…… 前院男人享受的一切,统统给她们安排到位。 李心月是有夫之妇,较为收敛。吃着美味的佳肴,喝着醇香浓厚的烈酒,她思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怪雷梦杀喜欢去百花楼,确实舒坦。” 月合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对呀对呀!凭什么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嫂嫂你的家世、能力不输二师兄,若非在家生养孩子,早该晋升剑仙境界。” 李心月心念一动。 第183章 绝不放手! 玥瑶第二次来,依然不太习惯。 她不自在地扭动着娇躯,柳眉拢成一团。 “云沧姑娘,你悠着点。雷公子知晓你积极诱惑他夫人,会跟你拼命的。” 出于好心的规劝,月合全盘收下。 “谢谢你!我下回带二师兄去前……” 话没说完,一股尖锐的戾气直逼面门,她转头望去,有股说不出的郁闷。 “嫂嫂,人心是管不住的,要靠自我约束。” 示意男|倌给李心月倒杯酒,月合以茶代酒,和她碰杯。 “二师兄话痨逗逼,品行端正,本身是个极好的人。你也很优异,不能一味迁就他,放低自己的追求,忘却自己的理想。” 李心月若有所思。 一口饮尽杯中酒,她双眼迷离地盯着满桌子菜,轻声呢喃:“我的追求,我的理想……” 这两个词于她太遥远、太虚幻。 母亲早逝,父亲一手带大她,教导学业,传授武功。 她接过心剑后,顺其自然成为剑心冢下一任家主。 直到—— 初遇雷梦杀的那一天! 那日他一连几场比试皆完胜,她不服气,听他描述江湖武林的潇洒恣意,更是心生向往。 不顾父亲的挽留,不顾肩上的责任,她毅然决然地跟着雷梦杀闯荡江湖。 成亲、生子、定居天启城、做四守护之首的青龙使。 这些年的柴米油盐生活,她不觉辛苦,反倒充满了欢乐。 和爱人相依相守,看儿女承欢膝下,她本就没什么雄心壮志,如此便足矣。 万千思绪乱如麻,李心月一一理清。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小师妹,与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是我余生所求。” 月合沉默片刻,点了下头,给予真挚的祝福:“嫂嫂,祝你得偿所愿。” 兀自喝酒的玥瑶身子轻颤,眼睛眨啊眨,一脸的莫名其妙。 “云沧姑娘,你一贯主张女子追求事业,不要沉溺于情爱。今日竟会祝福雷夫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月合:“……” 脑海里的小饱饱团着小手手,圆圆的眼睛盛满困惑。 【对呀麻麻,你说过女性不能放弃自己的事业,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可有可无。】 面对两人的诘问,月合抚了抚胸,长舒口气。 “我是正常人,不是不通人情的事业狂。” 给小饱饱一个脑瓜嘣,她望向玥瑶,无奈地说:“嫂嫂的状况与你、我、雪薇皆大相径庭,不可混为一谈。” 被点到名字的慕雪薇偏头瞧过来,好奇追问:“哪里不同?” 大家都是女子,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只眼睛,会来葵水,能生孩子。 有什么区别? 一桌子的目光齐刷刷全落到月合身上。 她丝毫不慌,淡定自若地吃了口菜,和着茶水咽下。 “我需要生孩子传宗接代,玥瑶担负着拯救子民的重责,雪薇受困于杀手的命运。 做人生重要抉择时,通常会优先考量是否能解决当下的困局。” 朝李心月投去羡慕的眼神,她颓然浅笑。 “嫂嫂家境优渥,家风宽泛。有家人足够的爱和无条件的支持,她想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心意。” 兔子国有个词叫“恋爱脑”。 她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 人与人之间相识、相知、相爱,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为什么定要用“恋爱脑”一词去贴标签? “易文君孤立无援、内心匮乏,只有叶鼎之理解她、帮助她。这样的爱情是基于一方弱势。玥瑶、雪薇和我亦是如此。 嫂嫂内核强大,选择多如牛毛,最终却嫁给二师兄。这里面没有牵扯任何利益需求,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恋爱脑的人,当真是痴迷爱情无法自拔? 她看过成百上千本小说,深度思考,认为并非这样。 内心空洞的人渴求从外部汲取力量,那叫有所图谋,用爱情的名义美化一场价值交换。 李心月是幸运的,具备良好的先天条件,江湖上的适龄好男儿任她挑选。 在一众候选人里,她坚定地和雷梦杀结为伴侣,死心塌地,任劳任怨。 “有位前辈曾说,情种只会出自大富大贵之家。因为普通人为了生计便付出全力,面临抉择时掺杂太多的私心。” 在场众人听得一知半解,隐约能揣摩出她的意思。 “难怪你说,找伴侣一定要找本身就很好的人。”玥瑶饮下一杯酒,唇畔笑意深邃而苦闷。 饥不择食,贫不择妻。 什么也不缺的时候,才是心之所向。 慕雪薇单手撑着下颚,有一搭没一搭地欣赏歌舞,冷不丁嘟囔:“这是你不接受苏昌河的原因呀。” 在场所有人蓦然一愣。 房顶上的少年溢出一抹苦笑。 丝竹声悠扬婉转,光膀子男|倌战舞激昂。 月合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我找男人,第一要素是有生育能力。你们杀手阅尽人间疾苦,很容易沉沦于温暖里。这不是爱,是依恋、依赖!” 有些事情不讲出来,还可以勉强不存在。 一旦摊到大庭广众下,就变了味道。 尴尬弥漫至屋内的每个角落,众人静默无言,纷纷开始沉思。 屋顶上的少年把寸指剑插进剑鞘,看向天际。 云卷云舒,日升日落。天空湛蓝如洗,无边辽阔。 心倏然变得很大很大,他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邪魅一笑。 即便有所求又如何? 此生认定她,绝不放手! 想通这些,苏昌河纵身一跃,从窗户进入屋内,鼓掌叫好。 “挺热闹啊!许久不见,诸位别来无恙。” 拿起一个干净的酒杯,他自顾自倒了杯酒。 “世间如青龙使那样的凤毛麟角,我们一起举杯祝愿她心想事成。” 晃悠到月合身边,他目光炙热,“感谢她,让我们见证真正的两心相许、情深意浓!” 空气诡异地沉默着。 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深知他这话在内涵什么。 哎! 小孩儿的桃花债来了,很不好惹的样子。 慕青羊眼疾手快地扯走慕雪薇,把月合左边的位置空出来,留给苏昌河。 李心月很有默契地挪动椅子,离月合远一些。 “喝酒喝酒!相逢即是有缘!” 第184章 不守妇德,守妇科 一群人里,她年纪大,辈分高,很有权威性。 这么一说谁都要给几分面子。 其他人回过神,嘻嘻哈哈地捧杯畅饮。 屋内重新恢复喧闹模式,吃喝玩乐,尽情欢愉。 唯独给月合倒茶的男|倌,在苏昌河如刀子般凌厉的视线里,乖乖退到一旁。 苏昌河从善如流地倒茶,用慕青羊送来的干净碗筷吃菜。 “一路跋山涉水,又饿又渴,幸好赶上你们吃饭。” 他欢快地自言自语,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瞟了瞟他鼓鼓囊囊的包裹,慕青羊饶有兴致地问:“包里是什么东西?” 提到这个,苏昌河放下筷子,抽出包袱,递到月合面前,“送你的礼物。” 月合不想接,又不敢不接。 她清楚苏昌河的性子,看到自己逛青楼找男|倌,指定破大防,闹个天翻地覆。 心里直打鼓,她咽口唾沫,小手颤颤巍巍地伸过去。 “怕什么?我不会吃了你!”苏昌河的笑痞里痞气,主动解开包袱,将盒子放到桌面。 玥瑶等人也怕苏昌河发飙,心下忐忑不安。 如今见他举止坦荡,有点不好意思。 “云沧姑娘,打开看看。”慕青羊热心助攻,巴不得苏昌河赶紧收了月合,免得她带偏慕雪薇。 李心月早过了春心萌动的年纪,旁观后辈们的爱恨纠葛,看得格外起劲。 虎口长满老茧的手掌按住桌子,她含笑鼓励:“没事!天塌下来,嫂嫂给你扛着!” 月合:“……” 顶着一众起哄的目光,她慢吞吞打开盒盖,霎时眼前一亮。 【哇!是头冠耶。麻麻,快问他是不是纯金的?上面的白色小珠珠是不是珍珠?】 小饱饱比她还激动,急得抓肝挠肺。 月合抬眸问:“是纯金的吗?是珍珠吗?” 玥瑶等人:“……” 果然是个小财迷,眼里只有钱! 苏昌河习以为常,笑眯眯地介绍: “是!这顶花冠用金子打造底座和桂花花型,镶嵌南海珍珠做花蕊,金贵又不显俗气。” 月合拿起花冠在头上比划几下,笑得见牙不见眼,“漂亮,符合我的气质。” 众人额头掉落一排黑线。 符合你气质的不是花冠,是钱,越多越好! 金钱过手,即刻转化为能量。 小饱饱凝视电子光屏上暴增的数值,两眼直冒绿光。【麻麻,睡什么男|倌,苏昌河才配做主菜!】 月合无情地泼它一盆冷水,【睡男|倌要钱,睡苏昌河要命!】 小饱饱惊恐地眼珠子快凸出来,登时改口:【那、那还是算了!命最宝贵。】 脑子里消停了,月合收好花冠,豪爽放话:“想吃什么尽管点,我付钱!” 就这? 就这! 苏昌河可不是好打发的,掏钱满足不了他的欲|望。 慕青羊等着看热闹,女性们则开始为月合发愁。 出乎意料的,苏昌河不吵也不闹,吃完饭,乐颠颠地跟着大家回天外天。 慕家子弟们得知后,大跌眼镜。 这还是那个狠辣果决的送葬师苏昌河吗? 怎么有点不真实! 甭管外面一群人摸不着头脑,苏昌河亦步亦趋地粘着月合。 走进月合的卧室,他关上门,直截了当地吐露实情:“家主命我来色|诱你。” 啪! 月合前脚绊后脚,差点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苏昌河及时揽住她的腰,一个天旋地转,两人摔到地上。 月合俯视给自己做肉垫的男人,捂着额头吐槽:“这一跤太明显了。” “是嘛?我琢磨琢磨,下回争取表现得不着痕迹。” 苏昌河完全没有被拆穿心思的窘迫,嬉皮笑脸地冲她抛媚眼放电。 “我最近读话本子,上面说你们这种雌鹰一般的女人吃软不吃硬。我放弃巧取豪夺的大男子主义风格,决定做个温柔包容的小男人。” 微微仰起头,他凑近月合耳边低语: “那些男人是客栈,我才是家。只要你愿意回家,我可以不过问外面的一切。” 轰! 脑海里炸开一道响雷,母女俩神思游移,晕晕乎乎的。 这好像……是《庆奶传》里的话。 被浓重的男性气息整个包裹住,月合心脏砰砰乱跳。 头深深埋进少年的怀里,她极力掩饰心底的震惊,瓮声瓮气问:“什么话本子?” 苏昌河以为找到了共同话题,心下大喜。 “《庆奶传》,路过书局时无意看到的,觉得不错,就买了一本。对了!你也是写书的,笔名叫什么?” 月合身子一僵,顾左右而言他,“笔名是隐私,不方便透露。” 这话犹如一根刺扎进苏昌河的心。 他脸色由晴转阴,语气里难掩失落。 “嗯!你和谢宣是书友,交心的知己。送他十万两银票做赔罪,知悉对方的笔名,共赏彼此的作品……” 热乎乎的空气中漫开浓郁酸味。 回顾那些年看过的动画片,小饱饱托着腮,幽幽点评:【醋瓶子打翻了。】 喋喋不休声萦绕耳边,月合嘟嘟嘴,挣扎着起身。 腰上那条胳膊宛若坚硬的铁链,牢牢禁锢住她。 “地上凉,起来!”月合轻轻推搡少年的胸膛。 苏昌河纹丝不动,“我皮糙肉厚,武功高深,不怕凉。” 借口! 全是借口! 但月合没争辩,耳朵贴在他心脏的地方。 逛了一天双腿酸软,精神疲乏。 待在舒适的环境,面对信赖的人,疲惫感一哄而上,她忍不住阖上眼睛,放空大脑。 没过多久,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均匀。 苏昌河做好斗嘴的准备,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睡着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用内力弄来斗篷,小心翼翼披在小姑娘的身上。维持着躺地的亲密姿势,眼一闭进入梦乡。 意识里,小饱饱瞧见这温馨的一幕,撩起姨母笑。 嗖! 它变回本体光团,小光团粉粉嫩嫩的,捏成爱心的形状。 一个时辰后月合苏醒,小饱饱绘声绘色地描述苏昌河的熨帖行为,【麻麻,苏昌河不舍得拍死你,收下他吧。】 月合不为所动,【我口嗨要睡男|倌,一直没行动,不是守妇德。】 小饱饱:【那是?】 月合:【妇科!】 第185章 很了不起 小饱饱恍然大悟。 妇德是女性的陈规教条,妇科是男性的洁身自好。 它催动力量详细调查一番,心慢慢落回肚子里。 【麻麻,苏昌河专注练功,充其量口头调戏调戏人,没和任何女性发生越界肢体接触。】 肢体接触包括肌肤相亲、唇瓣接吻、坦诚相待和男女欢好。 通过先前的聊天,只清楚最后一项没做过。 小饱饱生怕宿主遭遇男同骗婚,甚至暗戳戳调取苏昌河和苏暮雨的关系线。 确定两人是纯哥们儿,没有半点那方面的发展趋势。 它彻底放下心来。 【麻麻,有我做后盾,你只管往前冲。你的妇科健康,由我守候!】 月合吸吸鼻子。 男性荷尔蒙迎面扑来,她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不光是私生活,武者不讲卫生,十天半月洗次澡。头发乱糟糟,身上臭烘烘,后背能搓泥丸。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小饱饱哑然失声。 搜寻的资料里显示,杀手为完成任务,通常几天几夜藏身于暗处,别提洗澡,忍饥挨饿都是常态。 用兔子国的话术来形容——脏乱差。 咦~~ 光想想那场景,它头皮就开始发麻。 【麻麻,你有洁癖,不适合找武林人士。】 小家伙跟墙头草似的,一会儿往东倒,一会儿向西斜,摇摆不定。 武侠世界的恋爱脑无时无刻不影响着它,同时又接收宿主正得发邪的恋爱观。 两种思想拉扯着,迷迷糊糊的。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为啥麻麻想找一个合心意的那么难?】 月合懒洋洋地打个呵欠。 【饱儿,你不懂,在古代有条件日日洗头洗澡洗脚的,唯有权贵们。】 朝堂充斥尔虞我诈,稍有不慎便会赔上身家性命。 月合综合所有标准,发现自己可选择的范围着实太小了。 【我私下给老鸨塞过红包,委托她找几个清官,下次去的时候洗干净送上床。】 小饱饱惊喜地跳起来,【麻麻,你要开荤啦 !】 【嗯!】月合琢磨着,【我快二十了。二十三岁生孩子,现在得筹备起来。】 小饱饱打个响指,电子光屏上出现一堆相关知识。 【麻麻,我搜集了一些x知识,希望能帮助你度过一个完美的开荤仪式。】 闺女是母亲的小棉袄,暖和又贴心。 月合“吧唧”亲了一口它的侧脸,【饱儿,谢谢你哈,麻麻爱你!】 红云从脖子爬上耳根,小饱饱羞答答地亲回去,【麻麻,我也爱你!最爱最爱你!】 杀手感知灵敏。 有一点风吹草动,皆会立刻警觉起来。 月合醒来的刹那,苏昌河眼皮子微微一动,呼吸轻得几不可闻。 他察觉到小姑娘心情很好,周身空气漂浮着松快,不自觉地受到感染,“在想什么?” 听到声音,月合诧异一瞬,很快恢复正常。“真敏锐啊。” 她作势起身。 苏昌河没有阻止,松开手臂。 两人一前一后站起来。 地上硬邦邦的,苏昌河手臂酥麻,伸展四肢活动一下筋骨。 月合杏眸闪了闪,挂好斗篷,推他出门,“你的房间一直留着,去歇歇。” “睡一觉,疲惫烟消云散。” 苏昌河不想走,垂眸盯着她。 “不闹腾,是防止慕家人看笑话。家主那边,若我没有价值,下场会很惨。” 抛开恋爱,小饱饱也长了不少脑子。 见状,它背着小手,老神在在地辣评:【麻麻,他卖惨,走怀柔路线。】 月合早看出来,这次的苏昌河大变样,温和中透着强势,纯粹中蕴含狡猾。 强硬地抱住自己表明态度,却不会更进一步。 讨好卖乖送礼物,绞尽脑汁让自己收下。 有点…… 【他在一步步试探我的底线。】 月合往火堆里添些木柴。 橘色的火光中,她神情平静如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杀手缺爱,有个人始终如一、无欲无求地对你好,便义无反顾地陷进去。那不是爱,只是喜欢而已。” 回头朝苏昌河嫣然一笑,脱口而出的话冷若冰霜。 “我也喜欢你,和喜欢钱一样喜欢你。” 在月合的心里,除了生死,皆为小事;除了自己,皆为虚妄。 这是第一次双方都挑明了。 屋内燃着火,苏昌河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好似置身于冰窟中,心脏停止跳动,血液不再流淌。 其实他清楚,天壤之别的身份从来构不成阻碍。 三观相悖,认知悬殊,习惯差异,导致小姑娘迟迟不肯接受自己。 苏昌河的心碎成一瓣一瓣,眼圈泛开薄红。 “小月亮,格格不入的人是你。这个世界的规则秩序,你厌弃但改变不了。” 步步走近,他直视月合的双眼,戳破那些隐秘的排斥。 “你不涉足情爱,本质是不认可当前秩序下轻贱女性的现状,并非……我的错。” 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怜惜之情如波涛河水泛滥成灾。 “你憎恨执迷不悟的女子,憎恨狂妄自大的男子,憎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苏昌河喉头哽咽,眼底渗出泪花。 “帮扶女性走出困境,呵斥心安理得的男性,救助微弱的黎民百姓。小月亮,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不要责难自己。” 一字一句,犹如重拳一下下敲击在月合的心口,疼得她肝肠寸断。 呼~吸~呼~吸~ 月合不断做着深呼吸,尽力按捺住心口上的剧烈疼痛。 不是她不放过自己,是这个世界千百年来没有停止压榨女性。 自嘲般笑笑,她扬起煞白的小圆脸,血色尽失的唇瓣缓缓轻启: “我家乡和这里情况大同小异,深受其害的、有良知的人选择不婚不育。 我们相信世间有纯真的爱情,但是不敢赌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苏昌河心疼地抬起手,揉开她秀眉间的忧郁,“生而为人,你们顶着世俗的压力,谨慎克制,很了不起。” 有人理解,月合鼻头一酸,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年幼时天真地恨着重男轻女、男尊女卑,后来才明白哪有什么陋习,不过是一群穷凶极恶之人,合伙欺负善良正义之人。” 第186章 超级无敌大bug 她不以杀手身份鄙视暗河子弟,皆是因为洞悉了这一点。 暗河的命运传承于祖祖辈辈,一出生就是杀手,走投无路只能做杀手。 如果给一个机会,他们未必不愿做风光霁月之人。 “我不停地读书悟道,逐渐释怀。唯有情爱、唯有家庭,是至今不敢踏足的地方。” 21世纪的兔子国,学校bl、社会压力,算计的婚姻,生活中的意外。 她护不住孩子,舍不得让一个小生命受苦。 来到武侠世界有司农署护着,姑姑求着,她终于可以安心生个自己的孩子。 可成婚,和苏昌河成婚,她是万万不奢望的。 “你功夫高,生性敏感多疑又莽撞,家暴的话我根本没活路。” 苏昌河被逗笑了。他不懂什么“家暴”,结合后面那句,大概猜出不是什么好词。 “老子恨不得把你捧在掌心里,怎么会杀你?” 想了下,他轻叩小姑娘的脑门。 “陈儒境界比我高,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月合不满地撅起嘴,弱弱答:“他讲理!” 苏昌河感到不可思议,没好气地问:“难道我不讲理?” 月合两根食指对戳,抿唇不语。 脑海里的小饱饱慨叹:【练了阎魔掌,未来会变阴柔,娘们唧唧的,还断情绝爱。】 讲到这里它卡壳了,猛然意识到苏昌河身上隐藏着一个超级无敌大bug。 小心脏瑟瑟发抖。 它总算搞清楚为啥苏昌河百般献殷勤,宿主麻麻永远无动于衷。 呜呜呜! 得亏麻麻清醒理智,跟着自己早被带沟里,死无全尸了。 【麻麻,你辛苦了。】 月合:【……】 什么鬼? 小孩子思维跳脱,完全跟不上。 不管了! 爱咋咋地。 自己养的孩子,总不能扔进垃圾桶。 她逼迫自己忽略头顶灼热的目光,一根一根扯开苏昌河的手指,从他怀里退出来。 “全部说开了 ,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各自安好。你可以继续待在天外天糊弄苏家,别的想都不要想。” 苏昌河低着头,视线从手上移到小姑娘白净的面庞。 品味刚才的一系列对话,他脑子里灵光乍现,豁然开朗。 小丫头选伴侣的第一标准是——可掌控。 一切尽在手中,有足够的安全感,确保自身能够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对自己、伴侣和孩子负责。 仔细回忆过往的相处,这的确符合小姑娘的行事作风。 未雨绸缪,慎之又慎。 要么不出手,出手则一击必杀。 他们,是同一种人! 苏昌河眼中闪现精光,舌头抵着上牙槽,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月合。 “你干嘛?”月合被看得浑身发毛,双臂交叉挡于胸前,“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眼中光芒倏然黯淡下去,苏昌河轻叹口气。 他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状态,身姿笔挺,郑而重之地承诺:“我保证,此生绝不会伤害你!” 小姑娘恐惧的表情,戒备的举动,比直接插一刀还令他难受。 “宁可自己死,也……” 月合上前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不需要这样,你放……唔唔唔!” 苏昌河也堵住她的未尽之言,眼神坚毅地传达自己的心意:今生今世,永不放手! 一个气成了河豚,一个固执地坚持着。 局势焦灼,气氛微妙。 脑海里用全息投影呈现出大相径庭的景象,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小饱饱戴着墨镜,躺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晒日光浴。 两旁用数据造出来的光膀子帅哥,按摩的按摩,捶腿的捶腿,养眼且舒服。 【哎呀!麻麻,你早点睡男|倌开荤,苏昌河可能就死心了。】 月合:【不死心,会痛下杀心!】 小饱饱一噎,身子抖了抖。【以苏昌河嗜杀的性格,全家灭门,鸡犬不留。】 它好怕宿主麻麻也被嘎了。 【招惹个煞神,前途堪忧!】 月合挺淡定,【与主线任务无关,不必太忧心。】 小饱饱思索会儿,深觉有理,欢天喜地地点了杯鲜榨果汁。 【也对!麻麻是不死身,苏昌河顶多折腾得你几天几夜下不来床,玩玩囚禁y。】 月合脸色微青。 【网上常说三岁后的幼崽狗都嫌,果不其然,你也没能逃过。算了!扔垃圾桶吧。】 吸溜! 小饱饱知道宿主麻麻嘴硬心软,喝了一大口果汁,翻身趴着,任由虚拟帅哥给自己涂抹身体防晒霜。 小日子过得美美哒。 月合牙根痒痒,拳头硬了。 “出去出去出去!”她力量大爆发,强硬赶人。 苏昌河故技重施,哭丧着脸,委委屈屈卖惨:“小月亮,家主……” “我要收拾熊孩子,没空管你,自己去玩!”月合重重关上门,隔绝那张卖惨的俊脸。 苏昌河:“……” 天外天的状况一日好过一日。 慕家利用颜色涂料、控制成分配比等方法,成功制造出耐高温的机关术冰块。 道观和景点的选址确定下来,与佛寺所在的山头形成等边三角形,最是稳定。 玥瑶和叶鼎之早已寻到工匠和用材。 受限于工匠数量和环境条件,大家商量一下,决定先建佛寺,投入使用一个月,没有问题后,再依次建造道观和景点。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佛寺正式动工。 这段时日以来,月合和苏昌河同出同进,俨然是一对小情侣。 江湖儿女纵情恣意,大家乐见其成,并无异议。 远在北离的暗河,慕家家主慕子蛰却坐立不安。 他没想到苏家不要脸地使用美男计,而且效果显着。 被三官打出提魂殿丢尽颜面,后慕雪薇和慕青羊受到云沧氏重用,他一雪前耻,只觉曙光就在眼前。 苏家这一手,把他打回原形,啥也不是。 慕子蛰不甘心,暗中送信给天外天的慕家子弟。 “啧啧!家主高估了我们的能力。” 慕青羊以打探内情为名,去往苏昌河的住所,正撞上对方外出。铜币在指尖翻飞,他道:“干什么去?我给你算一卦。” 苏昌河脚步一顿,阴恻恻笑:“逛青楼的事还没完!” 慕青羊秒懂,这是要秋后算账呐! 第187章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暖意融融的房间内,月合坐在梳妆台前,挑选合适的饰品。 【麻麻,戴上那顶贵重的桂花纯金冠,肯定艳压群芳。】小饱饱搓着手手,望着花冠的眼睛神采奕奕。 能量呀! 全都是能量! 【早期的动画片教女孩子要富养自己,这样别人才会更加尊重、敬畏女孩子。】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和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姐,走在路上的待遇天差地别。 【麻麻,戴嘛戴嘛。我喜欢看麻麻雍容华贵的模样,美呆了!】 月合瞅了眼放置在木盒中的花冠。 天外天驻地建在石头内部,即使白天依然光线昏暗。 花冠散发出金灿灿的暖黄色光芒,照亮每一个角落,让石屋变得金碧辉煌。 金钱的味道,妙不可言! 她抚摸着纯金花冠,心情都明朗了几分。 【你喜欢,我喜欢,苏昌河也喜欢,小偷、土匪、恶霸……没有人不喜欢金子。】 呃! 考虑不周的小饱饱耷拉着脑袋,两只小脚脚不知道应该放哪儿。 【所以这花冠只能看不能用吗?】 月合收回手,摘下头上的天蓝色流苏发钗,换上一只简单的绿玉色发簪。 【天外天和边陲小镇资源贫瘠、生活贫寒,要戴得去繁华的区域,比如天启城、南安、钱塘那些地方。】 你有我有大家有,谁也不觊觎谁的。 小饱饱很忧伤,人类的世界太复杂了,戴个首饰有各种讲究。 【我在书上看过,这叫财不外露!人那点子手段,全用来防备同类,可悲可叹。】 一晃六天过去,明日休假。 月合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迎接美好的第一次。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她放好首饰,转头问:“谁呀?” “是我!”李心月声线爽利,“小师妹,我有事找你。” 长嫂为母,年纪又大十几岁,月合自是不能怠慢。 她连忙起身去开门,恭敬道:“嫂嫂请进。” 明日轮到雷梦杀和慕雨墨他们休息,估摸着李心月此次前来,是防止雷梦杀去青楼的。 月合识趣开口:“嫂嫂,明天我带雨墨她们出去,二师兄随意。” 李心月莞尔一笑,抱拳行礼,“多谢小师妹了,以后……” “我会吩咐下去,帮你一起盯着二师兄。” 月合当机立断地卖了雷梦杀。 “我一贯认为,有家室的男子应当远离至亲以外的任何女子。女子自珍自爱,也该和名草有主的男子保持距离!” 这番话说到李心月的心坎儿上。 她笑意渐浓,多了几分真切。“小师妹处处为我着想,那我便托大,聊几句心里话。” 交心可不容易。 月合亲热地拉人坐下,倒好热茶,“嫂嫂请讲!” 小姑娘人美心善,冰雪聪明,会来事儿。 李心月一脸的赞赏,暗忖:便宜暗河那小子了! 喝了口茶,她斟酌好用词,清清嗓子道:“苏昌河说你有心结,拜托我帮忙解开。” 月合一怔,无所谓地笑笑,“嫂嫂不必搭理。” 余光瞥着红彤彤的炭火,李心月旋转手中茶杯,焦距有些虚幻。 “你和谢宣博览群书,自诩参透人性,不愿入局,冷眼旁观世间种种。但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身在局中。” 这两人九成相像。 根据和两人的相处,她做出一个残酷的、现实的结论。 “谢宣多情,实则无情;你热心肠,实则冷漠。” 超脱世俗,无论面对什么均能从容不迫,并非背后有百分百的把握,而是不在意。 不在意亲朋好友的生死,不在意天地风云突变,不在意朝代兴衰更迭。 “你比谢宣那家伙多一份烟火气,悲悯百姓,研讨人情世故,憧憬美满生活。” 李心月答应苏昌河,归根结底是不愿小姑娘自困一生。 “我把梦杀放在首位是出自本心,且不抗拒外界的建议;你以自身为先亦出自本心,也可试着接纳外界的美好事物。” 言尽于此,她起身告辞。 门口处,一股股冷风灌入,驱散室内的温热。 李心月背影坚挺,勇敢无畏。 风中,断断续续传来她的理性规劝。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们遍读书籍,以此弥补年轻带来的劣势。但有些东西必须亲身体验,才能尝出滋味。” 亲身体验…… 月合靠在门框上,思绪一瞬间抽离。 ** “你、你们要干什么?” 老鸨护着装银票的箱子,惊慌失措地冲门外大叫:“来人!快来人啊!” “别喊了!” 苏昌河掏掏耳朵,寸指剑擦过老鸨的脸颊,斩断一缕发丝。 “那个暖黄色长裙的姑娘,有没有嘱托你办事?” 提到大金主,老鸨立时冷静下来。 她眼珠子一转,甩着手帕,露出暧昧的微笑,揶揄道:“公子原是为那位姑娘而来,没有没有!” 话音未落,第二把寸指剑精准刺入老鸨的发髻中。 感受到脑袋上骤然加重,她瞳孔一震,双腿发软,险些吓尿了。 “大、大胆!信不信我报官抓你们?” 声音打着颤儿,外强中干。 慕青羊扔出铜币,重重打在对方的嘴上,“想好了再说!” 一颗门牙松松垮垮,老鸨伸手一摸,血淋淋的。 彼时,青楼的打手们应声赶来。 她眼神变得凶狠,犹如一匹被侵占领地的母狼,胖乎乎的手指着两人,怒不可遏地下达指令。 “打!打死他们!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老娘是谁!” 打手们锐利的目光扫了苏昌河和慕青羊一眼,二话不说拎起棍棒冲过去。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普通的拳脚功夫不值一提。 慕青羊单手擒住一人的棍棒,抬脚踢飞侧面攻来的另一人。 苏昌河直接大操底,一个凳子投过去,绕屋子里转几圈,剩余的打手们齐齐被打趴下。 哀嚎声不绝于耳。 老鸨眼瞅着局势不利于自己,扑通一声跪下求饶: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苏昌河脚踩凳子上,把玩着寸指剑,浓眉间浮动缕缕凛然的邪气。 “那个姑娘,交代你些什么事?” 第188章 做个懂事的男人 性命攸关,老鸨没道义地和盘托出。 “那姑娘托我找几个没接过客的清官,年纪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模样俊俏,性子柔和。” 停顿下,她掏出月合塞的红包,卑微奉上。 “这、这是那姑娘给的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笔尾款。” 得益于历代北离皇帝的英明统治,当今世道对女子略微宽宥。 她们这个小镇上开设的男|倌院,只要给钱,男女老少皆可来。 月合的行为在老鸨眼中稀疏平常,加上她容貌秀丽,气质端庄,出手还阔绰。 老鸨和男|倌们都很高兴,几乎到了翘首以盼的程度。 找几个清官而已,以老鸨的人脉小菜一碟,但她怎么也没料到这笔钱带刺,可能会要了自己的老命。 “少、少侠,我就是混口饭吃。请你大人有大量,别为难我们!” 苏昌河从鬼哭渊杀出来,善良早喂狗了。 越过红包,寸指剑在老鸨脸上来来回回移动,最后落到咽喉的位置。 冰冷的触感令老鸨打了个哆嗦,身子一软,跌坐到地上。 她惊恐地看着苏昌河,牙齿抑制不住地颤抖,“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 常年混迹青楼,她一眼看出这男人不好惹。 那满身的阴寒之气,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无不昭示着对方真的会动手杀人。 “钱!我、我有钱,这屋子里的钱全都给你,求您放过我!” 吓唬一个普通人,苏昌河挺没成就感的。 寸指剑回鞘,他一脚踢飞凳子。 嘭! 凳子落地的巨响钻进老鸨耳朵,震得她险些昏死过去。 一柄桃木剑毫无征兆飞来,端端正正插入她将要倒下的地方。 老鸨登时一激灵,飘飞的魂儿回来了。她使出吃奶的劲儿稳定身形,怯怯地瞥了眼道士打扮的慕青羊。 “道、道长?” 这个称呼成功取悦到慕青羊。 他眼中流光溢彩,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抬手召回桃木剑。 还好还好!有个能沟通的。老鸨刚要松口气,便见眼前白光一闪,头顶重量变轻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她老泪纵横地连连磕头。 “谢少侠不杀之恩。” 啪嗒! 磕完三个头,一抬眼面前多了一个钱袋子。鼓鼓的,听声音估计有不少银子。 老鸨很贪财,可前提是有命在。 这种索命钱她不敢拿。 老鸨瑟缩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拿着!” 寸指剑在手上舞出残影,苏昌河单手叉腰,不容置疑地命令道:“那群姑娘里有我们二人的未婚妻,你想办法打消她们的念头。” 老鸨:“……” 搞半天是奈何不了自家未婚妻,跑这儿求助的。 靠! 吓死她了! 这般想着,老鸨腰杆子直起来。 “好说好说!我们小镇商业繁茂,除非孩子生得实在太多,否则不会卖儿子。” 帕子半掩着红艳艳的嘴,邀功似的低声说:“周边乡镇的青楼管事和我相熟,回头我给大家打声招呼,保准您二位再无忧愁。” 苏昌河来了这么久,可算听到合心意的话。 他破天荒露出一个真诚和善的笑容,大手笔给二百两银票,“这些钱赏你的。失误的话,钱和你的命我一并取了。” “不会不会!” 老鸨欢欢喜喜收下钱袋子和银票,不计前嫌地给他们支招: “女人啊,大多图个安稳生活。您二位年轻有为,相处中温柔些、体贴些,保准哄得姑娘们至死不渝……” 大谈特谈几十年丰富的实践经验。 苏昌河和慕青羊对视一眼,难得耐心地听完。 午夜时分,更深露重。 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快速穿梭于房顶,回到苍茫的天外天。 憋了一路的慕青羊站在秋千前,调侃道:“你之前找我们学习机关术,原来是为了做这个。” 秋千上落下薄薄一层雪。 苏昌河的手轻轻划过,积雪轰然掉落。他弯腰坐上去,遥望某个方向发呆。 慕青羊很少见他安安静静的样子,有些捉摸不透。 一道真气掠过梅树,上面飞雪、冰柱一股脑儿被吹散。 倚着梅树树干,慕青羊的两指间夹住一枚铜币。“要不我给你算算姻缘?这铜币出自望城山道剑仙赵玉真之手,非常准确。” 苏昌河嗤之以鼻,“你先算算自己能不能和雪薇修成正果。” 慕青羊气闷,“你这人……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把铜币宝贝一样收进怀中,他兴致勃勃问:“你的算账不会结束了吧?” 一边白送钱,一边巴巴哄着,赔了夫人又折兵,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你改性了?” 苏昌河动动手指,将雪花团成一个雪球砸过去。“你懂什么,我这叫怀柔。” 他提前了解过,小丫头在青楼只是喝喝茶,欣赏歌舞。 既然没出格,闹得人尽皆知会将人推得越来越远。 结束是不可能结束的! 不吵不闹,体面大度,目的是稳住小丫头,顺利留下来。 他仔细思考过,阻止去青楼治标不治本。 第一步寻李心月,开解小丫头的心结;第二步整治青楼老鸨,消灭外部威胁。 双管齐下,攻克心房。 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想娶媳妇儿,道阻且艰。 慕青羊躲开雪球,一副见鬼的表情,“怀柔?你苏昌河竟然走怀柔路线?” “不行?”苏昌河玩雪球上瘾,又团了几个扔过去。 慕青羊皆轻而易举躲开。 “你瞧苏暮雨桃花多,学他搞怀柔也装得像一点。高冷、忧郁、仁慈、帅得惨绝人寰,你现在占哪一样?” 拿出一本《庆奶传》,苏昌河不屑地睨了眼他,“我已经抱上了,你连雪薇的手都没牵过。” 慕青羊反驳:“你敢牵?” 苏昌河霎时语塞,翻开《庆奶传》,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我们心仪的姑娘非泛泛之辈,需要换种方式。” 慕青羊这些年一味暗恋守护,还是有点羡慕苏昌河的。 他诚恳取经:“什么方式?” 苏昌河晃晃手里的书,一本正经答:“做个懂事的男人,遇到困难扛得住事儿,平凡日子知情知趣儿。” 慕青羊:~~( : ? ? ? : )~~ “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第189章 问题出在哪儿 翌日,天空放晴,风雪消弭。 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纯洁无瑕。 朵朵红梅点缀着白色的大地,犹如一滴滴鲜艳的血,艳丽中透着毛骨悚然的诡异。 一如天外天众人此刻的心境。 月合今日穿纯白色里衣,搭配天蓝色绣兰花棉袄,外罩一件同色带帽斗篷。 三千墨发挽出一个简单不失优雅的髻,正面佩戴银色琉璃冠,左右各插两个白玉簪固定发型。 耳垂悬挂白玉石耳环,衬得脖颈白皙修长。 整体装扮简约大方,既美观又得体。 在色彩单调的天外天,无疑是独一份的景色。 鉴于小姑娘一贯的着装风格均很鲜亮,大家见怪不怪,丝毫没察觉出异样。 他们忧虑的是另一个人。 苏昌河昨夜与慕青羊打一架,积压胸腔的郁结悉数散尽,整个人神清气爽。 无视所有人惊疑的目光,他笑意盈盈地搀扶小姑娘上了马车,直奔镇上的青楼而去。 慕家弟子俱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感觉脚下轻飘飘的,似乎在做梦。 “那真是杀人不眨眼的苏昌河吗?” “佛门大师在此,应该没有被夺舍。” “好不真实!他没拦人,还主动送过去。” “我觉得是以退为进。云沧氏才华横溢,背靠朝廷。而他在江湖上的风评太差,不拿出点态度,没法从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 “甚是有理!想不到苏昌河素日里狂妄自大,却对一个女人扶低做小。” “正常!若没有当初的救命之恩,他压根入不了云沧氏的眼。” 提到这个,慕家弟子们眼神幽幽,心里一个劲儿冒酸水。 天下每时每刻有人死去,怎么苏昌河和苏暮雨运气好,偏偏遇上了云沧氏? 换成他们,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干活干活!” 慕青羊嘴角有一块淤青,张口说话就会疼。 “收起你们嫉妒的嘴脸,柔弱女子不计其数,可名扬天下的云沧氏唯有 一个。” 慕家弟子仰头看天,只叹风萧萧兮易水寒,遗憾不可追弥兮路漫漫。 花开两朵。 马车慢悠悠赶赴青楼,没发生任何意外。 慕雨墨斜睨苏昌河。 对方镇定自若,仿佛只是一次普通出游。她捏着衣角,一颗心紧张地揪起来。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盼望着能持久一些。 不行! 压抑积攒在心中,时间越长,破坏力越大,还是尽早发泄出来,免得司粮官一怒之下恩断义绝。 慕雨墨为竹马殚精竭虑,竹马乐呵呵地运筹帷幄。 一行人去到豪华包间,照例点几个英俊帅气的光膀子男|倌。 乐声此起彼伏,战舞接踵而至。 大家吃菜喝酒,自动远离这边的修罗场。 匪夷所思的是,月合和苏昌河特别和睦,没有一点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 “这茶清幽雅致,回味无穷,比稷下学堂的茶口感好。” “确实!不过我最倾心的依旧是毛尖。” “为什么?” “我专情呀!” “这个习惯不错。” …… 两人以茶代酒碰了碰杯,愉快地品评茶水。 面前是风华绝代的光膀子男|倌,身后是美艳绝伦的薄纱娼女,居然能做到岿然不动,情绪稳得一逼。 心胸宽广,海纳百川,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其他人惊得眼珠子瞪出眶,自叹不如。 屋内气氛和谐,歌舞曼妙。 中途月合以出恭为由去寻老鸨,得到的答案很不理想。失落地返回包间,她埋头小口小口吃菜肴,周身气压低迷。 小饱饱不忍见宿主麻麻失望,催动力量探查缘由。 查清幕后主使,它愤愤不平地鼓起腮帮子,跳到半空中,张牙舞爪地告状:【麻麻,苏昌河买通老鸨,不许给你找清官!】 月合眉心动了动,目光微转,在旁边男人身上徘徊。 视线清澈平和,没有责备、幽怨等负面态度,苏昌河推测小姑娘约莫知道自己私底下干的好事。 反应平平淡淡,代表不生气。 他惯会顺杆子往上爬,当即把剥好的一碗虾仁推过去,“趁热吃。沾点芝麻酱,鲜香美味。” 月合沉吟,盯着白嫩的虾仁看了许久,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送进嘴里。 “还行。” 中规中矩的评价,但苏昌河心底乐开了花。 接受东西给出评价,意味着知晓内情,也不怪罪自己。 甭管别人怎么议论,他支棱住了。 “每次都是这些,会视觉疲劳的。” 苏昌河撺掇:“她们第一次来应该好好赏玩,你肯定腻了,出去逛逛街?” 慕雨墨低头,完全没眼看了。 一屋子人,你好歹收敛点,不要把心思大大咧咧地摆到明面上。 虽然这样腹诽着,嘴上倒是实诚地发起助攻。 “没错!大家是成年人,能自己找乐子的,云沧姑娘不必勉强自己迎合我们。” 苏昌河给慕雨墨一个感谢的眼神,好妹子! “没有!”月合头也没抬,浅笑着婉拒:“每次表演的男|倌不一样。” 慕雨墨:爱莫能助啦! 苏昌河心里“咯噔”一下,旋即想起小姑娘那暴脾气。 一点就炸,不点也炸,范围内的一切生灵展开无差别攻击。 迄今为止,安然无恙走出她那张嘴、且得到真心祝福的只有李心月一人。 因为这个,他才放下身段去求李心月。 按理说该有点成效的,怎么和预料的不同? 正迷茫的时候,忽见月合冲青梅展颜一笑,软糯糯问:“雨墨姐姐,你们从小就认识吗?” 慕雨墨点头,“是啊!” 苏昌河顿时醍醐灌顶,忆起问题出在哪儿了。 “我带着昌离四处乞讨,活不下去时加入暗河。经过各种残酷考验成为一名杀手,被冠上苏姓。执行任务期间,和大家渐渐混熟。” 他叙述自己的悲惨经历,企图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 “最先结识的是暮雨,同批孩子加害我,幸亏他出现救我一命。 鬼哭渊试炼历来只留一人,是他抗着压力,约定六年内成为顶尖高手,我们两个才能都活下来。 慕青羊亦是无名者出身,雪薇是慕家嫡系……” 铺垫一串人名,直到讲完前半生,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190章 小月亮懂我! “雨墨武功平平,不学慕家的媚术,却成为蛛影十二肖,大家挺担心她的。” 慕雨墨不傻。 多少年的同生共死,大家早已成为没有血缘的家人,情深意浓,不分先来后到。 独独轮到自己,只结尾处简略提一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眸光闪了闪,含笑接话:“我跟着雨哥,还有十一生肖,他们会照顾我的。 哎!咱们很久没有一起执行任务了,这次全仰仗云沧姑娘给的机会。” 话里话外,极力撇清两人的关系。 苏昌河意会,故作严肃地告诫:“雨墨,此次任务对你们大有裨益,不要忘记小月亮的恩情!” “自然!” 慕雨墨频频颔首。 朝后一仰,半靠在伺候自己的光膀子男|倌身上,好似这样更能体现她和苏昌河的清白。 月合敛着秀眉,任由两人自说自话。 微微抬起头欣赏着歌舞,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喝茶不吃菜,目光朦朦胧胧的。 苏昌河和慕雨墨的笑挂不住了,交换个眼神。 怎么办? 继续解释,追媳妇得张开嘴。 这么多人会不会太尴尬? 你还知道尴尬? 话题终结,聊不下去了。 一个内心忐忑,一个怒其不争。 月合活动两只手腕,额头上青筋暴起。 啪! 一声脆响吓众人一跳。 他们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苏昌河侧脸上多出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司粮官!” 慕雨墨惊呼,朝苏昌河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让你实话实说你不干,这下好了,直接挨巴掌,活该! 自家人拆台,对外好话一箩筐。 “昌河惹你不高兴,该打打该骂骂。他脸皮厚,没关系的。你可千万别闷出病,生病这事他代替不了。” 月合眦着小白牙瞪苏昌河,“瞅你那点出息,敢做不敢当,还让人家姑娘给你兜底善后。” 莫名其妙的苏昌河:“……” 其他人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移动,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八卦谁不爱! 一个个竖起耳尖,佯装听曲儿,实则心思全集中到这边来。 成为围观对象,月合脸不红心不乱,泰然处之。 她柔声跟大家介绍: “早年昌河和暮雨喜欢上雨墨,得知彼此的心意,纷纷退出成全。雨墨暗恋暮雨,但暮雨拒绝,她伤心地收起了自己的感情。” 是一段浓墨重彩的三角恋。 主角均来自暗河,内部消化,她不背锅。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你咋知道的?” 月合喝了口茶,风轻云淡地扯谎:“趁暮雨睡着,催眠他套的话。” 众人:“……” 信你个大头鬼! 杀手入睡仍保持三分清醒,绝不会睡太死。 苏暮雨是暗河这一代的翘楚,更不可能犯低级错误! “不对!”慕雨墨捕捉到漏洞,“雨哥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月合:“我猜的!” ??? 慕雨墨呆呆看她,明艳的脸庞上写满了困惑。 月合气定神闲地扫视全场,开始输出自己的人生观:“人人爱美,人人慕强,不必藏着掖着。 雨墨姐姐是暗河第一美女,受人倾慕说明她有魅力。昌河、暮雨产生好感,表示他们审美正常。” 坦然的态度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世道不公,男子获得一群女子爱慕,被赞扬意气风流;女子遭遇同等情况,却被骂风骚,不知羞耻。 这种一女多男的狗血恋情,俗世传闻往往突出女子的难堪。 可今日从月合嘴里讲出来,落落大方,反倒成了一桩茶余饭后的美谈。 天子选妃嫔,公主养面首。 既有自由的选择权,为何不用,便就该用! 有人敬佩月合的豁达,也有小部分人保留怀疑。 “司粮官,你当真不介意?” 一个慕家子弟眼波流转,明显不安好心。 她们收到家主慕子蛰的命令,想方设法拆散月合和苏昌河。如今现成的把饼在手,不用白不用。 苏昌河半眯着眸子,牢牢锁定对方。“挑拨离间,下作!” 那人全然不管他的讥讽,目光如炬地盯着月合,再接再厉。 “苏昌河时常调戏女子,指不定外面有多少个红颜知己。司粮官身份高贵,性情纯良,可不要听信他的甜言蜜语!” 当着人面儿,明晃晃的挑唆。 以苏昌河的性格根本忍不了一秒。 chua! 寸指剑如流星般飞跃而去,直逼咽喉。 不会说话就永远别说了! 那人拿起一个盘子对上寸指剑,三百六十度急速转动,迫使寸指剑慢慢停下来。 “切!雕虫小技!” 寸指剑回到苏昌河手中。他嘲弄一笑,奔腾杀气若千军万马冲向对面。 “有本事,去院子里过两招。” 那人得意的笑脸有片刻凝滞。 年轻一辈中,苏昌河的实力仅次于苏暮雨,自己压根不是对手。 瞧他怂了,月合出面打圆场。 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妇”字,她清越的嗓音传入大家耳中。 “常言最毒妇人心,其实是男子对于女子的打压、污蔑。” 用帕子擦掉水渍,她指腹沾水,在同一个位置写出“负”字。 “最初的版本是最毒负人心,意为最恶毒的人乃辜负真心者。心脏太小,一次住不下太多人,只要确保住进来时没有别人即可。” 侧眸刮一眼苏昌河,红唇斜斜上挑。 “见异思迁、三心二意,才是最要不得的。另外,苏昌河很尊重随行的女性,有贼心没贼胆,过过嘴瘾罢了。” 噗哧! 屋内陆陆续续响起哄笑声。 苏昌河耳根荡漾开一圈圈红色烟霞,眼睛里倒映着倩丽的身影,咧开嘴傻笑:“小月亮懂我!” 其他人有种啃了口狗粮的错觉,一阵恶寒。 青楼服务全面,美酒佳肴、俊男靓女,涵盖物质基础和精神放松等诸多需求。 用过晚饭,一行人打道回府。 老鸨挥着小手帕,恋恋不舍地送别,欢迎她们下次再来。 月合打算不再踏足青楼。满怀期待地梳妆打扮,临门一脚计划落空,心里挺难受的。 她垂头丧气地回房,关门时一只脚卡住了缝隙。 “我要休息,你也早点去睡、睡……” 精壮的肱二头肌映入眼帘,她话都说不利索了。 —— 男女主乐观自信,聪明理性,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专注自己的目标。破防时没有激烈的冲突和极致的爽感,请宝子们见谅哈。 这是一场三观相悖、灵魂契合、势均力敌的爱情,双方会有很多博弈和拉扯。 第191章 我擅长发疯 趁其不备,苏昌河用脚一点点撑开门,闪身进入屋内。 天外天小心照料着月合,估算着回来的时间,提前点燃火堆取暖,生怕冻着她。 屋内屋外两重天,遭遇冷热交替的苏昌河鼻尖冒出一层薄汗。 “大晚上的,消停点儿。” 月合关好门,回头瞧见那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头疼地扶着额角。取下自己的斗篷,她快步走过去给男人披上。 “别仗着自己年轻无所谓,老了有你受的。” 苏昌河往火堆里添根柴。 火焰噌的一下蹦起来,火势愈发高涨。 壮硕的肩膀一抖,斗篷顺势滑落。 他眼疾手快地接住,抬手一甩,稳稳当当落到衣架上,“习武之人内力雄厚,不怕冷。” 跨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将小姑娘整个笼罩其中。 “我们啊,畏惧热。体内真气四处乱窜,热流涌动,容易走火入魔,必须经常消消火。” 似是而非的暗示,加上眼里赤裸裸的小火苗,令人浮想联翩。 月合觉得口干舌燥,倒了杯凉茶,一骨碌儿喝完。 “年轻人火气旺,多喝绿茶滋阴降火。” 她转过身背对他,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堆,不断眨眼睛深呼吸。 淡定淡定淡定! 男色误人! 思索间,强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往前禁锢住纤细的腰身,炙热的胸腔紧贴着单薄的后背。 下颚轻轻搭在她肩上,温热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月合身子紧绷,闭上眼紧张地不知所措。 脑海里,看到这一幕的小饱饱露出嘿嘿奸笑。 【麻麻,把持不住就从了吧。苏昌河…嗯…确实很危险,睡完马上赶出天外天,谅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月合给它一个暴栗子。 【苏昌河为求生入暗河,为掌控命运建立彼岸,这份耐力和决断,足够碾死我们!】 真睡了,他绝对会一辈子不死不休的。 纠纠缠缠好几年,小饱饱一个恋爱脑也有些厌烦了。 它撅起嘴角,睡眼迷蒙地打呵欠。【不睡就果断点,别总是耽误你找下一任幸福。】 拦路虎不能沾惹,偏偏砍掉了全部的桃花。 这种日子过得挺憋屈,小饱饱认为不如做个彻底了断。 【麻麻,上点狠话,让他死心!】 是个损招,但综合眼前的情况或许有用。 月合点头采纳,【我试试!】 睁开眼睛,她抬手推了推苏昌河的脑袋,“知道白天为什么不愿意和你一起逛街吗?” “嗯?” 磁性的尾音从鼻腔里哼出来,半是惊讶半是慵懒,充满致命诱惑。 男人认真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回:“还能为什么?我钱不多,无法保证能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你担心我丢脸,自己揽下责任。小月亮,你对我真好。” 月合:“……” 小饱饱:【……】 一人一统俱是满脸无语,着实被他的回答惊到了。 好半晌,小饱饱找回自己的声音:【麻麻,苏昌河的脑补能力太强了。】 本是打击他自信心的事件,愣是硬生生被曲解成了情意。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倘若放狠话,可能会统统翻译成磅礴的爱恋。】 月合惭愧捂脸,【我的错!当断不断,给他希望!】 小饱饱鼓着腮帮子,去训练手册上查找经典案例。 成千上万个案例看完,它伸展肢体,呈大字型仰躺在地上,两眼一闭开始摆烂。 【认命吧麻麻,遇到偏执狂,过往宿主没一个逃脱掉的,除非……】 话头戛然而止。 月合有十几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推测出那未尽之言。 【除非嘎了他!】 这并不现实,苏昌河是她的救命恩人兼好友。 于公于私,她都希冀对方能够长命百岁。 此路不通,小饱饱小声嘟囔:【条条大路通罗马,麻麻你加油,我不插手。】 小家伙一直精气神饱满,涉及爱情更是满脑子馊主意,怂恿撮合,不给宿主麻麻捞个男人回来不罢休。 如今居然要当甩手掌柜? 月合不可思议地摸摸它的小脑袋,【没发烧,说什么胡话?】 小饱饱:【……】 统子在郁闷的时候,一点不想说话。 啪嗒! 它变回原型,去角落里待着。 月合瞅见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小篮子,纯竹子编的,青翠欲滴,大约能容纳一只六个月年龄的熊猫。 圆润杏眸微撑,她好奇问:【这是什么?】 小饱饱嗖的钻进竹篮子里,傲娇地说:【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穷鬼啦!】 月合挑了挑柳眉,【所以呢?】 【所以我有钱买个窝了!】小饱饱很得瑟地探出半边身子,【大熊猫同款,耐造、能吃、卡哇伊!】 月合:【……】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挺好的! 【行吧!晚安!】 小饱饱伸出一条麻秆粗细的小胳膊,【麻麻晚安!】 想到痴缠的男人,它暖心宽慰:【麻麻别怕,区区一根,顶多明天睡到中午。】 【滚!】 【好嘞!】 小家伙收起胳膊,模仿人类沁出浅浅的呼吸声。 一大一小皆不省心,月合麻木了,弯腰蹲下身。 苏昌河紧跟着蹲下来,感知到小姑娘的失落,以为对方还在介怀清官一事。 薄唇贴在她耳边,深表歉意:“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把自己赔给你,行不行?” “行你个草原粑粑!” 月合骤然反身抽离他的桎梏,激情开麦:“你他大爷的,当我三岁小孩儿呢?二十,我快二十了!” 橘色火光播撒在小圆脸上,反衬出点点绯红。 小姑娘气呼呼的,横着眉梢,活像个河豚。 苏昌河食指放在鼓起的脸颊上,轻轻往里一戳,出现个肉嘟嘟的小坑。他飞速移开食指,小坑砰的弹起,恢复原状。 他忍俊不禁,给予真诚点评:“不会骂人,生个气也特别可爱。” 打不过,骂无用,月合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闷声质问:“你礼貌吗?” 如天气般阴晴不定的性格,意外增添了几分鲜活灵动。 那是苏昌河枯燥人生中从未有过的。 他垂眸凝视着小姑娘,心底萌生出难以言喻的喜悦。 唇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他理直气壮道:“礼貌是暮雨的,我擅长发疯!” 第192章 不欠任何人的! 月合沉默了。 干趴下一众师兄朋友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败给了苏昌河。 连灌五杯凉茶,她敲敲桌子,“好好谈谈?” 苏昌河不敢用强,点点头,坐到她旁边。“洗耳恭听!” 白花花的肋骨近在咫尺,月合没骨气地咽了口唾沫,艰难扭过头,看天看地看火堆。 “咳咳!青楼男倌人均八块腹肌,多瞧几次也就那样,免疫了。” 苏昌河不懂“免疫”是什么意思,只望着言不由衷的某人,心中窃喜。“来!谈事情,面对面谈。”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月合炸毛,猛拍桌子,“别过分啊!这是我的房间,我说了算!” “行行行!听你的!”苏昌河虽时常在底线上蹦跶,但恪守分寸,点到为止。 他穿上衣服,整理仪容。 听到稀稀疏疏的声响,月合回眸,见其衣冠整齐,心尖的那股子热血慢慢冷却下去。 她悄悄松口气,端正坐姿。 “嫂嫂建议我多接纳外面的美好事物。我需要一点时间,没想好之前,勿扰!” 这是她的心里话。 兔子国的阴影一时半会儿没法消弭干净。 既然余生在这个世界度过,她觉得是时候做出改变。 至于怎么改变,改变哪些方面,须得慎重思量。 苏昌河表示理解,温暖大掌握住她的小手。 “双日为昌,阳光会驱散一切阴影,这段时间容许我留在你身边。如果有其他需求,请率先考虑我,好吗?” 正经聊天,一不小心就被拐偏了。 月合抓狂。 “重申一遍哈,咱俩只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你没资格没立场约束我。” 苏昌河缩了缩眸子,品出话外音。“你是不是还想出去偷吃野味?” 唇畔溢出嗜血冷笑,他捏紧月合不安分的小爪子。 “周边几个镇我打过招呼,你休想!” 森林变独木,弱水成一瓢。 月合疑似失去全部力气,瓮声瓮气地抱怨:“独裁!霸道!不可理喻!你这样太吓人了,追不到女孩子的。” 二次元世界,观众会呼吁创作者造出个角色去拯救偏执狂;现实中遇到,人们只会有多远跑多远。 “我答应你!” 桃花没了还有事业,二十岁正是闯的年纪,月合也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下去。 “男人影响我拔刀的速度,你延缓我出发的速度。” 苏昌河不服气,“我可以让你晚上有神。” 月合甩他一个大嘴巴子,义愤填膺地骂道 :“大半夜开黄|段子,龌龊!” 苏昌河:“……” 没确定关系,不能留宿。 小苏又一次惨遭驱赶,回自己的住所,靠练功打发漫漫长夜。 月合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觉。 爱情庸人自扰,事业最为美好。 她决定集中精力,投身到造福天外天百姓的宏伟大业中。 一觉睡到大天亮,洗脸刷牙吃早餐。 月合写下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到谢宣手里。送走信使,得到她邀请的慕雪薇和慕雨墨并肩而来。 “两位姐姐请坐。” 三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慕雪薇稍稍离她们远一些,也不敢随便触碰东西。 长年累月的谨慎造就了她敏感脆弱的心灵。 面对敌人时心狠手辣,可对着亲朋好友,这一劣势显露无遗。 月合故作不知,倒了三杯茶,依次推到每个人跟前,举起杯子打个预防针: “姐姐们,接下来我要讲的事情,你们或厌恶、或排斥,但请耐心听完。” 慕雨墨喜欢这个小妹妹,拿起杯子和她碰了碰,爽快应下:“好!” 慕雪薇定定注视着茶杯,手指轻颤,犹豫不决。 须臾,她抬起眼眸,神情凝重,“司粮官,我全身带毒,剧毒!你……不怕吗?” 自信到极致为自负,自负过头是自寻死路。 自卑到极致则自轻,自轻的尽头定是犯贱。 缺爱的人大部分会走上这两条路,暗河的人没尊严、没自由,情况更加严重。 月合抿了口热茶,目光空寂。 “众生皆知人言可畏,却无法做到完全无视外界议论,这不是谁的错。 千万年来,思想规训,教导人们重视颜面、品行,以德服人,有理有据。” 她灿然一笑,杏眸里水光潋滟,布满嘲讽。 “实际上,人与人之间就是竞争关系。” 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写下“有犁有锯”。 “符合人类生存的,是这四个字。” 慕雪薇一双美眸中飘散着疑惑,“与我何干?” 月合虚虚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人类的评价,本身包含着一定的私心。你入了心,便是默许他们欺负你。自轻自贱,形同于帮助他们欺负自己。” 慕雪薇和慕雨墨身体重重一晃,瞳孔微微凸出。 出生至今,第一次有人对她们讲这种话。 幼年时,她们不懂为什么要学习杀手功夫,师长说这是她们与生俱来的使命。 长大后,无数次厮杀任务对象,游走于死亡边缘。 那些人临死之际,怒骂暗河杀手是地狱里的魔鬼,凶残冷酷,毫无人性,诅咒她们未来落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天地之大,她们没有立足之地,如阴沟里的老鼠活在黑暗中,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慕雨墨身为暗河第一美女,引得一众暗河子弟倾慕,日子没那么坎坷。 相比之下,慕雪薇的境遇惨不忍睹。 与剧毒相伴,无人能亲近,注定一世孤寂。 更磋磨她的,是大家明里暗里的讥讽。 因着一身剧毒,世人惧怕她;因着一身剧毒,世人嫌恶她。 短暂的生命中除了父母,她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 这一生实在太乏味了,她忍受不住煎熬,时时刻刻盼望着死去。 然而今天有个人告诉她,信了别人的话,是帮别人欺负自己。一直以来,她都在帮别人欺负自己。 刹那间,慕雪薇眼眶湿润,晶莹的泪珠在里面打转。 她猛地攥紧茶杯,直视月合水汪汪的杏眸,哽咽而坚定道:“不是我的错,我——没错!” “对!你没错!你、雨墨、昌河、暮雨、慕青羊,你们不欠任何人的!” 第193章 苏昌河知道你这么变态吗? 月合叹息,主动拿茶杯和她对碰。 “只要底色纯善,其实大家没什么差别的。放到合适的位置上,每个人的价值俱是无可替代的。” 话讲到这个份儿上,慕雪薇的激动瞬间止住。 她回过味来,泪眼婆娑地问:“搞这么煽情,你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 温馨场面稍稍凝固。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忙碌,月合是个例外。 她面上堆积一串讨好的笑,拖着凳子拉近距离。 “冷静!” 慕雪薇如临大敌,连忙一个瞬移,撤到门边,“你是普通人,稍有差池会殒命的。” 双方隔着三、五米。 月合眼角抽搐,气馁地拖着凳子回到原位,“行了行了!你回来!” 慕雪薇这才放心,闪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月合气闷地咬下一大口糕点,用力咀嚼,抚慰抚慰受伤的小心灵。 “据悉慕家有易容术,你们多多练习,争取达到剑仙境界之下无可分辨的地步。能做到吗?” 商量正事,慕雪薇和慕雨墨立刻神情严肃。 “我们的易容术火候不够,会勤加练习的,具体什么时候派上用场?” 月合想了想佛寺的建造进度,“不确定,越快越好。你们也不用太着急,还有别的课程。” 一听这话,慕雪薇和慕雨墨有些傻眼。 课程? 意思是,还要学些别的东西? 于杀手而言,多学多看多观察,关键时刻能保命。 两人坦然接受,不约而同地颔首,“行!” 前戏搭好,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月合起身,去书架上拿了几本自己的珍藏版话本,递给两人看。 慕雪薇和慕雨墨在她面前跟个乖宝宝似的,老老实实接过,随手翻了翻,眼眸蓦的大如铜铃。 “不、不是,你让我们学这个?”慕雨墨很为难,眉头拧成一团麻线。 慕雪薇一副便秘大半月的表情,精致五官皱巴巴地挤在一块,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没问题,雨墨不曾修习,你放过她吧。” 真正的姐妹花,有福一起享受,有苦独自咽。 慕雨墨感动得热泪盈眶。 “雪薇,我也可以的,反正外面人对咱们慕家女子印象刻板,学不学没人在意。” 慕雪薇不忍,看向月合继续求情:“雨墨是个天真的人,向往纯粹的情感,请你别难为她。” “你整得我不好意思了!” 慕雨墨眼底水光粼粼,不认同地摇头,“暗河同门,皆为家人,要学一起学!” 屋内上演姐妹情深。 只有母女情深的月合瞧着碍眼,出声打断: “唉唉唉!几本古代版黄色废料而已,硬是被你们弄出生离死别的氛围,不要太入戏哈。” 她碾好墨汁,开始写计划书,边写边解释:“学习这些,是让你们引别人入戏。” 慕家姐妹花浑身不自在。 放下黄色废料,她们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 “慕家有媚术,比这个详细,且门内前辈实战经验丰富,更方便教导我们。” 纸质版教学和实操版教学成效略有差异。 前者理论知识充盈,可随机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后者具备充足的实践,在体验感上有发言权。 各有所长! 月合笔触微顿,针对现有资源库及时调整方案。 “明白了,把你们慕家媚术最好的人列个名单出来,回头我下单找她们。” 和同门前辈学习床上|功夫不丢人,慕雪薇视线落到几本黄色废料上。“这种小黄|书是否不用看了?” “不行!” 月合义正言辞地否决。 “媚术太单一,你们要学的比较全面,魅|惑男人、勾|引女人,雌雄莫辨,斩男又斩女!” 饶是出自修习媚术的慕家,慕雨墨和慕雪薇听到这般露骨的话,心脏仍是抑制不住地猛烈抖动一下。 她们目光呆滞,狂吞口水,结结巴巴地念叨:“男、男女通吃,苏昌河知道你这么变态吗?” 月合:“……” 捏紧小拳头,她头顶彷佛长出两个黑色的牛角,眼底溢出高深莫测的笑。 “嘻嘻!不听话,我还可以更变态!” 慕家姐妹花:“……” 两人心底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有种暴揍调皮小孩儿的冲动。 月合不知她们的想法,自顾自地叙说着:“我请了谢宣过来,共同执教。” 听到谢宣的名字,慕家姐妹花俱是一怔。 慕青羊一直梦想成为道剑仙赵玉真的弟子,碍于出身,无法实现。她俩倒好,误打误撞拜入儒剑仙门下。 就是…… 慕雨墨一言难尽地瞥了眼小黄|书。 “司粮官,谢宣公子是正经读书人,让他教我们情|事,确定他不会一剑劈了你?” “……” 月合快被问自闭了。 小孩子十万个为什么,大人怎么也有源源不断的问题? “不是不是!” 她一个猛子跳起来,拔高声响。 “我们俩一个负责教你们追女子,一个传授追求男子的快捷途径。 ” 幽怨地斜睨两人一眼,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珠。 “还不是因为雪薇姐姐太特殊!天下独一无二的绝世大杀招,不分男女老少,触之即死。” 天外天的崛起,势必会招来各方势力的关注。 有些权谋家按耐不住贪婪,恐会派人渗透进来。 届时天外天危机四伏,私底下一定要做好防护工作。 慕雪薇自身携带剧毒,精通易容术,混迹在人群中,既易于打探情况,又能快速出手制敌,一举两得。 可惜的是,普天之下只有一个慕雪薇。 月合仔细描述自己的构思,尽力让两人听得清楚明白。 末了,她唉声叹气地补充:“雨墨姐姐能力欠佳,在旁边给雪薇姐姐打掩护。” 听完全部,慕雪薇的心情复杂极了。 原本人人厌弃的带有剧毒的自己,在司粮官的口中成了世间绝无仅有的珍贵之物。 来了这么久,她没领到什么任务,以为司粮官赞扬自己“国宝级人物”是一句谦辞,为拉拢慕家的人心罢了。 可是如今、如今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确很重要。 她不比易文君 、李心月和玥瑶她们差,男人能做的事情,她亦能做好! 第194章 皇家父子 慕雨墨为好姐妹感到开心。 人生在世,找到自身价值,应用到现实中,建功立业,造福万民,没什么比这更有成就感。 她也为自己能贡献一份力而骄傲。 “司粮官,我会协助雪薇完成任务!” 嘹亮嗓音拉回慕雪薇的思绪,她郑重地点点头,“定不辱使命!” 月合同样高兴。 她斟酌很久的用词,唯恐两人产生抵触情绪。现在看来,她们接受良好。 “任重而道远!你们两个是秘密武器,要以保重自身为首要任务。我挑选一些天外天的人配合你们,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听到有其他同伴,慕雪薇和慕雨墨对视一眼,紧绷的情绪慢慢松懈下来。 司粮官做事周全,走一步看三步。态度谦卑温和,事事有回应。 跟她混永远没有后顾之忧! 两人突然体会到苏暮雨和苏昌河的心境。 与这样的人相处,生活有滋有味。 物质价值从不匮乏,情绪价值直接拉满,简直是打工人梦寐以求的领袖! 换做她们是男人,也会死缠烂打,不舍得放手! 不行啦不行啦! 她们是女人,也喜欢和这样的妹妹贴贴抱抱,一起畅想美好未来! 月合全然没料到自己这么受欢迎,满脑子都是搞事业搞事业搞事业。 送别两人,她文思如泉涌,手执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屋内静悄悄,橘色的火焰照在月合身上,仿若一颗橘红色的太阳,平和中透着融融暖意。 攻克了技术性难题,佛寺的建造进展神速。只是建房子易,雕刻佛像却难。 工匠的来历、手艺……均有要求。 忘忧大师和几位好友夜观天象、早出晚归,拿出自己看家的本领,以最快时间解决这些专业领域内的障碍。 叶鼎之、玥瑶、白发仙、紫衣侯被征召过去,陪同慕雨墨、慕雪薇学习课程。 慕家那边的一支队伍群龙无首,闲散人员苏昌河调过去当老大。 他不懂机关术,但武功高强,可以为慕家子弟保驾护航,同时兼职稽查心怀不轨的内奸。 天外天不养闲人,干活就给工钱、给假期。 编外人员待遇和编制人员等同,顺带还能挣个外快。 苏昌河对此很满意。 小金库日渐充实,下回休假便能约心上人一起逛街,想一想就充满干劲儿。 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天外天改革大业干得红红火火,形势一片大好。 一些势力忌惮琅琊王,不敢贸然插手。 然权势迷人眼,琅琊王毕竟只是个王爷,同级别站着不少人。 他们蓄势待发,如黑夜里的猫头鹰,瞅准时机就会发起猛烈攻势,咬下一大块肉。 天启城清平殿。 明德帝高坐上首,批阅天外天递上来的奏折。从第一个字起始,他的嘴角始终上扬,压都压不住。 “若风啊,瞧瞧司粮官,就是与众不同。”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他命瑾宣将奏折交到弟弟手中。 萧若风一目十行地看完,颇为哭笑不得。“司粮官识人善用,眼光不错。” 暗河毒花慕雪薇,朝堂和江湖俱是声名狼藉,人人谈之色变。 到了小师妹手上,唰一下变国宝。 别人:好可怕好嫌弃好想弄死。 月合:啊啊啊!为什么天下仅有一个慕雪薇,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光看文字,都能想象到她的崩溃和遗憾。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此话在两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萧若风合上奏折,笑着躬身。 “皇兄,我北离人才济济,假以时日定能缔造万朝来贺的盛世景象!” 做皇帝最不缺恭维话,可没有哪个皇帝能拒绝“万朝来贺”的丰功伟绩。 百年后史书记载,少不得一个明君的谥号。 “哈哈哈!哈哈哈!若风啊,借你吉言,愿北离蒸蒸日上,四海升平!”明德帝开怀大笑。 殿内气氛融洽。 一个华服少年眼球滴溜溜乱转,陪笑道:“有父皇您的大力支持,司粮官放开了手,在天外天大刀阔斧地实行变革。” 此话一出,殿内空气骤然冷凝。 明德帝和琅琊王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这点小把戏是他们玩剩的,一眼便识破。 两人静静打量着少年,暗叹:下一代的夺嫡之争不知不觉间打响了。 思及此,一块参天大石压到头顶,有千斤之重,轻松愉悦轰然消失,心里沉甸甸的。 “永儿,司粮官虽为女子之身,却是我北离的中流砥柱之一。有她在,百姓不愁饿肚子。” 明德帝语声幽幽,似有警告之意。 历朝历代,皇子的夺嫡争斗避无可避,龙椅上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百姓、国家是原则,绝对不能越界。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罔顾百姓死活,则君主失职,整个国家走向毁灭。 这一点,历任皇帝皆不允许! “皇兄所言甚是!” 君臣父子同出一脉,关系不好闹得太僵。 萧若风识趣儿地站出来,给两人一个台阶。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小师妹怜悯苍生,是北离之福。皇兄惜才爱才,是北离之幸!” 皇家人尔虞我诈,明面上风平浪静。 不管发生任何龃龉,维持不堪一击的和谐是他们的默契。 萧永当即跪地磕头,大声高呼:“没错!父皇明察秋毫,重用英才,是北离之幸!万民之幸!” 半点不敢提月合,使尽浑身解数拍马屁。 明德帝的脸色略有好转,抬抬手,和煦道:“起来吧!永儿,你是大皇子,要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 好榜样? 什么好榜样? 孝顺父母,忠君爱国,心怀百姓,不要搞小动作,更不能搅和天外天,谋害有功之臣! 萧永深知这是在点自己,心下一紧,身子微微打颤。 “谢父皇!” 他强撑着站起身。 大脑飞速旋转,寻找法子挽回自己刚刚丢失的帝心。 “七弟体弱,前阵子想去马场狩猎。儿臣问过太医,只要别剧烈运动,对他身体无碍。父皇,儿臣可否遂他的心愿?” 老七活不长,正好可以拎出来展现他的兄友弟恭。 第195章 终究是他承担了所有! 萧永太稚嫩,那点子算计全摆在了脸上。 两位皇位争夺战赢家不着痕迹地摇摇头,互相交换个眼神。 易文君离开天启,游历四方。老七那孩子由宫人照料,难免会有疏忽,不如让其他皇子们多多看顾着。 虚假的兄友弟恭,老七也是实打实的受益。 明德帝慨叹一声,“难为你有这份心。老七的情况人尽皆知,你身为兄长,有空带他出去逛逛。只一点,务必小心他的身体。” 萧永以为自己计谋得逞,心底沾沾自喜,“是!” 见状,两个赢家眉头皱了皱,又是一阵叹气。 这次天外天上奏折是以月合的名义,除了汇报天外天变革的进展程度,还有一个请求。 明德帝一想到,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难怪司粮官整天琢磨挣钱挣钱,做实事银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她不在意,孤都有点肉疼了。” 语气轻快,殿内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也就是在自家弟弟和儿子面前,他才能袒露出真性情。 忆起奏折上的内容,萧若风唇角微勾。 “皇兄别心疼,这钱花得值。佛寺、道观影响深远,以你的年号来命名,可传承千载,万古流芳。” 提到这个,明德帝眉眼舒展成直线,热血直冲天灵盖。 “司粮官不仅是北离之福,亦是孤的福星。” 自从认识月合,他先后与易文君、叶鼎之等人结盟。 登基初期,地位不稳。 他平反叶羽冤案,收复域外之地天外天。接连两个壮举收拢了民心,奠定了明君基础。 天外天的冰雪佛寺、道观是前所未有的创新,一旦建成,附以自己的名号,史书上再添一笔光辉伟绩。 明德帝激动不已,眼底绽放灼热光芒,一拍桌子,爽快下令:“来人!拨五十万两给司粮官。” 奏折上说要花钱去暗河下单子,请一些慕家擅长媚术的高手。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召唤暗卫,去影宗传达批准的指令了。 埋头当鹌鹑的萧永勃然大惊。 那个云沧氏算无遗漏,总能精准抓住每个人的软肋,加以利用,达成自己的目的。 太可怕了!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放弃染指天外天,要不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清平殿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开,各方势力对月合的评估更上一层楼。 姬若风不知出于什么考量,找萧若风领下护送银两去天外天的的差事。 萧若风不解,调侃他:“平常请你出马推三阻四的,对上小师妹立马勤快起来。” 阿璇一语道破真相:“百晓堂派去天外天巡查的探子被抓了,花重金赎回来的。” 呦吼! 感情这一趟过去是和天外天谈判的。 萧若风紧抿薄唇,极力克制着不发出嘲笑声。“以小师妹雁过拔毛的性子,应该是合伙经营信息传播途径。” 百晓堂靠售卖消息获利,小师妹不可能错过这个薅羊毛的机会。 揶揄意味几乎凝成实质。 姬若风脸皮厚,心理素质强。他权当没察觉到,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我是天气四守护之白虎使,怎么也算你的人,记得帮忙讲讲好话,少抽点分成。” 这话一出口,阿璇忍不住捂嘴偷笑。 媳妇、好友跟前儿要什么脸,保住钱袋子是重中之重。 姬若风面不改色地铺平白纸,研好墨水,做个出“请”的手势,“写信吧琅琊王!” 萧若风:“……” 终究是他承担了所有! 天启城一派祥和,暗河接到指令人都麻了。 遇上月合之后,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积极做善事,拓宽了业务范围,增加了额外收入。 暗河大家长和提魂殿三官有些怀疑人生。 在一众质疑的声音中,月合的计划有条不紊进行着。 谢宣、姬若风和暗河媚术高手陆陆续续到达天外天。 在两位言情小说作者的指点下,慕雪薇等人的理论知识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加上暗河媚术高手的实操演练,她们的实力与日俱增。 短短时间内,捕获大量外来探子。 有些探子骨头硬,宁肯咬舌自尽,也不供出自己的主子。 天外天的有生力量,如白发仙、紫衣侯等人皆心存正义之念,固守江湖道义。 杀人痛快给一刀,不损尊严。 导致幕后主使和探子们有恃无恐,一伙又一伙如蝗虫般潜入。 北离的势力倒没什么,顶多探些消息。 他国势力和居心不良者想方设法搞破坏,意图挑起天外天和明德帝的矛盾。 尤其是前者,多次动摇月合在天外天的地位,打算趁乱掳走她为自己国家效力。 民生乃国之根本,粮食乃民之生存根基。 局势一下子紧迫起来。 月合去暗河下单,指名要苏暮雨过来护卫自己的安全,另外他须得兼职守护天外天的稳定。 暗河年轻一辈最厉害的两人俱在此,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没有商量的余地,抓住了即刻严刑逼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姬若风住了一段时间,目睹这边的残酷血腥,两股战战,脊背发毛。凉意自灵魂渗出,蔓延到四肢八骸。 “云沧姑娘,你外表瞧着娇憨软糯,下击杀令时果断决绝,反差太大了。” 他取出随身的纸笔,脸上闪烁着浓浓的兴奋。 “请问你是如何养成这样的?” 月合两根中指揉揉太阳穴,近来操劳过度,脑仁有些不适。 对上姬若风求知若渴的目光,她懒洋洋吐出一个字:“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道理姬若风深有感触,他手伸进怀里掏了掏,“这个问题多少钱?” 瞟到他的动作,月合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心气哗啦一下涌上头。 她冷着脸,阴阳怪气地讥讽:“在你眼里,我是个干什么都得要钱的人?” 姬若风一愣,不明所以地反问:“不是吗?” 月合:“……” 她豁然两手叉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就是你这种思想固化的人太多,我的名声才败坏了!” 姬若风眨巴眨巴眼眸,反应过来,“是天外天给你钱,所以尽职尽责地干活?” 月合重重点头。 姬若风吐槽:“不还是因为你贪财吗?” 第196章 有本事的女人恐怖如斯 没法愉快地交流了。 月合叫来人,把姬若风赶出去,并且声明不会轻易原谅他。 姬若风秒懂,这是要很多很多钱。 两人均是爱财的主儿,他打定主意不给。 没多久,阿璇从天启来信。 信上说由于天外天戒备森严,外界很难窥探内部情况,纷纷到百晓堂购买消息。 难度太大,供不应求,问他定个什么价格合适。 姬若风心里五味杂陈,于翌日购置一批名贵珠宝和珍稀绸缎,送到月合面前。 不仅如此,为突显他的诚意,分成多给了几个点。 出乎意料的,月合看也不看那堆东西,任凭姬若风磨破了嘴皮,仍然无动于衷。 他百思不得其解,回到住所挖空心思想对策。 “姬堂主,您的饭菜来了。”门外传来一道女声。 姬若风瞅了眼沙漏,午饭时间到了。“请进!” 一个年轻侍女推门进入,迈着小碎步走到桌前,将食盒里美味的饭菜一盘一盘端出来。 天外天气候严寒,饭菜冷得快,故而日常的侍女护卫也会点轻功,以便尽快把饭菜送到目的地。 两菜一汤,冒着热气。 “多谢!”姬若风点头致意,拿起筷子准备用餐。 恰在此时,一股特殊的味道混合着菜香,猝不及防钻进他的鼻子。 夹菜的手蓦然一顿,他闪身飞到门口,将无极棍横梗在身前,拦住侍女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为何加害我?” 闻言,侍女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大。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困惑,“姬堂主,我照顾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想起什么,她掩唇轻笑,眉眼间氤氲着戏谑。 “你惹怒司粮官,别拿我出气呀。我是天外天的人,咱俩爆发冲突,司粮官铁定站我这边。” 镇定自若,甚至反过来倒打一耙。 姬若风腹诽:这年头的探子心理承受能力委实坚韧,在自己这个百晓堂堂主跟前亦不露怯。 他并非善茬儿,对付这种人多的是手段。 “我这会儿不饿,饭菜赠予姑娘享用吧。” 侍女笑容微凝,下意识反驳:“不吃扔掉就是,我不缺那一口。” 呲! 无极棍划过一道凌厉金光,强悍威压迫使侍女不断后退,直至后腰抵住桌子才停下。 她脸色发青,双手死死抓紧自己的衣服,厉声诘责:“姬堂主,我天外天好心款待你,休要、休要胡来!” 姬若风双臂环胸,冲着饭菜挑了挑下巴。 “姑娘放心,只要你乖乖吃下饭菜,我马上放你走!” 脑袋歪了歪,他唇边荡漾着诡谲的笑,声音带着极具蛊惑的腔调催促着:“吃吧吃吧!吃完就可以走了!” “我……” 侍女清澈的眸光骤然变阴狠,五指成爪,飞快朝着姬若风的咽喉而去。 她周身释放出雄浑杀意,浸染进空气中。 “锁喉?” 姬若风踮起脚,身子往旁边一躲,同时聚气于无极棍,使出五分力,挥出一招关门打狗棍法。 天下第一棍仙的含金量不容小觑。 那一招打狗棍化气为风,其内似裹挟无数尖利刀刃,奔腾着冲向侍女。 偷袭不成反遇险。 侍女眼眸微缩,脚步轻盈地纵身一跃,脚尖点在凳子上,跳到桌面,然后借力飞向半空。 她连续翻滚几个筋斗,越过下方的姬若风,直奔门外。 明摆着阴谋败露,试图逃跑。 姬若风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岂能让一个探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 扔出无极棍关上房门,他紧随其后,一记凝聚七成力的掌风打向侍女后背。 感知到身后传来的危险,侍女急速回头,一眼便见到那近在咫尺的掌心。 她眼球大如斗牛,心提到了嗓子眼,惊恐大叫:“别碰我,有毒!” 听到这句话,姬若风恍然明白了什么,及时收回掌,目光犹疑地端详对方,“你是……暗河毒花慕雪薇?” “正是!” 制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慕雪薇长长吐出一口气。她撕掉人皮面具,拱手行礼,“慕雪薇见过姬堂主!” 姬若风耳闻众多慕雪薇的传奇,但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对方有礼有节,他也回以礼貌。 唰! 无极棍收缩变短,落于桌上,他如谦谦君子般抱了抱拳,“慕姑娘好。” 眼底掠过狡黠,他左脚迅速踹翻桌子。 哗啦啦! 饭菜洒落一地,碗盘碎成残渣。 慕雪薇浅灰色的瞳仁流出一缕轻嗤,“看来姬堂主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了。” 她是暗河杀手,目前归月合管辖。 在饭菜里做手脚,自然也是月合的安排。 姬若风天资聪颖,思维敏捷,根本瞒不住,不过对方的反应比自己想象得更快。 瞥了瞥地上的残羹剩菜,慕雪薇笑意加深。 姬若风时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见状心底暗自松口气,好险好险! “我闻到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若没猜错,应当是姑娘的毒血?” 慕雪薇点头,坦荡承认:“是!一点点毒血,融进清水中。不想姬堂主嗅觉如此灵敏,一个照面即发现了。” 从怀里掏出一张轻薄白纱,遮挡住自己的绝世容颜。 “司粮官说,如果你看出端倪,就吃下这些饭菜,当作赔礼道歉,可惜了。” 可惜姬若风预判了她的预判,提前销毁饭菜。 感慨归感慨,慕雪薇私心里不希望姬若风吃的,因为她无法保证那点毒性会不会致死。 “任务完成,雪薇告辞!” 佳人远去,自以为躲过一劫的姬若风扶着胸口大喘气,兀自嘀咕:“有本事的女人恐怖如斯!” 不管了! 主动认错总比被动挨打强,他犹豫再三,决定去找月合负荆请罪。 彼时。 月合和谢宣在下五子棋。 漫天白雪纷飞,红梅朵朵沁香。 两人均身着素色衣袍,对坐于凉亭内。旁边围炉烧着炭火,烘烤橘子、苹果,并煮一壶清茶。 月合捻一枚白子,纵观全局,慎之又慎,才安置到一个位置。 “你爱财,为何不收姬若风的重金赔礼?”谢宣手执黑子,随意落下。 刚刚寻来的姬若风听到这话,登时止住脚步,藏身于一个隐蔽角落,掏出纸和笔。 —— 要转场到《暗河传》,暗河弟子戏份就比较多,宝子们别急哈。 姬若风和谢宣助攻,男女主感情有巨大进展,保准甜度翻倍。 求催更、求评论! 第197章 快乐自己,气丝别人 月合一点不想搭理他,绞尽脑汁找棋局的破绽。 武侠世界和兔子国的古代高度相似,可供娱乐的方式有许多,奈何月合出身小山村,基本全没学过。 这五子棋,还是大学时舍友好心教授她的。 谢宣脾气好,随她意愿,想玩什么玩什么,不挑不捡不不抱怨。 【网友们幻想穿越到古代,发家致富做官,击败土着世家千金和皇帝结婚。狗屁!我们学的那三瓜两枣,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够看的!】 月合可怜巴巴地撅着小嘴。 棋盘上黑白两子各占半壁江山,可她白子的每条路都被堵死了。 嘤嘤嘤! 她自诩兔子国天才学霸,结果惨遭文武双修秒成渣。 小饱饱单手托腮,捂着小嘴哈欠连天。 它本来是围观两人对弈的。 宿主麻麻太菜,每次落子耗费点时间考虑,越到最后停滞的时间越长,它等得直打瞌睡。 【麻麻,有句话叫天才只是见到我的门槛。你是天才,谢宣是“我”。】 实话最伤人。 月合哭唧唧,干脆不下了,趴在石桌上暗自神伤。 小饱饱感觉世界好魔幻,以前是麻麻哄自己,现在麻麻的玻璃心动不动就碎。 还能怎么办? 自己的麻麻自己宠! 小饱饱喝一瓶电子红牛,瞌睡虫全抛掷脑后,满血复活。 【麻麻别难过嘛!兔子国每年出一位高考状元,可古代的状元是三年一选。兔子国状元毕业后年薪百万,古代状元入朝为官。】 士农工商。 官为尊,京官的含金量远高于外地。商人地位低下,公司随时可炒鱿鱼。 自主创业? 当官的一句话,几十年打拼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一夜回到解放前。 【麻麻你还是个平头百姓的时候,即便享誉各国,依旧人人轻视。做了司粮官,王爷、皇子也得对你毕恭毕敬。】 芸芸众生间,天才不计其数。 如它麻麻这般有名望有官位有实力的女子,天下寥寥无几。 男子里可与她相提并论的,亦是少之又少。 【不要以己之短对人之长,综合实力你比谢宣厉害。】 长篇大论下来,月合的心情稍稍晴朗,她打着哭嗝问:【具体到哪方面?】 小饱饱卡壳,戳着小手手在脑海里卖力搜寻。 【第一,你能生孩子,他不能;第二,他的可替代性强,而你举世无双;最后,他哄你耶!】 月合脑子里发出尖锐暴鸣:不好!小家伙恋爱脑又蹦出来了! 她一巴掌拍孩子脑门上,强词夺理地纠正:【他没哄我,是折服于我的魅力。】 变故来得太快, 小饱饱脑袋嗡嗡的,一时有些缓不过神。 它含糊不清地念叨:【哦哦哦!麻麻最牛!麻麻最优秀!】 一波彩虹屁勾起月合的内疚。 薅过小家伙往怀里塞了塞,她“吧唧”亲一大口。 【我的饱儿啊,你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随时随地提供高质量情绪价值。】 小饱饱许久没见麻麻这么热情,整个统晕晕乎乎的。 露出八颗小米牙,它傻兮兮地笑,【你是我最最最爱的麻麻,不对你好对谁好!】 母女俩商业互吹,气氛美好得不像话。 现实中,谢宣盯着插满珠花的后脑勺,无奈摇头。 开水沸腾,他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自顾自品尝起来。 暗处,等不到答案的姬若风干脆现身,踏着风雪走进凉亭,“她是不是经常耍赖?” 谢宣一早便察觉到他的存在,也不惊讶,怡然自得地送上一杯茶水。“不!相识至今,她从未客气过。” 姬若风把纸笔叠好,放到棋盘下压着。 喝着刚煮好的清茶,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他余光扫了眼小姑娘. 只见三千青丝如瀑,一半挽成精美发髻,一半披散在肩上。 发髻处,堆叠着钗环玉饰,亮闪闪的,却不显俗气拥挤,反倒搭配得体,令人望着欢喜。 姬若风深邃的眸子洋溢起点点精光,复摊开自己的记事本,稀奇求教:“你怎么不和她绝交?” 这是个好问题! 谢宣手指一勾,簌簌雪花飘来。 他以气为笔,以雪作墨,在桌面上写下一个“钱”字。 姬若风玩味地摩挲着下颚,有点匪夷所思。“你素来淡薄名利,不像会屈就金钱淫威之人。” 谢宣沉默了下,“她视财如命,对我一出手即是十万两。” “什么?” 姬若风蹭的起身,嗓子快破音了,“不可能!据我收集的情报,她就没给暗河双苏外的男人花过钱!” 巨大的响声惊到月合。 她蜷缩起身子,惶恐不安地抬头,圆润杏眸里茫然和慌乱交织。 “小声点,你吓到她了。” 谢宣递给月合一杯清茶,一改清冷淡漠的口吻,柔声道:“凉了一会儿,不烫。” 好听到耳朵能怀孕的程度。 姬若风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了足足一刻钟。 “苏昌河是个棘手的情敌,百晓堂可助你一臂之力。看在我们多年情分上,费用打九折。” “九你弟弟的!搞钱搞到我头上。” 月合的小暴脾气一上来,单脚踩着凳子,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满嘴跑火车,在我身上套白狼套个没完没了是吧,劝你适可而止!” 姬若风不知 “火车”为何物,朝谢宣投去咨询的目光。 谢宣轻易不动恻隐之心,一动便是山崩地裂。“嘴欠又喜欢白嫖的无良之徒!” “……” 天地良心,他只是擅于发现商机而已。 姬若风神情凝重,开始掰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百晓堂创立百年,信誉优良……” 月合冷哼,“那你为啥不吃雪薇姐姐送的加料饭菜?” “……”姬堂主无言以对,败下阵来。 万籁俱寂。 风雪飘摇。 谢宣拉着暴怒的小姑娘坐下,耐心告诫:“注意一下你的火气。咱们的宗旨是快乐自己,气丝别人。” 月合气势汹汹地瞪了瞪姬若风,下一刻去看谢宣,眼神秒变亲昵依赖,挽着对方的胳膊摇啊摇。 “嗯!我听姐姐的。” 谢宣配合地笑笑。 两人奇葩的相处模式令姬若风目瞪口呆。逍遥公子下凡尘,富贵可淫,美色可人,性别——可变? 第198章 是!我喜欢他! 他拿出实打实的银钱,分给两个难缠的祖宗,终于步入正题。 “云沧姑娘,请问你如何修炼到雌雄同体的境界?” 谢宣把自己的一份交给月合。 姬若风提问时,他热心地归拢好黑子白子,放置到棋盘上。 橘子烤热了,他剥皮掰成一瓣一瓣的,放到月合面前。 苹果滋滋冒水,他取来一个干净小碗,催动真气削掉外面干巴巴的皮。果肉一分为六,自己三块,月合三块。 姬若风眼底闪现一丝震惊,紧接着困惑地蹙眉,最后实在憋不住,重复道:“你真想和苏昌河成为情敌?” 谢宣神色如常,“不要用俗世的情感,玷污我和云沧的神识之交。” 神神叨叨的,姬若风完全不能理解。 他想追问,回忆这几天的经历,强咽下万千话语,双手摊平,表示尊重。 “云沧姑娘,你愿意告知在下吗?” 月合慢条斯理地吃着橘子、苹果。 富含维c和纤维的水果加热后酸溜溜的,她甜美的小圆脸皱成一团,一边吃一边倒吸凉气。 眼前出现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月合苦哈哈的表情立刻展开,五官各归各位。 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组织下用词,她和颜悦色地答:“我学过一点道家文化,非常认可他们的观点。” 姬若风奋笔疾书,“什么观点?” 月合把曾经看过的道义信手拈来,“顺其自然,无为而治。” “传闻你拜入佛门第一人忘忧大师门下,竟不知还涉猎了道家,失敬失敬!” 姬若风手腕飞速移动,只瞧得见道道残影。 “这和你的反差有什么必然联系?” 月合仰头眺望飞雪,杏眸里细碎的星光恬淡温柔,夹杂着些许的飘渺。 谢宣弹指招来无尽白雪。 凄美的雪花洋洋洒洒涌入凉亭,少女一袭白色棉袄,脖颈微抬,静静凝视着空中发呆。 一波骚操作, 直接将月合上升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静美、雅致,让人不由生出敬畏之心,甘愿匍匐脚下,世世代代受其驱遣。 姬若风感觉很有趣儿。 全程无一句交流,却知晓彼此心中所想,妙哉奇哉! “儒家——拿得起,佛家——放得下,道家——想得开。” 在空灵唯美的氛围里,少女嗓音虚幻,如同从遥远天际传来的妙音,听得人心旷神怡。 “我没有刻意练习什么,保持乐观心态,遇事不纠结不烦恼不责怪自己。” 假大空中掺杂点高深莫测的哲理。 姬若风笑了,毛笔一停,出其不意地转变话锋。 “苏昌河是暗河杀手,一直痴缠着你多有不妥,需不需要我帮忙,打消他的非分之想?” 月合的装逼体验卡被迫终结,眼睛眯成一条线。 “折磨我一个人不算,妄图拉我朋友下水。姬若风,信不信我让宣姐姐砍死你?” 暴虐气焰凭空闪现,小姑娘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恶狠狠地注视着姬若风,她磨了磨牙,彷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咬断他的脖子。 谢宣从犄角旮旯里摸出佩剑,凛凛寒光乍现。 两个读书人愣是营造出顶尖杀手的气质。 姬若风微怔,旋即挥毫泼墨,记录下这一幕。 月合凑近瞥了眼,嫌弃地咂舌。 “文邹邹的,词不达意。我和宣姐姐是思维同频,友情之上,爱情未满,知己相交,情淡意浓。” 谢宣煞有其事地琢磨一会儿,“不错不错!姬若风,你照着云沧的写。” 姬若风:“……” 特么的! 到底谁是百晓堂堂主?谁? 感性屈服于理性,他深吸口气,含泪改写记事本。 一张五十两银票推到月合手边,“下个问题……” 时光浩渺,炭火燃尽。 姬若风大出血,兼签订了一系列丧权协议,到底还是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欢欣雀跃地返回天启。 茶壶见底,吃了一肚子水果。 月合收拾狼藉,准备打道回府。 “云沧,” 谢宣出声喊住她,犀利目光好似能洞穿她的内心,“你对苏昌河,真的仅仅是恩情吗?” 月合放下手头的物件,脊背挺直,“你想说什么?” 灿然一笑,谢宣简明扼要地指出:“倘若只是恩情,你不会屡屡让步,任由苏昌河纠缠。” 双方结识的时间不甚长,却心灵相通,只言片语便了解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月合抠着指甲,思绪神游天外。 寒风肆虐,吹得梅树摇摆不定。 红色的梅花和白色的雪花混杂在一起,美得惊心动魄。 难得遇到一个知己,谢宣不忍她误入歧途。 “苏昌河与你并不匹配,他野心勃勃,未来不可预测。而你向往宁静安稳的生活,跟着他必须接受腥风血雨。” 从书箱里翻找出一本武功书籍,纤长素指定格在划线的部分。 “暗河历经百年,囤积无数高深的阴邪功法。我不知道苏昌河有没有练过,你可将此书带回去,寻个机会探探他。” 月合清楚他是好心,没有拒绝。 “弄得挺郑重,我和他应该止步于朋友,不会衍生别的关系。” “不!”谢宣定定直视她的杏眸,“云沧,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月合心尖一颤,酥酥麻麻的电流掠过全身,莫名的欢愉。 她笑了笑,“不会!” 小饱饱坚定附和:【不会哒!我们知道苏昌河偷偷学阎魔掌,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一缕惆怅爬上谢宣的眉宇。 这位潇洒的儒剑仙苦笑着闭了闭眼。 “你爱钱、惜命、讨厌麻烦,苏昌河全部踩雷。可你不仅没彻底和他了断,反而纵容他的靠近。” 一次次为苏昌河破例,违背自己的原则,这不是智者该做的。 “天地自有秩序,而爱是秩序外的一瞬间。我觉得,你快由喜欢进阶成爱了。” 月合默默听完他的评价,脑子里不受控地回荡起一段话—— 智者不入爱河,愚者堕落成魔; 遇你难做智者,情愿化身为魔。 循环千百遍,昔日相处的场景争先恐后重现,她的心隐隐泛出甜蜜的滋味。 外界看来是昌河死缠烂打,实际上她不排斥,每次分别都期待下一次的相见。 眼角滑落一滴泪珠,月合鬼使神差地说:“是!我喜欢他!” —— 宝子们过年好,祝大家2025年钱包鼓鼓、事业有成! 男女主的爱情来啦来啦来啦!《暗河传》两人爱情事业双丰收,大家向他们看齐。 第199章 对不住了小苏 自那日剖析出内心的真实情感,月合心绪烦杂,无颜见人。 一连几天将自己闷在房间里。 苏昌河每次来,无一例外俱吃了闭门羹。 轮到他休假,终于沉不住气,带着攒满的钱袋子前来,誓要寻求一个答案。 咚咚咚! 咚咚咚! 五指弯曲,锲而不舍地叩门。 苏昌河斜倚在门框上,另一只手转悠着钱袋子。 “小月亮,我到处兼职,攒了不少钱。咱们去镇上逛逛,想买什么买什么。” 日上三竿,月合还窝在被子里没起来。 她心里很虚,不知该如何面对苏昌河,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自己的心意。白天操劳天外天农业,晚上埋头写话本。 人一忙起来,就没功夫胡思乱想。 这是她应对无解问题的方式。 拖着拖着前方明了,破局之法自然而然显现出来。 只是感情一事太玄妙,她除了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毫无头绪。 月合蔫蔫的,眼皮子半睁半阖,“我很累,还没起床。今天不想出门,你去找他们玩吧。” 苏昌河敲门的动作一顿,听出不对劲儿。 “你是不是天天夜里看书、写书?要注意劳逸结合,别搞得自己太辛苦。” 钱袋子挂到腰带上,他眼珠子一转,神神秘秘道:“等着!我去去就回!” 瞄准某个方向,他脚下生风,一个喘息间原地消失。 外面没了声响,月合抬高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进去。头昏昏沉沉的,眼前直冒小星星。 小饱饱瞧着心疼坏了。 重刷无数爱情动画片,寻找到一些开解办法。 它兴冲冲地跑回来,开口就是高质量情绪价值。 【麻麻,你才华横溢,全世界的男人随意挑选。可喜欢可厌恶,可亲近可远离,这是你作为强者的权力。】 拉拔出千古女帝武则天,它逐帧逐字地分析。 【武皇有男宠三千,各个风华绝代。她拥有高配得感,认为自己喜欢那些人,是他们的荣幸。】 不经意间,它话锋转移到月合身上。 【麻麻,苏昌河出类拔萃,说明你眼光好;能博取你的青睐,则是他的福分;你无需焦躁、惆怅。】 语言的力量强大到匪夷所思。 月合身体里好似灌入一汪汪清泉,荡涤心灵,洗净疲惫。 她的状态有所好转,脑子清醒一些。 【对呀!我为什么要烦恼?这段感情里我是上位者,怎样博取欢心是他的课题。】 她愿意给予回应,是苏昌河的幸运; 不肯接受情感,代表苏昌河做得不够好,打动不了自己。 【没错!我们要大大方方的。不爱别吊着人家搞暧昧,爱了坦坦荡荡面对。这叫敢作敢当,不丢人!】 小饱饱挥舞着奶包大的小拳头,给麻麻加油打气。 心里琢磨着两人成亲的话,应该可以吃席,吃豪华流水席! 梦想着美味佳肴,小家伙两眼放光,嘴角狂流哈喇子。 月合十分认同,刚要点头,脑子里忽然响起谢宣的劝阻—— “云沧,你欣赏苏昌河的勇气,敬佩他的义气,这两点很适合做朋友,但爱情涉及太多方面,不可同日而语。 你渴望成亲生育过日子,无法如江湖人那般爱则欢畅享受,不爱则分开。 江湖人可以不顾孩子的未来,不管肩上的重担,只图自己痛快,你能吗?” 当时她保持了长久的沉默。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能!不能!不能!” 司农署对她有求必应,出钱出力出人。双方早已牢牢捆绑在一起,她做不出过河拆桥的无义之举。 兔子国许多父母生孩子,是扛不住社会压力,以及找个养老工具。 她身为女孩,在家更是为奴为婢,受尽打骂,吃尽苦头。 花着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创造最多的价值。 即便如此,父母依然不把自己当人看,命令她讨好弟弟,告诫她家中一切皆是弟弟的,不要痴心妄想。 步入社会后,她发现世界上有好的家庭、好的父母。 生是欲望,养是责任,托举是恩情。 曾经有个博主发布类似帖子,下面有个回复:父母督促我们用功学习,真的是为我们好,你们太极端了! 她看到这条评论,心里又酸又涩 。 羡慕祂不用洗衣做饭带孩子,不用养猪挨打当出气筒,父母还可以指导学习,上补习班。 阅尽千帆,她一再警示自己如果日后要生孩子,必须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必须经济精神双重富裕。 她要做的是母亲,不是妻母! 综合各种因素,苏昌河绝非她的良配! 正如薛怀义、沈南璆、张昌宗和张易之如何受武皇宠爱,也无一人登上皇后的宝座。 情|欲和权势,武皇分得一清二楚。 【我的目标是富贵荣华和好好活着,苏昌河一不能替我完成任务,二没办法提供充足的财富,自当舍弃。】 小饱饱搓着手等吃席,乍然听到这番话,吓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挠着发顶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它觉得没毛病。 吃席固然重要,但它和麻麻的小命是无价之宝,什么也比不上。 权衡完利弊,小饱饱坚定地点了下脑袋。 【麻麻,我支持你!理性是强者的标配,趁苏昌河不知道,赶紧及时止损!】 它的回答令月合又惊又喜。 重度恋爱脑康复出院啦? 月合不确定,故作迟疑地试探:【苏昌河对我体贴入微,这样做会不会太冷血、太残忍?】 小饱饱不假思索地否定:【不会呀!过几年阎魔掌反噬,他注定断情绝爱。早点放手,是保护你自己!】 想到这个,小家伙有点后怕地拍拍胸口。 【麻麻你是对的,苏昌河的性格属于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与其被他抛弃打死,不如将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月合俏脸微黑。 糟心孩子,就不能想她点好? 转念一想,话糙理不糙。 既然苏昌河帮衬不了自己的理想,那么亦不能让他妨碍到自己。 活着,锦衣玉食地活着,生个孩子欢欢喜喜活着,这是兔子国觉醒女性的明智选择! 对不住了小苏! 第200章 精致利己主义者 打定主意,月合只觉心头积压的阴霾一扫而空,浑身舒爽。 在床上磨磨蹭蹭时,门外传来一阵浓郁香气。 “小月亮,睡好没?我拜托厨房炖了只乌鸡,补气养血。你没吃早饭,快起来喝点汤垫垫肚子!” 苏昌河站没站相,手中托盘倒是拿得四平八稳。 他笑眯眯地盯着房门,眼底流光璀璨,宛若夜空中闪亮的星辰。 隔着一扇门,月合看不见。 小饱饱绘声绘色地描述:【麻麻,他的眼睛在发光耶!心情特别好,脸上溢满了喜悦和期待,没有一点不耐烦。】 月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深吸口气,冷硬道:“不用了,你自己喝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不愿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拼死奋斗得来的一切。 门外,苏昌河不知短短几天,自己过去的努力统统付之东流。 听到回话,他宠溺一笑,好脾气地哄着: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乌鸡汤里加了当归、黄芪和人参,喝一碗养养身体。你听话,喝完了再睡。” 暗河凶戾的送葬师,此刻语气温柔似水。 小饱饱见状,脑海里两个声音爆发激烈的辩论—— 恋爱脑:啊啊啊!他超爱麻麻的!明明可以直接破门而入,却哄孩子似的温声细语。 智缘脑:因为麻麻足够优异,值得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 恋爱脑:女生一辈子能遇到这么个痴情暖男,就嫁了吧! 智缘脑:麻麻值得更好的! 恋爱脑:苏昌河多贴心,知道炖鸡汤给麻麻补身子,别的男人光动动嘴皮子。 智缘脑:首先,鸡汤是厨房炖的;其次,以麻麻的身份地位,多的是人上赶着讨好倒贴。 恋爱脑:不一样!苏昌河出于真心,不求回报。 智缘脑:他想靠麻麻并不缺的小恩小惠,获取麻麻的芳心。 恋爱脑:你个不开窍的直女! 智缘脑:我能给麻麻出谋划策,你只会把麻麻带阴沟里去。 恋爱脑:哼!麻麻一生孤寡多凄凉,会被嘲笑没男人要的。 智缘脑:麻麻有钱有颜,无数人甘愿拜倒在麻麻的石榴裙下。女人亦是人,人是独立的个体,不存在离了谁就活不下去。 恋爱脑垂死挣扎:有的有的!古往今来多少人殉情,你压根不懂爱情。 智缘脑沉吟片刻,有理有据地反驳:殉情属于个人抉择。 抛开被逼殉葬的部分人,更多的可能是精神、经济支柱太少,以致于无法存活。 恋爱脑不服,口气渐渐狰狞,音调愈发高亢。不是的不是的!世间有真爱! 智缘脑理智反击:真爱不能当饭吃。 长相厮守凭借的是责任、担当和经济能力,勇气和义气连打地基都不算。 …… 两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小饱饱也体验了一把脑仁嗡鸣的感受。 它抱着乱哄哄的头,一五一十讲给宿主麻麻听,最后问:【麻麻,你认为谁对?】 月合捂着嘴,被逗笑了。 随着持续做任务升级,系统幼崽开发出新代码,有自己的思想主见,还学会吵架了。 她敛下秀眉,反复思量。 【看主体人追求什么。李心月万事俱备,只求雷梦杀一人,偏于恋爱脑。我不求爱情,唯愿一世富贵开心,偏于智缘脑。】 人贵自知,清楚自己的实力,明确自己的目标。 行事不能超越自己的能力范围,做人不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恰恰这两点,不经历社会毒打很难领悟到。 【我羡慕李心月的先天条件,但不会嫉妒。雷梦杀志存高远,若不谨慎自控,怕是难以善终。】 李心月的幸福无法延续余生,美梦破碎之时,她的结局不会太好。 念及此,月合攥了攥拳。 “苏昌河,你能不能别总来烦我?我们尚是朋友,你多番约束、强迫,很讨厌的!” 不带一丝感情的嗓音清脆且冷酷,苏昌河蓦然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先是不肯见面,又是拒绝鸡汤。 他困惑地拧紧剑眉,回忆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小姑娘生气。 左思右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 脸皮厚是苏昌河的一大优势,他嬉皮笑脸地求教: “小月亮,你不高兴随便骂,但是得告诉我做错了什么。我马上改,你憋在心里容易生病。” 这人,简直称得上年度十大好男人典范 。 月合撅起嘴,抓狂地揉搓着被子,开始河东狮吼:“苏昌河,你特么有点骨气啊!” 苏昌河眼底笑意扩散,惴惴不安的心骤然落地。 这才是他认识的、喜欢的小丫头,超级火爆,一点就炸。 闹出来代表没事,一味缄默即是有盘算。 苏昌河手背贴在炖盅外壁上试了试温度,天外天气候寒冷,这鸡汤凉了不能喝。 还好还好! 是热乎的。 他吊儿郎当地笑起来,“骨气没有媳妇儿重要,快点起来喝汤。” 冷言冷语丝毫不起作用,月合翻个白眼,在床上来来回回滚一圈,心累得不想说话。 小饱饱团着手,老神在在地呢喃:【喝鸡汤补气血,可麻麻是心病,心病需心药医。】 一扇实体的门,隔着两个人。 一堵无形的墙,阻挡两颗心。 月合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床顶,【依你之见,我的心药是什么?】 小饱饱有自主意识了,思维转得跟陀螺一样迅速。 几乎是下一秒,它便罗列出解决方案: 【麻麻这样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得配智缘脑,去父留子。智缘脑可和平沟通,不用担心阎魔掌的反噬,做到好聚好散。】 出于多年情分,小饱饱也对苏昌河做出预估。 【苏昌河和苏暮雨既有雷梦杀的雄心壮志,又有杀手的情感黑洞。倘若不提升改变自己,无论什么样的女生和他们相爱,拢共只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没明说。 现实远比讨论的内容更严峻。 月合博览群书,当然了解它的意思。 她静静扣着手指,强忍住撕心裂肺的痛楚,表明态度。 “苏昌河,我考虑好了,愿意接受新事物。不过我们之间没机会的,我……不想因你赔上自己宝贵的性命!” 第201章 还是你心疼我! 咔嚓! 苏昌河听见心碎的声音,垂眸看向自己心脏的位置。透过衣服和皮肤,似乎能洞悉里面支离破碎的血肉。 多少年风里来雨里去,他都没有像当下这般绝望过。 如果小丫头的理由是没钱、不感兴趣,他还能倾尽全力争取争取。 宝贵的性命…… 身为杀手,他很能理解那种惜命的感觉。 暗河的杀人工具,无权无势,风评差仇家多。 彼岸计划尚未成功,他自己也不断定能否活到最后,却固执地拉着她不放。 确实——挺过分的! 苏昌河内心百感交集。 有一种名叫良知的东西在胸腔里来回飘荡。 “人类喜欢摘下高空的明月,追根究底是自己没本事。若能成为太阳,明月触手可及,何谈摘下、高攀?” 背靠着门框,他仰望头顶褐色的石块,思绪纷飞。 由于暮雨无名者的出身,三家家主明争暗斗许多年。他建立了彼岸,拉拢憧憬光明的暗河子弟。 如今,暗河三家和彼岸众人,俱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谁也不知道契机什么时候出现。 一个月,一年,十年…… 他总不能一直拖着小丫头,耽误人家的大好年华。 此刻苏昌河心底对于月合的内疚达到了顶峰。 他宁死不愿放手,但比起小丫头投入别人的怀抱,他更舍不得她下半辈子孑然一身。 收回视线,苏昌河舔了舔嘴唇,把托盘放到地上。 “小月亮,三年,如果三年后我仍然一事无成,就永远离开你的视线,决不食言!” 屋内,听到这话的月合心脏剧烈抽痛一下,瞳孔溃散,满心的恐慌如滔滔黄河水倾泻而出,淹没了全部的理智。 【麻麻!】 察觉出她的失控,小饱饱及时提醒:【不要忘记苏昌河身上的bug!】 月合猛然回神,抚着加速跳动的心脏,眼圈染上了一层薄红。 是啊! 男人哪有自己重要,阎魔掌是横梗在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 可是没有阎魔掌,苏昌河对抗暗河时就没了一大依仗。 这是一场关乎两人生与死的抉择,他割舍不掉阎魔掌,自己也不是恋爱脑。 闭上眼,月合掩埋住无尽的哀戚。 “苏昌河,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们的思想、习惯天差地别,很难走到一起的。” 没得到心心念念的回答,苏昌河自嘲一笑,全身热血冷凝成冰。 他心里生不出半点怨怼和愤怒,只是很自责,自责没有能力去追求心上人。 “小月亮,天下间没有百分百合适的人,正因彼此存在差异,才导致互相吸引。” 盘腿坐到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他脑袋微微偏着。 “雷梦杀和李心月算是最圆满的一对,他们先天条件优良,有理想抱负学识,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反观你我,拥有的太少,不得不事事处处小心谨慎。” 赤裸裸的现实摊开到明面上,压抑且沉闷。 空气寂静无声。 时间好似停止了,两人一统身形定格, 只余沉痛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月合坐起身,甩甩脑袋,“对不起,即使说了那么多,我也不能接受你。” 失落感涌上心头,苏昌河苦涩地笑笑,反过来宽慰她:“不用道歉,你爱自己而已,爱自己没有错!” 越是善解人意,越令人意难平。 月合双腿弯曲,脸深深埋进膝盖中,瓮声瓮气地解释:“你是个很好的人,自小艰难,走到今天实属不易。 倘若我一时情迷答应你,日后不能承担后果,于你亦是莫大的伤害。” 爱情始于激情,激情散去是平淡的生活琐碎。 苏昌河和雷梦杀一样剑荡天下,她却做不到李心月那样为家庭、男人牺牲事业。 这不是谁的错。 是兔子国觉醒女性和武侠世界男权社会的冲突。 雷梦杀和李心月同出江湖名门,思维共鸣,可以维持一个平衡状态; 萧若风出身北离皇室,司徒雪是江湖儿女,双方的教养和性格大相径庭,无法共守白头。 前者凤毛麟角,后者才是真实写照。 苏昌河耐心听她讲完,无奈摇头,“小月亮,如此善良的你让人怎么舍得放下?” 围观全程,小饱饱故作稳重地别着双手,发出灵魂感叹:【两个不错的人。有一个做畜生,这事就成了。】 得! 月合更难受了,“走走走!大胆狐狸精,休要坏我道心!” 苏昌河摸一下炖盅外壁,有些冷。他揭开盖子试探温度,不太烫。 汤汤水水还是要热的有营养。 “行行行!你换一下衣服,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漱,顺便热一热鸡汤。” 月合耷拉着耳朵,恶语相向:“你别来了!” 门外没有回音。 小饱饱汇报:【麻麻,他端着鸡汤离开,这会儿已经到厨房了。】 月合脸上红白交加,咬着牙吐槽:【这男人听不懂人话!】 小饱饱不知怎么形容。 没有修炼阎魔掌的话,苏昌河绝对是最佳人选。可惜世界上没有假设,他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插科打诨一通,月合没心情睡觉,慢吞吞地掀开温暖被窝,穿好衣服。 苏昌河掐着点赶回来。 没敲门,直接在外边喊:“东西放地上,你自己拿。不想见我,我可以背过身不看你。” 月合:“……” 小饱饱:【……】 有这锲而不舍的精神,干什么都能成功! 咕噜噜! 饿了一夜并半上午,实在扛不住。 月合求证:“说话算话?” 苏昌河信誓旦旦保证:“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月合走到门边,“那你离远一些,我要开门了。” 苏昌河嗖的一下闪身到几米开外。 门框是用纸糊的,隐隐约约可见外面的场景。 月合确定对方背过身,轻轻打开一道缝隙,把托盘和水盆一起捞进屋。犹豫须臾,她递出一个凳子,火速关紧门。 “你爱守就守,我是不会改变立场的 !” 杀手耳聪目明。 聆听着身后稀稀疏疏的声响,苏昌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一回头发现门口多了个凳子。 他眼睛一亮,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脱口而出:“小月亮,还是你心疼我!” 第202章 人怎么能有种成这样? 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 月合洗脸漱口,然后坐下准备享用美食。 盖子打开,馥郁鸡汤味混合着当归味扑面而来。她深深吸了一口,立刻精神抖擞。 拿着汤勺搅一搅,好家伙!里面一整只大乌鸡,肉质软烂,鲜香美味。 这种男人搁21世纪的兔子国,多少娇妻宁愿倒贴也要嫁。 连肉带汤,月合盛了满满一大碗,兴高采烈地开始吃。 苏昌河在外面自说自话,她权当没听见,“不听不听,王八念……” 恍惚中,一段记忆闪现出来。 她怔了怔,扬声打断苏昌河的碎碎念,“你还记得姑苏小院后面的瀑布吗?” 苏昌河语声一顿,追忆起当年的美好时光。 这一想不得了,他略带野性的英俊脸庞上浮起淡淡红晕。 “咳咳咳!不记得了。” 月合咽下嘴里的鸡肉,傲娇地哼哼:“你逼着我发誓,谁图谋不轨,就是孙女!” 门外静默了片刻。 接着响起一道啼笑皆非的喊声:“奶奶!” 月合: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小饱饱捂着额头慨叹:【人怎么能有种成这样?】 月合同样违背了誓言。 人家愿赌服输,她挺不好意思的,“别别别!弄得我也要叫你一声爷爷。” 小饱饱眸光怪异,看破不说破。 面对心上人,苏昌河有些自卑,一时没反应过来,嘴瓢道:“不!你当我祖宗!” 折腾来折腾去,已至中午。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冷硬的馒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咀嚼声几不可闻,但月合有个小·实时监控器·饱饱。 【麻麻,他超爱的,给你买买买,自己啃馒头 。】 月合心里“咯噔”一下,放下勺子,认为有必要探讨探讨花钱的问题。“苏昌河,你把钱送我,自己吃馒头,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男人在真心爱的女人跟前,只想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苏昌河一听此话,脸上掠过一抹懊恼,急忙将馒头揣回兜里。 “天外天伙食好,最近大鱼大肉吃腻了,啃啃馒头给肠胃缓解压力,哈哈!” “肠胃没压力,我很有压力!” 月合大力拍桌,震得碗勺晃荡。 “我家乡有个说法,男人有一百文,给你花九十九文,代表他深爱着你,可以放心嫁……” 幼年时,她以此为真爱标准。 步入社会面临经济困难,她突然茅塞顿开。 撇开生死存亡之际,任何时候男人有一百块,冠以爱情的名义,分给女人九十九,只能证明一点——他既穷又心术不正! 不努力提升自己,一味把爱挂在嘴边,不过是想白嫖一个免费保姆、生育机器、暖床工具。 镜头调转。 家徒四壁的女性被九十九块感动,证明她缺的是钱,不是男人! 家境优渥的女生因九十九块而扶贫,表示她缺的是爱,不是男人! 缺爱、缺钱的本质是缺乏权力、资源和人脉,武则天称帝,男宠三千。问她缺不缺男人,她会甩你一巴掌。 脱贫远比脱单重要! 月合细细阐述着,并对苏昌河挣钱养自己一事提出抗议。 “我不缺钱,你罔顾健康养我,立下深情人设,对不起自己的身体,同时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 她愤愤地喝下一口鸡汤。 “我想要的是一个两情相悦、有物质基础的男人。你能给我买几顶纯金花冠?能让我天天喝乌鸡汤、人参汤?” 苏昌河神情紧张,像个孩子一样乖乖挨训,“懂了!你要的是门当户对。” 月合耸耸肩,不置可否。 “当然呀!我喝汤,你啃馒头,吃不到一块去;我戴黄金花冠,你穿得破破烂烂;那床和被子可以分开吗?” 一句句怼得苏昌河哑口无言。 他摸着怀里冷冰冰的馒头,眉眼里流淌着温润笑意。 “你思考的问题很有深度,对自己、对伴侣、对孩子负责,我自愧不如。” 字里行间,树立出一个脚踏实地想过好日子的形象。 初听斤斤计较,细品意义深远。 无论男女,皆该如此。 江湖人有今天没明天,才会秉承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念头。 而他,期望与她相守一生。 苏昌河回味两人对万事万物的三观,倏尔释然一笑。 “小月亮,我们的三观大致相同,唯独爱情、婚姻上有所出入。你坚持的观念难能可贵,放眼天下无几人满足。” 他站起身,气场全开,傲然自信地放话:“我苏昌河偏要求一求!” 月合没在意,悠哉悠哉地喝着鸡汤。 这个武侠世界男权至上,非她一人之力能动摇。 那只乌鸡约莫两斤重,月合吃不完,还剩下一大半。她拍拍门,“闪开一点,托盘还你。” 没允许见面,苏昌河很自觉地飞身远处,环着双臂老老实实等候。 一前一后两道“吱呀”声,房门重新合上。 小姑娘甜美的嗓音传来——“浪费粮食可耻!”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苏昌河喜滋滋地回去,就着心上人用过的碗勺大快朵颐。“全天下你最心疼我。” 月合惊奇地挑起秀眉,“暮雨呢?” “他没钱买鸡。” “哈哈哈!” “他只会请我吃馒头,连碗素面都买不起。” “哈哈哈!难怪你千方百计攒钱,养的人太多了。” “你是对的,人没钱时应当去挣钱!谈情说爱、柴米油盐、兄弟生活,没一样离得了钱。” “哼!我可是研究过心理学的!” “心理学是什么玩意?” “嗯~见世界、见人心、见自己。” “还挺玄妙的。” …… 小饱饱瞧着相谈甚欢的两人,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朦胧中,两道飘渺的灵魂跨越那扇门,缓缓融合成一体。 严丝合缝,不分彼此。 它诧异地擦擦眼睛,两道灵魂已融合完毕。 理论知识丰富、实战经验匮乏的它没察觉出异样,【麻麻,有苏昌河在,你没啥危险。我去打高尔夫啦。】 月合正聊得起劲儿,摆摆手,【去吧去吧!多点几个帅哥球童!】 【嗯呐!麻麻,我爱你!】小饱饱一溜烟跑没影了。 整整一个下午,月合和苏昌河隔着门谈天说地,不觉枯燥无味,反而遗憾时间过得太快。 第203章 女为悦己者容 呼~ 狂风裹挟白雪,游荡于天外天的上空。 一系列改革大有成效,这里的百姓们渐渐过上丰衣足食的好生活,不再惧怕风雪。 每隔一段距离,皆有行人来往穿梭。热热闹闹的,亦不复从前那般冷清萧条。 历时三个月,在大家共同的奋斗下,冰寺终于竣工。 明德帝亲笔题字“明德寺”,命琅琊王萧若风快马加鞭送到天外天。 忘忧大师和几位好友念经诵佛,为佛寺祈福开光。 正式开庙那天,佛门大师和一众武林高手坐镇,为入寺参拜的信徒们保驾护航。 月合站在明德寺中央的院子里,望着川流不息的参拜者,颇有成就感。 玥瑶闲庭信步而来,规规矩矩地行一个大礼,“多谢云沧姑娘相助。没有你,就没有天外天的今天。” 月合做事,出自本心,不求回报。 可对方懂得感恩,她心里舒坦。 搀扶玥瑶起身,月合的双手又快速插回袖中。 “我是个带头的,关键是你担负起自己的职责,没有舍弃他们。” 曾经的玥瑶和百里东君鹣鲽情深,忘却家人、手下、子民,沉溺于情爱之中,最后殒命于爱人之手。 好像这人世间,女子的命运必须寄托于一个男人。 因他而产生活着的意义,因他而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 月合只觉不可理喻。 男人诞生于女人裙摆之下,不该被规训成男人的附属品。 想到这里,她冷不丁问:“女为悦己者容,你觉得这话是什么意思?” 玥瑶微怔,眼底掠过一抹困惑。 世人皆知,女为悦己者容,是指女性为自己喜欢的男子而梳妆打扮。 月合性情刚烈,独立自强,明显不愿降低身价去取悦男人,故而她问这句话,应该有别的用意。 玥瑶沉眉,若有所思。 雪花从天而降,漫无目的地飘散着。 她抬眸观察某一片雪花,看它晃晃悠悠停到一棵树梢上。 寒风席卷大地,雪花和同伴们被甩飞出去,先是划过一片树叶,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到地面。 那位置恰好在香火燃烧的炉鼎附近,雪花渐渐融化成水,流向低处。 她似有所触动,抿唇轻喃:“悦己的己,是自己的己。悦己,莫非取悦的是自己?” 出身北阙皇室,自幼接触帝王之术。 她很清楚历史遭受了无数次的阉割,书籍上的知识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很多与初衷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玥瑶萌生一个大胆的猜测。 “云沧姑娘,你是不是想告诉我,爱人先爱己。子民、下属,乃至东君,均排在我自己之后?” 月合没有正面回答,望着漫天飞雪,意味深长说:“不管怎么选择,我尊重你,也……尊重由此带来的一切结局。” 相处日久,玥瑶愈发认可月合的能耐。 一字一句有深意,绝不是无的放矢。 她的心没来由地慌乱起来,纤瘦身子如枯叶般摇摇欲坠。 咬了咬红唇,她冒昧求问:“云沧姑娘,可是我与东君的感情有什么变故?” 月合转过身和她面对面,神色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相爱靠的是新鲜感,相守赌的是品行。你和百里东君有矛盾有真情,去找一条属于你们的路吧。” 言罢,迈着步子朝外面走去。 “损人利己是自私,不损人利己是自爱,利人利己是智慧!” 风雪中,少女白衣墨发,身姿窈窕。明明那么柔弱,却有着坚韧不屈的风骨。 目送她的背影,玥瑶眸底幽光闪闪,心事杂乱。 佛寺开门一月,诸事平安顺遂。 按照原定计划,道观和景点的建造提上日程。两处地方同一天开工,人员分散,资源均摊,导致进度慢了一些。 先后耗费五个月,两地才完成施工。 明德帝派国师齐天尘送来亲笔书写的匾额。 运送到达的第一时间,月合立马招呼人挂上去,给足了他颜面。 自此以后,天外天成为北离密不可分的城池。明德帝因天外天,史书上再添一笔传世功绩。 双方相辅相成,各取所需。 “打打打!玥瑶,揍他!叶鼎之,不要手软!” 景点运营的第一天,天外天宗主和副宗主站到比武台上,展开激烈的对战。 月合在台下兴奋地跳起来,高举着拳头,给两个人加油助威。 叶鼎之和玥瑶一听这起哄声,头疼地对视一眼。 没办法! 打呗! 叶鼎之使出三分力,琼楼月应声而出,环绕着两人转圈圈。 一股庞大的剑势化形为苍龙,瞄准玥瑶,发动迅猛攻击。 玥瑶也不傻,知道自己实力不敌叶鼎之,单拼内力拼不过。她手腕翻转,挽出一个剑花。 刹那间,天空中的雪花齐齐袭来。 天地变色,风云暂歇。 雪花团啊团,团出一个房子那么大的雪球,沉甸甸得压在所有人头顶。 轰隆隆! 光线暗沉,云彩染上一层灰。 刺眼的白光穿梭云层之中,灰暗和闪亮交替混匀,忽明忽暗。 气氛蓦然肃杀起来。 “去!” 玥瑶一声娇喝,雪球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主动迎上苍龙。 嗷呜! 苍龙无惧无畏,仰天长啸。龙目收紧,一甩长长的尾巴,蓄足力道开始进攻。 雪球好似有生命。 碰上苍龙,对方毫发无伤,反倒自己边缘的雪花簌簌洒落。它马上改变方向,跃至上空,重重朝下砸去。 苍龙察觉不妙,抽来自己的尾巴挡住脑袋,延缓对方的攻势。 玥瑶眼见局势对自己不利,手持长剑,快速刺向叶鼎之。 杀气四溢,气势恢弘,是来真的。 叶鼎之震惊地微微张嘴,身体比脑子率先反应过来。 只见他舞动琼楼月,缠住玥瑶的长剑,三百六十度旋转,化解掉凌厉的剑势。 一击落败,玥瑶并不气馁。 脚尖用力一蹬,极速朝后退去,回归安全地带。 叶鼎之亦正亦邪,没什么君子的自谦,当即乘胜追击。一剑砍去,意图挑飞玥瑶的长剑。 “休想!” 玥瑶敏锐识破他的计谋,瞳孔一凝。 往旁边稍稍侧过身,同时掌心运气,聚拢万千雪花。以雪为刃,刀刀致命。 第204章 精神食粮 叶鼎之自然不肯坐以待毙,气沉丹田,唰的一下腾空发散开来。 少年热血喷涌,白雪碰之则化。 以比武台为圆心,方圆一丈之地,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 苏昌河一手揽住月合的腰,一手抓紧她的小手,不断往后退往后退,避免被淋成落汤鸡。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月合懵懵的,思绪有片刻的停滞。 过了好半晌,目光触及地面冷冰冰的雪水,她后知后觉地长舒口气。 “好险好险!这年头打架不讲武德!” 一旁的白发仙脸色微变。 他忧心忡忡地紧盯着玥瑶,眼睛一眨不眨的。 小姐占据上风,他精神稍微放松一下;小姐被压着打,他脑子里的弦绷成一条线。 自己上去打,心绪波动都没这么大。 白发仙不满地抱怨:“云沧姑娘,小姐境界差叶鼎之太多了,万一受伤……” 观看得正起劲儿,来个扫兴的。 月合不乐意地撇撇嘴,一句话怼回去:“你要是副宗主,你也可以上!” 紫衣侯常年木着一张脸,这次也忍不住了。 “云沧姑娘,为何只要宗主和副宗主,我们也能代替天外天。” 这里高手如云,选谁不好,偏生要选两个境界云泥之别的人。 当初月合给出的理由是:领袖展现出来的实力和担当,能够从一定程度上安抚百姓的心。 他们俩第一个上台切磋,亦是开门红,寓意天外天红红火火。 白发仙和紫衣侯等人不同意,玥瑶本人倒是乐见其成。 北阙遗民风调雨顺、日子红火,是她最大的愿望! 白发仙等人无力阻止,眼睁睁看着敬爱的大小姐上台,越界对打叶鼎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让我们上吧!” 白发仙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恳求:“我替小姐迎战。” 看热闹时最烦有人打扰。 月合掏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 “我理解你们关心玥瑶的心情,但这是切磋,叶鼎之不会打死她的。相反,她为天外天挺身而出,更能立威!” 一群不懂政治的小虾米,天天鄙视她不通武功。 无论武功多厉害,仅是权谋家达成目的的手段之一。 “你们要相信玥瑶,她是你们的领袖,天外天的领袖!” 历代皇帝皆为男子,境界不高,也没人时刻担忧。说来说去,他们打心眼里认为女性不如男子。 “玥瑶比叶鼎之差的,只是胯下那二两肉。” 此话一出,场面陷入窒息般的尴尬。 台上的叶鼎之和玥瑶脸颊爆红,都不好意思继续打了。 白发仙羞怯地不敢面对月合,结结巴巴质疑:“你、你还是不是女人?” 月合淡定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未婚未育,单纯可爱机智聪颖的女孩子一枚。” 白发仙:“……” 没见过这么坦然夸赞自己的。 大家莞尔一笑,把注意力重新投放到台上。 玥瑶琢磨着月合的话,不知怎得心气大涨。剑光闪动间,雪球压下苍龙,一举破开叶鼎之的防守。 昂! 苍龙受不住,一寸寸皲裂。消散之前,长尾发力,使尽全身力道从背后猛拍雪球。 大地震颤,天空乌云撤去,光明重现。 雪球化整为零,落满比武台。 叶鼎之瞅准时机,飞身前进,琼楼月搭在了玥瑶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你输了!” 平平淡淡的几个字,少年负手而立,周身萦绕蓬勃英气。 玥瑶笑着吐出口浊气,抱剑作揖,“多谢赐教!” 两人跃下高台。 双方亲友围上去嘘寒问暖。 暗河杀手们看得眼热,滚滚落寞包裹住他们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煎熬。 现场氛围两极分化。 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多久。 确定叶鼎之和玥瑶安然无恙后,第二场切磋拉开帷幕。 天外天想要打响名气,最好一炮而红,因此第二场的切磋对象是来自南诀的雨生魔和烟凌霞。 天生宿敌,胜负难分。 光是这个噱头,便吸引来一大批武林人士。 天玄老人多次承月合的恩情,此次受邀来做评委,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愤懑。 五味杂陈,十分复杂。 好在他德高望重,武林人士们勉强给几分薄面。 切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打来打去,招数大同小异。 月合腻歪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与谢宣、苏昌河赏雪煮茶。 姬若风不把自己当外人,非要挤过来和他们同坐一席。记事本一摊,毛笔沾墨水,开工! 月合佩服得竖起大拇指,“你真有职业素养!” 奇奇怪怪的词汇姬若风不懂,能听出是夸自己的。 他绽放一个友善的笑容,发自内心长叹:“得云沧姑娘一句好话,不容易。” 月合的大拇指一下就收回去,不屑地撅了撅嘴。 给点颜色开染坊,千里狐狸成精喽! 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小本本,她眉眼荡开甜美的微笑,低下头认真书写起来。 “你写的什么?”姬若风好奇,伸长脖子凑过去瞟了眼,没看明白。 谢宣好心告知:“记录素材。” 姬若风挑起浓眉,“什么素材?” 转念想到谢宣江南才女谢飞宣的身份,他露出错愕的表情,试探性问:“写话本子?” 谢宣点点头,偏头阅读月合的记录,有点不明就里。 他以谢飞宣的笔名写话本子,多是专注江湖上的风花雪月、男女之间的情愫。 月合的素材则不同。 大篇幅着墨于女性的生存坎坷,备受家族压迫、社会欺凌,奋发图强一点点翻身成为人上人。 谢宣不忍地劝阻:“云沧,你那些书销量不好,买的人很少。” 他和各大书行有合作,一直帮衬月合的书籍售卖工作。 “喜欢的读者未必买得起,有能力购买的养尊处优,无法与底层女子感同身受。” 闻言,苏昌河和姬若风不约而同望向月合,担心小姑娘难过。 出乎他们的意料,月合面上无悲无喜。 “那就降价!我写书一描绘我想过的生活,二希望读者们能在书中实现自己求而不的梦想。 生活困苦,女本位的书籍带给她们稍许慰藉,有勇气坚持活下去。这叫精神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