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甄嬛传:温柔毒妇》 第1章 死不瞑目 (本篇为影视剧前传同人,凡与原着和正史不同的,皆为私设,勿考究,看的开心就好。)(女主不是真善美!不是真善美!简介有写!) 谢遥又活了。 一闭眼。 一睁眼。 随着一阵剧烈头痛,一大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进脑海,还有一本金光闪闪的书籍: 《团宠:疯批们的小千金》 【叮!恭喜宿主解锁小破书世界9】 【剧情解锁进度:1%】 谢瑶抬手就往大腿一拧。 嘶! “这小说剧情真是越来越癫了。” 这是谢瑶绑定系统后,第九次穿书。 在这之前,她已经在现代脑残言情文里浮沉八辈子了。 看看她穿的都是些什么垃圾小说: 《八爪总裁的叛逆小猫咪!》; 《哦!酷帅煤老板!人家不要嘛!》; 《裸裸实验室,脱下精壮医生的白袍!》; 《这个杀手好大哦!千金你快跑!》; 《桃色“巨”星的十八个义父》; …… 每个小说世界的男女主,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价值观扭曲的厉害,道德底线也低得离谱。 简直让谢瑶…… 如鱼得水。 八辈子女配生涯。 除了完成系统交代的红娘任务。 她都会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 珍馐百味,华衣美服,劳斯莱斯大别墅,样样不能少。 总结一句就是:不能只给男女主当工具人。 “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 谢遥眼神坚定。 系统哽咽了:…… 【宿主,求求你了!这次不要再给男主绝育了好不好?】 谢遥:“你给的任务是“促成男女主佳偶天成”,我哪次没有顺利完成任务?只要我能完成任务,你管我用什么方法呢。” 系统哭唧唧:【任务是完成了,可你把小世界都搞崩了!】 【男女主生的孩子,都是承接大气运之人,但是因为你,他们连诞生的机会都没了。】 谢遥毫不在意道:“他们没办法出生关我鬼事?你见哪个红娘拉郎配还包生孩子的?” “况且,投胎都找不到个好时机,他们算哪门子的气运之子?还是趁早换个地儿投胎去吧,省得麻烦。” 系统:【……你不是很希望有兄弟姐妹互相扶持吗?】 谢遥没好气道: “又不是同一个妈生的,算什么兄弟姐妹?” “谁让我的身份是男主前妻的女儿,我一个宿命反派,不趁早给男主绝育,难道等着气运之子出生跟我争家产吗?” 系统:【宿主,你都重生八次了,你哪次赚的钱,不比男主家产多?不如放下执念,跟我携手美好未来?】 谢遥斩钉截铁道: “不,我放不下,不可能放下的。” 谢遥本是港城豪门千金,家里有几千亿家财,按理她可以直接躺平,享受富贵人生。 奈何她爸在婚姻法新旧交替的时代,愣是摆酒娶了五个老婆进门,一共生了十九个孩子。 她爸的原配妻子早早离世,后进门的四个全都住在一起,这就导致家里“热闹非凡”。 谢遥的妈妈能嫁进谢家,跟人共侍一夫,自然不是为了什么爱情。 根据当年港媒报导,她爸跟她妈妈的“浪漫爱情故事”是这样的: 在万众瞩目的颁奖典礼现场。 谢遥她爸拿过主持人的话筒,对当时还是影后的谢遥妈妈,单膝下跪: “我爱你,嫁给我好吗?我保证,你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女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谢遥妈:“怎么个好法?我喜欢钱,喜欢演戏,热衷名利,这些你能给我吗? 谢遥爸:“能!钱我多的是,随便你花,只要是你喜欢的影视资源,我都会送到你面前任你挑选,我尊重你对演艺事业的热爱与追求,即使结了婚,我也绝不会横加干涉,你放心。” 谢遥妈:“你来真的?” 谢遥爸点头。 谢遥妈:“那你把你所有娱乐公司和电视台的股份给我,我就嫁给你。” 谢遥爸:“一言为定!” 这是一场充满钱色交易的求婚仪式。 仪式第二天,财产转让。 仪式第三天,轰动全港的婚礼举行。 谢遥就是在这样的家庭出生。 她妈妈从小就给她灌输人生目标导向的重要性,不止她妈妈这样教,她爸的另外三个老婆也是这样教孩子的。 所以,一众兄弟姐妹,从小就围绕庞大的家产开卷。 读书的时候,卷分数,卷才艺,卷奖杯。 家里还特地在旁边加盖了一栋别墅,专门给他们放奖杯奖牌,有的甚至是一式几份,主打的就是,你会的我都会。 卷生卷死多年,他们依然保持在统一的起跑线,笑死。 长大后,懂事了,就开始为家产卷命了,珍惜生命的谢瑶被迫跟着一起卷。 虽然现在是法治社会,但…… 在普通人家,同一个妈生的孩子,尚且会为了一间破房子撕破脸皮,闹到法院,更何况是有千亿家产的谢家。 只能说,不愧是一起卷大的孩子,就是心有灵犀。 从第一起“意外事故”开始,谢家兄弟姐妹常住的地方,从谢家大宅,变成了谢家医院。 大家又在统一起跑线,挂胳膊断腿做起了邻居。 谢瑶非常无奈,十八个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哥哥是同母所出,势单力薄,他们“被意外”进院后,多多少少处于劣势。 但,身在局中后退不得,也不甘心退,努力了这么多年,没道理拱手相让。 直到发生一件事。 谢遥的异母弟弟,最得她爸宠爱的那个,在获得半城房地产的所有权后,第二天就死于煤气爆炸。 地点还是安保重重的谢家老宅。 谢遥她爸气炸了。 查到幕后主谋是自己大女儿后,立刻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并扬言,谁再敢对自家人下手,他就断绝父子\/女关系,整房人都休想拿他一分钱。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谢遥爸爸这番话,除了让各种“意外”活动进行得更加缜密,并没有什么威慑作用。 在这之前的数次“意外事故”中,虽然每个兄弟姐妹都受过伤,但真正出现死亡的,这是第一次,相信不会是最后一次。 谢瑶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保命重要。 反正她爸身体健康,看起来挺长命的,他们争来争去,也不会快速有结果。 万一她死得比她爸还早,那多不划算。 于是谢遥决定换个赛道。 先用她妈妈的资源进娱乐圈。 暂时退出家产争夺的致命旋涡。 一部部电影电视剧演过来,谢瑶的演技已臻至化境。 谢瑶在拿下奥斯卡影后的第二天,便对外宣布,她将永久退出娱乐圈。 原因是,在获奖电影里,她是扮演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不孝女,这个角色让她感触极深。 也让她突然意识到,在现实中,自己为了演戏很少陪伴家人,她不希望电影里的遗憾延伸到现实。 毕竟她爸爸已经85岁了,她要多花时间陪伴父母。 她害怕,时光一旦错过,会变成永远的遗憾。 谢瑶在记者发布会上,泪水盈盈地跟粉丝们郑重告别。 那日之后,谢瑶日日陪伴在她爸爸身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哄老人家开心。 五年时间,谢瑶用行动,将一个[孝]字表演得淋漓尽致。 期间,她不曾过问任何关于家族企业的事情,也从未提及跟家产相关的话题。 每当谢瑶爸爸因为身体不适而住院的时候,谢瑶都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悲伤和惶恐。 她一次又一次地跟她爸确认,以后会亲自主持她的婚礼。 通过这种多次强调的方式,谢瑶成功将自己的不安和无助,刻在她爸心里。 谢瑶爸爸91岁那年,也许是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 他提前将自己所有的非公开房地产,全部过户给了谢瑶。 等到谢瑶爸爸临终正式分配遗产时,谢瑶只得到了一箱黄金和三套房子。 面对众兄弟姐妹的质疑,谢瑶只说自己不懂经商,怕毁掉家族基业,所以不要股份,换成黄金、住房这种保值品。 丧礼一过,谢瑶声称悲伤过度,要出国疗养散心。 她飞快地跑路了。 毕竟,她爸送她的非公开房地产,遍布全球各地。 她后半辈子,只需做个畅玩全球的的包租婆就行。 前提是,她能保证个人安全。 第2章 新身份:施月瑶 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那天,谢瑶正在澳国沙滩晒太阳。 天上突然掉下一架飞机,直接将谢瑶砸死了。 据当时系统描述,那是一架搭载167人的客机,发生空难后刚好掉到谢遥所在地。 无人生还。 谢遥:! 要是死在家产争斗也就罢了。 那是她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偏偏是这种憋屈的死法。 谢瑶的灵魂都快气炸了。 她哄了她爸五年才拿到手的家产! 还没来得及收租! 命就没了! 冲天怨气比鬼都大。 系统无法劝谢遥放下执念,毕竟它当初也是被这种执念吸引,才会绑定谢遥。 系统:【宿主,这一次,你的身份不再是男主的女儿,也没有异母兄弟姐妹跟你争家产,请不要再给男主绝育了。】 谢遥面无表情:“《团宠:疯批们的小千金》剧情我看了,我是女主的表妹,因为女主有心脏病,男主把我的心脏强行挖给她了。” 系统:【那就……躲一躲嘛,任务完成后,你就出国,反正在小说世界,出国跟死了没区别,到时候你就可以逍遥自在地生活了。】 谢瑶冷笑道:“疯狂男配遍布全球,你要我躲一辈子吗?好,我答应你,我不给男主绝育。” 系统:【……你会直接送他们上路是吧?】 谢瑶不肯配合,系统只能将自己的难处据实以告。 系统:【宿主,我是个实习转正的新系统,我管辖内的小说世界,本就是为别的高级系统做铺垫的。】 【咱们任务后续那些气运之子,都是高级系统预定好的,他们没有出生,世界就会慢慢崩塌。】 【系统管理局已经发出警告,再毁一次世界,我会被回炉重造,宿主你也会被彻底抹杀。】 谢遥闻言脸色阴沉: “凭什么?系统,你甘心做别人的踏脚石吗? 系统:【我当然不甘心!】 谢遥:“你要达到什么条件才能升级成高级系统?” 系统:【积分,大量积分,至少要500万。】 谢遥:“咱们之前每个世界积分才1万……太少了,还有其他渠道拿积分吗?” 系统沉默。 【……有,代价比较大。】 “说。” 系统:【我实习的时候,曾被超高级系统带入影视剧衍生世界。】 【在那些世界,宿主自由度极高,只要能完成任务,宿主怎么做都行。】 【因为任务难度大,奖励积分10万打底,上不封顶。】 谢遥惊讶:“相差这么大?” 系统:【是啊,那是皇权世界,涉及到特殊气运收集,向来值钱。】 【我现在等级不够,如果咱们要进去,只能找管理局买单向门票,单向门票很贵,几乎要花光你和我所有的积分。】 【如果任务全部失败,咱们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我会沦为时空乱流拾荒者,而你,将会魂飞魄散。】 谢遥一咬牙,当即做出决定: “买!富贵险中求!” 【好。】 系统的积分瞬间清空。 通道打开。 白光一闪…… …… 当谢遥再次醒来。 入目之处一片黑暗。 “系统?” 【叮!目标世界已到达。】 【世界:影视甄嬛传】 【身份:汉军旗镶黄旗,施月瑶】 【任务:获取特殊气运——凤气, 获取渠道如下(至少完成一项): 潜龙之妻(10万积分), 皇后(10万积分), 太后(15万积分)。】 谢遥:…… 谢遥:“这里是清朝,我是汉军旗,你让我做皇子福晋和皇后?” 系统:【可以不做,毕竟三选一,还有太后可以选。】 【影视世界的任务,向来是难度比较高的,这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 【况且,这里又不是正史,只是以清朝为背景的半架空世界。】 【剧里连侧福晋都能被扶正,汉军旗女子做皇后又有什么不可以?】 【有一点需要注意,虽然满人是多妻制,皇族嫡福晋和侧福晋都属于妻。】 【但按照甄嬛传的设定,只有嫡福晋和继福晋,才符合潜龙之妻的任务要求。】 谢遥:“行,我知道了,不过,我怎么不记得甄嬛传里有施月瑶这个人?” 因为谢遥妈妈主营娱乐业,所以一些出名的影视剧作品,谢遥还是看过的。 甄嬛传里有名有姓的角色她都记得,对施这个姓氏完全没印象。 系统:【你现在的角色身份,在剧中属于边缘人物,配角中的配角。】 【这样的角色有个很大的优点,她们在剧中的身世没有清晰交代,所以衍生世界意识修补的时候,会做优势选择,方便宿主做任务。】 【你现在的角色,跟正史和影视剧都有差别,请问宿主是否接收原主一生的记忆?】 谢遥:“接收。” 随着叮咚一声,原主的记忆涌入脑海,好一会儿谢瑶才梳理完成。 “……居然是她。” 原主施月瑶所在的家族是武将世家,有世袭靖海侯爵位,家族势力主要在分布在广东、福建和宝岛。 辖区远离京城,为保朝中消息来源及时准确,家族每一代都有男丁留京任职。 第一代靖海侯于5年前病故。 施月瑶的父亲是二代靖海侯嫡幼子,少时通过科举入朝,现任正四品户部侍郎,膝下有两子一女,均为嫡出。 施月瑶15岁参加选秀,17岁嫁入世居京城的甄家,丈夫名为甄远道。 一开始两人婚姻有些磕绊,后来在施月瑶谨慎经营下,夫妻关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于成婚次年生下长女甄嬛,后生次女甄玉娆。 长女甄嬛入宫为妃两年后,甄远道因罪下狱,作为妻子的施月瑶受牵连,全家一起流放宁古塔。 宁古塔环境恶劣,加上服徭役,施月瑶即使得到各方照拂,依然落下了严重病根。 等甄远道免罪回朝,施月瑶的身体难复往昔健康。 在太医的精心医治下,施月瑶除了强撑着进宫看望女儿,余下的日子缠绵病榻。 等小女儿出嫁后,没过几年她就撒手人寰了。 谢遥:这身份…… 走剧情是不可能走剧情的。 现在她才十五岁。 想要达成任务,必不可能嫁给甄远道。 在皇权社会,哪怕没有任务,为了个人安全,她也要争取站到顶级圈层。 皇族不管犯了什么事,顶多圈禁在京城,官员犯事,轻则流放,重则灭门,就算是普通职位调动,也要几年奔波一次,可能半辈子居无定所。 还是嫁入皇族好啊。 这凤气任务的本质,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争家产”吗? 她觉得挺有意思的。 与人斗,其乐无穷。 话说回来,这一世,她是不是有机会继承圆明园?! 第3章 黑科技道具 (为方便阅读,以下称施月瑶。) 施月瑶现在是刚通过第二轮遴选的秀女。 如今正住在紫禁城储秀宫,和同届的秀女一起,接受统一的宫廷礼仪教导。 只待十日后参加殿选。 “这就是察看言行举止阶段了吧,流程倒是没有剧中那么随意。” 每个秀女房中都有火折子和蜡烛。 施月瑶在黑暗中四处摸索寻找。 砰—— “嘶!” 大意了。 施月瑶捂着生疼的手腕揉了揉。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屋外传来询问声:“施格格?” 无人应答。 “施格格?” 施月瑶看着黑暗中微弱的亮光,摸索着走过去。 打开房门。 是位提着灯笼的小宫女。 小宫女行礼询问道:“施格格,奴婢刚才听闻格格房中有声响,请问是否有事要吩咐?” 施月瑶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想家,睡不着起来坐坐。” 小宫女帮施月瑶点亮蜡烛,安慰道: “熬夜伤神,还望格格保重身体,明儿一早还要早起学规矩呢。” “好,有劳你了。” 施月瑶坐在桌子旁。 她看小宫女利索地安装灯笼,好奇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我进来这几日,都没在储秀宫见过你。” 小宫女道:“回格格,奴婢名叫满粟,今年十四岁了,去年小选入宫,昨日刚分到储秀宫,所以格格没见过奴婢。” 施月瑶:“满粟,嘉谷丰收,粮食满仓,是个好名字。” 满粟开心笑道:“谢格格夸赞。” 施月瑶观她气色红润,十指纤细白嫩,一看就没做过粗活。 且其说话恭敬利落,入宫一年了还带着股孩子气,不像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宫女出身上三旗包衣,家里父兄做官的大有人在。 满粟有可能是小官之女,又或者在内务府有人脉。 不管是哪种,施月瑶可以肯定的是,满粟非常得其家人宠爱。 满粟:“施格格,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一下。” 施月瑶起身,给满粟塞了张二十两的银票,笑道: “秋夜凉,你也保重身体,我在宫里这几日,少不得麻烦你。” “奴婢谢施格格赏赐。” 满粟欢喜道:“伺候好格格,是奴婢的本分,哪里说得上麻烦。” 施月瑶笑了笑:“我坐一会儿就睡,你也早点歇息吧。” “是,奴婢告退。” 满粟替施月瑶关好门就离开了。 施月瑶:“系统。” 【在。】 施月瑶:“怎么还没发放新世界礼包?” 系统:【宿主,这个世界不属于我,没有礼包掉落,积分清空了,也买不了道具。】 施月瑶皱眉沉思。 系统:【宿主,我在道具商城,有一次先用后付的机会。】 施月瑶:“那就买!” 系统:【但是用了之后,我会陷入暂时休眠,没办法再给你提供信息支持,你一个人能行吗?】 施月瑶点头:“我可以的,你放心,原主记忆的信息够用了。” 系统:【根据跨界条例,我们只能购买20万积分以内的道具,且一个世界限用两件,你想要什么功能的?】 施月瑶想了想,说道: “那个皇后任务如果要达成,我必须有亲子,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生子真的如过鬼门关,有没有那种可以体外孕育的道具?” 系统:【有,孕育树,19.9万积分。】 “这么贵?” 以前的道具都是几百分几千分,从未过万。 系统:【贵有贵的道理。】 【像生子丹、健体丹、美容丹这类型的普通宫斗宅斗系列丹药,打成一个礼包卖才5000积分。】 【而且需要你亲自怀胎十月,生的时候也要从你身下分娩出来。】 施月瑶九辈子都没生过孩子。 一想到那么点大的地方爬出个人,对她来说简直跟恐怖片一样。 施月瑶闭了闭眼,甩去那些恐怖的画面感。 系统继续道:【孕育树就不一样了,它每个树枝都有生命孕育仓。】 【绑定后,一旦你怀孕,胎儿就会在孕育仓内生长发育,胎儿成熟后,直接打开抱出来就行了。】 【孕育仓使用期间,你的肚子会相应地鼓起来,脉象也会改变,没有任何“假孕”的风险。】 【除了男女阴阳交泰自然怀孕,也可通过滴血法怀孕,即直接取男主的血液,滴到孕育仓内,这样孕育出来的孩子也会有宿主的dna。】 施月瑶惊讶道:“这是哪个宇宙的高科技?真方便!” 系统:【确实很方便,孕育树可不止这一种功能。】 施月瑶:“说说看。” 毕竟二十万呢。 系统:【孕育树全身都是宝。】 【树叶制成的粉末,服用后会出现“春梦了无痕”症状,即在梦境中和孕育树拥有者颠鸾倒凤,现实里却是沉睡状态。(服用1次,药效可持续1小时)】 【树皮制成的粉末,内服可治病、解毒,外敷可治跌打创伤,开膛破肚亦可三秒无痕痊愈。】 施月瑶:…… 行吧,贵有贵的道理。 系统:【买完孕育树,还有一千积分可用。】 【系统建议可以买一张才艺卡,例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骑马射箭……】 施月瑶拒绝道:“不用了,浪费积分,为家产开卷那些年,这些才艺我都学过。” 系统:【那你自己选吧。】 所有道具选项都浏览一遍。 施月瑶最终选了个“气运指南针”: 只要男主胤禛出现在她200米范围内,空中会自动显示距离和方向。 仅她可见。 这种目标导向性道具,简直就是带箭头的月老红线。 主动,才会有“缘分”。 不管什么手段,总得先见着人,才有发挥的余地。 道具确认。 交易达成。 【宿主,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开开心心的啊……】 系统絮絮叨叨,声音由大到小,然后渐渐消失。 施月瑶的心情有点沉重。 系统赌上未来跟她冒险,她绝不会让系统输…… 主要是,她不想死啊。 世界这么美好,她还没活够呢。 施月瑶吹灭蜡烛,很快进入睡眠…… 次日一早。 施月瑶开始和众秀女跟着嬷嬷学习宫廷礼仪。 大家学得格外认真。 皇上早已放话,今年要给诸位年长皇子指婚。 什么勾心斗角、栽赃陷害。 在储秀宫里,全都没有发生,和睦得不得了。 皇子福晋预备役,想也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 她们上午学规矩,下午可以休息。 学规矩之余,秀女们日常也有意无意展示自己的优点,都是大方得体、举止端庄系列,很有高水平大家主母风范。 施月瑶无意做显眼包,也加入了端庄队伍里。 “施格格。” “马佳格格。” 施月瑶和前院的秀女马佳毓淑互相点头见礼。 马佳毓淑出身满军旗,性喜自由,最是个待不住的,在不用学规矩的午后,常常约上其他秀女去旁边的御花园赏花。 今日正好碰上施月瑶,便邀她结伴同行。 施月瑶才穿来几天,都没出过储秀宫,听到马佳毓淑的话,也来了几分赏花的兴致。 虽然御花园是传说中的事故高发地,然,这届秀女未来很可能是妃子们的儿媳辈。 在晚辈面前表演争风吃醋,冷嘲热讽? 她们丢不起这个脸。 康熙中后期活着的妃子,哪怕再愚钝,脑子也是正常的。 施月瑶并不太担心这些。 现在正值金秋时节,御花园里摆满了五彩缤纷的菊花,千姿百态尽态极妍,煞是好看。 可惜。 施月瑶她们出来得不巧。 储秀宫通往御花园的路口被人围起来了。 第4章 初识马佳毓淑 施月瑶抬眼望去。 只见远处御花园中央,有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正背对着她们。 施月瑶塞了块银子给守园的小太监。 “这位公公,我们只路过这里,可会打扰到园中贵人?” 小太监眉开眼笑,拱手道: “格格客气了,里面原是德妃娘娘和乌拉那拉格格在赏花,娘娘最是仁善,哪里会怪罪这些,两位格格若想拜见,奴才可去禀报一声。” 施月瑶还没开口,马佳毓淑便摇头道: “多谢公公告知,咱们就不去打扰德妃娘娘了。” 说罢,她拉着施月瑶转身离开了。 小太监笑着目送两人离开。 旁边的莳花宫女小声道:“方才那位秀女,长得跟乌拉那拉格格可真像啊……” “闭嘴!” 小太监瞪了她一眼。 “胡说八道些什么?在宫里,像咱们这种小人物,就得学会当个聋子、瞎子、哑巴,管好你这张嘴,不要连累我。” …… “带你去个好地方。” 马佳毓淑带着施月瑶,往御花园东南方向走去。 跨过门槛。 入目是一片满地金黄的银杏林。 “好漂亮!一点也不比御花园差。” “好看吧!” 秋风阵阵,纷飞的银杏叶迎着落日的余晖,瑰丽流金。 一个很适合拍摄的地方。 施月瑶以前也到故宫拍过广告,四季景色也见过。 只不过作为旅游景点,和真正的住宅时期相比,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无数推广方案,和主题别墅群建造计划。 不过几秒,她就回过神来。 “可惜此时没有笔墨颜料,不然真想画下来。” 马佳毓淑看了看施月瑶的脸,眼神微闪,轻声道: “你若喜欢,以后在自己家里种几颗就是了。” 施月瑶点头:“也好。” 两人在林中漫步,边走边聊。 施月瑶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方才御花园之事。 她问道:“我记得秀女里并没有乌拉那拉氏,那位格格是……” “那是德妃娘娘的表侄女。” 马佳毓淑微微一笑,并不愿在此事上多聊,很快便转移话题。 施月瑶挑眉,两人认识?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时候的宜修已经是侧福晋了。 而纯元,则会在这次殿选前三天,被赐婚给胤禛,但更多的细节,原主并不清楚。 因为原主在纯元赐婚当晚突发高热。 都没有等到殿选,就被嬷嬷直接送出宫了。 内务府则直接将其登记为落选,且没有说明落选原因,这件事让她在说亲的时候,多了些许波折。 原主向来身强体健,哪里就这么巧突然一病不起,百分百是被人算计了。 除了德妃,施月瑶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一次,她不能让选秀履历留下污点。 目前,施月瑶对嫡福晋之位没有任何想法。 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 皇子嫡福晋向来出自满军旗。 储秀宫前院足足二十几个满旗大族之女,还轮不到她一个汉军旗头上。 胤禛能成功求到赐婚圣旨,跟纯元的出身不无关系。 要是胤禛在这七天内对她施月瑶一见钟情,失心疯了去求旨,娶她做嫡福晋。 康熙大概率会直接将施月瑶逐出宫。 有她太爷爷的遗泽,应该不会赐死,但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施月瑶也没打算在这短短七天内,跟胤禛培养什么感情。 在宫里,他俩能不能遇到都是一个问题。 储秀宫属于后宫范围,胤禛一个成年皇子也不可能青天白日的,来后宫跟一个秀女谈情说爱。 还是等这次选秀结束后再说吧。 不管怎样,都要先抬旗。 嫡福晋做不了,那就谋划一下继福晋。 纯元成亲后只活了三年。 只要纯元嫁入雍王府,结局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变化。 以宜修的恨意,她不会放任纯元生子,一旦纯元有孕,活下来的几率渺茫。 有这三年的缓冲期。 足够施月瑶想出办法。 剧中,宜修可以侧室扶正,乃因她的出身、德妃的支持,还有纯元的遗愿、胤禛的愧疚。 如果施月瑶想做继福晋。 在纯元去世之前,她绝不能入雍王府为侧、为妾。 那这三年里,她必须以未嫁之身,和胤禛培养出深厚的感情,同时,又不能给人留下行止不端的印象。 考虑到胤禛是个脑子正常的人,后续还有皇后任务这种极限挑战。 外室上位路线可以排除。 任务解题思路有了,就是实操有亿点困难。 先写个解字吧。 正好马佳毓淑说到诗词这一块。 施月瑶顺嘴搭了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马佳毓淑闻言一顿,问道: “你也喜欢纳兰大人的诗词吗?” 施月瑶微笑:“是啊,原来你也喜欢?” “不,我不喜欢。” 马佳毓淑否认道: “伤春悲秋的诗词,会让人心情变差,我喜欢那种春迎喜鹊夏赏荷、秋颂螃蟹冬赏雪的诗词,读着就让人开心。” 也对,这位马佳格格每天开开心心赏花,心中不存烦忧事,看着就明媚开朗。 施月瑶挺喜欢这种性格的人。 施月瑶:“那你刚才说,也?” “……嗯”,马佳毓淑道:“我有个朋友,她非常喜欢纳兰大人的诗词,每次宴饮见着,她总会给我们念叨几句,听多了就记住了。” “哦?不知是哪家闺秀?” 施月瑶好奇问道。 马佳毓淑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 “……就是方才御花园中那位,乌拉那拉格格。” 马佳毓淑微微侧过头。 她看着施月瑶这张与好友有八九分相似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人生若只如初见。 当初那个温柔娴雅的那拉姐姐,如今也变成了心思深沉之人。 马佳毓淑不由想起五天前…… 储秀宫通往御花园的路,也被宫人拦住…… 她看见有人穿着华丽的舞衣,在御花园中翩翩起舞。 “那拉姐姐!” 马佳毓淑惊呼道。 跳舞之人竟是她的好友,乌拉那拉敏柔。 后宫,户外,穿着显身段的舞衣跳舞。 乌拉那拉敏柔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御花园往日虽是皇上和宫妃玩偶遇的地方。 但今年皇上要选皇子福晋。 御花园又在储秀宫旁边。 皇上断然不会到这跟未来儿媳玩偶遇。 至少在选秀结束前,皇上都不会出现在御花园。 这是马佳毓淑的姑姑荣妃亲口告诉她的。 荣妃知道的事,受宠的德妃必然也知道。 那么,乌拉那拉敏柔的目标。 定然是经常来后宫请安的皇子。 “那拉姐姐,以你的出身,何至于此啊?” 第5章 御花园暗涌 马佳毓淑觉得。 大族嫡女想嫁入皇家,直接让家里长辈请示太后就是了,皇上若准了皆大欢喜,何必出此下策。 况且,乌拉那拉敏柔还是待字闺中的外臣之女,传出去也不知道会有多难听。 乌拉那拉敏柔神色有些难堪,思及毓淑是她的挚交好友,她也不怕对方会将此事说出去。 两人行至偏僻处。 马佳毓淑定定地看着她:“那拉姐姐,你看中谁了?” “没有谁。” 乌拉那拉敏柔有些不自在地摇头,继而神色落寞地说道: “前两次选秀,我因病错过了,今年我已经二十二岁, 上门提亲的人家,不是求娶我做继室,就是空有爵位,男方多为才华平庸之人,都不是什么良配…… 德妃娘娘说,既然宫外没有合适的,还不如入宫为妃。” 马佳毓淑闻言心情有些复杂。 真的是为了入宫吗? 以她们多年的交情,竟也不能坦言相告。 不过,仔细想想,她也能理解。 皇子福晋的人选,如今都在储秀宫前院住着,乌拉那拉敏柔的年龄超额了,不在待选范围内。 站在乌拉那拉敏柔的立场,不管她们曾经交情多好,现在都是竞争对手了。 马佳毓淑没有再问,最终只道了句: “愿那拉姐姐,得偿所愿。” …… 马佳毓淑并没有对施月瑶提及长相之事。 她都不敢想,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若有一个在皇上后宫,一个在皇子后院…… 太可怕了。 施月瑶:“要是有机会认识乌拉那拉格格,我定会向她讨教一番。” 马佳毓淑:不,你们还是不要相见的好。 施月瑶笑着说:“其实,我也不是伤春悲秋之人,只是,纳兰大人那句‘一生一代一双人’,着实让人向往。” 她双眸纯澈,满是对美好爱情的憧憬。 看得马佳毓淑有些心惊。 马佳毓淑:“施格格,我们都是第二轮留牌子的秀女,这次殿选如无意外,我们大多会嫁入宗室为妻或者为妾……” 施月瑶眼中顿时没有了光。 她黯然道:“我明白。” 马佳毓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明明长着同一张脸。 一个想要荣耀的夫婿。 一个单纯地想要爱情。 要是这两个人的追求换一换,应该都会过得很好吧? 眼看天色渐晚,两人回了储秀宫。 施月瑶用过晚膳便歇下了。 她躺在床上,想着今日之事。 原主嫁给甄远道的时候,甄远道还是个七品官,她没资格参加皇家婚宴和各种宫宴,等有资格的时候,纯元早就去世了。 所以,原主跟纯元竟从未见过面。 既然甄嬛跟纯元有五分相似,那自己呢? 真是好奇啊。 她要从哪里找切入点,去跟胤禛相识呢? 在施月瑶想出办法前,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殿选倒数第五天。 储秀宫宫女满粟值日班。 施月瑶看她端着茶壶在院中跑来跑去,到自己这的时候,已经是第七趟了。 施月瑶:“满粟,今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送茶水?看你跑了一晌午,累坏了吧?不如先在我这歇歇脚?你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满粟:“奴婢谢过施格格。” 满粟擦了擦额头的汗,看样子真的累极了。 施月瑶将桌上的茶水推过去,示意她喝。 满粟无声地福了福身,没有推辞。 一杯温茶下肚,满粟喉咙都舒坦了: “回格格,后殿另外三位宫女都被临时抽调到御花园了,所以人手紧缺了些。” “哦?难道是修剪花草?我还以为宫中的花木都有专人养护呢。” 满粟摇头:“不是,听嬷嬷说,御花园的花盆摆位要大改,现在那里乱的很,所以抽调宫人清场,免得有贵人误入。” “原来是这样啊。” 早不改晚不改,偏偏是快要殿选这几日,难道这个场子,真要用来上演经典的“崴脚戏”? 总觉得有些不寻常。 施月瑶打算出去看看。 若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前“无辜被害”,她就有机会,在出宫后保留待选秀女身份,等三年后再次参选。 这样既能合理阻止家里给她定亲,也不会对名声造成负面影响。 以防万一出事没人及时发现,施月瑶拿了五两碎银给满粟,道: “等你今日下值后,可否帮我去膳房买两份糕点过来?” 满粟:“当然可以,奴婢晚上一定将糕点送到,谢格格赏赐。” 施月瑶:“记得悄悄给我。” 满粟:“奴婢晓得了。” 秀女们都知道御花园整改的消息,不爱热闹的都待在自己房间里,平时爱出去看花的,现在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屋里聊天。 施月瑶跟左邻右舍都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慢悠悠地往前院走。 路过前院的时候,她觉得还是带个见证人好一点。 于是她邀请了跟掌权宫妃有亲缘关系的马佳毓淑。 马佳毓淑:“不是说外面不方便走动吗?来来往往都是宫人,我还是不去了。” 施月瑶轻轻扯了一下马佳毓淑的袖子,柔声道: “马佳姐姐,不去御花园,咱们去银杏林逛逛嘛,自从上次你带我去,我就一直想把那林子画下来,想的睡不着,寻思什么时候再去一趟,记牢一点,将你和我都画上去。” “御花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整理好,没过几日咱们又要出宫了……” 马佳毓淑想了想,银杏林虽跟御花园仅有一墙之隔,但宫人搬东西并不会经过那里,去一趟也无妨。 于是两人出了储秀宫。 等她们进入御花园一角的时候。 却发现。 园中一个人都没有,连平时守园的小宫女小太监都不见了。 安静得不正常。 马佳毓淑顿时停住了脚步。 她转身欲往回走,却被身后的施月瑶有意无意地挡住了。 施月瑶装作对园中的异样恍若未觉。 她直接拉起马佳毓淑的手,往东南门走,嘴里还叨叨着: “马佳姐姐,等我回家了,我一定将银杏种满山头,然后在山上修个院子,专门用来画画,等我画好了,再派人送过去给姐姐点评,好不好?” “好好好”,马佳毓淑随口应道。 她警惕地看向御花园中心方向,精神紧绷,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 第6章 莞莞类卿,卿何不类我? 施月瑶话说得欢快,眼睛却没有放松。 她扫视着周围,脚步越走越快。 被拉着的马佳毓淑频频回头,根本没留意前面的路。 施月瑶刚跨过门槛。 迎面撞上一张分外熟悉的脸。 纯元! 施月瑶瞳孔一缩。 目光触及对方的装扮,施月瑶脑子里瞬间做出决定。 她趁对方惊愕的时候,将身后的马佳毓淑往自己身上一拉。 施月瑶就着惯性向那人倒去,脚下一个踉跄,踢向对方的脚踝。 “啊!” 对方痛呼一声,差点向后倒下。 施月瑶及时拉住了她。 “怎么回事?” 扶着墙刚刚站稳的马佳毓淑,绕过施月瑶看向门侧之人,不由惊讶地喊道: “那拉姐姐!” 乌拉那拉敏柔被两人搀扶到林中石桌旁坐下。 施月瑶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一个硕大的金色箭头,正指向东六宫的方向,且箭头长度不断缩短。 施月瑶的唇角微微翘起。 她刚才的猜测没有错。 纯元和胤禛还没见过面! 原主记忆和剧中信息,让施月瑶误以为,胤禛在雍王府对纯元一舞钟情,进而求旨赐婚。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现在纯元穿着一身舞衣站在这做什么? 结合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御花园。 还有天上那不可忽视的箭头。 无不说明一个事实。 那一舞倾心的剧情尚未发生! 且即将上演! 施月瑶当机立断:阻止乌拉那拉敏柔跳舞。 所以才有了刚才临门一脚。 纯元的开局滤镜能少一层是一层。 对上乌拉那拉敏柔的目光。 施月瑶郑重地行礼道歉: “乌拉那拉格格,方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你,我先在这给您说声抱歉,等我归家后,定送上厚礼以表歉意,还望那拉格格见谅。” 马佳毓淑立刻道:“不,是我先撞到你,你才会撞到那拉姐姐的。” 乌拉那里敏柔捂着脚,蹙眉道: “无妨,也是我自己没留意,别站那了,都坐吧。” 今日的计划怕是不成了。 白白浪费了表姑母的安排。 乌拉那拉敏柔看着两人争相道歉的样子,心中暗恨。 她虽然心惊于施月瑶的长相,但她更在意的是马佳毓淑的出现。 两次! 她两次计划都被马佳毓淑毁掉了! 次次都这么凑巧。 难道她从荣妃那听到了什么风声? 乌拉那拉敏柔想起昨日在永和宫,表姑母德妃告诉她,皇上有意选马佳氏为四福晋。 今日表姑母费心安排,就是为了让她先一步获得四阿哥的心,好进行后续操作。 若自己再错过这次机会,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雍亲王福晋之位另属他人了。 如果早知道四阿哥年纪轻轻便能得封亲王,那拉氏又何必送庶妹去做侧福晋,白白浪费了一门姻亲。 一个侧福晋顶什么用,又做不了王爷后院的主,若当初出嫁的是她,现在她就是王府女主人了,说不定连继承人都生下来了。 一步错,步步迟。 她现在年纪大了,若嫁不成皇子,只剩宫妃和官夫人两条路可选。 皇上年事已高,妃嫔众多,子嗣繁茂,想要在后宫出头何其艰难。 官夫人又低亲王侧福晋一头,日后她见了庶妹还要行礼,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尊卑颠倒的落差。 她不甘心! 乌拉那拉敏柔心里这么想,面上也不经意带出点微不可察的怒意。 马佳毓淑见状,忙对施月瑶道:“施妹妹,你快去喊人找太医,我在这陪着那拉姐姐。” “不!不要去!” 乌拉那拉敏柔立刻拉住就要离开的施月瑶。 一旦太医过来,这件事便会人尽皆知,到时候不仅她没脸,还会连累德妃。 施月瑶:“好好好,我不去,那拉格格你快坐下吧,免得加重伤情。” 施月瑶将乌拉那拉敏柔轻轻按回凳子上。 “那拉格格,我帮你看看吧,平日我家幼弟习武,我也学了一些处理扭伤的方法。” “好。” 乌拉那拉敏柔无法,只能让施月瑶试试,只盼真的有用才好。 施月瑶蹲下身,微微撩起乌拉那拉敏柔的曳地长裙,小心按揉着对方的脚踝。 乌拉那拉敏柔忍痛闷哼。 没一会儿,疼痛就逐渐缓解了。 乌拉那拉敏柔松了一口气。 她原先准备跳的惊鸿舞难度极高。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改成简单些的,但愿四阿哥会喜欢吧。 乌拉那拉敏柔站起来,尝试着绷起脚尖。 “啊!”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升起。 施月瑶两人赶紧扶着她。 乌拉那拉敏柔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 发现又不痛了。 看样子,走路是没问题,若想要跳舞,怕是要不了几个动作,就会狼狈倒下。 眼看太阳西斜,预定好的出场时间将近,乌拉那拉敏柔心中焦急又绝望: ‘难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马佳毓淑扶着她,关切的问道: “那拉姐姐,我先送你回永和宫吧?” 乌拉那拉敏柔顿住脚步。 不,她不能。 此事关乎她一生,不能就这么放弃。 马佳毓淑这是要绝了她的希望吗? 她迎着马佳毓淑的双眼,里面只有担忧和关切,并无其他异样。 可为何?为何如此巧合? “那拉格格,你怎么穿着汉家的宫裙?” 施月瑶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她刚才一直在思考: 自己已经破坏了纯元之舞,那有没有办法,既能让纯元按照剧情嫁入雍王府,又不会让胤禛爱上纯元这个人。 施月瑶在给乌拉那拉敏柔整理裙摆的时候,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 白月光纯元……甄嬛……替身…… 替身? 莞莞类卿! 莞莞类卿! 卿,为何不能类我? 施月瑶豁然开朗。 既然甄嬛做了纯元一辈子的替身,那就让纯元,也来做一下她施月瑶的替身好了! 拥有过于相似的容貌,如果只是普普通通地比对方早认识两三天,根本起不到替身效应。 若论特定氛围下的惊鸿一瞥。 有时候,先来后到非常重要。 如纯元之于甄嬛。 不过,施月瑶觉得,余莺儿与甄嬛之间的替身模式,更适合她现在的情况和需求。 错认梗,永不过时。 既然德妃和乌拉那拉敏柔给她创造了这个机会,她当然要努力一把,让乌拉那拉敏柔成为那个冒名顶替的“余莺儿”。 她绝不能让马佳毓淑现在就送人回永和宫,她不能让德妃破坏自己的计划。 瞧着箭头越来越短,为了不耽搁时间,施月瑶一开口就把话题往舞蹈上引。 乌拉那拉敏柔捏了捏马佳毓淑的手,示意她放开,然后对施月瑶笑道: “我这身衣裳是舞衣,德妃娘娘生辰快到了,我欲彩衣娱亲,所以来这偏远的地方练习一下,到时候给娘娘一个惊喜。” 忽略这个离谱的说辞。 施月瑶理解地点了点头。 马佳毓淑:? 这就信了? 施月瑶不止“信”了,还似有同感地说:“哦,原来大家都这样啊……” 迎着两人不解的目光,施月瑶解释道: “我祖母生辰的时候,我也偷偷练了许久的舞蹈,就为了在她庆生那天哄她开心呢。” “你会跳舞?” 乌拉那拉敏柔眼前一亮。 第7章 目标一致:惊鸿 “会。” 施月瑶点头道:“我祖母好古籍,她收藏的古卷中,有许多残缺的舞步图,我按图复原出来,祖母可喜欢了。” 乌拉那拉敏柔笑道:“真好,难得在宫中遇到会跳舞的格格,我对古卷上的舞蹈很是好奇,不知道能否让我看一下?” 施月瑶:“可以啊,我回去就临摹一本送给你。” 乌拉那里敏柔:“不,我是说,你可以跳一遍给我看吗?” 对于初相识的人来说,这个要求有些无礼了。 一旁的马佳毓淑忍不住开口:“那拉姐姐!你别……” 施月瑶打断道:“可以,就当我给那拉姐姐赔罪了。” 施月瑶爽快地应下,并给了马佳毓淑一个你宽心的眼神。 她脱掉花盆底鞋,正要开始。 “等等,你要跳的舞可有名字?” 乌拉那里敏柔问道。 施月瑶唇角微翘: “此舞,名为惊鸿。” 乌拉那拉敏柔神色愕然。 “你跟我来。” 她二话不说将施月瑶带到附近的绛雪轩。 绛雪轩空置多年,只有一个小太监守在此处。 小太监刚入宫没多久,从未见过宫里的贵人。 此时见来人衣着华丽,误以为两人是后宫娘娘,忙跪下请安。 “奴才给娘娘请安。” “这没你的事,先下去吧。” 乌拉那拉敏柔随口吩咐道,她赶时间,也没多做解释。 “是,奴才告退。” 等小太监走后。 乌拉那拉敏柔道:“施格格,惊鸿舞乃汉宫梅妃所作,穿旗装跳总觉得不伦不类,你还是穿我的衣裳跳吧,正好咱俩身量差不多。” “啊?” 施月瑶惊讶,对方的提议真是正中下怀,简直像打瞌睡送枕头。 施月瑶:“衣裳给了我,那你穿什么?” “我穿你的呀”,乌拉那拉敏柔边脱衣裳边道:“等你跳完咱们再换回来就是了。” 施月瑶:…… 真是个好主意。 完美! 施月瑶被乌拉那拉敏柔催促着互换衣服。 还在银杏林的马佳毓淑很心慌。 她能猜到乌拉那拉敏柔此举的目的。 只是不知道目标具体是哪位皇子,首先排除德妃的四阿哥。 如果目标是四阿哥,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反正不管是哪一位,她都不会干涉。 只是,那拉姐姐不该将一无所知的施格格牵扯进去。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 施月瑶和乌拉那拉敏柔回来了。 马佳毓淑一看。 衣服还是那身衣服,脸还是那张脸,不说话都没人知道衣裳里面换了人。 “你们呀……” 马佳毓淑摇了摇头。 乌拉那里敏柔有德妃兜底,自然是不用担心。 施月瑶一个秀女,若是被人发现着装异常,定然会被降罪的。 终究还是多年好友的份量更重些。 马佳毓淑选择旁观。 若是可以,她想立刻回储秀宫。 但回储秀宫又要路过御花园。 唉…… 是非之地。 乌拉那拉敏柔:“施格格,这里都是落叶,不如去御花园那边吧?秋菊映惊鸿,最合适不过了。” 施月瑶面色犹豫:“可是御花园人来人往的,要是被人看见,我……” “放心好了,御花园不会有人的”,乌拉那拉敏柔笃定地说道。 “好吧。” 马佳毓淑:…… 施月瑶走了两步,回头发现后面人没跟上来。 乌拉那拉敏柔拉着马佳毓淑,对施月瑶笑道: “我的脚有点不舒服,我们就坐这边看吧,反正就隔一道门槛,都能看到。” “好。” 施月瑶转身往御花园走去。 迈过门槛之前,她回首朝两人笑道: “我就以菊花为幕,为两位姐姐舞一支惊鸿。” 说完,她一步跨过门槛。 转身站好。 却见乌拉那拉敏柔示意她再往后退一点。 施月瑶照做,站到园中花丛最盛处。 她的身前,是槛外杏林。 身后,是满园菊花。 此时临近傍晚,夕阳的余晖照在施月瑶身上。 金丝银线,七彩流光。 施月瑶一甩长袖,恍若万千星辉入怀…… 不远处的胤禛,看得眼都直了。 两刻钟前…… 永和宫。 十四阿哥坐在德妃身边说笑逗乐,两人母慈子孝,将前来请安的胤禛晾在一旁,仿佛没看见一般。 对于德妃的冷淡态度,胤禛习以为常。 虽说他早就过了渴望母爱的年纪,但被生母当面区别对待,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他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等时间,等十四说累,等德妃端茶,他才能开口告退。 不然十四又该到处嚷嚷,说他急不可耐离开永和宫,不敬生母了。 只是今天十四的口水特别多,叭叭叭个没完,胤禛听久了心情烦躁。 正巧有位宫女捧了一瓶蔫了吧唧的菊花从内室走出来。 十四眼尖,第一时间留意到了。 他体贴地对德妃说: “额娘,听说御花园里新进了好多菊花,儿臣这就去给您摘些新鲜的回来插瓶。” 还没等他起身,手臂就被德妃拉住了。 “你功课忙,来永和宫的时间不多,再陪陪额娘吧。” 德妃眼里满是不舍。 胤禛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道: “十四,你好好陪额娘说话,我去给额娘摘花。” 他用眼神向德妃请示。 德妃点头。 胤禛便大步出了永和宫。 母子俩看着胤禛离开的背影。 十四:“额娘,乌拉那拉格格真的会嫁给四哥吗?” 德妃笑了笑:“事在人为,额娘只是想要个孝顺的儿媳,你乌拉那拉大表姐就很好。” 十四信誓旦旦:“额娘,等我以后娶了福晋,一定让她们好好孝顺您!” “好好好,额娘就知道,十四最孝顺了”,德妃被哄得眉开眼笑。 …… 胤禛一出永和宫,就带着苏培盛往御花园走。 此时御花园冷冷清清,连个人影也见不着,正适合散心。 胤禛慢悠悠走着,心情平缓不少。 他刚低头掐断一朵菊花,抬眼就见到有一女子远远地从墙边出来。 那女子一身光华闪耀,于花丛之后翩然起舞。 胤禛脚步踌躇。 这是帝王后宫,他理应避嫌。 本该立刻离开的胤禛,却因为多看了几眼,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女子靠近。 夕阳斜照,红墙映暖。 金菊盛放,美人蹁跹。 胤禛踏着随风飘过宫墙的银杏叶。 止步于假山之侧。 他终于看清了女子的脸…… 那一瞬,他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女子其貌,若观音在世。 其态,如洛神下凡。 其舞姿,宛若惊鸿展翅。 胤禛昔日读《洛神赋》时,也幻想过神女的姿态,却始终无缘梦中相会,不曾想。 今日竟能亲眼看见“洛神”从虚幻走出来。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胤禛为之心神迷醉,舍不得打扰。 他悄悄挪步于太湖石后,藏在高低错落的花丛中。 第8章 惊鸿舞替:开始布局 女子已舞到忘我之境,似乎并没有发现他。 真的没发现吗? 施月瑶:呵,那么大个人杵在那,怎么可能看不见。 虽然空中的箭头,会在靠近男主10米内隐形,但那种被窥视感,完全无法让人忽视。 施月瑶干脆闭上眼,免得不小心对视到。 她的舞步更加急促,旋转腾跃间,快速将手腕上的金镯子脱下。 然后借力一抛。 水袖一甩。 将镯子拍飞至空中。 胤禛眼睁睁看着那一抹金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直直掉进身侧的草丛里。 施月瑶的惊鸿舞已到收尾时刻。 她左手背于身后,右手高抬,旋身回首,定格三秒平缓气息,然后收势。 施月瑶找准风向,慢慢睁开眼,四十五度仰望夕阳,留给胤禛一个玉面荧荧、朦胧虚幻的侧脸。 耳后的发丝被微风吹起。 满园菊花随风摇曳。 氛围感拉满。 此时此刻,施月瑶将胤禛当作电影摄像机,尽量用最上镜的角度,在他心里留下完美的影像。 感谢德妃的场景布置! 施月瑶往前走两步,似要摘花。 却“不小心”发现了地上的人影。 “谁!” 施月瑶“大惊失色”,后退一步,四处张望,就是不看胤禛方向,继而“落荒而逃”。 胤禛刚要追上去。 身后的苏培盛及时拦住他: “爷,这是后宫。” 胤禛停下脚步,沉默。 是啊,这里是后宫,那般绝色佳人,极有可能是皇阿玛的新宠。 理智清晰地告诉他,不可动妄念,但心却不受控制。 神妃一舞,怦然心动。 心绪翻涌之下,他草草地折了几朵菊花,匆匆离开御花园。 在回永和宫的路上,胤禛又折返御花园,在草丛中一顿扒拉,将“神女”掉落的金镯子捡起来,用帕子擦干净放进怀中,这才离开。 银杏林。 马佳毓淑见施月瑶神色惊慌地跑回来,忙问怎么了。 施月瑶喘着大气道:“御花园有人!” “谁?!” 施月瑶摇头:“不知道,我没看到脸,只看到地上的人影。” 乌拉那拉敏柔闻言心中暗喜。 那人一定是四阿哥! 表姑母的安排没有白费! 而且施格格没有跟四阿哥说过话,以后自己跟四阿哥相处时,完全不用担心露馅。 真是连上天都在帮她。 乌拉那拉敏柔牵起施月瑶的手,安抚道: “别担心,今日御花园修整,左不过是些侍弄花草的小宫女小太监。” 马佳毓淑:“不管是谁,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吧,我有点心慌。” 施月瑶也一脸后怕地点头:“是啊是啊,咱们快走吧?” 绛雪轩内。 施月瑶和乌拉那拉敏柔各自换回了自己的衣裳。 马佳毓淑:“那拉姐姐,永和宫那么远,你的脚又不舒服,还是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用。” 乌拉那里敏柔拒绝道。 如无意外,四阿哥此时应该在回永和宫的路上,她怎么可能让四阿哥看见施格格这张脸呢。 乌拉那拉敏柔:“我的脚已经不痛了,可以自己走,天色已晚,你们也快点回去吧。” 她跟两人道别后,匆匆离开了。 马佳毓淑低声问施月瑶:“你看到那人影头上有帽子吗? 施月瑶:“没有,就圆溜溜的脑袋。” 马佳毓淑了然,她叮嘱道:“今日之事,你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以免惹祸上身。” 施月瑶一脸后怕地点头。 “我知道了,马佳姐姐。” 马佳毓淑怕回去的路上撞见不该见的人,她们又在绛雪轩内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奴才恭送贵人。” 小太监目送两人离开后。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指节厚的纸。 细看全都是五两、十两的小面额银票。 银票面额虽小,但对他来说,每一张都是巨款。 小太监牢牢记住方才贵人的提醒。 ‘想要平平安安,最好忘掉今天看到的人和事,然后抓紧时间调离绛雪轩。’ 他当下就取了一小半银票藏进绛雪轩,剩下一大半去孝敬管事,请求调到偏僻少人的宫殿。 管事还是头一回听到,居然有人花钱往低处走的。 看在小太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管事同意了,还给分派了个轻省的工作,也算心想事成。 前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小太监已经带上他的小包裹,进驻景阳宫老藏书阁了。 虽然他不知道今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贵人愿意给他这个卑贱之人提醒,还赠送这么多银钱,想必不是耍他玩。 保命要紧。 他今年才九岁,等过几年,他再想办法调出去就是了。 “我萧大饼,一定会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紫禁城乃天下至尊至贵之地。 一个卑贱的小太监如何,宫里无人在意。 除了…… 施月瑶:“大饼,但愿你是个潜力股……” 储秀宫后院。 施月瑶正在小口吃着满粟送来的点心。 今天是个好日子。 她不用故意找事,也没有遇到什么后宫阴谋。 哦,阴谋还是有一点的,不多。 “感谢外祖母的赠礼!” 施月瑶扔出去的那个金镯子,是她外祖母所赠的及笄之礼。 原本是一对,现在一只戴在她手上,另一只十成可能被胤禛捡走。 那么耀眼的金光,那么精准的定位,只要不瞎就能看到。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的名字……” 镯子镂金花的花萼内侧,刻着施月瑶的名字,字很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但愿胤禛不要太早发现,不然她就要修改后续计划了。 胤禛,他也确实没发现。 因为胤禛回到永和宫后,德妃留饭了,他就没掏出来仔细看过。 德妃更衣的时候,宫女低声回禀道: “娘娘,那拉格格在御花园跳舞时,四阿哥都看呆了呢。” 宫女从胤禛踏出永和宫起,就悄悄跟着他,直到那拉格格跳完舞,她才回来复命。 德妃满意地点头。 皇子娶嫡福晋,即便她是生母也无法做主,最多是从皇上给的人选里,委婉地挑一个。 她属意表侄女敏柔,但敏柔千好万好,偏偏年纪太大,若是早些年,那拉家肯让敏柔嫁给胤禛,哪里有现在这么麻烦。 她都不好直接跟皇上提,万一因此惹怒皇上,得不偿失。 若是老四自己看上求娶的,那就不一样了。 乌拉那拉敏柔回永和宫的时候,被竹息拦在宫门口,等胤禛用过茶,才瞅准时机带她进门。 乌拉那拉敏柔一踏入永和宫,就让胤禛眼前一亮。 第9章 我要娶她! 是她! 胤禛的茶杯轻磕到桌子上。 看到胤禛失态,德妃便知道,两人亲事大有可为,她笑得越发温和了。 等乌拉那拉敏柔给胤禛见完礼,便让她退下了。 胤禛诧异道:“她竟然是大表姐?” 德妃点头:“嗯,她这几年没在京城,你没见过她也是正常。” 胤禛试探地问:“儿臣没听宜修说过,她还有姐姐做宫妃的。” 德妃:“她可不是宫妃,只不过……也快了。” 胤禛微微倾身。 德妃:“你大表姐这几年亲事不顺,耽搁了年岁,乌拉那拉家怕误了她,便想让她进宫,免得被人嘲笑嫁不出去, 只不过你皇阿玛忙于朝政,你表姐又是外臣之女,不方便住进宫里……是以她至今不曾面圣, 可怜她温柔娴淑、才貌双全,却时运不济……你若有好的人选,也可以给额娘讲讲, 不拘官位高低,只要门当户对、家风清正便可,额娘也好求你皇阿玛给她赐婚……” 德妃后面说什么,胤禛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心动女神是乌拉那拉氏嫡女! 未曾婚配! 跟他简直是天作之合! 表姐那般人才,入后宫也太委屈了。 皇阿玛那么多妃嫔,他就不一样了,他后院只有两位侧福晋,和一位格格。 胤禛伸手摸了摸心口。 表姐遗落的镯子,偏偏被他捡到,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他没怀疑过这场相遇是人为,毕竟,他今日去御花园是临时起意,他偶遇“神女”一事纯属巧合。 胤禛心情非常激动。 他决定了。 他要表姐做他的福晋! 德妃:“……等选秀结束,你皇阿玛就该给你指婚了,日后有你福晋照顾你,额娘也放心些。” 胤禛一愣,急问道: “皇阿玛给儿臣选了哪家格格?” 德妃摇了摇头:“你阿玛倒是跟额娘提过几个名字,但圣旨一日未下,额娘也不确定是谁, 不过你别担心,再过四天就知道了,你福晋的人选都出自上三旗大族秀女,个个都不错。” 德妃话音刚落,胤禛莫名就对那些女子心生抵触,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 他怕皇阿玛先一步将大表姐纳入后宫。 也怕皇阿玛突然给他指一个陌生女子做福晋。 怎么办? 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敏柔离开的方向眉头紧蹙。 德妃无视胤禛的失态,端茶送客。 胤禛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开了永和宫。 乌拉那拉敏柔从侧间出来。 “表姑母。” 德妃喝了口茶水,垂眸道: “宜修已有三个月身孕,你明日去王府看看她吧。” 乌拉那拉敏柔脸色一白。 “是。” …… 回到雍王府的胤禛,匆匆来到东院。 “小宜!” 胤禛一把握住宜修的手,神色激动。 宜修吃痛,皱眉道:“王爷,您怎么了?” 胤禛见状立刻松了松手,牵着宜修坐下来。 “小宜,你……” 胤禛本想跟宜修了解一下她的姐姐,又觉得过于唐突。 他曾经跟宜修许诺过,等她生下长子,就请封她为嫡福晋。 现在他改变主意,想娶她姐姐,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胤禛轻轻拍了拍宜修的手,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孩子可有闹你?” 宜修整个人散发着即将为人母的柔和,温声道: “孩子才三个月,哪里能闹到妾身,他很乖的,这几日妾身胃口都好了许多,晚膳多用了一碗饭,之前吐得啊,妾身都害怕饿着他……” 宜修不断说着她的期待,从三个月四个月一直说到生产。 宜修:“王爷,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啊?” 已经走神的胤禛随口道: “皇阿玛会赐名的。” 宜修点头:“嗯,说的也是,皇子阿哥的长子,通常都由皇上起名。” 胤禛:“小宜,我前院还有公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宜修一愣,温声道:“王爷,您去忙吧,妾身会照顾好自己。” “嗯。” …… 处理完公务,刚刚躺下的胤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入睡,又梦到他的大表姐入宫为妃。 天色未亮,胤禛便顶着一双黑眼圈上朝。 …… 乌拉那拉府。 乌拉那拉敏柔今日打扮得异常隆重。 “额娘,我穿成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乌拉那拉敏柔正在丫鬟的服侍下,穿上了德妃所赠的绯红色旗装。 这身衣裳贵重华美,将乌拉那拉敏柔本就美丽的容颜,衬托得更加娇艳。 若是出席宫宴盛典,会显得端庄隆重,但日常穿着并不合适。 乌拉那拉夫人上下打量,道: “女人长得再漂亮,也需要华衣美服衬托,你这样打扮正好,保准雍亲王看了移不开眼。” “额娘,雍亲王白天要上朝,女儿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呢。” 乌拉那拉夫人:“额娘派人去宫门口看着呢,等雍亲王出宫,你再去王府,额娘可舍不得你给宜修屈膝行礼。” “我就知道额娘疼我。” 晌午过后,乌拉那拉敏柔终于等到胤禛出宫的消息。 一辆马车轱辘辘驶向雍王府方向…… …… 殿选倒数第三日。 储秀宫。 礼仪课堂刚散场,施月瑶想找马佳毓淑唠嗑一下,却见对方跟着一位姑姑离开了。 “看什么呢?” 耳边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施月瑶侧过头,是隔壁房间的秀女柳云词。 施月瑶摇头道:“没什么。” 柳云词也看向马佳毓淑离开的地方,道: “人家是荣妃娘娘的侄女,跟咱们不一样,以后出阁,咱们估计要给人家行大礼。” 这意思是认定了马佳毓淑会嫁入皇家? 施月瑶:“你知道什么?” 柳云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瞎猜的,咱们汉军旗要是殿选留牌子,都是给人做妾的命, 说不定日后要在前院那群满旗格格手底下过活,趁早了解了解大家品性,有备无患。” 施月瑶挑眉,这人倒是挺能适应环境的。 施月瑶:“今年满旗格格这么多,应该用不上咱们吧?” 柳云词不在意道:“谁知道呢,我还有机会落选,你是上三旗,长得又这么漂亮,可说不准。” 施月瑶玩笑道:“我怎么觉得你羡慕我长得好看?” 柳云词翻了个小白眼:“我长得也不差好吗。” “嗯嗯,你也好看”,施月瑶笑道。 柳云词看气质就是属于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类型的,跟她爽利直白的说话风格有点反差。 施月瑶就欣赏这种爽快的人,闲来无事就唠嗑起来了。 没过多久,马佳毓淑回来了,表情似有些高兴,又有些冷淡。 第10章 赐婚,就这? 施月瑶瞅准她落单,悄悄打听消息。 “你怎么了?方便说说吗?” 马佳毓淑:“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荣妃娘娘说,皇上定了我为七福晋。” 七福晋是马佳氏? 看来任务世界的配角补全,跟正史还有很大区别的,正史七福晋是那拉氏。 施月瑶问道:“你看着不像多开心的样子。” 马佳毓淑淡淡道:“皇上还给七阿哥指了两位侧福晋,会比我先进府。” 施月瑶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皇子嫡福晋的婚礼繁琐隆重,需要准备的时间长。 康熙不会委屈儿子,往往会让侧福晋先进门伺候。 儿子是不委屈了,嫡福晋面临的却是,在她进门之前,丈夫已经跟侧室培养出感情了,不利于夫妻感情培养。 不过,马佳毓淑的性格不像会在意这些的人呀? 马佳毓淑很想跟施月瑶倾诉一番,但是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宣之于口: “我其实并不是为侧福晋的事心烦,不说这些了,多谢你特地过来一趟,不过我现在实在心情不佳,想静一静,改日咱们再聊吧?” “好,那我先走了,若你想找人说话了,我会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你千万别闷坏自己”,谢瑶关切道。 “嗯。” 马佳毓淑关上门,越想越气。 荣妃说,之前皇上想将她指婚给雍亲王。 然而今天早上,皇上却突然下旨,为雍亲王和乌拉那拉敏柔赐婚。 一打听才知道。 昨日,乌拉那拉敏柔去雍亲王府探望做侧福晋的妹妹,不知怎的跟雍亲王对上眼了。 雍亲王当天就进宫求皇上赐婚。 皇上不允,雍亲王在乾清宫跪了整整一夜,期间不知发生了何事,皇上一大早就下了赐婚圣旨。 “得亏之前没人知道,不然我就成笑话了。” 马佳毓淑不在乎自己嫁给哪位皇子,只是非常介意乌拉那拉敏柔的做法。 在宫里做些什么也就罢了,居然还亲自去王府,当着自己妹妹的面勾搭雍亲王。 简直…… 对方跟她认知中的乌拉那拉敏柔简直判若两人。 明明乌拉那拉敏柔以前最看不起这种行为。 若是妾室争宠,无可厚非。 既然奔着做福晋去的,怎么能这般轻浮,以后如何管束后院? 马佳毓淑不理解。 更不理解的人,还有的宜修。 她跪在胤禛身后,听传旨官员宣读圣旨。 当她听到自己嫡姐,被赐婚为雍亲王嫡福晋的时候。 恍若晴天霹雳。 她那在家千娇万宠的嫡姐。 即将成为她丈夫的嫡福晋! 成为她这个庶妹的主母! 那她呢? 她算什么?! 宜修忍不住抬头。 她看到胤禛喜气洋洋地接过圣旨,喜气洋洋地接待传旨官员,对站在一旁的她视若无睹的时候。 她这才回过神。 宜修感觉肚子抽痛,整个人摇摇欲坠。 “剪秋,我们回去吧。” 她看了一眼无所察觉的胤禛,最终在剪秋的搀扶下,回到了东院。 “主子,你、你流血了!奴婢去请府医!” 剪秋说罢就要走。 “不许去!” 宜修厉声喝道。 “你想让王爷知道我对圣旨不满吗?” 剪秋着急道:“可是,主子,您肚子里的小阿哥重要啊,王爷不会怪罪的。” 宜修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神色痛苦道: “小阿哥……我的小阿哥……王爷明明说过,等我生了长子,就请封我为嫡福晋,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就是尊贵的嫡长子……” 王爷明明给过她承诺的! 昨日她还在嫡姐面前信誓旦旦,待她生子后,定为姐姐找一户四角俱全的好人家。 然而,一封赐婚圣旨,让她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 都是姐姐的错! 昨日看到娇艳欲滴的嫡姐在王爷身边有说有笑,她就有不祥的预感,今日,果然噩梦成真。 “啊……痛……” 剪秋着急地抱着她,对一旁的绘春吩咐道: “绘春,你悄悄去找府医熬碗安胎药,要快!” “是。” 绘春一溜烟跑出去。 剪秋将宜修扶到床上,劝道: “主子,府医说您怀的是个阿哥,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不管以后王爷和福晋生多少孩子,咱们的小阿哥都是长子, 您可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小阿哥就算是侧出,那也是嫡子,以后世子之位,咱们小阿哥未必没有机会, 若您现在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剪秋指了指尚未有主人入住的正院。 是啊,她不能出事,她的孩子是长子。 宜修闭上眼,不断说服自己来日方长。 绘春正好端着药走进来:“主子,安胎药好了。” 宜修端过药,一口喝完,冷笑道: “昔日夫人说我姨娘不检点,可我姨娘好歹是姨娘,嫡姐她还未出阁呢,倒是更上一层楼了。” 姐姐事事如意,却偏偏要来抢她的。 雍王府可不是那拉府,后院诸人的出身,不是那拉府的姨娘可比。 她倒要看看,姐姐能有嫡母几分手段。 “让底下的人去一趟苗佳氏那里……” …… 两个时辰后,胤禛来到东院。 他满脸愧疚对宜修说: “小宜……嫡福晋的事是我食言了,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说。” 呵。 补偿? 她想要的,他不愿给。 宜修微笑着福身道: “王爷无需如此,妾身是庶出,姐姐是嫡出,嫡庶尊卑分明,姐姐入府,理应为嫡福晋, 且姐姐性情温柔,在家时与妾身感情极好,由姐姐做福晋,妾身亦是满心欢喜的。” 胤禛既惊喜又感动,宜修如此贤惠识大体,正好解了他心中的为难。 胤禛扶起宜修,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感叹道: “既如此,你们姐妹俩嫁到一块,倒是全了你们的姐妹情谊。” 宜修靠在他的胸膛,掩去眼中的怨恨之色,感叹道: “是啊……” …… 日暮昏昏。 施月瑶对镜梳妆,看着镜子里菩萨般的脸庞,心情颇好。 纯元和胤禛的赐婚圣旨,已传遍后宫。 今晚,原主的那场高热,还会如期而至吗? 真是让人好奇啊。 熄灯之后。 施月瑶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兴奋之色。 她等啊等,等到月上中天时。 嘎吱。 细微的开门声响起。 “施格格?” 来人轻轻喊了几声。 见施月瑶睡得深沉,便偷偷将房间的窗户打开半扇。 见施月瑶还是没动静,又将施月瑶的被子掀到床脚,然后悄然离开。 人一走,施月瑶就坐起来了。 就这? 连个迷药都不下? 她一个大活人,被冷醒了,难道还不会自己起来关窗盖被子吗? 原身也不是那种无知无觉的人啊。 所以,原身为什么会发高烧? 别是她白天的吃用有什么问题吧? 第11章 赌五千两人品 预防万一,还是吃点解药吧。 施月瑶剥下一小块孕育树树皮,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秀女要是生病,会被认为没福气。 要是受外伤,那就是宫里的责任,只有这种情况,她才有操作空间。 还得是完全的意外受伤。 不能是她自己笨手笨脚造成的。 施月瑶早有准备。 次日一早。 施月瑶神清气爽地站在人堆里。 她看了一圈,无论宫人还是秀女,都没有任何异样。 午后,柳云词找过来。 “你昨夜有没有听到声音?” 嗯? 施月瑶试探道: “有啊,模模糊糊听到窗外有人吟诗,难道是你?” 柳云词一噎。 “晚上那么冷!谁会离开被窝跑出来吟诗啊?不是,居然有人出来吟诗?!谁呀?” 柳云词好奇地竖起耳朵。 施月瑶摇头:“……不知道,我没起来看,对了,昨夜你听见什么了?” 柳云词:“我听到脚步声路过,然后在你门口消失了。” “有鬼、鬼?!” 施月瑶结结巴巴道。 柳云词翻了个白眼:“这世上哪有鬼,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真没看见人?” 施月瑶:“没。” 柳云词沉思道:“真是奇怪,为什么我没听到有人吟诗呢……” 施月瑶换了个话题:“你干嘛三更半夜不睡觉?” 柳云词摆摆手:“睡不着,起来练拳。” “唉?你不是文官之女吗?” 施月瑶惊讶道。 柳云词:“我爹是文官,可我舅舅是武将呀,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大夫说我是男孩,我舅舅就给我准备了一校场的刀枪剑戟, 万万没想到生出来后是个女孩,我舅舅说,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不能白费,女孩也得学, 我从小被押着天天练武,都养成习惯了,宫里没有武器,我只能练拳了。” 施月瑶竖起大拇指。 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喜欢! 柳云词的嫌疑可以排除掉了。 如果昨夜进组屋的人是她,她完全可以将自己拍晕,没必要鬼鬼祟祟。 施月瑶笑道:“等了出宫,咱们可以交流交流武艺。” 柳云词眼神一亮:“好。” 施月瑶见她还在纠结昨夜的事情,索性离开了。 今日她要做一件事。 不方便带武力值高的人陪同。 施月瑶借口闲逛,快速到达绛雪轩。 她打开房门,找到屏风后的小竹篮,掀开盖子,从里面抱出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猫。 “小猫咪,借你爪子一用。” 施月瑶一按猫爪,锋利的爪尖伸出来。 她捏着爪子往自己小腿用力一划,再划,再划。 小腿肚的伤口溢出鲜血,慢慢染红了裤腿,看着效果还行。 施月瑶放走小猫后,瞅着四下无人,站到了那天乌拉那拉敏柔所在的位置。 等秀女三三两两出来赏花。 施月瑶便惨叫一声,然后一瘸一拐走进御花园。 “施格格!你怎么弄成这样?” “快去通知嬷嬷。” 马佳毓淑第一个上前搀扶她。 另一个秀女也来帮忙。 施月瑶房里围了一圈人。 柳云词临时帮她绑了伤口。 很快,嬷嬷也带着太医过来,太医诊断后,开了一副安神汤,留了一包金疮药。 嬷嬷让众人散了。 等宫女给施月瑶上完药后,她问道:“施格格,可否说说发生何事?” 施月瑶泪汪汪道:“我方才去银杏林走走,谁知道哪里窜出只猫,将我抓伤了。” 嬷嬷:“周围可有其他人,那猫什么颜色?” 施月瑶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没有人,是只白猫,嬷嬷,嬷嬷,我这个样子,后天殿选可怎么办呀?” 嬷嬷沉吟片刻,道:“格格且宽心,待我将此事上报,上边自有安排。” 施月瑶擦了擦眼泪:“那便劳烦嬷嬷了。” 储秀宫的管事嬷嬷自觉倒霉,选秀离圆满结束就差一天了,这也能出事。 人家好好的格格送进宫里选秀,一直规规矩矩的,小心谨慎没犯任何错,现在却受伤了,就算是皇家,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主要是,施格格家里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不能随意应付。 且意外事故发生在选皇子福晋的当口,还是需要重视一下的。 前两轮选秀主要由内务府负责,殿选前这一段时间,则由掌权宫妃负责。 是以,惠荣宜德四妃都派了身边的大宫女过来。 其实也就是走个慰问程序,关心一下秀女身体,顺便问问事件的来龙去脉。 惠妃、荣妃、宜妃的人,都是如出一辙的温和,唯独德妃派来的人,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 她们离开后。 施月瑶察觉不对劲。 德妃派来的人是竹息。 对方对她的长相非常惊讶,不是预料之中那种眼神,而是,仿佛刚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的惊愕。 如果竹息不知道她,德妃应该也不知道。 那昨夜的人是谁派来的? 排除德妃…… 唯一想阻止她殿选的,就只有乌拉那拉敏柔了。 那天的事,难道乌拉那拉敏柔没有跟德妃说吗? 探望的人一走,施月瑶便跳着脚喊了一声柳云词。 柳云词:“什么事?” 施月瑶:“柳姐姐,可否帮我请马佳格格过来一趟。” 柳云词定定看了她几秒,“行。” 马佳毓淑过来后,柳云词知道她们有话要说,便没有留下。 “马佳姐姐。” 施月瑶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马佳姐姐,我好害怕,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马佳毓淑眉头紧锁。 她就知道。 宫里没有真正的意外。 “说说看。” 施月瑶:“这次我没办法参加殿选了,如果就这样回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犯了什么错被赶出宫了呢, 我不想家中声誉因我而受损,求姐姐帮帮忙,帮我保留待选秀女的身份。” 施月瑶眼中噙满泪水。 她反手从枕头下掏出五千两银票,塞到马佳毓淑怀中,祈求道: “姐姐,求你……” 马佳毓淑看着施月瑶,问道: “……真的是因为名声的原因吗?” 施月瑶的眼泪划过脸庞。 房间里只有细细的啜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 “马佳姐姐……” 施月瑶紧张地攥着被子,道: “我知道,你与乌拉那拉格格是挚交好友,我……我对雍亲王并无妄念, 我只求平平安安,过几年找个好人家,远离京城,相夫教子,马佳姐姐求您帮帮我……” 马佳毓淑沉默了。 “她对你做了什么?” 施月瑶低头,默默流泪不说话。 马佳毓淑:“我试试吧,成与不成,我做不了主。” 第12章 三妃vs德妃 “但求一试,不管结果如何,成不成都是我的命,谢过马佳姐姐!” 施月瑶趴在床上,俯身道谢。 马佳毓淑:“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低着的头,许久才抬起来。 施月瑶眼神平静。 不愧是她交好的人。 一个傻白甜都没有。 差点没骗到。 是她松懈了,得将演技好好磨练一番,以便更好地适应这个朝代。 …… 永和宫。 “……主子,施格格长得跟那拉格格一模一样,现在那拉格格是未来四福晋, 若长着四福晋脸的施格格,以后成为其他男人的侍妾,四福晋如何难堪不说,四阿哥心里会如何想啊?” 德妃面色铁青。 “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竟然没有一个跟本宫禀报此事,好得很!” 竹息立刻跪下:“娘娘息怒,储秀宫那边向来由宜妃负责,咱们的人不一定能留意到每个汉军旗秀女。” 德妃垂眸道:“既然受伤了,那便让她回家养伤去吧,竹息,你让刘太医给她多开些上好的金疮药,伤,要慢慢养才好。” 竹息心里一惊。 “娘娘不可啊,当时到场探望的,还有惠妃荣妃宜妃她们的人,伤的轻重,大家都清楚,若施格格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给人捏造把柄的机会?” 德妃还没开口,便有宫女禀报,说宜妃娘娘有请。 德妃只得暂时搁置此事,带人前往翊坤宫。 …… 德妃来到翊坤宫时,惠妃荣妃也在。 宜妃:“德妃,咱们在商量受伤秀女一事,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德妃:“两位姐姐既然先到了,想必已经商量出妥当的办法,不如先说来听听?” 惠妃:“德妃,听闻那秀女与四福晋长得极像,不如请皇上将她一并赐给雍亲王如何?” 宜妃幸灾乐祸道:“好主意,听闻雍亲王跟乌拉那拉格格不过相处一天,便对那拉格格情根深种,非卿不娶, 想必是爱极了那拉格格的样貌,若再多一位相同样貌的施格格,岂不是双倍的幸福?” 荣妃端起茶盏,挡着唇边的微笑,默默看戏。 让德妃没脸的事,大家都爱干。 德妃压下心中怒火,保持微笑: “施格格是靖海侯的孙女,她的亲事,岂能由咱们随意做主, 且她的名字是经过皇上勾选留下的,不如先请示一下皇上?” 宜妃捂嘴笑道:“这批秀女哪个不是皇上亲自勾选的?又不止她一个, 话说这两年皇上偏爱汉旗女子,你们说,皇上会不会选她入宫呀?” 德妃脸上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荣妃适时开口:“出身高贵的秀女多得是,那些才是应该关注的重点,施格格在其中只属中等,实在没必要过多在意。” 惠妃瞟了一眼德妃,慢悠悠道: “施格格乃降臣之后,做皇子的妾室都算抬举了,我家大阿哥后院正好缺人,我这就去请示皇上,几位妹妹,我先走了。” “等等!” 德妃拦住了她。 惠妃挑眉:“德妃要是喜欢,本宫让给你如何,想必你那表侄女也会喜欢她。” 德妃:“施格格意外受伤,说到底是咱们管理不力,如何还要强人做妾?不如回禀了皇上,直接登记落选,让她归家。” 荣妃摇头道:“不妥,直接记落选不符合选秀流程,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选秀“受伤”的人,怕是要扎堆出现,我是不怕的,最多挨皇上一顿骂, 你们的小儿子可还没娶妻,以后好不容易选中的儿媳,没等到殿选就被伤出局了……啧,我都不敢想会有多热闹。” 德妃冷声道:“总不能让人抬着她去参加殿选吧?简直是笑话。” 荣妃瞪着眼睛:“你冲我生哪门子气?惠妃和宜妃说的你又不同意,我来说句公道话吧, 直接登记落选不合规矩,德妃,你不就是担心施格格会落你那表侄女的脸面吗? 这样好了,反正她也参加不了殿选,不如就保留她秀女的身份,让她回家好好养伤,等下次再参加大选也行,反正她才十五岁,耽误不了。” 德妃闻言心中一动。 秀女大选,三年一次。 施格格这次没走完选秀流程。 三年内都不能议亲。 这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德妃:“我赞成。” 如果敏柔这三年能够生下嫡子,施格格又能够平平安安到下一次参选,她可以给施格格一个庶福晋的名分。 总之,不能让施格格落入其他男人的后院。 惠妃:“这样也好。” 宜妃:“行了,那就这样吧。” 德妃点头:“殿选在即,不如就由我来向皇上禀报吧。” 宜妃笑道:“那就劳烦德妃走一趟了。” “告辞。” 德妃走后。 惠妃和宜妃一人伸出一只手,笑眯眯地望着荣妃。 “着什么急呀,我又不会赖账。” 荣妃一人拍了一张千两银票。 宜妃:“平时玩叶子牌抠抠搜搜的,这次居然这么大方,那施格格跟你什么关系呀?” 荣妃:“不认识,家里晚辈的手帕交,我也就是顺手帮一下罢了。” 惠妃扇了扇手中的银票,乐呵呵道:“这也太顺手了,下次再有这种好事,记得还找我啊。” 宜妃:“算我一个。” 翊坤宫这边乐呵呵分银票。 施月瑶那边迎来了新的太医。 “这位是……” 嬷嬷:“这位是刘太医,德妃娘娘特地请来给格格诊治的。” 施月瑶感动道:“娘娘真好,为我这点伤,还请了两位太医。” 于是,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被重新解开,敷上了据说是刘太医精心研制的金疮药。 晚上。 施月瑶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疼。 她又啃了一块树皮预防中毒。 不知道马佳毓淑成没成,如果落选,病美人路线也不是不行。 施月瑶在自己房里休息了一天一夜。 殿选从太阳初升开始,到日上中天结束。 秀女们不管中选还是落选,都回到储秀宫收拾行李。 柳云词过来跟施月瑶道别。 “我落选了。” 施月瑶笑道:“也算如你所愿了。” “是啊”,柳云词道:“不用伏低做小,我也算幸运了,你呢?嬷嬷说你也是今日出宫,宫里给安排轿子了吗?” 施月瑶摇了摇头。 “这怎么行”,柳云词皱眉道:虽然不是伤筋动骨,走这么远也疼啊,不如我抱你出去吧?” 第13章 母女谈话 施月瑶瞧她那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当即拒绝道: “别了,宫女会扶我出去。” “小看我?” 柳云词挽起衣袖,露出肌肉匀称的胳膊,那流畅的线条充满力量的美感。 她自豪道:“我单手能挥动40斤的铜锤,抱一个你轻轻松松。” 衣袖一放。 又恢复瘦文弱瘦削的样子。 施月瑶张了张嘴。 犹豫了半秒。 “那就拜托了。” 等两人收拾好行李,管事嬷嬷给施月瑶带来了好消息。 “施格格,这是你的身份牌,请保管好,下次参选需要用到的。” 事成了! “有劳嬷嬷,这段时间多谢嬷嬷悉心教导。” 施月瑶微微一笑,接过身份牌时,顺手将一个荷包塞过去。 嬷嬷笑容真诚:“格格客气了,出宫了多保重。” 施月瑶:“嬷嬷,你也保重。” 等管事嬷嬷离开。 柳云词一把抱起施月瑶,大步流星走出了皇宫。 来宫门口接人的是施月瑶的哥哥施文渊。 施月瑶:“我家人来接我了。” 柳云词将施月瑶放下。 柳云词:“等你好了,记得给我下帖子啊。” 施月瑶点头:“一定。” 二人分别。 施文渊:“妹妹身子可还难受?府里已经请好大夫了,妹妹放心。” 施月瑶:“没那么夸张,伤口都愈合……” 施文渊不给妹妹说话的机会,将人塞进轿子,捂得密不透风,生怕施月瑶被风吹到。 “哥哥,不至于,我身体好着呢。” 施文渊:“天冷,别冻着了。” 轿子里乌漆麻黑,走动起来一晃一晃的,晃得施月瑶胃里有些难受。 从不晕车的她,晕轿子。 “呕~” 施月瑶一落轿,忍不住大吐特吐。 施夫人见她脸色苍白,赶紧喊大夫过来。 大夫:“夫人请放心,格格伤口无大碍,只是人有些疲劳,多喝鸡汤,静养几日便好,无须吃药。” 施夫人:“好好好,这次劳烦大夫走一趟了。” 大夫笑着拱手:“夫人客气了。” 来施府一趟,一个病人没治,就能得五两银,这种好事哪里算得上劳烦,他很乐意啊。 嘿嘿,又能买纸了,他的草药图鉴能多上好几页! 大夫高兴地离开了施府。 …… 在施夫人的注视下,施月瑶的丫鬟云裳小心翼翼地给她拆下绷带。 只见施月瑶的小腿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光滑无痕。 施夫人:“这……宫里的人不是说你受伤了吗? “母亲,我早好了,不过被小猫抓两下而已,宫里的人小题大做。” 施夫人:“就这还不给人参加殿选,不是耽误人吗?” 施月瑶:“母亲,女儿还小呢,不想那么早嫁人,这不是刚刚好吗?女儿想一直在家陪着父亲母亲。” “说什么傻话呢?” 施夫人:“好儿郎那都是早早就定下来的,迟了就被人订完啦,我儿这么优秀,当配天底下最好的男儿。” 施月瑶:……这句话居然是传承下来的吗? 施月瑶一脸平静: “母亲,别说了,我害羞。” 施夫人:“还害羞呢,我那一屋子的话本,可都给你看完了,闺阁女儿就得多看书,参考参考, 别像话本里那些女孩儿似的,见着个男人就害羞,满脑子情情爱爱,这可要不得,你要……” 施月瑶:“知道了知道了,母亲的教诲,女儿都记住了, 遇到方正的男儿,要端庄贤淑;遇到轻浮的,要严辞端肃;遇到懒散的,要用功名劝诫,不可以做惹婆家嫌弃的无能之妇。” 施夫人:“记得就好。” 施月瑶乖巧点头。 不就是薛宝钗的模板嘛,原主照做了,还不是不得善终? 这个时代,已婚妇人的生死荣辱,跟丈夫牢牢绑定,丈夫荣耀,妻子不一定享福,丈夫入罪,妻子铁定跟着遭罪,谁还管你内里品行多优秀? 施夫人突然话风一转,又道: “不过你还没成亲,这些还用不上,如果遇到浪荡轻浮的登徒子爬咱们家墙头,跟你玩什么遥相顾,不要犹豫,一石头砸过去,出事了娘给你担着。” 施月瑶:…… 原主记忆里没有这一段啊。 施月瑶好奇地问道:“母亲,咱们施家是武将世家,您也是文武双全,为什么只教导女儿琴棋书画、管家理事,而不教武艺?” 施夫人笑容变淡: “你父亲选择以文官出仕,以后咱们这一脉,弃武从文,走科举一途,姻亲的选择上,也以文臣之家为主, 文人于内宅多迂腐,多半喜欢红袖添香,吟诗作对,我怕你舞枪弄棒,日后惹夫君不喜,一辈子就难熬了。” 施月瑶:“父亲对母亲会武一事,并无不喜,母亲为何有如此担忧?” 施夫人摸了摸施月瑶的头,道: “你有位小姑姑,武艺高强,模样出众,自嫁入文臣之家,不过两年,就变成了人皆称赞的贤妇典范,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如有尺量,堪称完美,但是母亲觉得,那样的她,了无生气, 你堂爷爷知道后,想让她和离再嫁,你姑姑怕连累族中姐妹,拒绝了, 她未出阁时最喜欢练剑,只因丈夫不喜,她便只能放弃,不然以后几十年,都没办法融入夫家,一生如外人, 你那姑父,对外品行上没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但对内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些人,不真正生活在一起,是无法体会的, 母亲怕,你有一天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与其像你小姑姑那样,强行扭转自己的喜好,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格”,内宅妇人习文,总不会有错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施月瑶理解,但不认同施夫人的做法。 因噎废食不可取。 习武可以强健体魄,如果原主学了,是不是流放途中对身体的伤害会减轻一些? 施月瑶认为,凡是可以学习的知识,最好尽量全部学会,技多不压身,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这位小姑的故事,只会让施月瑶对权势的渴望更加强烈。 女子命运受制于丈夫,丈夫的命运受制于上官,上官头上有权贵,权贵头上有帝王。 只有权力,才能带来真正的自由。 如果她不能以福晋的身份入王府,那她的头上,将会多出一个专门克制她的“上司”。 这可不行。 第14章 冬去春来 入冬,第一场雪。 施月瑶窝在书房里画画。 侍女云砚为她调配颜料,云裳坐在旁边绣制披风,云容在炕上调胭脂。 外间。 春华用炭炉烤栗子花生,偶尔响起爆壳声。 春露守着温煮的鸡汤,时不时往里添加药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材香,还有栗子的香甜。 施月瑶画作未成,肚子就饿了。 施月瑶:“春露,往常都是一天换一副汤料,这几天怎么连着放五指毛桃?” 春露:“小姐,六老太爷又让人送了一批药材进京,五指毛桃特别多,我知道您爱闻这味儿,就给您一直煮着。” 施月瑶深吸一口气,赞道:“比熏香好,开胃!” 蹲在一旁默默烧炭的云境,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施月瑶立刻改口道:“药香开胃,熏香安神,都好都好哈哈哈……” 云境是专门负责熏香的侍女。 施月瑶房里这六个大丫鬟,是施夫人从小培养出来的,各有所长,在各自的领域算得上精英级别了。 放现代怎么也得是个专家,可惜这是的古代,还是家生子,主家不给机会,一辈子就只能当奴仆。 施月瑶没喊什么人人平等的口号。 不管哪一世,她都会请一群人负责她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可以付钱享受别人劳动成果,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这一世她也不会矫情。 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她愿意给予优秀侍女尊重。 例如不打不骂,月钱不扣,赏钱丰厚,睡眠充足,吃喝管够。 至于让一众侍女读书识字,完全是因为施月瑶接受不了身边的人是文盲。 她的贴身“助理”,怎么可以是文盲。 矮桌旁。 一个九岁左右的女孩拿着毛笔,一脸苦哈哈道: “小姐,我只是个斟茶倒水的二等丫鬟,这么好的笔墨纸张,给我用岂不是浪费了?不如……” 施月瑶拨了拨茶盖,懒懒道:“可以,不想学可以不学。” 小丫鬟一喜,就要搁笔。 施月瑶:“等明年开春,你去庄子上种地吧,不用动脑子,也不需要识字。” 小丫鬟吓得立刻下跪:“我学!小姐别赶我出去,我一定好好学。” “嗯。” 施月瑶点头,吩咐道: “春露,你负责教她茶经。” 春露:“是。” 五天后,施月瑶完成了三幅画作。 第一幅,是纯粹的夕阳风景图,取景御花园。 第二幅,是施月瑶和马佳毓淑的双人图,取景银杏林。 第三幅,是施月瑶、乌拉那拉敏柔、马佳毓淑三人图,取景绛雪轩。 云砚夸道:“小姐画的人,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比夫人画的逼真。” 施月瑶摇头:“不能这么比。” 施夫人擅工笔画,落笔重神韵。 施月瑶现在用的是油画画法,追求百分百形似。 “可惜没有照相机……” 不然哪里用这么费事。 施月瑶用锦盒装好双人图,并写了一封普通问候的信件,让人送去给马佳毓淑。 信,是上午送的。 马佳毓淑的回礼,是下午到的。 “味道真好!” 施月瑶吃着特制肉脯赞叹道。 这年头,很多野味都长在别人的地盘上,互赠美食也是一种少年人的非正式交际,既不靡费又有趣。 深冬大雪。 施月瑶裹着银狐大氅,窝在炕上数银票…… …… 寒冬过后,春暖花开。 胤禛望眼欲穿的大婚即将到来。 工部赶紧赶慢将雍亲王府改建完成。 在宜修的建议下,胤禛将正院的花草树木改成乌拉那拉敏柔喜欢的样子。 胤禛看着满院生机勃勃的梅树,充满期待。 温居宴上,宜修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迎来送往,本就心情抑郁的的她,在听到乌拉那拉夫人的话后,肚子隐隐作痛。 “今日辛苦你了,待你长姐入府,以后你就轻松了,额娘有句话叮嘱你, 自家亲姐妹嫁在一块,总好过让外人压在你头上,你姐姐永远是你姐姐,你们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比什么都重要。” 宜修强颜欢笑点头应付,忍到第二天才叫了府医,理由不外乎是操劳过度。 胤禛担心宜修身子,直接将管家权给了另一位侧福晋苗佳氏。 苗佳氏祖上原是关外大族,后来入关,改了姓氏,虽然家族没落了,但族中男儿众多,诞生的女孩数量稀少,因此苗佳氏被宠得有些娇纵。 这管家权一到手,她便三天两头去探望宜修,时不时恭喜一下宜修,说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能迎来嫡额娘,是个福娃。 宜修气得心肝疼,抑郁加愤怒,肚子疼得更加频繁了。 胤禛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迎娶心上人的激动,哪里会留意后院的纷争。 即便见到宜修容色黯淡无光,也只当是月份大了的正常胎像,毕竟当年德妃怀十四也这样。 府医没报坏消息就是平安无事,所以他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吩咐苏培盛要多加留意东院的消息,以表关爱。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小姐,这是按您吩咐新做的衣裳。” “嗯。” 施月瑶换上喜庆的蓝色彩绣衣裙。 然后提着玉兔灯随父母兄长出门看花灯。 至于最小的弟弟施文博,节前说要将整个府邸打造成海洋风格的灯展,日日沉迷做灯笼,到现在都还没做完。 “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一个惊喜。” 众人也就随他去了。 今夜,整个京城灯火通明。 不止街道上热闹非凡,平常用以出租设宴的私人名园,也在今日免费开放。 施月瑶对清朝的元宵灯市充满好奇,古代工匠多巧思,听说有人能做出会爬的龙虾螃蟹灯,还有吊鬼老爷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神奇模样。 趁着元宵夜的热闹,很多商家为了讨个好意头,都会在今日推出各种成双成对的“鸳鸯”款首饰、摆件,就连食物都做出了成对的月桂、莲生酥等。 施月瑶看了一路,中途买了几包干果,一边走一边吃。 人从众,完全不用在意吃相雅不雅,很是悠闲自在。 最后,她停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楼前。 抬头,牌匾上书“金银楼”。 第15章 金银楼 金银楼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做工新颖又精巧,背靠老王爷,工匠都是从宫里抠出来的,谁家婚嫁都愿意来这订首饰。 施月瑶被金银楼门口那两盏大大的花灯吸引住了。 美人灯和财神灯,真是养眼又般配。 “金银楼元宵限量款首饰,不为佳人买上一套吗?” 小掌柜穿得像个红包一样站在门前招呼道。 施月瑶和兄长进店,被满目金灿灿银闪闪晃花了眼。 “两位贵客可有钟意的款式?若是没有,在下带您二位看看今日新款可好? 今日小店一共上新三十六套首饰,每一套都是独一无二的设计,也仅做这一次,日后都不会出同款了,两位这边请。” 小掌柜伸手一让,满脸笑意将施月瑶兄妹迎进门,态度极好,兄妹俩一个字都没说,便被小掌柜带去选首饰了。 那种‘不选一套就亏了’,‘手快有手慢无’的稀缺紧迫感,被小掌柜渲染得淋漓尽致。 施月瑶:怪道你们能发大财呢。 施月瑶跟在小掌柜背后,小声对大哥施文渊道: “哥哥,听娘说要给你议亲,你不趁此机会给未来嫂子备一套吗?” “咳,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施文渊正色道。 施月瑶瞥了他一眼,只见施文渊神色端正,耳根通红,她不禁追问道: “哥哥,你希望未来嫂子是什么样子的?端庄的活泼的还是?” “停”,施文渊:“我喜欢说话直白坦率的,别一句话拐十八道弯,还说不到点上,其他的,我相信娘的眼光。” “两位贵客,请看。” 施月瑶一眼略过那些寓意成双的婚嫁款,最后选中了一套粉碧玺镂金钗,当场就付款戴头上了,跟她的蓝色衣裙相得益彰。 小掌柜猛夸施月瑶眼光好,施月瑶笑道: “小掌柜真会说话,今日定赚得盆满钵满,等我兄长成亲,还来你们这打首饰。” “哎哟,多谢贵客光顾,不是在下自夸,咱们金银楼的首饰,用过的都说好,戴着成亲,连生贵子咧,就连皇族成亲,都会来咱这定几样添添喜气”,小掌柜自豪道。 施文渊扬起大拇指,笑道:“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家的首饰是这个,京城第一啊。” 小掌柜忙拱手道:“不不不,不敢称京城第一,那最好的东西都在宫里头呢,不过,咱金银楼虽不敢与内造相比,但图个好意头嘛。” 施月瑶:“今年几位皇子阿哥都要娶亲,你们金银楼的师父可有的忙了。” “嘿嘿,各位王爷成亲用的东西,自然是内务府包圆了,咱们金银楼也就做几件添添喜气罢了,不算忙,两位贵客要是有想做的首饰,咱们金银楼随时……” “正月之后都能做”,老掌柜突然从柜架后面走出来,向施月瑶两人致歉道: “贵客见谅,金银楼的金匠师父正月的单子都排满了,银匠倒是随时可以安排。” 施文渊:“我记得你家不是有七位金师父吗?” 老掌柜笑道:“是七位,因着雍亲王二月成婚,师父们都在赶做雍王府的订单,所以……” 施月瑶听后心中一动,将手腕上的金镯子摘下来,递给过去,问道: “这个镯子可以帮我做个一模一样的吗?它原先是一对,我不小心弄丢了一只,单个总是不美,今日元宵,正好补上,圆圆满满。” 小掌柜接过去一看,瞧着花样繁复,工艺复杂,便道: “做这种镯子,大概要五日左右,咱们店需要对着你这个金镯子画图纸,不知您是过了正月再将它送过来,还是现在就将它留在楼里? 若是现在留下,在下给您写张花押,等画好样图,您再派人取回,或者由金银楼给您送府上。” 施月瑶:“镯子我就先放这了,等过些时日我再来取吧。” 小掌柜取来纸张,“姑娘贵姓?” “免贵姓施。” 小掌柜写好花押,将半边递给施月瑶为凭。 施月瑶收好凭据,约定日期,便带着施文渊离开了金银楼。 小掌柜目送两人离开,亲自将金镯子送入后堂锁起来。 老掌柜看着他迎来送往的样子,深感后继有人。 “就是还不够稳重,得继续教啊。” 对街的茶楼上。 施月瑶兄妹临窗而坐,边煮茶边赏街灯。 “阿嚏!” 施文渊从容地收起折扇。 “妹妹,你到底要做什么?” 施月瑶笑道:“看热闹啊。” 施文渊想到这几个月还有刚刚店里的事,忍不住问道: “你的镯子乃外祖母所赠,家里既有图纸,何须另外绘制? 妹妹,你之前派到雍王府附近晃荡的人,我已经就近安排到咱家的店铺了,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做事之前要想一想后果,窥伺皇子的罪名咱家不能担。” 施月瑶为施文渊斟了一杯茶: “哥哥,我去年推迟选秀并非意外,具体缘由不便告知,但我想做一些事情,哥哥你会帮我吗?” 施文渊沉吟道:“会连累家族吗?” 施月瑶:“……不会。” “好。” “多谢哥哥。” 施文渊摇头: “我是你哥哥,你可以更信任我些。” 谢遥眨眨眼:“那……哥哥明日之后能派人守着长街入口,看看那雍王府的人什么时候会来金银楼取东西吗?” “你……” 施文渊指着施月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许久才憋出一句: “别告诉我你对雍亲王有意思,咱们家的女儿,非旨不做妾。” 施月瑶笑道:“哥哥多虑了。” “你最好是,不然,以后都不许你出门。” 施文渊抽出一串糖葫芦,咔嚓咔嚓嚼着,特别解压。 施月瑶笑道:“您自己的妹妹您还不了解吗?我哪里是受得了低三下气的人,您就一万个放心吧。” 两人吃了几碟子小吃。 等街上的人渐渐变少,施文渊道: “想必爹娘那边的游园灯会也该结束了,咱们也过去吧?” “嗯,走吧。” …… 施月瑶等人一回府,便见到满院子亮着五颜六色的彩鱼灯。 而施文博本人,正站在大贝壳花灯里扮演鲛人。 脑袋上还戴着一顶竹编的“海带”帽,本质上就是个纸扎帽。 施月瑶的父亲见状,立刻折下一根树枝追着他打,边打边骂: 第16章 初见苏培盛 “你爹我还活着呢,你小子就戴丧帽,啊?念书没见你这么认真?你给我将《礼记》抄一遍,不抄完以后不许出门……” 施文博边跑边喊:“我本来就不爱出门啊,爹您消消气,我只是想哄你开心嘛,没想那么多……” 施夫人三两下夺走树枝,柔声道:“夫君,孩子一片心意,做的不到位慢慢教就是了,大过节的,不要生气嘛。” 施父:“我就是……” …… 施月瑶兄妹拉着弟弟遛了,顺手关上院门。 施月瑶看着他那雌雄莫辨的打扮和妆容,忍不住在心里夸一句天才。 就是生错了时代。 施月瑶:“知道你喜欢百味斋的甜点,给你带了一大盒,已经送你院里了。” 施文博笑得眉眼弯弯: “多谢姐姐。” 施文渊递给他一块巴掌大的玉石: “刻好印章分我一份。” “多谢大哥。” 施文博高兴地接过来。 趁着气氛和乐融融,施文渊大手一挥,让人在花厅摆上火锅炉子: “今天过节,不讲繁文缛节,吃!” 兄妹三人热火朝天刷了一顿夜宵才各自散去。 …… 云裳解开施月瑶的披风,将人引到贵妃榻上: “小姐,您先坐这消消食。” 春露将炭炉挪到施月瑶旁边。 一股特别的香味从小砂锅里飘出来。 施月瑶懒懒地半躺在榻上: “春露啊,这是炖了什么呀?你家小姐现在可吃不下了啊。” 春露:“这是新配的消食茶,小姐睡前好歹喝两口,免得明早胃里难受。” “嗯。” 施月瑶指着云裳,道: “我买了些新巧的玩意儿,在你们云裳姐姐那,待会儿你们六个自己分吧。” “谢谢小姐!” “谢谢小姐!” “……” 春夜寒冷。 吃饱穿暖的施月瑶开始犯困。 “小姐,夜深了,上床睡觉吧。” 施月瑶迷迷糊糊道: “先扶我起来洗澡……” 云裳:“……” 行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小姐自从选秀回来后,天天都要睡前沐浴,大冬天的也不曾断过。 她们日日小心伺候着,生怕小姐哪天着凉了,经过她们好说歹说,小姐才将沐浴时间改到午后。 今夜…… 云裳只好招呼值夜的春露、春华,多点几个碳盆。 施月瑶被热水一泡,人都清醒了。 古代洗澡麻烦,在北方这种四季分明的地方,更加不方便。 费时费力费柴火,还显得不合群。 等她赚够积分,她一定要把商城的现代化休息区买下来,至少可以避着人抽空进去洗澡上卫生间。 为了小命,为了活得更好,那三个任务,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也不知道施文渊的人什么时候才有消息传来。 没有监控器的年代,要打探消息哪哪都要靠人,真麻烦。 施月瑶不觉得一个入朝的亲王,会有空出来逛街,然后让她随便偶遇。 但愿胤禛派去金银楼取东西的人,是个性格正直的,她还指望这人帮忙“传递消息”呢。 眼瞧着一月底了。 施月瑶终于收到施文渊传来的消息。 雍王府有人往金银楼方向去了。 请示过施夫人后,施月瑶带着家仆八人低调出门。 乌漆麻黑的轿帘子被施月瑶换成了通风透气的纱质料子,虽然还是抬得摇摇晃晃,却没再让她犯晕了。 等她哪天有权了,她一定将水泥地铺它个路路通! …… 金银楼。 老掌柜早上刚开店门,便看见一人从马车上下来,他赶紧迎上前,笑道: “见过苏总管!” “潘儿!上茶!” “来啦!” 小掌柜快速掏出柜台后的上等茶叶,在小炉子旁边提壶倒水。 苏培盛挥挥手:“不必忙活,我取了东西就走。” “哎!您稍等。” 老掌柜让自己儿子带苏培盛到楼上厢房,自己带人去库房取货。 …… 金银楼门口。 轿子落下。 施月瑶脸色有些发白。 云裳连忙扶上去。 施月瑶看到旁边带王府标记的马车,不由松了一口气。 赶上了。 “苏总管,您请验货。” 金银楼厢房里,苏培盛仔细检查盒子里的物品。 这可是王爷亲自设计的莲心并蒂黄金头面,准备在新婚之夜亲自送给福晋的,马虎不得,他得仔细再仔细。 一刻钟后,苏培盛验收完毕,并将礼盒交给身后的侍从。 苏培盛满意道:“不愧是金银楼,做工就是精巧。” 老掌柜笑呵呵地收下银票,又从自己袖口里取出一张递回去。 “以后王府需要打首饰,还望苏总管多多关照啊。” “好说好说。” 两人和和气气出了厢房,一前一后下楼。 楼下柜台处。 施月瑶正拿着金镯子核对图纸。 苏培盛走到楼梯转角,不经意往下扫了一眼。 哟! 乌拉那拉格格! 赶巧了这不是。 苏培盛快步下楼。 他神色恭敬,正要上前拱手见礼。 就听小掌柜说:“施小姐,您瞧着这图纸可有需要修改之处?” 苏培盛脚步一顿。 半抬的手僵在身前。 施月瑶摇了摇头:“没有要改的,就按照这个图纸做吧。” “好咧。” 小掌柜跟施月瑶说完,又礼貌地朝她身后的苏培盛拱拱手。 施月瑶顺着小掌柜行礼的方向,缓缓转身。 只见苏培盛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 老掌柜连忙走过来,询问道: “苏总管,请问是否要看看本店的新款?” 苏培盛这才回过神: “不急不急,先来后到,你们先给这位姑娘办完事,咱们再细说吧。” 施月瑶微笑着朝苏培盛点点头。 然后对小掌柜说道:“这镯子是长辈特地为我设计的及笄礼,还望掌柜不要将图纸外传,另作他用。” 小掌柜:“施小姐请放心,在下可以本店信誉担保。” 施月瑶点点头,然后将金镯子套进自己的手腕,带着丫鬟离开了金银楼。 苏培盛看着她的背影,心如擂鼓。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掌柜:“苏总管?” 苏培盛走到柜台前。 拦住了小掌柜准备收起的图纸。 小掌柜看向老掌柜。 老掌柜道:“苏总管可是要买镯子?本店新出了春令十二款,潘儿,你去拿……” “不必了”,苏培盛摆手道:“能否让我看看这张图纸?” 第17章 胤禛大婚前,各方准备 小掌柜捏着图纸没放。 苏培盛笑道:“刚刚那位姑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放心,我就看看。” 老掌柜伸手便将图纸夺了过来,并训了小掌柜一句: “没眼力见的东西,苏总管是何等样人,净瞎操心。” 老掌柜赔笑道:“苏总管莫怪,小儿年轻木愣不懂事。” 苏培盛无心客套,他接过图纸仔细查看,将所有纹样细节都记在心中。 苏培盛道:“这样式不多见。” 小掌柜点头:“这种花叶金缠丝的做法,在南边更流行些。” 苏培盛指着旁边的字,问道: “这是?” 小掌柜伸头一看。 “哦,这是镯子上的刻字。” 苏培盛面色僵硬地放下纸张。 回府的路上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将此事禀报上去。 他是王爷的奴才。 岂能知情不报。 未来四福晋如何,跟他也没多大关系。 …… “真是意外之喜啊。” 施月瑶原本只是想制造点小碰撞,将剩下的这只镯子,塞进王府的首饰盒里。 为成亲特地订制的东西。 胤禛肯定会重视。 如果王府负责人发现东西对不上,定然会派人来金银楼查问,很容易就会通过金银楼知道,镯子是有主人的。 自家丢失的东西找到了,派人去王府道谢,很合情合理吧? 如果负责人没检查,直接将首饰盒呈交给胤禛,他看到后,也会追查镯子的来源。 不管怎样,最后都会发现有她施月瑶这个人。 万万没想到,出来的人是苏培盛。 身为胤禛的贴身奴才,他肯定见过乌拉那拉敏柔。 那自己还搞什么失物招领呀,直接刷脸就行了。 只要给他一点佐证。 怀疑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 …… 傍晚,胤禛刚刚处理完公务。 苏培盛瞅准他心情好的时候。 小心翼翼地将今早所遇之人当成趣闻说出。 胤禛语气不满地说道:“人有相似,有甚稀奇的,狗奴才,居然连你未来女主子也能认错?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领罚。” 苏培盛赔笑道:“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奴才眼拙,谁让那姑娘不止长得跟咱们福晋像,连首饰也相似呢。” 胤禛皱眉:“什么首饰?” 苏培盛:“就是爷在御花园捡到的那只镯子,款式相似,她又只戴了一只,奴才这才会认错人, 不过人家姑娘的镯子,是长辈特地给她做的,还刻了名字在上边,跟咱们福晋的应该是不一样的。” 苏培盛看了眼门外的奴才,立刻转移话题: “爷,您忙了一整天,是时候用膳了,今日膳房新增了一道春笋老鸭汤,用的乃是京郊庄子上的第一拨竹笋。” 胤禛大半天没进食,确实饿了,也就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苏培盛手脚轻快,盛汤夹菜,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他说了,王爷听了。 出了啥事可不能怪他呀。 雨夜惊雷。 春雨绵绵。 胤禛抱着苗佳氏正要温存入梦。 苗佳氏窝在胤禛怀里试探地问: “爷,等福晋入府,爷还会这么宠我吗?”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道: “你是侧福晋,莫拈酸吃醋,让人知道了笑话你。” 苗佳氏嘟囔道:“谁会笑话我,只有爷这么说。” 胤禛脑海里闪过一道夕阳倩影。 他考虑到苗佳氏性格直率,不由轻声叮嘱道: “福晋入府,你要敬重她,莫坏了王府的规矩。” “……爷放心。” 苗佳氏闭眼道。 事后的疲倦感让两人很快入睡。 次日晨起。 苗佳氏伺候胤禛起床穿戴。 胤禛看到妆台的首饰,想起昨日苏培盛说的话,不由眉心微蹙。 “爷,怎么了?” “没事。” 胤禛摇摇头。 以后他会给那拉表姐设计很多很多首饰。 他的福晋,值得独一无二。 …… 乌拉那拉府。 乌拉那拉敏柔不顾春寒,一遍又一遍地跳着惊鸿舞。 她累得满头大汗。 被风一吹。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格格,先喝碗姜茶暖暖身子吧?” 丫鬟守在一旁劝说道。 乌拉那拉敏柔收起动作,饮茶去寒。 不一会儿,她又继续舞动起来。 离她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她要抓紧时间,争取将惊鸿舞练到极致。 那日她去雍王府探望宜修。 四阿哥夸她舞姿曼妙,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欢喜与爱慕。 她与四阿哥从诗词歌赋,谈到舞蹈音律。 活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遇到如此志趣相投的人生知己。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短短的片刻相处,她就喜欢上了年轻俊朗又博学多才的雍亲王。 四福晋的位子,她想要。 不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她的心。 她想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至于雍亲王夸赞的惊鸿舞。 只要马佳毓淑和施格格不说,就没有人知道,那日跳舞的人不是她。 况且以皇子亲王的身份,哪里是一个汉旗女子可以匹配的,她也不算截了别人的姻缘。 施格格的惊鸿舞,与自己所学的差异颇大。 不过没关系,施格格的舞步她都记在脑海里了,学起来大差不差。 等她将惊鸿舞练到施格格那个境界,就算以后施格格出现在四阿哥面前,她也不怕对方说出真相。 毕竟施格格无凭无据,四阿哥哪里会相信一个外人,而不信自己这个福晋? 退一万步讲,就算四阿哥信了,到时候木已成舟,也不过是多一个后院格格罢了。 她乌拉那拉敏柔,自信才貌双全,不输于任何人。 只要她先一步抓住四阿哥的心,便能以不变应万变。 “再给我一碗姜汤。” “是。” …… 施月瑶打算在胤禛成婚那天,刷刷存在感,给这场婚礼添添堵。 相对于宜修和苗佳氏,她和乌拉那拉敏柔都是后来者,施月瑶一点破坏“爱情传说”的负罪感都没有。 她拿着京城的街道分布图去找施文博。 “听说皇子大婚,仪驾会绕京城一圈,来,帮姐姐看看,哪里适合看热闹,又不用跟别人挤一块儿。” 施文博指着汇英楼,道: “这里,不管仪驾从哪里绕,都会经过这座茶楼,二楼东边的厢房,一开窗就能看到整条街,上次诚亲王大婚,我就是在这里看热闹的。” 施月瑶看看地图,又看看施文博,道: “你还挺熟的呀,订厢房的事,就交给你了。” 施文博拍拍胸口道: “没问题!” 等施月瑶离开后,施文博总觉得哪里不对。 突然,他一拍脑袋追了上去,大喊道: \"姐姐!我《礼记》还没抄完啊……\" 第18章 大婚,真相 二月十六。 胤禛大婚。 雍亲王府张灯结彩。 按皇家习俗,本该由迎亲使上门迎接福晋。 然胤禛为表真心,亲自上乌拉那拉府,给足了自己福晋面子。 胤禛带着乌拉那拉敏柔,先入宫拜见皇太后皇帝,然后再从宫里回王府。 流程费时繁琐,一套走下来已经是傍晚了。 从皇宫到雍亲王府的路上,铜钱喜糖挥洒不断,围观贺喜的百姓,无不夸赞雍亲王爱重福晋。 此时的施月瑶,穿着一身蓝色彩绣旗装,正坐在汇英楼二楼的厢房里,临窗而坐。 喜庆又庄严的迎亲队伍出现在街头,伴随着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缓缓而来。 以施月瑶的高清视力,精准地在红衣队伍里找到了满脸喜色的胤禛。 只见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春风得意,时不时向街道两侧微微点头回应。 瞧着队伍越来越近。 施月瑶站起来,微微俯身往下看。 仪态上只比潘金莲少一根木棍。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三分真实七分幻想的人完美。 白月光嘛,能做则做,要是做不了,那就涂黑别的月亮。 或许是施月瑶的目光太过专注。 骑在马上的胤禛若有所感。 他不经意间抬头。 四目相对。 胤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施月瑶只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不经意间的掠过。 她就静静站在窗边。 迎着半侧夕阳,眉眼带笑地看向远方。 明明身处喧闹的街道,她却如同一株与世隔绝的醉玲珑。 被温柔的夕阳,染上一层朦胧的神秘,仿佛于无声之处,羽化登仙。 胤禛来不及反应,马匹便已经越过茶楼。 胤禛回首望去。 只见那人缓缓转身。 从曲线玲珑的侧影,到长发飘飘的腰背。 而后直接消失在窗前。 施月瑶随手关上窗。 主打一个远程色诱中断。 胤禛旁边的王公子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四爷,怎么了?” “没,没什么。” 笑容重新回到胤禛脸上。 仿佛方才的意外不曾存在过,至于心里如何想,除了他,无人知晓。 茶楼上。 施月瑶戴上面纱。 “弟弟,咱们回去吧。” 施文博:“好。” 施月瑶:“今日皇子成亲,爹散值比较早,咱们去买驴肉包吧?爹娘最爱吃了。” “好。” “附近还有娘爱吃的干果脯……” …… 雍王府喜宴。 因着胤禛平日过于严肃,正好趁着他大喜日子,百无禁忌。 平日里关系好不好的兄弟,上来都是一杯接一杯的恭贺。 幸得太子和十三阿哥帮忙挡酒,他才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 等到月牙高升,宾客散去。 烛火通明的王府才终于安静下来。 “爷,福晋派人来说给您备了醒酒汤。” 胤禛按了按太阳穴,皱着眉头问道:“我之前让你做的首饰呢?” 苏培盛:“回王爷,奴才遵您的吩咐,都放在书房里了。” 胤禛摇摇晃晃站起来,道: “先去书房吧。” 苏培盛赶紧扶着他: “爷,不如由奴才去取吧?” 胤禛摆摆手:“醒酒汤先送到书房,你亲自去告诉福晋,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奴才遵命。” …… 正院。 苏培盛笑意盈盈:“……王爷也是不想醉醺醺的来见福晋。” 乌拉那拉敏柔轻声道:“知道了,有劳苏总管,你先回去伺候王爷吧。” 说罢,便让人将桌子上的醒酒汤交给了苏培盛。 “奴才告退。” 苏培盛恭敬地退了出去。 奶嬷嬷笑道: “王爷如此体贴,恭喜福晋了,想必王爷很快就会过来了,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嗯。” 乌拉那里敏柔红着脸,满心期待。 …… 书房。 桌上的汤碗已空。 胤禛渐渐从混沌中清醒。 他满脑子都是那位穿蓝色衣裙的女子。 那个人…… 胤禛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檀木盒。 打开。 金灿灿的手镯躺在锦垫之上。 他看了许久。 终究是将镯子拿了出来,对着明亮的烛光仔细查看…… 待见到金黄的花萼上,浅浅地刻着“施月瑶”三个小字时,一股荒谬和愤怒,猛地在胤禛心头炸开。 “苏培盛!” “奴才在。” “你说遇到跟福晋很像的姑娘?” 苏培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 “她是谁?” “奴才……奴才只知道她叫施月瑶”,苏培盛低头道。 “给本王查!” 胤禛声音冷冽,苏培盛心中一惊,忙跪下道: “是,奴才遵命。” 胤禛深吸一口气。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如此愚弄他! 人认错了可以说巧合。 但连人带衣服都一样,绝无巧合的可能。 这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圈套! 难怪那拉氏来探望宜修时,对他欲语还羞眉目含情,敢情就是奔着他来的。 连亲妹妹都能利用,那那位跳舞的姑娘呢?那般落荒而逃,她是否也像自己一样,被蒙骗被利用而不自知? 胤禛:“此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福晋院里的人。” “是。” 过了许久。 胤禛缓缓摊开一幅画卷。 上面是他亲手画的夕阳临仙图。 画中人,正是那日闭眼吹风凹造型的施月瑶。 胤禛伸手,轻轻抚摸着画中那吹过脸庞的发丝,低声呢喃,声音微不可察。 许久后,他磨墨,提笔。 画卷上,多了两行龙飞凤舞的诗: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 正院内。 乌拉那拉敏柔有些担心。 “嬷嬷,这么晚了,王爷还没有过来。” “福晋别担心,王爷兴许在洗漱呢。” 胤禛站在正房门口,看着门上的大红囍字,压下心中所有情绪。 他不会揭穿那拉氏,甚至不能让这件事走漏任何风声。 不然,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大婚,将会沦为笑柄。 胤禛推门走了进去。 乌拉那拉敏柔紧张地起来行礼: “王爷。” 胤禛点头:“你是我的福晋,在自己家里,不必如此多礼。” “是。” 胤禛转身将人牵到桌前,边吃点心,边引着她闲聊。 从她的闺阁日常,聊到兴趣爱好,眼瞧着气氛越来越轻松自在。 胤禛淡淡道:“福晋才华堪比子建,舞姿亦是绝世倾城。” 乌拉那拉敏柔唇角微僵,然后笑道:“王爷过奖了。” 胤禛:“那日你来王府,你说你最喜欢惊鸿舞?” 第19章 完美的脑补 乌拉那拉敏柔点头:“是,妾身自幼喜好歌舞,日日都会练习一番,只是,妾身如今已嫁给爷为福晋,再亲自跳舞难免显得轻浮,以后妾身会谨言慎行。” 胤禛握着乌拉那拉敏柔的双手轻轻拍了拍,道: “无妨,你是王府的女主人,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拘束。” “是。” 乌拉那拉敏柔顺从地应下。 两人光顾着说话,桌上的饭食都凉了,丫鬟婢仆将食物一一撤下。 想到接下来的事,乌拉那拉敏柔不自然地移开与胤禛对视的目光。 她气质温婉,大红的喜袍给她增添了几分艳色,紧张和羞涩又让她透出几分清纯的气息。 好一个娇羞貌美的佳人。 胤禛伸手捏起乌拉那拉敏柔的下巴,让对方的目光避无可避。 这张脸…… 他轻笑一声,微微俯身,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在乌拉那拉敏柔的耳边响起: “福晋可否为我跳一次惊鸿舞,我想看。” 乌拉那拉敏柔呼吸一顿: “现在?” 胤禛点头。 “……好,容妾身先去换身衣裳。” 看着她婀娜的背影,胤禛心无波澜。 既然敢冒认御花园之舞,想必自身也有几分本事,他倒要看看,那拉氏怎么圆谎。 乌拉那拉敏柔将收在箱底的舞衣穿上,走到房间中央,迎着胤禛专注的目光,略带羞涩地舞动起来。 胤禛目不转睛地看着。 那拉氏舞姿轻盈飘逸,确有惊鸿欲飞之态。 如果他不曾见过更好的,或许会为之惊艳吧。 这支舞蹈的动作,虽与那日极为相似,然而,细微之处的不同,带来的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那风与阳光交织的羽翼,那畅快淋漓的自由,和与世隔绝的疏离,在那拉氏身上不见丝毫。 两人一对比,恍若仙凡之别。 胤禛不禁又想起在迎亲路上,傍晚窗台那株气质清灵的“幽兰”。 比晴空更深,比大海静谧,那与俗世牡丹截然不同的飘渺气质,才是他最初的心动。 然而,如今一切已成定局。 乌拉那拉氏已然嫁入府中。 赐婚圣旨是他自己求的,且事前与并未告知乌拉那拉氏。 就算现在知道对方存心瞒骗,他也无法理直气壮去责问,毕竟额娘明明白白说过,乌拉那拉氏是奔着入宫去的。 万一对方回他一句‘这福晋之位是我自己想坐的吗’,他又当如何? 这个哑巴亏,他只能暂时咽下。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憋屈,愤怒,还有浓浓的遗憾,让眼前的舞蹈索然无味。 一舞毕,乌拉那拉敏柔期待地望向胤禛,希望得到他的赞赏。 胤禛收敛起所有的情绪,笑着念了几句洛神赋,以表舞姿之美。 乌拉那拉敏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这一关,她通过了。 她笑靥如花地退到屏风后,更衣洗漱,完全没留意胤禛眼底的冷漠。 洞房花烛,美人在怀。 本该柔情蜜意,全情投入。 然而,胤禛看着这张梦寐以求的脸,脑海里全是挥之不去的蓝色玲珑。 不可亵渎的仙灵,将他的情欲衬托得如此丑陋。 “四郎……” 女子情到浓时的呼唤,让他短暂地放纵身体的本能。 云雨过后,乌拉那拉敏柔无力地倚在胤禛怀中。 胤禛抚摸着她的脸,撩起几根发丝,轻声道: “你叫敏柔,可曾取字?” 乌拉那拉敏柔微微摇头:“并未,额娘说,妾身的字当由夫君来取。” 胤禛眼神微暗,道: “方才敏柔一舞,宛如神女,就叫……宛宛,可好?” “好。” 乌拉那拉敏柔娇羞地点头。 …… 施府。 施文渊看自己妹妹在书房转悠许久,忍不住开口: “妹妹,你到底想看什么书?我给你找。” 施月瑶:“我就随便看看,不用理我。” 施文渊:“可是你都看了半个时辰了,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可以为你解惑。” 施月瑶想了想,问道:“哥哥,你知道玉米、番薯、土豆吗?” 施文渊点头:“玉米广泛种植于山东、河南、陕西、甘肃、江苏、安徽、两广等地,至于番薯和土豆,圣上也于近几年下令推广至全国。” 施月瑶:“那玻、琉璃呢?” “抬头”,施文渊指了指房顶。 施月瑶抬头一看。 三块清透的水晶玻璃排列在众多瓦片之中。 施文渊:“这玻璃瓦,还是父亲托同僚帮忙才弄到手的,原是玻璃厂的次品。” “玻璃厂?” 施文渊:“嗯,爹曾经的同僚,现于内务府养心殿造办处任职,他手下的玻璃厂,专门为皇家制造各种玻璃器。” 施文渊:“水晶玻璃、洒金蓝玻璃和套色玻璃,全供皇公贵族使用,基本不怎么外流,倒是这些用不上的次品,处置得会宽松些。” 施月瑶:“原来是这样啊。” …… 传统穿越必备技能八件套,实际上在清朝早就有了,只是施月瑶不知道这个半架空世界是否一样。 经过施文渊的讲解,施月瑶终于确认了,在这方面,影视衍生世界跟历史偏差不大。 现在够份量抬旗的功绩,只能靠天花了。 穿越的都知道,种牛痘可预防天花。 但是。 她去哪里找病牛。 “小姐,您刚刚说什么?” 春露正端着一碗糖水走进来。 施月瑶:“春露,我记得你姨母在西郊庄子上做管事?” 春露:“是,她在西郊负责培育四季花草。” 施月瑶:“我打算去庄子上玩几天,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候你也可以顺路探亲了。” 春露欢喜道:“谢谢小姐。” 施月瑶:“有什么想带给你姨母的,现在去收拾一下吧。” “奴婢这就去。” 春露麻利地出去了。 旁边的春华撒娇道:“小姐,我也想去?” 施月瑶笑道:“都去都去,我打算住久一点,你们六个都是我的贴身侍女,都不能落下,院里就让凌嬷嬷看着吧,你们先去收拾东西,我去跟母亲说。” 此时离满清入关没多少年,京城民风开放,施家也没有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迂腐规矩。 是以施月瑶一提出来,施夫人就应允了。 “让你弟弟陪你去吧,他天天呆在房间里摆弄石头,我都怕他闷坏了,去庄子上正好多走动走动。” 三日后。 施月瑶姐弟俩坐上马车,带着一串丫鬟婢仆,一车野炊器具,慢悠悠出了京城。 第20章 敏柔归宁,宜修生产 雍王府,书房。 关于施月瑶的调查结果,已经摆在桌案上。 胤禛重点翻看施月瑶的家世背景: 家族兴旺,子嗣繁茂,子弟为官者众多,其祖世袭侯爵,其父在户部身居要职。 “堪配侧福晋之位……” 可惜,自己府里的侧福晋已经满额。 他又实在不想再次错过她。 下一次选秀,他会求额娘将她指给自己做庶福晋,然后给她所有的宠爱。 胤禛叹息道:“虽给不了你匹配的地位,但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你放心。” 幸好施月瑶没听到这句话。 不然她估计会当场笑死。 然后将这个世界列入《小破书世界10》。 可能是因为遥远的默契吧。 这边,胤禛刚开启内心苦情戏。 那边,施月瑶已经找到出痘的病牛,并开始策划一系列以天花为中心的“虐恋情深”戏码。 策划案已经写了一大叠,就等合适的时机了。 莫名其妙的,胤禛喷嚏连连。 苏培盛连忙去倒姜茶。 此时,一位打扮简朴的奴才进了书房: “启禀王爷,施家小姐和小少爷前几日已经出城,现住在施家的庄子上。” 胤禛皱眉:“春寒未退,他们去庄子做什么?” “回王爷,听说施小姐在挑选花卉,施少爷为了方便长姐出行,正在研究改进牛车。” 胤禛:“去,将他们庄子附近的地买下来,修建别院。”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回禀的人刚出去。 苏培盛就端着姜茶走进来: “爷,福晋刚刚使人过来,说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今日是胤禛成亲的第九天,按礼他要偕福晋到乌拉那拉府拜望岳父岳母,行归宁礼。 乌拉那拉敏柔面色红润,福身行礼: “爷。” 胤禛:“走吧。” 两人刚出门,后头就有人来报,宜侧福晋早产,就要生了。 消息来得突然,胤禛两人面面相觑。 成亲这段日子,乌拉那拉敏柔对胤禛温柔小意,百般逢迎,胤禛虽心有芥蒂,但也不会拒绝。 满意的脸,满意的身材,这样的女人辗转于身下,哪个男人会拒绝? 更何况是胤禛这样的身份,身心分离是常态,就算对某人心有挂念,求而不得,也不会耽误自身肉体的享受。 身和心都不太有空的情况下,倒是让他把许久不见的宜修给忘了。 这也是乌拉那拉敏柔有意而为。 她将后院请安的时间往后推了半个时辰,这就导致来正院请安的侧福晋格格,跟胤禛出门的时间彻底错开。 新婚燕尔,乌拉那拉敏柔岂会愿意夫君的目光投向其他女人。 除了女人,还有孩子。 宜修向来安分守己,又是自己妹妹,她不会对宜修的孩子动什么手脚,但如果宜修自己不争气,那也是天意。 乌拉那拉敏柔心底闪过一丝担忧和庆幸。 她倒是希望宜修平安,自己人占着侧福晋的位置对她更有利,至于那个孩子。 她允许宜修生孩子,但她绝不允许宜修有一个得得王爷宠爱的长子。 若是那孩子生来体弱或者直接没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宜修的胎刚好八个月,正所谓七活八不活,这么危险的时刻,乌拉那拉敏柔不管作为福晋还是亲姐,都应该留在府中看顾生产。 今日的回门,怕是回不成了。 “爷……” 乌拉那拉敏柔正想说咱们去东院吧,苗佳氏就跑出来了,她快速行礼道: “启禀王爷、福晋,稳婆说宜姐姐宫口未开,估摸着还要几个时辰才开始生,妾知道今日是福晋归宁的日子,不如就先由妾身照顾宜姐姐吧?” “反正爷和福晋会在日落之前回来,用不了多少时间,宜姐姐也不愿因为自己而耽误福晋的归宁礼。” 乌拉那拉敏柔看了一眼胤禛,垂眸道: “爷,子嗣重要,劳烦爷派个人到乌拉那拉府说一声,归宁礼取消。” “不必了”,胤禛皱眉道:“就按苗佳氏说的吧,咱们早去早回便是。” 当初是他,执意到皇阿玛面前跪求赐婚,非乌拉那拉氏不娶。 今日若他因为侧室生子,就取消福晋的归宁礼,打的不仅是福晋的脸、乌拉那拉府的脸,更是打了他自己的脸。 这乌拉那拉府,他今日必须去,总得把仪式走完,生孩子没那么快,他会尽快回来。 乌拉那拉敏柔还想再劝说一下,奈何胤禛已经牵着她上马车了,不得已,她只好顺理成章地听话了。 她虽觉得有些对不起宜修,但看到胤禛如此重视自己,眉眼发梢间止不住的欢喜。 “恭送王爷,恭送福晋。” 大门外,苗佳氏目送车驾远去,才慢悠悠转身前往东院。 此时东院产房内已乱作一团。 宜修孕中本来就没养好,勉强保胎到八月已是极限,母子皆弱的情况下,胎位不正,还不断出血,这是难产加逆生。 不止排练多日的丫鬟六神无主,连经验丰富的稳婆也是慌了神,府医被剪秋拉了进来。 府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若未生产,他还能开药止血。 现在人已经开始生产了,以侧福晋糟糕的身体状况,一旦喝催产药,孩子有一丝活下来的机会,大人很可能就没了。 他一个小小府医,怎敢罔顾侧福晋性命。 “爷……来了没有?”宜修问。 她的神志已经开始模糊,稳婆和府医的话,她都听到了,她今日大概是熬不过去了。 剪秋泪眼婆娑:“临冬去请了,王爷很快就过来,主子您要坚持住啊,小阿哥还等着见您呢。” 产房外。 “宜侧福晋怎么样了?” 苗佳氏询问道。 东院的丫鬟不敢私自回话。 苗佳氏挑眉道:“王爷和福晋说了,由我来看顾宜侧福晋生产,还不快如实说来。” 府医第一个上前快速将宜修的情况禀明,末了还问道: “苗侧福晋,宜侧福晋难产,是否喝催产药保住小阿哥,还请示下。” “这……” 苗佳氏心里一片恐慌,她哪敢做这个主。 一个是福晋的亲妹妹,一个是王爷爷的长子,死哪个她都乐见其成,如果不是她看顾生产的话。 现在,她只想扇自己一巴掌。 ‘让你多事!’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拦着福晋了,现在让她如何是好? 府医:“苗侧福晋?” 苗佳氏:“把药都煎上,我让人去乌拉那拉府请示王爷和福晋。” 只见一个小丫鬟被她指派了出去。 府医:…… 如果宜侧福晋能活下来,定是老天爷开恩。 苗佳氏踱步到廊下,隔窗喊道:“宜姐姐,您一定要坚持住啊,王爷和福晋很快就会回府了。” 剪秋闻声瞪了一眼门口的临冬: “你不是去请王爷了吗?王爷呢?” 临冬没有回话,目光望向宜修,面露不忍之色,剪秋心里一咯噔。 宜修有气无力地开口:“说……” 临冬走近,猛地跪下磕头,哭道:“主子,奴婢没用……今日福晋归宁,王爷他……和福晋去乌拉那拉府了,临行前让苗侧福晋照顾您生产。” 宜修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她用力抓着剪秋道: “给我催产药!给我催产药!给我!” 第21章 西郊逍遥 宜修要催产,苗佳氏无意阻拦,其他人没有资格阻拦。 药已喝下,血越流越多,稳婆只能将孩子蹬出来的脚推回去,再强行倒转胎位。 宜修剧痛过度,人已经没反应了,孩子是稳婆直接推肚皮推出来的,落地浑身紫红,气息微弱,经过府医救治,好歹活下来了。 宜修被灌下止血药,加上府医努力救治,血是止住了,人也吊住了一口气,后边赶来的太医,都不敢保证宜修一定能活下去。 等胤禛夫妻俩赶回府,看到的就是病弱的孩子和生死未卜的宜修。 鉴于宜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胤禛决定把孩子抱到正院,由福晋亲自照顾。 乌拉那拉敏柔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心绪复杂。 真是命大啊,这都死不了。 既然太医说这孩子可能活不过六岁,她精心养着就是了。 乌拉那拉敏柔唇角微翘,露出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 她会是一位非常慈爱的嫡母。 宜修昏迷了整整五天,全靠参汤保住一丝生机,皮肤开始变成黄土色,府里连寿材都备好了。 没想到第六天夜里,宜修醒过来了,她嘴唇微微颤动,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自从嫡姐嫁进来,王爷眼里已经没有她这个人了,万万没想到,爷为了顾全姐姐的脸面,竟然连他们的孩子也不在意。 她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啊,连面都没见过,就被王爷抱给了姐姐,这对她何其不公啊! “哈哈哈哈!姐姐啊姐姐,你抢了我夫君所有的宠爱,为何连我的孩子也要夺走?!” …… 相比于王府的暗潮涌动,远在西郊庄子上的施月瑶就逍遥快活了。 “姐姐,您要的车架做好了!” 施文博兴冲冲来找施月瑶。 生机勃勃的庄园里。 一架样式别致的牛车停在别院门口。 施月瑶绕着打量了一圈。 这是根据春秋时代的牛车改造出来的车架,长一米二,宽一米,四周围栏高二十五厘米,坐在里边,手肘撑着高度正好。 车里面,底层是编织好的草垫,中层是装满木花的布垫,再上层是用鹅毛填充的丝绸垫子,有效防止震荡颠簸。 车中央插着一柄特制的大伞,用以遮阳,不用可以随时收起来。 施文博自豪道:“姐姐,我已经熟练掌握驾车技术!要不要现在上去试坐?” “好。” 施月瑶带着春华上车。 牛车在施文博的驾驭下,慢悠悠在田地间移动。 跟马车的憋闷不同,牛车视野开阔,过目皆是的美景。 春天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庄子上的油菜花开得正好,嫩黄嫩黄一大片,在微风中摇曳,生机勃勃又可爱。 瞧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春华适时捧上一盒零嘴。 香瓜子、各色果干,应有尽有,量少品种多,想吃啥有啥。 施月瑶心里非常满意。 这么机灵有眼色的侍女,搁哪个朝代都受欢迎。 跟车的云境一路上都在采野花,挑挑拣拣选出一大捧,装在新编的篮子里,递给施月瑶: “小姐,您闻闻看,喜不喜欢这个香味儿?我觉得特别适合书房。” 施月瑶接过来,凑近鼻尖。 一股淡淡的雨后草香,混着薄荷的清凉,清心提神。 “确实不错,你试着制香吧,做出来了有赏。” “是!” 春露见两人忙前忙后,只有她无事可做,心慌慌得,只好将从她姨母那听到的小故事讲给施月瑶听。 从不肯按时生长的花花草草,讲到抓不到田鼠的小猫,游泳失败的小狗,以及哭唧唧的鸭子队长。 施月瑶:“……鸭子还会哭?” 春露点头:“我姨母说,有户花农在田间放养了一群鸭子,其中最大的白鸭天天带队出去吃虫子, 有一天,花农待客宰了一只,结果那白鸭队长在家日夜叫唤,再也不肯出门,也不肯吃东西,眼看着它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云境:“给它点些安神香,让它好好睡一觉。” 春华:“宰了它,让它的灵魂和好朋友团圆。” 施月瑶:“将它做成香喷喷的烤鸭!” 话音刚落,春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盒片皮烤鸭,捧到施月瑶面前。 酱金黄色的鸭皮,看起来酥酥脆脆,鸭肉被切成细丁,已经用小签子插好,刚好适合一口一块。 施月瑶不由侧目,朝三人扬起大拇指,对侍女们的业务能力给予十足的肯定: “等回去,记得找云裳领赏。” 三人美滋滋道:“谢谢小姐!” 牛车一路走走停停。 施月瑶朝车驾后头招招手。 一个小丫鬟快步上前。 施月瑶:“回去跟你云裳姐姐说,今日午膳摆到花田东边的小溪旁边。” “是。” 小丫鬟利索地往回跑。 车前的施文博回头道:“姐姐,庄头说溪里的鱼儿特别肥美,我已经派人去捞了,待会咱们就地烤着吃,新鲜!” 施月瑶:“好!” 施文博:“说到水里游的,我好久没吃过烤生蚝烤龙虾了。” 施月瑶被他这么一说,脑子里也闪过一盆盆黄油蟹: “别说了,我也想吃,下次祭祖我求求祖母,让咱们这些小辈全都回南边,到时候,咱找六老太爷吃个够。” 自从来了清朝,她餐桌必备的海鲜,无了,想买也没地买去。 淡水替身又极少。 馋。 等车驾慢悠悠到达目的地。 一众仆从已经将半开放的野炊帐篷搭好了。 毯子上,两张小桌子放上各种各样的点心饮品,另一张桌子放笔墨颜料,主打雅俗共存。 烧烤架摆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已经点燃柴火,炊烟袅袅。 “田庄美景,就该配点烟火气。” 施文博占据厨子的位置,亲自动手烤鱼,技术非常娴熟。 要问他一个大家公子为啥会烤鱼? 因为全家都爱吃烧烤啊,施文博又是个孝顺的孩子,彩衣、菜鱼娱亲很合理,这练就的一身烤鱼本领,特别得施月瑶的喜欢。 “姐姐,要不要加辣?” 施文博喊道。 “不加,给我刷点蜂蜜吧。” “好嘞!” 施月瑶一边吃果干,一边指点云砚绘画。 经过半年的教导,云砚的油画练得有模有样了。 论写实,只比照相机差那么一点点,这一双巧手,堪称古代版“美食照相机。” …… 小溪对岸的山坡上,是一片碧绿的竹林。 竹林边缘,站着一位衣着不凡的嬷嬷,她此时正眺望着溪边的人群。 由于距离有些远,她视力也不太好,一时看不清那些人的长相。 “苏总管,你看那边,是不是王爷吩咐要交好的人家?” 第22章 无形中刷存在感 “是。” 同样看到施月瑶等人的苏培盛点头回道: “那边是施家的庄子,施家的公子小姐正在庄子上游玩,三天两头便会到那溪边野炊, 您此行的目标,便是要与那位施小姐交好,但不能让对方知道您是王府中人。” 嬷嬷有些不解:“为何?” 苏培盛呵呵笑道:“等您见到她,自然就知道了,那姑娘的福气,大着呢,嬷嬷您且当普通邻居,与她友好往来便是。” 嬷嬷挑眉,好奇心越来越大。 嬷嬷名为乌兰,是孝懿皇后留给胤禛的奴才,自从胤禛出宫建府后,她便跟着一起到了王府。 在侧福晋入府前,后院都是她在掌管,侧福晋入府后,她便彻底抛开府务,一心养老,深得胤禛敬重。 躺平闲鱼不到三年,突然被胤禛召去委以“重任”。 要不是胤禛对此事态度过于重视,她都以为德妃使坏,隔空离间主仆情谊。 “王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总不能是看上人家姑娘吧,亲王之尊根本不需要如此周折。” 她要在新建的别院暂住,胤禛给她配了四个丫鬟,两个伺候起居,两个负责传讯回府。 她看对面炊烟袅袅,又看了眼脚下冒出的春笋…… 苏培盛走了。 乌嬷嬷带着小丫鬟,还有一篮子新鲜竹笋下山。 施月瑶一眼就看到越来越近的人。 这人。 她有印象。 原主记忆中,甄嬛生龙凤胎后,这个人代表皇家到甄府送过赏赐,是胤禛非常信重的嬷嬷。 看来胤禛已经查到施家,查到她了。 施月瑶喝了口姜茶,暖意在胃里流淌,身心舒缓。 正所谓见面三分情,男人是经不住美人日夜相对的。 她现阶段的主要目标是,阻拦胤禛和纯元日久生情,同时加强自己在胤禛那里的存在感。 她正好借这位嬷嬷的手送点东西给胤禛。 至于是不是纯属巧合?她家的地,她还不知道邻居是谁嘛。 乌兰被春华请到桌前,遭不住施家人的热情,嘴里的食物就没停过。 施月瑶笑道:“乌姑姑,春露做的鲜笋老鸭汤是一绝,您既带来了,可不要错过她的手艺呀。” 春华在一旁仔细给乌兰挑鱼刺,也连连道:“是呀是呀。” 她们得了施月瑶的吩咐,务必让这位邻居快速跟她们熟络起来。 乌兰尽管不断被美食轰炸味蕾,但心中的震惊那是越来越大,慌得她差点噎到。 春华连忙给她递了杯热茶。 乌兰努力稳定心绪。 这么多年,她什么事情没见过?但涉及到雍亲王,她没办法淡定。 福晋跟施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王爷为何如此看重施小姐?见多识广的乌兰,此时已经把双生寄养、替嫁新娘等众多狗血故事,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乌兰温声笑道:“看来今日我有口福了,不想临时出门一趟,还能遇到施小姐这样的妙人,真是缘分啊。” 施月瑶点头:“咱们的庄子相邻,出产的东西也不尽相同,偶尔交换一下,也得个新鲜。” 乌兰笑呵呵:“竹笋漫山遍野都是,吃都吃不完,施小姐想吃的时候尽管派人去挖。” “那我就先谢过乌姑姑了,我也不白拿姑姑的东西”,施月瑶朝云境招了招手。 云境捧着一盆绿植上前。 施月瑶指着花盆道:“这是我庄子上精心选育的兰花,名为醉玲珑,它来自云南,一年四季都是花期, 这株花苞最多,好好养着过些时日就能开花了,现在我将它赠予姑姑,希望姑姑能喜欢。” “使不得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哪里是几根竹笋可比”,乌兰连忙推辞。 贵重的兰花价值千金,还是云南那么远运回来的,太让人破费了,万一惹王爷不开心,如何是好。 施月瑶不认同道:“既是缘分,何必用价值去衡量,我观姑姑谈吐文雅,不像是看重银钱的人,故以花相赠,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姑姑就不要再推辞了。” “那,就多谢施小姐了”,乌兰推辞不得,只能让丫鬟小心接过,兰花娇贵,还是让王爷派专人照料吧。 云砚将装裱好的画作拿给施月瑶过目。 乌兰在旁边也能看见,纸上画着一碗冒烟的青菜鸡肉汤面,青菜翠绿,鸡皮金黄泛着油光,麦色的面条在清汤中浮沉,色彩艳丽,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颜料昂贵,施小姐却用来画食物,也是真舍得。 乌兰笑道:“画的真好,要是挂到饭厅,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呢。” 施月瑶点头:“能吃是福,我画了好多呢,云砚,将我画篓拿过来。” “是。” 一摞彩色菜肴图放至乌兰面前。 施月瑶:“姑姑瞧瞧,有没有看上的,尽管拿走。” 乌兰一张张看,越看越馋,她见落款处印章为“月色”,不由问道:“这是?” 施月瑶凑近一看:“这个呀,是我画画专用的名号。” 乌兰点点头,她最终选了两张,一张是十色元宵图,一张是刚装裱好的鸡汤面图。 乌兰喜道:“多谢施小姐了,家里孩子要是见着,定能多吃几碗饭。” 云砚麻利地帮她将画包好。 此时,鲜笋老鸭汤煮好了。 施文博的烤鱼也熟了。 通通摆到了长长的桌案上,施月瑶等人也结束了方才的话题。 野外规矩从简,众人吃得热热闹闹,宾主尽欢。 …… 施月瑶回到别院后,让云砚将剩下的菜肴图全部烧掉。 那叠图,除了鸡汤面,画的不是鸡就鱼,它们的使命已完成,多余的就不必存在了。 如无意外,花和画作都会送到胤禛手中。因乌姑姑不喜甜,却将唯一一幅甜品图挑走了,而胤禛此人,最喜甜食。 她要胤禛在吃饭时想起她,喝汤时想起她,吃甜品时想起她,看到月亮时想起她。 那盆醉玲珑,是兰花里面唯一纯蓝色的花卉,她要将这种颜色跟她牢牢绑定,让胤禛看到蓝色就联想到她。 争取无声无息地渗透到胤禛的脑子里。 牛痘豆痂已经收集完毕。 她去年画的油画,也该派上用场了。 第23章 爱子之心 雍王府。 胤禛的长子满月,因为孩子瘦弱多病,没有大办满月宴,只是简单地请了皇室宗亲,然而宗亲人数众多,哪怕再简便也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这一天宜修依然病得起不来,孩子由乌拉那拉敏柔抱到前院露露脸,就让奶嬷嬷小心抱回去了。 前面客厅,乌拉那拉敏柔和胤禛在招待客人吃宴席。 后头的奶嬷嬷们却急得团团转。 只抱出去那么一小会儿,孩子就发起了热,哭声仿佛像小猫儿般,断断续续喘不上气,眼看着小脸越来越苍白,奶嬷嬷赶紧派人去请府医。 此时乌拉那拉敏柔刚敬完一轮酒,还待跟大福晋聊几句生养之道,便见到伺候小阿哥的奴才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口。 乌拉那拉敏柔端着酒杯的手一抖,今天宾客齐聚,可千万别出什么要命的事才好。 她给身边的丫鬟慧儿使了个眼色,慧儿意会退了出去。 慧儿将人拉远,问道:“出了什么事?” 来人嗫嚅道:“慧儿姐姐,小阿哥晕过去了,气息微弱,怕是……怕是……” “那还不快去请府医!!” “已经去请了。” 慧儿看了眼里面热热闹闹的场景,咬牙道:“你先回去,我去禀报福晋。” “是。” 人走后,慧儿努力保持微笑回到客厅,等乌拉那拉敏柔和众人的闲聊告一段落后,她才低声回禀。 乌拉那拉敏柔闻言,笑意蓦地僵在脸上,眸中尽是惊慌之色。 那个孩子,绝对不能死在她的院里! 众人察觉不对劲,纷纷提出告辞。 乌拉那拉敏柔只得提前送客。 宗妇这边的动静,前院的人也留意到了,在座的都是人精,不多时雍王府的客人散去。 胤禛也得到了消息,他立刻吩咐人去请太医院的儿科圣手,自己则带着那拉敏柔匆匆赶往正院。 正院偏房,府医正在给小阿哥医治,小小的身子扎了一身的银针,胤禛都不抱希望了。 一起跟过来的苗佳氏远远地站在门口,也是她最先看到冲进来的宜修。 她快速地往旁边让了让。 宜修本就强撑着身体赶过来,看到扎成刺猬般的儿子,一个受不住,晕了过去。 胤禛赶紧将她抱到榻上,让后来的太医给她医治。 “妹妹!” 乌拉那拉敏柔惊慌失措地拉着宜修的手,默默垂泪,她生怕宜修母子俩都死在正院。 她嫁进府还不到两个月,如果侧福晋和长子接连丧命,那她下半辈子的名声就毁了,王爷又会如何待她? “我的孩儿……” 宜修努力睁开眼,看到胤禛,她哭求道: “王爷,救救我的孩子!” 胤禛抱紧她安慰道:“你放心,太医院所有擅儿科的太医都在这,小阿哥一定会好好的。” 宜修擦着眼泪看向床榻里面,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还是她生产后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儿子呢。 她张了张嘴,哑声道:“王爷,咱们的孩子,还没有名字。” 胤禛手一顿,他之前怕这个孩子早夭,一直不敢给他起名字,可现在这种情况…… 胤禛:“弘晖,就叫弘晖好不好?” “弘晖……弘晖,你听到了吗?你有名字了”, 宜修破涕而笑,为他有名字而高兴,又怕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 心绪大动下,宜修跪在胤禛面前,重重磕头: “王爷,求您让弘晖回东院吧,妾身想亲自照顾他。” 胤禛忙将她扶起来。 乌拉那拉敏柔不由着急。 宜修这话说得,分明是指责她没照顾好弘晖啊。 可这孩子自打出生就病歪歪的,能怪到她身上吗,不过,对于宜修的请求,她是应允的。 弘晖对她来说就是个累赘。 常常生病打扰她跟王爷相处不说,照顾好了是应该的,照顾不好就是罪人,当初要不是爷发话让她养着,她巴不得宜修抱回去呢。 苗佳氏突然站出来道:“王爷、福晋,宜姐姐自己就很需要人照顾,哪里还有精力照看小阿哥呢? 还是留小阿哥在正院为好,福晋既是小阿哥嫡母,又是小阿哥姨母,定能妥帖周全。” 自福晋入府,王爷对福晋宠爱有加。 那拉氏姐妹一个有宠,一个有子,而自己的宠爱却日渐稀薄,管家权被收走,也没有子嗣,再这样下去,这府里哪还有她立足之地。 如果福晋和王爷因为孩子的事生出嫌隙,她就有机会把王爷的心抢回来了。 宜修抬头,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苗佳氏一眼,而后扯着乌拉那拉敏柔的裙角,恳求道: “姐姐,求你……” 乌拉那拉敏柔按了按眼角,怜悯地开口: “爷,母子天性,也许小阿哥也想在……也想呆在他亲额娘身边呢。” 临终二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反应快。 乌拉那拉敏柔和宜修都这样说了,胤禛无有不允,并指派府医专门照看宜修母子的身体,宫里来的刘太医也会隔天过来诊脉。 等弘晖脉象恢复稳定,府医拔针,由奶嬷嬷抱着他跟宜修回了东院,苗佳氏也陪同过去。 苗佳氏:“宜姐姐,你别怪我多嘴,弘晖还小,你若是累倒下了,你让他以后靠谁呢? 放在福晋那好歹能被王爷多看几眼,等福晋有了自己的孩子,爷的心也不知道偏到哪里去……” “够了!” 宜修冷声到:“弘晖的事不劳妹妹操心,妹妹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说罢也不招呼苗佳氏进去,直接让奴才关院门。 苗佳氏挑眉。 哼,不识好人心。 她不跟病秧子一般见识。 王府满月宴后。 东院夜夜灯火不熄,宜修衣不解带地照顾弘晖,并将他的摇篮搬到自己床前安置,生怕儿子睡着睡着就没了。 在宜修的细心照顾下,弘晖的身子日渐好转,但她自己的身体却垮了,府医再三叮嘱,如果不好好将养,她以后怕是再难孕育子嗣。 宜修看着怀中熟睡的儿子,眼里满是心疼。 “只要弘晖平平安安,我有他一个就够了。” 乌拉那拉敏柔每天都会到东院过问宜修母子的病情。 并常常吩咐人从自己嫁妆里取药材送到东院,份例里的滋补品更是全部分送给宜修。 全府上下无不夸赞她心善大度,重情重义,连带胤禛都对她有了些许改观。 注定长不大的孩子,见多了也是伤情,所以胤禛很少去东院探望,都是通过乌拉那拉敏柔的嘴去了解情况。 乌拉那拉敏柔常常用弘晖当话题,来展现自己的慈母之心,胤禛也不好岔开话题,去做一些拉美人入怀的事情。 他转道去了苗佳氏那,苗佳氏打扮得花枝招展过分喜庆,闲聊时还带上一两句弘晖,让胤禛心有不满。 火气得不到舒缓,一直安安静静的格格齐月宾,终于被胤禛想起来。 第24章 来自施月瑶的礼物 齐月宾端庄得体地站在翠薇院门口,向胤禛福身行礼: “妾身见过王爷。” “起来吧。” 胤禛牵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今日齐月宾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旗装,清新淡雅。 胤禛不知道想到什么,只跟她吃完一顿饭就离开了。 “王爷……” 齐月宾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丫鬟:“格格,天黑了,咱们进屋吧?” “嗯。” 次日,有奴才悄悄来到翠薇院。 “格格,昨夜王爷去了正院,叫了两趟水。” 齐月宾垂眸道:“她是福晋,爷爱重她也是应该的。” 丫鬟生气道:“格格,三个月了,王爷好不容易来一趟……” 齐月宾厉声道:“王爷也是你能说嘴的?” 丫鬟低头:“奴才知错。” “祸从口出,牢记谨言慎行。” “是。” 齐月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不及福晋和两位侧福晋美貌,却也是个清秀佳人,她年华正好,却无人欣赏,眉宇间平添几分忧愁。 她不求王爷多宠她,只希望能生个一儿半女,下半辈子有个依靠。 只是这点小小的愿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实现。 …… 乌拉那拉敏柔整个人容光焕发,她抚摸着小肚子,期待地问道: “余嬷嬷,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呢?” 余嬷嬷:“福晋莫着急,王爷对您如此疼宠,您迟早会有孕的。” 乌拉那拉敏柔:“王爷虽然很少去见弘晖,但我知道,他心里很是挂念弘晖的病情,如果我能生个健康得阿哥,弘晖走后,王爷也不至于太过伤心。” 余嬷嬷:“福晋当保养好身子,不要为弘晖阿哥过于忧心,东院那边自有府医照顾。” “嗯”,乌拉那拉敏柔:“王爷快下值了,将新做的点心摆上来吧。” “是。” …… 雍亲王府门口。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门房附近。 有一位衣着得体的妇人,捧着个长方形礼盒正在在跟门房说话。 苏培盛将此事禀报胤禛。 “去问问。” “是。” 很快,苏培盛打听清楚了。 “王爷,那妇人自称是西街墨香斋的管事,受主家之托,前来给福晋送东西。” 苏培盛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那墨香斋是施夫人的嫁妆铺子。” 胤禛立刻撩起帘子,只见那妇人将礼盒交给门房后,径直上车离去。 胤禛:“你去门房那将东西拿过来,让门房不用通禀了。” “是。” 胤禛回府后,直接到书房。 “打开。” 苏培盛利落地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画卷,和一本薄薄的书籍。 胤禛一般不私自看别人的东西,跟施格格相关的除外。 他也很想知道,施格格跟乌拉那拉敏柔有什么关系。 画卷慢慢摊开,放置在桌案上。 这是施月瑶所画的绛雪轩三人图。 胤禛见画中除了一个陌生的粉色旗装女子,剩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其中,穿白色金镶宝石舞衣的人,是正面像。 她微微仰起下巴,神态端庄中带着一丝高傲,也可以说是自豪。 另一个穿着粉蓝色旗装,四十五度侧面像。 她睫毛低垂,一脸平静,看不出情绪。双手交叠放于腹前,指间捏着一张莲花绣帕,手腕上微微露出半圈金色手镯。 这两人脚下的鞋子跟衣服格格不入,舞衣女子穿花盆底鞋,而旗装女子则穿着流苏舞鞋。 当然,并没有画得太明显,只露出一点鞋尖。再加上门口照射进来的光线,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留意到。 在陌生人眼中,这图呈现的是岁月静好的氛围,暖黄色调的屋子里,一人自豪地展现,一人微笑赞赏,一人娴静倾听,看着就是好友三人组。 而在胤禛眼中,他无端感受到一种无奈和压迫。 从个人气质和打扮细节上,他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施格格。 至于另一个,他确定是自己的福晋,乌拉那拉敏柔,只不过,那拉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温柔谦和,恭顺有加,这样骄矜的一面,他从未见过。 如此表里不一,她在自己面前,到底有几分真实几分伪装? 她已经骗取了福晋的尊荣,难道还想用“爱慕”玩弄他的感情吗? 胤禛拿起旁边的书籍。 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惊鸿舞?腾渊篇》。 他快速翻看,里面画着的小人,仿佛在纸间跳动,动作连起来,正是他最初看到的惊鸿舞。 施格格为什么会将这本图册送给他的福晋? 是自愿的还是被人索要? 胤禛都没发现,他已经在潜意识里将施月瑶放到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他吩咐苏培盛: “收起来,先送去给福晋,记住,本王没看过。” 苏培盛:“是,奴才遵命。” 正院。 乌拉那拉敏柔听到有人送东西给她,有些好奇。 苏培盛回道:“那人自称是受人之托,也没留个姓名就走了,王爷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才将东西顺手带进府,既然是送给福晋的,王爷便让奴才直接送过来了。” 乌拉那拉敏柔:“那就放这吧,王爷可说今晚过来用膳?” 苏培盛:“王爷没说,今日王爷事务繁忙,奴才也不敢私自揣测,还望福晋见谅。” “罢了。” 苏培盛:“福晋若无其他吩咐,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嗯。” 苏培盛走后。 丫鬟青墨将盒子打开:“也不知道是谁家,送礼竟然连个帖子都不写。” 嬷嬷:“也许是有人想讨好王爷,又找不到门路,所以想从后宅入手,福晋还是谨慎处理为好。” 乌拉那拉敏柔笑道:“你放心,要是不能收,王爷也不会带进来。” 她伸手拿起画卷,打开,继而大惊失色地站起来,迅速将画撕烂搓成一团: “青墨!把火盆拿来!” “主子,您怎么了?” “快拿来!” “是。” 青墨不明所以,很快便将火盆端进来。 乌拉那拉敏柔看着盆中烧起的火光,心惊肉跳,仿佛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看得青墨两人满脑子问号。 等东西化为灰烬,乌拉那拉敏柔又将茶水倒进去,吩咐道: “拿出去倒掉吧。” 青墨端着火盆刚走到门口,便见到胤禛, “奴婢见过王爷。” 乌拉那拉敏柔一惊,她来不及收拾,便快步迎出来,声音格外温柔: “四郎~” 第25章 送出一口黑锅 胤禛微笑着回了句:“宛宛。” 乌拉那拉敏柔见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忙解释道: “妾身选秀时认识一位小官之女,她说她家里有惊鸿舞的图谱,爷您也知道妾身的喜好,妾身当时便提了一嘴,能否借来抄录一份,她也答应了, 没想到现在图谱送来了,还附带着额外的条件,便是求妾身给她父亲谋官职,妾身哪里有这本事。” 胤禛挑眉:“哦?是哪家的格格?要是能得宛宛欢喜,我可以帮忙。” “不用!额……爷,宛宛知道你为人正直,最见不得贿赂钻营之辈,妾身不想你为难,也不想您为这种人破例”,乌拉那拉敏柔阻止道。 胤禛:“行,你自己处理吧,爷就不多事了。” 乌拉那拉敏柔温声道:“宛宛也不白占人家的便宜,明日便让人送五十银子和两匹缎子作为回礼,权当东西是我买下的。” 胤禛淡淡道:“嗯,这种人还是少来往的好,以后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爷都给你找来。” 乌拉那拉敏柔欣喜:“那宛宛就先谢过爷了!” 胤禛瞥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默默低头,明白这是要他派人跟进回礼之事。 苏培盛见乌拉那拉敏柔还在那贬低送礼之人逢迎巴结,品行不良,心道,福晋您快别编了,多说多错。 “前头还有事,我先走了。” 胤禛不耐烦再听下去。 心虚的人总是会不自觉掩饰,甚至过度掩饰。 乌拉那拉敏柔这般说辞,跟她往日知书达礼的形象特别违和,胤禛不想看她演戏。 “四郎……” 或许是察觉到胤禛不喜,乌拉那拉敏柔的声音有些颤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用微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四郎,您都忙碌一整天了,不如先在这里用晚膳吧,身体重要,我特地让膳房给您炖了人参鸽子汤。” 胤禛看她用这张脸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心里不是滋味,没再找理由拒绝。 用完膳后,丫鬟将残羹撤走。 眼看胤禛站起来就要离开,乌拉那拉敏柔靠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柔声道: “四郎,我今日看舞蹈图谱,略有所得,不知四郎可要检验一番?” 这话说得语调暧昧,胤禛低头盯了她好几秒,才意味不明地点头: “嗯。” 胤禛重新坐下来。 乌拉那拉敏柔转身到纱帘之后,脱下外衣,拆散发髻,让长发垂落至腰间。 她就这样隔着一层纱跳了起来。 胤禛看完之后,唯余失望。 单说两人动作相似度,已经达到了九成九,但是论神韵,甚至还不如那拉氏自己洞房跳的那一次。 那时候,她是红尘中的牡丹花,有自己的风格特色,现在却一味模仿他人,以至于有形无神,生生跳出了东施效颦之感。 还是不一样。 胤禛心里叹了口气。 ‘终究不是她啊。’ 胤禛在乌拉那拉敏柔身上,再也看不到施月瑶的仙鸿之影,唯一相似的,只剩下这张脸了。 “四郎觉得如何?” 胤禛撩开纱帘,看着她的脸道: “宛宛很美。” 乌拉那拉敏柔羞红了脸。 胤禛将外衣披到她身上: “可惜,今日有要务需及时处理,我去书房了,你早点歇息。” 胤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四郎?” …… “嬷嬷,你说爷为什么不留宿。” 嬷嬷:“苏总管不是说了,王爷今日很忙,主子您别多心。” 乌拉那拉敏柔整个晚上坐卧不宁。 嬷嬷:“主子,可是那份礼物有什么不妥。” 乌拉那拉敏柔:“没什么,只是不喜欢罢了。” …… 胤禛给窗边的兰花浇了一点水。 他看着成簇绽放的深蓝,心中的遗憾越发强烈。 “如果当初嫁进来的是你家主人,那该多好啊……” 想起乌拉那拉敏柔的话,胤禛只觉得可笑。 施家用得着求她谋官职? 笑话。 夜间,胤禛将兰花搬到床头,就着阵阵幽香入睡。 …… 施府。 施月瑶听闻乌拉那拉敏柔只派了两个小丫鬟过来。 便让春华出去接待。 不一会儿,春华捧着东西回来,很是无语道: “这四福晋当咱家是卖东西呢,还钱货两清,当谁少她这点钱似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收着吧。” 额外的收入,不拿白不拿。 也不知道那本图谱效果如何。 都说先入为主可以塑造“岁月史书”。 乌拉那拉敏柔不照着跳还好,只要学了,定会让胤禛回忆起御花园的夕阳。 特定的氛围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专业的镜头捕捉能力,可复制不出来。 施月瑶扫了一眼对方送过来的东西,指着月白色的绸缎道: “用这个做条裙子吧,不用做得太精细,也不用绣花,我有用。” 云裳心灵手巧,不过一晚上,裙子就做好了。 施月瑶穿着它去金银楼、墨香斋等店铺逛了一大圈。 待回到府里,她立刻给自己种牛痘。 当天晚上她就发起了热,第二天家里给她请大夫,喝完药退热,夜里又开始烧了起来,第三天,施月瑶被大夫确诊天花。 施家当即封了施月瑶的院子,没敢让消息往外传,而那位老大夫,也被重金留在了施家。 一直关注施府的胤禛知道后,不由惊怒道: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得天花?!” 天花啊,蔓延开来十室九空。 他立刻派出密卫查探。 三个时辰后…… 胤禛:“你是说,施格格去过的地方都没人染病?而整个施府,只有施格格和她的丫鬟突然得了天花? “是。” “可有查到原因?” 密卫踌躇道:“王爷,有件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胤禛冷冷地剜了他一眼,“说!” 密卫:“福晋的陪嫁丫鬟慧儿……在施格格病发之前,去施府送过东西, 前日她家人给她告了病假,说她风寒发热一直退不了,人都烧糊涂了,属下掏钱让人给她请了个大夫, 大夫当时只说慧儿出水痘,多喝些金银花汤去火就好,可他一回家就收拾行李,说要出城探亲, 属下的人拦住他时,他还不肯说什么,直到被刀抵着脖子,他才说慧儿的症状很像天花,但他没见过也不能十分确定,就怕有个万一,还让属下也赶紧出城避一避……” 苏培盛听到这猛地蹦起来,大喊道: “出去!你快出去!你这样也敢往王爷跟前凑,万一把病气传给王爷,你担当得起吗?!” 密卫赶紧解释:“我找府医诊过脉,确定没染病,沐浴之后才来见王爷的。” 胤禛摆了摆手,沉声吩咐道: “你派人将慧儿一家秘密送出城,凡是福晋带过来的陪房,王府之外的,由你的人监视,不要让人把天花跟王府扯上关系。” 密卫拱手道:“是,属下遵命。” 等他退出去。 胤禛才重重地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咬牙切齿道: “那拉氏!” 第26章 南下的前置条件 “苏培盛,传令各院,让所有人待在自己住所不许乱走,查一遍府里还有没有人生病,大病小病都算上。” 苏培盛:“奴才遵命。” 胤禛怒气冲冲地踏入后院…… …… 施府。 施月瑶院子里,主仆七人接连进入天花中后期。 胞疹全发,干裂变硬,开始结痂。 云裳六人的牛痘都是施月瑶亲自种下的,事前并没有告诉她们。 毕竟牛痘可预防天花一事还不能公开,越少人知道越好,连当初收集牛痘痘痂的施文博,都不知道她要用这些东西做什么。 施月瑶给自己种痘,可不止是为了给纯元泼脏水,那只是顺带罢了。 她原本都没打算带上纯元,谁让对方恰好派丫鬟过来了呢,她可不会放过任何抹黑纯元的机会。 其实,自从送出那本图谱后,纯元这个人,在她这就算翻篇了,没有继续针对的价值。 她接下来的主要目标,是胤禛本人。 她这次的感染活动,都是为接下来的江南之行做准备的。 今年夏末,江南会发生洪灾,皇四子胤禛将会成为钦差副使,一同被康熙派去监督赈灾事宜。 不管水灾严重到何种程度,作为天潢贵胄的胤禛,他的安全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也就是说,他赈灾时居住的地方,是相对安全的。 而施月瑶打算在这个地方,开展第二次定点感染活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了避免参与者丧命。 她准备了毒性较弱的牛痘,和大量的孕育树树皮粉末。 至于胤禛,她准备的是毒性强烈的人痘。 本朝选秀有一道流程,让施月瑶印象极其深刻。 那就是,秀女脱掉衣裳躺到榻上让两位嬷嬷验身,验完身之后,还要在册子里写上贞洁二字。 如同一件货物,一件商品,质检合格的,会成为皇族男人的“日常用品”。 在不涉及男人权利的前提下,皇家的女人可以被尊重、被偏宠,甚至还会让她们产生相爱的错觉,一旦涉及到男人的利益,“爱”会顷刻消失。 实际上,对皇帝皇子这种权力生物来说,不管是妻还是妾,不管出身如何,女人都是他们可以任意挑选、随时补充的“物件”。 三年又三年,谁会将一个可持续更新的“繁衍用品”,当成一个真正独立的“人”来对待呢。 施月瑶的目的。 就是要在胤禛心里,先成为一个能让他给予尊重的“人”。 而不是一个愿意偏宠的特殊情趣品。 有才华的男子,尚且可以通过给皇子建言献策,成为皇子心中的可用之人。 这种人,一般能获得礼贤下士的待遇。 而作为不可干政的女子,如果想要得到相同的尊重,就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了。 例如,救命之恩。 有机会就去救,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事在人为。 高高在上的皇族,只有痛苦到极点,绝望到极致,才会对“救世主”刻骨铭心。 烈性天花,他值得拥有。 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 施月瑶需要收集足够多的人痘痘痂。 还要保证身边的侍女足够忠诚。 试问,有什么事情,比共同经历苦难而不离不弃更让人感动呢? 身为奴仆,一旦生病,就不能继续在主子身边伺候了。 更别说染上天花这种让人闻风丧胆的疫病。 换成别人家,早就将人赶到庄子上自生自灭了。 施月瑶身为主子,却将侍女们留在院中一起接受医治,同吃同住,药材补品,从来没有吝啬过,施月瑶吃什么,云裳六人就吃什么。 这让她们如何能不以命相报呢? 施月瑶:“你们不用担心会留疤,施家特制的祛疤膏很有效的,母亲配制的份量,足够咱们七个人用呢,保证过几天就看不见痘印了。” 云裳六人感动得泪光盈盈,她们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们多谢小姐大恩大得!此次大难,能保住一条贱命已是天恩,留几个疤痕又有何妨,药膏昂贵,还是夫人亲手制作的,实在没有必要浪费在奴婢身上。” “快起来”,施月瑶将人挨个扶起: “你们与我一同长大,平日里伺候向来尽心尽力,不过一点子药膏而已,如何受不起呢?母亲既然给了你们,你们就用着,别辜负她一片心意。” “是!奴婢都听小姐的!”,云裳激动道。 春华等人:“多谢小姐!多谢夫人!。” 几人磕了几个响头才肯起来。 本来病发到痊愈至少要半个多月,施月瑶可没打算受这个苦,忍到十天是极限了。 痘结痂之后,她直接往汤药里放了孕育树皮粉,当天就痊愈了。 几个侍女是睡前喝下汤药的,次日睡醒才有明显感觉。 春华:“小姐,林老大夫过来诊脉了。” “请进来吧。”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背着药箱走进客厅。 施月瑶把手腕放到案枕上。 老大夫按着施月瑶手腕探脉。 过了好一会儿,老大夫凝眉。 不应该啊? 怎么突然就好了? 自己开的药这么有效? “施小姐除了喝老夫给的药,可还有吃别的?” 施月瑶点头:“府里的养生膳食吃了好些。” “难怪……” 老大夫道:“小姐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只是大病一场,还是要小心养着,免得落下病根,汤药不必继续喝了,贵府养生膳食倒是可以多吃些。” 施月瑶:“好,多谢林老大夫。” 老大夫又为云裳几人诊脉,都得到相似的脉案,心里只道神奇。 若非食谱乃家传秘方,他都想讨要一份了。 送老大夫出去之后。 春华问道:“小姐,明日可要给夫人请安?” 施月瑶:“过几日再去吧,你们将该烧的东西都烧干净,免得让其他院的人接触到。” “是。” 施月瑶走进书房,将桌案上的空白张卷好,放进一个素净的木盒里: “云砚,将其他纸张全部烧掉,我病时用过的笔也一起烧了吧。” “是。” 又过了几日,施月瑶召一众仆妇,将院子每一个角落都清洗了一遍,才带着丫鬟沐浴更衣,前去拜见施夫人。 今年,南边祖地举行冬至大祭,分散在各地为官的族人,都会遣子弟回宗祠,她定要争取机会,跟着族人一起南下。 …… 雍王府,正院。 乌拉那拉敏柔满目忧愁。 自从上次王爷派人给她院里的奴才诊脉后,再也没有对她笑过。 “嬷嬷,我自问将王府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从未听到过哪个奴才对我有怨言,王爷却指责我苛待下人,我何曾苛待过谁?” 一旁的青墨道:“一定是苗佳侧福晋在王爷跟前说主子坏话!” 嬷嬷一拍她的手臂,斥责道: “不可胡言乱语,王爷英明,怎会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奴婢才没有胡说”,青墨不服气道:“这十几天,王爷都宿在西院,王爷再英明,也禁不住苗家侧福晋天天吹枕边风呀。” 嬷嬷沉默不语。 王爷冷待福晋多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嬷嬷想了想道:“福晋,不若请王爷过来,有什么不解的矛盾当面说清楚,夫妻之间最忌猜疑,天长日久地,恐伤情分。” “……嗯。” …… 西院,灯火摇曳。 胤禛正在苗佳氏房里挥斥方遒冲锋陷阵。 第27章 辞别 随着一声闷哼。 胤禛俯倒。 苗佳氏抱着他的肩膀喘气。 “爷,今天是初一,您来妾身这,福晋不会有怨言吗?” 胤禛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 “你之前还抱怨我冷落了你,现在我来你这,你倒是变得贤惠起来了? “人家才没有抱怨呢!” 苗佳氏紧紧抱着胤禛亲了一口,娇声道: “妾身巴不得王爷天天过来,既然爷都不担心,妾就不多事了,王爷~” “嗯?” “人家想跟你生小娃娃嘛~” “……” 胤禛不再搭理她,扯过被子倒头就睡。 苗佳氏撇了撇嘴,自己爬上去…… 某人怒喝道: “快睡觉!” “我不……” …… 施府。 施月瑶正在试图说服施夫人让自己南下。 “说什么也不行,福建那么远,你才大病初愈,如何受得了路上颠簸?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母亲怎么办?” 施月瑶扯着袖子撒娇道:“母亲~,我都听堂姐说了,一大半都是水路呢,平平稳稳的,不会有事的。” 施夫人:“那也不行,你身子弱,我不放心。” 施月瑶见撒娇不行,只能换个方式。 “母亲,我身子真的好全了,现在强壮得能打死一只老虎,真的。” 施夫人就这么静静地瞥了她一眼。 “母亲,您请看着。” 施月瑶从门口接过一根长棍,当场给施夫人演了一套枪法。 施夫人坐直了身,皱眉道:“哪里学的?” 施月瑶:“上次去西郊,让弟弟教的,母亲您看我的动作,哪里虚弱了,我这样子出远门肯定没问, 再过两年,女儿就十七岁了,等大选结束,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回祖地了,母亲您就让我回去一趟吧,也是我这个施家女儿的孝心。” 施夫人叹了口气,点头道: “也好,你父亲和兄长任职走不开,母亲要在京城照顾他们,你和文博两人一起回去吧。” “多谢母亲!” 施夫人起身,在多宝阁上抽出一本书籍,递给施月瑶: “这是一套完整的施家枪法,喜欢就多练练。” 施月瑶恭敬地接过来。 这跟现代那些失传,或者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武功不一样。 这是经过施家众多战将验证过的武技,宝贵着呢。 施夫人:“你先将行李收拾好,再去库房挑些得用的东西,作为族里兄弟姐妹的见面礼,给长辈的礼物母亲已经准备好了,你一起带上就行, 唯有你六老太爷的礼物,你要单独准备一份,他最关心你了,知道你喜欢药材汤料,他每年都单独给你送一车,你要记住他老人家的恩情。” “我懂的,母亲放心。” 施月瑶揣着施夫人给的一千两银票出门了。 说是怕她在库房选不到合适的礼物,让她缺什么自己买。 施月瑶买了二十匹细棉布,九石大米,收了五车北方特有的药材,普遍的、名贵的都有,另外还买了许多时兴的小首饰。 一圈下来,还剩下四百多两。 施家一直有参与海贸生意,不怎么缺钱,想用的库房里基本都有,钱根本花不出去多少。 施家一族每年都会进行内部药材交换,以保证各分散地方的施家子弟不缺药材,这种涉及保命的物资,大家都很仔细慎重。 族里要用的药材,并不需要施月瑶来准备的。 她买的几车东西另有他用。 施文博清点出行物资时,也没有多问。 他们两个买东西向来各管各的,又不是没车用。 “姐姐,咱们再过八天就出发。” 施月瑶:“这么快?” 施文博:“嗯,跟大堂兄一起走,早点出发时间上会比较充裕,我们可以顺路去杭州探望外祖父外祖母,在那里住一段时间,然后赶在入冬之前到达福州。” 施月瑶看他兴致勃勃的期待样,不忍心告诉他会有水灾,可能去不了外祖家。 施月瑶给了他一张银票:“这有一百两,想买什么就买吧。” “啊?哦。” 施文博挠挠头,接过这突如其来的零花钱: “谢谢姐姐,啊对了,姐姐你之前不是说我鲛人打扮很好看吗?我给你也做了一套,不过你放心,不是用纸做的,都是上好的料子,配套的胭脂水粉都有……” 施文博让侍女取来一个大包裹, “这是衣裳。” 又亲自将几个大箱子搬出来, “这是衣裳的配饰和首饰” “这是……” 一箱箱打开,无一不是做工精美,足见施文博用心。 可惜,施月瑶这一世走的路线不适合玩角色扮演,只能在自己房间内打扮一下,或者等以后她做了太后,才能穿出去招摇。 一想到离终极目标还有那么多年…… 任重道远啊。 …… 五月二十九,宜出行。 早晨,天色未亮。 施家的车队已经在门口列队等候。 施月瑶的父亲施梁还要去上早朝。 施文渊也要去户部当值。 施家姐弟跟着他们一起出门。 两人在施府门口,向父母兄长道别。 施梁嘱咐道:“此去路途遥远,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听堂兄的话。” 施月瑶福身应道:“是,女儿知道了,父亲母亲、哥哥,你们也要保重。” “嗯。” 施夫人满眼担忧地点头。 施文博拍着胸脯道:“父亲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施夫人指着他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路上不许顽皮,免得给你堂兄添麻烦。” “是是是,孩儿一定乖乖听话。” 站在不远处的施承睿走过来,拱手道: “还请叔叔婶娘放心,明年开春,侄儿会将他们平平安安带回来。” 施梁点头:“好了,你们快上车吧,迟了城门处人就多了。” 施月瑶上了马车后,撩起帘子往回看,见家人还站在台阶上,便朝他们挥了挥手。 这一去,再见就是明年了。 这场注定会让父母担心的路途。 施月瑶出发前,已经预付了一年的看诊费。 交代林老大夫隔天就去施府把平安脉。 有大夫看着,她又偷偷给施父施母喝了很多树皮粉,消除暗疾,但愿他们得到不好的消息后,能平安度过。 第28章 江南八百里加急 等胤禛下朝收到消息,人已经走大半天了。 “带我令牌,吩咐沿途的驿站多加照拂。” “是,属下遵命。” 几日后。 胤禛问苏培盛: “苏合可有来过?” 苏培盛摇头:“回王爷,自从苏侍卫南下驿站后,奴才在府里都没见过他。” “他还没有回来吗?” “这……容奴才去问问?” 胤禛挥了挥手,“去吧。” 小半个时辰后。 苏培盛:“王爷,奴才问过侍卫统领,他说苏合还没回来复命,也没有其他消息传回来,奴才又让人去他家里问了,他家人说他没回家。” 胤禛皱起了眉头。 苏合向来办事细心周全,就算人没回来,也会递个消息回来,怎么会突然没有音讯? 难道…… 施家车队出了什么事? …… 施家车队有没有事苏合不知道。 他自己是真的摊上大事了! 他正带着个遍体鳞伤的老头逃命。 “你可害死我了呀!” 苏合强忍背部的刀伤,拖着老头一头扎进密林。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一群农户打扮的壮汉到处寻人。 “老大,周围都是坡度陡峭的山林,两个伤残应该上不去,也不知道他们躲哪里去了,反正那老头儿是奔着京城去的,不如咱们去下一个关口等人?” 领头一挥手:“走!咱们去下一道城关。” “是!” …… “苏总管,我给王爷炖了人参汤,劳烦你通报一声。” 苏培盛客气拱手:“福晋稍候。” 乌拉那拉敏柔端着汤盅站在胤禛书门口。 她多次派丫鬟去请胤禛,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了。 没办法,她只好亲自过来。 “福晋,王爷请您进去。” “多谢苏总管。” 苏培盛躬身后退,站到书房门外。 胤禛坐在书桌前,手中的笔一直没停过。 “你怎么过来了?”,胤禛问道。 乌拉那拉敏柔:“听奴才说,王爷事务繁忙,妾身怕王爷过度劳累,所以炖了补汤给王爷送来。” 胤禛指着隔间的炕桌道:“先搁那吧,我晚些喝。” 乌拉那拉敏柔放下汤盅,笑道:“王爷趁热,待会就凉了。” “嗯。” 简短的对话后,房间归于安静。 胤禛左手边的纸张越来越厚。 乌拉那拉敏柔就这样静静坐在里边等候。 她看到墙上挂着的元宵图,有些诧异。 王爷居然喜欢甜食? 早知道她就送糕点了。 “你怎么还在?” 胤禛搁笔走进来。 乌拉那拉敏柔:“妾身想亲自伺候王爷用膳。” 胤禛:“这些事让奴才做就好,你是福晋,打理好后院才是你该做的,弘晖身子可好些了?” 乌拉那拉敏柔笑意微僵。 这段日子王爷没来,东院那边的事她都没怎么关注,反正有府医看着,出不了什么事,但她不能照直说。 “好很多了,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吃奶了。” 这话没问题,人没事就能吃,不能吃的就死了。 “嗯。” 胤禛坐下来。 乌拉那拉敏柔打开盅盖,将汤小心翼翼倒到碗里,递给胤禛。 胤禛三两口便喝完,他放下碗道: “我还有事要做,你如果没有其他事,就先回去吧。” “王爷……”,乌拉那拉敏柔鼓起勇气道:“您很久没来过正院了,妾身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还请王爷明示,妾身也能及时改正。” 胤禛垂眸道:“你没有什么不好,这段时间朝堂事多,我一时顾不上后院,你别多心。” 乌拉那拉敏柔很想问问他,既然你这么忙,怎么有时间天天去苗佳氏那? 当然,她只能在心里想想,真说出来,无异于把自己的脸面往地上踩。 她是福晋,王爷进后院在哪过夜,她都会知道。 王爷既然明着敷衍她,显然是不打算说清楚。 乌拉那拉敏柔没办法,只能假装相信。 见胤禛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乌拉那拉敏柔有眼色地告退。 她走之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画。 下一次,她一定可以问出来。 …… 正院。 乌拉那拉敏柔一回来,奶嬷嬷就迎上来问道: “福晋,王爷今晚可会过来?” 乌拉那拉敏柔没有回答,而是吩咐青墨: “你去告诉膳房,明日做十色元宵,再另外多做些米糕类甜点。” 青墨:“是,奴婢这就去。” 青墨出去后,乌拉那拉敏柔才露出难过的神情: “王爷今晚不来,嬷嬷,他不愿意告诉我原因。” 嬷嬷想了想道:“福晋,弘晖阿哥病弱,不如从寺庙里请一尊药师佛回来,供奉在王府里,至于具体怎么做,您可以请王爷过来商量一番。” 乌拉那拉敏柔闻言眼睛发亮,脸色由悲转喜: “好主意!” 王爷不理她,总该理弘晖吧,只要王爷肯过来,她自有办法留下他。 乌拉那拉敏柔安心地端起茶杯。 等她怀上王爷的子嗣,相信王爷不会再如此随意对待她。 这时青墨从外面走进来。 “福晋,奴婢刚刚去膳房看见西院的人,听说王爷……王爷今晚还去苗佳侧福晋那,用晚膳。” 啪地一声。 茶杯四分五裂。 “福晋,你消消气。” 嬷嬷示意青墨赶紧收拾干净。 “福晋,王爷在您这留宿了两个月,许久不见侧福晋,一时在那绊住也是正常,等新鲜劲儿过去了,自然会回到您身边,两人情浓蜜语时,没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 乌拉那拉敏柔还是面色不佳。 刚成婚时,她与王爷恩爱如一人,一想到自己的夫君与其他女人同床共枕,她这心就隐隐作痛。 如果…… 王爷只有她一个女人就好了…… …… 次日傍晚。 胤禛听到乌拉那拉敏柔要跟他商量弘晖的事,思索片刻还是过去了: “告诉侧福晋,今儿不过去了。” “是。” 苏培盛向小徒弟招了招手,让他去传消息,自己则跟胤禛去了正院。 “你要给弘晖请佛像?” 乌拉那拉敏柔:“是,妾身也是希望弘晖能够去病消灾,长命百岁,只是不清楚哪家寺庙灵验,王爷信佛,不知道王爷有何建议?” 胤禛想了想:“去大觉寺请吧。” 乌拉那拉敏柔:“妾身曾听母亲讲过京城几座香火鼎盛的寺庙,这大觉寺似乎并不在其中。” 胤禛:“我曾去大觉寺与迦陵法师论过佛法,大觉寺建筑虽破旧,但凡信徒所求,却极其灵验。” 乌拉那拉敏柔点头:“那就选大觉寺吧。” 胤禛微笑道:“弘晖一事,就由你多费心了。” 乌拉那拉敏柔:“妾身是弘晖的额娘,关心他是应该的,王爷,天色已晚,不如就在这用膳吧?” “也好。” 不一会儿,桌上摆满口味偏甜的菜肴。 胤禛看起来吃得非常满意,乌拉那拉敏柔笑着给他舀甜汤。 “王爷!” 一个小太监推开丫鬟,高声冲进正院: “启禀王爷,江南八百里加急,皇上召王爷即刻进宫。” 第29章 胤禛奉旨南下 胤禛入宫途中,来传令的官员快速向他简要说明前因后果。 淮安府知府八百里加急,言两淮地区发生严重水灾,请求朝廷拨款拨粮赈灾。 等胤禛到时,康熙正在跟六部商议赈灾事宜。 负责的钦差和物资都已经安排下去了。 胤禛:“儿臣参见皇阿玛。” “起”,康熙:“尔等都下去吧。” 大臣们:“臣等告退。” 等众官员都出去后,康熙道: “可知朕为何找你来?” “知道”,胤禛拱手道:“儿臣已经听传令官说过,皇阿玛,儿臣请旨随赈灾队伍一同前往淮安府。” “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然朕召你来不是因为赈灾。” 胤禛疑惑抬头。 “淮安知府上奏,今年夏天江淮地区连绵大雨一月余,河道水势大涨,各县良田皆被洪水淹没,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受灾人口粗计过百万,各地粮仓告急,无以为继。” 康熙继续说道:“然随着奏报同时到达的,还有一封江南河道总督的密信,他参淮安知府勾结粮商,囤积粮食哄抬粮价。” 胤禛不解道:“皇阿玛,关于江淮水灾一事,在今日之前,朝廷没有收到任何风声,不管是江淮各地官员,还是各地监察史皆无奏报, 如今八百里加急刚进京,密信后脚就送到,其中必有问题,既然河道总督弹劾淮安知府囤粮,必然早已清楚水灾一事,为何他不早早上报朝廷?” 康熙摇头:“淮安知府杜陵为人清正、刚正不阿,朕不相信他会谎报灾情,罔顾百姓性命, 河道总督向来谨慎,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会乱说,但他这次的密保言辞模糊,与往昔作风大相径庭, 朕要你以钦差副使的身份,前去江淮查清此事,当然,此举只能在暗中进行,以免造成江淮官场动荡,耽误救灾。” 胤禛郑重拱手:“儿臣领旨,必不负皇阿玛所托。” 从乾清宫出来,胤禛去了一趟永和宫。 德妃平时虽对他态度冷淡,但也不是一点儿不关心。 德妃:“……去时多带些太医和侍卫,你是皇子,坐镇后方即可,流民自有官员安置,万不可亲力亲为以身犯险,让阿玛和额娘忧心。” 胤禛:“儿臣记住了,多谢额娘关心。” 德妃:“离京之前记得来一趟永和宫,我准备了些东西给你。” “是。” 德妃:“你福晋年轻,你走后让你福晋多进宫陪陪额娘,免得她担惊受怕。” “儿臣知道了。” “……” 胤禛还是第一次感受清晰到德妃对他的关爱,母子间的隔阂都仿佛消失了大半。 从永和宫出来,他有种莫名的心安。 …… 朝廷调集物资的速度虽然尽量快了,但是清点也需要时间,再加上各部审批手续繁琐,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已经是五天后了。 从京城到江淮,本来可以直接坐官船走水路。 但后续传来的消息,这一段运河黄泥淤积,水道堵塞,复杂难行,万一船只被堵在河上,凭白耽误时间。 所以赈灾队伍决定,先走水路,等过了黄河,再走陆路快马加鞭赶往江淮,然而带着大量粮食,再快也需要时间。 就这个时间差,也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 比胤禛早十几天出发的施家车队,已经渡过黄河,到达徐州城了。 此时的徐州城白茫茫一片。 大雨打在瓦上发出哒哒哒的嘈杂声。 客栈房间内。 施月瑶泡在浴桶里昏昏欲睡。 连日坐马车赶路着实让人疲惫。 自从过了黄河,他们常遇风雨交加,湿哒哒的让人难受。 车队中好几个人都有感染风寒的症状,还好他们有药材,才不至于病倒。 本来在康熙朝,有京杭大运河可直通南北,然而京城到淮安一段,只允许官方漕运,不允许客船通行。 施家车队需要先走陆路至淮安,然后再从淮安乘船南下至杭州。 她不确定胤禛走陆路还是水路,但不管走哪条路,都得从官道入淮安城。 施月瑶沿着官道一路走来,并未发现灾民的身影,也不知道再往南是个什么情况。 只要她还没过灾区,总能遇上。 按照施承睿的计划,车队会在徐州城停留三天。 次日一大早,施文博就来敲施月瑶的门。 “姐姐!姐姐!” 房门打开。 施月瑶幽怨地看着他道: “你不累吗?怎么这么早起来?不再睡会儿?” 施文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抱歉,是我打扰姐姐了,我看外面雨停了,本来想请姐姐一起逛逛徐州城,姐姐要是不出去的话,可有什么需要买的?我给您带回来。” “别,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出去。” 施月瑶关上门,让云裳给她更衣。 施文博虽聪慧,但他才十四岁,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跑丢了咋整。 施月瑶出门前,又邀上堂兄施承睿。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姐弟一个年幼,一个闺阁少女,有大人带着,可以有效避免骚扰和被宰。 此时天色刚亮,徐州城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绮罗布衣逐渐增多。 他们在沿街店铺逛了一圈,然后去酒楼用早饭。 包间内。 三人点了六个招牌菜,吃得津津有味。 “还是这里的菜式更合口味!” 施承睿见施文博那边的菜盘子空了,便将自己面前的大鸡腿夹到他碗里: “吃!不够继续点,咱不缺钱。” “谢谢堂兄!” 一桌子菜有一半进了施文博肚子里。 等三人吃饱,店小二殷勤地端上茶水点心: “三位客官慢用。” 等他退出包间,施月瑶三人不免闲聊起来。 施文博:“堂兄,徐州城比不得京城繁华,怎么物价比京城还高呢?” 施文睿点头道:“确实不正常,今年徐州城的布料普遍比去年高了两成左右,药材和粮食甚至涨了四成, 以前每次物价大涨,都是因为各种灾害,例如干旱、水灾、蝗灾、寒潮、瘟疫等。” 施文博顿时坐直了身体: “咱一路走来,也没听说这边哪里遭灾了呀?” 城中明明一片祥和,连那进城卖山货的百姓,都不见丝毫紧张的。 施承睿:“我已经让人先行探路了,真有什么事,咱们也好及时应对。” 施月瑶也发现了城中不对劲。 第30章 君进徐州北,我出徐州南 明明粮食已经涨到这个地步了,城中的百姓好像无动于衷,食物吃一半扔一半,连杂货铺门口的狗都有肥肉吃,徐州城的百姓已经这么富了吗? 平民百姓家的粮食只会永远不嫌多,这么浪费,除非粮食有毒,又或者,有人在假扮平民。 施月瑶更偏向后者,一个人无意识的举动和习惯是藏不住的。 粗布麻衣的大婶脚下穿的是丝绸绣花鞋,细皮嫩肉的砍柴人用搂腰的方式抱木柴,卖鱼的农户连鱼都不会提,卖野味的猎户用铁制的笼子…… 能安排这种全城性的大规模表演,只有官府能做到。 施月瑶作为现代人,对大和谐的场面功夫简直不要太眼熟,明摆着,上头要来人了。 看来胤禛已经出发了。 且走的是陆路。 她原本打算在淮安做的事,可以提前了。 施月瑶一点都不在乎城中有没有贪官污吏,这不是她能管的。 就算皇帝查出来又如何,不过是各方势力更替而已,平民的生活并不会改变多少。 三天过去了。 施承睿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 “咱们还是多住几天吧,等人回来再走。” “好,一切听堂兄安排。” 更多施家仆从被派出去。 方知北城门可自由出入,但南城门许出不许进。 施月瑶猜城门外应该有北上的流民,但不算多,不然就该是城门紧闭状态了。 又过了两日。 施月瑶发现城内的“农户”变多了,演技也越来娴熟,虽然人没变,但气质更纯朴了,应该是被紧急加强培训过。 施月瑶推测,胤禛快到了。 …… 清晨。 天空下着淅沥沥的小雨。 徐州知府带着大小官员站在城门下。 “大人,雍亲王只是路过,咱们那样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你们一个个都警醒些,咱们对这位四皇子的品性一无所知,小心无大错,只要他赶快离开徐州,咱们就安全了。” “对,走了就安全了,雍亲王年纪轻轻,又是第一次南下办差,正是一展才能的时候,想必他更希望快速赶往淮安,而不是在这逗留。” “咱们又没有接到上头的指令救……只要徐州的百姓安居乐业,咱们就没有过错……” “对对对……”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钦差队伍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 施月瑶推开窗。 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长箭头标志。 胤禛进城了。 正是府衙的方向。 “云砚,把箱子里的纸取出来,磨墨。” “是。” 施月瑶将信写好。 信封装了三层。 最上层写:族叔苏培盛亲启。 施月瑶唤来施文博。 “姐姐您找我呀?” “帮姐姐做一件事。” “姐姐您说,弟弟一定办好。” 施月瑶将施文博送她的特殊化妆品取出来,连信一起递给他: “你去找刘叔,将他打扮成富贵老妇的模样,然后让他以亲戚的身份,将这封信交到雍亲王身边的苏总管手上。” 施文博:“咱们带出的家仆里有两个刘叔呢,姐姐您说的是哪个?” 施月瑶:“大孙子刚满月那个。” “好的”,施文博表示明白地点头。 拿着东西就出去了。 …… 次日一早。 苏培盛就被人找上门了。 胤禛住的地方乃重重侍卫把守的府衙。 一个奴才的亲戚本来是劳不得侍卫通传的,但苏培盛是谁?亲王身边的大总管,得罪他有什么好处? “那妇人说是我亲戚?” “是呀。” 侍卫:“那位大娘说她夫君腿瘸,不便出门,听闻族亲来了,特地派她来探望。” 苏培盛有些疑惑,他的族亲全都在顺天府待着呢。 不过他到底是聪明之人,没有一下子否认,那人什么目的见面就知道了。 苏培盛跟侍卫道谢后,向胤禛禀报了此事。 “快去快回。” “是。” 苏培盛换了身家常衣裳。 一出府衙就见到一个打扮得体的老妇人,她头上簪着一根素银发钗,手中提着一个小竹篮,里面装满了鸡蛋饴糖干果。 “叔老爷!” 妇人见到他快步上前行礼。 苏培盛对这妇人没有任何印象,想将人请到门房处问问清楚,妇人连连拒绝: “可不敢耽误族叔做事,我家夫君得族叔多年关照,不知怎么报答才好,听闻族叔随王爷办差路过这,特地让妾身来送东西,还望族叔莫嫌弃。” 妇人将篮子交到苏培盛手里,苏培盛下意识接过来。 妇人低声道:“篮子底下是我夫君给族叔的信,还望族叔细看。” “夫君还在家等消息,妾身就先走了。” 妇人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苏培盛提着东西,目送她远去才转身。 府衙的门房讨好地伸手道:“苏大人,让小的帮您拿着吧?” 苏培盛抬手一挡。 “不用了,东西也不多。” 他给门房递了一块饴糖道: “你小子机灵,分你一份。” 门房双手接过,连连道谢。 苏培盛翻了翻篮子,笑道:“我这侄儿是个实诚人,饴糖可不便宜啊,算了,不跟你唠嗑了。” “苏大人您请。” 门房躬身笑着往里让。 苏培盛一脸笑意,提着东西回了自己房间。 他关上门,将篮子里的食物全部取出来,掀开垫布,信就躺在里面。 苏培盛看着封面一顿,知道他全名的人其实并不多,族里的老人都喊他小名,小辈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他撕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又是一个信封。 上面写着:雍亲王亲启。 苏培盛作为胤禛最亲近的奴才,自然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此人如此周折将信送进来,苏培盛不敢私自做主,揣着信就往胤禛书房去。 …… “堂兄,我们已经在徐州好几天了,不知何时启程?” 施月瑶问道。 施承睿一脸凝重:“昨日城里清道,从城北迎了那么长的官府车驾进来,加上这段时间少见天晴,据我经验推测,南边定是又遭水淹了,咱们带着这么多药材粮食,不安全。” 施月瑶:“堂兄,城里的异样您也知道,咱们父辈身居要职,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很可能会卷入官场暗流之中, 南下虽危险,但是我们离淮安已经不远了,与其留在城里,不如我们往前赶路,咱们带的随从够多,护住人身安全不成问题, 如果前面实在灾重难行,咱们就带着粮食转道去山上的寺庙借住,看情况再决定是回京还是等洪水退去。” 施承睿点头:“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既做出决定,施家众人立刻收拾好行装。 赶在官府有动作之前出城。 施月瑶看着天空消失的箭头,微微一笑: “胤禛,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 第31章 遇灾民 施月瑶留给胤禛的信,其实没什么重要内容。 重要的是那张纸本身。 胤禛打开信封…… 里面还是一个信封。 苏培盛:额…… 有必要这样吗? 第三层信封上写着:阅后即焚。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胤禛哼了一声: “故弄玄虚!” 他撕拉一声打开糊好的封口。 将里面真正的信抽出来: [暴雨天倾,尸骨沉江,哀鸿遍野,官府无人,盼王速救。——江悯农] 胤禛眉头深锁。 他每到一座城就会派人收集当地官风民情。 一路上,百姓安居乐业。 与信中的情况截然不同。 官场什么样他也清楚,所以他进城之前,已经派人到城外的各个村庄,查探村民的真实情况。 现在探子人还没回来,就收到这样的信。 很明显这写信人,希望他快点离开徐州城。 按理说,淮安与徐州水域相通地域相近,一地遭灾另一地也跑不了,徐州官员绝对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鉴于这种反常,他还想让钦差正使先行一步,自己则在徐州城多停留几日,查个清楚。 但真如信上所说,他必须赶快南下主持大局。 当然,不排除这信有可能是徐州官员派人送来的 。 胤禛想起康熙的话。 一切以救灾为重。 清查官场什么时候都可以,百姓的命等不得。 胤禛跟钦差正使商议后,下令即刻出发。 …… 徐州水道密布。 施月瑶越往南,泽地遍生。 行出三十里,大地已经被水淹没,看不见路了 施承睿:“没办法过马车了。” 施月瑶:“看这水深,只要不连续下大暴雨,大概五天会退水。” 施承睿:“今年天气多变,谁也说不准,咱们先往回走吧,上山。” 到达最近的山寺需要往回走七里。 车队调头。 施月瑶姐弟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看。 施文博:“姐姐,走了这么久,一个陌生人都没遇到,咱们派出去探路的人也不见了,我很担心他们。” 施月瑶安慰道:“等咱们安置好,再派人寻找。” 离流云寺大约三里的地方,终于出现三五成群的路人。 一眼扫过大概六七十人,绝大多数都是青壮带着小孩,零星有几个老人。 他们穿着破烂的衣衫,面黄肌瘦,步履蹒跚地互相搀扶着往寺庙方向走去。 待看到施月瑶等人后,仿佛见鬼般躲得远远的。 施家随从欲上前询问,那些人更是连滚带爬地窜进路边的山林。 只有一个小男孩跑得慢被拉住。 离他最近的老人也不走了。 老人转身啪嗒一声跪在泥水地里直磕头,衣衫和着湿泥裹在身上,骨瘦如柴,声泪俱下: “求各位大人放过我孙儿!求各位大人放过我孙儿!他、他能干活!上山打猎下地干活样样都会,还有还有…… 他娘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儿,他模样长得随他娘,若大人不缺干活的,留在身边当个玩意儿养着也好,或是卖掉,只求大人留他一条命啊大人!” 前头的施承睿脸色铁青: “放开他,过来。” 随从放开孩子,回到队伍里。 小男孩也没跑开。 他不哭不闹,只歪头看了他爷爷一眼,而后鼓起勇气走到施承睿的马车前,学着曾经见过的豪族奴仆,跪下磕头,大声喊道: “何石头见过老爷,老爷万福。” 何石头以额触地,姿态卑微。 他爷爷在给他求生路。 他得抓住机会。 爷爷说过,人活着才有未来。 哪怕为奴为婢。 后边的施月瑶一直观察着这爷孙俩。 直到何石头开口,她才让车夫往前: “给你三贯钱、五十斤米,你们来我家种田可好?” 温和的女声从何石头上方传来。 他猛地抬头,表情惊愕。 有钱?还给吃的? 他莫不是在做梦? 何石头愣了一下,而后连连点头: “愿意!我愿意!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施承睿下了马车,踏着泥水走过去将老人扶起: “老人家请起,我们不是官府的人,只是回乡探亲路过,你们可是打南边来?” 老人颤颤巍巍站起来,擦了擦眼泪退后几步道:“老朽身上污秽,莫脏了贵人的衣裳。” “无妨。” 老人拱手道:“这位老爷,我们确实从南边过来,我家乡遭了洪水,家什米粮都被大水冲走了,为了活命,我便带孙儿跟着乡亲们一起离乡北上。” 施承睿:“方才你们为什么见了车队就跑?是不是之前遇到过强盗?” 老人浑身一抖,眼神躲闪,久久不敢言语。 施月瑶柔声道:“堂兄。” 施承睿转头,只见施月瑶朝他微微摇头。 施承睿没再问。 施月瑶:“老人家,既然你孙儿答应来我家种田,你便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她说完就放下帘子,没给老人拒绝的机会。 车队继续前进。 何石头爷孙跟在车队后面。 流云山山脚下,有几间寺庙盖的房子,平时专门供信徒歇脚。 现在里面只有一位叫元慧的洒扫僧人。 施承睿上前交涉,得元慧同意租给一间屋子,让施家众人存放行李货物。 至于上山借宿,由于施家随从人太多,需要经过住持的同意,施承睿表示理解。 “咱们先在山脚下歇歇,吃饱了再上山。” 元慧双手合十道:“施主,山下的禅房有烧柴煮饭的灶台,只是缺少柴火。” 施承睿:“无妨,我们自己能解决,劳烦师傅告知。” 车队设备齐全,出行用的帐篷炉灶都有准备。 屋子中央。 一口大锅放在特制的炉子里。 里面熬煮着白米粥。 春华倒了些菜干和肉干进去,再放入调料,不多时,满屋子都是食物的香味。 咕噜噜的声音从墙角传来。 何石头眼睛发光地盯着锅里的粥。 施月瑶笑了笑,向他招了招手。 何石头跑过去。 施月瑶:“我可以给粥你吃,但你要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见人就逃。” 何石头回头看了眼爷爷,情绪低落地说道: “我们村本来有一百多人结伴同行,越往北逃灾的人越多,都是各个村里遭了灾的,最后乌泱泱一大片, 粮食本来就不够,大家路上还互相抢吃的,好些人饿死了,很多老人小孩生病也死了, 我们好不容易看见徐州城的城墙,城里突然出来好多官兵,将我们往回赶,凡是反抗的都被杀掉扔河里了, 我们一家六口,只有我和爷爷幸运活下来,其他人逃的逃散的散,听人说这边山上有寺庙接济灾民,所以爷爷带着我过来了 见到小姐家车队的时候,我们还以为又是官兵追来,所以着急逃命。” 施月瑶和施承睿对视一眼,没有作声。 等粥熬好之后,众人分食。 施月瑶姐弟和施承睿走到一旁商量。 第32章 拦路 施承睿:“这事咱们不能管,但也不能不管,安全至上。” 施月瑶点头:“既然上边派了官员下来,徐州官兵的事自有人处理,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吧,但是遇到的这些灾民,能力范围内,咱们还是救济一下为好,出门前,我买了一些粮食,不会占用我们的食用份额。” 施承睿摆摆手:“粮食无所谓,我每次出远门都带够三倍粮食的,拿一些熬粥够好多人吃。” 施文博:“堂兄,姐姐,寺庙不是在救济灾民吗?不如我们跟寺庙一起,比较安全。” “也好。” 施月瑶看向施承睿道:“堂兄,这件事能不能交给我来安排?” 施承睿点头:“可以,我母亲常说你管家学得极好,做事周全,交给你,我放心。” “多谢堂兄信任。” 施月瑶让人在山脚禅房旁边搭建临时帐篷。 计划在屋里煮粮食,帐篷内分发。 何石头被安排给春华打下手。 施月瑶找来何老头: “何伯,我们会在这里施粥,你能把进山的那些人找回来吗?” 何老头激动地点头: “能!主家心善,只要有口吃的,他们一定会回来。” 施月瑶温声道:“眼看就要天黑了,雨大路滑,带着孩子进山太危险了,我让人陪你走一趟,你把他们都劝回到这里吧。” “好!” 其实不用去找,灾民也会在天黑前悄悄出来,林中蛇虫无数,晚上又看不见,留在里面找死跟被人杀掉,不定哪一种更惨。 禅房换了几轮灯。 何老头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还有两户没找到,哎 ,有什么事也是他们的命”,何老头叹道。 回来的一共有三十六个成年男子,九个妇人,十七个小孩,四个老人。 都是一家子一家子,没有单身独户的,只有一对是半路父子,家人都没了,俩活着的就凑一起当做家人。 等他们都吃饱。 施月瑶叫人将小孩聚在一块儿,让云裳裁开绵布分给他们,裹着当衣服用,再怎么简陋也比那一身碎布条保暖。 “多谢小姐大恩!” 施月瑶戴着面纱坐在椅子上,身边站着一群强壮的家仆。 被救济的灾民感激又拘谨地向她道谢。 施月瑶:“你们的孩子我可以帮忙照顾,让她们吃饱穿暖。” 几家妇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姐要买我们的孩子?” 施月瑶摇摇头: “我家书香门第,不做强买强卖的事,相信何伯也跟你们说过,我们家只是路过此地,赶路嘛,带的粮食有限,省一些粮食出来救济,也只能救济一时, 据我所知,朝廷已经派钦差下来赈灾了,如今队伍大概已经出了徐州城,你们现在去寻求救助,还能得到赈灾粮。” 一位高瘦男子恨恨道:“徐州城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夺命的阎王爷!” 施月瑶:“能被皇上派来赈灾的钦差,一定是刚正不阿的朝堂清官, 等洪水退去,你们总是要归乡的,如果你们没有回去,田地会被官府收走,你们也会变成流民,子孙后代就算出了文曲星,也没有参加科举的机会, 不如趁着钦差南下,你们跟着一起回乡,既能保平安,也能得到赈灾粮,如果有什么冤屈,你们大可以当面跟钦差大人说,相信他会为你们做主, 你们的孩子我可以暂时代为照顾,等你们见完钦差,可以派个人来告诉我一声,我让人将孩子送过去给你们, 考虑一下吧,钦差赶路速度很快,可能明天就出徐州地界了。” 施月瑶说完就离开了这间屋子。 然后私下交代何老头,一定要让他们在天亮之前,去水泽临界处拦路伸冤。 施月瑶算了下时间,够了,雨天运物资不可能连夜赶路。 …… 天亮之前。 水泽临界处。 除了施月瑶救济的壮年,还有后续赶来的灾民。 听到有钦差即将到来,众人静静等候,偶有哭声。 胤禛在马车上闭目休息。 昨夜钦差队伍在野外搭帐篷过夜,雨水嘈杂,根本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来。 外面一片吵闹声。 胤禛:“怎么回事?” “王爷,前方有人拦路,已经抓起来了。” 胤禛派人审问。 不一会儿,侍卫将结果禀报给胤禛。 胤禛将信将疑。 “屠杀灾民?” 侍卫:“那人一个劲儿喊钦差做主。” 胤禛皱眉道:“将领头的带过来。” “钦差大人求您做主啊!草民三个儿子都被徐州官兵杀害,连尸首都没留下……”,领头的男人大喊道。 胤禛冷眼瞧着,突然问道: “是谁指使你过来的?” 男人没想到胤禛会这么问,一时卡壳。 胤禛沉声道:“本王乃当朝亲王,如实说来。” “王、王爷!” 男人惊吓瘫倒在地。 侍卫一把将其提起,“还不快说!” 男人哆哆嗦嗦道:“草民冤屈句句属实,是……是一位救济我草民的姑娘指路,说钦差大人可以为我们做主……” 胤禛:“那姑娘在哪?” “流云寺山脚下。” 胤禛点头,分出一部分护卫,让其带路。 钦差正使没有听到口供,只知道胤禛要离队,他小跑过来劝道: “王爷不可啊,万一有危险如何是好。” 胤禛:“不必多说,本王很快回来,你先将这些灾民安置好。” 胤禛说完就坐着马车跑了。 钦差正使:“不是!王爷!您去哪?至少留个信儿呀!” 留给他的是雨中模糊的背影。 …… 流云寺山脚下。 施月瑶姐弟正准备登山,前往流云寺。 第33章 臣女见过雍亲王 湿漉漉的山道阶梯上。 施文博跟在施月瑶身后,生怕她摔跤。 后面跟着六个背粮食的随从。 “姐姐,让堂兄出面跟住持谈会不会好一些?” “不用,我们两个去就可以了,山下行李贵重,由堂兄亲自守着我才能放心。” 施月瑶道:“流云寺既然愿意救助灾民,想必住持也是个博爱苍生的,我们给流云寺捐钱捐物,是积福做善事,住持一定会收下的,收了我们的东西,又怎么好意思拒绝我们的请求。” 其实,施月瑶最开始提出去流云寺借宿,不是为了等水泽消退。 只是想找个借口,跟钦差队伍调换前后方位罢了。 顺便选定跟胤禛见面的合理地点。 山下有施承睿这个兄长在,施月瑶不方便跟胤禛多说什么。 所以她找个守物资的理由,暂时跟施承睿分开。 小半个时辰后。 施月瑶终于到达目的地。 流云寺山门外。 到处是简陋搭建的草棚,里面坐满了衣衫褴褛的年轻人。 从敞开的大门遥遥望进去。 里边都是或坐或躺的老人和小孩。 等衣着光鲜的施月瑶等人出现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施家随从背上的麻袋。 有几个男子想上前,又被其他人拉回去。 施月瑶站在随从身后,高声说道: “各位乡亲,我家听闻流云寺开棚施粥,特来捐赠粮食,还望大家给小女子让出条路。” 施月瑶很顺利地进了寺院。 有僧人闻讯出来迎接。 “施主大善!里面请。” 施月瑶:“我们带上来的只是一部分,后续还会送一些上来,只是不多……” “善行不分大小,施主有心了。” 施月瑶:“我们想去给菩萨上香,劳烦师父指路。” “这边请。” …… 胤禛快马加鞭到达山脚下。 接待他的自然是施承睿。 施承睿作为靖海侯的长子长孙,他是见过胤禛的,胤禛也见过他。 “居然是你!” 胤禛非常诧异,施家人比他早出发这么多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那个让灾民去拦路伸冤的人,竟然是施格格? 施承睿这个人,胤禛在调查施月瑶的时候,也对他有几分了解。 施承睿此人踏实稳重,性子纯厚,有些话便不用绕弯子了,胤禛选择直接问。 “你可知徐州城官兵杀民之事?\" “啊?\" 施承瑞大惊,好端端的雍亲王怎么会找到他这来,还问这种要命的事情。 施承睿既然答应了施月瑶,施粥的事由她全权负责,他便不会对其中细节过多插手。 所以,得了施月瑶吩咐的家仆,也不会特地给施承睿汇报他们做了什么,反正都是能做主的主子。 所以施承睿瑞并不知道,施月瑶让灾民去做了什么。 胤禛见他一脸惊讶,心里疑惑。 施承睿怎么看起来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胤禛问道:“本王今早遇到灾民,听闻有一位女子在流云寺下施粥救济百姓,不知道施公子可有见过?” “女子?” 施承睿道:“王爷所说的,应该是舍妹吧,她现在不在这,跟在下的弟弟上山捐粮去了。” 胤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道: “赈灾本是朝廷之事,施公子和施小姐帮忙安抚灾民,本王在此代朝廷谢过施家仁义。” 施承睿:“王爷言重了,能为朝廷贡献微薄的力量,是在下的荣幸。” 胤禛:“本王急于南下,不便在此地停留,听闻山上的流云寺亦有收留灾民之举,本王欲上山慰问一二,施公子,咱们先就此别过。” 见胤禛不欲多说,施承睿只得拱手相送: “山道湿滑,王爷慢行。” 施承睿看着胤禛匆匆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如果老何所说的情况属实,徐州官场将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但愿不会牵连到他们施家。 …… 流云寺。 施月瑶看到天上的金闪闪标志后。 笑着向住持借了一本佛经。 她要祈福。 观音殿里。 施月瑶已经念完了一卷《地藏菩萨本愿经》。 施月瑶站起来,接过僧人递过来的香,于烛台前点燃,恭恭敬敬地插进供桌上的香炉里。 而后她又跪到垫子上,双手合十,抬头看向观音,沉默许久,似乎在心中默默许愿。 春华站在施月瑶侧前方,面向门口方向。 施月瑶已经提前交代过她。 如果看见有衣着光鲜的陌生男子走进来,务必提醒自己。 所以胤禛进来的时候,春华立刻将供桌上的求签筒递给施月瑶。 施月瑶意会地接过。 她一边摇着签筒,一边念念有词: “信女愿大清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不要再遭遇各种灾难,使幼儿父母双全,老人儿孙绕膝……” 正站在她身后的胤禛听闻此言,心中震撼不已。 在此之前,施月瑶在他心中,是舞姿绝世的缥缈仙女,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而今他才知道,自己对她的认知过于浅薄了。 对方竟还是个心怀天下、怜爱苍生的女子。 啪嗒。 一支竹签从签筒掉到地上。 施月瑶捡起。 上边赫然写着中吉签。 施月瑶轻声叹息:“世间终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小姐所求乃是世间极致,能得中吉已经很好了。” 施月瑶站起来,侧身回头。 只见施月瑶脸上戴了厚重的面纱。 胤禛看不见她的脸,却见对方纤长的睫毛之下,明眸善睐。 视线对上那一刻。 他的心,仿佛被羽毛轻轻挠过。 酸涩悸动。 他莫名地想起自己第一次偷吃糖葫芦的滋味,酸酸甜甜。 此刻,胤禛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手足无措。 他想着自己大婚那天,与施月瑶不经意的对视,对方可能并不记得自己的长相。 所以,跟施月瑶的初次见面,胤禛并不打算以王爷的身份与之相交。 于是胤禛满脸抱歉地对施月瑶拱手道: “抱歉,在下并非故意偷看小姐求签,只是方才无意听到小姐所求之宏愿,深受感动,所以也有些期待结果,还望小姐莫怪。” 面纱之下,施月瑶笑容灿烂。 她可不打算跟胤禛玩什么角色扮演的戏码。 只见施月瑶后退一步,福身行礼,恭敬地说道: “臣女见过雍亲王。” 胤禛愣住了,无声地张了张嘴。 他脑中各种才子佳人,都还没来得及上演…… 不过胤禛很快反应过来,他左手虚扶道: “施格格请起。” 施月瑶起身,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胤禛面前,睫毛低垂。 一如胤禛曾经看过的油画。 然而,见过如风一般自由的施月瑶,胤禛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她。 不对,至少不是全部的她。 胤禛心中涌起无限好奇。 温婉的,清冷的,悲悯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又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施格格,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他思考。 “姐姐!东西都搬好啦!” 施文博跑进大殿。 有别于对胤禛的恭敬,施月瑶满眼疼爱地替弟弟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不着急,下雨天走慢点,当心脚滑。” “嗯嗯。” 施文博乖乖点头。 施月瑶示意他给胤禛行礼。 施文博收起笑容,一脸正色地给胤禛行礼。 胤禛心里很不是滋味。 人家姐弟俩温情脉脉,对着他连个笑容都没有,其实不用这么严肃,真的。 被这么一打岔,胤禛终于想起来正事。 “施格格,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关于灾民。” 施月瑶点头,让丫鬟随从在殿中等候。 她则带着施文博跟胤禛去了住持的禅房。 “三位施主请便。” 住持客气地将场地让出来。 胤禛率先开口:“施格格,我从灾民口中……” 施月瑶制止了他,“文博,把我给你的信拿出来。” 胤禛疑惑。 施文博听话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施月瑶接过来直接交给胤禛: “王爷,臣女原本要将这封信送回京中,交给长辈处理,既然今日王爷直接找过来,臣女便不用多此一举了。” 胤禛接过信,并没有当场打开,而是问: “施格格不怕我将其置之不理吗?” 施月瑶微微摇头:“家父乃户部侍郎,他常与兄长说,王爷是位公正严明的皇子,臣女觉得,将此信交给王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信中所写,乃是臣女于徐州城中所见所闻,事实如何还需王爷派人查证, 至于官兵屠杀之事,臣女并未亲眼所见,也没有证据,单凭灾民的片面之词,臣女不愿横加揣测,免得中伤无辜,万一官兵是强盗冒充的呢? 臣女堂兄一脉不入朝堂,所以臣女并未将此事告知于他,还望王爷不要误会兄长有意隐瞒。” “你堂兄为人我清楚,当然不会。” 施月瑶突然蹲身行礼,郑重地说道: “臣女已将所知信息全部提供给王爷,王爷如果要查徐州,还请王爷对信息的来源加以保密,臣女不愿担义士之名。” “快快请起,施格格请放心,我定不会将你们兄妹陷于危险之中。” 胤禛又道:“我知你们兄妹三人南下祭祖,但南边有灾,恐生民乱,不如你们跟着钦差队伍一起走,会更加安全。” “多谢王爷好意”。 施月瑶拒绝了: “臣女本不该推辞,然而据臣女所知,大灾之后很可能会发生瘟疫,为了预防万一,臣女正命人配置防疫药物,需要些时间,不敢耽误王爷行程。” 胤禛笑道:“施格格不必担心,朝廷已经准备了充足的药材。” 施月瑶还是摇头:“除了准备药材,我们还要跟流云寺交接物资,山下的粥棚,相信王爷您也看到了,我们总不能善事做到一半就突然就离开吧? 我知王爷是为了我们好,但还请王爷先行,等我们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会立刻跟上去,到时候还望王爷庇护一二。” 听施月瑶这么说,胤禛也不再劝,他此次出行有公务在身,确实不能为了施月瑶停留。 “也好,前路的隐患我会尽力清除,还望你们尽快跟上。” “多谢王爷。” 胤禛拿着信,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施月瑶站在廊下目送。 她身后的施文博面色凝重。 刚刚那封信,是他姐姐今早随手塞给他的,根本没说要寄出去。 姐姐为何要插手徐州官场之事? 又为何对雍亲王如此信任? 刚才雍亲王看他姐姐的眼神…… 不对劲! 既然姐姐没有避开自己,就表示他可以知道。 施文博索性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施月瑶眸光微闪: “如果姐姐说,是为了得到王爷的青睐,你可会认为姐姐不知羞耻?” 施文博下巴一抬,自信又笃定地说道: “当然不会,而且弟弟并不认为是这个理由,不然姐姐大可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然后故意扯掉面纱,再与他来一番吟诗作对,以姐姐的才学美貌,必定手到擒来?” 施月瑶:…… “我怎么觉得你对这套路很熟悉啊?” 施文博自豪道:“不是我吹牛,论如何勾引男人,姐姐恐怕都不是我对手!” 施月瑶逐渐瞪大了双眼。 她这个弟弟莫不是…… 断袖?! 施文博一秒意会。 他赶紧解释道:“姐姐您不要误会,主要是弟弟平时爱琢磨各种装扮,为了达到人衣绝配,特地上街采风, 什么孤女卖身葬父、良家欲语还羞、花魁欲迎还拒等等,弟弟专门与这些姑娘交流了一下扮演心得,所以……有那么一点经验。” 施月瑶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次惋惜施文博生错了时代。 有这份努力钻研的精神,帅气的相貌,要搁现代,妥妥的名流巨星苗子。 可惜了。 施月瑶认真道:“其实刚才姐姐没说谎,只不过跟你认知中的青睐有一点点偏差。” 施文博做洗耳恭听状。 施月瑶道:“姐姐对雍亲王并无爱慕之心,但希望得到雍亲王的心。” 话说得有点绕,施文博却听明白了,他不解地问道: “姐姐是为了什么呀?既然对雍亲王无意,要他的心有什么用?姐姐又不是青楼花魁,要被老鸨逼着钓男人赚钱。” 施月瑶微微一笑:“就是为了赚钱呀,赚大钱!” “啊?” 第34章 胤禛病发 “不是,姐姐,您……您……” 施文博目瞪口呆,结结巴巴。 他听到了什么? 自己端庄贤淑知书达理的姐姐,要钓男人赚钱?! 这话太炸裂了! 夭寿哦! “姐、姐姐!咱家大把钱,十辈子都花不完那种,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您要是担心嫁妆不够,弟弟把自己那份给你!” 看这弟弟多贴心,施月瑶很欣慰: “施家是有钱,但不代表姐姐可以随便取用,姐姐更喜欢自己赚,但赚钱需要权力来保障安全,而雍亲王,就是姐姐要的那个权。” 施文博:“可是权咱家也有呀!不说祖父,就说父亲与各位伯父伯爷爷,哪个身上没有官职,你要做什么他们定能保你平安。” 施月瑶耐心地分析:“弟弟你看啊,以咱们父亲的官位,以后姐姐肯定会嫁个门当户对的夫君对吧?” 施文博点头:“是。” 施月瑶继续道:“人这一辈子哪有不犯错的,万一以后姐姐的夫君犯了事,家里又帮不上忙,那姐姐不得跟着受苦啊? 姐姐不想要这种万一,虽说跟着皇子也有风险,可是皇子再错,也不过是锦衣玉食养着, 姐姐也不好高骛远,去招惹皇长子、太子这种人物,姐姐觉得雍亲王就不错,他拥护太子爷,是个忠君的人,以后就算不是贤王,也是个闲王,安全稳定风险低, 你愿意帮姐姐吗?” 施文博想了想道:“可是雍亲王有妻有子,后院肯定很多妾室,我不想你受委屈。” 施月瑶:“姐姐会让自己过得开心的,况且姐姐两年后还要参加选秀,万一被指给哪个古板的宗室,咱们姐弟下半辈子就很难再见面了,不像雍亲王,通情达理,文博,你愿不愿意帮姐姐?这个想法,我连爹娘兄长都没说,只告诉了你。” 面对施月瑶期待的目光,施文博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施文博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方才雍亲王上来,姐姐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勾……额……” 施月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是经验丰富吗?猜猜看。” 施文博:“……叠加神秘感?” “你到底从什么地方总结出来的?” 施月瑶好奇地问道。 施文博:“良家欲语还休,三笑三拒勾人心,就是京都外城西街十六巷的那位豆腐西施,弟弟还扮过她的模样,戴面纱替了她一回,那位爱慕她的富家少爷完全没有认出来。” 施月瑶咂舌,一个危险的想法突然浮现。 她甩了甩脑袋。 算了,还是不要实践了,会被人打死的。 姐弟俩小声密谋,愉快地达成共识。 施文博:我的[才学]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开心! 施月瑶:特殊助理+1。 处理好流云寺捐赠之事,施月瑶姐弟回到山脚下。 施承睿见他们表情放松,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些。 接下来几天,三人都在流云寺里借宿,家仆则轮流下山看守货物。 期间,施月瑶往水井里撒了一包孕育树皮粉。 出发倒计时即将结束。 胤禛的天花潜伏期差不多要结束了。 “堂兄,咱们出发吧?既然钦差拉着粮食能过去,咱们也可以。” “好。” …… 一顶帐篷内。 胤禛无力地躺在榻上,他脸颊通红,神志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嘴巴微微张合。 苏培盛跪在榻边,将耳朵凑近,试图听清楚胤禛的话。 “王爷王爷!您想说什么?” 没有听到声音。 苏培盛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胤禛已经完全昏迷过去。 苏培盛大惊,赶紧让出位置。 “各位太医,王爷到底怎么了!” 苏培盛急得团团转。 刚到淮河附近,王爷就病倒了。 初时只以为感染风寒,喝了几副药,病情却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越来越重了,现在已是昏迷的状态。 所有随行太医都看过,个个都支支吾吾,没有一个准确的结果。 苏培盛强行镇定道:“各位太医,有何诊断不妨直说,王爷现在病得如此之重,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担待不起啊!在座的各位及家人都逃不掉,还请尽心协力,治好王爷。” 领头的太医叫苏愈,他面色难堪地走了出来: “苏总管,自从侍卫从水中捞起尸体,队伍里便有人陆续出现身体不适,跟王爷初始的症状很相似,我们一致认为,王爷感染的是……瘟疫。” “啊!” 苏培盛惊得倒退几步。 他一把抓住苏愈的手,急到: “你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治好王爷对不对?!” 苏愈忍痛道:“苏总管,王爷的病我们一定会尽心医治,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派人将感染的人隔离开来,预防疫病进一步扩散,不然整个赈灾队伍都完啦!” 钦差正使纳兰阿勒善,一进帐篷便听到如此噩耗。 苏培盛看到他,立刻拱手道: “纳兰大人,王爷病重,外面的事就拜托您了。” 阿勒善正色道:“本官这就去办,你们好好照顾王爷。” 说完他匆忙转身离开。 帐篷里,各位太医围绕着胤禛忙碌起来。 仅仅过了一天。 胤禛突然发起了高热,脸上出现斑点丘疹。 苏愈屏住呼吸,捏开了胤禛的嘴。 他身后的太医见状惊叫一声,猛地扑上来扯开胤禛的衣领。 只见胤禛的脖子到胸膛,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 太医跌坐在地,眼神惊恐,嘴里不断念着: “完了……完了……苏大人!是天花啊!” 苏培盛眼前一黑,阵阵晕眩。 “怎么会……” 他声音嘶哑,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苏愈已经快速坐到桌案前,提笔将所需药材一一列出来。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力。” 他将药方撕开,分给各个太医,嘱咐他们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找出来煎煮。 而后又交代苏培盛,准备衣衫棉帕为胤禛更衣。 苏培盛顾不上自己的安危,立刻照做。 此时,帐篷内所有人都全神贯注,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期间胤禛醒来过一次。 得知自己的病情后,他哑着嗓子问道: “阿勒善……怎么样了?” 苏培盛:“王爷,纳兰大人没事,正在安排疫病相关事宜。” 胤禛喘着大气,艰难地开口: “让他……带粮食……先走……” “奴才遵命。” 苏培盛走出门口,向远处的侍卫大喊传递胤禛的指令。 半天后,纳兰阿勒善带着没病的侍卫和役夫,拉着赈灾物资继续前行。 染病的人则留在原地,随胤禛一起接受医治。 …… 施月瑶等人赶路许久,终于见到了前方的队伍。 对方的帐篷顶上,还插着表明身份的旗帜。 他们驾着马车靠近。 却被侍卫远远拦住。 施承睿上前说明身份,并将雍亲王交代自己随行一事告知对方。 他欲将随身的路引交给侍卫首领查看。 “别过来!” 侍卫首领大喊道:“施公子,我方队伍中出现传染性疫病,还请施公子绕行,附近的水流曾有尸体浸泡,还望公子多加小心。” 施承睿闻言猛地低头,脚踝之下正浸泡在水里。 “多谢告知!” 施承睿果断退回队伍,上车,驾马远离。 跑出一段距离后。 施承睿找施月瑶姐弟商量: “咱们直接回京吧,小命要紧。” 施月瑶:“堂兄,我认为贸然回京不妥,咱们从寺庙过来,不知道踩了多少次水坑,马匹更是蹚着水走,感染过风寒的随从也不少,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轻度疫症, 不如我们找个地方驻扎,观察一段时间吧,就算现在返回,恐怕也入不了徐州城。” 施承睿他们最终决定,过淮河,去淮安城。 又走了一天。 施月瑶他们遇到了纳兰阿勒善带领的赈灾队伍。 他们跟着队伍一起走,顺利地进入了海安城。 然后得知,淮安的渡口停运了。 因为可怕的瘟疫正在城中蔓延,附近的驻军拦住了所有可以外出的渡口。 大水淹死的人很多,加上天气多雨炎热,尸体腐烂来不及处理,污染了水源。 纳兰阿勒善进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统计存活人数,二是建立瘟疫隔离区。 施月瑶他们在城中租了一间空的房子,暂时住下来。 施文博叹气道:“早知道就在流云寺住到秋天了。” 施承睿:“这下是真进得来,出不去了。” 施月瑶:“堂兄,我们有治疫病的方子,可否献给钦差大人?” “是你研究出来的,你自己做主吧”,施承睿道。 施月瑶将几张药方交给施承睿。 等施承睿从纳兰阿勒善那里回来,他神色担忧: “我听纳兰大人说,雍亲王得的根本不是普通疫症,而是天花。” 施文博紧张道:“纳兰大人有没有说王爷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施承睿:“两天前确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施文博拉着施月瑶的袖子:“姐姐……” 施月瑶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 “得过天花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患天花,别担心。” 施文博快哭了,声音微颤: “姐姐你得过,我和堂兄没有呀。” 施月瑶的手一顿,她忘了这茬。 她趁着施承睿去指挥行李搬运,将施文博拉到自己房间,将一小包孕育树皮粉交给他,嘱咐道: “将这个粉末倒入水里饮用,可医治百病,去百毒,但是分量不多,只够咱们自己人使用,记得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堂兄。” 施文博知道施月瑶不会害自己,他信任地点头。 施月瑶:“姐姐要离开几天,他们的健康就交给你了。” 施文博沉默:“是因为雍亲王吗?” 施月瑶点头:“富贵险中求,我有这个药,可以保证自己身体健康,我知道你聪明,想办法帮我瞒住堂兄。” “……可以。” 施月瑶将自己的裙子交给施文博,施文博更加沉默了。 施月瑶着好面纱装扮,在马厩里解了一匹马出来,拿着路引去求见纳兰阿勒善。 阿勒善与施梁相熟,得知施月瑶是施梁之女,抽空见了她一面。 “小女见过纳兰大人。” 纳兰阿勒善:“施格格来此所为何事?” 施月瑶:“小女及侍女七人,一个月前曾感染天花,八人皆全部康复,无人因此丧命。” 纳兰阿勒善猛地站起来。 施月瑶继续道:“那医治小女的老大夫年迈难行,且远在京城,派人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但是他将医治的办法教给了小女,还望纳兰大人派侍卫将小女送到雍亲王处。” “此话当真?!” 施月瑶十分肯定地点头。 “施格格大义!” 纳兰阿勒善当即找来四名护卫,护送施月瑶渡河。 施月瑶临行前对阿勒善道: “此事涉及小女闺誉,还望纳兰大人不要向别人透露小女身份。” 阿勒善点头:“这是自然。” 施月瑶拉着马匹上船,过了淮河,她对四名侍卫道: “多谢各位相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前方危险,请各位返回吧,我知道雍亲王的位置在哪里。” 侍卫:“小姐保重。” 施月瑶策马扬鞭。 一个时辰后,出现在胤禛营帐范围内。 “我找苏总管,烦请通报。” 侍卫:“这位小姐,这里……” “我知道,王爷得了天花。” 施月瑶打断道:“事情紧急,还请大人通传。” 侍卫闻言,立刻上报。 苏培盛快步跑了出来,见是施月瑶,忙问道: “施格格您怎么过来了?” 施月瑶:“听纳兰大人说,王爷染上天花,臣女有经验,也许可以提供帮助。” “施格格请!” 苏培盛闻言立刻为施月瑶引路。 待施月瑶进入帐篷。 见到的就是疱疹全发、昏迷不醒的胤禛。 旁边坐着一位正在煎药的太医。 “给我吧”,施月瑶接过小太监手中的药膏,亲手涂到胤禛脸上。 “哎,施格格这……。” “我在这里的事,还请苏总管和这位大人不要说出去,我曾照顾过我家患有天花的侍女,不会误了王爷。” 施月瑶又将几道膳食方子写出来,交给苏培盛。 “这是我家的家传药膳,配合药物使用,有助于病情恢复。” “多谢施格格。” 施月瑶一直守在胤禛帐篷里。 次日,胤禛的身上的疱疹越发猛烈,全身散发着难闻的药味。 施月瑶毫不嫌弃,指挥小太监为胤禛清理伤口。 胤禛无数次被痛醒,每一次模糊醒来时,他都看见一道蓝色的身影站在他床前。 施月瑶除了每顿喂他吃药、喝汤,便是坐在一旁,看小太监照顾他。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她也不能越礼去看胤禛的裸体不是? 施月瑶叫太医开了一副让人短暂清醒的药。 苏愈:“王爷身子尊贵,还请施格格告知此药用途。” 施月瑶沉默了一下,道:“这涉及到秘法治疗,恕我不能告知,你放心,我不会害王爷,我还是很珍惜我家人性命的。” 苏愈还是答应了。 王爷病情凶猛,生死参半,能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他自然会尽力。 施月瑶看着双目紧闭的胤禛。 心道:“希望我的表演,你能喜欢。” 第35章 雨夜危机 夜色正浓。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打在帐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帐篷内,六盏烛台同时燃起。 苏培盛带着小太监正在给胤禛擦拭身体。 烛光将他们忙碌的身影投射在屏风上,平添几分紧张。 屏风外,施月瑶正在写着些什么,苏愈守在小火炉随时调节火候。 “施格格”,苏愈低声问道:“人断气之后再活过来,真的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他们两个也相处两天了,每天都在胤禛的帐篷内守夜,几乎没有离开过。 苏培盛时不时就要给胤禛的身体上药,留下施月瑶和苏愈在外间等候。 总不能一直沉默。 施月瑶就跟苏愈聊了一下现代医学常识。 虽然在这个时代,苏愈的医术是顶尖的,但很多急救手法他闻所未闻,因为现在无法立即验证,只能空想,偶尔也会多想。 例如现在,苏愈对人工呼吸重新活过来的人,抱着极大的怀疑。 “怎么能确定不是借尸还魂,继承了前人的记忆呢?” 施月瑶:…… 很好,直接就从医学进展到玄学了是吧?还涉及到灵魂穿越的概念。 施月瑶很想说,这种事其实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在他面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被苏愈这么一问,施月瑶的思维也开始跑偏。 万一呢? 被人工呼吸的人那么多,谁能验证那个身体不是被魂穿的呢?继承了记忆完全可以伪装得跟之前别无二致呢。 系统都能带着她的灵魂到处跑了,科不科学的重要吗? “苏太医,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答你,总之人能活过来就好,如果怀疑有鬼魂附身,可以将人直接带到寺庙,请高僧对着念几天经文,大家都能心安不是?” “这法子好”,苏愈一脸认真地点头:“还有那个关于针线缝合伤口……” 凡是施月瑶知道的医学知识,她都给苏愈详细解说了。 当初施月瑶穿到《裸裸实验室,脱下精壮医生的白袍!》时,身份可是可是主治医生的助理,在那短短的一辈子里,除了做剧情任务,她也是认真学习吸收跟工作相关的知识的。 以苏愈的医学水平,他对施月瑶传授的知识说不上惊为天人,但心中无疑是非常感激的。 这一份无私教学的胸怀,让他十分敬佩。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尊施月瑶一声师父,即使施月瑶比他孙子还小。 施月瑶好多歹说才让他改口: “苏太医,我的身份不允许我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所以还请您对这场师徒之谊保密,以后使用这些知识行医时,只说是您老人家自己想出来的就好,千万不要提及我的存在。” “啊?我怎能厚颜冒领别人的功绩呢?” 苏愈很不赞成。 施月瑶:“对大夫来说是功绩,对我来说,可能就是隐患了,所以还请您理解。” 苏愈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了。” 施月瑶不在意地笑了笑。 她又不打算做什么神医王妃。 苏愈是太医,等胤禛痊愈,苏愈可能会成为胤禛信任的太医,施月瑶提前交好,以后太医院也算有可靠的人脉了。 她的道具里可没有什么忠心符之类的东西,人脉还是要她自己来发展的。 胤禛住的帐篷很大,施月瑶和苏愈在外间低声交谈,里面是听不清的,苏培盛偶尔出来,看到他们交流,只当是施月瑶关心病情,所以向太医请教。 苏培盛感动于施月瑶的心意,对她很是尊重。 “安眠汤煎好了。” 苏愈用布握着药煲的把手,施月瑶将碗放到他前面。 苏培盛从屏风后出来时,安眠汤的温度刚刚好。 苏培盛拱手道:“有劳苏太医了,您劳累了一天,还是先歇一下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王爷尚未转危为安,我哪里睡得着哟,不过老夫确实有点困了,我就坐这闭目养神吧,还能随时待命。” 施月瑶:“苏太医放心,有苏总管和我看着呢。” 苏愈点头,闭眼靠着椅子不再说话。 施月瑶见苏培盛似乎有话要说,几次欲言又止。 施月瑶:“苏总管有话不妨直说。” 苏培盛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摇了摇头。 施格格一位闺阁千金,连夜宿在男子营帐,已是有违礼数,虽说是为了王爷的病,但万一传了出去,施格格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他可没有忘记施格格以后还要选秀。 要是选秀前毁了名节,就算王爷将她纳入府中,怕是也抬不起头。 苏培盛不忍心看到这么善良的姑娘遭受流言蜚语,又怕自己说错话,伤了对方冒险前来的情义。 他很清楚,这位可是王爷真正的心尖尖,须得保护周全。 所以他尽可能地帮施月瑶隐瞒身份。 但守着胤禛的侍卫那么多,知道施月瑶存在的不在少数。 知道施月瑶姓氏的,就有侍卫统领和当天传话的两名侍卫,当时苏培盛没有及时叮嘱保密,也不知道暗地里有没有传开。 苏培盛有些庆幸施月瑶带着面纱过来。 施月瑶看到苏培盛的表情变来变去,也没有继续追问。 施月瑶温声道:“苏总管,该喂王爷喝药了。” 说罢,她端着安眠汤站起来,绕过屏风。 苏培盛见状赶紧跟进去。 苏培盛将胤禛扶起,依靠在自己怀里。 “王爷,喝药了。” 施月瑶用瓷羹舀起汤药,一勺一勺地喂进胤禛嘴里。 迷迷糊糊的胤禛本能地吞咽下去。 一碗药喂完,施月瑶给他擦了擦嘴角,对苏培盛道: “我先出去了。” “施格格放心,这里有我。” 施月瑶出去后,将外间的烛火熄灭了两盏,好让苏愈更好地休息。 她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往外看。 雨势越发大了。 施月瑶有些担心。 帐篷虽然驻扎在高地,到底是临时搭建,也不见得一定安全。 下半夜。 半睡半醒的施月瑶猛然惊醒。 什么声音? 施月瑶仔细倾听。 只有大雨打击帐篷的声响,不知为何,她却有些心惊肉跳。 “王爷!苏总管!……” “王爷!……” 雨声中传来微弱的喊声。 施月瑶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门口, 苏培盛和苏愈几乎同时蹿出来, 门帘掀开。 无数火把将黑夜点亮。 侍卫统领披着蓑衣上前道: “苏总管!水漫上来了,咱们必须立刻撤离,雨势太大,火把坚持不了多久。” 第36章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苏培盛慌了。 “快!快背王爷上马车!” 后面有一侍卫大喊道: “启禀统领大人,药材全部收拾好了。” 侍卫统领连忙对苏培盛几人道: “咱们要快速绕过山道,雨夜驾马车速度慢且极其危险,我带王爷一起骑马。” 苏培盛急道:“可是王爷病重不能淋雨啊。” “没办法,来不及了!” 侍卫统领一步走进帐篷,快速将身上的蓑衣脱下来穿到胤禛身上,然后将他背出门放到马背上,自己也骑了上去。 旁边的侍卫立刻用麻绳将两个人牢牢绑在一起。 另有三个侍卫骑马过来,欲将施月瑶三人一起带上。 施月瑶道:“统领大人,我会骑马。” 侍卫统领对属下道:“给她。” 施月瑶利落上马。 侍卫统领:“出发!” 四十匹马在雨夜中奔腾。 雨势越发急促。 队伍里的火把接连熄灭,又接连点燃。 最后一根火把熄灭时,众人到达临充县郊外的庄子上。 此处地势高,有砖瓦建造的房子。 侍卫统领出示令牌。 在此地看守的管事,连忙收拾出两进院子让众人入住。 “大半夜的你去哪里?” 侍卫见管事披着蓑衣偷偷摸摸出门,立刻上前询问。 管事讨好地说道:“这位大人,此处是县令大人的庄子,今有王爷驾临,小的欲回去请县令大人过来招待。” 侍卫统领走了过来:“不必了,王爷身负皇命,不便泄露行踪,林管事就跟我们一起待着吧,等我们回京,王爷自会有赏赐下来。” “是是是,都听大人的,都听大人的。” 林管事笑着弯腰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住所。 “看好大门,别让里边的人出去。” “是!统领大人。” 院中正房内。 胤禛浑身颤抖,体温极高。 苏培盛快速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裳,用棉被将人包好。 苏愈将刚刚配好的药材交给小太监,吩咐他立刻煎药。 “还请施格格助我。” 苏愈打开包裹,开始给胤禛施针吊命。 施月瑶点燃拜神用的线香,为胤禛按烫穴位,苏愈说哪她就烫哪。 中医施月瑶是真的不熟,幸好苏愈没让她动针。 “只听过烧艾救人,没听过烧香的。” 苏愈神情严肃,“土法,双管齐下,总有一个能起作用。” 苏培盛张大了嘴:“你拿王爷试土方?!” 苏愈:“天花加淋雨着凉,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苏培盛很慌,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烛火幽幽。 施月瑶坐在床头。 纤长的睫毛在她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没有人看到,她的眼底,毫无波澜。 退热的汤药煎好了。 施月瑶吹了吹,将药给胤禛灌进去。 等苏愈拔针,施月瑶将棉帕递给他擦汗。 趁苏培盛不在,施月瑶低声道: “苏太医,还请尽快将我要的汤药煎出来。” 苏愈看了她好几秒,回道: “我天亮就做出来。” “麻烦苏太医了。” 苏愈摇摇头:“希望你的方法真有用。” 那是施格格的秘法,他强求不得。 此时的施月瑶,穿着管事提供的布衣,脸上的面纱因为淋湿早已摘下。 苏愈自然看到了施月瑶的脸。 他一个深宫太医,自然不会多嘴去八卦什么。 只是看到施月瑶照顾胤禛,偶尔会生出一两分探究。 卯时。 本该天亮的时间,外面依然一片黑暗,雨势倒是小了许多。 等施月瑶将衣裙烘干,更换回来。 苏愈守信地将药端给她。 施月瑶接过:“此药早上和晚上都要喝,连续三天内,辛苦苏太医了。” 苏愈摆摆手。 这种强行让人清醒的药,施月瑶交给苏培盛来喂。 等胤禛完全清醒后,她才会出现在他面前。 苏培盛只知道这是治病的药,并不清楚药效。 因此,在见到胤禛清醒且眼神清明时,他欣喜若狂,以为胤禛的病终于有好转: “王爷!您终于清醒了!” 苏培盛高兴地念叨着,把漫天神佛都感谢了一遍,没有留意到胤禛的指甲戳破了手心。 胤禛咬着牙,额头青筋跳动。 他想说话,但没办法说出来,咽喉肿痛干涩,无法发声。 他感觉自己呼吸极其艰难,全身疼痛麻痒,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他的皮肤、血管和内脏。室内的烛光如同正午的烈日,刺眼至极,让他忍不住双目流泪。 苏培盛惊慌道:“王爷?您咋么了?是哪里难受?我去叫太医!” “王爷怎么了?又发高热了吗?” 一道焦急的女声传进来。 胤禛微微侧头看过去。 因眼中有泪,他只能看见一道蓝色身影。 施月瑶端着一碗米汤走进来,她看了眼胤禛,然后将房中的蜡烛熄灭,只留下一盏。 她解释道:“苏总管,这个阶段王爷的眼睛会出现畏光症状,最好不要让蜡烛靠太近,保持光线昏暗。” 苏培盛:“多谢施格格提醒。” 苏培盛大喜大惊之下,情绪起伏过大,以至于有些眩晕,幸好施月瑶及时扶住他。 施月瑶:“苏总管,你快去睡会儿吧,你可不能倒下,等巳时你再来接替我。” 苏培盛感激地点头,然后拿衣裳当被子,就地躺到床脚的矮榻上。 施月瑶将米汤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然后坐到床头。 她右手扶着胤禛依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左手拿瓷羹舀了一勺米汤,放到唇边吹了吹,喂到胤禛嘴里。 胤禛张嘴。 温热的粥水滑入喉咙,如同吞了无数把刀子,胤禛生生忍住了。 他眨了眨眼,视线向上。 只见施月瑶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他面前。 对方神情温柔专注,视线随着米汤移动,还时不时为自己擦拭嘴角。 胤禛就这么任由施月瑶喂食,忍痛将一大碗粥喝完。 等施月瑶重新将他放下,掖好被角。 他的脑子才缓过来。 第一次。 他日思夜想的人离他这么近。 就坐在身旁,就坐在视线之内,还这么细心地照顾他。 为什么? 他患的可是天花呀。 虽然施格格不会再次感染,可是自己何德何能,要对方一个大家千金,无视闺训亲自来照顾自己呢? 第37章 陪伴,捆绑 胤禛还没自恋到以为施月瑶爱慕于他。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施月瑶与他只在流云寺见过一次。 那一次,施月瑶端庄持礼,对他没有丝毫逾矩的行为。 对方的眼里只有悲天悯人。 没有他。 况且现在的他,病容丑陋,满身脓包,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更别说获得女子青睐了。 施月瑶喂完粥,离开了床榻。 胤禛侧头看过去。 只见房间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简洁的观音像。 而施格格正在观音像前,虔诚地祈福: “……菩萨保佑,愿所有患病之人都能恢复健康……” 事实上, 施月瑶是个无神论。 穿越后,她相信一切鬼神都是高科技伪装。 可惜,她绑定的系统太弱了。 不然她现在高低得给自己弄个特效。 例如一叩首阳光普照、二叩首云开月明、三叩首功德金光闪耀,等等。 现在,她只能进行多次表演,打造慈悲信徒形象,为终极愿望打基础。 亏她功课做得好,经文念了一本又一本不带重复。 连精神透支正在沉眠中的苏培盛都给吵醒了, “哎?施格格您说我要不要放个香炉在房里?” 施月瑶沉吟道:“还是先问问苏太医吧,不知道会不会跟药有冲突。” “哎。” 苏培盛见胤禛闭着眼,便对施月瑶说道: “我也该给王爷上药了,施格格您一夜没睡,请去歇息吧。” “好。” 施月瑶一走,胤禛便睁开眼睛。 他忍着喉咙冒烟的感觉,努力发出声音: “施格格……为什么……在这?” “王爷,事情是这样的……” 苏培盛一边给胤禛抹药,一边给他详细地说着这几天的发生的事。 待听到施月瑶雨夜策马随行时,胤禛感动又心疼,那本不是她该受的苦,偏偏对方义无反顾跟来了,让他如何,如何……等他好了,他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施格格为了王爷,还将家传的药膳方子贡献出来……” 苏培盛话里话外都是感激之情,他知道施格格迟早会进王府,多说点好话不仅能让王爷开心,还能结个善缘。 胤禛病发第八天,才降下的体温重新飙升,毒血症状加重,皮下组织疏松,额头手掌等部位发生水肿,加上苏培盛给喂的醒神汤,痛得他生不如死。 胤禛只觉身陷火海,万蚂噬咬如同凌迟。 “啊!” 他在床上翻滚抽搐,忍不住痛呼出来,双手在身上到处挠。 苏培盛和苏愈两人合力艰难地按住他。 “放开!” “王爷,王爷,不能碰啊!不然会越来越痛加重病情!” 动弹不得,胤禛布满血丝的双眼期盼地望向苏愈: “本王还能不能治好?” “一定可以!” 苏愈十分肯定地答道。 可惜他眼中短暂的慌乱,还是被胤禛察觉到了。 胤禛绝望地闭上眼: “实话说吧,本王还能活几天?” 苏愈按着他的双手有些颤抖: “回王爷,只要,只要熬到脓包皱缩,就能好转……您一定会好的。” 这犹犹豫豫的话听着就让人绝望。 “本王现在这样,还会持续多久?” 苏愈低声道:“至少两天……” 胤禛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止不住地开始咳嗽: “咳咳……咳咳……先放开我,放开!” 他一咳嗽便牵引得全身痛上加痛,开始不自觉地大力抗拒。 苏培盛和苏愈对视一眼,两人还在犹豫,施月瑶就拿着一捆绳子冲了进来: “快绑起来,不管这两天王爷说什么都不能解开。” 苏培盛两人惊恐地看向施月瑶: “绑、绑王爷?” 施月瑶一甩麻绳,俯身与胤禛对视,她目光坚定地说道: “王爷,您所遭遇的痛苦,我都经历过,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您要怪罪,等您好了我随您处置。” 说罢也不等胤禛点头,直接开绑。 绳子绕了一圈又一圈,胤禛没有继续反抗。 苏培盛哆哆嗦嗦地帮忙,他边哭边说: “王爷,奴才从小跟您一块儿长大,实在不忍心见到您伤了自己,只要对您有帮助,奴才便自作主张一回,就算事后被您处死也是心甘情愿。” 一句话,为施月瑶犯上的举动分担了一半责任。 苏愈沉默地帮忙打绳结。 如果王爷能熬过来,结果再坏也不会杀了他。 从阴沉沉的白天到黑夜。 施月瑶三人一直守在胤禛床前。 胤禛哀嚎了一整天,不管他挣扎得多累,都无法入睡片刻,头痛欲裂。 “苏愈!给我一碗药,喝了立刻昏迷那种。” 苏愈拒绝了: “王爷,您还没退烧,一旦昏迷我怕您再也醒不过来。” 晚上苏培盛又给喂了一碗醒神汤。 免疫系统与烈性病毒的巅峰对决时期。 胤禛感觉自己的脑仁如同被雷霆撕裂一遍又一遍,伴随着严重反胃作呕,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施月瑶负责端水拧帕子, 苏培盛为他擦拭, 根本不敢阖眼。 漫长的黑夜过去。 新的一天来临,等待胤禛的是更痛苦的折磨。 到了第二天晚上。 胤禛终于扛不住了,他神志清醒但视线开始模糊看不清东西,理智彻底失控,他趁苏培盛忙碌的空隙,翻滚下地,用脑袋猛磕地板,试图撞晕自己。 “王爷不要啊!” 苏培盛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抱住胤禛的脑袋,苏愈也快步冲过来,跟苏培盛一起将他抬上床。 苏愈劝道: “王爷,我给您的清毒汤里加了安神的药材,还有两刻钟就能喝了,您千万要珍重自身啊。” 交代苏培盛仔细看顾,苏愈出外间看炉子,施月瑶也跟了出去。 苏愈肃声道:“施格格,恕我直言,王爷已经喝了两天醒神汤,虽然药性跟其他汤药不冲突,到底药喝多了伤胃,你说你有办法保王爷的命,为何迟迟不见使用?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担心王爷的身体,还请施格格谅解。” “苏太医不必如此,我知苏太医医者仁心,您放心,过了今晚就好。” 施月瑶表示理解,她端起清毒汤道: “还请苏太医今夜留在外面,明日再进去给王爷诊脉。” 苏愈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第38章 命都给你,感不感动? 卧室内。 苏培盛死死按住胤禛。 施月瑶走到他身后:“放开吧。” 苏培盛不敢松手。 胤禛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向施月瑶,而后挪开视线,他哑声说道: “你出去,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施月瑶没理他,而是对苏培盛说: “苏总管,麻烦帮我取三支供香过来。” “这……” 施月瑶一手按着胤禛,郑重地对苏培盛道: “快去快回。” 苏培盛见她神情严肃,不再犹豫,很快就将供香取回来了。 施月瑶接过来,将香凑到蜡烛前点燃,吹去火焰,然后走到床边,对着胤禛的后脑勺道: “王爷,在我离开淮安前,听闻淮安知府遇刺,至今下落不明,现在淮安城只有钦差大人在安置灾民,淮安需要您,淮安的百姓需要您。” 胤禛猛地转过来: “知府遇刺?!” 施月瑶点头,但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她转身将手里燃着的供香插到菩萨像前,然后跪下来,双手合十,仰望着神像道: “观世音菩萨,您慈悲为怀,定然不愿意看到天下百姓受苦,今有皇子爱新觉罗胤禛,可救万民于水火,请您保佑他平安康健,长命百岁,信女愿折寿十年抵之,求菩萨成全。” 施月瑶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在胤禛震惊的注视下, 她掏出一把小刻刀,快速割破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染红了金镯子上的花瓣,瑰丽得让人惊心动魄。 “你在做什么?!” 胤禛惊怒道。 施月瑶强忍着眼泪,笑道: “听闻割肉入药可延年益寿,可是月瑶怕疼,愿取血代之,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说罢,她将手腕放到药碗上方。 血液如珠成线,落入碗中。 “苏太医!!!” 苏培盛尖叫着跑出去,快速将苏愈拉了进来,指着施月瑶道: “快止血!快给施格格止血!” 苏愈瞠目结舌,反应极快地撕下袖子,走过去给施月瑶包扎手腕,他气结道: “你就是这么救人的?!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苏愈帮她绑好手腕,扔下一句“我去取金疮药”就离开了房间。 施月瑶默默低头,泪珠在烛光中滑落,坠入碗中。 那一瞬间的亮光,如同一把利剑,嘀嗒一声直插胤禛的心脏。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只剩下施月瑶的声音。 她说: 你一定会好好的。 她哭了。 她笑了。 深蓝色的海洋,彻底将胤禛的世界淹没。 他就像得到龙女垂怜的渔夫,被温柔的海水推上岸。 那一碗充满血腥气的汤药,被胤禛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一点一点喝下去。 施月瑶脸色苍白地笑了。 她接过空碗,轻轻地说了一声“睡吧。” 胤禛听话地躺下,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施月瑶唇角微勾。 苏培盛这才上前,恭敬地将施月瑶引到外间。 苏愈已经将金疮药准备好,就等施月瑶出来。 苏愈叹气道:“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听你的,人血……”哪能治病呢?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 施格格品德高尚,舍己为人,怀有一颗赤子之心,他怎能否定对方如此善行呢? 罢了,他再去仔细研究王爷的病情好了。 总能找到办法的。 “施格格,您失血过多,最好不要再熬夜了,有我守着王爷,您就安心地睡觉吧。” 施月瑶点了点头,没再勉强自己。 她虚弱地扶着木墙, 慢慢走进隔壁的房间。 关上门。 施月瑶弯腰捂着手腕。 “嘶!*的痛死了!” 这一刀子下去,差点给她痛晕。 做戏做全套。 为了留疤,伤口暂时还不能涂树皮粉。 施月瑶不断念叨着“富贵险中求富贵险中求富贵险中求……” 失算了,她应该让苏愈给她一碗蒙汗药的。 不,说干就干。 施月瑶又一脸虚弱地扶墙出去。 贴心的苏太医早有准备。 施月瑶:“谢谢。” 回到房间,施月瑶躺床上,很快进入沉睡。 隔壁房。 被折磨了两天没合眼的胤禛,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梦里。 他在百花盛开之地,抓住了惊鸿的羽翼。 她懵懂地回头,给他留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信物。 待到春暖花开时,他为她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他骑着贝壳深入龙宫,将她接到人间。 雷公电母为他们开路。 他们在观音菩萨的见证下,缔结连理。 他们击掌为誓,互许诺言: “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 “啸山河以为证,敬鬼神以为凭。” “从此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 “流年不毁其意,风霜不掩其情。” “……” “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永生永世,相许相从!” 他们走进开满蓝色玫瑰的洞房,天穹镶嵌着巨大的明珠。 他和她携手坐在花丛中,鹊仙欲为他们结发。 突然有一红衣女子闯入,占据了他妻子的位置。 世界开始变红,无数鲜血从四面八方流下,丝丝缕缕,最后化作倾盆暴雨。 让他窒息溺亡。 “……王爷……王爷……” 胤禛睁开眼。 对上苏培盛惊喜又担忧的眼神。 苏培盛见他醒来,不由喜极而泣: “王爷您没事了!没事了!苏太医说您的身体恢复得极好!” 胤禛一愣,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儿不适,疼痛消失无踪,仿佛回到了生病之前。 他猛地坐起来,挽起袖子。 只见手臂上的脓包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个个褐色的印子。 他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胤禛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现在是午时。” “……施格格呢?” 苏培盛犹豫道:“施格格……还没睡醒。” 胤禛怔住,他一把握住苏培盛的手: “她怎么了?” 苏培盛连忙解释道:“施格格多日没有睡好,又受了伤,苏太医给她开了副安眠汤,所以睡得沉,奴才不敢轻易打扰,所以……” “她在哪?” 苏培盛道:“就在咱们隔壁房间……哎?王爷!您刚刚好还不能” 他话没说完,胤禛就跑掉了 施月瑶的房门前。 胤禛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欲落未落。 第39章 一起走套路 苏愈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 “王爷的恢复速度堪称神迹,老夫从医多年,见过以血肉入药的不知凡己,皆是无用功,施格格这样的老夫是头一回见。 胤禛垂眸。 他曾看过几本医书,深知血肉治病乃无稽之谈。 古来多少帝王,求长生者无数,如果人血真的能够治病延寿,焉能弃之不用,不过是妄念罢了。 胤禛知道,自己异常的恢复恐非药力所能及,此番神迹,定为神灵眷顾。 思及施月瑶的祈愿。 胤禛悬着的手,慢慢垂下来。 他的健康,是她用命换回来的。 十年光阴。 他要用什么去还? 她还那么年轻,也许本该活到儿孙绕膝的年纪,因为他,再也没有见到孙儿的机会。 一直之间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让她睡吧,不要打扰她。” 胤禛转过身,走至院中。 久违的太阳洒在手掌心,温暖柔和。 苏培盛抱着披风想要给他披上。 胤禛摆了摆手。 “不用了,吩咐下去,留一半人在这保护施格格,另一半明日一早随我赶往淮安城。” 苏培盛正要劝阻。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胤禛浑身僵硬。 苏培盛立刻笑容满面地问候: “施格格,奴才给您炖了鸡汤,一直温着,奴才现在给您端过来。” 说罢人快步出了院子。 苏愈拱手道:“施格格,老夫给您煎了一副补气血的汤药,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苏愈也跟着消失了。 这里只剩下胤禛一个人。 他背对着施月瑶,迟迟没有转身。 施月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也不出声。 她想起一个有趣的心理总结:如果你对一个人有很浓的愧疚感,你可能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对方;如果一个人对你恩重如山,你可能会想方设法报答对方,或者,让对方消失。 施月瑶不确定胤禛现在的心态,不过没关系,她会出手。 “王爷?” 胤禛缓缓转身。 只见施月瑶站在屋檐下,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胤禛顿时觉得刚才的逃避非常愚蠢。 他梦中携手的新娘如今就站在他面前,这是何等幸运之事。 “施格格。” 胤禛点头回以微笑。 经过几日相处,两人的关系明明已是极为亲近,此刻却又如同陌生人般疏离。 胤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有好多疑问,他想问她为什么不顾危险来到他身边,他想问她为什么宁肯折寿也要救他,他想问,她的心里除了天下百姓,是否也有他? 可是这世间的事情,哪能分得那么清楚。 若执着将这份情谊,单纯冠之以男女之情,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在侮辱对方的付出。 这日夜不休的陪伴,毫不犹豫的挥刀,已经给出了最明白的答案,他,也是苍生中的一员不是吗? 没必要分得太清楚,他只要知道,他在施格格心中很重要就够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窃喜在心头蔓延。 施月瑶向前走了一步,站在阳光与阴影交界的位置。 深蓝色的罗裙在阳光的映照下,放出荧荧之光,裙摆处密密麻麻绣着的浪花水纹,在微风拂过时波光粼粼。 让胤禛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又到了专业摄像头捕捉的时刻。 施月瑶微笑着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动作极慢。 此刻两人相距不过四米。 施月瑶愣是走了十几秒。 苍白的脸色,温柔的笑容,配以缓慢的步伐,明明是端正的动作,愣是让她走出了摇摇欲坠,命不久矣的感觉。 胤禛连忙伸手想要扶住她。 施月瑶却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双手: “王爷,您重病之时,事急从权,自可暂时抛却俗礼,现在王爷既然已经可以下地走动,想必已经大好了,行止之间自当谨守礼仪,还请王爷自重。” 额…… 胤禛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微微低头福身行礼的施月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已经大好了……’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胤禛双膝一软,整个人如同力气被抽走般,脆弱地倒在地上。 施月瑶迅速跪地,半抱起他的肩膀,将人捞进怀中,高声喊道: “苏太医!快出来!王爷晕倒啦!” 玛德,还好她技高一筹! 跟她耍心眼?那就看看谁的套路更优秀吧。 当年跟她对戏的演员老是即兴表演,都给她锻炼出条件反射来了。 只不过胤禛这戏过于仓促,还没来得及伪装到位,眼皮乱滚,施月瑶只能配合地当做没看到。 最终两人都被苏太医按在了餐桌前。 苏愈语重心长地劝道: “王爷,您大病初愈,虽然祛除了病根,但精神还没养回来,哪能在大日头底下晒呢? 还有施格格,您失血过多,加上加疲劳过度,也不宜在午时晒太阳啊,两位还是先吃饱喝足,静养两天再出门吧。” 胤禛:“苏太医说得有理。” 施月瑶也点头乖乖听从。 苏培盛终于回来了,他提着食盒,带回来的不止鸡汤,还有几人的膳食。 苏太医和苏培盛自是不可能跟胤禛同桌吃饭。 施月瑶站起来行了一礼,打算回避。 胤禛连忙道:“施格格还请入坐,你身子虚弱,需要进补,咱们的膳食应当一样,不如坐下来一起吃吧? 况且,你既是我的客人,亦是我的恩人,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岂能让你落于偏厅独自用膳。” “王爷您客气了。” 施月瑶礼貌道谢,然后入座端起鸡汤,小口小口地喝着,喝完鸡汤,她又端起米饭,配着肉菜细嚼慢咽。 实际上, 她恨不得将桌上的饭菜一下子扫进肚子里,大吃特吃。 十八个小时啊! 她足足十八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胃都快磨穿了!特别是闻到饭香之后,根本忍不住。 施月瑶以最小的动作,最快的速度,将桌上的东西吃了一大半。 胤禛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很快若无其事恢复原样。 胤禛心想,下次一定要多做点,不然施格格都不好意思夹菜了。 吃饱喝足后,施月瑶问苏愈借了纸笔。 “王爷,你身体太弱了,我给你写几个安神健体的膳食方子吧。” 胤禛犹豫道:“膳食方子都是家传的宝贝,你就这样给我不太好吧?” 施月瑶笑道:“都是我自己私下钻研出来的,我祖母吃了都说效果好。” 纸张铺在桌案上。 苏培盛端来清水倒入砚台,想要为她磨墨。 “我来。” 胤禛挤开他,站在施月瑶旁边,一边磨墨一边看施月瑶写字。 颇有些蓝袖添香的意味。 胤禛注视着纸上的一笔一划。 施格格的字飘逸洒脱,字如其人,仙风道骨, 却跟她本人雷厉风行、端肃慎礼的行事风格一点都不搭。 非要说一种感觉,那便是笼中鸟,以世俗规矩为囚笼,将自己困于条条框框之中。 施月瑶写完搁笔,抬头对着胤禛微微一笑。 胤禛不知道为何,一句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第40章 拒做侧福晋 “我知道那天在御花园跳舞的人是你。” 这话一出,听得施月瑶一愣,这次她是真的没跟上对方的思路。 胤禛自己也愣住了。 本来他想等两人相处熟悉之后再说的,没想到一时恍了神。 施月瑶一言不发。 她看着墨迹未干的纸张,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胤禛想了想,干脆一鼓作气,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去年御花园中,我对格格的舞姿惊为天人,一见倾心,欲求娶格格为妻,不料却将乌拉那拉氏误认为你, 后来皇阿玛赐婚,造成阴差阳错的结果,我本来已经认命,不曾想,我与格格还有今日的缘分, 格格的情深厚谊,胤禛必珍而重之,待我回京,定向皇阿玛请旨,以侧福晋之位迎格格入王府。” 胤禛说完,期待地看向施月瑶,希望能看到她欢喜的回应。 不料施月瑶却直接冷了脸,她站起来,审视地看着胤禛: “王爷以为,我所作所为是为了攀附王府?” 胤禛愕然:“不!我是这个意思!” 施月瑶似乎压抑着怒火: “王爷!你说我对你有恩,你报答的方式就是让我做妾吗?” 胤禛忙道:“侧福晋可以上皇家玉牒,不是妾。” 施月瑶冷冷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们满人可以娶几个妻子,可是我自幼承汉家传统,侧福晋的名分到底是妻还是妾,于我而言,并没有太大区别,总归都是在后院之主手底下生活, 按理说,嫡福晋才是后院的女主人,上有规矩,下不可违,为人妾者,哪得自由? 更甚者,妾室的娘家都算不得正经亲家,女子出阁为妾,几乎等同与娘家断了联系,王爷可曾听说过谁家妾室频频与娘家相见的么? 哪怕主母大度允许,妾室也会落得个狂妄不守规矩,没有教养的恶名, 为人正妻则不同,凡是逢年过节、宴会酒席,都能与父母常相聚,寻常之时只要自己思念家人,亦可做主发帖相邀,礼节往来,光明正大, 我幼时长于曾祖母身边,不曾承欢于父母膝下,对父母已是深感不孝,我回到家中不过八年,只想长长久久地孝顺他们,实在不愿下半辈子因难于相见而留有遗憾。 况且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出身满旗大姓,即便没有她,以臣女汉军旗的出身,也当不得皇子正妻,臣女有自知之明,是以不敢有妄念, 臣女多谢王爷厚爱,是臣女不识抬举,辜负了王爷一片心意,还望王爷恕罪。” 施月瑶说完,将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拍到胤禛怀里,然后拂袖而去。 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施月瑶停住了脚步。 她微微侧过头道: “王爷……我救你是为了江淮百姓,还请王爷……不要多想。” 声音是冷的, 话是无情的, 语气是哽咽的。 胤禛捂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 他听得出,施格格是在意他的。 只是,自己出现得太迟了。 裙摆划过门槛。 胤禛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大受打击,心乱如麻。 他们明明彼此有意,为何总是错过? 身份就这么重要吗? 他可以给她全部的爱啊。 隔壁。 施月瑶关上房门,连喝三杯清茶,有些感慨, “好久没念过这么长的台词了。” 说得她口干舌燥,也不知道胤禛能不能领会她的意思。 希望胤禛能明白,她拒绝他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她施月瑶是个大孝女!绝对不是嫌弃侧福晋的位置不够高。 这也算是为她的计划留个保底吧。 万一真发生什么变故,导致她初阶段任务失败,好歹让胤禛有点逼恩人做妾的内疚感。 善用道德资本,享受顺气人生。 膳食方子给了,以苏培盛的忠心,今晚就能做出来摆到胤禛面前。 她得加快进度,这赶路的日子她是一天也不想过了,出来这么久,都没睡过一次好觉。 今天老天爷很配合,居然放晴了。 趁着太阳没落山,施月瑶戴上面纱出了院子。 这个庄子修得很别致,杨柳青竹,桃李荷塘,荷塘边还有个颇具古韵的草亭子,足见主家的品位。 施月瑶在小竹林中逛了许久,终于找到一根合适的竹子。 她要做一支洞箫。 距离下一次选秀,还有差不多两年,为防胤禛记忆淡化,她得想办法让他时不时回忆一下今日的心境。 纯元不是会吹箫吗? 那她就留一首曲子给胤禛,以后每当箫声响起时,箫声里都得有她施月瑶的影子。 她用随身的刻刀简单地削了一下,钻出九个孔,成品非常简陋,但能用。 箫声本就悲凉沉稳,配上《三寸天堂》的曲调,给他来一个心痛的回忆。 …… “施格格呢?” 胤禛看着满桌饭菜,时不时望向门口。 苏培盛躲开他的目光回道: “回王爷,施格格出去了,临走前交代不用给她留饭。” “她走了?!” 胤禛慌乱地起身。 “不是”,苏培盛忙道:“施格格只说在庄子里散散步。” “不行!我要去找她。” 胤禛匆匆忙忙就出了门。 苏培盛见了摇头,认命地将饭菜重新装回食盒里。 这俩人,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两情相悦不太对,说一厢情愿也不对,说生死相随又掺了一把沙子,有福晋在,王爷和施格格就算勉强凑到一起,也开心不起来,太难了。 …… “施格格呢?” 侍卫抬手一指,胤禛就往那方向走了。 “别跟着本王。” 侍卫:…… 他也没打算跟,庄子外围有人守着呢。 他又不是那没眼色的呆子,敢打扰王爷跟姑娘相会。 胤禛穿过一片杏林,就听到一阵凄婉动听的箫声。 他朝源头走近。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凉亭中。 她手执洞箫,闭目吹奏。 箫声中全是伤感缠绵,离情别痛,道不尽的留恋,说不完的深情,最终却无奈擦肩而过,绝然地留下一段永不回首的时光。 曲子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胤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施月瑶身边。 第41章 哀鸿之音 明月夜,月色皎洁。 两人漫步于荷塘边,谁也没有开口。 许久。 “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吗?”,胤禛问。 施月瑶:“我与四福晋长得九分相似,对王爷而言,有何不同?” “她是她,你是你。” 施月瑶:“别人也会这般想吗?王爷,没必要让三个人都难堪,世间除了情爱,亦有天长日久的友谊, 你看天上的星星,荧亮如明珠,摘到手中不过是砂砾而已,还不如让它在天边高高挂着,当你偶尔抬头,随时都是风景。” “你既不愿,我亦不会强求,这个给你”,胤禛伸手。 施月瑶低头一看,是块金牌。 胤禛:“这是我的私人令牌,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用它找官府的驿站,向雍亲王府传讯,如果你以后遇到麻烦,一定不要忘记还有我,我会帮你。” “好。” 施月瑶将金牌接过来,郑重地放入怀中。 施月瑶将竹萧递给胤禛道: “我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在身边,无法回礼,只有这支萧,是我亲手做的,手艺很差,甚至有毛刺……” 胤禛都没等施月瑶说完,就将竹萧拿走了: “我很喜欢。” 施月瑶笑了笑,道: “既然我们的缘分因舞而起,那便让我们以舞结束吧。” 施月瑶向前跑了一段距离站好。 一边是柳叶飘飞,一边是风吹荷动,暗影涟涟。 施月瑶于月光下重舞惊鸿。 原本是展翅高飞的鸿雁,如今却在杨柳树下徘徊不去,她眼中泪光盈盈,如同一只折翼受困的鸟儿,无声哀鸣。 胤禛将竹箫拿起,放到唇边。 箫声幽幽响起,正是施月瑶之前吹的三寸天堂…… …… “王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苏培盛见两人回来,连忙将新做的饭食和易克化的面食端上来。 两人默默吃完,平静地互道晚安。 苏培盛不敢乱瞟,他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回到房间的施月瑶麻利地收拾行李,她打算明日一早不辞而别。 让胤禛找一段时间,能留他一天是一天。 什么淮安人手不够,都是骗人的。 纳兰阿勒善是个能臣,如果由他全权处理赈灾一事,或许能做出个圆满的结果。 可惜,原剧情里他因赈灾一事被冤杀。 这个时间线的淮安城发生了什么,原主记忆里没有,但以后的淮安城发生了什么,原主是知道的。 康熙晚年,太子二次被废,当时牵扯出一系列江南大案。 其中就包括今年的淮安赈灾银贪污案、淮安知府失踪案、屠杀灾民案、盐库亏空案…… 太子被废后,时逢江南百姓暴动,这些旧事被翻出来后,整个朝堂为之震动,暴怒多疑的康熙直接下令将整个江南官场筛了一遍。 尘封多年的真相才展现于人前。 淮河水暴涨期间,淮安知府刘齐为安置灾区百姓,触碰了江淮盐政官员和大盐商的利益。 凡刘齐一系的官员皆被贬谪打压,打头的刘齐遭遇多次刺杀,其家人先后离世,本人也跟着失踪。 当时雍亲王胤禛和纳兰阿勒善被派往淮安赈灾。 盐政利益集团上下勾联,直接将死去的官员定性为畏罪自尽,或因灾溺亡。 雍亲王为了顺利开展赈灾工作,事急从权,直接将太子一系的官员填补淮安官位空缺。 新的淮安知府,正是操控盐政幕后黑手之一,也是他找到了隐匿在德州的刘齐,将之暗中杀死。 淮安官员辅助钦差发放赈灾粮时,除了应对检查用了上好的米粮,其余的都是用陈粮、霉粮、槽糠等以次充好,贪污赈灾银两足占总额的七成。 钦差纳兰阿勒善发现此事端倪,想要细查,却被扣上倒卖赈灾粮的罪名,那七成消失的银两,全都被按在他头上, 因“证据确凿”,最后被嫉恶如仇的雍亲王治罪押送回京,纳兰阿勒善身为满人本可免于死罪,他却被“自尽”于狱中。 淮安官员欺上瞒下,直接让扛过水灾瘟疫的百姓饿死一大半。 剩下的灾民被有心人煽动,攻击衙门,最后被当成反贼杀死,主持镇压的将领还因此获得军功,得到提拔重用。 这些真相被挖出来后,被牵连的京官几占朝堂半数。 而作为提拔淮安官员的雍亲王,则被康熙降罪,免除一切职务。 本就被朝臣孤立的他,就此退出朝堂,躬耕于田亩之间,潜心念佛。 对于原就会发生的瘟疫,施月瑶能做的,只有提供有效的治疗方子。 至于胤禛,被她用天花拖了这么多天,应该足够纳兰阿勒善发挥的了,希望对方真的像施梁说的那般能力卓绝吧。 有她引导灾民去拦路告状,再加上她给胤禛写的线索,应该能够引起他对江淮官场的警惕吧。 天色未亮。 施月瑶就牵马出门,侍卫见到胤禛的金牌直接放行。 等到天色大亮后,施月瑶已经淮河了。 …… 淮安城。 施文博从前门出去,又从后门绕回来。 他穿着施月瑶的衣裙在房间里快速干饭,吃完他还要抄写经书。 施月瑶离开这么久还不被施承睿发觉,皆因施文博谎称姐姐要在房间抄经祈福。 当然,实际上抄写的人是他自己。 因为分身乏术,他只能用半天的时间赶出一天的量,还要故意在施承睿面前烧掉,以防穿帮。 此前施文博扮演过很多人,现在演得最熟练的反而是自己的姐姐,声台形表,无一差错。 施月瑶回来见到他的样子都惊呆了。 “弟弟,你这不是化妆术而是易容术吧?太像女孩子了!” 施文博抓着毛笔幽怨地瞅了她一眼,立刻起身换衣服。 “姐姐,我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等过两年,我就是高高壮壮的男子汉了。” “好好好。” 施文博将一个盒子捧出来: “姐姐,这是你让我找的二胡,我用二十吊铜钱跟一个卖艺为生的老爷爷换的。” “做得好!” 名义上抄了几天经书的施月瑶终于踏出房门,她找到施承睿询问淮安府的情况。 施承睿:“因为感染病症的人太多,纳兰大人知道我们有大量药材后,派人来跟我们购买, 我考虑了一下,可将大部分常用药材以施家的名义捐给朝廷,珍贵稀少的则留下自用,你们怎么看?” 施月瑶点头:“我觉得可行,不过捐赠后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施承睿点头:“朝廷知道施家的贡献就够了,民间的声望能免则免,不过现在南下的渡口,连官员的家属都不能放行,我们恐怕也走不了。” 施月瑶:“这个我有办法,堂兄只管做好离开的准备。” “行。” 亲王金牌这种标志性物件,怎么也不可能只有通讯功能,物尽其用。 施月瑶将他交给施文博,到时候让施文博出示给守将就行。 又过了两日,捐赠的药材全部清点交接完毕。 此时,胤禛已经听完纳兰阿勒善的救灾汇报,并开始着手安排相关事宜。 当胤禛听到施家人要离开淮安城的时候,他亲自骑马赶了过去。 当然,以他亲王的身份,并不适合出面送行,毕竟他跟施承睿的交情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所以他只带了苏培盛和几个侍卫,在渡口的船只里等候。 施家的车队陆续登船,船只逐渐远离河岸…… 一阵熟悉的萧声传入施月瑶耳中。 她唇角微翘,拿起身边的二胡拉起了三寸天堂的伴奏。 第42章 苗佳氏有孕 “王爷,刚刚有个小孩来府衙送东西,说是一位姑娘让她转交的。” 苏培盛取出一个书画筒,将之交给胤禛。 胤禛将里面卷好的纸张拿出来。 是一张暗调风景油画。 杨柳、荷塘、月如霜。 唯独少了本该存在的两个人影。 …… 施月瑶站在船头眺望。 三百年前的运河两岸与后世截然不同。 一路上荒草野地,看不到大的建筑。 直到入了苏州地界才看到一丝繁华气象。 船只在苏州停留了半日。 因时间有限,施月瑶只去了一趟苏州的药店,看看有没有适合做药膳的地方特色药材。 她的外祖母年事已高,最疼爱原主这个外孙女,虽然施月瑶没有亲自体会过这份亲情,但得知有一个无偿对自己好的老人,也是很高兴的。 她定将老人家哄得开开心心,想办法让她健康长寿。 船只一天后到达杭州码头。 施文博远远便看见岸边站着的,是自家舅舅陆臻,在他身后边还跟着一群下人。 施月瑶几人刚下甲板,舅舅陆臻就迎上来了。 施文博:“舅舅,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到?” 陆臻跟施承睿互相拱手见礼,而后才摸着施文博的脑袋说道: “舅舅可等你们好多天了,自从开春接到你母亲的信,舅舅就算着你们过来的时间, 这阵子天天在这等着,都见不到人,可把你们外祖母担心坏了,这下可好了,见到你们,她可算安心了。” 施承睿作为施月瑶姐弟的堂兄,虽然已经成亲生子,依然被划入晚辈那一桌。 几人在杭州住了五六日,施月瑶将外祖母哄得吃饭睡觉都离不开她,恨不得将她揣兜里带着。 等一行人提出告辞时,老人家搂着施月瑶姐弟俩直流泪,舍不得放手。 施承睿见状决定多留一段时日,这一留,就留到了中秋。 施月瑶外祖母听到施月瑶说喜欢吃螃蟹,中秋的餐桌上,就满满地摆了八大盘,让她敞开肚子吃个饱。 等到几人真正要离开时,大包小包的礼物塞了满满一车。 陆家人对晚辈的疼爱方式非常直白,主打一个物资充足,特别是施月瑶外祖母。 她觉得自己给施月瑶的金镯子花样过时了,又给打了两对新款,一对镶嵌粉色宝石,一对镶嵌青色宝石,跟施月瑶的一系列衣服都很配。 可能是因为施文博放在房间的裙子被陆外祖母意外看到。 他离开的时候,被老人家赠送了一套完整的女子头面,贵重程度完全可以作为给外孙媳妇的见面礼。 马车上,施月瑶捂嘴笑道: “外祖母早就发现了,你猜你喜欢打扮这个爱好是谁传给你的?有句话叫,外甥像舅。” 施文博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舅舅也……所以”,他看了眼怀中的首饰盒子道:“这是送给我本人的?” “是呀,你也有自己专属的首饰啦”,施月瑶笑得乐不可支。 施文博还是觉得有些神奇, “可惜没能早些知道,不然还能跟舅舅交流一下心得。” 施月瑶:“机会多得是,父亲不会这么早让你参加科举的,明年、后年、大后年你都可以跟着族里的队伍到外祖家探亲。” 施月瑶叹了口气,失落道: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到江南了。” 被长辈全心溺爱的感觉,真好…… …… 雍亲王府。 正院。 “什么?你说苗佳氏有孕了?!” 乌拉那拉敏柔猛地站起,向青墨确认道。 青墨跪在地上,满脸愧疚: “是,都怪奴婢粗心,竟然未能早些留意到西院的异样。” 奶嬷嬷皱眉道:“苗佳侧福晋的月事不是一直正常吗?” 青墨低头道:“侧福晋换洗记录应该是用丫鬟冒充的,要不是膳房的小李子说,侧福晋突然换了口味,一天要吃一筐酸李子,奴婢都没发现。” 乌拉那拉敏柔冷哼道: “她若有心隐瞒,岂会那么容易让咱们发现,算一下王爷离开的时间,胎儿再小也该快满三个月了吧?” 奶嬷嬷:“福晋,太医早就说过,弘晖阿哥活不长,如果苗佳氏生的是阿哥,那她的孩子就是王爷的长子,咱们不得不防啊。” 乌拉那拉敏柔恢复镇定,她扫了眼还在地上跪着的青墨: “起来吧,此事你无过反而有功。” “青墨谢福晋不怪罪。” “好了,你去膳房看看元宵做好了没。” “是,奴婢告退。” 等青墨退出去,乌拉那拉敏柔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嬷嬷,这个孩子不能留。” 奶嬷嬷:“福晋,夫人给的东西要不要……” 乌拉那拉敏柔点头,“你去安排吧。” “是。” …… 某日清晨。 一直待在东院养孩子的宜修,见到了来自正院的奴才。 “福晋要见弘晖?” 青墨:“是,福晋想小阿哥了,让奴婢抱小阿哥到正院去。” 宜修淡淡道:“就不劳烦你了,我亲自抱他过去吧。” 青墨摇头道:“奴婢不觉劳烦,侧福晋放心,福晋说了,午时前就将小阿哥送回来。” 宜修不同意让孩子单独离开,她直接抱着孩子进室内更衣去了。 她那嫡姐几个月不见弘晖,这突然要抱走,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乌拉那拉敏柔的品性,宜修最清楚不过。 她好不容易将弘晖养得白白胖胖,她可不放心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看到宜修抱着孩子到正院,乌拉那拉敏柔满脸笑意,她看向弘晖的眼神慈爱极了: “来,让额娘抱抱!” 乌拉那拉敏柔伸手。 宜修福身行礼,而后将孩子小心翼翼交到她手上。 乌拉那拉敏柔刮了刮孩子的小脸蛋,对宜修夸赞道: “你将弘晖养得很好。” 宜修淡笑道: “妾身多谢福晋送来的补品。” 乌拉那拉敏柔抬头,似乎有些不开心: “咱们是姐妹,怎的如此生分?以后你直接喊我姐姐就好。” 宜修垂眸:“礼不可废。” 乌拉那拉敏柔微笑道: “在雍亲王府后院,我的规矩就是礼,妹妹不必担心别人会说闲话。” 宜修顺从地喊了声:“是,姐姐。” 乌拉那拉敏柔点头: “坐吧。” 宜修刚在旁边坐好。 门外便传来丫鬟的声音: “奴婢给苗佳侧福晋请安。” 第43 张 乌拉那拉敏柔的谋算 “妾身给福晋请安。” 乌拉那拉敏柔温和地抬手: “快坐下吧,妹妹病了这么多日,可算是好了,” 苗佳氏笑道:“多谢福晋。” 乌拉那拉敏柔一边逗弄着弘晖,一边问道: “病了这么多天,太医怎么说?” 苗佳氏:“都怪妾身贪凉,夜里多用了点冰,以至风寒入体,妾身生怕将病气传给福晋,所以一直没来请安,直到昨天太医说妾身已经好全了,今早才敢来见福晋。” 乌拉那拉敏柔:“那便好,再过七八日,王爷就该回来,你们可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爷一回来,就看见病恹恹的后院,到时候就是我的过错的。” “王爷要回来了?!” 苗佳氏欢喜地说道:“福晋仁厚,对妾身等一向照顾有加,王爷又怎会责怪福晋呢, 上个月妾身的额娘入府探望,妾身听额娘说,王爷和福晋的恩爱故事已经传遍盛京,盛京的闺阁女儿,无不羡慕王爷与福晋鹣鲽情深。” 乌拉那拉敏柔闻言脸色一僵,笑意不达眼底: “都传了什么?说来让我也听听。” 苗佳氏笑道:“都夸福晋容色倾城,是八旗第一才女,王爷为之仰慕,所以亲自求旨赐婚,亲自上门迎娶,可见王爷对福晋是何等爱重,哪个闺阁女儿不羡慕有这样体贴的夫婿呢?” 乌拉那拉敏柔这才放心,她缓声道: “王爷也是你的夫君,他快回来了,你可要好好养好身子,别落下病根了, 咱们王府的府医,特别擅长调理身体,你看咱们弘晖,现在被他调理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可见本事过人, 待会儿他要去东院给弘晖诊平安脉,你也过去让他一起看看吧,顺道蹭蹭咱们弘晖的福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怀上小阿哥呢。” 苗佳氏心下一紧,刚要拒绝。 一直没有出声的宜修先开口了: “姐姐,向来只有仆随主,哪有主随仆的,等府医给弘晖看完,妹妹让他直接去西院便是,无需苗佳妹妹跑来跑去。” “额,不用不用”,苗佳氏赶紧道:“福晋,为妾身看诊的太医已经开过养生方了,妾身正在吃呢,用不着府医的。” 她怀有身孕一事,定要等到王爷回府再爆出来。 她信不过乌拉那拉敏柔。 能当着亲妹妹的面跟王爷勾搭上的女人,能是什么贤良淑德之辈? 王爷固然是个花心的,乌拉那拉敏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怎敢让乌拉那拉敏柔发现她撒谎隐瞒? 必须拒绝! 况且为她看诊的苗太医,可是她家族精心培养出来,凭真本事考进太医院的,府里的大夫哪有他可靠可信。 乌拉那拉敏柔突然将弘晖抱举起来,叹气道: “让他们都为你看看吧,你跟我不一样,我刚入府半年,不着急子嗣的事,你可是跟了王爷好几年都没有生养, 弘晖是王爷的长子,我也是希望他能为王爷带来子女运,你跟他多接触接触,正好也让宜修教教你生养之道。” 说罢,乌拉那拉敏柔转头看向宜修,问道: “想必妹妹也希望王爷多子多福吧?” 宜修微笑道: “这是自然。” 宜修见推脱不过,只能顺着她的话应下来,心中的警惕却更加强烈了。 她不放心弘晖跟后院里的任何人接触。 包括自己院里剪秋和临冬以外的奴才,连奶娘喂奶都是她亲眼盯着的,更何况是苗佳氏。 她抱着弘晖回到东院后,立刻让剪秋给孩子更衣,并用温水擦拭身体。 她自己也从头到脚换了一遍。 这一切做法当着苗佳氏的面,毫不避讳。 “呵,好一个姐妹情深,之前福晋对你们好得我都快信了,现在看来,你比我还防着她。” 宜修见她端着茶杯就是不喝,示意临冬端回来。 苗佳氏:“怎么?许久不见,连杯茶都不给喝了?” 话是这么说,手却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放回托盘,任由临冬拿走。 宜修:“咱们相处也有四年了,你一个动作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不放心,那就别喝了, 你就在这坐一会儿吧,府医你爱看不看,出了这道门,就当你看过了,我要去看弘晖吃奶了,你请便。” 她现在只想好好把弘晖养大,后院女人的争端,她一点也不想掺和。 路过苗佳氏的时候, 宜修余光无意扫到她的动作,瞳孔一缩,继而快步离开客厅。 苗佳氏有孕了! 孕妇下意识的动作是瞒不了人的,苗佳氏抚摸肚子的动作,跟她当初怀弘晖时一模一样。 嫡姐知不知道? 宜修回忆了一遍今日不同寻常的请安,她几乎可以肯定,她那嫡姐一定察觉到了。 嫡姐为什么非让苗佳氏来她这,到底有什么目的? 借刀杀人? 苗佳氏的胎儿?还是她的弘晖? “临冬。” 宜修突然停下脚步。 “奴婢在。” 宜修:“你现在快去找府医,叫他找个理由告假,今日不要进府。” “是,奴婢这就去。” 苗佳氏在客厅左等右等,许久都不见人来。 宜修说照顾孩子,一去就没影了,府医也没见来,客厅连个端茶倒水的下人都没有。 苗佳氏被头一回被人如此怠慢,心中不免生气,但她又不敢在别人的院子里乱走,免得发生什么奴仆撞人的意外。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剪秋来到客厅,向苗佳氏恭敬行礼道: “奴婢见过侧福晋,因着小阿哥哭闹,咱们侧福晋脱不开身,没办法亲自招待您, 所以遣奴才过来告知侧福晋一声,今日府医告假,不来东院了,若侧福晋有需要,可改日请府医去西院看诊。” 听到这话,苗佳氏松了一口气,她冷哼道: “你们福晋待客也太无礼了些,也就我气量大,不跟你们计较,既然她没空,我就先走了,不用送。” 苗佳氏甩着帕子就离开了。 一切相安无事。 半夜,宜修听到弘晖哼哼唧唧的声音,以为他尿了,伸手一摸,瞬间惊醒。 “剪秋!快点灯!” 第44章 简陋的圈套 剪秋端着烛台靠近,发现弘晖整个人烧得面色通红 宜修恐慌地喊道: “临冬!你立刻去正院找福晋,就说弘晖发高热,请她派人送府医进来。” “奴婢遵命!” 临冬顺嘴问了一句:“要是福晋不见奴婢……” “她一定会见你!” 宜修怒火中烧,她心疼地抱起孩子,愤恨道: “千防万防,姐姐还是没放过我!” 明明她回来时已经清理过一遍,为什么还是出事了?! 苗佳氏那么小心,定然不会随身带害人的东西。 唯有她的嫡姐! 抱了弘晖整整一盏茶的时间! 乌拉那拉敏柔一有动作,整个后院都亮灯了。 虽然府医年纪大,还被胤禛特许可以夜晚入东院为弘晖看诊,但他到底是外男, 现在胤禛不在府中,若要进后院,得乌拉那拉敏柔做主,且有前院的乌兰嬷嬷,和一众太监陪同。 乌拉那拉敏柔准备了一晚上,动作自然是快的。 府医被太监一路背着送进东院。 乌拉那拉敏柔此时陪宜修守在床前,等府医诊完脉后,连忙问道: “小阿哥怎么样了?之前不是说好全了吗?怎么突然又病了?” 府医看了眼低着头的宜修,对乌拉那拉敏柔道: “回禀福晋,小阿哥这是中毒了,老夫需要立刻施针……” “那赶快动手啊!大夫,弘晖就拜托您了”,乌拉那拉敏柔着急道。 宜修默然给孩子脱光衣服。 乌拉那拉敏柔搂着她的肩膀,宽慰道: “妹妹你放心,府医一定能治好弘晖的,也不知是谁如此歹毒,竟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姐姐一定将事情差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她回到大厅,对跟过来的乌兰嬷嬷吩咐道: “乌嬷嬷,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劳烦您协助青墨清查后院,她年轻,若有不细心的地方,还请您指点。” 乌兰嬷嬷肃声道:“奴才遵命,定将那谋害小阿哥的歹人找出来。” 留下几个太监在东院守着,乌拉那拉敏柔带着一众下人回正院等消息。 奶嬷嬷:“福晋,您先睡吧,以苗佳侧福晋的脾气,想来乌兰嬷嬷查得没那么顺利。” …… 西院。 苗佳氏睡眼惺忪: “外面怎么那么吵。” “奴才去看看。” 陪夜的小丫鬟出门一会儿,很快就问清楚了: “回侧福晋,外面说弘晖阿哥病了,要来咱们院里查问,已经被周嬷嬷打发走了,您安心睡吧。” “嗯。” 苗佳氏睡得迷迷糊糊,根本没仔细听。 等到早上开院门,听闻奴才将乌兰嬷嬷拦在门外,她立刻将守门的奴才训了一顿。 知道人现在还在门外等着,不由喝道: “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乌兰可是照顾王爷长大的嬷嬷,那能是被随意对待的人吗? “乌兰嬷嬷见笑了,院里奴才不懂事,本福晋定重罚她们,还望嬷嬷不要生气。” “侧福晋言重了”,乌兰恭敬地行礼道: “是奴婢打扰侧福晋睡觉,不怪她们,昨夜弘晖阿哥中毒,福晋让奴婢例行清查后院,还望侧福晋行个方便。” “什么?中毒?!” 苗佳氏一拍扶手,就要站起来,被旁边的周嬷嬷眼尖地扶住。 低着头的乌兰并没有留意到主仆的举动。 苗佳氏恼怒道:“福晋的意思,是怀疑我?” 乌兰:“侧福晋误会了,侧福晋人品贵重,自然是不会做如此狠毒的事情,福晋的意思是,清查整个后院的奴才,不拘哪个院的,一视同仁。” 苗佳氏快速地将昨天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弘晖中毒似乎跟她扯不上什么关系,她只不过在东院坐了一会儿,压根没碰过弘晖。 苗佳氏冷哼道: “本福晋清清白白,不怕人查,嬷嬷请便。” 乌兰嬷嬷在院里仔仔细细地查了一个多时辰。 苗佳氏可不会干等着,什么都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这会儿她要照常用膳。 等她用完膳,便听到福晋有请。 苗佳氏皱眉问道:“乌嬷嬷在咱们院里查到什么了?” “没有,咱们院里的人都好好的。” 苗佳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忐忑, “走吧。” 出门前,苗佳氏想了想,对周嬷嬷道: “你取五十两悄悄去找采买的林福,叫他去苗太医家里传个话,请苗太医立刻来王府见我。” “是,奴婢这就去,侧福晋万事小心。” 苗佳氏:“放心吧,我是侧福晋,谁还敢打我不成?” 来到正院门口,苗佳氏身后的丫鬟被拦下,“侧福晋,咱们福晋说,此事下人不宜有奴才在场。” “呵,你们不也在吗?” 青墨:“奴婢等自然也是在外等候,所以还请侧福晋独自进去。” 苗佳氏白了她一眼,“装神弄鬼。” 从门口到正厅,苗佳氏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地上有问题。 乌拉那拉敏柔敏柔自然是不能明晃晃让人在自己院里摔跤的。 “苗佳氏,你给本福晋跪下!” 苗佳氏刚进门,就被劈头盖脸喝了一句。 苗佳氏一懵,她看了眼横眉冷目的乌拉那拉敏柔,不禁问到: “福晋,妾身做错了什么,以至于福晋这般对妾身。” “嬷嬷,东西拿进来吧。” “是。” 只见一件精致的旗装被捧到苗佳氏面前。 “这是你的衣裳没错吧?” 苗佳氏看了眼,正是自己昨天穿的,不小心被丫鬟弄脏了,所以脱下来送去清洗。 “是妾身的没错。” 啪! 乌拉那拉敏柔一拍桌子,怒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王爷的子嗣!府医说这衣裳上面有让婴儿致病的毒物,幸好乌嬷嬷细心,不然一水洗,怕是什么痕迹都不留了。” 苗佳氏大惊,辩驳道: “这是妾身额娘特地给妾身做的,妾身怎么舍得在上面下毒!福晋,妾身冤枉啊!” 乌拉那拉敏柔:“苗佳氏,证据确凿,这毒药怎么进府的,还不从实招来!” “妾身不知道什么毒药,您让妾身招什么?” “乌兰嬷嬷敬你是侧福晋,不曾搜查过你的房间,现在不得不让她失礼一次了。” 乌拉那拉敏柔神色凝重道: “我记得你母亲是上个月入府探望你的吧?或者……嬷嬷,你立刻带人去苗佳府上问” “等等!” 苗佳氏下跪道:“福晋,还请不要牵扯妾身母家,妾身自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搜妾身的房间可以,但要乌兰嬷嬷和妾身的奶嬷嬷同时在场。” 苗佳氏退让道。 一旦她涉嫌谋害子嗣的事情传出去,不管真相如何,她娘家的名声都会被连累,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身孕虽可让她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如果现在爆出来,只会加重她的嫌疑, 毕竟,除掉弘晖,她腹中就是王爷唯一的子嗣,她是最大获利者。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跟谋害长兄之事扯上关系,所以,她要在身孕爆出来之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算知道乌拉那拉敏柔对她不怀好意,她也得接着。 乌拉那拉敏柔俯视着她,沉声道: “本福晋答应你,但在两位嬷嬷回来之前,你就在这跪着吧,只望你真的清清白白,不要辜负你额娘多年的教导。” 苗佳氏咬牙道: “是。” 乌拉那拉敏柔:“来人,给侧福晋一张垫子,别让她跪伤了膝盖。” 苗佳氏不加理会,正院里的东西,她才不会碰。 查一间卧室还能用几个时辰不成? 乌拉那拉敏柔见状只是笑了笑,她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身旁的香炉正燃着无味的香料,一缕轻烟微不可察地飘散开来。 第45章 欲加之罪 当香炉里轻烟不再。 两位负责搜查的嬷嬷也回来了。 周嬷嬷跟在乌兰身后,神色慌张,她想跟苗佳氏打个眼色,奈何苗佳氏没有抬头看她。 乌兰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到乌拉那拉敏柔面前: “回禀福晋,奴才在苗佳侧福晋的妆奁里发现这个。” 乌兰打开盒子,是一盒粉色的胭脂。 苗佳氏脸色一变,看上去很是着急。 乌拉那拉敏柔瞥了她一眼,有些诧异地问: “这胭脂有问题?” 她除了吩咐人在旗装上下药,其他的可什么都没做,特别是西院的人和物,她一样都没做手脚。 难道苗佳氏真的藏了什么龌龊东西? 乌兰用指甲盖将盒子边缘翘起,将上层的胭脂取了出来,下面是一个薄薄的纸包。 乌兰:“福晋,奴才没发现胭脂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胭脂盒夹层有些蹊跷,里面的粉末奴才辨认不出来,还需大夫查看。” 周嬷嬷急道:“那是我们主子养护肌肤的秘方,根本没有毒,甚至可以吞服,福晋若不信,奴婢可以亲自证明。” 说罢她一把抢过纸包,全都倒进自己嘴里。 这一动作极快,乌兰根本来不及阻拦,反应过来后,她只抢回了包着药的纸张。 “放肆!” 乌拉那拉敏柔怒道: “在本福晋面前,你居然敢如此猖狂,明目张胆毁灭罪证,你眼里可还有本福晋这个主子?” 周嬷嬷梗着脖子道:“这本就是可以服用的养颜药,算什么罪证?还请福晋不要随口污蔑我们主子。” 乌拉那拉敏柔气笑了:“好一个主子!好一个忠仆!看来这王府后院是你们侧福晋的天下了是吧?” 苗佳氏忙道:“福晋,周嬷嬷不是这个意思!” 乌拉那拉敏柔指着周嬷嬷道: “她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来人!请府医过来。” “是。” 门外的剪秋立刻领命离开。 乌拉那拉敏柔笑了:“有没有问题,让大夫一看便知。” 看到主仆两人心虚着急的神情,乌拉那拉敏柔心中那点负罪不翼而飞。 这苗佳氏,真的有问题,她也不算冤枉她。 府医很快便赶过来,乌兰将纸张交给他,顺便站到周嬷嬷身侧,预防她抢东西。 府医将纸张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感觉气味异常熟悉。 他又用手指将纸张上残留的粉末刮了一点,放进嘴里品尝。 额…… 面对四双或期待或紧张的眼睛,府医有些无语, 有句话他不知当不当讲。 乌拉那拉敏柔期待地问:“大夫,这可是毒药?” 府医:…… 这要是毒药我敢放进嘴吗我? “回福晋,这是春药,无毒,只不过用多了会有些伤身。” 涉及到王爷的房中事,他也不好对两个福晋多说。 “这……”,乌拉那拉敏柔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 “大夫,弘晖现在情况如何?” 府医:“回福晋,小阿哥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小阿哥底子弱,至少需要精心调养半年,才能恢复之前的状态。” 乌拉那拉敏柔关切地说: ”好好好,能养回来就好,需要用什么珍贵的药材尽管用,如果药房没有的,要及时上报,我来想办法。” 府医:“是。” “你先下去吧。” “是。” 府医一走,乌拉那拉敏柔立刻冷了脸,恨不得上前扇苗佳氏一巴掌。 难怪王爷之前在西院流连忘返,她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王爷冷落她许久,真相竟然是这样。 乌拉那拉敏柔厌恶地瞪着苗佳氏,沉声道: “府中一直禁用暖情药,你竟敢明知故犯用到王爷身上,要是王爷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当得起吗?还是说,王爷的健康你一点儿也不在乎?” “不是!” 苗佳氏辩解道:“王爷身子贵重,妾身从不敢将这东西用到王爷身上,都是妾身自己服用的,此事是妾身一时糊涂,还望福晋明察。” 乌拉那拉敏柔:“你使用禁药,违反王府规矩,亦有违妇德,本福晋罚你将女四书抄一百遍,你可服?” 苗佳氏抿了抿唇道:“妾身领罚。” 乌拉那拉敏柔:“即便你房中没有毒药,也不能证明你就是清白的,不然你怎么解释,西院向来在早上送洗衣裳,偏偏只有昨天,是晚上送?真就这么巧?” “福晋,真的是巧合!” 乌拉那拉敏柔一副认定苗佳氏下毒手的样子,厌恶地说道: “事关王爷子嗣,本福晋绝不轻纵,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王爷, 在王爷回来之前,你和伺候你的奴才,不得踏出西院一步,出去!” 见乌拉那拉敏柔一副拒绝任何解释的样子,苗佳氏无法,只能选择先回去。 周嬷嬷赶紧过来搀扶。 苗佳氏一站起来,只觉心脏跳得飞快,似乎要从心口蹦出来一样。 第46章 后院暗流 “福晋,东西都处理了。” 奶嬷嬷将洗得干干净净的香炉放回桌面。 乌拉那拉敏柔:“我瞧她并无不适的样子。” 奶嬷嬷:“福晋,据夫人所说,那香虽药性猛烈,但却是一种慢性毒药,不会立刻见效。” “此话怎解?” 奶嬷嬷道:“那香只伤胎儿不伤孕妇,孕妇即便闻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等七天过后,那孩子便会悄悄胎死腹中,且会牢牢长在母体身上,若不喝药强行排出体外,是绝对流不掉的。” 乌拉那拉敏柔闻言,只觉毛骨悚然。 她回想起她阿玛后院那些常年腹痛的妾室,不由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但一想到苗佳氏用下作的手段霸占王爷,还怀上孽种,她又觉得心里无比痛快。 一切都是苗佳氏该得的! 青墨:“回禀福晋,苗太医说苗佳侧福晋请他入府看诊。” 乌拉那拉敏柔挑眉, 奶嬷嬷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乌拉那拉敏柔点头: “让他直接去西院吧。” 有信任的太医看过,以后苗佳氏出了什么事,可赖不到她身上。 此时又有丫鬟送来元宵,乌拉那拉敏柔尝了一下,皱眉道: “味道差了一点,要足够甜的同时,还要保留瓜肉原本的香味,让膳房继续改进吧。” “是。” 乌拉那拉敏柔摆摆手。 奶嬷嬷劝道:“福晋,王爷爱重您,只要是您准备的,王爷一定喜欢,这凉瓜汤圆……就不要做了吧?” 乌拉那拉敏柔摇头:“听闻南边气候湿热,用凉瓜去火正好。” 王爷出远门办事辛苦劳累,吃的住的远不及府里。 她让厨房研制出各种美食甜点,好等王爷回来品尝,相信王爷感受到她的用心,定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 “多谢吉祥姐姐!” 翠薇院藤萝花墙后。 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太监正高兴地掂着手里的银子。 吉祥:“行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如果还有什么特别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太监:“哎!好咧!吉祥姐姐,洗衣房很多活,我离不了太久,得先回去了。” “嗯,去吧。” 吉祥回到屋里,齐月宾正在拆发髻: “格格,他走了。” “嗯”,齐月宾点头:“往后你没事的时候,多跟那些不起眼的奴才聊聊,说不定还能收获更多的“惊喜”。”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王爷,原来喜欢那样的女人。 呵。 她一直以为福晋是个聪慧善良的人,原来不过如此。 栽赃陷害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居然派自己身边的陪嫁丫鬟去做,实为不智。 要知道百密亦有一疏,青墨应该想不到,她到浣衣房翻找衣服的时候,会被起夜的小太监看到吧? 府里都在传,弘晖阿哥中毒是苗佳侧福晋做的,要她看,指不定是谁下的手呢。 姐妹情深? 嗤。 “咱们呀,管好自己院里的事就够了,别的事咱们全当看个热闹。” 吉祥接过发梳为齐月宾通头发: “格格,福晋这般行事,雷声大雨点小,一通操作难道就为了给苗佳侧福晋禁个足?” “谁知道呢?如果福晋真的这么愚蠢无能,以后,我也不必缩在这小院子里清冷度日了。” 在彻底摸清福晋的性情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贸然与之来往的。 福晋可是王爷自己求回来的心尖宠,万一自己不小心说错话,惹对方不喜,只怕会遭王爷厌弃。 她比王爷还大两岁,今年已经二十四,眼看就要二十五了,想要争宠,也就这几年时间。 这还是因为太子婚事坎坷,以至于耽误了下面的兄弟,府里才迟迟没有福晋。 现在府里有了女主人,以后宫里怕是会源源不断赐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福晋是纸老虎最好,如果不是,她只能迂回点。 齐月宾突然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问道: “苗佳侧福晋没闹起来吗?” 吉祥摇头:“没有,奴婢也觉得奇怪,苗家侧福晋是个直性子,要是有人冤枉她,不得直接闹个天翻地覆,这次居然静悄悄的。” 齐月宾:“咱们都知道她是被福晋冤枉的,她这一反常态,忍气吞声,要么是她在弘晖的事里掺了一脚,要么是有其他事让她心虚了。” 吉祥:“可惜,西院被周嬷嬷管理得像个铁桶一般,滴水不漏,里面的消息,一点儿也打探不出来,是奴婢没用。” 齐月宾转身拉着吉祥的手,安慰道: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格格我位份低,月钱不高,侧福晋的人看不上这点小恩小惠,咱们也无需白白浪费银钱。” 齐月宾的贴身丫鬟有两个,只有吉祥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吉祥能在王府底层广结善缘已经很不错了。 相比于齐月宾地位低、资源有限,做了四年侧福晋且曾执掌中馈的宜修就不一样了。 宜修好不容易将弘晖的身体养好,现在前功尽弃,她如何能不恨? 她将正院和西院都查了个遍,乌拉那拉敏柔借她儿子嫁祸苗佳氏的证据,人证物证她都找到了。 可是,她能直接向王爷告发吗? 不能。 她和乌拉那拉敏柔是亲姐妹,对方的丑事如果暴露,一损俱损,连累她无所谓,连累到弘晖不行,还有她的姨娘…… 就算王爷知道了,他真的会为弘晖做主吗? 她可没忘记,当初王爷选择抛下正在生产的她,去陪嫡姐回门。 只怕他们母子俩的份量还比不上嫡姐的一滴眼泪。 “既然那么讨厌孩子,就不要生了!” 宜修将手中的医书往桌上一拍。 治病救人的知识,她没办法一下子学会,但害人的知识,她难道还会怕把人害死吗? 只要嫡姐没有孩子,她的弘晖,就是乌拉那拉氏与王爷唯一的孩子。 一旦利益发生冲突,哪怕没有男人的情情爱爱,依然会有无休止的争端。 在这场虎头蛇尾的栽赃事件里,作为利益争端源头的胤禛,即将回到京城的地界。 第47章 胤禛回府 西院。 苗佳氏每日照常吃喝,闲时便抄写女四书。 周嬷嬷:“主子,福晋又没有限定什么时候抄完,身子要紧,您还是多休息为好。” 苗佳氏:“我每天就抄半个时辰,哪里就累到我了?虽然我不爱读书,但是我希望,我的孩子是个文武双全的巴图鲁, 额娘说,当年她怀我两个哥哥的时候,就天天读书写字,所以哥哥们文采斐然, 到怀我的时候,额娘就爱吃各种好吃的,不怎么看书,所以导致我也看不进去书 所以啊,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要开始教了,还有六个月而已,我熬得住。” 苗佳氏认真地在纸上落下一笔一划。 她似乎能想象得到,她孩子以后读书那机灵聪慧的样子,笑得非常开心。 “还有六个月,我就能跟我的小阿哥见面了。” 她抚摸着肚子满怀期待。 周嬷嬷学过接生,有她细心照顾,她的孩子一定会顺利生产,健健康康长大成人。 不像弘晖,那种难产生下来的病秧子,注定活不长,她的孩子将会成为王爷的长子。 “王爷一定会很喜欢他。” 等苗佳氏将《女戒》抄到第十遍,终于有胤禛归京的消息。 乌拉那拉敏柔于午时将宜修、齐月宾召到正院,连苗佳氏也被暂时解除禁足。 宜修一进来就看见苏培盛站在大厅中。 “奴才见过侧福晋”,苏培盛恭敬行礼道。 宜修点头微笑:“苏总管好久不见。” 苗佳氏也到了:“苏总管,怎么不见王爷?” 上首的乌拉那拉敏柔道: “王爷领旨出京,回来自然要先进宫向皇上复命,待会儿,你们都跟我一起到门口迎接王爷。” 宜修三人点头应是。 苏培盛笑道:“启禀福晋,王爷说今天差事忙,有可能要在宫里过夜,不一定回来,为免大家白等,特地遣奴才回来交代一声。” “原来是这样,苏总管现在是要立刻回王爷身边伺候吗?我准备些换洗的衣裳,你带进宫给王爷吧。” 苏培盛:“回福晋,王爷交代奴才不必跟着,先将带回来的行李安置到前院, 洗尘宴定在明日傍晚,有劳福晋安排,到时候将会有各位王爷阿哥前来参宴。” 乌拉那拉敏柔:“嗯,我知道了,王爷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回福晋,没有了。” “那你先下去帮王爷收拾东西吧。” 胤禛向来不喜欢别人碰前院的东西,乌拉那拉敏柔并没有插手。 苏培盛恭敬地退出正院后,不由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王爷再看到福晋会有何感想。 他将施月瑶临别送给胤禛的月下图装裱好,挂到了胤禛前院的卧室里,并特地将屋内的帘幔全部换成了天蓝色轻纱。 希望王爷能一解相思之苦吧。 次日。 乌拉那拉敏柔一大早就派人盯着采买和厨房。 她还是头一回在府里办私宴,接待各位身份尊贵的大伯小叔子,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这种私下的小宴,跟满月酒那种大宴不同。 若是太过客气,则会显得疏离生分,若是太过随意,又会显得她这个做弟妹、做嫂子的不够重视。 虽然她在娘家学过,但是招待自己的兄弟姐妹,跟招待皇子能一样嘛。 乌拉那拉敏柔一上午就在忐忑中度过。 等到快到傍晚,胤禛终于被康熙放出宫了。 他这一夜都没怎么睡,江淮的事太多,牵扯太大,他没敢在朝会上拿出来说。 只能等他皇阿玛上完朝,处理完一天政务,用完晚膳,才私底下进行详谈。 他有幸睡了一晚龙床。 还不如不睡。 头疼。 胤禛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早知道会这么迟出来,他今日就不办洗尘宴了,哎。 胤禛抓紧时间,在回府的马车上小憩了一会儿。 他正要入睡,马车就停下来了。 几个女声同时喊道: “恭迎王爷回府!” 胤禛揉了揉额头,撩开车帘子。 只见他的福晋带着侧福晋、格格,还有一群奴才,正行礼迎驾。 “都起来吧。” 胤禛下马车后,扫了一眼乌拉那拉敏柔的脸便移开目光: “本王多日不在府中,辛苦福晋了。” “为王爷打理后院,妾身不觉辛苦”,乌拉那拉敏柔温柔地说道。 胤禛看向宜修,问道:“弘晖可好?” 宜修低头浅笑:“都好。” “嗯。” 胤禛先一步走进大门。 后边没被问到的苗佳氏气鼓鼓地跟上。 一向没有存在感的齐月宾默默跟在三人身后。 因为胤禛要跟兄弟们吃饭,后院的妻妾不便在场,所以晚饭大家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吃。 苗佳氏很快调整好情绪,特地吩吩咐厨房,明日给她上丰盛大餐。 她有信心将王爷从福晋那拉回来,毕竟…… 苗佳氏得意地摸了摸肚子。 她有宝贝在怀。 胤禛跟兄弟们推杯换盏一晚上,再也撑不住了,最终神志模糊地被苏培盛扶回了前院的卧室。 早上胤禛还留有宿醉的不适感。 他坐起来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才叫了一声苏培盛。 苏培盛快步进来掀开床帐。 胤禛抬头一看。 满屋子天蓝色,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帘子反射出一种淡淡的金光。 胤禛:…… 他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苏培盛。 低声骂了一句“狗奴才。” 苏培盛笑嘻嘻地帮胤禛穿好衣裳,整理好饰品。 等胤禛走到大厅,便见到一桌丰盛的早点。 各种点心围着的中央位置,是一碗青菜杂菇鸡汤面。 苏培盛不问自答:“启禀王爷,奴才见您多日未曾好好用膳,只能想些特别的菜式,看看王爷喜不喜欢。” 胤禛坐下来,将那碗面放到面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过一碗面,有甚特别?” 苏培盛见他快速将鸡汤面吃了个干净,一点儿汤汁都没留,放心地笑了。 皇上给王爷放了两日假,他一定要将王爷肚子里的油水养回来! 门外有奴才来禀: “王爷,苗佳侧福晋求见。” 胤禛拿筷子的手一顿。 “让她回去等着吧,我待会儿过去。” 第48章 转折 “王爷~” 苗佳氏盛装打扮,在门口笑意盈盈地行礼。 胤禛牵起她的手一起走进屋里。 只见桌上满满一大桌子饭菜。 那碟烤鸭、还有红烧肉等正泛着油淋淋的光泽。 胤禛:“……这一大早的,你吃这么油腻,胃受得了吗?” 苗佳氏嘟着小嘴道:“人家担心王爷在外没吃好,特地让人做的,王爷赏个脸嘛。”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蛋,好笑地捻起一根银叉子,吃了一颗葡萄: “我刚用完早膳,还不饿,我看着你吃吧。” 胤禛拉着苗佳氏坐下。 苗佳氏用筷子夹起一根花菇,用手挡着送到胤禛嘴边。 胤禛只好张嘴。 花菇鲜嫩香脆有弹性,胤禛吃着一脸享受。 苗佳氏见状喂了他好几个。 胤禛指着一碟黏糊糊的东西问道: “这是什么?” 苗佳氏看过去,正是她特地准备的糖莲子。 “回王爷,那是蜜汁淋莲子,寓意甜甜蜜蜜,连生贵子。” 胤禛看了看外面。 这大半天的。 阳光普照。 “王爷……” 苗佳氏将胤禛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故作平淡地说道: “妾身有孕了。” “嗯。” 苗佳氏:“?” 胤禛:“……!” “你刚刚说什么?!” 胤禛不可置信地看着苗佳氏的肚子。 “我说”,苗佳氏大声道:“我身有孕啦!” 银铃般的笑声里满是欢欣喜悦。 “王爷,您高不高兴?已经三个半月了哦!” 胤禛满怀激动地盯着她的肚子, 放在上面的手不敢轻动。 他又要有孩子了! 哈哈哈! 他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别的兄弟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生好几个了,他现在才迎来第二个。 他终于要迎来第二个孩子了! 胤禛惊喜地抱住苗佳氏, “谢谢!” 苗佳氏害羞道:“爷说什么谢谢,您可是他的阿玛呀,又不是妾身一个人努力才有的。” 胤禛哈哈大笑。 “可叫大夫看过了,大夫怎么说?” “太医说了,孩子好着呢,爷擎等着妾身为您生个大胖小子!” “好好好。” 胤禛连连点头。 回府的第一晚,并非初一十五。 胤禛陪了苗佳氏一整天,晚上直接宿在西院。 正院里。 丫鬟正撤下满桌子甜点。 乌拉那拉敏柔吞下一口闷气。 “苗佳氏,我就静静看着你作死。” 从满怀希望,到希望破灭。 到时候王爷一怒之下,只会觉得被人戏耍,那时候,才是她乌拉那拉敏柔贤惠出场的时间呢。 就让苗佳氏高兴一会儿吧,以后怕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 胤禛回京后,刚休完两天假,就被康熙召去,提前开启了本该在十年后爆发的盐政亏空案。 正值满朝风雨欲来的时候。 胤禛失联许久的侍卫苏合,半夜回府,差点被侍卫统领误当贼砍死。 “大哥!我有急事要见王爷!” 侍卫统领看到他血迹斑斑的衣服,一把拎起他的胳膊,敲开了胤禛的房门。 胤禛睡眼惺忪,披着衣服起来。 苏培盛紧急摆上烛台,将屋里照得一片亮堂。 “长话短说,发生何事了?” 苏合:“回禀王爷,属下尊王爷令南下办事,不料在德州驿站外遇到一个老头,他当时正在被一群人殴打,理由是,欠债不还, 属下见他可怜,就帮了他一把, 那群人不依不饶,说老头还偷了他们村的传家宝,不还就要杀掉他, 属下向老头求证,老头否认,属下认为那些人就是敲着勒索,当下便表明王府侍卫的身份,想着吓退他们, 没想到,那群人听了之后,突然抽出大刀要砍死我们,属下与之对抗才发现,那群人武艺高强,刀刀都是想要人命, 属下寡不敌众,只能转身逃命以求自保,没想到那老头紧紧跟着属下,寸步不离,没办法,属下只好带着他一起逃命, 一路被追杀,躲躲藏藏,翻山越岭,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那老头才告诉属下,他是被人多次刺杀的淮安知府,他要进京告御状, 此事不是属下能做主的,所以特地来回禀王爷, 对了,属下进城的时候,还有人想对属下动杀手,要不是巡城卫出现,属下伤的就不是手臂了。” 胤禛看着才细看他的着装,深色的衣裳臂膀处,确有一片暗色; “苏培盛,让府医过来一趟。” “奴才遵命。” 苏培盛麻溜地出门。 苏合拱手:“多谢王爷关心。” 胤禛:“那知府现在何处?” “属下将他藏在城外一处私家小倌馆里。” 胤禛深吸一口气,有些话不吐不快,又被噎回喉咙里。 “你,在挑几个侍卫,出城保护他,等本王指令。” “是。” 苏合被侍卫统领拉出去疗伤。 胤禛认命地起床写奏折,又是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五日后,胤禛亲自带着淮安知府进宫面圣…… …… 整整两个月。 胤禛都没睡过好觉。 淮安知府的告发,直接将整个朝堂的水搅浑。盐政的利益千丝万缕盘根错节,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胤禛作为整个案件的监察者,有多少漏网之鱼,他不知道,反正他将三省六部一半官员拉下马后,康熙就不让他继续查了。 再查下去,他的母家佟佳氏也逃不了干系,这样的丑闻,这样的污点,绝不能出现在帝王的母族。 还给他放了半个月长假。 天天忙得夜不归宿的胤禛终于有空踏进后院。 却不想整个后院气氛都不太对劲,奴才看见他眼神躲闪,异常紧张。 苏培盛怒喝一声:“狗奴才!敢在王爷面前如此无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快说!” 他这段时间跟在王爷身边伺候,也没空留意王府里的消息,一不留神似乎错过什么大事。 那被呵斥的俩奴才本就心中害怕,现在被苏培盛这么一咋,立刻啪地一声跪倒在地,猛磕头道: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是福晋下令让奴才们不许拿这些事打扰王爷。” 胤禛沉着脸道:“恕你无罪,说吧。” “听闻苗佳侧福晋患了很严重的疯病,已经被福晋锁起来了。” “什么?!” 第49章 苗佳氏亡 西院正房,大门紧闭。 周嬷嬷和两个大丫鬟守在门口。 见到胤禛,周嬷嬷仿佛终于有了主心骨,她双膝跪地,语气悲痛地说: “求王爷为我们侧福晋做主。” 胤禛扫了她一眼,上前推门。 没推开。 门从里面反锁了。 似乎还堆了许多东西在门后堵着。 胤禛拍了拍门。 里面的苗佳氏破口大骂: “滚!我没病!!滚滚滚!!!乌拉那拉氏!你们这些黑心肝烂肠子的毒妇!我诅咒你们全族无后而终!全族无后……” 胤禛收回手,看向周嬷嬷。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嬷嬷抹泪道:“回禀王爷,这要从一个月前说起,我们侧福晋的胎满三个月后常常头晕,多有不适, 一日,侧福晋腹痛不止,福晋派府医来为我们侧福晋诊脉。 府医说,侧福晋并无身孕,乃是中毒,侧福晋不信,并将府医打了出去, 王爷,咱们侧福晋的孕讯是太医院妇科圣手苗太医诊出来的,且侧福晋身体的各种反应,都符合孕初期的妇人状态,胎儿怎会有假? 侧福晋便认定福晋要谋害她的孩子,所以想进宫找王爷做主,可王爷您当时忙于政务日夜留宿宫中,福晋不让打扰您, 后来侧福晋跟福晋吵了起来,福晋便请苗太医入府, 苗太医亦诊不出孕脉,他将侧福晋之前的脉案记档取来,跟府医互相印证, 他们一致认为,侧福晋的孩子已经胎死腹中,并开始化脓产生毒素侵害母体, 苗太医建议尽快将胎儿排出,不然胎毒轻则损伤五脏六腑,重则会危及性命。 侧福晋受不了这个打击,坚决不肯喝落胎药,连苗佳夫人亲自来劝也不管用, 从那之后,侧福晋便将自己关在房里闭门不出,每天只喝一点粥水,生怕饭菜里掺了药, 直到七天前,侧福晋开始日夜不眠,情绪高涨,明明身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人却精神得让奴婢心惊, 府医说脓毒一旦扩散,药石无灵,侧福晋这是油尽灯枯的征兆啊,还请王爷做主,救救我们侧福晋吧!” 胤禛还没从失去孩子的消息中回过神,就听闻苗佳氏命不久矣。 明明两个月前,苗佳氏还朝气蓬勃地向他撒娇,现在却告诉他,苗佳氏要死了? 胤禛用力拍门,大声喊道: “韵兰!我回来了!” 里面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胤禛哄劝道:“韵兰,我回来了,别怕,你先开门好不好?” 层层桌椅抵挡的房门后。 苗佳氏突然陷入静止状态。 此时的她披头散发,脸颊凹陷,形如骷髅,眼睛里亮晶晶似火焰跳动。 砰砰砰的拍门声在继续。 苗佳氏突然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拿起梳子,将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编成两根辫子,以玛瑙装饰。 玛瑙色彩浓烈,跟毫无血色的她一点都不搭。 “这样看着,真像个老太太啊……”,苗佳氏喃喃自语道。 “韵兰!你不是想见我吗?” 胤禛的声音也在继续。 苗佳氏不为所动。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 现在她的孩子没有了,他为什么又在了呢?为什么又在了呢? “为什么呢?” 苗佳氏满眼迷茫,似乎很是疑惑。 她盯着镜子,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 “你是谁?” …… 胤禛叫人撞开门进去时。 只见到床上躺着一具“骷髅”,细看之下,还有一层枯皮包着。 胤禛吓了一跳,试探地问: “韵兰?” “骷髅”侧过头,眼神如初生的孩童般懵懂,她咧嘴一笑,道: “宝贝儿子都这么大啦?可有好好听先生的话?额娘给你买了好多好多……” 似乎一时想不起来后面的话,她就这样张着嘴,双目瞬间失去焦距。 胤禛走到床头,将苗佳氏抱在怀中,轻轻拍了拍。 而后将她干枯的手腕递出去,示意府医上前把脉。 府医放下脉枕,按上苗佳氏的手腕。 许久后,他摇了摇头。 胤禛垂眸,看着怀中干巴巴了无生气的人,心里如同压着千斤巨石。 “妾身见过王爷。” 乌拉那拉敏柔姗姗来迟。 她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苗佳氏,满脸担忧: “王爷,妹妹的病未必没得治,宫里那么多太医,总有医术精湛的,只是,还请王爷想想办法,让妹妹接受大夫的医治才好。” 苗佳氏眼珠子转动,斜眼看乌拉那拉敏柔。 一息,两息,三息! 苗佳氏突然大力挣脱胤禛的怀抱,从床上蹦起,双手死死掐住乌拉那拉敏柔的脖子, “毒妇!要不是你罚我下跪,我的孩子一定不会死!我要你偿命!” 苗佳氏双手如钳,乌拉那拉敏柔根本扯不开,憋得满脸通红。 胤禛反应极快地上前掰手。 要是他的侧福晋将嫡福晋掐死了,双双毙命,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皇阿玛交代。 咔嚓。 手指断了。 苗佳氏瞪着胤禛,心如死灰。 她猛地撞向桌角,血溅三尺,当场毙命。 乌拉那拉敏柔的旗装被溅射点点血迹。 她喘着粗气猛吞咽口水。 她没想过要苗佳氏的命,她只是想让她失宠绝育而已。 真的没想过…… 都怪苗佳氏她自己拒绝看大夫。 对!一定是这样! 都是苗佳氏自找的! 不关她的事。 乌拉那拉敏柔努力平复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爷,妾身,妾身当初罚她时,根本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啊,王爷明鉴!” 苗佳氏临终遗言,乌拉那拉敏柔坚决不让自己掉坑里,极力辩解道。 “王爷,当时府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苗佳妹妹有身孕,妾身只罚她跪了一刻钟,妾身以为……以为她给弘晖下毒,所以才,才罚她……” 胤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弘晖什么时候中的毒?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他不在府里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怎么短短时间内,整个后院就翻天覆地了? 胤禛阴沉着脸,让人通知苗家府,并让周嬷嬷协同安排苗佳氏的后事。 “福晋,咱们该好好聊聊了。” 第50章 宜修送行,施月瑶回京 “王爷,是妾身管家无能,以致苗佳妹妹身死,求王爷治罪。” 乌拉那拉敏柔跪地俯首,话语里充满愧疚之意。 胤禛看着她低垂的头颅,没叫起。 现在,他不想看见那拉氏顶着那张脸请罪。 十五息过去了…… 胤禛一直沉默。 乌拉那拉敏柔的心,从自信笃定到害怕。 她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福晋,就算没管理好后院,按常理,应该会被斥责一顿,或许还要她自罚一段时间。 再严重点,也不过是将管家权分给侧福晋罢了。 按照她的预想, 宜修要照顾幼小的弘晖,分不出时间精力去管理家务,所以王爷不会让宜修管家, 而苗佳氏小产后会一直卧床不起,王爷也不可能让一个重病的侧福晋承担府务, 至于齐月宾,哪怕府里没有福晋和侧福晋,也轮到她一个妾室格格管理王府后院。 所以,哪怕她真的做错了什么,属于嫡福晋体面的管家权,也不会落入旁人之手。 就算苗佳氏的死有些出乎意料,结果上应该没有多大影响才对。 众所周知,苗佳氏的死不是她造成的。 毕竟,有苗太医可以证明,苗佳氏被她责罚后,依旧母子安康,所以,苗佳氏的胎若有变故,赖不到她头上。 况且苗佳氏还有谋害王爷子嗣的罪名,她不信王爷不在乎。 “福晋,先不说你有何过错,现在,本王想听听,你是如何断定苗佳氏毒害弘晖的?” 胤禛的话里没有任何情绪, 乌拉那拉敏柔摸不准胤禛对苗佳氏的态度。 她没有抬头,就着俯首的姿势回答道: “王爷,关于调查弘晖中毒一事,乌兰嬷嬷全程参与见证,还请王爷让乌兰嬷嬷过来,以免妾身有记错或者遗漏的地方。” 胤禛点头。 “你先起来吧。” “谢王爷。” 乌拉那拉敏柔站起来,双目通红,一副愧疚得无以复加,不知该如何面对胤禛的样子。 她低着头,泪水无声滴落。 胤禛心中一紧,撇过头不再看她。 两人一坐一立,相对无言。 等乌兰到时,胤禛才让乌拉那拉敏柔就坐。 乌兰很客观地将自己调查时所见所闻,一一禀报给胤禛,毫无偏颇,也没有添加任何揣测之言。 胤禛皱眉道:“就因为一件衣服?浣衣房又不是什么机密之地,府里的大小奴才人人都能进去, 谁又能证明,衣服上面的毒是苗佳氏下的,还是送进浣衣房之后,被人抹上去污蔑苗佳氏的?” 乌拉那拉敏柔闻言一惊。 王爷竟然为苗佳氏辩白? 王爷竟然是信任苗佳氏的,那苗佳氏说她的那些话…… 王爷听进去了吗? 乌拉那拉敏柔一边流泪一边说: “王爷,妾身当时也不明白,苗佳妹妹为何要对弘晖下毒手,所以妾身对她下毒一事半信半疑,只将其简单禁足抄书, 直到王爷回京,苗佳妹妹公布怀孕的喜讯,妾身才想明白其中缘由,苗佳妹妹如此做,或许是为了孩子的前程吧……” 长子的份量有多重,当今圣上已经给出了答案,那是有资格与嫡子一争长短的存在。 若说苗佳氏为了孩子作恶,也说得过去。 胤禛不信。 他跟苗佳氏相处多年,对苗佳氏的品性也算了解八九分, 如果苗佳氏有坏心,那弘晖出生的时候她就可以下手,可是她没有。 宜修母子能平安生产,还是靠她忙前忙后呢。 况且她和宜修同是侧福晋,有什么必要害宜修的孩子?弘晖又不是福晋生的。 其中一定有问题。 既然乌兰都查不出来,想必手尾都清干净了。 是谁? 胤禛陷入沉思。 他的后院竟如此危险,日后若有人给他下药…… 他一定要将此人查出来! 他没有怀疑乌拉那拉敏柔,毕竟宜修是她的亲妹妹,齐月宾……齐月宾就算了。 苗佳氏惨死,他不愿再让她背负污名。 胤禛摆摆手,“此事就此了结吧,既没有十足的证据,那便不算苗佳氏所为, 她去得惨烈,你要好好为她治丧,务必办得体面妥当,勿让她娘家过来奔丧的人有怨言。” 乌拉那拉敏柔捏着帕子的手很是用力,她深吸一口气,肃着脸道: “是,妾身定将苗佳妹妹的丧礼办得风风光光,让她安心上路。” “嗯。” 胤禛交代完,带着乌兰离开了。 乌拉那拉敏柔看着他的背影,心下一沉。 王爷心里,有苗佳氏。 她方才那番言语倒是枉做小人。 只盼王爷看在她认真办好丧礼的份上,不要对她心有芥蒂。 因为苗佳氏只是侧福晋,所以她的灵堂直接设在西院。 宜修只在苗佳氏出殡之日,去西院给她上了一炷香。 目送棺椁离开,宜修心中发寒。 苗佳氏才刚刚有孕,嫡姐便直接要了她的命。 若有朝一日嫡姐怀孕,她的弘晖还有活路吗? “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宜修身后,乌拉那拉敏柔关切地看着她。 宜修唇角强行勾出一个弧度,转身对乌拉那拉敏柔说道: “来看看她的下场。” 乌拉那拉敏柔握着宜修的手,安慰道: “她有今日,也是恶有恶报,妹妹别在这站了,免得染上晦气,冲撞了弘晖。” 宜修福身:“是,妹妹先回去照顾弘晖了,告辞。” “嗯,去吧。” …… 胤禛让乌兰和暗卫一起查毒药来源。 只是,两个月过去,一点线索也没有,那毒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纸张上写着这几个月后院的往来记录,只有乌拉那拉夫人、苗佳夫人和苗太医。 胤禛叹了口气。 直接停了这件事。 今冬雪灾频发,前朝差事繁忙,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他不愿再为这事烦心。 苗佳氏去世后,胤禛再也没进过后院,不是宿在书房,就是住前院卧室。 连乌拉那拉敏柔抱着弘晖过来,也说不上几句话,就被忙碌的胤禛打发走了。 除夕当天,胤禛才放下手头的事踏入正院。 乌拉那拉敏柔利落地伺候胤禛穿上全套礼服。 “王爷,方才妹妹派人过来说,弘晖又着了风寒,这次除夕晚宴,她就不进宫了。” “又病了?” “是啊,那孩子向来体弱多病,冬天得万分小心。” 胤禛:“苏培盛,将我从南边带回来的药材全部送一份到东院。” 苏培盛:“奴才遵命。” 乌拉那拉敏柔笑了笑:“妾身替妹妹谢过王爷。” 胤禛摆了摆手。 仪驾上。 乌拉那拉敏柔柔声道:“王爷回京这么久,妾身还是第一次跟王爷两人独处。” 胤禛一顿,他看着乌拉那拉敏柔失落的眼神,不自觉地牵起她的手。 “这段时间太忙了,倒是忽略了你们的感受。” 乌拉那拉敏柔笑着摇头:“妾身不是抱怨,只是不想王爷时时紧绷着,偶尔也要休息一下,莫熬坏了身体。” 胤禛有些失神。 前不久,这张脸也是如此殷殷叮嘱…… 胤禛搂过她的肩膀,沉默无言。 乌拉那拉敏柔心中暗喜。 他们总算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过完年后,胤禛总算重新在后院走动,然而只有初一十五两日。 乌拉那拉敏柔自然是不满意的。 前院书房。 乌拉那拉敏柔将点心放在炕桌上,坐等胤禛停笔,她自己则悠闲地看着诗集。 两人互不打扰。 等到日头偏西,乌拉那拉敏柔放下诗集,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 不经意间,她看见窗台上帘子后仿佛有一簇深蓝。 她好奇地走过去,掀开帘子。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花朵长成这么正的蓝色,如同琉璃一般,在阳光下像蓝宝石一样绚丽多彩。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拨一朵到鼻尖下,俯身轻嗅。 “你在做什么?!” 胤禛怒喝道。 乌拉那拉敏柔手一抖,整个人吓了一大跳。 那朵花也被不小心折断。 本来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突然被这么大声一喊,搁谁谁能稳得住? 胤禛快速放下笔走过来。 他捡起地上的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王爷,妾身不是故意的。” 乌拉那拉敏柔忐忑道。 胤禛不搭理她,试图将花朵插回去,只是一伸手就收回了这个傻子般的动作。 乌拉那拉敏柔很是疑惑。 不过一朵花,至于吗? 那盆里还有十几朵呢。 话说,王爷的书房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盆花,明明过年的时候还没有。 看王爷爱惜的样子…… 难道是皇上赐的? 胤禛这时开口了: “这可是乌兰嬷嬷精心养护了好久,才能在新春开出这么多朵花,你真的……” 胤禛又气又急,看到乌拉那拉敏柔那张脸,到嘴边的责怪又说不出来,只能让她出去。 “你先回去吧,书房重地,没事别过来。” 乌拉那拉敏柔哑言,看胤禛气成那样,不敢多留。 “妾身告退。” 乌拉那拉敏柔走出院门口,疑惑回头。 之前没听说王爷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话呀? 她想不明白,只能将疑惑放在心里。 “还是改日进宫问问姑母吧。” …… 苏培盛端来一个琉璃瓶,里面盛了半瓶水。 胤禛将花朵插进去,摆在自己的桌案上,颇为惋惜。 苏培盛讨好地笑道:“王爷,听苏合说,施格格已经在回京路上了。” “她要回来了?!” 胤禛一扫方才的郁闷,惊喜地确认道。 苏培盛点头笑道:“是啊,听说过完年,施格格就从福州出发了,想必春末就能到京城。” “好好好”,胤禛激动地说道:“等她快到京城了,你记得提醒我,我出城接她。” “是,奴才遵命。” 胤禛心情激动,不能精心办公,便给自己放了一会儿假。 他回到卧室,对着那张月色图看了又看。 回忆起当初两人花前月下,萧声惊鸿,他对下一次的见面,充满了期待和想象。 “拿笔墨进来!” 苏培盛利落地摆到桌子上。 胤禛拿起笔,挥毫写下一首宋词: 车遥遥,马憧憧。 君游东山东复东, 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 三五共盈盈。 …… 京杭大运河上。 施月瑶满载而归。 她跟施文博两人带着丫鬟在船舱内摇骰赌虾子,谁赢了谁就能吃一个,玩得不亦乐乎。 在福州这几个月,可以说是施月瑶来清朝之后,过得最快活的时间。 日出时,跟着六老太爷赶海, 中午在长亭里烤蛤子生蚝, 夜晚篝火不息。 过年的庆典一个接一个,男男女女皆无约束,从村头玩到村尾,都是自己族里的亲人,施月瑶姐弟俩自在得飞起。 偶尔还能登海船上玩一圈,虽然不能出航,也能过过瘾就是了。 此时大清还没有海禁,福州又是施家盘踞多年的地方,有施家军队保驾护航,六太爷负责出海经商,海贸可谓是收获暴利。 难怪施家能够支撑家族子弟挥金如土,当然这些只有自己人知道,对外形象,施家还是很朴素的。 施月瑶惊讶地发现,施家商队能在海盗猖狂的海域航行,除了依靠军队和水中好手,居然还有前明留下的火器。 如六老太爷所说,施家是明末的将领,怎么可以没有火器大炮, 就算投了清廷,也不能把全族的命交到别人手中,留下足够的自保力量很有必要。 离开前,施月瑶给六老太爷画了一张全海图,所有大陆、所有可通行的航线和季风洋流等全部标注上去。 施月瑶没说这些知识从哪里看到的,刘老太爷也没探寻,只道他会派船只出海验证。 施月瑶有些惊讶他的信任。 六老太爷笑了笑:“大海波涛诡谲,我知道我的侄孙女不会拿伯爷爷的命开玩笑。” 施月瑶临走前,六老太爷给她塞了二十万两银票。 “拿着拿着,海图的价值何止二十万两,太爷爷还赚了呢。” 施月瑶当然不会故作推辞,她拿出一半问道: “六太爷爷,能不能算我参股?” 六老太爷拒收。 “参什么股,要是靠这海图赚了更多的钱,你不入股太爷爷也要分你一份,快收回去,这几个钱,就当太爷爷给你的零花了,人这一辈子就几十年,别委屈自己过得太寒酸。” 路过江淮的时候,施月瑶带着施文博去了一趟何石头的家乡。 施月瑶给了何石头两个选择。 一是留在家乡,不用还钱还粮食。 二是做施文博的书童十年,再回乡参加科举。 何老头毫不犹豫替他选了第二条。 这是选择题吗? 不是! 这是天上掉馅饼! 死也要接着尝尝。 何老头爷孙俩既然活着,乡里自然有他的土地。 何老头欲将自家那份田地免费租给同村人,只要帮忙交税即可,能多一些粮食,谁不想要呢。 何老头家的地很快便被人定走了。 村里人听闻何石头被京城的贵人带走读书,纷纷开玩笑道,“日后何石头就是何家村的官老爷啦”,何老头笑呵呵地谢过。 施月瑶打着好奇春耕的由头,在何家村及周边的村子里都逛了一大圈, 逗逗小孩,跟妇人们闲聊,偶尔看看牛犁地,摘摘花草。 逗留了好几天,被施承睿催促才开始重新启程。 …… 京郊观雁塔上,苏培盛指着远处道路尽头喊道: “王爷,您看!车队来啦!” 第51章 伯爵,抬旗 阔别京城半年多。 施月瑶终于回来了。 “福州好是好,来回的路上太煎熬了。” 施月瑶半倚在背枕上,接受春华投喂梅子干。 “小姐,昨儿你还说苦一苦自己,有利于保持身形体态。” “你小姐我已经够苗条了,再苦下去就变成人干了。” 施月瑶揉了揉太阳穴,缓解晕胀感。还是坐船舒服,四平八稳,就连骑马也比坐车好很多。 奈何京城不比外边,她家在京城还容不得她策马。 旁边的春露捻起梅子干,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她道: “小姐,等回到府中,我一定给您好好补补,六太老爷给的燕窝花胶足够您顿顿吃,吃上大半年的,保证养得您莹润有光。” “哎,京城的冬天真是太冷了,大家只能窝在屋里面猫冬,要是年年都能去福州过年,我得是多快乐的女孩呀。” 雪景虽美,可她不抗冻呀,得烧炕炭盆加皮毛才能暖和一点,还不能出屋子走动。 春华劝慰道:\"说不得小姐日后能嫁回南边呢?\" 春露啪地拍了她一下,道:“你胡说什么,咱们小姐还没选秀呢,你就咒小姐落选?”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施月瑶好笑地看着她俩吵嘴。 快乐的日子总是飞速而过,被她暂时抛之脑后的任务目标也要捡起来了。 施月瑶正想着,就听见一阵浑厚旷远的萧声传来。 施月瑶好奇地掀开帘子。 此时车队还没进城,京郊官道两旁的荒地里长满了各色花草,人影都不见一个。 春华钻出一个脑袋,上下左右看一看,眼尖地看见塔上的人影。 “小姐,那有人!” 施月瑶凑过去,视力一般的她只能看见人的动作,根本看不清脸。 加上胤禛本就打扮低调,也没有往那一站就释放两米八的圣光,所以…… 施月瑶根本没认出他,瞅完一眼就放下帘子,继续跟俩丫鬟唠嗑。 塔上的胤禛眼睁睁看着施月瑶露个脸就没下文了,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大庭广众之下,他本就没想跟施月瑶面对面打招呼,只是想让对方知道,他来了。 怎样才能让施格格知道是他呢? 胤禛想起他们一起吹奏过的乐曲,那也不适合用在喜相逢的场合呀。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曲调变奏,激越高昂,正是施月瑶于淮安渡头的安抚版伴奏曲。 马车内的施月瑶一愣。 是他。 大早上的不用上朝吗? 而且她现在心情挺好的,给她整这么一曲…… 好吧,好歹她的付出是有效果的。 施月瑶从挂袋上取出竹箫,以高山流水之曲回应。 胤禛欣喜地跟着变曲。 调子从分离到统一,从统一到高低缠绕相和,正如水流蜿蜒于高山之间。 随着车队离城门渐近,曲声渐渐消失。 对于其他人而言,施月瑶只是和某个不知名的乐者随缘合奏一曲。 只有胤禛和施月瑶知道,他们完成了一场心灵共鸣的迎接。 不对,跟着一起鸣的还有前车的施文博。 他听到那痴痴缠缠的曲子一脸不爽,同时又有些诧异,他的姐姐竟然真的做到了。 施月瑶行事从头到尾都没瞒过他,所以他知道另一个吹箫的人是谁。 没想到对方一个妻妾成群的人,居然跑郊外讨女孩子欢心。 要说是少年人的冲动他是一个子儿都不信的,花丛老手要什么装嫩行为?这就是一个互相放饵的过程吧?一定是吧? 施文博摸了摸下巴,他还是技艺不够精湛啊。 “你在想什么?” 施承睿问道。 施文博:“在想一些事情,还没理清头绪。” 他姐姐准备了一场天大的功劳,可为施家带来富贵荣耀,但事情还没得到验证,堂兄虽然是自己人,还是先不说为好,免得空欢喜一场。 施月瑶姐弟回到施府后,先去拜见施家祖父母,然后再去拜见施夫人。 两人还没跪下磕头,施夫人便直接将他们赶回去沐浴歇息: “赶紧回去睡一觉,等你们父亲兄长下值,再出来吃饭,到时候你们给我好好说说这趟南下之行。” 姐弟俩不由分说就被赶出正院。 施夫人见他俩全须全尾回来,心头的大石才完全落下。 之前听到南方闹水灾瘟疫,她可是整宿整宿的睡不好,就怕孩子一不小心就没了, 虽然后来接到了族里来信,知晓他们平平安安的,但没看到人总是放心不下,现在好了,回来了。 施夫人打定主意,以后孩子没成亲之前,一律不许出远门。 施文博的自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无了。 等施月瑶睡醒,天色已经变暗了。 云裳利落地挂好床帐,为施月瑶更衣梳洗。 “我父亲回来了没有?” 云裳:“老爷和大少爷已经回来了,知道小姐还没醒,让人等小姐醒了再摆饭。” “那咱们快过去,文博呢?” “在院门口等着小姐一起呢。” 去正院的路上,施文博问道: “姐姐,那事是你说还是我说?” 施月瑶:“我来吧,先别让娘亲知道,免得她担心。” “好。” …… 儿女远行,回来不管长啥样,在父母眼中都会瘦成麻杆。 这就导致施月瑶和施文博饭都还没开始扒一口,碗里就被堆满了鸡鸭鱼肉。 “吃多点,你看你脸都没肉了,可怜见的。” 施文博:“……大哥,弟弟只是长个了,看着瘦而已。” “哦,是吗?有长高吗?我都没留意到”,施文渊又夹了一大块肥肉到他碗里,“吃吧。” 施文博:……知道你不喜欢肥肉,也不用全塞给我吧? 施月瑶那边,施月瑶也确实饿了。 她端起一碗羊肉,在施文渊兄弟俩简短对话时已经吃光了。 施梁和施夫人见状,默默将自己面前的白切鸡换到施月瑶面前。 施月瑶手一顿,抬头笑道:“父亲母亲,你们吃,女儿已经吃饱了。” 她夹起两根青菜,吃完后便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拿起一双新的筷子为父母添菜。 施月瑶现在看到白切鸡就害怕。 在福州六老太爷的盛情款待下,她连续吃了五个月白切鸡,天天吃,天天吃,连梦里都是漫天飞舞的鸡肉,不得行。 至少两个月内她都不想再碰一口。 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晚饭后。 施月瑶独自到书房拜见施梁,将天花防疫法详细告知他,至于来源,自然是她从何石头的老家发现的。 施梁对这方法的效果存疑。 施月瑶:“父亲,不如先派人在庄子上秘密试验,等结果出来,再上报朝廷。” 施梁:“那是必须的,要知道当年皇上差点死于天花,若此法真的有效,必让龙颜大悦, 此事利国利民,再慎重也不为过,待我跟你伯父商量一下,看看如何” “父亲”,施月瑶打断道:“咱们家自己做不行吗?” 施梁眉头微蹙,疑惑道:“为何?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跟全家商量着来。” 施月瑶走到施梁跟前,行了个蹲身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施月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金牌,双头捧过头顶。 施梁不解地接过,拿起来一看, 脸色变得阴沉: “这雍亲王的令牌,你从哪里得来的?” 施月瑶:“王爷送给女儿的。” 施梁闻言顿时竖起眉眼,指着她的手指有些发抖: “别告诉父亲,你跟雍亲王、跟雍亲王……” “没有。” 施月瑶回道:“父亲,女儿跟雍亲王乃君子之交,并无越礼之事。” 施梁沉着脸道:“他给你这东西,什么是意思?” 施月瑶:“父亲,祖母年节进宫参加宫宴时,应该见过各位皇子福晋,她可有告诉你,女儿跟四福晋长得极像?” 施梁一怔,“你祖母没说过这事。” 施月瑶:“女儿在上次选秀时就已经知道,去年在江淮时,雍亲王也知道了,父亲,明年选秀,女儿大概会被指进雍亲王府。” 施梁也听明白了其中的因由。 就凭女儿这张脸,雍亲王就不会让她嫁到别人家去。 施月瑶:“父亲,女儿不想做王府格格,可是皇子的侧福晋绝大多数出身满军旗,女儿想,能不用这件功劳换一个抬旗的机会?” 施梁沉吟道:“功劳这东西,皇上可以给,但臣子不能要,你可懂?” “女儿明白“,施月瑶道:“父亲,如果防疫一事成了,必将推广至全国,到时候百姓们必然感恩朝廷还有提出此法的人, 皇上虽然嘴上说着满汉一家,但实际上极其尊满,待此事公布天下之后,他是希望百姓感念满军旗还是汉军旗的人呢?” 施梁垂眸,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金牌,最终还是女儿的前途占了上风。 大哥有爵位可继承,这功劳分享出去只能算锦上添花,对自家而言,却有可能影响女儿一辈子,他,算不得自私吧? “这件事就由父亲处理,你不用担心。“ “是,女儿多谢父亲成全。” “哎,你回去吧。” “女儿告退。” 成了! 施月瑶回到院子,侍女们已经将从南边带回来的行李整理好。 施月瑶指着几箱珍珠宝石道:”这些暂时用不上,收库房里吧。“ 云裳:“小姐,我傍晚遇到大少爷身边的赛雪,她说大少爷今年九月就要成亲了。” “嗯?大哥什么时候定亲了?“ 施月瑶惊讶地问道。 云裳:“是咱们南下之后的事儿,女方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听说三老爷和那姑娘的舅家交好,由礼部侍郎江夫人保的媒。” 施月瑶想了一下,她大哥都快十九了,在这个时代算晚婚。 “这么说,今年九月我就要有大嫂了,也不知道性格如何……“ 等等! 国子监祭酒…… 柳云词的父亲不就是吗? 竟然这么巧? 虽然她以前觉得施文渊和柳云词的性格很般配,但她不想私自插手朋友的姻缘,就没跟施夫人提。 现在她们要成为一家人了,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缘分吧。 “等等”,施月瑶拦下搬箱子的云裳。 “这些东西先放这吧。” 既然是自己的朋友,还是未来的大嫂,好东西当然要多送些,她要做它个十套八套首饰当贺礼。 柳云词选秀时虽打扮素净,但是她本人是喜欢华丽风格的, 有自己帮着适应环境,必然不能让她嫁进来之后掩去本性。 在自己家中,就该活得自在开心。 …… 施梁很快便将自家京郊佃农最多的庄子圈了起来,对众人许以重利,将愿意参与种痘的人家都进行隔离。 去年为施月瑶医治天花的老大夫也被请了过去。 老大夫一把年纪,能参与这种会青史留名的事,他是义不容辞,还能福泽子孙,受邀当天,他就收拾包袱出城了。 一个月后。 施梁将试验记录整理成册,在朝会上当堂启奏。 康熙阅之大喜,在派太医院验证真实性之后,决定全国推广,他问施梁想要什么赏赐。 施梁连连拒绝,道为圣上分忧乃臣子本分,不敢居功。 康熙对施梁谦恭的态度非常满意,欲赏赐他爵位。 施家本有侯爵,而这个时期的侯爵都是因军功获封,施梁献上的防疫之法可活百姓无数,让世人再也无惧天花,功劳堪比军功。 施梁以长幼有序不敢超过长兄为由,推辞了侯爵之位。 康熙遂了他的愿,后赐予施梁一等伯的爵位。 施梁拱手欲要开口,康熙道: “爱卿就不要再推辞了,若有功不赏,岂不是让天下人说朕薄待功臣?” 施梁闻言赶紧下跪谢赏。 “启禀皇上。“ “启禀皇上。” 前后列有两位大臣不约而同站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 不同阵营。 康熙:“两位爱卿有何事?” 其中一人道:“回皇上,奴才认为,施大人所献之法乃福泽万民,当得起侯爵之位, 然而其因孝悌而辞,此等忠孝之人,奴才以为,不如给施大人抬旗以示嘉赏。“ 另一人也道:“回皇上,臣亦赞同,施大人此举,让天下百姓感念朝廷感念皇上,奴才认为可将其抬入满军旗,以示加恩。“ 这两人第一位是胤禛的人。 自从施梁上奏之后,胤禛就有这个想法。 施格格在乎身份,他便帮忙抬高她的出身,虽然他答应施格格不强求,可他怎么可能真的放任对方另嫁他人。 抬高她的出身,以后才能更好地为她求位份。 另一个人则是礼部侍郎,明面上他与施梁并不相熟,甚少往来,然其夫人乃施梁长子的媒人,枕头风吹一下,有益无害。 等恩赐圣旨正式下来后,施梁获封一等伯,并抬入满军镶黄旗,赐姓施佳氏。 本来施梁未分家,抬旗应当福及父母兄弟,然有臣子以其父兄已有爵位传承,未立功而获封大于功臣不合理,是以最后抬旗的只有施梁一人。 “女儿恭喜父亲。” 施月瑶欣喜地向施梁道贺。 施梁看着开心的女儿,虽心下欢喜,却又有些担忧,但愿施家以后不会卷入皇子斗争中。 施月瑶想给柳云词写一封信,告知对方这个好消息。 施梁一人抬旗,作为他的妻子儿女,都会自动随他进入满军镶黄旗, 柳云词嫁过来后亦是,以后柳云词的女儿,将不会再有她选秀时那样的担忧。 “云词吾友安……” 第52章 施府喜宴 柳府。 柳云词打开施月瑶送来的大箱子。 最上面放着一本油画册。 她翻开,里面画的是清一色的天蓝海岸线。 沙滩、帆船、海鸥、椰子树,还有海面高高跃起的大鱼,都是她不曾见过风景。 柳云词将画册放在桌子上。 将下面的长方形匣子取出来,打开。 上层是十二支造型独特的发钗,以珍珠、珊瑚、银贝为主制作而成,下层配套的是对应材质的海洋风项链、耳坠和手链。 箱子最底下是一尺多高的大盒子。 “呀!好精致的贝壳船!” 东西取出来,旁边的丫鬟惊叹道: “小姐,那送东西的嬷嬷说,这箱子礼物都是施佳格格亲手做,也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做得这般精致。” 柳云词咧着嘴,笑得眉眼弯弯,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将我的削翼弓拿来。“ 柳云词将长弓装进礼盒,吩咐人给施月瑶送去。 “小姐,您不是打算送给舅老爷吗?” 柳云词笑道:“我给舅舅做了那么多,不缺这一把。“ 削翼弓选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从制材到上漆,都是她亲手完成的。 相比于刺绣荷包之类的手工,柳云词相信,施月瑶会更喜欢她做的武器。 …… 咻! 一支利箭瞬间贯穿五十米开外的木板。 一支接一支,直到箭囊空空。 “姐姐,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射箭”,站在一旁帮忙递箭的施文博好奇地问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施月瑶放下弓,坐到屋檐下的摇椅上,接过春露给的果汁一口饮尽: “咱们姐弟多年,我还不是去年才知道你爱打扮。” 施文博也倒了杯果汁,寻思了一下,道:“咱们三个,是不是只有大哥没啥爱好?除了读书以外。” 施月瑶眼神微妙地看向天空,嘴角压不住的翘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没有?” 施文博八卦地凑近,悄声问道: “是什么?” 施月瑶挑眉:“不知道。” 施文博:“一百两!” “我不缺钱。“ “算了,我问大哥去。” 施月瑶:“建议不要,不然吃苦的是你自己,当然,如果你想要明年进考场的话,那就随意吧。“ 施文博的好奇心尽散。 “也不知道大嫂好不好相处。” 施月瑶:“你放心好了,咱们未来大嫂是个极好的女孩,文武双全,秀外慧中,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性格一等一的好。“ “姐姐跟柳小姐很熟?” 施月瑶:“嗯,前年前年选秀的时候相处过一段时间。“ 施文博:“话说,父亲将封爵喜宴放到大哥婚期之后会不会有些不妥?” 施月瑶点了点他道: ”哪里不妥了?皇上赐爵不止是咱们家的家事,还是族里的大事,不是吃一顿喜宴那么简单,还要在家乡建牌坊祭祖呢, 咱们父亲是超品伯爵,皇上既赐了宅子和伯府的牌匾,咱们必定要迁居开府的, 迁居宴当天,来贺的不止族人和亲戚,还有与父亲同朝为官的同僚和勋贵, 若大嫂先进门,就可以长媳的身份招待跟咱们同辈的大姑娘小媳妇了,以后咱家年节往来的范围必定会更广,正好让大嫂先熟悉熟悉。“ 施文博:“这么复杂吗?之前看母亲很轻松的样子。” 施月瑶:“因为之前咱们父亲排行小,没分家的情况下,侯府的大小事务都是大伯母在管理,母亲只用负责咱家里的起居, 以后分了府,母亲就要自行掌管对外交际的事了,母亲和大嫂要理的事多着呢。“ “姐姐,那你呢?” 施月瑶白了他一眼道:”母亲和大嫂忙碌,难道我还能在一边干看着?“ 清朝后宅往来的礼节,施月瑶只能从原主的记忆里获取。 可是原主跟着甄远道,身份最高的时候也只是官夫人,跟勋贵往来的人情礼节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所以,施月瑶也得重新学。 施文博感叹道:“那还是希望大嫂早点进门的好。” “是啊,我也想大嫂早点进门“,施月瑶期待地说道。 侍女跟她相处就算再融洽,也得顾忌主仆之别。 柳云词就不一样了,可以跟聊得来的朋友住一起,多快乐呀。 正好她跟施文渊的院子一东一西,既方便与柳云词日常相见,又有足够的私人空间, 而可以跟她分享共同秘密的施文博,又不可能跟柳云词这个大嫂玩到一起去,不用担心泄露她隐谋之事, 简直是完美的家人关系。 让人期待的日子总是那么漫长。 好不容易熬到八月,施月瑶被施夫人拉去学习嫁娶风俗流程。 一套走下来,施月瑶对古代婚嫁的繁琐细节有了新的认知。古代的大家主母对能力的要求,跟现代大公司高管是一个级别的。 九月初,各地的亲戚陆续到来。 九月十六,施文渊大婚。 施月瑶这个忙碌的小姑子难得闲了下来。 婚礼有的是伯母婶娘操心,用不上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帮忙。 在施月瑶的院子里,中央摆着一座半人高的宫殿模型,由珊瑚海螺海星和各种大贝壳堆积而成,还有施文博特制几可乱真的海草。 模型周边围了一圈的小姑娘,她们正看得新奇。 大家好东西见多了,金银珠宝反而没感觉,就这种新颖少见的,虽然不值什么,这份巧思反而更得她们心意。 “你说,东海龙宫是不是真长这样?” “我觉得少了一根金箍棒。” “有那么多黄金就为了做根棒子插地上,会被长辈骂的吧?” “不一定,万一长辈也喜欢呢?” “也是,我祖母看戏的时候可喜欢大闹天宫了。” “唔,我也想做一个,等我祖母生日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这些贝壳海螺什么的,没有商人会特地运到京城卖吧?” “这个啊,我家离海边也就一两天的路程,你们要是喜欢,我托商队顺路给你送过去就好啦。” “真的那太谢谢了,请问你是哪家的小姐呀?” “家父海州知府……” “……” 来自各个地方原本不认识的小姑娘,在这里有了交集。 施月瑶热情地招呼大家聚众聊天。 她跟哪个都能搭上一两句话,众人对施月瑶的广博见闻有些惊讶,更是好奇地一个接一个开口问问题。 这一天,施月瑶完成了云导游的工作。 等傍晚宾客散去,施月瑶早早就洗澡睡下了。 明天是柳云词的敬茶时间,她要早起跟大哥大嫂一起过去,免得对方生疏。 ”云容,我现在又累又精神咋回事,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春露道:“小姐,您今儿喝了一天浓茶,能不精神嘛,我给你炖了百合莲子猪心汤,喝点儿再躺下吧。“ “嗯。” 施月瑶从床起来喝汤。 云裳顺便给施月瑶念了今天的物资变动。 “小姐,您准备的小玩意儿送了三十一份,其中有二十六人当场送了荷包绣帕做回礼,您要看看吗?” 施月瑶:“今日人太多了,我都没仔细看,精不精致的无所谓,都是女儿家的心意,先收着吧,我明天看。” 施月瑶喝完汤坐一会就睡下了。 配合着云裳念物品单的声音,一夜安眠。 “小姐,小姐,该起了。“ 施月瑶打了个哈欠坐起来: “这么早,天还没亮吧?” 云裳扶她起来更衣; “小姐,是您说要陪大少夫人一起去正院的。” 施月瑶又打了个哈欠,感叹了一句:“做人媳妇真难,要起这么早请安。” “是敬茶”,云裳强调道。 小姐往日都是太阳出来才去正院给夫人请安,那时候夫人也才刚起没多久。 现在大少夫人嫁进来,按照晨昏定省的规矩,肯定要早起的,说不准谁更难受呢。 清晨天色朦朦有些暗,细看花丛上全是露水。 云裳在前头提灯笼,云容扶着施月瑶一起走,免得她犯困走神。 出了院门,绕过假山,穿过长廊和三重月门,施月瑶终于见到了施文渊和妇人打扮的柳云词。 施月瑶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 “大哥大嫂早安。” 施文渊笑道:“做什么这么严肃,怎么这么早?” 施月瑶站直身子笑道:“等大嫂呢。” 柳云词红着脸道:“谢谢。” 施月瑶:“咱们是一家人了呢,不用管这么客气,母亲大概还没起呢吧?” 施文渊:“今日敬茶礼,母亲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来了,咱们进去吧。“ 施文博也在这个时候跑过来了。 “大哥大嫂早安。” “嗯。” 等施月瑶他们进去正厅的时候,里面灯火通明。 施梁和施夫人已经坐在堂上等着了。 天知道,他们夫妻俩兴奋得一夜没睡好。 儿子终于娶媳妇了! 两老笑得见牙不见眼,标准露出八颗牙齿。 见人进来立刻收敛了些。 旁边的嬷嬷高声喊道: “佳儿佳妇敬茶!” 施文渊夫妇给施梁两人敬茶,听了一堆祝福的好话,才起来。 柳云词又跟施月瑶、施文博正式见礼,赠送礼物,然后跟着大家一起吃早餐。 施夫人只是意思一下让柳云词伺候了一筷子点心,便让她坐下一起用膳。 施月瑶知道柳云词的饮食喜好和分量,见她有些拘谨,便往她的碗里夹了许多早点。 施文渊:“别夹这么多,你大嫂吃不完她又不好意思放下碗。” 施月瑶瞥了他一眼,心道,以后你就知道了,给大嫂吃那么点东西,会饿坏她的。 施文渊柳云词新婚,施月瑶暂时不打算去打扰人家,等柳云词回门后,她们有的是时间。 施夫人之前每天伺候施梁上早朝后,都会睡回笼觉,现在天天被儿媳晨昏定省,苦不堪言。 她大嫂曾经叮嘱过她,大家要有大家的规矩,她觉得有道理。 然而坚持了十天,她决定,反正在自己家里又没外人知道,还是不要苦自己的好。 “以后太阳没晒进院子,你们不要那么早过来请安,母亲都快困死了,你们小年轻的,睡晚些也没关系。“ 柳云词还待谦虚一番,施文渊已经点都应是,麻利地拉着媳妇回去了。 施夫人看着他心急的样子一阵好笑。 旁边的嬷嬷笑嘻嘻道:“看来用不了多久,夫人就可以抱孙子了呢。” ”我不着急,反正媳妇娶回来了,迟早都会有,就是月瑶这丫头,明年还得选秀,也不知道前程如何,让人担心啊。“ “皇上对咱家圣眷正浓,夫人不必担心小姐会落不好的去处。” “也是。” …… 时间飞逝,一眨眼就到了伯府新居进宅的时间。 族人和亲戚有大伯母帮忙招待,勋贵夫人则需要施月瑶的祖母和母亲亲自招待。 施月瑶和柳云词也跟在施夫人身边一同迎客。 施月瑶今天特地让施文博帮忙化妆,将跟乌拉那拉敏柔九分相似的脸模糊到七分。 然而,就这七分相似,依然让来参宴的夫人惊讶。 今日能见到施月瑶的夫人大多有资格出席宫宴,所以见过乌拉那拉敏柔的有很多。 当然大家做客很有礼貌,只是多看两眼,没有失礼地盯着施月瑶看。 有那年纪大的老夫人,则将施月瑶召到前头,给她套了个玉镯,对施夫人夸道: “这孩子长得真俊,可定亲了?” 施夫人笑道:“我家丫头还没选秀,可不敢私自议亲。” 众人心中惊讶,她们知道施月瑶十七岁,还以为已经参加过选秀了呢。 可惜了,如果四福晋还没嫁进雍王府,下次选秀后,或许她们还有机会跟施佳氏结亲,现在就不一定了。 雍亲王那么喜欢四福晋,应该不娶一个长得这么相似的女子进府,打福晋的脸吧? 不过,男人的占有欲,谁知道呢? 八卦归八卦,夫人们的散播范围,也只局限在自己家里说两句。 没有人会多事地跑到皇家人面前说人闺阁女孩的是非。 所以,雍亲王府的人依然不知道施月瑶的存在。 乌拉那拉敏柔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留住胤禛,哪里还会关注府外的事情。 …… 雍王府后花园。 乌拉那拉敏柔正指着下人们挖坑。 胤禛进来,疑惑道:“这是在做什么?” 乌拉那拉敏柔笑着回应: “王爷,之前您不是说喜欢荷花吗?妾身想着,不如在咱们花园里挖个池子种上一片,省的爷对江南的荷花念念不忘。” 第53章 雪中曲,春日哀鸣 胤禛见她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一副期望得到他赞许的样子,有些意见便咽了回去。 “你喜欢就好,现在天寒地冻的,明年开春再挖吧,别让奴才一不小心陷入雪坑里。” “好。” 胤禛转身欲走。 “王爷。” 胤禛回头。 乌拉那拉敏柔笑道:“王爷,您今晚可要来正院用膳,妾身新得了一幅字,详请王爷一同品鉴。” 胤禛点头道:“明天吧,我答应了今晚去齐格格那用膳。” “那妾身明日等王爷来。” 胤禛一走,乌拉那拉敏柔没了笑意。 没了一个得宠的苗佳氏,却被齐月宾不声不响地冒出头了,真是不咬人的狗不叫啊。 嫁进来快两年,她竟然不知道齐月宾擅弹琵琶,不过一曲竟能将王爷的魂儿勾了去。 王爷喜欢音律,刚好她也会,她不信齐月宾还敢到她院里抢人。 …… 翠薇院。 齐月宾抱着琵琶轻挥皓腕,指尖在琴弦上跳跃,旋律如流水般时而低沉时而激越…… 一曲终了,胤禛掌声随后响起。 “月宾的琵琶越发精湛了。” 齐月宾低笑:“是王爷教得好。” 胤禛叹了口气。 齐月宾放下琵琶,为胤禛倒了一杯茶,柔声问道: “王爷看妾身弹琵琶时,眼神总是露出怀念之色,妾身琵琶技艺虽不及王爷所念之人,但能让王爷开怀一刻,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胤禛举杯浅尝,微笑着摇头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弹琵琶。” 不是因为技艺?那…… 齐月宾:“不是琵琶大家,那是和王爷如伯牙子期般的知己朋友?” “算是吧。” 齐月宾笑道:“那位先生定是位才德兼备之人,对方可是不愿入朝为官,才让王爷如此念念不忘?” 胤禛想了想,摇摇头。 见胤禛不愿再往下说,齐月宾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冬夜漫长。 齐月宾侧过头,见胤禛已经睡着了,不由黯然失落。 虽然王爷常来她这听曲留宿,却再也没有碰过她,可是嫌弃她年长了? 齐月琴侧身而卧,伸手抱住胤禛,将自己靠在他怀中。 胤禛只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便不再动作。 齐月宾闭上眼。 罢了。 从小读女四书长大的她,床榻间最主动的放纵,也只有这种程度了。 哪怕脑内设想过无数次撒娇求欢,但真正面对王爷的时候,她都不敢再进一步。 生怕王爷觉得她不够端庄守礼,从而让自己在王爷心中形象尽毁。 她虽是妾室格格,但她不想成为一个可以被随意逗趣的玩物。 王爷对她恪守礼仪,也挺好的,就这样吧。 齐月宾心中叹了口气。 现在后院只有她和福晋、侧福晋三个人,天长日久,王爷总有一天会对她的身体感兴趣的。 这半年来,王爷每个月在她这留宿七天,在福晋那留宿四天,她看似比福晋得宠。 可是那卖消息的小太监说,王爷每一次在正院留宿,都会叫两三次水。 如果王爷不是爱极了福晋,哪里会折腾成这样? 虽然她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在明面上冷落福晋,或许这就是情趣吧。 她不在乎王爷爱不爱她,她只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 “嬷嬷,苗佳氏留下的药当真有用,只是……” 乌拉那拉敏柔摸着肚子道: “都用了快一年,我的肚子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福晋莫急。“ 嬷嬷道:“夫人新送过来的坐胎药,据说用一次就能见效,奴才已经为您煎上了,等今晚王爷过来,福晋定能一举得男。“ 乌拉那拉敏柔:“哎,但愿吧,诗词歌赋说多了总有聊腻的一天,要不是王爷见天儿跑去翠微苑听曲,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福晋,您刚进府的时候,王爷最喜欢看您跳舞,您现在已经有一年多没跳过了, 奴才觉得,王爷在前院的时候,应该经常跟幕僚门客聊诗词歌赋,所以王爷在后院更喜欢舞蹈和音律, 福晋要是想讨王爷欢心,不如从这方面下手?“ “惊鸿舞啊……” 乌拉那拉敏柔脑海里闪过施月瑶的身影,随即摇了摇头,一个外人,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将我的舞衣取出来备着。” “是。” 冬至已过,天越来越冷了。 乌拉那拉敏柔看着院中纷纷扬扬的雪花,搂紧了手中的暖炉。 庭院中央的红梅凌寒而开,为这雪白的天地增添一抹艳色。 若在梅树下起舞,定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为了王爷。 胤禛进来时,乌拉那拉敏柔已经穿好舞衣在梅树下等候。 胤禛讶异:”这么冷的天,怎么穿成这样?“ 乌拉那拉敏柔笑道: “今日妾身与嬷嬷闲聊,突然想起当初与王爷初见时的场景, 不由一时兴起,想再跳一次惊鸿舞,王爷可要品评一下妾身有没有退步?“ 说起这件事…… 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敏柔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王爷~” 胤禛低眸微笑道:“好。” 乌拉那拉敏柔笑意盈盈,踮起脚尖,旋转下腰…… 每一次长袖翻飞之间,可见如花笑靥。 乌拉那拉敏柔见胤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由更加柔缓娇媚,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本该是最惹男人心动的情态,可是胤禛眼前却突然闪过一双泪水盈盈的双眼。 他的心神一瞬间被拉回荷花盛开之夜。 满目深蓝。 明明她笑得那么灿烂,眼睛里却是挥之不去的悲伤。 他们不可为外人知晓的感情,强行终结在那一夜的月色之下。 他爱的女子,在无声哭泣。 眼前之人,凭什么笑得这么灿烂? 凭什么她觉得自己可以取而代之?! 此时乌拉那拉敏柔的舞姿,真真当得起一句惊世飞鸿。 可惜,她练了一整天的舞蹈,注定是一场无效的演出。 胤禛默默抽出腰间的竹箫,放到唇边…… 一曲忧伤的旋律,突兀地打断乌拉那拉敏柔的节奏。 她停顿了一下,意识到胤禛在为她伴奏,重新舞动起来。 只是,她练习的是欲飞的惊鸿,又如何配合得了这催心断肠的曲调? 她越跳越乱,情绪也跟着低落,最后她模仿受伤的惊鸿,旋转伏倒在雪地上。 一曲终了。 胤禛漫步走到梅花树下,俯视着地上的女人。 乌拉那拉敏柔姿态柔弱,她以最惹人怜爱的神情,抬头与胤禛对视。 仿佛一眼万年。 俊朗的男子,美丽的女子,白雪红梅风雪间。 门口的宜修只觉得这一幕分外刺眼。 她默默收回脚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没有王爷和嫡姐,她一样能请到最好的太医。 宜修的到来,宜修的离去,无人在意。 只有廊下的奶嬷嬷瞥了她一眼,心中鄙夷嗤笑。 一个卑贱的庶女,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了真凤凰。 没有冒然打扰王爷和福晋琴瑟和鸣,算她识趣。 胤禛最终还是伸出手,将乌拉那拉敏柔拉了起来。 “雪地寒凉,你也不怕冻病了。” 乌拉那拉敏柔娇声道:“王爷喜不喜欢?” 胤禛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走吧,进屋暖和。” 胤禛将大氅披到她身上,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暖阁。 青墨端上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两人一饮而尽。 “妾身平时也算精通音律了,不知道王爷方才吹奏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妾身竟从未听过。” …… 施月瑶哀鸿之舞终了,胤禛的萧声却未曾停止。 一遍又一遍,直到胤禛累极,不得已将竹萧放下。 他用袖子轻轻为施月瑶拭去眼泪,低声问道: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施月瑶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声音几不可闻: “……三寸月光。“ …… 胤禛:”三寸月光。“ “好名字!”。 乌拉那拉敏柔笑道:“明月寄相思,从这曲调中可知,这作曲之人,必定人前故作坚强,独处时却悲伤不能自抑, 想必他思念之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正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能作出如此惊艳之曲,通常会为多愁善感所困。“ 胤禛为这番言语嗤笑。 她那般悲悯苍生之人,心中岂会这么狭隘。 不过…… 他不信施格格当真能说放就放下。 至少,他在她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吧? “王爷,您尝尝这个。” 乌拉那拉敏柔舀了一勺汤羹到胤禛碗里,这羹的香气让人胃口大开。 胤禛没有拒绝,多了一碗。 晚膳后,胤禛本来打算直接盖被子睡觉,奈何全身燥热难耐…… …… 深冬大寒。 胤禛自那夜之后再也没进过后院。 苏培盛:“王爷,奴才给施格格送去的年礼被退回来了。” “为何?” 苏培盛:“施格格身边的云裳姑娘说,还请王爷以后不要再送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样对她对王爷都不好。” 胤禛拍了拍退回来的箱子,叹了口气。 也是,她是大家闺秀,为世俗故,能与他私交一段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等大选后,希望她能原谅他所作所为 …… 冬去春来。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我是不是真的有了?!“ 乌拉那拉敏柔惊喜地捂着肚子,她月事已经超过整整七天没来了。 奶嬷嬷和青墨两人也是一脸喜色: “福晋,要不要奴才去请府医?“ “不,再等等,免得空欢喜一场。“ 又过了大半个月,乌拉那拉敏柔开始有了孕早期不适的症状。 奶嬷嬷很确定地告诉她,她真的有孕了。 乌拉那拉敏柔温柔地摸着尚未有起伏的肚子,这一刻她对儿女的慈爱之心达到了巅峰。 她盼了快两年的孩子,终于要来了啊。 她要给他最好的一切! 最好的! 包括长子的位置。 现在,她完全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头顶压着一个异母兄长。 “先不要告诉王爷。” “是,福晋,不请太医看一下吗?“ “等满了三个月再说出去吧,现在最终要的是……东院。“ 奶嬷嬷看了青墨一眼,青墨退出去。 奶嬷嬷:“福晋是要?” 乌拉那拉敏柔眼含冷意: “弘晖身子那么弱,从年头病到年尾,天天喝着苦汁子,想必活得很痛苦吧?“ 奶嬷嬷立刻接着道:“初春寒凉,弘晖阿哥未必能熬得过去。” 乌拉那拉敏柔:“嬷嬷说得是。”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 可能是今春回暖过快,向来少雨的京城,突然迎来了连绵多日的大雨。 雍亲王府东院。 宜修着急地给弘晖擦汗。 “大夫,烧了一天了,我儿怎么还不见退热。” 府医按着弘晖的手腕,皱眉不解,他开的药不应该是这种结果呀。 再这么烧下去,怕是会出大问题。 府医拱手道:“敢问侧福晋,老夫开的药可以按时喝完?” “当然,都是我亲手煎了喂下去的。” 府医:“老夫无能,还请侧福晋让太医过来为小阿哥医治。“ 宜修惶恐地看向府医,又看了眼自己全身通红的儿子,立刻站起来道: “我现在就去,还望府医在这守着不要离开。” 府医肃声应道:“老夫自当尽力。” …… 因为十五皇子病重,所有擅长儿科的太医,都被康熙召进宫为皇子看诊。 此时的太医院,只有三位擅长妇科的太医,和一群医侍在轮值。 听到雍亲王府侧福晋亲自来请,还指定要擅长儿科的太医,众人互相看了眼。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两个老太医行动不便,最后还是较为年轻的苗太医主动担下。 “乌拉那拉侧福晋……” 苗太医低声念了一遍。 他原本是苗佳氏旁支孤儿,由主脉长辈将他抚养成人,倾力培养他成才,他却连主家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 这件事成了他的心结,即便长辈从未怪罪过他,可是他依然将苗佳氏的死算在自己头上。 因为他医术不精,未能及时察觉苗佳侧福晋的异样,导致侧福晋绝望自尽。 对方临死前说的话,牢牢印在他心里:那个孩子,被乌拉那拉氏所害。 苗佳侧福晋的胎儿很健康,哪怕吃错东西,胎儿也不应该死得悄无声息。 除非是中毒。 中了他诊不出来的毒。 …… 苗太医随宜修来到东院。 明明是两岁大的孩子,却瘦小得如同不满周岁。 苗太医认真切脉。 他虽厌恶乌拉那拉氏,但他是大夫,绝不会违背医德,做见死不救的事。 但…… 这个孩子恐怕真的很难救回来。 第54章 孕育新生 实在是太弱了。 脉象紊乱无规律,小小的身体如同一个漏风的房屋,根本无从下手修补,风一吹就会崩塌。 面对宜修紧张的期盼,苗太医据实以告: “侧福晋,在下只能尽量用药为小阿哥退热,但是小阿哥的身子,恐怕受不住药力。” 宜修腿一软,剪秋及时扶住她。 宜修哀求道:“大夫,给奶娘开药吧。” 苗太医摇头:“来不及了,奶娘乳汁化不出药力,没有用。” 宜修:“难道只有这一种方法吗?要不太医你给我儿用针?” 苗太医:“施针可救急,可是小阿哥整个身体本身就脆弱不堪,风寒只是一个引子,将小阿哥本身的弱症彻底激发出来,用针也没办法退热。” 宜修抱着滚烫的儿子,泪流不止,她轻轻摸着儿子的额头,决断道: “开药吧。” 苗太医再次强调道:”这药小阿哥可能会受不住,要不还是请其他太医看看,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宜修摇头。 她去太医院时,医侍已经告诉她儿科圣手皆在后宫,剩下的唯有苗太医擅治妇儿。 那些太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她的孩子等不起。 苗太医:”在下只能说尽力,若……“ “开药吧。” 宜修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抵着额头感受他滚烫的温度。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汤药终于煎好了。 宜修掰开弘晖的小嘴,一点点将药灌进去,一边流泪一边哄: “我儿要乖乖的,听额娘的话,喝完药就要好起来知道吗?” 弘晖仿佛真的听懂了她的话,主动咕噜咕噜喝起来。 宜修破涕为笑,连忙帮他擦去脖子上的药渍。 一个时辰后,弘晖高热渐退。 看着已经没有那么危险了,再加上天色渐暗。 苗太医拱手告辞。 剪秋亲自送他出去。 走到门口,苗太医似是而非地说了句, “听贵府府医说,小阿哥已经将根基养回来了,怎么突然就变成内里空空了呢,老夫还是头一回见到风寒会造成这种情况。”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剪秋一眼。 剪秋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的背影,疑心疯涨。 …… “福晋,东院那边这就这一两日了。” 奶嬷嬷正在伺候乌拉那拉敏柔吃燕窝粥。 乌拉那拉敏柔:“青墨,你去收拾些养身的补品。“ “是。” 乌拉那拉敏柔:“嬷嬷,待会儿咱们去东院探望一下弘晖,免得宜修说我这个做嫡母的不闻不问。” 奶嬷嬷劝道:“福晋不可啊,侧福晋都没让人将情况上报到正院,福晋权当不知道, 万一福晋去的时候,刚好碰上弘晖阿哥归天,那多晦气呀,福晋刚有身子,可不能冒险。“ 乌拉那拉敏柔当即打消了想法。 “说得有道理。” 她摸着平坦的肚子,挑眉道: “还是要提前跟王爷说一声的,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免得突然听到儿子没了,怪罪到我头上。” 奶嬷嬷示意了一下她的肚子,笑道: “一个去了的儿子,怎么比得上即将诞生的小阿哥呢?福晋肚子里的可是王爷的嫡长子啊,王爷只会将福晋捧在手心里,哪里舍得怪罪。” 傍晚,胤禛来到正院。 乌拉那拉敏柔为了不耽误他用膳,打算等吃完饭后,再跟胤禛说弘晖重病的事。 “呕……” 乌拉那拉敏柔突然捂嘴,忍着反胃的感觉抚顺心口,她筷子上的鸡肉也不小心掉到桌上。 “你怎么了?” 胤禛放下筷子问道。 别怪他认不出孕吐反应。 当年他两个母妃怀孕的时候,甚少召他到跟前。 宜修怀孕的时候,也不会让他见到这么失礼难受的一面。 所以他起身走到乌拉那拉敏柔身边,紧张地问: “可是这饭菜有问题?苏培盛!传府医过来。” “是,奴才遵命。” 苏培盛猜到了什么,他扫了一眼乌拉那拉敏柔的肚子,快步出了正院。 如果真像他猜想的那样,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大喜事啊。 乌拉那拉敏柔的打算就这么中断了,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宣布喜讯,万一跟弘晖撞上了…… “王爷,妾身的衣服弄脏了,想先去更衣”,乌拉那拉敏柔指着袖子上的污渍道。 “我陪你”,胤禛扶着乌拉那拉敏柔进内室。 乌拉那拉敏柔路过青墨的时候使了个眼色,青墨取来干净的衣裳为她换上。 趁着两人贴近的时候,乌拉那拉敏柔在青墨的耳边无声地说了句‘拦东院’。 青墨不着痕迹地点头,退了出去。 换好衣裳,乌拉那拉敏柔依在胤禛身边坐等府医到来。 “哟,巧了!王爷正要找你呢,快跟我来。” 刚刚踏进后院,正准备去为弘晖看诊的府医,被苏培盛喜滋滋地拉着往正院走去。 不待府医开口,苏培盛就叭叭地将乌拉那拉敏柔的症状都说了,他笑道: “若诊出好消息,王爷和福晋少不了您老的好。” 这…… 府医回头看着路的那边,想着福晋没病没痛,诊个脉用不了多久。 再说了,他总不能告诉苏总管,为了医治小阿哥,先不去看难受的福晋吧? …… 府医收回脉枕,起身笑着拱手恭贺道: “恭喜王爷!“ “恭喜福晋!您已有三个月身孕了。” “啊?!”。 乌拉那拉敏柔故作惊喜地捂着肚子,她看了一眼满脸惊讶的胤禛,随后向府医确认道: “真的吗?可是我明明月信正常呀……” 这当然是乌拉那拉敏柔故意说的,不然她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怀孕了不告诉胤禛。 府医沉吟片刻,问道:“福晋除了反胃,可还有其他不适的症状?” 乌拉那拉敏柔摇摇头: “没有。” 府医宽慰道:“福晋放心,胎儿很健康,有的妇人确实会在初有孕的时候来月事,福晋若是不放心,老夫可以给您开副安胎药。“ “那就劳烦大夫了。” 府医去旁边的房间写药方。 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敏柔的肚子,久久没有反应。 他既开心又害怕。 他想起了苗佳氏那个孩子。 这一次,他的孩子一定能平平安安生下来的吧? 第55章 雨夜丧子 “王爷?您不为妾身高兴吗?” 乌拉那拉敏柔留意到胤禛奇怪的眼神,询问道。 “高兴,高兴!” 胤禛似是终于反应过来般,小心翼翼地扶着乌拉那拉敏柔。 他看着乌拉那拉敏柔的肚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宛宛,谢谢你。” 乌拉那拉敏柔一怔,这个称呼,她好久没听过了…… 或许是孕妇的多愁善感,她莫名地红了眼眶: “王爷,您很久没这样叫过我了。” 胤禛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抚摸着乌拉那拉敏柔的脸,温柔且深情地开口: “宛宛,宛宛,给我生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儿好不好?” ”好。” 乌拉那拉敏柔笑着点头,她开心地依在胤禛怀里,心道’王爷,我一定会为您生个聪明伶俐的小阿哥‘。 …… 东院。 宜修一把拉过临冬: “府医呢?我让你去找的府医呢?!” 临冬着急地回道: “主子,奴婢刚刚问了守门的奴才,府医傍晚就进来了,可是他被苏总管拉去给福晋看病了, 奴婢跑到正院,青墨带人拦着奴婢,不让奴婢进去,连通传一声都不肯, 奴婢不敢耽误小阿哥,所以求了前院的侍卫,快马去最近的医馆请大夫,现在人还没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宜修此时六神无主。 弘晖今天明明已经好转了,没想到,才用过晚膳又开始烧起来了,反反复复,弘晖现在连动的力气都没了。 突然,宜修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快!把前天苗太医留下的药方,照着抓一副煎上。” “是!奴婢这就去煎药!” 临冬立刻跑到隔壁房间捡药材。 剪秋将帕子放到冷水里浸湿,拧干,然后帮弘晖擦拭身体。 宜修蹲在床边,握着他滚烫的小手,心痛得无以复加,她声音嘶哑地喊道: “大夫怎么还没来?!弘晖,弘晖你不要吓额娘……“ 眼看着弘晖的脸色从通红变得惨白,宜修不敢再继续等着。 她一把抱起弘晖,往正院跑去…… …… 正院门口。 宜修抱着孩子怒喝道: “狗奴才!放我进去!我是亲王侧福晋,你们怎敢如此对我?要是小阿哥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青墨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寸步不让。 她看了眼宜修怀中的孩子,平静地说道: “小阿哥身带病气,万一传染给福晋,奴婢担不起这个后果,还请侧福晋不要让奴婢为难。” “让开!” 宜修抱着孩子一头撞开青墨,剪秋亦帮忙推搡着婆子,不让她们靠近。 几人焦灼拉扯间,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是奶嬷嬷和府医。 “大夫!” 宜修喊道:“救救我儿子!他又发高热了!” 宜修说着就要进门。 奶嬷嬷立刻伸手阻拦, “侧福晋,小阿哥生病了,府医自会随你去东院看诊,还请不要擅闯正院。” ”我要见王爷和福晋!“ 宜修急怒道:“小阿哥病重急需救治,一刻也耽误不得,王爷和福晋若是知道一定会让我进去,你一个奴才怎敢私自阻拦我?!” 奶嬷嬷闻言挑了挑眉,她没接宜修的话,转而对身边的府医温和嘱托道: “有劳大夫为小阿哥看诊。” 府医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这里的是非,他是半点儿也不想沾染。 奶嬷嬷沉着嘴角,眼含笑意地看向宜修: “不是奴才不愿意帮忙通报,只是侧福晋也说了,大阿哥正在发高热, 咱们福晋刚刚有孕,万一过了病气怎么办?就算王爷知道了,也不会让大阿哥进门的, 既然侧福晋着急为大阿哥治病,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赶快带府医回东院。“ 说罢,奶嬷嬷示意青墨进门。 青墨带着婆子闪身进去。 随后院门咔嚓一声关闭。 留下一脸惊愕的宜修。 “主子!” 剪秋着急地扯了扯她的衣袖道: “咱们快回去吧!小阿哥要紧!” “对,对……小阿哥要紧……回去,咱们回去。” 宜修失魂落魄,她抱着孩子仿佛逃离般跑向东院…… …… 轰隆! 雨夜惊雷。 一场暴雨如天倾般拍打着沉寂的黑夜。 “王爷~” 乌拉那拉敏柔身体微微颤抖,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对黑夜的声音特别敏感。 雷声轰鸣不断,每一次都仿佛轰击在她的心间。 她害怕地缩在胤禛怀中,试图寻求安全感。 胤禛睁开眼。 感受着身旁女人的恐惧,他应该安慰地拥抱着她、呵护她,为她撑起一个安全温暖的空间。 他手指动了动。 然后扯过身旁的被子,轻轻盖到乌拉那拉敏柔身上。 他看着漆黑的帐顶。 幻想着施月瑶在雨夜中快马奔驰的身影。 她当时,不害怕吗? …… “弘晖——“ “弘晖——” “弘晖——“ “……”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呐喊,被雷声融化在滂沱大雨中。 宜修抱着弘晖冰冷的尸身跪在院中,一次次对着上苍磕头, “求雷公电母开开眼……玉皇大帝垂怜……求观音菩萨慈悲为怀……求龙王送回我儿魂魄……求阎王老爷不要勾划他的姓名……” 剪秋将雨伞撑在她的头上,被宜修一把拍开。 “走开!你挡着上天,他们就看不到我弘晖了……求雷公电母开开眼……玉皇大帝垂怜……求观音菩萨慈悲为怀……“ 宜修一遍遍哀求,她生怕自己跪得不够恭敬,不够虔诚,她每一次磕头都用尽力气。 鲜红的血液融入黑暗中,被雨水快速冲散…… …… “阿嚏!” “福晋您是不是着凉了?!青墨!快请府医!“ “是!” “我没事”,乌拉那拉敏柔甩了甩帕子道:“昨晚雷声太大了,吵得我一夜没睡。” 奶嬷嬷:”还是要看看大夫,小心为上,您现在可是双身子,千万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对了,王爷什么时候走的?我醒来的时候,身边都是冷的。“ 奶嬷嬷留意着乌拉那拉敏柔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王爷半夜走的,福晋,昨夜东院的人来这边拍门,大喊大叫,王爷听到了……” 乌拉那拉敏柔一激灵,问道:“那边……去了?” 第56章 恨意 “不行,我得过去,我是福晋,府里发生这样的大事,哪有王爷在场而福晋缺席的道理?“ “可是府医……” “回来再看。” 乌拉那拉敏柔带着青墨等一众奴才就要出门。 “福晋且稍等。“ 奶嬷嬷从梳妆匣里取出一支桃木簪和一个桃符,给乌拉那拉敏柔隐蔽地戴上。 “福晋带着这个,辟邪。” “嗯,嬷嬷不必过去,你先将灵堂要用的东西准备好。” “是。” …… 东院。 宜修整个人缩在罗床角落里,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对着床外的人。 胤禛不敢靠近,怕她伤到自己,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哄劝: “宜修,我是弘晖的阿玛,永远不会伤害他,你先把弘晖给我好不好?他衣服湿了,不换掉会着凉的。“ “王爷……“ 宜修冷漠地看向胤禛。 她一手握着剪刀,一手按着怀里的孩子,无声落泪, “王爷你不用骗我,我知道弘晖已经死了……” 胤禛不忍地说道: ”我们是弘晖的阿玛额娘,既然不能看着他长大,那就让他好好入土为安好不好?你现在这个样子,岂不是让他走也走得不安心?“ 宜修握着剪刀的手青筋浮动,抖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仰头道: “妾身只想陪弘晖最后一程,还请王爷成全,明日妾身自会将弘晖送走。” 触及宜修哀痛的目光,胤禛为她的慈母之心动容, “我会为弘晖准备最好的寿材,就让弘晖在东院停灵三日吧。“ “多谢王爷。” 宜修没有放下剪刀,始终不肯让胤禛看孩子尸体一眼。 胤禛只能叹气离开房间, “苏培盛,将府里存的冰块都送到东院。“ ”是。“ 苏培盛当即出去吩咐人将冰块和灵堂用品取来, 另外让侍卫用库房里上好的木料,加急打造幼童棺材。 “苏总管。” 乌拉那拉敏柔站在门口打了声招呼。 苏培盛:”奴才见过福晋。“ “里面怎么样了?” 苏培盛摇头叹气道:“大阿哥已经去了,侧福晋伤心,王爷正在布置灵堂。” 苏培盛说完,胤禛就出来了。 “王爷。” 胤禛点头。 乌拉那拉敏柔关心地说道: “妾身来看看妹妹,弘晖不在了,妾身怕她受不住。” 胤禛摇头道:“你还是先回去吧,她现在情绪不稳,别去打扰她,免得伤到你和孩子。” 乌拉那拉敏柔心里一惊,她不知道宜修做了什么,但,安全重要,她点头道: “妾身听王爷的,只是妾身是弘晖的嫡母,总该尽一份心意, 青墨,你留在东院帮忙布置灵堂,不管侧福晋需要什么,你直接去库房取用即可。“ 青墨:“是,奴婢遵命。” 胤禛沉默地一路走走停停。 他知道这孩子长不大,只是,他没想到弘晖走得这么早。 他甚至还没听弘晖叫他过一声阿玛。 曾经他怕因感情过深,造成日后离别的悲痛,所以他对弘晖一直避而不见。 今日才发现,血脉相连的父子之情,并不会因为不见面而有所减轻。 他欠弘晖的,已经无法弥补,唯一能做的,便是请高僧为弘晖做一场法事。 保佑他来生能投个好人家,一生平安喜乐,富贵无忧。 乌拉那拉敏柔跟在胤禛身后,默默陪伴。 等到了前院大门处,胤禛才道: “我无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看你眼下青黑,昨晚也没怎么睡好,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平安将咱们的孩子生下来。“ 乌拉那拉敏柔点点头, ”王爷节哀,弘晖在天有灵,恐怕也不愿见爷为他伤神。“ 胤禛挥了挥手。 乌拉那拉敏柔行了一个礼,而后转身离开。 书房内。 胤禛数次提笔,想要为弘晖画像,却怎么也想不起弘晖的样子。 他只记得前年弘晖满月时,那满身扎着银针的样子,小小一个,连脸都看不清。 胤禛将脸埋进手心里,久久不愿抬头。 他不是个好阿玛…… 他曾那么厌恶额娘对他的冷漠,可他竟然对自己的儿子做了同样的事情。 这样的认知,让胤禛无法直视自己,更无法面对宜修。 …… 胤禛离开后,宜修终于将怀中的孩子放下,她似乎恢复了平静。 帮弘晖换好衣服后,宜修抱着他的尸体放到灵堂之上。 此时青墨早已离去,东院大门紧闭。 因为弘晖是幼年夭折,所以府中不举办丧礼,他灵前供奉的炉子只有宜修主仆为他续香。 宜修不吃不喝,日夜守在灵堂前为弘晖烧纸钱诵经。 “主子,四天了,吃点东西吧?熬坏了身子阿哥会伤心的。” 临冬第六次端上热粥。 “弘晖已经死了。” 宜修面无表情道。 在弘晖失去呼吸后,她就清楚地知道,她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如果她真的疯了那该多好啊。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用管,无忧无虑,无知无觉地过一辈子。 不用承受这样的剜心之痛。 她多希望那晚的雷霆直接将她劈死,让她跟弘晖融化在一块儿,母子连心。 她真想学苗佳氏,一了百了。 可是,如果不是姐姐当初给弘晖下毒,弘晖的身体何至于如此虚弱,仅仅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命! 凭什么她的儿子死了,姐姐却能开开心心地怀上孩子?! 剪秋看着摇摇欲坠的宜修,终于忍不住,将苗太医临走前说的话讲给宜修听。 宜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是说?弘晖不是病死的?!” 剪秋红着眼眶道: “阿哥虽一直身子弱,可是府医都说能养好, 阿哥生病前一天还能跑能跳,跟主子说说笑笑,怎么突然就病重昏迷了呢?其中一定有问题! 阿哥死得不明不白,还请主子保重身体,将此时查个水落石出,以告慰阿哥在天之灵!” 宜修愤怒得目眦尽裂,她看向正院的方向,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仇恨: “除了她,还有谁会将我弘晖置之死地!” 临冬适时端上白粥劝道: “主子,阿哥大仇未报,您不能先倒下啊。” “你说的对!“ 宜修端过碗,仰头将碗里的清粥喝个干净。 她要好好的,好好地,她要乌拉那拉敏柔也尝尝她今日的痛苦! 第57章 长明灯 “呵,剪秋,我要让她生!我要她生一个死一个!我要她亲眼看着她的孩子,痛死在她面前!” “一定会的,主子,一定会的”,剪秋看她终于肯吃东西了,连连附和道。 灵堂上香火正旺。 一沓沓纸钱在火盆里熊熊燃烧…… 三日后,胤禛亲自到东院接走弘晖的灵柩。 宜修跌跌撞撞地追出去喊道: “王爷,您将弘晖葬到哪里?” 胤禛回头看了她一眼,垂眸道: “我会先将弘晖送到大觉寺,请高僧为他诵经七七四十九天,再择日下葬。” “妾身也想去!王爷,求您!” 胤禛点头, “上车吧。” 苏培盛看宜修和剪秋两个走得不太稳当,立刻上前将人搀扶上马车。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 雍亲王府的侍卫护着车队慢慢出城…… …… 施府。 施月瑶和柳云词两人正在院子里练剑。 剑在她们手中银光闪烁,矫若飞龙,又如雪莲绽放,开出片片寒芒。 施文博见了忍不住拍掌叫好。 两人停下来。 施月瑶一边擦汗一边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施文博嘿嘿一笑,对柳云词道: “大嫂,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找姐姐有事。” 柳云词只当他们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当即道: “你们大哥应该下值了,我也要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吧,二弟记得早点把功课做完,你大哥要检查的。” “哎,知道了,大嫂慢走。” 等柳云词离开,施文博收了笑脸: “姐姐,雍亲王府有队侍卫拉着一副小小的灵柩出城了,前面带头的马车,看仪制应该是雍亲王的。” “知道去哪里了吗?” 施文博摇头, “只知道往京城西北方向去了,具体不知道去哪里,王府侍卫都骑着马,跟上去太明显了,咱们的人跟到庄郊地界就回来报信了。” “嗯,知道了”,施月瑶点头道。 “姐姐,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看大嫂嫁过来过得多开心,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施月瑶摇头:“不考虑,你姐姐我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 你觉得咱们大哥是专情之人吗?一辈子守着大嫂一个人那种。” 施文博沉默了许久。 施月瑶:“你看,你连自己哥哥的专情都保证不了,你要姐姐去赌一个外人的的情爱吗?这天底下,只有权和钱最可靠。” “不,姐姐,你还有我,还有爹娘,大哥大嫂,以后还有侄子侄女。” 施月瑶笑着摇头: “等姐姐出嫁再回来,就是施家亲戚的身份了, 弟弟,我知道你可以长成姐姐的依靠,但是姐姐不想成为山脚下暖房里的娇花,姐姐想做那攀岩的常青藤,刺激。” 施文博放弃劝她,“你喜欢就好。” 送走施文博,施月瑶让云砚她们将满院的果盘、颜料收拾好。 她拿起拇指厚的画纸,挑了一大半出来, “这些是大嫂画的,待会让小云砚送过去吧。” “是。” 施月瑶身边的大丫鬟比她小不了多少,她日后出阁也没打算耽误人家婚嫁。 早早便让她们自己物色好接班人,以后名字直接沿用她们的名号,好记。 小云裳这一批侍女现在才十一二岁,派出去送东西也不用特地避讳。 施月瑶用完晚膳后,将六个大丫鬟都召过来, “你们家里可有给你们议亲的打算?这里就咱们几个,不用害羞,都说说吧。” 云裳大大方方道:“没有,我娘说让我跟着小姐,等小姐出阁后,听从小姐的安排。” 云砚等人也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施月瑶取出一张纸递给她们:”把上面的东西都背下来。” “是。” 云裳接过去,是一份官员体系图。 虽然她们不知道施月瑶为什么让她们记这个,但是听从吩咐就对了,一个两个开始默读起来。 施月瑶坐在桌案前一笔一划地默写经书。 曾经她以为凭着自己的家世,凭着家族兴旺、子弟任官众多,抬旗后就有资格争取亲王福晋的机会。 然而,经过伯府喜宴她才发现,京中勋贵何其多,单是来赴宴的伯爵就有十几个。 伯爵之上呢?还有那么多侯、公、外嫁的公主郡主的家族,未嫁女子何其多。 施家的权势主要集中在南边,从喜宴客人的反应来看,她父亲在京中的影响力,远不及在此盘踞多年满洲大族。 就凭胤禛心中那点漂浮的男女之情,就想做亲王福晋,那跟用稻草做房梁一样不可靠。 侧福晋虽然有妻之名,但那得胤禛一直是王爷才行。 一旦胤禛登基为帝,福晋跟侧福晋的地位,就不是单单的妻妾之别了,而是君臣之别。 君臣。 礼仪从屈膝福身,到三跪九叩,稳固程度从可随意废弃的妃嫔,到废则动摇国本的皇后。 她必须做些什么,来提高得到正位的机会。 宜修的孩子去世了,既然有胤禛亲自带出去,应该不会立刻埋葬。 按照现在的风俗,幼童夭折不能办丧礼,是怕影响孩子来世投胎。 胤禛但凡有一点慈父之心,至少会给孩子做法事。 西北…… 西北方向大小寺庙十一座。 唯有大觉寺几率最大。 在正史上,那里有一位高僧是胤禛的至交好友,迦陵法师,这位跟胤禛的友谊,当真算得上是兰因絮果了。 跟电视剧剧情无关的人,变动应该不会太大。 希望胤禛能看到她给他供奉的长命灯。 她早预测到会有这么一天,就算没有弘晖,她也会想其他办法,引他去一座寺庙。 为免胤禛选择的寺庙出现偏差。 施月瑶自从回京后,她带着家仆,在京城方圆几十里的大小寺庙里,都供奉了长明灯。 上面有她亲笔写的灯名…… …… “初四,月下客?” 胤禛抬头看着佛灯上熟悉的字迹,心中惊讶不已。 迦陵:“这位施主也是位有心之人,抄了几大箱的佛经,就为了给友人续命祈福。” 第58章 施家经书,命数自定 “我能看看这位抄写的佛经吗?” “可。” 迦陵法师将胤禛带到一个侧殿,里面供奉的是观音菩萨。 迦陵指着旁边供桌上堆叠的佛经道: “那位施主曾托付本寺,每逢初一十五焚烧佛经十二册, 若有香客愿意为她所求之人祝祷,亦可自行取用桌上的佛经,焚烧于佛前。” 胤禛伸手拿起一本打开,上面一笔一划非常工整,他仿佛能透过字里行间看到抄写之人一丝不苟的神态。 迦陵:“王爷,这里除了平安类经文,亦有往生经,贵府阿哥走得急来不及准备的话,可在这里取用佛经。” “……她、这位施主很虔诚。” 迦陵点头:“是啊,礼佛心诚即可,无分大小,但是这位施主的做法,贫僧是头一回见。” 胤禛抚着上面的文字问道: “她做了什么?” 迦陵:“这位施主曾在本寺二十四座神台前,一边跪诵经文一边书写, 贫僧告诉她,心诚即可,无需如此辛苦,她说,她怕满天神佛听不见,多拜一位大神,便多一份庇佑。” “大师。” 胤禛看着长明灯里的烛光道:“帮我也供奉两盏灯。” 迦陵让小僧取来灯台纸笔。 胤禛拿起笔想了想,一盏写下‘皓月长明’,一盏写下‘弘晖极乐’。 他将皓月灯亲手放在‘月下客’旁边,对迦陵叮嘱道: “以后雍亲王府每月会送来香油钱,我希望这三盏灯,长明不熄。” “王爷放心。” 胤禛将弘晖的长明灯和桌上的往生经,带到无量寿佛像前。 此时宜修正在殿中,双手合十默诵经文。 胤禛跪在她身旁,拿起一本往生经在长明灯蕊上点燃,然后放进火盆里燃烧。 “王爷。” 宜修侧目。 胤禛握着她的手道:“这是寺里香客抄写的往生经,希望弘晖早日投胎,愿他来世能够再做我们的孩子。” 宜修眼眶湿润,“嗯。” 胤禛将经文分了一半给宜修,两人一边为弘晖祝祷,一边燃烧经文。 等焚烧结束,迦陵将两人带到弘晖灵柩前。 胤禛将灯盏安放在弘晖身边,一众僧侣在迦陵的带领下开始进行送灵仪式…… 夜色降临后,胤禛和宜修宿在禅房客院。 因胤禛儿子幼龄夭折,康熙只给他放了三天假。 三天后,即他在大觉寺的第二日早上,必须回京城参加大朝会。 宜修恳求道:“王爷,可否让我留在大觉寺陪弘晖?” 胤禛想着有迦陵在,便点头道: “好,我留一半侍卫给你,下次休沐日我来接你回府。” “多谢王爷”,宜修哽咽道谢。 胤禛见她眼眶通红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上马,从山道上疾驰而去。 剪秋扶着她回了大殿,“主子,离下一次休沐只有十天,奴婢怕到时候主子更舍不得走了。” “我们的母子缘分,只剩下这一程了,能多陪他一日是一日。” 接下来的日子,宜修除了吃饭睡觉,日日都在弘晖灵前度过。 施月瑶送到大觉寺的往生经数量有限,经不住宜修日日烧,烧到第六天的时候,只剩下一册了。 因寺中并无卖经文的生意,宜修只好拿着这最后一册自己抄写。 她的字因自幼无名师教导,只能算得上端正。 就算后来做了侧福晋,也只是写得更加凝实了些,与施月瑶经文上字字圆融相距甚远。 为了给弘晖最好的,宜修很认真地照着施月瑶的字仔细学习,争取将经文写得一样工整有神韵。 她或许不是天才,也没有多少书法家天赋,但是对儿子倾注的爱意,让她在短短三天就将字写出了自己的风格。 “弘晖,额娘以后每逢初一十五都会给你写信,如果你想额娘了,一定要来额娘梦中,让额娘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剪秋在旁边时刻留意她的情绪, “主子,小阿哥知道您疼爱他,以后会重新来做您的孩子的。” 宜修不置可否。 人活得太过清醒,有时候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她只能将自己全部的心神放在经文之上,不断催眠自己,一切为了弘晖…… …… “小姐,反正最后都要烧掉的,不如请书坊印刷一千册吧?” 云砚拿着墨条揉了揉手腕。 施月瑶:“云砚,你信佛吗?” “信呀。” 施月瑶蘸了蘸砚台的墨汁: “你不觉得亲手抄的比较灵验吗?” 云砚:“求神拜佛的人那么多,菩萨耳朵都听不过来,真的有空分辨经是谁写得吗?” 施月瑶笑道:“菩萨化身千千万,怎么不能呢?” 云砚:“如果菩萨分身真的忙得过来,怎么还没听到我的祈求呢? 当年我娘重病,我求菩萨保佑我娘平安,可直到我娘去世,菩萨都没腾出手来, 小姐,咱们可以先把印刷的经书烧过去,等菩萨帮忙办完事,咱再烧手抄版的,这样岂不是更轻松?” 施月瑶差点没笑出声来。 两年多了,她的教导终于生效了。 神佛,用进,废退。 她的侍女要学会善用神佛。 施月瑶:“经书这东西,向来是抄给活人看的。” 云砚:“可是小姐抄得也太多了吧,您的手怎么受得了?” 施月瑶笑笑不说话。 想要谎言不露破绽,必须将一些习惯和本领变成本能。 “云裳,收拾东西,这个月十五,我们去大觉寺礼佛。” “小姐,自从老爷封爵后,关注咱们伯府的下人变多了,咱们要不要多带点人出去?” 施月瑶:“当然要,这次母亲和大嫂也会去,咱们只要听从安排就好。” 施夫人虽然没有催柳云词生孩子,也没有塞人给施文渊,可架不住柳云词自己着急。 施月瑶看她越来越焦虑,索性提议请尊送子观音回来供着。 有没有用是一回事,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柳云词的焦虑。 本来她们计划下月初一去寺庙的,但提前半个月也没有什么妨碍。 听到要提前出行,柳云词当即就同意了,她巴不得赶快呢。 施夫人见两姑嫂都这么说了,亦欣然同意。 等到三月十四那天。 施文博一大早便带领十几辆马车出城。 他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领路。施月瑶三人及丫鬟仆从,则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一路出行马车捂得严严实实。 施夫人:“以前出个门都没这么多人看着。” 施月瑶:“母亲,您多出来走动,别人就不会好奇地盯着了,谁让咱家府邸在长街最里面呢,别人家门房眼观六路,不得留意一下路过的是谁嘛。” 施夫人:“我还能去哪?没有什么喜宴做由头,我也不好意思无端端去拜访人家,自家人串门我还觉得远呢。” 施月瑶刚想说一堆夫人爱聚一块逗小孩,顾忌到柳云词的心情,便没有开口,随即换了个话题。 “母亲,听闻大觉寺解梦特别灵,我倒要看看大师能说出什么来。” 施夫人地笑问:“你梦到什么了?先说给母亲和你嫂子听听。” “等大师解完梦我再告诉您,免得您白担心。” 施夫人收了笑容:“是什么不好的事吗?” 随即安慰道:“没事,梦都是反的,不要太担心。” 施月瑶笑了笑,“也许是件好事。” …… 傍晚。 大觉寺门口。 施月瑶三人先行一步进门,施文博带着搬经文的仆从紧随其后。 “施主,这边请。” 僧人先将众人引至施家预定的禅院休息。 次日早晨。 在众人去大殿礼佛前,僧人先一步开口致歉: “施佳夫人,贫僧知道您这次来大觉寺,是为了请送子观音像, 然此时菩萨殿前,有雍亲王家眷正在为亡子诵经,若施佳夫人介意,可于巳时之后再过去。” “这……” 施夫人犹豫了,一大早就遇到这事多少有些不吉利。 但她是诰命夫人,遇到皇家福晋又怎能失礼地避开? 拜见是一定要拜见的,至于请观音像的事,迟一点也无妨。 施夫人:“无妨,我们先去给各大殿上香。” 施月瑶没想到宜修也在,好在她准备充分,通用的贡品带了不少。 知道施夫人要去给宜修请安,立刻吩咐春华备了一份简礼出来。 “母亲,我就不过去了。” 施夫人也知道以施月瑶的长相,不太适合见雍亲王府的人,便点头答应。 “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走,等巳时过后,我让人来喊你。” “母亲放心。” 施夫人带着柳云词出去了。 施月瑶和施文博则留在院中。 …… 宜修听闻有位福宁伯夫人来给她请安,还跟自家没有什么交情往来,本来是无心接见的。 但得知对方是那往寺里送经书之人,便让剪秋请了进来。 等施夫人请安上香之后。 宜修道:“伯夫人有心了,福宁伯家送到寺里的经书,我也取用不少,还未曾当面谢过。” 施夫人根本不知道家里之前有给大觉寺送经书,但她一想便明白怎么回事,她家只有施月瑶会常常抄经往外送。 “侧福晋多礼了,这些经书是小女闲来无事抄的,她信佛,所以常常抄经祈福, 既送到了寺里,那就是寺中物品,侧福晋自行取用便可。” 虽是如此,宜修还是再次道谢。 施夫人既按礼拜会过,也不便继续打扰宜修缅怀幼子,遂退出菩萨大殿,前往其他各处上香。 等在施夫人在各处上完香,回到禅房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寺院是两餐制,所以施家众人自己在院中做了简易的面食。 用过午膳后,施夫人带着柳云词小憩。 施月瑶等她们没动静后,带着施文博出了院门。 她仰头看着天上刚出现不久的金色箭头,快步往后禅房走去。 “文博,你确定迦陵法师住这边吗?” 施文博点头:“我确定,我打听到后,亲自去看过的,这边并不是迦陵法师的住所,而是他日常做斋课的地方,现在这个时间他一定在殿内。” “嗯。” 施月瑶看着天上的箭头离她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不由加快了脚步。 幽静的禅院内,并没有小沙弥守着。 施文博试探地喊了句‘大师。’ 迦陵推门而出, “两位施主是?” 他正在给胤禛这位好友雕刻平安符,刚做好便听闻门外有人喊他。 施月瑶双手合十道:“迦陵法师,小女曾听闻法师擅长解梦,所以冒昧前来。” “原来是这样,施主请坐。” 迦陵请施月瑶两人做到院中石桌旁。 施月瑶:“迦陵法师,我被迷梦困扰多日,因梦境太过离奇,不敢随意叨扰父母,却不知如何才能解心里的烦忧,只能来求教法师了。” 迦陵温和地笑道: “姑娘请说。” 施月瑶的视线在院中四处徘徊,见四下无人,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诉说道: “法师,我于多日前,曾梦到天上有凤凰飞舞,其嘶鸣九声后落入我怀中消失不见,迦陵法师可为我解梦?” 迦陵一惊,他仔细端详施月瑶面相,并非凤凰之相。 “施主可否给你的生辰八字我算一下?” 施月瑶当即说出原主的生辰八字。 迦陵仔细掐算,却发现施月瑶命数如被天机蒙蔽,只能大概推算出游龙隐凤。 凤母之相,却有金龙相伴,甚是奇特。 他不敢断定施月瑶未来命数如何,只能拿通用的说法来解答: “施主命格贵不可言。” 施月瑶微微仰头。 在她说出梦境之前,天上的箭头就在附近消失了,她不确定胤禛现在站在哪里,但一定离她很近。 施月瑶吃惊地站起来,声音略高地开口求道: “大师!我知道凤凰入怀意味着什么,我不想要这什么贵不可言的命格,求大师帮我改命!” 迦陵一愣,自己并没有说对方是凤命呀? 他也站了起来,道: “施主,命数乃天定,非人力所能更改,强行改命是祸非福啊。” 施月瑶期待地问道: “大师,这里除了我弟弟再没有第四个人,小女便说得直白些, 若我有凤命,是否可以不入宫廷?小女实在不愿卷入皇家是非之中。” 迦陵还没有想好如何回应。 施月瑶继续道:“大师,可否将我命里的凤凰气运,转给我供奉那长明灯的主人?” 这一段接一段的话,完全不等迦陵表态。 施月瑶便自顾自地将凤凰之命按到自己头上。 贵不可言? 这一句就够用了。 第59章 命数,照顾姐姐? 迦陵绷住了。 高僧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好地保持住世外高人的风范。 出家人不打诳语。 “施主请放宽心,尔乃福禄寿全之相,一生顺心遂意,无须为命格所扰,至于长明灯的主人,个人有个人的命数,积德行善自有佛祖保佑。” 施月瑶仿佛真的被安慰到,她满脸歉意地拜了拜。 “抱歉大师,是我一时魔障了,因为小女明年要选秀,方才有此担忧,如今有大师这句话,我就放心,希望大师亦平安顺遂。” 迦陵微笑点头。 “打扰了,告辞。” 施月瑶不好意思地拉着施文博离开了禅院。 胤禛从迦陵屋侧的长廊下走出来。 迦陵双手合十。 “王爷。” 胤禛坐到方才的石桌旁。 “大师,我方才无意听到你们说话。” 迦陵紧抿双唇,克制自己的言行。 他与雍亲王相交多年,雍亲王虽然不会跟他说宫里的事情,但朝廷变动对民间的影响他亦有所耳闻。 那位女施主的命格他看不准,也不会胡言乱语,更别说凤命之类的箴言。 这种与储君沾边的事情,他是一个字也不会干涉的。 皇上年事已高,显然是不可能再立后的。 太子平安,太子妃的地位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变动。 一旦传出哪个未婚女子有凤凰之命,那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不,那是要人命的事。 女施主心善,他不想害了她。 “王爷想问什么?” 胤禛张了张嘴,决定换个话题。 他对迦陵的性格颇为了解,迦陵口风极严,不然他也不会与之深交。 胤禛:“大师,可否帮我测个八字。” “王爷请随贫僧进来。” 禅房内。 胤禛在纸上写下一副生辰八字交给迦陵。 “大师,我想知道此女命中姻缘及子嗣。” 迦陵犹豫道:“测姻缘需要男方的八字。” 胤禛:“还没有拿到,先测子嗣吧。” 皇族子嗣合八字皆有钦天监负责,不允许外泄,胤禛也不想讲给外人知道。 一刻钟后。 迦陵皱眉道:“伤官克子,此人与子女宫严重冲克,若强求,轻则累及本人性命,重则妨克父母家人, 若要一生平安,最好保持心平气和,多行善事,幸运的话,晚年或有子侄送终。” 胤禛咽了咽口水, “由子侄送终?若其夫家纳妾,总有一二庶子可以抚养于膝下吧?” 迦陵摇头:“贫僧说了,此人克子,庶子也是子。” 胤禛深吸一口冷气,透心凉。 他写的是乌拉那拉敏柔的八字。 难道是因为福晋与子女相克,所以苗佳氏的孩子,和弘晖才没能活下来吗? 那现在福晋肚子里的孩子呢? 胤禛心下彷徨。 他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子嗣仅有弘晖一人,还早夭了。 按照大师这么说,那他岂不是要绝后? 福晋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吗? “多谢大师。” 胤禛起身准备离开。 迦陵将三张红纸递给胤禛。 “小阿哥的下葬日已经选好了,按照侧福晋所求,这三日都是利于小阿哥投胎转世的,请王爷选一个吧。” 胤禛看了一眼,选了一个最近的日期。 眼看宜修陪伴弘晖的灵柩日渐消瘦,若是拖得太久,只怕宜修更加沉湎其中难以走出。 胤禛左手拿的是乌拉那拉敏柔的批命,右手拿的是弘晖的日子单,心中犹豫。 本来他府中空出的侧福晋之位,非施佳格格不可。 但是命格之说扰乱了他的心绪。 凤凰之命,入父皇的后宫绝无可能,那岂不是说施佳格格有可能会进太子的后院? 虽然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日后呢?帝王是唯一可以合理抬妃为后的存在。 他绝不接受施佳格格成为自己兄长的女人,连想一想都觉得窒息无比。 他也是皇子。 皇阿玛现在跟太子之间的嫌隙日渐深重,只要在其中多添几把火,储君之位或可易主。 他也不是没有机会。 胤禛听到施月瑶的命格之后,鬼使神差地想测一下自己福晋的命格。 若福晋亦有凤命,那说明气运在他。 然而,结果却是让人意外的惊吓。 “王爷。” 宜修起身行礼。 胤禛摆摆手,将手中的日子单交给宜修保管。 “收拾好东西,咱们就回府。” 宜修看着红纸上的日期,低声问道:“妾身能否陪弘晖到下葬之日。” 胤禛没有出声。 宜修扯了扯嘴角,“妾身知道了。” 亲王侧福晋离府住寺庙几日,还算正常,四十多天就太出格了,胤禛也不想旁人多加揣测。 胤禛叹气,“我为弘晖多请了一盏明灯,到时候在东院小佛堂供上吧。” “谢王爷。” 宜修这才有了些放松。 僧人将灯盏包好交到剪秋怀中,宜修接过来小心翼翼护着上了马车。 胤禛回头看了一眼寺中。 心里只道来日方长。 …… “人都走了吗?” 施月瑶跪在佛前求签。 施文博也拿了只签筒在一旁摇。 “走了。” 啪! 施月瑶捡起来一看,立刻插了回去。 她抓起一大把竹签,将十支上上签挑出来,然后将签筒还给僧人, “师父,我添五百两香油钱,这十支签与我有缘,可否让我带走。” 僧人双手合十道: “施主请随缘。” 施月瑶起身将银票塞进善箱里,然后双手合十,望着菩萨的左手道: “我佛慈悲,信女多谢菩萨赐予灵签庇佑。” 啪! 施文博的签筒也掉下了一支签。 他捡起来,两面反复看了看,疑惑地问旁边的师父, “大师,这个无字签是什么意思呀?” 僧人一愣,他也不知道呀,难道是做签的师兄不小心把剩下的制签材料放进去了? 施月瑶拿过去,对施文博道:“这是菩萨让你自己拿主意的意思。” 施文博外头疑惑。 “是吗?” 施月瑶:“菩萨没开口否定,那就是。” “哦。” 施文博将签和签筒还给了僧人,跟着施月瑶离开了大殿。 两人一走,僧人立刻将两个签筒的竹签倒出来,一支支检查…… …… “姐姐,你拿这么多签做什么,这样不灵吧?” 施月瑶:“我决定让自己所求全是上上签,有问题吗?” “没。” “来,给一支你,这些灵签陪伴菩萨多年,在神台上共承香火,怎么也算个法器,拿着保平安。” 这么一想,确实有些道理。 施文博听话地将竹签揣进怀里。 禅房客院内。 施月瑶也给了一支柳云词。 “大嫂,我给你求到一支上上签,这次你不用担心了,而且我跟菩萨说,一定要慢慢选个好日子,再将我侄子侄女送来,所以大嫂不用着急。” “好好好!” 柳云词开心地接过竹签,将其放进怀中, “月瑶谢谢你。” “咱们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走了咱们找娘去,我给娘也求了一支……” 施?心理医生?月瑶完成了寺庙之行的目的。 …… 雍王府。 乌拉那拉敏柔得知胤禛回来,早早就到二门迎接。 宜修跟在胤禛身后,向乌拉那拉敏柔福身行礼,她的始终视线低垂着。 乌拉那拉敏柔走过来,拉着宜修的手,对胤禛道: “王爷,有位田先生求见,说是王爷让他过来的,妾身已经让人将他请到前面客厅了,妹妹这里就交给我吧?” 胤禛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胤禛走后。 乌拉那拉敏柔拉着宜修往里走,她温声安慰道: “妹妹,日子总要向前看,弘晖虽不在了,但你还有姐姐,我会请最好的太医为你调理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她拍了拍宜修的手背,宜修强忍着没有把她推开。 “姐姐,我累了,想回去歇会儿,改日再去正院给姐姐请安。” 对宜修态度明显的拒绝, 乌拉那拉敏柔若无其事地放开手,点头道: “这两个月就不必来请安了,等处理好弘晖的后事,你再过来吧。” 宜修福身:“是,多谢姐姐体贴。” 乌拉那拉敏柔扶着青墨的手小心翼翼往正院走,可见其小臂一直在身前护着。 宜修厌恶地擦了擦手。 她之前为了不让姐姐怀孕,在饮食上做过手脚,虽然药性温和,但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人顺利怀上。 但偏偏姐姐就那么幸运。 什么好事都给她占尽了。 东院佛堂。 宜修将手洗干净,才将长明灯取出来点燃。 “日后,你们几个轮流看守,添加灯油。” 剪秋等人应是。 …… 时年四月。 胤禛随康熙南巡。 六月,太子胤仁因罪废拘咸安宫。 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奉旨回京暗中监察朝臣。 胤禛书房内。 乌兰嬷嬷将这段时间后院的动向禀报给胤禛。 其中亦包括宜修在乌拉那拉敏柔的饮食中下药的事。 “王爷,奴婢已经将脏东西悄悄处理了,保证不会打扰到福晋养胎,侧福晋那边……还请王爷示下。” 她看着王爷长大,好不容易孩个,还一个个接连出事,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福晋的孩子。 “本王知道了,有劳乌兰嬷嬷,这几个月本王会在府中,后院的繁琐之事嬷嬷就不必继续费神了。” “是,奴才告退。” 胤禛坐在桌案前,犹豫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 凤凰,当有龙来配。 “苏培盛,请侧福晋过来。” “是。” 这是自乌拉那拉敏柔入府后,宜修第一次踏入胤禛的书房。 “妾身见过王爷。” “坐下吧。” 胤禛:“四月份我伴驾南巡,错过了弘晖下葬之礼,听宛宛说办很体面,辛苦你了。” 宜修动了动嘴角,微微摇头。 胤禛继续道:“宛宛说你日日吃斋念佛,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医者有言,郁郁寡欢极为伤身。” 宜修低声道:“妾身无碍” “这就好。” 胤禛:“这是找你来,是为了宛宛的事,她的身孕如今已有七个月,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她身边的嬷嬷虽曾生养过,但时间太久远,远不及你, 你是宛宛的亲妹妹,又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我希望你能陪在宛宛身边,帮忙照顾她母子, 日后孩子出生,你便跟宛宛一起抚养,她的孩子,亦是你的孩子,希望你能早日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宜修难以置信地看着胤禛。 她听到了什么? 姐姐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她的弘晖呢? 她的孩子是可以取而代之的吗? 王爷再说什么胡话! “王爷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胤禛再次重复了一次。 宜修心口堵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胃里翻江倒海。 姐姐取代了她的位子,姐姐的孩子要取代她孩子的位置。 既然这样…… ‘弘晖,额娘一定将你弟弟妹妹送下去陪你!’ “是,妾身一定好好照顾姐姐。” 苏培盛在门外喊道:“王爷,田大人求见。” 胤禛转头对宜修道:“你在这等一会,我还有事跟你说。” “是。” 宜修起身恭送。 胤禛去了一刻钟,宜修便等了一刻钟。 宜修在书房里走动一下。 忽而见到桌面上的红纸,她好奇地走进…… 宜修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不止, “克子……克子……哈哈哈哈克子……” 宜修怨恨地盯着红纸。 老天也在帮她。 ‘姐姐啊姐姐’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沾染半分怀疑……’ 王爷若是不信,又怎么将批命之言带回来。 宜修满腔怨气终于有了发泄之地。 …… 胤禛在前院房里枯坐着一动不动。 苏培盛隐隐猜到胤禛要做什么,根本不敢抬头。 他识字。 那张红纸他看过,但他不信命。 他幼年也被说过克父母克妻克子,一样都没有灵验。 福晋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王爷的亲子,王爷当真不会后悔吗? 万一福晋知道了…… …… 乌拉那拉敏柔看着宜修恭恭敬敬地为她布菜,开口阻止: “王爷让你过来照顾我只是这么一说,不过是怕我烦闷,让你来陪我说说话,不是让你做着丫鬟的活计,快坐下吧,咱们一起吃。” “是。” 宜修听话地捧起饭碗,将每一样菜都吃了一遍。 乌拉那拉敏柔笑了笑也跟着一起吃。 她不是很放心留宜修在正院,不过既然是王爷的好意,她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 想来宜修也不敢对她做什么,毕竟以后,宜修还得靠她呢。 第60章 好奇心,乌拉那拉敏柔早产 福宁伯府。 施梁的书房内。 施月瑶和施文渊分坐两侧。 施梁神色凝重,再次向施月瑶确认: “瑶儿,历届秀女原则上都是为充实后宫做准备的,凡指婚都需要经过皇上权衡, 自从太子被废,皇上乾纲独断,容不得任何人自作主张,特别是各位已入朝听政皇子的, 我不知道你对雍亲王了解到何种程度,他真的会为了你冒险求皇上赐婚吗? 就算他做了,皇上真的能容忍雍亲王自己指定秀女入府吗?雍亲如此举动,焉知皇上不会疑心他觊觎储君之位?” 施月瑶问道:“父亲,女儿对自己的前程去向有七分把握,话说回来,世上当真有不想做皇帝的皇子吗?” 施梁当即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四处张望。 施月瑶:“父亲,女儿已经将院里的仆人清到院外了,文博在房顶看着呢,不会有外人听到。” 施梁一顿,随手关上房门,转身看着施月瑶。 女儿及笄后,他第一次这么认真打量施月瑶。 “因为你是女儿家,为父从未跟你说过朝中之事,现在想来,或许是错的, 太子被幽禁不久后,直郡王也因魇咒太子被削爵囚禁,他们妻妾的娘家,强则利益大损,弱的连人都没了, 无论官员家族有无犯错,一旦跟夺嫡擦边,都会身不由己被大势裹挟着卷入其中, 你是为父唯一的女儿,若你进了皇子后院,就算父亲什么也不做,也会被划入某皇子一党,事关家族安危,为父不得不慎重。” 施月瑶摇头道:“父亲,您是忠君之臣,您只要听命于皇上,尽忠职守即可, 你以前也说过,雍亲王性格清冷,不怎么与朝臣来往,不正好符合咱们家中立的立场吗? 就算女儿嫁入王府,父亲也不用特地为雍亲王出谋划策,这门亲事在一定程度上,能避免咱家被别的皇子牵连。” 施梁叹了口气:“跟皇子扯上关系,终究是不安全,为父都想好了,一旦你嫁入王府,就让你哥哥离京外放,等日后新皇登基再回来。” “嗯?父亲,这就不必了吧?”,施月瑶意外地说道。 施文渊开口了: “妹妹,就算没有你的事,我也打算外放为官,自从我中进士后,一直在户部历练, 想要升迁只能熬资历,或许要熬个几十年,如果外放做出政绩,日后升迁入京也好操作。” 施梁点头:“我不希望你哥哥被动跟在皇子身后,万一雍亲王糟了事,你哥哥的前程就毁了, 雍亲王府有嫡福晋在,到时候你娘家无得力的兄弟可依靠,父亲怕你在别人后院受尽委屈, 如果雍亲王能幸运上位,你哥哥做一个亲密的宠臣也不是什么好事,保持距离,才是君臣长远的相处之道。” “万一女儿落选了呢”,施月瑶玩笑道。 “那父亲就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 施梁摆摆手:“离选秀还有两个多月呢,你哥哥外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这次跟你们说,是让你们自己心里先有个成算。” “女儿明白。” “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我跟你哥哥还有事要说。” 施月瑶起身,“女儿告退。” 施月瑶离开后,施梁对施文渊道: “咱们施家门楣不同以往,你妹妹日后出嫁需得十里红妆,免得让人小瞧了她, 我跟你娘在原来的嫁妆单子上添改了许多物件,你让你媳妇帮着整理出来。” 施文渊道:“儿子知道了,柳氏与妹妹感情极好,她一定会办好的,父亲放心。” 施梁在纸张上写下十几个地名,开始跟施文渊分析在各地为官的优劣…… …… 雍亲王府。 宜修除了睡觉,日日陪伴在乌拉那拉敏柔身边。 “妹妹,实在不必如此,你还是歇着吧。” 乌拉那拉敏柔疲惫地摆了摆手。 宜修端着燕窝羹,劝道:“姐姐,您今日只吃了半碗鸡汤,这样怎么能行呢,您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了呀。” “是啊”,奶嬷嬷也劝道:“福晋,您就吃一点吧,汤水怎么能管饱呢。” 乌拉那拉敏柔胸闷地叹了口气,不理会两人的劝说,她站起来,在青墨的搀扶下回了卧室。 胎儿满七个月后,她浑身不适,也没什么胃口,大夫只说这是胎儿长大后孕妇的正常状态。 可她但凡吃点东西,胃里就会很难受,感觉胎儿将她的胃挤到心口了,压得心也难受。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感觉坐着难受,躺着难受,睡也睡不着。 青墨坐在床边为她打扇子。 奶嬷嬷:“福晋,还有两个月小阿哥就出生了,您且忍耐些,过段日子就好了。” 乌拉那拉敏柔忍着反胃抱怨道:“早知道这么辛苦就不生了。” 奶嬷嬷连忙呸呸呸地说了句:“福晋,万万不可胡说,你讲的话小阿哥都能听见呢。” 乌拉那拉敏柔一边叹气一边摸着肚子道:“也是个调皮的小子,都不放额娘省心。” 宜修站在奶嬷嬷身后,声音有些难过: “姐姐,您吃饱了,小阿哥身子才能强壮,不像弘晖,胎里没养好所以才……” 乌拉那拉敏柔没好气道:“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真是晦气。 她一脸嫌弃的表情过于明显,奶嬷嬷忍不住偷偷拍了拍她。 乌拉那拉敏柔反应过来: “妹妹别介意,姐姐身体不适,心里正烦躁着,说话不太注意,姐姐不是有心的。” 宜修摇摇头:“我知道姐姐是无心的,只是,妹妹实在担心你。” 乌拉那拉敏柔无奈道:“我真的吃不下,米面之类的东西吃了会立刻吐出来。” 宜修想了想道:“要不做我些甜点乳糕,姐姐尝尝看能不能吃下?” “好,那就麻烦妹妹了。” “不麻烦。” 宜修将开胃的甜点方子教给了青墨,让青墨自己动手做。 “姐姐,请。” 宜修从青墨的食盒里取出糕点,亲自捧到乌拉那拉敏柔面前。 乌拉那拉敏柔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小口小口吃下去,发现没有那种反胃难受的感觉了。 “真的有用!” 乌拉那拉敏柔惊喜,将一整盘糕点都吃光了。 “这几天我都快饿死了,终于能吃顿饱的。” 宜修将盘子放下,看着青墨夸赞道: “也是青墨的手艺足够好,她既学会了,姐姐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做。” 乌拉那拉敏柔点着青墨道:“以后做的份量大一些,你看都被我吃光了,侧福晋都没得吃。” 宜修笑道:“姐姐喜欢就好,妹妹现在更喜欢酸咸的。” 乌拉那拉敏柔一顿,她看着宜修的肚子道:“难道妹妹也……” 宜修笑着摇头:“姐姐误会了。” 且不说她身体如何,自从弘晖出生后,王爷再也没在东院过夜,她怎么可能怀得上呢。 宜修:“上次妹妹去前院书房找王爷,看见王爷书房挂着一幅酸笋鸡汤面的挂画,想着王爷喜欢,便钻研了许久,倒是自己也喜欢上那口味了。” “挂画?” 乌拉那拉敏柔想起那副元宵图, “之前我看到的是汤圆图,于是做了许多甜点给王爷吃,王爷很是喜欢,没想到我现在换口味了,王爷也跟着换口味,可见咱们是心有灵犀呀。” 乌拉那拉敏柔满脸甜蜜的笑意。 “是啊。” 宜修跟着笑了, “府中谁不知王爷与姐姐鹣鲽情深,自从姐姐怀孕后,王爷就一直宿在前院,连齐格格那儿也不去了。” 乌拉那拉敏柔斜眼看着宜修,以为她吃醋,便安慰道: “你不用担心,以后姐姐会跟王爷说,绝不会让你日日独守空房。” “姐姐说笑了,妹妹不在意这些。” 乌拉那拉敏柔扇着团扇,高兴之余又有些疑惑: “王爷在前院就没找丫鬟伺候? 宜修:“听苏总管说,王爷前院的住处,除了他和乌兰嬷嬷,是不允许其他人进入的。” 听宜修这么一说,乌拉那拉敏柔突然特别好奇,她摸了摸肚子,自信胤禛对她的宽容, “走,咱们去看看。” “啊?” 奶嬷嬷道:“福晋,您身子不是不舒服吗?前院那么远,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乌拉那拉敏柔一抬下巴:“吃饱就不难受了。” 宜修劝道:“这个时间正是王爷跟各位先生处理公事的时候,咱们会不会打扰到王爷?” 乌拉那拉敏柔:“没事,王爷的住所又不是书房,挨着后院呢,我是福晋,难道还看不得吗? 王爷半年不在后院过夜,我不信前院连一个伺候的奴婢都没有,别我生下孩子后,府里突然多一个盛宠的妾室出来。” 宜修一点都不想看王爷在她面前纵容嫡姐,撒娇恩爱的场面,便找借口教青墨做孕妇膳食去了。 “姐姐,我和青墨做好点心在正院等你和王爷回来。” “嗯,去吧。” 乌拉那拉敏柔对宜修的识趣很满意,她在奶嬷嬷的搀扶下,慢悠悠往前院去…… “福晋,王爷吩咐过不能让人进来。” 乌兰站在寝院门口福身道。 “我又不是外人,照看王爷起居是我这个福晋的本分,你拦着我做什么? 难不成……里面有哪位妹妹在?若是这样,那就更要见一见了,我又不是那不容人的,还能吃了她不成?” 乌拉那拉敏柔说着话直接往里走,乌兰顾忌着她的身子,不敢大意触碰,只好退到一边。 “福晋,这里只有奴才在,并没有其他人……” 见乌拉那拉敏柔脚下不停,乌兰只好快步走到院门外,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去向王爷禀报。 乌拉那拉敏柔一进门,就感受到一阵清爽的凉意。 门口正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盆开得正盛的花朵,正是她曾经在胤禛书房看过的那盆蓝色醉玲珑。 她环顾四周。 满目都是蓝金色纱帘,在冰盆轮扇的吹拂下,正轻飘飘地晃动着,配合花窗照进来的阳光,波光粼粼,让人仿佛置身于大海之上。 冰凉清香的环境,让乌拉那拉敏柔浮躁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她走进胤禛卧室里间仔细打量,并没有看到女子存在的痕迹。 不经意间抬头。 居然是王爷为她画的画像。 奶嬷嬷奉承道:“王爷当真是爱极了福晋,哪怕在前院过夜,也要日日看着福晋的画像。” 乌拉那拉敏柔闻言不由露出一个温柔甜蜜的笑容。 王爷对她真的是…… 乌拉那拉敏柔开心地欣赏着画中的自己,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 “会向瑶台月下逢……会向瑶台月下逢……” 她仔细打量着画中人的装束,肚子突然抽痛起来。 她身子微微摇晃站立不稳,奶嬷嬷赶紧扶住她,着急地问道: “福晋,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乌拉那拉敏柔不敢置信地摇头。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整个人仿佛喘不过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神色惊恐。 “王爷知道了!王爷什么时候知道的?王爷……王爷……嬷嬷我好痛!肚子好痛!” 守在门口的乌兰帮奶嬷嬷将乌拉那拉敏柔扶到床上。 “你在这陪着福晋,我去喊府医。” 乌兰快速出了院子。 胤禛一进院门,就听到乌拉那拉敏柔的痛呼声。 床上,乌拉那拉敏柔握着奶嬷嬷的手臂,恐惧万分: “嬷嬷嬷嬷,我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要死了?好痛啊!好痛——” 胤禛进来一看,地上床上都是血。 奶嬷嬷大喊道:“王爷!快喊稳婆!福晋要生了!” 苏培盛立刻道:“王爷,奴才这就去。” 他一溜烟跑出去。 幸好稳婆已经提前三个月请到正院住着了。 “快!收拾接生的东西随我走!” 宜修询问道:“苏总管,这?” 苏培盛拱手道:“回侧福晋,福晋要生了。” “啊?姐姐的胎才七个多月,怎么就要生了?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稳婆已经收拾妥当,苏培盛来不及多说,就将人带走了。 “侧福晋恕罪,奴才告退。” 宜修看着三人狂奔离开,心下疑惑,她给姐姐下的药,胎儿至少能挨到八个月,怎么会这么快就发动? 她跟身边的剪秋交代了几句,也匆匆往前院去…… 产房内。 乌拉那拉敏柔看到胤禛,有好多话想说,奈何肚子太痛,开口便是痛呼声。 她盯着胤禛直流泪。 进来的稳婆道催促道: “王爷,请您先出去。” 胤禛深深看了乌拉那拉敏柔一眼,转身离开。 第61章 母子俱丧,大选即将开始 “王爷。” 宜修赶到,见胤禛站在产房之外,立刻向他询问。 “姐姐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早产了呢?” 胤禛沉默不语。 宜修神色着急,向胤禛福了福身, “王爷,妾身进去看看姐姐。” “嗯。” 宜修匆匆进了产房。 胤禛前院这个卧室本来就不算大,一下子塞了几个人,宜修躲开端热水的奴才走到床前。 此时乌拉那拉敏柔紧紧咬着棉帕,仿佛躺在血泊之中,身下的被子全是暗红一片。 奶嬷嬷心疼地握着乌拉那拉敏柔的手。 “姐姐。” 宜修担忧地坐到床边,为乌拉那拉敏柔擦汗。 “姐姐……” 乌拉那拉敏柔只看见宜修的嘴唇一张一合,听不清声音。 七个多月的胎儿还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候,羊水破了也没办法保胎,只能喝催产药强行将孩子生出来。 此情此境,与当初宜修生子时一模一样。 “姐姐,你一定要挺住啊姐姐……” 宜修一边为她擦干眼角的泪水,一边鼓气。 ‘好歹看一眼你的孩子再去死!’ “啊——” 随着乌拉那拉敏柔一声惨叫,孩子滑出产道,脐带缠绕在他的脖子上扯住子宫,乌拉那拉敏柔一口气喘不过来,当即晕了过去。 “姐姐!” 稳婆捧着通红的孩子微微颤抖, “这……小阿哥没气了!” 顾不得帮忙娩胎盘,她快速将缠绕在婴儿脖子上的脐带解开,清理孩子嘴里的东西,到提着轻轻一拍,再拍。 孩子一点声音都没有。 乌兰及时带府医进来,稳婆将孩子交给府医。 府医看完后,摇了摇头表示没得救了。 孩子既已经出生,乌兰将提前准备好的止血汤给乌拉那拉敏柔灌下去,然而,汤药生效的速度赶不上流血的速度,府医只能先给她扎针保命。 “姐姐你醒醒……姐姐醒醒。” 宜修轻轻拍着乌拉那拉敏柔的脸,乌拉那拉敏柔幽幽转醒,声音几不可闻, “孩子……” 宜修一把将孩子从稳婆手里抱过来,放到乌拉那拉敏柔脸侧, “姐姐,孩子在这,是个小阿哥。” 乌拉那拉敏柔侧头看着红彤彤的孩子,欣慰地松了一口气, “我的孩子……怎么没哭声?” 宜修不忍地叹了一口气, “姐姐节哀,小阿哥一出生就,就去了。” “啊!” 乌拉那拉敏柔惊叫一声,挣扎着拉开距离。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孩子,她瞪圆了眼睛,脑子里完全没办法转过来, 死了? 她辛辛苦苦怀胎七月,这么痛苦才将他生下来,就这么死了? 怎么能死呢? “不!不会的!大夫呢?救救他!快救救他啊!”乌拉那拉敏柔抓着宜修的手臂,着急地喊道。 宜修将她按回原来的位置,神色悲痛道: “姐姐,府医已经看过,小阿哥是被脐带勒死的,救不回来了。” “不,不会的”,乌拉那拉敏柔猛摇头,她伸出手颤颤巍巍摸到孩子脸上, “热的……” 乌拉那拉敏柔狂喜道: “还是热的!他没死!府医救不了就找太医!还有太医!你去给我找太医来!一定还有救的!” “姐姐你别这样,小阿哥已经去了。” 宜修抓起乌拉那拉敏柔的手指,扯到孩子鼻翼下,悲伤地劝道: “姐姐,小阿哥已经断气了,还请姐姐千万节哀,不然小阿哥去也去得不安心呐, 他在地下有哥哥照看,姐姐不用担心,姐姐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保重身体,争取以后再怀一胎,好让小阿哥重新做你的孩子。” “不……” 十几秒时间没探查到呼吸,乌拉那拉敏柔彻底绝望。 她抱着孩子嚎啕大哭,身下的血再一次漫延。 “福晋节哀啊!您这……” 府医束手无策。 德妃派来的刘太医及时赶到,奈何乌拉那拉敏柔的情况太糟糕,他最多也只能帮她拖延一日命。 “启禀王爷,福晋出血过多,根基毁损,元气大伤,恕老朽无能,若请太医院院正出手,或有一丝可能活下来。” 胤禛闻言点头,“还请刘太医在本王府上住暂住,本王这就进宫。” 其他太医他可以直接派人召请,唯独院正不行。 院正专门负责康熙脉案,若私自见面,一个窥视帝王的罪名扣他头上,死一百个福晋也洗不清嫌疑。 他得先向康熙请示。 好在康熙虽对儿子疑心重,但还不至于对儿媳见死不救,他不仅应允了胤禛的请求,还派御前总管梁九功出宫探望。 胤禛本就沉默寡言,此时被梁九功在身边陪着,他更是不多言。 可惜,院正医术再高明也救不回一个血脉全衰之人。 乌拉那拉敏柔此时红光满面,显然是到了回光返照阶段。 “王爷……还是尽早为福晋准备后事吧。” 苏培盛送走太医和府医。 胤禛坐在隔壁的房间,一言不发,苏培盛默默为他点燃烛台。 产房里,乌拉那拉敏柔抱着孩子哄了许久,眼里止不住的流泪。 宜修伸出双手, “姐姐,还是先把孩子给我吧?” 乌拉那拉敏柔摇头, “王爷呢?” 宜修一愣。 对呀,王爷呢? 姐姐都生完了,王爷怎么不进来看一眼? 宜修大为疑惑。 乌拉那拉敏柔低头道:“妹妹,你帮我请王爷过来吧。” “是。” 宜修退出去。 乌拉那拉敏柔呵呵笑了。 奶嬷嬷恐慌地抱着她道: “福晋,您别吓奴婢。” “嬷嬷,王爷恐怕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乌拉那拉敏柔抬眼看向墙上的美人图,呵笑出声,难怪王爷对她那般疏离,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在王爷眼中,自己讨好他取悦他,是不是像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雍亲王嫡福晋。 呵。 她算计了王爷,是她咎由自取。 可惜连累了孩子,他还这么小,还没来得及看这世间一眼。 如果她不好奇,如果她不擅闯王爷的房间,如果她没看到施月瑶的画像,她是不是就不会动胎气?她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王爷啊王爷,我们两年多的感情,我们的孩子,在你心里难道还没一个外人重要吗?’ “凭什么她施月瑶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王爷的青睐?” 乌拉那拉敏柔冷笑一声,指着墙上的画道: “嬷嬷,帮我取下来。” 奶嬷嬷照做。 乌拉那拉敏柔接过来,直接扔进身下的血污里,恨恨道: “施月瑶,我诅咒你断子绝孙!” …… “奴婢见过王爷。” 青墨在门口行礼。 乌拉那拉敏柔望过去。 胤禛带着宜修走进来。 “王爷。” 乌拉那拉敏柔抱着孩子含泪道。 胤禛坐到床边,伸手将孩子抱过来,乌拉那拉敏柔没反抗,任由他动作。 胤禛伸手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脸,孩子的体温已经开始变凉了。 这就是他的儿子,本来可以活下来的…… 见到他的动作,乌拉那拉敏柔不由呜咽出声, “王爷,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他……” 胤禛叹了口气,伸手环抱着她道:“是他跟我们没有缘分。” 乌拉那拉敏柔留恋道:“我知道我很快就要去陪孩子了,王爷,我好舍不得你……” 乌拉那拉敏柔神色衰败地靠在胤禛怀中,她向宜修伸手。 宜修走过来俯身拉着她。 乌拉那拉敏柔抬头对胤禛道: “王爷,我福薄,不能为您平安诞育子嗣,也无福陪伴您度过余生, 我知道王爷以后还会纳很多新人入府,我走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唯有妹妹宜修, 当年王爷曾向宜修许诺,等她诞下长子,您就立她为嫡福晋,是我,是我凭白占了她的位置, 自赐婚以来,我一直对宜修心有愧疚,现在我要死了,还请王爷善待宜修,不要让她再一次错失福晋之位。” 宜修闻言错愕。 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敏柔期待的眼神,缓缓点头,心中对她却再没有一丝怜悯。 他知道乌拉那拉敏柔在防着什么。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善待宜修,但是福晋之位,我没办法承诺你。” 胤禛道:“除了帝王后宫,从无侧室扶正的道理,若皇阿玛允了,以后谁还敢将女儿嫁为嫡福晋,如此乱尊卑纲常之事,皇阿玛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宜修猛地看向胤禛。 乌拉那拉敏柔闻言低声念了两遍, “不能扶正……不能扶正?” 她用力推开胤禛,追问道: “既然王爷如此懂尊卑纲常的道理,当初为什么要向宜修许诺现在又改口了呢?尊卑纲常……尊卑纲常,哈哈哈……” 乌拉那拉敏柔失控大笑,她将血泊中的画拿起,展开怼到胤禛面前,质问道: “是为了她吗?王爷?是吗?” 胤禛扫了一眼,画中人的脸已经被血糊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他将画拨开,面色平静道: “与她无关。” 乌拉那拉敏柔侧头: “无关? 既然无关,王爷为什么不答应我扶正宜修? 尊卑纲常算什么?王爷当初都能为了我去皇上面前跪求圣旨,现在为宜修再求一次又如何? 是皇上不会答应?还是王爷您自己不愿意?是了……” 乌拉那拉敏柔恍然大悟状: “王爷当初想求娶的人本来就是她对吗?所以在王爷心中,我不是占了宜修的位置?而是占了她的位置?现在我要死了,王爷终于找到机会拨乱反正了是吗?” 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敏柔咄咄逼人的样子,再次强调道: “我再说一次,不扶正侧室是乃因我大清礼法,与她无关。” “好一个与她无关!王爷你敢发誓你以后绝对不会娶她做福晋吗?” 胤禛直视她的双眼道: “以后如何自有皇阿玛做主。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自你嫁进来后,我给足了你福晋应有的尊重,后院之事亦全由部你做主,你又何必追究那点陈年旧事。” “就因为这个‘陈年旧事'',所以你对我只剩下尊重了吗?” 乌拉那拉敏柔问道:“王爷,我除了一开始骗你一次,我对你所有的爱意,从来都不是虚假的, 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难道只能换来你的几分尊重吗?这两三年的相处,你对我就难道就没有一点情意吗?” 胤禛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缓声道: “或许曾经有过,但那些情分都是你亲手抹杀的。” “王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冷待我?” 胤禛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苗佳氏是怎么死的?” 乌拉那拉敏柔哑言。 胤禛冷漠地看着她: “后院只有你们四个,我虽无确切的证据,可你是不是忘了,我从小在宫中长大,见过的无证之事数不胜数,我不追究不代表我猜不到,你不要告诉我,是齐格格在你的手下偷偷害了苗佳氏。” “王爷!不是我!我没有!” 乌拉那拉敏柔大声否认。 胤禛:“我说过我不会追究,你也无需解释,你是我的福晋,代表着我雍王府的脸面,如果不是你一再追问,我可曾因为这件事指责过你?可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不知足?” 乌拉那拉敏柔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从来不知道王爷对我是如此宽容,你既然觉得我是凶手,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惩罚我?!你跟我这个凶手逢场作戏颠鸾倒凤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乌拉那拉敏柔指着自己的脸,笑怒道: “是因为这张脸吗?你舍不得是吗?为了跟这张脸共度春宵,你连苗佳氏的死也不愿追究了是吗?” 胤禛厉声道:“我跟你之间的事扯上外人做什么,我的福晋做出这样的丑事,难道说出去很光彩吗? 是你自己心胸狭窄不容人,不仅害了苗佳氏,还连累得自己动胎气,以致欲孩子生而夭亡。” 提到她的孩子,乌拉那拉敏柔怒恨交加,心神大恸,血流仿佛洪水般涌出,她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床榻上,视线逐渐模糊…… 胤禛将孩子放到她身边,后退,转身离去。 “王爷……不要……” 胤禛的背影渐渐消失。 (翻了一晚上资料,搞不明白清朝的丧礼,就简略了,再研究下去就该我半夜猝死了) 第62章 向康熙诉苦,赐婚施月瑶 (为了心中舒畅,上一章大改,影响宝子们阅读体验,阿(>^w^<)喵给各位道歉(拱手!)) 宜修听完他们的对话,想了许久,终于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着绝望的嫡姐,只觉得心里一阵痛快,继而是无尽的悲凉。 如果嫡姐的盛宠是一场笑话。 那她呢?她算什么? 她的弘晖又有何辜? “王爷……” 乌拉那拉敏柔无声地呼唤。 宜修蹲在她旁边,凑近她耳边道: “姐姐,安心去吧,弘晖在下面等你们呢。” 乌拉那拉敏柔还想再说什么,宜修一把捂着她的口鼻。 乌拉那拉敏柔抽动了几下就没了声息。 宜修放开手,用帕子擦了擦手心。 “尊贵的嫡姐,不亲手送你一程,我定会遗憾终生。” 帕子落地。 宜修亦转身离去。 …… 七月一日。 雍亲王福晋去世。 胤禛辍朝三日。 王府按制举办盛大的丧礼仪式,诸皇室宗亲及朝中大臣前来悼亡。 胤禛身着素衣,灵堂之上几度哀毁难言,落泪不止,来吊唁之人皆叹其夫妻情深。 夜晚,宾客散去,丧乐不曾停歇。 灵堂前。 “王爷。” 宜修端来饭菜。 胤禛摆手。 “王爷,吃点吧。” 胤禛摇头,“拿下去。” 宜修将食盒交给剪秋。 跪到火盆前,拿着纸钱一张一张焚烧。 “王爷,今夜就由妾身守灵吧,您明日还要主持姐姐出殡。” 胤禛站起来,一个阵摇晃。 “王爷!” 宜修和苏培盛赶紧扶着他。 胤禛:“我没事。” 宜修劝道:“王爷,你两天没睡了,还是歇一歇吧?今夜由妾身守灵,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苏培盛:“是啊,王爷您歇一下吧。” 胤禛拍了拍宜修的肩膀: “这里就交给你了。” “王爷放心。” 灵堂之上。 他是深爱着亡妻的丈夫。 她是跟亡姐手足情深的妹妹。 那一场临终对话,仿佛从未有人说过,也没有人听过。 宜修继续跪着烧纸钱,每烧一张,都念着弘晖的名字…… …… 胤禛的哀痛模样,倒不是为了乌拉那拉敏柔,在离开房间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他要借丧妻之事,打造一个深情形象,远离朝堂,好让他的皇阿玛暂时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自太子被废后,朝中议储之声不断,他虽然也有心思,但现在绝对不是出头的时机。 在大哥提议杀废太子的时候,他就看得明白,哪怕皇阿玛废了太子,也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践踏他分毫。 只要皇阿玛对二哥还有情分,太子之位在皇阿玛心里,就永远是二哥的专属位置,无关储君权利。 这个时候觊觎太子之位,只会惹怒皇阿玛。 他要另外找机会加重这一份“深情”,将自己打造成爱新觉罗情种形象…… 苏培盛在房间内摆上丰盛的素席。 胤禛吃完便睡下了, “明早出殡前一个时辰喊醒我。” “是。” 乌拉那拉敏柔出殡当天,胤禛神色哀伤,对各种安慰之言无心应答,仿佛失了魂般。 丧礼过后,胤禛称病于府中,不再参与朝政。 胤禛前院的住所被彻底封闭,凡与乌拉那拉敏柔有关的一切,都被锁在了里面。 正院被清理一空,打扫得仿佛从未住过人般干干净净。 正院后方的池塘里,莲叶田田,粉色荷花正含苞欲放…… …… 福宁伯府。 全府上下喜气洋洋。 施月瑶的大嫂柳云词终于怀上了。 施夫人喜得在小佛堂里给菩萨上供了好大一桌素餐。 施月瑶给她们的两支上上签,正一左一右摆在菩萨身侧。 “菩萨保佑我儿媳生个大孙子!” 离开了小佛堂,施月瑶才问道:“母亲,这话你没在大嫂面前说吧?” 施夫人:“当然没有呀,你放心,我省得,孩子在她肚子里养着呢,她要是心情不好,那不是让孩子跟着受罪嘛……” 施月瑶笑了笑不再多话。 施夫人:“下个月你就要参加大选了,我这心啊,是悬着一刻也不敢放下。” 施月瑶:“母亲不必担心,我有经验,这次一定平平安安通过,咱们家怎么也算功臣,皇上还能亏待了我不成?” 施夫人低声道:“我就怕你被选入宫。” “母亲,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关于雍亲王一事,施月瑶已经瞅准机会跟施夫人一五一十简略地说了。 施夫人:“皇家的事谁说的准,万一,横刀夺爱又不是没发生过……” 施月瑶无语地摇头。 八月十七,三年一届的秀女大选正式开始。 …… 八月二十七。 施月瑶再一次住进了储秀宫。 这一次,她住在前院。 满军旗秀女里,父亲官职比她高的有两个,家族权势在京中比施家大的有五个。 这一批秀女看上去都很佛系。 皇子里,到年龄成亲的都已经成亲了,雍亲王福晋新丧可以直接忽略,剩下的宗室子弟指婚,也不是她们自己做什么就能改变的。 所以大家相处很是和气,施月瑶因此结识了不少闺秀。 有一个叫博林格的蒙军旗秀女,因为年纪比较小,半夜失眠偷偷哭泣,被施月瑶听到了顺嘴开解了她几句。 “施佳姐姐,你能不能陪我睡一晚?这宫里的房间又高又窄,怪吓人的,我睡不着。” 施月瑶摇了摇头,“宫中行止坐卧自有规矩,咱们不能坏了规矩。” 博林格中不中选无所谓,万一连累她就不好了。 博林格失落地倚着窗框。 施月瑶好奇地问道:“你能给我讲讲你的家乡吗?你们那里的人都是怎么生活的呀?” 博林格一下来了精神。 “我们草原上……” …… 乾清宫。 胤禛在丧礼两个月后,第一次踏入宫门。 康熙坐在上首冷哼道: “哼,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皇阿玛?” 胤禛穿着常服,形容憔悴地跪在下首。 “儿臣不孝,没能为皇阿玛分忧,还请皇阿玛降罪。” 康熙嫌弃道:“你看你如此耽于儿女情长,能成什么大事?” 胤禛低头:“皇阿玛,儿臣自苦并非全是因为福晋,儿臣只是觉得有些颓然罢了。” 他抬头,眼神里全是痛苦之色: “皇阿玛,儿臣心里好苦啊,儿臣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别的兄弟在这个年纪已经儿女成群了,唯有儿臣,依旧膝下空空, 皇阿玛赐下侧福晋和格格多年,只有乌拉那拉氏早产得了一个弘晖,却年幼夭折,乌拉那拉氏也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侧福晋苗佳氏好不容易怀上,却又不幸小产,连带着苗佳氏也病死了; 今年福晋小心翼翼怀胎到七月,不料一朝早产,母子俱亡, 接连丧妻丧子,儿臣真的很痛苦,皇阿玛,是不是我命不好,没有儿女福气?” “胡说!你是大清的雍亲王,谁敢说你没福气!” 康熙怒道。 他也经历过接连丧妻丧子,现在不是依然儿女成群吗? “老四,你放心,皇阿玛今年一定给你指几个好生养的秀女,保证你明年就能儿女成群!” 胤禛磕头道:“皇阿玛,儿臣想求您一件事。” 康熙突然冷静下来,他看着底下的儿子,眼眸微凝: “说吧,只要不太过,皇阿玛都答应你。” 胤禛保持着俯首的姿势,缓声道: “皇阿玛,儿臣想求娶福宁伯之女为继福晋。” 福宁伯? 康熙脑海里快速将施梁的家族都过了一遍。 施家多为外官,在朝中并无太大影响力。 康熙疑惑道:“为什么是他家女儿?” 凡对储君之位有意的皇子,哪个不想要势力庞大的妻族? 胤禛:“皇阿玛,福宁伯曾献上天花防治法,让天下人受益,活命无数,功德无量,听闻他家女儿前年得了天花,亦平安活了下来, 儿臣觉得,若能娶得大功德之家的有福之女为福晋,定能庇佑儿臣后宅安稳,子嗣繁茂,求皇阿玛成全。” 胤禛又磕了一个头。 康熙没有立刻回复他, “你的请求,朕会考虑,你先回去吧。” 胤禛:“儿臣多谢皇阿玛。” 胤禛慢慢站起来,退出殿外。 转身之际,秋风拂过。 衣衫之下空荡荡,可见身体之消瘦。 康熙叹了口气。 是他多想了。 儿子求娶福宁伯之女为继福晋,不过是希冀膝下儿女繁茂罢了。 他要给儿子掌掌眼,别是个身子单薄的才好。 永和宫。 听闻康熙要来,德妃早早就带着人在宫门口迎接。 “臣妾参见皇上。” “起吧。” 康熙落座,跟德妃聊了几句后,问道: “你可曾见过福宁伯之女施佳氏?” 德妃眼神微闪,她当然见过 跟乌拉那拉敏柔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同,德妃善于收集各种消息。 福宁伯封爵京中谁人不知? 关于施梁的家族,她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她还知道,当初跟自己表侄女长得很像的秀女,就是现在的福宁伯之女。 上一次选秀,她没有亲自召见。 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召见。 “回皇上,臣妾尚未见过,” 康熙:“老四今日跟朕求娶施佳氏之女为继福晋,朕想亲眼见见,你派人接她过来吧。” 德妃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是。” 一刻多钟后。 大宫女竹息带着施月瑶进入永和宫。 康熙微微变了脸色。 施月瑶恭敬行礼, “臣女参见皇上,参见德妃娘娘。” “起来吧。” “谢皇上。” 施月瑶站起来,礼貌地视线向下。 她长着一张鹅蛋脸,身材高挑,宽大的旗装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丰腴。 其仪态端庄,不卑不亢,有主母之相。 让康熙很满意。 在见到施佳氏这张脸的时候,康熙就打算成全胤禛。 他的儿子称病两个月不上朝,虽然嘴上说着跟乌拉那拉氏关系不大,但是他不是很信。 当初胤禛为了乌拉那拉氏,可是在他乾清宫跪了一晚上。 以胤禛对乌拉那拉氏的感情,如果施佳氏嫁给其他人做媳妇,万一胤禛哪天见到这张脸,直接效仿先帝…… 虽然胤禛性子沉稳,但当年先帝见到董鄂氏之前难道不沉稳吗? 能成人之美,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故意给儿子制造困难,一个女人而已。 康熙:“你可曾见过雍亲王?” 施月瑶微微点头: “回皇上,臣女前年随族人回乡祭祖的路上见过。” 康熙点头,原来如此。 德妃见康熙的态度,心下也有了决断。 皇上和老四都认可了,她还能有什么意见? 只不过……施佳氏知道敏柔吗? 康熙因跟德妃还有事要商量,见过人后,便让施月瑶退下了。 德妃赏赐了一支精致的金钗。 “臣女告退。” 施月瑶退下后。 康熙对德妃道:“胤禛后院人太少了,你看着挑些好生养的,总不能这么大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是,臣妾也担心胤禛呢,定会好好挑选的。” …… 九月初十,大选结束,众秀女归家。 福宁伯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福宁伯之女施佳月瑶,德才兼备.名门佳媛.懿淑之德.敬慎持躬.人品贵重.性资敏慧……册封为雍亲王福晋,钦哉。” “臣女领旨谢恩。” 施月瑶恭敬地接过圣旨。 施梁熟络地招待宣旨特使。 福宁伯府这两个月喜事连连,就施月瑶这几个大方的主子,发了一轮又一轮赏钱,仆人一个赛一个嘴甜。 “奴婢给小姐道喜!小姐万福!” 云裳、云容、云砚、云境、春露、春华, 六人一字排开,一人给施月瑶念一轮过年才会用的喜庆话。 六个小的也跟着念,什么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都出来了,云裳她们眼疾手快地捂嘴,给施月瑶看乐了。 施月瑶自己的嫁妆一早就收拾好了,至于几个侍女要带的行李,她还要吩咐几句, “好了好了,别捂着了,待会给闷坏就不好了。” 云裳:“小姐是要嫁到王府的,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言行举止得谨慎着,免得以后闹出岔子。” 施月瑶笑道:“我是去做福晋的,以后后院我最大,你们对其他人做到规矩有礼就行,不必无端受别人的气。” “奴婢们知道了。” 施月瑶:“亲王府邸对穿戴有严格的规定,明日我会让绣衣阁的裁缝过来,给你们量尺寸,一人先做二十套符合仪制的新衣裳,先去选花样吧。” 云裳:“小姐,会不会太多了?您平时给奴婢们做的都穿不完。” 施月瑶:“你家小姐我有钱,以后我每天穿什么花样的衣裳,你们就得跟着穿同系列的,要不是花样会过时,我还嫌不够呢,哪里多了? 别人家爱彰显朴素我不管,在我的地盘,我可不要装模作样委屈自己,你家小姐我喜欢华丽丽的,都给我打扮起来!” 云裳几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得,舒爽的细棉布不能外穿了。 “奴婢明白了,多谢小姐。” 按照康熙的意思,胤禛和施佳氏年纪都不小了,最好赶紧完婚。 然而亲王娶妻流程繁琐,总得给女方家留出整理嫁妆的时间吧?三书六礼走完都入冬了。 除了冲喜谁家会冒着大雪成亲呀? 钦天监最终选定的婚期是来年二月十七。 冬去春来。 第63章 宜修释然 “剪秋,你看这里,可还有一丝姐姐留下的痕迹。” 宜修站在正院中央,环视一周,眼神复杂。 剪秋看着院中满树玉兰花,有些茫然不解, “主子,先福晋最爱的梅花树怎么不见了?” 王爷将正院封闭半年之久。 没想她们再次踏入时,里面却完全变了个样子。 曾经围绕院墙栽种的牡丹,全部换成了紫藤花。 门口两棵梅花树,也被连根拔起。 一边栽种白玉兰,一边种银杏。 曾经红花绿叶的富贵喧闹,现在变得古朴典雅,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可见院中主人喜好的差异。 宜修踱步到玉兰树下,抬头。 肆意伸展的枝丫上,全是含苞待放的白玉兰,似乎正在静静等待它们新主人的到来。 她眼中有一丝释然。 “原来爱与不爱,是这样的天差地别。” 宜修想起前年冬天,嫡姐在红梅树下盛装起舞,王爷吹箫伴奏,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那两棵梅花树,还是嫡姐入府之前,王爷在她的建议下栽种的。 如今花落人亡。 旧物如同旧人,也被一同尘封在前院那一方小天地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嫡姐用偷来的宠爱,害死了她的弘晖,害死了苗佳氏,最后用命来偿还,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嫡福晋……” 不过是两鬓厮磨时的一句戏言罢了。 王爷从来就没有真心想过立她为嫡福晋。 在姐姐之前,她是王府里最受宠的,这句承诺让她深信不疑。自姐姐之后,她见到了王爷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真爱,才会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她乌拉那拉宜修,从来不是王爷的选择。 不过那又如何? 在家享尽万千宠爱的尊贵嫡姐,还不是被夫君嫌弃至死,最终化作一堆尘土。 而她这个昔日备受冷落的庶女,依然好好活在这世上,享受着亲王侧福晋的尊荣。 她曾想极力摆脱的庶出身份,随着嫡姐的死,不会再有人拿她做嫡庶对比。 现在别人提起她的出身,只会说乌拉那拉氏之女,也算心想事成了。 她见证了王爷和嫡姐决裂的真相。 王爷愿意让她看到虚伪绝情的一面。 以后施佳氏入府,她只要不动施佳氏,在王爷心里,就会有她这个侧福晋一席之地。 共享阴暗面往往比男女之情更稳固,爱会消失,人性不会。 “主子,奴婢进去看过了,屋子里的陈设焕然一新,比先福晋在的时候还精致,您说王爷让咱们过来收拾什么呢?” “或许是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吧。” 宜修慢步都进房里。 入目皆是金闪闪的粉蓝色。 她哂笑一声,“王爷真是用心。” 这屋里屋外的布置,已经让她对施佳氏的喜好了解了六七分。 “走吧,咱们回去。” 也不知道那位施佳氏是什么品性。 想来,喜欢抄写佛经的人,哪怕不纯善,应当也会是个性格娴静的吧? …… 东院客厅。 “妾身见过侧福晋。” “起吧,你怎么过来了?” 宜修看着这位去年秋天入府的李格格,也没多大应付的心细。 格格李静言性子娇憨,说话也直来直往, “侧福晋,听说即将进门的新福晋长得和先福晋很像?” 宜修眯着眼:“谁告诉你的?” 李静言:“妾身听府里的奴才说的。” “哪一个?” “就是您院里的青墨姑娘呀,她说王爷娶施佳氏就是因为她长得像先福晋” 宜修打断道:“剪秋!” “主子。” “将姐姐留下来的人全部聚到院里,我有话要吩咐。” “是。” 李静言不知所以地站起来: “不是,侧福晋,我还没说完呢。” 宜修侧过头:“李妹妹,我院里还有事要处理,您先回去吧。” “啊?哦,侧福晋您忙,我先走了。” 特地过来聊八卦的李静言被打发走了。 宜修看着院中的二十几个奴才。 这些都是曾经伺候过乌拉那拉敏柔的奴才,有陪嫁过来的,也有内务府分配过来的。 自乌拉那拉敏柔去世之后,这些人被胤禛交给宜修安排。 宜修将王府原有的奴才分配到各个闲置的院落里。 陪嫁奴才,亲人在乌拉那拉府的,则直接送回去,全家陪房过来的,则全部送到去庄子上。 唯有青墨和三个大丫鬟留在了东院,被宜修派人看管起来。 现在看来,这些人都是破坏她安稳生活的隐患。 现在管家权暂时在宜修手中,她将众人召集,严令以后不得在府中提及先福晋之事,违令者严惩。 众人皆应是。 唯独青墨愤愤不平。 “侧福晋,福晋可是你的亲姐姐,你怎能像王爷一样忘记她?连奴才也不许提起,你们这是对福晋的侮辱!” “你在教我做事?” 宜修冷笑一声: “将她的嘴给我堵上。” 宜修捏着她的下巴,“你既然那么想念先福晋,那就下去继续伺候她吧。” 剪秋抓着青墨的脑袋,往柱子上用力一磕。 青墨惨叫一声倒下去。 宜修冷声道:“青墨太过思念先福晋,故自愿殉主。” 另外三个人魂都吓飞了,立刻下跪猛磕头, “侧福晋饶命侧福晋饶命侧福晋饶命……” 宜修就这么看着她们,直到地上都是血迹,才慢慢开口道: “以后你们就是哑巴,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跟东院以外的人说话,那这根舌头,就不用要了。” “是是,谢侧福晋开恩,谢侧福晋开恩……” 挥退几人。 剪秋问道:“主子,为什么不直接?” 她抹了一下脖子。 宜修:“青墨耽误弘晖的救治,死不足惜,其他三个不过是给姐姐打理针线服装的,没必要。” “主子心善。” “呵,心善……我倒是很好奇,李格格这个单纯的新宠,能让爷宠到什么地步。” 格格李静言今年十八岁,去年选秀被指入雍亲王府为格格。 她长得貌美娇俏,性子单纯,仿佛一只大胆的兔子。 让禁欲已久的胤禛新奇地宠了一个冬季,还是开春后,要准备迎娶新福晋的事,这才去得少了些,但一个月也有五六次。 男人,永远喜欢年轻的肉体,爱和欲从来不需要统一。 翠微苑里。 吉祥小心翼翼将雪肤膏涂抹到齐月宾的脸和脖子上。 “格格,好了。” 齐月宾揽镜自照,叹气道:“老了。” 吉祥:“格格,您正是盛年,一点儿也不老。” 齐月宾摇头,“我以为王爷之前是为福晋守身如玉,原来只是嫌弃我老了,你看李格格的脸,年轻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格格……” 吉祥也说不出什么能够安慰她的话来。 齐月宾:“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一眼就能看到头。 但愿新福晋是个好相处的人吧。 第64章 施月瑶出嫁 每一次皇家喜事,都会让京城街道人潮涌动。 聪明的商家已经开始提前搞活动了。 这就导致雍亲王婚期未至,京城已经进入婚庆状态,到处喜气洋洋。 二月十五,两府张灯结彩。 二月十六日,施月瑶出嫁前夜。 施夫人拿着一本小人书来到施月瑶的房间。 “看看吧。” 施月瑶接过,封面是五个穿着肚兜的小娃娃,上面写着《石榴术》。 一翻开。 施月瑶屏住了呼吸。 她又不是什么无知少女,别说她本人的经历了,就网络全覆盖的时代,什么东西看不到? 古代的春宫图她在博物馆看过很多,甚至有各种古代道具展出。 不过那些要么是陪葬品,要么是零星传下来的瓦片扇子字画。 像施夫人给的这种,她真没见过。 太有神韵了。 施月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明明非常露骨,纤毫毕现,细节之处一览无遗。 却偏偏给人一种1000%的朦胧氛围感,这画工太绝了,她感觉自己的画技在这本册子面前,简直就是一坨…… 怎么说呢,从头看到尾,让施月瑶脑子里无端浮现出各种高智商欲脱未脱的羞涩俊美男模。 这画册最大的魅力,不在于上面的人像动作,而是让人浮想联翩自动进化的感染力。 施月瑶忍不住拍腿大赞:“绝!” 施夫人当场石化, “你不害羞吗?” 施月瑶意识到施夫人还在,当即拿起手帕遮着脸,小声道:“羞……” 这,还不如不说呢。 施夫人迅速恢复正常表情,免得女儿尴尬,她红着脸道: “你不要怕,记得要顺从夫君……我,娘先回去,你慢慢看。” 施夫人实在说不出口,反正书上有文字,应该不需要她念一遍,让女儿自己看或许会更好。 施夫人走后,柳云词也过来了。 她看到施月瑶手中的画册,便顺手将自己带来的书也给了她。 柳云词对云裳她们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你们小姐说点悄悄话。” 云裳看了一眼施月瑶,带着一众丫鬟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施月瑶看着她,单纯地眨眨眼。 柳云词示意,“先看看呀。” 施月瑶快速看完。 “……文人花样真多。” 看来真正的画技高手,都聚集在这个不可言说的领域。 柳云词嗤笑一声, “看和实践是两回事,对方是天潢贵胄,我怕你紧张过度,影响夫妻感情,特地过来陪你演练一遍。” “啊?” 施月瑶看着柳云词八个月大的肚子,脑子有点打结。 一刻钟后…… 施月瑶知道自己误会了。 柳云词只是帮她美美的凹造型罢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施月瑶莫名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世界…… 最后她给自己吃了一片孕育树的树叶…… 果然,这世间,没有什么及得上人类的想象力。 黑科技树叶,完美无缺的极致快乐,人类不及也。 …… 二月十七。 福宁伯府宾客盈门。 施月瑶穿上大红嫁衣,由施夫人亲手盖上红盖头, 正堂上。 “望我儿夫妻和睦,白头偕老,儿孙绕膝……” “女儿拜别父亲,母亲。” 施月瑶三拜后,由施文渊背出门,送进花轿。 胤禛亲自上门接新娘,他站在花轿旁,对施文渊道:“大舅兄放心,我不会让月瑶受委屈。” 施文渊拱手道:“舍妹性子纯善,还望王爷多加照拂。” 胤禛郑重道:“一定。” “吉时到——” “起轿——” 唢呐声穿透天际,在施月瑶耳边炸起。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锣鼓喧天。 花轿后面是施月瑶的嫁妆,一眼望不到尽头。 因为前头福晋的嫁妆是一百二十抬,施月瑶嫁妆再多也不能越过这个规格,所以施家特地将嫁妆箱子做大了三倍,每一个箱子由六个人抬,主要是图个吉利。 陪胤禛一起接亲的兄弟看红了眼,虽然他们不至于花妻子嫁妆,但以后可以给儿女呀。 “四哥真是有失必有得啊……” 这是还没成亲的十阿哥说的,他还没说完就被自己九哥拍了一巴掌。 “大喜日子,别乱说话!” 铜钱喜糖挥洒一路,花轿过后,京城百姓对这数量庞大的嫁妆津津乐道,羡慕的人到处分享看到的大场面,仿佛那钱是他家的一般。 花轿到达雍亲王府门口。 随着喜娘一声“踢轿门。” 胤禛略过这道程序,直接掀开帘子,将施月瑶扶出来。 胤禛拿过喜盘里的红绸,将一段放到施月瑶手里,他低声道:“别怕,跟着我走。” 施月瑶微微点头。 此时她手中抱着一个宝瓶,还盖着红盖头遮挡视线,在不熟悉的地方,很容易摔跤。 还好,还好她曾经来过雍和宫拍过片,还许愿了呢…… 许愿了…… 许愿了…… 嘶…… 她想起来了,退出娱乐圈之前,她来雍和宫许愿了!!! 见鬼的,她一点都不迷信! …… “请王爷掀盖头。” 喜娘递上玉如意。 洞房里挤满了宗亲福晋,门口围着的全是年纪小的皇子阿哥。 他们都没见过施月瑶,只听说过这位与先四福晋有几分相似,他们对这位继福晋的长相好奇极了。 盖头落下。 房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心里不约而同地想:雍亲王不觉得瘆得慌吗? 一模一样呀! 一个小阿哥刚发出古的声音,就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 “呜呜呜……” “这是咱们的新四嫂施佳氏,记住了。” 被捂嘴的小阿哥猛点头。 一息寂静后,反应极快的众人立刻开始热烈聊天模式。 对于其他人,施月瑶与先四福晋长得一样,但是在胤禛眼中,感觉完全不同。 施月瑶利用妆容和首饰,巧妙地将她与乌拉那拉敏柔的整体视觉两极化,哪怕她们此时站在一起,也能一眼分辨的程度。 小阿哥们进来讨喜钱后,全都被胤禛赶了出去,胤禛也被一众兄弟拉出去喝酒。 “等我回来。” 年长的福晋开始为施月瑶挨个介绍, “这位是诚亲王福晋董鄂氏……” “这位是恒亲王福晋……” …… “这位是淳亲王福晋马佳氏……” 马佳毓淑上前握住施月瑶的手,笑着喊了一声“四嫂。” 没想到,雍亲王兜兜转转,还是娶了最初跳舞的施格格。 第65章 洞房花烛 玉兰夜色,红烛映暖。 胤禛站在院中,有些紧张地看着大开的房门,暖黄的烛光映照在门口的台阶上,仿佛一张柔软的光毯,正等着他踏上去。 “爷,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施月瑶的身影出现在门槛内,正笑容灿烂地看着胤禛。 她早已脱下厚重板正的礼服,换上特地做的的汉家曳地长裙。 上衣是天蓝色软烟罗交领,宽大的袖口用金丝银线绣出朵朵祥云,胸前是粉荷花白底锦缎抹胸,曳地白色罗裙底下,密密麻麻绣着深蓝色海水云图,莲步轻移间,裙摆摇动,如同踏浪而来。 在背后烛光的映照下,纤腰盈盈,朦胧曼妙的曲线美得惊心动魄,让人血脉偾张。 胤禛咽了咽口水。 他无数次的幻想,就这样站在他面前。 “啊!” 须臾之间,天旋地转。 下一刻,施月瑶就被胤禛横抱在怀中。 她的双手紧紧搂着胤禛的脖子,睫毛颤颤巍巍地向上抬起,正是灵动明眸含春水,玉面芙蓉眉如柳,朱唇绛脂娇欲滴,胤禛忍不住低头亲了上去。 “唔……” 房间内准备伺候梳洗的奴才,迅速鱼贯而出。 等不及执手诉说思念,热血沸腾的胤禛已经将人放到锦被之上,衣衫飞速消失…… 肌肤赛雪明清蕊,粉腻红樱惹人欺…… 十几息之后…… 施月瑶将陷入沉睡的胤禛,从身上推开。 她从床头出手抽出棉帕,擦干净身上的口水,还有,无色无味的树叶粉末。 她看了眼身侧的胤禛,身材还不错。 可惜,她只睡处男。 跟别的女人共用男人,跟共用一条卫生巾有什么区别? 她在性事这方面有着极端的洁癖。 哪怕当年养情人,她都得查三代亲朋,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没看过体检报告她是绝对不会碰的,就算碰也得将人绑起来才有安全感…… 说远了。 今夜是她和胤禛的第一次。 她会给他最完美的体验。 都说明月放身边看久了,迟早会变成沙砾。 将自己的想象力加诸于实物之上,才是最完美的存在。 人如此,身体欲望亦如此。 人类最原始的动作,关了灯其实没有太大分别。她又不是触首系,跟胤禛其他女人的身体有本质区别吗? 没有。 没有女人的故意奉承吹捧,男人的身体和体力就那样,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而她给胤禛吃下的树叶粉末,能让胤禛在梦里达到自己幻想中最极致的状态,享受现实中绝无可能触及的欢愉境界。 她也算履行了伴侣在这方面的职责。 施月瑶光着身子走下床榻。 在小书柜的盒子里取出一把小刻刀。 她走到床前,牵起胤禛的手。 轻轻一割。 纯白的锦帕上,落红点点。 她又取了胤禛大概五毫升血液,倒进孕育树的生命孕育仓内。 做完这一切,施月瑶将树皮粉涂抹到伤口上。 三秒,无痕痊愈。 她放好小刻刀后,将桌上的温开水倒在手心里,往头上身上拍了,然后躺回被窝里。 等树叶作用时间快结束的时候,施月瑶将自己跟胤禛的动作摆好,安心地等人醒来…… …… 胤禛梦里,玉体横陈。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打满了番茄马赛克…… …… 随着一声低吼,胤禛喘着大气睁开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 他低头看着怀中柔弱颤抖的人,不由用力搂紧,声音里满是歉意, “抱歉,是我太” “王爷别说!” 施月瑶快速伸手捂住胤禛的嘴。 胤禛闭嘴了。 新妇害羞他理解。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保持了一刻钟。 胤禛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低声哄道: “睡吧。” 施月瑶无声地点了点头。 一夜沉眠…… 睡惯了懒觉的施月瑶,不得不一大早起来。 今日他们夫妻俩还要进宫给皇上太后请安。 奴才将房门打开时。 胤禛已经穿好里衣了,他正坐在床边哄人: “你放心,我不看,将被子拿开好不好?” 施月瑶垂眸猛摇头。 百密一疏,她早上醒来发现一个漏洞,她不知道胤禛在梦里有没有给她嗦吻痕,所以身体是绝对不能大白天露出来的。 无论胤禛怎么哄,施月瑶都不肯放下被子,最后还是乌兰怕两人耽搁请安时辰,上前道: “王爷,还是让我来给福晋更衣吧。” 作为王府守喜嬷嬷,她要按规矩收取喜帕,然后为施月瑶更换朝服。 胤禛低笑一声,\"好。\" 胤禛出了外间,苏培盛和两个小太监为他穿衣。 “王爷,好了。” 苏培盛上下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他昨夜一直守在门外,里面都没有叫过水,也不知道王爷是不是一夜没睡。 看乌兰嬷嬷笑呵呵的样子,苏培盛就断定,一定是王爷不想奴才们进去打扰他跟福晋。 他知道王爷喜欢福晋,但愿王爷能节制一点,纵欲伤身。 …… 他们先去太后宫中,等康熙下朝,再正式拜见,顺便跟各位皇子认认脸。 等施月瑶从宫里出来,太阳已经在头顶了。 他们身后跟了一溜手捧赏赐的太监宫女。 胤禛随时留意着施月瑶的面色,见她眉头微蹙,便低声问: “是不是很累?” 施月瑶点头,她笑着小声回道: “昨晚没睡好。” 耳边是胤禛明显的呼吸声。 胤禛轻咳一声,“那咱们快回去吧。” 他将施月瑶扶上马车,将人抱在怀里, “先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 胤禛笑意温柔,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 …… 施月瑶睡醒,胤禛不在。 云裳给施月瑶梳妆。 “主子,您睡着的时候,侧福晋和两位格格来过,说想给您请安,奴婢按您之前的吩咐,让她们明早再过来。” “嗯。” 施月瑶没有给人下马威的想法。 后院就这三个人,下个锤子。 太过严厉跟她的温柔人设不相符。 要是连三个脑子正常的她都管不住,直接找根绳子吊死算了,还做什么人呢。 快到傍晚的时候,赶紧赶慢将公事处完毕的胤禛,脚步轻快地走进来。 第66章 初见宜修 “见过王爷。” 施月瑶福身行礼,人还没蹲下去就被胤禛拉起来了,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样。” 施月瑶顺从直起身,笑问道: “王府规矩大,爷以后不会嫌我失礼吧?” 胤禛笑呵呵道:“你是福晋,以后王府的规矩由你来定,私下见面行礼太生疏了,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直来直往的样子。” 胤禛抬手刮了刮施月瑶的脸,低声试探道: “还是说……你害羞了?” 施月瑶踮起脚尖在胤禛脸上亲了一口,挑眉道:“王爷觉得呢?” 胤禛搂着施月瑶的腰,手臂微微用力。 施月瑶一转就出来了,她微笑着后退, “爷~,你不饿吗?” 胤禛上下扫了一眼,口干舌燥, “饿。” “那……”,施月瑶一拍手掌,“春露!摆饭!” “奴婢遵命!” 胤禛刚迈出去的脚步顿住了。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施月瑶捂着嘴笑弯了腰, “爷,我嫁进来一天一夜还没跟您说过几句话呢,咱们不先叙叙旧吗?说好的友谊天长日久呢?” 胤禛无奈地笑了。 春华领着一众丫鬟将饭菜端上来。 八荤八素,四汤六果,酸甜苦辣咸俱全。 施月瑶不喜欢一堆人围着她吃饭,餐桌旁只留了春露春华和苏培盛伺候。 施月瑶:“不知道王爷喜欢什么口味,索性让膳房全做了,王爷要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一定要告诉我,等我熟悉了王府以后,就让春露做符合口味的给您试试,保证您没尝过。” 胤禛:“好,你呢?你喜欢吃什么?” “螃蟹!” 提起这个,施月瑶眼睛都亮了几分,不过随后又失落地说道: “不过以后怕是不好常吃了。” 胤禛笑道:“这有何难,又不是什么千年人参,堂堂亲王府邸,还吃不起几顿螃蟹不成?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我立刻让侍卫给你抓回来!” “不是这个问题。” 施月瑶移开对视的目光,小声道:“我额娘说,螃蟹性寒,成了亲的妇人最好不要多吃……” 胤禛握着筷子的手动了动,扒饭都快了几分。 施月瑶夹起一块烩猪尾放入口中,轻轻咬下,皮肉弹性十足,首乌伴料的清香在口鼻之言蔓延开来。 王府的厨子技艺上佳。 胤禛看着施月瑶吃了一块又一块,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这顿饭他食不知味。 他看了眼外面橙红的阳光,只觉白天真的好漫长。 等两人放下碗筷的时候,桌子上的菜盘子空了五分之一。 春露带人将残羹撤下去。 胤禛看着施月瑶的肚子,没有一点变化。 他寻思,这么多菜到底吃到哪里去了? “要摸一下吗?” “好,额……” “王爷在看什么呢?” 胤禛正色夸道:“你这身衣裳很好看。” 施月瑶贴近他,抬头问: “只是衣服好看吗?” 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 胤禛缓缓低头。 即将触碰之际。 施月瑶突然转身走出房门,笑着回头问道: “王爷,你看今天的夕阳美不美?” 胤禛仰头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你故意的是不是?” 施月瑶清澈的眼眸里全是问号。 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胤禛快要爆炸的火把如同外面的夕阳,将整个院子烧得通红。 胤禛将人从橙光中抱走。 咔嚓一声将门关上。 “爷,按理您应该跟我讲解一遍府里的规矩” 衣服悉悉索索的落地。 伴随着胤禛沉闷的声音,“不需要!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爷,咱们刚吃饱,这样好吗?” “嗯,我帮你消化一下……” …… 身上留下足够多的吻痕后,施月瑶又一次将人推倒。 她没理会旁边的男人,径直坐起来,饮茶消失。 饭后运动伤胃,她,是养生达人。 她突然想抄一下佛经。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在胤禛即将醒来的时候,施月瑶亲了上去,唇舌交缠,胤禛又一次陷入沉睡。 施月瑶坐在床上,翻看乌兰写的王府管理制度,还有府外亲族往来记录。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则。 明天就是召见府中妻妾奴仆的时间,她得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例如往常的规矩,奴才的名字、来历、行事作风,她要跟每个人的脸对上,日后这些都是她手底下可使用的人。 手册、诗词,还有之后要用到的佛经,一本本、一页一页看下来,偶尔俯身接个吻。 从夕阳西下,到明月高悬。 施月瑶数了数,她亲了四次。 锦被之上,都是胤禛尽兴的证据。 算了,该睡觉了。 等胤禛再一次醒来后,施月瑶趴在他身上,娇娇弱弱地示意他叫水。 两人清理收拾一番,拥抱着进入睡眠。 做梦也是需要消耗体力的。 …… 翌日一早。 宜修和齐月宾、李静言前来请安。 胤禛和施月瑶坐在上首。 不管宜修心里如何震惊,她面上都是得体恭敬的表情。 宜修三人相继报上身份,同声道: “给王爷、福晋请安。” 胤禛没出声,施月瑶笑着虚抬手, “都起来吧。” 胤禛道:“尔等日后要敬重福晋,若有冒犯决不轻饶。” “是。” “王爷”,施月瑶笑道:“我看各位妹妹都是知书达理守规矩的,怎么会失礼冒犯呢。” 宜修微笑道:“早闻福晋温柔贤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宜修指着剪秋手中的册子道: \"启禀福晋,这是府中的账本,之前由妾身暂管,既然福晋已经入府,应该交回到福晋手中,这张是清单。\" 宜修将最上面的纸张双手捧上。 施月瑶拿过来看了一眼,笑着对胤禛道: “侧福晋很细心。” 胤禛点头:“确实是个办事细心周到的。” 施月瑶:“我刚入府,诸事不明,不若你待会儿留下来给我仔细讲讲?” “是”,宜修垂眸应道。 施月瑶将准备好的礼物给众人分发下去。 齐月宾和李静言适时退下。 宜修被留下用膳。 施月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跟胤禛演绎恩爱,一顿早餐吃得规规矩矩,胤禛吃完就去了前院,留下宜修等待施月瑶问话。 春露给两人上茶。 宜修端起来喝了一口。 施月瑶笑道:“侧福晋的字,跟我的很像。” 第67章 可量化的爱,未雨绸缪 宜修:“说来不怕福晋笑话,妾身” 施月瑶:“我不喜欢听人说妾身二字,以后在我面前,直接称‘我’。” 宜修点头:“我以前只是识字写字,从未见过名家字帖,也就无从练起,难得在大觉寺见到福晋的经文,只觉得上面的字好看,就用来当字帖了,福晋莫怪。” “这有什么,有人欣赏我更高兴。” 施月瑶:“我去寺里上香的时候,听额娘说起过你的事,节哀。” 宜修淡笑,“都过去了。” 施月瑶拿过旁边的账本大略翻看起来,全是文字版,让看惯了表格的她很不适应。 “我每月都会派人到京城各大寺庙添香烧经,包括大觉寺,你若是有需要捎带的,可以一起送来给我。” 保持纯善人设是一辈子的事,除非她登上太后之位。 宜修有些惊讶:“其他寺庙也去吗?” 施月瑶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也不知道哪家寺庙灵验,全都拜一拜,总没错的。” 宜修有些黯然,她不信神佛,但她愿信弘晖有在天之灵。 “多谢福晋。” 宜修离开。 施月瑶放下账本。 她在宜修眼里没有看到一丝不满。 也不知道伪装的好,还是真的不介意有人占了福晋之位,还是一个跟她嫡姐这么像的人。 且慢慢看着吧,她不可能放着一个有高管才能的人悠闲自在,然后自己累死累活百事缠身。 云裳:“主子,王府各管事在门外候着。” “让他们进来吧。” “奴才给福晋请安。” 八人排成一排,恭敬地跪在下首,一共六男两女,其中两个穿着太监服饰。 施月瑶就这么打量了几秒,温声道:“起来吧,都说说你们是负责什么?” 从左边开始,挨个行礼回道: “启禀福晋,奴才周成,负责管理府外庄子。” “启禀福晋,奴才阿贵,负责管理府中库房。” “……奴才贵录,负责王府车马和出行。” “……奴才田忠,负责前院接待。” “……奴才德常,负责膳房。” “……奴才刘由炳,负责账房收支。” “……奴才梁慧,负责花草维护。” “……奴才贺兰,负责后院奴才巡逻调度。” 施月瑶在脑子里将几人的身份跟记录一一对应,管庄子的周成为人圆滑,回禀的时候,同时将每个庄子的记录册奉上。 云裳接过来交给施月瑶,施月瑶只是随意翻看了一下,便让人给回去了, “周成。” “奴才在。” 周成心里有些忐忑,先福晋在时,他只需要将各庄产物登记上报即可,现在王爷却要他将各庄子的管事奴才佃户名单一起上报,也不知道福晋会有什么安排。 施月瑶:“你昨日交上来的账本和名册,本福晋都看过了,虽说王爷让本福晋随意调配人手” 周成担忧地赔笑躬身,生怕施月瑶为了安插自己人,把他带的人换掉。 “不过,我觉得你做得就挺好,庄子连年丰收,你手下的管事也是能人。” 周成笑道:“多谢福晋夸奖,这都是他们的本分。” 施月瑶缓声道:“有本事的人,教出来的孩子,想必也是个能为的。” 周成闻言一喜,试探地问道:“福晋的意思是……” 施月瑶:“我要从庄子里选几个孩子进府伺候,下个月你都带进来我瞧瞧。” “是!奴才代他们多谢福晋。”。 周成激动道。 这是福晋给他们家中晚辈的机会。 王爷眼瞧着要将王府诸事交给福晋打理,若能跟福晋攀上关系,以后他的位置就更稳固了。 他家中有个十岁的孙女,正好合适,若能得福晋青眼,不仅对儿子未来有利,孙女以后婚配嫁娶亦能更上一层。 对于这件事,施月瑶跟胤禛提过一嘴,说如果只从陪嫁里选人进府伺候,怕奴才们不服,不患寡而患不均,王府的奴才也要提拔一些。 实际上,施月瑶只是想先给孩子选人选地罢了。 哪个家奴能拒绝自家晚辈跟随在小主子身边呢?看得见的未来利益,才能让人打心底里忠诚。 虽然孩子的事现在还没个影儿,不过也快了,黑科技,稳。 周成领赏后退了出去。 除了膳房和管花草的留下,其他暂时没有需要变动的地方,施月瑶一人给他们一份赏赐便让人退下了。 “德常。” “奴才在。” 施月瑶指着春华道:“这是本福晋的大丫鬟春华,她会交代你以后正院的膳食品类,你先跟她去吧。” “是。” 春华将人带去偏厅。 正厅里的管事只剩下韩慧。 施月瑶:“听说正院的花草树木都是去年新种的,怎么想到选紫藤?” 韩慧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跟她没关系。 “回禀福晋,正院的一草一木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的,奴才也不知道为何选紫藤。” 原来是胤禛选的吗? 德妃的永和宫最具特色的就是紫藤花,佟佳氏去世后,胤禛在那住了好几年,他现在在家里造一个紫藤园子…… 胤禛看到紫藤花多少也会联想到德妃,联想到小时候遭遇的冷待吧? 也就是说,他对德妃的感情,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冷淡,德妃在胤禛心里,属于非常亲近那一挂。 这对施月瑶以后的态度很重要。 首先,她在胤禛面前得是一个“孝顺”的儿媳,就算以后德妃对她有什么意见,她也不能直接在胤禛面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很有可能会触及雷区。 韩慧见施月瑶沉默,心想,是不是福晋不喜欢,她要请示换种吗?可这是王爷选的…… “我很喜欢紫藤花的颜色。” 施月瑶道:“听说先福晋喜欢梅花,我怎么一棵也没看到?” 韩慧犹豫道:“正院原本有,王爷下令挖了。” 施月瑶:“给我在后花园种一棵吧。” “是。” 很久不见的东西,某天偶然再见到,总会引起许多回忆,要是天天见,不过是寻常之物罢了。 胤禛能把梅花铲掉,想必对乌拉那拉敏柔的感情不深,但总有一些美好的时光吧? 她要防止一个死人在胤禛日后的记忆中美化,梅花呀,那就天天看看吧,回忆次数多了,自个儿就腻了。 晚间,胤禛捧着一个盒子过来。 施月瑶问:“这是什么?” 胤禛将盒子交给施月瑶。 施月瑶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打开。 银票一万三千两,其他都是地契和店铺的屋契。 施月瑶抽出其中一张,地点是小汤山。 “王爷……?” 胤禛坐到施月瑶身边,搂着她的腰道: “这些东西不在王府账上的,都送给你,你要是在府里待闷了,随时可以出去散心。” 胤禛抽出另一张道:“这是城外的六行山,我在那里盖了一座别院,山上种满了银杏树,等到秋天,整座小山都会变成你喜欢的金黄色。” 施月瑶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银杏?” 胤禛亲了她一口:“在江淮时,我看你一直戴着银杏叶样式的发钗。” “王爷真细心!” 施月瑶夸奖道。 胤禛看施月瑶满意,自己也笑得很开心: “我还知道你喜欢蓝紫色的花朵,所以在正院种了紫藤,等到四月开花的时候,你一开门就能见到紫色的花墙。” 施月瑶将盒子放下,转身投入胤禛的怀抱,娇声道: “爷~,你对我真好。” 都说心在哪,权和钱就在哪。 很好,将心意量化变现,她非常喜欢。 缥缈的爱值得几斤几两,一目了然。 胤禛感叹道:“只要你开心就好,我觉得,我给你的还不够多。” 他的福晋实在太有钱了,他看了嫁妆单子,总觉得自己送的东西太寒酸。 施月瑶抬头笑道:“能成为爷的福晋,月瑶已经很幸福了,爷不需要再给我什么。” 胤禛低头吧唧一口,“不,有些东西还是要给的。” “什么?” 胤禛轻声道:“孩子……” 额…… 施月瑶熟练地配合。 心道,进门就怀,她已经很赶进度了。 …… 后院的请安规矩,被施月瑶改为三天一次。 既能跟后院的女人保持熟悉度,也能给彼此足够的空间。 她已经完成了潜龙之妻的任务。 现阶段的目标,就是抓紧时间生孩子,这一世她没有绝育药道具,保不准胤禛以后跟其他人生孩子。 以免孩子天生性子憨厚,像剧三阿哥那种,她要多生几个,以防万一。 统治阶层,皇家直系,容不下蠢货。 她接连怀孕期间,总不能让胤禛全程留宿住正院吧。 再多的叶子,也不可能让胤禛跟一个大肚子孕妇颠鸾倒凤,那也太猖狂了。 对她的形象也不好,惹康熙厌恶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了,她也没兴趣做掌管龙根的神。 她绝育还是很有原则的,绝男不绝女。 不想哪个女人怀孕,只要算一下她的易孕期就行了,就那么两三天,她一个福晋,召一个妾室过来陪她抄抄经书,听听小曲儿很正常吧? 完全用不着三天两头下药。 早上,施月瑶还在梳头。 云境进来禀报:“主子,齐格格来了。” “快让她进来。” 齐月宾:“妾身给福晋请安。” “快起来,今日怎么这么早?” 按往常的时间,都是太阳升起再请安。 齐月宾从云容手里接过簪子,为施月瑶插戴, “妾身前日作了一首新的曲子,好不容易练顺了,总觉得哪里缺了什么,所以早点来,想让福晋听听,指点一番。” 施月瑶笑道:“你音律极佳,哪里用得着我指点,就会奉承我。” “妾身这话可不是奉承”,齐月宾拿起耳坠比了比,接着说道: “福晋所赠的曲谱,初听便觉惊为天人,进入境界之后,总能勾人无限回忆,妾身听着仿佛回到了少年时,看见那无数的金戈铁马。” 施月瑶:“我不擅长弹琵琶,但可以跟你一起和音,你这样天天抱着,可别累坏了手指,像上个月那样用膳都拿不动筷子。” 齐月宾扶着施月瑶出正厅,“知道了,我爱惜着双手呢。” 宜修\/李静言福身: “给福晋请安。” “起来吧。” 宜修还没开始说话,李静言便问道: “福晋,听说王爷昨儿没回王府?” 施月瑶点头:“皇上派王爷出京办事了,因为走得急,没告诉你们,你不是学着画画吗?学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李静言生气道:“妾身画了一个桃子,让丫鬟一看,她说像个猴屁股。” 宜修嫌弃道:“你说话也太粗俗了。” 李静言:“福晋莫怪。” 施月瑶笑道:“你不是立志要给王爷画像吗?怎么练起了水果来了?” 李静言苦着脸:“我上次给王爷画了,他一看,问我怎么将猴子画得这么丑,妾身都不敢告诉他。” 施月瑶语重心长道:“李格格,你既然学得这么痛苦,要不咱还是换一样吧。” “不!王爷夸我有天分,我不能放弃!总有一天,我能画出温文尔雅的王爷。” 施月瑶:“你喜欢就好。” 宜修将佛经交给云裳,对施月瑶笑道:“劳烦福晋了。” 施月瑶摆摆手。 几人走到花厅里。 春华带人端上瓜子点心,说书的女先生已经候着了。 胤禛不在,找点趣事,聚众解闷是正经。 虽然她也不是很无聊就是了。 她只是有点想念施文博。 散场后,云裳道:“主子,要不等王爷回来,再邀请二少爷过来见见。” “不一样了”,施月瑶摇头。 “咱们得人教得怎么样了?” 云裳:“刘管让他们将册子上的东西背会之后,就南下了。” “嗯。” 施月瑶出嫁的时候,带走了四十户陪嫁,都是施家的家生子。 在施家的时候,她不方便做生意,她出嫁就没这个顾忌了,她的嫁妆完全由她自己做主,派人去管理商铺也算正常。 施家的海贸,她定要参与进去。 同一阶层内,没有金钱支撑的权利,很容易束手束脚。她需要大量的金钱,她想要现阶段西方的书籍。 六老太爷再疼爱她,也会以施家的利益为先,要是真的能在西边掺一脚,船上还是得有自己人才行,她要同步消息。 等以后时机成熟,自己有钱造船出海了,她需要提前找好一些分担风险的合作伙伴。 寺庙这种非家族形式的、与政权无关的组织就很好,没有人能拒绝金钱。 世外高僧跟赚钱,并不冲突,凡不会经营的寺庙,也不会辉煌到现在。 这个金钱积累计划,至少要在胤禛登基之前完成。 赚钱不比后宅争宠有意思? “主子,经书已经分好了。” 十小箱经书摆在大厅里。 施月瑶:“嗯,找贵录安排车马去吧,记得我交代你们的话。” “是,奴婢告退。” 正院六大侍女,一人带着两个箱子,出了正院。 施月瑶看了看院子。 紫藤已经陆续开花了。 她的身孕是时候爆出来了。 第68章 见德妃,诊脉 四月初一。 施月瑶带着宜修进永和宫请安。 “儿臣给额娘请安。” 德妃淡笑着喊起。 这是她第四次见施月瑶。 这个儿媳虽说性格温顺,但过于谨慎,话是问一句答一句,不怎么讨喜, 跟娇媚灵动的敏柔一点儿也不像,也不知道跟老四相处得怎么样。 竹息为两人上茶。 德妃:“老四这段时间可好?” 施月瑶微笑着点头:“王爷一切都好。” 德妃:“你……” 她卡壳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施月瑶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她一点交流的欲望都没有。 “既然你们都好好的,那就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额娘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施月瑶低声应了声‘是’。 德妃是彻底不想跟她说话,转而对宜修说: “你也是,都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再开怀?虽说生弘晖的时候伤了身子,但这都三年多了,还没养好吗?” 施月瑶闻言端起茶杯,低头吹了吹。 这德妃,好歹宜修是她表侄女,怎的专门扎人心窝子。 宜修还没回话,施月瑶便一口将茶水喷了出去。 她捂着心口,眉头紧皱,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德妃瞬间变了脸色:“你怎么了?” 施月瑶摇头:“不知道,儿媳觉着心口难受。” 竹息连忙将茶杯拿起,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她茫然地看了眼德妃,又看了眼难受的施月瑶,向德妃请示道: “娘娘,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德妃:“快去。” 竹息连忙出了永和宫。 宜修起身坐到施月瑶身边,低声问:“要不要去里边躺一下?” 施月瑶也小声道:“没那么严重,别吓到额娘。” 德妃指着宫女将施月瑶扶到软榻上。 她脸色阴沉,她跟老四的关系本来就冷淡,要是老四媳妇在她宫里出了什么事,只怕关系更僵了。 宜修:“姑母,福晋一向健康,许是今日出来得早,尚未用膳便喝茶,有些许伤胃,应无大碍,请姑母放心。” 德妃点头。 “施佳氏对你们怎么样?” 宜修淡笑道:“福晋宽和,待府中众人皆和善。” 德妃:“待会儿太医来了,你也一起看看吧,你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是”,宜修低头应道。 很快, 竹息就带着太医回来。 “微臣给德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德妃道:“赶紧给四福晋看看,她刚刚喝完茶就不舒服。” “是。” 刘太医将脉枕放到施月瑶手腕下, 隔着帕子为施月瑶诊脉。 好一会儿,刘太医换另一边手诊脉。 最终他喜笑颜开道: “恭喜福晋,您有孕了!” 施月瑶惊喜地捂着胸口。 “真的?!” 德妃站了起来,向刘太医再三确认。 刘太医笑着拱手道: “恭喜德妃娘娘,四福晋已有一个多月身孕。” “好!好!有了就好!竹息,赏!” 德妃激动道。 “是,娘娘。” 德妃是真的高兴。 她虽偏爱小儿子,但瞧着胤禛子息凋零,她心里也是十分担忧。 现在总算有了。 虽然她不太喜欢施佳氏这个人,但她能生,这就很好,不管这胎是男是女,能生第一个就能生第二个,这个儿媳果真旺子嗣! 宜修看着施月瑶的肚子,心无波澜。 王爷日日留宿正院,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掩去心中的黯然。 宜修笑道:“恭喜福晋。” 施月瑶一脸欣喜地点头。 德妃担心道:“刘太医,你看看这杯茶,可是有什么问题。” 刘太医仔细检查了一番。 “回德妃娘娘,这杯茶并没有什么问题。” “刚刚四福晋喝了一些,可会伤到胎儿?” 刘太医:“回禀娘娘,四福晋身子很好,只是这茶水喝多了有些伤胃,四福晋怀着身子,少饮为好。” “好!” 德妃高兴地对施月瑶道:“你就先在这歇会儿,不着急走,我给你挑些好东西,好好安胎。” 施月瑶感激道:“好,多谢额娘关心。” “你是我儿媳。” 德妃说完便带着众人出去了。 竹息去了库房。 正厅里。 德妃道:“刘太医,你给侧福晋也看看。” “是。” 许久后,刘太医神色犹豫。 宜修不在意道:“刘太医,有话请直说吧,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刘太医:“侧福晋,您身体健康,只是子嗣上……会有些艰难。” 德妃:“还能养好吗?” 刘太医:“回娘娘,臣并无十足把握,侧福晋这种情况,只能喝药慢慢养着,或许三五年后能恢复正常水平。\" 德妃:“那就好好养,劳烦太医开药。” 宜修的态度无可不可。 养好了又怎样? 王爷根本不碰她。 “多谢姑母关心。” 德妃想起施月瑶还没用早膳,立刻让人将吃的都端上来。 施月瑶和宜修正陪德妃用早膳,胤禛便赶过来了。 也是德妃会做人。 胤禛一下朝就被人告知这个好消息,他旁边的兄弟听到后,恭贺声不断,康熙自然也知道了。 康熙为自己和胤禛的好眼光高兴。 他见胤禛耐不住要赶去永和宫,大手一挥,赏了一堆东西给胤禛带上。 要不是政务繁忙,他也愿意给德妃脸面去永和宫坐坐。 “额娘!儿臣给额娘请安。” 胤禛行礼道。 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激动。 施月瑶和宜修也站起来给胤禛行礼。 德妃笑道:“都坐下来一起吃。” “是,谢额娘。” 气氛融洽的早膳后。 胤禛将康熙的赏赐留下,关心了施月瑶几句,便匆匆离开。 康熙正忙,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只能光明正大偷闲一刻,看完就就要回去。 德妃:“老四平日忙碌,可能一时顾不上你,我给你选个伺候生养的嬷嬷,过几日会送到王府。” 施月瑶福身道:“谢额娘。” “嗯。” 德妃道:“趁着日头还没晒,早些回府吧,这几个月就不必进宫请安了,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是,儿臣告退。” 施月瑶带着宜修出了永和宫。 路过御花园时,施月瑶脚步慢了些。 跟秋日落叶飘飘不同,现在御花园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 施月瑶对宜修道:“说起来,我与你姐姐当年还是在这里认识的呢。” 宜修一怔,“福晋见过我姐姐?” 第69章 中秋 施月瑶点头:“是啊,那时候,我是待选秀女,而你姐姐也未曾出嫁。” 施月瑶指着一个入口道: “就是在那里,我与你姐姐相遇,她当时穿着一身非常精致的舞衣,一瘸一拐地从门外走进来,我和七福晋看到便上前帮忙搀扶, 要不是知道我额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还以为她和我是双胞胎呢,都是缘分啊,我当时只是个普通官家女,你姐姐还让我穿着她的舞衣,给她跳过一段舞。” 宜修越听越心惊。 居然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难怪王爷那么厌恶姐姐。 她回头看向永和宫。 这就是她的好姑母! 为了给嫡亲的表侄女铺路,完全不顾她的处境。 可惜呀,嫡姐是个黑心短命的,白白浪费了姑母的一番苦心。 宜修看着施月瑶身上的福晋礼服。 只觉得心里痛快极了。 幸好乌雅氏的女孩年纪小,要是这位姓乌雅,只怕她这辈子都得卑躬屈膝。 “走吧。” 施月瑶继续往前走。 她只是想告诉宜修,她讨厌的人,自己也讨厌。 施月瑶选择在宫里诊出身孕,不过是为了补上道具漏洞。 德妃选的太医,也是德妃选的嬷嬷。 经验再丰富眼神再好,也不能指着她一个孕妇说她是处子之身吧? 回到府中。 施月瑶跟宜修各自回院。 晚上胤禛回来。 就看到施月瑶对着一大桌菜大吃特吃。 施月瑶默默放下筷子。 “爷~,我饿……” “吃!” 胤禛坐在施月瑶身边,殷勤地给她夹菜, “你的饭量我是知道的,想吃的时候,随时让人上饭菜,别守着什么食有时的规矩,那些都是给外人看的,不适合你。” “嗯!” 施月瑶点头。 她在家的时候,除了早、中、午三顿,还有上午茶、下午茶、宵夜三顿,进了王府之后,直接减半,她算是很节制了。 现在可好,就让胤禛慢慢习惯这种饮食规律吧。 她也不算独享,后院的其他人也可以这样吃,如果不怕胖的话。 夜里。 胤禛安安分分地侧躺在她身边,时不时摸着她的肚子,心里不断祷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一个接一个的死,他是真的怕了, “我让乌兰嬷嬷过来照顾你。” “好,今日额娘也说给我选嬷嬷,过几日送来。” “都要都要,再让岳母也送一个过来吧,多一个有经验的嬷嬷看着,我更安心,还有府医,也要每天给你诊一次脉…… 算了,还是苏太医吧,明日我亲自去找苏太医,务必让他保证你平平安安生产……” 胤禛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施月瑶抓着他的手,用力十指相扣, “爷,你别怕,我会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嗯,我不怕……你也别怕。” “嗯,睡吧。” 施月瑶侧过身,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又安定,渐渐抚平胤禛的兴奋和担忧……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八月十五,中秋宫宴,阖家团圆。 施月瑶身为皇家儿媳,也是要出席的。 她现在的身孕正好六个月,前不着安胎,后不着生产,身子康健,德妃特地传了消息要她进宫。 那就,去呗。 她的身形虽然是大肚子,但孩子还好躺在孕育仓里呢。 她就算边吃砒霜边跳绳,都不会出事。 八月十五,傍晚月亮初升之时。 康熙带着文武百官在月坛祭月。 祭完月,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康熙在乾清宫举行盛大的中秋大宴。 康熙带着皇亲贵胄、文武大臣一起祭月,然后开始赐宴赐酒、赐月饼,君臣同乐。 这个时候,施月瑶等皇子福晋都聚在太后的宁寿宫。 她们要等前边君臣宴散了,再参加皇帝和妃子儿孙们的家宴。 宫里氛围很是热闹融洽,康熙孝顺,没有人敢来太后这说晦气话。 马佳毓淑来到施月瑶身边,“你累不累?要不要我陪你去旁边歇会儿?” 施月瑶:“不用,我比你还精神呢,我第一次参加宫宴,生怕哪里错了礼数,还得你帮忙指点一下。” “成,待会我陪你一起走。” 施月瑶笑着点头,“谢谢。”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上首的太后见两人笑得灿烂,顺嘴问了句。 她说的是蒙语。 殿里的宫女想要翻译,就见施月瑶起身行礼,用蒙语回道: “回皇祖母,七弟妹说宫里中秋花灯特别好看,孙媳还没见过,好奇之下正跟她打听呢。” 皇太后惊奇道:“你会说蒙语。” 施月瑶笑道:“会一点儿,去年选秀时,跟一位蒙古来的秀女学得,因为学的时间短,可能表达不太准确,若有说错的地方,还望皇祖母海涵。” “好好好”,皇太后开心道:“能交流已经很不错了。” 她看着施月瑶的肚子问道:“孩子几个月了?” 施月瑶:“回皇祖母,已经六个月了。” 皇太后点头:“等你孩子出生了,记得常进宫陪我说说话,这宫里会蒙语的少,你能来便很好。” 下首的宜妃玩笑道:“太后娘娘可是听臣妾说腻了?” 皇太后也笑了:“哪里会,我就是想听小四媳妇说说外边的趣事,到时候,咱们一起听听。” 宜妃笑道:“那臣妾可等着太后派人来喊我。” 她看着施月瑶,心道,这也是个大方的,花起钱来跟她儿子一样大方,可惜,做了德妃的儿媳。 施月瑶想讨老人欢心,那是很少有人能受得住。 学会的知识总有用的一天,虽然她学蒙语只是觉得万一以后生中女儿,可以早做准备,没想到在这里先用上了。 众人正说得热闹。 忽有太监来传话。 “请太后娘娘和各位福晋起驾乾清宫——” 太后带着一众妃嫔和孙媳,浩浩荡荡前往乾清宫。 第70章 康熙赐人 宫宴上。 各位福晋都走到各自爷身边。 施月瑶一入座,胤禛就将手边的热食放到她面前, “早知道这次时间拖这么晚,就不让你入宫了。” 施月瑶示意胤禛看对面。 胤禛看过去,一个比施月瑶身形还笨重的孕妇。 施月瑶道:“五弟的侧福晋七个月还进来呢,额娘一向疼我,她既然特地发了话要我进宫,我也不好推辞。” 胤禛:“那怎么能一样,五弟后院孩子多,爷可就这一个,金贵着呢,得小心着些。” 他舀了一碗羊肉汤给施月瑶。 因为胤禛的次序靠前,坐席也靠前。 康熙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动作。 康熙笑道:“老四家的也快生了吧?” 施月瑶闻言,起身应道:“回皇阿玛,还有三个月。” 康熙压压手道:“赶紧坐下,今日家宴,不必多礼。” “是。” 施月瑶坐下后,康熙看着胤禛道: “我记得你额娘只给你选了一个格格,还是得多些人伺候,才能子嗣繁茂。” 康熙当即指了身边的两个大宫女给胤禛, “这是索卓罗氏和陈氏,就到你府里做个格格吧。” 施月瑶微微一笑,先胤禛一步站起来谢恩, “谢皇阿玛赏赐。” 胤禛:“谢皇阿玛。” 康熙满意地点头。 老四媳妇看着就是个贤惠大度的,老四子嗣兴旺指日可待。 索卓罗氏和陈氏到施月瑶桌前行礼。 “嗯。” 胤禛示意两人到后边站着,两人遵从。 胤禛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施月瑶的手,担心她心里不舒服。 施月瑶小声道:“爷,我没事,皇阿玛这是疼你呢。” 胤禛不做声,一个劲给施月瑶夹菜,伺候殷勤。 上首的太后听不懂康熙父子的对话,旁边的宫女给她翻译。 她微不可察地瞟了一眼康熙, 然后吩咐奴才将面前的一道菜赐给施月瑶, “告诉四福晋,不要饿坏了孩子,哀家可盼着呢。” “是,奴才遵命。” 皇上给孕妇添堵本来不关她的事,但谁让她好不容易多一个能陪她说话的人呢。 康熙见状也给一众儿子赐了菜,又是一片感恩恭贺声。 等宴席结束。 索卓罗氏和陈氏跟着施月瑶夫妇回了王府。 因着赏人太突然,大晚上的也不可能尽善尽美安排住所。 施月瑶便让两人一起住进齐格格的翠微院,并且安排了两个年纪小的丫鬟给她们暂时使唤。 “今夜先委屈两位妹妹了,明日内务府会将你们的行李送过来,到时候再一起给你们布置住所吧。” 两人连忙福身道:“一切任凭福晋做主。” 施月瑶点头,让人带她们下去。 胤禛小心翼翼扶着施月瑶躺下, “人虽是皇阿玛赐的,但若是她们对你有不敬之处,尽可放手惩治,不必顾忌。” 施月瑶笑道:“看爷这话说的,人家啥也还没干呢。” 胤禛:“我就是先说说。” “我又不是那不容人的,你还怕我气坏了不成?” 胤禛抱着施月瑶感慨道:“看后院几人过得那么悠闲,我就知道你待人宽和,我只是怕委屈你。” 施月瑶闭上眼睛道:“我心里知道爷疼我就好。” 对于康熙这种大权在握的老登,表现得恭顺些就好。 不过是手底下多几个女人罢了,对她没啥影响。 不损害她的利益就行,要是有人越界,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至于在政事上帮胤禛出谋划策这种事,她是不可能去做的。 她有自知之明。 哄一个人跟哄无数人是两码事。 朝廷各方牵扯像无数叠加的蜘蛛网,她玩不转。 不然她当年也不会退而求其次进娱乐圈了。 皇权跟现代家族企业还不一样。 她就算想,也需要机会去学习积累。 至少在王府里,她接触不到太多政事。 也不知道第一个孩子脑子怎么样…… …… “奴才给福晋请安。” 索卓罗氏和陈氏一大早就到正院给施月瑶请安,不过那时候施月瑶还没起,等到太阳高升,两人才被召进去。 “先起来吧。” “谢福晋。” 乌兰早上已经将两个人的家世背景告诉她。 能在康熙身边当大宫女,自然不是普通包衣。 索卓罗氏乃北隶知州之女,陈氏则者是江宁织造郎中之女。 单论父亲官职,比李格格家还高一些。 等宜修和齐月宾、李静言到齐。 两人开始敬茶。 敬茶礼结束后,又与宜修等人互相见礼。 施月瑶道:“两位妹妹之前都在御前伺候,想必很相熟,那就一起住到清宁院吧,刚好作伴,清宁院旁边就是齐格格的翠微院,你们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她请教,也可以来正院请示。” “是。” 索卓罗氏向齐月宾微微福身:“以后就劳烦齐姐姐了。” 齐月宾微笑点头。 施月瑶:“屋子已经布置好了,你们先回去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是,妾等告退。” 两人退出后。 李静言小声道:“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施月瑶微笑:“皇上赐人,自然是德行为先,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莫生争端。” “是,妾身明白。” …… 清宁院。 索卓罗氏仔细打量屋子,布置的很是温馨雅致。 她身边的小丫鬟道:“格格,福晋向来大方,格格若有其他需求,可以直接向正院请示。” 索卓罗氏摇摇头,“这样就很好。” 她初来乍到,岂敢贸然行事。 陈氏过来看了几眼。 索卓罗这边是粉色调子,陈氏那边是霞色,还不一样。 ‘’我更喜欢你这边的。” 索卓罗氏淡笑道:“反正院子就咱们两个,趁着还没入住,咱们也可以调换。” “算了算了”,陈氏摇头。 整个王府,她只和索卓罗氏熟,没得一进来就闹出嫌隙。 晚上,胤禛到正院留宿。 施月瑶挑眉:“王爷怎么过来了?” 胤禛笑道:“不来这我还能去哪?咱们别提其他人。” 十天后,施月瑶还是问了句, “王爷,你要是一直晾着索卓罗格格和陈格格不管,会不会对皇阿玛有些不敬呀?” 胤禛摸着施月瑶的肚子道:“放心,这是王府,只要我不想,消息传不出去。” 施月瑶笑了。 倒也不必特地来她这表演“守身”。 这几个月她没喂叶子,胤禛不也会去李静言屋里过夜吗? 只要不弄出孩子,睡一个和睡三个,于她而言没什么区别。 但愿宫里别再赐剧情之外的人,都是变数啊。 不过几天。 胤禛就自然而然地去了清宁院。 索卓罗氏和陈氏高兴地行礼。 第71章 施月瑶生子 胤禛跟两人在院中聊了一会儿,最终进了索卓罗氏的屋子。 陈氏望着对面暗下去的灯光,气闷地盖上被子。 “格格……” 陈氏:“我没事。” 这么多天,她已经看明白王爷有多喜欢福晋了。 王爷只要肯踏进清宁院就行。 迟早会轮到她的。 另一边。 胤禛终于踏进索卓罗氏的房中 索卓罗氏忍着疼痛僵硬迎合。 一刻多钟过去…… 索卓罗氏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胤禛虽舒畅,但总感觉不太不尽兴。 不该是这样的。 无论是李氏,还是索卓罗氏,都不能给他升仙般的快乐。 他真的好想福晋啊…… 还好,再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 …… 施月瑶产期将近。 施夫人隔日便要到王府探望。 还有柳云词,她八个月前生下一个七重的男孩,生了足足两天,差点命都没了,那种痛苦让她记忆犹新。 现在她生怕施月瑶生产有什么不顺,也见天过来。 两个接生嬷嬷守着,丫鬟练习了无数遍,连苏太医都在前边客院住着了。 胤禛特地告假留在府里。 康熙也知道施月瑶这胎对胤禛有多重要,便准了。 十二月十五。 施月瑶发现孕育仓开始变薄。 这意味着孩子可以抱出来了。 黑科技既然能在身形和孕脉上做掩饰,生产时自然也能,虽然她也不明白是幻视还是什么原理。 反正,她只要躺进产房里演生孩子就行,以前在娱乐圈又不是没演过,难不倒她。 一听到施月瑶喊疼,正院的奴才有序地行动起来。 此时正值深冬,天寒地冻,大雪纷飞。 产房里虽然被炭炉烧得暖烘烘,但盖着几重棉被的施月瑶只觉得快要热死了。 她不打算折腾太久,她是福晋,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博胤禛同情。 演得累喊得也累,又不能太过与众不同。 一个时辰后…… 在稳婆眼中,孩子带着胎盘从施月瑶身下滑了出来。 “呀!这孩子真孝顺!” 稳婆激动地抱起孩子夸了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生得这么快的。 另一位稳婆利落地给孩子清理,倒过来一拍。 响亮的哭声穿过房门,传进胤禛耳中。 胤禛一愣,随即大喜。 出来报喜的嬷嬷笑道: “恭喜王爷!是位小阿哥!母子均安!” 满屋子奴才迅速下跪贺喜道: “恭喜王爷!恭喜福晋!” “好好好!” 胤禛激动地搓搓手,高声道: “赏!全府赏半年月钱!正院再加十两!” “谢王爷!谢福晋!” 正院一片喜气洋洋。 宜修她们半个时辰后才得到消息。 早在施月瑶生产前,胤禛就勒令她们待在各自的院子里。 虽然嘴上说着怕她们跑来跑去着风寒,实际上谁看不出他明晃晃的防备。 东院。 宜修给弘晖的长明灯添了些灯油。 剪秋怕她心里难受,默默陪着。 临冬点燃供香。 宜修接过,三拜后插进香炉里。 她看着灯火,久久不言。 剪秋心疼的开口:“主子,难过就哭出来吧……” 宜修摇了摇头。 “你替我送一份贺礼去正院吧。” “是。” 王爷不让去就不去吧,省得见了伤怀。 李静言有些羡慕,她进府一年多了,还没有消息。 自从索卓罗氏和陈氏进入,王爷来她这的日子也变少了。 等福晋出了月子,也不知道还能分到几天…… 清宁院里。 陈氏邀请索卓罗氏在吃锅子。 两人一边刷一边闲聊。 嘴福晋是不可能嘴福晋的,屋子里的奴才也不知道忠不忠心。 “姐姐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陈氏问道。 索卓罗氏扫了她一眼,“你这肚子,怕不是有了吧?” 陈氏摇头:“怎么可能,王爷一共就来我这两回。” 她仰头喝下一杯果酒,舒爽地念了一句诗。 索卓罗氏听不懂,她夹起肉片,蘸蘸酱料,小心用手挡着放进嘴里,嚼嚼嚼,咸香辛辣的滋味在味蕾上绽开,一杯小酒下肚,赛神仙! “王府的伙食真好!” 她在御前当差时,从来不敢吃味道重的食物,连清淡的也不能多吃。 本以为进王府做妾也就这样了,谁能想到,还可以敞开肚子从日出吃到日落呢。 “不行!” 陈氏面色严肃:“吃完这顿,我就节食。” 索卓罗氏不解地问:“为什么?” 陈氏:“再胖王爷就该不喜欢了,我们年纪本来就不小,还是早日生孩子为好。” 索卓罗氏:“这又不是咱们能决定的,王爷进过几次清宁院?” “那就想办法让王爷常来嘛。” 索卓罗氏道:“王爷一进后院就去福晋那,要去你去,我可不凑热闹。” 陈氏嗤了一声,“我自己想办法。” 再过两三年,她就老了,还拿什么去争? 皇上后宫那些无子妃嫔,晚年被内务府奴才怠慢也没办法,能跟主位诉苦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就烦了,她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 施月瑶产子的喜讯传入宫中,太后大喜。 当即让大宫女金珠带着丰厚的贺礼出宫。 康熙和德妃相继赐下贺礼。 暖房内,到处堆满了礼物。 施月瑶隔着屏风对金珠道:“劳烦姑姑替我转告一声,多谢皇祖母疼爱,等我出了月子,一定进宫谢恩。” 金珠笑道:“太后娘娘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所以特地交代,等孩子会爬了,再带着一起去见她老人家。” 施月瑶:“我听皇祖母的,云裳,你去将我做的抹额拿出来。” “是。” 施月瑶:“金珠姑姑,我闲来无事做了几条抹额给皇祖母,还请您帮我带进宫。” 金珠笑得更加灿烂了:“福晋有心了,奴才一定带到。” 春华快步走进来,禀报: “启禀福晋,梁公公带着圣旨来了!” 第72章 急迫的心情 “皇上口谕,今闻雍亲王福晋诞下麟儿,朕心甚悦,特赐名弘晟。” “谢皇上隆恩!” 梁九功传完旨,恭敬地向胤禛行礼, “王爷,皇上让奴才来看看小阿哥,不知道是否方便。” 胤禛看向旁边的云裳,云裳福身道: “小阿哥刚刚吃完奶睡着,奴婢这就抱出来。” 梁九功看着熟睡的孩子,笑着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一块金麒麟放到襁褓中, “这是皇上特地嘱咐给小阿哥安枕的,希望小阿哥健壮成长。” 胤禛咧着嘴笑道:“本王代他谢过皇祖父。” 梁九功笑呵呵地回宫复命。 …… 房间内。 施月瑶带着抹额,倚坐在床上看苏太医写的婴幼儿注意事项。 春露在喂施月瑶喝汤。 “主子,咱们阿哥一出生,小库房就快堆满了呢。” 施月瑶道:“你们另外做个册子,单独放一个库房。” “云裳带人坐着呢。” 施月瑶:“明日弘晟洗三,我额娘她们就由凌嬷嬷带人伺候,你们一定要全程跟在弘晟身边,别让陌生的奴才靠近他。” “主子放心,到那天奴婢们至少有两个寸步不离跟着小阿哥。” 施月瑶忍不住唠叨了几句,可能是意外妄想症发作了,脑子里全是各种抱孩子摔倒的场景。 事实上胤禛比她还紧张。 现在户外冰雪覆地,胤禛大方地在各处回廊都点上炭盆,地上铺着摩擦力极大的毛毯,一个奴才守着一个炉子,一点小火星都落不到地上。 弘晟现在是雍亲王府的独苗苗,实际意义的嫡长子,他的洗三礼办得极盛大。 虽然施月瑶不能亲眼看见,但从春露的转述中,就可见热闹非凡的场面。 收生嬷嬷抱着弘晟一走完流程,胤禛就把孩子抱自己怀里了,哪怕跟兄弟们说话也没放手。 现在康熙最忌讳结党,他们兄弟几个,好久没这么聚一块儿说话了。 不管立场如何,在侄子洗三这种场合,都会送上几句好话。 十三凑到胤禛身边,将一只金灿灿的长命锁放到孩子怀中, “希望弘晟平平安安。” “多谢十三弟。” 两人相视一笑,十三的眼中是纯粹的祝福。 胤禛将襁褓打开一点给十三看。 十四见不得他们的黏糊样,他大声道: “我也有东西送给大侄子!” 他从怀中抽出一条半米长的摇篮挂链,上面串着一排用纯金打造的十二生肖,链扣是一只展翅的海东青。 他将链子放到襁褓一侧,嗡声道: “弘晟,等你长大了,我带你骑马打猎,别像你阿玛一样文弱。” 胤禛也不生气,抱着孩子笑呵呵道:“弘晟谢谢十四叔。” 孩子小,得用金子压岁。 一屋子叔伯加起来就是一堆金子。 施月瑶见到一箱子黄金制品,摆摆手, “都拿去小阿哥床边摆着吧。” 这时候有个说法,用黄金等贵金属压床可以定住孩子的魂魄,保平安。 等前面的热闹散了,柳云词特地过来给施月瑶讲产后休养的事。 柳云词:“……你可要注意,女人生产之后,身体不似从前,如果不好好保养早日恢复,有可能会影响夫妻和谐。” 柳云词没说得太明白,施月瑶听懂了言下之意。 “大哥对你不好?” 柳云词淡笑道:“这倒没有,通房原是我自己安排的,你大哥已经算敬重妻子的了, 我是说你,王爷是皇子,哪怕你不自找麻烦做“贤惠人”,宫里也会给他赐人,一次比一次年轻,天长日久恐会淡了情分,男人的心一旦偏了,连着对孩子也会偏心,你要注意些。” 施月瑶:“我会的,我给侄儿准备了些玩具,你一起带回去吧。” 闲聊了一会儿,柳云词带着回礼离开了。 施月瑶叹了口气。 般配如施文渊和柳云词,也抛不开世俗。 富贵人家有通房是一种常识,没有通房才叫违背常理。 男人并不觉得有问题,作为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会觉得有问题。 就像那些三姐一弟家庭,弟弟强调自家不重男轻女一样。 施月瑶的思绪突然飘回现代…… 胤禛抱孩子进来的时候,刚好瞧见施月瑶走神, “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 施月瑶抬头看向胤禛的脸。 心道,还好她是个莫得感情的任务者,对面这个是工具人。 如果她是土生土长的清朝女子,大概会为这份关心感动吧? 可惜,在见多识广的施月瑶眼里,胤禛这种关心程度也就正常室友情。 施月瑶笑着摇头:“没有,就是觉得突然做了额娘,还没反应过来,好不真实。” 胤禛闷笑出声,抱着孩子坐到她身边, “来,多看看,多看看心里就踏实了。” 施月瑶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孩子。 心里吸了口凉气。 救命! 可能她真的很久没想过现代的事情了,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胤禛的这句话,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被拐卖的妇女。 ‘生下几个孩子做人质就跑不掉了……’ 嘶! 她得赶快完成终极任务! 该死的!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康熙赶快死吧! 还好她的孩子不是亲自怀孕生产的,不至于舍不得,感情上跟新手师生差不多吧。 以后她就把孩子当徒弟带了。 她妈妈怎么教她,她就怎么教孩子。 顺便跟孩子学习皇权时代的政治知识。 争取互相促进。 ……也还行吧,能够学到新知识就不算亏。 还是赶紧把预计要生的孩子数量生完吧。 施月瑶:“爷,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尽管说,你我不必见外。” 施月瑶:“不知道先福晋生的是阿哥还是格格?云裳说,府中的奴才不知道该怎么喊弘晟,有称二阿哥的,也有称三阿哥的……” 胤禛看着弘晟,缓声道:“二阿哥,弘晟就称二阿哥吧,小产的孩子不入排行。” “是。” …… 第73章 前朝风云前奏 弘晟满月后。 胤禛急不可耐地回到施月瑶的怀抱。 阔别已久的登仙之境,让胤禛沉迷不已,夜夜流连。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月。 清宁院。 陈氏收起最后一道绣线,一个精致的小肚兜完成。 上面的小儿抱鲤图案绣得栩栩如生,趣稚可爱。 “格格,您的绣工真好!” 丫鬟红叶赞叹道, “福晋一定会喜欢的。” “但愿吧”,陈氏道:“你先去膳房取餐,让紫叶给我端盆热水来。” “是。” 两个丫鬟使开后,陈氏将娘家送来的药粉,小心翼翼涂到肚兜上。 “千万别怪我哈……” 这药只会让小孩子虚弱一段时间,并不会有其他危害。 她不想伤害二阿哥,只是希望福晋能够分心一段时间,不要天天缠着王爷。 等她怀上孩子,她就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之前她往前院送了好多次汤水,可惜王爷一次都没来过她这。 这次从福晋这边着手,希望管用吧。 …… “不是,她是怎么想的?” 春华嫌弃地拎着肚兜,皱眉无语。 她们几个在伯府时,可是专门跟着老大夫学习过的。 虽然医术不精,毒药也没见过几种。 但是肚兜上的药,她们熟悉得很。 这是南边流行的药粉,专门用来做外伤辅药的。 施家是战将家族,家里自然少不了急救药品储备。 云裳她们年年都会帮忙挑拣药材,打磨成磨粉。 这肚兜一拿起来,虽然香味极淡,却分外熟悉。 施月瑶也是不解。 她记得这药单吃可以减少胃酸分泌。 “这是想让弘晟不吃奶?” 这……图什么呀? 难道是希望弘晟饿死? 她又不是傻子,孩子不吃东西还不会找大夫吗? 说陈氏害人吧,又不像下毒手的样子。 “你去问问红叶,陈氏到底打算做什么?” “是。” 没过多久。 春华就回来了。 “主子,红叶好像不知道陈氏在上面放了东西,但她可以确定,做肚兜的布料和绣线自出库起,只经过她和陈氏的手,肚兜完成之后,由红叶亲自交到云裳手上,没有其他人接触过。” 春华想了想,将陈氏频繁往前院送汤的事也说了。 施月瑶脑子稍微一转,就猜到了陈氏的目的。 她都气笑了。 “我又没拦着王爷去她那,王爷对她没兴趣关弘晟什么事?但凡她直接给我下个毒药,我都算佩服她,这畏畏缩缩的烂手段,简直可笑!” 春华:“主子莫气,一个蠢人罢了。” 施月瑶冷哼一声。 争宠可以,将主意动到她头上不可以。 还是这么蠢的手段,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你让红叶告诉陈氏,先福晋曾在红梅树下跳舞,深得王爷喜爱,如果她能模仿,一定能让王爷另眼相看。” “是。” 陈氏身为御前宫女,应该知道胤禛对先福晋的感情,但愿她别辜负自己指的路。 施月瑶:“后花园的雪,不要扫得太干净,白雪红梅才更好看。”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 某日。 胤禛处理完公事,正往后院走去。 一转弯,就见到一个丫鬟候在那。 是陈氏身边的红叶。 她见到胤禛后,连忙福身道: “启禀王爷,陈格格想请王爷到后花园一聚。” \"何事?” 红叶紧张道:“回王爷,陈格格说,想给王爷一个惊喜。” “改天吧。” 胤禛继续往前走。 “王爷”,红叶大胆地喊了句:“格格准备了许久,只是想让王爷在百忙之中轻松一刻。” 胤禛停下脚步。 他想起陈氏对他的殷勤,也不好一而再地辜负陈氏的好意。 “那就去看看吧。” 胤禛转道去了后花园。 王府后花园的梅花,只有一棵,是施月瑶去年吩咐人种下的。 此时正值二月中,梅花花期将尽,树上稀疏的红梅差不多全部被碎雪覆盖。 陈氏摇了摇树枝,将雪花抖落, “幸好今年够冷,现在还能下一点雪。” 她穿着粉红色的衣裳,衬着白雪一定很好看。 紫叶匆匆跑进院子小声道: “格格,王爷过来啦!” 陈氏整理了一下衣裙,摆好动作。 她要跳的是迎春舞。 胤禛一踏进后花园, 便看到梅树下的陈氏。 只见她一只手举着红伞,一手拿着花枝,舞姿轻盈,踏雪凌风。 舞步千锤百炼,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有风情。 只是…… 红叶看了眼陈氏即将落脚的低洼…… “啊!” “小心!” 咔嚓—— 陈氏脚一崴便摔到地上,疼得她眼泪直飙,由于距离太远,胤禛冲过来时只捞到一片衣袖。 他叹了口气,将陈氏打横抱起,送回清宁院。 索卓罗氏迎出来,“王爷,陈妹妹怎么了?” “崴脚了,苏培盛,让府医过来看看。” “是。” 陈氏哭唧唧坐在床上,用手帕捂着脸,只觉丢人丢大发了, 胤禛无奈道:“天寒地冻的,地面还结着冰呢,你就敢在外边蹦蹦跳跳的。” “王爷您别说了!” 胤禛:“我有空自然会来看你,不必如此,你穿这么少可别着凉了。” 陈氏抬头:“真的吗?王爷真的会来?” 胤禛点头。 陈氏:“一言为定!” 府医到了,看完了拱手道: “王爷,格格这是骨裂,要在床上养半年才能长回来。” “半年?!” 陈氏急问道:“能不能快点?” 府医:“伤筋动骨一百天,完全长好就得慢慢养,格格,您也不想以后走路一瘸一拐吧?” 陈氏捂嘴落泪。 胤禛:“府医的话,你也听到了,好好养着吧,爷有事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让人去正院找福晋。” “王爷!” 胤禛回头。 陈氏:“没事了。” 胤禛和府医一走,陈氏扑在被子上呜呜咽咽哭泣,半年,再过半年她就又老一岁,到时候王爷更看不上她了…… 正院。 施月瑶听完胤禛的话,皱眉道:“我知道了,我会多给她几个奴才伺候,但愿能早点康复吧。” 胤禛点头。 施月瑶让人将孩子抱到床上,让胤禛哄着睡觉。 云裳向她点点头。 施月瑶心里嗤笑一声,让陈氏躺半年也好,省得她搞些乱七八糟的主意。 打扰她的好心情。 不过,是时候抓紧时间生下一个了。 要是她大着肚子,其他人还争不过,那是真的没用。 卧倒取血一条龙…… …… 两个月后,王府的平静被前朝一则消息打破。 康熙复立废太子,诸王全部奉旨离京。 第74章 太子谋反,胤禛归京 “爷什么时候出发,要去多久?” 胤禛:“明日一早就去畅春园伴驾,这一去怕是不太平,你守好王府,凡有上门拜访的全部推掉,府中的侍卫由你全权掌管。” 施月瑶:“爷您还是多带点侍卫吧,京城再怎么也比外面安全,日夜有巡城卫,王府周围还有许多将领,贼人打不到王府里的。” 胤禛握着施月瑶的手道:“我担心就是这些将领,我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不要随意与将领家的夫人来往。” “我知道了,爷放心。” 施月瑶点头。 胤禛:“我要去前院安排京中事宜事,今晚就不回正院了。” “好,我给王爷收拾东西,明早送到会直接放马车上。” 胤禛点头离开。 施月瑶思索片刻,她想到了一个人。 弘历。 弘历就是这一年在圆明园怀上的。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注定的下一代天命之子,但是能不出现,还是不出现为好。 传说,八王爷胤禩趁胤禛醉酒给他下春药,让胤禛在康熙病中背上淫乱的名声,惹康熙厌弃。 苏培盛没资格拦着一个王爷敬酒,就算敢拦第一次,也拦不了第二次。 像胤禩这种阴司手段高绝的人,专注给人下药,防不胜防。 胤禛身边还是有人跟着比较好。 施月瑶看到云裳将胤禛的衣裳收拾妥当。 突然想到云裳也有十八岁了。 云容她们最小也十七了。 “云裳,云容,春华,还有你们,都过来一下。” 六个大丫鬟齐齐站到施月瑶面前。 一个个干练利落。 施月瑶觉得。 胤禛一个都不配。 但她还是要问一下她们的意见。 施月瑶:“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对自己的婚事可有什么想法?” 云裳站出来:“主子,我不想嫁人。” 云容:“我也不想,嫁出去我就得给婆家当牛做马,还不知道能不能被婆家善待,哪里比得上在主子身边舒适,天天吃香喝辣。” 云砚:“主子,我就直说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奴婢,不该瞧不起其奴才,但我就是看不上他们, 我这么努力读书识字,给小姐打理家业,不想一朝嫁为奴仆之妇,一辈子操劳他一日三餐,为他生儿育女,凭什么我要去伺候这种人,我不愿意。” 施月瑶温声道:“好了好了,不想就不想,留在我身边一辈子都可以,不过,如果是因为奴籍的身份,这个好解决,你们想嫁良家子,或者想做官夫人,都可以,告诉我目标,我来想办法,定让你们得偿所愿,就算想伺候王爷也可以。” 云砚想了下,摇头道:“主子,如果嫁给平头百姓,吃穿用度跟现在就是云泥之别,我干嘛自找苦吃, 文人举子多清高,就算我削去奴籍,在他们心里,我的出身始终是根刺,能考到举人,哪个不想得到有力的岳家帮扶,一朝飞黄腾达,就算有王爷提拔,等他功成名就,真的会甘心守着我吗,只怕是后院妻妾满园吧, 伺候王爷就算了,嫁给任何人,主子都会是我的靠山,一旦跟了王爷,我的靠山就彻底没有了,我不愿意, 主子,我曾听您讲过海外的故事,心中非常向往,我希望有一天能跟商船海,去捡那遍地金银,去看看您说的,女子主政的世界。” 这一刻,云砚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充满希望。 施月瑶垂眸低笑,声音里很是畅快, “好,等哪一天我有海船了,一定让你出去。” 我的女船王。 云境道:“主子,我想留在您身边,专心研究香料医毒之道,不想为婆家所累。” 春华:“主子,等我年纪大了,我想开一家酒楼,自己做掌柜。” 春露:“我想为药膳养生之道着书立说,让所有看不起女子的腐儒将我的书奉若经典。” 施月瑶:…… 给她们一个实现自我的机会,谁又甘心去陌生的家庭里卑微奉献呢? 施月瑶敢说,她提供给奴仆的学习资源和待遇,世间少有。 舍不得也很正常。 “不嫁就不嫁,你们不后悔就好。” “奴婢绝不后悔!” 施月瑶:“行了,请李格格过来吧。” “是。” 大晚上,李静言提灯来到正院。 “妾身见过福晋。” 施月瑶长话短说: “李格格,王爷明日一早要去畅春园伴驾,不能公开带妻妾,本福晋希望你能以侍女的身份跟王爷一起过去。” “这……”,李静言扭捏道:“王爷能愿意吗?” “这事我说了算”,施月瑶道:“王爷也不知道在那边要待多久,你也不想王爷回来时,带上一水儿美貌少女吧?” “我去!福晋,我听您的”,李静言急道。 施月瑶点头:“有一件你务必记住,苏公公在哪,你就在哪,一定要守在王爷身边,如果没有王爷的命令,谁喊你也不要离开, 虽说是让你充作侍女,但你是王爷的格格,无需听从别人调遣,包括其他王爷,没有弟弟指挥哥哥妾室的道理,明白吗?” 李静言慎重点头:“妾身知道怎么做了,有我在,哪个小蹄子也别想碰王爷。” “嗯,你先回去收拾吧,明日一早我让人喊你。” “妾告退。” 施月瑶趁早梳洗睡下。 如果非得有一个孩子,李静言生的她比较放心,家生的脾性可以摸清楚。 要是胤禩安排的宫女,谁知道那宫女肚子里的孩子,属四还是属八。 …… 夏末。 御驾南下。 太子以谋反的罪名,再次被废。 并由三皇子诚亲王押送回京圈禁。 京城风声鹤唳。 接着就是诚亲王嫡子病亡,八贝勒唯一子嗣病重。 施月瑶将王府的守卫集中在后院,弘晟的身边多加三倍人手。 她可以治百病祛毒。 就怕有丧心病狂的直接冲进来砍头。 看现在的情况,明显是三皇子和八皇子的争端,胤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夜晚的京城,常常传来兵甲路过的声音,搅得各府睡不安宁。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中秋。 落叶纷飞时节,施月瑶终于听到胤禛回京的消息。 雍亲王府前。 施月瑶带着一众妻妾在门口迎接。 “恭迎王爷回府。” 胤禛跳下马车,将施月瑶扶起。 他看着施月瑶显怀的肚子,感激道: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施月瑶笑道:“这是我这个福晋该做的。” 她看出胤禛有些犹豫的眼神,施月瑶眼神微动,问道: “李妹妹呢?” 第75章 一百二十万两白银,暴利 主驾后面的马车上,李静言掀开帘子, “福晋,妾身在这。” 苏培盛赶紧过去将她搀扶下来。 扫过李氏微微显怀的肚子,施月瑶笑道: “看来府中要双喜临门了。” 胤禛微微一笑。 直接扶着施月瑶的手,咱们先进去吧。 施月瑶点头,对春华道:“你先照看一下李格格。” “是。” 春华扶着李静言跟在胤禛夫妻之后。 宜修余光扫了一眼李静言的肚子,暗道这不知道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 也让她仔细看看施佳氏的真实品性。 晚膳。 施月瑶摆了两大桌子。 和宜修跟诸位格格一起,给胤禛接风洗尘。 施月瑶以汤代酒敬了胤禛一杯。 宜修也跟着敬了一杯果酒。 胤禛扫了一圈,没看到陈氏。 施月瑶:“王爷,陈妹妹前不久悄悄吃螃蟹,导致脚伤复发,走不了路,我已经让膳房将席面送过去了。” 胤禛不在意地点头,顺带给施月瑶夹菜。 施月瑶继续道:“王爷,李妹妹既有了身孕,不如将她的份例抬到庶福晋吧?等孩子生下来,正式给她摆酒贺一贺。” 胤禛点头:“你决定就行。” 李静言大喜,站起来行了个大礼: “多谢福晋!多谢王爷!” 施月瑶:“赶快坐下,吃着饭呢,不必多礼。” “是!” 胤禛陪了施月瑶一晚后,天天召幕僚入府,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前院忙碌。 同年十二月十五,施月瑶生下次子弘晏。 这一次,孩子的洗三和满月都没有大办。 只邀请了施月瑶娘家和亲近的宗室。 各王府多是礼到人不到,生怕背上结党之名。 只有三皇子,他是胤禛头上,唯一没有被圈禁的兄长。 其在朝中常常以长子自居,一副对储君之位势在必得的样子。 胤禛府上办喜事,作为友爱弟弟的兄长,他自然不会缺席。 如果没有众多出色的兄弟做对比,他确实算得上有仁君之风。 可惜了。 十三和十四来得比较迟,他们到的时候,三皇子已经离开了。 “你们有心了,现在敢随意往来的,也只有你们两个了。” 十四哼了一声:“我是看在我侄子份上。” 他放下贺礼,没留待多久就离开了。 十三忧心忡忡,“四哥,三哥最近拼命拉拢朝臣,看着不太像样,皇阿玛冷眼瞧着他上蹿下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怒火会烧到他身上,他一旦倒下,就只有你顶在前头了。” 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放心,四哥心里有数。” 十三点头:“十四弟……他跟八哥走得很近,我瞧着八哥那人,很可能会把十四弟拉到坑里。” 胤禛想起德妃的交代,一阵头疼。 十四性子倔,哪里是他想拦就拦得住的,只怕会适得其反。 胤禛:“不用管他,你保护好自己就好。” 十三点头:“四哥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好。” 胤禛欣慰地点头。 其实,他就算要做什么,也不打算拉十三下水。 他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弟弟,不想白白折在储君争斗里。 施月瑶将孩子从奶嬷嬷手里接过。 胤禛:“委屈弘晏了。” 施月瑶:“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就好,以后周岁若有机会,再给他大办一场,说来弘晟更委屈,他的周岁刚好赶上弟弟出生,抓阄礼也只能一切从简。” 胤禛将走得稳稳的弘晟抱起来,举着他道: “未必不是件好事。” 他的弘晟,抓阄抓到了他的王印。 虽然是幼童,保不准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造谣生事。 现在跟着他委屈一时,以后,他会给弘晟和弘晏应有的排场。 玉兰花盛开时。 李静言生下雍亲王府四阿哥,胤禛给其取名弘时。 “看来弘历是被蝴蝶掉了……” 弘时的洗三满月跟着弘晏,也没有大办。 出月子时,施月瑶在府里摆了一桌,正式升她为庶福晋。 “妾多谢福晋抬举!” 请安时,李静言恭敬地向施月瑶行礼。 施月瑶笑道:“你生子有功,庶福晋之位是应当的,既开了怀,那就再接再厉,你若能再生一位阿哥,我就向王爷建议,给你请封侧福晋。” “妾一定努力!不负福晋厚望!” 李静言信心十足地回道。 她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施月瑶笑着点头。 让李静言生第二个是不可能的,弘时能平安生下来,已经足够体现她作为福晋的大度了。 一次请安后,施月瑶请苏太医入府,为众人把脉。 “齐格格和李格格身体并无大碍,索卓罗格格火气过旺,胃气凝滞,平时要注意饮食,肉食可少用一些。” 施月瑶对索卓罗氏道:“你的膳食份量照旧,只是你自己注意些吧。” “是。” 施月瑶让她们退下,让苏愈单独为宜修诊脉。 苏愈皱眉道:“侧福晋气血亏虚,长年忧思过重,肝气郁结,长此以往,恐于寿数有碍。” 宜修沉默。 施月瑶:“能养好吗?” 苏愈点头:“能,按老夫的方法,只需仔细调养两年,便可无大碍,只是,还望侧福晋放宽心,多思伤身啊。” 施月瑶:“你先开方子吧。” “是。” 等他出去,施月瑶对宜修道: “苏太医妙手仁心,他的调养之术是一等一的好,你还年轻,养好身子未必不能再生一个,以后让弘晖的弟弟给他过继一个孩子,也能有个香火延续。” 宜修闻言一震,一向平静的眼里有了些许波澜。 施月瑶:“需要用到什么名贵药材,都有府里出,就算没有,雍亲王府也买得起,且放宽心吧,相信弘晖也不愿意见到你为他伤身。” 宜修慢慢站起来,向施月瑶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福晋。” 施月瑶将人扶起来,真诚地说: “你不必担心其他,我既能容得下四阿哥,也能容得下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是,妾身告退。” 宜修再次向施月瑶郑重行礼。 目送她离开。 云裳道:“主子,侧福晋身份尊贵,万一……” “不会有那个万一”,施月瑶道。 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宜修以后安安心心为她办事。 让宜修生子是不可能的。 施月瑶就算抬入满军镶黄旗,追根溯源也是明朝降臣之后,身上流的是汉家血脉。 她绝不允许胤禛的后院,有满族大姓之女生子。 哪怕她登上后位,也不保险。 …… 秋风乍起时,正是螃蟹肥美的时候。 正厅的花瓶里全都插上了荷花。 桌子上一盘盘螃蟹,蒸的,炒的,烩的……各种花样看得人流口水。 施月瑶吃得正开心。 云砚突然从外边跑进来,兴奋道: “主子!刘管事回来啦!” 施月瑶一愣。 谁来着? 她猛地站起:“快!给我打水洗手,带刘管事去客厅,我这就出去。” 第76章 陈氏亡,康熙赐侧福晋 施月瑶收拾好快步走到客厅。 一个乌漆嘛黑的人扑通一声跪下, “老奴给福晋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 施月瑶挥手让人将刘管事扶起。 她仔细看着那张脸,曾经的黄皮直接晒成棕色,只有五官还能辨认出来。 施月瑶叹了口气:“刘管事,辛苦你了。” 历时两年的施家船队终于回来了。 她多次跟六老太爷通信,都没有船只的消息,她还以为刘管事他们已经葬身大海了。 施月瑶:“坐下说吧。” 刘管事小心坐在椅子上,说起这两年的出海经历…… “你是说,荷兰国派了上万船只出海经商?” 刘管事点头:“是,可以说是举国经商了,我们的船队初时差点被劫掠,后来对方知道我们从大清远航而来,能给他们带去大量精美的丝绸瓷器等商品,扣留我们半年后,将我们放了回来,并约定后续购买协议, 这次船队行商满载而归,虽然途中不幸沉了一艘,但最终赚的至少有几十倍利润,老奴不方便参与施家财物清点,但任由施老爷分配,给我们的份额折合白银,也足足价值一百二十万两。” 刘管事将手边的包袱打开,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交给施月瑶, “这是此次出海收益的账本,以白银为主,黄金次之,还有不少钻石、象牙雕等饰品。” 施月瑶越看越兴奋,海贸果真暴利! “六老太爷有说下一次什么时候出海吗?” 刘管事拱手道:“回福晋,暂时还没定下,施老爷让我转达福晋,丝绸的货源出了问题,可能要明年或者后年,才能开启下一次航行。” 施月瑶皱眉道:“有人跟我们抢货源?” 刘管事:“不是,听闻原江宁织造郎中犯了事,给商队私下提供绸缎的渠道少了一个,现在江宁织造是曹家的一言堂,施姥爷说,想要航线保密,曹家碰不得。” “原江宁织造郎中,是不是叫陈挺?” 刘管事点头。 “福晋,由于财物太多,老奴让人分批运送进京,第一拨已经运到福晋的嫁妆园子里,还有大批在福州。” 施月瑶想了想道:“先放一半在福州吧,剩下的分散到各个庄园里。” “是。” 施月瑶笑道:“你们一路辛苦,办完事先回去跟家人团聚吧,你直接取四万两出来,给大家分一分,你自己再额外取两千两,赏赐之后另算。” “多谢福晋赏赐!” 刘管事满脸喜色地行礼。 施月瑶:“云砚。” 云砚上前,施月瑶将账本给她, “将账本重新抄两份,你带人跟刘管事去庄子上接收银钱吧。” “是!奴婢遵命!” 云砚激动地道谢。 胤禛听到施月瑶在客厅接见客人,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句。 施月瑶:“不是客人,那是我陪嫁的管事,帮我打理嫁妆的,今年收益好,特地报喜来了。” 事关施月瑶私产,胤禛也不好过问,只点了点头。 胤禛吃饱又回了前头,临走前,他道: “过段时间,咱们家可能要去庄子上常住。” 施月瑶问:“什么时候?” 胤禛摇摇头,“不确定,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好。” 春华带人撤下残羹剩饭。 云容为施月瑶净手。 “陈氏的伤怎么样了?” 云容:“陈氏管不住嘴,脚伤时不时发炎,府医说,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废掉。” “那就,直接送她下去吧。” “是。” 织造郎中这条路子已经废了,不能为施家带来利益的蠢货,也没必要留着碍眼了。 施月瑶将帕子扔回铜盆,溅起点点水花。 是夜。 陈氏炎症发作,高烧而亡。 胤禛闻讯而来,他看着餐桌上堆积如山的虾壳,对红叶怒斥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不会拦她吗?!” 红叶等丫鬟跪伏在地,不断磕头, “奴婢有罪,没能拦住主子,奴婢有罪……” 旁边的施月瑶道:“王爷,陈妹妹是主子,主子要做什么,奴婢怎么拦得了?” 胤禛沉声道:“陈氏也是个糊涂的。” 施月瑶叹了口气, “人都走了,算了吧,陈妹妹的死是她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我会请人给她好好办一场法事,让她走得体面些。” “你来处理吧。” 胤禛吩咐完,也没多留就回前院了。 因为是个格格,在房中停灵一日就送走了。 索卓罗氏看着空荡荡的清宁院,只觉森冷无边。 等到陈氏过了头七。 施月瑶对索卓罗氏道: “陈氏已经走了,你若在那住着害怕,就搬到清竹院去吧。” 索卓罗氏摇头,“妾身跟陈妹妹相识多年,也算姐妹一场,没什么好害怕的,就不折腾了,旁边还有齐姐姐陪着我呢。” “随你吧。” 红叶紫叶因伺候不利,明面上被贬去守空院子。 红叶两人提着包袱进了西院: “这里好精致呀!” 紫叶:“这里曾经住着最得宠的侧福晋,当然精致呀。” 红叶打开正门,进去打量了一圈,评价道: “没有咱们福晋的正院好看。” 紫叶:“那是,不然怎的有正侧之分呢,好了,赶快收拾吧。” 红叶一边打扫,一边好奇道: “这里封了这么久,福晋让咱们来这,难道是……王爷要娶新的侧福晋?” “这我哪知道……” …… 隆冬时节,施月瑶怀上第三胎。 过完年后。 康熙开年第一次上朝,怒斥八皇子胤禩结党营私。 十几位官员被贬,胤禩本人也被暂时解除朝中职务。 此时的康熙如同一只暮年的雄狮,敏感多疑,喜怒无常。 胤禛等皇子无一幸免,天天挨骂。 眼看朝中如同绷紧的弓弦,一碰即断。 胤禛瞅准时机,以探索民生为由,向康熙请辞朝堂职务。 一番想要体验民生疾苦的发言,不知道戳中了康熙哪个点,最终他放胤禛离开朝堂。 可能是胤禛的举动,让康熙觉得此子不贪权,特地将几户大臣划归到他的属部。 其中包括康熙宠臣,四川巡抚年羹尧。 二月十六。 梁九功捧着一封圣旨来到雍亲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汉军镶白旗年遐龄之女年世兰,端慧贤淑……特赐赐为雍亲王侧福晋,钦此。” (读者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设伏笔了(乖巧)) 第77章 短暂的归园田居,母子同心 剧中的华妃嚣张跋扈,不过是因为有个权倾朝野的哥哥,还有皇帝的纵容。 现在的年世兰,父亲早已致仕,官位最高的年羹尧,再得康熙看重也只是个外臣,家世比不得施月瑶。 加上施月瑶乃明媒正娶的福晋,已育两子,眼看着就要生第三个,地位非常稳固。 是以年世兰嫁进来次日,恭恭敬敬地给施月瑶敬茶,没有丝毫逾越。 要说年世兰接下来会多得宠,怕是也没机会。 因为在她嫁进来第七天,施月瑶就发动了。 孩子生得一如既往的快,胤禛给施月瑶第三子取名,弘晨。 此时正值胤禛避风头的时候,这个孩子也像他哥哥一样,简办满月宴。 等过了中秋。 胤禛带着全府妻妾离开京城。 目的地正好是圆明园。 施月瑶本以为可以一睹万园之园的风采。 可惜,实物让她失望了。 现在是康熙朝,圆明园建设不久,跟其他王府园林也没多大差别。 施月瑶抱着孩子躺在摇椅上,抬头望天,两眼放空。 “妾身给福晋请安。”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施月瑶视线下移。 正是一身橘色骑装的年世兰。 “是你啊,怎么骑这么一小会儿就回来啦?” “一个人没意思。” “我这儿更没意思”,施月瑶慢悠悠道。 昨日年世兰兴冲冲跑过来请示过她,说得家里送了一匹好马过来,想使用东边的马场,施月瑶便随她去。 年世兰坐到施月瑶旁边,将弘晨掐着胳肢抱起来,笑道: “有三位阿哥陪着您,多热闹呀。” 施月瑶摸了摸眼下的青黑,感叹道: “看来你很喜欢孩子,我允许你将弘晨抱去养几天。” 话音刚落,弘晨就被放回了施月瑶怀抱。 年世兰讪笑道:“福晋的孩子哪里是我能养的,不了不了。” 弘晨哭起来太闹心了,逗一下可以,逗多两下真的很要命。 “听闻福晋剑术了得?” 施月瑶帮弘晨摇着扇子, “你听谁说的?” “瞎猜的,上次陪您抄书,我看您书房上挂着一把佩剑。” 施月瑶:“你怎么不猜是王爷的?” 年世兰:“我问了王爷,王爷没搭理我。” 施月瑶笑道:“那是我还没出阁的时候耍的,久不练习,早就生疏了。” 明明嫁进王府没几年,离上一次舞剑远得恍如隔世。 没有网络的世界,是真的有点难熬。 说书的女先生连说了一个月,请来的小戏子唱了两个月,轻歌曼舞看了三个月。 施家船队也重新启航,暂时没有需要她动脑的地方。 她当初千方百计将胤禛勾到手,到手后就渐渐觉得无趣了。 男人也就那样。 就像一个游戏关卡,日夜想办法攻略,成功通过后,只有那一瞬间的成就感。 过后,索然无味。 只要她不死,只要胤禛登基,她就可以稳稳的升级。 现在,弘晟、弘晏、弘晨三兄弟,还没长到可以自行阅读的时候。 她在圆明园的无趣生活还要持续好几年。 啊…… ‘系统,我想你了……咱还是赶快升级完,回现代去吧,哪怕对着癫公癫婆,也比在古代快乐多了……’ 春华上前行礼道: “启禀福晋,螃蟹做好了。” “赶紧端上来,我快饿死了!” 施月瑶将弘晨叉出去交给奶娘。 小丫鬟们端来几盆清水。 施月瑶问道:“宜侧福晋怎么说。” 春华:“宜侧福晋说她又吃不得虾蟹,就不过来看着眼馋了。” “年侧福晋,这是您爱吃的蟹粉酥。” 春华让小丫鬟端了一大盘,放到年世兰面前。 年世兰看了眼施月瑶熟练拆蟹的动作,流畅得让人看了就馋。 “蟹粉酥何时都能吃到,肥美的螃蟹不吃就过季了,今儿我跟福晋一起吃新鲜的。” 春华递上工具。 年世兰也跟着咔嚓咔嚓地拆起来。 春华见她拆得吃力,询问道: “年侧福晋,让小丫鬟帮您吧?” “不用”,年世兰拒绝道:“别人拆的就没乐趣了。” 春华只好静静地看她跟螃蟹壳奋斗…… 按施月瑶的食量,等年世兰吃撑,她还在细嚼慢咽…… 年世兰离开了,她依然在细嚼慢咽…… “福晋,您不开心吗?” 施月瑶摇头,“没有,只是可惜,这地方我嫂子不方便过来。” 陪伴施月瑶多年的春华,当然知道她这是无聊了。 “要不,奴婢给您说说京城的八卦吧?话说,有这么一户人家,家里的嫡长孙对一位歌女一见钟情……” 施月瑶接口道:“歌女说,不求名分,只求留在公子身边,公子非常感动,然后不顾家人阻拦,强迎女子入府为妾?” “额,福晋您料事如神!” 春华夸赞道。 施月瑶:“换一个吧。” 春华想了想,道:“西陵伯宠妾灭妻,将嫡女许给侍妾的断袖侄子……” 施月瑶皱眉打断道:“没人管吗?” 春华:“那妾室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偏心得很,老夫人当年也是妾室上位。” 施月瑶:“那西陵伯的嫡妻没反抗?” 春华:“伯夫人的娘家落魄了,她又没有嫡子,生怕西陵伯休了她,哪里敢出声,京城的下人圈都在说,伯夫人是个软包子。” “窝囊废!女儿被人作践都不敢吭声,哪天西陵伯把她本人卖了都没人知道。” “说的是呢。” 施月瑶:“那嫡女怎么样了?” 春华:“她出嫁前一天,拿菜刀将妾室的头砍下来了,还在宗祠泼了几盆黑狗血,然后穿明黄色嫁衣吊死在伯府牌匾下。” “嘶!” 施月瑶感叹道:“好一个刚烈的姑娘!可惜死了。” 在家从父。 施月瑶:“你下次出去采买的时候,帮我看看有没有类似的姑娘,被虐待或者被家里人卖掉的,送到庄子上让云砚教导。” “是。” 春迎喜鹊,夏赏荷、秋颂螃蟹,冬赏雪。 施月瑶过上了当初马佳毓淑想要的生活。 ……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四岁半的弘晟开启了小学课堂…… 康熙微服私访时,见弘晟机灵聪慧,直接将人带进宫,放到上书房读书去了。 施月瑶目送弘晟远去。 也没太担心。 弘晟有多聪明她不知道,但哄老人家开心的本事,遗传个十成十。 一眼从人群中看出哪根是粗大腿,也是一种本事。 胤禛亲自耕种的田地,收割了一茬又一茬。 所得粮食九成送入宫中以表孝心。 乾清宫。 康熙正拿放大镜看奏章。 “皇祖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弘晟喊是喊了,没得康熙的同意,他也不会擅闯。 “进来吧。” 弘晟进来快速请安,然后一副献宝的样子,将一个小盒子送给康熙。 “这是什么?” 康熙瞅了一眼,盒子还没有半个巴掌大。 “皇祖父打开看看嘛。” 弘晟卖关子道。 康熙放下放大镜。将盒子拿起来,普普统统。 他打开搭扣。 里面是一枚龙纹印章。 “这是孙儿第一次独立雕刻的印章,皇祖父觉得怎么样?” 弘晟眼巴巴的看着康熙。 “让祖父看看效果”,康熙打开桌案的盒子,将里面的玉玺取出,将小印章放了上去。 白皙的纸张上,印出四个字,‘海晏河清’,字迹非常清晰,无任何缺断。 康熙笑道:“很好!” 弘晟立刻道:“谢谢皇祖父夸奖!” 康熙向他招了招手, ‘’过来。” 弘晟走到康熙身边。 康熙:“你雕刻的印章很好,唯有一点不足,那就是身为皇家子弟,每个人的印章都应当是独一无二的,以防有人假冒拿去干坏事,所以每一个印章雕刻完成后,都要用石条在刻字一面,做上独有的痕迹,你看” 康熙拿起玉玺,将有字一面展示给弘晟看。 弘晟犹豫道:“这……皇祖父,这孙儿能看吗?” “看一眼还能坏掉不成,放心看。” “哦。” 弘晟捧起玉玺,仔细看了足足一刻钟,他小心将玉玺放回大盒子里。 “皇祖父,这世上应该没有人能够将玉玺复刻出来吧,好多划痕,看的孙儿眼睛都花了。” “哈哈哈,要是能轻易复制,哪能当得起传国之印。” 康熙道:“你这手功夫跟谁学的?” 弘晟:“小舅舅教的。” “你小舅舅尽把心思放这上面了,你可不能学他,一味沉迷其中。” 弘晟:“孙儿知道了,师父教的功课孙儿都按时完成了。” 康熙笑道:“那我来考考你……” …… 前年乃多事之秋,康熙下旨停止选秀。 到今年,刚好又是大选的时间。 康熙为了给最小的儿子选福晋,恢复选秀,顺道大手一挥,给每个儿子都分了几个侍妾。 冯若昭、曹琴默、费云烟三人相继入府。 施月瑶看着跪在下面的人,有些无语。 她知道这些人会入府。 但怎么也该是德妃出手才对。 康熙一个做公爹的,就这么喜欢给儿媳添堵,服了。 还多子多福呢,人多了能给你直接连连看删除子孙。 “起来吧。” “谢福晋。” 施月瑶对坐在一侧的年世兰道: “你来带她们熟悉一下规矩吧,她们的住处就安排在你院子旁边。” 找点事做,省得年世兰无聊,她还要教孩子背地图呢。 年世兰扫了一眼新人。 艳丽的、文静的、秀雅的,还真是风格迥异,年轻漂亮。 可惜王爷是个不懂风情的,天天种地,天天种地,又不是没钱买米,她都不知道费这劳什子功夫做什么。 年世兰笑道:“既然福晋这么说,妾身一定好好教导她们,不让福晋劳神。” “嗯,都散了吧。” 新人如同三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没有掀起任何水花。 …… 最小的弘晨满十岁当天,施月瑶以病为由,将在宫里读书的弘晟和弘晏找了回来。 她记得康熙就是这一年冬季去世的。 宫里的人太复杂,她可不想儿子留在宫里出什么变故。 “额娘!” 弘晟和弘晏冲进施月瑶的房间,只见施月瑶面色如常地躺在床上, “你们回来啦,也是传话的人夸张了点,额娘现在好多了,早知道就不喊你们回来了,免得落下功课。” 弘晟跪到床前,关心道:“功课哪能跟额娘比,总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儿子在宫里读书的日子很想念额娘,正好趁此机会放个假,好好陪陪额娘。” 施月瑶微笑道:“我儿真贴心,离开太久也不好,等过了年,你们再回京吧。” “好!” 施月瑶将刘管事送来的书籍,交给弘晟和弘晏。 “你们念了那么久的书,也来看看杂书休闲一下,额娘觉得这些就很好,拿去看看吧,看完来告诉额娘感想。” “是”,弘晟伸手接过。 春华带着晚膳进来, “福晋,二阿哥,三阿哥,到用膳的时辰了。” “摆那吧。” 弘晟问道:“额娘,阿玛呢?” 施月瑶:“你们回来的时候,你们阿玛就奉旨去畅春园了。” “额娘,我从宫中出来之前,皇祖父说今年到畅春园过冬。” 施月瑶拿筷子的手一顿。 “虽然畅春园跟圆明园离得近,但你们如果要过去,记得跟额娘说一声。” “是,儿子知道了。” 弘晟微笑着给施月瑶夹菜。 他在乾清宫时,偶然见到皇祖父咳血。 宫里那么多太医,都没能让皇祖父好转,只怕是…… 大伯父和二伯父已经圈禁废弃,三伯父被皇祖父打击后一心修书,五叔连话都说不利索,七叔腿有疾,八叔被皇祖父辱骂,至今卧病在床,九叔性子乖戾,十叔娶了蒙古福晋,十三叔病弱,十四叔……十四叔非常得皇祖父喜爱。 弘晟想了一圈,储君之位,唯有十四叔与他阿玛有机会。 皇祖父对十四叔赞不绝口,对他阿玛却只有寥寥几句。 他阿玛在政事上比十四叔优秀得多,但, 老人爱幼子,万一皇祖父偏心…… 弘晟陪施月瑶用完膳,回到自己的住所。 他将施文博送给他的玉石拿出来。 一百把不同粗细的刻刀一字排开。 弘晟开始切玉石…… 一整块上好的玉料,被浪费地切成一块块薄片,每一块都裁成方形。 正是玉玺大小。 弘晟凭着超强的记忆力,将无数细碎无规律的划痕复刻…… 一天又一天,一块又一块…… 刻痕相似度无限接近…… …… 云砚不在,施月瑶抄的经书更多了。 这么多年,她日日抄经,也有将近两万卷了。 字迹从一开始的端正缥缈,到与胤禛字迹一模一样。 火光在小佛堂里摇曳窜动…… (知道大家想看什么了,明天就把这篇完结,开快节奏毒妇篇) 第78章 皇后太后,溜了溜了! 康熙六十一年冬。 施月瑶带着三个儿子在屋里猫冬。 弘晟一边刷锅子,一边考察弘晨功课。 弘晨求饶道:“大哥,不如咱们先吃饱再考好不好?您看,额娘在等着怎么弄呢。” 施月瑶笑道:“额娘不急。” 弘晨只能无奈地对着羊肉叭叭叭。 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声音: “福晋!回禀福晋,王爷派人传话,请您带着三位阿哥即刻前往畅春园!” 施月瑶蓦地站起,“来传话的人可有说他是谁?” “来人自称察哈尔都统。” “察哈尔都统……察哈尔……” 施月瑶脸色微变,这不是胤禛上位后抄家灭门的的八爷党吗? “他带了多少人?” “回福晋,大约三十人。” 施月瑶:“你告诉他,我们更衣就出去,让他等等。” “是。” 侍卫匆匆离开。 施月瑶:“那不是王爷的人,你们都跟我来!” 施月瑶话音刚落,弘晟一手抓起施月瑶房中的抱枕,摸了摸里面的硬块,然后将帘幔扯下来打包成包裹状,背在身上。 施月瑶带着弘晟三兄弟和六大丫鬟赶往圆明园马场。 马奴即刻迎上来: “奴才见过福晋,见过” “最好的马在哪?” 施月瑶打断道。 马奴:“福晋这边请。” 十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拴在马棚里。 施月瑶将其中三匹解开。 “云境、春露、春华,你们三个即刻带着阿哥离开,云境你带弘晟回京,春露带弘晏去我陪嫁庄子,春华带弘晨去银杏庄,如果不是云裳亲自去找你们,哪里都不要去。” “是!” 弘晟:“额娘你呢?” “额娘不会有事的,你们平安,就是额娘就平安。” 弘晟郑重点头:“儿子明白,额娘保重。” 施月瑶点头。 她走到围墙两侧,将几块砖头抽出来,墙体轰然倒塌。 弘晟几人立刻纵马而出。 马蹄声远去…… 施月瑶整理了一下衣裳,到前院见察哈尔都统。 “察哈尔大人,王爷可有说什么事?” 察哈尔向虚空拱拱手,对施月瑶道: “皇上病重,欲召见众皇孙相见。” 施月瑶皱眉道:“这也太不巧了,弘晟他们几个午时就出发前往京城,我这就派侍卫将他们找回来。” 察哈尔色变,立刻站起来,“福晋,不必麻烦,臣现在就带人去接阿哥回来。” “那就麻烦察哈尔大人了。” 察哈尔带人出了圆明园。 “统领。” 察哈尔:“方才府里人出府?” “回统领,前后门都看紧了,没人出来。” 察哈尔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 “咱们就悄悄守在门口附近,如果有人出来,即刻绑起来。” “属下遵命。” 察哈尔点头。 通往京中的路他早就安排人蹲守了,可没人告诉他皇孙的下落。 现在离园中太监传出消息已经半个时辰了,希望八爷能赶得及…… 在京中养病的胤祀收到康熙病重的消息,即刻联络京城某部将带人出京,连十四王府的守卫也被他一起带走。 因为守城卫耽搁了一段时间,直到天亮将亮,他们才成功飞马出城…… 可惜,他刚靠近畅春园,就被人拦住了。 “放肆!你们要做什么?!“ 胤禩面色冷肃。 带头的将军拱手道:“廉郡王,末将得罪了,皇上有命,非传召不得擅闯行宫。” 胤祀察觉情况不妙,“皇阿玛病重,本王身为皇子前来伺疾,乃尽忠孝之道,将军执意要阻拦本王吗?” “奴才并未听说皇上有疾,上无召令,奴才不敢私自做主,还请王爷恕罪。“ 话说得强硬,毫无退让之意。 胤祀一挥手,两方人马打在一起…… 畅春园清溪书屋内。 胤禛神色哀痛地跪在床边,聆听康熙最后的教导。 待康熙声音消失。 胤禛郑重地向康熙磕了三个响头。 “儿臣,恭送皇阿玛……”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在位61年的康熙帝驾崩。 康熙驾崩三日后,胤禛在畅春园登基称帝。 …… 十一月二十三日。 凤驾降临圆明园门口。 十三王爷胤祥带领苏培盛前来迎接施月瑶。 宫廷女官为施月瑶穿上繁复的凤袍。 “臣弟恭迎皇后娘娘归京!” “奴才恭迎皇后娘娘归京!” 施月瑶在云裳的搀扶下,登上凤辇。 第二日早晨,施月瑶到达京城。 宗亲百官迎凤驾入宫。 后施月瑶于崇政殿前向胤禛行六肃三跪三叩礼。 胤祥打开册封圣旨,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雍亲王福晋施佳氏,兼资于内职,家邦之化始隆……秀毓名门、祥钟世德、事朕年久、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恭奉皇太后之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钦哉! “臣妾领旨谢恩!” 帝后并肩而立,接受朝臣命妇朝拜。 【叮!】 施月瑶脑海里响起久违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潜龙之妻,获得10万积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皇后,获得10万积分!】 【恭喜宿主还清道具贷款20万积分!】 【本世界任务完成!请问宿主是否选择立刻离开?】 系统语调欢快活跃得不行。 它终于可以说话了! 施月瑶脸上笑嘻嘻,心情黑如锅底。 重逢的喜悦就在叮的下一刻消失。 “你是说,我在这个世界努力这么多年,收获了满满的0积分?” 系统犹豫道:【宿主,这一世,就当咱们攒积分买道具吧。】 【我看你这十几年过得挺压抑的,不如咱们还是选容易做任务的身份吧,边缘人太浪费时间了,您现在要不要立刻进入下一个世界?】 【又或者……咱们不升级了,咱们回现代言情文吧?】 自从宿主完成潜龙之妻任务后,系统就是清醒状态,它看着宿主从斗志满满到沉闷压抑,很是心疼,长年断网的世界,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实在过于残忍了些。 与宿主相伴九世,它希望宿主一直放纵自由又快乐,郁郁寡欢实非它所愿。 如果要用宿主的快乐去换积分,这级,不升也罢。 “不!” 施月瑶斩钉截铁道: “如果现在就放弃,那我这么多年算什么?继续!继续!” 系统:【好,宿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让自己再次陷入沉眠。】 【请不要压抑本性,做回你自己吧,哪怕遇到断头的危险,清醒状态的我也能保住你的命,不要怕。】 施月瑶莫名地湿了眼眶。 “好,一言为定……” 施月瑶看着下方俯首跪拜的朝臣,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胤禛侧过头,他看到施月瑶眼中的泪光,悄悄握住了施月瑶的手。 “月瑶,以后你就是皇后了,与朕夫妻一体,享天下尊荣。” 施月瑶感动地点头。 她离太后的15万积分只有一步之遥。 胤禛在位十三年,她,不想等了。 胤禛将后宫位份的册封权全权交给施月瑶,施月瑶按照从上而下的位份填人。 侧福晋为贵妃,剩下的全部封为一宫主位。 反正过不了几年就是太妃了,施月瑶也不吝啬这一点待遇。 …… 弘晟几位皇子在胤禛登基半年后,统一册封为亲王。 施月瑶脸上毫无笑意。 弘晟:“皇阿玛不想儿子们的关系,像他和叔叔伯伯们一样,所以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 施月瑶怒道:“你是皇后长子,凭什么让弘时跟你平起平坐?” 接掌施月瑶财富的弘晟今非昔比,更沉得住气了。 他缓声道:“皇额娘不用担心儿子会有二伯的下场,皇爷爷的玉玺是帝王的象征,皇阿玛常常捧着它盖圣旨吧?” 施月瑶眯眼:“你对玉玺做了什么?” 弘晟:“当年二伯被废,叔叔们争得厉害,儿臣在宫中看着众多堂兄堂弟相继病亡,心里很害怕,总觉得儿臣会是下一个, 当时儿臣就在想,是不是只要皇祖父死了,儿臣就能看清脖子上的屠刀,悬空的大石就能彻底落下, 所以在皇祖父让儿臣看玉玺的时候,儿臣在上面抹了“眠心”,不得不说,岭南之地的药材真的很管用,见效也快。” 正殿内此时只有施月瑶和弘晟两人。 弘晟淡笑着望向施月瑶,眼里里既有期盼,也有一丝小心翼翼, “皇额娘,儿臣一日没坐上龙椅,心中便无法安宁,所以手段激进了一点,您会不会觉不觉得儿臣大不孝?” 施月瑶没有说话, 她缓缓站起来,走到书桌旁。 提笔蘸墨…… “弘晟,你觉得额娘这幅字怎么样?” 弘晟站在施月瑶身边,一言不发。 施月瑶将纸张点燃放进火盆。 “你皇阿玛的意思是,本朝不立太子,等他百年后,会留下传位密诏,但据额娘所知,所谓的密诏还没有写。” 弘晟抬起手,一字一句道: “儿臣此生,绝不负皇额娘。” 施月瑶:“药效多长?” 弘晟:“皇阿玛的身体比皇祖父好,大约四年。” “好,额娘知道了。” 弘晟心中有一个疑惑,不问出来憋在心里难受, “额娘,新的圣旨样式,每一封都会有顺序性差异,空白圣旨只有皇阿玛的养心殿有,如果不能提前写好,到时候来得及吗?” 施月瑶肯定地点头:“你放心,只要你皇阿玛病重,他一定会提前召额娘到他身边。” 她可是一个人型“长生不老药”啊,哪个病重的帝王能拒绝这种诱惑? …… 雍正四年,胤禛突然吐血昏迷。 太医院正苏愈紧急施针,让他保持清醒。 胤禛忍着心脏的抽痛,气息微弱, “皇后……皇后……” 苏培盛凑近耳朵。 “皇后……你去……” 苏培盛听清楚了,可他实在不放心离开养心殿。 苏愈:“苏公公放心,微臣绝对不会让皇上出事。” 苏培盛将几个徒弟打发出去找弘晟几位皇子,自己则到施月瑶宫中传旨。 施月瑶当时正在沐浴,听到传召后,匆忙穿上衣服,在袖子里塞入半截御墨,赶往养心殿。 “皇上!” 施月瑶快步走到胤禛床前。 她神色慌张地问道: “皇上身子一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重?” 她扫了一眼殿内, “皇上,怎么不召太医会诊?臣妾这就让人去太医院。” 胤禛拉住施月瑶的袖子, “是朕,不想兴师动众,一旦让外人知道……朝中只怕会生乱……” “皇上,您乃天子之躯,病情岂能由一位太医决断,万一有一丝偏差,那就不是朝中生乱的事了,您的命更重要啊,恕臣妾不能听从。” 施月瑶拨开他的手,转身走到殿门口,下令召所有太医入养心殿,并用皇后懿旨,召所有王室宗亲和朝中重臣入宫侍疾。 胤禛此时气息微弱,只能躺在床上,看施月瑶着急忙碌。 时间仿佛一下回到了当年在江淮的日子。 “皇后……” 施月瑶做完一切,回到胤禛身边,握着他的手, 默默流泪, “皇上,太医们很快就会到。” 胤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道: “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入一次药?” 施月瑶一愣,问道:“皇上您什么?” 胤禛:“江淮,你的血……入药……” 施月瑶高声道:“苏培盛!拿刀来!” 她含泪笑道:“只要皇上需要,臣妾就算血流干了又如何?” 施月瑶让人打来一盆水。 “皇上,臣妾当年取血前,曾沐浴焚香,现在皇上要得急,臣妾只能简单清洗,您稍等。” 施月瑶端着水走到最近的隔间,放下重重帘幔。 胤禛病发时在养心殿书房,苏愈在最近的卧榻上急救。 离卧榻最近的隔间,便是存放圣旨的地方。 施月瑶抓紧时间取出卷轴,写传位诏书。 写完后,她又取了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幅菩萨像。 将砚台在水盆中清洗干净,放回原处。 没有人知道她用了多少墨水。 “苏公公,将帘子挽起来吧。” 帘子拉开,施月瑶拿着菩萨像走出来。 此时太医已经全部跪到胤禛床前,轮流为胤禛把脉。 胤祥等宗亲王爷和一品重臣都陆续赶到。 众人一起听太医最后的诊断。 苏愈:“启禀皇后娘娘,各位王爷,皇上得的是心衰之症,乃日夜操劳所引起,现在已经是……弥留之际……臣等无能……” “啊?” 施月瑶坐到胤禛床边,急道:“皇上,当年您天花是臣妾的血肉入药治好的,现在也一定能!苏培盛!刀呢?!刀呢?!” 苏培盛默默将匕首和碗奉上。 胤祥想要阻止,又无力放下。 弘晟等皇子默默跪在胤禛床前。 施月瑶将菩萨像放到胤禛身上,拿着刀祈求道: “信女施月瑶,愿用余生寿命换皇上安康,愿皇上心想事成!” 匕首毫不犹豫在手腕上用力一割,血流如注。 弘晟赶紧扑过来为施月瑶止血。 有胤禛亲口下令,苏愈在宗亲的大臣的见证下,以血入药,喂胤禛喝下。 施月瑶的伤口过大,完全止不住。 系统:【宿主别怕,就算流干了我也能保住你。】 “不,等太后任务达成那一刻,咱就走。” 就算喝了施月瑶的血,胤禛最终没挺住。 他临死前,指着皇子的方向,但过于无力,手指始终向下。 继承人未明。 嫡出皇长子本就毫无争议,但胤禛没有明旨立太子,这就需要辅政大臣的拥护,既是拥护,也是分权。 最终,还是胤祥在胤禛书房看到那一封没有盖玉玺的圣旨,将某些大臣的心思压了回去。 胤祥举着圣旨,俯首称臣。 弘晟灵前登基。 他第一封圣旨,便是为胤禛上尊号,第二封,尊施月瑶为太后。 “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初登大宝……居宸极之尊,稽考旧章,宣明孝治,……仰奉慈颜,敢忘前训,洪惟大行皇后坤元表德……谨上尊号曰皇太后。”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太后,获得15万积分!】 “系统!快走快走!” 施月瑶催促道。 【听你的!】 系统放开限制,施月瑶在胤禛遗体旁流血而亡。 弘晟一下子没站稳。 他眼中血丝密布,踉跄着走到施月瑶身边,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放到胤禛身边。 “额娘……” 你其实,很爱皇阿玛对吧? 弘晟不顾帝王威仪,在床前痛哭流涕。 “皇额娘,儿臣一定不辜负您的期盼,做一个威振天下,征服大海的皇帝……” 施月瑶看了他最后一眼,随着白光消失在此方世界…… (请看作者有话说) (下一篇,毒妇不单行。) 第1章 安陵容选秀,封号 好饿…… 谢瑶人还没睁开眼,就感觉胃快被磨穿了。 她捂着心口慢慢睁开眼睛 这是一间光线阴暗的房间,只有窗户那一点白能判断出现在是白天。 “系统……” 没有回应。 谢瑶扶着身后的墙站起来,走到门口拉了一下房门,拉不开,应该是被人锁住了。 她走到窗前,将窗户纸戳破。 往外看去。 外面是个狭小的庭院。 庭院中央是一棵大树,树冠茂密,将阳光遮挡个七七八八。 她这一世,是谁? “系统。” 【叮!来啦!】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刚刚完成身体使用权交接。】 谢瑶:“现在我是谁?” 【叮!请宿主接受信息。】 【世界:影视甄嬛传】 【身份:安陵容,汉军正蓝旗。】 【主线任务:太后(15万积分)】 谢瑶:“只有一个任务吗?” 系统:【根据与原主的协议,只要您不接收原主的记忆,便无需承接原身的所有因果。】 【一旦接收记忆,副线任务会强制开启,系统不建议接收。】 谢瑶:“为什么?” 系统:【副线任务是原主的遗愿,一共20个,遍布原主每一个人生节点,如果你接受了,就跟扯线木偶没区别,最重要的是,20个任务加起来只有2个积分。】 “那我不需要原主的记忆!” 谢瑶立刻拒绝,她好奇地问: “为什么只有2积分?” 系统:【因为原主的遗愿与气运毫无关联,对系统没有任何收益,都是类似‘我希望夏冬春不要骂我’之类的零零碎碎愿望。】 【打个比喻,你付费进厂打打工十年,获得200元工资,实在没必要。】 系统:【虽然没有原主记忆,但是安陵容的基本家庭情况是可以直接获取的。】 谢瑶脑子里瞬间多了一段信息。 安陵容的娘是安比槐正妻,年轻的时候靠刺绣攒了一大笔钱,全部用来给安比槐捐官,结果安比槐当官后,嫌弃妻子衰老又有眼疾, 经过同僚牵线,他纳了两房姨娘,其中妾柳氏是商户之女,家境富裕, 安比槐甚至用正妻之礼将她娶进门,人称柳二夫人,柳氏生下儿子后,安比槐对她言听计从,还将后宅全权交给她打理, 柳氏不甘居于正妻之下,常常嗟磨安陵容母女俩,吃不饱饭是常态,安陵容还常常被柳氏叫到跟前捡佛豆,几乎三天两头挨骂。 安比槐对此视而不见。 安陵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长大。 要谢瑶说,安陵容的母亲也是个窝囊废。 当初既然有毅力供安比槐上去,也可以想办法把他拉下来。 辛辛苦苦付出半辈子,不仅得不到一点好处,还让自己和女儿过得更差劲了。 身为正妻,被妾室欺到头上,委委屈屈窝在院子里不敢出声,还一味教安陵容顺从忍耐,安陵容不自卑才怪呢。 偏心眼的爹,窝囊废的娘,下狠手的妾,pua的教育,你让安陵容怎么长得出阳光的心? 系统:【据原主告知,现在您已被汉军正蓝旗都统通知进京参选,府衙会在三日后发放路引。】 【安比槐的宠妾柳氏,觉得您进京纯属浪费银钱,找个错处将您关起来了,意图阻拦您进京,并试图给您和她娘家的残疾侄子牵红线。】 【原主能顺利进京,是因为安比槐听到上官告知他选秀规则,他怕私自给安陵容定亲会连累他的官途,所以才将安陵容放出,送去京城走个过场。】 【可那时候离发放路引已经过去七天了,所以安陵容差点没赶上。】 谢瑶拳头都硬了。 这不就是上一世西陵伯府嫡女的低配版遭遇吗? 谢瑶现在还不能杀了安比槐。 不然她就得守孝三年,三年一过,选秀就超龄了。 她进京选秀需要钱。 而安家的财产都在掌握在柳氏手上。 她不能杀安比槐,难道还处理不了一个妾室吗? 咕噜噜—— 强烈的饥饿感涌上来。 系统:【基本情况传输完毕,系统将会跟随超高级系统学习,如果宿主需要我,直接在脑内喊我一声就可以。】 “嗯,你去吧。” 系统声音消失。 谢瑶拖着饥饿的身体,抄起木椅用力砸出去。 砰—— 房门应声倒下。 灰尘扬起。 谢瑶扇了扇,走了出去。 院中荒草丛生,就不像个常常住人的地方。 院门远比房门坚固,谢瑶砸不开。 只能爬上大树,从树枝往房顶走。 虽然安宅并不算太高,但是安陵容的身体并不强壮,跳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骨折,谢瑶不冒这个险。 幸好院落的回廊与住宅是相连的,她能沿着房顶出去。 洒扫的丫鬟不小心看到,惊呼: “大小姐!您在做什么?!” “嘘——” 谢瑶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小丫鬟小跑到屋檐下。 虽然大小姐不受宠,但也不是她一个粗实丫鬟能轻视的。 谢瑶小声道:“别告诉别人你见过我,不然二夫人找不到人,一定会拿你出气的,到时候你不仅没月钱还要受罚。” 小丫鬟捂嘴猛点头。 考虑到白天太显眼,谢瑶回到树冠遮盖的房顶坐着,直到天黑也没有人进来。 “也不怕直接把人饿死……” 天黑后,谢瑶下来将门框拆了一根出来,拿着爬上屋顶。 仗着月光,她大概能看清房屋的分布。 小三进的房子说大不大,很容易能推断出厨房的位置。 谢瑶看到小院落屋檐下堆叠的木柴,知道找对地方了。 她沿着木棍爬下,翻窗进房。 剩饭剩菜没有,生的大白菜倒是摸到几颗,谢瑶直接将菜泡水缸里洗,生吃。 吃饱后,她用竹篾条串了几颗扣在手臂上,来到安夫人的院子里。 屋子里只有一根蜡烛还亮着。 谢瑶推门而入。 “谁?” 安母看着前面模糊的人影问道。 谢瑶:“娘。” 安母站起来,伸出手。 谢瑶走近,让她摸索。 “听萧姨娘说,你不小心弄脏弟弟的书本,被柳姨娘关起来了,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安母抹着眼泪道:“都怪娘没用,没能给你生个同胞弟弟,不然你爹不会这么对我们,你也别怪柳姨娘,咱家就这么一个男丁,她紧张些也是正常……” “娘”,谢瑶直接打断她的话:“您这还有绣花针吗?姨娘让我做荷包,不给我针,想问问你这有没有?” “有有”,安母指着木柜道:“在里面放着,你自己拿吧,娘现在看不清东西,也用不上那么多了。” 谢瑶将柜子打开,直接取了一小把,用布条包着绑手臂上。 “娘,你用晚膳了没有?” “吃了吃了,你不用担心我。” “那我走了?” 安母拉着谢瑶问:“这么晚了,不留在这边吗?” 谢瑶:“女儿还要去柳姨娘院里捡佛豆。” 安母慢慢放开手,“那你好好做,别给柳姨娘抓到错处。” 谢瑶翻了个白眼,“嗯。” 谢瑶捡起门口的棍子爬上院墙,直接翻出去。 松阳县在南边地界,植物物种丰富。 谢瑶按照系统给的地图,来到离安宅三千米的小山坡,坡上很多植物能入药。 虫荧草这种植物,一般用来喂养畜生的,但是跟艾草、商陆配在一起可以制作安眠药,跟强力蒙汗药一样的效果。 夜里分辨不出,等天蒙蒙亮,谢瑶才找齐三种药材。 天亮了,人来人往,不好回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谢瑶干脆就地找石头磨草药,将汁液凿出来,用几根竹筒装好。 她在山坡找了一些能吃的果子,顺便磨了数十支竹签。 等到夜幕降临,谢瑶背着木棍回安宅。 那个院子依然上锁,门后顶着的椅子没有丝毫变动,显然,没人来找过她。 第二天夜晚。 谢瑶翻墙到厨房,将几大竹筒的药汁全部倒进水缸。 第三天早上,安宅一片静悄悄。 谢瑶爬墙到柳氏的院子,挨个房间查看,丫鬟没动静,安比槐和柳氏睡得喊都喊不醒。 谢瑶用竹签和绣花针打开隔壁库房,将箱子里值钱轻便的东西全都放进包裹里,然后将箱子和库房的锁恢复原样。 她又进到柳氏的房间,翻箱倒柜,将银票和碎银全部打包带走。 临走前,谢瑶将柳氏背到院子中央,并在柳氏头部各处穴位插上绣花针,防止她中途醒来。 然后用粗布条包住手,直接将柳氏的两个眼珠子挖出来,再扯掉舌头。 “安夫人瞎了,你也来试试这种感觉吧……,放心,过两年就将你们送下去,不用痛苦多久……” (为方便阅读,以下称安陵容。) 安陵容背上行李,直接走去府衙领路引。 “安姑娘,您请拿好,您是随县衙的队伍一起走呢,还是由家里人送您去京城?要是跟县衙走,午时就要就要出发了” 安陵容笑道:“多谢大人告知,我跟县衙走。” 安陵容跟随县衙的队伍一路北上…… 烈性蒙汗药,效果一整天呢。 安陵容笃定,安比槐不会将罪名按到她头上,就算怀疑,也只会帮忙掩盖。 县令大人爱妻如命,夫妻俩只有一个嫡出独生女,视若珍宝。 没有充足的证据,安比槐要是敢为妾室,闹到官府给嫡女定罪。 除非他的官途不想要了。 两个月后…… 安陵容到达京城。 她选择京城最大的客栈。 “这位小姐,请问要住什么房?我们这有天地玄黄级别……” 安陵容:“给我一间位置临街的地字房。” “好嘞!不知道小姐贵姓?要住几天?” 安陵容:“免贵姓安,我这次是为选秀而来,住到选秀结束吧。” 掌柜笑道:“那就是十天,请先付五两,咱们点有免费的茶水,绝对物有所值。” 安陵容爽快地付了钱。 掌柜将钥匙交给安陵容,并指着旁边的妇人道: “安小姐,这是我妻子陈氏,就让她带您去房间吧。” 陈氏带安陵容上楼,热情地说道: “安小姐,这就是您的房间,每日早晨和傍晚,我都会为您送茶水,酒楼就在客栈对面,若您不想出门,我也可以帮忙买过来。” 安陵容笑着点头, “那就有劳陈嫂子了,嫂子可知道京中哪里的裁缝铺子最有名,我想做两身衣裳。” 陈氏想了想道:“京城最有名的就是百绣阁,只是姑娘要是选秀用,可能来不及了,这阵子很多待选秀女都在那做,单子应该都满了, 它对面的锦绣阁也不错,就是花样上,比百绣阁简洁许多,整体质量是没问题的。” 安陵容笑道:“多谢陈嫂子告知。” 安陵容睡下。 次日一早就去百绣阁询问了下,果然排满了。 她看着样衣上的花样觉得非常眼熟,这不就是剧中夏冬春穿的那身吗? 浓墨重彩的花样,也不太适合她。 安陵容的长相是小家碧玉的清秀,笑起来眉眼弯弯,有点甜。 太过浓重的颜色,会将她的特色掩盖。 安陵容去对面的锦绣阁看了下。 锦绣阁走的是简约风,更注重衣料本身的配色,花样是极简的线条勾勒,非满绣,看起来很轻盈。 跟初秋的微风很搭。 安陵容定做了两套旗装,一身浅绿色,一身粉红色。 又去首饰铺子,买了一套纯珍珠首饰。 四天后,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原身中选必备的东西,应答、香料、珍珠、海棠,一样都不能少,免得出现什么变故。 毕竟这一世的胤禛已经四十岁了,纯元皇后也是真的白月光,亮度比太阳还耀眼。 预防胤禛没按太后的套路走。 安陵容决定还是模仿一把纯元。 她的声音是个优势,虽然每个平行世界的剧情不相通,但是人的声音还是不会变的。 她亲耳听过纯元的声音,保证胤禛听了,能够留意到她,留意到是一回事,只希望初封的位份能高一些,答应的份例实在是太少了。 选秀按时举行。 安陵容雇佣了一辆马车将她送到宫门口。 宫女将她迎了进去。 汉军旗秀女都待在一个院里。 她站在海棠树旁,看着院中众多秀女,一眼就认出了甄嬛。 甄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装,神色认真地打量各位秀女。 安陵容笑了笑。 不是不想中选吗? 看得这么慎重做什么? 甄嬛许愿要嫁天下最好的男儿,这也没错,但好男儿的定义,除了长相和才华人品,权势地位不可或缺。 从古至今都没变过。 如果有一位长相、才华、人品皆出众的私塾先生向甄嬛表白,她会动心吗?不可能吧,就算欣赏对方,只怕会是另一个温实初。 权势自带光环。 女中诸葛不想进宫,却打扮得这么素净,桃红柳绿一点白,多惹眼呀。 嘴上说着不想进宫,不过是不甘心,所嫁的不是一心人罢了。 闺阁少女,谁不想要完美的男儿。 进了宫,就由不得她了。 这一世,她和甄嬛的利益,注定是冲突的。 没有安陵容碰茶杯,夏冬春依然险些被烫。 这一次,对方身份比夏冬春高,夏冬春只是碎碎道了句小心些,就没有下文了,自然也没有甄嬛解围一事。 “宣——苏州通判之女梁少卿觐见——” “宣——” 包括安陵容在内的六位秀女进殿。 太监唱名:“松阳县县丞安比槐之女,年十六——” “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胤禛的头摇了一半,突然愣住,这声音。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便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哪个陵?” 安陵容温声道:“回皇上,是渺渺江陵道的陵。” 胤禛真是配合,甄嬛能用的桥段,她也能用了。 相比于艳情诗,忆故人更庄重一些。 胤禛眸光变得遥远,叹道: “渺渺江陵道,相思远不知,近来文卷里,半是忆君诗。” 胤禛仔细打量安陵容,对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旗装,清新淡雅,带着股书卷气。 “你通文墨,这很好,都读过什么书?” 安陵容:“回皇上,臣女学过几本诗词,也读过几卷佛经。” 胤禛点头,对太后微笑道: “皇额娘喜欢礼佛,您看安氏怎么样?” 太后淡笑道:“是个好的,皇上若喜欢,就留牌子吧。” 胤禛对唱名太监点头,太监赶紧喊道: “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安陵容恭敬谢恩,“臣女谢皇上太后。” 这一排秀女,最终只有安陵容入选。 安陵容拿着香囊,在宫女的引领下,走出皇宫。 回到客栈,陈氏看安陵容满脸笑意,立刻上前打听, “安小姐,选上了吗?” 安陵容笑着点头。 “哎哟!恭喜安小姐!本店为庆贺安小姐完成选秀,特地点了一道花开富贵,现在看来,得定一桌才能配得上这大喜事!” 安陵容笑道:“陈嫂子不必破费,我食量小着呢,对了,麻烦陈嫂子给我换到最里间的天字房,再在旁边多定一间。” “好咧!” “陈嫂子可知道牙行在哪?我想买个小丫鬟。” 陈氏一拍手:“这事包在我身上,安姑娘您现在不方便抛头露面,我明儿叫牙婆将丫鬟带过来给您选,您想要什么样的?” 安陵容:“只要长相周正,老实本分的就好。” 人机不机灵不要紧,听话就够了。 牙婆来之前,圣旨先来了。 安陵容跪在客栈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封正六品常在,赐号‘文’,于九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安陵容恭敬接旨,“谢皇上隆恩。” 第2章 买丫鬟 \"奴才谢文常在赏赐!\" 宣旨太监喜滋滋地接过安陵容赏赐的荷包,指着身后的宫女对安陵容道: “文常在,这是宫里赐下的教养姑姑凌竹,接下来五天,便由她教导您宫里的规矩礼仪。” 凌竹蹲身行李,恭敬地说道: “奴婢凌竹,给文常在请安。” 安陵容:“姑姑请起,这几天就有劳姑姑了,我家乡离京城路途遥远,来不及租赁院子,便暂居客栈,未能好好招待姑姑,还望姑姑莫怪, 我已经让掌柜在我旁边,多开了一间天字房,姑姑教导陵容期间,可在旁边歇息。” 凌竹忙道:“教导小主,乃是奴婢的本分,奴婢多谢文小主体恤,一切听从文小主安排。” 小太监笑道:“姑姑已经送到,文常在若没有别的疑问,奴才便先告退了。” “好,公公慢走。” 安陵容将凌竹带回房间。 “凌竹姑姑请坐。” 凌竹:“主仆有别,奴婢还是站着吧。” 安陵容笑道:“我还未进宫,算不得正式的小主,且姑姑对我有教导之谊,这五天陵容可全靠姑姑指引了,千万别累着,快坐吧。” 凌竹微笑点头:“那就多谢安小主了。” 凌竹略微恭谨地坐在椅子边缘。 安陵容:“凌竹姑姑,请问这次除了我,还有哪些秀女中选?” 凌竹道:“这次跟小主同批进宫的,有满军旗富察贵人、蒙军旗博尔济吉特贵人、汉军旗沈贵人, 除了这三位是贵人,常在品级有四位,其中一位跟小主一样有封号,是为莞常在,剩下两位分别是淳常在和夏常在。” 安陵容点头。 除了她有变数,其他的跟剧情一样。 凌竹又为安陵容科普入选秀女的家世背景。 安陵容道:“看来都是大家闺秀,陵容有幸跟各位格格一同中选,是陵容的荣幸。” 凌竹安慰道:“文小主切莫妄自菲薄,皇上特地赐‘文’字封号给小主,可见皇上对小主的看重。” 凌竹真觉得,皇上对文小主的印象应该是极好的,不然不会赐下这么重的封号。 她原本不是教养姑姑,而是皇上身边的奴才,皇上特地派她来教导文小主,可见是放在心上了,说不得,她日后还要仰仗这位文小主呢。 安陵容:“请问姑姑,宫里的娘娘们可有哪些忌讳,陵容初来乍到,最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 凌竹开始耐心地给安陵容讲解当今后宫的格局: “……皇后娘娘端庄大气,明正中宫,自是无需多言,皇后之下,妃位有三人, 其中华妃娘娘是年大将军的妹妹,皇上对她宠爱至极,特赐其协理六宫之权; 齐妃娘娘乃三皇子之母;端妃娘娘常年卧床养病,甚少出现在人前, 嫔位有两人,分别是敬嫔娘娘和丽嫔娘娘,再下面是三公主之母曹贵人,二公主之母欣常在, 小主需要注意的是,皇后娘娘所生的大阿哥幼年早逝,小主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此事, 华妃娘娘宠冠六宫,见到皇上纳新人,心里难免不舒坦,小主在她面前恭敬着些就是了, 其他的,并无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只要谨守宫规便可。” 安陵容:“多谢姑姑提点。” 在凌竹教导安陵容规矩第二天。 陈氏带着牙婆和一众丫鬟上门了。 牙婆恭敬地给安陵容行礼。 安陵容乃帝王后妃,她的丫鬟以后说不得,就能跟着主子一飞冲天。 所以牙婆带来的,都是中上等的丫鬟,她们经历过长时间的培训,规矩礼仪上,大体是错不了的。 牙婆恭敬地说道:“安小主,这些都是家世清白的女孩,皆因家中过于贫困,不得已才被家人卖掉的。” 安陵容点头, “都抬起头来。” 一排女孩,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其中有一个面容敦厚,看上去很稳重,眼神坚定,安陵容不知道她有什么故事,但就数这个最顺眼, 还有一个小圆脸,长得特别喜庆,擅长针线,原主喜欢刺绣,她可不喜欢,有个针线丫鬟帮她打理最好。 安陵容指着两人道: “就她们两个吧。” 安陵容花了25两将两人买下来。 擅长刺绣的小圆脸,取名思思,稳重的那个,取名忆如。 凌竹提议道: “小主,牙行教的规矩不一定适合宫里,不如将她们交给奴婢来教导吧,小主您的规矩已经无可挑剔,奴婢实在没有什么可教的了,反正这几日奴婢闲着也是闲着。” 这两天,安陵容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对她的态度也非常温和,跟隔壁教导夏常在的姑姑相比,那是过得非常顺心。 凌竹是切实感受到,安陵容对她发自内心的尊重,所以也愿意给安陵容尽心。 凌竹将两个丫鬟带到隔壁房间。 安陵容将卖身契收好,取了一些银钱,请客栈的陈氏帮忙给两人买几件体面的衣裳,并且多给了陈氏三百文。 陈氏连忙道:“安小主使不得。” 她将多出来的铜钱推回去, “文小主能在本店居住中选,是本店的荣幸,小主的喜钱民妇已经领过了,这点跑腿小事,怎能要额外赏钱呢? 民妇与小主相识便是缘分,您在宫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快收回去吧。” 安小主虽然出手大方,可是她看对方千里迢迢进京,也没个家人仆从陪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事。 人家不说,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多些钱傍身总是好的。 安陵容不再坚持,只是轻声道谢。 到离开客栈的那天。 安陵容特地在对面酒楼给店主夫妇定了一桌席面,算是多谢他们这段时间的关照,也算结个善缘吧。 虽然她不需要承接原主的因果,但是安陵容的母亲,她还是要找机会接进京的,不然怎么立孝顺人设。 这家客栈是个很好的落脚点。 她现在的钱财都得花在宫里,租赁买房子什么的,等她富裕了再说吧。 这一世,她虽模仿纯元皇后,但只保留声音相似这一个特点。 至于唱歌跳舞,她坚决不会。 第3章 入宫,加入恶势力 家世高这些都是情趣,家世低就容易被人轻视。 剧中,甄嬛给安陵容选封号,肃、文、俪三字皆弃用,这不完全是甄嬛的想法吧,胤禛又何尝不是觉得安陵容不配呢? 伉俪情深不适合,文采出众怕讽刺,那肃字呢?这貌恭心敬不是刚刚好吗? 当时安陵容可是还怀着身孕,并未在胤禛面前暴露阴暗一面。 胤禛连这点脸面都不给,不过是认为安陵容只是个逗趣的玩物罢了。 文常在,是个很好的开始。 她的缺陷是家世低微,将安比槐这定时种炸弹捧上去是不可能的,只有他死了才能以绝后患,孤女比罪臣之女好。 她必须尽快把位份升上去,只要有主位+皇子,她的家世就不再是个问题。 胤禛会赐死公主之母,但不会轻易赐死皇子之母,如果不是皇后忽悠齐妃自尽,胤禛对她的惩罚最多是降位禁足而已。 贞顺门前,凌竹将安陵容交给带路的小太监。 “文小主,您这边请。” 小太监恭敬地为安陵容带路。 安陵容看着这路不是去延禧宫的。 她穿过御花园,路过储秀宫,翊坤宫,最终停在永寿宫。 小太监带着安陵容绕过永寿宫影壁。 一位年长的宫女带领十二位小宫女迎上来,蹲身行礼道: “奴婢永寿宫掌事宫女唐云秀,携永寿宫宫女给文小主请安。” 安陵容微微抬手,温声道: “唐姑姑请起。” “奴婢谢文小主。” 唐云秀站起来,其他宫女还跪着。 安陵容笑道:“你们也起来吧。” 众人起身。 小太监对安陵容道: “文小主,接下来就由唐姑姑带您了解永寿宫,奴才先回去复命了。” “嗯。” 安陵容点头,忆如给小太监递了个荷包,小太监高兴道: “多谢小主赏赐,奴才告退。” 小太监退下后。 唐云秀笑着为安陵容引路: “文小主,您的住所在永寿宫东配殿,这边请。” 东配殿前, 安陵容抬头, 只见牌匾上写着‘海棠居’三个大字。 她微微一笑,轻轻抚摸了一下鬓边的海棠花。 海棠无香,它的作用不是为了吸引蝴蝶,而是…… 安陵容看着永寿宫两株高大的西府海棠。 为了住进这里。、 这里离养心殿最近,离翊坤宫也近。 以她的家世,如果资历不够,应该是摸不到宫权的。 在华妃宠冠六宫、大权在握时期,若自己得胤禛宠爱,弊大于利,但她不能没有。 宫权和宫规最能折磨人,安陵容可不想无端受折磨。 加入华妃一派是最优选。 华妃为人嚣张跋扈、心狠手辣,但她对自己人还是可以的,看丽嫔就知道,她能容忍自己人得宠,也能容忍自己人生孩子。 想自立一派,也得有那个条件才行,很明显,她现在没有。 唐云秀道:“现在永寿宫没有主位,小主若有什么吩咐,可随时传唤奴婢。” 她指着最靠前的一位宫女道: “文小主,按例常在当有三位宫女伺候,这个是分给小主的。” 安陵容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主,奴婢暮春,原是进宫时嬷嬷随口起的,现在既为小主的奴才,奴婢斗胆请小主赐名。” 暮春恭敬地回话。 “好伶俐的一张嘴。” 安陵容笑道:“就叫喜鹊吧。” “是!喜鹊多谢小主赐名!” 新人喜鹊恭敬地跟在思思身后。 等安陵容整理好行李后,唐云秀便告退,去翊坤宫复命。 安陵容坐在椅子上,吩咐道:“喜鹊,你将永寿宫的宫女都喊过来。” “是。” 永寿宫另外十一位宫女虽不归安陵容管,但她现在是永寿宫唯一的小主,众宫女还是需要听传的。 等一众宫女到海棠居。 思思将装有银子的荷包分赏给众人。 宫女们面带笑意地行礼道谢: “奴才等谢文小主赏赐。” 安陵容温声道:“起来吧,虽然你们不是我名下的奴才,但咱们同处一宫,以后少不得麻烦各位。” 一位伶俐的宫女道:“文小主客气了,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 安陵容点头,“你们先下去吧。” 众宫女:“是,奴婢告退。” 到了午时。 皇后宫中的剪秋带着赏赐过来。 “奴婢给文小主请安。” “姑姑请起。” 剪秋微笑道:“恭喜文小主荣获宫嫔,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 剪秋身后的宫女将布匹首饰放到桌子上。 安陵容:“多谢皇后娘娘,我一会就去景仁宫向皇后娘娘谢恩。” “小主不必如此。” 剪秋笑道:“皇后娘娘特地交代,今日小主们刚入宫,想必都在忙着适应住所,所以今日小主们无需到景仁宫谢恩,等明日一早,小主再去景仁宫向皇后娘娘行跪拜大礼吧。” “我知道了,劳烦姑姑走一趟。” 思思将荷包递给剪秋,剪秋恭敬的接过,然后告退。 除了皇后的赏赐,华妃的赏赐也跟着来了,东西比皇后还多一倍。 齐妃端妃等主位妃嫔都陆续有赏。 至于贵人品级,这种情况,还没有赏赐的资格。 安陵容想起剧中景仁宫的场景。 站起身,带着忆如走出永寿宫,往隔壁翊坤宫走去。 跋扈跟她的人设不相符,但是走丽嫔的路线也不错,仗势欺人还是挺顺气的。 翊坤宫。 年世兰正在和丽嫔、曹琴默聊天。 听到文常在求见,问道: “她有什么事吗?” 周宁海回道: “启禀娘娘,文常在说,娘娘赏赐丰厚,她特地来谢恩的。” 华妃笑道:“她倒是懂事儿,不过一点东西罢了,她去过皇后那了吗?” 周宁海:“回娘娘,没有。” 华妃更满意了,“让她进来吧。” 安陵容在周宁海的带领下,进了翊坤宫正殿。 安陵容目不斜视地行礼: “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祝愿华妃娘娘喜乐安康。” 华妃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本她还想给新人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是个会来事儿的, “文常在倒是嘴甜,起来吧。” 周宁海为安陵容引荐道:“这位是丽嫔娘娘,这位是曹贵人。” 安陵容给两人行礼。 华妃:“听说你精通诗书,皇上特别喜欢你。” 安陵容回道:\"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罢了,哪像娘娘能力卓绝,能为皇上打理六宫事务。\" 华妃笑道:“这可不能乱说,只是辅佐皇后罢了。” 安陵容:“皇后娘娘管理六宫是职责,娘娘您可是凭皇上的信任,哪能一样呢。” 华妃笑得很开心。 景仁宫那边,气氛就不是很好了。 第4章 站队的初步意向 “声音?” “是”,剪秋低声回道:“那文常在的声音……像极了纯元皇后……” “呵。” 皇后冷笑一声, “我说呢,皇上对莞常在优待也就罢了,怎的一个普通县丞之女也给封号,原来是这个原因,皇上对姐姐真是情深意重。” 她当初安排宫室的时候,想着用甄嬛来对付华妃,所以将甄嬛分到承乾宫,将安陵容分到延禧宫。 华妃不许承乾宫住人,将甄嬛改到了碎玉轩,皇上顺着华妃,也没改回来。 虽然没改甄嬛的住处,倒是特地开口将安陵容的住处换了,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呢。 皇后问道:“你觉得文常在此人如何?” 剪秋:“奴婢看着是个谦和恭顺的。” 皇后淡淡道:“但愿吧,富察贵人那呢?” 剪秋:“中规中矩,得了娘娘的赏赐也没有特别高兴。” 皇后理所当然道:“她出身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是不会因为一点赏赐兴高采烈。” “说到兴高采烈”,剪秋笑道:“夏常在得了娘娘赏赐,一个劲夸娘娘呢,就是看起来性子太单纯。” “单纯些没什么不好.” 宜修淡笑,若是后宫个个性子单纯,那得多省事。 …… 翊坤宫。 安陵容一顿奉承下来,已经进化到自来熟了, “……嫔妾的家乡是南边县城,见识比不得各位姐姐,对京中诸多事物亦不甚了解,若是不小心闹了笑话,还请各位姐姐多多指教。” 华妃笑了笑,缓声道: “出身差些不打紧,入了宫就是天家妃嫔,已胜过这世间许多女子,咱们几个住得近,若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过来找本宫, 好歹本宫管着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指点你几句倒是不费事,若是本宫不得空,你也可以向丽嫔和曹贵人请教。” 丽嫔对安陵容微笑点头。 曹贵人斟酌着华妃的态度,对安陵容笑道:“文妹妹闲来无事,也可到启祥宫坐坐。” 安陵容当即高兴地福身行礼: “嫔妾谢过华妃娘娘,谢过丽嫔娘娘,谢过曹姐姐。” 这时,内务府总管黄规全捧着账本求见。 “启禀华妃娘娘……” 他看到安陵容在,不由停顿了一下。 安陵容有眼见地开口道: “华妃娘娘,嫔妾还有行李要安置,这便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华妃点头。 安陵容向几人微微福身便离开了翊坤宫。 回到永寿宫,忆如才敢开口, “小主,华妃娘娘可真气派,翊坤宫华丽布置得像天宫一般。” 安陵容笑道:“毕竟宠冠六宫的妃子,当然气派。” 忆如:“华妃娘娘都如此,想必皇后娘娘更是不得了。” “明日就知道了”,安陵容笑道。 东西六宫,布置最豪华的当属承乾宫和翊坤宫,皇后的景仁宫反而略有不及。 一是因为皇上登基急促,来不及将妃嫔住所升级,二是因为这块宫权在华妃手中,除了皇后规制的物品,其他好东西都到了翊坤宫。 皇后想要立德,也不好做那奢侈做派。 “剪秋,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剪秋回道:“各宫赐礼都备齐了。” 按例,新人行大礼后,皇后要赐下一份喜缎,寓意多子多福,开枝散叶。 皇后:“秋日寒凉,明日新人来了,让她们在廊下候着吧,免得着凉。” “是。” …… 次日一早,安陵容早早就起床梳洗。 “喜鹊,今日你陪我出门吧。” “是!” 喜鹊向思思和忆如微微行礼,然后扶着安陵容出门。 她不比小主家里带来的奴才亲近,最大的优点就是对宫里的了解程度,所以非常珍惜这次机会。 安陵容是常在,不方便直接从交泰殿穿行到景仁宫,所以喜鹊带着她从御花园绕道过去。 走过储秀宫的时候,刚好遇到沈眉庄和甄嬛。 她们入宫的时辰刚好错开了一点,所以沈眉庄和甄嬛,以及她们身边的丫鬟并不认得安陵容。 喜鹊先行福身行礼:“奴婢见过两位贵人,我们小主是永寿宫的文常在。” 这时,沈眉庄身边的采月和甄嬛身边的流珠也跟着互报家门。 安陵容上前行礼, “嫔妾给沈贵人请安。” “文妹妹快快请起,咱们都是一起进宫的,不必多礼。” 安陵容笑着起身,跟甄嬛互相见礼。 沈眉庄笑道:“正巧咱们一起走。” 甄嬛仔细打量着安陵容。 她对这位跟她一起获得封号的常在非常好奇。 她的封号‘莞’,为美称。 而出身比她低、容貌也不及她的安陵容,却获得象征文德的封号,也不知道是多么才华横溢。 在文采方面,她自诩一向从不输于别人,隐隐间,她有了几分跟安陵容一较高下的心思。 当然,她不是为了攀比,只是想知道她输在哪里。 这是大家第一次觐见皇后,来得都很早,安陵容她们到的时候,其他新人也基本都到齐了。 大家在景仁宫廊下互相见礼,沈眉庄见时间还早,拉着甄嬛说悄悄话。 安陵容沉默退至沈眉庄身后。 “想不到啊”, 安陵容身边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安陵容不用转头就知道,这是夏冬春。 夏冬春上下打量着安陵容,嫌弃道: “像你这种穷乡僻壤出来的人,居然也能中选,也不知道皇上看中你什么。” 安陵容微笑看着她,轻飘飘道: “我有封号,你没有。” “你!”夏冬春气道:“别以为进了宫就能飞上枝头,你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县丞之女,看前头的富察贵人,人家那才是大家贵女呢,初封便是贵人,像你这样的,皇上给你一个常在位份,这辈子也算到头了。” 安陵容还是微笑道:“做贵人的又不是你,神气个什么劲儿,我比你高半级,你这是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有违宫规啊。” 夏冬春抬起手,意识到场合不对,又放下来了, “咱们走着瞧。” 安陵容看着她,无声地说了句: “小垃圾。” 夏冬春伸手一推。 安陵容上前一步,夏冬春的手落空,差点摔出去。 适逢剪秋出来传话,众人迅速归队。 夏冬春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身边的人,跟着队伍前进。 第5章 论明珠 “给皇后娘请安。” 皇后温和地问询众人生活情况,华妃才姗姗来迟。 “臣妾来得不算晚吧?” 年世兰慢步穿过众人,到宜修面前行了个半礼,皇后说请起的时候,年世兰已经直起身了,她转身坐到右上首的位置。 宜修淡笑,示意江福海。 江湖海高声道:“众小主向皇后行叩拜大礼。” 安陵容跟随众人下跪,一起行扶鬓礼。 就算在古代过了一世,她依然不习惯这种双膝触地的礼仪。 毕竟在她最初接受的教育里,这种礼仪的适用范围,只有跪天跪地、跪鬼神、跪宗祠,就是没有跪活人的习惯。 “都起来吧。” 皇后道,“也来见一见各位嫔妃。” 江福海:“端妃娘娘今儿身体抱恙,众小主今儿怕是见不了了。” 安陵容听着皇后对没来的端妃嘘寒问暖一番,才轮到给华妃请安。 众人恭敬地向她蹲身行礼,华妃没立刻叫起。 反而像剧中一样,跟皇后讨论起翡翠绿不绿的问题。 两人话语交锋间,总结起来就是,华妃借翡翠来讽刺皇后年老色衰,皇后借东珠之尊来彰显中宫的身份。 皇后扫了一眼还在行礼的众人,提醒华妃叫起,华妃才一副恍然记起的样子。 夏冬春最先被华妃点出来, “听说有一位能言善道的夏常在。” 夏冬春立刻站出来,随意行了一礼,道:“嫔妾就是常在夏氏。” 安陵容一听,就明白过来,就算没有她在延禧宫做对比,夏冬春依然说出了那番华妃赏赐比不得皇后的话语。 也是命中注定了。 说道身上的衣服,夏冬春一脸得意的夸奖布料精美华贵,话里话外句句都在捧着皇后。 皇后嘴角微笑,眼神却像看傻子一样,差点就翻白眼了。 华妃也好笑地看了皇后一眼,嗤笑一声让夏冬春退了回去。 算了,跟傻子说话,平白拉低她的格调。 华妃:“沈贵人和莞常在又是哪两位?” 沈眉庄和甄嬛两人相继行礼: “嫔妾咸福宫贵人沈眉庄,参见华妃娘娘。” “嫔妾碎玉轩常在甄嬛,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打量了两人一眼,个个年轻貌美,气质出众,她夸了几句,神色有些落寞,只道皇上有眼光。 华妃已经让两人起来了,沈眉庄突然道了句: “娘娘国色天香,嫔妾萤火之光如何敢与娘娘明珠争辉。” 安陵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饱读诗书的沈眉庄非要说这么一句。 华妃眼瞧着对你有些介怀,捧这么一句做什么?降低华妃的敌意吗? 像她安陵容这种小家碧玉,说这句话才会显得真诚, 像沈眉庄这种本身样貌、气质、家世皆出众的,过度谦虚就显得很虚假了,给人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错觉。 华妃眼神不悦,一下抓住了沈眉庄的漏洞,缓声道: “国色天香?这不是形容皇后的词吗?” 沈眉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无言以对。 皇后并没有因此不悦,反而是一副看戏的态度。 华妃对新人越介意,她越开心。 还好甄嬛反应快,立刻补了句: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如明月光辉, 华妃娘娘国色天香,似明珠璀璨,嫔妾等望尘莫及。” 明珠之光,怎么比得上明月光辉? 这话既夸了皇后,又让华妃找不出错处来。 华妃掩下怒意,生硬地夸甄嬛口齿伶俐。 安陵容微微抬眸看了华妃一眼。 华妃似有所觉,笑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位文常在,皇上赐你这个封号,想必文采了得,你觉得莞常在方才的话,说得好不好?” 安陵容上前福身道:“嫔妾永寿宫常在安陵容见过华妃娘娘,嫔妾觉得,莞常在说得极好, 皇后娘娘如皎洁明月,清辉照耀大地,凡人可望不可及;华妃娘娘如璀璨明珠,生于凡间,所以才能让人捧在手心里,珍而爱之。” 皇后脸色骤变,她眼神在华妃和安陵容之间流转,明白了几分。 想不到啊…… 她以为华妃不点文常在出来,是因为文常在样貌家世普通,没有威胁,原来文常在早就巴结上华妃了。 “呵呵呵……”,华妃忍不住低笑出声,“莞常在和文常在果然才华横溢。” 她看向皇后,挑衅道: “您说是吗?皇后。” 皇后淡笑道:“皇上的眼光,自然是错不了的。” 几息之间,无人说话。 江福海赶紧让一众新人向齐妃敬嫔等人行礼,众人行完礼,皇后赐下锦缎,就解散请安。 出了景仁宫的宫门,安陵容没有跟着华妃走,而是找上沈眉庄和甄嬛。 她低声道:“莞常在留步。” 沈眉庄和甄嬛止步回头。 安陵容上前,微微行礼,低声道: “莞常在,我知道你聪慧,但是有些人是不能放到一起比较的,那些话在私下说也就罢了,在公众场合,会害死人的。” 甄嬛此时心中还有些后怕,一时没有明白安陵容的意图,不过还是道: “多谢文常在提醒,方才是我连累你了。” 安陵容点头,“莞常在,我先走了。” 她快步越过两人往回走。 方才在殿内,她是故意的。 像华妃这种人,想得到她的庇护,总得是个有用的人,谁会喜欢墙头草呢。 今日她表明态度,不管华妃是不是真心接纳,其他人都会将她视作华妃党。 皇后那种面上端着,只能暗戳戳使坏的,安陵容是不怕的。 永寿宫啊,近水楼台,要是被皇后为难了,她大不了去翊坤宫挑唆一番,到时候皇后就没空为难她一个小虾米了。 小小人物,做些小人之事,有什么不对。 景仁宫。 皇后面色愠怒,“一个小小常在就敢出头,不知死活,剪秋,交代敬事房,文常在的绿头牌就不必挂上去了。” “是。” “娘娘!不好了,福子死了!” 江福海连忙进来禀报。 皇后惊讶道:“怎么死的。” 江福海:“在水井里淹死的,莞常在路过不小心看到,吓得脸色发白。” 皇后皱眉道:“莞常在就罢了,可惜福子一条人命。” 到晚上。 安陵容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坐在妆台前,静静看着思思替她将发髻拆下来。 甄嬛被她吓一下,再被尸体吓一下,就是装病避宠的时候了。 剧中皇上点新人侍寝的时候,找的是甄嬛,现在…… 她的声音,甄嬛的脸。 甄嬛的绿头牌下去了,皇后不会一气之下也将她弄下去吧? 安陵容嘴唇微勾。 她可就在养心殿隔壁啊。 第6章 新人侍寝 皇后乃六宫之主。 按照上两代定下的宫规,每天有资格给皇后请安的,得是六宫主位,而主位的职责,是向皇后汇报各自宫里的情况。 到了雍正朝,后宫主位多空悬,全部妃嫔到场都坐不满席位,所以这个请安资格,就放宽到贵人位份。 像安陵容这个位份,只有侍寝之后才有机会再次踏入景仁宫。 虽然不用请安,照样要按时辰早起。 喜鹊将早膳领回来,摆放到桌上,顺便说她在御膳房听到的八卦, “小主,奴婢方才在御膳房遇到莞常在身边的流朱,流朱说莞常在病了,让膳房的小太监给她更换膳食呢。” “那给她换了吗?” 喜鹊:“换了,膳房的人都挺和气的。” 安陵容心道,这也就是刚入宫,奴才们摸不准皇上的喜好,等时间长了,甄嬛要是还不见皇上,奴才就该变脸了。 她昨日跑得快,跟甄嬛和沈眉庄错开,夏冬春就算追上她们嘲讽几句,应该也不敢朝甄嬛她们动手。 也有可能是因为华妃顺气,懒得搭理夏冬春。 剧中的经典一丈红并没有出现,她也算积德了。 用完早膳,安陵容闲来无事,让思思将赏赐的布料取出来做披风。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得早作准备,常在的炭火份例只有20斤,食物供应也是少得可怜,至少对于她来说远远不够。 “好久没过这么寒酸的生活了……” 安陵容叹气。 她都吃不饱,还得分出一点给自己奴才吃,一屋子挨饿的。 从家里搜刮来的钱财已经花了一小半,宫里物价贵,单靠自己花钱买额外的东西,迟早被吸干荷包,得想办法来源。 安陵容看向翊坤宫的方向。 除了得宠,还可以找有钱人蹭吃蹭喝。 忆如沿着她的目光,试问道:“小主要出门吗?” “不了。” 安陵容摇摇头。 下午,她听到皇上驾临翊坤宫的消息,果然,她不去华妃那碍眼是对的。 胤禛为了安抚华妃的醋意,在翊坤宫连宿三天。 到了第四日,胤禛才开始翻新人的牌子。 养心殿。 敬事房徐总管将一盘绿头牌奉上,胤禛看了眼,问道: “怎么不见莞常在?” 徐总管道:“回皇上,莞常在抱病,所以撤了绿头牌。” 胤禛:“文常在呢?也病了?” 徐总管小心谨慎地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姑姑说,暂时不放文常在的绿头牌。” 胤禛放下笔:“这又是为什么?” 徐总管躬身道:“这……奴才不知,剪秋姑姑代表皇后下令,奴才不敢不从。” 胤禛烦躁地放下折子。 随手翻了沈眉庄的绿头牌。 傍晚,凤鸾春恩车的铃声在宫道回荡,路过永寿宫的时候,安陵容还能听见叮铃铃的声音。 “小主,听姑姑说,今晚侍寝的是沈贵人。” 喜鹊这话说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安陵容不高兴。 安陵容不在意地笑道:“她位份高,先得皇恩也属正常。” 安陵容走在漆黑的宫院里,高大的海棠树只能看见一片暗影,月光透过树枝洒在安陵容身上,七零八碎。 跟在身后的喜鹊有些害怕,她左看右看,除了海棠居,其他屋子里黑乎乎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透过窗户看着她们。 喜鹊搓了搓手臂,低声劝道:“小主,这院里乌漆麻黑的,万一不小心摔着就不好了,咱们先回屋吧?” 安陵容听到她有些害怕的声音,笑问道:“你怕黑?” 喜鹊不好意思地点头,怕安陵容看不见,又道了句“是”。 安陵容:“你不是四年前进宫的吗?还没习惯?” 喜鹊:“奴婢原是伺候太贵人的,宁寿宫人多,每间屋子都住满了先帝妃嫔,奴婢伺候的太贵人和另外两位太贵人住一屋,蜡烛凑一块亮堂着呢,所以奴婢不觉得害怕。” “三位贵人凑一屋?” 喜鹊叹道:“是啊,太贵人位份低又没有子嗣,分不到单独的房间,三个人一起住已经很好了,太常在及以下,还有五六个人挤一块儿的呢。” 太妃轻易不出宁寿宫,被这快10米高的红色宫墙围住,抬头只能看见一小片方形天空。 安陵容想,能在这种环境下熬到寿终正寝,很容易疯掉的吧? 不过她还好,如果有一天她住进了宁寿宫,意味着任务失败,她会被直接抹杀掉,用不着熬。 安陵容回到屋里。 两支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一股浩然正气突然充斥心间。 她要努力上进! 这一日两支蜡烛的破待遇,鬼见了都得骂一句寒酸。 “蜡烛吹了吧。” 还好卧室的质量是好的,安陵容躺进去睡得很安详。 一夜过去,咸福宫得了一溜的赏赐。 沈眉庄接受着众人的道贺,容光焕发。 她将两匹颜色鲜亮的布匹挑出来,吩咐道:“采星,将这些送去给莞常在吧。” “是。” 沈眉庄与甄嬛交好,得了好东西自然想着一起分享,也幸好两人的友谊是真诚的,不然多少有炫耀之疑。 甄嬛收下东西,让采星转达谢意。 采星一走,浣碧有些犹豫地问道: “小主,温太医开的药还喝吗?” 甄嬛点头,“眉姐姐得宠与我得宠并没有多大区别,现在出风头并不是好事,把药端给我吧。” “是。” …… 沈眉庄接连侍寝三日,每日咸福宫赏赐如流水般,眼看着就是一个宠妃苗子。 宜修不动声色,年世兰却忍不住了。 颂芝道:“召去养心殿侍寝也就罢了,听说皇上这三天日日都去咸福宫用膳。” 年世兰知道新人迟早都会侍寝,可是皇上以前无论召幸哪位妃嫔,都会来她翊坤宫用膳。 现在这项专属于她的荣宠被别人分走了,实在让她生气。 “皇后说沈贵人有敬嫔风范,本宫瞧着她比敬嫔傲气多了,说不定哪天就踩到本宫头上。” 颂芝劝道:“娘娘,皇上不过一时新鲜罢了,沈贵人得了那么多赏赐,也没见皇上给她个封号,说不定只是照顾沈家的面子。” 华妃瞥了颂芝一眼,道:“富察家难道不比沈家好?富察贵人还是满军旗呢,也没见皇上召幸她。” 颂芝低头:“毕竟是太后夸过的,皇上总要给太后面子。” 华妃唇角动了动,没再继续说沈眉庄的事, “皇上特地给莞常在和文常在赐了封号,怎的独独让沈贵人出尽风头?” 颂芝:“莞常在病了,文常在的绿头牌,听说自行礼那天就让皇后给撤掉了。” 华妃皱眉道:“有这回事?文常在怎么不来找我?” 第7章 更新版系统 颂芝:“文常在哪里能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奴婢能知道这事,还是因为娘娘协理六宫的缘故。” 旁边的周宁海道:“启禀娘娘,其实文常在五天前来过翊坤宫,只不过得知皇上也在,怕打扰了皇上和娘娘,所以让奴才不要通禀。” 华妃挑眉,笑道:“还算懂事。” 颂芝将蟹粉酥奉上,华妃吃了几口,她指着桌上的桂花糕道: “将这盘点心送给文常在吧。” “是。” 傍晚,胤禛翻牌子的时候,发现托盘上多了安陵容的绿头牌。 他的手略过沈眉庄的名字,毫不犹豫翻了安陵容。 …… 天色将暗。 敬事房徐总管带着司寝嬷嬷来到永寿宫, 徐总管笑意盈盈道:“恭喜文小主,贺喜文小主,皇上今儿翻了您的牌子,还请小主准备准备,待会儿凤鸾春恩车就过来接您去养心殿。” 安陵容欢喜道:“多谢公公告知。” 亿如为两人送上荷包,徐总管笑呵呵谢过。 司寝嬷嬷仔细地教导安陵容侍寝步骤,安陵容认认真真地听着。 严格来说,她并没有试过被人卷进被子,抬去龙床侍寝的经验。 凤鸾春恩车停在永寿宫门口, 思思三人将安陵容扶上马车,目送车驾选去,心中盼望安陵容步步高升。 司寝嬷嬷带着一群宫女为安陵容沐浴梳洗。 “小主不要害怕,只要按奴婢说的做就好。” 安陵容点头。 她跨出浴桶,伸展双臂,由着宫女为她擦干身体,涂抹香脂,再用锦被包裹好,由两位太监抬进养心殿。 此时胤禛还没回寝殿,安陵容直接被放到龙床上等候。 她看寝殿每一道帘子都守着两位宫女,连床前也有两个。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两位姑娘,你们站得这么近看我,请问是哪里有不妥的地方吗?” 两位宫女赶紧福身道:“小主误会了,奴婢们是司寝宫女,小主侍寝的时候,奴婢们也是要守在床前看着的。” “看?!” 安陵容惊呼道。 一宫女连忙解释道:“不是,还隔着床帘呢。” 那也很炸裂好吗! 安陵容半张脸缩在被子里。 她的药…… 要是龙床里静悄悄,她岂不是要穿帮?! “系统!” 安陵容在脑子里强烈呼唤, “系统!帮帮我!” 【宿主,我来啦!】 安陵容:“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瞒天过海?” 系统:【有是有,但世界有道具数量限制。】 “那就将气运指南针换掉!” 反正她人在宫里,用不上这东西。 系统:【可是指南针只值一千积分,只能换到让你灵魂暂时抽离的东西,还是一次性的。】 【孕育树比较值钱,要不要考虑换掉买道具?不过以后孩子要你自己生。】 “不!孕育树绝对不能换!” 安陵容道:“一次性的东西有什么用?!以后呢?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系统劝道:【要不……宿主你睡一下嘛,好歹是个皇帝。】 “我tui!” 安陵容嫌恶地说道: “你看看我的身体,只有十六岁!我现在只有十六岁! 即将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四十四岁!满身肥肉!还是皱巴巴的肥肉! 你不觉得很像肥胖权威老叫兽和学生吗? 一想到那皱巴巴身体,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好吗!不行!我现在就开始觉得反胃了!” 安陵容呼吸陡然加重,被自己的想象力恶心到了。 床前的宫女忙问“怎么了?” 安陵容嘴上说着“没事,我只是有点紧张”,脑内疯狂让系统想办法。 此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系统!!!快想办法!我真的要吐了!待会御前失仪我被赐死你也要完蛋!” 系统急道:【你别急!我想想!】 第一道帘幔被挽起。 第二道帘幔被挽起…… 系统尖声叫道: 【有啦!!!升级道具!!!】 【宿主!升级孕育树可以解决问题!升级费不算入20万限制里!】 “那赶快升啊!” 系统:【升级费需要五万积分。】 最后一道帘幔被宫女挽起, 安陵容侧过头,胤禛的身形映入眼帘。 “快升——!” 【叮!】 【孕育树升级完成!】 【更新版本: 树叶粉末无须吞服,只要抹到对方皮肤上,即可达到“春梦有痕”效果, 春梦有痕效果1:方圆五米之内的生物,将获得烈性幻觉,就算皇帝昏睡,他们也能看到或听到宿主与皇帝在颠鸾倒凤,声台形表俱全, 春梦有痕效果2:只要宿主在进行时说出“请怜惜”三个字,即可触发孕育效果,无须再通过取血怀孕, 春梦有痕效果3:幻觉消失后,宿主与皇帝身上都会留下真实可视的欢爱痕迹,双方身体也会发生相应变化。】 【缺点:叶粉作用时间将由1小时缩短到20分钟。】 “好好好!!!系统!你离升级又近了一步!” 安陵容激励道。 系统:【宿主,我们现在只剩下10万积分了,加油!】 “加油!” 胤禛穿着睡衣坐到床边,见安陵容笑容甜美,笑问道: “很开心?” “嗯!开心!” 安陵容笑着点头,声音里充满欢喜雀跃。 胤禛被她的喜悦感染,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年轻有活力的甜美少女当前,胤禛二话不说便躺到床上。 安陵容见状利落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再从胤禛的被角往上钻。 大手握小手,十指相扣…… 一步之遥的宫女快速将床帘放下…… 她们目不斜视地背对着龙床。 只听身后娇声不断, “皇上,皇上,请怜惜,。” …… 侍寝结束后,本该按规矩送回永寿宫的安陵容,被胤禛特赐留宿养心殿。 安陵容察觉到胤禛没有精力发泄第二回,便安心地睡觉了。 明天,她还要早起向皇后行礼呢。 第8章 喊朕四郎 胤禛一动,安陵容就醒了。 “皇上。” 见胤禛已经下床,她赶紧起来为胤禛穿衣,繁复的朝服穿戴,在安陵容手底下无一错漏,仿佛做了千百遍。 胤禛和苏培盛都眼神怪异地看着她。 安陵容为胤禛绑上玉带,笑道: “还好嫔妾练得勤快,没想到现在真用上了,皇上觉得怎么样?会不会绑太紧?” 胤禛嘿嘿一笑顺手将安陵容抱在怀中,“练了很久?” 安陵容娇羞道:“嗯,自从皇上开始召新人侍寝,嫔妾就想着,什么时候也能为皇上穿衣,万万不能出错才好,日日拿忆如练手。” “忆如?” 安陵容:“就是嫔妾身边的大宫女,她和思思都是嫔妾带进宫的,感情深厚,所以名字与嫔妾取自同一首诗。” 胤禛微笑低头亲了一下安陵容额头,夸道:“名字取得很好。” 安陵容仰头,笑得眉眼弯弯,一种小女孩被长辈夸奖的欢喜。 胤禛将她轻轻按回自己怀里,轻声道:“容儿,以后私下相处,喊朕四郎吧。” 安陵容唇角微动,欣喜叫道: “四郎!” “嗯,这就对了,就这样叫。” “四郎四郎四郎……” 安陵容连连叫了好几句。 两人腻腻歪歪,直到苏培盛提醒该早朝了,胤禛才放开安陵容。 “嫔妾恭送皇上。” 胤禛去上朝,安陵容也赶紧穿衣服准备离开。 一小太监道:“文小主,皇上交代让您好好歇息,迟一些再去请安也可。” 安陵容笑道:“多谢公公了,只是,皇上体恤我是皇上的一片心意,然我身为妃嫔,不敢对皇后不敬,还请公公代我向皇上道谢。” “哎!奴才一定将话带到。” 安陵容问道:“不知公公怎么称呼?” “苏公公给奴才起名叫小夏子。” 安陵容惊讶地打量小夏子: “竟然是苏公公取的名儿,想必夏公公也是御前得脸的人物。” 小夏子连连躬身道:“不敢不敢,奴才不过是小人物,不敢在御前称一句公公,小主直接喊奴才小夏子就好。” 安陵容往外走,小夏子赶紧抬起手臂给安陵容搀扶。 “我看小夏子公公面带福相,以后定是个前途无量的,好了,就送到这吧,我先回永寿宫了。” “哎!小主慢走。” 小夏子目送安陵容远去。 面上虽恢复了平静,心里有些触动,平时侍寝的小主娘娘,也会对他客气几句,但从未有人像文小主这般真诚,眼中不带一丝嫌弃。 文小主这般心怀风度,日后必是个有造化的。 安陵容回去换了身粉色旗装,打扮得娇娇嫩嫩,在妃嫔请安的时辰正常出行。 “曹姐姐。” 宫道上,曹琴默正在安陵容前方。 她停下脚步,安陵容快步上前行了个平礼, “曹姐姐,陵容见到您心里踏实多了。” 曹琴默微笑道:“恭喜文妹妹。” 安陵容回以一笑,请教道:“曹姐姐,我待会儿就要拜见皇后娘娘了,请问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曹琴默:“大庭广众之下,妹妹只需做足礼数就好。” “多谢姐姐。” 路过翊坤宫后,两人遇到从咸福宫出来的沈眉庄。 “嫔妾见过沈贵人”,安陵容福身行礼。 沈眉庄淡笑道,“文妹妹请起。” 安陵容见沈眉庄神色憔悴,眼底下有遮不住的淡青色,可见昨晚没睡好。 刚入宫的纯情少女,被帝王的浓情蜜意哄了三天,正夫唱妇随呢,突然这份浓情就转到下一个女人的身上了,沈眉庄怕是没见过移情别恋这么快的吧。 沈眉庄无意交谈, “走吧。” 景仁宫里,贵人之下的都到齐了,安陵容在廊下等候传唤。 嫔妃陆续到来,华妃进门时扫了安陵容一眼,安陵容微微福身。 等皇后出来,跟众人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才宣安陵容进殿。 绘春将蒲团放到地上,安陵容恭敬下跪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接着是三跪九肃。 皇后微笑道:“文常在,你既已侍寝,还望你日后能为皇上绵延子嗣,开枝散叶。” “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起来吧。” 殿内并没有准备安陵容的位置,她见皇后不再跟她说话,便默默退至曹贵人身侧。 皇后看着富察贵人和沈眉庄,笑道: “你们也是,皇上子嗣单薄,本宫与华妃没有福气为皇上再孕子嗣,以后就指望各位妹妹了。” 富察贵人和沈眉庄连忙站起行礼道:“皇后娘娘言重了。” “皇后娘娘没福气可别带上臣妾”,华妃淡淡道:“臣妾比皇后还小十几岁,说不定哪天就怀上龙胎了。” 皇后不在意地说道:“那就祝华妃妹妹早日怀上龙子,到时候不仅皇上高兴,本宫也会为你高兴。” 华妃面色不佳地站起来,简单行了个礼,道: “皇后娘娘若无事,臣妾便先告退了,内务府的奴才还在翊坤宫等下季冬例分发呢,臣妾就是个劳心劳力的,不像皇后这般悠闲自在,不过皇上对臣妾寄予厚望,臣妾也不好推脱,望皇后海涵。” 皇后眼里也没了笑意:“华妃先下去吧,可别辜负皇上的信任。” “臣妾告退。” 皇后一说完,华妃就转身搭着颂芝离开了。 丽嫔见气氛凝滞,赶紧提出告退。 “都散了吧。” 景仁宫一下子变得清冷。 皇后用手撑着额头,愁眉不展。 剪秋:“娘娘,奴婢看那文常在不一定能靠得上华妃,华妃向来独宠,怎会愿意别人分她的宠,方才华妃连正眼都不带瞧文常在的。” 皇后沉着脸:“这么说,文常在就算不挂绿头牌,皇上照样召她侍寝,姐姐的对皇上的影响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单凭一个声音,就打破了敬事房侍寝的规矩。” 剪秋道:“文常在的声音再像,又怎么及得上碎玉轩那位,皇上可是特地给她赐了“莞”字, 可见在皇上心目中,二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有莞常在在前,娘娘就算处置了文常在,皇上也未必会说什么。” 皇后:“本宫可不想扰了皇上的兴致,文常在态度不敬,言行礼仪却挑不出什么差错,也是个圆滑的。” 剪秋笑道:“奴婢不这么认为,能在娘娘面前当场讨好华妃的人,能圆滑到哪里去? 奴婢倒是觉得她和沈贵人是一类人,都是喜怒行于色的直肠子,一眼就能看透,只不过一个表现轻浮,一个敦厚,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皇后:“直肠子好是好,可惜不能为本宫所用。” 剪秋:“总好过自作主张的夏常在。” 夏冬春进宫这几日,常常打着皇后的名头挑衅富察贵人,扰得富察贵人没个清净。 也是东六宫人少,夏冬春只能逮着她霍霍,不像西六宫这边,每座宫殿都住了人。 第9章 晋封贵人 安陵容回到永寿宫,流水的赏赐送了进来。 来送礼的人是苏培盛,他笑意盈盈道:“启禀文小主,皇上说了,待会儿要来永寿宫用早膳,还请小主做好接驾准备。” 大抵是担心安陵容首次接驾不懂流程,苏培盛仔细地给她讲解了一遍。 胤禛的膳食已经由专门的小太监送到永寿宫东配殿了,安陵容其实并不需要准备什么,拾掇好自己就行。 她从赏赐里挑出一对玉髓海棠簪子,插到旗头最显眼的地方,粉色玉石润泽如水,显得安陵容的脸颊更加娇嫩。 “嫔妾恭迎皇上。” 安陵容在永寿宫门口行礼道。 胤禛将她拉起,“苏培盛没跟你说在配殿门口等朕吗?” “苏公公都说了,只是嫔妾想早一点见到皇上。” 胤禛笑着将安陵容带回房间。 桌子上全是膳食点心。 安陵容站着为胤禛布膳。 胤禛压了压手掌,“这些事让奴才做就好,你陪朕一起吃吧。” “是”,安陵容从善如流地坐下来,她拿起筷子,飞快将自己这边半桌吃光了。 胤禛不由停下筷子。 她看了看胤禛那边半桌点心,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可怜巴巴地对胤禛道: “嫔妾失礼,四郎不会嫌弃嫔妾吃得多吧?” 胤禛凝眉道:“你一直吃这么多?” 安陵容连忙起来蹲身行礼道: “回皇上,嫔妾……嫔妾从小就是这个食量,进宫这几天头一回能吃饱,所以……不小心放纵了些,还请皇上恕罪。” 胤禛把她拉到身边坐下,问道:“可是膳房的奴才克扣你膳食?” “没有没有”,安陵容猛摇头,“嫔妾打听过,份例就这么多,一个人吃能吃饱的,可是嫔妾吃饱了,思思、忆如、喜鹊三个就要挨饿,所以嫔妾每顿就省着点吃,其实并不会挨饿。” 胤禛道:“你是天子妃嫔,进了皇宫岂能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以后你的膳食份例加翻倍。” “谢皇上!” 安陵容高兴地挽着他的胳膊娇声道:“四郎,您对嫔妾真好!” 胤禛看她这么容易就满足,不由也笑了起来,心里松快。 安陵容突然犹豫道:“皇上,宫里常在那么多,独独嫔妾被如此厚待,姐姐们会不会不高兴呀?” 胤禛:“容儿值得。” 胤禛用完早膳,回去养心殿批折子。 安陵容将赏赐里上好的布料拿了两匹出来,去翊坤宫求见。 周宁海:“还请常在稍候。” 很快,安陵容就进了正殿。 华妃高坐上位。 安陵容恭敬行礼道:“嫔妾多谢娘娘提拔。” “哦?” 华妃并不看她,而是翻着账本。 安陵容道:“要不是司寝公公告知嫔妾,嫔妾还不知道自己的绿头牌被皇后撤了, 幸好有娘娘在,嫔妾才不至于失宠于皇上,娘娘恩德,嫔妾谨记在心,日后娘娘旦有吩咐,嫔妾必尽心尽力。” 华妃这才抬眼看向安陵容,她示意颂芝将忆如手上的礼物接过。 华妃问道:“听说你在宫里吃不饱?” 安陵容一怔,华妃的消息赶快! 随即道:“是,不过这是嫔妾自己的原因,嫔妾饭量向来比一般闺秀多两三倍,进京选秀时,嫔妾曾在客栈居住,日日都要在对面的酒楼吃一桌席,进到宫里一时不习惯,以后习惯就好。” 年世兰:“既做了本宫的人,以后吃不饱尽管到翊坤宫,免得饿着传出去叫人笑话。” “多谢娘娘!” 安陵容来时送了两匹缎子,回时收了三匹,还带了几碟点心。 忆如夸道:“华妃娘娘真大方。” “确实大方。” 安陵容吩咐道:“你下午去膳房取晚膳的时候,看看夏常在的宫女在不在,若是不在,就等一下,定要让她的宫女看见你领饭。” “是。” 晚膳时,小夏子特地来永寿宫通禀,今晚皇上还召安陵容侍寝。 喜鹊热情地招呼小夏子喝茶吃点心,小夏子推脱不过,就留了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夏冬春掐着饭点过来了。 她看到安陵容比她多一倍的膳食,骂骂咧咧直说安陵容有违宫规,份例逾越,得知这是皇上特赐,又拿安陵容的出身讽刺一顿,气冲冲地说要去找皇后评理。 “夏妹妹请吧,本小主今晚还要侍寝呢,就不奉陪了。” “你!” 夏冬春看了眼小夏子,哼一声就走了。 安陵容看她来去匆匆,心道夏冬春也就这点用处了。 晚上侍寝结束,安陵容靠在胤禛怀里,请求胤禛将给她的特例去掉。 “夏常在觉得不公平,来嫔妾宫里闹了一通,其他姐姐未必没有怨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嫔妾不想坏了皇上名声。” 安陵容话说得大义凛然,声音里满是委屈, “四郎,原是容儿不配。” 胤禛搂着她的滑嫩的小蛮腰,安慰道: “不过是几碗饭几碟菜的事,哪里就上升到配不配的事了?” 他日日处理的是国家大事,回到后宫只想放松一下,没想到还有为一点饭菜闹起来的,真是,无语了。 “你放心,明天这事就解决了,夏常在不会再去闹你。” “嗯”,安陵容点点头,“容儿相信四郎。” 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儿,安陵容道: “皇上,容儿要回永寿宫了,免得有人说容儿不顾皇上龙体,恃宠生娇。” “就你懂规矩”,胤禛轻轻拍了拍安陵容。 安陵容还是爬起来,由宫女伺候穿衣,胤禛撑着脑袋在床上看着。 安陵容临走前,俯身亲了一口,在胤禛耳边吐气如兰, “四郎,容儿告辞。” 说罢,她搭着宫女的手回了永寿宫。 早上安陵容还在梳洗。 苏培盛就拿着圣旨过来了, “文贵人接旨——” 安陵容恭敬下跪,“嫔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常在安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品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晋封为文贵人,钦此。” “嫔妾领旨谢恩!” 第10章 醉酒温情 后宫里不管熟不熟的妃嫔,都陆续送来贺礼。 家世低微小官之女,入宫不过十天,一跃成为新人中位份最高的妃嫔,足见帝心偏爱。 安陵容刚从华妃处回来,讲明白她晋位是因为皇帝怕她饿死,丢皇家的脸,华妃也没有多想。 这就是住得近的好处,华妃想知道实情,让奴才出门拐个弯就行。 安陵容现在就是个实诚忠心的下属,她现在还上不得权力争斗的台面。 现阶段。 皇后太后、华妃、皇帝,这三位才是真正的山头,皇帝即将扶持的管家沈眉庄算辅助。 按原剧情,甄嬛其实算一个小山坡,虽势力不大,但她对皇帝影响力最大。 不侍寝晋位、洞房花烛、无子无资历封妃,皇帝可以一直为她打破原则,保不准甄嬛一失子,皇帝就将别人的孩子抱过去哄她。 安陵容可不想做代孕。 她现在是有封号的贵人,只要她的孩子出生,就有机会封嫔。 目光扫过大门紧闭的永寿宫正殿。 这里,只能是她的。 “奴婢翠儿给文贵人请安。” 安陵容看这新来的宫女年纪不大,问道: “几岁了?” “回贵人,奴婢今年十四,今年三月小选入宫。” 安陵容:“你以后,就叫春燕吧。” “是,奴婢谢小主赐名。” 待遇上去了,位份上去了,就得天天给皇后请安,给皇后请完安,再去华妃宫里吹捧几句,日子过得很规律。 此时,安陵容正在启祥宫偏殿逗摇篮里的温宜公主。 “曹姐姐,公主的眼睛长得跟皇上真像,这股机灵劲儿,以后一定很聪明。” 曹贵人笑道:“这么小,哪里能看的出来聪不聪明,我只盼她能平平安安就好。” “要是我也能有个小公主就好了,我一定天天给她打扮得跟小花仙一样”,安陵容羡慕道。 曹贵人看了一眼安陵容稚气未脱的眉眼,笑道: “妹妹得皇上宠爱,迟早会有的,何必心急。” “嗯嗯,曹姐姐,我能抱抱她吗?”,安陵容试探地问。 曹贵人犹豫了一下,将温宜抱起来,放到安陵容怀中,自己的手在下边兜着。 自她生产后,皇上再也没召见她,若文贵人能在皇上面前提一下温宜,说不定自己也能再得圣宠。 安陵容哄道:“温宜想不想做姐姐呀?” “你来我这就是为了这个呀?” 安陵容道:“永寿宫只有我一个人,怪冷清的,华妃娘娘又忙着宫务,我不好常去打扰,启祥宫离得近近,姐姐又和气,所以我才敢过来拜访。” 曹贵人道:“这么想生孩子,你怎么不在皇上身上下功夫?” 安陵容:“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是我想见就见的。” 胤禛宠幸新人,除了沈眉庄和安陵容各得了三日,其他人只召了一次,余下的日子都在华妃那。 安陵容不争不抢,一派淡然,一心窝在自己宫里悠闲度日。 永寿宫东配殿跟开始住进来时,已经变了个模样。 墙上的彩绘全部换成了安陵容的字画,烟雨江南,风骨秀丽,进门便是一派诗情画意。 胤禛看到都愣了一下。 “朕不在的时候,容儿过得很清闲自在啊。” “嫔妾见过皇上。” 胤禛拉起安陵容的手,一起欣赏字画。 都说由字观人,安陵容的字自成一派,禅意中透着一股子洒脱。 “容儿最喜欢谁的诗?” “白居易。” 胤禛刚好看到小炉子上温着一只陶锅,里边放着一只天青色酒壶。 安陵容顺着他的视线,笑问道: “四郎,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初冬的天空有些阴沉,胤禛却兴致高昂:“苏培盛,将御膳摆上,朕要跟文贵人好好喝一杯。” “奴才遵旨。” 烛台明亮,佳肴满桌。 胤禛将一众奴才打发下去,只留下苏培盛和忆如,免得打扰他和安陵容的兴致。 酒过三巡,安陵容端着酒杯,面色酡红:“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皇上,可愿听容儿吹奏一曲?” “好!朕的容儿多才多艺,朕要好好见识一番。” 胤禛与她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皇上,外面下雪了!” 苏培盛惊喜道。 这是今冬第一场雪。 昏暗的宫院中,雪花点点飘飞无序,安静又热闹。 悠扬笛声渐渐响起。 曲调婉转细腻,如同微风中静静流淌的山泉小溪,愣是让人透过飞舞的雪花,仿佛看见烟雨朦胧的江南山水,青烟袅袅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离愁别绪。 “容儿想家了?” 胤禛拿过她的酒杯,轻声问道。 安陵容微微摇头,她将胤禛的酒杯拿到自己面前,拎起酒壶倒满,小口浅酌, “方才提起白居易,容儿不禁想起幼时的伙伴,容儿与她,自幼长于江南小镇,我们常常一起相约游玩,感情深厚, 春天,我们摘下桃花泡茶,夏天,我们去荷塘摘莲子,秋天,我们在山坡上放风筝,冬天,我们睡在一个被窝里讲妖狐鬼怪的故事…… 五年前,我们,只剩下我了……” 安陵容的声音越说越小,她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掉, “她病逝那天,容儿只觉得心中空落落,难受得很,不知道白居易怀念好友元稹时,是否也如容儿这般……” 安陵容醉眼朦胧,对上胤禛的视线,恍若初醒,她当即满怀歉意地说道: “容儿失态了,四郎莫怪,容儿自罚三杯。” 酒杯刚刚端起就被胤禛制止了, “容儿乃性情中人,朕怎舍得责怪于你?” 胤禛走到安陵容身后,轻轻拥抱着她,两人一起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 “四郎,下雪了,她从未见过。” 安陵容轻叹,“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胤禛沉声道:“以后有朕在,绝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嗯,容儿也会永远陪着四郎。” 当晚,胤禛宿在永寿宫。 帝王驾临,当然不可能屈居配殿。 安陵容第一次在正殿侍寝。 第11章 嫔位预定 …… 安陵容醒来时,胤禛已经离开了。 “小主,皇上交代,不让吵醒您。” 安陵容皱眉道:“可是过了请安时辰?” “还没呢,小主放心。” 安陵容起床,吩咐道: “拿斗篷来,我们回配殿。” 思思一边为她穿衣一边说道: “小主,皇上恩典您在正殿歇息呢。” 安陵容:“不急,以后总有光明正大住进来的一天。” 正殿灯火熄灭,大门关闭。 仿佛又回到了未曾开启的时候。 …… 胤禛赐予安陵容上好的笔墨纸砚,诗词经书堆满书架,安陵容也有了单独的书房。 胤禛时不时过来红袖添香。 安陵容得到的赏赐越来越多。 不管赏多少,安陵容都能在屋里找到合适的地方摆放,跟其他摆设看上去浑然一体,自成体系,并不会让人觉得显摆凌乱。 “朕觉得你屋里太狭窄了,等过了年,就搬到正殿去吧。” 胤禛似是随口一说。 “四郎”,安陵容惊讶道:“可容儿只是贵人。” 胤禛抱着安陵容道:“容儿文昌德正,朕欲赐你嫔位。” “可容儿资历尚浅……” 胤禛:“所以要等过年,大喜之日,朕要晋封妃嫔,谁人敢扫兴?” “容儿多谢四郎!” 安陵容感激道谢。 胤禛抱起安陵容走向正殿, “不去容儿亲自感谢一番?” “皇上……” 殿内烛火明灭,欢爱之声时隐时现。 不久,两人擦干净身体,抱在一起入睡。 安陵容闭眼假寐。 她要让胤禛牢牢记住跟她在一起的感觉,中年男人力不从心,只有她才能让他重回巅峰。 就算没有爱,也会有爱。 现在是十二月,她的身孕快满三个月了,再不说出来,就不合理了。 安陵容拿着精致的绣球去了一趟启祥宫。 “曹姐姐!小公主醒了吗?” 安陵容进来便看到曹贵人面色不佳。 “曹姐姐,你怎么了?” 她朝周围看了看,问道:“温宜呢?” 曹贵人笑得有些勉强: “温宜在华妃娘娘那。” 安陵容:“华妃娘娘很疼爱温宜呢,不过现在天气这么冷,一来一回很容易着凉的,姐姐您可要给温宜穿多些衣服。” “那是自然。” 安陵容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突然捂着胸口作呕吐状。 曹贵人见到这熟悉的动作,心有猜测,“文妹妹,你不会是有了吧?” 安陵容眼神疑惑。 曹贵人问道:“妹妹月事多久没来了?” 安陵容:“一直都很准时呀。” “这……” 曹琴默也不确定了,向宫女音袖招了招手, “你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 “是。” 音袖转身出去了。 安陵容:“曹姐姐,用不着请太医吧?我可能是今早吃撑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曹贵人:“还是看一下好。” 她说不上自己心里怎么想。 她不想见到宫中有别的孩子出生,多一个人,她温宜的宠爱就会被分薄一分。 但转念一想,一旦文贵人有了孩子,若是皇子,华妃肯定会抱养,若是女儿,也能跟温宜分担来自华妃的“宠爱”。 太医很快便来了。 安陵容在曹贵人的见证下,让太医把脉。 不一会儿,太医满脸喜色拱手道: “恭喜文贵人!您已有三个月身孕!” “啊?三个月?” 曹琴默不确定地问道:“文贵人说每个月月事都正常,确定是三个月吗?” 太医拱手道:“回贵人,确实是三个月身孕,有些孕妇体质特殊,这属于正常现象,现在文贵人和胎儿都很健康,过一段时间就好,不必过于担心。” 安陵容捂着肚子作惊喜状,她连忙让忆如回永寿宫拿赏赐。 “回去拿什么”,曹贵人笑着拦下忆如道:“这是大喜事,在我屋里诊出来,我还给不起打赏不成?” 她当即让丫鬟取了五两银子给太医。 太医躬身道:“多谢贵人。” 安陵容问道:“这位太医贵姓?” “微臣姓梁。” 安陵容笑道:“今日这么巧,以后我的胎就有劳梁太医了。” “是,微臣定当尽心尽力。” 太医笑着躬身道。 安陵容有孕的消息很快报到御前。 胤禛很快就赶到永寿宫,他看着安陵容确认道: “真的三个月?” 安陵容点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 胤禛有些后怕,前几天他们还…… 安陵容有些委屈道:“容儿没怀过,也不知道会这样呀,太医说孩子很好。” “好!真的容儿真是朕的福星!一入宫就怀上了。” 胤禛抱着安陵容爱不释手,他时不时看向她的肚子,问道: “现在两个人吃东西,能吃饱吗?胃口怎么样?算了,你胃口一定很好,睡得怎么……算了,苏培盛!” 苏培盛:“奴才在!” 胤禛一挥手:“立刻给文贵人搬家!” 苏培盛一愣,连忙道:“奴才遵命!” 胤禛拉着安陵容的手道:“来,先跟朕去养心殿,等你回来他们就搬好了。” “皇上,容儿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 “高吗?没关系,朕来解决……” …… 十二月底,胤禛赐沈眉庄学习六宫事宜,明眼人一看就是按照四妃方向来培养的。 四妃现在只剩下一个空位,在位的不是有子有宠就是有资历, 岂能让一个新人后来居上? 华妃震怒,皇后亦心生愠怒。 “皇上将宫权分给华妃也就罢了,现在让一个贵人沾手,将本宫置之何地?” 剪秋劝道:“娘娘,皇上不过是为了抬一个人分华妃的权罢了。” “损害的不都是本宫这个皇后的权力吗?贵人位份就如此,他日若生下皇子,那还得了?” 剪秋:“现在最着急的人,应该是华妃才对,皇后就是皇后,分了权也不会改变,华妃就不一样了,失去宫权,她与其他妃妾并无两样。” 皇后:“莞常在的病还没好吗?” “回娘娘,最近天冷,莞常在的身体时好时坏,始终没好。” “不争气的东西,不及文贵人三分,文贵人眼看着孩子都有了。” “娘娘别生气,等天气回暖,也该好起来了,华妃的人得意不了多久。” “文贵人当初怎么就跟了华妃呢?” “跟了又如何?她常去华妃宫里,那孩子不用咱们动手都是生不下的。” …… 翊坤宫。 沈眉庄在阴暗的烛光中抄写账本。 华妃忍着困意,熬夜陪伴。 第12章 梅花 “启禀娘娘,文贵人求见。” 华妃打了个哈欠,“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周宁海低头道:“文贵人说,有东西想送给娘娘。” “什么时候送不行,大晚上的,让她进来吧。” 安陵容带着忆如进来,“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 华妃:“起来吧,有什么东西让奴才送过来就是了,天寒地冻的,你就不怕摔到。” “有忆如她们扶着呢”,安陵容笑道:“嫔妾为娘娘画了一幅画,刚刚完成,想第一时间献给娘娘看,不然嫔妾今晚怕是睡不着呢。” “拿来我瞧瞧。” 华妃伸手。 颂芝从忆如手中接过画卷,送到华妃手中,慢慢摊开, 画中,华妃满头珠翠站在花丛中,一身旗装嫣红夺目,神采飞扬,荧蓝色的点翠尽显风华贵气。 华妃看了,都觉得画中之人风华绝代。 安陵容道:“这是嫔妾初见娘娘时的印象,娘娘可喜欢?” “画得还不错,本宫很喜欢。” 华妃让颂芝将画卷挂到寝室内, “你想要什么赏赐?” 安陵容笑道:“娘娘开心就是对嫔妾最好的赏赐,嫔妾进宫这段时间受娘娘照顾良多,一直想感谢娘娘,只是嫔妾位卑家贫,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想来想去,唯有几分技艺,希望能让娘娘开心。” “你有心了,颂芝,去拿本宫哥哥送来的那条墨狐皮给文贵人。” “是。” “嫔妾谢娘娘赏赐。” 华妃摆摆手,“就当是本宫的回礼。” 她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安陵容接过墨狐皮交给忆如,起身道:“那嫔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嗯,你回去吧。” 安陵容走出大厅,才发现对间坐着沈眉庄。 沈眉庄见她留意到自己,只好起身行礼。 “沈贵人怎么在这?” 沈眉庄满脸倦容,唇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华妃娘娘让我学习看账本。” 安陵容身后传来颂芝的声音, “沈贵人,娘娘说您可以回去了。” “好”,沈眉庄点头。 颂芝:“文贵人,奴婢让人为您提灯引路。” 安陵容微笑着点头: “那就多谢颂芝姑娘了。” 沈眉庄看翊坤宫的人对安陵容嘘寒问暖,想不明白,为什么善妒的华妃对怀孕的文贵人这么友好,对自己却百般刁难。 回去的路上,沈眉庄摸着肚子想,要是她也有了身孕,华妃是不是就不敢为难她了? 采月:“小主,自从文贵人得宠,皇上就没来过咸福宫,小主要不要给皇上做个荷包什么的,至少能提醒皇上不要忘了小主。” 沈眉庄摇头:“皇上虽然没来,但是皇上赐我学习宫务,可见皇上看中的是我的管家能力,没必要在这些小道上下功夫,免得落入下乘。” “是,奴婢多嘴了。” 沈眉庄道:“你也是为我着想。” …… 临近年关,安陵容就不再出门了,连皇后那也请了假,皇后为表贤惠只有答应的份。 宜修从梁太医那得知安陵容的胎一切安好,不由起了疑心,她去找太后探口风, “皇额娘,皇上赐给华妃的欢宜香,可还和从前一样用麝香来配?” 太后:“自然是一样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皇后:“文贵人常常去翊坤宫,却怀上了,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太后看了宜修一眼:“欢宜香用料昂贵,文贵人小家小户,哪有这种见识,许是接触时日短不受影响罢了,皇上如今膝下子嗣凋零,哀家希望文贵人这胎能平安降生。” 宜修低头道:“儿臣明白。” 宜修走后,竹息问道:“娘娘,要不要提醒文贵人少去翊坤宫。” 太后虽不喜安陵容投靠华妃,但皇嗣为重,她还是点了点头,让竹息走了一趟永寿宫。 “小主,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华妃曾经失去过孩子,若常常见到你在跟前,只怕会引起她的伤心事。” 安陵容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太后娘娘提点。” 竹息躬身行礼后离开。 忆如:“小主,咱们若突然冷了华妃娘娘那边,会不会不太好?” “太后的话还是要听的。” 安陵容打开竹息带来的盒子,几根簪子,虽然没有什么和合二仙,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雷。 “收起来吧。” “喜鹊,你去倚梅园帮我折几枝梅花回来。” “是。” 安陵容看着前院光秃秃的海棠树。 大冬天开的花卉就那几种,红梅颜色喜庆,华妃用来插瓶也很正常。 午后,胤禛过来陪安陵容用膳。 一眼瞧见桌子上的红梅。 “你还喜欢红梅?” “瞧四郎说的,偏爱海棠就不能喜欢其他花了?” 胤禛笑道:“看着挺喜庆的。” “四郎今日可有空?” “朕人都来这了,你说呢?” “那四郎能不能为嫔妾画幅画像?” 胤禛笑道:“容儿第一次开口跟朕要东西,朕岂有不应之理?” 两人用完膳后。 安陵容就端坐在花瓶旁边,让胤禛仔细地为她画像。 人,前景,背景,一一在画纸上展现。 安陵容高兴地收起画, “多谢四郎。” 胤禛:“一幅画就这么高兴,你可真容易满足。” 胤禛拉着安陵容就寝,安陵容阻止道: “四郎,太后娘娘今日特地派竹息姑姑过来……若四郎晚上住嫔妾这里……” 她低头摸了摸肚子:“只怕会惹宫人非议。” “朕去哪轮得到几个宫人指指点点?” 安陵容拉着胤禛的手,低头不说话,一副既恋恋不舍,又不得不拒绝的样子。 胤禛叹了口气,知道安陵容顾忌太后的想法,也不愿让安陵容为难。 “那朕就先走了。” 安陵容福身道:“恭送皇上。” 胤禛转身。 安陵容:“四郎,您可不要忘了容儿啊。” 胤禛好笑道:“朕明日再来陪你用膳。” “好!” 出了永寿宫,苏培盛问道:“皇上,是否回去翻牌子?” 第13章 文嫔,莫摧残 胤禛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翻什么牌子。” 永寿宫的门口,就是翊坤宫的墙。 “去华妃那吧。” 华妃都快睡下了,听闻胤禛驾临,立刻起来接见。 胤禛摆手,“快进去,穿这么少出来,也不怕着凉。” 华妃伺候胤禛换衣裳,“皇上不是去永寿宫了吗?” 胤禛:“朕这不是想你了吗,就过来了。” 华妃:“皇上可别哄臣妾了,文贵人肚子里可怀着龙子呢,您舍得抛下她?”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道:“文贵人希望孩子多个弟弟妹妹,朕可不得努力嘛。” 华妃意会地将胤禛拉回卧室。 胤禛看到墙上的画,夸道:“朕的华妃真是风华绝代。” 华妃抛了个眉眼,床幔缓缓落下…… 次日一早,安陵容就收到了华妃的赏赐。 安陵容特地上门道谢,看到华妃宫中也插着梅花,提了个建议, “娘娘,昨日皇上夸梅花好看,嫔妾觉得,皇上也许喜欢踏雪寻梅,只不过因为养心殿离后花园太远,所以皇上没空去, 后天就是除夕日,摆家宴的宫殿离御花园近得很,以防皇上一时兴起,不如提前派人去倚梅园点灯守着,免得天黑路滑,皇上看不见, 若是娘娘不怕冷,还可与皇上携手同游,岂不美哉?像嫔妾这种怕冷的南方人,是没办法做这浪漫之事了。” 安陵容神情惋惜。 华妃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你还是屋里待着吧。” 安陵容告退。 不管胤禛去不去倚梅园,甄嬛都别想搞什么吟诗错认梗。 都说余莺儿冒充甄嬛,难道不是甄嬛先冒充倚梅园宫女吗? 胤禛找的也是倚梅园宫女。 谁才是冒牌货? 还打假呢。 就没有一个真的。 …… 除夕夜宴当晚。 皇帝宫妃和王爷们齐聚一堂。 皇后向胤禛敬酒道一句国泰民安。 接着是王爷敬酒。 安陵容留意到周宁海在向华妃低声说着些什么。 她记得这一段,是端妃发病想请太医,特地派人向华妃请示。 端妃的奴才明知两人势同水火,为什么不直接向皇后请示呢?说到底皇后是可以做主的。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皇后不理会端妃派来的人,所以那奴才只能求华妃。 除了皇后和华妃,她是可以求助皇上,且能求到御前的。 你看皇上搭理她吗? 只怕最后还得落到皇后和华妃手里。 这就是弃子的下场。 苟延残喘几十年,才能在老年时翻身风光几天,这种胜利,在安陵容这有一个专属名词,阿q,或者,如。 速度像风一样快,才叫守得云开见月明。 皇后留意到胤禛盯着插瓶的红梅,正想开口,便听胤禛道: “今日除夕,阖家团圆,也该有些喜事助兴。” 皇后询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胤禛笑着看向安陵容:“文贵人一入宫便怀上皇嗣,是个有福之人,今日便趁着团圆之喜,晋文贵人为文嫔。” 皇后愣了一下,立刻举杯笑着道贺:“文嫔,恭喜了,本宫在此祝你一举得男。” 安陵容似乎才反应过来,立刻搭着搭着忆如的手出来接旨谢恩。 胤禛:“今日家宴,不必拘泥于俗礼,回去坐着吧。” 殿中众人举杯道贺:“恭喜文嫔娘娘。” 安陵容以果汁代酒,从容回敬。 年世兰兴致不高,神色有几分落寞,心中对端妃的恨意更深了,如果不是端妃害了她的孩子,她的儿子都能进学了。 她拿起酒杯连喝了五杯,突然听到胤禛提起年羹尧平定罗卜藏丹津之乱,并对年羹尧一阵夸赞,华妃这才欢喜起来。 她代替年羹尧给胤禛敬酒,胤禛笑吟吟地喝下。 各位王爷也跟着夸赞年羹尧,胤禛听着格外刺耳。 酒过三巡,敦亲王还在不停地说年羹尧的功绩,胤禛实在不想听,跟宜修说要出去散散酒气,并拒绝宜修派人跟随。 安陵容看到后,让忆如去提醒颂芝。 颂芝俯身道:“娘娘,皇上出去了。” 华妃不由看了一眼安陵容,安陵容微笑点头。 华妃:“扶本宫起来。” 颂芝:“娘娘,您醉了。” 华妃:“正好本宫出去散散酒气。” 皇后看到华妃醉醺醺出去,微微皱眉,她正嘱托果郡王去找皇上。 安陵容站起来:“启禀皇后娘娘。” “文嫔有何事?” 安陵容道:“家宴设在后宫,这大晚上的,果郡王作为外男,在后宫随意走动不太好吧?不如就让苏公公带人去找皇上?” 果郡王连忙推辞道:“皇嫂,文嫔说得有理,不如还是让苏公公赶快出去吧?” 皇后淡笑:“也好。” 苏培盛立刻退出殿外。 其他妃嫔见文嫔连皇后的话都敢驳,这才真正地反应过来。 这位出身低微的文嫔,仅仅用了三个多月,便从一个小小的常在,一跃成为一宫之主。 凭什么? 就凭她身怀龙胎吗? 若不是得宠又怎么有机会怀上龙胎。 家世不显,容貌普通,为什么会得宠?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华妃的空位…… …… 胤禛是慢步行走,华妃是目的地明确,但因为醉酒,速度慢了一拍。 两人一前一后同步而行。 倚梅园边缘,四位提灯宫人给胤禛行礼, “奴才给皇上请安。” “你们四个怎么聚在这里?” 小宫女道:“回皇上,华妃娘娘说宴席散场后,会有妃嫔路过御花园,所以让奴婢们先等在这,以便为娘娘们引路。” 胤禛心道华妃做事周全, “你们先下去吧,朕一个人走走。” “是。” 胤禛进来的地方,跟碎玉轩那边的入口,刚好是个对角,加之天黑风雪声,两边的动静互不打扰。 胤禛刚进去,华妃就带着宫人浩浩荡荡过来了。 “皇上呢?” 小宫女伸手一指,“回娘娘,皇上往那边去了。” 已经酒醒的华妃快步跟了进去。 不过十几步,华妃已经看到了胤禛的背影,她折下一枝梅花,在颂芝的搀扶下走了过去。 离胤禛只有五步之遥时,胤禛听到踩雪声,他回头一看,叹了口气: “天寒地冻,你……”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一道清脆的声音,盖过了胤禛的话语。 第14章 倚梅园偶遇被抓 华妃最先反应过来,她脸色微变,如果她没跟过来,皇上好奇之下不得踏雪寻美?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她不信! 一定有人在窥视帝踪! 做这美人计。 狐媚子! 华妃恨不得立刻下令将倚梅暖围起来,奈何在皇上跟前,她行事不得自专。 “谁在那?” 胤禛高声问道。 另一边,正在祈福的甄嬛,听到声音后立刻躲到石阶一侧。 胤禛好奇地向声源方向走去。 华妃一副‘你等着’的表情,她咬牙切齿跟上,手里的梅花被她塞到颂芝手里,换成一柄宫纱灯笼。 胤禛再三询问并以翻遍园子威胁,甄嬛才说自己乃倚梅园宫女。 胤禛:“你读过书吗?叫什么名字?” 年世兰怒目。 贱人! 皇上果然上钩了。 在她面前玩才子佳人? 想都不要想! 甄嬛:“奴婢贱名,恐污了尊耳……还请不要过来,我的鞋袜湿了,在换呢。” 突然, 一个明亮的灯笼出现在甄嬛脸侧。 她的心仿佛漏跳了两拍,战战兢兢回过头,一下瘫软在地。 华妃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她, “莞常在?好巧啊。” 胤禛也过来了,惊讶道: “居然是你?” 甄嬛惊慌地行礼:“嫔妾见过皇上,见过华妃娘娘。” 华妃挑眉道:“莞常在,你的奴才说你病得卧床不起,皇后娘娘还特地恩准你在碎玉轩养病,不必出席晚宴,怎么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甄嬛低头解释:“启禀娘娘,嫔妾第一次在宫中过年,十分思念家人,所以来倚梅园为家人祈福。” “思念家人,所以强撑病体、顶风冒雪出来吟诗?你觉得本宫是傻子吗?” 华妃呵笑道:“皇上,臣妾看莞常在面色红润也不像有病的样子,怎么太医院一直为莞常在报病呢?好听话的太医……” 华妃是懂怎么抓重点的。 甄嬛心下一沉。 胤禛原本的几分惊喜与怜爱也退的一干二净,眼神意味不明, “苏培盛。” “奴才在。” 一直隐形的苏培盛走出来。 “送莞常在回碎玉轩,传太医。” “是。” 华妃瞥了一眼脑袋低垂的甄嬛,吩咐道: “颂芝,你扶莞常在回去吧,今晚你就留在碎玉轩,看看莞常在有什么需要,万一是本宫误会了,也好及时代本宫道个歉。” “奴婢遵命”,颂芝福身应道。 甄嬛自知躲不过,趁着起身的时候抓了一把雪塞进袖口,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颂芝:“莞常在请吧。” 苏培盛提灯,颂芝搀扶,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胤禛看着甄嬛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妃:“皇上,天越来越冷了,各位姐妹和王爷还在等皇上呢,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嗯。” 被甄嬛的事一搅和,胤禛赏梅的兴致全没了。 没有偶遇佳人的惊喜,只有各种怀疑。 他发现年世兰走得艰难,不由向后伸出手,叮嘱道: “别摔着。” 年世兰高兴地将手伸进胤禛手心里,温暖传递,只觉得连雪花落下都轻了几分。 两人牵着手回到殿中,众人一副果然不出意料的神情。 只有安陵容的眼神是纯粹的高兴,视线相接,不过一瞬间便错开来,这份与众不同的情绪被年世兰成功接收。 安陵容很自然地取过一块果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华妃越稳,对她越有利。 敦亲王调笑两人感情深厚,形影不离,完全无视上首笑容僵硬的皇后。 众妃嫔都在默默吃自己桌上的果子,不吭一声。 满殿人除了敦亲王,都吃得有点煎熬,等时辰差不多了,胤禛便下令散席。 胤禛直接回了养心殿。 皇后离场。 安陵容、丽嫔、曹贵人一起跟着华妃离开。 她们同路,一起离开也算正常。 但看在其他妃嫔眼中,就是明晃晃的华妃党,有子、有宠、有权,一股浓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连自持出身的富察贵人,都生出了了加入她们的心思。 只有夏冬春还在跟丫鬟吐槽她们不及皇后万分。 丫鬟捏着手帕的指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如此。 …… 碎玉轩。 崔槿汐看到甄嬛身后的组个,心中惊讶,有心问一下苏培盛,但顾忌颂芝在场没敢随意开口。 苏培盛:“皇上知道莞常在病了,所以特地派太医为她诊治。” 甄嬛进去后,颂芝礼貌地站到苏培盛身后。 崔槿汐让流朱为两人上茶,“不知皇上怎么突然想起我们小主?” 颂芝接过茶不作声。 苏培盛道:“皇上和华妃娘娘刚才偶遇莞常在。” 一句话,崔槿汐便知道事情麻烦了。 她还不知道甄嬛装病的事,只担心甄嬛撞到华妃手里,会惹上麻烦。 今夜除夕,太医们大多回家过年了,唯有专门为皇上太后诊脉的御医还在轮值。 来的正是太医院宣判章太医。 有苏培盛和颂芝盯着,甄嬛无奈,只能伸出手,袖子里的雪花回来时已抖落,想要冻生病,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到。 章太医:“回小主,您身子康健,只要注意保暖即可,外出回来,最好多喝些姜汤。” 甄嬛白着脸低声道:“有劳太医了。” 崔槿汐微微皱眉,苏培盛向她摇了摇头。 “莞常在保重,奴才告辞。” 苏培盛带着章太医离开。 颂芝候在正厅,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甄嬛差点没站稳,她在浣碧的搀扶下回了卧室,失魂落魄道: “浣碧,我完了……皇上知道我在装病,欺君之罪……欺君之罪……我的家人,还有温实初都会被牵连” “小主您别急,一定会有办法的!”,浣碧着急道。 “沈贵人!” 浣碧想起沈眉庄,“小主,沈贵人与您情同姐妹,皇上又看重她,不如请她帮忙求情。” 甄嬛摇头:“她如今在华妃手底下艰难度日,自身难保,岂能再被我牵连。” 流朱掀开帘子进来。 浣碧:“颂芝呢?” 流朱:“我请她去我们房里歇息呢,她没有为难咱们的意思,只道是华妃娘娘安排的,她来走个过场。” 甄嬛可不这么认为,不过两面之缘,她就感受到华妃对她敌意颇重,颂芝身为华妃掌事宫女,又怎么可能对她有好态度。 流朱:“小主,不如奴婢去找文贵人帮忙,她当初能提醒一句小主,可见也是有几分热心肠的,她还怀着身孕,若有她求情,想必皇上会听的。” 几人还不知道安陵容已经封嫔。 第15章 拒绝求助,莞答应 甄嬛:“可她是华妃的人。” 流朱:“可是小主,宫里有可能帮上忙的也只有她了,还请小主尽快做决定,等天亮颂芝一走,事情就由不得我们了。” 甄嬛犹豫了一下,道:“快去快回。” 流朱穿上斗篷,提着灯笼出了碎玉轩。 甄嬛思来想去,让浣碧端来一盆冷水。 浣碧担心地看着她:“小主,真要这么做吗?” 甄嬛:“万一文贵人帮不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只有她真的病了,才能消去皇上皇后被欺骗的怒火。 她挽起衣袖…… …… 永寿宫。 宫门被敲响。 开门的是一位陌生的小宫女。 流朱:“这位姐姐,我是莞常在身边的宫女流朱,有急事求见文贵人!” 小宫女看了她一眼,纠正道: “我们主子是文嫔娘娘。” “文嫔?” 流朱愣住了。 文贵人什么时候成文嫔了? 文嫔,文嫔好! “姐姐,我有急事求见文嫔娘娘!还请姐姐通禀一声!” 流朱塞了个荷包进去。 小宫女接过来,“等着吧。” 大门关上。 没一会儿,宫门再次打开。 流朱只见一个气质端肃的姑姑出现在门口, “我是永寿宫掌事宫女,文嫔娘娘已经睡下了,姑娘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明早会禀报娘娘。” “可是,我真的很急!能不能让我见见文嫔娘娘?” 唐云秀:“我不会让人半夜打扰娘娘养胎,姑娘不愿说便罢,请回吧。” 那收了荷包的小宫女赶紧将东西还给流朱。 这态度,流朱没办法继续开口,生怕帮忙求不到还得罪人。 她灰溜溜地回了碎玉轩。 甄嬛得知安陵容已经晋升为一宫主位,心里涌起极大的落差。 避宠真的有必要吗? 现在她要尽力保住自己。 凉水兜头淋下。 半夜。 甄嬛成功地发热了…… …… 永寿宫,安陵容早起梳妆完成后。 唐云秀白将昨晚的事禀报给安陵容。 安陵容:“唐姑姑,你现在是本宫的掌事姑姑,这些琐事自己做主就好。” “是。” 虽然安陵容说是这么说,但唐云秀不敢真的自作主张。 现在文嫔是她正经的主子,她是文嫔的掌事姑姑,论感情,她是远远比不上思思和忆如的。 如果文嫔想换一个掌事姑姑也就是动动嘴的事。 “只要晚上咱们宫门落锁,谁来也不用搭理,除了皇上和华妃。” “是,奴才明白了。” 安陵容对于唐云秀还是满意的,毕竟是御前出来的人,比不知道根底的升上来的好多了。 思思和忆如到底入宫时日短,见识有限,还帮不上多大的忙,胜在卖身契在她手里,听话,忠心。 “忆如,你去翊坤宫问问华妃娘娘什么时候有空,方不方便我过去。” “是。” 安陵容对唐云秀道:“你在咱们宫里选几个机灵的出来听用,对了,为什么永寿宫没有太监?” 唐云秀:“回娘娘,当初永寿宫没打算给新妃嫔入住,所以人手就没补齐,现在娘娘为永寿宫主位,内务府应该很快就送人过来了。” 安陵容:“姑姑可有推荐的首领太监人选?” “这,奴婢相熟的太监都在御前。” 安陵容:“问问有没有愿意来我宫里的,不愿意的不要强求,毕竟跟着皇上比跟着妃子有前程多了。” “是。” …… 翊坤宫。 颂芝回来将甄嬛的情况讲给华妃听。 华妃嗤笑道:“欲擒故纵,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还当在自己家里呢?” 周宁海:“听说那位给莞常在看诊的温太医已经被逐出宫,永不录用,哦,现在是莞答应了,皇上下令莞答应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莞,答应?” “是,不知为何,皇上保留了莞答应的封号。” 华妃想不明白。 华妃不明白,皇后明白呀。 剪秋:“娘娘,那莞答应不识抬举,居然装病。” 皇后一边练字一边道:“会收敛锋芒很好,可惜,不够周全。” “娘娘不生气?” “气什么?皇上宠幸她是迟早的事,不过是犯点小错,皇上不会介意的,你没看她封号还在吗?呵,莞答应。” 有人奴才来报,莞答应病了,想请太医。 皇后放下笔,骂了句“愚蠢”。 “让人给她瞧瞧吧。” “是。” …… 午时,华妃接见了安陵容。 “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 “坐吧”,华妃看着安陵容的肚子感慨道:“这么快,你已经是嫔位了。” 安陵容笑道:“没有娘娘提携,哪来嫔妾今日。” 华妃:“看你一脸好奇,可是想问莞答应的事?” “嫔妾对她不感兴趣,敢打扰娘娘和皇上,受到什么惩罚都是应该的,嫔妾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想求娘娘帮忙”,安陵容不好意思的地说道。 华妃:“说来听听。” 安陵容:“我进京时,母亲正病着,也不知道好了没有,实在担心,所以嫔妾想写给父亲写封家书,但宫里不许私自传信,所以想问问娘娘,有没有什么办法。” “就这事?” 华妃笑道:“不过一封信,你写好拿来给我就是,送出去简单,送信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多谢娘娘,嫔妾主要是想送点银两回去给父亲买药材,不需要回信,嫔妾多谢娘娘。” 安陵容感激行礼道谢。 华妃看着她的动作,很是受用, “孩子怎么样了,可还好?” 安陵容笑道:“一切都好,多谢娘娘关怀。” 华妃:“你要小心些,别什么人送的东西都用,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遇到个包藏祸心的,有你后悔的。” 安陵容自信道:“有嫔妾和娘娘看着,谁敢对嫔妾动手!” 华妃笑了笑,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回到永寿宫。 安陵容写了一封信,从发簪里将膏药小心翼翼涂上去,用蜡封口。 多学点毒理知识什么时候都适用。 不过,长春宫有个学歪了。 第16章 配合齐妃 安陵容看着齐妃送过来的糕点,差点翻白眼。 她真的好想说,咱们两个向来没有交集,好端端的你突然给我送吃的,关心我胎儿,您老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得益于上辈子儿子的启发,安陵容改进了‘眠心’,安父毒性发作速度再快也需要半年,还是得满宫太医都查不出那种。齐妃这盆点心,只怕一吃就得出事吧? 正常来讲齐妃不可能直接毒死她,最多是打胎。 如果她吃了…… 安陵容拿起糕点放进嘴里。 超甜。 还有一点微涩。 这也太明显了吧! 还是她的舌头太敏感了? 齐妃亲眼看安陵容吃了好几块,立刻提出告辞。 “齐妃姐姐等等,难得姐姐过来看我,可否请教一下姐姐怎么养孩子。” 齐妃起身笑道:“我还有事,改天再来看妹妹。” 安陵容一个眼色,忆如拦在门口。 齐妃回头。 安陵容起身走到齐妃身边,搂住她的手臂,笑道: “姐姐就坐一会儿嘛,待会儿皇上会过来,您不想给皇上讲讲三阿哥吗?皇上可是常常惦记着他呢。” “真的?” 齐妃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 “当然是真的,姐姐坐。” 齐妃犹豫了两秒,还是决定走人。 事实上,齐妃的点心还是很给力的,可能是第一次这么干,抓不准用量。 “娘娘,您怎么了?” 唐云秀惊呼,她看安陵容脸色苍白,额头都是汗珠,着急道: “思思,快去请太医!” “是!” 思思已经跑出去了。 忆如将捂着肚子的安陵容抱在怀中。 唐云秀让人将齐妃堵在屋里,另外吩咐两个得用的宫女去禀报皇上和华妃,整个永寿宫不再出人。 唐云秀冷眼看向齐妃:“齐妃娘娘,文嫔娘娘是吃了您送来的东西才身子不适,还请娘娘暂时留在永寿宫。” 齐妃专心留意着安陵容的状况,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皇后娘娘说过,她是三阿哥的生母,不管做什么皇上都会给她留几分脸面。 一个不知男女的胎儿,哪比得上她已经长成的三阿哥。 安陵容痛归痛,连血都没流一滴。 华妃来得最快。 “华妃娘娘——,我肚子好疼!” 安陵容表情痛苦地喊道。 啪! 齐妃脸上挨了一巴掌。 华妃怒道:“贱人!就是有你们这些毒妇!皇上才会子嗣凋零!” “大胆!” 胤禛一声怒喝,众人回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胤禛一进门就听到华妃的话,顾不得蹲着的两人,走到安陵容身边抱着她,眉头紧锁, “太医呢?!” 忆如:“回皇上,已经去喊了。” 胤禛:“苏培盛,再派个人去太医院。” 苏培盛忙道:“奴才一收到消息,就派人去了。” “皇上”,安陵容哭道:“嫔妾肚子疼!” 胤禛沉声道:“谁来告诉朕发生了什么事?” 唐云秀当即将齐妃突然来访,热情地请安陵容吃点心一事说了。 安陵容痛苦道:“皇上,华妃娘娘提醒过嫔妾,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嫔妾一直铭记在心,今日齐妃说要教嫔妾养胎,嫔妾一时疏于防范,不曾想……” 齐妃紧张道:“皇上!嫔妾没有!嫔妾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可能亲自过来给文嫔下毒呀,皇上明鉴啊!” 胤禛知道齐妃愚钝,不想蠢笨至此,“朕不想知道你有什么心思!华妃先起来吧。” 华妃:“是。” 梁太医跑进来。 胤禛:“赶快给文嫔看看。” 梁太医脸色凝重,他探了安陵容左手探右手,久久不说话,按文嫔母体的脉象应当有破血流产的迹象,可胎儿脉象强健有力…… “可否给微臣看一下文嫔娘娘所食用之物?” 唐云秀将最后两块糕点奉上。 梁太医检查后,当即写了两副药方,“先给娘娘催吐,再服用安胎药,近段时间最好卧床静养。” 安陵容流泪道:“太医,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梁太医拱手:“娘娘放心,微臣定保龙胎无恙。” 胤禛将安陵容抱回卧室,让唐云秀好好照顾,“容儿,朕先去处理外面的事,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安陵容啜泣着点头。 正厅里。 胤禛坐在主位上。 梁太医道:“回禀皇上,这糕点由少量米粉配以大量的鳖甲、薏米、山楂、杏仁制成,全是破血伤胎之物, 一般人吃下去要小半个时辰才会有反应,幸好文嫔娘娘的肠胃对这类食物极其敏感,医治及时,不然,怕是龙胎不保乃至绝育啊。” 齐妃闻言大惊, 她明明只加了杏仁粉,其他东西根本没放过! 胤禛眸色阴冷地盯着齐妃,手上珠串快速转动,看得齐妃心惊不已。 “梁太医,你先下去吧。” “是。” 梁太医被思思带去侧殿。 正殿只留下华妃和齐妃。 华妃恨道:“皇上,齐妃心思歹毒,残害皇嗣,还请皇上严惩。” 齐妃辩解道:“皇上!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从未用过什么鳖甲山楂,还请皇上派人详查!” 皇后姗姗来迟,她向胤禛福了福身,“皇上,下边奴才禀报说文嫔出事了?” 苏培盛当即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 胤禛甩着珠串道:“皇后,华妃,既然后宫由你们掌管,就由你们来查明此事,朕不希望御膳房成为某些人的作恶的工具。” “是”,皇后和华妃一起福身道:“臣妾遵旨。” 胤禛:“齐妃,先禁足长春宫,没有朕的旨意,不需任何人私自探望。” 齐妃听到此事由皇后负责,不禁放下心来,“臣妾遵旨。” 三人相继离开永寿宫。 思思端着药进入寝室。 里面很快传来呕吐声。 忆如又端来安胎药给安陵容服下。 安陵容白着脸,双眼无神。 胤禛看得心疼。 “容儿。” “皇上……” 胤禛坐在床边握着安陵容的手, “孩子出生之前,你就待在永寿宫里好好养胎,哪也不要去,免得朕担心,朕已经吩咐人给你在永寿宫立了个小厨房,以后你入口的食物都在永寿宫里做。” 安陵容红着眼,“多谢皇上关心,容儿一定给皇上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 “好,朕等着。” “皇上,永寿宫还没有首领太监,嫔妾不了解内务府的奴才,不敢随意选人进来,不如皇上给嫔妾赐一个吧?” 第17章 李嫔,感情不能淡了 胤禛点头:“好,朕让苏培盛在御前给你选个最好的。” “谢谢皇上……” 眼看安陵容眼神越来越迷蒙,胤禛道:“你好好休息吧,朕在这守着你。” “嗯……” 安陵容真的就闭眼入睡。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永寿宫就是她的地盘了。 …… 谋害皇嗣是大事,皇后和华妃查得特别快。 景仁宫里,胤禛听两人回禀。 华妃:“皇上,臣妾在御膳房的记录中查到,齐妃确实在不同月份领用过梁太医所说的食材, 长春宫小厨房的厨娘招认,东西都是齐妃交代她一点一点攒起来,直到昨日才将这些材料混合起来制成糕点的。” 皇后道:“皇上,事情确实如华妃所说,臣妾也亲自审问过齐妃,她只说一时糊涂不敢再犯了, 臣妾想……齐妃到底是三阿哥生母,若此事传了出去,只怕有损三阿哥颜面……” 华妃冷哼一声,“皇上,齐妃的一时糊涂可是准备了好几个月呢,臣妾看食材领用记录,最早的时间还在文嫔她们进宫之前, 也不知道齐妃准备这些东西要对付谁,若不加以严惩,以后皇嗣岂不是很危险,皇上难道只打算要三阿哥一个皇子吗?” 皇后:“可总得顾忌三阿哥……” “好了!” 胤禛沉声道:“齐妃李氏心思歹毒,不配为妃,将其降为为嫔位,褫夺封号,禁足长春宫闭门思过, 至于弘时……不许弘时再去见她,免得被教坏了,皇后且多看顾他些吧。” 皇后:“是。” “你交代一下后宫妃嫔,任何人不得去永寿宫打扰文嫔养胎。” “臣妾知道了。” 胤禛带着华妃离开了景仁宫。 皇后面无表情地坐下。 剪秋:“娘娘何必给齐妃……李嫔留后路,若她没了,娘娘就是三阿哥唯一的额娘。” 皇后:“等等看吧,万一三阿哥不孝顺本宫,本宫岂不是白白送他一个嫡出身份,只有他生母越不堪,他才会乖乖倚靠本宫。” “娘娘思虑周全。” 皇后:“文嫔真是幸运,这么重的伤害药都能保住孩子。” 剪秋:“离出生还有半年呢,有的是机会。” “让人告诉莞答应,如果她开春还是好不了,本宫就上奏皇上,送她去寺庙为国祈福,守一辈子贞去吧。” 皇后的耐心对上甄嬛总是少那么一两分,莞答应跟她那死去的姐姐一样矫情! “娘娘放心,莞答应是个聪明人,会想明白的。” 这事当然不可能是剪秋去告诉甄嬛。 碎玉轩。 甄嬛病恹恹地坐在榻上看书。 “嬛儿。” 沈眉庄带着采月走了进来。 “眉姐姐!” “嬛儿,你现在好些了吗?” 沈眉庄担忧地问道。 甄嬛:“还是那样,病去去抽丝,慢慢来吧。” 她不敢好得快。 沈眉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这样是好是坏。” 甄嬛问:“怎么了?” 沈眉庄:“前几日,文嫔的胎差点被齐妃害了,皇上气得将齐妃降位禁足,还处置了好多奴才,皇后让满宫妃嫔抄写宫规,引以为戒, 宠妃不好做,你在碎玉轩清清静静的养病,倒是没了这些麻烦事,只是,你也躲不了多久了。” 沈眉庄面色为难。 甄嬛问道:“眉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眉庄道:“皇后娘娘私下跟我说,你一直病着好不了,怕是跟宫里属性相冲,想送你去寺里为国祈福,也能让你得神佛庇佑,快点好起来。” “这也太荒谬了!” 沈眉庄:“你也别以为皇后娘娘信口胡言,这都是有前例的,康熙一朝,有妃嫔入寺为太后祈福,顺治一朝,也有妃嫔入寺为董鄂妃祈福,但是去了的,直到寿终正寝才接回灵柩以妃位下葬, 嬛儿,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一个太医看不好,咱们就换个太医,我已经向皇后求情,请她不要向皇上提及此事,等过了春耕,看你的身体情况再做决定。” 甄嬛:“我明白了,多谢眉姐姐告知。” 沈眉庄:“我先走了,华妃那还等着我看账本。” “好,眉姐姐你也保重!” 浣碧:“小主,皇后怎么可能会做这么荒谬的事情。” 甄嬛惨笑道:“皇后不过是想让我尽快好起来,好伺候皇上罢了。” 又不是皇后皇帝病重,祈的哪门子福。 既然皇后发话,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甄嬛坐到镜子前。 如花容颜,岂能辜负。 她不信她会输给文嫔。 …… 因为皇上的重视,皇后的命令,华妃的偏爱。 宫里的妃嫔恨不得躲着永寿宫的人走,生怕文嫔有什么不适,赖到她们头上。 “主子,您怎么起来了?” 忆如看到安陵容起床,连忙去扶。 安陵容摆了摆手,“不用这样,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起来走走,躺着难受。” “夏诚呢?” 忆如:“夏公公听说小主想荡秋千,去内务府找木匠做秋千了,到时候往院子里一摆,免得动土惊了胎神。” 夏诚是苏培盛的徒弟,因为为人机灵,苏培盛选了他到永寿宫的首领太监。 碎玉轩那位不一定能走到哪步,永寿宫是实打实的前程光明。 安陵容道:“不着急,慢慢做吧,雪消春寒,叫小厨房多做些姜汤,让咱们宫里人早晚都喝上一碗,别冻病了。” 忆如:“大家都谨慎着呢,生怕自己病了传开来,连累小主。” “这个月,皇上都召了谁侍寝?” 忆如:“只召了一次夏常在,皇上除了白天来看主子,都在翊坤宫过夜。” 安陵容:“拿笔来。” 忆如准备好笔墨。 安陵容写了两张暖身方。 “你亲自送给华妃,告诉她这两张是暖宫汤,让太医看看适不适合她用。” “是,奴婢这就去。” 皇上让她不出永寿宫,未必没有隔开她和翊坤宫的意思。 华妃宫里的欢宜香浓得很,皇上还是很在意孩子的,特别是性别未明的孩子。 两人不能见面。 她只能常常让奴才代她送上关心,以维系跟华妃的交情。 翊坤宫里,华妃看着方子,如获至宝。 “快传江太医过来!” 第18章 消消乐二合一 “回禀娘娘,这两张确实是上好的养生方子,用药精妙。” 江太医拱手道。 华妃惊喜地问:“本宫用了之后是不是就能怀上?” “这……微臣不敢保证”,江太医低着头,不敢让让人看见他的眼。 华妃:“以后你就按这药方每天给本宫煎上。” 江太医劝了一句,“娘娘,是药三分毒,药方再好也是因人而异,不如先喝五天看看?” 华妃点头。 “就这么办吧。” “是,微臣告退。” 颂芝:“娘娘,既然文嫔能怀上,娘娘一定也可以。” 华妃摸着肚子:“文嫔有心了,她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想要她孩子命的人,又何止一个李嫔,像端妃那样表面娴良内里狠毒的贱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颂芝:“文嫔是个知恩图报的,不像端妃那般蛇蝎心肠。” “本宫越想越恨,如果本宫的孩子活下来,他一定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华妃伸出手,想象面前站着跟她有几分相似的男孩,乖巧地叫她额娘, 颂芝看到华妃眼含泪水,很是心疼,“娘娘,小阿哥会回来的。” “是啊,一定会回来的……” …… 江太医为华妃煎暖宫汤的事,被章弥报到御前。 胤禛放下笔,问道: “华妃的身子怎么样?” 章弥躬身道:“回皇上,华妃娘娘的身体被麝香侵蚀多年,早就绝了孕育子嗣的可能,喝再多的汤药,也无济于事。” 胤禛:“她想喝就让她喝吧。” “是。” 章弥退出去。 胤禛吩咐苏培盛,“去查查华妃哪来的药方。” 苏培盛:“回皇上,这几日跟华妃娘娘来往的只有文嫔娘娘。” 他的徒弟夏城不知道欢宜香的事,私底下还跟他感叹过两位娘娘交情好。 “文嫔?” 胤禛想到安陵容的为人,叹气道: “她是个心善的,性子最是与世无争,李嫔的事让她受了不少惊吓,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春雪消融,天气格外冷些。 永寿宫正殿里燃起红箩碳,桌上摆上四季瓜果,银叉子戳着切得精致的果肉,由忆如一块块送到安陵容嘴边。 “真是又甜又脆……” 就是少了个一起吃瓜的人。 没人敢来她永寿宫撒野。 在后宫,也不需要这么个人,同类相斥。 “主子,看着延庆殿那边的人说,端妃的人又请太医了,不过没人给她看。” 安陵容想,胤禛怕是也不希望端妃活着的吧? 对于端妃,安陵容实在不喜欢,她觉得端妃曾经一定嫉妒过华妃的专房之宠,那么聪明的人,傻乎乎给人家送药?很难说不是将计就计。 安陵容不怕皇后这种需要维持表面功夫的,也不怕华妃手段直接的,就怕端妃这种让人忽视的阴暗人。 端妃了解胤禛,安陵容没办法预测端妃哪句话会对胤禛有影响。 一个天然的、长脑子的甄嬛党,只有死了才能让安陵容放心。 眠心已经给安比槐下了,后宫绝不能出现相同死法的妃嫔,端妃,只能是正常病死。 这事还得靠华妃。 “她这次没去找华妃吗?” “没有。” “嗯,继续留意着。” 她会找到机会的。 “奴才参见皇上!” 门口传来宫人请安的声音。 安陵容在正殿门口给胤禛行礼。 “容儿在做什么呢?” 安陵容:“在说太医呢。” “怎么了?不舒服?”,胤禛问。 “没有,嫔妾好着呢。” 胤禛拉着安陵容坐下。 安陵容道:“嫔妾听说宫妃怀孕到八月,可以召娘家母亲入宫相见。” “是有这规矩,容儿若想见家人了,朕这便让人将你母亲接进宫。” “真的?!” “君无戏言。” 安陵容抱着胤禛道:“四郎真好,多谢四郎!” “都是小事。” “不,对嫔妾来说是天大的恩典!” 安陵容就着拥抱的姿势道:“嫔妾的母亲有严重的眼疾,白天只能看见一点光亮,以前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治不好, 太医医术精湛,嫔妾想请他们给嫔妾母亲看一下眼睛,若能治好……嫔妾希望她能亲眼看见自己的外孙。” “怎么不早跟朕说,朕直接派个太医去松阳。” “四郎~,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治好,嫔妾还是想早日见到母亲。” 胤禛抚着安陵容的背,允诺道: “朕明日就让人去松阳县接你母亲。” “嗯!”,安陵容高兴的点头。 胤禛笑道:“朕希望你一直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安陵容:“嫔妾很开心,永寿宫是四郎和容儿的世外桃源,以后不要让其他人住进来好不好?” “吃醋了?” “嗯,好不好嘛?四郎~” “哈哈哈要朕答应你也可以,只不过,容儿要给朕多生几个,等孩子住满永寿宫,别人就进不来了。” “生生生!” 安陵容猛点头。 一胎十八宝都不是问题。 当然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胤禛陪了安陵容一会儿,快到用膳的时间,一起吃完晚膳后,胤禛去了翊坤宫。 “恭送皇上。” 安陵容转身,“落锁吧。” 永寿宫大门关闭,与世隔绝。 “皇上都这么久没召幸妃嫔了?” 皇后翻皱眉翻看侍寝记录。 剪秋:“这个月皇上进后宫十次,除了娘娘这两次,丽嫔一次,剩下七次都是白天永寿宫,晚上翊坤宫。” “呵,男人哪有不贪新鲜的,这么久也该腻了,让莞答应准备着吧。” “是。” …… 碎玉轩。 沈眉庄带了好些东西过来,生怕甄嬛被宫人怠慢。 “你宫里的奴才也太懒散了,你不好好管教管教,以后怕是都不把你当回事。” 浣碧不忿道:“他们看小主久病未愈,都另寻出路了,不忠心的奴才不要也罢。” 沈眉庄叹了口气,“宫里的奴才都是捧高踩低的,嬛儿的病拖了这么久,人都瘦了许多,要好好养着才是,我带了些补品,你先吃着,吃完了我再送来。” 甄嬛:“眉姐姐,多谢你。” 沈眉庄:“你我的交情不必说个谢字。” 甄嬛点头:“眉姐姐,太医说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些时候应该就能好了。” “那就好”,沈眉庄握着甄嬛的手道: “进宫几个月,我已看得明白,想要在宫中站稳脚,单打独斗是不行的,需得有人互相扶持,我只盼你快点承宠,与我携手在这后宫之中占有一席之地,不至于任人欺辱。” “眉姐姐,可是华妃又为难你?” 甄嬛关心地问道。 沈眉庄摇头:“这段时间华妃的精力都在皇上身上,顾不上我,我这才得以空闲几天。” 甄嬛:“眉姐姐,你对文嫔这个人有了解吗?” 沈眉庄摇头:“以前去景仁宫请安,她都不怎么跟旁人说话,但凡开口都是维护华妃的,晋封文嫔没两天就被李嫔毒害, 自那以后,皇上就不许别人去打扰文嫔,文嫔也没再出过永寿宫,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实在不了解不多。” 甄嬛:“论家世、论容貌、论才学,姐姐哪里比她差了?为什么皇上偏偏那么宠爱她?” 沈眉庄:“我曾听皇上提过一句,文嫔书画乃一绝,能得皇上如此夸奖,可见是有真才实学的。” 甄嬛接话道:“未必不是因为皇嗣。” 沈眉庄:“那也是她的福气。” 沈眉庄没有反驳甄嬛的话。 她与皇上相处过几次,大概知道皇上是真的欣赏文嫔,文嫔晋封贵人的时候,可还没有诊出身孕呢。 不过嬛儿才学也不差,相信皇上会喜欢的。 她们两个只要有一个能得圣宠,相互扶持着,往后在宫中的日子就能轻松一些。 翊坤宫。 华妃再一次让太医把脉。 “怎么样?” 面对华妃期盼的眼神,江太医只能回避地摇头, “娘娘,许是缘分未到……” “行了,你下去吧。” “是。” 华妃失落地挥退太医。 颂芝:“要不要去问问文嫔有没有其他办法。” “她又不是太医。” 华妃拒绝道。 周宁海见华妃情绪低落,有意转移华妃注意力, “启禀娘娘,奴才去内务府领份例的时候,碰巧遇到永寿宫的夏诚,他当时正带人去内务府帮文嫔娘娘搬秋千,听他说,碎玉轩的人也去内务府做了一副。” 华妃:“莞答应的人?” “是”,周宁海道:“一个不得宠的答应,也不知道内务府为什么那么殷勤,听说是跟文嫔娘娘的秋千一起做好的。” 华妃:“黄规全怎么说?” 周宁海:“奴才问了黄总管,是下面的人收了银子,瞒着黄总管做的。” 华妃:“哼,本宫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看好碎玉轩,本宫要看看她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这一看,周宁海就发现了从前未曾注意到的事。 崔槿汐一个掌事姑姑,对一个失宠小答应殷勤备至,还对答应身边的宫女客气有加。 周宁海:“听说那崔槿汐是苏公公亲自安排的,与苏公公乃是同乡。” 华妃越想越不对劲。 甄嬛的家世背景,自倚梅园后她就查了个清楚,可以说跟内庭,跟苏培盛的家乡毫无关联。 以崔槿汐对甄嬛的态度,要么是救命之恩,要么是笃定甄嬛前程似锦。 有苏培盛插手,那就是后一种。 苏培盛认定甄嬛有前途,那就是皇上对甄嬛另眼相看…… “莞,答应……” 甄嬛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华妃:“你安排个小太监进去,最好是让碎玉轩的人自己将人要进去。” “是。” 一日下午,阳光正好。 安陵容派忆如到翊坤宫请华妃。 “请我坐秋千?” 华妃怀疑自己听错了。 忆如恭敬道:“是,咱们主子得了秋千很是开心,说这么舒服的玩具,想第一时间跟娘娘分享, 本来文嫔娘娘还想直接送一副到翊坤宫,被夏公公劝住了,说华妃娘娘协理六宫,翊坤宫威严庄重,不好随意破坏布局。” “你们主子真是的,一个秋千还当什么宝贝呢,还特地邀了人去……” 华妃嘴里嫌弃着,人已经搭着颂芝的手出门了…… 安陵容看到华妃,高兴地行礼: “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娘娘请坐!” 安陵容指着秋千的另一个座椅道。 夏诚定做的秋千并不是一块板子,而是像个摇篮一样的座椅,三面围起带脚踏,后面还有背靠,两边扶手能放置果盘。 摆动的幅度都是定死了的,不会突然被推到半空去。 属于半躺摇椅的舒缓版。 华妃一坐上去,就陷入了软乎乎的垫子里,全身的骨头摊在上面,如坐云端, “你是真会享受。” 安陵容坐到另一张椅子里,宫人立刻将瓜果摆上。 “娘娘能来,永寿宫蓬荜生辉,知道娘娘忙碌,想必很劳累,所以想请娘娘放松一下, 翊坤宫都是向娘娘汇报宫务的,永寿宫没有人打扰,也没有多嘴的会说出去,要是娘娘能常来就好了。” 华妃吃着瓜子道:“你请我来,不是单单坐秋千吧?” 安陵容挥退宫人。 “娘娘,嫔妾有事想请教娘娘,但是怕说了会惹娘娘生气。” “说吧,本宫人都在这了。” 安陵容看她闭着眼,“娘娘,嫔妾自从被李嫔下药,就跟姑姑们打听各宫姐妹的品性,无意了解了一些陈年旧事。” 华妃皱眉。 安陵容:“娘娘,当年端妃那样对您,为什么皇上还将她封为妃位呀?不应该将她打入冷宫吗?” 华妃唰地睁开眼。 安陵容:“端妃跟李嫔不一样,嫔妾的孩子好好的,李嫔皇上好歹看三阿哥份上不做严惩,可是端妃凭什么? 她那样狠毒,害了娘娘的孩子,为什么皇上还给她妃位?她的家世跟娘娘一比,如土坡之于高山, 娘娘别怪嫔妾嘴毒,娘娘对嫔妾好,还护着嫔妾和嫔妾的孩子,所以嫔妾也希望娘娘子嗣繁茂, 所以嫔妾想,娘娘身体康健,是不是因为娘娘没有给孩子报仇雪恨,所以孩子才不愿重新投胎到娘娘腹中? 这是嫔妾老家的说法,嫔妾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嫔妾与端妃无冤无仇,所以一直不曾说出口,但是一想到娘娘对嫔妾的恩德,嫔妾不说出来,心里难受得很。” 华妃突然站起来,眼神狠戾地看着安陵容。 第19章 如果后位上的是娘娘…… 安陵容垂眸叹气, “嫔妾的家世您也知道,即便生了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力保住,娘娘是嫔妾在宫里唯一的倚靠了。” 安陵容停顿了一下,“您知道皇上为什么不让嫔妾去翊坤宫吗?” 华妃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安陵容:“皇上是怕您见了嫔妾,会想起旧时的悲痛啊,娘娘,皇上不忍您伤心,所以隔绝一切会引您伤心的东西,可嫔妾不一样,嫔妾只希望娘娘一生圆满,永无遗憾。” 华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刚入宫时与本宫素不相识,为何坚定选择投靠本宫?这几个月的相处,本宫知道你不是夏冬春那等蠢人,就算不靠本宫依然能得皇上赏识, 若你生的是个阿哥,你的孩子将会是除三阿哥之外,最得皇上宠爱的孩子,为何要帮本宫?” 安陵容道:“阿哥又如何?嫔妾家世低微,从无妄想,惟愿一生母子平安, 娘娘可是疑惑嫔妾为何不选皇后?明明皇后是一国之母,名正言顺,因为,嫔妾害怕啊, 当初教养姑姑给嫔妾讲解各位娘娘的出身和家世,曾提起纯元皇后。” 安陵容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华妃也想听听安陵容接下来到底要说什么,她和安陵容坐回秋千上。 秋千的位置斜对宫门口,背靠厚实的宫墙,杜绝了有人偷听的可能。 安陵容继续说道:“姑姑说,当今皇后乃是潜邸侧福晋出身,在嫡福晋去世后才被扶正的,曾为皇上诞下长子, 而被追封的纯元皇后,不仅是嫡福晋,还是当今皇后的嫡姐,在生二阿哥的时候难产而亡,娘娘可曾知道这事?” 华妃:“本宫听说过,要不是纯元皇后遗泽,当今皇后之位指不定落到谁头上。” 安陵容:“嫔妾多嘴问了一句,姑姑说,大阿哥是纯元皇后入府那年出生的,夭折的时候才两岁多,而纯元皇后难产身亡时,入府将满三年, 算下来,纯元皇后坐稳胎的时候,就是大阿哥丧命之时,而纯元皇后在众多嬷嬷和太医的照顾下,却母子俱亡, 华妃娘娘,您相信巧合吗? 假如当初您和端妃先后怀孕,会不会也发展成两位皇后的结局……” 华妃沿着安陵容的话细想,悚然一惊。 皇后! 安陵容:“孩子不长在男人身上,再痛也只是一阵子,可是女人不一样,那可是切切实实用自己的血肉去孕育,痛和恨岂是时间能抹平的? 皇后娘娘的恨意,只用一个纯元皇后便能消除吗? 听闻皇后娘娘被扶正后,府中多年没有新生儿,唯有曹贵人在娘娘的庇佑下平安生产…… 因为温宜公主的存在,嫔妾觉得, 如果那凤位上坐的人是娘娘,皇上的子嗣定然不会凋零至此,嫔妾也不用过得战战兢兢, 娘娘家世雄厚,宠冠六宫,有御下之能,掌家之才,距离凤位只差一个阿哥, 只要娘娘有了血脉相连的亲生子,就算是太后,也不能做主抱走您的孩子,所以嫔妾才如此渴望娘娘生子,只有娘娘做了皇后,嫔妾才能彻底安心。” 安陵容想要慢慢转变她跟华妃的关系,从主属变成盟友,这一切都建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阿哥的前提下。 华妃嚣张跋扈不代表她愚蠢,一味无私奉献不谋求利益的人,谁敢信呀,有私心的才是正常人。 “你真是胆大包天!” “嫔妾的胆子只让娘娘知道。” 华妃冷哼道:“你说的事本宫自会查清楚,当心祸从口出。” 安陵容:“此话出自嫔妾之口,入娘娘之耳,嫔妾不会再说第二次。” 安陵容说话的声音很小,且每说一会儿,手中的瓜果便换一种,就算是院中守着的宫人,也只以为安陵容在给华妃介绍瓜果。 华妃也很配合,将安陵容的果盘拿到自己面前,尝了几口。 安陵容高声道:“喜鹊,快将我做的果茶拿来给华妃娘娘尝尝。” “是。” 秋千就停在那里。 喜鹊和颂芝站在两侧,为安陵容和华妃倒茶。 胤禛听闻华妃去了永寿宫,担心安陵容会受委屈,带着苏培盛匆匆赶来。 “奴才参见皇上!” 影壁外的奴才齐齐行礼。 完全不给人悄悄进来的机会。 胤禛快步绕过影壁,只见文嫔和华妃正有说有笑地吃东西。 他松了一口气,看着多出来的双人秋千,笑道:“你们倒是悠闲。” 华妃和安陵容起身行礼。 华妃笑道:“这个时间皇上不是应该在批折子吗?难道是怕臣妾欺负文嫔?” 胤禛:“朕的华妃又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朕一点都不担心,只是你以前无事从不去别人的宫殿,朕以为文嫔又出事了,过来看看。” 安陵容道:“是嫔妾觉得秋千好玩,所以请娘娘过来一起坐坐。” 胤禛嘿嘿一笑,对华妃道:“文嫔性子憨直,难怪你喜欢她。” 华妃眉毛微动,瞥了安陵容一眼, “是挺憨直的,所以臣妾也不好辜负她一番盛情。” “皇上,您也坐坐?” 安陵容指着秋千,往旁边让了让。 胤禛见两人都站一旁, 要是只有他坐在秋千上晃荡,那成什么样子了? “你们坐,你们坐。” 胤禛让夏城将椅子搬到秋千旁。 来都来了,难得气氛和乐,坐一会儿也无妨。 忆如将瓜果和果茶给胤禛摆了一份。 三人坐在一起,总不能打情骂俏吧。 这里又不是翊坤宫,也没有室内的主次座位,气氛明显不适合按位份聊天。 安陵容日常和胤禛聊的诗词字画,不适合在华妃面前进行, 胤禛和华妃日常聊年羹尧和西北之事,也不适合安陵容听。 沉默几秒,安陵容道,“皇上和华妃娘娘平时事务繁忙,难得聚在嫔妾这悠闲之地,不如听嫔妾吹奏一曲,放松一下?” “也好,朕也许久没听过你的笛声了。” 安陵容从思思手里接过笛子,就这么坐在秋千上,对华妃和胤禛点点头,而后将笛子凑到唇边。 现在气氛平和,忧伤的曲子不适合,缠缠绵绵的也不适合,激烈的更不行, 那就,来一首《难忘今宵》吧。 不管他们三人日后如何,希望这一刻,会成为他们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幕…… 第20章 海棠,杏花 距离华妃来访已经过去十几天。 永寿宫的西府海棠,已由满树绯红花苞开成雪花满树。 海棠无香,而西府海棠是海棠品种中少有的带香味的植物,香气淡雅,花姿潇洒。 每每春风吹过,粉白色的花瓣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 安陵容总是忍不住在海棠树下抬手接花雨。 “容儿好兴致。” 安陵容回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四郎。” 胤禛:“海棠本是高雅娴静之花,世人总爱借海棠喻离愁相思之苦,容儿倒是与旁人不同。” 安陵容笑道:“叶嫩花红,意无穷,愿与四郎,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掌心的温度,在花雨中缠绵。 安陵容柔顺地靠在胤禛怀中, “四郎,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 胤禛抚着安陵容背,叹息道:“朕对容儿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 “四郎……” 安陵容的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 她的额头紧贴在胤禛胸前的绣金龙纹上,呼吸间都是皇权的气息。 …… 景仁宫。 皇后听着剪秋的禀报,觉得有些心烦。 “那永寿宫如铁桶般,咱们的人都被唐云秀和夏诚清出去了,补进去的都是些没背景的,日常不出永寿宫,咱们的人也接触不到。” 皇后:“皇上不过是喜欢她的声音,等莞答应侍寝,就没她什么事了,稳婆都安排好了吗?” “娘娘放心,只要文嫔生产,接生嬷嬷一定是咱们的人。” “嗯,那就先不管她,送些补品给莞答应,让她好好养养,别让那张脸失了颜色。” “是。” …… “剪秋,打听接生嬷嬷?” 周宁海回禀道:“是,娘娘,那内务府的人说剪秋是为文嫔娘娘准备的。” 华妃对皇后的一举一动都留意着,自从听了安陵容那些话,往常被她忽略的细节之处也变得不同寻常。 接生嬷嬷…… “周宁海,有没有查到宫里有多少潜邸进来的奴才?特别是见过纯元皇后的。” 周宁海:“回娘娘,纯元皇后时期的宫女,都因够年纪而出宫了,剩下来的都在皇上、皇后和太后身边伺候,奴才也不好打听。” 华妃:“你帮我悄悄送封信出去,不要走内务府的驿站。” “是。” 想在不惊动皇后和太后的情况下,打听纯元皇后旧事,只能在宫外了,也不知道当年的接生嬷嬷还在不在。 若真能找到证据,证明当今皇后杀害纯元皇后,太后也保不住乌拉那拉氏。 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 眼看三月末,天气开始变热,按照去年的习惯,下个月就该移驾圆明园了。 颂芝:“启禀娘娘,宫人来报,莞答应在御花园搭了一架秋千。” 华妃不悦道:“御花园岂是她能私自改动的,拆掉。” “是。” 御花园杏林深处。 甄嬛还在秋千上吹笛子,就被周宁海带着一群奴才围住了。 “奴才见过莞答应。” 甄嬛坐在秋千上,放下笛子道: “周公公请起,不知公公有何事?” 周宁海笑道:“打扰莞答应了,有奴才向华妃娘娘禀报,说有人未经允许私自改动御花园布景,特地让奴才来恢复原样, 这架秋千便是多余之物,还请莞答应移步,好方便奴才们拆除。” 甄嬛看了浣碧一眼。 浣碧道:“可是咱们搭秋千的时候,掌管御花园的公公都不曾反对。” 周宁海解释道:“所以他被罚了,莞常在对宫里的规矩或许不太了解,这宫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柱,都是有定数的,只有皇上、皇后和太后可以做主。 若是今儿这位娘娘放一点,明儿那位娘娘放一点,这御花园岂不是变得乱七八糟了? 所以奴才得尽早恢复原样,免得皇上路过看见,整个御花园的奴才都得受罚,还请莞答应体谅。” 周宁海按宫规行事,缘由合情合理,甄嬛只能起身。 浣碧低声道:“小主,咱们花了那么多钱……” 周宁海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上前拱手道: “既然东西是莞答应的,奴才让人送去碎玉轩便是,碎玉轩乃莞答应的住所,您喜欢怎么加置物品,都是合规矩的。” 甄嬛淡笑:“那就有劳公公了。” 这架用来跟皇上偶遇的秋千,就这么搬回了碎玉轩,周宁海还贴心地让奴才帮甄嬛搭建好了。 就摆放在桂花树旁,背靠回廊。 甄嬛的秋千座椅是一块光滑的木板,跟永寿宫那架被夏诚加工又加工的秋千没法比。 宫殿、花草、秋千,整一个永寿宫低配版。 周宁海还特地将秋千对门口的方向摆成同一个角度,有一点损损的缺德。 “奴才等告退。” 周宁海带人离开。 小允子:“小主恕罪,是奴才思虑不周。” 浣碧:“小主,明明是剪秋姑姑吩咐的,您为何阻止奴婢说出来?” 甄嬛:“剪秋从未明言,一切都是咱们揣摩皇后的意思,周宁海又是华妃的人, 为这点小事,用皇后娘娘的名义压他,岂不是适得其反,真闹出来剪秋不会认的,没必要。” 站着也一样,不过是少了两分意趣。 华妃没兴趣跟踪这些杂事。 各宫准备出行的命令已经下来了。 车马仪驾等东西自然由内务府安排妥当。 端妃平日只有三四个丫是真正伺候她的,其他的都被华妃日常借调。 既然是宫妃出行,自然不能落了皇家脸面,妃位的排场还是要摆足了的。 华妃将借调走的丫鬟全部换了一批,再送回端妃的延庆殿。 周宁海:“回娘娘,端妃的日常起居用具都由她们带上,奴才保证,端妃一到圆明园就别想离开床榻了。” 华妃:“病了这么久,劳累过度,一不小心死了很正常吧?” 周宁海闻言一惊。 不是要缠绵病榻吗? 他一咬牙,“娘娘说的是,夏天炎热,一时贪凉,冰块用多了加重病情也是常有的事。” 反正端妃死不死的也没人在意,娘娘高兴就好。 周宁海转身出了翊坤宫。 养心殿。 胤禛殿里的冰块有些冻了。 他道:“出去走走吧。” 苏培盛:“皇上,咱们去哪?” 胤禛还没想好,就听苏培盛道: “听说御花园的杏花开得正好。” 第21章 友谊 ,姐妹 胤禛刚到御花园就被一阵笛声吸引,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培盛,了然地向声音来源走去。 杏花林中,一位粉色旗装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在吹笛子。 吹得还不错。 胤禛心里清楚,这是苏培盛故意的,也没有太过生气,奴才讨好他,宫里的女人讨好他,本就是应该的。 正是无聊的时候,希望能有点新意趣吧。 他就这么静静站着,等女子吹奏完一曲。 “吹得好!” 胤禛夸赞道,“笛声婉转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姑娘想家了?” 此话一出,分外熟悉。 不过女子嘛,既然用心讨好,闲来无事他也乐得陪佳人你来我往。 女子缓缓转身。 正是甄嬛。 杏黄色的龙袍,杏黄色的华盖,一排的龙纹仪扇。 完全不要具备公子偶遇佳人的浪漫。 甄嬛蹲身行礼: “嫔妾碎玉轩答应甄嬛,参见皇上。” 胤禛眼睛一眯,为那张有些熟悉得脸分神了两秒, “原来是你,你的病好了?” 甄嬛微微低头道:“回皇上,嫔妾已经大好了,皇后娘娘对六宫妃嫔照顾有加,嫔妾不过小小风寒,常得皇后娘娘垂问, 皇后娘娘派来的太医医术高明,嫔妾不过十余日便好了,只不过娘娘说嫔妾身形消瘦,需要好好调养,所以嫔妾甚少出门, 今日阳光正好,杏花灿烂,嫔妾一时兴起,所以出来走走。” 胤禛走近,将甄嬛扶起来,仔细打量她的眉眼,舍不得移开眼。 他见甄嬛手中的笛子不像新做的,想必是常用的物品。 “陪朕走走吧。” “是。” “你学笛子多久了?” “嫔妾年幼时学会的,只不过许久没练,有些生疏了。” 胤禛:“曲中带愁,在宫中过得不开心?” 甄嬛摇头:“回皇上,嫔妾在宫中一切都好,嫔妾只是从未离开爹娘这么久,有些想念。” 胤禛带着甄嬛走走停停,走出杏花林,穿过倚梅园。 此时的倚梅园的梅树已经没有花朵了,枝丫上都是鲜嫩的绿叶,地上草色青葱,跟白雪红梅之景截然不同。 胤禛脑海里偶尔闪过除夕夜的白雪红梅,除了华妃还是华妃。 那时灯光昏暗,有华妃追究,甄嬛的留给胤禛的印象并不算美好,自然是不会被记住的。 能记住的,大抵是那个长得像纯元的女子装病,意图在倚梅园偶遇他。 这一次,大概也是一样。 他为何要拒绝? 莞答应长得像纯元,还有几分才情。 第一次接触,还是挺有新鲜感的。 虽然,这新鲜感打了折扣。 胤禛看到碎玉轩的秋千时心想。 “这秋千?” 甄嬛:“回皇上,嫔妾觉得碎玉轩单调,所以请内务府帮忙做的,也算是个消遣之处。” “嗯。” 胤禛笑了笑,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走进屋子里,屋子布置得很雅致,桌面上还有一本打开的诗集,架子上也有几本书。 书桌上摆放着干干净净的笔墨纸砚,并未见到书写痕迹。 事实上,甄嬛平日里也有写字的,只不过她位份低,笔墨纸砚的并不是份例之内的东西,所以用的时候格外节省珍惜。 只不过,胤禛似乎误会了。 他并没有就诗词歌赋展开话题。 反而拉着甄嬛坐下来,询问日常起居,目光从未离开过甄嬛的脸。 不过半日,消息灵通的妃嫔都知道皇上在御花园偶遇美人。 没有人觉得奇怪,不过是懊恼自己平时去的不是时候。 “是谁?” 这是信息落后的人问的。 像皇后、华妃和安陵容这种时刻留意的,知道的信息比甄嬛本人还详细。 皇后欣慰的是甄嬛这个人终于能用上了。 华妃气的是甄嬛故技重施,矫情。 至于安陵容,一副他宠任他宠的心态。 除了甄嬛那张脸,对方有的设定她都跟胤禛玩过了,如果这样胤禛还能一眼惊艳,兴奋到跟甄嬛扮演新婚,那她无话可说。 红烛婚礼自然是没有的。 缺少多日的感情铺垫,也没有余莺儿之流助演,当天晚上甄嬛就被凤鸾春恩车接到养心殿了。 不过一夜,甄嬛便恢复了莞常在的位份。 夏诚听到消息后,讲给安陵容听。 安陵容摇着扇子道:“以她的品貌,应该的。” 胤禛接连召见甄嬛四天,有当初宠安陵容那阵仗,甚至恩宠更甚。 众妃嫔纷纷猜测,这或许又是一个文嫔。 眼红者有之,不忿者有之,唯有沈眉庄在失落之余为甄嬛高兴。 华妃看她神色清淡,不由嘲笑了一句: “莞常在不得宠的时候,你那么关心她,东西送个不停,怎么她得宠了,都不曾派人问候你一句?” 沈眉庄恭声道:“莞常在全心全意陪伴皇上是本分,交情深浅本不在一两句问候上。” 恰好周宁海带着忆如进殿,他微微向沈眉庄行礼,对华妃回禀道: “启禀娘娘,文嫔娘娘派人送来一个礼盒,说是特地请内务府做的小玩意,给娘娘备一份路上解闷用。” 华妃:“拿来我看看,什么好东西?还巴巴地送了来。” 盒子放到华妃面前。 打开。 华妃讶异地笑出了声,肉眼可见的喜悦,“收起来吧,出行的时候带上。” “是。” 华妃看了眼沈眉庄,慢吞吞道: “交情呢,原不在一两句问候,可真要是被人放在心上,那是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想必莞常在跟皇上浓情蜜意的时候,也是惦记着沈贵人的。” 沈眉庄不语,默默抄写账本。 华妃觉得她无趣,“颂芝,将去年夏季的账本拿来给沈贵人算一算,眼看着就搬去园子里消暑了,正好让沈贵人熟悉熟悉,以后好上手。” “是。” 颂芝带人将一箱账本抬进来。 “沈贵人,还请在圣驾出行前抄写完。” 沈眉庄看箱子里足足有三十几本。 颂芝道:“这是咱们娘娘负责的部分,另一半在皇后娘娘那,等贵人跟咱们娘娘学完,就可以跟皇后娘娘学习了。” “好,放这吧。” 沈眉庄揉了揉手腕,继续抄写,采月担心地在一旁默默。 这账本抄起来没完没了,看不到个尽头,偏偏华妃说,不彻底熟悉宫务,何谈管理 第22章 端妃亡,圆明园 虽然胤禛白天去的都是永寿宫和翊坤宫,但一到晚上,便召甄嬛侍寝。 连续七天。 翊坤宫的蜡烛,燃烧了一支又一支。 甄嬛什么时候离开养心殿。 沈眉庄便什么时候离开翊坤宫。 浓重的黑眼圈,用鸡蛋热敷也消不下去。 采月劝道:“小主,要不奴婢请莞常在帮忙说说吧,这宫务再学下去,眼睛都要熬坏了。” “不必了,嬛儿正得宠,没得打扰她。” 等哪一天,她像华妃一般掌管宫权,嬛儿像文嫔一样得圣宠,她们在宫里,便不用再受委屈。 这两三日,沈眉庄抄写账本的时间越来越晚,她尽量忘记自己写字的时候,甄嬛正在侍奉皇上。 她们都是皇上的妃嫔,没有嬛儿,也会有别人,她宁愿是嬛儿。 第八日,太后召胤禛见了一面,经过太后委婉的劝诫。 胤禛终于换人侍寝了。 富察贵人,沈眉庄,夏冬春,三个年轻的都轮流去了一遍养心殿。 说到底,胤禛还是喜欢年轻的。 “皇上真是忙碌。” 安陵容不在意地说道。 唐云秀笑道:“她们再得宠也比不得娘娘尊贵,还有三个多月,咱们小阿哥就要出生了。” “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唐云秀:“是不是梁太医医术不精?竟然诊不出男女,娘娘要不要换一个看看?” 安陵容:“不必了,我已经是嫔位,这孩子是男是女,对本宫并无多大影响。” 唐云秀一想也是,娘娘有孕已经封嫔,就算生下皇子,应该也不会接连封妃。 当初李嫔本身是潜邸旧人,资历深厚,其父乃一州知府,三阿哥又是长子,皇上才将其封为齐妃。 文嫔娘娘是县丞之女,进宫才六个多月,根基未稳,至少会在嫔位上停留几年。 等以后皇上大封六宫,便有机会顺理成章坐上妃位。 如果安陵容知道她的想法。 只会说,事在人为。 她记得剧中沈眉庄难产,被胤禛封妃位鼓励生产,她学一下又不难。 安比槐那时应该也差不多病重了吧? 她可是华妃连拖拉送信的时间都算上了。 不过想想华妃雷厉风行的办事速度,安比槐病发只有早,没有迟。 这一次,安比槐休想拖着病体去送什么粮草。 …… 四月中旬。 皇帝和满宫妃嫔移驾圆明园避暑。 安陵容因为身孕月份大的缘故,胤禛特地赐她妃位规格的车驾,车驾里面弄得特别舒适,生怕皇嗣有什么闪失。 排在她前面的是端妃。 中途停车休息时,端妃不断咳嗽的声音传得老远,安陵容都隐隐约约听到几声。 “端妃娘娘怎么了,咳得这么厉害?” 唐云秀道:“听奴才说,端妃本来就病着,上路之后,咳疾越发严重了,她的宫女想给她请太医,被她自己拦下了,说不愿影响大家赶路。” 安陵容夸道:“端妃真是体贴。” 人设能有命重要? 也许是咳习惯了,觉得熬一熬也没事,那就让她熬着吧。 安陵容:“让咱们的奴才不要靠近端妃的人,万一是肺痨,大家可就遭殃了。” 唐云秀神色一凛,郑重道: “奴婢这就去吩咐她们。” 端妃的车驾里,端妃倒在吉祥怀中咳个不停,连喝水都艰难,感觉肺都咳出来的节奏。 吉祥劝道:“娘娘,不如还是让奴婢去请太医吧?只要跟随车的侍卫说一声,便是华妃也没有权利阻拦。” “不,不用。” 端妃拒绝道。 她若停下来,后面的车驾也要停,她不愿在这个时候引人瞩目,给皇上添麻烦。 “等到了园子,再慢慢调养吧。” 吉祥无法,只能小心伺候着。 为吉祥取水的奴才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的手脚被人发现。 不过,端妃真是个好人。 太体贴了。 一次太医都没请。 等到达圆明园的时候,有问题的物品用具早就被处理干净了,就算扒着马路的泥土,一寸寸详细查找,都未必查得出来。 安陵容到达圆明园已经是傍晚了。 她被分到坦坦荡荡的风光霁月堂。 华妃住茹古涵今,皇后住长春仙馆。 离胤禛九州清晏最近的三个地方被她们占了。 安陵容虽然没有真正的怀胎之苦,但是坐了一天的马车,她确实劳累。 睡了不知道多久,安陵容听见外面吵吵闹闹,喊了一句忆如。 唐云秀进来禀报道:“娘娘,端妃娘娘殁了。” 安陵容一下子醒神了。 华妃下手这么快? “大家都起来了吗?” 唐云秀:“皇后娘娘召众妃嫔到长春仙馆。” “包括本宫?” 唐云秀点头:“是,有自称长春仙馆的奴才来通知,一个非常眼生的小太监,奴婢此前从未见过他。” 安陵容冷笑一声:“本宫怀着六个多月的身孕,皇后娘娘怎会让本宫半夜出行?将那奴才抓起来,等本宫睡醒再发落。” “是。” 次日一早。 安陵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用完早膳后,安陵容唤来夏诚, “夏诚,昨夜那小太监是怎么通知的?” 夏诚道:“回禀娘娘,那小太监说端妃娘娘殁了,皇后有旨,请娘娘即刻前往长春仙馆议事。” “就这么多?” “是。” “再加几句”,安陵容冷声道:“待会你将这小太监带去给苏培盛,就说你娘娘我,因为赶路身体不适, 刚睡下就被小太监吵醒,说什么端妃娘娘死了,院子里不干净,皇后要求本宫即刻趁夜前往长春仙馆,那里有皇上龙气庇佑, 本宫被吓到了,肚子到现在都不太舒服,记住,只私下告诉苏公公即可。” 夏诚躬身道:“是,奴才谨遵娘娘吩咐。” 夏诚出去后,安陵容派忆如亲自去请梁太医, “表情要慌张一点,让人一看就很着急那种。” “奴婢明白。” 此时,正是后宫众人最活跃的时间。 大家刚来到圆明园,就算有端妃的糟心事,也挡不住妃嫔们游园的兴致。 湖边驻足的人多着呢。 忆如身为安陵容的大宫女,宫里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大家见到她带太医匆忙路过,纷纷猜测文嫔是不是出事了。 有人看到有小太监从坦坦荡荡出来,拉着他打探了一句。 小太监说,文嫔娘娘昨夜被皇后派来的宫人吓到了,肚子痛得厉害。 众人大惊,一下子没了游玩的心思,不过两刻钟,湖边的人就消失个干净。 眼看着要出事了,谁也不想沾边。 安陵容冷眼摸着肚子。 皇后最好帮她弄死安比槐。 第23章 薄情 胤禛一下朝就听到安陵容的胎有危险,忙不迭赶过来。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和华妃行礼。 她们掌管宫务,住得最近,来得也快。 “起。” 胤禛越过她们,走到床边。 梁太医正在诊脉,他很苦恼,文嫔身体很健康,龙胎也很健康,但是文嫔娘娘看上去很痛苦。 文嫔跟他对视了一眼。 身为太医的直觉,让他秒懂。 “启禀皇上,龙胎安好,只是文嫔娘娘劳累受惊,需要仔细调养,待微臣开一副安胎药给娘娘先喝着,过几日再调整药方,如此养半个月应无大碍,只是在此期间,文嫔娘娘不能再受惊吓了。” 安陵容脸色煞白,声音哆嗦: “皇上,那小太监说院子里死人了,不干净,嫔妾怕,咱们皇儿不会有事吧?” “胡说!朕乃真龙天子,有朕在,哪个妖魔鬼怪敢靠近,咱们皇儿一定没事的。” “可是……” 这时华妃开口了,“皇上,端妃还在院中停灵,会不会冲撞到皇嗣?” 胤禛毫不犹豫道:“即刻送端妃灵柩回宫,丧礼交给内务府去办,园子里不用摆丧用之物。” 华妃:“臣妾这就交代下去。” 皇后的心沉了下去。 端妃好歹是正三品妃位,皇上竟然如此随意就定下了端妃的丧仪。 “皇上,端妃伺候皇上多年,为人温良谦恭,是否追封或赐下谥号。” 胤禛想了下道:“那就赐号顺。” 皇后等了一下,见胤禛的话没有下文,就知道端妃得不到追封了。 皇后大概能猜到胤禛的心思。 端妃的父亲虽曾战功赫赫,但早已去世,家族亦无可续之才,皇上善待旧人,但一个没有用的人,怎么比得上文嫔肚子里的龙胎。 端妃如果升为贵妃,则皇帝需辍朝三日,后宫妃嫔除皇后以外,皆需素服斋戒。 皇上这么重视文嫔的胎,必定舍不得她受苦。 她至今不知龙胎性别,不论男女,她都不允许这孩子出生。 华妃她不能动,难道还对付不了华妃的走狗吗?文嫔本就对她不敬,一旦有了皇子,岂不是比华妃还嚣张。 皇后心里如何想,面上却笑道: “文嫔妹妹,在孩子出生前请安便免了,你就留在风光霁月堂好好安胎吧,务必给皇上生个健健康康的阿哥。” 文嫔垂眸,羽睫轻颤,带着一丝害怕和脆弱,她伸手握住胤禛的手臂。 宜修深吸一口气,温声道: “皇上,臣妾听闻文嫔妹妹是被臣妾的奴才吓到,可是臣妾昨夜并没有派过奴才来这,还请皇上明鉴,不知那奴才现在何处?臣妾一定严查。” 胤禛没出声。 苏培盛道:“回禀皇后娘娘,那位来报信的小太监已经送去慎刑司了,想必很快便会有结果。” 皇后道:“若有结果还请苏公公派人告知本宫。” “是,奴才遵命。” 皇后:“皇上,发生这样的事是臣妾失职,还请皇上恕罪。” 胤禛安抚着安陵容,道: “圆明园不比紫禁城,圆明园水域众多,纵横交错,以后若没有庆典,晚上便不要召集妃嫔了,夜间若有什么急事,一切从简。” 皇后:“是,臣妾知道了。” 胤禛:“那奴才的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希望皇后尽快将这胆大包天谋害皇嗣之人揪出来。” “是,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 皇后见安陵容将脑袋枕在胤禛的手掌心,寻求安慰,对安陵容的厌恶不由加深几分, “皇上,臣妾就不打扰文嫔安胎了,臣妾告退。” “嗯。” 胤禛头也没抬,皇后淡漠地转身离开。 忆如端来安胎药,胤禛亲自喂安陵容喝下。 “朕会将御前的太监调一队过来给你守夜,不用担心。” 安陵容点头。 胤禛:“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休息,园中诸事都无需理会,其余杂事交给云秀和夏诚处理即可。” “嗯。” 安陵容躺回被窝。 “睡吧。” 胤禛守到安陵容入睡才离开。 回到九州清晏,胤禛吩咐苏培盛即刻选拳脚功夫好的去坦坦荡荡。 “先是李氏,后是皇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文嫔的胎心怀恶意。” 苏培盛赶紧道:“皇上,那人只是冒充皇后娘娘的人。” 胤禛:“皇后连几个奴才都管束不好,一味宽和,才养大了某些人的胆。” 苏培盛不敢出声。 来圆明园不过两日,糟心事是一件接一件,胤禛吩咐人请喇嘛过来诵经,好让安众人之心。 安陵容得知此事,只道胤禛没事找事。 不过胤禛的后宫,并没有什么法师迷妹,不会出现某妃子,和年轻健壮禁欲法师共处一室的情况。 安陵容吐槽完没两日,就收到了胤禛送来的佛供手串。 好样的。 并不是什么佛宗蜜蜡珊瑚玛瑙,而是一串颜色清爽的绿松石。 缠绕在手臂上,衬得安陵容的皮肤更加白皙,宁心清贵。 唐云秀:“皇上赐给娘娘的首饰都很衬娘娘肤色,可见皇上对娘娘是真用了心的。” 安陵容笑了笑,不过是给一件“饰品”搭配饰品罢了,胤禛对她的用心,不及她对胤禛千分之一。 写一首缠绵酸诗作为回礼,也算她的一片心意。 安陵容从宫里到圆明园,一直在静养,隔绝妃嫔和陌生奴才的打扰,自然是过得悠闲自在。 在行宫,规矩礼仪没有紫禁城那么繁琐,皇上召人侍寝无需翻牌子,随意闲逛,逛到谁那就在哪过夜。 妃嫔们刚好分散住在环湖建筑内,倒是方便了胤禛的随性。 不过月余,安陵容便听闻夏冬春被赐了封号,是为定常在。 安陵容笑个不停。 “她做了什么?” 定有安定、静止之意,寓意安静、稳定、吉祥等。 唐云秀道:“皇上最近颇为宠爱莞常在,常常留宿碧桐书院,夏常在为了争宠,每天都去向莞常在请教诗词,扰得莞常在不得安宁, 皇上夸她好学上进,便赐了个定字封号,让她搬到水木明瑟闭门读书去了,彻底隔绝她和莞常在。 安陵容疑惑道:“定常在不是常常自诩将门之女,最不喜欢文绉绉的吗?竟然用最不擅长的东西争宠?” 第24章 踏脚石 唐云秀笑道:“娘娘还真别说,皇上也疑惑着呢,所以开口问了她原因,定常在说,娘娘您和沈贵人、莞常在皆通诗书,皇上既然喜欢这样的,她也要学起来。” “呀,她长脑子了?” 夏冬春不谙世事,没想到还挺上进。 就是跑错道了。 葱学白菜长什么肉呢? 明明吃喝玩乐富贵花更适合她。 连夏冬春都知道她和沈眉庄、甄嬛同风格,怕是对胤禛来说,她们就像三本诗词,可以轮换着看那种。 “华妃娘娘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唐云秀摇头,“没听说,不过皇后娘娘头风发作,要养病,所以宫务都由华妃娘娘和沈贵人打理。” 原本沈眉庄和甄嬛恩宠相差不大,但因为华妃常常拘着沈眉庄看账本,所以胤禛去沈眉庄那的次数逐渐减少。 这段时间,甄嬛可以说是独得圣宠了。甄嬛虽然得宠,胤禛也没有冷落华妃。 胤禛在华妃处,看到形容憔悴的沈眉庄,关心地问道: “宫务学得怎么样了?” 收到华妃威胁的眼神,沈眉庄恭声道: “皇上登基以来的账本,嫔妾都看完了,华妃娘娘让嫔妾抄写熟悉,嫔妾尚未抄完。” “嗯”,胤禛点头:“难得华妃肯用心教你,慢慢学着吧。” “是。” 华妃笑道:“沈贵人认真好学,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帮皇后娘娘办事了。” 胤禛:“皇后每到秋冬便容易头风发作,有沈贵人帮忙,皇后和你都能轻松些。” “皇上说的是。” 华妃瞟了一眼即将分走她宫权的沈眉庄,眼里的敌意更浓了。 皇上不可能让一个贵人协理六宫,皇上这么说,意味着沈贵人封嫔封妃是板上钉钉的事。 相对于安陵容这种靠得宠上位的,华妃更忌惮拼家世的沈眉庄。 单凭家世,皇上就能如此提拔,若以后沈眉庄生下一儿半女,岂不是能封贵妃? 到时候自己在后宫还有什么优势? 沈贵人比她还年轻十岁呢。 华妃已经能想象,十年之后,沈眉庄带着皇子高坐上首,而她年老色衰给对方屈膝行礼…… 她必须让沈眉庄失信于皇上! …… 沈眉庄回杏花春馆的路上,羡慕地看向坦坦荡荡。 文嫔不管去到哪里,都能过得悠闲自在,她是真心羡慕,身怀皇嗣的恩典,如果她也能怀上,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 杏花春馆里,采月为沈眉庄揉按肩膀手臂,沈眉庄一边瞌睡一边由着她动作。 “小主,该用膳了。” 沈眉庄疲倦地睁开眼,夹了几筷子,便没了胃口。 采星劝道:“小主,多吃点吧,天天这样下去,您身子也受不了呀。” 沈眉庄实在吃不下去,放下筷子。 “明日请个太医给我看看吧,胃里难受得很。” 沈眉庄并没有什么大的疾病,乃因劳累过度,太医嘱咐多多休息,给开了一副养胃安神的方子。 沈眉庄问道:“江太医,劳烦你给我开副助孕的方子。” “这……”,江慎为难道:“要使用此类药方,需请示上官,还请沈贵人稍等两日,先用养生方将身体养好,再行下一步。” “那就有劳江太医了。” 太医江慎回到家,将此事与兄长江城一说,江城道: “你直接按华妃娘娘的吩咐做就是了,有什么好犹豫的?” 江慎道:“大哥,那沈贵人体内有麝香,就算服用正常的助孕药,她也怀不上,何必多此一举?用假方子一不小心就会露馅,到时候咱们岂不是有麻烦?” 江城:“你不按华妃娘娘说的做,咱们现在就有麻烦,华妃娘娘不是要给沈贵人避孕,而是让她觉得“有孕”,明白吗?” 江慎总觉得不保险。 江城道:“你放心,将方子写给她就是了,后面有什么事,自有其他人解决,追究不到咱们头上。” “好,我听大哥的。” …… 甄嬛听闻沈眉庄请了太医,特地前来探望。 “眉姐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甄嬛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不过是天气热,胃口不好。” 甄嬛皱眉道:“眉姐姐还是要多保重身体,您瞧着瘦了许多,听闻华妃娘娘日日召你过去,可是受了不少刁难?” 沈眉庄摇头叹气,“相比在宫里,已经好很多了,至少不用夜里点蜡烛写字。” 甄嬛担忧道:“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沈眉庄握着甄嬛的手,叮嘱道: “皇上现在喜欢你,你一定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宠爱,只要你上去了,咱们的日子便会慢慢好起来,我……” 沈眉庄刚想说她有一张助孕的方子,想跟甄嬛分享,便听到门外传来喊声, “小主,皇上到了咱们碧桐书院,还请小主赶紧回去。” 甄嬛想站起来,又犹豫了一下。 沈眉庄放开她的手,笑道: “赶快去吧。” 甄嬛:“眉姐姐,我改日再来看你。” “嗯。” 沈眉庄点头。 甄嬛离开了。 沈眉庄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 嬛儿那么得宠,大概是不需要多此一举的。 就在沈眉庄喝药的第三天,华妃破天荒地给她放假了。 “本宫看你的字有形无神,想来你是看不进去的,白白浪费本宫的时间,自个儿回去好好反省几日吧,下去。” 沈眉庄被莫名其妙说了一顿,心里委屈,但看华妃心情不好,她只能乖乖认错, “嫔妾告退。” 华妃确实不开心。 平时皇上想宠谁,她都不愿去想。 但是沈眉庄这次,是她安排的,自然心里难受得紧。 颂芝:“娘娘,就让她风光几日,以后娘娘都不必为她心烦了。” “下去吧,本宫想静一静。” 华妃并没有被安慰到。 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 她漫无目的地走到竹香斋,竹林清幽,竹叶沙沙作响。自古名仕最爱,但不是她喜欢风格。 茹古涵今,藏书万卷。 皇上为什么让她住到这里,却将喜好诗书的文嫔,安排到鱼池水榭之上? 悠悠笛声传来,华妃一怔,问道: “是文嫔吗?” 身后的奴才回道:“笛声从九州清晏方向传出,应当是莞常在在伴驾。” 华妃嗤笑一声,“难怪这么做作。” 相似的东西,总是容易被新的记忆模糊替代。 对于多情又薄情的男人,他只需要记忆大融合便可,无需顾忌任何女人的感受。 圆明园荷花绽放时, 深得胤禛宠爱的甄嬛被晋为贵人。 接着就是沈眉庄被诊出怀有一个多月身孕,胤禛大喜之下,当场晋沈眉庄为嫔。 “皇后没说什么吗?” 安陵容皱眉问道。 夏诚回道:“皇后娘娘建议皇上,等沈贵人生下孩子再晋封,但是莞贵人说……说娘娘您便是有孕封嫔,有先例可循……” “呵,先例?” 安陵容冷笑一声。 她费尽心思,难道就是为了跟别人拉平家世吗? 想拿她做踏板? 做梦去吧! 第25章 嫂子脚白 安陵容用不同以往的风格,画了一幅纯元皇后的画像。 画的右上角写着两句毫不相关的话, ‘菀菀一舞惊天下,除却巫山非云也。’ 无装裱,画纸非常简陋。 安陵容装进信封里,配着一柄宫扇,让忆如送去给华妃, “告诉华妃悄悄看,是否烧掉,全凭她心意。” 安陵容又将一对小巧的金镯子放进锦盒里,作为送给温宜的周岁礼。 “别人问起,你就是去茹古含金给曹贵人送礼的。” “是,奴婢明白了。” 皇后虽然打着养病的名头,对圆明园的监视从未放松。 甄嬛算是她顺应皇上的心思扶持起来的,只是甄嬛是个有主意的,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人。 剪秋:“娘娘,莞贵人不愿意喝坐胎药。” 皇后正写着大字,随口说道: “不想喝就不喝吧,没有本宫的保护,她以为自己能安然无恙吗?用着华妃安排的太监,还以为自己的奴才多忠心呢,近段时间先不用管她,等文嫔生产再说吧。” “是。” 皇后在白纸上将六宫主位妃嫔列出来。 妃位只有华妃一人。 嫔位有五位:文嫔、敬嫔、丽嫔、沈嫔、李嫔。 根据她对皇上的了解,沈嫔不管生男生女,都能晋封妃位。 文嫔……文嫔能活下来再说吧,皇上最多会给她个妃位当安慰。 妃位去其三。 甄嬛…… 皇后在敬嫔的名字上画了一笔。 “这样,刚刚好。” 剪秋道:“敬嫔会感激娘娘的。” “在华妃面前像个鹌鹑一样,她也就这点用处。” …… 茹古涵今。 晚上卧室里只有华妃和颂芝。 华妃撕开信封,将纸张取出来,打开。 一个穿着隆重吉服的旗装女人。 颂芝惊讶道:“莞贵人?” 华妃仔细上边的图案, “不,这是凤袍,岂是莞贵人能穿的?” 颂芝也看清楚了,“再一看,和莞贵人也不是很像。” “菀菀一舞倾天下……” 华妃眸光一闪。 会跳舞的,能穿凤袍的陌生女人, 只有她不曾见过的纯元皇后。 菀,莞贵人。 “竟然是这样!” 华妃恍然大悟。 难怪,都是一样通诗书,文嫔是文,甄嬛的封号却毫无缘由。 “难怪皇后让她住承乾宫。” 这是笃定甄嬛能跟她一样得宠吗? 如果当年纯元皇后的死真的如文嫔猜测的那样,皇后真的不会迁怒甄嬛吗? 皇上都能将文嫔换到永寿宫,岂会换不了一个甄嬛? 一定是皇后说了什么,甄嬛最终才会住到六宫之外的碎玉轩。 “皇后,讨厌甄嬛。” 这是华妃得出的结论。 她派去伺候甄嬛的奴才,可是亲眼看见剪秋给甄嬛送汤药,也是亲眼看到浣碧将药倒到树下。 “甄嬛以为为皇后说几句好话,就能倚靠皇后对抗本宫吗?也太天真了,颂芝,请曹贵人过来。” “是。” 曹琴默刚将温宜哄睡,头发都拆散了,就被颂芝找上门,她只能将温宜交回给奶娘照顾。 “容我梳妆。” 颂芝:“小主不必麻烦,娘娘只是私下召见,一会儿就可以回来了。” 索性大晚上也没几个人看见,曹琴默跟着颂芝离开。 前后不过两刻钟,曹琴默就被颂芝送回来了。 音袖见她神色不佳,关心地询问。 曹琴默苦笑,“都怪我没本事,才会让温宜受委屈。” 音袖:“小主何出此言,公主是皇上的女儿,谁敢委屈她?” 曹琴默摇摇头,“将温宜抱过来吧。” 音袖将温宜抱到曹琴默床上。 曹琴默更衣躺到女儿身边。 如果她能像文嫔一样成为一宫主位,华妃娘娘想必也不敢随意拿温宜作筏子。 她女儿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周岁宴啊…… 曹琴默疼爱地抱着女儿,睡也睡不安稳…… 六月十九。 温宜公主的周岁宴在九州清晏举行。 安陵容因产期将近,被胤禛特地交代不用去。 后宫妃嫔除了留在紫禁城的李嫔,全都盛装出席。 安陵容正坐在坦坦荡荡的观鱼亭中看思思喂鱼。 冰盆被小屏风隔在角落里直冒冷气。 她现在正是冷不得热不得的时期,身后两位宫女轻轻为她打扇,忆如坐到身旁喂她吃葡萄。 安陵容道:“唐姑姑,你代本宫送份抓周礼到九州清晏,顺便替我看看热闹,散场了回来讲给我听。” 唐云秀笑道:“是,娘娘这次看不到热闹,等咱们小阿哥出生,娘娘怕是都看不过来。” 安陵容笑着摸了摸肚子,“快了。” 唐云秀带着金麒麟离开。 安陵容走到水榭连廊尽头,一眼就能看到外边的湖景。 夏诚搬来椅子,安陵容坐下。 她在等。 如果没有除夕夜的小像,果郡王还会不会…… 安陵容拿着扇子一指,“夏诚,那是不是莞贵人?” 夏诚眯着眼看着远处的人影。 “娘娘,太远了,奴才看不太清。” 安陵容:“你去看看,不要打扰了对方,如果真的是,就请她过来坐坐吧。” “是。” …… 圆明园湖边假山后,正是湖水分流出来的小池。 穿了一早上吉服的甄嬛,终于摆脱了略为约束的场合,张开双手松快一下。 她见湖中鱼儿欢快,不由也起了几分玩兴,她脱掉鞋子,坐在池边,脚尖如同蜻蜓点水般搅起荡漾的水波,自由欢快的笑声随风飘散。 她身后的草坡上,正是坐在树下饮酒赏景的果郡王。 果郡王难得在宫中看到这么鲜活的女子,虽穿着妃嫔的服饰,却没有一般妃嫔的端庄死板,那不受俗礼约束的自由快乐,让他心头压抑的烦闷疲倦也跟着消失。 “啊!” 甄嬛站起来的时候,不慎踩到湿滑的石头,身体摇摇欲坠。 果郡王见状赶紧跳下去,拉住甄嬛的手臂。 “小心。” 甄嬛站稳后,赶紧将人推开,她慌张地将脚藏在衣袍之下,身边的流珠赶紧为她穿上鞋子。 果郡王被那一抹白皙吸引,生性风流的他忍不住吟诗夸赞。 甄嬛还没来得训斥一通。 夏诚就从假山另一侧出来了。 第26章 没有辅助,惊鸿不惊鸿 “奴才参见王爷,参见莞贵人。” 两人大吃一惊。 甄嬛无措地捏着流珠的手臂,强作镇定地问道: “夏公公,本宫出来散散酒气,你怎么在这?” 果郡王道:“这位公公是?” 夏诚:“回王爷,奴才是文嫔娘娘身边的首领太监,娘娘让奴才请莞贵人到坦坦荡荡一聚。” “哦,原来是夏公公,本王方才看莞贵人差点落水,便出手相助,莞贵人似乎崴到脚了,本王是外臣不便察看,既然有夏公公在,本王就不多管闲事了。” 果郡王看了甄嬛一眼,转身离开。 夏诚躬身道:“奴才恭送王爷。” 待果郡王走远,夏诚转身询问道: “敢问莞贵人脚伤如何?可需要奴才帮忙请太医?” 甄嬛忙道:“只是有些擦伤,并无大碍,太医就不必请了。” 夏诚笑道:“果郡王素来有侠义之名,乃正人君子,莞贵人不必担心,既然贵人脚上有伤,想必不便走远路,奴才自会禀明娘娘,改日再邀请莞贵人。” “有劳夏公公。” 夏诚躬身退下。 甄嬛压下心中的忧虑,心神不宁地回到宴会上。 文嫔是华妃的人,如果文嫔借此生事…… 甄嬛端起酒杯,辛辣入喉,冷静了几分。 正值曹琴默提议,后宫姐妹一展才艺,以娱宾客。 此话得到胤禛的许可。 第一张签,是请皇后亲笔写一个寿字。 皇后自是赏脸的,她写完字后回到自己座位上。 没有端妃做插曲,甄嬛又回来了,曹琴默和华妃对视一眼,直接开始抽签。 皇后注意到她们的无声交流,还在猜测对方有什么计划,便听到曹琴默说: “请莞贵人作惊鸿舞一曲。” 甄嬛心里一咯噔。 欣常在道,惊鸿舞乃纯元皇后苦心孤诣加以修改,曾一舞动天下在宫中风靡一时,富察贵人道惊鸿舞易学难精,学不好便是东西效颦。 欣常在怕甄嬛跳不好扰了胤禛的兴致,开口提议让甄嬛换一个才艺。 甄嬛也起来委婉推辞。 华妃嘲笑道:“不愿意跳就别勉强了,纯元皇后之风姿,想必无人能媲美一二,不跳最多扫了曹贵人的面子,若是跳不好,怕是给纯元皇后丢脸。” 华妃一开口,敦亲王说甄嬛连府中歌姬都不如,嘲讽胤禛轻才好色。 气氛不对,殿中一时无人敢出声。 胤禛自然是不能在兄弟面前丢脸,当即下令让甄嬛跳舞。 甄嬛无奈只能退下更衣,她路过门口,忽然看见唐云秀,脸色有一瞬间苍白。 她之前在湖边谎称脚上有伤,如果她在这里跳舞,岂不是明晃晃让文嫔知道撒谎,到时候文嫔会如何想她和果郡王? 如果她跳不好,落了皇上的脸面,根本不敢想以后她会有什么下场。 不一会儿。 甄嬛换好了舞衣,沈眉庄亲自为她抚琴伴奏。 没有了安陵容的歌声,伴奏略显单调,因为甄嬛心事重重,跳出来的舞蹈差强人意。 惹来敦亲王好一顿嘲笑。 果郡王的笛子呢? 没有。 被撞破跟妃嫔私下见面的果郡王根本没有出现,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他太懂怎么明哲保身了。 胤禛不悦地让甄嬛退下。 皇后安慰道:“莞贵人年轻,想必醉心诗书,不常跳舞所以生疏了些。” 胤禛低声叹道:“终究不是纯元。” 皇后不知道该开心甄嬛跳不好,还是该生气甄嬛没用。 总之,不中用啊。 温宜的周岁宴后半场,就算曹琴默抽多少签,妃嫔展示什么才艺,都不能改变殿中变得沉闷的气氛。 如果不是因为温宜这个女儿的好日子,胤禛早就拂袖而去了。 晚上。 曹琴默抱着温宜暗自垂泪。 是她对不起温宜。 音袖:“小主,您也是没办法才会如此,公主不会怪你的。” 曹琴默亲了亲温宜,“文嫔快生了吧?” “是。” “准备一份厚礼吧。” 文嫔得宠,等文嫔的孩子生了,让两个孩子多走动,皇上也能常常看见她的温宜。 茹古涵今正殿。 华妃看着纯元的画像,觉得甄嬛也不过如此。 在皇上的心里,面子可比甄嬛重要多了。 她还是专心对付皇后吧。 不怪华妃轻视甄嬛。 如今后宫众人,暗自嘲笑甄嬛的不止一个,如富察贵人和夏冬春等。 敬嫔联想到自己被华妃为难那些年,哪里还有心情可怜别人。 只有欣常在安慰了甄嬛两句, “纯元皇后钻研舞蹈多年,不如她并不丢脸。” 甄嬛怕的不是丢脸,怕的是皇上觉得她给纯元皇后丢脸,自此冷落她,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后宫里,唯有沈眉庄是真的心疼她。 “嬛儿,你放心,有我在呢。” “眉姐姐,我害怕……” 沈眉庄抱着她安慰道:“皇上不是不讲理的人,过几天就好了。” 甄嬛心中还有很深的忧虑。 文嫔。 她会怎么做? 安陵容听了夏诚的回话,只是交代夏诚不要告诉第二个人,就没下文了。 告诉胤禛只会惹火烧身,没有必要。 华妃再争宠,也不会将后妃和外臣拉上关系。 无他。 因为她们都是后妃,某些时候是一体的。 有些谣言,不能有开端。 …… 六月底。 朝中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原本应该送到西北的军粮被劫。 这件事原本跟这一世的安比槐无关。 但事情就是那么巧。 军粮被劫一事的奏折,跟安比槐病逝的消息同时到达京城。 原本这个消息是要报到安陵容面前的。 内务府自有专门为妃嫔传信的渠道。 胤禛以朝政为重,只将此事交代皇后, “内务府的信件,先送到你这里,把给文嫔的先扣下。” “是。” 皇后还没得到消息,有些不明所以。 等胤禛一走,很快就派人查清楚了。 “真是好啊……” 皇后笑着感叹了一句。 老天都在帮她。 剪秋:“娘娘,皇上只告知娘娘,如果消息泄露了……” 宜修笑道:“不是还有定贵人吗?她向来热心,想必也不愿文嫔无意不孝吧。” …… 安陵容确实还没收到安比槐的消息。 她觉得是不是因为胤禛的人将她围得太严实了? 安陵容用膳的时候,忆如私下禀报: “娘娘,底下的奴才传来消息,圆明园的四阿哥求见皇后和华妃失败,转而跟莞贵人接触。” 安陵容眯了眯眼。 弘历自小有心机。 剧中他见甄嬛是因为甄嬛得宠,这次是为什么还是甄嬛? 第27章 夏冬春的任务,转手 弘历求皇后为了嫡,求华妃为了权势。 得宠的高位里,安陵容即将有自己的孩子,沈眉庄也是,不符合弘历交好的利益。 在圆明园里这段时间,也确实是甄嬛最得宠。 胤禛去碧桐书院的次数,凡在圆明园里伺候的奴才,有心都能打听到。 温宜周岁宴上,能进去的都是品级高的奴才,和各位小主娘娘的贴身侍女,里面的消息,自然没有人往外传。 所以,他一个小孩,消息滞后了。 安陵容可不会给甄嬛离宫收养子的机会。 等弘历长大,胤禛为了面上好看,一定会给他找个出身好的养母。 弘历脑子太好使了,加上有三阿哥做对照组,弘历的聪慧总有一天会被胤禛看在眼中。 最重要的是现在弘历已经十岁,哪怕是交给敬嫔抚养,都能绝了安陵容的太后路。 活着的年长皇子,存在本身就是阻碍。 安陵容还没想好怎么毫无痕迹处理弘历的事,皇后已经出手了。 皇后的头疾经过休养已经大有好转,终于有空出来游园散步。 她在剪秋的搀扶下慢慢走着,仪仗队伍远远跟在她身后。 圆明园假山密布,高低错落,能站人的角落特别多。 宜修七弯八拐,最后于半山凉亭里歇脚。 夏冬春远远便看见皇后的仪驾。 她被胤禛禁足读书许久,还是温宜周岁特地被皇后放出来的,此时见到皇后,欲上前谢恩。 在丫鬟的故意引导下,夏冬春从假山另一边绕了上去,出口跟凉亭刚好隔一个低矮的太湖石。 “……娘娘,如果文嫔在安大人丧期没有什么表示,岂不是会被人说她不孝?” 听到剪秋的声音,夏冬春欲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瞒着文嫔也是为了她好,她都快生了,要是突然知道她父亲去世的消息,只怕……哎……” 剪秋道:“也是,皇嗣为重,文嫔得宠,等她生产,皇上应该会封文嫔为妃吧?” 皇后:“应该的,都是同一批入宫的,文嫔、沈嫔和莞贵人都很争气,晋位的晋位,有孕的有孕,本来定常在也能晋位,要不是文嫔她……当初选秀,皇上可是一眼就看中定常在,哪能想到后来被别人拦了路呢,定常在真是太可惜了……” “定常在对娘娘忠心耿耿,皇上大封的时候,娘娘何不提拔一二?” “哎,本宫何尝不想……” 夏冬春听得着急,她想冲出去问个清楚,奈何被身边的丫鬟死死拉住。 丫鬟低声道:“让皇后娘娘知道咱们偷听,当心治一个不敬之罪,到时候小主又要被禁足了,想见皇上一面都难。” 夏冬春听到不能见皇上,任由丫鬟拉着她离开。 半山小亭子里。 皇后冷着脸,眼里毫不掩饰的厌烦。 要不是她故意的,早就将夏冬春抓起来了。 谁偷听还说那么大声的悄悄话,两人的人影都投到她桌子上了,也不知道掩饰一下。 剪秋担忧地说:“定常在真的能办好这事吗?” 夏冬春的“聪慧”让她觉得计划很没保障。 “试一下又没什么损失。” 回到水木明瑟的夏冬春愤怒并带着兴奋。 皇后说她本来可以晋封的,是文嫔拦了她的路! 夏冬春兴奋道:“秋儿,你说要是文嫔知道她父亲死了……” “别!小主,万一龙胎出了什么事,皇上一定会杀了咱们的!” 夏冬春白了她一眼,“又不是让你亲自去,怕什么?” 夏冬春好歹还知道确认一下消息。 她花了些银子,找夏家的关系打听。 内务府那边很快给她回了消息,文嫔父亲的死讯,在十天前就送到京城了。 夏冬春想了一圈,不知道找谁去通知文嫔好。 毕竟文嫔的住处被皇上的人围住了,能自由进出的都是文嫔的奴才。 伺候夏冬春的二等宫女趁秋儿去领早膳的时候,给夏冬春送了个花篮,里面装满了荷花。 “小主,这奴婢在天未亮时,去大湖边上摘回来的,特地献给小主。” 夏冬春对小宫女的讨好,并没有什么表示,反而道: “都是没开的花骨朵,没什么看头,还不如留在湖里呢。” 小宫女低头道:“奴婢也是不想小主走大老远的路去看花,等太阳出来晒一晒花就开了,小主,奴婢摘花的时候,看到一个眼生的嬷嬷,奴婢跟她聊了两句,才发现,原来皇上在圆明园里还有个四阿哥呢。” “四阿哥?” 小宫女:“是啊,听那嬷嬷说,今年都十岁了呢。” 夏冬春:“温宜公主周岁宴上,我怎么没见过他?” “这……这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随口问问。” 小宫女见夏冬春还在想事情,默默将手中的花篮放到桌子上。 “你进来做什么?” 秋儿提着早膳皱眉看着她。 小宫女恭敬地说道:“秋儿姐姐,奴婢给小主献花。” 秋儿打量了她两眼:“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伺候。” “是。” 夏冬春问道:“秋儿,你知道四阿哥吗?” 秋儿:“奴婢听人说过,他的生母是圆明园的下等宫女,生下他就去了,皇上也不待见他,所以一直没有接他回宫。” 夏冬春想了想,道:“四阿哥再怎么不得皇上喜欢,也是个皇子,如果他嫉妒受宠的弟弟妹妹,是不是很合理?” 秋儿伺菜的手停了一下, “应该会吧。” 皇后给她下的任务,是让定常在向文嫔透露安大人去世的消息。 要是定常在真的做了,难保自己不会被牵连处死,如果有办法不沾手,还能达到最终效果,再好不过了。 弘历院里有一大群奴才伺候,都是必要的配置,说不上忠心耿耿。 找一个宫外有家人牵挂的不算什么难事。 刘阿禾是个汉旗罪奴。 父母因为打死一个抢劫的满人,最后双双死于狱中,唯有一个姐姐因为出嫁免于入罪,可惜后来姐姐难产去世,只留下一个女儿,还不得家人善待,姐夫家里好几次要卖掉孩子,还是她将月钱送出去,才保住外甥女。 现在有人拿她外甥女威胁她,做好了便帮她外甥女定门好亲事,以后做良家媳,做不好,外甥女会被卖到青楼。 刘阿禾看着被人送到手里的肚兜,便知道,她没得选。 初七宫人探亲日,她被安排跟姐姐的婆家人见了一面,得知外甥女确实跟一个富裕小吏家定了亲。 初九,四阿哥带着一个小太监去长春仙馆磕头,刘阿禾跟在他后面。 “四阿哥。” 弘历回头。 刘阿禾上前双膝下跪,给弘历磕了三个头。 弘历将她扶起:“刘姑姑,快起来,你怎么了。” 刘阿禾:“阿哥,不要再向前走了。” 弘历不明所以。 “为什么?” 刘阿禾看到前方的鱼池水榭,幽幽道: “前面是文嫔娘娘的住所。” 弘历:“我知道呀。” 刘阿禾:“皇后和华妃娘娘一直不肯召见阿哥,阿哥不如求一求文嫔娘娘,文嫔娘娘是华妃之下最得宠的妃嫔。” 弘历眼神探究,“刘姑姑,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说这些,今日怎么了?” 第28章 惊闻,难产 刘阿禾渴望地看向水榭:“奴婢以后想跟阿哥回宫,听闻宫里的三等奴才,都比阿哥的奶嬷嬷待遇好,奴婢不想再挨饿了。” 弘历摇头:“我们总有一天会回宫的,文嫔娘娘就算了。” 人家即将有自己的孩子,凭什么要帮他说话? “刘姑姑,你先回去吧。” “……是。” 刘阿禾目送弘历路过坦坦荡荡。 她眼神坚定地往前走。 皇上亲子,就算被皇上厌弃也能留下一条命。 她的外甥女要是沦落青楼,又有谁能救她? “站住。” 廊下的太监拦住来人。 刘阿禾恭敬地行礼,“奴婢是四阿哥院里的奴才,有急事要请示文嫔娘娘。” “这位姑姑稍等。” 太监去找唐云秀通传。 苏公公特地交代过,他们是保护文嫔娘娘,不是监视,不得干涉坦坦荡荡的往来交际。 安陵容讶异道:“四阿哥?什么事会找到本宫这?” “奴婢也不知,那奴才非要见到娘娘才肯说。” 唐云秀建议道:“娘娘还是别见了吧?四阿哥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自然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处理,突然派奴才来找娘娘,奴婢总觉得怪怪的,不对劲。” 安陵容不以为意:“一个奴才而已,还能伤了本宫不成?本宫身边有你们一大群人护着,安全得不得了,请她进来吧。” 安陵容心中充满了期待。 她想过所有妃嫔,唯独没想过弘历。 可惜是一个奴才,要是弘历亲自来,她高低要拉着对方玩一回跳水。 安陵容端坐上首,身边围绕着思思和忆如等四个宫女,两个太监。 “奴婢刘氏给文嫔娘娘请安。” 安陵容:“四阿哥找本宫有什么事。” 刘阿禾俯身磕头,深吸一口气,闭眼道: “娘娘,您的父亲安大人,已经在上个月病逝了。” 空气突然安静。 唐云秀怒斥道:“胡说八道!来人,将这居心叵测的奴才押下去!” “等等!放开她!” 唐云秀着急道:“娘娘!您千万别信她!安夫人上个月还好好的待在京城呢,要是安大人病了,安夫人早就回松阳县了,皇上最重孝道,要是安大人真的……皇上怎么可能拦着您尽孝呢?” 安陵容推开唐云秀,看着刘阿禾确认道: “你是四阿哥的奴才?” 刘阿禾突然抬起头,怨恨地看着安陵容的肚子, “凭什么你的孩子受尽宠爱,我们阿哥却要受尽苦楚?!” 刘阿禾大喊一声,一头撞向桌角。 “啊!” 所有人反应过来挡在安陵容面前。 安陵容用力推开众人,扶着忆如站起来,口中喃喃道: ”她一定在骗我,她一定在骗我,我要去问问皇上……” 安陵容快步往外走,忆如稳稳地搀扶着她。 连廊两边都是水池,唐云秀不敢用力拉她,根本拦不住。 安陵容如同失去魂魄一般,捧着肚子一个劲儿地往九州清晏去。 一群奴才小心翼翼地围在她身边,跟着移动。 唐云秀和夏诚都在极力劝阻。 负责守卫的太监首领已经先一步赶去禀报胤禛了。 安陵容越走越快,生怕真的被人拦下。 坦坦荡荡的主建筑就建在水上,出了房门就是四面环水,干点啥事都不方便,鱼池四面还没有围墙,外面一眼就能看光,一点隐私都没有,真的很不方便,她要趁此机会换个住处。 九州清晏所有配置都是最好的,去那坐月子,她就不用看孩子,十分安全舒适,还能加深胤禛对孩子的感情,她看中九州清晏东南方的牡丹园了。 “文嫔娘娘哎!您当心啊!” 苏培盛慌张地迎上来。 安陵容捧着肚子摇摇欲坠,她着急地道: “苏公公,我父亲真的出事了吗?” “娘娘,娘娘奴才这就告诉您,您请先进来。” 苏培盛指着夏诚骂道:“还不赶紧扶娘娘进去!净跟着做什么?!” 安陵容被扶到床上,一个劲地追问: “苏公公,我父亲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胤禛赶紧赶慢安排好前朝的事,及时赶来。 “容儿!” “皇上!”。 安陵容期盼地看向胤禛。 胤禛欲言又止,最终沉痛地点头道: “容儿,是朕,是朕让人瞒着你,怕你……” “啊——!” 安陵容一声惨叫将众人的心吊到半空, “皇上!我肚子好痛!好痛!” 唐云秀着急道:“皇上,娘娘要生了,还请皇上移步外室!” 安陵容流着眼泪跟胤禛对视,眼神悲痛不已。 苏培盛不忍地将胤禛推了出去。 “接生嬷嬷呢?” 思思:“回皇上,娘娘出来的时候,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 因为安陵容八月份的时候,稳婆就住在圆明园里,来的倒是很快。 “皇上,臣妾将嬷嬷都带来了。” 宜修带着三个嬷嬷进来。 胤禛挥手道:“赶紧进去。” 三位接生嬷嬷也不拘礼,当即进了产房。 产房内。 安陵容终于将从业多年的专业生产演技拿了出来。 现在主要表演一个声声荡气回肠。 三分遗憾,三分悲痛,四分悔恨,十二万分伤心欲绝。 “父亲啊——孩儿不孝啊——皇上——皇上——” “不好啦!不好啦!!娘娘难产啦!!!” 第29章 再不下旨,嗓子要坏掉了 “太医!” 胤禛指着梁太医,“你进去!” 早就候在门外的梁太医被放进了产房。 产房内。 孕育仓撕开之后,稳婆所看到的产妇半身皆为幻觉。 安陵容很清楚,就算是幻觉也绝对不会有什么难产迹象。 这些稳婆不约而同喊难产,她已经确定,没有一个是信得过的。 胤禛子嗣凋零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这保护力度,来投胎的人见了都得摇头。 还好她选道具的时候不要什么垃圾生子丹,真被人将孩子塞回去,产妇简直十死无生。 梁太医躬身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他跪在床边,忆如将安陵容的手腕放到他面前。 梁太医手指搭上去。 二十秒过去。 梁太医另一只手擦了擦汗。 龙胎一切正常,文嫔娘娘脉搏稳定,气血充足,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文嫔娘娘,她正在难产! 看在梁太医一直尽心尽力的份上,安陵容也没有为难他。 “梁太医,我好困……给我一碗提神的汤药,我能生……” 安陵容一只手指用力地按了一下梁太医的手腕。 梁太医立刻收回手,趴在地上磕了个头。 “微臣一定尽力!” 意会领导意图,梁太医提着药箱噔噔噔地出了产房。 “启禀皇上,文嫔娘娘脱力难以为继,微臣需要百年人参做药。” 胤禛:“苏培盛,你立刻去东殿取来!” “是,奴才告退!” 九州清晏作为胤禛的寝宫,一切急用保身药物充足,人参很快便取来,梁太医亲自煎药。 另一边坐着的皇后,神情担忧地看着产房。 “皇上,文嫔的胎儿已经足月,一定不会有事的。” 宜修看着胤禛做不安宁的担心样子,心头闪过一阵快意。 要么文嫔的孩子死,要么接生嬷嬷死! 华妃第一次这么细心观察皇后的表情。 她看到了! 皇后的眼睛在笑。 哪怕只有一瞬间。 产房里有问题! 华妃:“皇上,文嫔的身体向来健康,就算受到打击,也不可能脱力这么快,臣妾看稳婆来得匆忙,还没有梳洗更衣,还请皇上派个老练的嬷嬷进去查看一下,万一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好及时处理。” 华妃意有所指,胤禛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忙道:“皇上,此事是臣妾疏忽,臣妾看文嫔情况危急,生怕耽误了时间,所以才让她们直接进产房……” 胤禛摆摆手,“朕知道,皇后不必说了。” “凌竹、芳若,你们两个进去看看吧。” “是。” 皇后跟华妃对视一眼。 皇后本以为会看到华妃挑衅的眼神,然而,并没有。 华妃的担忧竟不似作假。 她,什么时候转性了? 华妃听着安陵容的声声痛呼,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成了型的男胎,也是在这样的哭声中离开。 当时站在门外等候的乌拉那拉氏,是不是也是这样幸灾乐祸? 如果今日的稳婆当真有问题,那她呢? 华妃第一次怀疑,自己当年落胎的事是否另有隐情。 芳若推门而出加深的她的怀疑。 三个稳婆被芳若推搡出来。 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糠筛。 芳若表情冷肃,郑重地说道: “启禀皇上,三位接生嬷嬷的衣服上,都有安神香,若闻的时间长了,可助人入眠。” 胤禛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出去。 “啊!” 一个嬷嬷的头被砸破,血流如注,她丝毫不敢妄动。 芳若强行拉起一个人的手举起来, “梁太医,这位嬷嬷的指甲里有不知名的青色粉末。” 梁太医将粉末挑出来仔细分辨, “这……皇上,这药无毒,但可防止伤口愈合,若产妇有伤,可致使流血不止。” 听闻此言,震怒中的胤禛追问道: “文嫔怎么样了?” 梁太医:“这药应该还没来得及用到文嫔身上。” “都拉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务必,将幕后主使找出来!其家人,全部处死!” “皇上!” 跪下的三人猛地抬头,哀求道: “皇上开恩呐!奴婢们是迫不得已!一切都是……是李嫔娘娘主使,她用奴婢的家人逼迫奴婢,求皇上明察!奴婢罪该万死!求皇上放过奴婢家人!” “拉下去!” 胤禛脸色阴沉。 殿中众妃嫔恨不得立刻隐身。 谋害文嫔的是三皇子的生母,而给文嫔报信的是四皇子的奴才。 涉及到皇子之间的争端,她们一点也不想见证。 “皇后留下,其他人出去。” “臣妾等告退。” 华妃行礼后,带头离开。 皇后蹲身道:“皇上息怒,现在最要紧的是文嫔生产。” 芳若:“皇上,文嫔娘娘悲伤过度,又遭安神药损害,安全起见,还请皇上另派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为文嫔娘娘接生。 ” 这一时半会儿,通知内务府也没那么快。 芳若提醒道:“太后娘娘身边的竹息姑姑擅长接生。” 胤禛当即下令召竹息进殿。 …… “再快点!” 太后不停地催促着抬轿辇的奴才。 她的住处远离九州清晏,收到消息的时候,距离安陵容生产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再快点!哀家身子硬朗着呢,不必顾忌哀家!” 太后虽是这么说,抬轿辇的太监可不敢跑起来。 圆明园的路弯弯曲曲,一不小心容易掉水里。 太后只能一边心焦,一边祈祷文嫔平安产子。 文嫔好不容易怀到足月,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报信的人去得早,她只知道文嫔被安比槐去世的消息刺激生产,还不知道牵扯到两位皇子。 跑出来请人的太监半路上遇到太后,遂情况禀明。 太后:“竹息,你先去!” “是。” 竹息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多耽搁,跟着太监跑开。 “祖宗保佑……” 太后双手合十担忧地念叨着。 …… 芳若再一次从产房出来。 “皇上!文嫔娘娘晕过去了!” “不是喝了汤药吗?!” 梁太医也从里面出来:“皇上,娘娘情绪起伏过大,以至于气道不顺,无法蓄力,此乃心结所致,药力不足解……” 胤禛突然想起一个人, “夏诚,你立刻出宫接安夫人进来!” “奴才遵命!” 产房内。 安陵容喉咙的都快喊破了,累得不行。 “水……给我水……” 忆如赶紧将她扶起来,喂了半碗。 “啊……好累啊……” 安陵容不由感叹了一句。 可吓坏了身边的一众奴才。 安陵容嘴唇开合,忆如耳朵凑近。 “我……睡一会儿……” 安陵容选择中场休息。 反正只要不把孩子完全抱出来,她就是生产状态,没听到升职的消息,她是绝对不会进行下一步的。 安陵容没有动静。 屋里的奴才发出无助的尖叫。 竹息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状况。 她摇头坐到产床边查看安陵容的情况。 被子微微掀开,自动进入幻视状态…… …… 第30章 假孕事发 太后终于到了。 “皇额娘。” 皇后起身,太后坐在胤禛对面。 胤禛沉声道:“皇额娘,都怪朕识人不明。” 太后疑惑,宜修将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太后听。 太后眼神冷漠,凝视着宜修久久不言。 宜修神色坦荡,一副清者自清的样子,让太后为之气结。 三人沉默对坐。 时间过去许久,明月高升。 安静的产房重新有了动静。 断断续续的叫喊。 安陵容的声音听上去气若游丝,胤禛和太后的心都沉了几分。 孩子难产,竹息不得已出来请示,是否保皇嗣。 产道未开,再不将孩子取出来,只怕会憋死在肚子里。 一旦用剪刀剪开,文嫔便没有了活路。 胤禛对安陵容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忍。 太后不想因为这件事导致母子离心,最终还是要胤禛自己做决定。 胤禛:“传朕的旨意,立刻晋文嫔为文妃,封其母安杨氏为正三品淑人,让她安心生产。” “是。” 忆如轻轻摇了摇安陵容,欣喜道: “娘娘!娘娘!皇上封你为妃了!娘娘您醒醒。” 安陵容疲倦地睁开眼。 太难了…… 再不来圣旨,她的嗓子真的会彻底坏掉。 “喜鹊……糖水……” 喜鹊将提前煮好的糖水给安陵容喂下。 甜甜的精神充能。 一刻钟后,安陵容将孕育仓彻底打开,孩子快速滑落到被褥上。 “生了!生了!!!” 竹息大喜,她将孩子口腔清理干净,倒提孩子轻轻拍打。 哇—— 一个响亮的哭声响起。 芳若兴冲冲出来报喜。 “恭喜皇上!是位小阿哥!” “好!好!哈哈哈!” 胤禛大喜。 太后心头憋着的气终于松开,笑容满面。 “好!” 皇后失神两秒,跟着笑容满脸向胤禛道贺, “恭喜皇上又得一子,芳若,文嫔怎么样了?” 芳若恭声道:“文妃娘娘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昏睡过去了。” 皇后反应过来:“是臣妾口误了,皇上,不知文妃的册封礼何时举行?” “孩子满月的时候一起吧,喜上加喜。” 皇后犹豫道:“封妃流程繁琐,文妃刚刚生产完,身子没那么快……” 太后立刻打断道:“就满月吧,哀家也凑一下这双喜临门的热闹。” “是”,皇后恭顺的答道。 安陵容生产结束。 胤禛将九州清晏西院暂时作为安陵容寝殿。 “皇后先回去吧”,胤禛道。 皇后见胤禛和太后有事要说,不再停留。 “臣妾告退。” 胤禛叹气道:“皇额娘,若此事真的是李嫔所为,皇额娘觉得三阿哥应该交给谁抚养。” 太后:“哀家对众妃嫔的了解,全然不及皇帝,哀家就不在这事上多嘴了,只是,圆明园的奴才松散惯了,未必对四阿哥忠心,皇上处置归处置,万万不要因为误会,而伤了父子情分。” “儿子知道了。” 太后:“文妃是个有福的,六阿哥能平安诞下,也算开了个好头,以后皇上会子嗣繁茂的。” “承皇额娘吉言”,胤禛感慨道:“上天终于肯原谅朕了。” 太后笑了笑,“沈嫔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明年宫里又该添喜乐。” “对对,还有沈嫔。” …… 次日。 文嫔生子封妃的消息传遍后宫。 妃嫔心思各异。 沈眉庄处。 甄嬛感叹安陵容好运气。 沈眉庄担忧道:“文妃被皇上重重保护,尚且如此凶险,不知道我生产时,又会是何等艰难。” 甄嬛安慰道:“眉姐姐别担心,多思伤身,离生产还早着呢,姐姐家世好,你的孩子皇上只会更加重视,别说封妃了,便是贵妃也是有可能的。” 沈眉庄:“今日,我总是心神不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得不行,对了,你之前与四阿哥有过来往,现在他被牵连进谋害皇嗣一事,你千万不要再与他有什么牵扯了。” “我知道了”,甄嬛紧紧握着沈眉庄的手。 她只是单纯地关心一个没有母亲的小孩,并没有想过许多,是她大意了。 “眉姐姐,我先回去了。” “嗯。” 沈眉庄起身送她。 “血!” 采月惊慌地指着沈眉庄的衣服道。 沈眉庄低头。 甄嬛走到她背后,只见一滩红色的血迹污了沈眉庄的旗袍。 “眉姐姐!” 甄嬛抱住沈眉庄,急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眉庄莫名道:“我没事呀。” 甄嬛看了一眼采月,“快去请太医!” “是!” 采月慌慌张张跑出去。 甄嬛:“眉姐姐,你赶快躺下。” 沈眉庄扯过衣服也看到了衣服上的血迹。 她摸着肚子,心慌道: “我的孩子……” 甄嬛扶着她躺下。 “眉姐姐小心,你这几日身子可有不适?” 沈眉庄紧张道:“我这几日觉得肚子胀胀的,以为是怀孕的正常现象,一直没有留意,我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一定没事的,姐姐先不要怕,等太医来看看。” 沈眉庄点头。 现在正是圆明园中监控最严的时候。 采月还没跑到太医院,奴才就回禀给胤禛。 经过安陵容的事,胤禛第一时间赶来。 “皇上。” 沈眉庄想起身。 胤禛制止,“赶紧躺下,孩子要紧。” 来的是紧守太医院的梁太医。 他在沈眉庄的手腕上足足把了半刻钟。 闭眼认命地磕头道:“启禀皇上,沈嫔腹中并无皇嗣。” 第31章 百口莫辩 “不会的!” 沈眉庄不敢置信的摸着肚子, “太医,会不会是你诊错了?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 突然一股热流从小腹下涌出,沈眉庄惊吓不已,恐慌道: “不!太医!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甄嬛也被吓到了,紧紧握着沈眉庄的手, “太医,不管孩子如何,还请太医先给沈嫔止血!” 胤禛也急了,喝道: “还不快去!” 梁太医欲哭无泪,“回皇上,沈嫔娘娘并无流产迹象,只是来月事了,微臣无能,实在诊不出沈嫔娘娘怀过龙胎,还请皇上召太医院众太医会诊,以免微臣诊断有误。” 沈眉庄惊愕了几秒,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她无措地看向胤禛, “皇上……刘太医明明说过嫔妾怀有身孕,不可能没有的……” 胤禛看向沈眉庄,疑心渐起。 沈眉庄害怕地摇头。 一旦梁太医的话属实…… 甄嬛忙道:“皇上,听说文妃娘娘怀孕初期也是月事正常,沈嫔未必不是,请皇上召太医会诊。” 胤禛移开目光: “苏培盛,召章弥。” “奴才这就去办。” 沈眉庄不可察觉的发抖,手心紧紧拽着甄嬛,甄嬛察觉到沈眉庄的异常,心跟着一凉。 皇后正头疼安陵容的事,突然听人禀报沈眉庄急着找太医, “真是一个个的不省心。” 皇后不慌不忙地问:“她怎么了?” 宫女:“奴才禀报说沈嫔娘娘小产了。” “嗯?” 皇后当即站起来,沉声道:“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本宫?” 她不等凤撵准备好,就带着奴才匆忙出行。 “臣妾见过皇上。” 甄嬛给皇后行礼,沈眉庄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皇后问道:“沈嫔怎么了?” “皇后先坐吧。” 胤禛没有心情给她讲解。 皇后扫了一眼地上伏着的太医,默默坐到榻上。 苏培盛很快带章弥回来,不止章弥,太医院有资格给妃嫔看病的当值太医,他都带来了。 江慎亦在其中。 最先来把脉的是章弥。 他心中叹了口气,将位置让给下一位。 连续九位太医看完,各自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告知章弥,最终由章弥禀报, “回皇上,臣等一致认为,沈嫔娘娘并未小产,亦无身孕,乃是正常月事。” 沈眉庄听闻此言,心如死灰。 胤禛沉着脸道:“刘畚呢?” 章弥:“回皇上,刘畚今日不当值。” 苏培盛:“奴才已经派人出宫请了。” 胤禛坐在床边头也没回, “沈嫔,朕记得你说刘畚是你的同乡?” “……是。” 简短对话后,室内一片寂静。 刘畚被召进来后,看到满地的太医,就知道东窗事发了。 他早已想好应对之策,最多被逐出太医院。 胤禛不做声,只能皇后开口了。 “刘太医,一个月前,你为沈嫔诊出身孕,可有此事?” 刘畚恭敬道:“回皇后娘娘,确有此事。” 皇后:“那你现在再给沈嫔看看。” “是。” 刘畚把完脉后,跪在地上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沈嫔现在腹中并无龙胎。” 甄嬛急忙问道:“那之前是你误诊了是不是?” 刘畚当即磕头道: “回皇上,一个月前,微臣确实诊出沈嫔有滑脉,当时沈嫔身体健康,所以微臣按规矩上报喜讯,后来沈嫔说身子不适,让微臣开安胎药,微臣自当诊脉后,再仔细斟酌用药,但是沈嫔不让,只说是胃口不适,让臣写通用的开胃安胎方即可, 沈嫔娘娘乃天子宫嫔,不想诊脉微臣也不能强加要求,只好按沈嫔娘娘的要求做,所以自最初诊出有孕之后,微臣再没能给沈嫔娘娘把脉,现在沈嫔娘娘没有龙胎,臣也不知怎么回事,请皇上明察。” “你胡说!” 沈眉庄着急地撑起身体,指着刘畚道: “你撒谎!本宫从未阻止你把脉!是你说喝安胎药对孩子好,本宫才喝的!” 她看向胤禛分辩道:“皇上,他撒谎!嫔妾没有……” 章弥道:“皇上,后妃所用之药,太医院皆有记录。” 他从随身药箱里掏出几大本册子。 幸好他机灵,常年做随身备份,现在真的用上了。 他将册子分发给身边的太医,一起翻找。 “回皇上,沈嫔娘娘两个多月前喝过推迟月信的方子,开药的太医是江慎。” 江慎当即磕头,声音颤抖道: “回皇上,臣……臣确实开过,当时沈嫔娘娘说,她半个月来一次月信,想让微臣帮她调理到正常的日子,所以微臣才给她开推迟月信的药方,臣还说过,喝完此药七天后,再换另外的养身方,可是沈嫔娘娘喝完之后,并未再召见微臣,后来的事,微臣实在不知情啊。” “皇上,嫔妾……嫔妾要的是助孕的方子,不是推迟月信的……” 沈眉庄期盼地抓着胤禛的衣角,企图让胤禛相信她。 胤禛回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就这么站起来,沉默地往外走。 皇后亦摇头离开。 跪了一地的太医在苏培盛的示意下,陆续从沈眉庄的寝室出来。 “皇上!” 沈眉庄无力地倒在床榻上。 甄嬛的手微微发抖。 沈眉庄的品性她最了解,不可能会故意做出假孕这等迟早会被拆穿的事情。 是谁大费周章要害眉姐姐? 她抓着沈眉庄的手臂,追问道: “眉姐姐!你好好想想,这几个月到底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沈眉庄现在什么都听不见。 她只知道,一切完了。 “眉姐姐!” 甄嬛着急,见沈眉庄什么也做不了,只好交代采月先照顾着,自己快步走出外殿。 太医已经散去。 甄嬛跪到胤禛面前, “皇上,沈嫔为人端方持重,此事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求皇上明察!” 皇后:“莞贵人,沈嫔假孕争宠是事实。” “端方持重?” 沉默已久的胤禛终于开口,他冷漠的眼神里,蕴藏着浓重的失望, “若非事发,朕亦不知,这般高洁的姿态竟是徒有其表。” 甄嬛仰头。 第32章 把纯元皇后的吉服取来! 胤禛叹了口气,“沈嫔,假孕争宠,欺君罔上,降为答应,禁足闲月阁,非旨不得出,以后不许任何人探望。” 胤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皇后:“莞贵人,本宫不追究你对此事是否知情,只望你引以为戒,不要犯同样的错误,走吧。” 皇后离开了。 守在门口的奴才催促甄嬛离开。 “眉姐姐!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房间里的沈眉庄恍若未闻。 沈眉庄的事在后宫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 她平日里除了和甄嬛相交莫逆,与其他人只是君子之交。 曾经同住一宫的敬嫔,对此也只是道了句可怜。 在后院呆久了,猜也能猜到几分, “年少气盛,从皇上给她宫权开始,我就知道她迟早会栽跟头,我以为最多会是办事不利,没想到竟会是这种事,助孕方?” 一个将自己送到别人砧板上的肉。 敬嫔讽刺地笑了笑, “如果助孕方有用,宫里岂会只有这三两个孩子。” 敬嫔小心谨慎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不求有多少圣宠,只求平安度日。 没想到没过几日,皇上便下旨晋她为妃了。 敬妃捧着圣旨,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长春仙馆。 正是一众妃嫔请安的时辰。 皇后高居正位。 华妃和新晋的敬妃分别坐两边首位。 华妃曾经连有子的齐妃都不放在眼里,一个无子无宠的敬妃,更不放在心上。 “恭喜了,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华妃懒懒道贺。 敬妃微笑点头回礼。 皇后笑道:“文妃的册封礼跟皇子满月一起举办,敬妃,你的册封礼要迟一个月。” “臣妾明白。” 她能晋封便很好,不需要跟文妃抢风头。 皇后继续道:“敬妃,你性子向来稳重,以后便协助本宫管理宫务吧。” 华妃笑意消失:“皇后娘娘,臣妾协理六宫尚有余力,就不必劳烦敬妃了。” 皇后笑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如果妹妹有什么不满,可以找皇上说。” 华妃冷冷地看了敬妃一眼,哼笑一声。 “敬妃从未接触过宫务,可别闹出笑话。” 敬妃紧张地攥紧了手帕,镇定地回以微笑。 “臣妾定当尽心尽力。” 皇后满意地点头。 早安散去。 敬妃心情忐忑。 皇上晋她位份,明显是要她代替沈答应,分担宫权。 沈答应是什么下场? 跟打入冷宫没有区别。 “永不翻身啊……” 敬妃思来想去,吩咐道: “如意,你帮我备份厚礼,送到九州清晏。” “是。” 她知道文妃之前投靠华妃。 现在文妃有了皇子,位份也不差华妃什么,还会心甘情愿听华妃的吗? 她在赌,赌文妃不会长久屈居人下。 九州清晏,西院。 安陵容让忆如收下贺礼。 温和地笑道:“代我向你们娘娘道谢,本宫与敬妃同喜,日后常来常往的才好。” 如意笑着行礼道:“是,奴婢会转达文妃娘娘的意思,咱们娘娘说,文妃娘娘刚生产完,咱们娘娘不便打扰,等六阿哥满月,她再来拜会。” 安陵容:“好,我等着。” 如意退下。 忆如将礼盒展示给安陵容看。 “都是好东西,都放起来吧。” 她之外的剧情虽有偏差,但是沈眉庄失势后,敬妃依然被提了上来。 唐云秀说起内务府赶制的册封礼服,华丽非凡。 安陵容想了想,还是没让人跟华妃借衣服。 穿华妃的衣服,谁知道胤禛会怎么想呢。 她觉得皇后不会在她的衣服上搞事情。 皇后敢给甄嬛设下纯元故衣局,无非是因为的甄嬛的宠爱虚浮。 她不一样,她册封时可是皇子满月,在满场宗亲面前让皇家丢脸,皇后担不起。 安陵容的心放得还是早了点。 离皇子满月还有七天,内务府送礼服过来给她试穿。 “没想到娘娘身材恢复这么快”,送衣服的嬷嬷夸赞道。 “这吉服大了点,奴婢让内务府按娘娘的尺寸再改改吧。” 安陵容挑眉。 “好。” 如果是华妃,内务府也敢送不合身的衣服吗? 绝对不敢。 不量尺寸还不能问丫鬟吗? 她就静静等着,看看内务府要做什么。 胤禛每天下朝都会来西院看看六阿哥,不过是十来米的距离,方便的很。 “小六一天一个样,你看他都会朝朕笑了。” 胤禛翻开襁褓笑道。 安陵容道:“这点随了臣妾,天天笑口常开,吃饭也香,两个乳母才够他吃一顿呢。” “能吃好,能吃好啊!” 胤禛喜道,吃得饱才能长得健壮。 “明日就是小六的满月礼了,朕给他起了个好听的名字。” “皇上先别告诉臣妾”,安陵容阻止道:“让臣妾猜一晚,明日再听听惊喜,要是臣妾猜中了,皇上可要奖励臣妾几桌大席面。” “你就这点出息,你是文妃,谁还能短了你吃的不成?” “那可说不准,万一皇上嫌臣妾胖了,不给吃呢。” “你啊……” 七月十三日,天将亮时。 安陵容房里的奴才开始给她梳洗打扮。 吉服迟迟没有送过来。 距离吉时只剩下一个时辰。 内务府的吉服姗姗来迟。 衣服一摊开,忆如就发现了上边的破洞。 “哎呀!娘娘!这吉服破了!” 送衣服的太监立刻趴在地上磕头, \"娘娘饶命,这吉服昨晚还好好的,奴才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啊,娘娘饶命……\" 唐云秀着急道:“娘娘,这吉服不能用了,可怎么是好。” 此时,另一个内务府的太监说,皇后送了一件衣服去内务府修补,形与这件吉服相似,可以拿来一用。 安陵容笑道:“不必了,皇后的衣服岂是我能穿的,夏诚!” “奴才在!” “你立刻去找皇上,就说本宫的吉服被人剪了一个大洞,穿不了了。” “是!” 夏诚跑了。 那个提建议的太监腿一软,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安陵容将破损的吉服扔到他头上, “本宫用得着你教我做事?闭嘴!” 安陵容穿着中衣回到了卧室。 胤禛穿着朝服匆匆赶来。 “容儿!” 房门打开。 “四郎!” 安陵容泪光盈盈,扑到胤禛怀中, “到底是谁,对臣妾如此大的恶意?害臣妾难产不说,现在又想毁掉臣妾的册封礼,这不是存心让臣妾丢脸丢到宗室面前吗,四郎……臣妾的吉服没有了没有了……” “没事没事,朕想想”,胤禛安抚着安陵容。 妃位吉服…… 从齐妃那收回的不在圆明园,端妃的不吉利,华妃……华妃的衣服动不得。 “四郎……” 安陵容柔弱地喊了一句。 胤禛突然喊道:“苏培盛!” “奴才在。” “你去朕的寝宫,将纯元皇后的礼服取来。” “啊?” 第33章 文妃娘娘 “四郎”,安陵容离开胤禛的怀抱,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臣妾不敢冒犯纯元皇后。” “容儿不必担心,并非凤袍。” 胤禛将安陵容扶起来,解释道: “那是纯元皇后与朕成亲次日,进宫请安时所穿的新婚礼服,形制规格恰与妃位吉服等同。” “四郎……” 安陵容感动地抬头,“臣妾有幸得纯元皇后遗泽,以后初一十五,臣妾想为纯元皇后焚经祈福。” 胤禛没想到安陵容会这么说,欣慰道: “容儿有此心便很好,你与纯元一样都是心善之人,想必她在天之灵,也会为你今日之大喜高兴。” 苏培盛早就见机行事了。 在他将衣服拿过来之前,安陵容好奇地问: “四郎,臣妾曾在凌竹姑姑口中听过纯元皇后的故事,不过短短几句话,便让人心生敬仰,听说纯元皇后温柔纯善,大度雍容,与现在的皇后娘娘是不是很像?” 胤禛眼神中带着一丝追忆, “纯元皇后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无人能及。” 安陵容感叹道:“可惜臣妾生的晚,无缘一见。”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容儿也很好,说来,你的声音与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 “真的吗?!” 安陵容惊喜道:“臣妾竟有这般福气!纯元皇后的美好,臣妾竟然也能沾边!” 胤禛摇头:“容儿不必妄自菲薄,你自有你的好,温柔纯善,知书达理,有海棠之娴雅,亦有修竹之淡薄,书画双绝,世间少有,无愧一个‘文’字。 安陵容温柔地笑了:“那么多秀女参加殿选,四郎一眼便将臣妾挑了出来,臣妾岂能让四郎失望。” 胤禛开怀大笑,“说明朕慧眼识人,不至于让容儿明珠蒙尘。” 安陵容崇拜地看着他。 心道,有我,是你的福气。 苏培盛托着衣服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吹捧。 “朕出去等你。” “好。” 思思和忆如两人为安陵容穿衣。 苏培盛送来的是一件颜色鲜亮的大红色礼服,虽不及婚服隆重,但比之破损的吉服,更胜一筹。 虽略微超出妃位的规格,但又不至于逾制。 胤禛有心了。 但安陵容相信,这份恩典,有很大一部分归功于她的孩子。 今日安陵容妆容艳丽,头上戴着整套的纯金五尾凤钗,红色玉髓宝珠双流苏垂至肩上。 被大红色的礼服一衬,整个人显得华贵大气,让人移不开眼。 往日的小家碧玉不见踪影。 现在站在胤禛面前的,是一位艳丽夺目的妃位娘娘。 “这身衣裳你穿得正合适。” 胤禛赞叹道。 一种参与变装游戏的成就感,让胤禛有些兴奋。 “随朕一起出去吧。” “是。” 安陵容跟在胤禛身后,走出西院。 册封礼在九州清晏前正殿举行。 各位宗亲及后妃,都已经各自落座。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的唱礼,殿内众人行礼。 胤禛最先走进来。 “平身。” “谢皇上。” 皇后笑意温和地开口: “皇上,大家都等着见六阿哥呢。” 她看向胤禛身后,并不见安陵容,笑容更加灿烂了。 文妃? 哼! 有皇子又如何? 声音相似又如何? 皇上岂能容忍一个僭越犯上的赝品! 那可是皇上爱之如命,思之如狂的女人。 她的好姐姐,可真是好姐姐啊! 皇后心中得意,眼神里溢满柔和。 今日过后, 新生的六阿哥,归她了。 心头无比畅快,皇后走到胤禛面前,欲随他一起登上首座。 然而。 胤禛点头后,并没有往里走,而是微微侧过身,开口道: “来。” 皇后一愣。 一直避在门外侧的安陵容站了出来。 夺目的大红色映入众人眼中。 安陵容笑意盈盈地慢步走进来,向皇后屈膝行礼道: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顿时瞪大了双眼。 那如血般的红艳,仿佛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瞬间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身衣服! 她永远也忘不了! 当她以妇人身份跪伏在嫡姐脚下时, 嫡姐穿着这身红衣,高高在上地跟她说: “宜修,我永远是你姐姐。” 姐姐! 为什么?! 为什么这身衣服会在文妃身上?! 为什么皇上允许这件衣服穿在文妃身上?!!! 皇后难以置信地看着胤禛。 安陵容见皇后久久不喊起,又开口喊了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胤禛见皇后失态,便转身对安陵容道: “好了,起来吧。” 皇后到底是皇后,她脸颊微动,唇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皇上,臣妾失礼了,文妃平日打扮素净,没想到盛装之下如同换了一个人般,一时竟看呆了。” 皇后对安陵容微笑道: “文妃妹妹莫怪。” 安陵容微笑着摇头道: “今日是六阿哥满月,自然要打扮喜庆些,能得皇后娘娘欣赏,可见臣妾的心思没有白废。” “太后娘娘到——” 安陵容快步退至皇后身侧。 胤禛带头向太后行礼。 “都起来吧。” 太后路过安陵容时,脚步只是停顿了一秒,便如常走过。 众人落座。 太后对皇上道: “开始吧。” 因为册封仪式在圆明园举行,册封使和妃嫔不必在各个宫殿跑来跑去,但该走的程序一点儿没少。 安陵容下跪听册封礼宣读册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产惟椒闱佐治,徽扬四德之贤,瓜瓞衍祥,位重六宫之选,纶音载涣,彝典攸隆,咨尔文嫔安氏,赋性柔嘉……兹以册命,封尔为文妃……钦哉。” 册封圣旨宣读完毕后,安陵容从女官手中接过金册、金印。 而后在女官的引领下,向皇太后行六拜三跪三叩礼,礼毕后,又分别向皇帝、皇后行六拜三跪三叩礼,待听完皇后教导后,才算礼成。 要么说地位高一级压死人。 安陵容第一次如此频繁重复起立下跪叩首,如果她真的亲身经历怀孕生子,现在怕是已经倒下了。 胤禛的喜上加喜是真没考虑过产妇的体能。 今日,安陵容的位置被安排到胤禛旁边,位次低于皇后。 六皇子被乳母抱出来,由爱新觉罗宗妇接到手中,带着行祝祷礼。 又是一套累人的礼数,还好不需要安陵容参与。 胤禛给六皇子赐名弘晏。 “愿我大清五谷丰登,海晏河清。” 安陵容第一作为主角出现在皇家大宴上。 其仪态落落大方,行止有度,一点儿也不像妃嫔,气质比皇后还端庄。 淡薄消散,初露锋芒。 皇后如临大敌。 第34章 太后夺子 太后把安陵容召至身前,将一支步摇插到安陵容的旗头上。 “这支步摇,是当年哀家生子时,先帝赏的,现在送给你,希望你能继续为皇家开枝散叶。” “是,臣妾一定为太后娘娘添更多孙儿。” 安陵容微笑顺从地应下。 弘晏也被太后抱到身前,亲手给他戴上一根红绳,寓意长命百岁。 慈母孝媳,祖孙和乐。 这一刻,皇后感觉自己像个皇家局外人。 她的视线在太后和安陵容之间移动。 仿佛一个身份传承,文妃以后也有可能像昔日的德妃一样,成为荣耀至极的太后,而她这个母后皇太后,则会像今日一样,成为无人理会的局外人。 ‘’这身衣服可真是碍眼。’ 当年姐姐让她屈居一侧,文妃休想让她重蹈覆辙。 无论日后继位的是不是六阿哥, 文妃必须死! 太后察觉到皇后的敌意,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皇后微微一笑,恢复了温婉的面容,而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华妃一眼。 陵容因皇子风光无限,华妃虽心里不得劲,但也并未生出多少敌意。 她更看不惯皇后这明目张胆的挑衅。 华妃举起酒杯:“祝六阿哥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安陵容回敬道:“多谢华妃姐姐。” 华妃又看向皇后:“臣妾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龙子,希望日后后宫的姐妹子嗣昌盛,能够让皇后娘娘享受儿女成群的福气。” 皇后笑着点头,“那妹妹你要多加努力了。” 太后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对竹息吩咐道: “将六阿哥抱给皇后看看。” “是。” 弘晏被竹息放到皇后怀中。 皇后低头看着襁褓,眼神阴郁。 太后对胤禛笑道:“皇帝,文妃是个好生养的,哀家还指望着她给弘晏添更多弟妹呢,不若先将弘晏抱到景仁宫抚养,一来弘晏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二来也好让文妃专心伺候你。” 此言一出,场面突然安静了。 亏得太后说的声音小,只有附近的皇帝皇后和几个高位妃嫔听见。 一旁的宗亲族长装作没听见,正跟自己的福晋低头私语。 胤禛没有出声,皇后在惊愕中,安陵容低头沉默,唯有华妃面带急色。 华妃:“太后娘娘,六阿哥年纪幼小,离不得生母啊。” “后宫易子而养,也是遵循祖制。” 太后对胤禛道:“皇后本就有教养皇子皇女的职责,你看三阿哥,在皇后的照拂下不就健健康康地长大了吗?哀家也是为皇帝着想,文妃还年轻,自然要将精力放在伺候皇帝上,再则,文妃三番两次为人所害,至今还没查明凶手,皇子在文妃身边没有在皇后那安全。” 关系到皇子安全,胤禛竟真的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看着低头的安陵容,犹豫片刻: “那就将弘晏暂时交给皇后抚养,等查明事情真相后,再做打算。” 太后满意地点头, “文妃,你若想见孩子,可随时去皇后宫中相见。” “是。” 安陵容低声回道。 若问安陵容一生最讨厌什么事? 一是做别人的踏脚石! 二是被人摘桃子! 一根步摇就想换她的孩子? 想得美! 胤禛。 你很好! 安陵容杀心顿起。 只恨她孩子还没长大,不然她一抹药将这老登送上西天! 不过先放皇后那几天也行, 但愿胤禛不要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安陵容不舍地看向襁褓: “弘晏就劳烦皇后娘娘了。” 皇后温声道:“本宫是弘晏的皇额娘,照顾她是应该的。” 上头三言两语就决定了皇子的归属。 远一点的妃嫔也陆续知道了这件事。 有的是幸灾乐祸,当然也有羡慕的,能被皇后抚养,可算得上半个嫡子了,要知道当年皇上小时候,也曾被皇后抚养过,所以才…… 宴席散场后,胤禛随安陵容回到九州清晏西院。 “容儿,朕……” 胤禛想安抚一下安陵容, “四郎”,安陵容阻止道:“不必多说,臣妾知道您是为了弘晏的安全着想,臣妾都明白的,在臣妾心里,没有什么比皇儿的安全更重要。” “朕就知道容儿明白事理。” 安陵容道:“等谋害臣妾的事情查清楚,可否将弘晏抱回来?” “这是自然”,胤禛道:“李嫔的事尚有诸多疑点,朕不得不仔细些,免得漏放贼人。” “让四郎操心了。” 胤禛拍了拍安陵容的手背。 “朕为皇父,定会保小六周全,朕为皇夫,亦当保容儿一生安泰。” “四郎……” 安陵容感动地看着胤禛。 胤禛看着安陵容在烛光中明艳的容颜,不由心头一动。 手掌伸向安陵容衣领的纽扣…… “四郎……” 一声熟悉的喊声,红衣落地。 “四郎,礼服……” “会有奴才收拾”,胤禛一把抱起安陵容,走向寝室内…… 帘子落下…… 那件纯元故衣就这么静静躺在地上。 一次性大婚礼服估计也没想到,它还能被男人脱下第二次。 两人睡得早,醒得也早。 安陵容窝在胤禛怀里,柔声道: “四郎,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妹都住在各个院子里,只有臣妾住在皇上的寝宫,总觉的有些不合规矩,臣妾月子也坐完了,可否让臣妾搬出去?免得有人说臣妾恃宠而骄。” “坦坦荡荡主体是鱼池水榭,虽然最凉快,但不太适合刚生产完的妇人”,胤禛道:“还有点小。” 安陵容心里翻了个白眼,合着你也知道那水池子小。 “虽然要搬出去,但臣妾想离四郎近一点嘛,最好走几步就能到,这样四郎想见臣妾的时候,也更方便些。” 安陵容的手微微下滑,被胤禛一把抓住, “朕待会儿还要上朝。” 安陵容眨眨眼,“皇上选个近一点的房子嘛。” 九州清晏西边,长春仙馆有皇后,茹古涵今有华妃,不适合再住个妃位进去。 胤禛道:“你就住九州清晏东边的牡丹园吧。” “多谢皇上赐居!” 安陵容高兴地亲了胤禛一口。 苏培盛不合时宜地在外边喊了一句: “皇上,该上朝了。” 安陵容起身为胤禛穿戴朝服。 胤禛:“苏培盛,让凌竹带人将牡丹园整理一下,以后文妃就住那里了。” “是。” 苏培盛心中惊讶极了。 牡丹园呀, 皇上竟然赐给文妃,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怎么想。 苏培盛想起昨夜收拾出来的红衣,不由感叹文妃手段厉害。 将皇上珍藏多年的宝贝扔地上,还不被降罪,但凡莞贵人能学到一二,槿夕也不至于跟着莞贵人受苦。 押错宝了…… 第35章 毒子 “皇上将牡丹园给了她?” 皇后用护甲刮着弘晏的小脸道。 “皇后娘娘息怒啊!” 剪秋跪在地上抚着皇后的膝盖,生怕她一怒之下弄伤六阿哥。 “息怒?本宫不生气,原是本宫错了。” 皇后似乎终于想明白了。 华妃再得宠,再是分走宫权,以后也不过是个太妃。 她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能跟她抢太后之位的文妃。 “牡丹园的牡丹品种数量繁多,每样都需要专人照顾,以后让侍弄花草的奴才去得勤一些,好好养护。” 剪秋看着皇后不自然的微笑,意会地点头。 “奴才知道怎么做了,保证每一株牡丹都能让文妃娘娘心旷神怡。” 弘晏突然一转头,皇后的指甲差点戳到他的眼睛。 皇后摆了摆手,冷声道: “抱下去吧。” 绘春将弘晏抱去侧殿,交到乳母手中。 皇后:“莞贵人的舞跳得怎么样了?” 剪秋:“回娘娘,莞贵人天赋极高,虽未得其神,但动作几无二致。” “让她做好准备,别再出现上次的事了。” 剪秋犹豫道:“娘娘,莞贵人一直想求娘娘,能让她见一下沈答应。” “呵,你告诉她,如果跳得好,皇上喜欢,本宫便成全她,如果搞砸了,以后都不必见皇上了。” “是,奴婢相信莞贵人一定会做好的。” …… 碧桐书院。 听完剪秋的话,甄嬛沉默地点头。 “也不知道眉姐姐怎么样了……” 甄嬛之前趁着六阿哥满月,偷偷去见沈眉庄,没想到被皇后娘娘的人抓到。 “眉姐姐已经折了,如果我再无恩宠傍身,以后咱们都不会好过。” 浣碧道:“小主,皇上因为您给沈答应求情,才不肯见您,如果您再见到皇上,千万别提沈答应。” 甄嬛:“我知道,当初我避宠,是眉姐姐对我照顾有加,以后等我得宠,我也多照顾些眉姐姐,自然没有奴才敢怠慢她。” “小主能这样想,奴婢就放心了。” 浣碧见甄嬛听劝,也松了一口气。 甄嬛握着浣碧的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前我总想着我才貌双全,生怕别人嫉妒,看了文妃才知道,不遭人妒是庸才,如果我当初不避宠,成就未必低于文妃。” 崔槿汐:“小主,既然皇后娘娘愿意扶持,一定要”牢牢抓住,出不得任何差错。” 甄嬛点头。 乐师一次又一次吹奏舞曲…… 甄嬛的动作也越来越娴熟…… 安陵容出月子之后,胤禛三天两头宿在牡丹园,便是华妃也比不过。 奉承她的奴才也越来越多。 水木明瑟。 刘阿禾死后,夏冬春一直后怕。 文妃平安生下孩子,皇上也没有追查到她,似乎一切风平浪静。 “秋儿,咱们不会有事吧?” 秋儿安抚道:“小主放心,都是圆明园的奴才,再怎么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这就好这就好。” 夏冬春又道:“刘阿禾死在院子里,会不会回来找咱们?万一……” “没有万一”,秋儿道:“小主,刘阿禾是自杀的,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小主担心,奴婢给您去取点佛香回来供奉一下就是了。” “好,快去,烧完咱们也好安心!” 夏冬春催促道。 秋儿退出去后。 下边的小宫女又拱到夏冬春面前。 “小主,奴婢外出的时候,听到碧桐书院响起乐曲,好奇之下找她们院里的除草丫鬟打听了下,原来是皇后娘娘让莞贵人练习跳舞,说要在湖心宴上给皇上献舞呢,奴婢真为小主不值,小主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还比不过莞贵人。” 夏冬春闻言眉头紧锁,“皇后为什么不帮我?” 小宫女:“皇后娘娘有了文妃的皇子,底气十足,想必是随便选一个人上去伺候皇上,可惜没有选小主,哎,要是小主也有皇子就好了,都不必争宠,就能像文妃一样步步高升。” 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小宫女赶紧道: “小主,奴才再出去打听打听,可不能什么好事都让莞贵人给占了。” “打听到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一定一定。” 小宫女遛了出去。 夏冬春对进门的秋儿道:“以后将……那个烧水的丫鬟,让她到房里伺候吧。” “是。” 秋儿心里疑惑。 小主怎么好端端的看上那懒丫头了? 茹古涵今里。 华妃听奴才更新甄嬛近况。 她派去的小太监在甄嬛身边的地位,已经混到跟小允子一个地位了,甄嬛在华妃这里几乎没有秘密。 “皇后有心了,抢了文妃的孩子,还不忘给皇上安排人侍寝。” 颂芝忧虑道:“娘娘,文妃自从有了皇子,跟咱们来往淡了,以后会不会踩到娘娘头上?” 华妃虽不至于担心这个,但心里也不太畅快。 自从安陵容生子满月后,皇上来她这的时间少了许多。 “如果文妃照顾孩子,就没那么多时间缠着皇上了……” 华妃想了想,送了封信回宫,让人去查一下李嫔。 她与李嫔相处多年,李嫔有那能力安排内务府的接生嬷嬷吗? 她不信。 要是真有,她一辈子不吃蟹粉酥! 她怀疑的事,没有线索的事。 都放皇后身上肯定没错! 一定是皇后。 必须是皇后! …… 夏冬春在小宫女天天怂恿下,竟然生出了领养四阿哥的心思。 秋儿:? 不是,为什么呀? 她怎么敢想? “小主,您现在只是常在,怎么能领养皇子呢?” 夏冬春:“位份低没关系,四阿哥不过是个小透明,皇上不在意,说不定看在咱们感情好的份上,就成全我了呢?” 秋儿:……你做梦吧。 夏冬春将小宫女送来的莲子羹放进篮子里。 对秋儿交代道:“好了,你帮我送给四阿哥吧,我亲手做的。” “是。” 秋儿无语地接过。 …… “不好啦,四阿哥中毒啦!!!” 第36章 弘历,无 “绘春,即刻请章太医来长春仙馆。” 皇后冷静地吩咐道。 上次秋儿自作主张,让四阿哥的奴才去刺激文妃。 这次四阿哥中毒,文妃的嫌疑最大, 一个本来就不得宠的皇子,碍不着任何人,文妃不管是为了报复还是为儿子的前途,都有下手的理由。 皇上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只要皇上疑心文妃谋害皇嗣,文妃就会彻底失宠,就像李嫔和沈答应。 到时候一个冷宫弃妃,能活多久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皇后换了身衣裳,打算出门。 江福海扑通一声跪在皇后面前,声音里都是恐慌: “启禀皇后娘娘!四阿哥,毒发身亡!” “啊”,皇后震惊地后退一步,“死了?!”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可能。 四阿哥死了! 事情闹大了! 文妃有嫌疑,她这个皇后呢? 皇后利落地转身,让人将六阿哥抱过来。 小小的婴儿白白嫩嫩,面色红润。 皇后低声道:“剪秋,将柜子底下的药拿来。” 剪秋犹豫道:“娘娘,六阿哥才两个月大……” 皇后:“管不了这么多,本宫的清白要紧,真的出了什么事,就当他没福气吧。” 剪秋亲手将粉末倒进水里,给六阿哥喂下去。 很快,婴儿的脸色由红转白。 “你快出去接章太医,就说六阿哥中毒了。” “是!” 皇后抱着孩子一边哄,一边想怎么对她最有利。 四阿哥已经没了,六阿哥是个婴儿。 已经长成的三阿哥才是最好的、唯一的选择。 有太后为她保驾护航,何愁事不成? 皇后让江福海通过乌拉那拉氏的渠道,给紫禁城的李嫔送信…… 安陵容得到四阿哥死亡信息的时间,几乎跟皇后同步。 她将发钗里的粉末悄悄吞下,等了一盏茶时间。 而后搭着忆如的手出门晒太阳。 弯弯绕绕走了许久,行至牡丹最茂密处,她忽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娘娘!” 唐云秀一把抱住安陵容。 只见安陵容七窍流血。 “快叫太医!!!” 跑路最快的夏诚飞奔出去…… 大湖一圈已经布满了胤禛的侍卫。 夏诚一出来就被两个侍卫死死按住。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文妃娘娘身中剧毒急需太医!快放开!” 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快速道: “我去禀报皇上,你去请太医。” “好。” 两人快速离去。 另外两个侍卫接替看守缺口。 “皇上有命,所有宫苑的奴才,全都不许外出。” 夏诚祈求道:“两位大人,可否让奴才一起去太医院,我们娘娘耽误不得!” \"公公请回吧,太医自会有人请过来。\" 侍卫拿着刀鞘将人挡了回去。 大湖边上的侍卫五步一对,硬闯根本过不去。 夏诚思及安陵容情况危急,万一侍卫靠不住,就死定了。 他果断离开环湖道,直接从妃嫔住所外围绕道…… …… 胤禛接到弘历中毒消息的时候,人还在上朝,等他匆忙赶到,弘历已经咽气了。 行动比后宫有心之人落后许多。 他看着弘历鼻子下涌出的黑红血液,心中泛起滔天怒火。 竟然有人在他的后宫明目张胆杀害皇子! “这是谋逆!” “皇后呢?!” 胤禛怒喝道。 苏培盛:“奴才已经派人去请了。” 一个太监进门跪道: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说六阿哥中毒发热,正召太医问诊,无法分身过来。” 胤禛悚然一惊,他想起登基之前,各位兄弟后院子嗣同时批量死亡的事。 胤禛立刻下令封宫,并亲自坐镇弘历院中。 “召所有太医即刻前往长春仙馆,全力救治六阿哥!” “奴才遵命!” 所有伺候弘历的宫人全部被拉到院子中央,由慎刑司的奴才重刑加身。 不多时,一个个血人陆续变成尸体。 没有一个人招认同伙。 胤禛眼里布满愤怒的血丝。 送来莲子羹的秋儿十指尽断,一再喊冤, “皇上!奴婢冤枉啊!莲子羹是定常在亲手做的,奴婢真的不知道里面有毒啊!皇上!” 被打断双腿的夏冬春,又一次被冷水泼醒。 “朕再问你一次,毒药从哪里来的?” “皇上……嫔妾……不知道……” 夏冬春气若柔丝。 莲子羹根本不是她做的, 而是她新提拔的小宫女。 可是分配圆明园奴才的总管,查记录发现,水木明瑟根本就没有夏冬春和秋儿所说的那个宫女,她们百口莫辩。 “启禀皇上。” 搜查水木明瑟的侍卫回来了,他双手捧着两个沾着泥土的木盒子道: “奴才们在秋儿的房间掘地三尺,搜出一盒银票首饰,还有一盒颜色不一的药粉,是不是毒药还需太医查验。” 秋儿大惊,矢口否认道: “不……不是我的!皇上!奴婢没有!” 她只收了皇后的银票和首饰,何来药粉?! “皇上!钱财是宫里娘娘赏的,那药奴婢真的不知情啊!” 侍卫:“回皇上,这两个盒子是并排埋在一起的。” 胤禛挥手。 秋儿的骨头被一寸寸打碎,至死都没有招认主使之人。 胤禛将东西交给夏刈。 他在思考秋儿是谁的人时,侍卫统领禀报文妃中毒的消息。 胤禛怒不可遏:“朕的后宫哪来这么多毒药?!” 他留下人手整理弘历的遗体,当即带着人侍卫回到九州清晏,下令召禁军、尚虞备用处驻守圆明园内院,配合苏培盛等一众内侍监逐院筛查后宫。 …… 夏诚跟在太医队伍中紧紧拉着梁太医,跟在侍卫身后, “……早晨娘娘吃了……无有不适……” 夏诚将安陵容早上起床到倒地昏迷期间,所有的吃的用的都仔仔细细给梁太医讲了一遍,生怕有什么遗漏, “梁太医,娘娘就拜托你了。” “老夫定当尽心尽力,几位太医医术不在我之下。” 梁太医指着一起被分去医治安陵容的几位太医道。 安陵容的脉象一直处于濒死状态。 胤禛在九州清晏召宗人府,暂时无法分身。 太后亲自坐镇九州仙馆。 六阿哥的情况不算严重,逐渐退热,但是常有反复,一群乳母小心翼翼围着着他不敢眨眼。 寝殿内。 皇后直直地跪在地上。 第37章 以后就住在朕身边 太后厉声道:“哀家将六阿哥交给你,是让你好好抚养,自幼培养母子情分,无论日后如何,他都能孝顺敬重你,你怎么就不明白,你是皇后,当母仪天下! 所有阿哥都是你的儿子!没出生的哀家不管,四阿哥一个皇帝厌弃的皇子碍着你什么了?你竟下如此毒手!” 皇后:“皇额娘,臣妾用弘晖发誓,儿臣没有害过四阿哥。” 太后面色一顿,“六阿哥呢?文妃性子温顺,从未与人争端,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做人当留后路。” 皇后笑道:“皇额娘,当年姐姐对儿臣下手,您从未如此嘱咐过姐姐,文妃不过是小官之女,皇额娘却如此回护,对儿臣何其不公?就因为她生了六阿哥,皇额娘要为她处置儿臣吗?” “皇后!” 太后语重心长道:“乌拉那拉家已经没落了,如果你行事一直如此激进狠绝,总有一天会累及全族,哀家也保不住你,你想拉着乌拉那拉家一起沦为罪臣吗? 现在你否认不重要,哀家也希望你真的没动过手,皇帝真的要查一件事,谁也躲不掉。” 皇后:“还望皇额娘庇佑一二,毕竟,儿臣的名声一旦坏了,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一族的女子,以后都好不到哪里去。” “你威胁哀家?” “姑母言重了,儿臣只是求姑母为儿臣周全一二。” 见皇后冥顽不灵,太后拂袖而去, “你好自为之。” 弘晏屋里。 太后看了一会,跟太医确认情况安好后,让竹息亲自照看孩子。 太后叹气。 当年,是她和纯元对不起宜修。 天长日久地相处,希望这个孩子能磨平皇后心中的戾气吧。 …… 紫禁城,长春宫。 李嫔看着信中的白纸,疑惑不解,问送信之人何意。 送信的奴才道:“李嫔娘娘,三阿哥的奴才害死四阿哥,多人目睹,证据确凿,三阿哥谋害亲弟的罪名一旦落实,只怕要被皇上革去黄带子,废为庶人,昔年八王爷和九王爷什么下场,您也是知道的, 皇后娘娘说,您本身就是罪妃,连累得三阿哥为皇上不喜,若此次能为三阿哥顶罪,给三阿哥留个清白的出身,日后三阿哥荣登大宝,便能追封您为圣母皇太后。” 李嫔不敢置信:“弘时是个老实忠厚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谋害兄弟?” 送信人道:“众目睽睽,岂能抵赖?如果那个奴才背后没有主子,那就只能是三阿哥了,娘娘还是考虑清楚,要不要三阿哥的前程。” 送信人说完便退下了。 李嫔点着蜡烛枯坐了一晚上。 天亮时分。 她写了一封悔恨交加的认罪书。 而后一条白绫吊死在正殿房梁上。 送行人看到结果后,悄然离去。 皇后娘娘有令,如果李嫔不愿意,他就要亲自动手。 李嫔是个疼爱儿子的,他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皇帝在圆明园,查起来是优先级。 等指令到紫禁城后宫。 李嫔已经死了。 随身宫女全部殉主。 随着李嫔的亲笔认罪书。 夏冬春那个消失的宫女,就这么被定下了身份。 根据宫人的搜查,从秋儿房间挖出的发钗亦出自长春宫。 安陵容想要弄死两个大的,皇后不想要两个小的。 互相敌对的情况下,她们不约而同先铲除三阿哥的生母。 只不过她们对于三阿哥的未来推断,两极相反。 杀害四阿哥的凶手似乎明朗了。 但是…… 梁太医道:“回禀皇上,文妃娘娘所中之毒,臣等尚未查清来源,但是牡丹园的牡丹,到处洒满了伤身之物,若人住在其中,最多半年,便会五脏衰竭而亡。” 胤禛垂着眸,息怒不辨。 “文妃的身子情况如何?” 梁太医:“回皇上,文妃娘娘的命保住了,但人一直昏迷不醒,微臣与几位太医从未见过这种毒药,正与诸位同僚寻找驱毒之法。” “嗯,如果有什么奇药,太医院没有,即刻来回朕。” “是。” 见胤禛没有其他吩咐,梁太医退了出去。 苏培盛及时回禀道:“皇上,侍弄花草的宫人常常轮换,慎刑司已经全部审问过,无人知晓牡丹上的药物从何而来,宫人的住所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 夏刈也回来复命:“启禀皇上,奴才在查李嫔之事时,发现华妃娘娘的人也在查李嫔,甚至在六阿哥满月之前就开始了,奴才循着华妃娘娘的人找到了宫外,华妃娘娘似乎……在查当年在王府伺候过的老人。” 胤禛眉头紧皱。 夏刈低头道:“当年给纯元皇后接生的嬷嬷,其小女儿一家被华妃娘娘接到年家的宅子,里面有年将军留下的家奴,奴才特来请示皇上。” 胤禛看着桌子上的供词,沉默良久。 胤禛:“皇后如何安置那两个接生嬷嬷的家人?” 夏刈头更低了:“回皇上,那两家人在回乡的路上掉下山坳,无一生还。” 胤禛深吸一口气,满眼厌恶之色: “贪得无厌!” 看在太后的面上,他给皇后一次机会,她却不知足。 “让底下的人协助华妃。” “奴才遵命。” 经过多日的调养,弘晏的身体逐渐康复。 安陵容始终未醒。 她被胤禛重新抬回九州清晏西院。 所食所用全与胤禛同源。 安陵容的意识清醒,只是状态昏迷。 在外人看来,她能活着全靠灌进去的参汤补品药材。 安陵容在一次真正睡觉的时候,听到孩子的哭声。 她慢慢睁开眼。 “醒了!娘娘醒了!” 忆如欢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陵容一动不动。 胤禛正抱着襁褓坐在她床前。 安陵容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胤禛:“朕知道你牵挂孩子。” 安陵容的眼睛在笑。 胤禛:“以后,你和弘晏就住在朕身边,哪里也不要去,朕一定会护你周全。” 安陵容眨了眨眼。 胤禛将襁褓放在安陵容床头边。 “朕先去批折子,午后再来看你。” 安陵容又眨了眨眼,以示回应。 胤禛离开后。 忆如趴在床边,小声将现在后宫格局跟安陵容讲。 “李嫔娘娘病逝,未治丧,定常在被赐死,皇后娘娘因没有照顾好皇子,皇上以其失责,下旨将其禁足并夺了宫权,现在宫权大部分在华妃娘娘和敬妃娘娘手中,富察贵人昨日被皇上封为恪嫔,被赐协理六宫之权。” 安陵容侧头看了一眼弘晏。 有了权力的富察氏,以后能保住孩子吗? 满妃但凡有一个皇子,她的太后之路就多一块绊脚石。 幸好她跟胤禛住一起。 自制的绝育药不知道能不能行。 第38章 没有家世只能多生了 安陵容将树粉融进水里喂给弘晏。 弘晏吃了之后眼看着精神多了。 皇后拿她的孩子作妖,却没胆子真的弄死。 如果不是安陵容有树粉,她是放心不下让自己真中毒的。 弘晏可是她的任务保障啊。 她已经位列四妃,胤禛抱走她孩子的时候,连问都不问她一句。 看似太后夺子,何尝没有胤禛嫌弃她家世低微的缘故。 作为妃子怎么宠都无所谓,但作为皇子额娘,安陵容感受特别深切,没有家世做保障,即使盛宠也是任人宰割。 子嗣,地位,一句话就可以被人夺走。 安陵容非常肯定,如果敬妃有子,胤禛绝对不会抱给任何人,如果是华妃,太后连提都不敢提。 都是欺软怕硬罢了。 胤禛欺她一次,她便弄死一个皇子。 三阿哥大了不住宫里,她动不了,但是再过三四年,三阿哥就会被赐侍寝宫女,到时候走着瞧。 没家世她只能多生几个,胤禛总不能个个都抱去分一遍吧? 她决定了,再有下次,她将心眠直接加水做成羹,给胤禛吃下去。 “皇上去哪了?” 安陵容问道。 她现在是“病弱”期。 胤禛每天下午都会来跟她一起用膳。 但一到天黑,不见踪影。 忆如:“娘娘,今日皇上召恪嫔侍寝,就在九州清晏东院。” 安陵容淡笑道:“知道了,孩子抱下去吧,本宫该睡觉了” 忆如将孩子交给奶娘后,回来跟思思一起伺候她更衣。 思思:“娘娘,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是独一份……” 安陵容:“怕我不开心?你们应该了解我的……” 忆如道:“娘娘莫让皇上看出来。” “放心,本宫是深爱皇上的文妃娘娘。” 安陵容自信道。 “本宫昏迷的时候,除了恪嫔,还有谁侍寝?” “还有敬妃娘娘和丽嫔,恪嫔最受宠。” 原剧中富察氏明年春会有孕,现在剧情有变,富察氏得宠会不会提前怀上? 她自制的绝子药还没那么快生效。 但愿不要节外生枝。 这个世界的胤禛,对家世好的妃嫔,会自带尊重,对出身差的妃嫔如曹贵人,就算生了孩子也只得了个贵人,连封号都没有。 富察氏如果有孕…… 她的原则可以暂时抛开。 忆如和思思两人守夜,唐云秀进来将蜡烛吹灭,关上房门。 …… 一大早,胤禛过来陪安陵容用膳。 安陵容心理上总觉得,老男人身上还带着其他的女人的体液,有些倒胃口。 脏东西。 她洁癖症又犯了。 连菜都不想夹同一碟。 等胤禛离开,安陵容喝了一大碗盐水,压下那股子恶心感。 “弘晏长大还有好多年啊……” 安陵容忧愁道。 唐云秀觉得好笑,“娘娘,小孩子见风就长,跟豆子发财似的,等过几年去了上书房,娘娘说不定又抱怨孩子长得快呢。” 安陵容:“你不懂……” 因着慈母人设,安陵容白天抱着弘晏,跟熊猫抱仔一样,舌头都不想动。 “去请华妃过来。” “是。” …… 武陵春色。 富察氏的贴身宫女给她煎了碗坐胎药。 富察氏目露嫌恶。 “娘娘,夫人说要连续喝五天才生效。” 富察氏捏着鼻子,将苦汁子喝下。 “皇上今晚未必召本宫侍寝。” “就差一天了,娘娘不如给皇上送一盅补汤,然后顺势留在九州清晏?” 富察氏:“自从出了上次那档子事,皇上都不吃妃嫔宫里的东西了,送了也没用。” 宫女道:“又不是真的要皇上吃,只要娘娘见到皇上,还怕皇上不留您吗?” 富察氏:“这等争宠手段,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不去。” 宫女只能干着急。 “娘娘!就一天!您就有可能怀上皇嗣,凭您的家世,便是皇贵妃也做得。” 富察氏坐的更端正了,她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拿宫务去请示皇上。 在九州清晏门外,她看到了华妃的宫人,原本想掉头,但被宫女一劝她又醒了, “娘娘,您现在是有宫权的主位,何必怕华妃。” “对呀!本宫怕什么。” 九州清晏,胤禛听闻富察氏求见。 苏培盛:“说是有想向皇上请示。” 胤禛:“让她进来吧。” “臣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找朕何事?” 富察氏见华妃并不在殿中,温声道: “皇上,莞贵人私下向嫔妾求情,请嫔妾放她进去见一见沈答应,嫔妾想到皇上的旨意,便拒绝了, 她又问能不能送些衣物点心进去,嫔妾不知道是否应允,嫔妾看她们感情深厚,拦了又不忍心,所以来请示皇上。” 胤禛点头道:“东西可以送,人不能见,免得给带坏了。” “是。” 胤禛写了一行字,问道:“还有事?” 富察氏:“皇上,嫔妾给您磨墨吧?” 胤禛有些讶异地打量了富察氏一眼。 只见富察氏不自在的红了脸。 胤禛有些稀奇,笑道: “那你来吧。” 富察氏接过苏培盛手里的墨慢慢研磨。 她虽识字会管家,但不擅长诗书,胤禛的字她看着看着就走神,恨不得时间快点过,最好立刻天黑。 她手累,希望能尽快解脱,又担心华妃打断她。 华妃是暂时没空过来见胤禛的,她被安陵容绊住了脚。 她抱着弘晏,眼里还有几分慈爱。 安陵容看着忆如等人道:“你带颂芝他们尝尝咱们院里的点心。” “是。” 忆如将房里的人都带出去了。 安陵容:“华妃姐姐,我本来想坐完月子就去给你道谢,如果不是你帮忙,弘晏都不知道能不能请安出生, 不过满月后的事你也知道,实在出不了门,现在精神好不容易养好些,又实在想念姐姐,只好让人去请你,没想到你愿意来。” 华妃哼笑一声:“你也太不小心了,亏的本宫以为你是个机灵的。” 安陵容叹气道:“谁能想到生个孩子这么多人嫉恨呢。” 安陵容示意她将孩子放回摇篮里。 华妃小心放下。 安陵容道:“华妃姐姐,听说当初在定常在那搜出了许多药粉?” 华妃摇头:“有毒药,但多数是香料,太医说是有驱蚊的功效。” “真的是驱蚊吗?” 第39章 西北来人 安陵容道:“华妃姐姐,能跟毒药放一起的能是普通的东西?” 华妃摇头道:“皇上说了,不会有错。” 安陵容:“华妃姐姐真的觉得是李嫔杀的四阿哥吗?” 华妃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李嫔死得太巧了,本宫更相信是皇后所为,但是有太后娘娘在,皇上包庇她也说不定。” “我也觉得皇后嫌疑更大”,安陵容道:“华妃姐姐,我记得你宫里也有香料,还是内务府专供,内务府有乌拉那拉氏族的人,你不怕皇后借香料害你吗?” 华妃自信道:“本宫的欢宜香可是皇上特地命人调制的,谁敢动歪心思?” 安陵容道:“人家连皇子都敢杀呢。” 华妃还是摇头:“宫里那么多太医,如果香料有问题,早就发现了。 安陵容道:“皇后娘娘上面还有太后娘娘,你刚才也说包庇了,都是在宫里当差的,谁敢得罪皇后乃至太后呢?不如还是自己查一查吧,图个心安。” 华妃点头道:“那我让我哥哥送个大夫进来。” 安陵容:“宫里的太医都看不出来,宫外的大夫就算真查出问题,他敢说吗? 华妃姐姐,妹妹建议你包一点,让人悄悄捎去西北给你哥哥,这世上,还有比你哥哥更可信的吗? 可惜定常在的盒子被皇上拿走了,我还挺好奇里面的东西有什么作用的。” 华妃仔细闻了闻,问道:“你这里不熏香?” 安陵容:“我哪里还敢用香料,我听奴才说,我之前住的牡丹园全都洒了香料,恨不得我死呢,我又不懂这些,还是小心为上。” 华妃:“说得也是,六阿哥还小,扛不住。” “查的时候最好不要让皇上知道,免得皇上觉得你嫌弃他的心意”,安陵容:“华妃姐姐,你看皇上对恪嫔如何?” 华妃冷哼一声,“文不行武不行,说话还不中听,也不知道皇上喜欢她什么。” 安陵容:“可能是因为家世好吧,她可是满军旗富察氏。” “富察氏又怎样?本宫的哥哥还是一等公,大将军呢。” 安陵容:“我跟她不熟,她要是敢克扣我东西,以后还请华妃姐姐照拂一二。” “你住皇上这里,谁敢克扣你东西”,华妃酸道。 安陵容叹气道:“你们都以为皇上宠爱我,其实都是为了弘晏罢了,太后把我孩子抱走,你看皇上回护过我吗? 只有你敢为我仗义执言,在这后宫里,我们母子唯一能倚靠的,也只有华妃姐姐了。” 华妃一想,确实是这样,她安慰道: “等我把皇后拉下来就好了,你之前说的纯元皇后旧事,已经查到线索,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真相大白。” 如果真相不符合期待,造一点也不是问题。 年世兰出来的时候看到恪嫔的轿辇, “恪嫔来了?” “是。” 守在门口的周宁海回道。 华妃不悦道:“皇上最讨厌有人打扰他批折子,恪嫔进去多久了?” 周宁海低头道:“就在娘娘您来不久后,到现在也没出来。” 华妃踌躇再三还是没进去。 皇上不喜欢的事,她不做。 天色渐渐变暗。 胤禛没有到西院用晚膳。 安陵容听到回报,只说了声知道了。 富察氏…… 只是抬人上来平衡华妃,用不着天天睡吧? 皇上怎么突然这么喜欢富察氏? 连续好几天了,九州清晏也用不了暖情香呀。 …… 随着时间推移,夏刈下属跟着华妃的人将潜邸往事翻了出来,从乌拉那拉姐妹陪嫁到王府的奴才,到之后被赶到庄子,一直追查到乌拉那拉府的老奴…… 九月末,寒冬将至,众妃嫔随圣驾回宫。 养心殿内。 夏刈将属下汇报上来的结果交到胤禛手上。 砰!的一声。 手串重重砸到桌子上。 “毒妇!” 看到纯元的死跟宜修有关,他觉得自己对宜修的善待都变成了笑话。 “她恨朕!纯元何辜?!” 胤禛脑子里闪过半身鲜血的纯元,还有那个没来得及见这世间一眼的儿子,纯元临终的殷殷叮嘱犹在耳边, 他当即拿着这沓厚厚的罪证去见太后。 “朕要废后。” “皇帝!”,太后沉声道:“事情过去这多年,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诬陷皇后,就凭几个奴才的口供废后?何以服众? 皇后乃一国之母,无端废立,容易动摇国本,哀家不同意,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纯元,要善待宜修?” 胤禛冷声道:“朕还不够善待她吗?当初弘晖病故虽是朕的疏忽,但朕也给了她皇后的尊荣,皇额娘要给她孩子补偿,朕也应了,可是她是怎么做的? 她不仅害了纯元,还残害朕的妃嫔子嗣,皇额娘,她不配母仪天下!” 太后坚持道:“皇帝,你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有一个罪行累累的皇后吗?哀家还是那句话,奴才的口供不足以为证,没有实证,不得废后! 皇帝,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吧,哀家不信好端端的,谁会突然查二十几年前的事,一定有人陷害皇后。” 太后斩钉截铁的话确实让胤禛冷静下来了。 只是他眼中只有失望, “皇额娘,那些都是朕的孩子。” 他向太后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寿康宫。 “夏刈,将这些东西给华妃的人。” 胤禛眼里满是厌恶。 “奴才遵命!” 胤禛取来纯元的皇后画像。 这是他亲手为爱妻所绘,形神不足以描绘万一。 他想起他与纯元那些年真心相爱,琴瑟和鸣,还有那满屋子的血腥味,便情难自制,心痛不已。 “苏培盛。” “奴才在。” 胤禛摸着画像道:“召莞贵人来。” “奴才遵命。” …… 碎玉轩莞贵人突然异军突起,成为皇帝的心头宝,日日伴驾养心殿。 隆冬时,甄嬛被胤禛晋为莞嫔。 翊坤宫。 “娘娘,莞嫔苦练惊鸿舞许久,终于能在皇上面前绽放光彩了。” “呵呵呵”,年世兰拿着纯元皇后的画像,笑得欢快。 莞嫔? 周宁海进来道:“启禀娘娘,去西北的奴才回来了。” 第40章 二合一,欢宜香的秘密 养心殿。 苏培盛:“启禀皇上,年大将军的家眷欲送十二箱皮子进翊坤宫。” 胤禛抬头:“年羹尧不是还有半个月才能到京城吗?他提前出发了?” “不是,年大将军是按圣旨时间归京的,但是货物在圣旨发出前就已经上路了。” 胤禛:“让内务府仔细检查,没什么问题就放进去吧。” “是。” 因弘历之死,宫外的物品进宫变得非常严格,这一道关卡除了内务府,还配置了两位太医。 经过仔细查验,确认皮毛无误便放行了。 即便耽误了一个时辰,年夫人依然温和有礼,对帮忙抬箱子的太监都给了厚赏。 “多谢夫人。” 年夫人点头,这些皮子只是掩饰,人进来才是最要紧的。 她带着年羹尧寻来的女医进了翊坤宫。 “臣妇参见华妃娘娘。” “嫂嫂请起。” 年夫人还没跪下,华妃就让颂芝扶起来了。 “嫂嫂,家里可好?侄儿的武艺可有进步?” “多谢娘娘挂念,富儿的箭术已经有几分他爹的模样了,只是这孩子更喜欢读书。” 华妃笑道:“男儿文武双全是好事。” 颂芝进来行礼道:“娘娘,锅子已经备好了。” “快摆上来”,华妃道:“眼看着快过年,天气特别冷,辛苦嫂子冒雪进来看望本宫。” “能给娘娘请安是臣妇的荣幸”,年夫人客气道。 锅子和满桌子的肉菜摆上,奴才刚要动手伺候用膳。 华妃对年夫人笑道:“本宫许久未见娘家人,很怀念当初未出嫁时,与嫂嫂一同动手刷锅子的场景,今日再见嫂嫂,倒是想重温一下当年的快乐。” “你们都下去吧。” “奴才告退。” 室内的宫女鱼贯而出,只留下颂芝守在门口。 屋内,只有华妃、年夫人,还有充作丫鬟的女医。 “嫂嫂,哥哥可是有消息了?” 华妃急切第看向年夫人。 年夫人怜悯的看着华妃,她起身郑重下跪。 “嫂嫂你这是做什么?” 华妃蹲下扶着她。 年夫人道:“娘娘,臣妇有一事相求。” 华妃心慌道:“嫂嫂,是不是哥哥出事了?” 年夫人摇头道:“娘娘,不管查到的真相是什么,还请娘娘不要冲动行事,夫君特地交代妾身进宫嘱咐娘娘,万望娘娘以保全自身为重,等他回来。” “本宫明白。” 华妃将年夫人带进内室,年夫人身后的女医跟了进来。 年夫人道:“娘娘,这位是您哥哥为您请的医女陈素,她的祖辈乃是前朝御医,家族医术一脉相承。” 陈素上前行礼,年世兰温声道: “陈大夫请坐。” 年夫人:“娘娘,您送来的香料便是由陈大夫查验的。” 年夫人示意陈素讲解。 陈素:“华妃娘娘,那香料中的每一样原材料,都是难寻的药材,分别来自于大江南北各个地方,便是达官显贵要收集齐全,也未必能收到年份适合的,想要制作这样调配精妙的香料,至少要好几年时间, 且香料里面有大量的麝香,虽然被其他香料的气味中和,但是只要往里加一点雪松汁液进去,用作掩盖的气味便会消失,露出麝香原本的浓烈,而这份香料中的麝香,乃是药性最烈的一种,正好产自西北……” 华妃大惊失色,蓦然站起。 鞋子不小心踩到脚踏边缘,差点没站稳。 年夫人赶紧过来扶着她, \"娘娘小心!” 华妃难以置信地确认, “大量麝香?!” “是”,陈素恭敬道。 华妃推开年夫人, 快步走到斗柜前, 将十几个盒子取出来,挨个打开, “陈大夫,你帮本宫看看,这里面残留的香料可有麝香?” 陈素挨个看过后,确认地点头。 华妃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窒息地跌坐在椅子上。 内务府每个月都给她送欢宜香,唯有这个月,苏培盛说缺了一味药,年后才能制作出来。 她日日夜夜都点的欢宜香…… “西北的麝香……西北的……哈哈哈哈……” 华妃笑着笑着,逐渐双眼通红,继而无声痛哭起来。 “娘娘……” 年夫人心疼地抱着她。 “娘娘,等你哥哥归京,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哥哥……” 不知哭了多久,年世兰从年夫人怀里出来。 “给本宫诊脉。” 华妃声音冷冽。 她伸出手让陈素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陈素低声道: “娘娘,您的身体被麝香严重侵蚀,根基已毁,很难再孕育子嗣,就算是尽力调养,也只能弥补娘娘本身的亏损……” “……太医一直说我身子康健。” 华妃神色怔忪,仿佛整个人都空了。 “所有太医!” 桌子上的茶杯被用力砸到地上。 “娘娘!您冷静一下!陈素是自己人,绝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哄骗您,不妨听她讲完。” 华妃呼吸沉重,胸膛起伏,艰难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陈素:“敢问娘娘使用此香多久?身体是否夏日发寒?” 华妃缓声道:“八年……并无不适。” 陈素思索道:“按理说,这么烈的麝香,使用半年身体就会开始变虚,而后渐渐变得体弱多病……除非有大温补之物中和,将损伤尽量降低……可是,没必要多此一举啊……” …… “世兰,这是山东进贡的东阿阿胶,让小厨房日日炖上一盅可养气血,世兰色红润的样子,真的美极了……” “世兰,这是东北的百年野山参,最适合冬日炖着吃……” “世兰,这是朕让膳房特地为你做的枣糕,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世兰,这是你哥哥进贡的虎骨酒……” \"世兰……” …… 往日的爱护和关心,在这一刻让年世兰如坠冰窖。 她的脸色逐渐苍白,艳红的唇脂浓烈得让人心惊。 “继续用会怎样?” 华妃沉静地问道。 陈素:“如果一直配着温补的药材使用,年轻时无大碍,只是等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住相冲的药力,会彻底垮掉,如果现在弃之不用,开始调养身体,则不会影响寿数。” 华妃:“你出宫后帮本宫准备好药材,等本宫哥哥回来交给她,本宫,要活得长长久久!” “是。” 华妃坐在妆台前。 镜子里映照出她艳丽的容颜。 只是少了往日的精气神。 颂芝端来热水帮华妃敷眼睛。 华妃:“嫂嫂,我要好好想想,五日后,我会让周宁海去府上送赏赐。” “娘娘”,年夫人道:“别忘了,你哥哥最疼你,别怕。” “我知道。” 华妃艳红的嘴唇强硬地扯出一抹笑容。 眼里尽是疯狂。 (卑微作者正在上班,半夜摸鱼偷偷打字,会在同一章更新……) 永寿宫。 “娘娘,华妃娘娘来了。” 夏诚熟络地将华妃请进门。 掀开门帘。 屋内的热气涌出,驱散了华妃一身严寒。 “你们都出去。” 华妃下令道。 忆如看了一眼安陵容。 安陵容:“你们先去侧殿吧。” 宫人退了出去。 华妃坐到安陵容对面,直直地盯着她, “你知道是不是?” 安陵容疑惑地看着她。 “欢宜香”,华妃道。 安陵容摇头:“我不知道你的欢宜香有没有问题,自从我上次差点死于香料,我便默认所有的香料都有害,不管它出自哪里。” 华妃审视地看着安陵容。 安陵容平静地说:“皇后都不敢用的东西,我有几条命去用?” 她顿了顿,问到:“难道那欢宜香真的有问题?” 华妃没有回答。 她突然注意到安陵容身上至少裹了三层皮毛,脚下围着一圈炭盆,双手将炭炉紧紧环抱在怀中。 “你很冷?” 华妃问。 安陵容伸出手,示意华妃。 华妃将手搭上去。 十指相贴。 寒冷如冰。 华妃惊道:“怎么会这样?” 安陵容:“活下来的代价。” 总要留点空间给太医发挥一段时间。 华妃不了解。 她只知道,如果她继续用欢宜香,文妃的身体就会是她未来的样子。 安陵容又一次询问: “欢宜香有什么问题?” “不关你的事,管好你自己,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多谢你提醒。” 华妃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安陵容喝下一杯热开水,暖了暖身。 这个世界的华妃并不冲动。 或许是因为没有人告诉华妃,她的孩子是胤禛害死的。 鲜花着锦的年家,能拉下皇后吗? 离过年还有八天,年羹尧归京。 除了向胤禛述职,年羹尧一改在京大宴宾客的习惯,安分得很反常。 “启禀皇上,华妃娘娘的人,已经将纯元皇后旧仆送进年大将军府中。” “知道了。” 胤禛如常地批着折子。 他想看看,年羹尧会不会为纯元伸冤。 一个污蔑中宫,逼死皇后的罪名…… 胤禛的朱批重重落下一笔。 苏培盛:“启禀皇上,莞嫔娘娘到了。” “让她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胤禛看了她一眼, \"给朕磨墨。\" 甄嬛一手挽起袖子,拿起墨条,兑水研墨。 胤禛写着写着,突然问道: “莞莞,你可有妹妹?” 甄嬛一愣,回道:“臣妾有一幼妹。” “如果你妹妹看中了你最珍惜的琴,你可会拱手相送?” 甄嬛不明白胤禛为什么要这么问,聪明人总是想得多,她立刻从胤禛身上找原因。 姐妹,对应兄弟? 甄嬛想到了跟皇帝一母同胞的十四爷。 琴对应的是什么? 她谨慎地回道:“回皇上,臣妾会为妹妹另寻一把好琴,在寻到之前,臣妾的琴可与妹妹共用。” 胤禛道:“朕还以为莞莞会直接相送。” 甄嬛:“君子不夺人所好,与其勉强送出,又恋恋不舍,不如光明磊落与妹妹说清楚,臣妾的妹妹明白事理,她会体谅臣妾的心情。” “好一个光明磊落,这才是姐妹亲情。” 胤禛留甄嬛在养心殿用膳。 晚间耳鬓厮磨时,胤禛道: “莞莞,给朕生个公主吧。” “皇上……” “叫朕四郎。” “四郎……” …… 次日,甄嬛被送回碎玉轩。 胤禛神清气爽地来到翊坤宫。 “谁惹你生气了?” 胤禛看到华妃笑得勉强,关心地问道。 华妃淡笑道:“皇上天天召莞嫔伴驾,哪里还顾得上臣妾。” 胤禛抬起她的下巴。 华妃眼神瞥向一边。 “吃醋了?” 华妃不说话。 胤禛笑道:“你这小脾气,朕今天谁都不见,只陪你。” 他放开手。 华妃低头,噗嗤一声笑出声。 她用帕子挡住脸,对胤禛道: “皇上再不来,臣妾以后都不见你了。” 胤禛拍了一下华妃,笃定地笑道: “朕看你可舍不得。” 华妃深吸一口气放下帕子,微笑着坐到胤禛对面,娇声道: “皇上,臣妾的欢宜香什么时候做好呀?没闻着那香味,臣妾都睡不着,苏公公说缺一味药材,不知道是哪一种,臣妾让哥哥去找。” 胤禛:“已经找到了,很快就制好。” “那臣妾便等着,皇上,您以后会将欢宜香赐给其他妃嫔吗?” 胤禛牵着华妃的手,郑重道: “朕说过,欢宜香是朕独独为你而制的,也只有你配得上。” 华妃笑道:“皇上待臣妾真好。” 胤禛:“朕与你,相伴多年,情分自是与旁人不同……” 胤禛还在回顾与华妃的点点滴滴,华妃少有的安静倾听。 直到晚间就寝,脉脉温情归于黑暗…… 体弱的安陵容一直在养病,保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 剧中那场时疫似乎没有发生。 或许是搜宫太干净,又或许是最初的病人被扔出去了,谁知道呢,反正人命在宫里不值钱。 景仁宫。 皇后被太后保护着,并不知道胤禛想要废掉她的消息。 无需当面对证,也不需要辩解,她就这么被胤禛默默定下罪名。 她对胤禛唯一的作用,就是为衬托年羹尧的嚣张作出贡献。 “剪秋,快过年了,本宫还要安排领宴祭天,皇上怎么还没动静?” 皇后不安道。 剪秋低声道:“娘娘,皇上说您病了……” “病了?本宫怎么不知道。” 皇后冷脸问道:“竹息怎么说?” 第41章 哥哥 剪秋:“竹息姑姑说,请娘娘放心,皇上只是为四阿哥伤心,等皇上心情好了,娘娘自然就出去了,太后娘娘让您多抄经书,过年后用得上。” “本宫知道了。” 皇后没想到四阿哥的死对胤禛影响这么大。 “皇子就是皇子,不管多不得宠,都能在皇上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宜修有点后悔,早知道,她当初应该见见四阿哥。 …… 年初四开朝。 等君臣在新的一年和乐了几天后。 大朝前一天,有人半夜吊死在大理寺门前。 其怀中写有一沓厚厚的血书,言纯元皇后之死另有隐情,乃当今皇后所为。 大理寺卿看得头皮发麻。 他没胆子趟这雷池,可是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是日次早晨,人来人往,大理寺有人上吊伸冤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他思虑再三,派下属确认死者身份后。 自己带着这沓血书去上朝,并以最快的速度堵在宫门口,见到掌管刑部的同僚,立刻将血书塞过去共享,并询问应该如何奏报。 “皇家之事应该归宗人府管。” “这……还是奏请皇上定夺吧。” 大理寺卿快速将血书全部交到宗人府王爷手中。 “下官没资格参与皇家之事,有劳王爷了。” 一拱手,快步遛了。 宗令脸皱得能夹死虱子。 大理寺卿说这件事在京中已经传开了。 一听就知道情况不正常。 上面所写得罪证,全都是奔着让皇后死的目的,更像是为了故意抹黑朝廷,瞒是瞒不了的,得尽快平息风波。 朝会上。 宗令将血书上交。 “臣认为一定有人意图败坏皇后名声,意图动摇国本……” 血书这等腌臜之物,送不到御前。 胤禛让大理寺将血书念出来。 胤禛:“一派胡言!皇后贤良淑德,岂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朕命大理寺和宗人府彻查,务必将散播流言之人抓捕归案。” “启禀皇上!” 年羹尧站了出来。 胤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华妃觊觎后位已久,年羹尧最疼爱妹妹华妃,岂有不帮之理? 年羹尧连对他这位皇帝都敢给脸色,更何况是皇后。 胤禛已经准备好了,等会朝臣为皇后争辩时,他要警告年羹尧不得插手皇家之事,下朝后再加以安抚赏赐…… 大理寺卿使眼色道:“难道大将军对此事有异议?” 年羹尧不理他,身板直挺,垂眸拱手道: “臣另有一事上奏,皇上,年前微臣的夫人进宫探望华妃娘娘,华妃娘娘非常高兴,欲将皇上特赐的欢宜香赠送给微臣的夫人, 不料夫人的丫鬟发现那欢宜香中有烈性麝香,经过把脉才知道,华妃娘娘的身体早已经被麝香损伤根基,以至于再也不能生育, 敢问皇上,是谁如此嫉恨华妃娘娘得宠,才做出如此绝人子嗣之事?为何宫中太医无一人诊断出来?是谁能在后宫一手遮天,令整个太医院闭嘴?” 年羹尧跪地,悲愤地说道:“皇上,华妃娘娘陪伴皇上十余年,一直敬奉君上,从未有不敬之举,求皇上彻查内宫,还华妃娘娘一个公道!” 胤禛瞳孔一缩。 华妃! 他上次见华妃在年夫人之后! 他沉声道:“朕竟不知,年夫人丫鬟的医术比太医院还高。” 年羹尧:“回皇上,那丫鬟乃华佗之后,自幼研习医术,跟随其父在民间医治各种疑难杂症,数次于灾后救治瘟疫,走南闯北,见过的药材气脉数不胜数,医术见识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微臣曾救过她的父亲,她为报恩,才以丫鬟之身伺候夫人左右,所以她把过的脉绝无差错,皇上,华妃娘娘的身体为麝香损害多年,求皇上为华妃娘娘主持公道!” 年羹尧跪得挺直,即便身体恭敬,气势却直冲皇帝。 胤禛多年的算计被人揭破,不由心生恼怒, “你认为朕的皇后德行有亏?” 年羹尧问:“整个后宫,除了皇后,还有谁能命令内务府和整个太医院?请皇上明察!” 他不怕皇上降罪。 边境未定,皇上还要用他。 皇上铲除了直郡王一脉众多战将,又贬谪了十四爷麾下众多将军,这朝中,除了他年羹尧,还有哪个武将敢为他卖命?还有谁比他年羹尧更适合统兵? 场面一时僵住了。 臣子威逼皇上,让皇上下不来台。 大理寺卿崩了,年羹尧性格刚硬,从不委婉下台阶,他刚刚就不该多嘴,万一皇上迁怒他怎么办?! 宗令:…… 身为皇家之人,哪怕不知道事情全貌,他都能猜到为什么华妃会被绝嗣。 不止他,能够站在这朝堂之上的,又有几个蠢货?年羹尧智勇双全会想不到吗? 皇上绝不能是迫害功臣亲妹的君主。 太后也不能是残害妃嫔的毒妇。 皇后,没救了。 果然,胤禛先开口:“年爱卿,华妃乃后宫妃嫔,朕自会做主,起来吧。” “谢皇上!” 年羹尧站起来恭敬地拱了拱手。 胤禛声音冷肃道:“宗令协同大理寺,彻查纯元皇后被害一案。” “臣领命。” 散朝后。 胤禛将夏刈召至养心殿。 “给朕查!” 他不信巧合。 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女医,偏偏跟皇后的事凑到一起。 女医进宫时,年羹尧尚未归京。 华妃到底是何时给远在西北的年羹尧传信? 又是如何躲过西北层层眼线联系上的? 他竟然不知道年羹尧这般手眼通天,连他的后宫都能畅通无阻传信息进来。 华妃…… 胤禛在翊坤宫门前驻足良久,却始终没有踏进去。 温情脉脉的假象一旦被掀开,帝王的虚伪无情展露无遗。 “皇上,不进来吗?” 影壁后传来华妃的声音。 一声过后,悄无声息。 胤禛在等, 可惜华妃再也不似往昔般欢喜相迎。 “华妃既不愿相见,朕改日再来。” 胤禛拢着双手,叹了口气。 他慢慢转身离开。 宫道上。 苏培盛亦步亦趋为他撑伞,空荡荡的帝王轿辇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翊坤宫门外。 华妃立在风雪中,淡漠地目送龙辇远行。 一身绯红被细碎的雪花慢慢染白。 颂芝将油纸伞高高举起。 “颂芝……” 华妃无声开口, 颂芝心有灵犀地抬头。 “帮我问一句文妃,想不想做太后?” 第42章 大封六宫,丧曲前奏 安陵容披着层层毛毯,亲自来到翊坤宫。 牌匾之下,台阶之上。 一袭红衣,长身玉立。 年世兰平静无波地看向下方。 安陵容抬头,眸光细碎如琉璃。 “我想。” 短短两个字,如同滴入大海的露珠。 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风暴,潜藏于心海深处。 年世兰伸出手。 安陵容一步步走上去。 十指相接。 “年姐姐。” 寒风一吹,安陵容一阵咳嗽,怎么止也止不住,猛烈得仿佛连肺都要咳出来。 年世兰将她牵入暖和的大殿。 热气升腾,冷热交替之下,安陵容有些眩晕,她就着年世兰的手,坐年世兰在旁边。 颂芝将热水递给忆如,忆如小心翼翼地喂给安陵容。 因咳嗽而潮红的脸色渐渐恢复,如雪般苍白。 “尽量活久一点,在这宫里,我没有第二个朋友了。” 年世兰声音淡淡道。 安陵容轻咳几声,“好。” 颂芝带着忆如等宫人全部退下。 年世兰:“我知道你消息灵通,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安陵容点头:“我听夏诚说了。” 年世兰:“皇上迟早会对年家下手,我送你儿子上位,你封我哥哥做摄政王。” “好。” 年世兰说道:“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等你儿子长大,我哥哥已经老了,我不求年家世代富贵,只求我哥哥平安,待他致仕之后,能够安享晚年。” 安陵容虚弱地笑了:“我恐怕活不到那个时候,你决定就好。” 年世兰:“夏至之前,不要出永寿宫,不安全。” 安陵容点头,一句也不多问。 年世兰让颂芝开库房,将五箱皮毛送给安陵容。 “保重身体。” 安陵容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翊坤宫。 年世兰如她来时所见,依旧站在大殿之外,对方正目送自己离开。 这个女孩,适合生长在水草丰茂的大草原,纵马于格桑花海中,弯弓射猎。 而不是在困在高墙中守着四方天地。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乌拉那拉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谋杀元后,迫害妃嫔,残害皇嗣,罪行累累,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着废为庶人,赐白绫。” 皇后猛地抬头。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爬起来抓着苏培盛,大喊道: “本宫不信皇上会对我如此绝情!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 苏培盛收起圣旨,平静地说道: “皇后娘娘,您的罪行天下皆知,大理寺和宗人府已经查清,再无差错,皇上说了,此生与你,永不相见。” 苏培盛一挥手,身后的宫人将白绫奉上。 “皇上说,如果娘娘不喜欢白绫,毒酒和匕首亦可随意挑选。” “太后呢?本宫要见太后!” 苏培盛耐心地说:“太后娘娘病了,闭宫休养,皇后娘娘,请上路吧。” 皇后怒道:“本宫绝对不会自尽,有胆子你们就杀了本宫!” 就算是官员犯罪,也要经过三司会审,她堂堂大清皇后,岂能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随意定罪? 苏培盛示意宫人放下白绫和毒酒, “皇后娘娘请自便。” 奴才全部撤出。 景仁宫的大门被紧紧锁上,连门缝打不开。 皇后在里面拍着宫门, “本宫要见太后!本宫……” 门口的守卫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苏培盛摇了摇头。 要不是华妃的事情被年羹尧知晓,乌拉那拉氏也不必赴死。 欢宜香是皇上特赐,麝香是谁下的,大家心知肚明。 但华妃当年流掉的孩子,只能是乌拉那拉氏所为。 圣旨宣读后,不管废后是否自尽,都算死人,往后不会再有人往里送饭。 一日、两日、三日、四日…… 白绫被宜修剪成碎片,毒酒亦被倒到树根下。 宜修在饿到神志几乎消散时,她用毕生引以为豪的书法,将胤禛对年家所做的事一一列举。 她与年世兰相处多年,她了解年世兰,亦如年世兰了解她。 她死后,年世兰一定会来景仁宫,嘲笑她。 书写完成后,宜修将书信藏在大殿某个角落,留下年世兰一定能看懂的痕迹后,满怀怨恨地死去。 “年家……再也不会有后嗣……你也没赢……” 被囚禁多年的灵魂,终于能离开腐朽的肉身,消散于天地间。 废后死状凄惨,太后下令在宫外为其设置灵堂,日后低调葬入妃陵。 寿康宫。 太后仿佛老了几岁。 “不中用啊……” 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没有适龄的女孩,两族的荣光无以为继。 胤禛来到寿康宫。 欲跟太后商量如何安抚年家。 太后:“年羹尧的官位、爵位,已经封无可封,他既然是为了给华妃出头,皇上给华妃提一提位份即可,多给些赏赐。” 胤禛:“年羹尧将一干罪名扣到宜修头上,怕不是为了将华妃推上后位。” 太后:“大清的皇后只能是满人。” 胤禛:“儿臣仅剩的两个儿子都是妃嫔所生,朕无意再立后,免得旁生支节。” 太后:“华妃没有子嗣,贵妃、皇贵妃都使得,只是华妃性子骄纵,若为皇贵妃,便是一家独大,未必能善待妃嫔。” 太后突然想到与华妃交好的安陵容。 “文妃是个例外。” 胤禛:“文妃是个与世无争的,华妃也没什么好为难她。” 胤禛想了想,“皇额娘,朕想趁此机会,大封六宫,华妃晋位华贵妃,文妃则晋为文贵妃,也算补偿她受皇后残害之苦。” 太后点头:“文妃有皇子,贵妃也当得。” 胤禛继续道:“恪嫔为恪妃,莞嫔为莞妃,贵人及以下,全部提一级。” 太后无有异议。 “皇额娘,朕想将弘时记在恪嫔名下,他不仅是儿臣的长子,而且是唯一已经长成的皇子,给他换个大族出身的生母,对他日后也有好处。” 太后听出胤禛有意将弘时立为储君,不由劝道: “皇帝,富察氏确实人才辈出,只是恪妃还年轻,以后未必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子,到时候,弘时夹在其中,只怕会两相为难,再说了,恪妃跟弘时仅仅相差三岁,若为母子,实在不妥。” 胤禛:“那便先不改玉牒,只令恪妃为其养母,选富察家的男孩给弘时做伴读,恪妃资历浅,管理宫务处处受华贵妃掣肘,有皇子在膝下,也能给她底气。” 太后:“皇帝看着办吧。”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封封圣旨陆续传至六宫,后宫一片喜气洋洋。 富察氏当真是意外之喜,白捡一个大儿子。 连被禁足的沈眉庄也捎带上了。 年世兰淡笑着接过圣旨。 待宣旨太监一走,她便将圣旨扔到桌子上。 皇上依然在防备她。 “富察氏的儿子……呵,皇上啊皇上,你宁愿将三阿哥给一个新人,也不愿补偿给我吗……” 年世兰只觉得她这些年付出的真心当真可笑。 已经死了的心,又被重重砸了一下。 “本宫得不到的,那就没必要存在了!” 第43章 二合一,此生不负的约定 暮春时节,百花开到至盛时。 六宫妃嫔的册封礼如期而至。 这一次, 安陵容不需要应付任何人的算计,也不用再穿别人遗留的旧衣裳。 “跪——” 随着一声唱礼, 两位穿着金黄色贵妃吉服的女子,一起下跪。 司礼太监高声喊道: “三叩首——” 安陵容和年世兰恭敬俯首。 供桌上的三柱清香升起青烟缕缕,经久不散…… 两人相携至交泰殿广场, 胤禛领着一众妃嫔,正站在大殿门口迎接她们的到来。 安陵容看着前方的明黄色身影,低声道: “年姐姐,那就是我们以后的位置吗?” 年世兰:“是啊,我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知道,皇上身边,原来还有这么多人。” 甄嬛此时正站在胤禛身边,一身橘色旗装艳丽非常,那张脸,正是青春年少容颜至盛之时。 敬事房的记录,从去年隆冬至今春,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天是甄嬛侍寝,一如年世兰盛宠之时。 年世兰道:“如果纯元皇后活到现在,下场未必比废后好多少。” 安陵容道:“如此相似的长相,一边是老去的容颜,一边是青春年少生机勃勃,皇上又怎么会委屈自己?皇上只要还是皇上,他愿意捧在手心的,只会是年轻的美人,而不是老人。” 年世兰:“莞妃看他的眼神,像极了之前的我。” 安陵容笑道:“皇上若真心放低姿态去哄一个人,少有人能招架得住,更何况莞妃还这么年轻。” 年世兰突然侧过头,问道: “皇上一直宠爱你,护着你,怎么就感动不了你呢?” 安陵容反问道:“我应该感动吗?我十月怀胎难产生下的孩子,他说送就送了,孕育之苦,一文不值,那人人都能分到的廉价宠爱,我不稀罕。” 年世兰自嘲地笑了。 随着与胤禛越来越近,两人不再开口。 行大礼后,安陵容和年世兰一左一右站在胤禛身边,接受众妃嫔的恭贺。 “嫔妾恭喜贵妃娘娘。” 年世兰淡笑道:“诸位妹妹起来吧。” 现在的年世兰,温和端庄,雍容大度,与当年为难新人的嚣张跋扈,截然不同。 这是胤禛今年第一次见到年世兰。 他试探地牵起年世兰的手。 年世兰没有拒绝。 胤禛见她脸上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胤禛感叹道:“你变得不一样了,性子沉稳不少。” 年世兰:“臣妾为皇上打理六宫,自然要更加稳重,为各位妹妹做个表率。” 没有了皇后,这话说得不算僭越。 胤禛没有在意她的措辞。 只要世兰愿意与他和好,再过一些也无所谓。 胤禛:“后宫有华贵妃管理,朕放心。” 他说完,又看向左边的安陵容,粉红的胭脂遮盖不住安陵容苍白的脸色, 胤禛牵起安陵容的手,道:“朕扶着你走。” 安陵容虚弱地笑了笑:“那就有劳皇上了,这身吉服比臣妾还很重,一路走过来,真是累极了。” 胤禛心疼地扶着她的手臂道: “你放心,有朕在。” 安陵容点头。 胤禛一手牵着一个,从交泰殿到养心殿。 甄嬛跟在三人身后,感受到胤禛对安陵容的万分爱惜,心中既羡慕,又有点嫉妒。 如果她当年不曾避宠,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 想到皇上前日为她布置的红烛椒房,甄嬛心中的那点情绪忽而被欢喜冲散。 皇上说,红烛椒房只属于她一人。 皇上对她,是不一样的。 华贵妃被绝嗣,文贵妃病弱,皇上怜惜优待她们也是应该的。 甄嬛安慰说服自己。 皇上喜欢稳重大度,她可以做到。 后日就是她和恪妃的册封礼,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又给她什么惊喜? 甄嬛看向胤禛的眼神,饱含柔情和期待。 养心殿宴席上。 安陵容自然能看到附近甄嬛的表情。 看来当年倚梅园留给甄嬛的阴霾,已经被她彻底遗忘了。 沉浸在恋爱中的少女啊。 不知道甄嬛是否注意到。 皇后被赐死的时候,华妃绝嗣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胤禛依旧不受影响地频频召幸她。 另一边,年世兰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没有骄傲的表情,也没有向妃嫔展示上位者威压。 整个人都淡淡的,却让人更加无法忽视她的存在感。 敬妃向她遥敬一杯酒,年世兰友好地回应,吓得敬妃心头一跳。 华贵妃,真的变了。 敬妃扫了一眼胤禛,开始自顾自吃着自己桌上的果品,仿佛周遭的一切与她无关。 敬妃之后,其他人挨个给安陵容和年世兰两人敬酒。 两人举着杯子,如出一辙的温和从容。 当天晚上,胤禛欲留宿翊坤宫,被年世兰婉拒了。 “臣妾已无生养,皇上不必在臣妾身上浪费时间。” 胤禛看出年世兰心中有怨,也不愿勉强她, “即便你不能生养,你亦是朕最喜爱的华贵妃……罢了,朕明日再来看你。” “恭送皇上。” 年世兰屈膝,微微低着头。 看上去执着又倔强。 胤禛温声道:“那朕走了。” 胤禛远去。 年世兰目送他离去。 一进翊坤宫,她便对着陶盂呕吐不止。 “娘娘!奴婢去请太医!” “不用!本宫没事!只是被恶心到了而已。” 厌恶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连对方的呼吸都是肮脏的。 “皇上往哪个方向去了?” 周宁海:“回娘娘,皇上去了东六宫……” “呵。” 自甄嬛接到封妃圣旨后,胤禛便让她搬进了承乾宫正殿。 今日贵妃大喜,胤禛却来了承乾宫,这让甄嬛有些惊讶,欢喜之余,她没有扫兴地提起旁人,而是与胤禛一起下棋抚琴。 一盘棋下完,夜色渐浓。 胤禛不知道什么心态,突然感叹道: “你与文贵妃皆是才情横溢的女子,你擅长琴棋,文贵妃擅长书画,朕何其有幸,能够遇到你们。” 甄嬛笑容一顿,撒娇道:“皇上人在臣妾这,心怎么飘到永寿宫去了?可是臣妾哪里伺候得不好?” 胤禛捏着她的脸笑道:“朕只是可怜文贵妃身子病弱,你倒是吃起醋来了。” 甄嬛:“臣妾并非小气之人,可担不起妒妇之名。” 胤禛笑道:“莞莞生气的样子分外可爱。” “皇上,您取笑臣妾……” …… 夜色之中。 永寿宫的宫门被敲响。 “哎哟!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夏诚赶紧将人迎进正厅。 唐云秀及时禀报安陵容。 安陵容:“外边冷本宫就不出去了,请她进来吧。” 年世兰被带到安陵容的寝殿。 安陵容问道:“什么让你这么急,亲自过来?” “我睡不着,今晚就住你这儿了。” 安陵容挪进去,给她腾了个位子。 思思将一床新的被子摊开,给年世兰盖上。 年世兰:“你们都下去吧。” 安陵容朝忆如点了点头, “今晚不用守夜,你们都去旁边歇着吧。” “是,奴婢告退。” 忆如带颂芝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留了一支短短的蜡烛,不多时就可以自动熄灭。 安陵容和年世兰并排躺在床上。 眼睁睁,睁着眼。 安陵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年世兰叹气道:“躺在翊坤宫那张床上,想起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总觉得房间里都是污秽之物。” 哦,精神洁癖。 安陵容侧过头,年世兰刚好看着她。 安陵容道:“你是翊坤宫主位,总不能以后去住偏殿吧?当然,我这里你随时可以来,只要你不怕委屈就好。” 年世兰道:“以后我要住养心殿。” 安陵容:“等弘晏长大,也不知道猴年马月。” 年世兰挑眉:“为什么要等弘晏长大?一年,我最多等一年。” “你真下得了手?” 安陵容问道。 年世兰哼笑一声,道:“你还记不记,你第一次在景仁宫参拜时,对我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安陵容点头道:“年世兰娘娘如璀璨明珠,让人捧在手心,珍而爱之。” “是啊,明珠”,年世兰笑道:“从小到大,真正将我捧在手心爱若珍宝的,是我的哥哥,他在我心里重若泰山,皇上那般薄情寡义的人,如何能与我哥哥相提并论?如果两者不能共存,我都不必考虑做选择。” 安陵容:“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一年后,弘晏也才两岁,宗令完全可以在宗室里挑选已经长成的孩子过继给皇上。” 年世兰道:“我哥哥是手握重权的当朝大将军,只要皇上死了,没人能能压得住他,哥哥对皇上忠心耿耿,所以力保皇上唯一的血脉登上皇位,又有什么错?这是维护皇家正统的忠君之举,谁反对便是对先皇不忠不义,杀了便是。” 这就先皇了? 看来年世兰真的很恨胤禛啊。 安陵容柔声道:“宗室后裔掌八旗之兵,年将军能不对上,还是不要硬碰硬为好,况且年将军的手下未必愿意。” 年世兰:“在我哥哥手下,凡是皇上安插的将领,都被他看住了,不必担心有人出卖,再说了,我哥哥又不造反,只是不赞成宗室子过继登基罢了,他们还能杀了我哥哥不成?” 安陵容温声道:“也不必太过激进,年将军战功赫赫,我岂能看他为了弘晏沦为众矢之的,我有一个法子,能让年将军在此事上占据大义,也让弘晏名正言顺,只不过此事需要你哥哥帮忙。” 年世兰:“你说。” 安陵容道:“当年圣祖皇帝驾崩时,是隆科多和你哥哥掌控京城九门,一起扶持皇上登基,遗旨在圣祖去后第三天才向朝臣宣读,争位失败的皇子以此攻击皇上伪造圣旨,夺位不正, 咱们不妨参考一二,现在皇上身边的禁卫,全部是宗室勋贵子弟,他们对皇上忠心耿耿,宫妃无召进不了养心殿,无论咱们在那做什么,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年将军若能够控制皇城禁军,掌九门,咱们做事就会方便很多,只要你能拿到空白的圣旨给我,我就能给你一份天衣无缝的传位遗诏,等皇上一死,那份遗诏就是年将军手里的正义之剑。 年世兰沉默许久,道:“听闻诏书需要满蒙汉三种文字。” 安陵容:“我都会。” 年世兰诧异地看着安陵容,“你什么时候学的蒙文?” 安陵容回忆道:“很久很久以前,跟一个来自蒙古的小姑娘学的。” 她上一世学会的东西,终究还是在这一世用上了。 时间一点也没有被浪费。 “皇上在我宫里写过蒙文,要模仿并不难。” 年世兰:“……好,你照顾好弘晏,其他事便交给我。” “嗯。” “再过十来天,宫里会有一场传染疫病,我会提前通知你封锁永寿宫,你选几个人在身边伺候,将其他奴才锁在永寿宫之外吧,免得消耗食物。” 安陵容问道:“你要做什么?” 年世兰道:“三阿哥。” 安陵容明了。 年世兰接着道:“我会让陈素去永寿宫保护弘晏,他不会有事的。” “我信你”,安陵容道。 她有树粉,完全可以保证弘晏的安全。 年世兰虽冒险,但也在帮她这位皇子生母洗脱嫌疑。 安陵容:“你自己也要小心,万一被感染,你让颂芝到我宫门口喊一声,我让陈素过去你那,后日,我会召妃嫔在永寿宫举办赏花宴,到时候你多拨些食物药材给我,封宫的时候以免急用短缺。” 年世兰:“好。” 安陵容:“我母亲在京城独居一院,我担心她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可否让年夫人接她进年府客居一段时间?” 年世兰:“……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她明白,安陵容这是在安她的心。 安陵容笑道:“你误会了,我母亲之于我,就像你哥哥在你心中一样重要,在这京城里,没有人比你更可信,也没有人比你哥哥更可靠。” 年世兰握住安陵容的手,郑重道: “我定不辜负你的信任。” 安陵容回握道:“我们母子三代的命,就交给你保护了。” 承乾宫里芙蓉张暖鸳鸯交颈时,永寿宫里完成了性命相托此生不负的约定。 第44章 赏花宴 四月初七,各宫妃嫔都收到了赏花宴的邀请。 富察氏看着安陵容派人送来的花笺。 旁边的宫女道:“文贵妃相邀直接下令就是,怎的还特地下请帖?” 富察氏:“文贵妃好字画,自然爱这些文人的礼节,你将库房里的书箱取来,我选一本做礼物。” “是。” 承乾宫。 甄嬛倒是非常感兴趣。 她除了入宫行大礼那天与文贵妃交谈过两句,此后再也没有与之私下见面。 以前是她小瞧人了,能得皇上常常夸赞书画双绝的女子,到底能优秀到什么程度? 甄嬛一改胤禛给她堆砌的华贵装扮,让流珠给她挑选一身清雅的旗装。 估计安陵容无法想象,胤禛会经常在像菀菀的莞莞面前,想念容容?而且这个容容还活着,就住在隔壁宫。 要怪就怪琴棋书画是连读吧。 此时胤禛正在上朝,甄嬛考虑到他没那么快过来陪自己用膳,便带着浣碧出门,去咸福宫探望沈眉庄。 “也不知道眉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甄嬛说道。 自从她搬到承乾宫,眉姐姐便一直没有来过。 承乾宫不比碎玉轩与咸福宫相近,宫人传个话都要很久,不能时时得知对方近况。 想来有敬妃照顾,眉姐姐应该不会受内务府的气。 常熙堂,沈眉庄正在默写诗集。 “眉姐姐。” 甄嬛没让人禀报,径直走了进去。 沈眉庄高兴道:“你怎么有空过来?” 甄嬛:“皇上还在上朝,我来看看你。” 沈眉庄和甄嬛一起坐在炕桌上,采月为两人奉茶后,跟浣碧一起守在门外。 甄嬛:“眉姐姐,你怎么不来找我了?” 沈眉庄淡笑道:“你正得宠,皇上常常去承乾宫,若我正好碰上,岂不是让皇上扫兴?” “眉姐姐,已经过去了。” 甄嬛握着沈眉庄的手安慰道。 沈眉庄:“事情是过去了,但在我心里没有,我不曾做过故意假孕争宠的事,却背负欺君之名,让家人蒙羞,我这心里是日日不得安宁,江太医和刘太医都因为华贵妃绝嗣的事情,被皇上处置了,我有冤屈亦无昭雪日。” “眉姐姐……” 甄嬛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皱眉道: “眉姐姐,之前华贵妃因为宫务的事情为难你,所以我们猜测,她故意放你几天空闲,就是为了给你设局,毕竟江太医的哥哥是华贵妃的人, 现在看来,此事未必是华贵妃做的,江太医能听从皇后的指令,不告知华贵妃她的身体情况,岂不是也能听皇后的指令来害你? 你学习宫务会分走华妃的宫权,所以华妃不喜你,可是宫权本来是属于皇后的,难道皇后会愿意多一个人分权吗?皇后表面贤良,暗地里残害皇嗣,岂会在意多害一个你?” 沈眉庄一听觉得有道理, “这么说,我误会华贵妃了?” 甄嬛:“我们刚入宫时,便被人暗示华贵妃嚣张跋扈,我们所见所闻亦如此,可是仔细想想,华贵妃到底也没有平白无故害过谁,反而是投靠皇后的定常在,被皇后利用个彻底,以至于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 听闻曹嫔和文贵妃的孩子,都是在华贵妃的保护下出生的,她一定非常喜欢孩子,就算她真的用毒计去害人,也不会选择假孕这种方式吧?“ 沈眉庄叹了口气,“论识人,我们不如文贵妃。” 甄嬛:“是啊,如果我们一早向华贵妃示好,说不定咱们孩子都有了,谁能想到皇后只是表面贤良呢?” 沈眉庄:“也不必故意讨好,我观文贵妃和华贵妃的性子,一个娴静万事不理,一个直白利落雷厉风行,都不是随便就能交好的,废后已除,大家相安无事便好。” 甄嬛点头。 沈眉庄:“皇上宠爱你,我只盼你能早日生下个一儿半女,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甄嬛有些害羞,摸着肚子遗憾道: “可惜一直没有动静。” 沈眉庄:“放宽心,迟早会有的,你可千万不要学我吃坐胎药,免得生出事端,谁知道那些太医可不可靠。” 沈眉庄一朝被蛇,对太医院是一点儿也不信任。 甄嬛:“我明白。” 两人聊完,甄嬛跟敬妃道谢后,便离开了。 正殿里,如意感叹道: “莞妃娘娘与沈常在的感情真好。” 敬妃听后只是笑了笑。 宫里哪有亲密无间的姐妹之情。 莞妃若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在意沈常在,怎么不让沈常在搬到承乾宫呢? 反正住在承乾宫后殿也难见到皇上,根本不会打扰到莞妃和皇上相处。 不过是盛宠之时,生起的独占心思罢了。 没有华贵妃那样的家世,恩宠来得快去得也快,能平安度日就不错了。 敬妃心如止水地拿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 翊坤宫里。 华妃拿着册子,不断勾选食材和各种用品,几乎是宴席的几倍用量。 选好物资后,又招来梁太医,道生怕文贵妃体弱累倒,选了一些用于急救的药材,送到永寿宫备用。 “颂芝,帮本宫想想,还需要什么?” 颂芝道:“娘娘想得很周到,奴婢一时也没有要补充的。” “那就这些吧。” “是。” …… 四月初十,海棠如雪。 赏花宴定在阳光灿烂的午后。 年世兰处理完宫务后,第一个过来了。 安陵容笑道:“你来得这么早,待会儿可就没有贵妃娘娘的排场了。” 年世兰不在意道:“我能跟你一起迎她们,是她们的福气。” 安陵容:“也是我的福气。” 既然是赏花,桌椅便摆在了廊下,视野宽阔,又不会被太阳晒到,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 住在长春宫的曹贵人带着温宜公主过来了。 “快起来吧。” 曹琴默在华贵妃旁边坐下, 安陵容向唐云秀招了招手, “你带温宜公主去弘晏那玩吧,正好让这姐弟俩培养培养感情。” 曹琴默笑道:“温宜也想见见弟弟呢。” 她朝唐云秀点了点头,唐云秀行礼后便将温宜抱了下去。 安陵容道:“以后你多抱温宜过来玩,宫里就这么两个年纪相近的孩子,正好有个伴。” “是。” 曹琴默乐得见女儿跟皇子走近些。 第45章 容光,绝世 在曹琴默之后,除了不爱热闹的博尔济吉特氏,西六宫的妃嫔陆续到来。 东六宫的富察氏和甄嬛住得远,来得也晚。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富察氏和甄嬛屈膝行礼道。 “都起来吧。” 众人互相见礼后,各自入座。 安陵容笑道:“永寿宫的海棠花开了,只是本宫欣赏也是可惜,想着闲来无事,办个赏花宴邀请众姐妹过来热闹热闹,大家无需拘礼。” 安陵容态度温和友好,众人笑着应“是”。 坐在安陵容旁边的甄嬛道: “贵妃娘娘宫里的海棠绚丽如云霞,比臣妾宫里的梨花繁盛多了。” 安陵容笑道:“都是一样的花期,相差不了几日,就能开到一样繁盛,各有各的美,无需对比。” 甄嬛点头:“贵妃娘娘说的是。” 安陵容道:“本宫向来喜欢百花齐放,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曹琴默奉承道:“贵妃娘娘心胸广阔,学识渊博,想必每一朵花在贵妃眼里都是诗情画意,不像臣妾,只会想着这花瓣能不能用来做香包和糕点。” 安陵容点着她笑道:“本宫也是个俗人,香包是没有的,糕点倒是做了很多。” 忆如适时让人将一系列海棠花做的糕点摆上。 富察氏笑道:“贵妃娘娘雅致。” 年世兰第一个拿起糕点尝了一口,评价道:“还不错。” 其他人见华贵妃毫不犹豫就吃了,便也放心地夹起来尝试。 无香,但有一种属于蜂蜜的清甜。 大家口味不一,说起感觉,便互相聊了起来。 吃吃喝喝的情况下,想要营造出诗情画意的氛围,音乐少不了。 忆如安排一广袖乐师坐于海棠花下抚琴。 琴声松沉而旷远,于花瓣纷飞中,有一种清冷入仙之感。 海棠碧叶间,一簇簇洁白如玉薄如轻纱的花朵,层层叠叠开满枝头,鹅黄色的花蕊点缀其间,姿态温柔而美丽,花枝随着阵阵微风摇曳,撒落片片轻盈的花瓣。 在暮春初夏的融融日光中,美人如花开,轻灵如仙乐。 然而…… “朕来得不算晚吧?” 年世兰顿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扫兴! “臣妾\/嫔妾给皇上请安。” 众人福身行礼。 胤禛笑呵呵地说道:“都坐下吧,朕只是来凑个热闹,不必多礼。” 夏诚搬来椅子,胤禛坐在大殿门口最中央,无意间隔开了安陵容和年世兰。 众人回到自己的座位。 年世兰用帕子擦了擦拿过糕点的手。 胤禛问道:“你们方才在聊什么呢?” 安陵容笑道:“回皇上,臣妾们刚刚开始呢,您就来了。” 忆如给胤禛的桌子上摆了一份新的糕点,胤禛身后的太监拿着银针戳了戳,先尝了一口,看得年世兰嫌弃不已,心道,‘谁下毒用这么简单就验出来的毒药?’,好歹也要比欢宜香隐秘一些。 “味道很好。” 安陵容提议道:“皇上,这里只有后宫妃嫔,没有外男,不如趁这良辰美景,让众姐妹一展才艺,若皇上看得满意,便折下一支海棠,为表演的姐妹簪上,如何?” \"这主意好!” 胤禛点头笑道,“朕很久没听过文贵妃的笛声了。” 年世兰看着安陵容,眼神问道:你要给皇上推荐枕席? 安陵容回以一笑:你看我像无所图的样子吗? 年世兰:拭目以待。 胤禛见安陵容在看年世兰,便道: “华贵妃最擅长的是马术,这里可表演不了,她就免了吧。” 安陵容点头笑道:“是,不过皇上,单是臣妾吹笛子会不会太单调了点?听闻莞妃的惊鸿舞跳得很好,不如就由臣妾吹笛子,莞妃跳舞,恪妃抚筝?” 说完,安陵容转头看向甄嬛和富察氏,笑问道: “两位妹妹可愿意?若是身子不方便,也无妨,本宫换个人就是了。” 甄嬛还没开口,富察氏起身行礼道: “有贵妃娘娘带头,臣妾自是愿意的。” 甄嬛也站起来:“臣妾愿意。” 安陵容让思思带甄嬛和浣碧去侧殿更换舞衣。 胤禛问道:“你这里还有舞衣?” 安陵容点头:“臣妾以前偶尔会跳一下,只是现在身子不好,跳不了了,放着也是白白浪费。” 很快便有人将筝搬上来。 安陵容指着下面的空地道:“就摆到中间吧,留海棠花下的位置给莞妃。” 甄嬛穿着白色修翠羽的舞衣出来,让胤禛眼前一亮。 “这身衣服做得真美。” 安陵容笑了,“皇上想夸莞妃就夸吧,臣妾又不是小心眼的。” 胤禛但笑不语。 安陵容拿起笛子,走到富察氏身边,向她点了点头,而后抬手将笛子放到唇边。 悠扬而柔和的笛声从永寿宫中响起,琴技高超的富察氏很快跟上。 白色花雨中,惊鸿展翅,尽态极妍。 这一次的甄嬛真正做到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安陵容站在永寿宫殿外最空旷的地方, 看着廊下那排千姿百态的美人,如同一个个陈列在橱窗中彩糖雕刻的手办,甜美而毫无生机。 堆枕乌云堕翠翘。 午梦惊回,满眼春娇。 嬛嬛一袅楚宫腰。 那更春来,玉减香消。 柳下朱门傍小桥。 几度红窗,误认鸣镳。 断肠风月可怜宵。 忍使恹恹,两处无聊。 这就是重重宫墙里的妃嫔。 不对,这是失败者的命运。 进来便没有了退路。 安陵容愿为甄嬛送上一场极致的盛宠, 纯元的身体,烈性的魂魄。 比蜜糖更甜,更诱人。 当甄嬛能站在胤禛的心头跳舞,情至最浓时。 就是安陵容收割果郡王性命的时候。 一个年富力强、还有带兵之能的王爷,这让安陵容怎么能安心呢? 凡是皇家血脉的帝王亲子,通通都是威胁。 年世兰的疫症,若只是带走一个愚蠢的三阿哥,岂不是浪费? 一个果郡王, 一个十四大将军王, 在胤禛死前,必须全部铲除! 不能用内宫手段毁掉的敦亲王,只能靠年羹尧压下去了。 一曲终了。 安陵容放下笛子。 甄嬛走出花雨,站在阳光之下,羽衣薄汗,盈泽有光,这一刻,当真称得上一句缓缓绝世容光。 胤禛大笑道:“好!” 第46章 二合一,疫起 胤禛走下来折了三支海棠花。 眼看他走近,安陵容笑道:“皇上,臣妾这提议之人就罢了,给妹妹们吧。” 胤禛没同意,将一枝海棠插在她的旗头上,“你是海棠宫主位,自该是你带头簪花。” “谢皇上。” 安陵容让开位置。 第二个是富察氏,最后才是甄嬛。 胤禛看着甄嬛溢满笑意的眼睛,赞道:“莞莞的惊鸿舞,每一次都能让朕耳目一新。” 甄嬛行礼道:“都是两位姐姐的乐曲精妙的缘故。” 胤禛笑道:“都好都好!” 安陵容道:“皇上,臣妾晒这一会儿有点受不住,那臣妾了就先上去坐着等看妹妹们表演了。” “好,朕陪你。” 胤禛将安陵容扶回去。 待甄嬛下去更衣。 安陵容看向沈眉庄道:“沈妹妹,可愿为本宫演奏一曲?” 沈眉庄无意安陵容会点到自己,有些茫然。 安陵容示意她去接富察氏的场子,眼神温柔但是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因为安陵容扭过头去和胤禛说话了。 “是。” 沈眉庄不知道文贵妃为什么要帮自己,但是她接受贵妃的好意。 如果她一直这么带着罪名失宠下去,不说自己日后难熬,只怕连自己家里妹妹的亲事也会被她连累。 琴声铮铮响起,虽不及富察氏,但也算上乘、 安陵容低声对胤禛道: “皇上你看。” 一个东西抵着他的手臂。 胤禛低头。 是一本诗集。 胤禛不明所以,接过去翻看起来。 “这是沈常在的字。” 安陵容点头,“是她,臣妾一向认为字如其人,沈常在的字风格清正,臣妾觉得她不像为了邀宠欺君的人,假孕之事或许另有隐情。” “为沈常在看诊的太医已经被处置,这件事便算太医的错吧,过去了就过去了,朕也不再追究,你若是得空提点她几句便是。” 胤禛当时岂会看不出事情有猫腻。 他当初看中沈眉庄家世,给她宠爱和权利,还给她预留了四妃之位,就是想扶持她做掌权宫妃。 可惜,沈眉庄太让他失望了, 白白养出这么一身大家主母的气质。 中看不中用。 那么简单的陷阱也能掉进去,连为自己辩解都不会,实在太没用了。 对于没用的人,真相如何胤禛不在乎。 他竟然有看错眼的时候,实在让他懊恼。 安陵容见胤禛这么不在意的态度如此,点头应下, 她看沈眉庄弹奏的特别认真, 这是一个在胤禛心里可有可无的女人,被打上了无趣、老实的标签, 如果没能用自己本身的色艺吸引胤禛,以后大概会是另一个敬嫔。 沈眉庄表演完,安陵容将海棠递给胤禛,胤禛赏脸地一视同仁,毕竟是安陵容点出来的人。 沈眉庄福身,压低身段,胤禛给她戴上。 看着沈眉庄感动的样子,胤禛也叹了口气, “沈常在,便晋为贵人吧。” 沈眉庄惊讶地看着他。 安陵容提醒道:“谢恩呀。” 沈眉庄才反应过来,略带激动地说道:“嫔妾谢皇上恩典!” 甄嬛也笑着恭喜:“恭喜沈贵人。” 安陵容温和地说道: “听闻莞妃和沈贵人自幼相识,情同姐妹,入宫这么久,臣妾看她们的感情从未变过,也是难得了,皇上,不如就让沈贵人搬去承乾宫吧? 一来成全了她们的姐妹情谊,二来,皇上去承乾宫看莞妃跳舞时,也有乐声相伴,岂不两全其美?” 胤禛想起甄嬛多次向他为沈眉庄求情,遂点头道: “还是你思虑周全,那就这样吧。” 沈眉庄过去的事,胤禛看上去好像不在意了,还升了位份,甄嬛是真心为她高兴。 胤禛惦记着政事离开后,安陵容借口回去更衣,让大家自己赏玩,年世兰跟了进去。 场外氛围立刻轻松了许多。 甄嬛和沈眉庄两人慢步穿过花树,走到墙边的双人秋千前。 甄嬛走进永寿宫时就注意到了,这个与碎玉轩一个模子打出来的秋千。 方才她听文贵妃吹笛子的时候,想明白了很多事。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词,东施效颦。 幸好她的容貌略胜一筹,不然真真是让皇上笑话。 沈眉庄:“我没想到,文贵妃会帮我。” 甄嬛:“皇上给你升位份,证明他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他是帝王,拉不下脸认错的。” 沈眉庄摇头道:“我从未奢望皇上向我道歉,我家人无事就好。” 她拉着甄嬛的手道:“咱们姐妹能日日在一起,我知足了。” 甄嬛点头坚定道:“有我在,以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嗯。” 等宾客散去,宫人收拾好东西,永寿宫又恢复了安静。 寝室内。 安陵容坐在榻上饮茶。 年世兰憋了一肚子的疑问。 “推荐妃嫔,都是年长主位拉拢新人的手段,你怎么也做这些事?” 安陵容:“想要他的命,咱们一起动手会更保险,咱各用各的方法,比一比哪个更有效,如何?” 年世兰点头:“听起来很有趣。” 安陵容:“咱们只看着三阿哥,你可记得,宫外还养着一个五阿哥?” 年世兰随口道:“一个顽皮的病秧子,要是到湖里玩水淹死了,说出去只怪他命不好。” 安陵容了然。 当天晚上,安陵容召了梁太医,诊断结果是累着了。 胤禛坐在她床边叹气道: “以后这样的事,就交给宫人办吧,操心费神。” 安陵容:“臣妾也没想到自己的身子弱到这个地步,太医说要慢慢养,臣妾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补品,也仅仅好转了一点,想想都觉得破费,皇上节俭,臣妾却……” 安陵容神色惭愧。 胤禛:“怎么节俭也没你身体重要,这天下都是朕的,朕的贵妃吃点补品怎么了?” 说罢,他让人去珍膳阁取了许多珍稀养生食材。 “吃!只要你能好,用再多也使得。” 安陵容笑道:“多谢皇上,臣妾病弱,不便伺候你,有莞妃这等佳人在旁提醒,臣妾再也不用担心皇上沉迷批折子,而疏忽休息了。” 胤禛帮安陵容掖了一下被子, “容儿大度,只是朕最喜欢的还是你,日后朕会常来看你。” 安陵容摇头:“臣妾不想皇上看到臣妾病歪歪的样子,等臣妾身子养好了,再去求见皇上好不好?” “朕不是那样的人。” “臣妾知道,只是臣妾心里过不过。” 胤禛拍了拍她,无奈点头应下。 安陵容从这一天开始养病,因为赏花宴想要与她交好的妃嫔,也不敢多加打扰。 永寿宫又回到了世外桃源状态。 安陵容因为无聊,总喜欢让宫人在殿里给她讲故事,活儿也不怎么让干了,还有赏赐,惹的其他宫里的奴才一阵羡慕。 四月二十,又是准备移驾圆明园的时候。 然而出发前两天,宫中突发疫病,传染极快,从后宫到前朝,都有人病倒。 “封宫!” 各宫大门紧闭。 此时,永寿宫里的人,有正殿伺候的十六位宫女太监,以及弘晏身边的六位奶娘和十八个奴才,那些负责洒扫的低等宫人则被彻底隔离外在。 安陵容在小厨房储藏饮用水的几个水缸里全部倒入了树皮粉,以保证宫人安全。 唐云秀庆幸道:“幸好咱们宫里之前剩的粮食多,不然怕是撑不了几天。” 安陵容:“或许是老天保佑吧。” 弘晏被安陵容抱到自己房里。 这孩子现在有十个月大,已经学会到处爬了。 安陵容让人将几张被子铺地上,小布偶摆了一排,便将孩子放进去,围观他爬行。 每当弘晏快拿到玩偶,都会被安陵容拖回原点,这孩子也是个倔的,被拖了二十几次,愣是一声不哭,默默地重头再来。 “还挺能忍啊。” 安陵容伸出手指一推,将人翻了个天。 弘晏就这么躺平,干脆摊开四肢,也不起来了,就么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瞪着安陵容。 “继续呀。” 唐云秀劝道:“娘娘,六阿哥可能饿得没力气了。” 安陵容好奇道:“怎么看出来饿的?” 安陵容揉了揉弘晏的小肚子,全是肉。 唐云秀看向奶娘,奶娘温声道: “回娘娘,小阿哥每次躺平摊开手脚,就是示意奴才喂奶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安陵容拍了拍弘晏:“年纪轻轻就一副大爷做派,可见是个会享福的。” 安陵容一挥手,“喂他。” 她养孩子可不兴没苦硬吃,一天两顿每顿三分饱的饥饿喂养,是绝对不可行的。 安陵容坐在棉被上玩了小半天,正在兴头上呢,被弘晏一泡尿浇灭了。 她原本就有洁癖,但这亲骨肉…… 也没办法包容。 “快抱走,臭死了。” 干干净净抱着玩一玩还行,屎尿屁受不了,带孩子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她受不了这苦。 养幼儿的精神高度烦躁,可比中毒辛苦多了。 据她以前观察,十个亲自带婴儿的宝妈里,至少有六个轻微狂躁,两个歇斯底里,剩下两个,则会用婴儿代替自己的大脑,灵魂都像被替换掉了,属于婴脑寄生状态。 额外多出来的那个产后女性,则是个无人在意的透明人,家属看不见,只有眼睛干净的婴儿能看到。 弘晏有二十四个人伺候,安陵容想了一下,好像……不止四个,以后还会有文武百官。 至于傀儡皇帝这个问题,安陵容觉得,根本不算问题。 现代社会百分之八十的成年人都是傀儡状态,日日辛辛苦苦被榨干精气神,回到家还没人伺候, 哪个不比傀儡皇帝辛苦? 皇帝三餐还有一百多道菜呢,现代傀儡外卖都舍不得吃肉,不然咋会有面如菜色这个词。 啧,原主做了那么多事,也不过是想过得好一点,做个拥有自我的人罢了,她有什么错? 在吃人的后宫谈感情? 简直是傀儡跳火坑,死得渣都不剩。 安陵容又开始画画了,正是圆明园柳坡上喝酒的果郡王。 画中人相比于真人,身材更加高大威武,容貌更加英俊,气质更加潇洒,从衣服纹样到腰坠玉佩,从修长的手指到嘴角的微笑。 处处体现绘画人的观察细致。 在画外视角,则是仰视。 仿佛绘画者曾站在低处打量许久,才记下男子的英姿伟岸,并悄悄画下他在自己心中的样子。 安陵容在画里空白处,用狂放洒脱的风格写下一段诗词: “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 还看大清朝。” 安陵容满意地放下笔。 女子暗恋版的画,旁边一看就出自男子之手的铁画银钩。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 养心殿。 胤禛为着疫病的事焦头烂额。 不同于天灾,这祸事就发生在他身边,可是要命的事。 还好前朝只有几个武将染病,身体强健恢复得快。 只是,他的后宫就不好了,死了好些个奴才,尤其是太后宫中年纪大的嬷嬷,现在只剩下一个竹枝。 还好太后没事。 由于恪妃掌管宫务,安排事宜接见的奴才多,一个不小心也染病了。 “永寿宫和翊坤宫可有人染病?” 苏培盛道:“翊坤宫只有一个洒扫奴才生病,已经挪出去了,永寿宫自疫病开始便一直封宫,奴才隔着门问过,娘娘和六阿哥安好,没有奴才染病。” “给永寿宫多送些防疫的药材。” 苏培盛:“皇上,已经送了,可是文贵妃娘娘说不需要,永寿宫里有备用药材,她怕送药的奴才不干净。” “小六那里出什么事了?!” 胤禛惊道。 苏培盛赶紧回道:“六阿哥没事,只是夏诚说,娘娘日日担心有人害六阿哥,所以紧张了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胤禛放下心来,道:“她从怀孕开始就屡屡遇害,紧张些也是正常。” “报——,启禀皇上,三阿哥病重。” 胤禛腾地一下站起,快步走出养心殿,一路疾行。 苏培盛在后面边追边喊, “皇上!危险啊!皇上!……” 胤禛顾不得许多,弘时是他唯一长成的儿子,如果没了…… 他已年近五十,等不了幼童长大,到时候朝野动荡,敦亲王等一众兄弟岂会束手旁观? 阿哥所门口,侍卫死死拦住胤禛, “皇上不可啊!事关龙体安危,即便您治奴才的罪,奴才也不能放您进去!” 胤禛没有硬要进去的意思,而是停下脚步问道: “朕早已下令将阿哥所封锁?疫病是怎么传进来的?太医呢?” “回皇上,昨日三阿哥身边的小太监高热病亡,接着三阿哥就身子不适,没想到今早吃了太医的药后,突然昏迷不醒,人也开始烧了起来,换了几位太医救治都不管用,三阿哥气息极其微弱,求皇上再派医术高明的太医过来。” 胤禛下令道:“即刻传章弥过来!” 苏培盛忙道:“皇上,今早竹枝报太后娘娘病了,章太医去了寿康宫,现在还没出来,给三阿哥看诊的太医已经是太医院里最好的一批了。” 有人隔着门高喊三阿哥快不行了,要找章院判。 苏培盛提前站到门外准备拦人。 胤禛没有动,而是吩咐御前侍卫去寿康宫请章弥,“你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太后,其他的不必多说。” ”奴才遵命!” 太后生病,皇帝调走太医这样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相信太后知道弘时的病,会自动派章弥过来。 如果太后清醒的话。 寿康宫。 竹枝将碗放在床头。 太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正殿,章弥再次询问宫人是否可以给太后诊脉。 第47章 三五共茔茔 竹枝看到门口宫人的传来的消息,知道有人往寿康宫来。 她放下床帐走出去, “章太医,太后娘娘忽然头晕得厉害,起不来,还请太医随奴婢进去。” 章弥拱拱手,提着药箱跟着竹枝往里走。 竹枝坐在床边将太后的手伸出来,盖上帕子。 章弥将脉案送上…… 正厅外,苏培盛见殿里只有一群小宫女,遂问道: “太后娘娘可好?章太医进去多久了?” 小宫女答道:“回苏总管,太后娘娘病得起不来,章太医才刚进去。” 这…… 苏培盛只好等着,小宫女将水送上,苏培盛摆了摆手。 眼见着过了一刻钟,还没有动静。 “我进去看看。” 小宫女欲阻拦,“苏总管,竹枝姑姑吩咐过,太后娘娘本来就上了年纪,还病着,万一沾染了疫症可不得了,奴才们未经过更衣梳洗,是不可以进太后娘娘的房间的。” 苏培盛踱步道:“你进去看看,章太医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是。” 小宫女行礼后,转身离开。 太后寝宫内。 章弥摇了摇头,太后的脉象时轻时重,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有种灯枯油尽的迹象,但又时而生机勃勃的样子。 章弥:“敢问太后娘娘,这两日除了头晕可还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他等了一会儿,帐子内没有声音。 床边的竹枝担忧地撩开帐子,章弥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太后面色潮红,像是发热的样子。 疫症?! 章太医手抖了一下。 他拿开帕子,触及太后的手腕,温度正常。 章弥:“竹枝姑姑,你摸摸太后娘娘的额头,是否发烫?” 竹枝伸手摸了摸,摇了摇头。 章弥:“太后娘娘脸色为何这么红?” 竹枝叹气道:“太后娘娘早上梳妆,用了内务府进献的胭脂所以才这样,太后娘娘生怕自己病着的时候,后宫里有什么大事娘娘们应付不过来,所以打扮得精神些也能让大家安心,也好让后宫众人有个主心骨。 太后娘娘这几日又是生病又是劳神,只在熬不住的时候睡一会儿,刚刚要不是我哄太后娘娘躺下,只怕又要强撑着了。” 章太医忧心忡忡,太后这哪是睡觉,分明像是昏迷! “竹枝姑姑,你能喊醒太后娘娘吗?” 竹枝凑到太后耳边小声喊了几句。 太后没什么反应。 竹枝愁眉苦脸道:“哎,太后娘娘太累了。” 章弥惊恐地看着她, “不是!姑姑!” 章弥指着太后喊道:“太后娘娘晕过去了你看不出来吗?!快打开帐子!我要给太后施针!” “啊?!” 竹枝也是一脸惊恐:“章太医,你别吓我,你进来之前太后还跟奴婢说话呢!” 章弥着急道:“姑姑别说了,快掀开被子!” 他打开身边的药箱,将银针取出来。 “太后娘娘穿着寝衣,奴婢给娘娘先穿件衣服吧。” 竹枝起身。 章弥一把拉住她,“别走,你帮老夫忙,老夫都七十有七了,谁还能传老夫跟太后的谣言不成?太后娘娘身子要紧。” 这姑姑也太不知事了。 竹枝只好坐到床边,为太后宽衣。 章弥在下针的时候,门口小宫女回禀道: “竹枝姑姑,苏公公来了,看起来很急。” 竹枝向她招了招手, “你在这里看着,我出去见见他。” “是。” 小宫女福了福身,快言快语应下,并将苏培盛的问话告知竹枝。 正厅。 “苏总管久等了。” 苏培盛见只有竹枝出来, “竹枝姑姑,请问太后娘娘如何?” 竹枝愁眉苦脸道:“哎,太后娘娘突然昏迷,章太医正在施针救治,苏公公,看娘娘这情况,章太医只怕要留在寿康宫,可章太医毕竟是专门给皇上诊平安脉的,劳烦公公回去向皇上禀报一声。” “可是时疫?!” 苏培盛到嘴边的话溜达了一圈,又咽回去了, “不知道章太医什么时候能出来?奴才也好向皇上禀报太后娘娘的病情。” 竹枝摇了摇头。 苏培盛只好道:“等章太医出来了,劳烦姑姑让他去一趟阿哥所。” “好。” 竹枝点头应下。 …… 苏培盛几乎是跑着回去的。 胤禛几乎是吼道:“章弥呢?!” 苏培盛扑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道: “回皇上,太后娘娘,晕倒了!章弥正在救治,奴才实在不敢带他离开啊!” 胤禛惊道:“太后也染上时疫了?” 苏培盛摇头:“竹枝姑姑说太后娘娘是忧虑所致,并非时疫。” 这时,阿哥所的大门打开。 一个嬷嬷扑了出来,跪地哭喊道: “皇上!三阿哥,去了!” 胤禛眼前一黑,脚步踉跄。 “皇上!” 胤禛强行稳住自己。 “报——” 一个侍卫匆匆赶来,跪地道: “启禀皇上!王府五阿哥失足落水,溺毙而亡!” 胤禛扑通一声彻底倒下。 “太医!” 侍卫和苏培盛赶紧抱住胤禛,里面的太医赶紧奔出来给胤禛施救。 他们都知道自己死定了,但是还想救救全家的命。 胤禛悠悠转醒,他一把抓着侍卫统领的手,怒目圆瞪,上气不接下气道: “传朕命令,将阿其那、赛斯黑,赐死!立刻赐死!!” 侍卫统领心头一震 “是!奴才遵命!” 他去太医院领鸩酒,点了一队侍卫,匆匆出宫…… 胤禛心口窒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儿子,都没了…… 都没了! 怎么会这么巧,一定是老八和老九! 两个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 他的江山,要后继无人了…… 不对! 还有弘晏! 他还有弘晏! 胤禛一口气提了上来。 他将副统领召到跟前,下令道: “你亲自带队,封锁永寿宫,任何人不得擅闯,违令者杀!务必保护好六阿哥!” “奴才遵命!” 副统领也带人离开了。 苏培盛担忧道: “皇上,永寿宫有陈大夫在,六阿哥一定没事的。” 胤禛闻言,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年氏送进来的女医,怎么会在永寿宫?” 苏培盛道:“年家本来是将陈大夫进来,为华贵妃调养身体的,但是华贵妃因对子嗣无望,所以将陈大夫送给了文贵妃,两位娘娘一向交好……” 胤禛对年世兰知道欢宜香一事,心知肚明,虽然大家没有说破,但他知道,年世兰对他是有恨的,年家对他只怕怨恨更重。 现在他只盼世兰不要对弘晏下手。 第48章 血色宫权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 “让永寿宫将陈素送出来。” “是。” 永寿宫外传来敲门声。 唐云秀回到正殿: “启禀娘娘,外面的侍卫说奉皇上之命,请陈大夫出去。” 安陵容这几日正抓紧时间跟陈素学习医术呢,哪里能错过这么好的时机,谁也别想打扰她学习。 “告诉他,除非皇上亲自来,不然本宫不会相信。” “是。” 副统领得到回复,也不能进去拿人。 只能派人上报到御前。 胤禛此时正乘坐龙辇前往寿康宫…… 寿康宫里。 章弥已经收针。 竹枝之前将药给太后灌下去,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太后虚弱地说道: “有劳章太医了。” 章弥:“太后娘娘言重了,此乃微臣本分,还请太后娘娘服药期间,配着安神香使用,保证睡眠充足,静养几个月就能恢复正常了。” 太后吃药后,已经没有那种奄奄一息的迹象了。 “太后娘娘,微臣先出去写几张补养方子,您用膳时照着吃,可以恢复得更快。” 太后微笑着点头:“好。” 章弥退出寝殿。 他一转身就看到胤禛进门。 “微臣参见皇上。” 胤禛走进来,问道: “太后怎么样了?” 章弥拱手道:“回皇上,太后娘娘只是一时激病,吃药后已经无大碍了,但需要小心静养,避免情绪激动,毕竟太后娘娘年纪不小了。” “朕知道了。” 胤禛快步路过章弥,进了太后的寝殿,隔着帘子单膝下跪,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快起来。” 竹枝为太后穿好外衣,而后将帘子挽起。 她给胤禛福身后,退至太后身边,有小宫女为两人上茶点。 太后神色疲惫道:“哀家无事,皇帝不必特地跑过来,现在疫症在宫中肆虐,实在不安全。” 胤禛虽然悲痛于两个儿子的死,但是太后的身体,受不住这种打击,胤禛便压下没说。 太后这段时间睡不好,总是精神恍惚。 她昨日睡觉的时候,竹枝还给她说了个孔融让梨的故事。 忽而见桌子上放着梨子,她便想了起来。 人老了,还是病中,总有几分脆弱希望别人体贴。 太后:“哀家老了,这几日听闻宫中奴才病死了不少,心里不是滋味,人有旦夕祸福,也不知道哀家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 胤禛安慰道:“皇额娘多虑了,章弥医术高明,一定会让皇额娘长命百岁。” 太后笑道:“百岁哀家就不奢求了,只希望这辈子能够没有遗憾地离去,便心满意足了。” 她看了一眼胤禛,见胤禛垂着眸,并无不悦,便道: “皇帝,如果哀家能熬过这次时疫,能否让老十四进宫见哀家一面?哀家只想临老看他一眼,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胤禛噌地站起来, 他眼神黑如深渊,凝眸看了太后好一会儿。 看得太后心惊肉跳。 胤禛沉声道:“皇额娘,宫中时疫蔓延,您未曾问过一句儿子是否安好。” 太后温声道:“哀家知道你平安,所以才……” “皇额娘,朕前朝还有事,先走了。” 胤禛第一次没有向太后行礼,便转身离去。 太后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皇帝,连一面都不让哀家见……亲兄弟,何至于此啊……” 竹枝哄道:“娘娘,皇上孝顺,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不如等娘娘生辰的时候,大办一场,到时候宗亲都来了,十四爷这个亲儿子总要到场吧,若您在宴会上提,想必皇上不会驳了您的面子。” 太后摇头道:“你不懂,哀家不愿逼迫皇上。” 胤禛的脾气,逼迫他只会适得其反。 “哎,以后再找机会吧。” 竹枝:“太后娘娘真疼皇上。” 太后笑了笑。 …… 胤禛回到养心殿,召来夏刈。 “彻查太后宫里的奴才!” “是。” 夏刈领命退出去。 胤禛越想越心惊,太后什么时候不提十四,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 “皇额娘,朕不信,你会狠心至此……” 胤禛将脑海里如线团般的猜测整理出来,对着空荡荡的大殿道: “十四身染恶疾,重病而亡。” “奴才遵旨。” 门外一个侍卫,立刻离宫。 胤禛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心里空落落。 自他当上皇帝,那些失败的兄弟时刻觊觎他的龙椅,他是一刻也不敢放下心来。 这场时疫一定是人为! 小五的生母就是大冬天落水,导致体虚早亡,小五长大后也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去玩水? 一定有人想要绝了他的子嗣!图谋皇位! 他的兄弟只剩下三个…… 这一天,胤禛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敦亲王、果郡王、允禧三人的一举一动被人严密监控。 年世兰的宫权也被暂时剥夺。 翊坤宫。 年世兰将账册全部交给苏培盛。 苏培盛赔笑道:“娘娘,皇上只是暂时收回去,并没有……” “苏公公不必说了,皇上在怀疑本宫,是吗?” 年世兰冷笑一声:“本宫可不是废后,滥杀无辜。” “不是,娘娘……” 年世兰:“苏公公请回吧,本宫劳心劳力打理六宫这么久,也是时候好好歇息了。” 苏培盛见年世兰不愿多说,只好道: “贵妃娘娘保重,奴才告退。” 苏培盛将账册送到了甄嬛手中。 同一时间,承乾宫的太监副总管,将一张画像夹进了甄嬛的诗集中,然后将诗集放在胤禛常坐位置的书架上。 甄嬛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则将一幅卷轴藏在了衣柜下层。 晚间。 胤禛来了一趟承乾宫, “华贵妃身子不适,不能劳累,若宫务有不懂的地方,你就问问敬妃和恪妃。” 甄嬛郑重行礼道:“臣妾,定不负皇上信任。” 第49章 二合一,甄远道的,巫山神女 年世兰掌管的宫务向来是最多的一份,特别是内务府总管还是年世兰的人。 甄嬛上任第一天,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然而,内务府总管黄规全对她很是尊敬,连下面的奴才对她也是恭敬有加,在她面前卑微至极。 看着跪在地上向她禀报的各个管事,甄嬛平静的内心渐渐升起一股掌控的欲望。 甄嬛本就聪慧,未入宫时就被甄夫人带着管理家务。 她用三天时间看完了账本,加上管事们的配合,学得很快。 但学得快不代表处理事情的速度快,皇宫里的事琐碎复杂,她一个人怎么做也是做不完的, 于是,沈眉庄被甄嬛私底下喊到正殿帮忙。 蜡烛是一夜夜的烧,沈眉庄的工作强度,比当初年在翊坤宫还高,至少在翊坤宫时她只需要抄写,现在她要动脑子处理事情。 身体都快承受不住,头晕脑胀的,但是看到甄嬛比她还忙碌,也就不好抱怨。 沈眉庄感叹道:“我当初以为年贵妃让我夜夜抄账本,是故意为难我,现在看来,相比于她,我是真的很轻松了。” 甄嬛放下笔揉了揉手腕,浣碧在她身后帮她按揉太阳穴。 浣碧劝道:“娘娘,宫务是忙不完的,不如先歇一歇吧?这一日处理完了,明日又有一堆,您和沈贵人瞧着眼眶都黑得不成样子,连脂粉都没办法遮住,光线这么暗,您又不许奴才多点几支蜡烛,长久下去伤眼睛。” 甄嬛:“如今我掌宫务,应当做个表率,怎可私自增加承乾宫的用度,坏了规矩有损威信,以后本宫还怎么管束六宫?” 浣碧:“咱们又不缺钱,自己出钱买就是了。” 甄嬛:“别人看见不是这么回事,皇上常说西北费钱粮,本宫也应该为皇上精打细算,节俭用度。” 沈眉庄听闻便说:“如今时疫未除,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圆明园,紫禁城夏天热气蒸腾,冰块消耗也是一项大的支出,我想着, 不如每一宫都设置一个冰室,奴才们不当值的时候就聚在冰室,以免中了暑气,既然人凉快了,其他的多项消暑支出便可削减掉, 宫人的衣料也可换成单薄的,就是活动也能很快散热。” 甄嬛皱眉道:“眉姐姐,我觉得不太妥,将宫人原本一直有的待遇去掉,只怕会让人心中生怨,她们本就生活不易,何必再苛刻她们,还是算了吧。” 沈眉庄低头道:“是我考虑不周。” 甄嬛安慰道:“宫里不比咱们自己家,奴才不是咱们做得了主的,谁知道他们背后有什么关系呢,万一无意得罪了谁,栽跟头的就是咱们了。” 沈眉庄点头,“也不知道华贵妃以前是怎么做到的,既能将宫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有大把时间伺候皇上。” 黄规全当然不可能告诉甄嬛,华妃给了他们最大的自由,只要将事情办得好看,大方向没错,一切不成问题。 他们捞足了油水,再私下进贡给华妃,你好我好大家好。 哪像甄嬛这般亲力亲为。 累不死人。 三阿哥和五阿哥被害的消息被胤禛封锁,消息传不到后宫,是以,只有安陵容和年世兰这两个下手的人最清楚。 时疫持续了一个多月,在太医们的努力下,终于慢慢消散。 各宫恢复了正常流动。 永寿宫的大门也被打开。 忆如亲自送陈素回翊坤宫。 当天晚上。 安陵容拿到了宫人死亡名单。 年世兰非常给力,太后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眼线,都死得差不多了,或许有漏网之鱼,但都是些辛者库等被关住的小虾米,翻不起大风浪。 各宫主位身边的大宫女和嬷嬷也折损不少。 但凡年世兰和安陵容觉得有问题的,宁愿错杀也不能有遗漏。 安陵容:“内务府补人了没有?” 忆如:“回娘娘,皇上将华贵妃的宫权给了莞妃,华贵妃让奴才转告娘娘,一切都很顺利。” “承乾宫那边怎么说?” 忆如:“咱们的人已经确认过了,东西都还好好的,莞妃根本没有时间看。” “等着吧,你去内务府领咱们宫里的月例,如果遇上莞妃那边有什么新的规定,照做就是。” “奴婢遵命。” 距离封宫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胤禛一次都没有进过后宫。 安陵容特地收拾了一番,在晚膳时间,带上汤盅乘轿辇去养心殿。 苏培盛进去禀报。 “让她进来吧。” 安陵容带着忆如进殿。 “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过来扶起她,“你怎么过来了。” 安陵容忐忑地问道: “皇上,侍卫已经守了永寿宫快两个月,臣妾能否问问原因?” 胤禛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打量了许久,最后拉着她坐下。 忆如将手上的食盒交给苏培盛。 苏培盛看向胤禛,胤禛点了点头。 苏培盛将食盒递给侍膳太监。 安陵容没有留意这一切,只是默默低着头。 胤禛紧紧握着她的手道: “这段时间,宫外发生了很多事,朕怕有人伤害你和弘晏,不得已封锁永寿宫,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朕过段时间再让他们离开吧。” 安陵容点头:“臣妾听皇上的,臣妾不方便打听前朝的事情,只是,臣妾担心您累坏了自己,您没进后宫,想必日日在养心殿忙碌,这样对身体不好。” 胤禛叹气,“国事为重。” 安陵容劝道:“只有身体好了,才有精气神做事,臣妾虚弱没办法伺候您,还有其他多才多艺的姐妹呢,皇上好歹看一眼,让脑子放松片刻, 淳贵人也十七了,还没侍寝过呢,她性子活泼有趣,定能让皇上欢喜。” 胤禛不满道:“朕怎么觉得你总将朕推给别人?” 安陵容落寞道:“臣妾这不是身子不好吗?臣妾只想让皇上天天开心,哪个姐妹在皇上身边,又有什么区别呢?” 胤禛唏嘘道:“若乌拉那拉氏有你的胸怀,朕的后宫也不至于只有……” 他刚想说三两个子嗣,突然想起只剩一根独苗,不由沉了脸。 “皇上……” “朕没事。” 安陵容看到苏培盛将汤端上来。 安陵容道:“皇上,这是臣妾亲手给您炖的参汤,刚出锅不久,应该还烫,您待会儿用完饭再喝吧。” 苏培盛听闻便将汤放下了。 安陵容:“皇上,臣妾就不打扰您理政了,弘晏醒来看不见臣妾该闹了。” “嗯,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弘晏。” “是,臣妾告退。” 胤禛用完晚膳后,看着安陵容送的汤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喝。 “你替朕喝了吧。” “哎!奴才谢皇上!奴才有口福了,竟然能吃到贵妃娘娘宫里的汤水!” 苏培盛高兴地说道。 “下去吧。” 苏培盛欢喜地端着汤盅离开。 出了门外,他的笑意收敛了不少。 皇上的戒心越来越强了。 连文贵妃这个皇子生母也防备。 阿哥还那么小,文贵妃怎么可能伤害皇上呢? 安陵容的劝谏被胤禛听进去了几分。 过了两日胤禛召幸了淳贵人。 淳贵人活泼开朗,确实是个开心果,胤禛对她颇为纵容。 胤禛从这日开始进后宫。 一进就是去找淳贵人,然而,淳贵人不在自己宫里。 “回皇上,咱们小主去承乾宫了。” 胤禛转道去了承乾宫。 再次见到甄嬛,胤禛惊呆了。 “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别说荣光绝世了,简直像被人虐待过一样,脸颊微凹,眼睛里满是疲惫之色, 甄嬛身边的沈眉庄也是一样。 淳贵人:“回皇上,两位姐姐都是忙宫务忙出来的,连嫔妾过来玩都被抓壮丁了呢。” 淳贵人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叠纸张,上面抄的都是物品清单。 胤禛问道:“这些事不是内务府管事该做的吗?” 甄嬛懵了一下,黄规全没说。 她想起当初黄规全说得模棱两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问题。 “皇上将宫务交给臣妾,臣妾不敢疏忽,所以看得细了些。” 胤禛:“那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胤禛看着沈眉庄道:“你以前跟着华贵妃学,也没见累成这个样子呀。” 沈眉庄道:“嫔妾现在才明白,单纯学习和自己处理事情,是完全不一样的,华贵妃之才能,臣妾远远不及。” 胤禛点头:“后宫都是些琐碎事,来日再处理吧。” 胤禛进正殿坐下。 沈眉庄看了眼甄嬛,福身道: “嫔妾就不打扰皇上和娘娘了,嫔妾告退。” “嗯。” 沈眉庄退了出去,淳贵人只好跟着离开。 淳贵人身边的宫女道:“小主,皇上好不容易进一次后宫,您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淳贵人:“没看见皇上是来看莞妃娘娘的吗?这里是承乾宫,留在这碍莞妃的眼可落不着好。” 等淳贵人回到自己宫里,才知道胤禛先来找的自己,不由有些懊恼。 谁知道她刚去讨好莞妃,皇上就来找她呢? 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等我哪天做了主位,就不必去讨好别人了。” 她看着镜子里娇嫩的脸庞道。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 承乾宫。 甄嬛梳洗打扮了一番。 “让皇上见笑了。” 胤禛拉着她关心道:“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分一些给敬妃和恪妃吧,你的宫务比她们二人加起来的还多,确实为难你了。” 甄嬛不服输道:“皇上放心,沈贵人帮忙,臣妾忙的过来。” 皇上对她委以重任,她怎么可以推卸给旁人,她要证明自己不比华贵妃差。 她要像昔日华贵妃那般,站到皇上身边,成为皇上的贤内助。 她现在处理宫务已经很娴熟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得心应手,往日从书上学来的知识,被她完美运用到宫廷治理上,这让她颇为自豪。 甄嬛能这么顺利,少不了年世兰暗地里的吩咐。 胤禛摇了摇头,“慢慢学就是,熬坏身体不值得。” 眼看天色不早,胤禛便将御膳摆到承乾宫,“陪朕好好吃一顿,你也该补补了,至少精神点。” 甄嬛幽怨道:“皇上是嫌弃臣妾变丑了?” 胤禛笑着说道:“六宫妃嫔,唯有莞莞,在朕心中是最完美的。” “皇上,您惯会哄人呢”,甄嬛有些害羞地说道。 两人吃饱喝足坐到一起,胤禛摸着甄嬛的脸,有些感慨有些怀念, “莞莞……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胤禛看着甄嬛,不由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如果当年他的二阿哥还在…… 他和菀菀的孩子一定是最聪明伶俐的,“莞莞,朕明日让太医给你调理调理,咱们再生个皇子吧?” 甄嬛脸颊通红。 她疑惑了一瞬间,为什么是再? 但她很快想到安陵容。 甄嬛有点激动,皇上最想要的,还是她生的孩子, “好……” 是夜,被翻红浪。 甄嬛本就劳累,被这么一折腾,运动过后睡得特别沉,连早上胤禛起床都不知道。 “不要打扰莞妃。” 罗帐重新放下。 苏培盛伺候胤禛穿衣。 早朝结束,胤禛带着梁太医给甄嬛诊脉。 梁太医心里发苦,因为文贵妃的胎养的好,六阿哥健壮,皇上就认定了他的医术能旺子嗣……这么说也没错。 “回皇上,莞妃娘娘身子健康,微臣认为无须吃药。” 胤禛:“那为何莞妃这么久都没有子嗣?” 梁太医:…… 胤禛:…… 梁太医的犹豫让胤禛突然秒懂。 梁太医拱手道:“回皇上,想要找到原因,或许需要章院判参与。” 明着暗示,应该从胤禛身上找原因。 胤禛脸色有些黑。 他没问题! 胤禛想起安陵容当年送华妃的养身方,便吩咐梁太医按方抓药。 梁太医:“……是。” 这种当着大夫的面百度治病的行为,梁太医已经习惯了。 养生又不一定助孕,想吃就吃吧,反正吃不出问题,苦的又不是他。 早膳过后,各个总管来禀事情。 胤禛就坐在一旁,看甄嬛从容地下各种指令,等奴才都离开后,胤禛夸道: “莞莞处事快速利落,昨日怎么会累成那样?” 甄嬛:“臣妾习惯将听到的事分门别类写下来,免得后面出现差错找不到根源。” “嗯”,胤禛对甄嬛的勤勉谨慎表示赞许,“你先写吧,朕陪你。” 甄嬛去一旁的书桌写东西。 有小宫女端着茶点进来,放到边桌上,“皇上请用。” 糕点是深粉红色,进门便吸引了胤禛的目光。 他的视线恰好顺着糕点的方向,看到书架上一本放得歪歪斜斜的书本,有强迫症的胤禛,一伸手便从小书架上拿了下来。 一张折叠成长条状的纸张,突然从书中飘落。 嗯? 胤禛好奇地捡起来。 上面写着‘菀菀一舞惊天下,除却巫山非云也’。 胤禛皱眉,这…… 是甄远道的字迹。 第50章 回皇上,夫君为臣妇取字宛宛 高度折叠的纸张慢慢展开。 胤禛的瞳孔剧震。 菀菀! 他的手瞬间攥紧。 诗句旁画的人穿着一身凤袍! 不是纯元皇后还能是谁?! “除却巫山非云也……非云也……” 胤禛猛地看向帘帐之内的甄嬛。 难道甄家早就知道甄嬛得像纯元皇后? 所以利用他对纯元皇后的感情,将甄嬛按照纯元皇后的模样来培养,意图引起他的注意,进而让甄嬛飞上枝头当凤凰? 胤禛突然想起甄嬛选秀时,在花红柳绿的秀女中,作一身素衣打扮。 过度低调,何尝不是一种高调。 这竟然是甄嬛故意的吗? 甄嬛擅长诗词歌赋,琴笛舞乐,还酷爱红梅…… 难怪…… 胤禛不由想起那年除夕夜,他偶然兴趣去倚梅园怀念纯元皇后,却遇到称病许久,顶风冒雪出来许愿的甄嬛。 后来华贵妃的质问,太医的诊断,无不说明,甄嬛想要对他使用欲擒故纵的手段。 现在甄嬛都做到了! 没想到,他对甄嬛宠爱有加,甄嬛竟利用他! 一股被臣子和宫妃愚弄的愤怒涌上心头。 胤禛猛地站起 一步步迈进寝殿, 撩开床帐的那一刹那…… 胤禛的手突然顿住了。 不对! 当初他去倚梅园乃一时兴趣, 为何甄嬛的消息如此及时? 到底是谁在为她通风报信?! 胤禛恍然惊觉, 宫中竟然有如此能人,既然准确揣测帝心,还能将消息快速传递! 那他平时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在那人的监视之下? 一阵寒意从胤禛脚板底蹿到天灵盖。 以前从未想过的可能,被一条时间线快速串联起来。 自甄嬛进宫后,一向敦厚的齐妃,突然对不知男女的胎儿下毒手, 接着是端妃去世、四阿哥中毒身亡,作为三阿哥生母的齐妃也跟着自尽, 跟甄嬛同批进宫的定常在,被他愤怒赐死,现在想来,定常至死也没有承认过谋害皇子的罪名, 跟甄嬛同批进宫的文贵妃,从怀孕到生子,接二连三遭遇不测,险象环生才生下六阿哥, 跟甄嬛同批进宫的沈贵人,被人设局,假孕事发时,作为情同姐妹、聪慧机敏的甄嬛,却为沈贵人说着空洞无力的辩白, 多年使用欢宜香的华贵妃,突然对欢宜香起了疑心,导致他与年羹尧的君臣关系差点恶化, 接着是皇后因此被废…… 皇后被废! 这个词,突然让胤禛有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猜测, 难道甄嬛是奔着后位来的?! 宜修就算被废,也轮不到一个汉人之女做皇后! 宜修…… 他是不是误会宜修了? 胤禛沉思。 宜修谋害纯元证据确凿,可是文贵妃一个家世低微、没有根基的妃嫔,宜修贵为皇后,何以对她下那么重的毒手? 牡丹园的毒,真的是皇后下的吗? 文贵妃的存在,对想成为皇后的甄嬛,威胁不是更大吗? 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在他的后宫,完全查不到与甄嬛有丝毫联系, 他很难想象,这股势力到底有多隐秘。 在暗中扶持甄嬛的人,到底是谁? 他几个儿子的死,是不是幕后之人所为? 此时差不多快天亮,甄嬛听到动静后悠悠转醒,她没有注意到胤禛的眼神,声音慵懒而娇柔: “四郎……” 胤禛猛地放下床帐, 还不是时候, 他一定要将幕后之人的势力,全部揪出来! “朕要去上朝了,你继续睡吧。” 不等甄嬛回应,胤禛快步走出承乾宫。 他还有一事不明。 “苏培盛,你亲自去甄府,接甄夫人到养心殿。” “奴才遵命!” (作者劳累过度晕倒进医院了,今天请假,明天出来再写,让各位扫兴了不好意思(抱拳)) 第51章 夫人,请 甄府。 甄远道看着笑盈盈的苏培盛,询问道: “苏公公,是不是莞妃娘娘有什么事?” 因为甄嬛成为妃嫔没到一年,皇后就没有了,外命妇没有可以朝拜的人,想进宫都没处递折子,太后又病着,凡是有资格进宫的夫人,都不会这么不懂事。 加上甄嬛又不是可以召见生母的孕晚期妇人,所以甄夫人云氏至今没有进过宫,即使甄嬛封妃,想念家人时,也只是派浣碧出宫看望家人。 这几个月,皇子王爷接连丧命,满朝风声鹤唳,想来宫廷中亦是波云诡谲。 甄远道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向来聪慧的女儿怎么在这个当口,求皇上召外命妇入宫。 不会出什么事吧? 苏培盛笑道:“甄大人放心,莞妃娘娘现在协理六宫,皇上心疼娘娘辛劳,所以特地恩赐莞妃娘娘见见家人,以慰思念,也好让娘娘开心一下。” 原来是这样。 甄远道听到甄嬛无事便安心了。 他的女儿不愧是女中诸葛,在华贵妃和文贵妃在的情况下,居然能被皇上委以重任管理后宫,实在让他与有荣焉。 甄远道当着苏培盛的面叮嘱甄云氏: “你记得跟娘娘说,请娘娘全心侍奉皇上太后,家里一切安好,不要太过于想念。” 甄云氏点头:“老爷,妾身知道了。” 苏培盛向甄远道点了点头,对甄云氏使了一个请的手势。 甄云氏坐上马车,到贞顺门前,有轿子来接。 “甄夫人,请。” 甄云氏疑惑道:“命妇在宫内可以坐轿子吗?” 苏培盛笑道:“这是皇上的恩典。” 甄云氏听闻只觉得女儿果真盛宠,没有迟疑坐了进去。 轿子路过承乾宫。 甄嬛压根不知道自己母亲进宫了,听到宫人禀报,只觉得稀奇。 主位宫妃坐的都是歩辇,什么人能让苏公公特地跟轿? 轿子走了许久,在养心殿前落下。 有宫女过来将轿帘打开, “夫人,请落轿。” 甄云氏出了轿子一抬头,就看到养心殿三个大字。 她脸色微变,“敢问苏公公,莞妃娘娘在养心殿?” 苏培盛:“养心殿乃前朝,莞妃娘娘自然是在承乾宫,甄夫人,拜见宫妃前当先见皇上。” 皇上要召见臣妇尽管大大方方下旨就是,怎么这般偷偷摸摸的? 甄云氏脑海里闪过无数猜测。 她想到自身已经快四十岁,皇上也不是年少慕艾的年纪。 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夫人,您请先在这等候,奴才去回禀皇上。” 殿内。 胤禛:“你觉得甄云氏长得怎么样?” 苏培盛低头,恭敬回到:“回皇上,甄夫人如……如……” “朕恕你无罪。” 苏培盛低声道:“如纯元皇后在世。” 胤禛看着桌上的画像。 “让甄云氏进来,顺便,将如意馆的画师叫来。” “是。” 苏培盛根本不敢抬头,快速应下,就出去了。 “甄夫人,请进去吧。” 甄云氏抬脚,见苏培盛没动,她目光扫向殿内,发现里面一个宫人也没有,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苏公公,你不进去吗?” 苏培盛道:“皇上还有差事吩咐奴才去做,夫人请吧。” 甄云氏心中忐忑不安,她犹豫片刻,目不斜视走进殿内。 大概看到明黄色的御座位置。 甄云氏垂眸下跪, “臣妇甄云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 甄云氏眸色微变。 皇帝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轻佻。 这…… 这哪是对臣妇的态度。 皇上他…… 难道?! 胤禛再次开口:“抬起头来。” 一而再,甄云氏不敢违令。 胤禛瞳孔微震。 这是一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比记忆中更加成熟,岁月并未在上面留下明显的痕迹。 胤禛的手微微颤抖,他拿着纸张走到甄云氏面前,仔细打量。 这张脸……有何区别? 简直跟纯元皇后长得一模一样! 竟然连眼角的泪痣也相差无二! 甄云氏的视线范围内,明黄色的衣袍逐渐靠近,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不! 皇上满宫妃嫔,怎么会对她这个半老徐娘感兴趣?! 胤禛轻声道:“起来吧。” 对着这张脸,什么阴谋,什么试探,通通忘了个一干二净。 甄云氏看着面前皇帝伸出的手,整个人都惊恐得微微发抖。 连声音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音: “臣妇甄云氏……” 甄云氏的声音,让胤禛的理智瞬间回笼。 胤禛看着甄云氏身上的命妇吉服,眸色微沉。 胤禛:“芳若。” “奴婢在。” 芳若从后殿帘子处出来。 胤禛看着她道:“朕记得你曾经到甄府教导莞妃规矩?” 芳若低着头,紧张地回道: “是。” 胤禛:“正好,你与甄夫人见过,便由你亲自带甄夫人去更衣吧。” 芳若震惊,跟甄夫人有关的事,皇上根本就没有跟她说过。 养心殿哪里有适合甄夫人的衣服? 难道是?! 胤禛:“左边,第二个箱子。” 芳若的手帕一下掉到地上,她嗫嚅道: “皇上,甄夫人她是……” 外命妇。 最后三个字,芳若没有说出来。 完了。 难道皇上要效仿世祖爷? 那件衣服可是…… “还不快去!” 芳若赶紧捡起帕子,过来扶着甄云氏扶起来,手劲儿大得出奇。 甄云氏疼得差点喊出来,她看向芳若,芳若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养心殿寝殿内,芳若快速将一身凤袍翻了出来。 “甄夫人,奴才伺候您更衣。” 甄云氏惊恐地后退, “不!这不是我能穿的东西!” 她仿佛看到九族在哀嚎,看到全族女子被人唾弃。 甄云氏哀求道: “姑姑,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求您帮帮我!我已经年老色衰,皇上他……他何至于此啊!” 芳若捧着凤袍,避开她的视线,劝道: “甄夫人,皇命不可违,皇上是个守礼的人,想必不会对你做什么逾矩的事,想想您的丈夫甄大人,想想宫中的菀妃,还有宫外的女儿,你放心,养心殿的事绝对不会传出去。” 芳若让两位宫女给甄云氏脱衣服,甄云氏抓着衣领连连后退, “不……” 芳若一咬牙,狠心道:“夫人,你也不想您的丈夫被皇上……” 话中未尽之意,甄云氏明了。 她渐渐放弃反抗,任由宫女脱下命妇吉服。 泪水模糊了双眼,遮不住如坠深渊的绝望。 她与甄远道夫妻恩爱二十年,怎的临老临老却要失去清白? 甄云氏闭上眼,任由芳若替她穿上凤袍,泪水打湿了胸前的刺绣。 芳若为她重新梳妆。 “好了,夫人,请随我去见皇上吧。” 甄云氏强迫自己麻木地听从指令。 胤禛等了许久,终于见到甄云氏缓步而出。 “菀菀!” 一个称呼脱口而出。 甄云氏木然站立,即便选择认命,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皇上,臣妇的字,不该出自帝王之口。” 胤禛一顿,“你的字,也叫菀菀?” 甄云氏:“回皇上,是,臣妇的字乃夫君所取。” 胤禛走到甄云氏面前,将折叠起来的纸张,展示给她看: “你可认得上面的字迹。” 甄云氏看着那两句诗,点头道: “是臣妇夫君所书。” 胤禛见她脸上并无惊讶之色,不由问: “你会跳舞?” “是,臣妇的夫君,最喜欢惊鸿舞,臣妇特地学作夫妻之乐。” 胤禛:“所以你认为甄远道诗中的人是你?” 甄云氏露出痛苦的神情, 在浣碧生母走后,夫君与她定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没想到,最终违背这个承诺的人,竟然是自己, “是,臣妇的夫君曾说,臣妇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甄云氏落下一行清泪,直视胤禛道: “夫君说,在他心中,世间再也没有人能与臣妇相比。” 胤禛眸光微暗,他将整张纸展开,问道: “如果这句诗写得是你,那么,朕是不是可以认为,甄府,私藏凤袍?” 第52章 甄云氏 甄云氏脑子一片空白,她脚一软,跪趴在地上,连忙解释道: “皇上明察!甄府并无此谋逆之举!臣妇……” 甄云氏脑子急速转动, “皇上!臣妇成亲当晚,夫君说……说梦到凤凰入怀,臣妇便开了个玩笑,说臣妇入甄府,算不算有凤来仪? 夫君一时兴起,便为臣妇画了张画像,这个凤袍纯粹是夫君与臣妇的私房之乐,只是在喜服上添上个图案,并没有私自制作凤袍,求皇上明察!” 胤禛:“哦?甄远道当真梦见凤凰入怀?” “是。” 甄云氏点头,将自己编的谎言坐实。 私制凤袍和龙袍的罪名一样,她可不敢让甄家背上谋逆的大罪。 承认她与夫君狂妄的闺房之乐,或许会被皇上治大不敬之罪,但至少不会祸及自己的两个女儿,皇上应该不会将这样的罪名根源公之于众。 胤禛一把将人拽起来,两人靠得极近,甄云氏挣脱不得,只好撇开头。 胤禛挑眉道:“你可知,你长得跟纯元皇后一模一样?纯元皇后的小字,也叫菀菀。” 甄云氏的脑子有一片空白,她瞪大了双眼,猛地抬头看向胤禛,深邃的眼眸中波涛汹涌,似乎要将甄云氏彻底吞没。 她双唇嗫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胤禛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道: “你身上这件凤袍是纯元皇后的衣裳,你现在看看你自己,跟这张画像不像?” 甄云氏的手比脑子快一步,将画像夺了过来,甚至没有留意到胤禛还抓着她另一只手。 她仔细看着上面的凤凰纹样,在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件,细微之处简直一模一样, 还有人像上的目光,端庄而凌厉,与她有着本质的区别,甄云氏确认,这样的眼神绝对不会是自己。 菀菀……菀菀…… 菀菀一舞倾天下,除却巫山非云也…… 原来是这样…… 原来竟是这样! 难怪,难怪她刚嫁入甄府时,甄远道对她这个妻子敬而远之,甚至日日不回家,只宿在给浣碧母亲所置的私宅。 如果不是她洞房之夜恰巧怀上嬛儿,甄远道还会回心转意吗? “除却巫山非云也……除却巫山非云也……” 甄云氏口中不断念着这句话,仿佛失了魂。 后来夫君给她取的字,竟然是纯元皇后的小字? 一种无法言说的耻辱,让甄云氏眼前发黑。 胤禛牢牢抓着她的手,让她不至于摔倒。 “甄夫人……甄夫人……” 甄云氏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喊她,她茫然地看向胤禛。 胤禛沉声道:“甄夫人,你可知臣子觊觎皇后是什么罪名?” 此话如同一道霹雳,划过甄云氏的脑子。 不可以! 甄家绝对不能出事! 她的女儿绝对不能被甄远道连累! “皇上!人有相似,臣妇的夫君绝对不敢觊觎皇后!纯元皇后去世的时候才二十几岁,臣妇的夫君当年还是个七品小官,纯元皇后的字怎么可能传到臣妇夫君耳中呢?求皇上明察啊!” 甄云氏祈求地看着胤禛。 胤禛还在沉默。 苏培盛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 “启禀皇上,画师带到。” “带进来。” 画师低着头跟苏培盛进殿。 苏培盛将他带到单独的桌子前,亲自为她磨墨。 胤禛对画师道: “抬头看着,朕要你将她画下来。” 画师抬头, 居然是一个穿着凤袍的妇人! “奴才遵旨!” 画师死命掐着自己的大腿,神色如常。 胤禛早已放开甄云氏,他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地看着目露绝望的甄云氏道: “菀菀一舞倾天下,如果你真的能将你夫君最爱的惊鸿舞,跳得惊为天人,朕,便相信你。” “……是。” 不过片刻, 穿着一身粉色舞衣的甄云氏缓缓走来。 胤禛坐直了身体。 随着甄云氏的舞动,抬手回眸…… 胤禛知道这个女人不是纯元,脑子里却依然将两个女人高度重叠。 等处置了甄远道,他,可以给甄云氏一条活路。 一舞毕。 大殿内一片沉默。 甄云氏福身下跪,胤禛沉默无言,苏培盛低着头专心看地砖,只有画师死死扶着桌子,不让人察觉他颤抖酸软的双腿。 良久后。 胤禛:“画师可记住了。” 画师恭声道:“回皇上,奴才铭记在心。” “立刻去给朕画出来,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画师狠狠在自己的大腿拧了好几下,然后将桌子上的线稿带下去。 苏培盛也退出殿外。 胤禛:“甄夫人,朕,不希望莞妃知道这件事。” 甄云氏惊悟,自己女儿的封号竟然也是莞。 她的女儿在皇上眼中算什么? 胤禛不再看她: “你去承乾宫看看莞妃吧。” “臣妇,遵命。” 甄云氏穿上了来时的命妇吉服,坐上了来时的轿子。 心却再也不复安宁。 她抬头看着承乾宫三个字。 这个两朝宠妃的住所。 如果嬛儿知道真相,以她那般刚烈的性子…… 甄云氏闭了闭眼。 只怕要出事。 …… 永寿宫和翊坤宫,分别收到了甄夫人进宫的消息,当然也知道那顶轿子去过养心殿。 安陵容在练字。 一笔一划都是温婉从容。 这么多侍卫守着她的永寿宫,真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怪她啊。 “娘娘,您笑得真好看。” 忆如突然夸了句。 安陵容摸了摸脸,问道: “本宫的笑容,看起来善良吗?” 忆如点头:“娘娘常被佛经浸染,越发有菩萨像了。” 安陵容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观音菩萨手中拿着净瓶吗?” 忆如想了想,道:“洗手?” “对,洗手。” 安陵容将抄好的佛经交给忆如, “你帮本宫送去寿康宫。” “是。” …… 甄云氏和甄嬛见面后,监视甄嬛奴才的人并没有什么发现。 胤禛宠幸甄嬛的次数逐渐减少,甄嬛被宫务占用太多时间,并没有察觉到有何不妥。 有才华的女子胤禛看腻了,活泼可爱的淳贵人,反而入了他的眼。 胤禛到永寿宫看儿子时,跟安陵容感慨道: “淳贵人心思纯净,像极了刚入宫的你。” 安陵容:“皇上这是什么话?臣妾全部的心思,可都在皇上身上呢,现在就不干净了?” “是朕口误,容儿始终如一。” 胤禛感叹道:“如果宫中的妃嫔,人人都像容儿一般品性,朕就不必有这诸多烦扰了。” 安陵容笑道:“其实,品性跟臣妾相似的人,有,只是皇上没留意罢了,臣妾可不会告诉皇上,说不定以后会是个惊喜呢。” 胤禛抱起弘晏, “又重了,你养得极好。” “臣妾的孩子,当然要万分用心养着。” 胤禛:“后日中秋家宴,你带弘晏一起吧。” 安陵容犹豫道:“臣妾怕弘晏在宴席上哭闹。” “无妨。” ……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秋。 以前大宴都是年世兰负责,现在甄嬛接手忙得像个陀螺。 派到永寿宫通知的奴才,连说话都不利索。 安陵容:“她没人用了?” 唐云秀道:”说来也是奇怪,莞妃娘娘竟然将身边的大宫女都派到御膳房看着,这也太紧张了。” 安陵容:“她第一次主持皇家宫宴,难免的。” 毕竟年世兰给甄嬛留了不少的事,甄嬛如果不亲自盯着,真的会有事。 中秋宴前两天,安陵容对忆如道: “通知承乾宫那边的人,中秋宴席,本宫要拿到果郡王的玉佩。” “是。” 第53章 后继无人 中秋前一晚。 一直协助甄嬛管理宫务的沈眉庄,终于熬不住病倒了。 甄嬛给她请了太医。 “林太医,沈贵人现在怎么样?” 林太医摇了摇头。 “沈贵人心神消耗太过,待微臣开副安神药,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甄嬛:“有劳太医了。” 甄嬛交代采月好好照顾沈眉庄,回到正殿,她面对堆满的账本,心神疲惫。 她向来好强,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只好向邻居富察氏求助,想将宫务分出去。 富察氏:“不是我不愿意帮妹妹,当初宫务是皇上负责分派的,哪能私自转让呢?况且皇上将宫务分成三份,就是不想有人独揽宫权,妹妹不会不懂这个理吧?” “打扰姐姐了。” 甄嬛离开后。 富察氏让人将这件事告知敬妃。 莞妃盛宠,皇上给她宫权,皇上宠爱少了,又想将宫权抛给她们,空出时间去争宠,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富察氏身边的大宫女:“娘娘,莞妃娘娘眼看着憔悴了许多。” 富察氏道:“都是她自找的,谁家夫人管家自己写账本的?她又不是小门小户出身,应当也是学过的才是,偏她要亲自下场装勤劳,她不累谁累?” 宫女:“莞妃娘娘的宠爱是独一份的,何必抓着宫权抓得这么紧呢,容颜不继,万一失了圣心,岂不是得不偿失。” 富察氏:“可能是不甘心吧,你看跟本宫一同进宫的,妃位上,文贵妃有六阿哥,本宫有三阿哥,就莞妃没有子嗣,难免心里不平衡。” 宫女高兴道:“皇上看中娘娘的家世,才将三阿哥给娘娘抚养,皇上可就他一个年长得皇子,娘娘以后有大福气。” “那是。” …… 宗人府的宗令正在养心殿给胤禛禀报私密之事。 “皇上,三阿哥和五阿哥的灵柩已经运到南云寺,” 胤禛垂眸道:“中秋过后再发丧吧。” “是。” 宗令:“皇上,关于两位阿哥的事,也有结果了, 寄养在王府的五阿哥身亡,起因乃王府世子的宠妾为了争宠,想用皇子意外来陷害世子福晋,所以将五阿哥身边的奴才调走, 据王府众人的口供,五阿哥是被一个奴才推到水中,本来想让五阿哥落个水,再捞上来,没想到五阿哥一落水就直接沉下去了,那奴才不会游泳,慌张之下直接逃了, 那宠妾害怕被人知道,将那奴才藏到自己的陪嫁庄子上了,奴才带人找到他时,他还不知道五阿哥身亡的消息。” 胤禛听闻后,直接下令将王府世子夺爵,世子后院之人,无论主奴,统统处死。 宗令:“皇上圣明。” 胤禛突然问了个题外话:“朕年纪不小了,至今膝下只余弘晏一个尚在襁褓的幼子,叔祖觉得后继之君当如何选择?” 啊? 宗令被问到了,这……让他怎么答? 难道要说先帝两位幼子很合适吗? 皇上对自己一众兄弟防备甚深,让他说实话跟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回皇上,先帝长寿,皇上如今正值盛年,立太子的事还早呢,等弘晏阿哥长大,再考虑储君之事也不迟。” 宗令额头流下一行汗珠。 胤禛也不打算为难他。 “先帝常常弓马骑射,朕比不得,朕只怕朕一走,主少国疑。” 宗令只是沉默地听着,并不搭话。 胤禛:“叔祖先下去吧。” “奴才告退。” 宗令走后,夏刈来回禀。 “回皇上,给三阿哥看诊的几位太医,有一位曾受过隆科多大人的恩惠……” 胤禛沉稳的心态一下子崩了,声音明显的怒火万丈: “确定是隆科多?” 夏刈:“是,那太医在进太医院前,受过隆科多大人赠送的宅子,隆科多大人还向其赠过医书,这是他夫人亲口说的,错不了。” 夏刈作为胤禛最信任的人,在胤禛还年少时就跟着他,对太后与隆科多一事其实知道几分。 他查不出有人谋害三阿哥的迹象,但是这件事如果没能查出一个结果,就是他无能,他怕皇上撤掉他,像他这种位置的奴才,撤掉就代表死亡。 将一个有分量的人推出来,也能保全他自己,况且,太医和隆科多相识,确有此事,他又没有撒谎,皇上如何考量就不关他的事了。 夏刈:“事关重大,奴才已经将那太医及其家人秘密关押,听候皇上发落。” 胤禛:“你先下去吧,此事容后处置。” 夏刈退了出去。 胤禛高声喊道:“苏培盛!摆驾寿康宫!” 御驾很快落在寿康宫门前。 “你们在宫外守着。” “是。” 胤禛独自进门。 “奴才给皇上请安。” 胤禛没有理一众请安的宫人,他径直进到太后殿中。 竹枝:“奴才给皇上请安。” 太后坐在炕上微笑地看向许久不见的胤禛。 胤禛沉声道:“所有人出去。” 竹枝一顿,恭声应是,随后将殿内伺候的奴才都带了出去。 太后收起笑意,问胤禛: “皇帝?发生什么事了。” 胤禛头一回没有给太后行礼。 “皇额娘,自朕登基,自问对皇额娘还算孝顺,不知道皇额娘心中是否如此想?” 太后不知道胤禛想说什么, “皇帝向来孝顺,哀家心里都知道。” 胤禛:“朕不允许十四回京一事,皇额娘是否对朕心怀怨恨?” 这话说得太重,太后沉了脸, “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十四是哀家的儿子,你也是,哀家虽偏疼十四,但从未对你有什么怨恨之心,何出此言?” 胤禛闭了闭眼:“皇额娘可知,两个多月前,朕的三阿哥和五阿哥已经去了。” 太后茫然,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朕的三阿哥弘时、五阿哥弘昼,于两个月前已经去世,皇额娘,给三阿哥治病的太医,是隆科多的人,皇额娘对此事真的不知晓吗?” 太后终于听清楚,她眼前一黑,差点向前栽倒,幸好扶住了桌子, “怎么会这样?!” 太后悲痛地看向胤禛,却迎上一双怨恨通红的双眼,她心里一惊, “皇帝,你这样看着哀家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竟怀疑此事是哀家做的?!” 结合刚才胤禛的问话,太后的心就像被一把匕首扎了一刀。 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啊! 皇上当她是什么人? “皇帝!哀家是弘时他们的亲祖母!” 胤禛愤怒道:“他们一死,皇额娘就想召十四回京,隆科多为了皇额娘,有什么事做不得?!” 第54章 疑心重重 “皇帝!” 太后没想到胤禛会这样猜忌她。 她可是胤禛的亲额娘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 她万万没想到她在他心目中恶毒至此。 这些年的母子之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太后伸着颤抖的手指着胤禛,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等她在床上醒过来时,章弥和竹枝等人已经退出去了。 “皇帝……哀家,没有做过。” 胤禛沉默无声,膝盖上攥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心情。 “皇额娘,朕为大清基业也算兢兢业业,多年来不敢有丝毫放松,难道在额娘心中不算一个好皇帝吗? 哪怕是额娘心心念念的十四坐上朕的位置,也决计做不到朕这般好,这么多年过去,为何皇额娘不能正眼看看儿子,为何依然不死心,想要朕,给十四让位?!” 胤禛的语气从平静,到越来越不忿。 太后喘着大气,心口如同被千斤巨锤压着, “哀家,从来没有,这般想过……” 胤禛:“朕不是三岁孩童,为何隆科多要扶持大夫进入太医院,为何一向健健康康的三阿哥被这个太医看过后,一夜病亡,皇额娘, 宜修残害儿子那么多的子嗣,皇额娘却一直护着她,朕不得不怀疑,皇额娘的目的。” 太后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她惊恐地看着胤禛, 胤禛:“章太医说皇额娘有中风的征兆,皇额娘不慈,朕不能不孝,朕,会让太医好好给皇额娘治病。” 太后嗬道:“十四……隆科多……” 胤禛满脸嫌恶道:“对朕如此不忠不义之徒,为难皇额娘现在还记挂着他。” 太后:“隆科多,拥护……皇上登基,忠心耿耿,绝对不会……” 胤禛:“有些事,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三月三上巳节是什么日子,皇额娘比朕清楚,皇额娘对他们宽和,唯独对朕冷心冷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十四是额娘和隆科多的孩子。” “你!” 太后终于受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胤禛站起来,将竹枝唤了进来。 “仔细照顾太后。” “是。” 胤禛转身慢慢往外走。 “皇额娘,两个月前,十四弟像朕的三阿哥一般,死于时疫,至于隆科多,朕会给他一条活路,宁古塔需要他这样的“忠臣”去治理,皇额娘且安心养病吧。” 太后侧过头,绝望地看着胤禛消失的方向,一阵心绞痛,吐血昏迷。 经太医确诊,太后是重度中风瘫痪。 次日,中秋。 甄嬛得知太后不会出席中秋宴的消息。 她轻松地叹了口气。 “如此也好,少了一项,本宫也能轻松些。” 浣碧为她按着肩膀, “竹枝姑姑说太后病了,皇上交代不许宫妃打扰,咱们需不需要让奴才去送些东西,以表孝心?” 甄嬛:“华贵妃和文贵妃送了吗?” 浣碧:“文贵妃前两日给寿康宫送了佛经,华贵妃没有。” “那便不送,太后不缺吃用的东西,像佛经这种祈福但费时间的东西,本宫现在哪里有心力去抄这个,心不宁,则字不安,没得费力不太好。” “娘娘说得是。” 甄嬛听闻今日又是淳贵人养心殿伴驾,心里难免不舒坦。 她日日劳累,皇上日日带着淳贵人逍遥自在,越想越堵心。 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给本宫选件鲜亮的衣裳,打扮得华贵些。” 平时打扮低调就算了,在庆典面前,没得一身素净丢脸。 晚上。 安陵容让唐云秀抱着弘晏,贵妃仪驾摆出来,主仆一群浩浩荡荡就出门了。 安陵容和年世兰前后脚到。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各位请起。” 安陵容温和地抱着孩子坐到左下首。 胤禛进来时,后面跟着宗亲王爷。 后宫家宴,说是宗亲,其实只有敦亲王夫妇、果郡王、和慎贝勒三人而已。 大喜的日子,一片喜乐融融, 胤禛特地将弘晏抱过去,给还在学说话的儿子,介绍他的三位皇伯皇叔。 胤禛什么意思,三人心中清楚。 只有后宫等一众不知情的妃嫔不知道,只当皇上疼爱幼子。 敦亲王自是不将一个奶娃娃看在眼中,在他看来,皇上这年纪应该是活不到六阿哥长大的, 为了朝政稳定,皇位迟早会落到他们三个皇弟手中,到时候,就看谁有本事了。 在敦亲王眼里,胤禛跟绝后没什么区别,也无意在这点小事上扫兴。 他很给面子端着酒杯,敬了胤禛一杯, “六阿哥聪明伶俐,是社稷之福。” 胤禛眯着眼,笑道: “多谢十弟吉言。” 果郡王见状连忙有样学样,态度比以前任何一次宴席都谦卑。 他心里有很多想法,但他更清楚胤禛最忌讳什么,所以除了恭敬外,不敢流露丝毫其他的情绪。 慎贝勒懵懵地举了举酒杯,想要说些什么,见胤禛没再看他,他左右看了看,又悄悄放了下来。 倒是安陵容注意到了。 她笑道:“皇上,慎贝勒比去年长高不少,眼看着就能娶福晋了呢,话说回来,果郡王都二十五岁,怎么还没娶亲?” 果郡王忙道:“回贵妃娘娘,臣弟不急。” “男大当婚。”安陵容对胤禛道:“皇上,太后娘娘之前一直惦记着果郡王的婚事,不如趁着这中秋团圆日,给果郡王指一门亲事,说不定太后娘娘一高兴,这病就好了呢。” 胤禛点头:“你这提议不错。” 果郡王:“多谢贵妃娘娘好意,臣弟只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相伴终生,这成婚之事,实在急不得。” 安陵容不赞同道:“怎么不急?你再不成亲,别人该说皇上不关心弟弟了。” 果郡王赶紧站起来,举杯道: “皇兄,臣弟得皇兄多年照拂,才有现在的潇洒日子,臣弟万万不敢因为自己的私事,连累皇兄的名声。” 胤禛微笑,面上辨不出喜怒: “今年恰是秀女大选之年,不知道十七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说来听听,也好让太后给你挑个合心意的。” 安陵容道:“皇上说的是,果郡王的亲事,还得太后娘娘好好掌眼,王爷乃先帝幼子,身份尊贵,必得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名门贵女为福晋, 不知王爷是喜欢文臣之家的姑娘,还是喜欢武将之家的姑娘呀?又或者……王爷心里已经有看中的人选了?” 这话一出,听得果郡王心惊肉跳。 文贵妃这话,让他皇兄怎么想? 在皇位后继无人的当口,他哪里敢选什么文臣武将。 果郡王知道,今日指婚一事怕是躲不过去了,若他再拒绝,只怕会让皇上疑心他别有图谋。 果郡王只好拱手道:“皇兄,贵妃娘娘,臣弟并未遇到心仪的女子,臣弟求娶福晋,不拘门第高低,只求那姑娘知书达礼,能与臣弟谈诗论画,足矣。” 安陵容举杯笑道:“王爷乃文雅风流之人,愿王爷得偿所愿。” 胤禛笑呵呵道:“既如此,十七弟的婚礼也该准备起来了。” “恭喜王爷!” 众人纷纷道贺。 果郡王举杯回敬,一派从容洒脱,看起来没有丝毫勉强之意。 他这般不露声色的样子,让胤禛无端想起老八,心中对果郡王的警惕不由翻了几倍。 果郡王坐下来时,不小心碰到添酒的侍女,衣裳被酒水打湿了一小块。 “王爷恕罪!” 宫女立刻下跪请罪。 上头的胤禛看到,问道: “怎么了?” 果郡王无意生事,便道:“是臣弟粗心大意,让皇兄见笑了。” 胤禛看到他的衣裳,让苏培盛亲自带果郡王去更衣。 “多谢皇兄。” 两人退下。 甄嬛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上酒的宫女都是她安排的,这般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浣碧怎么选的人。 一个分心,手中的瓷羹叮的一声碰到旁边的果盘。 胤禛看了她一眼。 安陵容垂眸,捻了一颗葡萄,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年世兰自从绝嗣一事后,在这种场合都不怎么爱说话,胤禛时不时让奴才给她送菜。 年世兰朝胤禛笑了笑。 这点小恩小惠, 连她喂野猫的点心都比不上。 年世兰在心里盘算着皇上到底什么时候处置隆科多,她哥哥年底就要回京了…… …… 偏殿,那位奉酒宫女跟着进来伺候果郡王更衣,在苏培盛的见证下,她再三向果郡王跪谢, “方才多谢王爷为奴婢开解。” 果郡王温和地说道:“本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宫女感动地看着果郡王,而后默默地退至苏培盛身后。 换好衣服的果郡王重新回到宴席上。 安陵容看到果郡王腰上挂着的仿品,便知道,事成了。 中秋过后,八月十九。 三皇子和五皇子、以及先帝皇八子、皇九子、皇十四子去世的消息终于传至后宫。 富察氏被吓得脸色煞白,心里一阵阵寒意。 “先帝诸皇子的储位之争,竟然延续至今……太可怕了!” 她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每一秒都在庆幸自己还没有孩子,不然…… 怕是也不会放过。 她惊道:“岂不是说,皇上只剩下六阿哥一个皇子?!” 身边的大宫女道:“娘娘,罪魁祸首已经处置了,趁着皇上还没老,娘娘可得抓紧时间生一个皇子啊!” “是是……对!我要生皇子!” 富察氏起了争宠的心思。 承乾宫。 浣碧跑进正殿,着急道:“娘娘,不好了,父、甄大人被下大狱了!” 第55章 甄嬛求情,永和宫答应 养心殿外,甄嬛长跪不起。 苏培盛走出来劝道:“莞妃娘娘,皇上让您先回去,甄大人之事涉及前朝之事,莞妃娘娘不便过问、” 甄嬛:“苏公公,本宫不知父亲犯了什么错,可那是本宫的父亲,身为女儿,本宫怎能无动于衷,还请公公帮忙通禀一声。” 苏培盛叹道:“皇上现在忙着处理朝政,怕是没空见莞妃娘娘。” 甄嬛:“没事,本宫可以等。” 甄嬛这一跪就跪了三个时辰,炎炎夏日,要不是大殿内传出丝丝凉意,甄嬛早就耐不住暑气倒下了。 到了下午,胤禛终于愿意见甄嬛。 苏培盛:“娘娘请。” 甄嬛见到胤禛,先是恭敬地行礼问安,并没有立刻求情。 胤禛放下书,端起茶杯, “你来是为了给你父亲求情?” 甄嬛蹲身道:“皇上,臣妾不知道父亲因何入狱,臣妾只知道父亲历来为官清廉,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会做那作奸犯科之事,若有定是被奸人污蔑,还望皇上详查,还臣妾父亲一个清白。” 胤禛平静地说道:“先帝八子谋害朕的儿子,你父亲写诗可怜他们,却对朕的皇子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朕也很想知道,他的心到底在哪里?忠于谁?” 甄嬛抬头。 胤禛:“没有人逼他拿笔写,诗是在他的书房找到的,没有奸人污蔑他。” 甄嬛分辩道:“皇上,臣妾的父亲常常写诗,他知道先帝八子是罪人,如何会怜悯他们,一定是误会。” 胤禛:“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朕也不想将他们赶尽杀绝,可是,他们丧心病狂!莞妃,他们杀了朕的皇子,差点让朕绝后! 他们死了有什么值得可怜?你的父亲却与同僚抱怨朕心狠手辣,甚至污蔑朕杀害亲弟,这岂是为臣之道? 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只将他流放宁古塔而不是处死,已经是法外开恩。” 甄嬛祈求道:“皇上!宁古塔苦寒无比,臣妾的父亲年事已高,如何受得住那般严寒?求皇上开恩呐!” “你父亲可怜?” 胤禛低头看着甄嬛,他指着东南方,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朕的三阿哥和五阿哥还躺在棺材里,死不瞑目,谁来可怜他们?!” 面对暴怒的胤禛,甄嬛不敢继续开口,唯恐胤禛改了主意。 她郑重磕头道:“皇上,臣妾的父亲,臣妾最了解,他绝对不会在背后说人闲话,更何况涉及皇家之事,焉知不是父亲同僚故意栽赃,求皇上明察,另派行事公正的大臣,重查臣妾父亲之罪。” 胤禛:“出去!” 甄嬛继续磕了两个头,随后站起来,出了养心殿。 被太阳一晒,饿了许久的甄嬛直接晕了过去。 等甄嬛再次醒来,就听闻她父亲已经被流放宁古塔的消息。 “浣碧!我母亲和妹妹呢?!” 浣碧将她扶起来,“娘娘,夫人和二小姐被判没入辛者库为奴。” 甄嬛着急道:“她们在宫里?!你见到了?” 浣碧摇头, “娘娘,夫人所在的院落有侍卫把守,不许妃嫔和宫人出入,奴才花了不少银子,打听到是皇上交代的,奴婢只好给了些银子,希望他们能照顾几分。” 甄嬛流泪:“辛者库的奴才,到了三十便落下一身病痛,能活过活过35的寥寥无几,母亲已经快四十了,如何受得了。” 浣碧安慰道:“有二小姐在身边,想必能帮夫人几分。” 甄嬛悲伤道:“玉娆才十三岁,本是闺阁千金,如今却落得给太监洗衣服,本宫实在心痛。” 她和玉娆沦为罪臣之女,日后…… 没有日后了…… 浣碧安慰道:“娘娘,皇上虽不再让您执掌宫权,但依然保留您四妃的位置,以后未必没有转机,如果您现在倒下了,让夫人和二小姐以后靠谁呢?” 浣碧替甄嬛擦了擦眼泪。 甄嬛看着浣碧,眼神渐渐明亮, “浣碧。” 浣碧疑惑。 甄嬛握着浣碧的手道: “本宫和玉娆是罪臣之女,可你不是!” 浣碧低头,犹豫道: “娘娘,其实……” “本宫都知道!” 甄嬛迎着浣碧吃惊的眼神,继续道: “进宫之前,父亲已经将你的身份告知于我,但是皇上不知道呀!如果你能得宠,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咱们甄家就有希望了!日后一定能将父亲从宁古塔救回来!” 浣碧被甄嬛的话惊住了,她放开甄嬛的手, “娘娘?” 甄嬛摸了摸浣碧的脸,温声道: “你该叫我长姐。” 浣碧没有作声。 甄嬛见浣碧没有回应,只当她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提议, “浣碧,你好好想一下吧,父亲只有我们能依靠了。” 浣碧点头,沉默地走出大殿。 承乾宫的梨花树独木成荫,树阴下放着一架秋千。 浣碧坐了上去。 秋千微微摇晃。 浣碧看着远处承乾宫三个大字,只觉得心里有些悲凉。 原来她都知道,知道自己是她的妹妹。 “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妹妹,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将我当成奴婢一般使唤……” 用得上就是妹妹,用不上便是奴婢…… 浣碧流下一行泪水。 如果甄嬛不知道,她还能心甘情愿跟甄嬛当一对慈主忠仆。 然而甄嬛都知道,那她的往日的忠心耿耿,在甄嬛眼里算什么? 浣碧自嘲地笑了笑。 甄嬛说的没错,她的父亲,只有她们可以依靠了。 浣碧下定决心,要获得圣宠。 甄家虽然犯事,但甄嬛身为妃嫔,并没有被胤禛迁怒,也没有被禁足,所以甄嬛打着送新鞋子的名头,让浣碧亲自去一趟养心殿。 “浣碧,一切就交给你了。” 浣碧点头。 她捧着东西,带着跟以往截然不同的心情,出了承乾宫。 宫里争宠的手段她知道不少,耳濡目染也能学到几分,她知道皇上喜欢才女,她才情不及甄嬛,只愿能成为一朵凡俗的解语花。 然而,浣碧到了养心殿,才被告知。 皇上去了永和宫柔答应那。 “柔答应?” 小太监道:“是,皇上新封的柔答应。” 浣碧怀着满心疑惑,拿着鞋子原路返回。 承乾宫和永和宫相邻,门口在同一条长巷里,她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皇上的仪驾。 现在选秀还没结束,哪里来的答应? 居然被恩赐住进太后故居? 第56章 逮到机会就抹黑果子 浣碧让宫人随时留意隔壁永和宫的消息。 傍晚时分,她听到御驾离开的消息,心里盘算着明日再去养心殿。 没想到第二天又碰壁了。 第三天……第四天…… “这个柔答应什么来头?居然让皇上天天亲自跑永和宫。” 没过几天,后宫都知道皇上非常宠爱新封的柔答应,但至今没有一个人见过她,听闻连柔答应身边的奴才都是皇上亲自安排的。 神奇的是,皇上虽宠爱柔答应,但从来不召她侍寝,天黑之前必定离开永和宫。 永和宫的秘密,安陵容还是知道的。 她刚进宫的时候,让侍女结交的奴才什么等级都有,算不得多好的交情,也算不得真心,但是买个消息绰绰有余。 从辛者库出去的甄家女眷。 这几个字足以让安陵容知道,能让胤禛这么反常的人,不是甄夫人就是甄玉娆。 甄家母女一个中年妇人,一个幼女,不管哪个入后宫,胤禛大概都不会碰,他在这方面还是有点道德感的,像淳贵人当初幼龄入宫,也留了三年才侍寝,胤禛本人又不好人妇。 “他天天去对着人家……该不会是让人家cos纯元吧?” 甄家女眷一事,没太出乎安陵容的预料,毕竟变态的心思,她一猜一个准。 集邮的乐趣,谁抵得住? 永和宫内。 柔答应一脸悲戚地跳着舞。 胤禛坐在一旁,身前茶几上摆着几碟小点心,他一边吃一边欣赏。 一舞毕,柔答应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听从下一个指令。 皇上将她关在永和宫,日日过来看她跳舞,俨然把她当成歌姬一般的奴才,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皇上,臣妇不是纯元皇后,您也清楚,臣妇除了这张脸和舞姿,性子与纯元皇后并无丝毫相似之处,您这是何苦呢?” 胤禛:“拟态而非求真,朕已经多年没有看过她如此鲜活的样子。” 柔答应垂眸道:“皇上,臣妇一把年纪,承蒙皇上厚爱,得入宫廷,只是臣妇的小女儿才十三岁,还望皇上放过她。” 胤禛:“朕答应你,朕会将甄玉娆送到永和宫给你做伴。” 胤禛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悲苦之色的柔答应,毫不在意对方的扫兴。 他站起来道:“明日,朕要看到一个高兴的菀菀。” 柔答应木然点头:“是。” 胤禛一走,柔答应再也忍不住捂嘴痛哭起来。 枉她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礼,到头来,却要在这最尊贵之地做一个“戏子”。 多年良人皆假象,半生哀鸿入宫廷,为了两个女儿的未来,她会做好一只彩衣笼中鸟。 又过了十余日。 内务府登记秀女结束,胤禛很快就要在新一轮殿选里挑选妃嫔。 安陵容叹道:“感觉已经过去好久了,没想到还不满三年。” “容儿年纪轻轻,怎的开始感慨岁月了?” 安陵容起身行礼,“皇上。” “坐下来吧。” 胤禛坐在安陵容炕桌前。 “弘晏走路稳当了吗?” 安陵容笑道:“小六活泼好动,人还没稳当,已经会扶着东西跑了。” 胤禛高兴地说:“活泼好,证明身子强壮。” 安陵容:“后日就是殿选,皇上怎么有空来臣妾这?” 胤禛拉着安陵容的手道:“不管以后宫里有多少人,没有人能越过你去。” 安陵容点头。 胤禛不一定有多喜欢她,只是不想有外人踩他的独苗苗头上罢了。 “朕这次过来,也是为了选秀的事,太后病着不方便掺和,朕没有个能商量的人,想来想去,唯有你能与朕说说心里话。” “哦?臣妾洗耳恭听。” 就让她成为这个聆听龙音的大幸运吧。 胤禛:“中秋那日,朕说要给果郡王选福晋。” 安陵容:“皇上心里有人选了?” 胤禛摇头:“沛国公曾经多次上奏,想为他的女儿孟静娴求嫁果郡王,朕也跟果郡王提过,他不愿意娶。” 安陵容笑道:“宗室娶福晋,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做主?一般的宗室子,还能求其母亲向太后私下提一提自家看中的姑娘,果郡王的额娘是出家人,自然不能掺和红尘俗世, 皇上是果郡王兄长,长兄如父,皇上觉得合适直接赐婚就是,果郡王喜欢能跟他谈诗论画的姑娘,那沛国公的女儿是不通文墨?还是貌若无盐?竟让果郡王如此看不上眼。” 胤禛:“沛国公的女儿朕前几年见过,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子,且听沛国公说,他女儿为了果郡王,自小学习琴棋书画,一身文雅不输于翰林家的姑娘。” 安陵容疑惑道:“那是为什么?果郡王说是想找情投意合的女子,但谁家好姑娘没定亲前,私下跟男子情投意合?他是不喜皇上做主还是……嫌弃沛国公府空有名声,怕娶回来没面子?” 胤禛闻言皱了皱眉,这是有没有面子的事吗? 他看了安陵容一眼,心里摇头,妇人之见。 当年老十七是先皇最宠爱的幼子,凭舒贵妃宠冠六宫的架势,如果先皇还活着,定会给老十七指一门容貌家世俱佳的福晋, 十七这样的出身,对只剩一个空架子的沛国公府,确实会有心理落差。 不过…… 当初十七拒绝他赐婚的时候,弘时、弘历、弘昼都还活着,难道十七那个时候就盼着娶一位家里有权有势的福晋? 要不是容儿怕他名声受损,无意间逼了一下十七,十七也不会勉强应下婚事。 万一他活不到皇阿玛的寿数,十七弟这个文武双全的先皇之子会不想要皇位? 他一点也不信。 闲云野鹤? 他当年也是! 胤禛越想心越沉, 他已经可以想象,十七用皇后之位换取八旗望族的支持,后族的利益有多大? 谁不想成为第二个佟半朝? “皇上?” 安陵容喊了一声,将胤禛的脑洞拉了回来。 “容儿说的不错,宗室娶亲,哪得到他挑三拣四,朕想好了,不止福晋,侧福晋格格也给他赐几个,免得朝臣说朕刻薄了他。” 第57章 长姐,不如请柔答应帮忙? 安陵容:“听闻果郡王风流潇洒,自古风流之人爱美人,皇上舍得将美人给他?” 胤禛笑了一下,“朕又不是色中饿鬼,见着个女人就往宫里拉。” 安陵容:“皇上,果郡王年纪不小了,不如先赐福晋,等来年开春再赐侧福晋和格格吧? 果郡王是皇上的亲弟弟,臣妾也希望他能和自己的福晋夫妻恩爱,免得他日后怨臣妾多嘴。” 胤禛点头:“也好,有好些个宗室子适龄婚配,朕得仔细看看,性子配得上最好。” “皇上圣明。” 安陵容见胤禛有了成算,便换了个话题。 “皇上,弘晏会背书了呢……” …… 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很早。 不过十月初,空中就飘满了小白点。 胤禛一日不落地往永和宫跑。 御前的宫女捧着一瓶瓶红梅,从承乾宫门口路过,引来不少宫人好奇的眼光。 甄嬛感慨一个新人竟让一向克制的皇上日日流连。 “两位贵妃最得宠的时候也比不过吧?” 浣碧:“柔答应虽得宠,也比不过娘娘刚封妃的时候,当初皇上可是日日召娘娘到养心殿伴驾,凡进后宫都在承乾宫留宿,那柔答应至今未曾侍寝,也不知道什么缘故。” 甄嬛:“这说明皇上非常在乎柔答应,大概是想给对方一个特殊的待遇吧,就像当初本宫的椒房之喜,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也会为她燃起红烛……” 浣碧:“皇上对她正在兴头上,奴婢怕是入不了皇上的眼。” 甄嬛握着她的手道:“本宫会尽快为你找到机会。” 乐声突然从红墙另一边传来,甄嬛的神色怔忪, “我想到办法了,把我笛子取过来。” “是。” 浣碧将胤禛赏赐的玉笛取来。 甄嬛拿着笛子走出大殿,来到靠近永和宫的红墙下。 她将笛子凑近唇边, 在一片白雪纷飞中,她吹奏的曲调,和着邻宫的乐声,颇有缠绵悱恻的思念之意…… 正在红梅丛中起舞的柔答应动作一顿,感知笛声传来的方向,她的泪水忍不住漫出眼眶,被冷风一吹,凝成一颗颗细碎的冰珠子。 胤禛看不到她的眼泪,也无意思考旁边的笛声。 他只觉得梅花丛中的“菀菀”,在婉转的曲调中越发灵动,惊鸿雪影不过如是, “真的太像了……” 他站起身渐渐走近,绕过一个个摆放花瓶的木架。 “菀菀……” 柔答应停了下来, “皇上。” 被冰珠毁坏了妆容的脸蛋,让胤禛瞬间出戏。 看着一脸悲苦之色的柔答应,胤禛冷漠道: “从你答应朕开始,你就不再是甄云氏,而是朕的柔答应,云氏。” “……嫔妾,遵旨。” “明日,朕要见到一个会笑的菀菀。” “是。” 被扫兴的胤禛离开了。 “母亲!” 一直躲在后院的甄玉娆冲了出来,扑进云氏的怀抱,呜咽不止。 云氏抱着她安慰道:“皇上答应我,以后会放你出宫,给你指个好人家,你千万要忍住,不要得罪他。” 甄玉娆怨恨道:“天底下哪有这般无耻的君王。” “噤声!” 云氏严厉地喝止。 “女儿知道了。” 甄玉娆看着墙的那边,担忧地说道: “姐姐知道吗?” 云氏摇了摇头:“我希望你姐姐永远不知道,免得连累她。” 还有两个多月就到年底了,安陵容岂会让云氏打乱她的计划? 承乾宫。 送膳食的宫人,特地给甄嬛介绍今冬新菜式,甄嬛随口夸了几句,让浣碧看赏。 “哎哟!多谢莞妃娘娘赏赐!” 宫人将荷包放进袖子,恭维地说道: “还是娘娘大方,不像永和宫那位,别说赏赐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宫人欲走, “公公留步。” 甄嬛灵机一动,想要趁机打听那位神秘的柔答应。 “公公,那位柔答应很凶吗?” 宫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啪地一声,扇了自己一巴掌, “瞧奴才这张破嘴!该打!莞妃娘娘恕罪!奴才不是故意非议主子,只是太高兴得娘娘赏赐,才感慨了这么一句!” 甄嬛微笑道:“下不为例。” “是是是。” 甄嬛示意浣碧,浣碧又给了宫人一个荷包。 甄嬛:“既然你在本宫这说开了,不如继续给本宫讲讲柔答应。” 宫人捏着荷包,神色犹豫, “回娘娘,往日柔答应的膳食,都是走的御前,就这两日天气变冷,这差事才分派给御膳房,奴才只是个送膳食的,对柔答应并无多少了解, 奴才只知道柔答应性子冷,长相与娘娘您有几分相似,不过看上去倒比娘娘年长许多。” 甄嬛等了等,问道:“没有了?” 宫人点头,“奴才只见柔答应两次,只了解这么多。” 他犹豫地将荷包递给浣碧。 浣碧:“公公放心收着吧,娘娘的赏赐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是。” “好了,你退下去吧。” 浣碧亲自将人送到宫门口, “公公,那位柔答应真的很像莞妃娘娘吗?” “奴才骗您做什么,姑姑您要是不信,自个儿去瞧就是了。” 浣碧笑道:“公公莫怪,我这也是担心娘娘嘛,咱们做奴才的,不过是想尽心尽力为主子分忧罢了。” 宫人:“哎,柔答应与莞妃娘娘确实很像,大概是个到了出宫年纪的姑姑,有幸被皇上看中留了下来, 浣碧姑姑您与其担心柔答应分了娘娘的宠,还不如担心她身边的宫女。” 浣碧疑惑道:“宫女?” “是啊,柔答应身边的宫女年纪尚小,已经是个美人坯子,等她再长一两岁,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最重要的是,这宫女长得也很像莞妃娘娘。” 浣碧一愣。 宫人:“浣碧姑姑,奴才就先告退了。” “好……” 浣碧在梨树下坐了很久,直到雪花覆满身。 “浣碧!你这是做什么?” 流珠打伞出来,快速将浣碧头上身上的雪花拍掉,将人扶了进去。 甄嬛:“怎么去这么久?” 流珠告状道:“娘娘,奴婢看到浣碧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还以为给冻僵了,吓奴婢一大跳!” 浣碧的脸上似哭非哭,甄嬛皱眉问道: “那太监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个反应。” 浣碧想了好一会儿,低声道: “没说什么……只是感慨奴才冬日难熬……” 说到这个,甄嬛担忧地说道: “你帮本宫包几件冬衣,待会儿随我到辛者库,探望一下母亲和妹妹,多准备一些给守卫的银两,皇上不让本宫见她们,难道还要拦着本宫点东西尽孝吗?” 浣碧没有动作,缓缓开口道: “……夫人和二小姐,身娇玉贵,在辛者库待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落下什么病痛, 不如咱们求一求皇上,允许咱们带太医过去给夫人和小姐诊一下脉,皇上向来以孝治天下,应当不会阻拦娘娘尽孝。” 甄嬛叹气道:“皇上不愿见本宫。” 浣碧:……娘娘,皇上宠爱柔答应,如果能请柔答应帮忙说情,想必不是问题。” 甄嬛:“本宫与柔答应素无交情,人家凭什么帮我?” 浣碧:“若娘娘当着柔答应的面,向皇上求情,皇上为了面子,也会答应的,娘娘,天越来越冷了,夫人和二小姐,受不住的……” “本宫今日就去!等御驾路过,你记得提醒本宫。” “……是。” 浣碧垂眸,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皇上是为了夫人才将父亲治罪,那,只有皇子外公这个身份,才能够让父亲从宁古塔平安归来。 浣碧心里默默说了句, ‘长姐,抱歉。’ 将近傍晚,胤禛又去了永和宫。 这一次他带着白底绣红梅的罗裙…… 乐声响起…… …… 甄嬛站在永和宫门前。 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她身后,浣碧和流珠拼命拦住守门的太监。 浣碧回头,眼里漫起一层水雾。 第58章 红色 …… 十一月初六,大雪。 乐声止,寒风呼啸。 夜幕降临时分, 永和宫的宫门依然半敞着。 守门的太监早已随御驾离去。 干枯的紫藤被大雪覆盖,犹如一座皑皑雪山。 雪山旁, 甄嬛跪伏在地,额头抵着一片暗红。 她身下,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厚重的积雪已经没过云氏的耳朵, 扩散的瞳孔里,依然倒映着甄嬛握钗冲出去的背影。 她身后站着的三个人,静静地立在雪中,谁也没有出声…… …… 翊坤宫。 年世兰拢着大氅,在册子上添了一笔。 颂芝:“娘娘,莞妃妄图弑君,被废了。” 年世兰翻着册子道: “她也算有几分血性,只是太冲动了,一个弱女子怎么比得上一群太监的力气呢。” 颂芝:“见自己的生母被这般羞辱,大概是个人都忍不住。” 每当年世兰将对胤禛的恶心压在心底,总会被新的事情勾起来。 “走吧,随本宫去承乾宫看看,皇上没有赐死莞庶人,本宫总不能让她病死。” 是的,胤禛即使废掉甄嬛,依然保留了莞字封号,这才是年世兰真正觉得恶心的地方。 入冬后,安陵容第一次走出永寿宫。 养心殿里。 她将汤羹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到胤禛面前。 “皇上,这是臣妾宫里做的羊汤,最适合冬季暖身,您尝尝?” 胤禛伸出手,手腕有些发抖。 “皇上,您很冷吗?苏公公,多点两盆炭进来吧。” 胤禛阻拦道:“不必了,朕不冷,今天批的折子多,手有点累罢了。” 安陵容关心道:“今年冬天格外冷,皇上还是叫个太医随时候着吧,就像臣妾这般,日日都诊一回平安脉,多喝点养生汤也是好的, 哎,臣妾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弘晏长大。” 胤禛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你还年轻,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 安陵容淡笑道:“臣妾的身体,臣妾自己知道,皇上,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说说看。” 安陵容:“如果臣妾哪天去了,皇上能不能让人将臣妾的棺椁雕满海棠花,来世,臣妾还想做您的文妃。” 安陵容说完忍不住咳了两声。 她用帕子捂了捂。 胤禛皱眉道:“太医可是说了什么?” 安陵容虚弱地笑了笑, “太医让臣妾好吃好喝地养着,保持心态平和。” 胤禛:“乐声可蕴养五脏六腑,朕给你安排个琴师吧,每日听上半个时辰。” “多谢皇上”,安陵容犹豫道: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多管闲事,但还是想问一问,莞妃……莞庶人向来谨守宫规,待上恭敬,御下宽和,她到底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厌弃?” 胤禛:“她的事,你不必知道,总归是大逆不道。” 安陵容劝道:“皇上,甄家犯了事,莞庶人伤心也是人之常情,若她这段时间失礼于皇上,还望皇上宽宥一二。” 胤禛问道:“你与她交情不深,怎么突然替她说话。” 安陵容:“莞庶人曾去养心殿求情的事,大家都知道,私底下还在感叹,莞庶人孝心可嘉, 皇上,您向来孝顺太后娘娘,想必对莞庶人的孝心,也是有几分感触吧? 当然,她冒犯天威必定要治罪,臣妾想,降为嫔位便是极重的惩罚了,当初齐妃谋害皇嗣,也才夺去封号降位李嫔,莞庶人实在罪不至此啊。” 胤禛抬眼看向安陵容,没了笑意: “你想如何?” 安陵容又咳了几声, “臣妾想为莞庶人求个情,因孝顺冲动行事,总不能比谋害皇嗣还重吧?宫里的姐妹统共就剩几个,太冷清了,多些人气儿看着热闹。” 胤禛手腕动了动,道: “朕会考虑。” 安陵容:“臣妾替莞庶人谢过皇上。” 胤禛将羊汤推到安陵容面前, “你喝吧,看上去,你比朕更需要进补。” 安陵容笑道:“哪有送人汤水自己喝光的,臣妾宫里还有不少呢。” 胤禛:“路上冷,你吃了回去也暖和。” 安陵容不再推辞,端起羊汤喝了个精光。 门口的太监禀报道,淳贵人来了。 安陵容识趣地起身: “臣妾先回去照顾弘晏了。” “嗯,苏培盛,给文贵妃换个新手炉。” “是。” 安陵容出去时,淳贵人恭敬行礼。 “快进去吧,皇上正需要妹妹这样的开心果呢。” 淳贵人低声道:“多谢娘娘提点。” 安陵容点头,与淳贵人错身而过。 淳贵人端起甜美的笑容,走进养心殿…… …… 承乾宫。 甄嬛木然地躺在榻上,水米未进。 她脑海里一直闪现那日的场景。 大雪纷飞中,她的母亲穿着一身轻薄的罗裙,舞姿妖娆地围着皇上跳舞。 皇上语气不满地喊着:“给朕笑!” ……如果不是她失去理智,怒刺了皇上一簪子,母亲也不会为了保她的命而自尽…… “都是我的错……” 想到胤禛的嘴脸,甄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翻身吐到盂钵中。 流珠送上热茶给她漱口,甄嬛吐得更厉害了,她摆摆手,将流珠轻轻推开。 过了许久,甄嬛重新躺回去,疲惫地闭上双眼。 母亲咽气前都放心不下她,一直喊着莞莞。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辜负母亲的心,妹妹还小,她至少要将妹妹抚养成人,救父亲回来。 浣碧:“长姐,文贵妃答应帮忙,皇上不一定愿意。” 甄嬛:“文贵妃只要开口,皇上会给她几分面子,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浣碧,以后辛苦你了。” 浣碧低头,“奴婢不辛苦。” 深冬大寒,浣碧在舞司的指导下,一遍又一遍练习冰嬉…… “娘娘,大将军启程回京了。” 翊坤宫。 甚是无聊的年世兰,召来一大群乐师舞姬,在她的宫里热热闹闹地演了一天。 第二天接着奏乐接着舞。 胤禛被她突然转变的喜好惊动了,特地来一探究竟。 胤禛阻止宫人的通报。 一进来就看见一团火焰般的人儿,正冲着他快速滑过来,大红飘带烈烈如火神降世。 浓烈的眉眼,如黛墨映秋水,一下子抓住来人的注意力。 冷冽的冰面仿佛被这团火焰融化。 水的诡谲,火的毒辣,都藏在柔美的笑容之下。 第59章 人尽其用 见到胤禛进来,所有表演者都停下来,跟在年世兰后面行礼。 胤禛将年世兰牵起来,他看向场中的红衣女子,眯着眼睛,觉得有点眼熟,看了好几眼,才从这浓重的妆容底下认出是浣碧,便故意问道: “这是南府的舞姬?” 年世兰抽回手道:“皇上许久不来翊坤宫,一来就问舞姬的事,这是看中谁了?” 胤禛收回视线,“看你这小性子,即便稳重了也没见改几分。” “能改掉的也不是臣妾了。” 年世兰看了一眼红衣女,道: “甄氏已经被皇上废弃,用不上这许多宫女,臣妾便要了几个过来唱歌跳舞,莞庶人调教出来的人果真不错,看着很是养眼,难怪皇上当初日日都往承乾宫跑。” 见胤禛的视线忍不住看向浣碧,年世兰甩了甩帕子,转身进了大殿, “皇上要是喜欢,直接带走吧,省得皇上想起翊坤宫就惦记她。” 胤禛见年世兰恼了,觉得她还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笑着跟了进去。 “她们既然能让你看得开心,便让她们留在这吧,不过是个宫女。” 又不是上三旗出身的奴才,连旗人都不是,世兰养着玩也无不可。 年世兰瞥了他一眼,道:“颂芝!” 颂芝上前。 年世兰:“将那个滑冰嬉的宫女赶出去!” “是。” 颂芝出了大殿。 年世兰微抬下巴:“这个宫女臣妾不要了,皇上爱搁哪儿就搁哪,皇上曾经承诺过,翊坤宫只给臣妾一个人住,皇上可不要食言。” “朕……” 年世兰:“皇上看上外来的奴才也就罢了,臣妾宫里这些都是臣妾用惯了的,皇上不许抢走。” 胤禛无奈道:“朕又没跟你要人。” 年世兰撇开视线, “皇上的眼神说了。” “好好好,你说是便是。” 见胤禛想留下来,年世兰开口道: “臣妾约了文贵妃待会儿吃羊锅子,皇上可要一起?” 胤禛感叹道:“你们倒是处得越来越好了。” 年世兰淡淡道:“文贵妃身子弱,戒多思,不会整日想着那些个鬼蜮伎俩,称一句紫禁城世外隐士也不为过,臣妾跟她待一块儿自然轻松自在。” 胤禛总觉得年世兰在讽刺自己,但看年世兰的脸色,又不太像。 两个人的约会,多了一个碍眼的男人。 安陵容被胤禛牵着,眼睛对年世兰说: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年世兰的白眼要翻出天际, ‘你以为我想!’ 三人落座,弘晏也被抱过来。 胤禛掐起他的嘎吱掂了掂分量,比上次重了不少。 只是弘晏没给面子,扭过脸就向安陵容伸手,见安陵容在刷肉没搭理他,他又向年世兰求抱抱。 胤禛看得稀奇,对年世兰道: “这孩子倒是跟你投缘。” 年世兰没抱弘晏,给他塞了个布老虎, “臣妾见他的时间比皇上多,他自然跟臣妾亲近。” 弘晏抱着布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露出两个米珠般的牙齿。 年世兰抿了抿唇,淡笑道: “如果臣妾的孩子还活着,过两年都能娶亲了。” 胤禛唇角微动,想要安慰一下,奈何弘晏突然给他撒了一泡童子尿。 “哎哟”,安陵容赶紧将孩子抱走,“皇上恕罪!” “无妨”,胤禛摆了摆手。 安陵容关心道:“皇上,天这么冷,还是快换件衣裳吧,免得冻着。” 安陵容转身,突然想起:“差点忘了,永寿宫没有皇上的冬衣。” 苏培盛道:“贵妃娘娘,奴才带着呢。” 胤禛去了暖阁换衣裳,安陵容和年世兰也不能私自动筷子。 两人只好等着。 胤禛出来看见年世兰抱着弘晏不放手,他想起了当年那个被流掉的男胎。 如果世兰的孩子还活着,他现在也不至于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奶娃娃身上。 说到底,胤禛开始后悔了,当年他如何也想不到,他的子嗣竟会艰难到这种地步。 “朕前朝还有事,你们自己吃吧。” “臣妾恭送皇上。” 安陵容让唐云秀将孩子抱下去,两人开始自己动手快乐刷锅。 等她们吃完,等候多时的周宁海才进来禀报, \"启禀娘娘,皇上见浣碧在宫道上瑟瑟发抖,无处可去,便将浣碧带回养心殿了。\" 年世兰冷笑一声, “他还真是胆大。” 安陵容慢慢说道:“他何时将一个奴婢放在眼中?侍寝前都是从头搜到脚,大概是觉得没什么利器能伤到他吧。” 年世兰:“浣碧的身世你我都清楚,浣碧也知道,莞庶人将积蓄全部给咱们,总不会只是为了让浣碧争宠吧?” “莞庶人怎么想不重要”,安陵容擦了擦手,“重要的是,只要他碰了浣碧,他的身体就撑不了多久。” 难为她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将人型毒药培养完成。 年世兰:“柔答应的棺椁已经送出宫,也不知道纯元皇后见到她,会是什么感想。” “可别埋汰人家了,以后找机会埋进甄家祖坟吧。” 年世兰点头。 …… 浣碧侍寝了。 大概是因为她是甄嬛带进宫的丫鬟,胤禛没有给她任何位份,只让苏培盛安排她住养心殿后面的围房。 围房里全部都是没名没分的侍寝宫女,浣碧数了数,一共十二个,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原来有这么多人。 难怪皇上这次大选没选新人入宫。 大概是怕新人不安分,会伤害到六阿哥吧。 胤禛对弘晏的保护在后宫是个人都知道,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浣碧才觉得生皇子就有出路。 她不知道,三百六十度都是死路。 十一月中下旬,太后的病情突然恶化,好在章太医医术高明,给救了回来。 胤禛每日都抽出一个时辰守在寿康宫尽孝。 年世兰跟胤禛提议宫妃轮流给太后侍疾,胤禛答应了。 第三日,安陵容来到寿康宫。 竹枝恭敬地给安陵容行礼。 安陵容路过她的时候,低声道了句恭喜。 竹枝感激道:“多谢娘娘们关照。” 她唯一的侄孙儿得名师教导,小小年纪已是秀才,改换门楣指日可待,以后她家的女孩儿,再也不用从低等宫女熬上来了。 安陵容坐在太后床前,看着她的睡颜,只觉得太后挺坚强的。 她擦着太后的额头,心道: ‘等果郡王入宫,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下一篇会暂时跳过沈眉庄,时间线太重叠了。) 第60章 屈辱 在一个灰蒙蒙的早晨,浣碧急急忙忙跑向承乾宫。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浣碧?你怎么这会子过来?” 流珠快速将人拉进来,重新关好门。 她一看到浣碧,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可是皇上对你不好?” 浣碧抓着流珠的手,着急道: “流珠!当初押送老爷的官差回京了,华贵妃让人给我递了个消息,说老爷一去到宁古塔就病倒了,那地方塔缺医少药,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此事可要告诉小姐?” “你先别急”,流珠皱眉思索片刻,问道: “皇上现在待你如何?你可曾向皇上求过太医?” 浣碧摇头:“皇上对我不过一时新鲜,苏公公说,进了后围房的侍寝宫女,基本绝了成为妃嫔的机会,像我这样的宫女一大群,除非皇上召见,否则我根本见不到皇上。” 流珠:“自从小姐被废,以前跟咱们宫里交好的人,对承乾宫避之不及,小姐要是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你能不能直接请华贵妃和文贵妃帮忙。” 浣碧:“两位贵妃与甄家非亲非故,凭什么帮咱们?为了让我得宠,小姐已经花光了积蓄,咱们还能给贵妃什么?老爷的罪可是涉及前朝。” 见流珠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浣碧只好道: “快带我去见小姐,小姐向来聪慧,一定能想出办法。” …… 此时,甄嬛和甄玉娆正在缝被子。 两人说起浣碧。 甄嬛感叹浣碧的绣工是府里最好的。 甄玉娆突然想起浣碧离开那天,对甄嬛特别的称呼,她非愚笨之人,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长姐,浣碧是……” 甄嬛:“她是父亲的外室所生,只因她的生母是罪臣之女,所以父亲一直没有让她认祖归宗。” 甄玉娆不忿道:“皇上那样对咱们甄家,她为什么还要去伺候皇上?” 关于甄嬛和浣碧的计划,甄嬛从未对自己这位幼妹说过,生怕误了她的耳朵。 甄嬛摸着甄玉娆的头,道: “只有浣碧得宠,你以后才有机会出宫,不用像姐姐一样,一辈子困在这座恶心的牢笼。” 甄玉娆张了张嘴, “可是……长姐,皇上不知道浣碧是甄家女儿,她满二十五岁是可以出宫的……” 有了温家和浣碧在,父亲老了也有人照顾。 甄嬛轻轻抱住甄玉姚, “姐姐知道,可是父亲已经年迈,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她怎么忍心父亲在宁古塔那苦寒之地受苦。 “为了甄家,总要有人去争宠。” 甄嬛轻轻摸着甄玉姚的发丝,低声道: “你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舍不得你被那禽兽不如的东西糟蹋,你跟浣碧不一样,浣碧在宫中待了三年,对皇上的脾性也有几分了解,她去伺候皇上再适合不过。” 甄玉娆没有出声。 她知道长姐是为她好。 甄玉娆:“长姐,那你呢?难道要一辈子做个庶人吗?想您在家时,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没有热食不说,连冬日烧水的炭火也没几盆,这样下去,迟早会落下病根的。” 甄嬛没说话,她想起皇上的样子就恶心,况且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条人命,这让她怎么忍着厌恶去争宠? 三位掌权宫妃都不是苛刻的人,她舍下脸面去求一求,日子总能过好的,只是苦了玉娆跟着她受苦。 “再熬一熬就好。” 甄嬛叹气道:“可惜咱们联系不到宫外,温实初为人善良忠厚,若他肯帮忙,父亲定能被照付妥当。” 浣碧突然冲了进来,神色慌张道: “长姐不好了!老爷病倒了!” 甄嬛两人猛地站起来,甄嬛拉住浣碧的手,忙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浣碧:“是华贵妃的人说的,她实在没理由骗我,长姐,我现在位卑言轻,贸然为罪臣求情,只怕皇上会直接将我处死,你能不能想个办法? 老爷病倒到消息传回京城,已经过了一个月,老爷要是得不到好的医治,只怕不好了……” 浣碧忍不住落泪。 甄嬛着急左右踱步, 谁能帮帮她? “流珠,帮我更衣!” 甄嬛将之前鲜亮的衣裳穿上,打扮齐整。 “浣碧,你先回养心殿,我去请贵妃娘娘帮忙。” 浣碧:“可是……” 甄嬛带着流珠往外走,边说道: “你现在不适合与承乾宫来往密切,快回去,不要惹皇上生气。” 浣碧顿住了脚步, “我知道了。” 浣碧与甄嬛在承乾宫门口分开。 浣碧回养心殿,甄嬛去翊坤宫。 翊坤宫门口。 周宁海微笑拒绝道: “莞小主,咱们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早就吩咐过,谁也不许打扰她睡觉,莞小主请回吧。” 永寿宫门口。 忆如道: “不好意思,咱们娘娘正在养病,不便见客,还请莞小主见谅。” 说罢,奴才将大门重新关上。 流珠:“小姐,后宫不得干政,贵妃娘娘不肯帮忙也是情有可原。” 甄嬛面色阴沉,“我知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她现在明白了,这宫里,谁都靠不住。 她花了那么多银子送浣碧到御前,终究是不能顶事。 只有最后一个选择。 她忍着心里不适,脚步沉重地走向养心殿。 人还没到,就被侍卫拦下了。 苏培盛特地禀报胤禛。 毕竟,甄嬛可是刺伤皇上还能留一条命的人。 谁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想起这位又捡回来重新宠爱呢? 这张脸的威力,他最清楚不过了。 胤禛对甄嬛的怒气还没有消散,本来不想见,但一想到甄嬛性子,居然还会过来找他,着实让他好奇。 胤禛让凌竹亲自给甄嬛搜身,发簪什么全部都摘下来。 整个人跟脱簪待罪一样打扮。 甄嬛忍着屈辱,踏进养心殿。 “罪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低头写着写字,没有理她。 直到一刻钟后,才叫起。 “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甄嬛没有起来,直接跪下磕头: “罪妾听闻父亲病重,忧心难耐,妾不敢求皇上宽恕父亲的罪过,只求皇上派个太医为父亲治病,妾感激不尽,愿日日吃斋念佛,为皇上祈福,为大清祈福。” 胤禛眯起了眼。 甄嬛久居深宫,如何能得知千里之外的消息? 他至今都不知道,甄嬛除了甄家的图谋,背后还站着谁。 看来还要逼一逼。 人只有到了绝境,才会忍不住向背后之人求救。 “如果是为了你父亲的事,你回去吧。” 甄嬛愤怒地抬头,眼含热泪, “皇上,您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别举报了求求,纯属为爱写作,连电费的钱都没赚回来,实在没必要眼红啊!) 第61章 太后薨逝,毒发 胤禛:“以甄远道的罪过,朕留他一条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你还想怎样?莞庶人,不要得寸进尺。” 见胤禛不为所动,甄嬛质问道: “妾的父亲到底是真的有罪,还是皇上为了某些龌龊心思,给我父亲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这话明晃晃地指责胤禛觊觎臣妻,罔顾人伦。 帝王威严被冒犯,胤禛一声怒喝: “放肆!” 甄嬛梗着脖子道:“皇上效仿世祖爷夺妻,难道皇上也要妾的父亲如同襄亲王一样病逝吗?” “是谁给你的胆子非议世祖?!” 胤禛怒不可遏,拿起一叠折子便砸了出去。 压在底下的画像猝不及防掉在甄嬛面前。 她不顾被砸乱的发髻,颤抖着手将纸张拿起。 画的是她的母亲,着凤袍的母亲…… 还有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这一刻, 甄嬛彻底明白了, 她曾经的盛宠为何来得那般突然,皇上为何执意将她父亲治罪,皇上为何将她一把年纪的母亲纳为宫妃, 一切皆因一句‘除却巫山非云也’。 她和母亲不过是皇上想念纯元皇后的替代品罢了,哪里还有什么人伦可言。 胤禛见此顿住了, 甄嬛的神情彻底平静下来,她将折子一本本叠起来,起身,放到胤禛案头。 她福了福身,“罪妾在承乾宫等皇上,赐死。” 胤禛的话咽在喉咙, 甄嬛倒退至门口,转身离去。 胤禛看着折子最上面的画像,不知道在想什么。 甄嬛看了眼天空,昏昏沉沉,宫道上的太监不停地清扫石板。 “长姐,怎么样?” 甄玉娆期盼地问道。 甄嬛看着她的脸,哑言无声。 父亲救不了,就连玉娆,以后也会走上她和母亲的老路…… “姐姐会想到办法的,别担心。” 甄嬛安慰道。 一股莫大的无力和绝望涌上心头。 皇上深爱纯元皇后,她甄家走的是绝路,无人可救,除非皇上不在意纯元皇后了…… 除非……皇上不在意纯元皇后。 甄嬛握着甄玉娆的手微微用力。 “长姐?” 甄嬛的呼吸陡然加重。 不是每一个皇上,都深爱纯元皇后! …… 永寿宫。 胤禛坐在安陵容的暖炕上愁眉苦脸。 安陵容:“皇上,您有什么烦心事?如果无关前朝,能否说出来听听?” 好让她找个乐子。 胤禛:“废妃甄氏口出狂言。” 安陵容:“皇上,莞庶人好歹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开口便是锦绣文章,臣妾不信她会说什么过分的话,皇上莫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她当着朕的面说。” “说什么?” 安陵容好奇道。 胤禛瞅了她一眼,摇摇头。 事关纯元皇后和世祖,文贵妃就不必知道了,免得刺激到病情。 安陵容:“莞庶人年轻,说话难免会有冲动,皇上胸怀天下,臣妾觉得她已经很可怜了,庶人的吃穿用度少的可怜,臣妾都怕她身骄肉贵熬不过冬。” 胤禛:“知道你心善,只是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心思纯净,该防的还是要防着点。” 安陵容指着一圈宫人,道: “有他们围着臣妾,谁还能害了臣妾不成?” 胤禛叹了口气,不想再跟她纠结这个话题: “过几日是你的生辰,只是恰逢太后病重,不宜大办” 胤禛话没说完就被安陵容打断了, “长辈病重,哪有小辈大肆庆贺的道理,臣妾的生辰哪年都过得,不在乎这一两次,宴席就不必了。” “朕总觉得太过委屈你。” 安陵容想了想,“宫中许久无喜事,不如皇上趁着快过年,大封六宫吧?大家既承了臣妾的情,说不得个个都会为臣妾祈祷长命百岁呢。” 胤禛了然,“你就那么喜欢甄氏?” “哎……”,安陵容落寞道:“在宫里,才情俱佳的,就她能跟臣妾聊上两句诗词,皇上您不知道,华贵妃听臣妾说典故都能睡过去,臣妾实在,文道独孤啊……” 胤禛想了一下年世兰吟诗的样子, 实在不像样。 “你生辰,便依你。” 一个无用之人,留着给容儿解闷也可。 胤禛见安陵容抱着手炉还有些发抖,心有忧虑。 太医说容儿情绪起伏不能过大,他总是担心安陵容在弘晏幼年便去了。 没有生母照顾的孩子…… 哎…… 甄嬛以为自己死定了。 却突然收到复位为莞常在的旨意。 甄嬛满心疑惑: “苏公公,这是为何?” 苏培盛:“文贵妃娘娘生辰,皇上大封六宫,让众妃嫔与贵妃共享喜庆。” “多谢公公告知。” 甄嬛对安陵容说不上感激。 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常在与庶人有什么区别? 安陵容生辰次日,太后病得更加严重,几乎到了弥留之际,就在这几日了。 年世兰便安排所有妃嫔轮值,十二个时辰守在寿康宫。 果郡王和慎贝勒是太后照拂长大,于情于理都要入宫尽孝。 在安陵容的刻意安排下, 甄嬛和果郡王相见了…… …… 伺候太后劳累半天的甄嬛回到承乾宫。 “小主。” 曾经伺候甄嬛的二等宫女重新回到承乾宫。 宫女双手奉上一个玉佩。 “小主,果郡王让奴婢将此物转交给小主。” 甄嬛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和果郡王见过面?” 宫女下跪道:“小主,奴婢当年病了差点被赶出宫,是果郡王善心救了奴婢,听闻王爷进宫,奴婢悄悄在寿康宫外等候,所以……” 甄嬛接过玉佩,叮嘱道:“以后不可自作主张收人家的东西。” “是。” 甄嬛想到果郡王和自己在寿康宫相处的半日,问道: “果郡王除了让你转交玉佩,可还说了什么?” 宫女摇头。 甄嬛犹豫片刻,将玉佩放到柜子里。 皇上年迈,果郡王文武双全,年富力强,乃储君之位不二人选, 他与纯元皇后年纪相差甚远,应该对纯元皇后没什么感情,到时候她的父亲,未必不能免罪, 毕竟,果郡王与她曾经在圆明园,有过“一面之缘” 男人…… 只要能救甄家,她愿意付出所有。 果郡王出宫当天夜里,皇太后猝然离世。 胤禛半夜披着大氅就赶过来。 “皇额娘!” 胤禛冲到床前,太后已经断气多时。 他失神地跪了下去。 “皇额娘……儿子,来迟了……” 胤禛怨她恨她,可是当真见到生母死去,他的心还是会有无尽的悲凉。 他还没来得及用盛世证明,他是最好的皇帝。 胤禛在太后的床前跪了一刻钟, 突然眼前发黑,一头栽了下去。 “皇上!” 苏培盛及时拉住他。 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 太后的锦被之上,细碎的粉末掩藏在金丝绣线之中。 第62章 毒发2 寿康宫被侍卫统领封锁。 一直候在偏殿的章弥被侍卫领进来。 章弥看到躺在榻上的皇帝,心里一咯噔,皇上年纪不小,哀伤过度伤身啊。 两根手指搭到胤禛手腕上…… ! 章弥咻地收回手,急喊道: “快给皇上脱衣服!皇上中毒了!” 苏培盛和侍卫统领大惊,两人配合着快速给胤禛脱掉上衣。 章弥麻利地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快速将胤禛心脉封锁, “我需要四位副院判协助。” 不待苏培盛出声,侍卫统领当即吩咐下属去太医院将副院判们背过来。 解毒的常用药被四位院判指挥者一起打包带过来。 章弥拱手道:“几位同僚,这事关乎咱们全族性命,还望大家不要有顾忌,放手施为!” 梁太医:“这、这么严重?!皇上中了什么毒?!” 章弥摇头:“老夫没见过这种毒,皇上在寿康宫毒发,想必毒源也在寿康宫,现在便由梁太医、刘太医随老夫救治皇上,赵太医、孙太医负责寻找毒源。” “谨遵院判大人吩咐。” 四位太医神色严肃地拱手。 五人分工合作,由侍卫陪伴搜查寿康宫。 竹枝等宫人嫌疑重大,被侍卫带到偏殿挨个审问。 卧室内,胤禛面色灰白,尚在昏迷中,然而早朝时间已经到了。 侍卫统领:“苏公公,还请你去乾清宫当朝宣布,太后娘娘去世,皇上决定辍朝三日。” 苏培盛知道事情严重,当即拱手道:“奴才这就去,皇上就拜托郎统领了。” 苏培盛匆匆走出寿康宫。 天色大亮,苏培盛以胤禛的名义,派人通知掌权宫妃停了寿康宫侍疾。 赵太医和孙太医将太后卧室内所有角落都仔细检查了两遍,依然没有什么发现。 苏培盛:“两位太医,要不你们再查一查,皇上刚得知太后薨逝的时候,人还很精神,从养心殿一路过来,身子都没有任何不妥,给太后娘娘跪一会儿就中毒了,这里一定有问题。” 赵太医:“苏公公,皇上真的没有吃用寿康宫的东西吗?” 苏培盛:“确实没有。” 赵太医:“苏公公,您一直跟在皇上身侧,如果是吃用以外的东西,没道理只有皇上出事,而你无恙,要不您再想想,皇上进来之后的举止?” 苏培盛眉头紧皱,他一直跟在皇上一米远左右,皇上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如果只有皇上接触而他没接触的…… 他不由将视线移到胤禛双膝跪过的地方。 两位太医跟随苏培盛的视线看过去。 整个寿康宫卧室,他们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有检查。 太后的尸体。 苏培盛:“太后娘娘的脚榻……” 赵太医:“太后娘娘的床榻上……”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苏培盛惊悚地看向赵太医, “你们是说?” 赵太医赶紧道:“苏公公,臣等不敢冒犯太后娘娘遗体!” 苏培盛想了想,一咬牙: “皇上的命要紧,查!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两位太医不敢耽搁,走到太后的遗体前…… 一刻钟之后,赵太医和孙太医忽觉头晕,心中暗呼大事不妙。 “快走!” 两人跌跌撞撞跑出卧室,一头扎进户外的雪地,冰冷的空气渗入肺腑,让两人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他们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自己来了几下。 苏培盛见状,已经确定毒源就在太后床榻,两位太医差点遭殃,他也不敢随意靠近。 让侍卫远离床榻守着后,苏培盛立刻去另一边的卧室找章弥。 章太医:“梁太医,你一直给文贵妃娘娘调养身体,对这类害人的毒药最了解,此事就拜托你了。” 梁太医:“微臣领命。” 侧殿里。 梁太医根据两位同僚描述的症状,用半成品药丸配出了相应的缓解药,合水服用后,眩晕的症状逐渐消失。 梁太医:“赵太医,孙太医,你们先在这歇一会儿,看看后续有没有其他症状,我进去看看。” 赵太医叮嘱道:“你小心一点。” 梁太医点头,他扯了块布遮挡口鼻,亲自到太后的寝宫查验…… 赵、孙两位太医不放心,等精神缓过来后,两人分头行动, 一人去太后寝宫辅助梁太医,一人将他们吃过的解毒丸给皇上送去。 此时,胤禛在侍卫统领的眼底下,扎了一身针。 孙太医捧着药碗被放进来。 “章院判,臣等在太后寝殿双双中毒,梁太医给开的药,臣等服用之后已经恢复过来。” 孙太医将合好的汤药奉上。 章弥接过,尝了一点,微微皱眉, “你确定只用这个就解毒了?” 孙太医:“事关重大,下臣不敢妄言。” 章弥分辨出这碗药里只是普通的药材,然皇上的毒连他都判断不出来…… 侍卫统领插嘴道:“章太医,如果没有其他办法,不如试试?” 即使他不懂医术,也能看见皇上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化。 灰白的脸色已经隐隐转变成土黄,跟病重老人回光返照前一个模样。 再耽搁下去,如有万一,朝廷将逢大变,他一个骑都尉,应对不了整个朝堂和宗室。 章弥不敢擅自用药,但皇上耽搁不得。 “孙太医,你扶着皇上的头和脖颈。” “是。” 两人给胤禛灌下汤药,视线一直盯着胤禛,不敢错眼。 …… 另一边,梁太医已经将绣花被上的粉末刮了一小撮下来,用文贵妃教的验毒之法,轮流检验…… “皇上醒了!” 苏培盛高兴地喊道。 只见胤禛的眼皮子快速颤动,一副即将醒来的预兆。 章弥合孙太医没有他那么乐观。 胤禛慢慢睁开眼…… 苏培盛的声音猛地一顿,仿佛被人掐住喉咙。 侍卫统领张着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胤禛的眼球上,布满了紫红色的网状血丝,如同一条条诡异的虫子虬结成团。 这副骇人的症状,让章弥两人也忍不住微微后撤。 “皇上?” 胤禛恍若未觉, “朕,怎么了?” 章弥:“皇上,您中毒了,微臣等正在给您解毒。” 胤禛僵硬地侧过头,没人看得清他的眼神。 第63章 搜宫 孙太医赶紧将太后寝殿的查探结果,以及自己身中剧毒又解毒的事告知胤禛,章弥也将胤禛的身体状况一一禀报, “皇上,梁太医临时配的解毒药,只能暂缓毒素发作,让皇上暂时清醒,如果没有精准的解毒方,只怕……” 胤禛张了张嘴,“梁太医……” 侍卫统领:“奴才这就将人带来。” 梁太医的验证到了最后一种,还没有下笔总结,就被侍卫统领拉走了。 “微臣参见皇上。” 胤禛:“说!” 梁太医跪着禀报道:“回皇上,微臣将太后娘娘被子上的毒药分解出来,发现至少有五种药材出自越地,太医院也仅有少量收藏,这五种药材通常作为药引使用。” 章弥:“皇上,赵太医和孙太医解毒如此快速,您的五脏六腑却依然处于被侵蚀状态,一定还有别的毒尚未查出来,梁太医精通解毒之道,臣请让梁太医为皇上诊脉。” 胤禛闭了闭眼。 梁太医上前诊脉…… 梁太医身子一抖,咽了咽口水, “皇上,您的身体……与当年文贵妃娘娘中毒时一模一样,只是比文贵妃娘娘更加严重……” “皇上!你不要激动!” 章弥快速给胤禛扎了几针,并在胤禛抬起的脑袋下塞了一个枕头, “皇上,您的情绪不宜起伏过大。” 胤禛躺了回去,只觉内脏在燃烧。 他喘息好一会,才开口: “说实话,朕的身体……会怎样?” 梁太医低着脑袋,章弥拿着银针随时待命。 梁太医:“回皇上,内腑不可逆损伤,至少……还有半个月……半个月……” 声音慢慢消失…… 胤禛一口血吐了出来。 “皇上!” 孙太医赶紧为他擦拭干净。 胤禛抬起颤抖的手,指向侍卫统领, “是谁?!” 侍卫统领:“启禀皇上,寿康宫奴才的住所已经全部搜查过,并无毒药,根据寿康宫掌事姑姑竹枝所说,今日为太后娘娘侍疾的人乃莞常在, 莞常在离开时曾叮嘱竹枝,太后娘娘好不容易睡着,让竹枝姑姑在外间伺候,不要打扰太后娘娘,所以寿康宫的奴才没能及时发现太后娘娘被子上的毒药, 直到半夜,竹枝惯例为太后娘娘送水才发现不对,那时候太后娘娘已经气绝身亡,奴才虽有怀疑,但莞常在乃后宫妃嫔,又逢半夜时分,臣不敢擅自搜查宫妃住所。” 胤禛的手耷拉下来,嘴唇微微颤动: “立刻查!六宫妃嫔、奴才住处,一个,不漏!” “是!” 苏培盛靠近问道:“皇上,文贵妃娘娘那……” 胤禛冷声道:“一个不漏!” “是。” …… 安陵容紧紧抱着弘晏,任由冲进来的侍卫和嬷嬷搜查寝宫。 “额娘额娘!” “弘晏别怕,额娘在。” 凌竹福身道:“还请娘娘见谅,皇上有令,奴婢等只能得罪了。” 安陵容抱着弘晏侧过身,不理会凌竹。 她一个贵妃,被奴才冒犯了,生气才是正常反应。 永寿宫的奴才都被带到院中挨个查。 只有凌竹在正殿内陪着安陵容。 一炷香后, 负责搜查的宫人和侍卫没有任何发现。 “贵妃娘娘,待此事了结后,奴才定来给娘娘赔罪。” 凌竹躬身倒退出去。 人都离开后,夏诚和忆如等人快速回到正殿。 “娘娘!” 安陵容:“本宫没事,你们亲自带着永寿宫的奴才,将永寿宫上下收拾好,仔细点,少点东西无所谓,可别多出什么来。” “是!” 大家整理好东西后,安陵容召来夏诚,将弘晏交到他手中, “以后,你就是六阿哥的掌事太监,也是本宫唯一的掌事太监,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夏诚抱着六阿哥的手瞬间收紧。 他太明白,六阿哥作为皇上唯一的儿子,掌事太监的位置意味着什么。 “奴才,定不负娘娘之命!” 搜查翊坤宫的侍卫宫人,除了被年世兰骂几句,砸破了几个头,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阻拦。 ……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 侍卫统领和凌竹到寿康宫偏殿,向胤禛复命。 碍于章弥说过胤禛情绪不宜起伏过大,两人都不敢贸然开口。 胤禛让章弥开了一碗醒神的汤药,平复了一下心情。 “说吧。” 侍卫统领退至凌竹身后。 后宫之事,还是由内宫姑姑禀报的好。 凌竹:“皇上,这是从承乾宫莞常在的住处搜出来的画像。” 她将手中的卷轴缓缓展开,面向胤禛。 她认得出上面的人是谁。 所以,她低着头,不敢多加一词。 胤禛躺在床上,微微眯着眼睛。 恰好,绘制画像的角度,也是仰视。 “老十七?” 再一看旁边果郡王的字迹,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逆贼!逆……” 胤禛心头一堵,激动愤怒之下,吐血不止。 引得众人一片恐慌。 胤禛不待血液擦拭干净,喘着大气吩咐道: “甄氏,赐白绫!果郡王,谋杀太后,大逆不道!赐毒酒!立刻去!” “奴才遵命!” 侍卫统领派副统领执行皇命。 他随御驾一起回到养心殿。 太后薨逝次日,果郡王因大逆之罪被赐死,没有经过宗人府和大理寺等机构三司会审,圣旨发得突兀,没有丝毫预兆,也没有公布证据。 同样身为王爷的敦亲王顿觉危机,他入宫求见皇帝,奈何三番四次被拒。 在胤禛辍朝第五日,敦亲王联合宗亲,欲强行入宫, 侍卫统领:“启禀皇上,敦亲王以担心皇上出事为由,带着宗令欲强行闯宫。” 此时胤禛卧床不起。 这是他第十二次拒绝见朝臣和宗亲。 “苏培盛,扶朕起来穿朝服。” 章弥阻拦道:“皇上,您现在的状况不宜轻动!” 胤禛:“不必说。” 苏培盛只好取来朝服,为胤禛穿戴好,由侍卫统领背道御座。 “宣——敦亲王觐见——” “臣弟叩见皇上。” 胤禛用手撑着扶手,道: “平身。” 敦亲王抬头看了胤禛好几眼, “皇上,臣弟此次进宫,乃因太后娘娘丧礼一事,臣弟的福晋数次问及臣弟,应当何时进宫为太后娘娘哭灵?” 第64章 年羹尧回京 胤禛声音低沉:“太后去世,朕心悲痛,实在不愿太后早早下葬,然礼制不可违,三日后,朕会召礼部入宫,十弟先回去吧。” 敦亲王拱手道:“皇上节哀,臣弟告退。” 敦亲王退下后,胤禛直接倒在御座上。 宫门口,一众被拦下来的宗亲上前。 “皇上怎么样?” 敦亲王面色如常:“皇上悲伤过度,没什么大事,三日后咱们进宫哭灵,各位散了吧。” 回到敦亲王府,敦亲王召幕僚至书房。 “皇上病重,先生以为本王该当如何?” 幕僚大惊:“王爷如何得知?王爷确定吗?” 敦亲王垂着眼皮子闪过一丝恨意。 “本王的额娘当年也曾病重过,自然是不会认错的。” “如此,奴才以为……” …… 胤禛强撑着起来加速了身体的毁损,按章弥的交代,只能卧床。 知道自己只剩下十天寿命的胤禛,不愿躺在床上等死。 他让夏刈给慎贝勒允禧偷偷下了绝育药。 “苏培盛,取圣旨来。” 御案之上,摊开放着三张空白圣旨。 胤禛提笔…… “奉天承运……立先皇第二十一子,慎贝勒允禧,为皇太弟,宜继承大统……” “奉天承运……恪妃富察氏,钟祥世族,毓秀名门……立尔为皇后……” “奉天承运……皇六子弘晏,改玉牒为富察氏皇后所生……” 胤禛将这三封圣旨写完,锁进盒子里,亲眼看着侍卫统领,将盒子放到正大光明牌匾后。 “待朕去世后,尔等在宗亲大臣面前启封朕之遗诏。” “奴才等遵命!” 胤禛想得很好, 允禧绝育,弘晏作为帝王嫡子,身后又有富察氏一族做保障,允禧的皇位,理所当然会传回弘晏身上。 且允禧性格木讷,富察氏作为太后,以孝道可压允禧一头。 胤禛选择性忘记,自己身为帝王,是怎么对待太后这位生母的,却想当然地认为允禧做了皇帝,会孝顺比他大几岁的皇太后。 三日后,胤禛穿上朝服,喝了一碗透支身体的汤药,由苏培盛扶着参加太后丧礼…… 十二月二十四,年羹尧回京述职。 这个胤禛尚未来得及处置的、功高盖主的嚣张战将,一改曾经的嚣张,也不及去年的刚烈,变得沉稳低调。 胤禛听完夏刈的禀报,总觉得心有不安。 朝中无人制衡年羹尧,唯一有能力对抗的,唯有敦亲王, 然年羹尧与敦亲王过从甚密,难保两人不会联手篡位…… 敦亲王看似鲁莽,实则异常狡猾,有一个聪慧的福晋处处帮衬提醒,竟也算无一遗漏,胤禛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将他处置夺爵。 胤禛思虑许久,或可将年羹尧贪污、卖官弼爵等罪证交给敦亲王,让敦亲王亲自处置年羹尧,并许诺让敦亲王接手年羹尧的部分兵权。 以年羹尧的脾气,只怕知道消息后,当天就会跟敦亲王闹翻, 在自己死前,可以见两人两败俱伤的局面,到时候,他再从富察氏中层将领中,提拔忠心之人,取代年羹尧的位置…… …… 翊坤宫。 颂芝:“娘娘,敦亲王进宫了,大将军在巡卫中进来了。” 年世兰:“走吧,咱们去永寿宫。” 年世兰带着颂芝低调出行。 养心殿, 御案上的香炉里,燃烧着梁太医亲手所制的强神药香,不仅可以强行催发精力,还可压制毒素反应。 胤禛凭着这药,为弘晏的继位殚精竭虑。 “启禀皇上,敦亲王到了。” “让他进来。” 敦亲王行礼被叫起后,抬头放肆地打量胤禛的脸色。 胤禛脸色阴沉。 敦亲王关心地说道:“皇上,臣弟知道您与太后娘娘母子情深,但皇上身系万民,还望皇上保重身体。” 嘴上说着关心,心里却已明白,胤禛如今乃垂死之态。 当年他额娘病逝,他全程守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胤禛冷哼了一声,让苏培盛将桌案上的纸张交给敦亲王。 “老十,看看吧。” 敦亲王不明所以, 他接过纸张,看见上面异常仔细地记录着,年羹尧犯罪的时间地点,精确到某时某刻,跨度从几年前到今年年初, 他与年羹尧的来往并没有记录在上。 “皇上,这?” 胤禛沉声道:“大清乃爱新觉罗氏的天下,如今却被外姓之人把控官爵升降,乃我皇家之耻辱,朕命你将年羹尧之罪证核实,务必将所有同党一并查出,将贪污之银收归国库。” 敦亲王:“皇上三思,年羹尧乃当朝大将军,贸然治罪,恐动摇军心。” 胤禛:“老十,你乃当朝亲王,亦有统兵之能,只要你出面,何愁军心不稳。” 敦亲王心中震惊,老四舍得把兵权给他? 说什么梦话?莫不是当自己是傻子? 敦亲王:“皇上不可啊……啊!” 敦亲王话未说完,一支利箭穿心而过。 砰! 肥胖的身体应声而倒。 毫无防备的近距离射杀,武艺再高也没用。 一人拿着弓箭逆光而来。 苏培盛大喊:“救驾!救驾!” 那人越来越近。 胤禛瞳孔一缩。 “是你!” 年羹尧沉声道:“臣,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胤禛指着年羹尧,手臂止不住发抖。 “来人!” 年羹尧:“皇上,谋逆犯上的敦亲王同党,已经被臣杀光了,皇上放心。” 苏培盛当即拦在胤禛面前。 紧张地问道:“年大将军,你想对皇上做什么?!” “臣不打扰皇上理政了,臣告退。” 年羹尧突然后退,走出大殿。 养心殿大门嘭地一声被关上,只听咔嚓一声落锁。 胤禛情绪波动过大,吐血,仰头倒下。 “皇上!” 养心殿外,躺了一圈昏迷的侍卫。 药物有时候比刀剑更便利。 乾清宫。 正大光明牌匾后的盒子被年羹尧取下来。 多亏胤禛这段时间停了朝臣入殿理政的规矩。 此时养心殿东配殿还空着。 年世兰和安陵容共同见证下,年羹尧直接将盒子砸开。 三封圣旨滚落在地。 第65章 一堆圣旨 年羹尧没有碰。 年世兰将圣旨捡起来,递给安陵容, “既然你能写,就由你看着改吧。” 安陵容只拿了一封, “你又不是不识字,一起看,省时间。” 年世兰也不矫情,当即两人一起打开三封圣旨。 年世兰看到的,恰好是立允禧为皇太弟的那张,她冷笑一声: “皇上真是大方,竟然将皇位拱手相让,慎贝勒上位,岂能放过弘晏这个帝王亲子?” 要知道慎贝勒现在不过十二岁,跟弘晏一样是幼主,一样会受朝臣摆布。 安陵容气笑了,将手中的两封圣旨递给年世兰, “第二次!这是皇上第二次夺走我的孩子,连生母的名分都没留给我!” 年世兰摊开看了又看,有一瞬间的恍惚, “皇后……皇后啊……” 钟祥世族,毓秀名门。 原来只要皇上愿意,不管有没有孩子,都能被立为皇后…… 皇上对她多年的盛宠,在这封圣旨面前,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后位,就这样被赐给一个年纪轻轻不甚得宠的妃嫔。 “……就因为她出自富察氏?” 见年世兰眼里有一些迷茫,安陵容劈手夺过圣旨, “富察氏又如何,皇上不给的身份,咱们自己拿。” 安陵容对年羹尧道:“年大将军,可有拿到空白圣旨?” 年羹尧看了一眼年世兰,转身走了出去, “稍等。” 他很快就拿着一堆空白圣旨、一碗清水和一根墨条回来。 “贵妃娘娘请,这是皇上专门用来写圣旨的特制御墨。” 年羹尧将圣旨全部摊开在桌案上,而后退至年世兰身侧,低声道: “妹妹,文贵妃娘娘的字迹真的没问题吗?” 年世兰:“文贵妃还不至于拿亲儿子的命来冒险。”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 安陵容才放下笔, “你们都过来看看,我写得怎么样?” 年世兰走到书桌前。 一列列看过去,眼睛越瞪越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安陵容。 安陵容轻飘飘道:“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尊号,我给你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不是,这个……”,年世兰指着另一封的字,指尖都有些不稳。 安陵容:“你说这个呀,我不是说了吗,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你要是也想换个姓氏,我立刻给你改!” 年世兰:“不用了,我年氏战功赫赫,从未觉得姓氏低人一等!” 年世兰虽是这么说,安陵容还是多写了一封, “有备无患,我先写着,哪天你改变想法了,再拿圣旨出来用。” 不过寥寥几行字,费不着多少笔墨。 秉着不能浪费的想法,安陵容将年羹尧拿来的圣旨都给写完了。 她放下笔道:“只差玉玺盖章了。” 年世兰看向年羹尧,“哥哥?” 年羹尧点头, “你们放心,现在守着养心殿周围,都是我的人。” 安陵容有一点好奇, “年将军,侍卫里那么多勋贵子弟,我看他们平日对皇上忠心耿耿,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呀?” 年羹尧拱手道:“贵妃娘娘,相比于当今皇上多疑的性子,六阿哥算得上一张白纸,还有什么比守护幼帝成长更大的功劳吗? 这份从龙之功,可比上阵杀敌简单多了,他们为的是子孙的未来,自家孩子能与皇上幼年相伴成长,至少可保家族两代平安。” 安陵容点头,谁不想做呼风唤雨的权臣呢? “咱们去盖章吧。” 玉玺被胤禛放置在养心殿,刚好安陵容也想送胤禛一程。 三人出了东配殿。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拜见大将军。” 廊下一排侍卫齐齐行礼道。 年世兰:“起来,开门吧。” “是。” 一个侍卫掏出钥匙,将养心殿大门的锁链打开。 敦亲王的尸体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年世兰第一个走进去,安陵容和年羹尧紧随其后。 此时胤禛瘫在离龙椅最近的卧榻之上,苏培盛紧张地为他顺气。 苏培盛见到进来的是两位贵妃,面色一喜,待看到后面的年羹尧,他便知道,皇上今日怕是要遭殃。 “文贵妃娘娘,皇上一向厚待于您,可否为皇上请个太医。” 苏培盛祈求道。 胤禛无法动弹,也没办法说话。 安陵容挑眉:“大将军,可否请梁太医过来,他现在在永寿宫。” 年羹尧一抬手,一侍卫匆匆离开。 安陵容笑道:“苏公公,皇上的厚爱,本宫深受感动,必不会对皇上见死不救。。” 苏培盛听到梁太医的名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为皇上解毒的梁太医,竟是文贵妃的人! 这位往日温温柔柔与世无争的文贵妃,什么时候跟年大将军扯到一块儿的? “娘娘,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梁太医被侍卫带进来。 他路过敦亲王的尸体时,脚步停了半秒,走得更快了,神色更加谦卑。 安陵容:“梁太医,皇上说不了话,给皇上治治吧。” 梁太医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水倒进香炉。 “娘娘,过一会儿就好。” 苏培盛:!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梁太医将香炉抱走。 安陵容坐到胤禛旁边。 胤禛努力许久,终于能出声了, “……为什么?朕何曾……薄待过你?” 安陵容笑了,她伸手,年世兰将圣旨放到她手中。 安陵容摊开给胤禛看了一遍, “皇上,这就是你的没有薄待吗?当年皇后抱走我的孩子,你何曾问过臣妾愿不愿意?臣妾费了多少心思才将他抱回来,现在你又想将我儿子给别人? 你是不是嫌弃太后这个生母?怨恨自己不是孝懿仁皇后的亲生儿子,所以现在要用弘晏来填补自己当年可望不可及的梦?” 胤禛看着自己封存的圣旨被取出来,全身气得发抖。 安陵容:“皇上,这么恶心人的东西,就没必要存在了吧?” 她将圣旨放到炭炉之上,将要松手, 胤禛:“朕,是为了弘晏,他年幼,富察氏兴旺,正适合扶持弘晏日后继位。” 安陵容实在不理解, “皇上既然封富察氏为后,为何不直接立弘晏为太子?偏偏立慎贝勒,慎贝勒以后有自己的孩子,又怎会将皇上传给侄子?” 胤禛:“朕给允禧,下了绝育药……” 安陵容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难怪剧里允禧没有孩子。 虽然安陵容不知道胤禛什么时候下的绝育药,但是不妨碍她了解胤禛的想法。 安陵容手一松,圣旨掉进炭盆,燃起熊熊火光。 “你!” 胤禛着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弘晏需要富察氏一族。” 安陵容:“弘晏不需要。” 胤禛嘴唇颤抖:“你娘家无人,如何镇得住朝臣?” 安陵容唇角微翘,她看向年羹尧道: “年将军,我与世兰情同姐妹,世兰与你兄妹情深,不如我们三人结拜为兄妹吧?” “好!” 年世兰第一个答应。 年羹尧见自己妹妹兴致高昂,当即点头。 能当未来皇帝的舅舅,还当什么臣子? 噗—— 胤禛一口血喷了出来, “贱人!贱……” 安陵容和年世兰将胤禛扶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一个腰枕,胤禛就这么被迫半坐半躺。 安陵容:“陵容有幸,能在皇上的见证下义结金兰,简直三生有幸。” 三人齐刷刷跪在胤禛面前。 安陵容:“我安陵容……” 年世兰:“我年世兰……” 年羹尧:“……年羹尧……” “……兄\/姐妹结义,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皇帝作证,江山为盟,誓不相违!” 三人恭敬在胤禛面前给他磕了最后三个头。 “姐姐!” “哥哥!” “妹妹!” 三人喜气洋洋。 胤禛忍不住猛地咳了起来, “逆贼!朕……诛九族……九族!” 安陵容拿出她新写的圣旨,摊开放到胤禛眼前, “臣妾重新写了几份遗诏,臣妾给您念念吧?” 第66章 叮叮叮!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胤禛愤怒得几近晕厥,还好梁太医给力,进来给了他几针,又有眼色地避出去了。 苏培盛恐惧不忍又心疼,跪地磕头劝道: “贵妃娘娘,奴才求求您了!别再这样折磨皇上!” 安陵容:“苏公公,看在你是夏诚师父的份上,本宫不会要了你的命。” 苏培盛一顿。 安陵容:“本宫知道你费尽心思将崔槿汐送去景阳宫看守藏书,只要你帮本宫宣读几份圣旨,本宫便允你和崔槿汐在景阳宫养老, 夏诚以后是新帝的首领太监,由他作为你的徒弟兼义子,你和崔槿汐的待遇,可比王爷王妃还高一筹,你觉得如何?” “……谨遵娘娘吩咐。” 苏培盛抬头看了一眼胤禛,嬷嬷站起来接过第一封圣旨。 胤禛的眼神,如刀锋般刺向苏培盛, 苏培盛不敢直视,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贵妃安氏,温惠宅心,端良着德,慈着螽斯,禔身表淑慎之型,夙着懿称,宜膺茂典, 着抬入满洲镶黄旗,赐姓钮祜禄氏,兹以册宝,立尔为皇后,赐徽号“文殊”。” 一旨念毕,安陵容温和地说道: “皇上,您曾夸臣妾才学过人,天性纯善,心怀慈悲,臣妾觉得文殊菩萨的称号就非常适合,您觉得怎么样?好了您不必开口,臣妾知道您也是赞同的,苏公公,念下一封吧。” “是。” “奉天承运……华贵妃年氏,毓生名阀,协辅中闺,表懿范于珩璜,言容有度,兹以册宝,晋尔为皇贵妃,赐封号“昭华”。” “奉天承运……自古帝王继天立极,必建立元储,朕之嫡子弘晏,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今册立为皇太子,自朕去后,当承继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另立贤臣,年羹尧、李卫、鄂尔泰、张廷玉四人为辅政大臣,军政国事,当由辅政大臣商议而裁定,待新君及冠,归政于朝。” 待听到这里,灰败垂死的胤禛突然缓了过来,不过几息之间,就变得面色红润,眼神清明,只觉体内精力充沛,仿佛回到了壮年。 几人一看便知,此乃回光返照之态。 胤禛一个箭步走到安陵容面前,扬起手用力一扇, “贱人!” “贱人!” 啪地一声,安陵容一脚踢在胤禛的膝盖窝。 胤禛收势不住,猛地跪倒在地,整条腿疼痛入骨。 他错愕仰头,“你会武?” 安陵容退了几步,“我说过我会跳舞,皇上忘了吗?人体的每一根骨头,我比太医还清楚……你大概不知道,我想打你很久了,如果我是贱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半斤八两。” 胤禛用力扶着椅子站起, “是朕看走了眼,竟让你这样的蛇蝎活在后宫。” 安陵容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帕子: “皇上,您的时间不多了,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吧。” 她直接坐在龙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胤禛。 胤禛冷眼看着安陵容: “你以为弘晏做了太子就能掌控天下吗?一国之政何其繁重,后宫那点手段,放在前朝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技俩,你以为你当了太后就能至高无上?不过是任由朝臣摆弄的傀儡罢了。” 他指着年羹尧,对安陵容道: “你就不怕他杀了弘晏,取而代之?” “皇上多虑了。” 安陵容打开御案的盒子,将玉玺取出来,印在圣旨上,缓声道: “我虽与兄长不熟,但也知道他不会造反,世兰比你可信多了。” 安陵容拿起两份圣旨,走到年羹尧面前,郑重道: “兄长,我答应过世兰,待弘晏登基,你就是摄政王,这两份圣旨,一份是当今皇上封的辅政摄政王,一份是新帝封的皇舅摄政王,选哪一封,什么时候用,全凭你自己做主。” 年羹尧不意还有这事,他感动地看向年世兰, “妹妹,哥哥手底下几十万将士,就算没有这个称号,一样没人敢踩在哥哥头上。” 安陵容直接将两封圣旨都塞给他, “兄长不必怕担忧,新帝有你和世兰一起教养,定不会是忘恩负义之辈。” 年世兰:“哥哥,拿着吧。” 年羹尧结过:“臣,定不负……皇后娘娘的信任。” 那边,胤禛两眼一瞪,直直倒了下去, “嗬嗬……摄政王……自取灭亡!” 眼看他要断气,安陵容蹲下,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看整个大清都不顺眼。” 胤禛死不瞑目…… 安陵容在他眼周四下按了按,胤禛的眼皮子不甘地合上了。 “兄长,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年羹尧:“你们先回后宫,等着我带百官去迎新帝。” “好。” 年世兰:“哥哥一定保重。” 年羹尧点头。 年世兰看了一眼胤禛,快步跟着安陵容离开了。 养心殿只剩下年羹尧和苏培盛两个活人。 年羹尧瞪了他一眼。 苏培盛:“奴才全凭将军吩咐。” 年羹尧:“除了在宗亲朝臣面前宣读圣旨,什么也不许说。” “奴才明白。” “来人!” 廊下的御前侍卫一起走了进来。 “大将军。” 年羹尧拱手道:“各位同僚,以后咱们就是新帝的辅政之臣,荣华富贵、子孙荣耀就在今日,还望各位通力合作,不要出什么差错。” “大将军放心!” 御前侍卫最低都是从四品,个个系出名门,都是人精,大家都明白里面的轻重。 成了,从龙飞天,露馅了,大家一起灭门。 要不是胤禛将亲近的宗亲杀光了,何至于御前一个宗室子都没有? 不然这事没这么顺利。 永寿宫。 安陵容疲倦地倚在榻上。 等弘晏登基,尊封她为太后,任务就完成了。 这一世,用时四年。 卑躬屈膝的清朝后妃,太憋屈了。 将孩子直接交给年世兰养也无不可。 但安陵容无意留下什么后患。 后宫里的奴才来自上三旗,难保没有前朝伸进来挑拨离间的。 万一她走后,有奴才在弘晏面前,说年世兰杀害她这个皇帝生母,无端难受隔阂一辈子。 至少得等弘晏七岁,有记性了,说明白再离开。 …… “皇上,驾崩——” 盛大的丧礼过后, 安陵容牵着两岁半的弘晏,在众臣的跪拜下临朝。 新帝年幼,年羹尧请求安陵容垂帘听政,安陵容第一次正式接触封建皇朝的政务。 因时代的局限性,她没有贸然用现代的知识来指手画脚,而是默默跟着辅政大臣了解学习这个朝代。 一张具有时代政治特色的地域派系图制作完成,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学院党派等包罗万象,虽然安陵容可能这辈子用不上。 有张廷玉、李卫等人治理大清,安陵容没有插过手。 治国能臣,是真的能力卓绝,安陵容觉得她还有很大的学习空间,这样的老师,可遇不可求,她很珍惜。 五年后…… 安陵容“病重”,一直住养心殿后殿的安陵容搬回了永寿宫。 卧室内只有安陵容母子两人。 “皇额娘”,弘晏忍着眼泪站在床前。 安陵容招了招手,弘晏坐在床前。 安陵容:“额娘的身体被先帝废后的毒药摧残多年,早点走,也少点痛苦,你不要怪我。” 弘晏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额娘,张廷玉派人在江南寻到名医,已经快马往京城赶了,您等等好不好?” 一双通红又期待的眼睛,渴望地看着安陵容。 安陵容摇头:“一切都是命数。” 给别的大夫看不露馅了吗? 安陵容:“额娘能看到你长大,已经很满足了,额娘有几句话嘱咐你,你的皇位,是年羹尧和皇贵太妃一起帮忙夺来的, 以后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在亲政前,千万不要跟辅政大臣闹矛盾,他们已经老了,等你及冠,他们可能已经寿终正寝, 哪怕是手握重兵年羹尧,那时候已经老得挥不动兵器了,你务必给他们一个荣耀善终, 让天下人知道,你不是个忘恩负义的无情帝王,到时候,自然会有无数有才有抱负的年轻人报效朝廷, 那时,你再亲自挑选提拔能臣武将,便可自然而然地承接新一朝气象。” 弘晏:“儿子一定会做到的!” “嗯,不要哭,额娘开心着呢,先帝与纯元皇后夫妻情深,额娘不愿打扰,弘晏记得将额娘葬在你皇陵旁边,额娘要一直保佑弘晏,长命百岁,岁岁安康……” 安陵容说着说着,面带笑容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额娘——” 【叮!恭喜宿主完成太后任务!获得积分15万!龙气加成2万!系统吃了1万!】 安陵容:…… 行吧。 【叮!叮!叮!下一个世界任务积分50万!50万哦!!!】 安陵容的灵魂一下飘了出来,万分警醒, “什么地狱角色?这么值钱?!” (安陵容篇,完。) 第1章 你不心动吗? 【叮!系统消耗5000龙气,开启50万积分新世界!】 【新世界有3个,宿主可根据模糊的任务信息自由选择, 世界1:让雍亲王跪在你面前,喊你皇额娘; 世界2:让胤禛做你皇阿玛; 世界3:让胤禛为你废后宫。】 谢瑶目瞪口呆, “系统,这就是50万的世界吗?跨度有亿点点大呀……” 系统:【我觉得宿主可以,你想想,咱们目标500万,只要你做完这三个世界,立刻就有150万耶!】 【额外获得的龙气可用于购物,也可用来兑换积分,1万龙气=10万积分,可值钱了!】 谢瑶魂魄有一瞬间完全透明, “全都做?!” 系统:【对!做一个世界抵得上之前三个,你不想吗?】 【系统如果升级完成,咱们就可以回到正常的现代世界。】 【自由!永生!吃香喝辣!】 【小世界攒到的积分可兑换成货币:1积分=100亿人民币!】 【干不干?】 谢瑶:“干!” 系统:【请选择。】 谢瑶盯着三个世界,犹豫了半秒, “让雍亲王跪在我面前,喊我皇额娘!” 金光一闪! 谢瑶的灵魂瞬间投入新身体…… …… 谢瑶睁开眼…… 一片漆黑。 “不会开局又被关吧?” 系统:【哪能啊,黑是因为现在是半夜,这个时辰比较方便交接身体。】 【叮!请宿主接受本世界信息。】 【世界:影视甄嬛传】 【身份:年世兰,汉军镶白旗。】 【主线任务:成为康熙的皇后(50万积分) 支线任务:阻止康熙前二十位皇子继位(9万龙气)】 “啊?二十?!” 按照穿越认知,不应该是阻止九龙登基吗? 谢瑶想好久才想起来,康熙的第二十皇子是谁。 据《清史稿》记载,康熙第二十子胤祎,自11岁起至康熙去世,极得康熙宠爱,跟他的九龙哥哥们拉开了至少二十岁年龄差。 “有点离谱了啊,二十皇子的母妃不是汉女吗?用得着我阻止?” 系统:【都说了小世界是半架空清朝,跟正史不太一样,本世界是甄嬛传前传,哦,也不算太前。】 谢瑶:“现在是什么年份?” 系统:【康熙五十二年,按照时间线,明年你会被指婚给雍亲王做侧福晋,时间有点赶,宿主加油!】 谢瑶:! “这也太赶了吧!只有一年,我要怎么勾搭到康熙?……等等,康熙五十二年……60岁?!” 系统:【不慌,咱们有孕育树,不用你真的跟他睡荤的。】 谢瑶:“这是睡不睡的问题吗?这是晚年的康熙,他都那么老了,疑心又重,怎么可能立一个少女做皇后?” 系统:【就是因为困难才值钱呀,主支线加起来价值140积分耶!我相信你可以!】 谢瑶:“这么看得起我?万一失败了呢?” 系统:【……系统陪你一起死!】 “谢谢,不用了,我想活着。” 系统:【根据系统和原主的协议,宿主可获得身体使用权及原主记忆,但需要完成原主一个心愿,请问宿主是否开始接收记忆?】 “接收。” 【记忆传输中……】 年遐龄之女年世兰,十七岁嫁入雍亲王府为侧福晋,得雍亲王专房之宠。 十九岁怀孕,孕六月时,被德妃、胤禛共同决定打掉已经成型的胎儿。 年世兰的身体因此大受损伤。 此后,在胤禛的默许下,年世兰常年使用德妃派专人制作的欢宜香,欢宜香中有大量麝香,年世兰为侧福晋期间,再未有孕。 胤禛登基后,欢宜香中的麝香质量更胜一筹,年世兰因此绝育。 胤禛新纳的宠妃甄嬛,在年世兰宫中流产,胤禛恼怒于年世兰,年世兰自此失宠。 因年羹尧战功赫赫,居功自傲,胤禛明面上恩宠年羹尧,实则内心视年家如仇寇,恨不得将其处置而后快,年世兰亦因此在受宠和失宠中反反复复。 雍正四年秋,敦亲王谋反,年羹尧被胤禛以同谋罪处死,年家被胤禛下旨全家抄斩。 雍正四年冬,降位失宠的年世兰派人火烧碎玉轩,欲杀曾与自己争宠的甄嬛,甄嬛将计就计,并施苦肉计让胤禛心疼。 胤禛大怒,与年世兰恩断义绝,并将其打入冷宫,赐自尽。 年世兰不肯就死,甄嬛来到冷宫,告诉年世兰欢宜香的真相,年世兰绝望自尽。 【年世兰遗愿:保全年氏一族。】 谢瑶问:“系统,这个年氏一族有范围吗?” 系统:【年羹尧及其儿女。】 谢瑶点头:“好。” 深更半夜穿过来的好处是,无人打扰,坏处是,脑子活跃过度,天亮了还没入睡。 “小姐,刘嬷嬷遣人来说,十篓大闸蟹已经送入厨房了。” 颂芝的声音在床帐外响起。 谢瑶困顿的眼皮子一下子张开了。 空空的胃里突然就开始进入速磨状态。 谢瑶立刻坐起来,撩开床帐。 颂芝上前将帐子两边挂起来。 然后伺候年世兰穿衣梳洗。 “小姐,可要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谢瑶点头。 任务什么的,还是先等她吃饱再说吧。 出了卧室,又出了卧室,又…… 一间屋子套了三层,谢瑶走完三重门才走出卧室,来到正厅。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料粥和甜点。 谢瑶敞开肚子吃起来。 这一世,她的胃口没变,还是她的食量,实际上原主也不是什么小鸟胃,只不过进了雍亲王府,为了维持身材,才开始控制饮食。 谢瑶叹了口气,连吃饭都不得自由,而胤禛的宠爱,有毒。 原主的爱,人间不值得啊。 既用了年世兰的身份,还好她这辈子的目标不是胤禛,上一世的印象还没有彻底消除,刚把人噶了,又开始打情骂俏,感觉不太好。 她想了一夜,其实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可以合并看待。 现在这个时间点,大阿哥被圈禁,太子二废也被圈禁,五阿哥被蒙古太后抚养失去继承权,六阿哥早夭,七阿哥坡脚失去继承权,十一阿哥早夭,十二阿哥被苏麻喇姑抚养失去继承权。 九龙里只剩下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还好,不多…… 后面的小透明年龄太小,跟前面的哥哥差距太大,她的了解也仅限于名字而已。 她不擅长前朝权谋,一人搞掉十几个擅权谋的皇子,压根不现实。 空气洒毒药都毒不过来。 任务重点是阻止他们继位,而继位的前提是,康熙驾崩。 谢瑶突发奇想,只要康熙够长寿,完全可以把排行靠前的皇子都熬死,都寿终正寝了还争什么皇位? 天底下哪有七十岁的太子? 不就是熬老头吗,她最擅长了。 她有孕育树,保证能把康熙保养得长命百岁,几十年的时间,难道还哄不到一个后位?她应该没有那么废吧?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做才能让康熙收她入后宫? (简介已更新,以后按那个顺序写。) 第2章 第一关,父亲的允许 (为方便阅读,以下称年世兰。) 咔嚓, 颂芝拗断一根蟹腿, 白弹滑嫩的蟹肉被夹到小瓷盘中,一根根摆成菊花的形状。 蟹壳掀开,满腹金黄。 年世兰拿起小勺子,挖一勺送入口中,鲜咸香甜的味道,在舌尖上慢慢绽开。 \"好怀念……\" 想她装病多年,好久没吃过她挚爱的螃蟹了。 这一刻,一口美食胜过荣华富贵。 年世兰决定了,这辈子不能委屈自己的胃。 病西施的人设,一点也不能沾。 老人最忌讳什么? 生病啊。 本来他就因为衰老而身体机能消退,你还在他面前病歪歪,这不碍眼嘛,你不失宠谁失宠? 年世兰用筷子夹起一块蟹肉,未入口就能感知蟹肉的弹性。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她之于康熙,得像蟹肉之于她。 她需要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位高权重的老皇帝最忌讳什么? 失权。 掌握天下权柄一辈子,却因为衰老力不从心,底下一群年富力强的儿子蠢蠢欲动,随时有可能替代他,夺走属于他的一切,他怎么甘心放手? 老了病了不放手能怎么办? 追求健康,追求长生。 年世兰决定了, 她这辈子要做一个知名的养生达人。 一个擅长养生,能帮人延年益寿的美人,哪个老头能拒绝? 老皇帝多疑,回后宫放松的时候哪里耐烦猜来猜去。 所以她的性格得是简单直白,让人一眼能看透那种,同时保持活力四射,让人看着就生机勃勃。 至于文化水平,就让康熙自己来养成吧,她学得快,康熙比较有成就感。 年世兰想了一下这种模式的名字: 老年霸总的小娇妻, “哇!(星星眼)” “皇上好厉害!(崇拜之情溢出眼眶)” “皇上威武!(拿着鞭子假装学习,挥斥方遒的可爱)” 来自妙龄女子的直白崇拜,老头不得心花怒放。 然后:‘让我来教教你。’ 然后顺着这类话语得寸进尺。 年世兰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 还行。 哄好了,未必不能反向养成霸总“给!都给她!”的习惯。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 实际操作还得小心谨慎。 至少她要好好背诵一下康熙的功绩。 免得吹捧的时候有停顿,一看就不真诚。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为了避免康熙将她指婚给皇子,她需要在明年选秀前联系上康熙。 “要不……先写封情书?” 这想法一冒出,年世兰的手臂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这么干! 用词要大胆、直白、热烈。 单纯想一下都觉得刺激。 康熙应该会对她印象深刻吧? 至于送信的渠道,得靠家人。 幸好,她的父亲年遐龄致仕后,被康熙特旨准许原官休致,回京养老,所以她现在是居住在京城的,二品退休宠臣的女儿, 不说她父亲在康熙心中的分量,至少她大哥年希尧,现在是正三品广东按察使,二哥年羹尧,是从二品四川巡抚。 年家也算是简在帝心。 她父亲给宫里递个折子,她顺便递封信也不算难事。 难就难在怎么说服她父亲。 “小姐,这个蟹肉粥味道不对吗?” 颂芝见年世兰拿着勺子,迟迟没有吃第二口,小心问道。 年世兰:“没有,很好吃。” 年世兰将蟹全席最后一道吃完,还剩下许多。 “都拿下去分了吧。” “是,多谢小姐。” 颂芝让人将席子撤了。 伺候年世兰到院子里的葡萄藤下小憩。 梨花木雕的长椅,一摇一摇。 年世兰闭上眼。 她擅养生这种事,得找一个根由。 年希尧热爱西方科学,在雍正年间编纂医书,这种兴趣才能,不是到了雍正年间才有的,而是年少时就开始钻研了,也就是二十多年前。 她是年希尧的妹妹,看着哥哥的藏书研究养生,也说得过去。 献药方和药都不行,这种东西直接交给太医就完事了,没她年世兰什么事,还容易惹是非。 饮食类养生,一时半会儿看不见效果,也不适合献给皇帝。 想来想去,适合臣子献上去、皇帝还有可能直接用上的,唯有一种东西。 酒。 给皇帝送酒不需要特地找理由, 一年到头,节日宴席那么多,孝敬皇帝有什么问题? 她要制作一种可以让人百病全消的酒。 程序很简单。 只要将孕育树树皮粉倒进酒坛子即可。 年世兰:“系统,道具可以换对吧?” 系统:【是的,本世界道具的使用上限,依然是两个,但种类可以更换。】 年世兰:“我记得绝育药是一千积分,就用它把‘气运指南针’换掉吧。” 系统:【好的,换掉指南针后,您拥有的道具为:孕育树、绝育药。】 年世兰:“系统,我有个疑问,孕育树的树皮可以治疗一切疾病,那如果我把绝育药和树皮粉一起放到酒坛子里,这个酒还能让人绝育吗?” 系统:【可以,系统的绝育药不是毒药哦,造成的绝育效果属于科技范畴,即生殖细胞完全健康正常,但就是没办法结合变成人,不算疾病。】 【食用一次,终生绝育。】 年世兰:“如果有人误食了怎么办?吃了绝育药的人怎么才能恢复生育?” 系统:【孕育仓里的营养液,可以抵消绝育效果。】 “好,我知道。” 今年康熙的第二十三阿哥出生了,按照原本的走向,后面还有几个。 年世兰觉得还是不要让他们出生的好。 年世兰想做就做。 当即起来,带着颂芝就出了她的院子。 “走,去酒窖。” 年家的府邸有一个院子专门放酒。 “老奴见过小姐。” 守酒窖的老管事见到年世兰,当即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年世兰是年遐龄56岁生的老来女,比年羹尧还小16岁,在府里被千娇万宠长大。 夸张点说,就算年世兰要上天摘月亮,年家父子也会想办法逗她开心,不让她失望。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对自家小姐自幼捧着哄着,不敢让她皱一下眉头。 “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年世兰:“把酒坛子都打开。” “是。” 老管事掏出钥匙,进酒窖里所有酒坛子都打开塞盖。 年世兰走了进去,只见右边有五个大酒桶。 老管事立刻道:“这是葡萄酒,根据西洋传教士给的方法酿造的,要一起打开吗?” 年世兰:“能喝了吗?” “能。” “都打开吧。” “是。” 老管事将酒桶打开后,年世兰让他出门外等着。 老管事二话不说,立刻出去,顺便带上门。 年世兰掏出一桶绝育药,酒坛酒桶,全都放了一勺。 一份一百斤,根本花不完。 树皮粉就节省多了,她上辈子磨的还剩下两斤,刚刚够用。 她要将这些酒发扬光大,幸运点能给整个皇家绝育。 至于养生功效,她爹身体有老年病,京城的知交都知道。 用来验证养生效果最有说服力了。 到时候让她爹一宣传…… 做完一切后。 年世兰带了一坛子酒离开。 …… “爹,女儿来看您啦!” 第3章 第一关,父亲的允许(2) 年遐龄正在整理过往策论。 听到年世兰欢快的声音,笑吟吟放下笔, “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啦?不去跑马吗?” “女儿这不是想你了嘛。” 年世兰一脚跨进书房, “爹,你在写什么呢?” 年遐龄:“都是朝廷的事。” “爹,您都致仕这么多年了,也该好好歇歇,在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朝廷的事,自然有别的大人操心。” 年世兰放下酒坛子道。 年遐龄:“你的两个哥哥在外为官,爹自然要为他们打算。” 年世兰扫了一眼桌上的内容。 是摊丁入亩相关的策文。 年世兰学历史的时候,清朝‘摊丁入亩’这个词仿佛跟雍正绑定,事实上提出这个制度的创始人,是年遐龄。 康熙三十八年,年遐龄建议将湖广七府丁银并入田赋征收,这个方法简化税收和稽征手续,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或缓和了土地兼并,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康熙朝并不能顺利推行,这是摊丁入亩制度的前身。 直到雍正朝,胤禛开始严格执行这个制度,当然也并不顺利就是了。 这个制度侵犯了拥有大量土地的权贵、官员、乡绅的利益。 年遐龄因此被朝臣弹劾,还好康熙重用年家,没有被参倒。 后续年遐龄与朝臣斡旋五年,最后以疾病的缘由退出了朝堂。 康熙爱惜他的才能,留他在京城,偶尔会召其问策。 “爹,皇上又召您入宫了?” 年遐龄抚了抚胡子,笑道: “皇上要开千叟宴,你爹我也收到帖子了。” 年世兰眼睛一亮。 她将酒坛子打开,香气四溢。 “爹,这是女儿改进的酒,您尝尝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年遐龄:“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女儿爱好广泛,舞枪弄棒甩鞭子、跑马、踏春、打猎,他都知道,唯独没听她学过膳食一道。 厨房烟熏火燎的,他可舍不得宝贝女儿熏着一点儿。 年世兰:“女儿根据大哥的医书,做出来的养生酒,您身体不好,女儿也想尽尽心嘛。”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说什么家里人就信什么,根本不会去追根究底。 说出口就等于事实。 只是,年遐龄在其他方面有点怀疑: 这……真的能喝吗? “兰儿,你在酒里放了什么?药可不能乱用呀。” 年世兰:“爹您放心,这酒没问题女儿才敢给您喝呀。” 年世兰招了招手。 丫鬟立刻端来瓷碗,接过酒坛子倒酒。 年遐龄没有犹豫,当即端起来一口喝光。 他回味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但他还是夸道: “好!兰儿做的药酒,爹一喝就觉得精神百倍!” 年世兰咧嘴笑道: “爹觉得好就行。” 年世兰自己也端起一碗,刚送到嘴边就被年遐龄拦下了, “等一下,既然是送给爹的,那就都留给爹喝吧,对了,你做了多少坛?” 年世兰笑道:“爹放心,女儿做了很多呢,您尽管敞开了喝。” 年遐龄哪里是担心这个,他是怕年世兰喝出什么问题来,伤身。 年世兰明白他的担心, “爹,这酒效果好着呢,不是女儿夸大,您多喝几碗试试,睡一觉起来,说不定身体就变好了呢。” “好好好。” 年遐龄当即连喝三碗, “那就托兰儿的福了,赶明儿爹好了,就陪你一起去打猎。” “好!爹爹您说话算话呀。”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年世兰兴高采烈地拿过毛笔, “爹,您眼睛累了吧?您说,女儿帮您写!” 年遐龄笑道:“知道兰儿孝顺,不过爹已经写完了,正准备休息呢,碰巧你过来。” 年世兰放下笔道:“女儿打扰爹爹,那您赶快休息吧,女儿去看看马厩里的阿宝生了没有。” 年遐龄:“好,你自个儿玩去吧。” 他指着斗柜上的盒子道: “这是新做的鞭子,你拿去吧、” “谢谢爹!” 年世兰捧着盒子,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年世兰一走,年遐龄召来管家, “老爷。” 年遐龄:“你去请林大夫进府中住一晚。” 管家:“是。” 过了一会儿,年遐龄没感觉身体有何不妥,便按往常的习惯休息去了。 …… 年世兰晚膳的菜式,螃蟹占了半张桌子。 年家虽富贵,但是能在春夏秋三季不断供应螃蟹,管事们也是费了极大的功夫。 “颂芝,明日给寻蟹庄的人送些做春衣的布料过去。” “是。” 年家专门养了一庄子人,给年世兰供应螃蟹,或买、或抓、或养。 难为他们能在春季让她一饱口腹之欲,待遇上可不能亏了他们的。 用过晚膳后,年世兰在书房将康熙的功绩一一写下来,并思考着,对于每一件功绩的吹捧方式,要怎么用词,才能更适合她的身份人设。 许久,她摊开一张精美的笺纸,提笔, “伟大威武的皇上:……” 康熙曾跟路易十四有过书信往来,对直白的用词应该接受良好。 说什么少女倾慕,她敢说,康熙也不会相信,但是崇拜的态度可以拉满。 臣子恭维皇帝可以说是惯例,她一个闺阁女子崇拜皇帝,就比较微妙了, 康熙的情商应该算高的,给他留个深刻的印象,好奇心不就勾起来了嘛。 年世兰洋洋洒洒写了一沓纸。 然后装进信封,顺带放一点香片进去,封口。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年遐龄就起床了。 他闭目,任由丫鬟更衣。 等用完早膳,走进书房,他才发现不对劲。 他随手拿起一本策论集翻看批注,蝇头小字,入目清晰可见。 “我的眼睛不花了?” 他站起来,将书放到桌子上,各种距离都试了一下。 很清晰。 他又走到院中,看着昏暗处的树枝, 叶子张张分明。 眼睛不仅不花了,视力还跟他年少时一样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今日身子格外轻松,不像往常一般气闷迟钝。 他让丫鬟将大夫请过来。 不到一刻钟,在年府闲了一晚上的林大夫匆匆赶来。 “见过年老爷。” “给老夫看看,我身体跟之前有什么不同。” “是。” 林大夫搭脉好一会儿,啧啧称奇道, “年老爷,您身体的病症消失了,脉象强健得仿佛壮年人。” 他忍不住问道:“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竟能将老大人的病症彻底根除?” 见年遐龄没说话,林大夫赶紧道: “是在下冒昧了,年老爷莫怪。” 年遐龄:“无妨,还请林大夫再留府几日,老夫有些事没弄清楚。” 林大夫:“好,年老爷有事尽管吩咐。” 等太阳升起。 年世兰拿着信封来找年遐龄。 第4章 即将面圣的书信 年世兰一来,年遐龄就放下手头的事情。 “兰儿,你昨天拿给爹的酒放了什么?” 年世兰问道:“爹先告诉女儿那酒效果怎么样?” 年遐龄扬起大拇指: “好!爹今早还能耍大刀,不像以前上气不接下气。” 年世兰:“第一次喝效果会特别明显,想要一直身体健壮,要常常饮用,但每日不能过量,喝酒过量始终伤身。” “爹都明白。” 年遐龄看到年世兰手中的信封,问道: “要给你二哥传信?” 年世兰:“给二哥的信早就送出去了,这是给别人的信,但女儿不知道该怎么将信送到,所以想请爹爹帮忙。” 年遐龄伸手,顺口问道:“给谁?” “……皇上。” 年遐龄疑惑地看着她。 年世兰到道:“爹您帮女儿将这封信交给皇上好不好?” 年遐龄拿着信的手一顿, “你写了什么?” 年世兰低头道:“是一些算数题,听说皇上擅长西洋算术,女儿想跟皇上交流交流。” 年遐龄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年世兰在撒谎。 “皇上日理万机,是跟你讨论这些的人吗?你大哥精通西洋学,你若想找人交流,找你大哥就行,京城也有几个西洋传教士,爹爹请一个回府教你吧。” 年遐龄第一次拒绝年世兰的请求。 “爹,女儿不要别人,您就帮帮女儿嘛。” 年遐龄叹气道:“你从小就没撒过谎,实话说吧,这次想要做什么?” 年世兰:“女儿想进宫。” 年遐龄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女儿想进后宫。” 年遐龄盯着年世兰的脸,心里梗了梗,想开口又舍不得说重话。 他将信轻轻拍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温和地问道: “兰儿为什么想进后宫呀?” 年世兰:“明年女儿就要选秀了,皇上重用年家,说不定会将女儿赐给哪位皇子,万一皇上将女儿指给人做妾怎么办?” 年遐龄:“原来是为了这个,你放心,上次爹进宫见皇上,皇上说会给你指门好亲事,要是打算让你做格格,皇上也不会开这口,再不济也得是个侧福晋。” 年世兰:“那不还是妾吗?再尊贵头上还有个正经福晋呢,女儿不愿意, 皇上去年才又废了一次太子,万一嫁了个眼高手低的阿哥,女儿的前程就完了,要么一辈子在福晋手底下过活,要么像大福晋一样跟着阿哥被圈, 皇上的心意谁猜得准呢?” 年遐龄打量了年世兰好一会儿, “兰儿长大了。” 年遐龄道:“爹觉得,皇上最有可能将你赐给十七阿哥做福晋,他是汉妃所生,注定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且只比你大一岁,既没有嫡福晋也没有侧福晋,长得好,文采也好。” 未来的果郡王? “女儿不要!” 年世兰拒绝道:“其他皇子福晋都是满军旗,要是女儿做了十七福晋,舒贵妃这个额娘能开心嘛?十七阿哥还住宫里,到时候舒贵妃指不定怎么磋磨女儿呢。” 年遐龄:“听闻舒贵妃娘娘温柔贤惠。” 年世兰:“传闻做不得准,爹爹您也只是猜测,女儿哪个皇子都不想嫁,女儿就想入宫,以后哥哥也不必因为女儿被人胁迫,做让他为难的事情,” “你哥哥为官多年,已经有能力自保,不用兰儿为他们担心。” 年遐龄想伸手摸摸年世兰的脑袋,却突然想起她是大姑娘了,遂又放下手。 “皇上年迈,说句不好听的,能不能活到爹这个年纪都是两说,你还小,爹怎么忍心你一辈子耗在宫里。” 年世兰:“宫里没有皇后在头顶压着,女儿努努力,不一定比那些妃嫔差多少,将来不管哪位皇子上位,都得好吃好喝供着女儿, 爹,人各有志,事关女儿一辈子的事,您让女儿自己决定好不好?女儿真的不想进皇子后院。” 年遐龄挥挥手, “你先回去吧,让爹好好想想。” “……女儿为了进宫,特地学了养生之术,相信皇上会喜欢的。” 年世兰留下一句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年遐龄的书房。 年遐龄坐在椅子上呆坐许久, 他想起亡妻的临终之托,要让兰儿过得开心,万事如意。 但是…… 他捏着信,心里剧烈挣扎。 女儿想要的,他可以办到,但他怕女儿以后后悔。 信没有封口,他将信笺全部取出…… 最上面几张,写的都是年世兰对康熙丰功伟绩的仰慕,下面那一大叠,全是西洋算术。 年遐龄在这方面也算得上了解。 此时他的眼神越来越茫然。 兰儿的西洋算术竟学得这么高深? 但凡脑子不够灵活的都看不懂。 每一张,年遐龄都认认真真的细看, 看完后,他终于做出决定: 帮女儿达成心愿。 既然女儿脑子好使,他也能放心些。 晚间,年遐龄用膳的时候,丫鬟将酒水送上。 美酒入喉。 他陡然明白年世兰的用意。 他写了一封折子,连同酒窖里的酒水,一起送入宫中。 再过十天,就是皇上的六十寿诞,皇上特地下旨举办千叟宴。 像他这样的官员,送礼既要送到皇上心头上,又要表现清廉,自家酿的酒再好不过了……还献上自己女儿…… 年遐龄摇了摇头。 兰儿入宫,年家就是保皇党,确实可以避免站队皇子的问题。 哎…… …… 年世兰在年希尧的外书房找到许多跟算术有关的书籍,最终挑了一本疑问最多的拿走 。 跟康熙交流,总不能一天到晚聊养生,有来有往才好。 数学是最佳的选择。 一来比较能消耗时间,就算发呆,也会让人误以为在思考。 二来可以合理讨厌文科,四书五经什么的,她不能碰。 如果以后想要更进一步,她就不能有孝庄的影子,聪明可以,在策论上博学就不必了。 两天后。 年遐龄的折子被送到康熙面前。 还有那几大桶酒。 “年尚书之礼最得朕心!魏珠,传孙太医。” 康熙迫不及待想要试试被年遐龄称有奇效的药酒。 经过御医孙志定和侍膳太监的查验,确定酒水安全。 魏珠给康熙倒了一小杯。 康熙喝完第二天,感觉果然像年遐龄说的那般,沉疴尽去。 他吩咐魏珠开私库取了一块美玉。 美玉赠良臣,再合适不过了。 千叟宴前一夜,年遐龄提前将信封放进衣袖里。 (这一篇是时间过渡篇,篇幅会比较短。) 第5章 年氏配不上我儿 千叟宴分三日举行。 地点定在畅春园。 凡65岁以上年长者,无论满汉,无论官民,皆可参加。 三月二十五,前来参加宴席的老人约两千余。 康熙在宴会上歌颂耆年老人功德,奖赏无数,并提倡要以养老尊贤为美德。 底下的官员闻风而动,派人将康熙的敬老活动大肆宣扬,官民之间快速掀起爱老敬老之风。 参加宴会的老人感动于康熙的真诚。 只有官员知道康熙的用意。 太子去年谋反被皇上圈禁,今年一过皇上就举办千叟宴。 无非是暗示各位在皇子,要孝顺他这位君父,不要做那不孝不敬之人。 年纪小的皇子还在夸皇阿玛仁爱,聪明的老哥哥们已经开始抄孝敬,找礼物了。 白天宴会人多,皇上兴致高昂跟个交际花一样普爱。 年遐龄没有找到机会送信,便想着等宴会结束再求见。 晚上,康熙的寝殿清溪书屋内,舒贵妃正伺候康熙更衣。 本来她今日没打算来见康熙。 要不是儿子跑没影了,她是不愿在皇上劳累的时候多加打扰的。 换好衣服两人躺在床上说话。 舒贵妃今年三十五岁,虽然保养得宜,但宫里有规定,超过三十岁的妃嫔便撤下绿头牌,三十岁后能否获得圣宠,全凭帝王心意。 康熙对待年长有子的妃嫔,偶尔会去她们宫里坐坐,吃个饭,极少留宿。 舒贵妃早些年得宠,得康熙盛宠,年长后,她的儿子聪明伶俐,能文能武,深得康熙喜爱。 由母及子,由子及母。 康熙虽然不再召舒贵妃侍寝,但是常常在白天召她伴驾。 所以舒贵妃对康熙的态度,没有小妃嫔的拘谨,聊起家常时,氛围总是轻松温馨的。 舒贵妃:“十七跑出去好几天都不见人影,虽然日日传信回来,但臣妾总是担心,这几日人多眼杂,万一” 康熙:“你就放心吧,他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历练历练了,朕派他办差去了,有他哥哥带着,出不了什么事。” 舒贵妃:“既然皇上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不过十七到底年轻,办事怕是没有他皇兄们周全,要是做得不够好,皇上可要海涵啊。” 康熙笑道:“朕相信十七的能力,这次给他派差事,不止是为了历练,还为了他以后,他做点功劳出来,朕也好顺理成章给他封爵。” 舒贵妃惊喜道:“多谢皇上!” 康熙握了握舒贵妃的手: “十七能文能武,行事果敢,性子跟十四很像,都有朕年轻时的风范, 朕想着,等千叟宴过后,给他封贝勒,大婚的时候面上也好看。” 舒贵妃问:“皇上打算给十七指婚?” “嗯”,康熙道:“朕看好了几个人选,都已经派嬷嬷仔细打听过了,姑娘品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跟咱们十七很般配。” 舒贵妃犹豫了一下,问道: “臣妾能否知道是哪几家?” 康熙:“你在这听听就好,不要透露出去。” “是,臣妾明白轻重。” 康熙道:“喜塔腊氏、索卓罗氏、西林觉罗氏、还有年氏。” “年氏?” 舒贵妃疑惑道。 怎么还有个汉姓? 康熙知道她不懂前朝,解释道: “年氏是前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女儿,根据嬷嬷观察,这四家姑娘,就属年格格容色最出众。” 舒贵妃心下不喜,温声道: “皇上,都说娶妻娶德,嫡福晋过于美貌是不是不太好?” 凭什么其他皇子的福晋出身满洲大族,只有她的儿子给配个汉军旗的福晋? 要说她对太后之位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虽然她是汉妃,但是她儿子是爱新觉罗的血脉。 皇上现在的身体还很硬朗,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皇上曾经宠爱废太子,都为废太子都破了多少例了? 现在她的儿子长大了,越来越得皇上喜爱,谁敢断定她的十七没有成为储君的可能呢? 年家又不像佟佳氏和废太子妃石氏那样,祖上是满人出身。 区区一个普通汉军旗格格,怎担得起未来皇后的位置? 不管机会大不大,她对十七福晋还是有很高要求的。 康熙道:“能被朕看中的人家,德行教养都是很不错的。” 察觉康熙似乎很中意年家格格,舒贵妃只好说得直白一些, “皇上,十七的哥哥们娶的都是满旗大族的格格,要是只有他的福晋出身平平,臣妾怕影响夫妻感情。” 说白了,看不上。 康熙听出舒贵妃嫌弃年氏出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朕还在考虑,不一定就是她们,可惜佟佳氏的姑娘还小,得等三年后才能参加选秀,不然也是个福晋的好人选, 你是十七的额娘,朕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十七愿意等,朕也可以晚几年再给他指婚。” 舒贵妃听闻佟佳氏,一激动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那就晚几年吧,皇上,您也说了,十七正是历练的时候,迟一点成亲,也能专心为皇上办差。” 康熙闭上了双眼。 与世无争的舒贵妃,也不能免俗。 一旦涉及到儿子,她跟其他宫妃并无两样。 康熙道:“那就迟几年,十七也该出宫建府了,过完今年中秋就出去吧。” 啊? 舒贵妃一愣,怎么这么突然。 除了年幼的阿哥,只有太子能一直在宫里住着,一旦搬出宫,跟皇上的距离就远了,哪能有宫里方便? 见面三分情,看来得提醒一下十七,就算出了宫,也要日日进来给他皇阿玛请安。 舒贵妃道:“皇上,十七的府邸建在哪?” 康熙:“就在十四对面吧,遇到不懂的事,正好让十四教教他。” 舒贵妃:“多谢皇上为十七着想。” “嗯。” 康熙应一声便不再说话。 舒贵妃侧头看了他一眼。 看来十七在皇上心里还是个孩子。 十七跟十四比,差就差在生的太迟。 哎…… …… 美酒虽好,奈何太少,如果要分,一个人也分不到一杯。 所以年遐龄献给康熙的酒,并没有出现在千叟宴上。 等三日宴会一过,年遐龄选在休沐日求见康熙。 康熙此时正在和舒贵妃赏歌舞。 “让他进来吧。” 第6章 被小姑娘惦记了怎么办?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康熙:“起来吧,赐座。” 年遐龄比康熙大了十三岁,作为一个荣退的老臣,康熙还是很给面子的。 “多谢皇上。” 年遐龄拱了拱手,恭敬地坐在椅子上。 康熙打量了他好几眼, “年爱卿,你的头发……” 年遐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新长出来的一小截黑亮的头发,在花白的鞭子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笑道:“皇上关爱老臣,竟然连这么细微的变化都能留意到,微臣倍感荣幸, 说到这头发,也是托了皇上的福,能让微臣留京养老,在这龙气旺盛之地,老臣才能越活越年轻。” 康熙哈哈笑道:“你在京城呆久了,竟然也学会了那套阿谀奉承之词,说说吧,怎么回事?” 年遐龄拱手道:“是因为微臣的小女儿,总爱研究些养生之术,上次老臣献给皇上的酒,就是小女的杰作, 还有什么养发、养心、养肝、养脾等功效的汤羹搭配,臣本来也只当哄她开心,没想到是真的很有效果, 前些日子,一直负责给老臣调养身体的大夫说,老臣的身体现在非常健康,再活十几年不在话下。” 康熙闻言不由坐直了身体, “当真这么有用?” 年遐龄:“老臣不敢欺瞒皇上,您别看臣七十多,臣现在舞一套枪法都不是问题。” 康熙看他一副老胳膊老腿,不由暗自摇了摇头, “朕信。” “皇上,老臣说真的”, 年遐龄自信满满地环顾四周, “哪个侍卫小哥借把刀?老臣现在就给皇上耍一套刀法。” 康熙看他竟当真要展示一把,也来了兴趣。 他看了某侍卫一眼,侍卫会意,当即解下自己的佩刀,捧到年遐龄面前。 年遐龄接过。 场中在魏珠的安排下空出了一块地。 “皇上,老臣献丑了。” 年遐龄提着刀走到场中。 为了女儿,他拼了。 幸好他在家里练过,确定自己的身体不会因此出问题。 刀锋凌冽,银光上下翻腾。 年遐龄挥动极快,即便站得远,也能听到利刃破风的声音。 本已是高龄老人,看上去却身姿灵活有力,虽不如精壮侍卫雄武,但也不敢让人小瞧。 不止围观的侍卫惊奇,连康熙眼中也是异彩连连。 “好!” 康熙拍案叫好。 年遐龄一套刀法耍完,除了气息有些紊乱,精气神更好了。 康熙站起来,绕过食案。 年遐龄赶紧将大刀还给侍卫。 侍卫接过。 年遐龄擦了擦汗,拱手道, “是老臣夸大了,比年轻人还是差一点。” “年爱卿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康熙拍了拍年遐龄的肩膀,顺手捏了捏他的臂膀,很结实。 “爱卿家的养生术果然奇妙。” 年遐龄:“皇上,老臣已经年迈,不能继续在朝中为皇上分忧,老臣心中一直感念皇上对老臣的厚待, 所以臣想向皇上献上年家的养生之术,愿皇上身体安泰,万岁万年。” 康熙闻言大喜道: “爱卿乃朕之肱骨,朕怎好白要你的东西,来人呐” 康熙话未出口,年遐龄便大胆地打断他的话, “皇上且慢,不如先看一下老臣所献之术?” 康熙心情好,并不介意有人插话。 “也好。” 年遐龄看了看四周,不经意间跟目露好奇的舒贵妃对视了一眼。 欲言又止。 舒贵妃当即起来道:“皇上,臣妾想起还有东西没给十七准备,臣妾先行告退。” “好,你下去吧。” 舒贵妃带着一众宫人离开。 殿内只剩下魏珠和一干侍卫。 年遐龄在康熙的注视下,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看着就很厚的信封,双手奉上, “皇上。” 康熙兴致勃勃地接过,问道: “这里面写的就是年家的养生之法?” 年遐龄低着头道:“是。” “哈哈,爱卿做事还是那么周全。” 康熙笑着让魏珠上茶。 魏珠热情地将年遐龄带到客座。 康熙回到御座上,将信纸全部取了出来,打开…… ‘伟大威武的……父兄说,皇上曾亲率帅大军出征,杀敌无数……父兄说,皇上胆识过人,霸气无双,待准噶尔旧部子民宽和仁爱,胸襟无人能比…… 父亲述说皇上之伟岸,让臣女恨不能跨越时间长河,亲赴草原见证皇上杀敌之威……’ 字里行间的激动仰慕,透过纸张扑进康熙怀里。 康熙挑眉,他瞧了一眼自顾自低头喝茶的年遐龄,继续往下看。 一连串的积分推导演算让康熙颇为些惊讶。 他看得格外认真。 康熙看得出,写信之人对西方数学精研颇深。 但有一道题在推导的过程中出现了细微的误差,导致推导结果南辕北辙。 这让完美强迫症的康熙看得有些难受,恨不能亲自上阵指点,让演算回到正途。 要不是魏珠给他添茶,他差点就忘记了养生术的初衷。 康熙翻到最后,并没有看见落款。 但这字一看就是女子所写,结合年遐龄之前所说,是年家格格没跑了。 “爱卿啊,你确定没有拿错信?” 年遐龄站起来回道:“回皇上,老臣没有拿错。” 康熙:“这信……你自己看过吗?” 年遐龄道:“老臣看过。” 这…… 康熙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猜不准年遐龄什么意思。 他记得自己跟年遐龄说过,会给他女儿指门好亲事。 现在这样…… 年遐龄没有让皇帝猜的意思。 “皇上,养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每日的身体养护,都需要根据前一日的情况来定,流程并非固定, 想要见效,还得用方之人常常陪伴左右,细致观察,方能做到精准调养, 说来不怕皇上笑话,小女自幼听老臣说起皇上的事迹,常常为皇上的英明神武而惊叹, 老臣只当讲故事哄小孩,未曾想,臣眼中的小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她对皇上曾经的仰慕,也悄然发生了转变, 臣,既希望皇上身体安康,长命百岁,又不忍小女终生错失意中人, 老臣思来想去,小女若能得皇上恩典,实乃两全其美。” 康熙见年遐龄面色通红,连脖颈都显见其窘迫之意,不由开口道: “爱卿如此疼爱女儿,难道不想她嫁个如意郎君,长相厮守吗?” 年遐龄道:“小女倾心之人,才是她的如意郎君,若强行将她嫁与不喜欢的人,臣怕她以后伤心难过,郁郁而终。” 说罢,年遐龄叹了一口气, “哎,是老臣让皇上为难了。” 不待康熙回答,年遐龄接着道: “老臣斗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康熙看着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臣向自己提亲, 感觉怪怪的,心情难以言喻。 “……且容朕想想,爱卿先回去吧。” 年遐龄:“臣能否请求皇上一件事。” “爱卿说吧。” 年遐龄:“选秀在即,若皇上看不上小女,皇上能否召她面圣一次,免得她日日惦记。” 康熙拿着信的手一抖,干咳两声掩饰心中的异样。 “朕答应你。” “老臣告退。” 年遐龄躬身退出殿外,大步离开。 康熙重新翻阅最上面几张信笺, 一个热情活泼的小姑娘形象几乎要蹦出来。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想不到他一把年纪还能遭小姑娘惦记。 啧。 他想召见谁,还用得着等选秀? “魏珠,传朕口谕,召年格格入宫觐见。” “是。” 第7章 不抢 “爹,怎么样?” 年遐龄回一府,年世兰就带着汤汤水水过来了。 年遐龄又欣慰又糟心。 “问题不大,皇上应该会给爹两份面子。” 得用的臣子献个美貌大闺女给皇上,皇上还能嫌弃? 年世兰亲手将盒子里的菜肴摆到桌子上。 年遐龄:“兰儿,爹已经跟皇上说明白,你要是临时反悔,可是不能了。” 年世兰:“女儿知道,女儿不后悔,辛苦爹爹了。” 年遐龄接过汤碗,尝了两口,满嘴都是清甜的药材香。 他女儿做出来的东西是真的有效果。 但愿皇上活久一点,别让兰儿进宫不久就守寡,虽然现在也…… 哎…… 皇上老了。 中不中用他都不敢想。 年遐龄摇了摇头,尽力不去想一些现实的东西。 女儿开心就好。 年世兰:“爹,皇上的寿宴,有将咱们献的养生酒赐给老人喝吗?” 年遐龄摇摇头,“ 没有,你知道来了多少老人吗?” 年遐龄伸出大拇指和尾指道: “六千!整整六千多人!咱们送进宫那几桶酒哪够用啊,为了避免分酒不均,皇上干脆一个都没赐。” 年世兰:“皇上留着自己喝的话,不得喝到猴年马月呀?” 年遐龄又摇了摇头, “这你就猜错了,虽然千叟宴不赐酒,但皇上的朝宴和家宴都用上了,有几个老王爷私下还问爹,能不能再做一些。” 年世兰夹菜的手一顿, “爹您怎么答的?” 年遐龄:“我女儿又不是开酒坊的,当然拒绝啦,爹只说是小女的闲时爱好,不量产。” “爹您真好!” 年遐龄:“不过皇上那估计剩得不多,之前魏公公特地给爹透露消息,皇上给得宠的娘娘们赏了不少,还给各位阿哥每人赏了一坛, 爹听得出来,这是想让爹多献点酒进宫呢, 要不是爹后来去求见皇上,说要将你送进宫,你现在估计得无偿给皇上献酒方子。” 年世兰眼睛一亮,问道: “皇上给每个皇子都赐了酒?” 年遐龄点头, “对,听说连被圈禁的大阿哥和废太子都有,最得宠的十四阿哥和十七阿哥被赏了不止一坛, 你以后进了宫,千万别在皇上面前说皇子是非,好的坏的都不要提,君心难测啊。” 年世兰笑道:“爹您放心,女儿知道轻重。” 这时,一个老仆进来禀报,大内总管魏公公来了。 年遐龄闻言立刻放下筷子。 他才刚回到家,一顿饭还没吃完呢。 “魏公公,这边请。” 客厅。 年遐龄对魏珠伸手让道。 魏珠见只有年遐龄一个人出来,客气地说道: “年老大人,皇上召年格格即刻入宫。” 年遐龄一顿,“现在?” 虽然他向皇上献人,但这样入宫也太草率了吧? 年家好歹是汉军旗,怎么也得下个圣旨呀。 “年老大人误会了”,魏珠解释道:“皇上今日只是召年格格入宫问话,一会儿就给您送回来。” 年遐龄点头,吩咐丫鬟去请人。 “魏公公先坐下喝杯茶吧。” “多谢老大人。” …… “这么快?” 年世兰听闻康熙要召见她,不由惊讶她爹的办事效率。 难怪皇上重用她爹,这办事效率,哪个领导不喜欢? 年世兰当即回到房间,让颂芝给她换了一身橙红色满绣旗装。 整个人显得光彩夺目,明艳照人,看着就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年遐龄看到女儿的打扮,惊艳了一瞬,继而心堵。 他深呼一口气,转身对着魏珠道: “小女对宫里的规矩不甚了解,还请魏公公多加提点。” 魏珠也被年世兰的长相惊艳到了。 这么年轻貌美的旗人格格,怎么就心悦皇上了呢。 他不是说皇上不好,就是年纪相差太远了。 又不是江南官员献上的汉家女。 以年格格的家世,给年轻皇子当福晋、侧福晋都够格,完全不需要进宫做妃嫔提升门楣。 魏珠笑着回道:“老大人您请放心。” 年世兰微微福身。 魏珠侧身避让,笑道: “年格格,请随奴才走。” 年世兰微笑点头。 她回头看了年遐龄一眼,年遐龄担忧地挥了挥手。 侍卫护着马车,又转了一趟轿子,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年世兰才踏入畅春园。 宫道上。 年世兰好奇地问道: “魏公公,您会皇上会喜欢我吗?” 魏珠走着走着差点被口水呛死, 这年格格也太大胆了! 他看了眼身后远远跟着的宫女,低声道: “皇上看了格格的信,龙颜大悦,至于其他的,奴才也不甚清楚。” 年世兰笑道:“多谢魏公公提点。” 年遐龄的爹已经塞过银票了,年世兰就没有什么动作,来日方长。 …… 清溪书屋内。 十四阿哥正在跟康熙上演父慈子孝。 舒贵妃和德妃坐在一旁,面带笑意,一脸慈和。 德妃现在已经五十五岁,手握宫权,儿子争气,早就没了争宠的心思。 只要皇上对十四好,她就一切圆满。 她扫了一眼舒贵妃。 虽然对方比她小二十岁,但对于宫妃来说,也不算年轻了,皇上现在明显更喜欢召年轻妃嫔侍寝。 她不怕舒贵妃得宠,只是担心舒贵妃的枕边风会对她十四不利,所以这次德妃专门陪儿子过来。 事关儿子娶亲,她不得不慎重,多一门得力姻亲,就多一分机会。 康熙刚开始还很欣慰十四的孝心,哪想到没聊一会儿,话题就转向了娶福晋的事。 十四阿哥已有一位嫡福晋和一位侧福晋。 现在他跟康熙说看上了一位钮祜禄家的格格,一见钟情,特地向康熙求赐做侧福晋。 德妃笑道:“皇上,您别听十四瞎说,他当初娶福晋的时候还说一见钟情呢。” 十四道:“那哪能一样,这一次儿子是真的喜欢,皇阿玛您疼疼儿子……” 舒贵妃笑道:“十四阿哥还是个痴情人。” 德妃:“贵妃娘娘,如今十七阿哥也大了,后院一个人都没有,你不着急吗?” 舒贵妃:“我们十七可不敢抢在皇上前面挑人。” 十四阿哥笑容一僵, 第8章 我喜欢你 德妃:“贵妃娘娘这话过了,不过是孩子遇到心仪的姑娘,想跟父亲求个赏罢了。” 舒贵妃:“德妃姐姐,十四阿哥子嗣繁茂,赐人不过锦上添花,倒是四阿哥,后院人少,膝下空虚,德妃妹妹怎么没给他求一个好生养的侧福晋呢?” 德妃笑着向康熙道:“臣妾这次来,正是想跟皇上说这事呢。” 康熙淡淡道:“哦,老四看上哪家姑娘了?” 德妃笑道:“老四没提过这事,只是臣妾看他至今只有弘时一个孩子,心里着急,所以想给他求一个侧福晋,不拘家世门第,只要姑娘家里兄弟姐妹多,想必也好生养。” 康熙:“朕会给老四挑个好的,至于你” 康熙看向十四,道: “此例不可开,你先回去吧。” 十四嘟囔道:“当年四哥娶四嫂都可以提前赐婚,为什么儿臣不行?” 康熙冷哼道:“那你也学你四哥,去殿外跪上三天三夜?” “不了不了”,十四猛摇头:“儿臣只是说说,一切由皇阿玛做主,儿臣都听皇阿玛的。” “下去吧。” “是是,皇阿玛您别生气,儿臣这就走,皇阿玛,儿臣改天再来给您请安,儿臣告退。” 十四干脆利落地溜走了。 德妃见事情结束,也跟着告退。 殿内只剩下舒贵妃, “皇上,虽说十七不着急娶亲,是不是先赐个侧福晋或者格格?” 康熙瞥了她一眼, “你不是说娶亲耽误他历练吗?” 舒贵妃温柔地说道: “臣妾这不是看十四阿哥孩子多,突然想抱孙子了嘛,上次皇上特别提到那个貌美的年家格格,臣妾想,不如先赐给十七做侧福晋,两不耽误。” 康熙眼神冷了几分。 刚才还说不抢在他前面挑人,现在倒是选上了。 可见舒贵妃往日对他的敬意,都是装出来的。 他的女人,用得着她一个妃嫔来安排? “朕累了,你先下去吧,” 眼看康熙情绪不佳,舒贵妃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当即起身道: “是,臣妾告退。” 舒贵妃退下后,康熙嗤笑一声。 “一见钟情?” 哼! 十四是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 一个女人,也值当十四特地进宫求旨? 不过是有人见他老了,想利用姻亲关系,光明正大投靠皇子罢了。 钮祜禄氏,既然不想送女儿进宫,就不要参选了。 康熙当即吩咐下去,在选秀第二轮将钮祜禄氏女刷下去。 一个自己送上门的格格,谁家当正经姻亲。 十四的手段,跟他哥哥们比,还是太稚嫩了。 这般浅显地拉拢朝臣,也敢妄图大志? 真当他老糊涂了不成? 康熙拍了拍御座右侧的龙首,摩挲了一会儿。 儿子大了,一个个都有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这把龙椅,他还不想让出去。 “启禀皇上,年格格带到。” “快请进来!” 康熙一扫方才的郁闷, 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还好, 至少还有人打心底里是向着他的! 康熙满怀期待地看向门口。 只见一团火红的人影像个小太阳般,快速向他靠近。 年世兰站在御阶之下,微微仰头,热烈又大胆地跟康熙对视。 盈满笑意的双眸,明如秋水,一下子击在康熙的心坎上。 年世兰跟他对视了好几秒,才笑着低头行礼, “臣女年世兰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年世兰的声音低而不沉, 有一种松散的慵懒,和诱人的性感,给人一种赤裸裸又毛绒绒的感觉,挠得人心痒痒。 康熙的喉咙微微滑动,深吸了一口气。 “起来吧。” “谢~皇上。” 年世兰站起来,垂着双眸。 康熙这才仔细打量她。 美艳又清纯的脸庞,就连年轻时候的宜妃,也要逊色三分。 她身材高挑,明明穿着宽大的旗装,却无端给人一种丰满又苗条的感觉, 当她抬眼看着你的时候,仿佛你就是她的全世界。 康熙走下台阶,来到年世兰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从未有人敢直视朕,你很大胆。” 年世兰抬眸,笑着上前一步, “臣女要是不大胆一些,怎敢觊觎皇上。” 康熙心头一震,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脏向四肢快速扩散,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变轻了。 好大胆的女孩! 年世兰仰头笑道:“皇上,世兰喜欢你!” 哈?! 魏珠的拂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他赶紧将拂尘捡起来,低头躬身后退几步。 被魏珠一打岔,康熙重新恢复冷静。 他低声笑道:“小姑娘,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年世兰精神一震 来了来了! 老霸总的标准台词! 她看向康熙。 虽然康熙已满六十岁,但保养得相当不错,可能因为擅长骑射, 身材清瘦挺拔,仪态一点也不显老。 那个腰……看着跟林雨申差不多, 就,还可以。 年世兰:“臣女当然知道,喜欢就是朝思暮想。” 年世兰的眼神很认真,很纯净,说出的话仿佛理所当然,不见丝毫羞涩。 康熙老脸一红, 他装作稳重地轻咳两声,道: “朕今日召你入宫,是想跟你聊聊你写给朕的算术。” “皇上,除了算术,您没看到其他东西吗?” “朕看到了,咱们先聊聊算术吧。” 康熙脚步有些凌乱,他走到书柜前将压着的纸张取出,将有误的那张抽出来。 年世兰:“皇上,您要教我?” 康熙避开她的目光,轻声点头, “嗯。” 年世兰见康熙满脸笑意,唇角微翘,就知道他心情很好。 行吧。 来! 教教我! 年世兰走到他身边,见康熙拿起笔,在白纸上一边写公式一边为年世兰讲解。 年世兰会了吗? 当然会! 她就是故意写错的。 曲有误,周郎顾。 勾引人嘛,给别人一个找借口的机会,才能往前一步。 康熙觉得年世兰很有天分,一点就透。 数学老师遇到数学天才, 什么心情? 大夏天的冰淇淋啊。 讲完题,年世兰人都贴着康熙的手臂了。 色诱,并不是低级手段。 只看对象是谁。 至于养生术,年世兰表示,独家秘方,她要亲自施展。 “皇上,您知道世兰为什么喜欢橙红色吗?” 年世兰在康熙面前转了一个圈,问道。 康熙配合地问: “为什么呀?” “因为,世兰喜欢皇上的名字。” 康熙挑眉道:“你怎么知道?” 年遐龄私下直呼他的名字? 年世兰:“世兰的父兄都是科举出身,写字要避讳皇上的名字,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臣女缠着父亲问了好久,父亲才肯告诉我。” 康熙已经能猜到那个场景了。 年爱卿估计很不乐意吧,要不是疼爱女儿…… 年世兰道:“皇上的名字有个火,所以世兰穿得红红火火,就像皇上时时刻刻在世兰身边一样。” 康熙低头沉笑。 他盯着年世兰,静静听她说着她是怎么每一天想他。 他想,他的名字,可以分她一半。 第9章 我不要活在没有你的世界 “皇上,您有没有在听世兰说嘛?” 年世兰微微侧头,看着有点委屈。 康熙撑着手肘,姿态放松,嘴角上翘,眼睛带笑, “嗯,朕认真听着呢,你说朕老了。” “什么老不老的,皇上您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嘛?世兰说的是恨自己出生太晚!” 年世兰瞪了他一眼,神情不悦道: “世兰为了能跟皇上白头偕老,潜心研究了好多年养生术呢,有世兰在,皇上不许变老!” 年世兰气鼓鼓的样子,分外可爱。 康熙想掐一把那水嫩嫩的小脸蛋,但是想到人家还是未出阁的闺女,忍住了, 他看着生机勃勃的年世兰,又想了想自己,叹息道: “朕已年过六十,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你要是跟了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太妃了。” “谁要当太妃了?!” 年世兰情绪激动地反驳。 她一下坐到康熙身边,侧头认真地看着康熙的双眼道: “皇上,世兰不要活在没有您的世界,您要是走了,世兰跟您一起走,世兰还要跟您埋在一起!永世不分离!” 年世兰说着说着眼眶通红,瘪着嘴一副欲哭未哭的样子。 魏珠被她大逆不道的话震得心肝颤。 康熙何时听过这么直白的话语, 爱慕他的小姑娘要哭了,他能怎么办? 康熙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轻轻为年世兰压了压眼角。 “好了好了,朕只是随口说说。” 年世兰:“皇上,您不许再说让世兰当太妃的话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掉下来。 康熙温声哄道:“好好好,朕的世兰不做太妃。” 年世兰闻言破涕为笑。 康熙收起手帕道:“再哭妆都要哭花了。” “啊!” 年世兰唰地站起来,背过身去, 她双手捧着脸颊,看向一旁的魏珠,惊慌地问道: “我是不是变丑了?” 魏珠还没回答,年世兰耳边就传来康熙温和的声音, “世兰风华绝代,岂是妆容能左右的。” 感觉到康熙就站在自己身后, 年世兰没有转身,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 “皇上恕世兰失礼,世兰的妆花了,不好看了,世兰要回去重新打扮再来见您。” 康熙毫不介意年世兰背对着他。 女为悦己者容嘛。 康熙闻言看了眼自鸣钟,他也是时候去批折子了, “好,那朕就等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世兰。” 年世兰:“那世兰先走了?” 康熙点头:“魏珠,你亲自送年格格回府。” “奴才遵命。” 年世兰侧身行礼,然后跟着魏珠出门。 康熙走到大殿,刚要踏上御阶。 “皇上!” 是年世兰的声音。 康熙转身。 只见年世兰跨过门槛,小跑着向他冲来, 一把扑进他的怀抱。 康熙被这力道撞得后撤一步,双手不自觉地搂上年世兰的腰。 年世兰双手环抱着康熙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欣喜道: “皇上,世兰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年世兰趁康熙还没回过神,掰开他的手,飞快地跑了。 站在门口的魏珠目瞪口呆。 康熙扶着身后的桌角,心跳得飞快。 怀中柔软的触感尚未消散。 他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上面还留着一个红色唇印。 许久, 康熙闷笑出声,继而,爽朗的笑声再也止不住,响彻大殿。 守在殿外的侍卫都能感受到他的开心。 …… 好刺激! 年世兰一路跑出院门。 要是这样还有人跟她撞人设,她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微型的吊桥效应,应该能奏效吧? 她冲过去的力度可不小。 “年格格!年格格!等等老奴!” 魏珠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跑远的年世兰。 年世兰停下来,转身笑道: “魏公公,您老人家慢点,我不跑。” 魏珠气喘吁吁道:“哎哟喂,年格格您胆子可真大,老奴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敢这样对皇上。” 年世兰:“魏公公,我刚才那样冒犯皇上,皇上过后不会怪罪我吧?” “皇上哪里舍得哟”,魏珠道:“老奴好多年没见皇上这么开心了,格格您继续,没准皇上现在就喜欢您这样的呢。” 年世兰点头。 她在康熙面前的规矩、说话的语气、还有生死的话题,不过是试探康熙对她的容忍度。 事实证明,在情爱之类的话题,康熙很包容。 她还可以更“冒犯”一些。 年遐龄在家忐忑了半天,听到年世兰回来,赶紧出来接她。 见年世兰眼睛红红的,年遐龄紧张地问道: “怎么了?皇上对你说什么了?” 年世兰:“爹您别紧张,皇上对女儿很和气。” 年遐龄不信,和气还能哭? 难道皇上拒绝他女儿进宫? “爹,女儿先回去了。” “嗯”,年遐龄见女儿不愿意说,便放她离开,心中难免有些忧虑。 次日。 魏珠亲自来到年府,让年遐龄给年世兰备嫁妆。 年遐龄担忧地问道: “魏公公,皇上要将我女儿嫁到哪?” 从未听妃嫔入宫要嫁妆的,这是将他女儿赐给谁了? 这话魏珠没办法回答, 皇上根本没有明说。 年格格入宫是一定会入宫的。 但往前多年,哪怕是当初佟佳氏入宫,也是先封的庶妃,再晋封位份的。 魏珠摇了摇头,“老大人放心,皇上亏不了年格格。” 年遐龄:“那按照什么规格?” 魏珠:“往高的来就是了。” 这…… 两人都拿不准。 年遐龄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满满当当就给她收拾上了。 …… 十七阿哥谨记舒贵妃的叮嘱,每天傍晚都要来畅春园给康熙请安,多数时候会被康熙留饭。 这天他正从康熙殿内离开,就看到一排宫人捧着东西在清溪书屋进进出出。 他看见魏珠,随口打听道: “魏公公,你们这是怎么了?” 魏珠拿着册子停下来,恭敬道: “回十七阿哥,奴才等正给娘娘布置住处呢。” “不知是哪位……” 一位小太监匆匆来报: “启禀大总管,红玉髓珠帘缺了一挂。” 魏珠看向十七阿哥, “这……” 十七道:“魏公公你先去忙吧。” “多谢阿哥体谅。” 魏珠拱了拱手,和小太监快步离开。 第10章 他准备的东西,她一定会喜欢吧? 十七皱眉。 清溪书屋是皇阿玛的寝宫,向来只有召幸妃嫔,哪有让妃嫔直接入住的。 他想起自己额娘这两年宠爱不如以前,皇阿玛多幸汉家庶妃。 难道有新宠后来居上? 如果是这样,对他很不利呀。 他得皇阿玛的喜爱,不仅仅是因为他年纪小,对皇位没有兄长威胁大,更重要的是,皇阿玛对他额娘爱屋及乌。 如果额娘失宠了…… 十七趁着天还没黑,直接去了舒贵妃宫里。 问起这件事,舒贵妃不由也皱起了眉头。 因为之前说错话,她这几日很殷勤地给皇上送糕点,哄皇上开心。 并没有看见皇上有什么新欢,也没看到奴才布置新房。 “你皇阿玛除了几个年轻庶妃,再没纳过新人,庶妃而已,住就住了吧。” 再得宠也出不了头。 因为,宫里已经有了她这个汉家高位妃嫔。 舒贵妃当年也是汉家庶妃出身,要不是入宫早,又得宠,在与皇上浓情蜜意时,生下聪慧的阿哥, 皇上也不会破例封她为贵妃。 除了宠爱,其中也不乏皇上当时被阿哥争储闹得心烦的缘故。 时机都被她占尽了。 后来者想要越过她,没那么容易。 皇上不立后,她上头只有皇贵妃了。 皇上怎么可能封一个汉女为皇贵妃? 她一点也不担心。 她唯一遗憾的是,皇上没有将她抬入旗籍,哪怕是汉军旗也好,再不济包衣旗也行。 她的十七文武双全,不比其他阿哥差,只因母家低人一等,而被朝臣看轻。 德妃虽然位份比她低,但是德妃的十四阿哥都有朝臣示好,她的十七却没有。 她看着都替十七难受。 舒贵妃叮嘱道:“你以后给你皇阿玛请安时,一定要注意避嫌。” “是,儿臣会小心的。” 舒贵妃问道:“你皇阿玛本来打算今年给你娶福晋,额娘给推了,你不会怪额娘吧?” 十七连忙道:“怎么会?额娘这么做一定有额娘的理由,额娘总不会害了孩儿。” 舒贵妃:“你能理解就好,额娘对你寄予厚望,福晋之位必须慎重。” 十七点头,“儿臣都听额娘的。” 舒贵妃:“好了,天色不早,你早点回府吧。” “儿臣告退。” 十七带着舒贵妃给他做的衣裳,在落锁前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奴婢给王爷请安。” 一位花容月貌的婢女端着汤盅到来。 十七接过喝完,将汤盅放回托盘,道: “以后没有爷的允许,不要到前院来。” 婢女闻言一顿,笑意微收,恭敬应是。 十七叹了口气:“等以后福晋入府,爷再给你名分。” 婢女温顺道:“奴婢不奢求名分,只求能在爷身边伺候一辈子。” 十七:“你放心,爷以后不会委屈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十七前院中,但凡有点姿色的婢女,都被他打包安置在后院。 额娘说得对,想要娶到大族名门之女,他首先要营造个好名声。 福晋应当是他的助力,不能因为后院之事惹福晋不喜。 等福晋进门,自然会遵守皇家媳妇的规矩,给他安排妾室格格,他能等。 “爷,抚济院又收了三个模样极好的孤女。” “以后都送去庄子给陈姑教养吧,等满十三岁再带来我看看。” “是。” …… 清溪书屋,西院。 康熙看到布置华丽的居室很满意。 他走进次间。 霞色软烟罗帘幔后,是一重重垂至地毯的红色珠帘。 伸手一拨,珠子碰撞间,发出碎玉连珠的清脆声。 金灿灿的自鸣钟正在报时。 康熙微微一笑。 世兰喜欢西方的算学,想必也会喜欢西方传过来的小玩意。 康熙坐在柔软的床榻上,打量四周。 彩色琉璃的宫灯被安置在屋子各个角落,当蜡烛点燃时,卧室便会成为一个异彩斑斓的万花筒。 康熙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的布置。 热闹、喜庆、色彩丰富明亮。 看得心都跟着年轻不少。 小姑娘应该会喜欢吧? “魏珠,你觉得还有什么可以添置的?” 可怜魏珠布置了一整天,能想到的都放进去了,这会子哪想得到新的东西。 “奴才想不出来。” 魏珠笑呵呵道:“想必只要是红彤彤的物件,年格格都喜欢。” 康熙笑着站起来,路过梳妆台。 他顺手打开桌上的首饰盒, 只见里面一层层放着的,全是红宝石和黄宝石镶嵌的金钗、金镯子。 主打一个闪瞎眼的风格。 嗯,是小火焰喜欢的颜色。 康熙叮嘱道:“让奴才好好看着,不许人乱碰。” “是,奴才遵命。” 又过了十日。 内务府将吉服送来给康熙过目。 这身衣裳,经几十个绣娘日夜赶工,经康熙数次挑刺。 在今日总算通过了最终版。 康熙很满意, “衣服留下,赏司秀房。” “奴才代绣娘们多谢皇上!” 康熙:“按照这个系列的花样,再做三十六套常服吧,用以下颜色各做两套: 大红、嫣红、水红、橘红、杏红、粉红, 枣红、朱红、绯红、紫红、桃红、猩红, 玫瑰红、壳黄红、杜鹃红、宝石红、珍珠红,银红, 先做着这么些吧。” 内务府总管:“……是!奴才遵命!” 康熙摆摆手,内务府总管带着送东西的小太监告退。 走出大老远,小太监道: “干爹,皇上设计的图案繁复多彩,司绣姑姑们忙得过来吗?” 内务府总管拍了一下小太监的脑袋: “这宫里头最大的人是谁?是皇上!先把娘娘们的衣裳拖一拖吧,先紧着皇上要的,左不过是迟几天的事。” “可是,舒贵妃娘娘急着要给十七阿哥做衣裳。” “我说了,在这宫里,皇上最大,咱们做奴才的,不够机灵不要紧,要紧的是牢牢记住,谁能开口就要了咱们的命。” “儿记住了。” …… 明黄色的卷轴打开。 康熙亲自提笔给年世兰写册封圣旨, 一气呵成。 搁笔,盖章。 超名额就超名额吧。 后宫等级人数是他定下的, 既然能定,就能改, 他是皇帝,要宠着谁,难道还要看别人脸色不成? “去宣旨吧。” “是。” 五月初一是个好日子。 魏珠领着百人队伍,抬着布置喜庆的花轿,从畅春园出发。 早就得了通知的年遐龄,带着年世兰在前院等候。 香案香炉一应俱全。 花轿落在年府大门口。 “圣旨到——” 年府,中门大开。 第11章 入宫 “奉天承运……朕惟王化始于宜家,端重温恭之选,德教彰于妇顺,实资赞翼之功, 咨尔年氏,诞育名门,夙标令问,柔嘉中节……宜加宠锡于褕衣,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贵妃,赐封号“华”,钦哉。” 贵妃?! 年世兰惊讶万分,她以为康熙最多封她为妃。 毕竟康熙朝的妃嫔,出了名的看家世、看子嗣、看资历 。 也许,大概,可能,因为这是半架空世界? 在有两位贵妃的前提下,康熙依然给她封了贵妃,可见这个世界背景,是可以做出较大的改变的。 年世兰对她的任务难度判定,降低了一点。 魏珠将圣旨送到年世兰面前, “华贵妃娘娘,请接旨。” 年世兰含笑接过, “臣女领旨谢恩。” 年世兰站起来,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年遐龄搀扶起来。 “爹?” 年遐龄怔怔地看着年世兰: “贵妃?” 年世兰笑着点头。 魏珠笑道:“恭喜年老大人!贺喜老大人!” 年遐龄呆呆看了年世兰几秒,突然跪下去: “参见……” “哎!” 年世兰直接阻止了自己父亲给她下跪: “爹,您都一把年纪了,皇上见了都给您赐坐呢,更何况是女儿?” 年遐龄停下了动作,他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 谁能想到呢? 皇上居然封他女儿做贵妃! 兰儿那天进宫对皇上做了什么? 年遐龄张了张嘴,啥没问。 魏珠笑道:“华贵妃娘娘,接您的花轿已经停在门口了,还请娘娘即刻上轿,皇上正在宫里等着您呢。” 说罢他又对年遐龄道:“年老大人,娘娘的正式册封礼,即将在回仪殿前举行,娘娘的嫁妆,也会在今日全部接入宫中。” 年遐龄向行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满脸感激之情: “老臣,多谢皇上圣恩!” 皇上允许带嫁妆入宫,意味着他的女儿,在吃穿用度上无需受宫规节制。 即便以后皇上走了,他的女儿也能过得舒适自在。 年世兰道:“魏公公,我先去更衣。” 按常规,从接旨到进宫,至少也得隔上一两天,让秀女跟家人道别。 所以她今天只穿了件比较隆重的常服。 哪想到接完旨就走呢。 “贵妃娘娘。” 魏珠道:“宫里已经备好贵妃吉服,娘娘只需要坐花轿入宫,便会有嬷嬷给您梳洗更衣, 正午过后,皇上会带着您一起乘坐仪驾,前往回仪殿举行册封礼, 皇上特地叮嘱奴才转告娘娘,之所以不让娘娘在年府穿吉服,是因为吉服太重,年府到行宫距离不短,怕娘娘累着,还望娘娘不要误会。” 年世兰抿唇笑道:“我知道了。” 年遐龄胡子抖了抖。 皇上他…… 皇上…… 看着女儿脸上的笑意,年遐龄在心中默默祈祷。 希望女儿一生顺遂。 …… 跟上次年世兰入宫不同,这一次队伍走得十分缓慢。 单是跟随花轿的仪队,足有一百多米长,后面跟着抬嫁妆的宫人约三百米,加上乐官,队伍长达四百米。 康熙没有提前告知等级,所以年遐龄是真按十里红妆给年世兰准备的嫁妆。 嫁妆里,还剔除了锅碗瓢盆、床格斗柜等日常物件, 绝大部分都是可以当钱花的值钱东西, 除了年遐龄准备的,还有年羹尧加急送到京城的二十箱,比同等人家嫁女不知道多出多少。 还有年希尧,年希尧是年遐龄第一任妻子所生,跟年世兰的年龄相差三十多岁,相处时间很少,感情上比不得年羹尧这个同母哥哥,但出手大方。 虽没有特地给她搜罗什么稀奇物件,但是直接让人送回来一盒银票,一盒金子,一盒银子。 年世兰现在就是实际意义上的清宫富婆。 花轿里抬着个金娃娃,旁人是不太清楚。 但圣旨一下,仪队一走。 几乎所有朝臣和宫外的皇子都知道, 皇上的新宠, 不得了! 皇上当年对佟佳氏之女都没有这般隆重。 要说皇上会爱上哪个女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谁能有他们这些日日揣测帝心的人了解皇上? 所以,推断得非常快速, 他们几乎在收到消息的下一刻, 就将年氏和养生酒联想到一起。 能让皇上隆重对待的。 一定是寿命! 各皇子府纷纷准备贺礼。 …… 经过一个多时辰,花轿在畅春园门口停下。 属于贵妃的仪驾已经在门内等候多时。 “请贵妃娘娘登舆——” 魏珠:“贵妃娘娘,到了。” 他亲自为年世兰掀开轿子。 年世兰落脚,两列宫女立刻蹲身行礼, “奴才参见华贵妃娘娘!” 年世兰:“起来吧。” 一位身穿褐色祥云纹旗装的嬷嬷走到年世兰身边,恭敬地伸出手臂,道: “华贵妃娘娘,奴才送您登仪舆。” 年世兰点头,将手搭上去,随着嬷嬷走进畅春园东仪门。 约七十人的贵妃仪仗,已经在东殿广场等候多时。 仪队执吾仗二,立瓜二,卧瓜二; 赤、黑素旗各二, 赤、黑凤旗各二; 金黄、赤、黑三色素扇各二, 赤、黑鸾凤扇各二; 赤、黑瑞草伞各二, 金黄、赤、黑三色花伞各二; 金节二,拂二; 金香炉、香盒、盥盘、盂各一, 金瓶二, 金椅一,金方几一; 七凤金黄曲柄盖一; 翟舆一乘, 仪舆一乘, 仪车一乘。 这个阵仗,年世兰很多年没见过了。 上一个世界,她做小伏低、恭婉柔顺,才被胤禛恩赐一个贵妃。 为了保持柔弱、低调、谦虚的人设,贵妃仪仗她是一次都没用过。 因为胤禛做皇帝时标榜简约质朴,就算是原剧的华妃仪仗,也打了个对折,又对折。 现在? 年世兰昂首挺胸坐上去。 他老子多大方呀! 胤禛拍马都比不上。 约两刻钟后,贵妃仪仗停在清溪书院。 “贵妃娘娘请。” 年世兰落舆,一众奴才留在门外。 毕竟是皇帝住的地方,只有魏珠和嬷嬷陪年世兰进门。 年世兰绕过影壁 一抬头。 只见康熙笑吟吟站在大殿外。 第12章 我还能更大胆 “皇上!” 嬷嬷手臂一轻, 年世兰已经蹿出去了, 她踩着花盆底健步如飞奔向康熙, “小心些!” 康熙伸着一双手臂,快步走下台阶。 “皇上!” 年世兰一扑! 康熙抱了个满怀。 年世兰将滑嫩的脸蛋窝在康熙的锁骨侧,蹭了蹭,又蹭了蹭,高兴道: “皇上!世兰今天好开心!!谢谢皇上!!!” 劲瘦的细腰被年世兰紧紧抱住。 康熙小心环抱着年世兰,训斥道: “成何体统!” 年世兰立刻将一只手抽出来,揽上康熙的后脑勺,抬头一按, “mua~” 年世兰的双眼亮晶晶,水灵灵, 她按着康熙的脑袋,额头抵着额头,低声问道: “那皇上喜不喜欢嘛?” 咳咳! 康熙扫了一眼院里的奴才, 机灵的奴才早就识相地低头看地了。 康熙低声笑道: “喜欢。” 年世兰小声道: “世兰不信,除非你亲亲世兰。” 此时正值太阳高升。 阳光普照,晴空万里。 年世兰的空气刘海随着微风轻轻拂动。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等亲亲。 康熙瞬间热血上头, 低头亲了下去…… 今天的太阳,好热啊…… 本来闭着眼睛的康熙突然睁大了双眼, 他快速抓住年世兰的手腕,沉声道: “你在做什么?!” 年世兰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歪着脑袋,好奇地问: “皇上,怎么了?” 康熙喉咙滑动,哑声问道: “你的手……” 年世兰眼神纯净,理所当然地说道: “皇上的腰好结实,世兰就摸了一下,怎么了?” 康熙深吸一口气,抵着她的额头, “没什么,册封礼时间快到了,让嬷嬷给你更衣吧?” 年世兰:“好!” 康熙放开了年世兰。 嬷嬷连忙走过来为年世兰引路。 年世兰走了两步,回头问道: “皇上,您不过来吗?” “不了!” 康熙道:“朕就在这等世兰给朕惊喜。” 年世兰:“好吧。” 年世兰被嬷嬷引到清溪书屋西院…… 正殿内。 魏珠给康熙沏了一壶清茶, 康熙连喝几杯, 依然消不下去心头的热火, 想到今晚他为年世兰举办了宫宴。 突然觉得好折磨。 要不…… “魏珠,将龙吟池注满温水,朕午后要用。”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收拾。” 一壶茶水,不到一刻钟便喝光了。 西院。 年世兰看着满屋子华丽丽金灿灿,赏心悦目。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金银窝! “贵妃娘娘,这是皇上亲自为您布置的卧室。” 年世兰声音轻快道: “我很喜欢!” 嬷嬷:“娘娘,您如今身份尊贵,可自称本宫。” 年世兰毫不在意道: “等见了外人再说吧,嬷嬷是一直在皇上跟前伺候吗?不知嬷嬷贵姓?” “老奴当不得娘娘如此客气,老奴母家姓郎,如今被皇上指派来娘娘跟前伺候。” 年世兰:“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嬷嬷了?” “是,皇上担心有人不小心冒犯娘娘,所以特地派奴才来为娘娘分忧。” 年世兰:“我的奶嬷嬷早些年已经出府荣养,身边正好缺个年长嬷嬷,以后,我底下的人,就有劳郎嬷嬷指点了。” “是,奴才一定尽心尽力。” 年世兰:“我带进来的四个贴身侍女,以后还是在我房里伺候吧。” 郎嬷嬷:“是,奴才这就让她们进来。” 年世兰这次只带了四个贴身侍女进宫,分别是颂芝、仙芝、灵芝、柏芝,全是年家的家生子,比旁人更可靠一些。 贵妃的吉服饰品繁琐,穿了许久才完成。 当年世兰穿戴整齐站在康熙面前。 康熙满意地笑道, “这个图案果然很适合你。” 年世兰刚要说话。 康熙就打断道: “时间不早了,咱们先过去吧。” 世兰的声音太,美妙, 还是等办完正经事再听吧。 “皇上?” “世兰先不要说话,咱们严肃一会儿,回来再聊。” 康熙拉着年世兰的手,轻轻捏了捏。 年世兰不再出声,任由康熙牵着她走,时不时挠挠康熙的手掌心。 挠得康熙不上不下。 回仪殿外,礼乐喧天。 册封正使持节迎接,女官宣读册文、宝文。 年世兰接过金印、金册,于正殿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礼成。 康熙迫不及待将其带回寝宫。 没有太后、皇后在,册封礼耗时不长,也就正午刚过一个半时辰。 然而现在是大夏天,年世兰披着层层厚重的吉服,依然被热出一身大汗。 她刚换下衣服,就被康熙拉着走, “皇上,咱们要去哪?” 年世兰见康熙既不在西院停留,也没去他住的东院,不由好奇问了句。 “朕看你热得满头大汗,带你去洗漱一下。” 年世兰挑眉。 是吗? 年世兰道:“今天确实热,皇上的脸都晒红了。” “……嗯。” 进入龙吟池院内。 奴才呼啦啦跪了一地。 “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年世兰被单独带到一个房间,房间内放着一个洒满花瓣的浴桶。 三位嬷嬷恭敬地给年世兰宽衣。 “娘娘请。” 年世兰泡在浴桶里,任由宫人帮她搓洗。 居然真的是洗澡? 嗐,是她想多了。 看来她的功力还是不够啊。 有待加强。 另一边屋子里,康熙也在洗漱。 冷水都被他泡热了。 “好了没有?” “启禀皇上,可以起来了。” 哇啦一声,康熙从水里站起来。 宫人帮他穿好袍子。 这边,年世兰也从水里出来。 嬷嬷为她穿上橙色肚兜后,只给她裹了一件红袍,腰间只松松束了一条腰带, 年世兰问道:“你们要我就这样穿出去?” 嬷嬷福身道:“回贵妃娘娘,一切都是皇上的吩咐,屋后就是温泉池子,皇上正等娘娘前去呢,娘娘请看。” 嬷嬷将一个小窗户打开,可直接看到屋后不远处的大温泉池,里面正好泡着一个人。 视力极好的年世兰看到康熙朝她招了招手。 年世兰啪地一声关窗, “我去找皇上,你们都退出去吧,池边的屋子里不许留人。” “是,奴才等谨遵娘娘吩咐。” 确认一众奴才都退远了。 年世兰才绕到入口处。 “恭迎贵妃娘娘。” 年世兰走进去,大门关闭。 康熙背靠池边,微笑着对年世兰道: “来,朕陪你一起洗。” 此时,只有康熙和年世兰两人。 年世兰走到池边,居高临下地打量康熙。 常年保持骑射活动的身体,果然有看头,结实的肌肉条理分明, 池水刚好淹没到他的细腰处,六块腹肌还有一半泡在水里,若隐若现。 康熙被年世兰好奇又专注的目光看得更加火热。 “世兰……” 康熙游到池子中央,仰头看着年世兰。 害羞了? 到底是不经人事的黄花闺女, 平时再大胆也…… 呃…… 康熙突然瞪大了双眼,呼吸陡然加快, 年世兰用行动证明, 她还能更大胆一些。 腰带一抽,红袍落地…… 肚兜被年世兰一扯,随手扔到温泉里, 丰满美丽的身体,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完美无缺的维纳斯。 大方,自信,毫无扭捏之态。 “皇上!接住我!” 年世兰往前一跳, 柔软的颤动,瞬间近在咫尺。 第13章 汤泉 康熙接了一手的滑溜。 年世兰抱着康熙的腰,胸前的阻挡让两人的距离无法密不透风。 年世兰上半身微微后仰,撒娇道: “皇上,世兰不要你陪着,世兰要您亲手帮忙洗,呐。” 年世兰一伸手勾,飘在水面的橙肚兜被递到康熙面前。 “啊!” 水流哇啦一声响,康熙抱着年世兰站起来, “咱们去那边洗。” 他抱着夹着自己腰的双腿,一步步走向深水区。 走动之间,年世兰察觉到康熙如火般的热情,她动了动,康熙立刻将她往上抛, “不许动!” 年世兰委屈道:“为什么?抱太高了世兰害怕。” 康熙干着嗓子道:“放心,朕摔不着你。” 说着又往上颠了颠,年世兰只好按着康熙的肩膀,自己往上爬一点。 胸前明晃晃的白皙正好对着康熙的脸。 康熙:…… 他默默告诉自己,年世兰还小,不懂这些。 深水区再深也是温泉池,康熙站着,水面也不过才到大腿高。 “世兰,可以下来了。” 康熙一手抱着年世兰的腰,一手抱着腿,将她轻轻放入水中,年世兰没放手, “不下,世兰想在您怀里洗澡。” 康熙终于忍不住,在她腿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玩火怎么了嘛~?” 年世兰的指尖划过康熙的胸膛,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低声道: “皇上将一半名字给世兰做封号,世兰觉得不够完整,玩火的世兰,才是一个完整的“烨”字。” “大胆!居然直呼帝王之名,朕要治你大不敬之罪!唔……” 康熙话还没说完,就被迫埋胸。 年世兰晃着脚丫子,得意说道:“皇上,来治罪吧!” 康熙当即松开抱着年世兰的手,没有防备的年世兰瞬间滑了下去,掉下去的途中不小心碰到某些部位。 康熙闷哼一声,陪她一起坐了下去。 年世兰惊呼道:“皇上!您没事吧?” 她的双手在水底下胡乱摸索,康熙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她的手腕,拉近道: “嬷嬷应当教过你如何侍寝?” “当然教了。” 年世兰自豪地说道: “世兰学得可认真了,世兰还将嬷嬷所教的知识结合医书,专门为皇上创作了一套独特的房中术,按照世兰的推断,此法可让人延年益寿。” 年世兰期待地看着康熙: “皇上,您现在要试试吗?” 本已是钢铁般的康熙,此刻完全化作通红的烙铁。 他看着怀里跃跃欲试的女孩,哪怕血脉偾张,也还保留了两分理智, “朕不想弄伤你。” 他克制着将年世兰放开,拿起搭在肩膀的肚兜,默默给年世兰擦拭身体。 年世兰:…… 算你狠! 年世兰立刻反省自己,是不是她用错了方法?康熙不吃这套,还是……他不行? 不对, 年世兰挪了挪膝盖,划过水底。 明明有反应呀…… 年世兰看着康熙,心里暗道,老铁,你这也太温柔了吧? 额…… 年世兰突然感觉到异样的触碰,她微微低头,只见康熙的手臂一大半在水下,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 年世兰突然打了个激灵,呼吸有些急促, 她立刻抓住康熙的手臂,想要制止他的动作, “皇上,你要做什么?” 康熙低头亲了亲年世兰的额头,低声道:“教你一些嬷嬷没教过的,乖,放松。” 用来执笔批奏章的修长手指,轻轻划开未曾有人触碰的红唇,,, “皇上。” 年世兰眼角微红, 康熙忍不住又亲了亲,道:“朕先帮你适应一下,待会儿才不会受伤。” 温泉中,康熙一手安抚掌上明珠,一手安抚掌上明珠。 年世兰靠在康熙怀里,感受着温泉的剧烈波动。 四肢百骸如同触电般战栗。 许久,年世兰的呼吸逐渐恢复, 康熙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 “世兰,喜欢吗?” 年世兰点头,诚实地回道:“喜欢。”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男人。 “皇上……” “嗯?” “还要。” “好。” 康熙将年世兰正对着自己,年世兰抬头亲了一下康熙的下巴,孕育树叶制成的粉末顺手洒落…… 康熙陷入昏睡,年世兰站在他身边做支撑。 她从未忘记,这是一个有过六十多个女人的帝王,什么花样没玩过。 既然要她塑造独一无二的人设,就要贯彻始终。 后宫那么多女人,她不信没有人研究过房中术,就算没有,也能从经验中总结出来,改进到最迎合康熙的方式。 她们,在康熙的各个年龄段,都曾经给过康熙最美好的体验。 现在康熙年纪大了,就算保养得再好,这方面也会有断层衰退。 万一康熙在实践的过程中不行了,帝王自尊受损,她年世兰,将会沦为一个纯粹的厨子、制酒师,再难见帝王一面。 她的道具粉末,能让康熙在幻梦中,回到年轻时的巅峰状态。 康熙给她物质、宠爱、地位, 她给康熙提供情绪价值、完美体验,帮他保持身体健康。 也算实现某成程度上的公平了。 要知道,在之前的世界,她对任务目标那都是下死手的。 道具时间还有五分钟,年世兰抱着康熙,轻声道: “皇上,请怜惜。” 孕育树一大优点,就算对方绝育了,只要说出这句话,她这个道具拥有者,依然能怀孕。 完美无缺。 过了一会儿,康熙睁开了双眼。 年世兰雨后荷花一般伏在他怀里,害羞道: “皇上好厉害!” 刚从云端状态回来的康熙,听闻此言,不由紧紧抱着 年世兰,庆幸道: “朕能得世兰相伴左右,真乃上天的恩赐。” 年世兰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感受到反应后,又给他摸了一次道具粉末。 康熙又陷入了沉睡。 年世兰笑道:“好好享受吧。” 年世兰将康熙拖到浅水区,让他靠在一旁,自己则张开双臂靠在池边,闭目晒日光浴…… 第14章 可是你喜欢 太阳逐渐落下。 康熙一回神,就对上年世兰迷醉的双眼,“世兰,你可真是个宝贝!” 年世兰恢复焦距,微笑道: “世兰也喜欢皇上的宝贝。” 康熙适应了她的大胆发言,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在池边休息。 此时夕阳正好躲在云层之后,漫天晚霞如同火烧云,映照在水面上,温泉里仿佛金鳞淬火。 康熙侧过头,只见年世兰身上落满晚霞的色彩,带着一种神性的尊贵。 年世兰若有所觉,侧过头对着康熙粲然一笑。 这一刻,康熙的心,就像金色的蜜糖一样,又甜又黏糊。 他搂着年世兰道:“今晚,朕给你准备了宫宴,所有的妃嫔和皇子、公主都会来拜见你。” “嗯”,年世兰道:“皇上,你封世兰为贵妃,不怕后宫的姐姐们心有怨言吗?” 康熙看着天上的晚霞,轻声道: “朕,不想你向任何人屈膝。” 年世兰闻言,不由深吸一口气, 真他爹的,好开心! 这才是真霸总的气派! 其实康熙还有一层考虑。 自从去年二十三阿哥出生,他就隐隐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不佳,生怕给不了世兰孩子,所以就给她封高位做倚仗。 没想到,世兰今日给了他极大地惊喜。 世兰的仙露,让他枯木回春。 “世兰,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叫朕的名字吧。” 年世兰:“……皇上之前不是还说世兰大逆不道吗?” 康熙看着她道:“可是你喜欢,不是吗?” 年世兰:…… 年世兰顿时犹豫了,她在现代也没对这个年纪的长辈直呼其名,感觉有点不礼貌呀。 康熙微微侧头,声音温柔地哄道: “来,叫朕一声玄烨。” 年世兰对上他带着宠溺笑意的双眼,嘴唇颤抖:“玄……玄烨。” 好羞耻怎么办? 突然从心理上感觉他们同辈了。 嘶! 怎么感觉老霸总变年轻了?! 康熙是切实感受到了那种心态的变化,当即拍板道: “好!以后就这么叫朕!” “嗯嗯!” 年世兰猛点头。 她又多了一个独一无二。 康熙将年世兰拉起来道:“走吧,收拾收拾,咱们去回仪殿开宴。” 两人各自捡起岸边的衣袍穿起来。 康熙刚将腰带束好,转头就看见身穿红袍的年世兰站在一片橙色晚霞中…… “玄烨?” 康熙眨了眨眼,过去牵着她的手道:“走吧。” 两人回到清溪书屋,由奴才帮着穿好礼服,然后坐上歩辇出发前往回仪殿…… …… 咔嚓—— 一个精致的茶杯被摔到地上。 宫女赶紧抽出手帕将碎片包起来, “娘娘息怒。” 舒贵妃心中有气难言,“出去!” 宫女:“娘娘,宫宴快开始了……” “出去!” “是……” 宫女默默退了出去。 舒贵妃越想越心堵。 皇上瞒得可真紧呀! 要不是十七今日给她传信,她都不知道后宫多了个贵妃!居然还是差点成为她儿媳的年氏! 皇上什么意思?!既然自己喜欢,为什么还要配给她十七? 难怪之前她让年氏做侧福晋,皇上那么生气,原来是怕她抢了心头好啊! 幸好她没有跟十七说过这件事,不然她怎么面对儿子? 贵妃? 一进来就跟她平起平坐。 哼! 皇上还能活多少年头,别到时候年纪轻轻守寡,还没个儿女孝敬。 舒贵妃想着想着,气消了一下半,遂喊贴身宫女回来, “去准备一份礼物吧,选些好看又用不着的。” “是。” 今晚她倒要好好看看,年氏美到什么程度,竟让皇上夺了预备的儿媳! …… 不同于气闷的舒贵妃,德妃和其他四妃已经收拾妥当了,礼物也选了金贵又好看的。 她们的地位,已经不是新宠能撼动的了,她们现在靠的是成年的儿子。 就算新人位份高,生下孩子,对她们也没有任何影响,一个幼儿,影响不了大局。 给皇上个面子,大家欢喜。 圆明园。 胤禛对宜修叮嘱道: “明日你帮我送份厚礼给华贵妃,若能交好,尽量交好。” 宜修:“是。” 胤禛不怕华贵妃对他的布局有什么影响,他父皇经历过顺治帝立幼子的苦,再宠一个妃嫔,也不会做出相同的事情。 但是枕边风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华贵妃左右不了储君之事,但万一随口说几句谁的坏话,他要做多少努力才能回转? 留个好印象是必须的。 回仪殿内。 宫灯大亮。 一众皇子、公主早早等候在殿内。 庶妃们于入席前半个小时到达,和嫔、安嫔、端嫔、敬嫔陆续到来,接着是惠、荣、宜、德、宣、成六妃。 “娘娘这边请。” 接待的宫女将众妃引入各自的座位。 德妃的娘家管着内务府御膳房,每次宫宴都由她安排,然而这一次,皇上却没有让她插手。 德妃看着左右两个首座。 那是属于贵妃的位置,一个是皇上的表妹、实际执掌六宫的佟贵妃,一个是此前皇上最宠爱的舒贵妃。 今晚的宴会明显是皇上为华贵妃举办的,那么,佟佳贵妃和舒贵妃谁会将位置让出来呢? “佟贵妃娘娘到——” “舒贵妃娘娘到——” 众妃嫔起身行礼,佟贵妃叫起后,她和舒贵妃并没有立刻入座,而是站在御桌前站着等候,其他人见状也离开座位,站到她们身后。 御驾落地,康熙牵着年世兰的手大步走进回仪殿。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华贵妃娘娘。” “儿臣参见皇阿玛,参见华额娘。” 康熙叫起后,让众人入座,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只有佟贵妃和舒贵妃没动。 康熙见状说道:“回你们原来的位置吧,华贵妃跟着朕一起坐。” 殿内寂静了几秒。 年世兰福身道:“皇上,臣妾不敢逾越。” 当众坐龙椅还是算了吧。 康熙不习惯年世兰跟他行礼,立刻将年世兰拉了起来,正式场合,他也没有勉强,便让人在他旁边加了一张椅子: “这样行了吧?” 年世兰的手还在康熙手里,只好点头道:“多谢皇上。” 魏珠放好椅子后,年世兰跟康熙同桌。 开宴前。 康熙按照位份给年世兰介绍后宫妃嫔,后宫介绍完了,轮到各位皇子、公主,跳过圈禁的两位老大哥,哪怕是封了亲王的几位皇子,年世兰也是他们的庶母长辈。 所以,胤禛和他的兄弟,还有皇子福晋们,需要挨个给年世兰行礼,虽然不用下跪,但也需毕恭毕敬。 见一个,康熙就给她解说一个。 等全部见完,年世兰的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只是华额娘而已,又不是皇额娘,没啥好激动的。 “皇上,世兰饿了。” 康熙大手一挥:“开席!” 年世兰刚拿起筷子,康熙已经将一块肉丸喂到她嘴边了,“张嘴。” 康熙都不顾旁人,要展示他的宠爱,年世兰也大大方方接着,张口便吃。 一道蟹香味在口腔绽开。 康熙笑道:“好吃吧?朕特地问过年爱卿,你最喜欢这个。” 左首侧哐当一声,瓷羹掉落。 第15章 朕不想太简陋 康熙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舒贵妃扯出一个笑容:“臣妾失礼了。” 康熙没再理会她,专心喂年世兰吃东西。 佟贵妃微笑着喝了一杯酒。 舒贵妃盛宠多年,对她这个没有生养的贵妃向来不是很瞧得上,却不知她稳坐贵妃之位从来不是靠皇上的宠爱,而因为她姓佟。 舒贵妃之前一直仗着皇上宠爱,找借口在后宫份例之外要东西,自己要也就罢了,还用十七的名义捞钱,谁家皇子拿后宫这三瓜俩枣当本钱? 前头那么多成年皇子,哪个不是文武全才,人家都有母族出人出力撑着呢,只靠皇上的宠爱出来蹦跶,能成什么大事? 现在十七出宫建府,新宠入宫,舒贵妃这座空中楼阁眼看就要塌了。 看不起她没儿子? 呵,她倒要看看,有儿子的舒贵妃比她好到哪里去。 惠妃跟康熙差不多年纪,争宠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希望皇上能将她儿子放出来。 皇上盛宠过的美人她都记不清,对于年世兰的出现,那是真正的心无波澜。 只不过,今儿还是她头一回看到康熙当众给宠妃喂食,不由对年世兰起了一两分关注。 等等看吧,如果华贵妃真是个有本事的,她愿意奉上所有家财,换她给大阿哥说句好话,也许皇上一高兴能放老大出来呢…… 旁边的荣妃见惠妃盯着年世兰若有所思,多年的交情,让她一眼就能看出惠妃在想什么。 荣妃:“她太年轻了,皇上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没用的。” 惠妃朝她举了举杯,“不过是抱个希望罢了。” 荣妃:“你也别太担心,听说大阿哥府上又添了个男孩,你该开心的,盼了那么多年孙子。” 惠妃:“孙子我不担心,我只担心老大,他被关在府里整整五年了,逢年过节我都见不上他一面,怎么能不担心呢。” 荣妃没接话,成王败寇,既然做了就该承受后果。 她看了一眼皇子席,还好她的儿子沉得住气。 对面的宜妃没她们那么多想法,单论嫔妃之上的,在舒贵妃之前,是她最得宠,皇上喜欢她的直爽和有眼色。 宜妃笑着对康熙道:“皇上,臣妾今日才知道华贵妃入宫,来不及时间准备见面礼,所以特地将收藏的一尊送子观音相赠,愿华贵妃儿孙满堂。” 德妃跟着笑道:“真巧,臣妾竟和宜妃姐姐想到一起了,听闻宜妃姐姐的送子观音,还是当年皇太后所赐,臣妾这尊比不得,但臣妾亲身验证过,很灵验呢。” 康熙看着宫人捧上来的两尊玉观音,淡笑道: “你们有心了。” 他侧过头,只见年世兰两眼放光地看着礼物,问道: “喜欢?” 年世兰微微靠近他,小声道:“很喜欢,世兰今日就给皇上生一个。” 康熙低笑一声。 年世兰举起酒杯,对着德妃和宜妃的方向,笑容灿烂地说道:“多谢两位姐姐的礼物,本宫很喜欢。” 三人点头对饮。 也就宜妃、德妃两个会当众送东西,其他人的都交给宫人了,等着年世兰慢慢拆。 除了舒贵妃,大多数人都很有诚意,说不定华贵妃一开心,给他们回了一坛酒呢。 年家的酒现在是有价无市,本来还不到这种程度。 有个老王爷因为征战落下许多积年病痛,一坛酒痊愈了,太医都验不出来材料,模仿都没办法。 有人写信问过年羹尧和年希尧,无果,年遐龄一大把年纪,皇上都礼待,谁会那么没脑子为一坛酒,破坏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听年遐龄说酒是他女儿做的,凡是够年纪的皇子,都等着今年选秀,看看能不能求皇上将年氏赐给自己。 后院多一个侧福晋\/格格,他们就能得到用之不尽的资源,谁家没个老人? 用养生酒笼络人心,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惜,他们皇阿玛将年氏收入后宫了。 怎么说也要叫人家一句华额娘,只要嘴甜,再孝顺些东西上去打好交道,求长辈赏点东西不过分吧? 年世兰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要酒?大大的有。 喝了以后可不要后悔呀。 上首的康熙已经从蟹丸子喂到蟹粉,从蟹粉喂到蟹糕,从蟹糕喂道蟹粥。 “皇上,世兰自己来吧,您什么都没吃呢。” “朕不饿”,康熙温柔地看着年世兰。 年世兰:“可是世兰觉得您饿了,快吃吧,吃完咱们回去。” 年世兰接过蟹肉粥,小勺小勺吃起来,一边吃眼睛时不时看看康熙。 康熙笑着端起自己面前的碗,魏珠给他布菜。 等年世兰放下碗,康熙也跟着放下, “吃饱了?” “嗯”,年世兰点头。 康熙:“那咱们回去吧。” “好!” 康熙对右边的佟贵妃道:“你看着差不多就散了吧,朕先带世兰走了。” 佟贵妃点头笑道:“这里有臣妾看着呢,皇上放心。” 康熙点头,牵着年世兰就出去了。 殿内之人纷纷起身, “恭送皇上,恭送华贵妃娘娘。” 等队伍远去,回仪殿才真正热闹起来。 德妃笑着对舒贵妃道:“贵妃娘娘常常在皇上身边伺候,竟然也不知道皇上纳妃的消息吗?” 宜妃:“舒贵妃眼看着也是做祖母的年纪了,哪里会留意这些,今年选秀,皇上就该给十七娶福晋了吧?” 德妃:“是本宫疏忽了,早知道就叫人多准备一尊送子观音,到时候留给十七福晋。” 宜妃:“德妃妹妹可以先准备着,皇子娶亲走礼怎么也要个一年半载,来得及。” 舒贵妃本来就因为康熙纳年世兰的事气闷,现在听人提起自己儿子的婚事,渐渐没了笑容, “十七还小,他的婚事,本宫不着急,还是先专心为他皇阿玛办差吧, 十七的才能虽然比不得四阿哥、十四阿哥、九阿哥他们这些兄长,好歹办事踏实实诚,皇上信重。” 呵。 她的十七可从来没被皇上骂过。 论才华、品行、孝心,十七哪样不比她们儿子强? 舒贵妃打眼一看对面,佟贵妃正眼都不带看她,正自顾自吃着菜,心里不免嗤了一句‘不知道在高贵什么。’ 去年才生了二十三阿哥的石氏,直到现在还是个庶妃,连个答应的位份都没捞着,对年世兰的出现满心嫉恨。 旁边的陈庶妃道:“别看了,谁让人家出身好呢。” 石氏:“我生了皇子。” 陈庶妃道:“难道我就没生吗?还不是一样,谁让咱们是汉人呢,皇上向来注重家世。” 石氏看着前面那群庶妃,道:“满人还不是一样……” 陈庶妃:“……” 难道她们二十岁不到就要失宠? …… 清溪书院。 康熙将年世兰带到自己的寝宫,将一条明黄色的缎带绑住她的眼睛。 年世兰问道:“你在做什么?” 康熙没有回答,他亲自脱下年世兰的衣服,再从郎嬷嬷手里拿过一件隆重的大红旗装, “今日是世兰的洞房花烛,朕不想太简陋。” 年世兰唇角上翘:“世兰好期待呀!” 第16章 世兰和玄烨,要永远在一起! “哎!” 年世兰被康熙横抱起来,遮着眼睛的年世兰胡乱搂住康熙的脖子。 从室内到室外。 夜里的微风带来阵阵凉意,康熙走快了几步,嘶嘶的虫鸣声由大到小渐渐消失。 几分钟后,年世兰被放在柔软的锦被之上。 “好了。” 康熙将缎带解开。 一阵刺目的光芒,年世兰立刻用手挡住眼睛,适应了好几秒,才慢慢放下手…… 眼前的的景象震得她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棵两米多高的黄金树立在她的床前,枝繁叶茂,在七彩琉璃宫灯的照耀下,氤氲着成片的金光…… 黄金树她不是没见过,但康熙送给她就很……稀奇。 年世兰站起来,走到树底下,抬头,伸手在枝干上推了推,上面的金叶子淅淅作响, 康熙走到她后,搂着他的腰,温声道: “喜欢吗?” “给我的?” “嗯。” 年世兰仰头欣赏了好一会儿,康熙转过年世兰的身体,将一条红色的布条递给她。 年世兰接过,只见上面写着‘百年好合,福寿安康。’ 康熙:“听说在许愿树上绑红布祈福很灵,朕将许愿树送给你,只要你将愿望挂上去,朕都帮你实现。” 年世兰捏着布条的手紧了紧,明亮的双眼溢满笑意,她看着康熙问道: “皇上,有笔墨吗?” “有。” 康熙牵着年世兰走到书桌前,上面放着早就准备好的毛笔和金粉,旁边还有一大盒裁剪好的红布条。 年世兰将康熙给的红布放到桌子上,提笔在‘百年好合’前面写上“世兰和玄烨”。 放下笔,年世兰笑道: “咱们一起许愿吧?” 她将布条一端塞到康熙手里,牵着康熙来到黄金树下, 她抬头看着康熙,笑得眉眼弯弯,期盼地说道: “世兰和玄烨,要永远在一起!” 面对年世兰真挚又期待的眼神,康熙忍不住回应道: “世兰和玄烨,永远都会在一起。” 康熙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幼稚,但看到年世兰高兴得仿佛要蹦起来,他觉得一切都值。 两人一起将愿望挂到最粗的枝干上。 年世兰轻轻地靠在康熙怀里,小声道: “我们说好了,不许食言。” “嗯。” 康熙的声音,通过胸腔传到年世兰耳中,分外可靠。 脉脉温情许久后,康熙亲了亲年世兰的额头,低声道: “夜深了,咱们该就寝了。” 年世兰的盘扣被一颗颗解开…… “玄烨,别……纵欲伤身……” 康熙拉着年世兰的手,按到自己身上,年世兰忍不住摸了两把…… 康熙朗声笑道,“世兰喜欢的,朕会尽力保持。” 年世兰被康熙娴熟的技术伺候到巅峰后,抬手撒了一把叶子粉,“请怜惜。” 康熙的梦境里,鸾凤和鸣。 “世兰世兰世兰……” 康熙喊着年世兰的名字醒过来。 “玄烨”,年世兰趴在康熙怀中道:“要叫水吗?” “不用。” 年世兰忍不住抬头。 康熙道:“今夜,朕不想有人打扰。” 他亲自拿着帕子为年世兰擦汗,柔软的绸缎划过肌肤。 年世兰:…… 你就说是不是故意的? 见康熙越来越过分,年世兰又洒了一次道具,年世兰沉沉睡去,等她再次睁开眼,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颂芝见她醒来,立刻为她更衣梳洗。 “娘娘,皇上去上朝了,还留下话,让您先用膳,不必等他,御膳房送来的早膳,奴婢已经摆在偏厅了。” 御膳房? 年世兰坐在餐桌前,颂芝为她伺膳,郎嬷嬷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等年世兰放下碗,擦了擦嘴角,问道: “郎嬷嬷,我想在院里开个小厨房,也不需要开大灶放锅做菜,只需能做汤羹就行,可以吗?” 郎嬷嬷道:“当然可以,皇上叮嘱过,只要娘娘的吩咐,奴才们只需照做,奴才这就去吩咐内务府。” “等等”,年世兰道:“我给你列个单子,你按照上面的东西给我准备齐全了。” “是。” 年世兰回到书房,写下一大串药材的名字,还有已经酿造好的还没开封的酒。 树皮粉的治疗功效,只能祛除饮用人当时所患的身体病痛,并不能让身体在之后百毒不侵。 若想要维持,需要天天吃,毕竟它的功效只有二十四小时。 你断了药,再泡冰水里,或者去瘟疫横行的地方,还是会正常生病。 年世兰打算给康熙天天喝掺药粉的汤羹,返老还童做不到,但是能让康熙一直保持健康,精神满满。 这东西没有成瘾性,康熙不吃的话,除了没那么精神、容易劳累,并不会有明显的变化。 年世兰不怕康熙对她有什么怀疑,老人容易累不是很正常嘛。 内务府来布置屋子的时候,在正殿理政的康熙很快就收到消息,魏珠给他讲完后,康熙笑道: “她就是对朕的事心急,也不多休息一下。” 魏珠奉承地笑道:“贵妃娘娘对皇上关怀备至,看着恨不得立刻将皇上养得白白胖胖呢。” 康熙呵笑道:“她才不喜欢胖的。” 世兰最喜欢摸他的腰腹,他要好好保持才行。 “传隆科多进来。” “是。” 康熙想起年遐龄说过世兰很喜欢骑马,他打算休沐日带世兰出去打猎,免得常在宫里关着不自在。 魏珠全程旁听完康熙吩咐隆科多,他寻思华贵妃进宫还不到一天呢。 太阳正当空时,效率奇高的内务府奴才已经离开,西院的小太监正在烧柴烘灶。 “贵妃娘娘,四福晋求见。” 年世兰放下算盘,“她来做什么?” “说是过来请安的”,郎嬷嬷道:“四福晋是德妃娘娘的表侄女,常常入宫给德妃请安。” “原来是这样”,年世兰道:“你帮我收拾份体面的赏赐吧,我也不白要德妃的礼物。” 这一世,她跟宜修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宜修就算在王府一手翻天也跟她没关系。 第17章 夏日夜话 郎嬷嬷带人进来,宜修穿着厚重的亲王福晋吉服给年世兰行礼: “儿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年世兰:“起吧,赐坐。” 宜修:“谢贵妃娘娘。” 颂芝恭敬地上茶。 年世兰看着她笑道:“不愧是德妃的儿媳妇,看着就端庄大气。” 宜修温声笑道:“多谢贵妃娘娘夸奖。” “太生疏了”,年世兰道:“我与德妃交好,你若愿意,以后喊我一声华额娘吧。” 宜修本来就是奉命交好,见年世兰这么说,当即顺应地喊了一声‘华额娘’。 年世兰笑呵呵,“不能让你白喊,颂芝,将我柜子里的百花镯子拿来。” “是。” 颂芝很快将一个锦盒拿来,打开后是两个金镯子,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花朵,还镶嵌着翠绿的宝石。 年世兰招招手,“四福晋,过来。” 宜修走到年世兰面前。 年世兰:“手给我。” 宜修抬手,年世兰将两个镯子套到宜修手上,“我呀,就喜欢这金灿灿的东西,摔不坏,今儿觉得跟你投缘,便送你了。” 宜修:“长者赐,不敢辞,儿臣谢过华额娘。” 年世兰:“你平时去见德妃的时候,也可以常来我这坐坐,我喜欢热闹。” 宜修:“是。” 灵芝过来禀报道:“贵妃娘娘,皇上回来了。” 宜修赶紧起身。 康熙一步踏进来。 宜修福身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嗯”,康熙点头:“老四最近在做什么?” 宜修:“爷常常在庄子上跟农人学习耕种的学问,其他的,儿媳也不甚清楚。” “老四不错。” 年世兰:“四阿哥臣妾不了解,四福晋倒很是贤惠呢,今日特地过来给臣妾请安。” 康熙笑着:“你要是喜欢,可以常召老四媳妇入宫说说话。” 年世兰:“四福晋管着一大家子,哪能频繁离开,臣妾只是想蹭一下德妃的儿媳,就当臣妾也有半个了呢。” 康熙笑呵呵:“人家年纪比你还大许多。” “我不管,再比我大,那也得喊我额娘。”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 两人有来有回,一旁的宜修浑身不自在。 皇阿玛居然是这样跟妃嫔相处的? 她站在这,都找不到插嘴的时机,能不能先让她退下? 年世兰察觉到她的窘迫,道:“四福晋,你先回去吧。” 宜修松了一口气,“儿臣告退。” 等她退出去,年世兰摸了摸康熙的胸膛,道:“皇上也不怕在儿媳面前失了威严。” 康熙:“她不敢传出去。” 年世兰:“以后世兰的儿媳也要有这样的气度。” 康熙抓住她乱摸的手道:“你要是喜欢孩子,朕抱一个给你养。” 年世兰挣开他的手道:“那是玄烨和别的女人生的,我才不要呢。” 康熙叹气道:“朕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给你孩子。” “您一点都不老!有世兰给您调养,再生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康熙笑道:“好,朕等着。” 两人手牵手去小厨房备用间,上面已经摆满了药材。 年世兰:“我叫郎嬷嬷找太医院眼看过了,都是上好的材料,以后每天,会从御膳房那边送新鲜的鸡肉、猪肉、羊肉过来, 不知道皇上偏好什么口味的,所以世兰一次会做几种,功效都差不多,皇上可以看着用。” 新的灶台也烘干了,小太监正在热灶。 康熙见了:“厨房烟熏火燎的,你看着让奴才做就是了。” 年世兰摇头:“都是入皇上口的东西,世兰不亲自看着不放心,每种需要的火候不一样,奴才不一定烧的出来世兰想要的。” 康熙想了想道:“以后西院的小厨房直接用炭吧,木柴会扎手。” 他对魏珠道:“如果贵妃要用到木柴,必须打磨光滑再送过来。” 魏珠:“是。” 年世兰:“皇上,世兰哪有那么脆弱,骑马射箭不在话下。” 康熙点了点她:“你阿玛给你用的缰绳和弓箭都是炮制过的,粗糙的都到不了你手上,那些都是奴才干的活,你尽管用就是。” “好。” 康熙在的时候,年世兰当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坐着,自己却在厨房忙前忙后。 她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衬托自己贤惠能干。 再说她也不是这样的人设。 等用过晚膳,消完食,天色也快黑了,宫人将烛台点燃。 年世兰和康熙两个人一起躺在贵妃榻上,康熙侧身用手撑着脑袋,任由年世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年世兰戳了戳他的胸肌,低声道:“玄烨,我想听你讲讲当年打葛尔丹的事,哥哥讲的都是人尽皆知的,世兰想知道更多更多,例如,皇上在万军之中一箭取敌人首级。”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朕哪有那么厉害。” 年世兰:“就是有……听说皇上数次巡行塞外,蒙古塞的千军万马都要臣服在皇上脚下?” “嗯。” “那……皇上有没有看中什么蒙古美人?” 康熙沉声笑道:“朕现在眼里只看得见世兰,哪里有什么蒙古美人,没有!一个都没有!” 年世兰:“以后也没有吗?” 康熙:“对!以后也不会有。” 年世兰高兴地坐起来,眼神明亮:“那皇上下次去塞外能不能带上世兰,世兰还没见过大草原呢!” 康熙一勾她的腰,年世兰的又倒回康熙怀里: 康熙道:“可以,朕原先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本来打算以后都不去,既然世兰说了,朕怎么也得带你去一趟。” 年世兰闻言神色犹豫,然后摇了摇头:“算了,世兰不去了,皇上的身体重要,咱们还是说说今年选秀的事吧……” 康熙见年世兰转了话题,眼里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之意,不免有些心疼她。 世兰年纪还小,以后都要呆在宫里,罢了,他还能骑马,去一趟草原也不碍事。 康熙决定将巡幸草原的计划放进日程,至于什么时候能出行,他也没办法确定,没有一个皇子能让他放心离京。 年世兰还在猜今年康熙会选多少秀女入宫,康熙便打断了她的话道: “从今往后,宫里不会再进人了,朕余生有世兰一人足矣。” 年世兰伸手尾指:“拉钩!” 康熙也不嫌幼稚,伸出小指勾上去摇了摇。 康熙:“不过选秀不能取消,朕还得给适龄皇子娶亲。” 年世兰好奇地问道:“哦,是哪个的姐姐的儿子要成亲呀?” 第18章 都怪庶母太美 康熙:“选秀还没开始,朕也不知道有多少合适的姑娘,反正不会进后宫。” 年世兰没再继续问下去:“世兰也不是非要知道,只是世兰昨日收了好多姐妹的礼物,总要找个机会回礼。” 康熙:“他们送给你是应该的。” 世兰:“旁人也就罢了,德妃姐姐和宜妃姐姐都给世兰送了观音,世兰很喜欢,您看。” 年世兰指着黄金树下,两个观音挨在一起蹲在翡翠雕琢的草丛里。 康熙有些语塞:“你就放这。” 年世兰:“对呀,菩萨可以许愿,黄金树也可以,放在一起就更灵了,在世兰心里,真龙天子可与神灵比肩。” 康熙:“不可妄语。” 年世兰:“菩萨普度众生,皇上心怀天下,世兰又没有说错。” 康熙笑道:“朕说不过你。” 年世兰往康熙怀里钻了钻,康熙道:“朕打算给老四、老八、十二、十四、十七几个赐格格,至于侧福晋还不定,等选秀结束,朕再告诉你。” 年世兰:“其他阿哥不赐吗?” 康熙:“其他的还好,就这几个子嗣单薄,朕多挑些好生养的给他们,总有能怀上的。” 年世兰眉头一动,她记得原剧情里,胤禛就是在千叟宴期间醉酒,宠幸了圆明园的宫女。 现在? 不醉酒,胤禛就不会宠幸那个据说貌丑的宫女,一旦喝了酒,就是绝育状态,弘历没有机会出生了。 无形中,她又断绝了下一代天命之子、天道宠儿的出生。 真是纯属巧合。 怪就怪弘历撞在她来的这一年,说到底,气运在她。 年世兰:“皇上,听闻舒贵妃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想必也很喜欢跟她兴趣相投的儿媳。” 康熙:“你倒是为她着想。” 年世兰:“世兰跟舒贵妃又不熟,世兰纯粹是喜欢皆大欢喜罢了。” 康熙:“汉军旗的格格多精通琴棋书画,朕多赐些就是了。” 年世兰:“世兰也是汉军旗的,琴棋书画里也就字写的还好,吹拉弹唱没有一样会的,皇上不会嫌弃世兰吧?” 康熙:“会唱歌跳舞、吟诗作画的妃嫔,宫里多得是,但是朕现在就喜欢世兰这样的。” 年世兰:“本来还打算学一下,既然皇上不需要,那就算了,正好世兰也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诗词。” 康熙:“嗯,世兰只要做自己就好,用不着模仿别人。” 年世兰点头:“有一件事世兰好奇好久了,皇上能不能给世兰说说,四阿哥当年为爱落泪的故事?” “这个呀”,康熙说起来就有些生气,“当年老四不懂事……” 康熙一顿吧啦吧啦,突然发现年世兰没了声音,一低头,发现她早已经睡着了。 康熙笑着摇了摇头,将她抱到床上安枕。 夜色绵长,琉璃宫灯逐渐昏暗…… 睡惯了懒觉的年世兰再一次在太阳高升时起来。 悠哉悠哉地吃完早膳,她就去小厨房给康熙炖汤。 按照康熙处理朝政的速度和习惯,每日大概会在下午三四点回来。 正好到了十七请安的日子,他每隔四天进宫一次,风雨无阻。 不过他今日他来早了,康熙还在跟大臣商议机密之事,并不打算让十七旁听。 魏珠:“十七阿哥,要不您先去舒贵妃娘娘那?” 十七:“我正从额娘那过来,不妨事,我先去东殿等候吧。” 十七阿哥说着就要往右边走。 “十七阿哥请留步”,魏珠道:“十七阿哥有所不知,皇上如今不住东殿。” “那……” 魏珠明示道:“华贵妃娘娘在西殿呢。” 十七明了,想了两秒:“那我去西殿等候,正好去拜见一下华额娘。” 说着他抬脚就走,也没给魏珠反应的时间。 魏珠愣了一下,十七已经进西院门了。 嘶,晚辈拜见长辈本是寻常,但十七阿哥和华贵妃的年纪,当避嫌! 但他一个奴才,还能拦着阿哥给庶母请安不成? 魏珠赶紧回正殿禀报康熙。 康熙商议的事情大方向已定,小细节在听到魏珠的禀报后,一挥手推迟了,也不是什么急事。 康熙带着魏珠快步走向西殿。 一进大门,就听到一句怒斥, “十七阿哥!本宫是你的庶母!你要耍风流,尽管回你府里耍去,谁给你的胆子调戏妃母?!” “放肆!” 康熙闻言一声怒喝,院里抓着十七阿哥的奴才,立刻松手下跪。 康熙绕过影壁,只见年世兰怒目圆瞪,眼角发红,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谁来告诉朕怎么回事?!” 郎嬷嬷连忙过来给康熙行礼道:“启禀皇上,午后贵妃娘娘在院中小憩,不料十七阿哥突然闯进来,盯着娘娘念了一些…… 一些不堪入耳的诗词,娘娘大怒,让奴才们请十七阿哥出去,十七阿哥不肯,之后就是皇上看到的这样。” “皇上!” 年世兰哭着扑进康熙怀里,嘤嘤声不断。 十七阿哥百口莫辩:“不是,皇阿玛不是这样的,儿臣……儿臣只是念了句赞美的诗。” 不说还好,他一解释,康熙怒斥道: “畜生!还不跪下!” 十七立刻下跪,仰头道:“皇阿玛,儿臣绝对没有调戏华额娘的意思!” 年世兰在康熙怀中瑟瑟发抖。 康熙冷声道:“谁允许你擅闯朕的寝宫?!朕的妃子,用不着你来吟诗作对,滚回你的府里去!抄一百遍孝经!朕让夫子单独教教你,何为礼义廉耻。” 十七:“皇阿玛……” 康熙:“退下!” 十七见康熙抱着年世兰小心翼翼安抚,丝毫不愿理会自己这个儿子,只好听话退出去。 他走出清溪书院后,随手抓了个眼熟的宫女,让对方赶紧给自己额娘报信。 他回头看了一眼西殿的方向,暗自责怪自己一时见美忘形,惹怒他皇阿玛。 “哎……差点前功尽弃。” 还好他对华贵妃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他们当时还隔着几米远呢,有额娘帮他周旋,问题不大。 要怪就怪躺在榻上的华贵妃太过惊艳,让他……哎。 第19章 宝贝,朕带你出去玩 十七阿哥懊恼地出了宫。 收到消息的舒贵妃,只觉天都要塌了! “好端端的,他去惹他皇阿玛做什么?!” 舒贵妃气不打一处来。 华贵妃刚入宫,皇上对她正热乎呢,说一句心尖尖也不为过, “十七真是……真是……” 舒贵妃捂着心口,气得手抖。 身边的大宫女道:“娘娘!现在最紧要的是让皇上消气,十七阿哥的爵位可还没获封呢!” “对!” 舒贵妃一拍椅子,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十七的爵位。 舒贵妃带着宫女匆匆赶往库房。 但愿皇上看在她的面上,不要厌弃十七。 如果那个报信的宫女,知道事情全貌,舒贵妃或许能挑对礼物。 可惜,十七为了面子,只跟宫女说他得罪贵妃,惹怒皇上。 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舒贵妃的爱子心切注定徒劳。 康熙看着舒贵妃送来的五匹锦缎,沉声道: “你这是替十七赔礼道歉?” 舒贵妃还没开口,年世兰就生气地拒了: “还请舒贵妃将这些东西带走,本宫不需要!免得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本宫是什么青楼妓子,调戏一番赏点缎子就能打发。” 舒贵妃一愣,“什么?” 康熙一挥手:“带走吧。” 舒贵妃心里有些茫然,祈求道:“皇上,十七还小,不懂事……” “还小?!他哥哥在他这个年纪已经上阵杀敌了!” 康熙道:“朕对他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期盼,只希望他能安安分分办好朕交给他的差事,就这点,他都做不到,太让朕失望了, 你先下去吧,等他什么时候能反省自己的错误,朕再见他。” “皇上……”,舒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康熙,确定康熙说的是心里话,她失魂落魄地退出西殿, “臣妾,告退。” 舒贵妃走出屋子,一滴泪滚了下来。 皇上……原来在皇上心中,从未考虑过十七…… 舒贵妃登临凤座的期盼,在康熙的话语中彻底破碎。 没有皇上的偏爱,她的十七,以后该如何是好? 舒贵妃抹了抹眼泪。 德妃收到消息后,嗤笑了一声。 舒贵妃以前还明嘲暗讽她包衣的出身,殊不知,没有根基的妃嫔,迟早有失宠的一日,果然。 德妃:“传个消息到十七府中,让心儿抓紧机会生个阿哥,本宫帮她做十七侧福晋。” “是。” 西殿里。 康熙还在哄年世兰,“宝贝别哭了,是朕没有教好十七,朕已经罚了他,你要是还气,你打朕一拳消消气好不好?” 年世兰红着眼道:“都是十七阿哥的错,关皇上什么事?其他阿哥看世兰的眼神都是尊敬的,偏偏十七阿哥……世兰是他的庶母!庶母啊!他就不顾念一下人伦道德吗?” 康熙道:“朕罚他再抄九百遍孝经好不好?什么时候你气消了,朕再放他出来。” 康熙搂着年世兰道:“朕不打他板子是因为,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会影响你的名声,朕也是为了你好。” 年世兰吸了吸鼻子:“世兰明白。” 康熙让郎嬷嬷打盆热水给年世兰敷眼睛。 年世兰:“皇上,您能不能下个口谕,不许阿哥们进西院?要是想给世兰送节礼什么的,让福晋们过来就好了。” “好。” 康熙决定明日散朝后就叮嘱儿子们,没有召见不许随便靠近他的寝宫。 …… 次日。 朝会结束后,康熙将来上朝的儿子留下,特地叮嘱一番,便带着大臣去了勤政殿。 留下众皇子面面相觑。 “十七弟昨晚被禁足该不会是?”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找额娘打听一下就是了,弟弟先走一步,各位皇兄告辞。” “告辞。” “告辞。” …… 一个上午的时间,诸皇子就知道十七阿哥得罪华贵妃,被皇上禁足,没有期限,连舒贵妃求情都被赶出去了。 “华贵妃的枕边风真厉害,这才进宫四天。” “皇阿玛之前多喜欢十七呀,还说十七像他呢,这禁足没有期限,跟圈禁有什么区别?” “呵,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又没有得罪皇阿玛。” 众阿哥散值回家后,纷纷交代自家福晋,进宫看额娘的时候,顺便去给华贵妃送礼。 不求一句好话,只求别说他们坏话。 年世兰对康熙的影响,在十七阿哥身上立竿见影。 但是,这事只能做一次。 年世兰拨弄着康熙送给她的宝石算盘。 挑唆父子感情,只是一个尝试,效果不太理想,至少年世兰是这样认为。 她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在情爱之外,康熙对她还不够,仍需努力。 还好她决定一开始就怀孕,现在只要将康熙对她的宠爱维持一个多月,确认脉象后,那就是新的台阶了。 表达爱意的话语一但说多了,就会变得不值钱。 所以年世兰在几天后,不再频繁地对康熙说喜欢呀爱呀的话,改成她那一叠厚厚的自制房中术。 只要睡前给康熙看了,撒药的时候,康熙自己会根据睡前所见脑补,没有任何妨碍。 其实康熙作为皇帝,白天并没有太多空闲时间留给妃嫔。 这就导致康熙怕年世兰一个人闷着,将自己的藏书给了她几架子,全是西洋学。 年世兰现在,开始“学习”几何了,进展极快。 康熙见状,让内务府给她做了许多几何模型,最后被年世兰做成吊灯挂得错落有致。 康熙不吝啬赞赏道:“世兰布置得巧妙,有种独特的线条美。” 年世兰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线条立方体,通过方框看向康熙,笑问道: “这样像不像一个画框?” 康熙呵呵笑道:“这叫美人如画。” 每一天,每一个摆设,每一个道具,年世兰都用自己的方法,在康熙跟前打上属于她的烙印。 一天早上,年世兰正在院里扯线,打算给自己院里做个抽象雕塑。 康熙就带着一长串宫女进来了,每个宫女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 “皇上又给世兰做衣服,世兰的更衣室都快放不下了”,年世兰装模作样抱怨道。 康熙:“这次全是骑装,世兰看看喜欢哪套,换上,朕带你去围场打猎。” “现在?!” 年世兰惊喜地问道。 康熙点头微笑:“对!” 一水儿红色,有点选择困难症的年世兰大手一挥,“先穿第一套,剩下的全带过去。” 第20章 打赌 自畅春园修建,康熙前往南苑狩猎的次数极少,为了带年世兰出去玩,康熙再次重启这项活动。 六月初一,八旗勋贵拱卫御驾前往南苑。 “世兰,你与朕共乘。” 康熙邀请年世兰上舆车,年世兰手一搭就上去了。 却辇之德?不存在的,她又不做“德”妃。 虽然不远,但出行也算舟车劳顿,所以到达南苑第一时间,是吃晚饭,休息好了,第二日才开始进行皇帝讲话,亲贵比赛等一系列自由活动。 皇帐附近专门为妃嫔搭建了一座观猎帐篷,能跟过来的妃嫔一人一座一桌零嘴。 年世兰三位贵妃坐中间。 舒贵妃自从十七阿哥被关起来抄书,她向康熙求情失败,一直想找机会再次跟年世兰求情。 奈何佟贵妃坐中间,将她和年世兰隔开。 舒贵妃:“佟贵妃,能不能跟您换个座?” 年世兰:“舒贵妃这话就不对了,佟姐姐封贵妃在前,资历又比你高,坐在正中间最适合不过了,为什么要跟你换?难道你想坐中间体验一把统领后宫的滋味?” 舒贵妃语塞,勉强笑道:“华妹妹误会了,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那天” 话没说完,年世兰就打断道:“不好意思,我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跟你坐一起.” 说罢,她看向身边的佟贵妃道:“佟姐姐,幸好有您在,不然世兰可就要见着些碍眼的人了。” 舒贵妃压着怒意道:“华妹妹,我是诚心诚意跟你道歉,你又何必出口伤人。” 佟贵妃淡笑道:“舒贵妃,华妹妹还小,说话有些直率,你比她年长,要多体谅包容。” 舒贵妃咬牙应道:“是。” 没想到她一朝失宠,连不生蛋的佟贵妃也敢打她的脸了,焉知她没有复宠的一日? 皇上对年氏不过图一时新鲜罢了,小女孩知道怎么伺候人?等皇上兴头过去了,她的十七一样能出来。 舒贵妃也想明白了,皇上没考虑十七又如何?皇上那么疼爱太子,还不是废了又废。 只要她的十七足够优秀,皇上迟早能看到十七的才能。 佟贵妃微微侧过身,低声对年世兰道:“你说话也太直了,不利于和谐。” 年世兰:“我就是不喜欢她。” 佟贵妃:“为什么?” 年世兰:“没有为什么,纯粹看她不顺眼。” 噗嗤一声笑从年世兰右边传来。 年世兰转头。 宜妃正捂着嘴,眼带笑意。 年世兰:“宜妃姐姐,你笑什么?” “你这性子我很喜欢”,宜妃道:“宫里的称呼,按位份不按年纪,你还是直接喊我宜妃吧。” “行”,年世兰点头:“你和德妃送的观音,我每天都会拜一拜,万一哪天真怀上了,我给你们送份大礼。” “那我可等着了”,宜妃扫了一眼年世兰的肚子,笑道:“要不咱们下个赌注吧?” 佟贵妃笑问道:“赌什么?” 宜妃:“就赌……华贵妃的第一个孩子是阿哥还是格格。” 佟贵妃:“这可得问华妹妹。” 年世兰笑道:“可以呀,为了公平,我来坐庄,如果你们没猜对,赌注归我。” 年世兰一点都不忌讳这些,孩子没出生就会赚钱了,这不命里带财么。 康熙带王公勋贵出去打猎还没比出结果,年世兰这边的赌约已经传开了。 帐篷里的妃嫔都是嫔位以上,年轻的庶妃康熙是一个没带,所以,在座的哪怕年纪最小都比年世兰大二十岁。 听到年世兰亲自坐庄,大家都也不扭捏,纷纷下注。 清一色赌阿哥。 年世兰:“就没一个赌格格?” 众人但笑不语,宫里妃嫔谁不知道生阿哥比生格格好,格格一旦出嫁,此生再难相见,徒留悲伤。 万一华贵妃不喜欢,岂不是得罪人? 有舒贵妃和十七阿哥这俩前车之鉴,她们可不想做第三个。 佟贵妃笑道:“我赌格格。” 年世兰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好!就这么定了!我再加一条,赌输的人得给我孩子做一件衣裳。” 宜妃笑道:“赢的呢?” 年世兰:“赢了……赢了在满月宴上多给点贺礼呗。” 宜妃:“合着来去都是你赚。” 年世兰笑道:“不然怎么叫庄家呢?” 舒贵妃见一群人拿个还没影的孩子打赌,热热闹闹,独独将她排除在外,心里暗骂年世兰猖狂,也不怕惹晦气。 年世兰干脆将身边几人的桌子拼一起,听听这些年长的妃嫔说说家乡风土民情,以拉近距离。 虽然暂时用不上,但先拉着准没错了。 康熙带人回来的时候,年世兰这边已经进入休息状态了。 “各位娘娘,皇上回来了!” 众人打着哈欠,纷纷喝茶提神。 全体妃嫔起立,面带笑容看着归来的康熙。 康熙提着个笼子,带着诸位阿哥走过来。 “臣妾见过皇上。” “免礼。” 桌面的东西已经被宫人清理过一遍,康熙直接将笼子放在年世兰桌子上。 佟贵妃打趣道:“皇上给华妹妹打了什么?怎么还遮着黑布神神秘秘的?” 在康熙眼神的示意下,年世兰掀开黑布…… 一对雪白的兔子毛茸茸挤在一起。 年世兰高兴道:“这么嫩的兔肉,闷着吃最香了!” 康熙哈哈大笑,“朕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他扫了儿子们一眼,“你们先回去陪福晋吧,今晚出来烤肉。” “是,儿臣告退。” 一群阿哥退下后,露出了站在他们身后的魏珠。 魏珠笑呵呵地提着个蒙布的笼子走过来, “启禀华贵妃娘娘,这是皇上特地为您猎的礼物。” 康熙接过来,捧到年世兰面前,期待地看着她, 年世兰决定,不管是什么,这次得夸上天来。 伸手一扯…… 一只火红的小狐狸,毛发光亮不见一丝杂质,正“媚眼如丝”地看着年世兰,嘴巴仿佛还带着一点点微笑。 年世兰惊喜道:“谢谢皇上!” 佟贵妃挑眉道:“皇上只记得华妹妹,不会把咱们忘光了吧?” 康熙了解佟贵妃,知道她只是随口打趣,笑道: “朕打了许多猎物,今晚大家都能吃着,饮马区给你们准备了马匹,想玩的可以自行去选马。” 佟贵妃知道康熙想跟年世兰单独相处,识趣地说道:“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宜妃,咱们一起?” “好!” 众人纷纷去马场选马,唯有舒贵妃没去, 康熙:“你怎么不去?” 舒贵妃温声道:“臣妾不爱骑马,坐这看着就好。” 康熙:“那朕和华贵妃先走了。” 康熙牵着年世兰来到他的御马前,想要将年世兰扶上去,年世兰一个飞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 她骑在马上,对康熙伸手笑道:“皇上,世兰带你。” 康熙笑道:“好。” 他假装顺着年世兰的力道,登马,在年世兰身后搂着年世兰的腰。 “朕,就交给世兰了。” “皇上抱好了!” 年世兰一甩缰绳,骏马奔腾。 皇家猎场高发地在哪?林子,年世兰不想节外生枝,直接带着康熙往一览无余的草场上跑,沿着溪流往上…… 第21章 独处的时光 不知道是哪个侍卫将几窝呆呆兔放到这边,草场上毛绒绒的白散落各处。 年世兰纵马而来,呆兔们乱窜一通。 她抽出马侧的弓箭,快速搭弓射箭,兔子一下扑腾死一个,一下扑腾死一个, “玄烨!快看!这是世兰给你打的兔肉!” 康熙:…… 天上飞过一群鸟,年世兰又簌簌射下几只,她声音兴奋地大喊: “玄烨!这是世兰给你打的鸟!” 康熙:…… 康熙抱紧了她的腰,防止前面的人太欢腾,不小心蹦起来。 “嗯,朕今晚这顿就等世兰来安排。” 年世兰:“好!” 她向远处看了一眼,前方溪流有一处比较宽,看着像个水潭,她一甩缰绳, “走!世兰带你去抓鱼!” 马匹迎着风,鬃毛飞扬,神骏非凡。 年世兰的欢笑声洒在风中,那种畅快像极了康熙当年上战场时的意气风发,他微微侧头,笑意温柔。 不过十几息,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小水潭清澈见底,但见四指宽的游鱼空无所依。 康熙先一步下马,将年世兰扶了下来,见年世兰对着湖水跃跃欲试,他道: “弄湿了衣裳会着凉。” 他们骑马出来也没有带衣服,后面远远跟着的侍卫都是男性,年世兰确实不方便下水。 用箭射鱼大材小用,弄脏溪水无所谓但会很煞风景。 年世兰想了想,用石头在水潭边搭了个小水坑,再薅了一把树叶扔进去,她站起来,拍拍手道: “好啦!愿者上钩,让我看看是哪条幸运的小鱼儿,能登上帝王的御桌。” 康熙看小水坑位置刁钻,笑着摇摇头,“哪有那么傻的鱼。” 年世兰:“玄烨,要不咱们打个赌?” 康熙笑着摇头:“朕认输。” 年世兰娇声道:“哪有这样的,世兰还没说呢。” 此时康熙手上还拿着几个没用完的石头,他看着年世兰的侧脸,有些认真地说道:“朕不想看世兰输。” 年世兰侧目,意有所指道:“世兰也不想让玄烨输。” 康熙笑着低头,道了声只有两人听见的回应:“嗯。” 年世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朵小野花,递给康熙:“送你。” 康熙接过指甲盖般大小的小黄花, 年世兰:“明黄色,跟您很般配。” 康熙:“嗯。” 他随手将花插在年世兰的发髻上,小花瓣在夏风的吹拂下微微煽动。 年世兰问道:“好看吗?” 康熙看着她的眼睛道:“好看,跟你也很般配。” 年世兰牵着康熙的手沿着岸边走,绕过水潭往上就是一个小坡,小坡的另一面,是一片野菊花。 年世兰说要将这山坡上的美好风光,采集一些回去装饰帐篷,她放开康熙的手,专注地在花丛中挑选品相上佳的花朵。 “世兰。” 康熙的声音在年世兰身后响起。 年世兰回头, 康熙将一只精致的花冠戴在年世兰头上,他笑道:“真好看!” 年世兰伸手摸了摸,扎的很结实,惊奇地夸赞道:“好厉害!皇上您怎么什么都会?!” 康熙笑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他见年世兰神色有些挫败,立刻哄道:“所有的朕,都给世兰知道,只给世兰知道。” 年世兰终于扬起笑脸:“说话算话!只有世兰可以知道。” 话语里满满的独占欲。 康熙沉声笑道:“好。” 礼尚往来,年世兰也给康熙编了一只花冠,只不过手艺有限,花枝稀稀拉拉戳着康熙的耳朵,四面拔插,康熙也不嫌弃,顶着花冠跟年世兰一起走回水潭处。 年世兰见小水坑叶子浮动,一拨开,果然进了两条幸运的小鱼,她笑着说:“刚好,咱们一人一条。” 串着鱼提回去这种事情,自然有侍卫代劳,年世兰和康熙是一点鱼腥也没沾上。 他们趁着太阳还没下山,骑上骏马,从小坡另一边的花丛处下去。 夕阳映着满地摇曳的小黄花,马蹄踏过,被风一扶,又顽强地呼啦呼啦摇动起来。 年世兰回头看了眼精神小花们,道了句再见。 康熙抱着她道:“你喜欢咱们可以常常过来。” 年世兰道:“不一样,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来这里。” 康熙笑道:“那朕,要跟世兰度过好多好多第一次,天南地北,春夏秋冬,寒来暑往。” 年世兰低声道:“好。” 其实他们都知道,帝王注定要绑在京城一辈子,哪怕出巡,也是带着政治考量的定点巡视。 但此时此刻,他们都默契地将这当做单纯的情话。 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有限。 他们从草场到御帐,从年世兰和玄烨,到华贵妃和皇帝。 回到人群的他们,重新端起了等级森严的身份。 宴会中央的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着, 康熙和三位贵妃高居上首,妃嫔和王公勋贵隔着篝火分列两边。 推杯换盏的王公子弟们,时不时在场中表演起摔跤,有的希冀得到康熙青眼,博一份好前程,各自拿出真本事,表现异常勇武。 康熙时不时叫好。 年世兰端起酒杯对康熙笑道:“臣妾恭喜皇上,八旗子弟人才辈出,大清定得江山万年。” 康熙闻言哈哈大笑,众人见状纷纷举杯恭贺道:“大清江山万年!” “赏!” 康熙打的几只鹿早已经烤好,正被宫人分到精致的小盘子,端到众人面前。 五阿哥突然站起来,有些拘谨地举起酒杯道:“皇阿玛,此情此景,当有美酒相贺,不知道儿臣能否求一杯华贵妃娘娘所制的美酒?” 康熙闻言有些讶异,他这个儿子,从来不在宴会上领先发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对方大胆出列。 “可以。” 说罢他让小太监拿他桌上的酒壶过去。 其他阿哥见状,纷纷道:“皇阿玛,儿臣也要。” 康熙笑道:“朕通共就带了几坛子出来,都给你们霍霍完了。” 十四阿哥道:“皇阿玛有贵妃娘娘在,要多少酒没有?儿臣不敢劳烦贵妃娘娘,只能求皇阿玛均一点点了。” 康熙在桌底下牵着年世兰的手,笑着捏了捏。 年世兰笑道:“这有什么,十四阿哥要是喜欢,等下一批酒做好了,你去你额娘宫里拿就是了。” 十四阿哥拱手感谢道:“多谢贵妃娘娘。” 德妃笑道:“贵妃娘娘可别纵着他,免得他一天天进宫跟我要酒喝。” 年世兰:“你当我那小院子能放多少东西?” 她对十四笑道:“先说好了,可没多少。” 十四阿哥点头道:“有就不错了,儿臣福晋生产时落下病根,喝了几次酒就慢慢好了,儿臣方知那酒的宝贵,多亏五哥开了个头,不然儿臣都不好意思开口。” 五阿哥憨憨一笑,其实他也是为了侧福晋,他最宠爱的侧福晋自从生了孩子,身体就一直不好,前两个月又怀上了,虽然现在没事了,但求点酒回去,也好预防万一。 康熙:“只此一次,可不能累着你华额娘。” 十四阿哥:“儿臣知道分寸,儿臣敬华额娘一杯,您随意。” 他仰头将酒杯喝空,年世兰举杯沾了沾唇。 十四坐下。 年世兰小声道:“世兰还以为皇上会大赏一番呢。” 康熙低声回道:“朕可舍不得世兰那般辛苦。” 他是看过储备间那满满一屋子酒,才敢让年世兰做人情。 世兰跟他果然有默契。 年世兰:其实也就是在酒坛子里洒点药,不仅不累,还很兴奋呢。 等到宴会结束,年世兰直接睡在康熙的营帐里。 她没有自己的营帐,康熙走哪带哪,在旁人眼里算是上上荣宠吧,年世兰除了没有隐私,要啥有啥。 第22章 恭喜娘娘双喜临门! 第九日晚上,也就是回行宫的前一晚。 年世兰拉着康熙出来看星星。 没有光污染的夜空,群星璀璨,银河倒挂。 两人依偎着坐在山坡上。 年世兰指着银白的星河道:“玄烨你看,银河两边是牛郎星和织女星。” 康熙:“嗯,朕和世兰,不会像牛郎和织女,谁也不能将咱们分开。” 除了死亡。 年世兰道:“世兰本是织女,但世兰努力学会了“游泳”,所以才敢鼓起勇气渡河,来到玄烨身边。” 康熙忍不住亲了亲年世兰的额头,感慨道: “能得世兰如此,是朕的荣幸,朕答应你,以后,朕只做你一个人的牛郎。” 年世兰:…… 年世兰:“世兰说错了,您应该是玉皇大帝,漫天星斗都是属于您的。” 康熙笑道:“可是朕想要跟世兰配对。” 年世兰:“那您改改天条?” 康熙:“王母娘娘?” 年世兰小声道:“世兰可没这么说,要不……观音娘娘吧?” 康熙失笑道:“你让朕以后怎么面对观音菩萨?” 年世兰道:“皇上的寝宫在东,世兰的寝宫在西,明明跟玉皇大帝和观音娘娘的方位一样嘛。” “你这张嘴呀”,康熙说着一把抱起她,低声道:“该回去睡觉了,我的娘娘。” 两人闹的有些晚,次日圣驾回銮,一路昏昏欲睡。 年世兰是被康熙抱着放到西寝殿的,她迷迷糊糊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康熙低声道:“还早,继续睡吧。” “嗯……” 康熙轻轻为她放下床帐。 等康熙一走,年世兰就睁开了双眼。 宫廷礼仪这种让人产生距离的东西,以后可以彻底取消了。 她又躺了一刻钟才起来。 颂芝:“娘娘,不再睡一会儿吗?” 年世兰摇头:“给我准备食材,该给皇上炖汤了。” “是。” 她没忘记自己的人设,为了康熙的身体,她可是连懒觉都不睡的。 郎嬷嬷奉承道:“娘娘对皇上一片赤诚,皇上一定很高兴。” 年世兰:“皇上总是说我起太早,辛苦,他自己却天天五时起来上朝处理国事,不是更辛苦吗?我能为皇上做的,也在就饮食起居上尽心了。” 郎默默笑道:“能照顾好皇上,便是天大的功劳。” 每天早上,年世兰都让郎嬷嬷给康熙送上养胃的汤羹,晚上则是养五脏六腑,日日不重样,一周周轮回。 如是两周后,年世兰破天荒一觉睡到康熙下午回来。 “贵妃怎么了?” 郎嬷嬷福了福身,神色担忧地说道: “回皇上,贵妃娘娘今日特别困顿,一直没起来,奴才担心娘娘的身体,所以请了孙太医,但是娘娘说并无不适,就没有召太医进来,这……。” 康熙走到床边,见年世兰面色红润地睡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无发热。 “孙太医走了吗?” 郎嬷嬷:“回皇上,奴才将他请到清溪书屋外的轩阁中候着呢。” 康熙:“让他进来吧。” “是。” 孙志定快步跟着郎嬷嬷进殿。 “微臣参见皇上。” 康熙坐在床边,将年世兰的手拿到被子上,道:“给贵妃看看。” 颂芝给年世兰的手腕放了个手帕。 孙志定低着脑袋,将手指轻轻按上去。 许久后…… 孙志定忍不住抬头看了康熙一眼,随即拱手笑着道贺: “恭喜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 啊?颂芝惊讶一瞬,立刻被郎嬷嬷带着蹲身行礼,“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 屋里人纷纷道贺,又怕吵醒年世兰,都压低了声音。 康熙伸手摸了摸年世兰的肚子,感慨道:“没想到,朕还能再有孩子。” 孙志定道:“这证明皇上您的身体依然强健呀。” 康熙笑了笑,年前他的身体状态如何,孙志定都清楚,多亏有贵妃。 孙志定道:“皇上,每个妇人怀孕的状态都不一样,有的孕吐严重,有的胃口大变,娘娘的脉象如此强健有力,并无不妥之处,娘娘只是孕期嗜睡些,应该是一时还没适应状态,过两日就好。” 康熙不放心道:“以后,每天早上你过来给贵妃诊脉吧。” “微臣遵旨。” 孙志定退下去后,郎嬷嬷道:“皇上,娘娘还没吃东西。” 康熙皱眉道:“这怎么行,都快到晚膳的时辰了。” 他摇了摇年世兰:“世兰,起来用膳了。” 年世兰迷迷糊糊道:“困……让我再睡一会儿……” 康熙:“朕饿了,陪朕吃点好不好?” 年世兰的双眼立刻强行睁开一条缝,看着不怎么清醒。 康熙只好抱着她到餐桌前,指挥着颂芝将热粥放过来,一小勺一小勺喂给年世兰,“张嘴。” 年世兰机械地吃着粥,吃完一碗,人也渐渐清醒,她有些懵,“回来啦?” 康熙帮她擦了擦嘴,“嗯,没事了,继续睡吧。” 帘子放下,两人依偎而眠。 黑暗里,年世兰眼神明亮,新一轮的底线测试,也许可以开始了。 次日一早。 年世兰神清气爽醒来。 颂芝着宫人齐声恭贺道,“娘娘!昨儿皇上召太医给您诊脉,太医说您怀上龙子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郎嬷嬷咧嘴笑道:“不仅如此,皇上一大早还下旨,将娘娘您一家抬入满军镶黄旗了,这可是双喜临门啊!” 第23章 叮嘱 “真的?!” 年世兰摸着肚子惊喜地确认。 郎嬷嬷喜气洋洋道:“当然是真的!” 年世兰:“皇上呢?” 郎嬷嬷:“皇上正接见年大人呢。” 年世兰问道:“我爹进宫了?” 郎嬷嬷点头道:“是,年老大人进宫谢恩呢,皇上特地嘱咐过,要是娘娘您醒了,可去正殿与年老大人相见。” 年世兰当即站起来要往外走。 颂芝跟上:“娘娘,奴婢先伺候您更衣。” 年世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常服,想了想,让颂芝给她换上最华贵的那身。 年遐龄年纪不小了,年世兰不想让他担心,至少要让年遐龄知道她在宫中过得很好。 “臣妾给皇上请安。” 年世兰进殿就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康熙笑道:“快坐过来,年爱卿又不是外人。” 被康熙点到,年遐龄给年世兰行礼:“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年世兰不等他跪下就将他扶起来了,“爹。” 年遐龄:“礼不可废。” 康熙道:“年爱卿快起来吧,世兰还怀着孩子呢。” 年遐龄当即站直了身,“娘娘,您请坐。” 康熙道:“年爱卿一大早进来还没用过早膳吧?魏珠,赐膳。” 魏珠早有准备,端着膳食的宫女鱼贯而入,上百道早点被摆到康熙和年世兰食案前,年遐龄桌上则相应少一些。 年遐龄起身拱手道:“多谢皇上赐膳。” 康熙压了压手,笑道:“朕说了不必多礼,爱卿谢来谢去,世兰该吃得不安心了。” 年遐龄笑着坐下来,一旁的宫女为他侍膳。 一时殿内静悄悄。 康熙还有分寸,知道在老臣面前不跟人家闺女秀恩爱,但看年世兰时不时看向她父亲,便知道她的心思。 等年世兰用完早膳后,康熙对年遐龄道:“世兰许久未见家人,年爱卿既入宫,就多留一会儿陪世兰说说话吧,朕先去前头处理政务了。” 眼见康熙站起来,年遐龄和年世兰即刻起身恭送。 两人虽是父女,但按照见外臣的规矩,殿内的宫人一个都没少。 思及这里是帝王寝宫,年世兰便邀年遐龄到外院文思亭。 文思亭背靠假山,两面临水,只有一条短短的石板路通向岸边。 既保证视野开阔,也不会让人听到两人的说话内容,颂芝这种家生子倒是无需顾虑。 年遐龄看年世兰眉眼之间尽是轻快明媚,便知道她过得还算舒心。 年遐龄关心地说道:“爹之前总是担心你,等爹和你兄长走后,你一个人无依无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怀上龙胎了,也好,哪怕生个公主,以后也算有个念想。” 年世兰:“爹您放心,皇上对女儿很好,不管女儿腹中是皇子还是公主,爹您都是他们的外公,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年遐龄笑道:“爹等着呢。” 年世兰摸着肚子道:“只要孩子平安落地,咱们年家自可保一朝平安,还望爹爹转告哥哥……” 年世兰顿了一下,让颂芝去岸边吩咐宫人泡茶来,她看着颂芝的背影,道: “不要掺和皇子之间的事。” 年遐龄心中一惊,“可是皇上……?” 年世兰摇头道:“皇上没跟女儿说过前朝之事,女儿只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女儿不了解朝政,但是女儿了解皇上,皇上的一些心思,作为枕边之人最清楚, 臣子看皇帝,和妃子看皇帝始终是不一样的, 爹,您在朝为官的时候清正廉洁,一心为民,对皇上忠心耿耿,所以得皇上多年礼遇, 而哥哥作为皇上一手提拔栽培的臣子,不管日后储君之位如何变动,他都应当只忠于皇上一人, 女儿希望爹转告哥哥,只要皇上在位一日,都不要与皇子有私下往来,哪怕皇上明示让咱家与某位皇子交好,都不要信,全是陷阱。” 她的蝴蝶翅膀还没有彻底扇动,某些事件应该还会如原世界般发展,例如八阿哥胤禩的倒台。 作为八面玲珑、擅长结交朝臣的八贤王,谁知道他会不会友好地将手伸向她这个宠妃的娘家? 为了预防万一,还是提前告诫为好,免得日后皇上因为八阿哥对年家心有芥蒂。 她的家世背景,容不下任何污点。 年遐龄看着年世兰还带着一丝稚嫩的脸庞,叹气道: “要是你当初没有入宫,你哥哥可能还会想一下从龙之功,但如果事情会对你不利,你哥哥是决计不会做的,放心吧。” 年世兰:“那些有能力的阿哥,都有自己的姻亲故旧,就算哥哥投了过去,日后论功行赏,咱们年家未必能得到多少好处, 新帝能带给年家的利益,女儿在今朝就可以做到,女儿难道不比那些非亲非故的皇子可靠吗?爹爹大可放心,有些事,不做,就不会有错。” 年遐龄点头:“爹知道了,你哥哥的前程,他自己会努力,你在皇上面前,千万不要给你哥哥求升迁,免得惹皇上不喜。” 年世兰:“女儿都明白。” 颂芝见年世兰点头,带着宫人将茶点送上。 年遐龄:“你身边可有擅长伺候孕妇的嬷嬷?要不要爹爹给你送个进来?” 年世兰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皇上已经给女儿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她如今住在康熙的寝宫里,最好对康熙保持没有秘密的状态,从年家来的“心腹”,就不必了。 纯澈透明的人设,要贯彻始终。 两人坐了大约一刻钟,年遐龄就告退了。 年世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心。 希望年遐龄能活得久一点,也好维系加深康熙和年家的君臣之情。 午后,康熙从前朝回来。 “怎么不让你爹坐久一点?” 年世兰摇头道:“内外有别,皇上能让爹爹进来跟世兰相见,已经是恩典了,世兰不想惹人闲话。” 康熙抱着她道:“有朕在,没有人敢对你说三道四。” 年世兰靠在他怀里道:“世兰知道。” 康熙:“你跟年爱卿都聊了什么?” 年世兰道:“就是跟孩子相关的事情嘛,皇上可能不知道,世兰的额娘当年是因为难产去世的,所以爹爹非常担心……” 第24章 感情成本 康熙抱着年世兰的手紧了紧,安慰道: “世兰放心,不会有事的,孙太医医术精湛,朕让他日日过来给你诊平安脉,朕也会给你找最好的接生嬷嬷。” 年世兰点头:“世兰身体向来健壮,爹爹只是瞎操心罢了,皇上您也别担心。” 年世兰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肚子上,道:“皇上,您金口玉言,要不要下个旨意,让他乖乖听您的话,不折腾他额娘。” 康熙摸着年世兰平坦的小腹,笑道:“这么小,怕是还听不见。” 年世兰娇声道:“那皇上每天跟他说一遍嘛,孩子一边长身体,一边长记性,以后一定会很乖很听话的。” “好好好。” 康熙哭笑不得,顺着年世兰说了道像模像样的旨意。 自年世兰诊出怀孕,康熙又给她赐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都是经过康熙精挑细选,再三叮嘱才送过来的,没有人敢对年世兰拿大说教。 年世兰的明面特长是养生,对于孕妇饮食禁忌应当清楚,嬷嬷们也就没有多嘴。 贵妃爱睡懒觉就任她睡,睡到自然醒再伺候她吃东西,不饿着就行,一切由郎嬷嬷主导。 随着身孕的时间增加,年世兰对康熙越发随意,除了雷打不动地给康熙做药膳,其他的事情,都让康熙顺着她。 床前的许愿树一天绑一条红缎,不过四个月,造型上跟寺庙里的没差多少。 康熙偶尔有种住在佛寺的错觉。 他指着树根下的俩菩萨道:“房里到底是人住的地方,不如在旁边布置间小佛堂,将神像移过去?” 年世兰阻止道:“说不得是菩萨保佑,世兰才怀上,要是挪走了,那不是过河拆桥嘛,嬷嬷说了,孕妇房间里的摆设不可随意更改,会惊胎神的。” 康熙见菩萨前一根香火都没有,心说这菩萨挺大方,难道真的心诚则灵? 他抬头,树上挂满了‘长命百岁,我保佑我自己? “启禀皇上、娘娘,孙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吧。” 康熙与年世兰携手到客厅。 孙志定按照惯例给年世兰把脉。 这一次,他搭脉许久,并不像以往一样说句一切如常。 康熙:“孙太医,怎么了?” 孙志定拱手道:“娘娘一切安好。” 他对年世兰道:“不知娘娘近日胃口如何?” 年世兰笑道:“非常好,吃得比之前多几倍。” 孙志定道:“还请娘娘注意一下,不要饮食过量,对胎儿更有益。” 年世兰笑着点头,“有劳孙太医提醒。” 孙志定拱了拱手。 康熙道:“孙太医,你随朕到正殿,将贵妃需要注意的地方写下来。” “是。” 康熙对年世兰道:“太医虽是这么说,也不要饿着自己。” 年世兰点头。 清溪书屋东殿。 孙志定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怀孕才四个多月,身形便如同五月妇人,乃是身怀双胎的缘故。” 康熙心下一惊,“你方才不在贵妃面前说,可是胎儿有什么不妥?” 孙志定摇头:“回皇上,贵妃和胎儿都很健康,只是微臣心有忧虑,娘娘才孕四月,肚子便这般显形,若是足月生产,恐有难产之危。” 康熙:“如果提前生呢?” 孙志定摇头:“娘娘身体健康,母蕴子长,紧密相连,若是人为用药提前生产,跟直接要母子的命没区别。” 康熙当即站起来,走至孙志定身前,紧张地问道:“你既然提起,一定有办法解决是不是?” 孙志定拱手道:“近一年,京中有4位多胎妇人生产,只有一个足月生产的婴儿存活,至于产妇,三人死于剪刀之下,一人死于产后大出血, 微臣实在不能保证娘娘生产平安,还请皇上提前将擅长养护多胎的嬷嬷请入宫中,以防万一。” 康熙踱步道:“贵妃会医术,若能与你配合” 孙志定:“贵妃娘娘虽通医术,但怀孕不是生病,除了做好万全的准备,别无他法。” 年世兰有可能会难产这个消息,给康熙的心头镀上一层阴霾。 本来只是用来哄年世兰的许愿树,也被他绑上了一根根红绳。 年世兰有些稀奇:“皇上,许愿也不用一天绑八回吧?” 康熙:“虽说心诚则灵,菩萨看得见更好。” 他以前也不信这些,但是为了世兰,他信一回又何妨? 凡京中佛寺,他都给世兰供了一盏长明灯,希望世兰不要像赫舍里氏一样抛下他。 年轻时他还有许多美人相伴左右,久而久之便能淡忘悲痛,现在他老了,世兰是他晚年唯一心动的女子,希望上天不要对他太过残忍。 年世兰道:“皇上,如果世兰生的是格格,不要将她远嫁好不好?” “好。” 年世兰话音刚落,康熙便答应了。 年世兰:“要是个阿哥,就让他养在世兰身边好不好?” “好。” 年世兰:? “皇上,世兰想放风筝?” “好。” 十五分钟后…… 年世兰和康熙坐在花园里。 天上飞满了形状各异的风筝。 只是…… 年世兰忍不住问道:“皇上,这大晚上的放风筝会不会有点奇怪?” 康熙侧过头,“世兰想看,所以朕让他们抓紧时间弄,就是速度快了一点点。” 这是速度的问题吗? 乌漆麻黑里飘着一群黑呼呼的东西。 要不是知道怎么回事,明天宫里就该传出闹鬼了。 年世兰试探地问道:“皇上,您最近怎么了?对世兰百依百顺也不是这么个顺法,世兰都有点害怕了。” 康熙抱着摸了摸头,“世兰不要多想,朕……孙太医说,妇人怀孕时,心情容易变差,朕希望世兰一直开开心心的。” 年世兰松了口气,“其实皇上不用这样,只要您一直陪着世兰,世兰就已经很开心了。” “嗯。” 年世兰微微一笑,她自己把过脉,双胎的脉象已经很明显了,孙志定没跟她没说,但应该不会瞒着康熙。 康熙反常的原因她大概猜到,不过她不能明明白白说出来。 在这件事上,她不能安慰康熙。 最好还要让康熙为她辗转反侧,日夜惦记,只有康熙投入足够多的感情,她的孩子才能在康熙心里占个好位置。 年世兰将康熙的双掌抚到自己隆起的腹部,感受胎儿的活跃,“皇上,您摸摸,孩子今天是不是又壮了一点?” 康熙的手心感受到咕噜咕噜的动静,既开心又担忧。 年世兰装作没看见。 亲情,也需要沉没成本。 废太子至今还锦衣玉食地活着,不就是因为康熙舍不得吗? 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宛宛类卿”,废太子如果早死,绝对是个无可替代的白月光,不死……就有可能被替代。 第25章 她还没死呢 也许是怕有人打扰年世兰养胎,康熙隔绝了后宫妃嫔与清溪书屋间的来往。 本来打算给德妃和宜妃送回礼的年世兰,只好将此事暂时搁置。 “郎嬷嬷,听说大选结束了,皇上真的没进人吗?” 郎嬷嬷笑道:“娘娘您可放心吧,皇上从不食言。” 年世兰道:“我向来是个爱热闹的,原本还打算看看今年哪个阿哥成婚,就去哪个姐姐宫里蹭蹭喜气,现在呀,是凑不成了。” 年世兰满脸遗憾。 郎嬷嬷:“宫里现在就数娘娘的喜气最大,要不是皇上不让娘娘们过来,咱这怕是天天宾客盈门呢。” 年世兰:“可惜了,我准备了那么多东西送不出去。” 郎嬷嬷:“阿哥们都被赐了格格,唯独四阿哥府上会迎娶侧福晋。” “哦?” 年世兰好奇道:“娶的谁家格格呀?” 原剧情里,康熙将她赐给胤禛做侧福晋,是为了平衡皇子之间的势力。 胤禛明面上势单力薄,所以康熙将年家的旗籍转到胤禛旗下,让年羹尧被动地成为胤禛的门人。 年羹尧对胤禛这个性格孤僻、势单力薄的阿哥,并没有打心底里顺服,觉得他文不出众,武也不行, 比之前的大阿哥和太子差得远了,跟其他阿哥比也远远不及,所以由着胤禛数次礼贤下士地讨好。 以胤禛的小心眼,记恨多年打击报复再正常不过了。 现在她年世兰都进宫了,年家已经转入满军镶黄旗,自然不可能再划分到胤禛旗下。 郎嬷嬷的消息很灵通,她道:“被赐婚的是钮祜禄家的格格。” 年世兰挑眉,胤禛跟钮祜禄这个姓氏真的很有缘。 年世兰问:“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郎嬷嬷:“来年三月。” “三月……”,年世兰道:“三月不是皇上的万寿节吗?怎么给凑到一起了?” 郎嬷嬷道:“皇上的万寿节在月初,侧福晋的婚礼在月末,娶侧福晋又不像娶嫡福晋那般繁琐,对内务府不过小事一桩。” 郎嬷嬷说得轻飘飘,一个皇子侧福晋,算不得什么有分量的人物,对于宫里来说,自然是寻常。 年世兰说不出什么感觉,再怎么出色的姑娘,出嫁之后不过众多妇人中的一员。 原主的命运也是这样轻飘飘,就算胤禛当了皇帝,原主也只是绚烂一时,就迅速枯萎了。 她,要长长久久的灿烂。 天气开始转冷的时候,常居畅春园的康熙打算回紫禁城过冬。 此时年世兰的胎已经六个月了,孙太医说胎像稳固,这也是康熙做出决定的原因。 康熙将手掌放在年世兰滚动的肚皮,道:“你还没进过紫禁城,朕打算带你回去生产,紫禁城龙气汇聚,镇得住一切煞气。” 年世兰不以为意地笑道:“哪来那么多煞气,要世兰说,皇城里只有福气才对,不过皇上,世兰听说紫禁城六宫都住满了妃嫔,世兰住哪呀?” 她抱着康熙的脖子,小声道:“世兰不想和皇上分开……” 康熙抱着年世兰的肩膀道:“回宫后,你随朕住西暖阁。” “啊?乾清宫?” 年世兰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确认道。 康熙点头:“朕这次回去主要是为了让你平安生产,自然是要跟朕住一块儿。” 年世兰:“……会不会被朝臣说闲话?” 康熙:“朕都一把年纪了,为了皇子平安,朕连行宫都不住了,谁还敢说三道四?” 年世兰感动道:“世兰代孩子谢过皇阿玛关爱。” 康熙拍了拍她的背道:“朕是他皇阿玛。” “嗯。” 年世兰欣慰地点头。 乾清宫啊…… 她从怀孕就算好时间,十月怀胎后,正是康熙的万寿节。 因为道具,她可以精准选择在康熙生日那天生孩子,既然康熙要她住乾清宫,她说不得要给康熙一个惊喜,就当谢谢他的用心吧。 圣驾回宫那天,一众妃嫔终于见到了年世兰。 佟佳氏看着年世兰大得惊人的肚子,忍不住问身边的嬷嬷, “本宫记得华贵妃的肚子才六个月,这看着得有八个月了吧?” 嬷嬷道:“双胎自然会大一些。” 佟佳氏道:“之前皇上满京寻找擅生嬷嬷,本宫还觉得皇上小题大做,现在看来,华贵妃这胎看着着实凶险。” “是啊,不过华贵妃体格高大,或许能顺顺利利。” 佟佳氏叹气道:“但愿一切平安吧。” 要是华贵妃出了什么事,只怕皇上遭不住啊…… 凡是见过年世兰肚子的妃嫔,对她入住乾清宫一事,眼里没有任何羡慕,只有怜悯,仿佛这是她人生中最后的余光,尊重,祝福。 年世兰遭遇了n个宫妃的真诚关怀,有些哭笑不得。 她还没死呢,怎么一个个都像给她送行的样子。 如果说妃嫔只是满心担忧,康熙的心是真的提到了嗓子眼。 年世兰的肚子一天天像吹气一样,快速鼓起来,肚子和身形的比例,越看越让人绝望。 这真能生得下来吗? 康熙日日跟孙志定确认一遍,稳婆也三不五时被康熙召去询问,没有人敢给他一句准话。 下朝回到西暖阁,康熙见年世兰温柔慈爱地绣着肚兜,不禁悲从中来。 年世兰抬头,温柔地说道:“回来啦,我给你做了养神汤,快趁热喝吧,你这几日睡眠不好,眼下都青黑了,朝中诸事多让臣子为你分忧,身体重要……” 年世兰一边卷着绣线,一边絮絮叨叨,话里话外都是对康熙的担忧。 “朕都听世兰的”,康熙低头默默喝汤,生怕被年世兰看出自己的异样。 若想不让年世兰发现,他可以不过来,但不过来又怕年世兰多想,康熙只好日日故作轻松过来陪年世兰吃饭。 晚上,等年世兰睡着,康熙在乾清宫坐了许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魏珠端着一碗汤放到他面前,“皇上,贵妃娘娘交代,让您睡前喝,能一夜好眠。” “魏珠。” “奴才在。” “给朕取封空的圣旨来。” “是。” 第26章 人人都在渲染 临近年关,年世兰的胎也快满八个月了,乾清宫的奴才如临大敌,个个绷紧心弦。 年世兰的寝殿内,保证全天候有六个奴才和两个接生嬷嬷值守。 深冬时节,挺着大肚子的年世兰也不爱出门,寝殿内没什么好打发的,康熙怕她闷着,让丫鬟嬷嬷们挨个给她说书,务必让她开心。 “贵妃娘娘,拒说那法兰西的国王……” 说书的奴才投其所好,将康熙交代的西洋故事讲得精彩绝伦,引人入胜。 年世兰非常捧场地抚着肚子哈哈大笑,让人更加担心了。 康熙又一次追问:“孙太医,贵妃的胎怎么样?” 孙志定:“……回皇上,母子安康。” 年世兰一点早产的迹象都没有,那肚子大得让人绝望。 康熙:“……若有万一……能保住贵妃吗?” 孙志定咋舌:“皇上……想要保住贵妃娘娘,无论如何,皇子也得从娘娘肚子里生出来,没有办法。” 康熙挥了挥手,让孙志定将所有可能用上的药材、药炉,全部搬到乾清宫配殿,以备随时取用。 康熙为着年世兰的事,处理政务时常有烦躁不安,臣子不敢触其霉头,朝中之事非必要不禀报。 佟佳氏向他汇报年节仪典的时候,康熙也摆摆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佟佳氏见他清瘦许多,神色萎靡,不由劝道: “皇上,华贵妃最在乎的莫过于您的健康,若您忧虑过甚,损心耗神,岂不是让华贵妃也跟着担心吗?” 对于年世兰的伴驾模式,佟佳氏也有所了解,“华贵妃最近可有继续为皇上保养身体?” 康熙身子一震,确实,世兰最近确实常常劝他好好休息。 他是不是又让世兰为他操心费神了? 这怎么使得! 康熙:“还好表妹提醒,不然朕险些误事。” 他神色懊恼地说道谢。 佟佳氏温声道:“臣妾帮不上什么忙,华贵妃若有什么需要,皇上尽管吩咐臣妾。” 康熙点点头。 佟佳氏年轻时对康熙还有几分帝妃之情,现在她都四十五了,因着康熙对母族的优待,她和康熙的表兄妹关系,早已经转变为亲情,其他宫妃起起落落,康熙对她的态度从来没变过。 佟佳氏出了乾清宫,对身边的大宫女道:“让佟家将陈嬷嬷送进宫吧。” “是。” 陈嬷嬷伺候佟家四代,专门为主母接生,不管用不用得上,她也愿意为康熙尽一份心意,她还不想去宁寿宫养老。 五十三年除夕晚宴,年世兰没有出席。 康熙左右两边的首座席位,依然是佟贵妃和舒贵妃。 众所周知,从华贵妃第一次接受拜见,到去年中秋、冬至等大型宴会,她的席位一直在康熙身边,现在康熙身边依然保留年世兰的椅子,上边却空无一人。 大家已经默认年世兰会难产,没有一个人敢问年世兰的情况,生怕一个说不好,被康熙迁怒。 宫妃们举杯恭贺新年,其乐融融。 没有年世兰吸引康熙的目光,有心人便想借康熙对幼子的喜爱复宠。 生了二十三阿哥的石庶妃,从乳母手中接过儿子,站起来笑道: “皇上,胤祁已经会走路了呢,他之前天天都说要去找皇阿玛,今儿总算见着了。” 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二十三阿哥虽然懵懵懂懂,但是意外地配合石庶妃。 只见他小小的人儿,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康熙,咧嘴一笑,露出几粒小白牙,康熙不由笑道:“抱过来给朕瞧瞧。” 石庶妃当即抱着孩子上前,康熙接过去掂了一下,然后将孩子放地上,见儿子果然走得稳稳当当,走完几步还抬头甜甜地喊了他一句‘皇阿玛’。 康熙乐得夸赞道:“胤祁这小腿瞧着很有劲儿,以后一定是个巴图鲁。” 石庶妃高兴地说道:“多谢皇上夸奖!” 康熙让她将孩子抱回去,石庶妃顺从地照做,后面她并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仿佛这一切只是个简单的小插曲。 但很显然,石庶妃并不甘心康熙只看她儿子一次。 大年初三,趁着大家在屋里猫冬的时辰,石庶妃让乳母抱着二十三阿哥去乾清宫求见康熙。 乳母劝道:“小主,外面天寒地冻,阿哥还年幼,万一染上风寒可不得了,而且皇上这会儿说不定正在陪贵妃娘娘……” 石庶妃打断道:“胤祁想见自己的阿玛,跟贵妃有什么关系?她再得宠还能拦着皇上见儿子不成?天冷正好,皇上舍不得胤祁受冻,一定会留他在乾清宫,正好让胤祁跟皇上多多相处。” 乳母拗不过她,只好抱着孩子离开,慢慢往乾清宫去。 石庶妃冷笑一声,她岂能不知这样会打扰皇上和华贵妃相处? 她就是故意的。 儿子去,又不是她去,皇上还能迁怒一个懵懂的幼童不成? 她要趁现在让儿子多跟皇上相处,培养深厚的父子之情,等华贵妃难产一走,皇上势必需要一个天真无邪的开心果来填补内心的悲痛,她的儿子最适合不过了。 儿子得宠,她这个皇子生母,自然会被皇上想起来。 皇上曾经最欣赏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到时候,她可以借着对华贵妃的惋惜,慢慢走进皇上的心里,成为皇上最依赖的解语花。 不得不说,石庶妃的打算,其实可行性很大。 可惜,年世兰的生产危机,都是被康熙和孙太医等人渲染出来的。 她现在就是吃嘛嘛香,觉觉安稳,要不是为了符合孕妇行为,溜冰滑雪不在话下。 康熙果然没有拒绝幼子求见,只是他心中对石庶妃生出了些许不满,大冷天放孩子出门,太不知轻重了。 康熙让二十三阿哥留在冬暖阁过夜,打算明日一早就送他回去。 颂芝将这件事悄悄告诉年世兰,年世兰什么也没说,装作不知道。 小孩离了熟悉的环境,晚上睡觉大概率是不习惯的。 果然,夜间年世兰听到了孩子的哭闹声,其实声音并不算大,只是隐隐约约,对她的睡眠质量没有任何影响。 但年世兰选择大半夜将大家喊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 郎嬷嬷紧张地挽起帐子,小心翼翼地观察年世兰的状态。 年世兰皱眉道:“什么声音?好吵啊,吵得人头疼。” 郎嬷嬷耳聪目明,心细如发,那细小的声音她自然也有留意到,孕妇五感更敏锐些,她对年世兰的不适毫不怀疑。 她紧张地问道:“娘娘觉着不舒服?可要请太医?” 年世兰皱着眉头摆摆手,道:“不用了,让外面安静些。” “是。” 第27章 皇上!娘娘要生了! 康熙知道年世兰睡不好,很快就赶过来。 年世兰皱着眉头侧躺在床上,看似难以入睡。 康熙掀开被子,躺到年世兰身边,右手轻轻抚在年世兰的背上,试图为她缓解不适。 年世兰微微睁眼,“皇上……” 康熙低声道:“睡吧,朕陪你。” “……嗯。” 年世兰紧闭着双眼,蹙起的眉心在康熙的安慰下,慢慢放缓。 次日早晨,睡了没多久的康熙去上早朝。 年世兰直接睡到下午。 等她醒来,颂芝告诉她,二十三阿哥已经被皇上送走了,并且没有送回石庶妃那,而是给二十三阿哥找了个养母, “二十三阿哥以后就归成嫔娘娘抚养了。” 年世兰点头。 石庶妃想在乾清宫给孩子找存在感,她成全她。 成嫔本来安安静静窝在自己宫里养老,却突遇喜从天降,皇上给了她一个孩子打发时间,这让她如何不惊喜? 听到奶嬷嬷讲述事情经过后,成嫔不由笑道:“还是太年轻啊,不懂珍惜。” 她熟练地抱起孩子,嘬嘬嘬哄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石庶妃收到赏赐还以为复宠有望,没想到皇上将她孩子抱给别人了。 “我要见皇上!” “小主请回吧,皇上已经下旨了,再不能更改的。” 石庶妃咬咬牙,转身离开了乾清宫,她回头看了一眼,暗恨康熙偏心,她深吸一口气,对大宫女道:“备一份厚礼,咱们去拜访成嫔。” …… 二月二,龙抬头。 春耕将始,康熙领文武百官亲耕,典礼耗时一整天。 直到天黑,康熙才回到乾清宫,年世兰站在西暖阁门口迎接他, “皇上辛苦了。” 康熙赶紧将她扶进屋里,“快回屋里坐着。” 年世兰的肚子凸起是她身形的两倍,弯腰都看不见脚下门槛,一不小心就完了。 康熙:“都九个多月了,孙太医说你随时都可能生产,万万不能离开房间,朕怕抱不住你。” 年世兰:“我觉得还好,嬷嬷说,孕妇生产前要多走动,才好生。” 康熙:“一定要等朕回来陪你走。” “嗯。” 年世兰搭着他的手臂,按惯例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儿,才坐下来。 年世兰从炕上拿起一个篮子,从里面取出一条腰带,递给康熙道: “下个月是您的生辰,世兰到时候可能没办法在宴会上给您献礼了,所以只好提前送给你。” 康熙笑着接过,只见腰带上使用金丝彩线,密密麻麻绣着腾龙凤舞、祥云旭日,看着就不是短时间能做出来的。 康熙心疼道:“世兰费心了,朕很喜欢。” 做都做好了,康熙没说什么不可劳神的扫兴话,拿着腰带对年世兰夸了又夸,给予万分的肯定。 年世兰一高兴,道:“皇上,到那天如果情况允许,世兰给你做长寿面。” 康熙:“……好,一言为定。” 康熙难得第一次主动要求拉钩钩,“不许食言。” 年世兰的眼睛亮晶晶,“嗯!世兰一定不会食言!” 皇帝的生日又称万寿节。 康熙下令今年一切从简,取消漫长的献礼环节,仅召皇子们入宫开一场家宴即可。 皇子们为表孝心,便提前一天将礼物送到内务府,一个王府一长串礼单。 等到康熙生日当天早上,由内务府请示过康熙,再将礼物一起呈递。 孤本字画、文房四宝、珍器摆件,琳琅满目,康熙满意地点头,还算有孝心。 其中最惹康熙注目的是一个蒙着红布的物件,他好奇地问道:“那是?” 内务府总管笑着说道:“回皇上,这是八贝勒进献的寿礼。” 看着神神秘秘的物件,康熙兴致高昂地亲自下来拆礼物。 红布一掀,只见金色的笼子里,两只海东青奄奄一息。 康熙见状瞬间震怒:“放肆!” 内务府总管被吓得腿一软,慌忙解释道:“皇上,昨日送来的时候,海东青还好好的,神骏非常,奴才……奴才……” 他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冷汗直冒,昨夜他一直守着贺礼,根本没见人动过,怎么会这样?! “拖下去!” 康熙怒喝道:“给朕查!” 本来两只鸟死了就死了,可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生辰! 是谁胆大包天敢在他的生辰弄鬼?! 最让他忌讳的是,世兰快生了,双胎!在这紧要关头,有海东青双双在乾清宫毙命,跟诅咒世兰有什么区别? 康熙下令彻查,一个时辰,宫里宫外查了个遍。 “启禀皇上,海东青是八阿哥托十四阿哥在西北抓捕,直接送进京城,除了驯鹰人没接触过其他人。” 康熙闻言面色阴冷。 他还没死呢! 一个个盯着他这把椅子肆无忌惮,可有将他这个皇阿玛放在眼中? 他不管谁陷害谁,谁又冤枉谁? 他只知道,背后之人毫不在意他这个君父是否会在寿辰当天被晦气冲撞? “都等不及了是吗……” 康熙失望地闭上眼。 突然,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跑来禀报: “皇上!贵妃娘娘发动了!” 康熙猛然睁眼, 世兰! 他迅速跑向西暖阁…… 郎嬷嬷在产房主持大局,她拦下康熙道:“皇上,产房窄小,您进去奴婢们转不开,还请您外在等候!” 康熙止步,当即下令将今日早朝和宴会取消。 佟佳氏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众多妃嫔…… 第28章 生了!生了! “姐姐,咱们这个时候过去真的好吗?” “今日是皇上寿辰,咱们身为妃嫔怎么也得请个安,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吧,跟着大家一起走总不会错的。” “也是,有两位贵妃娘娘带头,有什么错也落不到咱们头上……” 一众宫妃井然有序地来到乾清宫。 “臣妾参见皇上。” 康熙看了来人一眼,没有心情理会他们,道了句:“除了佟贵妃,都退下吧。” 佟贵妃:“皇上,今日是您的生辰,虽说宫宴取消了,她们也该给您请安。” 康熙:“心意到便可,让她们散了吧,朕没心情。” 佟贵妃点头,而后在乾清宫殿前解散妃嫔,也就按规矩走个过场,年长的妃嫔走得飞快,只有几个脚步慢吞吞,想要等一下年世兰的消息。 康熙看着垂垂老矣的陈默默,对佟贵妃道:“你有心了。” 佟贵妃:“臣妾倒是希望用不上。” 两人坐在西暖阁外面,对快速进出的宫人不敢有丝毫打扰。 康熙沉声道:“早知道,朕就不该让她怀孕生子,她还那么年轻……” 佟贵妃拍了拍康熙的手背,安慰道:“臣妾相信,华妹妹更想要个和皇上的孩子,现在接生嬷嬷都没说什么,皇上担心得也太早了。” 孙志定已经配殿开了一排炉子,上面煎着各种各样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忽有宫人禀报:“雍亲王福晋求见。” 康熙皱眉道:“她来做什么?” “启禀皇上,雍亲王府知道贵妃娘娘生产,特地献上一株四百年份的老山参。” 康熙:“让她进来吧。” 宜修将人参交给魏后,给康熙和佟贵妃两人行礼。 康熙道:“你有心了,难怪华贵妃那么喜欢你。” 宜修恭敬地回道:“华贵妃娘娘待儿臣素来亲厚,儿臣和王爷衷心希望贵妃娘娘平安生产。” 康熙欣慰地点头:“朕就先替华贵妃道谢了。” 宜修受宠若惊道:“皇阿玛言重了。” 佟贵妃招了招手,宜修上前,佟贵妃道:“知道你担心华贵妃,但华贵妃还没那么快生,你先去德妃那坐会儿吧,有好消息了,我让人告诉你。” 宜修:“是,儿臣就不打扰了,儿臣告退。” 佟贵妃点头。 宜修走出乾清宫,心里有些疑惑,她进去那么一会儿,竟没有听到华贵妃的呼声。 都说华贵妃会难产,难道晕过去了? 看皇上和佟贵妃,以及那进进出出的奴才,又不太像出事的样子。 宜修摇了摇头,心里默默为年世兰祈求平安。 不知道为什么,华贵妃对她特别友好,每到节礼时,总是赐下许多她喜欢的东西,跟其他福晋的都不一样,这种对她一个人的偏爱,让她打心底里敬重年世兰。 永和宫。 德妃知道宜修给年世兰送礼后,不由夸了她一句,“你和老四做得很好。” 时间很赶巧,华贵妃没生,皇上记住的只有儿子儿媳的孝心,再迟一点,就有可能是雷霆之怒了。 实际上,乾清宫,西暖阁内…… 产床上的年世兰只是紧紧皱着眉头,一副疼痛待发的样子,她连喊都不喊一声, 主要是不想吓唬康熙,毕竟对方年纪大了,又是今天过生日,年世兰并不想折腾他,康熙又不是胤禛那种缺德老登,待遇自然要有云泥之别。 她可是打定主意做祥瑞的,既然选择让孩子跟康熙同一天生日,也不差生在同一个时辰,凑个圆满。 本来帝王的生辰是保密的,但愣是被年世兰的花言巧语给诓骗到了,问就是许愿用,什么几何回归线上的爱情,相遇在你出生的原点吧啦吧啦吧啦, 那个写着康熙生辰的红布条,就藏在绑得密密麻麻的许愿树上,红底金字。 “郎嬷嬷……”,年世兰小声喊道。 郎嬷嬷紧张地靠近:“娘娘,您说什么?” 年世兰:“将我今早做的长寿面,端给皇上,让他先吃,别饿着……” 郎嬷嬷:“哎哟我的娘娘!您在这生孩子,皇上这会儿哪有心情吃东西呀?” 年世兰:“郎嬷嬷,您去嘛……就说我说的,废了好多团面呢,皇上要是不尝尝,我不是白费功夫了吗?快去……” 年世兰一个劲地催促着。 郎嬷嬷见她生着生着,突然执拗地要康熙吃她做的面,心里既是无奈,又升起无边惶恐, 贵妃的产道至今未开,却要达成某个心愿…… “娘娘您别急,奴才这就去。” 年世兰:“好……” 房门打开,康熙霍地站起来,忙问道:“郎嬷嬷,世兰怎么样?” 郎嬷嬷:“皇上,贵妃娘娘今早给您做了长寿面,非要奴才现在给您端来,奴才这就去。” 她简单地福了福身,而后匆匆跨入次间,将那碗因年世兰生产而被暂时搁在暖盒里的面端出来。 幸好颂芝在盒子底下加了炭,汤面还是温热的。 郎嬷嬷将面端到炕桌上,温声道:“皇上,这是娘娘亲手做的,说今日是您生辰,吃了长寿面才算圆满。” 康熙本来没胃口,但这是世兰对他的心意,他不能辜负。 佟贵妃道:“皇上,您就先吃吧,免得华妹妹分心牵挂您。” 康熙立刻端起碗,用筷子夹起面条,一口嗦尽,连汤也喝的干干净净,他放下碗道: “郎嬷嬷,你去告诉世兰,朕吃了,很好吃,朕很喜欢。” “是!” 早就心急如焚的郎嬷嬷当即快步回到产房,迅速关门。 年世兰看到她,不由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在无人知晓处,年世兰将两个孕育仓打开,一手一个将孩子抱出来。 接生嬷嬷还在等待产道彻底打开,突然一个晃眼,孩子就滑出来了,速度快得她都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接生嬷嬷猛拍她的肩膀,高声道:“生了!生了!!快抱出来呀!” 那接生嬷嬷如梦惊醒,连忙将一个孩子抱出来,然后让开位置给另一个接生嬷嬷。 “我这个是皇子!” “我这个是公主!” 两人对视一眼,大喜道:“恭喜贵妃娘娘!您生了对龙凤胎!” “恭喜贵妃娘娘!” 产房内一众奴才纷纷道贺,喜气洋洋。 屋里的热闹隔门传出来,康熙激动地上前。 颂芝咔嚓一声将房门打开,在康熙期待的目光下恭敬行礼,而后高声道: “恭喜皇上!贵妃娘娘生了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康熙攥紧的拳头一拍手心,“好!好好好!” 康熙一连说了四个好字,身体亢奋得微微颤抖。 第29章 大庆 他旁边的佟贵妃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到实处,她笑着道贺: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下总算放心了,阿哥和格格可真会挑日子,竟然选在皇上生辰这天出生,龙凤呈祥乃大吉, 皇上,今晚的寿宴不如照常举行吧?既贺皇上寿辰,又贺皇子公主出生,喜上加喜!” “办!一定要好好办!” 康熙兴奋道。 这时,两个接生嬷嬷一起抱着襁褓出来, “恭喜皇上,这位是皇子,这位是公主。” 接生嬷嬷将襁褓打开给康熙看。 只见两个孩子跟寻常足月的婴儿一般大,红彤彤的。 佟贵妃笑道:“长得跟贵妃可真像,一样的漂亮!” 康熙笑得合不拢嘴,“孙太医,快看看!” 在门外等候的孙志定快步走进来,给两个孩子把脉,“回皇上,皇子和公主脉象强健,非常健康。” “好!你快去给贵妃看看。” “是。” 孙志定匆匆进去给年世兰把脉,又匆匆出来,“回皇上,贵妃娘娘身体很好,只要月子里不受寒,很快就能恢复元气,真是……上天庇佑啊!” 孙志定啧啧称奇,这个大的婴儿,居然生得比单胎妇人还顺利?他寻思,难道跟贵妃娘娘擅长养生有关? 康熙忧心多日的危机解除,整个人从沉郁到放松再到快乐得飞起,产房里的奴才还在做收尾工作,他一个人在外间左走走右走走,亢奋得停不下来。 佟贵妃笑着摇了摇头:“皇上,臣妾就先告退了,时间紧,还要派人通知大家进宫赴宴呢。” 康熙笑道:“好,有劳你了。” 佟贵妃道:“皇上见外了,要是天天有这样的大喜事,臣妾甘之如饴。” 她笑呵呵地退了出去。 等产房收拾好后,康熙终于被郎嬷嬷放进去。 年世兰看上去还很精神,她见到康熙的第一句就是:“皇上,世兰做的长寿面好吃吗?” 康熙无奈地说道:“世兰做的当然好吃。” 他走到床边,看着一大两小,心里暖烘烘,竟有了曾经初为人父的感觉,“世兰,谢谢你。” 年世兰拢着襁褓,温柔地笑道:“皇上是他们皇阿玛,岂是世兰一人之功?” 颂芝满脸喜气道:“启禀皇上,今日是万寿节,乾清宫内龙凤呈祥,一定是老天爷为皇上降下的祥瑞,所以娘娘才生得这般顺利,皇上万福!皇上福泽延绵!皇子公主定能茁壮成长,岁岁平安!” “哈哈哈哈……”,康熙开怀大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伶俐,难怪贵妃离不得你,说得好!重重有赏!” 他看了一眼殿内伺候的宫人,道:“凡乾清宫的奴才皆赏半年月银,伺候贵妃的再加一倍。” 魏珠等人高兴道:“谢皇上!谢娘娘!” 等康熙回过头,年世兰已经面带微笑睡着了。 康熙大手一压,殿内鸦雀无声,“你们娘娘累了,别吵到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众人无声地福了福身,乳母将两个孩子抱到次间,康熙为年世兰拨好凌乱的发丝,对颂芝道:“贵妃醒了即刻派人告诉朕。” “是。” 康熙在床前又坐了一会儿,而后到东暖阁写下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装进红封交给魏珠存档。 此时冬暖阁里的寿礼都还在,那两只死去的海东青早已被奴才清理。 康熙想起这件事,眼神晦暗不明,幸好,他的福气够大,压得住,想起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他冷笑一声: “朕之祥瑞,岂容尔等阴暗污秽之心沾染?” 康熙又取来一封圣旨,一气呵成, “蝇营狗苟之辈,朕偏不给,有本事就学那唐太宗光明正大,朕说不得还能夸你句佩服,哼。” 康熙目光坚毅,他倒要看看,朝中有多少人侍君二心。 “魏珠,传令内务府,朕今日过寿,开宗宴,邀请诸宗亲共贺。” “是,奴才遵命。” 魏珠当即退出乾清宫,将脚程快的太监四散派出宫。 此时离晚宴还有两个时辰,御膳房早就在佟贵妃的示意下准备好材料,宫宴的人手也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佟贵妃笑道:“皇上果然……” 大宫女奉承道:“娘娘英明!” 佟贵妃叹了口气,“人老了,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宫里的喜事,能办一回是一回。” 佟贵妃也就感慨了这么一句,而后雷厉风行地为宫宴下一连串指令,四妃辅佐宫务多年,配合起来效率极高,一切准备就绪后,还剩一个时辰。 佟贵妃道:“将之前打的那两只金麒麟取出来,今晚给华贵妃添喜,再让内务府加急给本宫打两只金锁,一定要在孩子满月前做好。” “是。” 因是奉旨出行,太监快马加鞭,不多时,诸王公都收到入宫赴宴的邀请,仅比各皇子府迟一点点。 宜修感慨道:“贵妃娘娘真是好命啊。” 剪秋道:“主子您深得华贵妃娘娘喜欢,若能向贵妃娘娘求得生子之法,说不定您还能再生个小阿哥呢?” 宜修苦笑道:“自从喝了贵妃制的酒,太医都说我的身体暗疾尽去,可是……王爷不来,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即便王爷在正院过夜,也不过是因为规矩,他……定是嫌我年纪大了。” 剪秋:“主子,您今年不过三十一岁,德妃娘娘在您这个年纪还在生孩子呢。” 宜修黯然道:“自从姐姐去后,王爷对我不过面子情,我知道他在怪我,怪我没照顾好姐姐,要不是为了交好华贵妃,他对我的态度,也不会变得这么温情,说不得华贵妃还是我的贵人。” 这也是事实,剪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宜修放下心结,只好转问道:“主子,月末侧福晋就要入府了,咱们要不要在西院放些人?” 宜修摇头道:“不必了,钮祜禄氏陪嫁人数众多,只怕院子能塞得满满当当,岂会用不熟悉的奴才,浪费人手。” 等侧福晋入府,王爷只怕转头就宠爱新人了去了,钮祜禄氏家世比她好,还比她年轻,她空剩一个福晋的名头,等钮祜禄氏生下孩子,府里还有她的位置吗? “将我陪嫁那两只金项圈取出来,华贵妃诞下龙凤胎,咱们该同喜。” “是。” 只要华贵妃盛宠一日,王爷就不敢忽视她。 宜修穿上福晋吉服,妆容端正大方,她知道,华贵妃最喜欢她这样,投其所好。 对雍亲王府来说,德妃不止是她的姑母,还是姐姐的姑母,亦是王爷的亲额娘,而华贵妃,只是她一个人的华额娘。 夕阳西下,一辆辆马车从各府出发…… 第30章 母子册封 乾清宫西暖阁里,年世兰刚睡醒,她一睁眼就看见坐在床前的康熙。 “皇上”,年世兰笑着喊道。 康熙温声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年世兰握着他的手道:“我的身体好着呢,您忘了,我最擅长养生,虽不曾为孕妇保养过,但是我的方法绝对可行,只是您和孙太医都不信。” 康熙:“朕那不是关心则乱嘛,总是担心有个万一。” 年世兰笑道:“您现在知道了?扶我起来。” 康熙虽然担心年世兰身子不便,但还是顺从地将她扶起来。 年世兰套上平底绣花鞋,在康熙面前转了一圈,“皇上您看,世兰一点事都没有,生孩子前后加起来也就一个多时辰,根本累不着世兰。” 康熙一把抱住她,哄劝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不想让朕担心,但你还在月子里呢,少下地,好好养养,就当为了安朕的心,嗯?” “嗯,世兰听您的。” 年世兰顺从地靠在康熙怀里,“世兰只是想证明给您看,我能保养好自己,就一定能养好你,皇上,咱们还能相伴好多好多年。” “朕信。” 康熙放开年世兰,“寿宴会在乾清宫正殿举行,你待会儿先随朕一起出去坐坐,要是觉得累立刻回来。” “好。” 年世兰点头,她就住在西暖阁,去正殿不过几步路的事情,不过,以康熙以往对她的关心,不太可能会平白无故让她一个产妇出席宴会, 想到她刚生产完还没有赏赐,不禁暗自猜测,康熙到底会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颂芝为年世兰换上轻便的大红礼服,头上戴着毛绒绒的玄狐皮抹额,七尾缧丝金凤衔珠钗斜插在发髻间,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红润的脸颊气血充盈,艳丽雍容,凤仪万千。 康熙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出去。 此时乾清殿内,灯火通明,御座周围几个炭盆烧得正旺,正好驱散春末夜晚的凉意。 “儿臣\/臣妾参见皇上,见过华贵妃娘娘。” “免礼”,康熙笑呵呵牵着年世兰坐到自己身边。 “都坐下。” 众人就坐。 开宴前,康熙高兴地说道:“今日召大家前来,一为庆朕之寿喜,二为庆皇室添丁之喜,朕已过耳顺之年,今得上天眷顾,得龙凤胎之祥瑞,实乃大清之福,朕欲顺应天意,喜上加喜,宣旨!” 只见一华服女官手捧明黄圣旨上前一步,高声道:“华贵妃年佳氏接旨——” 年世兰眼神微动,绕过御案,跪接圣旨,其余人分纷纷出列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王化始于宜家,端重宫闱之秩……咨尔贵妃年佳氏,钟祥世族,毓秀名门……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进封尔为皇贵妃, 尔其祗勤夙夜,襄壸范而弥嗣徽音,衍庆家邦,其孕育之子女,聆庆天音,应寿而生,降祥瑞于大清, 皇贵妃所诞之子,乃朕之第二十四子,应二十四节气之春,润万物之初始,泽生机之郁葱,朕赐其名‘胤稷’,授以册宝,封为‘和硕瑞亲王’,永袭勿替, 皇贵妃所诞之女,乃朕之第二十一女,德衡乾坤之阴阳,隆庆鸿福,正盛泰而安平,荣华耀之繁瑛,朕赐其名‘荣安’,授其册宝,封为‘固伦熙华公主’, 钦哉!” 圣旨宣读完毕。 殿内一片死寂。 胤稷? 众皇子心头一凛,皇阿玛未与礼部商议,便直接下旨册封皇贵妃,并以年号封公主,且二十四弟的名字,更与众兄弟不同,特地独行,社稷之名岂可轻用? 难道经历过与辅政大臣夺权的皇阿玛,要为了宠妃幼子而重新将权力下放吗? 年世兰是真的震惊了,给她进位她能猜到,但给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册封,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胤稷、熙华…… 看来以后以退为进,假装劝康熙将孩子过继的理由不能用了,她要另想办法祛除康熙有可能对她的疑心。 不过现在还早,她有的是时间,等孩子进学也不迟。 年世兰恭敬地接过圣旨,“臣妾,领旨谢恩。” 待年世兰站起,众人纷纷回神,向她参拜。 皇贵妃位同副后,虽然今晚不是正式行册封礼,但圣旨已下,绝不可能作废。 要变天了。 胤禛等成年皇子心道,只盼皇阿玛不要老年昏聩,做出传位幼子的荒谬行径。 康熙招了招手,让颂芝将年世兰扶回暖阁,“皇贵妃刚生产完,身子虚弱,便先回去歇息吧。” 年世兰微微福身,道:“谢皇上体恤,臣妾告退。” 她搭着颂芝的手臂,脚步缓慢地跨过侧门, 众人目送她离开,待侧门关闭,众人脸上重新扬起喜气洋洋的表情。 佟贵妃心态最稳,她对康熙笑道:“皇上,您这么早就让皇贵妃离席,臣妾给孩子的贺礼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呢,不如您先帮他们收着?” 她示意身边的宫女将锦盒送上。 康熙接过,看到里面两只精致的金麒麟,不由笑道:“朕就代胤稷和熙华收下了。” 佟贵妃端起酒杯,笑着遥敬康熙,而后一饮而尽。 有她做表率,其他人也纷纷献上贺礼。 虽然给康熙的寿礼昨日就送了,但得知贵妃生子,各家都准备了给孩子的小礼物。 乾清宫贵妃已经很得宠了,他们又不是消息闭塞的聋子,现在贵妃一路晋升,烧热灶也就是顺手的事。 他们哄起康熙来,没有什么顾忌,虽然好些宗亲都有自己交好支持的皇子,但都是能争夺储位的成年人了,再怎么也不会吃一个小婴儿的醋吧?皇上都多大年纪了。 这就造成了一个假象:满殿宗亲对新鲜出炉的瑞亲王寄予厚望。 胤禛他们不怕胤稷一个奶娃娃,就怕他们皇阿玛被哄得一时激动,像当初册封二阿哥一样,册封襁褓里的二十四弟为太子,哪怕二十四弟年幼,对他们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能名正言顺,谁也不想当逆子。 西暖阁里,年世兰看着小床上两个孩子,出生不到一天,还没一只小橘猫大,就已经进入位高权重行列了, “真是,全靠你们额娘我够努力……” 郎嬷嬷端着鸡丝面进来,“娘娘,您要的素面,温度正好入口。” 年世兰坐在桌子前,小口吃起来。 按照产妇常规饮食,她现在还不能大鱼大肉,得素上一两天。 第31章 你好好活着才能保护我们 吃完后,凡伺候年世兰的宫人,都被她召进房里。 年世兰笑盈盈地说道:“你们伺候皇子公主出生,都有大功劳,虽说皇上已经赏过了,但本宫今日赏的,是二十四阿哥封王和二十一公主册封的喜钱, 颂芝,这次的赏钱从本宫的私库出,凡乾清宫伺候的,每人赏半年月钱,本宫殿里伺候的,额外再赏半年,另,嬷嬷及一等宫女、首领太监赐缎两匹,二等宫女及太监赐缎一匹,余者赐细布两匹。” 众人闻之大喜:“奴才谢皇贵妃娘娘赏赐!” 平白得两年月银,还有做衣服的布料,搁谁不开心? 皇贵妃娘娘出手就是大方! 至于会不会有人因为主子脾气太好,发生奴大欺主的事? 他们表示,乾清殿的奴才已经消失好几个了,偷奸耍滑的还没等皇贵妃发现,魏公公就已经处理完了,有福不享走死路?不得行。 年世兰还没生产的时候,康熙就已经命魏珠将伺候孩子的奴才都挑好了,等孩子一落地,每个孩子除乳母外还配三十二个伺候奴才。 此时养心殿还是作为朝政功能区存在的,御膳房分部也在这里占了一排屋子,专供康熙饮食。 后宫没有适合年世兰母子的地方,所以康熙干脆将乾清宫西配殿也分给年世兰使用。 他既做了用胤稷肃清朝堂的打算,就得将孩子放眼皮子底下保护好。 有他和世兰,还有奴才几十双眼睛盯着,绝不可能出现奴才一时疏忽而发生意外的事情。 乾清宫宾客尽喜,待散场后,殿外等候的宫人恭敬地为他们提灯引路。 夜空中,新月如镰,洒不下一点月光。 黑暗中,无数人回头,乾清宫静卧在黑夜里,庞大而森严。 那里一家四口,仿佛被笼罩上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将他们这些儿孙隔离在安宁之外。 来参加宫宴的主位妃嫔们,沉默地从乾清宫的长廊下离开。 “贵妃娘娘。” 德妃越过其他三妃,快步走到佟贵妃身旁,“皇贵妃已封,那咱们以后要每日到乾清宫给皇贵妃请安吗?” 后位空悬的情况下,皇贵妃可享后宫妃嫔晨昏定省之礼。 但乾清宫乃帝王理政之所,按规矩,没有皇上召请,属于宫妃止步的禁地。 其他三妃也齐齐看向佟贵妃。 德妃的潜台词她们都听出来了,皇贵妃在,她们手中的宫权,是否会发生变动? 被挤在一旁的舒贵妃默默退至一旁, 她的份例,归掌权五妃分配,失去康熙宠爱的她,现在只能寄希望儿子在前朝立功,然而她的十七,至今还被关在府里抄书, 二十四阿哥出生即封王,她的十七依然是个光头阿哥,皇上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舒贵妃现在是非常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拒绝为儿子娶年世兰,现在龙凤胎就是十七的孩子,祥瑞之父,天命所归…… 追悔莫及,她得想办法让十七出来…… 佟贵妃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搭着宫女一步步走到自己的轿辇前,回头看向四人,淡淡地说道: “本宫明日会去向皇上请示,皇上没发话,你们还是不要随意去打扰皇贵妃的好。” “一切有劳贵妃娘娘。” 皇上的态度,不仅决定后宫权力的重新划分,还会影响到她们的儿子,不得她们不重视。 康熙回到暖阁时,年世兰守着两张小床,眉眼带笑。 “皇上。” 康熙:“睡着了?” “嗯”,年世兰带康熙到里间,亲手为他更衣,“皇上今儿喝了多少酒?” 她招了招手,颂芝递上香包。 康熙:“是不是熏到你了?” 说着就想退远点,被年世兰一下勾了回来,“别动,换好衣服喝碗解酒汤,我给你按按头,别明早上朝头晕。” 康熙顺从地任由年世兰安排。 康熙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年世兰轻柔地给他按揉头部穴位。 “孩子才这么点大,皇上这般宠着他们,以后恃宠生娇可有得皇上头疼。” 年世兰看似抱怨,语气里充满调侃。 康熙笑道:“朕的孩子,傲气一点怎么了,总好过像鹌鹑一样畏畏缩缩。” 年世兰没接话,让康熙侧过另一边接着按。 康熙:“等你出了月子,朕让惠妃她们将宫务交给你,有佟贵妃帮你,费不了多少事。” 年世兰连手都没停一下,平静道:“还是让她们继续管着吧,世兰来皇上身边本也不是为了这些。” 康熙:“朕都知道,只有手中有权,才能更地好保护孩子。” 年世兰:“世兰都明白,只是宫务太过繁琐费时了, 在年家的时候,哥嫂在外,家中只有爹爹和世兰两人,每日打理家务尚且要一个时辰, 皇宫事务千百倍于年家,就算有各位姐姐辅佐,料想也得大半天吧? 世兰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多,只想尽量多陪陪皇上,好好照顾孩子,皇上要是想保咱们母子平安,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世兰……” 康熙抓着年世兰的手,摩挲许久,“朕……一定会长命百岁。” 年世兰将脑袋贴着康熙的胸膛,温声道:“世兰会一直陪着你。” 累了一天的康熙在年世兰的按揉下,很快就入睡了。 年世兰轻轻放下罗帐,交代魏珠几人守着,自己带着孩子到隔壁月子房歇息。 早上起来,颂芝已经将康熙代收的贺礼登记造册,年世兰看了一下,都是给孩子压床的金银器物, “将佟贵妃的麒麟拿给我,其他的先收小库房。” “是。” 早膳刚过,年世兰便听闻佟贵妃求见。 年世兰疑惑地看向郎嬷嬷。 佟贵妃双商高,没事不会这个时间来打扰她养身体。 郎嬷嬷道:“佟贵妃本来是求见皇上的,但皇上说,有些事,还是由娘娘您亲自吩咐下去更好。” 年世兰想到昨晚康熙提到的宫权,便明白过来,康熙是想让她做这个人情。 佟家,她愿释放最大的善意。 不止是做给康熙看,还为了隆科多,这个以后有可能与自己哥哥成为同僚,一起掌管九门禁军的重臣。 年世兰将两只泡过道具药粉的金麒麟,挂到孩子小床的床头,金灿灿特别显眼。 “请佟贵妃进来吧。” 第32章 世兰真是,一点都没变 “臣妾见过皇贵妃娘娘”,佟贵妃恭敬地行礼。 “佟姐姐快起来吧,坐”,年世兰向她示意小床对面的椅子。 佟贵妃没有推辞,微笑入座,她看着小床里熟睡的婴儿,低声道: “一天一个样,皮肤比昨日长开了许多。” 年世兰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孩子,稀奇着呢。” 佟贵妃看着床头的金麒麟,问道:“你一整天就盯着他们睡觉?” 年世兰笑着点头:“这不是怀了十个月才初次见面嘛,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佟贵妃:“离能跟你互动还要好几个月呢,你就这么着不无聊吗?” 年世兰摇了摇头,“我喜欢做的事多着呢,又不独独看孩子。” 佟贵妃:“你如今都封皇贵妃了,可不能在乾清宫躲懒了吧?由你掌管后宫,才名正言顺。” 康熙让佟贵妃直接找年世兰,佟贵妃一想就明白了康熙的打算,年世兰性子直接,所以佟贵妃就没有拐弯抹角。 年世兰:“胤稷和荣安还小,我又要精心调养皇上的身体,哪分得出精力管后宫的事,况且这么多年你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没必要变了吧?” 佟贵妃笑道:“你是不愿花时间管琐碎事,别人可不这么想,没得还以为我们把你架空了呢。” 年世兰呵笑一声:“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的决定,还轮不到她们指手画脚,你尽管放心去做,皇上那,我来说。” 佟贵妃也干脆,点头道:“好吧,你什么时候来兴趣想了解宫务了,记得派人告诉我一声,我将账本送来给你打发时间。” 年世兰摆摆手道:“我最不耐烦看账本,等以后荣安会认字了,你直接帮我教她吧。” 佟贵妃一挑眉,看着小床上猫仔大的荣安,不由笑道:“你要是舍得她离开你的视线,随时可以抱到我那玩。” 年世兰笑道:“那感情好,管家有你教,骑马就找宣妃带,我乐得轻松,甩手当额娘。” 小床上的荣安突然微微摇摇头,咿呀出声,小嘴嘬嘬努动。 佟贵妃道:“你看看,荣安有意见了。” 年世兰向乳母招了招手,“公主饿了,抱下去喂奶吧。” 乳母福了福身,小心将荣安抱到次间。 佟贵妃看了眼也有醒来迹象的胤稷,到:“这个也快醒了,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了,皇上今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朝,等你们商量好,记得让颂芝来给我说一声,省的我又跑来打扰你。” “好。” 佟佳氏笑着点头告退,她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乾清宫。 康熙回来后问了一句,年世兰抱怨道:“皇上跟佟姐姐多年情分,何苦让世兰来做这个好人,佟姐姐那么聪明,肯定都看透了,非要这一来一回的推让,世兰多不好意思呀。” 康熙笑道:“朕了解佟贵妃,不让她走这一回,她肯定会来给你上演三辞三让,到时候你不是更烦?” 年世兰挑眉道:“皇上了解佟贵妃,也挺了解世兰的嘛。” 康熙眉头一动:“朕怎么感觉你在吃醋?” 年世兰矢口否认:“没有,皇上感觉错了。” 康熙笑道:“朕知道你不爱看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想看就不看吧,不过,你这喜好,可别传给胤稷才好。” 年世兰叹气道:“一想到以后胤稷要学经史子集,世兰就替他心累,万一等他以后学会了,开开心心跑来背给世兰听,然而世兰听不懂……哎,皇上,世兰不想做个扫兴的额娘,可是,世兰真的不想学那些嘛。” 康熙道:“你不会朕会呀,到时候朕跟你一起,你负责听,朕负责夸。” “好吧”,年世兰点头:“那听孩子念书的重任,就交给皇上了,世兰教他些养生功夫就好。” 正好乳母将孩子抱回来,康熙摸了摸胤稷软乎乎的头毛,温声道:“等咱们胤稷长大了,朕亲自教他写字。” 年世兰微微一笑:“有皇上的教导,说不定胤稷以后还能得个书圣的名头呢。” 康熙呵呵笑道:“朕没时间专注此道,成不了书圣,书圣的字倒是收藏了几幅,等胤稷长大了,就给他练,说不定真能实现你的愿望。” 年世兰:“我就是这么一说,要是孩子没天分,世兰可不会强迫他,顺其自然吧。” 康熙听着总感觉年世兰有慈母败儿的迹象,不过,幼子嘛,宠着些也无妨。 年世兰嘴上是这么说,但她可以确定,这俩孩子的脑子一定好使。 作为昂贵黑科技-孕育树出品的孩子,经过几个世界的验证,他们智商和情绪感知能力,比普通人高出一截,跟带着记忆重生那种生而知之不同,从无到有,学东西非常迅速,基本不用年世兰操心。 这一世应该也不会例外。 在盛大的满月宴后,年世兰就不让孩子在自己房间歇息了,但就算康熙再忙,等他每天回到寝殿内,年世兰都会让孩子在他跟前过一眼再抱走,哪怕孩子正在熟睡。 婴儿时期的孩子长得快,等孩子会翻身朝康熙啊啊叫,他才惊觉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盛夏已至,年世兰给康熙批了件薄衫,“你道我为何不让孩子在房间里睡觉?还不是因为寝殿里冰块放得多,我怕他们着凉。” 康熙:“朕不怕热,孩子要紧,你的身体恢复也需要时间,冰块用多了对身体不好。” 年世兰道:“皇上就放心吧,世兰早就恢复了,往年这个时候,您都在畅春园避暑,要不是为了世兰和孩子,您也不用回紫禁城,紫禁城冬冷夏热,可不能让您在劳神之余,还要受暑气侵蚀,来,把汤喝了吧。” 康熙接过年世兰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汤,一饮而尽。 他放下汤碗,低声问道:“真的恢复了?” 年世兰抬头,就见康熙眼神莫名的试探。 年世兰:…… 好吧,难怪这几天康熙都搂着她睡觉,也不嫌热。 年世兰微微点头,康熙一把抱起她,走向卧室…… 年世兰足足撒了好几次药粉,可算是让康熙一解思念,体验了一晚上龙精虎猛的少年时代。 因实质上是让人精神世界得到亢奋满足,劳神而不劳肾,次日清晨,康熙起来神清气爽,感觉身体都轻松不少。 他回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年世兰,有种采阴补阳的错觉。 不过世兰真是,一点都没变。 康熙俯身亲了一下年世兰的额头,轻轻为她盖住裸露的肩膀,脚步轻快地上朝去。 年世兰微睁着眼睛,“颂芝,浴桶里给我备好热水,玫瑰花露倒小半瓶进去。” “是。” 第33章 经年 不多会儿,满室玫瑰飘香。 年世兰靠在浴桶边,闭目养神,颂芝给年世兰轻轻揉按着肩膀。 在不知不觉中,颂芝那双柔嫩的小手,换成了有些粗糙的大手掌。 年世兰仰头睁眼,和头顶的康熙倒着对视,“大早上的,皇上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康熙的手沿着年世兰的锁骨滑进水里,“朕突然想世兰了。” 年世兰呼吸加重,“皇上,纵欲伤身。” 康熙靠在年世兰的耳边,低声道:“这不是有世兰在吗?朕一点都不担心,为了世兰,朕可是一年都没召妃嫔侍寝了,世兰可得好好补偿朕。” 年世兰扣着他的脑袋亲了一口,吐气如兰:“那……要一起洗吗?” 指尖划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皇上喜欢玫瑰还是兰花?” 康熙低声道:“兰花,只是,世兰养护了一年的小兰花倒是越开越精致了,朕怕进得去,出不来,像极了观音娘娘的紧箍咒” 年世兰柔声道:“小兰花道行再高,也抵不住孙大圣。” 康熙再也忍不住,将年世兰一把抱起来,快速回到寝室, 年世兰:“大圣,世兰还以为您要大闹龙宫呢。” 康熙忍痛道:“朕怕你着凉。” 年世兰摸着他的手臂道:“皇上全身滚烫,连冰块都快被您融化了,世兰怎么可能着凉,唔” 康熙一点废话没有。 当然,依然是年世兰赠送的极佳幻梦。 年世兰躺在床上看着面色潮红的康熙,平静地给自己盖上被子。 “系统。” 年世兰第一次在任务完成之前呼唤系统。 【宿主,我在。】 年世兰:“康熙身体健康的情况下,能活多久?” 系统:【最久比他原本的寿命多十二年,这是宿主给帝王额外增加寿命的上限。】 【在康熙原本寿命终结的时间,他的身体将会进入假性油尽灯枯状态,时间持续二十四小时,在此期间,宿主可以自行选择以下做法: 1、什么也不做,等康熙渡过二十四小时后,他的身体将会进入老弱状态,寿命不确定增加多少,但最高不超过12年; 2、每日照常喂食孕育树树皮粉,等康熙渡过二十四小时后,他的身体将会保持健康状态,寿命不确定增加多少,但最高不超过12年; 3、将孕育仓磨粉给他吃,等康熙渡过二十四小时后,他的身体将会恢复到十二年前的生理状态,寿命增加12年。】 年世兰算了一下,如果康熙增加12年寿命,胤稷正好长到成年。 年世兰:“也就是说,康熙69岁的时候,身体状态比现在还年轻4岁,十二年……本质上,是让他的身体时光倒流十二年吗?” 系统:【是的。】 年世兰:【其他人的寿命呢?】 系统:【只有帝王才有上限,其他人的寿命随机。】 【吃了有树皮粉的酒,可以让他们去掉病根,至于能加多少岁,不确定,总比原来病死的强。】 年世兰:“胤禛的寿命,会受帝王条件约束吗?” 系统:【会,但只要他没当皇帝,在身体健康的前提下,油尽灯枯状态则会变成重度风寒。】 雍正十三年,减去康熙增加的十二年……胤禛还能给她儿子打工一年,以上。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见年世兰没有别的疑问,系统继续跟前辈学习去了。 年世兰看着罗帐的绣花,眼神涣散。 这一世,她要花很长的时间。 前面的阿哥太多太优秀了,她必须要等到儿子长大,才有机会完成阻止前20位皇子登基的任务。 年羹尧不是多尔衮,不具备扶幼主的条件。 年世兰叹了口气,十几二十年啊…… “世兰……” 康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年世兰没有继续洒药粉,现在是早上,康熙抽空回来,待会儿还要去批折子呢。 她轻轻推了推康熙,娇声道:“皇上,您该走了,午后回来世兰再陪你吧?”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世兰这么贤惠?” 年世兰小声道:“世兰累了。” 康熙笑道:“行,朕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年世兰趴在枕头上点头。 …… 傍晚用膳后,康熙跟年世兰说起去畅春园避暑的事, “紫禁城越来越热了,出了屋子,冰块也不顶事,胤稷和荣安还小,既热不得也冷不得,咱们还是去畅春园避暑吧,他们受不得马车颠簸,朕让人备了轿辇,最多走慢一些。” 年世兰:“他们才三个月大,真的能出行吗?” 康熙道:“朕问过嬷嬷和太医,坐轿子没问题的。” “好。” 紫禁城的夏天,确实有点难受,冰块跟空调房不一样,冷得不均匀,康熙的身体扛不住,能早一点享受就早一点享受吧。 清晨出发,御驾一路走走停停,用了两天时间,年世兰终于回到畅春园的寝宫。 房间里金灿灿的大树叶子依旧,被宫人擦拭得很干净。 年世兰将孩子交给乳母,自己睡得天昏地暗,赶路的劳累让她在月上中天才恢复。 康熙在她旁边沉睡。 跟之前相比,年世兰除了多了两个孩子,一切都没变。 一眨眼的时间,两个孩子都开始学说话了,嘴皮子跟年世兰一样利索,见人就咧嘴一个甜甜的笑容,别人教什么就说什么,口齿清晰,毫无偏差。 康熙每日下朝回来都爱逗一逗他们。 年世兰半倚在贵妃榻上,看着康熙蹲在两个孩子面前,嘴里不停地叫着“皇阿玛”,年世兰不由笑出声, 待听到康熙教孩子们念百家姓,年世兰道:“皇上,孩子话还没说全呢,哪里记得住这些。” 康熙兴奋道:“咱们的孩子可聪明了,朕昨日教他们念的,今天他们还能完完整整的念出来呢。” 年世兰:“学舌当然快呀,他们又不懂其义,说不定再长大一点就忘了呢。” 康熙道:“要不咱们打赌?朕觉得他们不会忘记。” 年世兰挑眉,“赌就赌,要是皇上输了,就亲手给世兰做一件礼物。” “好”,康熙上下打量了一眼年世兰,道:“你要是输了,随朕处置?” “一言为定!” 年世兰根本不在乎输赢,都是哄康熙教孩子的手段罢了。 孩子还在吃奶的年纪,康熙已经教完了百家姓,孩子三岁的时候,就被康熙抱在怀里教千字文。 年世兰看得直摇头,皇家的孩子,莫得童年。 康熙刚承诺明年带年世兰巡行塞外,便听闻前朝急报, “启禀皇上,准噶尔异动!” 第34章 处理一对多的感情心理 康熙去回仪殿上朝,这一去,直到傍晚也没回来。 年世兰让自己宫里的首领太监贺成福去找魏珠问问情况,不一会贺成福便回来禀报, “娘娘,魏公公说,皇上还在跟一帮重臣议事,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皇上让娘娘您先用膳,早些歇息,不用等他。” 年世兰道:“天都黑了,皇上用膳了吗?” 贺成福道:“还没有,据魏公公说,御膳房已经将膳食送进去了,皇上不得空吃呢。” “这怎么行?皇上饿不得。” 年世兰亲自到小厨房,让颂芝将白天做的一大盅汤装食盒里,然后交给贺成福,叮嘱道: “你和郎嬷嬷一起,亲自送到回仪殿,交给魏珠,就说里边装的是提神去疲劳的补汤,足有十人的份量,其他的不要多说,给了就回来。” “是,奴才谨记。” 贺成福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开清溪书屋西殿。 颂芝道:“娘娘,咱们给大臣送东西,皇上会不会……” 年世兰笑道:“我只送给皇上,皇上要怎么处理,那就是皇上的事了,不用担心。” 宫妃要是拉拢朝臣,就凭这点小恩小惠?那不笑掉人家大牙。 不过是给那群老头一个吃饭的借口罢了,康熙能坐着,臣子得站着,又饿又烧脑,简直受罪。战乱将起,一时半会哪里商量得出来。 年世兰去偏殿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回到寝殿中,给康熙留了两盏灯,自己先歇下了。 回仪殿偏殿,康熙和四部重臣就策妄阿拉布坦攻占拉萨杀拉藏汗,还有江南夏季洪涝一事,议论拨款和调兵详则。 殿内的蜡烛已经换了一轮,待康熙停下来喝水,魏珠才低声跟康熙说年世兰送汤一事。 康熙看了眼外面快要黑透的天,看了眼侧边的西洋钟,已经八时了。 脑子的密集信息暂缓,饥饿感如江海般袭来,康熙见跟前几个老臣面有倦色,便道: “都怪朕过于投入,以至于忘了时辰,让诸位爱卿陪着朕一起受饿了,既天色已晚,爱卿们便留下来一起用膳吧,魏珠。” 魏珠恭声道:“晚膳已经摆好,还请诸位大人移步。” 众大臣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纷纷拱手道:“多谢皇上恩典。” 待康熙起身,众人跟在他身后,前往偏殿用膳。 虽然要商议的事情比较繁杂,但能被康熙留下来委以重任的大臣,仅有七人,康熙也不吝啬,将年世兰送来的汤给大家都分了一份。 康熙没在大家饿疯了的时候显摆什么宠妃的爱。 一碗汤羹下肚,不过片刻便见效,疲倦尽消,风卷残云后,众人精神奕奕,看着还能再说上几个小时。 康熙想起年世兰常常叮嘱他,不可劳神过度,想了几秒,便道:“诸位爱卿先回去歇息吧,剩下的事明日再议。” “是,臣等告退。” 诸人神采奕奕离开偏殿。 宫道上。 “难怪皇上每天神采奕奕,这御膳真不错。” “咱们以前又不是没被皇上留过饭,哪次有这效果?” 一人咂咂嘴道:“吃着倒是跟年老大人家的酒一个感觉。” 其他几人当即盯着他,那人赶紧解释道:“我家中老母过大寿,我重金上门求来的。” 一人凑近他问道:“年家的酒不外卖,多少人去求都求不到,怎么就卖你了?牛兄可是有什么窍门?实不相瞒,我额娘也快到70大寿了,我做儿子的也想尽一份孝心。” 那人道:“本来我是被拒之门外的,赶巧有一天我看见年老大人去饕餮楼吃饭,我上去打个招呼,顺嘴夸了他外孙几句。” “就这样?” 那人点头,“你也不想想他俩外孙是谁。” 其余人沉思,一个奶娃娃,交好一下应无大碍,而且在皇上那也不会落个结党之名,好像还不错, “我明天就让我儿子去偶遇年老大人。” “一起就太显眼了,能否让我先来?我夫人卧病在床……” 在年世兰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儿子多了一群“二十四爷党”,虽然只是“成员”用来打酒的由头。 不过一来一往,谁以后会怎样呢。 康熙回到清溪书屋,想着太晚,没打扰年世兰,便直接在东殿就寝了。 实际上年世兰还没睡着。 颂芝跟年世兰禀报这个消息后,年世兰皱眉,她记得康熙晚年准噶尔动乱持续了好几年,年羹尧就是在此期间获功升职的。 今日之后,想必康熙在前朝会越加忙碌。 正所谓见面三分情,她好不容易帮康熙养成他们一起就寝的习惯,可不能随便更改。 一日只道寻常,二日便觉自由,三日独占大床神清气爽,四五日便会在原有的感情基础上,生出些面子情。 当面子情不知不觉份量变重的时候,她很可能会被康熙放到正常得宠宫妃的位置。 这种无形的变化,或许康熙本人并不能察觉,但是年世兰深谙一对多的感情心理,必得防患于未然。 感情会转移,爱也会消失。 那美貌依旧的舒贵妃就是前车之鉴。 如果说舒贵妃失宠有年纪大的缘故,那石庶妃正是初诞麟儿、年轻貌美的时候。 根据年世兰的了解,在自己进宫之前,石庶妃亦得康熙盛宠,而且石庶妃在康熙面前,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那一挂。 但石庶妃依然失宠了。 其实只要康熙想,出身并不是多大的问题,要说恃宠而骄,她年世兰比石庶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康熙和石庶妃见面的间隙里,另一个热情美女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放个钩子就把康熙的目光勾走了。 旧人如果不是常常出现,就再也没有‘常常’出现的资格了。 年世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康熙又去回仪殿跟大臣在一起了,天黑都没回来。 这一次,年世兰让贺成福给魏珠传信,她等康熙回来再睡。 第35章 死期将近 康熙夜晚搂着年世兰道: “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朕要是回来得晚,你先睡就好,不必陪朕一起熬着。” 年世兰立刻撑着半身起来,看着康熙道: “世兰每日在园子里,无事需要烦心,皇上辛苦劳神,世兰只想让皇上放松一些, 以后您每日回来,世兰给你泡个药浴,再按一按吧?松骨去疲劳,这样一觉沉睡到天亮,早上才有足够的精神处理朝政。” 康熙道:“有奴才在,别累着你。” 年世兰:“世兰每天精神着呢,哪里会累到,您才是世兰的头等大事。” 她的夜猫子习性,几辈子都没改过来,天黑就睡觉真的做不到啊。 康熙回来也就八九点,泡个澡按摩完也才十点多,她又不用早起上朝。 就是两个孩子让她不方便睡懒觉,要不……让佟贵妃她们带一段时间吧? 她最厌烦给小孩启蒙了,幼师十万个为什么,她被问到第二十个的时候,就异常烦躁,根本没那耐心。 反正留在这,康熙暂时也没时间见。 多去宫妃那串门,见识一下人类性格多样性,为了以后,察言观色这种技能,俩孩子可以不用,但得会。 年世兰打定主意让宫妃带孩子,次日一早就给两人收拾包袱,亲自带着孩子上‘幼儿寄宿学校’去了。 “什么?放我这养?” 佟贵妃放下茶杯,惊讶地看向年世兰,“皇上都允许妃嫔自己养孩子,你怎么还往外送?” 年世兰道:“这不是见佟姐姐你学识渊博,家学卓着,我想让他们来熏陶熏陶嘛,就住一段时间,答不答应嘛?” 早就被年世兰忽悠过的两个孩子,大眼汪汪地看着佟贵妃,眼睛里满是期待。 佟贵妃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来。 皇上有多宝贝两个孩子,她是知道的,她只是有点担心,万一孩子在自己宫里出了什么问题,她担不起。 年世兰:“皇上最信任你,孩子在你这我很放心。” 胤稷和荣安一人一边靠在佟贵妃膝盖边。 “……好。” 年世兰热情谢过佟贵妃,留下一堆奴才和银两就带着颂芝缓步离开。 身后,胤稷好奇的声音越来越远, “佟额娘,听说胤稷有很多很多哥哥,个个都好厉害,你能给孩儿讲讲嘛……” 年世兰手中的扇子微微摇动,她是年纪小的后来者,不适合给孩子讲那些犯忌讳的阿哥,最客观的科普员,莫过于地位超然的佟佳氏。 她要胤稷记住那些阿哥有多优秀,又为何龙困前滩。 荣安的学习重地,在宣妃处,不过得到六七岁的时候更适合,现在还是先跟胤稷待在一起培养姐弟感情吧。 虽然两个孩子同时出生,年世兰还是为两人选择姐弟关系。 古代居长更有优势,只要荣安是姐姐,就算胤稷得了帝位,他也得敬一两分。 她的女儿以后也是要出嫁的,她得尽早给女儿养成霸道专断、受不得委屈的性子,以后不管跟谁成亲,都不会轻易被人pua。 都做公主了,学什么三从四德、贞静娇柔,多余。 晚上给康熙按摩的时候,年世兰顺嘴提了一句,孩子送人家那儿了。 康熙诧异地问:“你舍得?” 年世兰也诧异地说道:“瞧皇上说的,佟贵妃是皇上的表妹,让孩子走走亲戚怎么了?住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 康熙好笑道:“人家跟你同为妃嫔,你怎么好意思把人当亲戚走?” 年世兰:“我不管,反正现在皇上是我的,皇上的表亲就是世兰的亲戚。” 一股子醋味酸溜溜。 康熙:“行,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孩子住久了不记得你。” “咱们孩子的记性,您可是亲口夸过的,怎么可能忘了额娘?” 年世兰玩笑道:“其实多几个额娘疼爱没什么不好,等孩子生辰还能多收几份礼物呢。” 康熙叹了口气:“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多好。” 年世兰:“世上只有一个世兰,皇上您可得好好珍惜呀。” 康熙被逗笑了,将年世兰压在怀里,道:“朕还不够珍惜吗?就差把你揣兜里带着了。” 年世兰划着他的胸膛道:“我知道,所以我把孩子送走,专心伺候皇上,对世兰来说,您才是世上唯一的头等大事。” 康熙拍了拍年世兰的背,感叹道:“有你真好。” 两人说着黏黏糊糊的话,相拥而眠。 康熙每日天不亮去了前朝,天黑带着一身疲劳回清溪书屋,享受年世兰的专业水疗spa,让他有种自己还能再活五百年的错觉。 入冬后,四川越巂卫属番与普雄土千户那交等作乱,康熙令年羹尧协助四川总督平乱,待一切尘埃落定,康熙才跟年世兰提起, “你哥哥不仅有理政之才,还有将兵之能。” 年世兰略过康熙对年羹尧能力的赞赏,只道自己担心哥哥安危, “皇上,准格尔藏乱未平,那边又紧挨着四川,哥哥一心为朝廷效力,想必日后战起时,哥哥亦不会辜负皇上的赞赏, 世兰很荣幸有这样的哥哥,但世兰着实担心哥哥的安危,皇上,世兰能不能用驿站给哥哥送些保命的药丸?” 不待康熙回答,年世兰又道:“不过,若是会耽误朝廷加急传讯,世兰让父亲派遣家奴去也可。” 康熙摆手道:“关心家人乃常情,朕怎会不允?不过是一些药,朕让人一起带过去就是了。” 年世兰感激地谢过。 康熙牵着年世兰的手道:“年羹尧除了是朕的臣子之外,也算朕的小舅子,朕怎能让他有性命之危?世兰放心。” 年世兰笑着点头。 转眼冬去春来,朝廷正式对藏发兵,自四川出,但是被大策凌敦多布击败。 自此,过川之地进入严兵状态,内部时有潜入之人挑起叛乱,意图搅乱大军后勤。 五十八年,北部发生特大雪灾,户部财政几近亏空,康熙不得不暂停对藏用兵,等次年秋收后,税银暂时充裕,康熙再次对藏出兵。 这一次,康熙封十四阿哥胤禵为大将军王,任抚远大将军统领各军,年羹尧升任四川总督,负责大军后勤保障。 十月十六日,大策凌敦多布兵败逃走,朝廷恢复对藏统治。 十四阿哥留任西北,年羹尧封定西将军,与各部功臣奉召年底回京受赏。 年世兰心怀激动,如无意外,年羹尧会被康熙留京重用。 康熙六十年即将到来。 (生活小警示:千万不要吃冷藏过夜的寿司,真的会中毒!) 第36章 额娘,我想要龙椅 “儿子给额娘请安。” 胤稷给年世兰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礼,就算是最严苛的先生也挑不出一丝差错来。 年世兰笑道:“快起来,来额娘这。” 年世兰看着将近一米三的儿子,满意地点头,会到处蹭饭的孩子果然长得更壮实, “你今日怎么没跟姐姐一起来?” 胤稷:“姐姐说,宣妃娘娘要教她独门烤肉大法,儿子受不了那些个又辣又呛的香料,就先过来了,姐姐还让儿子跟额娘转告一声,她今晚睡宣妃那儿。” 好嘛,康熙不宠幸妃嫔,倒是她女儿到处留宿。 本来胤稷也在这个行列,但自他满六岁进学后,就不在后宫留宿了,年世兰这除外。 年世兰:“你进学也有三个月了,学的怎么样?难吗?师傅可有为难你?” 于上书房教导皇子皇孙的总师父,为满汉大学士,汉师父都是进士出身的学识渊博之人,满蒙谙则达多以勋爵亲贵充任。 可以说一个小小的尚书房,集中了文武大臣及勋贵,也是皇子在参与朝政前,可以合理接触到的政治圈前置。 胤稷微微摇头道:“书房教的东西都很简单,还没皇阿玛教得深,师傅们待儿子都很和气,个个都夸儿子聪慧,不过师傅对每一个小皇子和小皇孙都这么说。” 年世兰:“也就是说,你在上书房并不是脱颖而出那一个?” 胤稷神色犹豫,年世兰问道:“有什么不能跟额娘说的吗?” 胤稷道:“额娘,其实儿臣可以做到,只是……儿臣是否需要藏拙?” 年世兰挑眉问道:“为何要藏?” 胤稷将这些年在各主位妃嫔那拼凑来的故事,讲给年世兰听。 从大阿哥勇武,却被三阿哥诬陷,继而被康熙圈禁;二阿哥自幼得尽皇宠,却忤逆犯上被废圈禁……十八阿哥作为康熙最疼爱的幼子,却在兄长们的储位之争中,沦为打击太子的工具…… 胤稷:“儿子偶然听闻宫人说,因额娘和孩儿受尽皇宠,且额娘位及皇贵妃,若儿子太聪慧,只怕皇兄们会为了阻止皇阿玛立幼子,让儿子成为下一个十八哥, 虽然儿子知道,这些话都是有心人故意安排讲给儿子听,但是,额娘,儿子……真的不可以吗?” 年世兰看了一眼门口的颂芝,颂芝摇摇头,表示外边没人。 年世兰不放心,将胤稷带到御雪阁,吩咐人将锅子摆上,她要单独跟孩子涮火锅。 御雪阁在清溪书屋范围里,共有三层,在三楼处能看到唯一通向这里的通道。 三楼唯一的桌子上,铜锅正冒着白烟,母子两人临窗而立,外面正飘着纷飞的小雪花。 年世兰:“你想要那张龙椅?” 胤稷:“是,儿子想要。” “为什么?” “儿子不想以后卑躬屈膝,看皇兄脸色过日子。” 年世兰:“你还记得额娘为什么在你三岁时,就将你送到佟贵妃处吗?” “记得,额娘让儿子找佟贵妃了解……”,胤稷瞪大了双眼,不太确定地问道:“额娘,您早就为儿子做准备了?” 年世兰没有回答他:“你说你大哥是被三哥诬陷的,这是惠妃跟你讲的吧?” “是,以前偶然听闻大哥生辰,儿子便将酒送到惠妃娘娘那聊表心意,惠妃娘娘拉着儿子说了好多大哥的勇武事迹, 不过荣妃娘娘常说三哥是君子,端正严谨,光明磊落。” 年世兰:“额娘没有接触过你的哥哥们,不清楚他们为人如何,冒然跟你说很容易误导你, 但额娘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皇阿玛最爱的儿子,永远是你二哥, 哪怕他被你皇阿玛厌弃,被你皇阿玛软禁,但他依旧在你皇阿玛心里占据唯一“儿子”的位置, 你二哥跟所有阿哥都不一样,他是你皇阿玛亲手养大的、付出极大心血教导而成的另一个自己, 跟你这种,长者对幼儿的宠爱也不一样,人,给予别人的宠爱,随时可以收回,但给予自己的爱,永远不会消失。” 胤稷沉思道:“额娘让儿子学二哥?” 年世兰摇头:“是,也不是,额娘让你了解你的哥哥们,是让你吸取失败的经验,学习他们的优点, 对于你二哥……你若想成为你皇阿玛的另一个模子,你得先成为你二哥年少时的影子, 当你皇阿玛意识到你有当年储君的资质,你才能摆脱纯宠幼子的身份, 等他开始正视你时,你也无须藏拙,反而要大力展示你所有的才华与天赋, 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你皇阿玛正值壮年,多的是优秀皇子可以选择,诸皇子相争,人人都想成为最后的渔翁,太子在上,所以才需要藏拙示弱, 现在没有太子,你皇阿玛也老了,你那些参与过储君之争的皇兄们,在你皇阿玛心里,或多或少都留下过各种不忠\/不孝\/不悌的印象, 他害怕皇子觊觎他的龙椅,夺走他的权力,但又迫切地需要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而年幼聪慧的你,除了年幼这个缺点,正合适,所以额娘让你尽量去符合你皇阿玛的需求, 你得尽早展露你的学习天赋,与对军政民生的敏感度,让你皇阿玛知道,你生来如此,而不是为了帮他“分忧”才努力,明白我意思吗?” 胤稷的智商虽然优于同龄人,但到底缺少阅历,他思索良久,方才点头, “儿子明白了”,胤稷道:“等小舅舅回京,儿子就去找小舅舅“听故事”,正好过年后就是外公的八十大寿,儿子到时候求一求皇阿玛,让儿子到年府住上几天,再向请外公请教。” 年世兰等他说完,才开口问道:“还有呢?” 胤稷:“……” 年世兰:“师傅可有教你孝悌之义?” 胤稷点头。 年世兰:“明年三月是你的生辰,你可用师傅所教的内容,向你皇阿玛请求,去见一见你的皇兄们,毕竟你自出生起就从未见过被圈禁的哥哥, 你年幼,没有那么多忌讳,你皇阿玛只会高兴于你懂得友爱手足,你的师傅们,也会因此得到教导有方的夸赞, 听得再多,也不如自己亲自见上一面,发挥你听故事的特长,去挖掘你哥哥们的过去吧。” “嗯!” 胤稷重重点头,他目光热切,并有点跃跃欲试。 引导别人讲“故事”最有趣了,一个人在他面前逐渐变成“透明人”的过程,让他很有成就感! 胤稷突然看向自己额娘。 他好像……从未看懂自己的额娘? 第37章 你说,我做,不需要解释 距离那一顿火锅已经过去半个月,康熙跟年世兰的话题,渐渐从温馨日常变成育儿经。 年世兰给他夹了一块羊肉,顺嘴道: “我也不懂那些个文绉绉的学问,有您这个皇阿玛指点,胤稷怎么可能学不好?皇上的学识见闻,可不是他师傅们能比的。” 康熙道:“这小子不止文学得好,武谙达也夸他勤奋,这段时间,要不是晚上必须按时用膳,他都舍不得从布库房出来。” 年世兰笑道:“皇上,这事我知道,我哥哥不是快回京了吗?我就在胤稷面前夸了哥哥几句,胤稷就说,上次舅舅回京他还小,现在他长大了,要跟舅舅比划比划。” 康熙挑眉:“难怪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儿,原来是为了这个,年爱卿的武艺确实不错,胤稷现在怕是打不过。” 年世兰道:“哥哥怎么舍得真跟他打,说不定为了哄小外甥高兴,自个儿就躺下喊痛了呢。” “哈哈哈,是年爱卿能干出来的事”,康熙大笑道。 年羹尧每年都搜罗些千奇百怪的小玩意送回京,胤稷和荣安都喜欢得不得了,直夸舅舅好,可惜只见过一次面。 康熙拍板道:“你哥哥这次回京就不要走了,先留在宫里教教胤稷吧。” 年世兰大喜:“谢皇上!” 她接着说道:“世兰许久未见哥哥,甚是想念,若能在京中待久一些再好不过了, 不过哥哥志向远大,年少便立志效仿蜀之诸葛、汉之卫青那样的文臣武将, 世兰虽私心想要哥哥一直留京任职,但世兰亦不愿阻挠哥哥为国尽忠的梦想, 世兰想为哥哥做些应对百病的药,但需要时间收集四季的新鲜花草作材料,皇上能否留哥哥在京一年半载?那时候,世兰初冬酿的强身酒也该开封了。” 康熙道:“当然可以,西北战事告一段落,世兰可与年爱卿好好叙一叙兄妹之情。” 年世兰高兴地给康熙倒了杯酒,康熙举杯向年世兰,对饮而尽,一切温柔体贴,尽在意会之中。 屋角的红萝碳飘起两颗小火星,烘得屋内温暖如春。 百里之外,车马踏雪前行…… 年羹尧一行官员赶在过年前五天回到京城,一回来就入宫觐见皇帝,汇报战起至战后处置的情况,直到过年封笔,前朝的热闹才消停下来。 直到年后,年世兰才在行宫里见到年羹尧。 “哥哥!” 年世兰惊喜地喊道。 “奴才参见皇贵妃娘娘。” 穿着一等侍卫服饰年羹尧与同行五人一同行礼。 年世兰停下脚步,温声道:“起来吧。” 她对其他几位侍卫道:“几位大人可有急事要办?” “并无,臣等正要接替前一班侍卫值守。” 年世兰笑道:“本宫许久未见兄长,恐怕得耽误几位大人一会儿。” “皇贵妃娘娘客气了,奴才等先行告退”,其中一人对年世兰恭敬拱手道,接着拍了拍年羹尧的肩膀,“年兄,我们到前头回廊等你。” 年羹尧抱拳道:“多谢各位。” 待人走远,年世兰身后的奴才远远跟在年世兰身后,不打扰年世兰兄妹。 这个地方属于前朝和后宫的交界处,虽然有花草却不及膝盖高,空旷且一览无遗,除了年世兰被康熙特许,没有宫妃可以过来,年羹尧在此地见宫妃也不算违反规矩。 年羹尧打量了几眼年世兰,道:“妹妹在宫里过得可好?” 年世兰笑道:“妹妹都是皇贵妃了,能不好吗?” 年羹尧:“哥哥只是担心你受委屈,皇上年事已高,也不能事事周全。” 年世兰看着他的眼睛道:“哥哥,皇上不能事事周全,妹妹只能依靠哥哥多护着些了。” 年羹尧眉头微动,“可是有什么难事?妹妹但说无妨,哥哥如今身为皇上的一等侍卫,咱们传信也很方便,你说,哥哥一定给你办妥。” 年世兰想了想,现在是康熙六十一年一月十六日,离康熙原来去世的时间只有十个月,以年羹尧的能力应该能做到。 “哥哥,妹妹确实有事需要您帮忙,但是妹妹没办法说明原因……” 年羹尧:“我是你哥哥,咱们一家人不需要多余的解释,你只说要哥哥做什么,再难哥哥也会想办法帮你实现。” 年世兰听后心情格外轻松,难怪原主愿意放下所有自尊,跪求胤禛留下年羹尧一命,他确实对自己妹妹很好。 年世兰:“妹妹说的可能有点难,若是做不到十分,做个五六分尽够了, 哥哥有能力、得圣宠,又在御前当值,若有皇子拉拢哥哥,还望哥哥婉拒,且表明只听皇上一人差遣,最好能不着痕迹地让皇上知道, 另外,哥哥如今在隆科多麾下当差,隆科多此人深得皇上信任,哥哥千万不要与他在明面上有什么龃龉,尽量让隆科多麾下其他同僚信任于你。” 年羹尧想了想,问道:“跟皇上表忠心,挖隆科多墙角?” 年世兰:“……是,最好能密切关注隆科多的动向。” 年羹尧:“好。” 两人往湖边的围栏走了几步,年羹尧低声问道:“妹妹是为了瑞亲王?” 年世兰点头:“哥哥,如果胤稷去找你,哥哥只需要做一个直爽的舅舅就好,不要做一个精通帝心的“谋臣”。” 谋臣知道得太多,理解的过于透彻,没几个有好下场的,特别是从龙之臣。 年羹尧犹豫道:“瑞亲王的年纪……太小了。” 年世兰目光熠熠,“只要皇上命够长,一切不成问题,如果有人说皇上快死了,让哥哥您做什么,您千万不要相信,且要第一时间联系妹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皇上的身体状态。” 年羹尧听得有些心惊,总感觉宫廷将有大变,但因为年世兰,他最终点头道:“好。” 这一次的兄妹相见,不过片刻,远远看着是兄妹畅谈相聚之喜,最后由年羹尧拱手告退终结。 就算有人潜在湖边的水底下,也是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的。 颂芝快步上前,为年世兰更换暖手炉,她见年世兰眼神有些黯然,不由劝道:“娘娘,二爷日后再宫中当值,能见面的时间多着呢。” 年世兰点头,带着宫人去回仪殿后殿给康熙送药膳。 康熙见她进来,笑吟吟道:“见到你哥哥了。” “见到了”,年世兰笑着解开披风,走到康熙身边,搂着他的胳膊道:“世兰很开心!” 魏珠将药膳打开,一阵带着些许清甜味道的药香飘散开来,刚下朝的康熙饥肠辘辘,正好能多用些。 魏珠用小碗舀了一点点,喝得一脸满足。 年世兰笑道:“魏公公怎么不喊侍膳太监试吃,您要是喝出了什么问题,可就耽误伺候皇上了。” 魏珠笑道:“娘娘做的药膳怎么会有问题?这汤品堪天宫的仙酿,要不是宫里有试膳的规矩,奴才一辈子都没机会吃到娘娘的手艺,满宫奴才都羡慕着呢。” 康熙指着魏珠笑道:“还不快给朕舀上。” “是。” 魏珠弯腰恭敬地为康熙布膳。 自从皇贵妃进宫,不善这种事他就没再假手于人。 年世兰见他如此殷勤,寻思,不是个办法。 怎样才能让康熙无阻碍地吃点别人献的东西呢? ” 第38章 诉衷情 荣安常年在后宫妃嫔处留宿,年世兰便常常派身边的奴才去后宫各处送礼,这在宫中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年世兰身边的奴才温和有礼,地位高些的奴才也乐意与之交好,对于地位低的奴才,也不见嚣张跋扈,知道对方生活生有困难,偶尔遇见了,也会顺手帮上一把。 可以说年世兰身边的宫女太监,在后宫底层奴才圈里,备受好评。 颂芝她们其实没花几个钱,有时候上头的一句好话,就能让底层人的生活改善许多。 很多人都希冀有一天能被颂芝调去清溪书屋伺候年世兰,毕竟这样飞上枝头的事,两年前发生过。 那本是一个无品无级的太监,就因为偶然得了颂芝姑姑的赏识,就被推荐到皇贵妃身边伺候,现在已经是皇贵妃身边的副总管了,还被皇贵妃亲自赐名周宁海,何等荣耀。 当然,宫中除了年世兰和颂芝,没有人知道,周宁海原本是年羹尧信重的幕僚,因为剿匪受了刀伤,虽被年羹尧及时救回一条命,但跟太监也没差什么,注定终身无后,幸好他家中还有一位幼弟可传承香火。 年羹尧将其幼弟接到京中,拜年遐龄为师,以后或科举出仕,或由年家操作安排官职。 周宁海一方面不堪父母催婚,受族亲闲言碎语,也不想耽误人家好姑娘,一方面也为了报答年羹尧对周家的照顾,遂私下禀明父母实情,而后投身入宫廷。 康熙没事也不会故意去留意一个小太监,反正能入宫的,都是身家清白的人家。 贺成福在年世兰身边伺候了七年,了解年世兰的为人,自然不担心周宁海后来居上,且周宁海性子谦逊踏实,办事利落,提拔成副总管那都是贺成福亲自跟年世兰提议的。 年世兰对贺成福道:“除了周宁海,你再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小太监,都培养起来,公主和阿哥也大了,多些机灵的在身边更好些。” “是,奴才一直留意着呢。” 年遐龄的八十大寿办得很热闹。 人生七十古来稀,年遐龄在这个年代算得上高寿了。 康熙派瑞亲王和熙华公主到年府送贺礼,很多想讨好康熙的官员便跟着凑热闹,但更多人是真心来讨杯喜酒喝的,希望自己也能长命百岁。 等宾客散去,康熙带着年世兰悄悄来到年府,见了老寿星一面。 年遐龄杵着拐杖要给两人行礼,被康熙亲自扶起来, “年爱卿免礼。” 年遐龄身形有些佝偻,他恭敬地说道:“皇上和娘娘亲临,年府蓬荜生辉,只是宴席已消耗一空,无有佳肴款待,老臣……老臣失礼了。” “无妨,朕来年府本也不是为了吃宴。” 康熙道:“皇贵妃多年没有回过年府,这次爱卿做大寿,皇贵妃很是惦念,所以朕便亲自带她回来看看,没有外人打扰,你们父女也好说说话。” 年遐龄感激地拱手道:“老臣感谢皇上圣恩。” 康熙问道:“怎么不见胤稷和荣安?” 年遐龄道:“瑞亲王和熙华公主跟着亮工去了客院校场,老臣这就派人将他们请来。” 年世兰看了眼颂芝,颂芝福身跟着那个传唤的奴才一起去了。 虽然康熙和年世兰说不在意吃不吃寿宴,但作为年府的儿媳妇,两个年家夫人怎么敢让皇帝和皇妃就这样离去?有失待客之道,亦有失敬上之道。 膳房的大厨头一回听到要给皇帝娘娘做膳,使出浑身解数,务必尽善尽美,让皇贵妃娘娘吃得满意,娘娘满意了,皇上想必也会满意。 不到一个小时,康熙和年世兰及两个儿女,还有年遐龄这个老寿星,坐在了同一张餐桌上,至于年世兰的哥嫂,则被年遐龄以君臣有别打发下去了。 胤稷和荣安发挥了年纪小的优势,挥退奴才,占据了布膳的位置,时不时给三位长辈夹菜,一顿下来,两人没吃多少。 康熙道:“吃你们的,可别大半夜喊饿。” 荣安苦着脸道:“皇阿玛,儿臣和弟弟今日吃了好几趟席面,实在吃不下了。” 年世兰吩咐人给他们煮消食茶,“你们就是贪新鲜,宫里又没短了你们吃喝。” 荣安承认,她觉得宫外的菜肴新奇,想在宫外多呆几日,胤稷也打着陪老寿星的名头想要在年府多留几日。 年世兰不作声,只看着康熙,康熙拗不过两个幼子一左一右撒娇,只道两人年纪太小,不许在宫外留宿,不过也给了他俩通行牌子,可午后出宫,但日落之前必须回宫。 “谢谢皇阿玛!” “谢谢皇阿玛!” 胤稷和荣安异口同声道。 年世兰给年家的水缸,放了孕育仓里的营养液,可解绝育药,毕竟现在年羹尧一家都住在年府里。 侄媳妇前两年进门,还未生养,她总不能祸害自家人,不是人人都有佟贵妃那样的底气。 “老臣恭送皇上。” 年遐龄佝偻着身体,杵着拐杖,被管家扶到门口相送。 年世兰回看,只见年遐龄笑着摆了摆手,让她放心回宫。 等皇家队伍离开,年遐龄被管家扶着回去了。 大门关上,拐杖一伸,管家麻利地接过。 年遐龄老态龙钟的身形,瞬间变得挺拔,看着还能与人大战几十回合。 回到宫里,年世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怎么了?” 康熙抱着她问道。 年世兰:“当年我出嫁时,阿玛还能耍大刀,现在却苍老至此,世兰好怕,有一天他会离我而去。” 康熙一怔,安慰道:”年爱卿高寿,没病没痛,说不定还能看到胤稷娶亲呢,别太担心。” 他嘴里是这么说,心里却想到了自己,他今年已经69,还能再陪世兰几年? 对年遐龄,世兰尚且如此难眠,要是换成他,世兰不得哭瞎了眼? 康熙:“世兰……” 年世兰先他一步开口:“皇上,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对不对?” 康熙:“会!朕会一直陪着世兰。” 年世兰道:“我知道你在哄我。” 康熙没有出声。 年世兰:“其实,今晚从年府离开后,我就很害怕,怕有一天,你们都不在了……玄烨……” “朕在。” “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了,我会服毒自尽,我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孤单地活在这世上。” 康熙搂着她的手很用力,“傻子,朕注定比你早去很多年,你还年轻,你还有胤稷,还有荣安,你怎么能抛下他们不顾呢?” 年世兰:“后宫有那么多姐姐在,都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总会照顾几分,况且,他们的兄长个个都是本事大的人,不管哪一个……都不会亏待他们,世兰不担心,别丢下我……” 年世兰的语气里带着哭腔。 康熙哄道:“好了好了,朕现在的身体好着呢,远远不到那个地步,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容易多想, 朕现在命令你立刻睡觉,等睡醒了,说不定你自己还要嘲笑今夜的你胡思乱想呢。” “嗯。” 年世兰低声道。 黑夜里,她的眼神格外明亮。 第39章 教女 第二天起来,年世兰低着脑袋,拒绝跟康熙面对面,康熙捧着她的脸颊,笑道:“世兰怎么不看朕?” 年世兰轻轻推开他,“皇上不许笑话我。” 康熙面带微笑:“哪有,朕还什么都没说呢。” 年世兰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开,“我去看看荣安。” 康熙知道她为昨晚的瞎担心害臊,便没有强留她在房里。 也许是因为年世兰那晚的感性,康熙发现年世兰陪两个孩子的时间变多了。 一向讨厌针线活的她,破天荒地开始给两个孩子做衣裳,一看就是成年人的身形。 这样的行为,让康熙意识到,年世兰那晚说的话,竟然是认真的。 他因此默默减少了待在前朝的时间,用更多时间去陪伴年世兰。 世兰还年轻,他希望她好好活着。 陪伴,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补偿了。 留给世兰足够的念想,以后她才能更好地生活下去。 这种模式执行了不到四天,年世兰就发现康熙莫名其妙地变黏糊了,还对她言听计从,连调笑式的反驳都没有。 难道是迟来的老房子着火? 精研帝心的年世兰突然觉得有点看不懂他。 这很危险。 本着必须找出原因的精神,颂芝在魏珠处找到了一点线索。 “多陪陪我?” 年世兰微微皱眉,离康熙原来的死期十二月二十日,还有三个月月时间,应该没这么快有感觉吧? 况且,康熙粘得这么紧,她怎么把锅扣给别人? 一日早晨,年世兰给康熙穿好朝服,分开的时候,年世兰道: “皇上,世兰今日会在马场教荣安鞭法,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嗯”,康熙道:“天转冷了,多穿点,别着凉。” “皇上您就放心吧,奴才们带着姜汤呢。” 康熙温柔地亲一下年世兰的额头。 “朕先走了。” “嗯。” 康熙离开后,年世兰换了一身火红的骑装,带上她给荣安准备的一套长鞭,直接前往马场。 她吩咐夏成福亲自去宣妃宫里接人, “顺道问问宣妃来不来。” “是,奴才告退。” 不多时,夏成福只带着荣安和伺候她的宫人过来, 畅春园的校场早就被提前清场了,在年世兰到达之前,周宁海重新检查了一遍马匹,确认无误后,才将马匹牵给年世兰。 马匹一米四,比荣安还高二十厘米。 年世兰道:“怕吗?” 荣安自信的说道:“儿臣不怕,谙达虽然用小马教儿臣骑术,但是儿臣在成马身上坐过。” 年世兰:“好,额娘带你跑一遍。” 年世兰将荣安先送上马鞍,自己则飞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周宁海和颂芝跟着本宫,夏成福,你带其他人守着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要是有其他小主子强行闯入,让灵芝来回禀。” “是,奴才遵命。” 马鞭一挥,年世兰带着荣安纵马而行,深秋的冷风吹得荣安的脸颊通红,呼吸急促,仿佛有些喘不过气。 这么快的速度,她从未驾驭过。 年世兰扶着她的肩膀,身体渐渐拉开跟荣安的距离。 “抓着缰绳。” 荣安虽然有点紧张,但听话地接过年世兰手中的缰绳。 年世兰再挥马鞭,马匹的速度更快,两侧的风景瞬间化作一片残影。 “额、咳咳咳……” 荣安一开口就吃了满嘴风,呛得说不出话来,她在风中强行睁开眼睛看向正前方。 年世兰没有停下,在马场的矮坡上起起落落好多趟才停下。 “害怕吗?” 荣安喘着大气道:“儿臣不怕,儿臣只是还没适应。” 年世兰唇角上翘,有点开心,她摸了摸荣安脑袋上的小辫子,问道:“荣安,你很优秀。” 荣安回过头,眼神明亮。 年世兰:“你皇阿玛入排行的女儿共有二十一人,但至今包括你在内,只有三个公主存活,你知道为什么吗?” 荣安:“儿臣听娘娘们说过,说是姐姐们身体弱,夭折一大半,剩下的都是和亲,不适应蒙古的气候病亡。” 年世兰:“都是你皇阿玛的孩子,为何阿哥活了那么多,公主只活了几个,你想过吗?” 荣安想了一下:“是不是照顾的宫人疏忽?” 年世兰:“也有这个原因,你常去成嫔那,应该见过嬷嬷们是怎么喂养皇子的, 阿哥长大以后有封爵,绝大部分都是留在京城的,以后就是他身边那些奴才的依靠,便是这样,教养嬷嬷尚且会天天饿着他养,更何况是公主? 你和你弟弟身边的嬷嬷,都是额娘精心筛选过的,没有人敢拦着你们吃东西,你们自然没体会过挨饿的滋味, 人饿久了,肠胃会变弱,吃不下东西,身体也会跟着变差,你那十二个夭折的姐姐,除了打娘胎里出来就病弱的,剩下的几乎都是被宫人“照顾”死的, 跟阿哥不同,公主长大后要和亲蒙古,那些教养嬷嬷等照顾公主的奴才,多的是不愿意离开京城的,只要公主死了,他们自然能留下,就算被贬成低等宫人,也好过去蒙古吃沙子。” 荣安心惊道:“他们就不怕皇阿玛问罪处死吗?” 年世兰冷笑道:“只要多死几个,你皇阿玛就习惯了,一旦养成女孩身子娇弱难养的印象,后面死再多,大家会习惯性觉得夭折很正常, 你皇阿玛那么多妃子,死了还能再生,时间长了,也只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的额娘还记得她们, 至于那些出嫁的公主, 你三姐荣宪,是你皇阿玛第一个平安长大的女儿,所以非常得你皇阿玛疼爱, 之前联姻蒙古的公主都是十一二岁出嫁,因为你三姐,你皇阿玛将公主出嫁的年龄,统一提高到了十八九岁, 且荣宪年幼时,荣妃将她带在身边亲自照顾,一饮一食从未假手于人,自然饿不着她,所以容宪的身体很健康, 她出嫁到蒙古的时候,你皇阿玛给还她陪嫁了医术高明的太医,所以她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你五姐端静,联姻蒙古,遭额驸虐杀身亡; 你六姐恪靖,联姻蒙古,她不得你皇阿玛疼爱,嫁的地方气候又恶劣,她能活下来,全凭她自己的本事; 你九姐温宪,嫁入佟家,19岁中暑身亡,这么多年盛夏她都活过来了,偏偏一出嫁就死了,额娘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身体弱; 你十姐纯悫,联姻蒙古4年,于产后病亡; 你十三姐温恪,联姻蒙古3年,难产而亡; 你十四姐悫靖,嫁给汉人,她的夫家没人敢让她有一点儿不舒心,人开心了,自然就长寿,不过她的额驸前两年病亡,她自己郁郁寡欢,缠绵病榻; 你十五姐敦恪,联姻蒙古不足一年,病亡, 荣安,额娘希望你一生平安健康,快乐无忧,但是你身为大清的公主,你的命运,注定会被帝王左右,所以额娘对你的要求一直很高,你别怪额娘严厉。” 荣安抿了抿嘴唇,神情坚毅道:“额娘,儿臣绝不会任由别人摆布,儿臣以后一定努力学习骑射、武艺,将身体练强壮,如果有一天额驸敢打儿臣,儿臣一定即刻击杀他!” 年世兰点头夸道:“你能这样想,很好。” 荣安道:“额娘也别担心儿臣会为情所困、郁郁寡欢,额驸死了,再找一个就是,哪个臣子敢跑来公主府给儿臣立贞洁牌坊?” 年世兰道:“虽然你皇阿玛答应将你留在京城,但等你长到出嫁的年纪,皇位上坐着的,未必是你皇阿玛。” 荣安看着年世兰道:“儿臣与弟弟一同在娘胎长大,他的志向,从来瞒不了儿臣,弟弟学什么,儿臣就跟着学什么,虽然机会小,但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尽力试一试,谁敢断定天意不站在咱们这一边?万一成功了呢?” 年世兰摸着她的头不说话。 荣安有些忐忑地问:“额娘,你会帮弟弟对吗?” 额娘深爱皇阿玛,现在她却和弟弟一起谋算皇阿玛的龙椅…… 额娘会不会以为他们在诅咒皇阿玛早死? 第40章 时差 年世兰轻声道:“你很聪明,看来额娘不用费尽心思教你了。” 荣安一愣:“什么?” 年世兰:“额娘不用教你选额驸,也不用教你如何跟额驸相处,只要你的想法没变,无论嫁到哪里、嫁给谁,都能活得自在。” 荣安抓着年世兰的袖子,再次问道:“那额娘会帮我们吗?” 年世兰从马背上下来,她对荣安伸出双手,笑道:“不是‘你们’,而是‘我们’。” 年世兰一把将她抱下马,“你和你弟弟还小,要孝顺你皇阿玛,知道吗?” 荣安低头道:“儿臣明白。” “你哥哥的事需要时间”,年世兰俯身,看着荣安的双眼,温柔地笑道:“荣安,现在先帮额娘做一件事。” 荣安:“额娘请说。” 年世兰:“想个办法,让石庶妃重新燃起争宠的心思,最好让她自己来清溪书屋求见你皇阿玛。” 荣安点头:“这个好办,额娘您等着吧。” “额娘信你。” 年世兰微笑道。 一天, 两天, 三天…… …… “启禀娘娘,成嫔娘娘病了。” 年世兰微眯着眼,“真的病了?” 颂芝:“传了太医,说是不小心着凉染上了风寒,不过除草的奴才在花圃里闻到药香, 石庶妃火急火燎赶到成嫔那探病,正好碰到二十三阿哥前来问安,成嫔以风寒容易传染为由,让二十三阿哥跟石庶妃离开了。” “哦?” 年世兰虽然好奇荣安是怎么说服成嫔配合她的,但她决定不事事过问,给孩子自由发挥的空间,就当练手了。 之后的时间,年世兰往马场去的时间变长了,亲自教导孩子这个理由,在康熙面前几乎是万能的。 康熙得空也会陪年世兰一起去马场,看两个孩子练习骑射。 晚间,年世兰坐在康熙身边缝制大氅,一边做一边跟康熙说: “才过了几个月,孩子又长高不少,不做大一点,我的心血就白废了。” 康熙看着她手中的氅衣长度,这得成年人身高才撑得起来,他的眼里出现一瞬间的恍惚, “世兰,明日再做吧,晚上做针线伤眼睛。” 年世兰看了他一眼,笑道:“花不了多少时间,等做好孩子的,我给您也做一件,不过我没绣过大面积的五爪金龙,不知道要做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好看,到时候皇上您可别嫌弃。” 康熙突然环抱着年世兰,搂得有点紧。 年世兰:“皇上?” 康熙轻声道:“外面下雪了,朕冷。” “皇上您不早说?”年世兰高声道:“颂芝!快加炭!” “哎!奴婢这就来。” 宫人很快将两盆炭火摆到屋内。 康熙并没有放手。 年世兰拍了拍他,”皇上,要不咱们上炕吧,炕上更暖和。” 康熙道:“朕抱着世兰,便觉得很暖。” 心,很暖。 年世兰微笑着靠在他怀中,默默不语。 她有种想演绎冬日恋歌的冲动,可惜,康熙并非少年时, 搭档不行, 不过, 老年版的康熙,可以上演另一种冬日恋歌…… 经过年世兰和荣安的刻意诱导,石庶妃通过收买奴才得到新消息,康熙宠幸了清溪书屋的宫女。 石庶妃翻看着儿子给她抄的诗集,微微一笑,“皇贵妃再美,皇上看久了也会腻,男人,哪有不贪新鲜的。” 大宫女道:“娘娘,今日奴才去绣房,正好碰到皇贵妃的人去取新衣,奴才特地上前聊了几句,听闻明日傍晚,皇贵妃和荣安公主会去宣妃娘娘那用膳。” “真的?!” 石庶妃眼神明亮。 “应当是真的,奴婢去膳房打听过了,宣妃那边报了明日要用到的食材,确实是宴客的份量。” 石庶妃放下诗集,走进房中,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她这段时间调养得非常好,面色红润,看着很有活力,是皇上最喜欢的样子。 “将我那件粉蓝色旗装取出来挂好,明日就穿那套。” “是。” …… 次日早上。 年世兰给康熙说自己约了宣妃,去她宫里用膳,问康熙要不要一起。 康熙寻思,他跟宣妃认识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没说过多少句话,半生不熟的,在她宫里没什么意思,也省得年世兰尴尬。 “朕就不去了,早些回来。” “好。” 等荣安中午放学后,两人小憩一会儿,换上衣服便出发去宣妃那。 另一边,石庶妃的壮阳大补汤正好转至小火慢炖。 第41章 谈笑间·信 年世兰还没进门,荣安便跑出去了。 “宣额娘!我们来了!” 宣妃摸了摸搂着她胳膊的荣安,笑着对年世兰行礼道:“皇贵妃可终于来我这了。” 年世兰抬了抬手,三人入座。 年世兰笑道:“这不就来了嘛。” 宣妃:“你去佟贵妃宫里吃了好几回,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来我这,让我也有机会尝尝你宫里的佳酿。” 年世兰去别人宫里用膳,都会自带酒水,以佟贵妃的性子,哪里会帮忙宣传这些小事,年世兰只当宣妃客套,笑道: “你要是喜欢,直接让荣安带来就是,她常常到你宫里学蒙语,还没交过束修呢。” 宣妃笑道:“荣安给我送了不少,感觉她都快把你酒窖搬空了。” 自从荣安知道她爱喝酒,她餐桌上的酒就没断过。 年世兰:“荣安在我那有单独的酒窖,你就是喝光都短不了我的用度,放心吧,听荣安说,你今日开始教她蒙古的饮食,我对蒙古的食物还挺好奇的,一时嘴馋就跑过来了,顺便连我一起教呗。” 宣妃指了指她笑道:“这话可别让皇上知道,你不跟他学跟我学,他知道了不得吃醋?” 年世兰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都是皇上的妃子,他吃哪门子醋?好吃的在哪呢?赶紧上,我都饿了。” 因为荣安的关系,年世兰和宣妃两个人虽然不常见面,但是一点生疏感都没有。 宣妃对大宫女示意一下,让摆膳。 三人分席而坐,宫人陆续将膳食摆上,多以牛羊为主,不像往日的席面那般精致。 桌子最中央是一大扇烤羊,左右两边分别放着馅饼、肉饺、马奶酒等奶制品和面食。 宣妃道:“这羊肉一般用匕首割着吃,不过宫里不许私留刀剑匕首,所以我让膳房的人切好再摆上来。” 年世兰桌上的是一扇羊排,她用筷子拨了一下,果然一根根分好了,但是好长一条并没有砍成小段的,想要成功吃到肉,只能动手了。 只见宣妃挽好袖子,拿起一根烤长骨,荣安跟着有样学样,年世兰看了眼自己的手,算了,油腻就油腻吧,大不了待会儿换件衣裳。 荣安不是第一回吃烤肉,却是第一回吃的这么豪放,小小的人大口撕啃,吃得一脸满足,只不过她正在换牙,嚼起来有些费劲。 年世兰吃完好几根,荣安才嚼了一小份肉,宣妃吃得也比较慢。 等两人净手,准备吃其他东西的时候,年世兰道:“荣安怎么吃得这么少?” 荣安:“今日这烤肉韧性大,嚼得有点累,先歇会儿,待会继续吃。” 宣妃见年世兰看着她,便道:“我倒是想多吃一点,只是我入宫几十年,早就习惯了宫里制作精细的菜肴, 偶尔吃一回蒙古做法的羊肉,虽然新鲜,但吃起来着实累腮帮子,也许是年纪大了,牙齿没有年轻时好使,想吃也吃不动啊。” 年世兰想了一下,说道:“我娘家院子里种了一颗果树,专门用来做烤肉配料的,等肉烤至半熟时,再将果酱涂上去,可以让肉质更鲜美、更松软,方便老人和幼儿食用, 今年我嫂子制作了不少储存起来,我平时少吃烤肉,便没有带进宫,我这就让家里送些进来给你,正好今日我哥哥在宫里当值,周宁海。” “奴才在。” 一直站在颂芝身后的周宁海躬身上前。 年世兰放下马奶酒,随意地的吩咐道:“你去前头找年侍卫,就说本宫说的,让他明日进宫时带些果酱进来。” “是,奴才告退。” 年世兰一通嘱咐,宣妃都还没来得及插嘴,年世兰对她说道:“之前没想起来这茬,等明年开春,我让我嫂子在庄子上种几亩,常年供着。” 宣妃赶紧笑着摆手道:“不用这么费事,哪能为吃一口肉,就让你娘家嫂子操心。” 年世兰道:“说实话,也不单单是为了你,这不还有荣安嘛,她隔三岔五就在你这用膳,也不知让你破费了多少好东西,花再多心思也值得,年家现在是我侄媳妇当家,我嫂子没事的时候就爱研究些食材,不过是顺手的事。” 宣妃本来也是客套一下,见年世兰这样说,便没再推辞。 这全蒙古风味的宴席,久远得仿佛像上辈子的事情,宣妃想起了自己还在草原的时候,她看着端着羊乳糕吃得正香的荣安,打心底里不愿她去蒙古联姻。 到底是自己亲自教导长大的孩子,在草原虽自由自在,但一应吃住,远不及京城方便,她见不得荣安受苦,以皇贵妃的受宠程度,想来皇上应该不会将荣安远嫁吧? 年世兰还在慢悠悠用甜点,打定主意让这场晚膳无期限延长。 …… 周宁海瞅准侍卫换班吃饭的时间,找到年羹尧,他朝另外五位侍卫拱了拱手,而后对年羹尧道: “年大人,皇贵妃娘娘有话要大人转达给尊夫人。” 年羹尧眼神微动,他放下碗筷走到门口,周宁海快速塞了一张纸到年羹尧袖子里,而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跟年羹尧转达了年世兰的话。 年羹尧:“你回去告诉皇贵妃娘娘,我明日便让苏氏送进宫给娘娘。” 周宁海躬身道:“有劳年大人,话既已带到,在下就不打扰大人用膳了。” 周宁海转身离去,整个人的气质,比在年羹尧身边更意气风发。 年羹尧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年兄,别在门口吃风了,快进来,菜都凉了。” 年羹尧回去吃饱喝足,还有一刻钟就要去值夜了, “我去趟厕屋,很快回来。” “年兄尽管去,雪地路滑,他们还没那么快回来呢。” 侍卫的临时住处是大通铺,就没有落单的时候,年羹尧没办法看信,只能找个隐秘的地方,他走的时候提了个灯笼。 厕屋门一关,年羹尧放下灯笼,将袖子里的纸张摊开,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年羹尧将信凑近灯笼, 他看着看着,天灵盖蓦地窜起一道冷气,差点手一抖,将纸张掉进粪坑。 他顾不得臭气熏天,将信再三阅读。 而后将其中一张烧成灰烬,另两张叠起来,小心翼翼放进里衣的暗袋里。 第42章 算计·无心之人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狂跳不止。 ‘……今夜若传帝将丧,消息为假,太医之言不可信,当坚守帝王之侧……’ 直到现在,行宫无事发生,皇上无恙。 妹妹的言辞为何这般笃定? 她对皇上做了什么? 还是……一切都是皇上的吩咐? 年羹尧想不明白。 早在三天前,年世兰便让年羹尧借隆科多之名,私下召十四阿哥秘密回京,当时也给了他一封信,上面明显是女子的字迹。 现在他怀中这两封,是不同的男子字迹,一封要在明日放到十七阿哥的太监身上,一封交给胤稷。 如果一切是皇上做的局…… 皇上竟然对仅剩的几个儿子猜忌至此吗?用假死来做局? 如果不是皇上,而是妹妹对皇上做了什么……胤稷还小啊…… 年羹尧快步回到值房更衣,而后跟按时回来的侍卫交班。 在年世兰开始教荣安骑马的时候,康熙就默默将年羹尧从二等御前侍卫提到了一等,一等御前侍卫手底下可掌管三百余人。 康熙的御前侍卫,都是皇勋贵胄家族中选取出来的年轻干练者,绝无家境贫穷又废柴的人混进来,小恩小惠根本感动不了人家,虽说年羹尧跟他们是上下属关系,但也花了不少时间打好关系。 今夜,年羹尧带着关系颇好的一群下属值守回仪殿理政处,这是玉玺放置之地,如果宫中发生异动,这里会很安全,同时也能快速到达清溪书屋。 天黑了。 年世兰仍未回清溪书屋, “魏珠,派人问问皇贵妃什么时候回来。” 康熙顺势留在正殿,将次要的折子挑出来,亲笔朱批。 往常他都是将这些折子分发给臣子处理,现在只当打发时间吧。 “启禀皇上,石庶妃求见。” “何事?” “回皇上,石庶妃并未告知。” “让她回去吧。” 出去传话的小太监很快又回来:“回皇上,石庶妃说她亲手炖了补汤给皇上,说见不到皇上不离开。” 康熙皱眉,将折子轻轻摔在桌案上,“让她进来。” “是。” 康熙曾经宠了石庶妃两年,自年世兰入宫至今,康熙已有八年未曾召见石庶妃,早就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臣妾参见皇上。” 康熙看着恭敬的妃嫔,模糊有点印象,二十三皇子的生母。 石庶妃今年二十八,本是容颜至盛之时,亦是即将步入由盛转衰的时期,如果不能抓住最后两年时间,给自己讨个位份,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康熙:“起来吧,找朕何事?” 石庶妃笑意温柔,本想像八年前一样,熟络地和康熙说话,但康熙已经不是当年的康熙了,那不耐烦的语气让石庶妃放弃原本的开场白。 石庶妃:“皇上,除夕前五天是胤祁的生辰,皇上那日可否到臣妾宫中与孩子一起庆贺?” 经石庶妃一提,康熙才想起,自己还从未给胤祁过过生辰,连赏赐都是内务府按例发放, 他这个父皇,好像做得不太称职? 对孩子的一丝愧疚,让康熙心中的不耐稍减。 他抬眼看了一眼石庶妃,他曾跟世兰承诺过,以后不再召幸别的妃嫔,只是一顿饭,世兰应该不会介意, “到那日朕会过去。” 石庶妃高兴道:“多谢皇上。” 见石庶妃站在那不动,康熙道:“没事就先下去吧,朕还要批折子。” 石庶妃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她好不容易找到年世兰不在的时机,她直直看了康熙一眼,眼中波光潋滟, “皇上,臣妾……臣妾想与皇上多处一会儿,臣妾有许多年未曾与皇上这般说话了。” 说罢,她神色有些茫然与落寞。 康熙心无波澜,考虑到她是胤祁的生母,到底还是要给两份脸面。 “朕政务繁忙,许久不见爱妃,爱妃可曾在心里埋怨过朕?” 石庶妃敢认? “皇上,臣妾能成为皇上的妃子,便是最大的幸福,何敢谈一个怨字?只是皇上身边有皇贵妃相伴,臣妾不敢随意打扰,这次要不是胤祁说他想跟皇阿玛一起庆生,臣妾也不会私下过来。” 说罢,石庶妃让身后的宫女将食盒交给魏珠, “臣妾知道皇贵妃娘娘擅长做汤羹,臣妾虽不及,但也是臣妾的一片心意,希望皇上不要嫌弃。” 康熙摆手示意魏珠收下, 石庶妃:“皇上,臣妾炖的汤对眼睛有好处,皇上看了一天的折子,最适合不过了。” 康熙:“嗯。” 康熙被这么一打扰,也不想继续处理政务了,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只见外面天色暗沉,一副大雪将至的样子, 他有点担忧,“魏珠,安排奴才提灯去宫道上守着。” “是。” 十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从清溪书屋走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盏明亮的琉璃宫灯,按康熙的意思,分布在年世兰回来的宫道上。 被晾在一旁的石庶妃笑意微僵,当年,她也曾被康熙如此细心相待过。 皇贵妃只比她小三岁,她已经变成一代旧人,皇贵妃却依旧盛宠不衰,皇上满心满眼都是皇贵妃,她真的还有机会吗? 今晚若真能成事,以皇贵妃的脾气,必然会跟皇上闹起来,到时候就算皇上责怪她,也不是她的错,不是吗? 石庶妃走到康熙身后,柔声道:“皇上,外面冷,臣妾伺候您用膳吧?也好暖暖身子。” 康熙回头看着石庶妃,只见石庶妃眼里一片关切和真诚。 门槛外的冷风灌进来确实有些冷,跟屋内炭盆烘起的温暖仿佛两个世界,他点了点头。 石庶妃欢喜地上前挽着他的手臂,将人带到炕桌上,殷勤地说道: “皇上您请坐。” 石庶妃将侍膳太监奉上的汤羹端过来,想要亲手喂给康熙吃。 康熙制止了她的动作,自己端过碗慢慢喝起来。 石庶妃唇角微微动,安静地坐在另一边的炕桌上等候。 …… 第43章 算计·冬日恋歌前奏 据原世界野史,康熙于十二月二十日夜,被皇四子喂食汤药后病亡。 现在,年世兰和荣安还在宣妃宫里玩三人版叶子牌。 年世兰:“我早就听荣安说,你和她常玩这个,果真有趣。” 宣妃笑道:“这种玩法,还是你女儿前段时间想出来的,以前的模式我跟宜妃她们早就玩腻了,话说回来,你这么晚还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 年世兰随意道:“没事,我今早跟皇上说过了,会晚点回去,再多玩几把吧?我就不信我下一把还输!” 年世兰‘啪’地一声摔出一张红大王…… 再等等, 石庶妃已经出门这么久,应该能哄到康熙吧? 石庶妃哄人的本事并不弱,如果没有她的出现,石庶妃能得宠到康熙去世的那一天。 这一世,康熙身体健康,用不着吃药,他或可以任何形式进入濒死状态,唯独不能吃她年世兰做的汤羹倒下。 让石庶妃顶上胤禛送药的缺,石庶妃这辈子,也算是得宠到康熙“死”的那天了。 …… 清晰书屋。 用完汤的康熙正跟石庶妃闲聊胤祁的事,突然一股燥热从下腹传来,身体继而出现了反应。 石庶妃察觉康熙的异状,微笑着起身走到康熙面前,从袖子里取出一只荷包递给康熙,柔声道:“皇上,臣妾平日闲来无事,专习苏绣多年,这是臣妾最好的作品,欲献予皇上赏玩。” 只见荷包上面绣着一个玉面含羞的扑蝶女子,虽然衣着保守,但身体姿态让人无端遐想。 康熙面色阴沉,“出去!” 石庶妃浑身一震,心里砰砰直跳,她深吸一口气,试探地喊道:“皇上……” “出去!!” 康熙指着门口对石庶妃怒道,眼里满是嫌恶。 石庶妃深深看了康熙一眼,红着眼眶,黯然行礼道: “是臣妾无状,求皇上息怒,臣妾告退。” 低头间,一滴泪掉了下来。 身如弱柳,惹人怜惜,可惜康熙看都不带看她一眼,只道:“你即刻去请皇贵妃回来,还有” 康熙指着石庶妃道:“拖下去!禁足,非朕旨意不许她出来!” 石庶妃大惊,不过是寻常的妃嫔邀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用罚这么重吧? 她好歹生了皇子,怎么也得给她留几分脸面吧? 石庶妃泪光盈盈,“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太过思念皇上啊……” 康熙的体温快速升高,心脏大幅度收缩跳动,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着,他惊怒道:“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魏珠闻言大惊,一把扯住身后的徒弟,急道:“快去请太医!” “是,孩儿这就去。” 小太监快步跑出去。 石庶妃愣住,呐呐道:“给皇上吃的膳食,臣妾怎敢乱放东西,都是适合冬天进补的药材。” 康熙突然眼前一黑,直直向前倒下。 “皇上!” 魏珠扑上去将康熙抱住。 “皇上?!” 魏珠一低头,发现康熙已经陷入昏迷。 魏珠魂都下飞了,尖叫道:“来人!护驾!” 很快,数十侍卫抽刀入内。 石庶妃满眼惊恐地瘫坐在地,她身体抖如糠筛,嘴里不断喊道: “不是我,不是我!魏公公!那汤侍膳太监吃过都没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拿下!” 侍卫统领一挥手,两个侍卫直接将石庶妃拖下去,他上前检查康熙的身体,发现情况非常糟糕,康熙的身体从滚烫到冰凉,用时不到三分钟。 专门伺候康熙的太医孙志定匆匆赶到。 此时的康熙眼窝凹入,瞳孔扩散,毫无光泽,脸色呈铅灰色,此外,呼吸仿佛漏风的风箱一般断断续续。 再一把脉,孙志定不由惊叫出声。 他抖着手,强行让自己冷静。 魏珠急道:“孙太医,皇上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呀!” 孙志定的牙齿打着寒碜道:“皇上……已是弥留之际。” “什么?!” 侍卫统领和魏珠闻言大惊。 “不可能!皇上今日还生龙活虎!” “汤!皇上是喝了石庶妃的汤才会晕倒!孙太医!你快看看这碗汤!皇上一定是中毒了!” 孙志定查看汤盅里剩下的药,亲自尝了一勺,摇头道:“汤羹无毒。” 魏珠急道:“孙太医,您快想办法救救皇上!” 孙太医也知道事情严重,不管皇上因为什么变成这样,他必须赶紧让皇上醒过来。 孙太医拿出银针,一旁的医官辅佐。 侍卫统领见状,连忙命身边的亲信去通知隆科封锁宫门。 皇上的身体出了大问题,若有那万一,不是他一个臣子能担待得起的、 万一走漏消息,京中只怕会发生动乱。 孙志定落针期间,魏珠突然一拍脑袋,皇贵妃,擅医术! 跟侍卫统领商议后,他立刻让小徒弟请皇贵妃回来,谁知小太监刚走到清溪书屋院门口,就见年世兰从轿辇上下来。 “皇贵妃娘娘!” 小太监高呼道:“皇贵妃娘娘!皇上急召!” 此时清溪书屋被侍卫层层把守,消息尚未传出去,连侧殿的奴才也不曾知晓康熙昏迷。 年世兰慢悠悠下来,微笑地说道:“这么急,皇上该不会又找到什么新奇的玩意了吧?” “唉哟!娘娘!十万火急!还请娘娘赶紧进去!” 小太监急得几乎跳脚,连忙给年世兰递眼色。 年世兰立刻意会地加快了脚步。 小太监拦着年世兰后面的奴才,道:“皇上只召见娘娘一人。” 年世兰对颂芝她们摆手道:“你们先回西殿吧。” “是。” 年世兰搭着小太监的手臂,快步向正殿走去,边走边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该不会生我气了吧?” 小太监低声快速将康熙的情况跟年世兰说明。 “啊!” 年世兰脚一歪,差点摔在殿门口的侍卫身上,她用力甩开小太监的手,不顾仪态冲进殿内, “皇上!” 第44章 冬日恋歌前奏 年世兰快步走到康熙床边,抓着他的手腕把脉。 魏珠期待地看着她。 年世兰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怒道:“魏珠!石庶妃到底对皇上做了什么?!” 魏珠着急地将傍晚的事详细到来,从石庶妃进来到被侍卫抓走,事无巨细。 年世兰瞪着他道:“皇上一向龙体康健,怎么可能因为一碗汤就倒下?” 侍卫统领鄂伦岱上前道:“启禀皇贵妃,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治皇上。” “本宫知道。” 年世兰:“魏珠,你亲自去我寝宫,在妆台底下将本宫的金针取来。” “是!这里有劳娘娘了。” 魏珠得令立刻跑出去。 年世兰对孙志定道:“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怎么只有你一个过来?” 孙志定沉声道:“启禀娘娘,今夜太医院本应有三位御医、十二位太医当值,可事情赶巧,今日当值的太医,分别被国公府太夫人和几个王府请走,剩下一个梁御医与臣一起,臣被传召过来的时候,梁太医正好去更衣了。” “还有一个呢?” 孙志定摇头,“今日未曾出现过。” 年世兰面色凝重,“鄂统领,皇上昏迷的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鄂伦岱:“启禀皇贵妃娘娘,只有您和御前侍卫、殿内奴才、石庶妃知道,为防京中生乱,奴才刚才以皇令,命九门提督隆科多封锁宫门。” 年世兰从腰间摘下一道金色令牌,递给鄂伦岱,“鄂统领,皇上信你,本宫也信你,希望你不要辜负皇上的信任。” “奴才领命!” 鄂伦岱郑重接过,这个令牌他认得,同‘如朕亲临’,可调动京营五千步兵。 如今康熙生死未卜,他作为康熙侍卫统领,第一要责是守卫帝王安危。 从太医院的异常,鄂伦岱断定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弑君。 他立刻下令,将宫中大半侍卫调至清溪书屋守卫寝殿,另让人快马出宫,将所有御 医亲自带入行宫。 年世兰及时了句话,“鄂统领,对外就说皇贵妃中毒昏迷。” 鄂伦岱:“奴才遵命。” 夜色中,数骑飞奔出宫…… 魏珠拿着犀木盒回来,年世兰将金针摊开,对孙志定道:“孙太医,你说,本宫配合你。” 孙志定顾不得尊卑,指着年世兰下针。 年世兰边辅佐孙志定,边下令,“让郎嬷嬷去搜石庶妃的住处,仔细查看是否私藏禁药,另外请佟贵妃立刻过来,” “是。” 魏珠让副总管拿着年世兰的令牌去后宫下召。 此时佟贵妃刚刚更衣就寝,看到年世兰的令牌,还有太监传急令,顾不得梳妆打扮,穿好衣服披着大氅就出门。 “娘娘您的头发……” 佟贵妃将长发抓起,快速挽成一个发髻。 皇贵妃曾经开玩笑地给她说过,这个令牌是皇上特地为她做的,由皇上亲自拿着诵经百遍,这么重的心意,除非她要死,不然根本舍不得让别人碰,就算是死了,也要带进棺材里。 现在,这个令牌在太监手中。 令非生死不出。 佟贵妃越走越快。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起。” 佟贵妃毫无障碍地进入清溪正殿,她只来得远远看龙床一眼,就被年世兰抓住手臂拉到一边, 年世兰道:“佟贵妃,本宫长话短说,皇上身中无名之毒,毒出后宫,你即刻封锁各宫,搜查妃嫔和宫人住所!” 佟贵妃强作冷静,“皇上情况如何?” 年世兰:“有本宫在,本宫不会让皇上出事,你要做的是赶紧将毒源搜出来,交给太医院调制解药,顺便清查石庶妃到底与何人合谋?毒药从哪个渠道进宫?还有,谨防曾经执掌宫权的妃嫔派人出宫。” 佟贵妃:“你怀疑她们?” 年世兰:“是,她们的皇子都是能人,谁知道是不是哪个忍不住动手了?后宫里,除了你,我谁也不信,你把荣安也带到你宫中吧,这段时间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佟贵妃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荣安也叫我一声额娘。” 年世兰:“拜托了。” 佟贵妃看了一眼龙床,转身就走。 她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要是没了皇上这个靠山,佟家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思索再三,佟贵妃在清查后宫的同时,隐晦地将消息传回母家…… 京城夜深人静的时候,隆科多带兵封锁行宫。 “舅舅。” 胤禛披着斗篷快马赶到,“舅舅,消息可属实?” 隆科多低声道:“鄂伦岱和贵妃娘娘分别传出来的消息,皇上病危,王爷,奴才没有皇命,不得擅自带兵入宫,您是皇子,进宫给皇上请安,理所应当。” 胤禛犹豫了,夜闯宫门乃大罪,隆科多并未亲眼看见,万一有人故意引他入局呢? 隆科多劝道:“王爷,鄂伦岱只忠于皇上,当断则断啊。” 胤禛扫视一眼宫门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禁军, 隆科多:“奴才请为王爷提灯。” 胤禛一咬牙,“劳烦舅舅了。” 隆科多默默跟在胤禛身后,隆科多身后跟着上千禁军…… 日夜兼程赶路的十四阿哥尚未到达京城,他的摸样被分布在官道的“守卫”悄悄画下来,绑到讯鸽脚上,飞往京城年府的方向…… 清溪书屋内,年世兰年世兰一边下针,一边在心里呼唤系统。 【来啦!】 年世兰:‘系统,有没有办法让康熙意识清醒,表面上昏迷?’ 【宿主,康熙又不是真的要死,假性而已,他现在意识就很清醒呀。】 ?! 年世兰闻言差点把针捏断。 还好, 还好她没有开口自言自语的习惯, 年世兰:‘没你事了,学习去吧。’ 【哦!】 年世兰跟孙志定换了一个位置,坐到康熙枕头边,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康熙脸上, “孙太医,皇上真的不行了吗?” 孙志定叹息道:“微臣确实没在皇上身上发现中毒的迹象,什么样的毒药能让人呈油尽灯枯之像?微臣遍阅太医院奇毒典籍,从未见过,娘娘,微臣会医术,但微臣救不了即将寿终正寝的人,只能尽微臣所能,凭听天命。” 康熙:! 不可能!!! 第45章 冬日恋歌前奏2 朕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康熙清醒的意识被困在枯竭的肉体,灵魂极尽挣扎咆哮,可惜无济于事。 这等绝望,不亚于活人被关进深海黑石棺,无人知晓,不甘,绝望,即将被死亡吞没的大恐怖。 这是年世兰想要的效果。 没真正体验过死亡,又怎么知道生命有多珍贵,又怎么突显她这个养生达人的珍贵? 不真正死一次,又怎么知道身边的人是人是鬼,怎么知道自己的儿女是不是真孝顺? 年世兰表示,有她这个怨鬼在,谁也别想当人。 “鄂统领,都快半一个时辰了,怎么御医们还没来?” 年世兰焦急地问。 鄂统领神情冷肃,从他派出快马到现在,时间足够宫里宫外来回两趟了。 京城真的出事了! 也不知道隆科多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他心里着急,恨不得亲自出宫将御医抓进来,但是现在他又不能离开皇上身边。 鄂伦岱:“皇贵妃娘娘,奴才已经命侍卫快马出宫了,奴才” “报!启禀皇贵妃娘娘,大统领,雍亲王和隆科多大人求见皇上。” 哦豁,终于来了。 年世兰一针扎在康熙的心窝,大惊失色地喝道:“深更半夜,岂容皇子私闯禁宫?!难不成有八百里加急?” 康熙心口刺痛,他心脏突突,如果灵魂有形,他此时必是怒目圆瞪。 老四!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看折子,边境有没有战事,他还不清楚吗? 兵部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插手? 康熙联想到自己身中无名之毒, 逆子!逆子!! 康熙的灵魂在吐血,身体像死了一般安详。 不等鄂伦岱回来复命,胤禛就带着隆科多进来了。 年世兰沉声道:“雍亲王深夜入宫,意欲何为?” 胤禛看着龙床上悄无声息的康熙,不由走近几步,年世兰立刻上前阻拦, “雍亲王!止步!” 胤禛拱手道:“皇贵妃娘娘,本王惊闻皇上病重,特进宫探望,娘娘为何阻拦着本王?” “雍亲王好灵通的消息,皇上刚刚中毒没多久,雍亲王就擅闯进宫,看来这宫中的一耳一目都逃不过你雍亲王的眼睛”,年世兰冷笑道。 胤禛眯着眼,“皇贵妃娘娘,龙体安康牵涉天下万民,皇上如今人事不知,本王作为儿子,自当尽孝于病床前,皇贵妃娘娘一味阻拦本王,难不成此事另有隐情?” 年世兰没说话。 胤禛:“还请皇贵妃娘娘不要阻拦本王尽孝。” 胤禛灵活绕过年世兰,就清晰看到扎了一身针的康熙,他瞳孔一震, “孙太医,我皇阿玛怎么了?” 年世兰跟孙志定对视一眼,沉声道:“皇上中毒了,鄂统领早就快马出宫,传令所有休沐的御医入宫,雍亲王消息这么快速,岂会不知道?本宫很好奇,本该在两刻钟前就能入宫的御医,到底去了哪里,雍亲王,你可知道?” 胤禛深深看了康熙一眼,转身走到门口,喊道,“舅舅。” “奴才在”,一直站在门外的隆科多拱手道。 胤禛:“还请舅舅即刻派人接御医入宫。” 隆科多抬头看向胤禛,确定他是真的要请御医,低头恭敬道:“奴才领命。” 年世兰踱步到康熙床前,轻声道:“隆科多大人倒是听你的话。” 胤禛皱眉,看着康熙道:“隆科多是皇阿玛一手提拔的九门提督,自然是以皇阿玛龙体为重。” 年世兰坐在床头,精准地将眼泪掉道康熙脸上,声音几不可闻:“九门提督……舅舅……” 年世兰忽而高声道:“雍亲王!他是你皇阿玛,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皇贵妃娘娘慎言!” 胤禛反应极快:“本王对皇阿玛从未有不臣之心!岂会罔顾人伦悖逆犯上?众所周知,皇阿玛身边历来只有您一位后妃伺候,皇阿玛在宫中中毒,娘娘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 年世兰指着胤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胤禛直视年世兰,“皇阿玛的衣食皆由皇贵妃亲自照料,如今皇阿玛中毒,娘娘岂能置身事外?” 年世兰冷笑一声:“呵,皇上怎么中毒的,你比谁都清楚,本宫不知道你是如何勾搭上石庶妃的,但想要将谋害皇上的罪名扣给本宫?门都没有!” 康熙:! 年世兰肃声道:“鄂统领,御医们没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鄂伦岱:“是,雍亲王,请。” 始终站在门外的隆科多道:“鄂伦岱,你是皇上的侍卫统领,你确定要听一个后妃的命令吗?” 隆科多身后,一群新来的兵丁皆手握刀柄,随时保持拔刀的姿势 鄂伦岱视而不见,拱手公事公办道: “隆科多大人,我乃皇上的侍卫统领,自然听命于皇上,皇上清醒时并未下令召见雍亲王,雍亲王不该此时入内,十二御医尚未统一诊断,谁也不能自作主张断定皇上无救。” 他再次对胤禛拱手道:“王爷请。” 年世兰插嘴道:“雍亲王,你又不是太医,与其留在这,还不如赶快去将御医带进来,还是……你不想?” 胤禛瞳孔一缩,他紧紧盯着康熙。 此时,房间内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看向他。 胤禛内心人神交战,几秒后,他深吐一口气,道:“本王现在就去带御医进来。” 门外, 隆科多拱手,“王爷……” 胤禛摇了摇头,“舅舅,皇阿玛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还请舅舅多派人手接御医进来,还有,将在京的所有太医也带过来吧。” 他终究做不到对皇阿玛见死不救。 “……是。” 隆科多只得照做,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四阿哥离皇位仅仅只有一步, 可惜,他一个臣子不能开口劝。 皇上病死和被毒死是两回事, 四阿哥能弑君,他不能。 ‘哎,错失良机,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变数,等皇上醒过来问罪,也不知道四阿哥能不能帮他扛住……’,隆科多心里尽是惋惜。 良机本机年世兰,她指挥着魏珠关门,孙志定道:“娘娘,微臣需要药材。” 年世兰:“魏公公,你亲自带孙太医去我西殿取药,孙太医,我那屋子名贵药材应有尽有,魏公公很熟,你尽管取用。” “是。” 魏珠:“皇上这里就拜托娘娘了。” “你们放心。” 两人快步离开。 鄂伦岱亲自守在门毡内。 龙床边,只剩下年世兰, “呜……皇上……” 年世兰仿佛终于控制不住悲痛,脆弱地嘤嘤嘤哭起来…… 第46章 冬日恋歌前奏3 “都怪世兰,如果世兰没有外出赴宴,石庶妃就不会趁虚而入,都怪世兰……” 康熙:不!怪朕!是朕大意,才让那贱人得逞! 年世兰:呜呜呜~ 康熙:世兰莫哭! “皇上……”,年世兰道:“世兰说过要与您同生共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世兰立刻一条白绫随你而去呜呜呜……” 康熙:不要啊! 年世兰:“不对,上吊死相太丑了,世兰才不要吐着舌头去见皇上,就喝鸩酒好不好? 鸩酒如染胭脂,世兰要漂漂亮亮地去见您,咱们到了另一个世界,说不定还能喝上交杯酒呢……” 年世兰说着说着,忽而又哭又笑, “不对,去了那边,您有孝成皇后、孝昭皇后、孝懿皇后,她们才是您的妻子,只有她们才有资格与您交杯共饮,世兰没有资格呜呜呜……世兰没有资格啊……” 年世兰说得伤心,康熙听得心里难受,世兰陪伴他多年,何曾说过这么卑微的话。 她虽然不是他的皇后,可这些年的相处,他对她的宠爱与纵容,即便是当年的皇后亦比不得。 年世兰:“……她们能够名正言顺站在您身边,她们能够名正言顺与您合葬……” 康熙:‘不是的!即使皇后在,朕的身边依然有你的位置!” 康熙想抱抱年世兰,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依然无法动弹丝毫。 年世兰:“……不过,世兰可能没机会下葬了,雍亲王他们会以弑君之名将世兰挫骨扬灰吧?” 她笑着抹干眼泪。 “也怪世兰医术不精,早知今日,世兰当初就该专习天下医毒,不该一味钻研养生之道的……皇上您睁眼看看世兰好不好?” ‘好!’ 可惜,康熙拼尽全力,也没能让眼珠子转动一下。 年世兰吸了吸鼻子,道:“皇上,您说,新君会怎么对待咱们的孩子?拥有一个“弑君”的额娘,无论哪个皇子登基,都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好过吧? 又或者,直接让咱们的孩子病逝?也好,到了底下,咱们一家人整整齐齐……不对”, 年世兰自嘲地说道:“世兰算什么家人,即便有幸下葬,世兰也会被葬在妃陵……见不着皇上的……下辈子……您还认得出世兰吗?” 年世兰闭上眼,拼命回忆狗血言情台词,可惜,都是现代的,现在这场景用不……上邪! 年世兰声音深情无限: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回仪殿。 侍卫被鄂伦岱被调走二十人,年羹尧带着剩下的人在殿廊下巡逻。 巡至大殿转角,走在前头的年羹尧,将袖口的石子用力弹出去, 啪嗒!咕噜噜—— 一阵响声从黑暗处传来。 “谁!” 年羹尧暴力喝一声,立刻抽刀防备。 后面众人一沓脚步声,纷纷抽刀, “年大人,发生何事?!” 年羹尧左手往后一挥,大声道:“回去,所有人回去守好门窗,留四人随我来。” “遵命!” 众人纷纷退散至门窗外。 今夜宫中异动,突然被统领抽调的同僚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就算没有卷入宫廷秘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只要守好玉玺,便可万事不沾身,可不能出了差错。 年羹尧五人提着灯笼,慢慢向响声处走去。 直到墙根,昏暗的灯笼一寸寸照过去,连只老鼠都没看到。 六米外,侧门紧闭,门锁被牢牢锁着。 “年大人,要不殿外全部搜一遍?” 一人请示道。 年羹尧思考两秒后拒绝了,“今夜咱们人手不足,还是保护大殿要紧,先回去吧。” “是。” 年羹尧离开时顺手扔了点东西在门口。 …… “佟额娘,我额娘是不是出事了?” 心身疲惫的佟贵妃摸了摸荣安的头,安抚道:“荣安别担心,你额娘没事,是旁的人犯了错,额娘正处理呢,你先跟嬷嬷去睡觉好不好?” 荣安摇摇头,“儿臣睡不着,儿臣就在这陪您。” 佟贵妃看了眼荣安身边的嬷嬷,嬷嬷摇头。 佟贵妃见荣安执意留在这,便道:“额娘要跟嬷嬷们处理事情,你到里间暖炕上等好不好?” 荣安担心地看着佟贵妃,缓缓点头, 一道珠帘的距离,佟贵妃即使放低声说话,荣安也能听清楚。 宫人进进出出,陆续回禀审问进度,期间有一老嬷嬷进来与佟贵妃耳语几句,佟贵妃脸色大变,她失声道: “哥哥怎敢?!” “娘娘”,老嬷嬷立刻按住她,低声道:“娘娘最要紧的是掌控内宫,以防生乱。” 佟贵妃看向珠帘内的小小身影,轻声道:“本宫知道了。” 暖炕上,荣安脑袋一点一点,仿佛困极,脑子却非常清醒, 佟额娘能在深夜与宫外互传消息,不愧是在宫里经营多年的后族。 对他们母子三人,太危险了。 荣安还在想怎么才能斩断这条信息渠道,年世兰已经抓紧时间演完了老长一段戏, 孙志定连吊命药都煎上了,胤禛才带着一大群太医姗姗来迟。 “快给皇上看看!” 年世兰让出位置。 康熙满怀期待地等一个好结果, 他的手腕,被一次又一次按住, 奈何,十二御医诊脉结果与孙志定一模一样,纷纷摇头,皆道此乃油尽灯枯的脉象。 “娘娘,王爷,臣等着实查不出皇上有中毒迹象,皇上并无病,只是正常衰老,心血耗尽……” 皇上的专属御医都这么说了,地位低一层的太医哪敢有异议,只道诊断都一样。 “皇阿玛!” 胤禛悲喊一声跪在康熙床前。 年世兰忍着悲痛道:“鄂统领,还请传各宗亲、皇子入宫。” “奴才遵命!” 鄂伦岱踏出殿门正欲下令,便被一直静候的隆科多拦住, “鄂伦岱,此非皇命,前朝之事自有亲王在此,何事轮到后宫妇人说话。” 鄂伦岱拱手道:“佟大人,在下职责所在。” 隆科多一手搂着鄂伦岱的肩膀,低声道:“此时深更半夜,为免人心惶惶,不如等天亮再召宗亲入朝?” 鄂伦岱思索片刻,点头。 从胤禛和隆科多进宫开始,鄂伦岱就知道宫门外已经被二人掌控,万一皇上一睡不醒,他……做好份内之事便可,只要不弑君…… 那么多太医都检查不出来,他还能强行说皇上被下毒吗?说来,中毒一说也是皇贵妃一面之词…… 灯光透过窗户,昏黄暗淡。 鄂伦岱眯起眼,里面的那位,很可能会是下一任君王…… 殿内。 胤禛痛哭流涕,祈求康熙睁眼看一下他,哀伤程度都快赶上年世兰了,哭得康熙心烦意躁。 年世兰暗中咬牙, 不行! 你演完了我演什么? 年世兰怒道:“哭什么!皇上还好好活着呢!雍亲王你这般作态是想诅咒皇上吗?!皇上一倒下你就闯宫,皇上还没死你就嚎丧,怎么?显得你是个孝子是吧?! 这么心急要龙椅,你怎么不拿枕头捂死皇上一了百了?!顺便再将我这个“深宫罪妇”一并杀了陪葬?!” 康熙:! 第47章 冬日恋歌:殉葬 胤禛抹干净眼泪,脸色阴沉。 皇贵妃在针对他。 等明日宗亲朝臣入宫,要是被皇贵妃这么喊上一嗓子,他百口莫辩,隆科多的势力还没到权倾朝野的地步,压不下宗亲的质疑。 胤禛沉声道:“皇贵妃,本王到底与你有何仇怨,你要这么针对本王?” 年世兰冷哼一声,“你伤害皇上龙体,便是本宫的仇人!” 胤禛:“本王没有做过。” 年世兰:“那么请问,清白无辜又孝顺的四阿哥,你今晚在这里做什么?刀都架在你皇阿玛的脖子上了,才来跟本宫解释你的清白,是不是太多余了? 本宫一个深宫妇人,自然比不得你雍亲王手握禁军,但你若是想动皇上,就先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 年世兰铮铮铁骨,一副为了康熙不怕死的模样,让康熙的灵魂辗转反侧备受煎熬。 这逆子想要皇位,现在杀了世兰才是最佳的办法。 给一个妃子扣上罪名就可以压下明面上的质疑, 只怕等他暴毙之事公之于众的时候,无异于当年汉成帝与赵合德。 胤禛在想什么? 他真就跟康熙猜得差不多。 皇位在前,容不下心软之人。 胤禛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 “你想做什么?!” 年世兰拦着他,脚步微微后退。 她打架打不过,要是真被对方暴起杀掉就搞笑了。 一众太医被隆科多带走,孙志定还在次间煎药,魏珠趁着跟孙志定去西殿的时候,奉年世兰的命令去找佟贵妃,估算时间,也快回来了。 踩着花盆底的年世兰平视胤禛,眼里充满警惕。 胤禛缓缓开口:“皇贵妃就不为二十四弟想一下吗?” 年世兰沉声道:“你威胁本宫?” 胤禛:“二十四弟还小,要是没了额娘的照顾,也不知道日子有多难过,皇家幼儿多夭折……” “爱新觉罗胤禛!胤稷才八岁!”,年世兰怒道。 “是啊,才八岁,皇贵妃真的要跟本王作对?” 胤禛强调道。 不到不得已,他不想直接杀了年世兰,有年世兰这个宠妃作证,有“皇帝遗命”的他,更加名正言顺。 年世兰瞪着他,既不顺从,也不再敌意满满,她将头撇向一边,一字一句道: “本宫已经决定为皇上殉葬,至于本宫的两个孩子,他们与佟贵妃情同母子,你有本事把佟贵妃也杀了,不然你休想伤害他们,哼!” 胤禛心里震惊,“殉葬?” 年世兰坐在龙床边,慢慢俯身,将脑袋搁在康熙胸膛,轻声道: “与深爱之人,生同衾,死同穴,是世间最大的幸福,你,不会懂的。” ?! 胤禛瞪大了双眼,“你才二十六岁,真的愿意给皇阿玛殉葬?” 年世兰闭着眼,张嘴就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愿伴黄泉路,来生共逍遥。” 仿佛还嫌不够腻歪,年世兰加了一句:”你一个利禄熏心之辈,哪里知道爱情的滋味。” 胤禛被噎了一下,一口气不上不下。 康熙的气就很顺,灵魂仿佛被刷了一层冰淇淋,他凝聚全部的意志,意图掌控身体…… “娘娘,王爷,药好了。” 孙志定端着药碗匆匆过来。 年世兰接过。 胤禛想上前扶起康熙,却被年世兰一手推开,“不许碰皇上,孙太医,劳烦你扶皇上起来。” “是。” 鉴于康熙身上的针,孙志定怕胤禛不小心碰到,就没有让位给他。 胤禛坐到椅子上,静静看着年世兰动作。 他在想皇贵妃的意图, 年纪轻轻,见鬼的爱情,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如果……皇贵妃身死……二十四弟就会被佟贵妃抚养…… 胤禛凝眸,佟佳氏? 若皇贵妃身死,他和二十四弟都会是佟佳氏的养子, 二十四弟还是幼子,佟家会选择从龙之功,还是要第二个“孝庄文皇后”…… 隆科多不能权倾朝野,但胤禛从未小瞧后宫和权臣连成一片的力量。 皇阿玛的消息,还是佟贵妃传给隆科多的…… 有诈?! 胤禛突然觉得心惊, 如果消息是佟贵妃传出来的,那掌管后宫的佟贵妃此时为什么不在这? 出事了?还是另有计划? 在胤禛惴惴不安的时候,魏珠带着佟贵妃一路快步往清溪书屋赶来,荣安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然后在某处拐了个弯…… 阿哥所的某个房间, 一片黑暗中,只有红罗炭燃着一盆盆红光。 胤稷穿着厚重的寝衣,抬手打开窗户,一股寒风吹进来,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周宁海站在他身后,担心地说:“王爷,真的要这样做吗?天寒地冻,奴才担心您的身体受不住,只要让别人知道咱们院里进刺客了,也是一样的。” 胤稷摇了摇头,“不痛不痒的,怎么引起重视。” 他卷起布帛,放进嘴里咬住,然后示意周宁海动手。 周宁海拿着匕首,手臂微微颤抖,在胤稷的再三催促下,始终无法下手, “奴才……奴才……” 刺伤自己效忠的皇子,这,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 “我自己来吧。” 胤稷一把夺过匕首,在自己的左臂狠狠扎了一刀, “啊!” 超乎预料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喊出声,布帛随即掉落。 周宁海眼疾手快地将布帛放到火盆里,火苗蹿起,周宁海按照计划将炭盆掀翻,然后将胤稷一把抱起来冲出屋外,边跑边大喊: “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阿哥所很快燃起熊熊烈火,四下伺候的宫人纷纷提水营救。 胤稷脸色惨白,咬着的下唇沁出鲜红的血液…… 一群侍卫护着他,往年世兰这边赶来…… 龙床之上。 年世兰掰开康熙的嘴,将药一勺一勺给灌进去,并悄悄加了一点孕育仓的汁液,虽然改变不了康熙要死不死的状态,但能让康熙清醒过来。 “放肆!皇上起居之所,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臣做主?” 佟贵妃的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来,胤禛一下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佟额娘”,胤禛拱手问候。 佟贵妃冷着脸道:“放本宫进去。” “佟额娘请。” 胤禛深深隆科多看了一眼,隆科多没能意会,只好拱拱手, 他和佟贵妃的兄妹感情比不得孝懿皇后,这些年,佟贵妃在深宫与佟家的联系都变少了,他不确定佟贵妃在这件事上会不会帮四阿哥,万一帮不上忙还给他们添乱就不好了。 佟贵妃来到龙床前给年世兰行礼,“见过皇贵妃。” 年世兰:“查清楚了?” 佟贵妃摇摇头:“后宫住所还没搜完,石庶妃始终不肯招供,且其宫里并未搜出任何毒物,相关的奴才还在审问,皇贵妃娘娘急召臣妾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隆科多都在门外了,再问发生什么事就太虚伪了。 年世兰看了一眼胤禛,对佟贵妃惨笑道:“本宫只是想跟你说几句遗言罢了。” 佟贵妃张了张嘴,沉声道:“何至于此。” 年世兰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冷不丁问道:“荣安呢?” 佟贵妃蓦地转身,一直跟在身后的跑的荣安,不见了! 门外突然传来刀兵之声,还有阵阵孩童哭喊声。 “荣安!” “荣安!” 佟贵妃快速跑出去, 年世兰惊慌地被椅子绊倒在床前, 龙床上,康熙的眼皮子快速转动,睫毛微颤…… 第48章 冬日恋歌:可否? “皇阿玛!皇额娘!……” 佟贵妃一掀开门帘,就看见年羹尧带着一群人打过来,在他身后,周宁海怀中还抱着个锦衣带血的孩子, 荣安大喊道:“佟额娘!弟弟受伤了!” “住手!” 佟贵妃亲自走到打斗处,侍卫怕伤到她,所过之处纷纷避让,她接过胤稷,冷声道: “我看谁敢动本宫。” 年羹尧单膝下跪,“启禀贵妃娘娘,瑞亲王遇刺,急需救治,还请贵妃娘娘行个方便。” 单看明面上的情况,哪个太医都不可信,能信得过的,自然是年世兰这个精通医术的亲额娘。 “跟本宫进来”,佟贵妃抱着胤稷转身就往屋里走,荣安拉着她的衣角跟了上去。 年羹尧:“是。” 鄂伦岱上前道:“你可以进去,但这些跟过来的奴才不可以。” “属下明白,多谢大人”,年羹尧向他拱了拱手。 隆科多一挥手,跟着胤稷过来的奴才全被看管起来。 他看着佟贵妃的背影,心生恼怒。 果然,妇人坏事! 也不知道四阿哥在犹豫什么,要他说,干脆全杀了一了百了,迟则生变。 妇人之仁。 佟贵妃抱着孩子进来,年世兰没有废话,第一时间翻找孙志定的药箱,给胤稷止血, “额娘……疼……” 荣安哭道:“额娘,弟弟是不是要死了?” 年世兰:“胡说!你们是龙凤胎,得上天庇佑,都会平平安安的!” 胤稷痛得眼泪汪汪,透过泪水跟年世兰对视,眼神无比坚毅。 孙志定在旁边给年世兰打下手。 佟贵妃镇定地对胤禛道:“四阿哥,胤稷只有八岁,碍不着你什么。” “本王还不至于会对一个幼童下毒手。” 到底是谁?! 胤禛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自己掉进了某人的陷阱。 帝王驾崩在即,他人在宫中,就发生亲王遇刺,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到底是谁?! 现在出宫已经来不及了,留在宫中才能及时掌控动向。 诚如皇贵妃所说,皇阿玛未咽气,他不可能直接闷死自己的皇阿玛,只要人还活着,事情就充满变数。 天快亮了。 很快大家就会知道,昨夜太医全数入宫的事…… 胤禛只觉焦头烂额,除了封锁宫门他什么都做不了,连封锁宫门的隆科多他都不能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忠于自己。 屋里的人都围在胤稷身边,只有魏珠眼也不眨地守着康熙。 跟进来的年羹尧很有礼貌,他按照先前信中的叮嘱,一副请罪的样子低着头,安安静静跪在墙角,只要康熙一睁眼就能看到。 康熙确实一睁眼就看见了年羹尧。 苦涩的味道还在舌尖,康熙没有力气说话。 只有时刻盯着他的魏珠察觉到,他高兴得原地蹦起,大喊道: “皇上!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龙床, “皇上!” “皇上! “皇阿玛!” 年世兰立刻将包扎好的孩子抱过去,放到康熙身边,又哭又笑地说道: “皇上,您终于醒了!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差点就被人害死了啊皇上!” 胤禛扑通一声跪到床前,声音发颤地喊道:“皇阿玛……” 康熙的指尖微微颤动,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一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年世兰立刻握住他的手:“皇上,您想说什么?” 康熙又张了张嘴,许久才吐出一句:“……别怕。” 年世兰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她泪盈盈地点头笑道:“好,世兰不怕。” 康熙正在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 太医的话,他都听到了,他现在,就是人生中最后的回光返照了吧? 储君未立,他又没有写传位诏书,一旦他驾崩,他的儿子们一定会为了皇位自相残杀。 本来他对储君的人选,胤禛高居榜首, 但今日一看,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康熙突然剧烈咳起来, “皇上!” 年世兰搂起康熙的脖子,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怀中,顺便为他顺气, “皇上,您别急。” 不!朕很急! 他终于有力抬起手,颤颤巍巍指着胤禛道:“出去!跪着!” “皇阿玛”,胤禛没有动,“儿臣自知有罪,但求皇阿玛不要赶儿子走,儿子担心皇阿玛。” 他要保证自己听到康熙的遗言。 “逆子!逆子!” 康熙气喘吁吁。 胤禛:“皇阿玛怎么罚儿臣都行,只求皇阿玛保重身体,不要生气。” 佟贵妃:“四阿哥,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只怕皇上怒气上涌更伤身。” 胤禛看向佟贵妃,佟贵妃微微点头,“出去吧。” 你真的会帮我吗? 他在佟贵妃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胤禛犹豫再三,只退到珠帘外,保证康熙看不到自己,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 年世兰摸着康熙的脸道:“皇上,您别生气,看看世兰。” 康熙满眼遗憾地看着年世兰,“朕,不能继续陪你了。” 年世兰微微笑道:“那换我陪你。” 康熙:“不,你要好好活着,咱们的孩子还小,需要你护着他们。” 年世兰看着康熙,摇了摇头,话却是对佟贵妃说的:“佟姐姐,等我去后,胤稷和荣安就由你你抚养吧,你若喜欢,直接记你名下也可。” “额娘!” “额娘!” 胤稷和荣安惊惶地喊道。 额娘会死? 之前也没说过这事呀! 不是说皇阿玛死不了吗?! ……对! 额娘说皇阿玛死不了! 额娘自然也不会死! 虽然现在的情况,跟年世兰之前交代的不一样,但他们现在除了相信自己的额娘,没有别的办法。 不会吧不会吧,皇阿玛你不会真的答应吧? 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康熙。 佟贵妃摇头道:“我向来待他们视如己出,何须名分。” 年世兰深情地看着康熙,缓声道:“明正,则言顺,我不要做你的某某妃,我想做你名正言顺的皇后,身穿凤袍,躺在你身侧,可否?”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地看着她。 年世兰俯身,额头抵着康熙的额头,轻声道:“顺便给世兰赐个谥号好不好?就叫……孝贞?” 清白守节曰贞,内外用情曰贞,幽间专一曰贞,恒德从一曰贞,名实不爽曰贞,事君无猜曰贞…… 泪水,从年世兰的睫毛,流入康熙眼中。 第49章 冬日恋歌:我被坚定选择 目光越近,越无法看清眼中情绪。 康熙只清晰地感知到,年世兰的眼泪,是热的,热得他眼角发红。 他这一生都戴着帝王的伪装,视情爱如消遣,没想到临终时,有人对他情深至此。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虽相伴短暂,却了却他一生的遗憾…… 那年三岁,关雎宫内,他站在皇阿玛面前,如同喽啰。 后来他做了皇帝,所有人都必须看见他,只因他是皇帝。 直到世兰出现,他才知道, 他,也是会被人坚定不移地选择的, 现在突然得知,这份选择,无关荣华富贵,无关功名利禄,仅仅因为喜欢, 这让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好……” 声音小得仿佛错觉。 年世兰抬头:“皇上你说什么?” “好。” 康熙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 立所爱之人为后,皇玛法可以,皇阿玛可以,为何他不可以? 他兢兢业业当了一辈子皇帝,自问对得起大清,临死前为自己任性一把又何妨? 他要为世兰留一道明旨。 “魏珠,扶朕起来。” 年世兰赶紧按住他,阻止道:“皇上,您现在不可轻动。” 康熙抬头握着年世兰的手道:“朕,皇后。” 年世兰擦着眼泪笑道:“皇上您别激动,世兰明白。” 康熙:“你放心。” 康熙侧头瞥了一眼胤禛,命鄂伦岱进来,令其传宗亲、皇子和六部尚书等大臣入宫。 “奴才领旨。” 康熙将死,余威犹在, 面对活着的皇父,胤禛不敢阻拦,就算阻拦,鄂伦岱也未必听他的,隆科多……隆科多更不可能伤害皇阿玛, 如果在皇阿玛没醒的时候,就把皇阿玛身边的人都清干净,现在还不是他说了算…… 唯一让禁军听从他命令的时机…… 错过了,一步错,步步错, 胤禛脑海里不断假设、懊悔,暗恨自己一时心软, 胤禛磕头道:“皇阿玛,儿臣知错。” 只求从轻发落,不要让他一败涂地。 康熙没有理会他,“魏珠,取朕的圣旨来。” “是。” 魏珠立刻在柜阁里取出明黄卷轴。 “年羹尧。” “奴才在。” 跪缩在一旁的年羹尧终于有了存在感。 “将朕的玉玺取来。” “是。” 年羹尧匆匆离开。 康熙躺在床上,看着锦帐内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有些怅惘, “世兰,你觉得,谁适合当太子?” 胤禛瞳孔一震,手掌紧紧抓着膝盖, 皇阿玛居然在这种事上询问皇贵妃,他得罪皇贵妃,还有好下场吗? 此时此刻, 年世兰没有故作惶恐避而不答, 现在的她,应当只是爱新觉罗玄烨的年世兰,而不是一个干政的后妃,不管是真心还是试探,她都要坦诚应答, 能不能完全成为康熙“自己人”,就看这一场了! “皇上,年纪大的和年纪小的皇子,都不适合做太子,不是人人都能活到皇上这个岁数的, 如果太子过于年长,都不知道还能做几年皇帝,前朝可经不起皇位上频繁换人,到时候又是无数风波, 若太子过于年幼,则主少国疑,皇上您幼年登基,想必对此深有体会,世兰之前不曾关注前朝,各位皇子的才华如何,皇上您最清楚。” 今年四十二岁的老皇子胤禛:…… 龙床上才八岁的小皇子胤稷:…… 康熙面前仅有的两个孝子,被年世兰一句话排除在储君人选之外。 康熙果然神色动容,世兰对她从来全心全意,从未有过私心,他绝不辜负世兰,他会给胤稷和荣安留下足够的保障。 对于太子的人选,康熙也有了决定。 他的十四子胤祯,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文武双全,有战功在身,镇得住朝中武将,且其个性直爽,重情重义,若他做了皇帝,必能善待兄弟姐妹。 深冬季节从西北到京城,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十天八天, 早知今日,他就不该让十四离京,平添变数。 他现在留下传位遗诏,有宗亲武将、辅政大臣的拥护,相信能够稳定朝堂等十四归来。 “老四。” “儿臣在”,胤禛膝行至床前。 康熙指着他道:“你可愿,为我大清,鞠躬尽瘁。” 胤禛心中一喜,快速道:“儿臣愿意!” 康熙的话没有了下文。 年世兰凑近一看,康熙又陷入了昏睡状态。 被迫关机的康熙异常愤怒, 别人回光返照至少有一个时辰,怎么轮到他就只给说几句话的时间?! 他要老四做个贤王,就像福全辅佐他一样辅佐十四。 他话还没说完呢! 他还没写圣旨呐!! 年世兰:…… 这状态着实厉害,连孕育仓的汁液药效都能消除,死得很真实。 胤禛顾不得失态,直接将手指伸到康熙鼻子下, 还好! 还有气! 传位遗诏还没写呢! 康熙的话模棱两可,听在胤禛耳中,就是实打实的要将皇位传给他,只差一道名正言顺的圣旨了。 年世兰不确定康熙是不是要传位给胤禛,不过,无所谓了,这道圣旨迟早会作废,她说的。 年世兰抓准时机误导:“雍亲王,皇上既未明言,也未下明旨,本宫可不会为你做证。” 说罢她站起来,对孙志定道:“还要劳烦孙太医,尽量让皇上能再清醒片刻。” “……是,老臣尽力。” 年世兰:“雍亲王,皇上未醒前,你就在这跪着,你不会不愿意为你皇阿玛尽最后的孝心吧?” 胤禛强制镇定,皇贵妃心里情爱大过天,只要他孝顺皇阿玛做到位,很有可能会得到皇贵妃的帮助, “自然愿意。” 年世兰拉着佟贵妃到次间,低声道:“佟姐姐,派人召后宫嫔位以上、及有生养的妃嫔过来吧。” 沉默许久的佟贵妃,问出了心中那句话:“你真的要舍下两个孩子,跟皇上走?” “我意已决。” 佟贵妃微微摇头:“我还是不够了解你,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十二月寒冬,本就昼短夜长,还下大雪。 入宫的路可不好走。 年世兰呆呆地坐在床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实际上内心很是担心焦急, 被绑走的御医不会冻死吧?她可是特地交代了别弄出人命的。 一时间静悄悄。 胤稷躺在康熙旁边有些拘谨,心道‘额娘你说句话呀’, 荣安默默握住他的手,互相打气, 手握剧本的他们,被额娘强行加戏了,他们要沉得住气。 天色大亮的时候,人终于到齐了,非常齐,连被圈禁阿哥及废太子等人都来了, 鄂伦岱纯传旨,并没有说多余的话,谁能想到昨天还精神百倍的皇帝要死了呢? 等听到胤禛正式公布帝王将死的时候,天都塌了。 宗令上前问道:“雍亲王,皇上可有留下遗诏?” 第50章 冬日恋歌:独一无二的白衣新娘 年世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胤禛, 胤禛表情沉痛道:“皇阿玛将江山……” ‘托付给我’四个字还没说完,年世兰便打断了, “没有,皇上还没来得及写圣旨,人便晕了过去,昏迷之前不曾明言传位于哪位皇子,太医正在极力救治,还请各位大人去正殿等候,不要打扰太医。” 年世兰对宗令道:“皇上昏迷前欲召诸皇子宣旨,还请宗令随同入内。 大阿哥胤禔向年世兰拱了拱手,便快步走向寝殿,二阿哥胤礽沉默地紧随其后,年世兰对他们的实力没有多说什么,跟在他们身后进去了。 抛开地位等级不谈,论年龄,这俩都能当年世兰的爷爷了,论未来,年世兰只是一个深宫妃嫔,而这两个居长的皇子,很可能会成为新皇展示仁慈的工具人,进而被封王。 作为一个“安分”的宠妃,她犯不着在这个时候上蹿下跳的。 宗令见状,只好赶紧开口,带着三阿哥等皇子进殿。 胤禔和胤礽相争多年,两败俱伤,被圈禁这些年,两人的性子也被磨得越发沉寂。 他们对康熙或有怨有恨,但此时面对垂垂老矣的皇父,内心依然彷徨,昔日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山,轰然倒塌,他们熬赢了时间,也将失去皇父。 胤礽沉默片刻,询问太医,皆是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他看见躺在康熙旁边,闭目面色通红的胤稷,问道:“二十四弟怎么了?” 年世兰:“遇刺。” 胤仁突然笑了一声,“看来我的弟弟们,不见得有我仁慈。” 他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胤禛,很快移开了视线,他伸手摸上康熙蜡黄的脸,低声道: “皇阿玛,好久不见……保成来看你了……” 康熙的眼角流下一滴泪。 他宠爱了几十年的太子啊, 康熙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迅速闪过当年从产房里抱出来的小小婴儿, 他扶着保成学走路,教保成说第一句话,写第一个字,小小孩童在他手里,逐渐长成一个文武兼备、英姿勃发的完美太子,后来…… 他错了吗? 康熙回首他跟胤仁过去的种种,不得不承认,太子会变成后来那样,他这个皇阿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他,让居心不良的外人,有机会教坏保成,以至于后来保成悖逆君父, 如果他当年一直将保成带在身边,就像世兰一样,是不是就不会被人趁虚而入,挑拨离间? 他和胤仁,或许会成为明太祖和懿文太子那般父慈子孝…… “皇阿玛”,胤禔跪在康熙床前,沙哑地喊了句。 康熙灵魂长叹,当年意气风发的保清,也老了。 他,真的做错了。 懊悔丝丝缕缕不断冒出来。 胤禛看到年世兰为康熙擦掉的泪水,心顿时提了起来。 人之将死,谁是皇阿玛毕生的遗憾? 二废太子,也是二立太子,万一皇阿玛临死前糊涂了,明旨三立太子怎么办? 胤禛不知道该盼着康熙立刻醒来,还是永远醒不过来,心情就像面对悬在心脏上的利剑,惊喜或者心死。 本该悲痛哭泣表孝心的众人,被年世兰以打扰太医禁声,殿内只有太医协作的声音…… 深冬,大雪纷飞, 山陵将崩,重臣在殿,朝政停摆。 所有人都沉默地守候在清溪书屋。 从早晨到正午,从正午到夜幕再次降临,纵使饥肠辘辘,无人敢擅动饭食。 宫人送上来的盘碟,从热气腾腾到油脂凝固,又被原封不动撤下去。 年世兰母子三人,闭目流泪。 忍一时饥饿,享一世佳肴。 隐忍…… “皇上醒了!” 孙志定高声道。 康熙突然睁开眼,一下子坐起来。 “皇上!” “皇阿玛!” 康熙精神矍铄,感觉自己全身充满力量,就算立刻上马开弓都不成问题。 “朕……” 康熙怔忪,这才是真正的回光返照吧? 有了刚才的经验,他生怕自己遗言没说完就死了,顾不得一众孝子,当即喊道: “魏珠,笔墨伺候!” “是。” 康熙披上大氅,牵着年世兰的手快步走出房门,步入正殿。 “微臣参见皇上。” “起。” 康熙扫了一眼台阶之下的儿子、宗亲、朝臣,没有废话,他快速打开御桌之上的卷轴,蘸墨提笔…… 第一封圣旨写好,康熙当着众人道: “此乃朕之传位诏书,现将此诏密封于宝匣之内,待朕去后,将宝匣放置于朕灵堂之上,朕之灵柩须于溪书屋停灵二十日,二十日后,再由隆科多在宗亲、朝臣的见证下,宣读遗诏。” “皇上!……臣等,遵旨。” 众人纷纷跪地,以袖掩泪,心中如何想,不得而知。 康熙知道这样会出现问题,但至少能拖到十四归京。 宫门有隆科多守着,按老四的性子,定觉得有了名正言顺的旨意,皇位十拿九稳,必不会提前强开匣子,在兄弟朝臣面前做个不孝君父之人。 胤禛抬头看向康熙,康熙微微点头。 老四这个他曾经的首位储君人选,就算抛开年纪大不谈,老四的子嗣也是个问题, 雍亲王府的下一代,只有弘时和弘历两个幼子,弘时的资质,康熙叹了口气,心里直摇头,弘历还算机灵,但论聪慧,远远不及胤稷,他一个都看不上眼。 十四年轻,长成的子嗣多,他不担心传承问题。 康熙亲手将传位遗诏封存,重新提笔,写好后直接命礼部尚书上前宣读。 礼部尚书恭敬接过明黄卷轴,以为是给各位皇子的封爵,结果打开一看,手猛然一抖,差点没拿稳,他瞪着双眼,大胆直视康熙, 康熙:“念!” 礼部尚书抖着胡子,斗胆劝道:“皇上三思!” 康熙:“此乃朕之遗愿,你是想朕死不瞑目?” “微臣不敢!” 礼部尚书立刻下跪,以额触地。 其他人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听康熙说得这般严重,纷纷开口道“皇上息怒!” 康熙亲自将礼部尚书扶起,强硬地命令:“念。” “老臣遵旨……” 礼部尚书皱巴巴的脸皮,很好地掩盖住他深深皱起的眉头。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皇贵妃年佳氏,祥钟世族,……慈着螽斯,敬章翚翟,温惠宅心,端良着德……承朕之皇令,以册宝进尔为皇后,特赐徽号“孝贞”,钦此!” 没有丝毫提及陪葬一事,康熙将最终的决定权,交给年世兰。 跪在下方的胤礽猛地抬头,深深地看了康熙一眼,而后低下头,眼底的嘲讽谁也看不见。 自佟佳氏去后,皇阿玛便对他说,此生不再立后,他凭借着皇阿玛对皇额娘的感情,牢牢占有皇阿玛全部的父爱。 没想到,皇阿玛临了临了,居然还能克服董鄂氏留下的阴影,效仿皇玛法立宠妃为后。 当年为了巩固大清的统治,使汉人归心,皇阿玛遵循汉礼,将正室嫡出的地位,抬高到侧庶不可逾越的等级。 现在年佳氏封后,新君会怎么对待这个身份尊贵的幼弟呢? 胤礽了解康熙,自己是没机会了,年幼的弟弟就算再得宠,也一样没机会。 真是……期待啊…… 曾经对他落井下石的弟弟们,皇阿玛亲自为你们加了一块拦路石呢,宫中一个年轻的且娘家掌兵的太后,宫外一个嫡出世袭罔替的亲王弟弟,呵。 册封皇后,乃天下事。 换个时间,换个情况,如此随意册立皇后,朝臣必定会激烈驳回,哪怕圣旨下了,大概率也会作废,顺治朝董鄂妃的立后圣旨就是这么作废的。 但,康熙快死了,死不瞑目的话语尤在耳边。 圣旨宣读完毕,康熙交代好前朝之事后,立刻让礼部准备封后大典, “立刻!马上!” 礼部尚书苦着脸,“皇上,封后典礼隆重繁琐,要用到的礼器极多,奴才……奴才也没办法立刻变出来呀。” “朕,快死了。” 一句绝杀。 礼部尚书被魏珠领下去了,全宫奴才任由他使唤,礼器一切从简。 年世兰以典礼未成为由,暂不接受朝臣宫妃的叩拜。 屏退众人,两人临床私话。 “世兰只要一个名分,并不需要孤单一人的册封礼”,年世兰紧紧握着康熙的手,深情地说道: “待到你我出殡日,便是地府礼成时。” “世兰……” 康熙紧紧抱着年世兰,眼中隐有泪光。 年世兰轻声道:“自古红绸成连理,唯独世兰白嫁衣,我要做你独一无二的白衣新娘。” “好。” 环抱着年世兰的臂膀用力收紧,似乎要将年世兰勒进自己的骨血里。 年世兰恍若未觉,一遍遍念着康熙的名字,仿佛怕康熙突然离去,康熙一遍遍回应年世兰“我在”…… 夜深,雪停,明月高升。 熬了一整天的胤禛精神困顿,他依靠着茶几,昏沉恍惚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衣着艳丽的女子为他戴上朝珠…… 第51章 冬日恋歌:好日子,携手祭天 “王爷,我的马术可好了!连哥哥都比不过我!” “王爷,您放心,我哥哥一定会办好的……” “王爷,这是我哥哥送来的玉雕,最适合摆在王爷书房……” “爷!我要做额娘了!” “爷,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小名都叫宝儿好不好……” “爷!太医说我怀的是个小阿哥!” …… 胤禛时而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与梦里的女子恩爱非常,时而身临其境,感受着女子在他面前初为人母的喜悦…… 画面一转, “啪!” 一只纯白的瓷碗被打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女子身下的衣裙迅速染上血色。 胤禛看着她痛苦挣扎,看着她在胎儿娩出后哭得撕心裂肺, 他突然飘过去,只见布包里躺着一个成了型的男胎,满身血污…… “朕,就喜欢这个味道,别人都没有……”” “贱妇!你如何敢与纯元相提并论?!” “朕的身边怎能容得下你这样的人……” 胤禛远远看着一群女人的背影,而“自己”就坐在床边,正指着跪地哭泣的女子怒骂…… 胤禛看着那个始终面容朦胧的女子,想要往前一探究竟, 一步踏出,场景陡然变成一间昏暗简陋的屋子,那个女子坐在昏暗之中,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阳光照射进来,女子抬手遮挡…… 胤禛看到另一个旗装背影无声地站在女子身前,女子突然激动地冲到阳光之下…… 胤禛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长相…… “皇贵妃!” 胤禛惊愕地看着那张脸, 阳光照耀的尘埃里,明媚鲜艳的容颜变得憔悴不堪,泪水溢满的双眼充满怨恨和绝望, 突然, 一声撕裂的哭喊在胤禛耳边炸开, “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 女子快速冲向柱子,胤禛伸手欲拦,却慢了一步, 砰! 一滴鲜血溅入胤禛眼中…… “四哥,四哥……四哥你怎么了?” 胤禛抬头,只见十三阿哥胤祥担心地看着自己, 胤禛恍惚地眨了眨眼,环视四周,思绪逐渐回笼, 胤祥低声问:“四哥,你没事吧?” 胤禛摇了摇头:“没事。” 胤祥扫了一眼有意无意看向这边的兄弟,凑近胤禛耳边小声道:“四哥,你刚刚喊了一声“皇贵妃”。” 胤禛瞳孔一缩。 胤祥接着道:“四哥安心,弟弟接了句“现在该叫皇额娘了”,没有人发现这边的情况。” 胤禛小声道:“多谢。” 胤祥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弟不知道你与皇后之间发生何事,只是,不要惹恼皇阿玛。” 胤禛点头。 他站起来,不顾兄弟的目光,走出大殿, 寒风迎面而来,将他的脑子彻底吹醒。 梦里的记忆却越发清晰,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想要皇位不假,但他自问对皇阿玛的妃子从无觊觎之心,为何会梦到这些? 胤禛走到屋檐下, 天上明月高悬,凌冽如刀锋。 华妃? 他还亲自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荒谬! 胤禛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忘记这个荒谬的梦。 他一转身,就对上胤稷看过来的探究目光。 对方正被年羹尧小心翼翼抱在怀中,拢了拢披风。 胤禛蓦地想起布包中那个满身血污的男胎。 胤稷见胤禛留意到他,便对胤禛点了点头,而后移开视线,重新趴回年羹尧的肩膀。 一股冰寒从胤禛骨子里散发出来。 那个孩子…… 胤禛的脑海里不断涌现梦里的场景,搅得他脑子一片混乱,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被来传令的太监中止了。 “奴才见过王爷,皇上有令,请各位阿哥即刻前往回仪殿,参加皇后娘娘的册封典礼。” “好。” 胤禛收起所有的思绪,带着苏培盛前往仪典处。 …… 年世兰穿着半新不旧的凤袍,在康熙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吗?” “好看。” 康熙点头。 这身凤袍是当年孝昭皇后留下的,时间紧急,来不及改制新袍,只有孝昭皇后的身量跟世兰相近,穿上去非常合身。 年世兰表示,有衣服穿就行,皇后这个身份,本来就不需要一件衣服来彰显宠爱,赶紧祭天走流程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晨曦已至。 回仪殿外站满了人,众人最前方,有一个连夜搭建好的高台,高台上放着三只祭天所用的香炉,供品摆了满满一桌。 等御轿落下,康熙牵着年世兰的手,从众人中间穿行而过。 胤禛看着年世兰的背影,有些出神。 天光大亮,空中突然洒落柔和的金辉,照得龙凤朝服烨烨生辉,金丝绣成的波涛随着移动的脚步化为滔天巨浪,冲击在胤禛的记忆深处。 他一再压下不平的心绪,让自己将现实和梦境分清楚。 礼官正在念着长长的祭天词。 胤禛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年世兰和康熙上完香后,转过身来接受众朝拜。 “臣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寿万福。” 年世兰微笑道:“平身。” 朝臣退下后,便是皇家的家礼,康熙牵着年世兰进大殿,皇子们跟了进来。 殿内已经有奴才摆好团蒲。 “跪——” 众皇子双膝跪于团蒲之上,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一、二、三、四、五,七, 前六位皇子排在首行,而胤禛,正好在年世兰面前。 年世兰微笑地看着他俯身磕头,恭声喊自己皇额娘。 她浪费了那么多口水,明里暗里引导康熙赶在今天给她行册封礼,都是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 原本的剧情里,今日可是胤禛灵前登基称帝的日子啊,现在她登基称后不过分吧? “都起来吧。” 赏赐全部由康熙出,实际上是顺带分发“遗物”给儿子们做留念。 【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成为康熙的皇后。获得50万积分!】 【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完成支线任务:阻止康熙前二十位皇子继位。】 【支线任务的奖励除了龙气,还有额外的惊喜哦!加油呀!!】 年世兰:‘哦?额外奖励是什么?’ 【都说是惊喜啦!你一定会喜欢的!系统先去听课啦!挥挥!】 欢脱的声音突然出现,念完“台词”又突然消失。 年世兰侧过头瞄了一眼康熙, 这老头还能榨出其他价值? 看来有点值钱呀…… 皇子之后,是后宫妃嫔携公主叩拜,胤褆带头退至一旁,将位置让出来。 众皇子的贴身太监,纷纷上前接过自家主子手中的赏赐。 突然, 一封信突兀地掉落到殿中央…… 第52章 冬日恋歌:下辈子,我们早点相遇 一个小太监立刻跑出来快速将信捡起来,塞进自己袖子。 其他人正在腾位置,扫了一眼事不关己。 只有上头安坐的两人看得异常清晰。 皇宫内外本就不准私自传递消息,惶论信件,还是在现在这么敏感的时期。 康熙示意魏珠私下处理,不要破坏典礼流程。 在偏殿等候的妃嫔被传召上殿。 佟贵妃、舒贵妃为首,带领着一众妃嫔进殿,恭敬地向年世兰行跪拜大礼。 佟贵妃知道年世兰自愿殉葬,自己膝下又无皇子参与争储,跪得并无不甘,舒贵妃等人就不一样了。 凤位曾被舒贵妃觊觎已久,就算后来她没机会,也见不得一个小了她二十岁的女人坐上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特别是对方儿子还年幼,自己儿子已长成的情况下,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丝毫屈辱。 像德妃这种已经六十出头的,就看不出什么情绪了,她们这种隐忍多年看长线发展的,稳住自己已拥有的、不惹皇帝生气,才是最重要的。 乌雅氏一族掌管御膳房多年,想要无声无息除掉一个后宫之人,不算难,特别是一位年龄极有可能比新君小的太后,新君必定不会常常与之相见,可操作空间太大了。 其他三妃想法差不多。 ‘铲除会给儿子添麻烦的拦路石。’ 遗诏未出,人人皆有可能成为太后,年氏除外。 康熙在上头一览无遗,他发现了舒贵妃的不满,现在也懒得跟她计较,浪费他的时间。 “好了,都下去吧。” “臣妾告退。” “儿臣告退。” 人生中最后的余光,康熙屏退了所有人,与年世兰相携步于光明开阔的广场,阳光照在两人的狐皮大氅上,发出一层毛绒绒的光圈。 懂事的魏珠让人在广场上摆满了冬季的花卉。 “从朕醒来,已经五个时辰了。” 不知道时间还能让他停留多久,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逐渐混沌了,连睁开眼睛都觉得费劲。 年世兰道:“皇上,您只是困了。” 说罢她朝远处的魏珠招了招手,魏珠立刻跑过来, “皇后娘娘。” 年世兰:“将贵妃榻搬出来。” “是。” 魏珠立刻带人进后殿,将最大的那张贵妃榻搬了出来,放在花丛中,而后退在一旁。 年世兰牵着康熙一起躺上去。 “阳光正暖和,世兰陪您睡一会儿吧。” “恩。” 康熙从后抱着年世兰的腰,始终舍不得闭上眼睛。 两人的视线都看向象征权利的金顶大殿,一个野心勃勃,一个万般留恋。 “玄烨,我们下辈子,应该能早一点遇见吧?” “一定会的。” “要是你认不出我怎么办?” “朕从未认错人。” “要是我认不出你怎么办?” “朕从小喜欢玉兰花,下辈子也不会变,如果你看到一个衣领上绣玉兰的人,那个可能是我。” “好,我记住了。” 年世兰握着康熙的手,摩挲着那块昂贵的雕龙玉扳指,舍不得放手,康熙见她感兴趣,干脆脱了戴在她拇指上,年世兰唇角微翘,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 年世兰道:“再过两个月就是您的生辰。” 康熙叹气道:“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年世兰:“我写了一首曲子,本来打算在你生辰那天,让乐师私下演奏给你听的……世兰不会乐器,现在就唱给你听好不好?” 康熙笑道:“好。” 年世兰咧嘴一笑,借曲一用, “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个季节, 要等到月亮变全,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要不要再见面,没办法还是想念, 突然想看你的脸,熟悉的感觉, 不牵手也可以漫步风霜雨雪, 不能相见也要朝思暮念, 只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好, 爱一生恋一世,我也会等你到老, 只想让你知道,放不下也忘不掉, 你的笑你的好,是我温暖的依靠……” ————《等你的季节》 康熙微笑着闭上眼睛。 他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好好睡上一觉了。 年世兰也撑不住了,赶紧闭上眼睛补眠。 熬夜心闷头晕,加上典礼消耗体力,别说康熙觉得快死了,她也觉得快猝死了。 两人熟睡,魏珠轻轻地给他们盖了一层被子,并时不时探一下康熙的鼻息。 太阳逐渐从东边移到头顶,周遭的温度也开始回暖,让太阳底下晒着的人睡得更舒坦了。 只要天渐渐变黑,周遭的温度又开始下降,人直接冻醒。 康熙一睁眼,入目一片黑暗,周围宫灯点点,仿佛阴曹地府的引路灯。 他身体一动,发现年世兰还在自己怀中,带着活人的温度,让康熙一时辨别不出自己是死是活。 抬头,远方高大巍峨的深色巨影,耸立在黑暗中,仿佛传说中的阎罗地府。 “皇,皇上?”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激动声。 康熙转过头,是魏珠那张要哭不哭的老脸。 “好奴才,你也来陪朕了。” 魏珠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又惊又喜,激动地说道:“皇上,您没事了?!” “朕……” 本来年世兰睡得暖和,身后突然漏风,当即被冻得一手扯过被子将自己包起,刚做完动作,脑子就一激灵,彻底醒神了。 她一骨碌起身,快速转过身看向康熙:“皇上!” 双手在康熙身上四处抓抓,嘴里念念叨叨:“还好还好,还是热的……” 魏珠已经跪在地上了,哭着大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魏珠的声音,不远处不明就里的宫人,也跟着齐齐下跪,嘴里大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拜声随着宫人不断蔓延。 听到这死动静,守在旁边宫殿的宗亲大臣以为康熙驾崩了,呼啦啦一大片鬼哭狼嚎地跑过来, “皇上!” “呜呜呜皇上!” “皇上啊!” …… 第53章 几十年前的私通?! 国有大丧,有多大声就哭多大声,乃大忠臣也。 大家弓马娴熟脚程快,两句话还没喊完,人就奔到康熙处了。 花丛中灯光不是很明亮,加上角度问题,打头的人开始只看到年世兰,走到跟前才发现坐在榻上的康熙,一口号丧堵在丧子眼。 康熙冷冷地看着他们, 夜黑风凉,惊喜太大,打头几个老王爷脚一软,跪在地上,口中呐呐不言。 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的事,还在往前跑,然后,如出一辙,噤声,下跪。 后边提灯的奴才终于连奔带跑地跟上来了。 一时间,回仪殿外,灯火通明。 死一般寂静。 疑惑、惊恐、尴尬。 年世兰一直抓着康熙的手,默默不语。 寒风呼呼地吹, 饿了一天一夜、又一天一夜的大臣,不敢动,一点儿也不敢动。 只有胤礽斗胆开口:“皇阿玛?您的身体……” 寂静被打破,康熙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让所有太医给朕滚进来!” 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年世兰往大殿走去,留下一地跪着的臣子。 胤礽默默站起身,跟了上去,而后是胤褆,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在两人身后。 大殿内,上百根蜡烛照得大殿富丽堂皇,是人间独有的斑斓暖意。 孙志定等十二御医战战兢兢给康熙把脉,然后分到一人一张纸,各自写下自己的诊断。 很快,脉案由魏珠收了上来。 康熙一张张翻看,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身体健康,脉象比他没病时更强健? 那他中的毒算什么? 那种即将死亡的感觉,他亲身体验,绝对做不了假。 “孙志定,你给朕吃了什么药?” 孙志定立刻将药方的药材和功效给康熙念了一遍, 康熙:“能解毒?” 孙志定点头又摇头:“皇上恕罪,老臣不知道皇上中了何种毒药,自认无法医治,所便将所有能解毒的药方,都给皇上试一遍, 若有用,自然是好,若是无用,老臣,自裁谢罪。” 孙志定已经将脑袋扣到地上了。 康熙还没开口,看完脉案的年世兰激动站起来,抢先问道:“你是说,皇上好了?!” 孙志定很肯定地回道:“是。” “真的?!真的好了?!” “是。” 年世兰当即转头看向康熙,捂嘴,激动,落泪,啜泣不止。 本是浮夸的动作,莫名显得真情实感。 三秒后,年世兰用力扑进康熙怀里,大哭不止,仿佛要将所有的惊惶害怕都发泄出来。 康熙抱着她,沉默地安抚。 众人都低着头,没有人敢说一句皇后失仪。 哭了大概五分钟,嗓子都喊哑了,年世兰才渐渐收声,心里默默道,大哭真废嗓子,她可以合理地两三天不说话了。 年世兰用帕子擦干眼泪, “臣妾失礼了。” 年世兰扫了一眼殿中人,轻声道:“皇上您先处理前面的事情吧,臣妾回后宫等您?” 康熙点头:“你许久没合眼了,快回去歇着,不用等朕。” 年世兰微笑着摇头:“臣妾让人煮好保身的药浴等您回来,臣妾告退。” 年世兰福身行礼后,便麻溜地离开了,空留一群白号丧的尴尬人。 “朕……” 年世兰快步从后殿撤离,对康熙接下来的处理没有丝毫好奇,精神高度集中熬了两天两夜,岂是几个小时睡眠能调整好的。 这松筋骨的热水澡,她已经迫不及待,如果不是要用药浴的名头继续套牢康熙,她这会儿已经奔到温泉那边美美泡着了。 哎,有得必有失。 路上,年世兰让人通知佟贵妃,皇上他不死了,大家解散队伍,各回各宫吃饭睡觉去吧。 清溪书屋西殿,颂芝早就备好热水了,只等年世兰一回来就出锅。 十分钟后…… 热水没过年世兰的肩膀,年世兰忍不住赞叹道,“好舒服!冬天的热水澡,堪比王母瑶池,仙境啊!” 全身的皮肉筋骨,仿佛春天伸展的枝丫,无声地劈啪啦,酥麻得让人昏昏欲睡。 颂芝不想打扰她,但…… “娘娘,时间到了。” 谁让年世兰再三叮嘱颂芝要叫醒她呢。 年世兰打了个哈欠,叹气,任务尚未完成,不能露馅。 他年老登登极乐,便是功成身退时。 好漫长的一世,下一次要是能选,她还是先选个简单的任务吧,就当中场休息一辈子了。 年世兰打起精神起身穿衣,坐在椅子上等康熙。 可不能让康熙觉得她当上皇后就冷淡了。 …… 回仪殿,康熙得得巴巴一顿输出不带逗号,等心中的莫名的怨气消失,才放人出宫。 胤礽走在人群之后,他回头看了康熙一眼,老爷子精神的很。 他慢步走在公道上,想了许久…… “为了立年佳氏为后,皇阿玛居然用这种事做幌子,真是疯了……” 幸好年佳氏不是个贪权的。 胤礽摇了摇头,皇阿玛的年纪,皇后恐怕等不到色衰爱弛那天。 回仪殿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魏珠才跪在康熙面前,将那封信奉上, “皇上,奴才之前见您睡着,不敢擅自喊醒您,这封信是十七阿哥的贴身太监掉的,他说是舒贵妃娘娘交给他的,并叮嘱等出了宫再交给十七阿哥,奴才见信有蜡封口,不敢私拆娘娘信件,还请皇上过目。” 撕拉—— 康熙毫不犹豫撕开信封,完全没有尊重别人隐私的意思。 “吾儿,小心隆科多!” 开篇就是笔划慌乱的叮嘱, “……当年你还年幼,额娘不小心看见德妃与隆科多抱在一起,为了咱们母子安全,额娘一直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 然而五天前,额娘路过德妃宫殿,看见她身边的竹息鬼鬼祟祟,便让人跟了上去……额娘废了不少银子,才打听到人去了隆科多的府邸…… 额娘不知道她与隆科多在密谋何事,你在宫外千万派信得过的人暗中细查,额娘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慌……” 康熙刷刷刷翻着信件,血压飙升。 这的确是舒贵妃的字迹! 抱在一起……抱在一起…… 康熙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德妃,隆科多,老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热血上头,康熙眼前一晕, 被魏珠及时扶稳,急道:“皇上!” 不要啊! 皇上刚刚活过来,可不能再折腾一次了,要老命。 康熙要呀道:“传德妃!立刻!马上!” 第54章 都是冷静的老人 熬了两天一夜的德妃,刚刚躺进温暖的被窝,一秒入睡,这一睡就是噩梦连连,一时梦到她成了太后,但是十四被老四处死了,一时梦到她成了寿康宫的老太妃,只分了一床大小的屋子郁郁而终。 “娘娘,娘娘……” 德妃睁开眼,就看见竹安一脸着急。 “娘娘,魏公公传皇上口谕,请您即刻前往回仪殿。” 德妃立刻掀开被子,喊人梳妆, “竹息呢?” 竹安:“竹息被魏公公的人带走了。” “带走?!” 德妃眉头一皱,只觉大事不妙。 “娘娘,好了。” 简单梳妆好的德妃在魏珠的陪同下坐上轿子。 魏珠拦下想要跟上伺候的竹安,“姑娘不必跟着了,皇上只召娘娘一人。” “是。” 竹安看着远去的轿子,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魏公公的眼神,来者不善。 娘娘要是搁皇上那出了问题,她一个奴才根本帮不上忙。 “娘娘一直安安分分吃斋念佛,什么事这么着急,大半夜将人叫走。” 经过康熙这一场大乌龙,所有奴才都关注着四面八方的风吹草动,不动则安,动则绝对是大事。 后宫唯一跟娘娘不曾有过任何龃龉的,只有皇后了吧? 可是皇后住在皇上寝宫,夜里她根本没有能力靠近。 思来想去,竹安亲自披上斗篷去了佟佳氏宫中,皇上的表妹佟贵妃素来公正,有个万一,是能说上话的。 …… 回仪殿,康熙已经冷静了不少。 他在想,隆科多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德妃有联系的? 按舒贵妃信中所说,她看到隆科多与德妃相会时,德妃已经三十大几了,这个年纪都能抱上,可见年轻的时候是何等情深厚谊。 孝懿皇后在时,德妃就住在承乾宫,隆科多常常入宫探望老四…… “不会的。” 康熙摇了摇头。 表妹没有胆子混淆皇家血脉。 康熙否定了这个可能。 如果当年隆科多对德妃有意,完全可以让表妹光明正大跟他说,他也不吝啬成人之美。 “应当不是入宫之前。” 老四出生后德妃搬去了永和宫,宫里守卫森严,奴才众多,隆科多如何能明目张胆与德妃相见? 唯一有可能相见是……康熙二十六年,当年他举宫迁居至畅春园,畅春园假山活水遍布,有侍卫进驻,空置屋舍众多,隆科多又常常被他召入行宫,要说在畅春园偶遇,极有可能。 那时候的德妃二十九岁,容颜极盛…… 康熙啪一声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二十六年! 十四出生于二十七年! 他仔细回想十四的容貌……脸型和鼻子像极了自己,不可能是德妃私通所生,绝对不可能! 转念一想,他也是佟佳氏所出…… 康熙心里疑窦重重,越来越怀疑。 “德妃娘娘到——” “宣。” “臣妾参见皇上。” 德妃恭敬地蹲身行礼,康熙看了她好几秒,如今的德妃虽然脸生皱纹,却掩盖不住通身祥和的气质,也是做玛么的人了。 “先起来吧。” 康熙实在不敢相信,温柔和顺、体贴入微的德妃会与人私通,当年他对德妃可是独一份的宠爱,连宜妃都比不上,到底为什么? 康熙调整心态,尽量语气平和道:“昨晚,朕与隆科多说起年少之时,偶然知道你与他相熟。” 德妃心中一惊,面上低眉顺眼,看不出任何异样。 康熙接着问道:“不如你给朕说说?” 德妃深吸一口气,尽量忽略旁边碎裂的茶盏。 “回皇上,臣妾只在承乾宫见过佟大人几次,算不得多熟,当时孝懿皇后也在场。” 康熙沉声道:“朕问的是你与隆科多的事,扯孝懿皇后做什么?” 德妃抬头,“皇上,自孝懿皇后去后,臣妾与佟大人没再见过面,臣妾不知佟大人为何那样说,但臣妾与佟大人,并无私情。” 德妃眼神露出些许屈辱,“是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进谗言,以至于皇上误会臣妾?皇上,臣妾今年已经六十有四了,到底是何人给臣妾编造这种……这种不堪的谣言,那人到底是冲着臣妾来的,还是冲着臣妾的两个皇儿?还请皇上明察呀!” 德妃脑子转得飞快,她与隆科多,确实在畅春园假山情不自禁,有过一次露水情缘,但仅仅一次, 当时月黑风高,她敢肯定,绝对没有人看见。 那次之后,她害怕了许久,一次侥幸,不代表以后不会被人发现,正好那年她怀上十四,她全部精力都给了孩子,为了十四,她决定与隆科多断了往日情思,便再也没在私下见过面。 到底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翻起这件事,她不信隆科多会无端端在康熙面前提起她,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殿门口,小太监将竹息的供词交给魏珠,魏珠将之递到康熙,康熙拿起看了几眼,跟德妃说的一般无二。 难道是舒贵妃看错人了? 不对,竹息不是出宫去过隆科多府上吗? 面对康熙的疑惑,那小太监上前道:“启禀皇上,竹息姑姑拒不承认她去过佟大人府中。” 德妃闻言心中大定,面上却是满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小太监,又看了看康熙,辩解道: “皇上,竹息日日陪在臣妾身边,是否出过宫,一查宫门存档便知,何须如此?且守宫门的奴才可是佟贵妃娘娘安排的,绝无帮臣妾造假的可能。” 无凭无据,康熙也不能轻率地仅凭舒贵妃之言,便定皇子生母私通之罪,但疑心不曾消减半分。 私通治罪妃嫔可一杯毒酒了断,但十四的身世,绝对不能存疑! 最终他下令将德妃暂时禁足,另外派人将德妃当年放出宫的奴才,全都抓起来严加审问。 康熙精神一直紧绷着,又加上重重怒火,整个人疲惫不堪,他回到清溪书屋,沉默之中被年世兰塞进药桶。 年世兰哑着嗓子说道:“皇上,别说话,泡完就上床睡觉吧,臣妾这破嗓子,着实不适合开声。” “辛苦你了。” 康熙任由年世兰差遣奴才给他按摩,没过多久,就起来收拾干净了。 年世兰为他穿上寝衣,临睡前,年世兰仿佛突然想起一件事,道: “对了,皇上,您写完传位诏书后,玉玺和封存诏书的匣子都在正殿放着,没有您的吩咐,哥哥不敢擅自轮人看守。” 康熙刷地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几乎是奔跑着去正殿, “奴才参见皇上。” 一众侍卫跪下,康熙没来得及理会便走到那个匣子前,将他写下的圣旨取出来,扔进了炭盆里,窜起一阵耀眼的火光。 一群人面面相觑。 “起来吧。” 康熙看着圣旨烧完,这才裹紧披风回去睡觉。 睡觉……是不可能睡着的,康熙眼睁睁地睁到天亮。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朗朗乾坤。 …… 百里外,几匹神骏的快马,飞速奔向京城…… 与此同时,弹劾十四阿哥擅离军营的奏折,紧随其后…… 第55章 生了个合作伙伴,皇上不会气死吧?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清溪书屋西殿,后宫妃嫔齐齐下跪。 年世兰淡然坐在上首,由着她们跪在地上, “自本宫入宫以来,后宫在佟贵妃的掌管下,一直安静祥和,祥和得让本宫以为,各位姐妹都是温柔良善之辈,没想到表象之下,还有石庶妃这样的毒蛇,真是让本宫开了眼界。” 年世兰声音淡淡,却让听的人攥紧了手心。 年世兰:“石庶妃家什么下场,想必各位姐妹都知道,希望大家不要拿全家的性命去冒险,若想得圣宠,就大大方方各凭本事,本宫不拦着你们,谁要是敢学石庶妃伤害皇上的龙体,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皇后娘娘息怒。” 众人低着头。 佟贵妃俯首道:“臣妾无能,以至宫中发生如此恶劣之事,臣妾请皇后娘娘降罪。” 年世兰俯视着她,“你自然是有罪的。” 众人色变,皇后是要收回宫权了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们早就习惯了佟贵妃的宽和管理,要是换成皇后娘娘,她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年世兰:“佟贵妃有失察之罪,罚半年月俸。” 佟贵妃猛地抬头。 年世兰:“赐宣妃协理六宫之权。” 宣妃讶异一瞬,而后俯首,“臣妾愿为娘娘效劳。” 佟贵妃松了一口气,恭声道:“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年世兰继续道:“既然皇上让本宫做这个皇后,本宫今日便加两条宫规,第一,后宫的妃嫔和奴才,禁止以任何理由出入阿哥所。” “是。” 大家都知道,阿哥所失火尚未查清,皇后娘娘谨慎万分也是正常。 年世兰:“第二,凡妃嫔召见外命妇,必须经过本宫的批准,凡宫外送进来的物品,须有御前的奴才检查,免得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流入宫中。 第三,后宫奴才在家人探视期间,必须有内宫嬷嬷在场,送出宫的个人物品,也要一一检查,凡私自传递禁宫消息,则主奴同罪, 第四,本宫喜欢清净,以后你们只需在初一、十五过来请安即可。” 听年世兰没有继续往下说,众人纷纷应是。 年世兰:“佟贵妃、宣妃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臣妾告退。” 等众人走后,年世兰让人扶起佟贵妃两人。 年世兰:“以后,后宫还劳烦两位多费心。” 佟贵妃道:“皇后娘娘,以前您是皇贵妃,让臣妾等管着还说得过去,可现在您已经是皇后了,您真的什么都不理吗?” 年世兰道:“谁说本宫不管?以后阿哥所一切事宜,皆由本宫亲自过问,连接宫内宫外的探视房,也由本宫的人亲自掌管,仅此二项足以, 你们也知道,本宫对管理宫务并不感兴趣,本宫只怕有人利用宫外之物伤害皇上,须得亲自看着才放心, 不过本宫身为皇后,也不能甩手将职责都推到你们头上顶,这样吧,后宫的事还是你们管,以后每隔五日,来本宫这禀报一次,如果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都告诉本宫,本宫担着。” “是,臣妾知道怎么做了。” 颂芝适时带人端早膳进来。 佟贵妃两人起身告辞。 颂芝:“娘娘,小御膳房那边让人送早膳过来了,说是皇后应有的份例,虽然娘娘之前吩咐过不用他们做,但娘娘现在封了皇后,他们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想请示一下娘娘的意思。” 年世兰:“赏。” “是。” 小御膳房的彭总管,恭敬地接过颂芝送过来的赏赐,兴奋地连连道谢, “奴才多谢颂芝姑姑提点!咱们御膳房一定竭尽所能,务必让皇后娘娘每日吃得尽兴!” “嗯,都下去吧”,颂芝转身,留下一句话,“娘娘晚上想吃甜肉。” 彭总管忙笑道:“是!奴才这就回去准备!” 彭总管兴冲冲地带着一溜小太监走了。 房间内,年世兰挨个尝了一遍,味道跟她的小厨房差不多。 奴才,总要给他们一个上升的渠道,没有人想一直待在底下,御膳房这么重要的地方,就算她现在用不上,两个小的以后也能用上。 年世兰吃完早点,便带上小厨房做的肉糜粥,去了清溪书屋东殿, 这里曾经是康熙的寝殿,自从康熙搬去跟年世兰同住,这里就空出来了,康熙见年世兰抱着孩子掉眼泪,大手一挥,便让受伤的胤稷住进来养伤,免得年世兰担心。 “你还没好呢,看书不急这一时。” 坐在暖炕上的胤稷放下书本,想要起来给年世兰请安。 年世兰:“这里没外人,坐下吧,别动来动去。” 年世兰看着他吊在脖子上的胳膊,问道:“感觉怎么样了?还受得住吗?额娘有良药,很快就能好。” “别!儿臣受得住。” 胤稷拒绝了,“还是让皇阿玛多心疼我几天吧。” 年世兰尊重他的选择,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胤稷:“皇阿玛对儿臣虽疼爱,但更多的是对皇额娘您爱屋及乌,儿臣得趁着养伤这段时间,跟皇阿玛好好亲近, 好让皇阿玛早日在儿臣身上找到“二哥”的影子,要是儿臣好了,就没理由继续住皇阿玛这了。” 年世兰挑眉道:“人都住进来了,哪有再赶出去的道理,有额娘在,你皇阿玛不会让你搬出去的,放心吧。” 胤稷:“总要做个样子,谁知道皇阿玛会不会嫉妒儿臣年轻。” “你呀”,年世兰扇了一下胤稷后脑勺, “与其担心这个,你还是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展示你的才华吧,要知道,你现在不仅要胜过当年的二阿哥,还得胜过现在的所有阿哥, 你跟他们的起跑线,相差了几十年,额娘已经能帮你拉平了一大半,剩下的,还得靠你自己。” “儿臣已经很努力了”,胤稷道:“迟早把东殿变东宫。” 年世兰:“喊口号就不必了,别轻敌,飘起来的二阿哥可不能学,额娘让你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胤稷:“都办好了,还好十七哥之前住的地方没有其他人住,不过皇阿玛未必相信,额娘,十七哥的额娘不仅是汉女,她祖上还是外族归附的,怎么看十七哥都没机会吧?” 年世兰:“咱们大清子嗣,先从父,后从母,不管十七阿哥是谁生的,只要他是你皇阿玛的儿子,一切皆有可能,改玉牒这种事,你皇阿玛又不是没做过。” 胤稷:“皇阿玛年纪大了,要是知道以前宠爱的妃嫔都在算计他,不会又被气晕吧?” 年世兰:“气晕才好,有对比才会知道额娘对他有多好。” 只要后宫联系不上宫外,她想栽赃给谁,谁就有罪,希望大家相安无事吧,她也不想老给六七十岁的妃嫔扣上通奸的罪名。 …… “启禀皇上,刺杀瑞亲王的凶手已经抓到,这是凶手的供词。” 鄂伦岱将供词交给康熙。 “报!启禀皇上,十四阿哥在宫门外求见。” 康熙眸中爆出怒气金光。 三天!不到三天! 八百里加急都没这么快! (以后断更是小狗!) 第56章 小人物构建大奸情 如今的九门提督依然是隆科多没错,但是实际上守宫门的权利,已经被康熙交给年羹尧了。 底下有多少人会给隆科多这个双重国舅卖面子情不知道,就算没有,年世兰也会让他有。 “去,找个奴才告诉德妃,她的宝贝儿子被皇上罚跪宫门,还要夺爵。” “是。” …… “你说什么?!” 德妃闻言大惊,顾不得这是个眼生的奴才,就要去求情,还是竹息眼疾手快拦住她。 竹息冷眼看着来报信的人,“你是哪里的奴才?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磕了个头,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印章,恭敬道: “事发突然,佟大人怕娘娘不信奴才,所以让奴才将这个交给娘娘。” 竹息上前接过,交给德妃。 德妃将印章倒转,是隆科多惯用的私章。 德妃呼吸急促,“他还说了什么?” 能被托付私章的,可见此人有多得隆科多信任。 “回娘娘,佟大人还说,刺杀瑞亲王很可能是舒贵妃下的手,十四阿哥回来的时间不巧,大人怕有人借机生事,将罪名嫁祸给十四阿哥,望娘娘在后宫一切小心。” 德妃抓着竹息的手臂,眼里满是怨毒之色, 她好不容易将十四养到这么大,想要毁掉她的十四,那就是要她的命啊, 该死!通通都该死! 那人低着头道:“娘娘,佟大人还在等奴才回话。” “告诉他,宫里的事,本宫自有主张,让他务必要保住十四阿哥的官职。” 爵不爵位的,官职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实权,才能让朝臣真心依附。 “奴才定将娘娘的话带到,奴才告退。” 那人躬身后退,鬼鬼祟祟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德妃冷声道:“他怎么让这么个不靠谱的人传话,青天白日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竹息:“能传进来就不错了,佟贵妃把后宫筛了几遍,咱们的人损失不少,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佟贵妃借题发挥,连辛者库的奴才都不给咱们留下。” 德妃:“真是一条听话的好狗。” 竹息:“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现在娘娘不宜求情啊。” “本宫知道”,德妃着急踱步,“舒贵妃!十七阿哥身边那人还听话吗?” 竹息:“当然,她的家人可都在四阿哥庄子上养着。” 德妃:“趁着今日皇后还没那么快接收探视房,你立刻给她传个消息,想办法让十七阿哥尽快入宫探望舒贵妃。” “是。” …… 回仪殿偏厅,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跪着:“回皇上,德妃娘娘接了印章,忍不住激动落泪,并再三叮嘱奴才,一定要转告佟大人,好好护住十四阿哥,若有万一,都……都推到四阿哥身上……” 小太监越说越低声。 康熙的声音非常平静,只有折断的笔杆才知道他有多愤怒, “去,将德妃的话原封不动告诉隆科多。” “奴才遵命。” …… 隆科多正在部房处理公文,一个小太监低调进来,在他桌面放下一块朱红色玉佩,低声道: “奴才见过国舅爷,德妃娘娘让奴才传话,求国舅爷想想办法,打消皇上的对十四阿哥的疑心,娘娘感激不尽。” 有心人早就将十四阿哥跪在宫门的事告诉隆科多了,只是皇上心思莫测,他不敢贸然进宫打听,隆科多看着那块熟悉的玉佩,皱眉问道: “你们娘娘可知道十四阿哥所犯何事?” 小太监低声道:“娘娘在皇上出事前,让四阿哥传信十四阿哥秘密回京,本来是为了给皇上寿辰一个大惊喜,哪里想到刚好赶上皇上病重呢? 那封信如今落到皇上手中,偏偏关于寿辰一事,信中一个字都没提,娘娘说,皇上重病时,您跟四阿哥有逼宫之嫌,要是十四阿哥被皇上误会,您和四阿哥的嫌疑更洗不清了。” 小太监离开后,隆科多思虑再三,去了雍王府。 他要搞清楚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 周宁海从太医院提着药材归来,送到清溪书屋西殿。 颂芝接过药材,周宁海给年世兰躬身行礼道:“回皇后娘娘,事情办妥了。” 在宫中八年,那个小太监是他一手救活、教养长大,为人机灵,传话的本事也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绝对没问题。 年世兰笑道:“劳烦你了,你先回瑞亲王身边伺候吧,这段时间就不要出去了。” “是,奴才告退。” 周宁海离开。 年世兰放松下来,手肘撑着脑袋,想法很多,想要跟人说说,看了眼身边的颂芝,心里摇了摇头,不合适。 “请公主过来吧。” 不一会儿,荣安就跑进来了。 “皇额娘!” 年世兰一挥手,颂芝等人都退了出去。 年世兰搂着荣安的肩膀坐在自己身边,“看过你弟弟了?他现在在干嘛?” 荣安:“读书,弟弟床上堆了一堆书,瞧那架势,恨不得直接塞进自己脑子里。” 年世兰摇头,“随他去吧,赶时间呢,其实你皇阿玛还能活很久,应该。” 荣安一听,话中有话,“额娘,您想要儿臣做什么?” 年世兰:“暂时不需要,额娘之前让你偷玉佩这事吧,放在正常情况下,偷盗都是不好的行为,但是你是皇家之人,皇家之人就得无耻,真君子九成九不得好死,这个,你明白?” 荣安讶异地看着年世兰:“儿臣是大清的公主,在自己家里拿点东西怎么了?怎么能算偷盗呢?” 年世兰点头:“确实不算,不过那块玉佩,现在在隆科多身上,如果你看见了,记住第一时间出声把它扯到德妃身上,明白吗?” “儿臣知道了”,荣安突然问:“抓奸呐?” 年世兰丝毫不在意跟小女孩谈论这些,毕竟皇子十二岁就能成婚,知识学得都挺早的,胤稷的书柜跟荣安共享。 年世兰:“是啊。。” 谁能想到,康熙为了验证奸情,还给德妃和隆科多做局呢? 康熙还挺有参与感的哈。 “走,额娘带你看戏去。” “颂芝,带上食盒,本宫要去关心关心皇上,这个点儿,皇上怕是饿坏了。” 大美人牵着小美人,一路招摇地前往回仪殿…… 胤禛和隆科多恨不得多长几条腿,几乎要在宫道上奔跑起来…… 十七阿哥拿着一堆绣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 第57章 爱卿的玉佩好别致 有康熙提前吩咐,隆科多和胤禛畅通无阻地一路通行到回仪殿门口。 “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隆科多欲跟上。 魏珠伸手一拦,笑道:“佟大人,皇上只召四阿哥进去,还请佟大人稍候。” 魏珠说罢跟着胤禛进去。 胤禛进殿后,第一时间就跪下请罪, 康熙冷眼看着他:“哦,说说看,尔何罪之有?” 胤禛被隆科多一顿误导,已经认定,是自己额娘德妃借他的名义给十四弟去信,他根本不知道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他还想借着给德妃请安的机会,问个清楚,奈何守后宫入口的地方,不止有侍卫,还有太监, 那太监道,皇后正在整肃内宫,不得放人进去,使银子也无济于事。 胤禛:“皇阿玛……” 他一开口就顿住了,他不应该这么快知道那封信的下落, “皇阿玛,半个月前,儿臣给额娘请按时,听额娘有几分咳嗽,竹息说,额娘年老身体变弱,儿臣想,皇后娘娘那天天熬药膳养生,儿臣也想给额娘搜罗一些珍稀的药材, 所以,儿臣给十四弟去信,将此事告诉他,没想到他担心额娘的身体,直接偷跑回来了,都是儿臣的错,误导了十四弟,儿臣前来领罪。” 康熙冷哼一声:“你倒是友爱兄弟。” 胤禛低着头不说话。 康熙:“十四带回来的药材在哪?” 胤禛恭声道:“回皇阿玛,都在儿臣府中,儿臣的福晋正在整理。” 康熙:“十四为何不亲自带进宫?十四没有王府?十四没有福晋?要你来帮他处理?” 胤禛:“……十四弟自知擅离职守,有违军纪,大概是不想福晋担心,儿臣作为兄长,也为了额娘,义不容辞。” “好一个义不容辞!” 要是放在以前,这样的孝悌儿子他还能欣慰几句,现在? 康熙:“你给十四送信的信使是哪个奴才?传进来,让朕也见见这位跑得比战报还快的勇士。” 胤禛额头出了一层薄汗,“那奴才,尚未回京。” “是吗?” 康熙看样子是信了。 “是。” …… 十七阿哥的待遇跟胤禛不一样,他花了点银子,守门的太监和侍卫就放他进后宫了 十七阿哥出手大方,领了赏银的小太监热情带路。 见到四下频繁走动的宫人,十七阿哥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小太监笑道:“皇后娘娘说,临近年关,给各位娘娘添些新物件,宫里的花花草草也要布置得鲜艳一些,添添喜气。” “原来如此。” 十七阿哥点头。 “十七阿哥,那边正在铲土,您这边请……” …… “走快点,迟了汤就凉了。” 年世兰坐在歩辇上催促着。 “娘娘,奴才用炭温着呢,凉不了。” 说是这样说,抬歩辇的奴才脚步加快了些许。 远远的,年世兰就看见着殿门口的人。 视力极好的她一眼就看到来回踱步的隆科多,她,赶上了。 “等等,就在这放本宫下来,到底是前朝的地方,歩辇就留在这吧。” “是。” 隆科多给年世兰请安,走廊的侍卫宫人纷纷下跪行礼。 “起来吧。” 年世兰问:“佟大人怎么在外边站着?大冷天的,别冻坏了。” 隆科多:“多谢皇后娘娘关心,皇上跟四阿哥在里面议事,奴才不便进去。” “这样啊……” 待年世兰再说些什么,里面就有宫人出来请年世兰入内。 年世兰牵着荣安,路过隆科多,“你随本宫进去吧,本宫跟皇上说。” 隆科多摇头拒绝:“皇后娘娘请便。” 年世兰的手,以出千的速度从隆科多腰带上收回,心里装着事的隆科多并没有察觉。 荣安:…… 凭借身份和身高的优势,她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有时候做坏事,还得亲自动手更保险啊。 谁能想到,堂堂皇后会亲自动手栽赃呢?说出来谁信? 荣安瞥了一眼隆科多腰上的两个荷包和一个玉佩,只道额娘手艺真好,这批发的玉佩一模一样,也不知道那个正品在谁手里。 “臣妾见过皇上。”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起,朕这里还有事要处理,你们先到后殿等朕吧。” “好。” 胤禛忙道:“儿臣见过皇额娘。” 年世兰似乎才看见他,道:“四阿哥怎么跪着,你皇阿玛身体刚好,你可不能惹他生气啊。” 胤禛:“儿臣不敢。” 年世兰对康熙道:“皇上,臣妾不知道您在处理什么事,但无论如何,一定要注意身体,切忌心情起伏过大。” 康熙深呼吸一口气,“朕,知到了,别担心。” 年世兰点头,而后牵着荣安往后殿去,实际上,两人一跨过门墙,就停住了,只招呼身后的颂芝到里面放下食盒。 四只耳朵刚刚竖起…… 胤禛就进来了。 年世兰:…… 荣安若无其事地问道:“四哥,您怎么也进来了?” 胤禛:“皇阿玛让我进来等着。” 年世兰:“四阿哥,那你就在这坐会儿,本宫带荣安去里边。” “皇额娘请便。” 胤禛目送年世兰进入康熙寝殿范围,心下庆幸皇后来得巧,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皇阿玛的追问。 吃了好一阵子冷风的隆科多,终于被宣进殿了。 他刚跨过门槛,全神留意着他的康熙,眼尖地看见了他宝蓝色衣角上,那一块润泽的朱红玉佩。 康熙一转方才对年世兰的温和,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声音也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你且走近些,朕,看不清。” 莫名忐忑的隆科多,躬身上前,拱手行礼, “奴才隆科多,参见皇上。” 康熙没有出声,他站起身,绕过御案,在隆科多身前站定。 “抬头。” 隆科多听命照做。 康熙垂眸,伸手撩起他的玉佩,道:“爱卿这块玉佩……很别致。” 隆科多猛地低头, 只见一根编制精致的红绳,正系在他的腰间,而红绳的另一头的东西,正明晃晃躺在康熙的手心。 正是德妃送给他的那块双鲤鱼玉佩! “这!” 这东西不是被他藏在书房了吗?! 第58 、59章 不存在的密信 隆科多到底是为官多年,脑子一个闪灵就想出了应对话术, “回皇上,奴才以前跟十四阿哥打赌赢了,见这玉佩颜色喜庆,便讨了过来。” 康熙仔细辨认上面的纹路,没错,是他当年送给德妃的那块,连样式都是他亲自画了叫内务府做的。 如果他没记错,那块玉石原石,还是隆科多进献上来的,而当时正值十四出生…… 十四,十四,康熙盯着隆科多的眉眼,越看越像,他脸色阴沉,命侍卫即刻带十四阿哥胤祯进殿。 “魏珠,你亲自去请孙太医过来。” “是。” 魏珠出了门飞奔着跑向清晰书屋。 孙志定还在给胤稷这呢,就给魏珠告罪拉出去了, 孙志定被他扯得一路奔走,气喘吁吁问道:“皇上又病发了?” 魏珠心道,要是病发还好……算了,要是那事是真的,皇上不病也给气病了, “孙太医,待会皇上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千万别说多余的话,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孙志定胡子颤抖,难道皇上追究他之前“诊错病”的事? 大殿上,隆科多脑子红线大预警,他这话,皇上只要一问十四阿哥就穿帮了啊,他小心翼翼地问: “皇上,可是身体不适? 不如多召几个太医看看,免得诊断出错。” 孙志定一到门口就听到这么句话,气死! 他跟隆科多什么仇什么怨?至于这样针对他吗,他好歹成功救活了皇上呢! “奴才参见皇上。” 康熙桌子上,已经放置了一碗清水。 “孙志定,你去,给隆科多取血。” 啊? 隆科多:?! 孙志定虽然一脑袋问号,但他手脚利落地拿出银针,抓起隆科多的手就扎,挤,魏珠迅速接住低落雪珠。 隆科多心惊地看向康熙,想起被宣召的十四阿哥,他猛然下跪: “皇上!冤枉啊!” 他咬牙切齿道:“有人要害奴才!一定是有人陷害奴才!!求皇上明察啊!!!” 中招了! 脑子迅速闪回从出府到进宫,一路上,谁能近身把玉佩挂到他腰上…… 皇后! 隆科多愤怒得直发抖, 他刚刚的狡辩! 他的话到皇上耳中,怕不是坐实了他和德妃有染?! 皇后! 近日无怨往日无仇。 毒妇! 现在改口“诬陷”皇后,皇上怕不是立刻能处死他。 隆科多喉咙涌起一股腥甜,他努力咽下去, 还好,还好,十四阿哥不可能是他的儿子,不然……不然……啊……! 他突然想起那年月黑风高,那场酣畅淋漓的巫山云雨…… 不会吧?! 隆科多以头触地。 “启禀皇上,十四阿哥带到。” “进来。” 十四阿哥胤祯一进来首先打量了康熙几眼,见康熙气色红润,这才放下心来,他双膝下跪,朗声道: “儿臣参见皇阿玛。” 康熙仔细端详十四的长相,在疑心滤镜的加持下,本来跟隆科多的两分相似愣是变成了五分。 康熙示意魏珠和孙志定给他取血,没想到十四先开口了, “皇阿玛,儿臣这几年多在西北,无法在皇阿玛跟前尽孝,已是惭愧至极,骤然得知皇阿玛病重,儿臣心急如焚,恨不能立生双翅飞向京城, 如今见皇阿玛身体安泰,儿臣心安矣,儿臣自知擅离职守,有违军令,但凭皇阿玛处置。” 康熙眼神晦暗,魏珠察言观色,迅速拉着孙志定取血, “十四阿哥,得罪了。” “嘶!” 十四莫名地看着康熙:“皇阿玛,这是做什么?” 趴着脑袋的隆科多根本不敢抬头,他不断祈祷老天爷开恩,他多的是儿子,不差这一个! 在康熙注目下,孙志定将两碗水,倒在一起…… 孙志定手一抖,魏珠赶紧捧住, 两人盯着碗里缓缓融合的血液,根本不敢出声。 康熙胸膛剧烈起伏,他抽出孙志定的银针,猛地给自己来了一下, 嘀嗒! 血珠掉落, 鲜红的血液,仿佛被套了一个防护罩,跟那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红,格格不入。 锵!的一声,康熙一把抽出挂壁上的宝剑,剑锋直指十四和隆科多,怒吼道: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眼看着就要刺破十四的衣服, “皇阿玛饶命!” 十四一骨碌躲开了, “孽种!尔敢!” 一墙之隔的胤禛听到康熙的怒吼,连忙跑出来拦住康熙, “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十四弟纵然有罪,罪不至死啊!您怎么罚他都行,万不可亲自动刀剑,若十四弟有个三长两短,儿臣怕皇阿玛您日后想起来后悔呀。” 康熙甩开他的手,指着十四对胤禛怒道:“他是你弟弟吗?啊?!你去问问你额娘!他到底是谁的种?!” 此话一出,兄弟愕然。 “皇……皇阿玛,你说什么?” 十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别叫朕皇阿玛!你不配!!” 康熙怒道。 他的江山,他的江山,差点传到这个孽种手中! 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剑锋噗嗤一声刺入隆科多的肩胛。 “唔。” 隆科多痛得脖颈青筋暴起,他咬牙死死忍住, “皇上,奴才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奴才没有做过,孙太医,事关皇家血脉,你可不能如此害我,这水一定有问题!” 孙志定恨不得隆科多立刻死掉,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样的事情, “皇上,事关重大,谨慎起见,不如再另外派人取一次水?” 隔墙有耳, 回仪殿可不止一面墙。 年世兰和荣安贴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是时候轮到她出场了。 胤禛从那碗血水中回神,他跪地求情: “皇阿玛!儿臣不相信母妃会做这种事,求皇阿玛严查啊!” 不管十四弟是不是奸生子,他的额娘,绝不可能扣上荡妇的名头。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年世兰一脸关切地走出来, “啊!” 避开受伤的隆科多,她颤抖地抽出康熙手中的剑,扔到御桌上,劝道: “皇上,快过年了,见血不吉啊,若臣子有错,您下旨处置就是了,别气坏自己。” 在康熙看不见的角度,隆科多怨恨地看向年世兰的衣角。 康熙被年世兰一打岔,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一些, “世兰,你是皇后,朕虽不想你知道这些污糟事,但以后,后宫还得你来管。” 康熙一个眼神,魏珠上前三言两语便说了方才的事, 年世兰道:“这么重要的事,岂能如此轻率断定,皇上,宫人有被收买的可能,德妃和佟贵妃总不会被人收买吧? 不如让她们各自准备一碗清水,亲自端过来,再做一次滴血验亲,如何?” 隆科多、胤禛和十四三人,期盼地看着康熙。 康熙沉声道:“可。” 为了避嫌,两处都是魏珠亲自去通知的。 年世兰:“皇上,听佟贵妃说,佟大人府上有一爱妾四儿,佟大人对她奉如珠宝,恩爱非常,既如此,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跟宫中妃嫔有染?万一是被人陷害,传出去可让德妃怎么见人呀?” 年世兰:“孙太医,你先给佟大人止血吧,佟大人是朝廷重臣,事未查明,总不能就这样让他流血至死。” 听康熙久久没有出声,孙志定低声道:“奴才遵命。” 隆科多不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总算不会以奸夫之名儿戏地死去。 年世兰瞟了一眼那只白瓷碗。 心里哦吼一声,你们完了啊,要么o型血,要么同血型。 她没在水里做手脚,宫人对水做手脚的可能为零。 现在水里什么情况,再验也一样。 德妃和佟贵妃听到这摸不着头脑的命令,默默照做。 早就心急如焚的德妃,端着清水跟住得近的佟贵妃同时到达。 “臣妾参见皇上。” 情况不对,满屋子都是血腥味。 两人端着水,目不斜视地行礼。 康熙:“魏珠,你来。” “是。” 康熙站在德妃面前,伸出手,血珠滴落。 隆科多站在佟贵妃面前,伸出手,血珠滴落。 腿软的十四被胤禛搀扶着,分别在两个碗里滴了一滴血。 年世兰凑近看热闹…… 德妃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手中瓷碗不慎掉落,啪啦一声,碎了一地,她整个人软倒在碎片之上,嗫嚅道: “皇上……” 佟贵妃也好不到哪去,她捧着一碗相融的血水,默默跪下。 就这情况,还请什么罪? 没灭口就不错了。 康熙不知道想到什么,“孙志定,给雍亲王一根银针。” “皇阿玛……”,胤禛嘴唇颤抖。 年世兰见状,亲自捧起滴有康熙血那一碗。 有十四一个“奸生子”就够了,她给胤稷预定的牛马老四可不能死在这一关。 排除那俩oo的,如果胤禛跟康熙的血没融,她可以动动手脚。 胤禛闭眼不敢看。 五秒后,年世兰惊喜地喊道:“融了!融了!恭喜皇上!四阿哥是您亲生的!” 墙后的荣安:…… 这是什么大喜事吗?这么喜庆? 康熙送了一口气,还好,老四是他的,转而又愤怒起来,十四! “传朕旨意,十四阿哥胤祯,勾结朝臣,违抗皇令,擅离职守,弃军于不顾,今除去爵位,废为庶人,交由三司议罪。” “德妃,丧德败行,秽乱后宫,赐白绫。” 德妃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即昏死过去。 “额娘!” 胤禛求道:“皇阿玛,求您留额娘一条命。” 突遭变故的十四,还没从打击中缓过来,就听闻额娘要死了,德妃偏疼他多年,他要怨恨也不知该从何恨起。 十四哑声叩拜道:“儿……胤祯领罪,求皇上留额娘一命。” 年世兰也劝道:“皇上,此事传出去有损皇上颜面,到底是四阿哥生母,她要是去了,怎么也得办一场丧礼,大过年的,不吉利,不如以僭越犯上、意图干政为名,将其废为庶人,冷宫安置?” 康熙不愿意多看德妃一眼,“你是皇后,就按你说的办吧。” 年世兰:“那,臣妾先带佟贵妃和德妃下去?” 康熙沉着脸点头。 年世兰让颂芝几个宫女,将昏迷的德妃架出去,无辜受牵连的佟贵妃也被年世兰拉起来, 康熙:“佟贵妃,后宫,你不必再管了。” 佟贵妃:“是。” 年世兰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带着人离开了。 胤禛告罪,而后跟在德妃身边。 什么药材的谎言,对皇阿玛,对他,对十四,都已经不重要了。 隆科多被康熙以带兵擅闯禁宫罪名,直接扔进天牢。 荣安:…… 她还在皇阿玛寝宫呐!她要怎么合理出去啊?! 机灵如荣安,灵机一动,打算拉上小被子直接装睡。 合理,非常合理。 “启禀皇上,看守舒贵妃宫殿的奴才回报,十七阿哥身带火纸等禁品入宫。” 刚躺下的荣安猛地弹起来,整个人趴在墙上。 感谢额娘的遗忘。 鄂伦岱带人迅速前往舒贵妃的住处。 十七阿哥正在给舒贵妃嘘寒问暖,给舒贵妃带上爱妾所做的抹额。 哇啦啦走进一群侍卫, “十七阿哥,得罪了。” 两人架着十七阿哥,鄂伦岱亲自给他搜身, 舒贵妃喝道:“你们做什么?!” 鄂伦岱鼻子动了动,将十七的袖子翻起来,鼻子凑近,没错,淡淡的火油味。 “十七阿哥,请随奴才去见皇上。” 说罢,他连十七阿哥带进宫的包裹一起收走了,舒贵妃头上的抹额……他想了想,没取。 以阿哥所奴才的口供,舒贵妃翻不了身了。 “额娘?” “本宫要见皇上!” 康熙既没直接下令禁足舒贵妃,也没让人抓她, 鄂伦岱拱手:“娘娘请便。” 说罢,头也不回带着十七离开。 舒贵妃终究不如侍卫教程快。 她来到的时候,孙志定已经鉴定完毕, “回皇上,这些绣品上全部都有使人产生幻觉的毒药,长期接触会让人智力如同三岁小儿,十七阿哥袖子上的火油,应该是经过特制,特别干燥易燃。” 十七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二十四弟那场凶险的刺杀,皇家人谁不知道? 栽赃?! 他麻溜地跪下:“启禀皇阿玛,儿臣的衣服和绣品都是府中格格所做,儿臣实在不知情啊!” 康熙对这个在身边长到十八岁的儿子,基本品性还是了解的,听他如此说,问道: “那格格叫什么名字?” 十七:“陈氏,双月。” 康熙:“来人,搜十七皇子府,再查一下陈双月的家人。” “奴才遵命。” 康熙:“你先去阿哥所待着,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 “儿臣遵旨。” 十七被带下去了,跟舒贵妃擦肩而过,话都不给交谈一句, 舒贵妃上殿,康熙沉声道:“舒贵妃,你可知罪?” 舒贵妃茫然:“臣妾不知。” 魏珠将一封信递给舒贵妃,正是那封写给十七阿哥,告知德妃偷情的信。 舒贵妃看得双目圆瞪,手抖地开口:“皇上,这,是臣妾的字迹,可,臣妾没写过……” 同一时间,入住冷宫的德妃已经清醒,她茫然地看着胤禛, “信?什么信?我从未给十四写过信?” 第60、61章 德妃,殁,求婚 胤禛从冷宫出来,心情异常沉重。 额娘极力否认给十四寄过信,但胤禛不信。 西北虽然暂时平定了叛乱,但边藏归顺的部族一直蠢蠢欲动,十四带兵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将军远离军营的危害。 胤禛没有派出日行千里的信使,十四就算快马日夜赶路,至少也需要十天。可是皇阿玛召皇子回京的旨意,还没到西北,十四已经回到了。 “既然不是皇阿玛秘密召十四回来,那就一定是额娘跟他说了什么……” 胤禛想起德妃这么多年对十四的偏爱,他今日,终于找到了原因。 可他宁愿一辈子也不知道。 十四是额娘和隆科多的孩子…… 皇阿玛病重之时,隆科多来找他,是真心想扶持他登上皇位吗? 还是……为自己的亲生儿子铺路? 胤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光, 那日宫里宫外,全是隆科多的人,要是皇阿玛真的去了,身边只有隆科多能够见证帝王遗命, 哪怕皇阿玛决定将皇位传给自己,只要隆科多当朝否认,他就没办法顺利继承皇位。 就算他手中有圣旨,身边没有得力的武将保护,人家稍微动动手,就能够抢走烧毁, 到时候,他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名不正言不顺登基? 胤禛越想越心惊, 皇阿玛骤然病倒,真的不是额娘动的手吗? 十四启程回京时,皇阿玛的身体还是健健康康的,十四接近京城时,皇阿玛就突然昏迷,如果事情真的是他推测的那样,等十四归京,正好赶在皇阿玛出殡前。 大清的皇帝,历来都是在灵前继位。 届时,掌控京城禁军的九门提督隆科多,加上掌控西北大军的十四弟,还有十四那几个得力的妻族…… 他都不敢想,要不是他在皇阿玛病床前犹豫不决,要不是有皇后和孙太医极力救治, 他现在恐怕已经背上气死君父的罪名,而后沦为龙椅下的石阶,下场不会比大哥和二哥好到哪里去。 胤禛能想到的事,康熙也能想到。 有十四这个差点鸠占鹊巢的野种做对比,康熙对十七这个有才华但没争储势力的亲儿子,就宽容许多。 刺杀胤稷对舒贵妃母子没有任何利益,康熙并不是很相信舒贵妃会突然胆大包天,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有十七提到府中那个疑点重重的侍妾,康熙觉得,舒贵妃大概率是背了黑锅。 他找舒贵妃来,主要是为了确认,舒贵妃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到德妃那个贱人和隆科多…… 康熙:“你且如实说来,朕,恕你知情不报之罪。” 舒贵妃:…… 康熙:“十七的婚事拖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娶亲了,此事事关十七的清白,朕,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人泼一身脏水。” “臣妾确实见过!” 舒贵妃当即认命地开口。 不就是要她证明德妃偷情吗? 就算没有,她编也得编出来! 舒贵妃:“康熙三十三年夏,臣妾刚刚入宫,臣妾在湖边见过德妃与佟大人相谈甚欢……康熙三十三年冬……康熙三十五年秋……康熙三十九年……” 舒贵妃越编越流畅,要怪就怪畅春园山水婉转,死角极多,怎么编都可以合理且无从查起, 从舒贵妃见证的岁月里,德妃和隆科多或相见欢,或神情遗憾,或执手想看泪眼,寥寥数语便勾起无数遐想。 康熙:“够了!” 舒贵妃立刻闭嘴,低头,等待处置。 康熙:“今后,不许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舒贵妃恨不得指天发誓:“臣妾必守口如瓶!” 康熙:“回你宫里去吧,没有朕和皇后的允许,不得擅自进出。” 舒贵妃松了一口气,恭敬道:“是。” 舒贵妃离开后,康熙双眼无神地靠在椅背上, 这对奸夫淫妇,居然瞒着他这么多次…… 行宫外还是隆科多守的宫门,监守自盗,只有隆科多吗? 这一刻,畅春园的山环水绕,覆上一层阴霾。 康熙突如其来的不自信, 那些搬来行宫后出生的子嗣…… 舒贵妃口中的畅春园都漏成筛子了,他只能确定世兰的孩子百分百是他的。 “皇阿玛。” 清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康熙转过头。 只见荣安一脸困顿走出来,边走边打哈欠,“皇阿玛,皇额娘去哪了?儿臣睡了好久吗?” 康熙心柔软地摸了摸荣安的脑袋,“困就让颂芝姑姑先带你回去吧,皇阿玛还有事情要处理。” 荣安的眼睛有些朦胧,要睡不睡的样子,她摇头道: “额娘带来的补品您还没吃呢,儿臣让颂芝姑姑舀出来了,儿臣看您吃了再回去。” 康熙温声道:“好,真的荣安真孝顺!” 荣安侧着头依在康熙身边,颂芝从后殿端上汤碗,然后恭敬退到一旁。 康熙吃完,荣安已经在龙椅边上睡着了。 他叹了一口气,亲自抱起荣安,道:“备轿。” “是。” 一刻钟后,康熙回到清溪书屋东殿。 年世兰的桌面堆满了账本。 康熙:“佟贵妃送来的?” 年世兰点头。 她见康熙怀里熟睡的荣安,低声道:“先把荣安放床上吧。” 康熙进去给荣安盖好被子,坐到桌子另一边。 两人相顾无言,齐齐叹了口气。 年世兰:“皇上,事已至此,看开点。” 康熙:“简直奇耻大辱。” 年世兰拍了拍他的手背,无声安慰。 康熙忍不住一吐为快:“朕,差点立十四为太子。” 年世兰手一顿,故作疑惑道:“十四阿哥身世没暴露之前,论年龄,论资历,论才华,都是十四阿哥最有可能,他们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臣妾真的不懂,胤稷才八岁,能碍着他们什么?” 康熙:“权力动人心,朕都这把年纪了,他们连一年半载都等不了,哎。” 康熙握着年世兰的手道:“胤稷聪慧,但凡他多个十岁八岁,朕觉得胤稷才是最合适的。” 年世兰噗嗤一声笑了,“胤稷确实是个聪慧的孩子,但凡他多个十岁八岁,臣妾必定直接当着皇上的面问,胤稷可不可以做太子? 如果他有储君潜质,臣妾也不愿他浪费才华,如果没有,臣妾便替他讨个诗情画意的福晋,一起过闲王日子, 臣妾才不会像德妃一样拐弯抹角,耍尽阴谋诡计。” 康熙闻言愣神许久,突然道:“要不,明年咱们给胤稷定亲吧?” ——第61章—— “啊?” 年世兰眨了眨眼,“皇上,胤稷才八岁。” 康熙:“朕当年十二岁成婚,现在先给他定下,等走完礼,就差不多了。” 年世兰不赞同,“皇上,定亲可以,但是成亲还是晚点吧?十二岁身子还没长成,过早成亲,肾水亏虚,容易导致子嗣早夭啊。” 康熙沉默。 年世兰:“……世兰失言了。” 康熙:“你说得对,还是晚几年再给胤稷娶亲吧,朕当年连连丧子,朕不愿胤稷也经历这样的痛苦。” 年世兰随手拿了一本账本翻开, “宫里的事,千头万绪,出了德妃这样的事,臣妾也不敢彻底撒手了,想提个人上来协理宫务,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高位妃嫔里,有皇子的,我怕她们利用宫权生事,其他的……” 除了两个贵妃,惠妃荣妃宜妃都不考虑。 嫔位上除了出身特殊和出身低的,只有和嫔最适合,这位在历史上可是活到了八十六岁,长命功夫长命做,就她了! 年世兰一提,康熙就同意了,“她性子平和,确实合适。” 年世兰:“和嫔既享妃位待遇多年,不如皇上给她个恩典,直接册封她为妃吧?也方便她以后做事,说来后宫好多年没有大封了,不如给大家晋一晋位份,让宫里添些喜气,冲冲晦气。” 康熙赞同道:“后宫的事,你做主。” 年世兰笑得极温柔。 康熙:“明年是大选之年,后宫就不进人了,朕打算给十七选个福晋,你帮忙看着些,至于其他阿哥,就由你给他们每人选个好生养的格格吧。” 年世兰道:“好。” 年世兰很期待,原剧胤禛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啊,她又要见到“故人”了。 “皇上,世兰想求您一件事。” “你我之间何需一个求字?” 年世兰道:“我娘家小侄子年斌,今秋考得举人功名,尚未娶亲,我嫂嫂想给他娶个知书达礼通文墨的姑娘,皇上能不能……在给宗室、皇子赐完婚后,也给我侄儿做个媒?” 康熙笑道:“你的侄子,也是朕的侄子,朕身为姑父,做媒有何不可?你看中哪家姑娘,朕就给他指婚。” 年世兰谦让道:“年家到底是臣子,可不敢跟皇家抢人,年斌是小儿子,他的妻子不用担宗妇之责,出身不需要多高,性子好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皇上允许,世兰可否在汉军旗秀女里相一个?女孩儿选秀多赐婚宗室,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康熙:“年家是皇后母家,又不是小门小户,怎会不愿?你就放心吧,到时候朕明旨赐婚。” 年世兰高兴道谢。 晚间,两人相拥而眠。 可怜荣安,白天装睡太久真的睡着了,深夜精神得不得了。 早上起来精神萎靡。 年世兰:“这就是看热闹的代价。” 荣安:“儿臣昨天在皇阿玛桌子上看到那个玉佩了,不过儿臣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就没开口。” 年世兰:“你做得对,实在没必要。” 那本来是为了坐实奸情的道具,她哪里想得到,康熙就算跳出剧情,也要走一遍滴血验亲剧情呢? 小巧思,浪费了。 “不说这些,你没事多去佟贵妃那走走,免得她胡思乱想。” “儿臣知道了。” …… 大封六宫的消息是早晨扩散的,人是太阳升起时来谢恩的。 十年了!她们终于涨份例了! 宫里一片喜气洋洋,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道贺声。 年世兰这个新上任的皇后,获得宫妃一致好评,零星不一致的,淹没在人海。 康熙秘卫亲自出手查事情,很快就从十七府上的侍妾陈双月,查到胤禛庄子上陈双月的家人。 一口黑锅牢牢实实稳稳当当地扣在胤禛头上,胤禛知道后直骂娘,是真的骂娘。 十七的侍妾,用毒药火油栽赃十七母子刺杀二十四弟,现在这个侍妾背后的“主子”,被确诊是他了。 陈家人嘴硬,拒不承认有其他主子。 还好胤禛给幕僚指定的探查方向精准,最终查到陈家最小一代男丁在乌雅氏旁支办差,还给脱了奴籍,跟乌雅氏子弟一起读书。 此事若禀报上去,胤禛生母将罪加一等。 不过胤禛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为额娘求过活路,额娘却不曾给他留活路。 往日跟兄弟们怎么斗,都是各凭本事,尚且在皇阿玛容忍范围,直接对着兄弟人身下杀手,是绝对不允许的,而且还是个尚为稚童的弟弟。 胤禛跪在康熙面前请罪。 康熙信了吗? 就凭胤禛在他病重时的表现,能信他? 乌雅氏不也是老四的母族嘛,老四脱不了嫌疑。 不过想起德妃干的事,康熙最终还是放宽了处罚,只降了胤禛的爵位。 胤禛由雍亲王变成了雍郡王。 这让他放下心来,皇阿玛已经罚过了,就不会再追究。 不过两日,废妃乌雅氏,被康熙私下处死。 “爷,额娘的身后事……” 宜修犹豫地询问。 德妃突然被废,隔天人就去了,上香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胤禛沉默片刻,道:“皇阿玛不许额娘在宫中停灵,灵柩……送回乌雅氏。” “怎会?怎会这般严重?!” 宜修大惊, “额娘就算为了十四弟触怒皇阿玛,没得罪重至此,连妃陵都不给入。” 胤禛:“别问了,皇阿玛不让祭拜,你也不要私下行事,府里凡是跟额娘和十四有关的东西……都清了吧。” 宜修:“……是,妾身都听爷的。” 什么滔天大忌,竟让爷连生母都不愿祭奠?对于讳莫如深的事情,宜修也不愿追根究底,等过年入宫请安自会有人告诉她。 第62 、63章 选秀,成全 清溪书屋东殿。 “启禀皇后娘娘,舒贵妃感染风寒,想请太医。” 年世兰:“准了。” 宫廷剧变,事情一件接一件,看似发生了很多事,对于有些人恍如隔世,实际上不过过去了短短几天而已。 跨过年关,开春大祭之后。 年世兰彻底收回佟贵妃手中的权力,再分给和妃的,全部都是苦差事,费眼睛。 年世兰手中只保留关键又不显眼的职位,例如守门太监,这本是侍卫的职业。康熙生怕妃嫔和侍卫私通之事再次发生,干脆将后宫的门卫全部换成了太监。 后宫又是年世兰的场子,进来的小太监几乎都成了周宁海的“兵源”, 相信再过几年,只要年世兰想,出身再高再有家世的妃嫔,命令也出不了寝宫。 这是她给荣安和未来皇后打下的基础,要是新后不中用,假大方自己找苦吃,那就吃苦去吧。 对于舒贵妃这个道具人,年世兰看得出康熙对她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毕竟宠了这么多年。虽是软禁足,年世兰也没有克扣她的医药,还命太医尽心医治,只是总不见好。 太医只道贵妃身子弱,需要慢慢调养。 “其他时候本宫不管,十七阿哥成婚的时候她必须是好的。” “微臣遵命。” 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太医被小太监扶着,缓慢退下。 年世兰摇摇头,年轻的太医以后怕是再无出头之日。 …… 被遗忘在大牢的十四,毫无生气地躺在草堆里。 康熙没有公布他的“身世”,狱卒不敢虐待他,只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木门处传来锁链的嗦啦声,十四没有任何反应。 胤禛也不嫌弃牢里脏臭,迈步走了进去。 “额娘……殁了。” 十四侧过头,眼中有了些情绪波动,许久,他才平静地开口, “预料之中……他呢?” 没有指名道姓,胤禛却明白, “佟家被抄家流放,隆科多死于流放宁古塔途中。” “哈哈哈……”,十四突然低笑出声,“死得好!”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愤怒和绝望,一朝从天之骄子、大将军王,沦为罪臣通奸的产物,永无翻身之日。 胤禛:“你福晋被皇阿玛遣回娘家,许她再嫁,你的子嗣……我会让人看顾几分。” 十四:“皇上没杀了他们?” 胤禛:“皇后求情了,念在他们年幼无辜,跟佟家一样判流放,不过……去的是岭南。” 十四闭上眼,不再言语。 胤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可否告诉为兄,你为何突然回京?到底是谁给你传的消息?” 十四:“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对你来说,或许……不知道更好。” “是额娘?” 十四沉默。 “我明白了”,胤禛转身欲走。 “四哥……谢谢。” “嗯。” 胤禛走出大牢,心里空落落。 真的是她…… 阴暗的大牢里,十四眼前仿佛又看到那封被他烧成灰烬的信。 ‘’……你皇阿玛病重不起……你四哥欲发动宫变……务必秘密回京救驾,清君侧……兵将拥护尔为新君……’ “额娘啊额娘,你误我啊……” …… 阴司不如阳谋光明正大,却如暗毒,一旦被浸染入骨,无可救药,有口难辩。 只有年世兰知道十四有多无辜,但她没有一丝怜悯。 天龙人,自幼受名师教导,却技不如人,要怪就怪自己太菜吧。 她,无愧于心。 颂芝捧着一个本子进来, “娘娘,这是内务府送上的秀女名册。” 年世兰翻开,原剧中的秀女一个不少。 本来殿选是由皇帝本人亲自过目的,但康熙不想费那时间看小姑娘,怕年世兰觉得他变心,索性将殿选全权交给年世兰。 除了因为家世必须留牌子的几个,其他全部由年世兰决定留不留。 年世兰的指尖在熟悉的名字上划过,她决定…… …… ‘’你是哪家的秀女!这么热的茶水是要烫死我吗?’ 这样的剧情年世兰会让它发生? 必不可能啊。 年世兰翻遍历届选秀流程。 根本就没有给即将进场秀女送茶的规矩。 露天,无桌椅,即将面圣,喝什么茶? 喝多了不得上厕所? 秀女御前失仪只是秀女的错吗?教导、伺候的宫人一个都跑不掉,人家秀女的家人对付不了你一个宫女,还针对不了你宫外的家人? 是以夏冬春和安陵容相安无事。 甄嬛和沈眉庄聚在一块,互诉情谊。 甄嬛不想中选是真真儿真心的,自古嫦娥爱少年,皇上都快奔七了,万一被选入后宫,她这辈子直接到头,毫无指望。 “宣汉军正蓝旗陆冰心……” …… 年世兰看了一批又一批,终于等到“熟人”。 夏冬春,撂了撂了,算她日行一善。 安陵容,留了留了,算她又行一善。 “济州协领之女沈眉庄——”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长乐安康。” 年世兰笑意盈盈,这个娘家自带兵权的女人,她势在必得, “沈格格,你更喜欢《左传》还是《诗经》?” 沈眉庄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回皇后娘娘,臣女喜欢《左传》。” 年世兰对唱名太监点头。 太监:“沈眉庄——,留牌子,赐香囊。” 沈眉庄面带微笑,端庄得体地接过。 轮到甄嬛的时候,太监只唱名一次,甄嬛就下跪行礼了,精神集中得很。 年世兰:“甄格格怎么穿得这般素净?” 甄嬛:“回皇后娘娘,臣女自幼喜欢素雅的颜色。” 年世兰笑道:“甄格格质如清荷,想必更喜自然幽谷,与兰相伴。” 唱名太监见年世兰微微摇头,便道: “甄嬛——,撂牌子,赐花。” ——第 63 章—— 甄嬛面露喜色,“臣女谢皇后娘娘。” 年世兰微笑。 不想中选? 她成全甄嬛。 想嫁天底下最好的男儿? 自个儿找去。 她倒是想看看,甄嬛最后选中哪个如意郎君。 等汉军旗秀女过完场,这届选秀便正式结束。 沈眉庄被留牌子后,沈母喜忧参半。 能中选说明她的女儿优秀,忧的是皇上年纪太大,随时都有可能驾崩,万一被选入宫,她女儿年纪轻轻就要做寡妇, 除了皇上,皇子宗室子的嫡福晋人选,多半是满军旗女孩,按规矩,亲王可娶侧福晋两人,郡王可娶侧福晋一人, 以皇家现状,能娶侧福晋的都娶了,她女儿很可能成为哪个皇子的格格。 沈眉庄虽忐忑,但也宽慰道:“母亲,女儿命运如何,皆是天恩,女儿只盼,出嫁后能安稳度日,也算一世圆满了。” 沈母拍了拍她的手背。 选秀次日。 甄嬛高高兴兴去上善寺还愿,她双手合十,虔诚地看向慈悲的菩萨神像, “信女甄嬛,感谢菩萨显灵,让信女得以落选,现备十色瓜果清茶酬谢,请菩萨享用。” 心诚三拜后,甄嬛又道:“希望菩萨保佑信女得嫁如意郎君,恩爱到老。” 又是三拜。 待浣碧和流珠烧完元宝后,两人将甄嬛扶起来, 浣碧看着那些有些热闹的解签台,问道: “小姐,老爷和夫人已经开始给您说亲了,不如咱们求一支姻缘签吧?” 甄嬛也好奇地看了那边一眼,笑道:“那就再求一签。” 僧人将签筒递给甄嬛,“小姐只需在心中默念心中所求即可。” 甄嬛接过,闭上双眼,心里默念‘我要嫁给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啪! 一支竹签掉下来。 她伸手拿起,只见上面写着‘中吉’。 甄嬛笑意凝滞,浣碧一把拿过竹签,安慰道: “小姐,上面有吉字就是支好签,恭喜小姐,以后必定能得偿所愿。” 甄嬛淡笑伸手:“给我吧。” 旁边的僧人直接不远处的解签桌道:“小姐,那边可取签文。” “多谢。” 解签桌前,老僧接过竹签,将签文递给甄嬛。 甄嬛打开:‘庙里一炉香,织女过鹊桥。勿念嫦娥女,策马移遇乡。’ 浣碧道:“大师,请问这签文什么意思呀?我们小姐求姻缘。” 老僧:“若求姻缘,则此签为上签,小姐可多做善事,多烧香,您很快就能迎来好姻缘,只是切莫过于好高骛远,追求虚妄,守愚则婚姻成,夫妻合,家宅安。” 甄嬛听到心愿终有成,失落的情绪便去了几分,她让浣碧又添了五两香油钱,便离开了菩萨大殿。 流珠:“小姐,您的亲事有老爷夫人做主,签文也未必十成十的准。” 甄嬛笑道:“凡事不可尽信,若事事都依靠菩萨帮忙,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孤苦百姓了,无为则无功,自己也需依势而行,事在人为罢了。” “姑娘说得好!好一个事在人为!” 旁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清俊的男子,他一开口便惊得甄嬛主仆后退两步。 浣碧见对方衣着华贵,周围又人来人往,对方手里还拿着支竹签,料想也不是那等轻狂冒犯之徒,但还是说了句: “偷听别人说话,非君子所为。” 那人笑道:“在下并非有意,只是恰好遇到,觉得这位小姐说的在理,有些好奇,惊吓到几位姑娘,是在下的错,在下这便给几位姑娘道歉,还请姑娘海涵。” 被浣碧拦在身后的甄嬛,扫了面前男子一眼。 只见对方长得高大俊朗,唇角含笑,眼神清明,举手投足间自带写意风流,其衣着亦是华贵非常,腰间还挂着一个墨色龙形玉佩,一看便知其身份不凡。 甄嬛上前行礼,微微一福身,“公子有礼,小女子浅薄见识,让您见笑了,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 那人本还想聊几句,见甄嬛这么说,只得作罢。 甄嬛拉过浣碧和流珠,转身就走。 身后隐隐传来那男子的声音,“大师,我求姻缘……我是否能娶到心意相通的女子为妻……” 山门外,流珠道:“小姐,咱们还没请桃符。” 甄嬛停住脚步,“差点忘了,浣碧你去买吧,我在这等你,快去快回。” 浣碧:“哎!我这就去。” 浣碧匆匆回到寺中,在解签台对面,买了两对小桃符。 “姑娘。” 浣碧转身,是方才那男子。 “敢问你家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浣碧蹙眉道:“哪有人这样打听闺阁女子的,恕我不能告知。” 浣碧转身便走了。 “爷,要奴才去查一下吗?” “嗯。” 男子点头,此人正是即将被赐婚的十七阿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签文: 庙里一炉香,织女过鹊桥。勿念嫦娥女,策马移遇乡…… 浣碧回到马车上还跟甄嬛说起此事,甄嬛捏着手中的签文,心跳有些快。 她大概能猜到那人是谁,能佩戴龙形玉佩的,只有皇家人,看那人年龄约二十六七,又尚未娶妻,非十七皇子莫属。 她十岁那年,曾听父亲说过,这位十七皇子文武双全,颇得皇上宠爱,只是不知为何,至今尚未娶妻。 “流珠……” “小姐,怎么了?” “让车夫走慢点。” “好。” 甄嬛有些失落,如果她没有落选,也许…… 哎……以她的家世,是做不得皇子嫡福晋的。 “勿念嫦娥女,策马移遇乡。如果我的姻缘,注定是在外边遇见的,又为何让我所遇之人,与我身份悬殊……” 马车回到朱雀大街,甄嬛顺路到多宝阁为妹妹取定制的彩偶,本来她还想去百味楼买些莲藕糕,但看街上人来人往,有些拥挤,她就不打算过去了。 也就是这无意间抬头一张望,让百味楼上之人失手打碎了酒杯…… …… 清溪书屋。 年世兰在秀女名单上勾勾画画, 十七和几个宗室子的福晋人选,就交给康熙决定吧。 剩下的中选秀女,她按照康熙先前的嘱咐,给皇子们一人配了一个格格,盲配。 年世兰不由再一次感慨权力的好处,如果不是她努力争取,今日被人一笔决定命运的,就是她自己了。 安陵容被她划分给十七阿哥,十七对女人,就算不喜欢也会留着几分尊重,物质上也不会苛待。相对于那个让人窒息的母家,十七王府会是安陵容的好去处。 ‘好歹穿过你一回,好好过日子去吧。’ “颂芝,请皇上过来。” “是。” 第64、65章 请落榜生自主择业 被康熙考校了一整天《史记》的胤稷,终于能喘口气了。 自己看书,和跟皇阿玛一起看书,简直是天差地别,跟平时考校功课随便问答几句不同,皇阿玛今日足足问了他一百多个问题。 “这就是皇阿玛专注的爱吗?” 胤稷突然觉得,二哥的学识,浩瀚如渊。 自己只被皇阿玛引导了一天,便能将所学知识进一步融会贯通。 而二哥,至少被皇阿玛专注教导了二十年。 嘶! 曾经完美了二十几年的皇太子,恐怖如斯, 珠玉在前呀, 但凡自己平时学得不够透彻,都会让皇阿玛失望。 他,他必须可以! 成为二哥!超越二哥! 胤稷暗暗给自己打气。 新一代卷王升级了…… 书房内。 康熙接过年世兰的折子,最终钦点富察氏为十七阿哥嫡福晋。 至于同样留牌子的孟静娴? 康熙还健在,哪个不知死活敢用情情爱爱到康熙面前进行功劳绑架?沛国公的年纪还没康熙大呢,倚老卖老又不够老。 孟静娴最终被康熙赐给宗室子为福晋,但愿能举案齐眉。 康熙见汉军旗秀女里,人人都写了去处,唯独沈眉庄名字后空白,他问:“你看中沈格格了?” 年世兰点头,她搂着康熙的胳膊摇了摇,娇声问道:“行不行嘛?” “行行行”,康熙笑着点头:“济州协领家的女儿,跟年爱卿的儿子也算门当户对,朕准了。” “谢谢皇上!” 年世兰高兴道:“这姑娘一站出来,通身书卷气,我就知道她是个痴迷诗书的人,我一问,果然是,她跟年斌很般配呢。” 沈眉庄人品正直,善治正而不能治奸,要是嫁到其他复杂人家做宗妇,底下的管家奴才真能暗中发大财。 要是嫁给年斌,婆婆不插手儿子院中事,大嫂品行温良处事公正,二嫂性子温柔和善好相处,年斌本人也没有什么俏丫鬟真爱, 沈眉庄除了跟夫君诗酒琴茶过日子,万事不需要操心,正好能实现她岁月静好的愿望。 年世兰突然想历史上胤禛登基后,下旨将年羹尧的嫡长子年熙,过继给隆科多当儿子,当时年熙已经官至监察御史了,又不是三岁小儿,她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胤禛的脑回路。 隆科多嫡子庶子一堆,能让个莫名其妙的外姓人占了嗣长子的位置?身体健康的年熙,过继没多久就因病而亡了。 她抹除胤禛后边的儿子、害死隆科多,怎么不算一种报应呢? 七日后,给各位秀女的旨意,从礼部发出。 听到沈眉庄被赐婚给年家,沈母欢喜至极, “好!好!我的女儿,也可十里红妆出嫁了!” 沈眉庄心中欢喜,她想起选秀时皇后问的话,不禁对未来的夫君多了几分期待。 年家也收到圣旨,听说是皇后亲自选的姑娘,还非常中意,对这位未过门的媳妇更看重几分, 年羹尧隐隐猜到妹妹的想法,接旨第二天,就往沈府递了拜贴,得到对方同意后,第三日便请媒人上门, 虽然有圣旨赐婚,年家为表重视,还是从请媒人提亲这步流程开始走起,以示女儿家尊贵。 沈母感慨道:“以前我常常教你女子需谦才,既然皇后娘娘喜欢你的学识,年家公子又是科举出身,应是喜欢有才学的女子, 我儿无需遮掩才华,你的嫁妆便多添六箱书籍字画吧,只盼你日后能够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多谢母亲。” 年家和沈家热闹欢喜地走礼,甄嬛听闻沈眉庄定了门好亲事,也为好友高兴,同时,她也知道了十七皇子即将成婚的消息,不由低声叹息, “终究是无缘……” …… 十七和富察氏的婚礼定在来年春末,走礼由内务府全权负责,年世兰这个皇额娘只要在他们成婚当天接受叩拜即可。 金色的西洋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康熙六十三年春,二月十六日,早上七点。 颂芝为年世兰打扮得很隆重。 年世兰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我是不是老了?今日都要喝上儿媳敬的茶了。” 颂芝:“娘娘,媳妇茶您可早就喝上了,四福晋给您敬了这么多年茶,您别忘了人家呀。” 年世兰:“哎,明早又要听我那群儿媳吹捧了,怪不好意思的。” 颂芝瞅着年世兰不像说笑,也是,娘娘现在才二十七岁,最大的儿媳都五十了,确实有点尴尬。 年世兰和康熙坐在清溪书屋正殿,接受十七夫妇的叩拜后,叮嘱两人好好过日子,又按例赐下福礼,便让两人去舒贵妃那行礼去了。 年世兰:“世间过得好快,第一次见到十七,他还是个有些轻浮毛躁的少年,如今娶了福晋,看着稳重多了。” 康熙:“富察氏是个好的,希望他们能早日诞下麟儿,等做了阿玛,自然就知道上进了。” 年世兰:“但愿富察氏是个真大度的,不然以十七那满后院的貌美侍妾,有得闹腾。” 十七阿哥成婚,康熙给他封了贝勒,当了光头阿哥这么久,终于有爵位了,这是福晋带来的福气。 不过,十七阿哥不这么想。 他和富察氏婚后热乎了一个多月,富察氏虽通文墨,但她性格爽朗,并不是个喜欢吟风弄月的人,跟十七期待的柔情似水不太相符。 他想起寺庙遇到的那个貌美女子,温柔又有主见,虽不相熟,但神交已交。 他查到对方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儿,尚未定亲。 也许,他该请媒人试一试,说不定对方愿意做他的格格呢? 十七阿哥择了个最近的吉日,请官媒带上礼物去甄家提亲。 万万没想到,媒人刚到甄府门口,就遇上了另一支来提亲的队伍。 媒人甲:“敢问这位姐姐,您是替哪家公子来提亲?” 媒人乙:“我……” …… 年世兰听完自家二嫂说的八卦,惊得一口茶喷了出来,失声道: “不是吧?!” 她没听错? 胤禛跟十七抢甄嬛?! —— 第 65 章—— “甄大人应了谁家?” 年羹尧夫人苏氏一甩帕子,“甄大人都给拒了,说小门小户不敢高攀,我觉得吧,但凡有个先来后到,说不定甄家就应下了,坏就坏在同时到,甄家哪个都不好得罪。” 年世兰:“两个皇子都看上了甄家小姐,就算甄家全拒绝了,别人也不敢去提亲吧?甄小姐都快十八岁了。” 苏氏道:“这也是没办法,听说甄小姐因为这事吓病了,还请了交好的太医上门看病。” 年世兰一挑眉,温实初? 温实初就算敢冒险跟皇子抢女人,温家长辈也不答应吧? 实际上…… 温老太医经不住温实初哀求,应下了, “你甄伯父曾救我一命,现在他家有难处,咱们若能帮上,也算还了几分恩情, 不过此事还是先问问你甄伯父的意思吧,他疼爱女儿,未必愿意将女儿草草嫁出去。” 温老太医将家传的玉壶交给温实初,“若甄家愿意,你就将这个留下,以做定亲信物,对外就说咱们两家自幼定亲。” 温实初点头:“儿子这就去。” 他将玉壶包好就匆匆出门了,生怕慢一步有什么变故。 除了报恩,也因为他与甄家小姐青梅竹马,他很喜欢甄家姐的才学品性,若能娶甄小姐为妻,他是万分愿意。 甄府。 甄嬛将温实初捧出的玉壶推了回去, “实初哥哥,替我多谢温伯父,只是,我不愿意。” 温实初心急道:“甄妹妹,其实我……” “实初哥哥”,甄嬛打断他的话,“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哥哥,妹妹无福,无意招惹是非,岂能再连累温家,若你家因此被皇家人记恨,我这一辈都难安心。” 甄嬛有些哽咽,“实初哥哥,请回吧。” 甄嬛福身,而后离开客院。 温实初拿着玉壶失落地待在原地。 甄远道叹气道:“贤侄,嬛儿性子倔强,她不愿意我也不好逼她,替我多谢你父亲的好意。” 最终温实初失望而归。 听闻温实初走了,甄嬛才出来见甄远道。 甄远道叹气道:“温家门风清正,对咱家有情有义,若能嫁到温家,也是个好选择。” 甄嬛抿唇,低头道:“父亲……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哎”,甄远道叹气道:“为父也不愿意你为人妾室,可再过半个月,你就十八岁了, 有四阿哥和十七阿哥在前头,至少两年内都没人敢上门提亲,等过两年大家淡忘这件事,你年纪也大了,到时候很难再找到比温实初更好的男儿了。” 甄嬛低着头,温实初确实是个好人,但,她不想嫁给一个普通男子草草过一生。 有丰神俊朗的十七阿哥做对比,温实初着实相差甚远。 那日在上善寺,她对十七阿哥颇有好感,对方请媒人来提亲,说明对方心里也对她有意。 可是对方已经娶亲,若是进了十七贝勒府,她只能是个格格,为人妾室,诸多掣肘,她实不愿。 甄远道:“事关你一生,你再好好想想吧。” 甄嬛想起什么,问道:“父亲,咱们跟雍郡王府素无往来,女儿也从未见过王爷,王爷怎么会派人来提亲?” 甄远道摇头:“我也不知道,媒人只说雍郡王偶然见过你一面,一见倾心,所以前来提亲。” 以四阿哥的为人,怎么也不像囿于情爱的男人,甄远道想了想,自家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四阿哥拉拢的地方。 “老爷,小姐。” 甄府管家甄旺小跑进来,“老爷,那雍郡王请的媒人又来了。” 甄远道和甄嬛对视一眼,一起出去。 甄远道在厅前,甄嬛站在屏风后。 媒人满脸笑意地给甄远道行礼,并让人抬上比上次更丰厚的礼物,“甄老爷,妾身给您道喜来了。” 甄远道不敢得罪太过,只道:“梁姑,咱们家实在……实在是高攀不起王爷,还请您……” “甄大人”,媒人笑着说道:“上次您的意思,老身都跟王爷说过了,只是王爷说,他是真心喜欢甄小姐,王爷许诺,若能得甄小姐入府,日后必定为甄小姐请封侧福晋之位。” 胤禛这也是没办法,原来他还是亲王时,可以娶两位侧福晋,被降爵后,他只能有一位侧福晋了。 若早一步遇到甄嬛,早早娶回府,就算降爵也没影响,可惜,现在只能先许诺,等以后有机会晋升亲王再为甄嬛请封。 媒人见甄远道面色犹豫,意识到对方有些意动,但她牢记王爷交代的话,不要有催促逼迫之意。 媒人笑道:“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姑娘家尊贵,若能娶得意中人,就算多求几回也是应该的。” 说罢,媒人站起来,福身道:“王爷乃真性情之人,既诚心求娶必定会好好相待,还请甄大人再仔细考虑一下,老身明日再来,这便先告辞了。” 媒人笑着行礼离开,留下一屋子礼物。 甄嬛慢慢从屏风后走出。 甄远道:“嬛儿,媒人的话你也听见了,就算咱们拒绝,王爷也未必肯放手,以王爷之尊,若是一而再再而三拒绝……” 甄嬛:“难道王爷还能强娶官员之女不成?” “那倒不至于”,甄远道很肯定地说道:“为父跟四阿哥同朝为官多年,对他也有几分了解,他绝不是那等心思龌龊之人,且言出必行。” 甄嬛不做声。 甄远道:“还有一晚时间,你考虑一下,若是实在不愿意,为父就是拼着这身官服不要,也要会帮你拒了这门亲事。” 甄嬛心情沉重地回到闺房。 十七阿哥,年轻俊朗,又与她互相有意,但只能纳她为格格。 四阿哥,素未谋面,年纪比她父亲还大几岁,但愿意给她侧福晋之位。 再对比两人后院, 四阿哥府上有一位福晋、一位侧福晋、五位格格,多数上了年纪,若她进了郡王府,以她的才貌,必定是得宠的,有王爷的承诺,日后也不必低人一头。 而十七阿哥后院人少,府上只有一位刚成婚的福晋,和一位宫里赐下的格格,若她进去,阿哥必定宠爱她,但很可能会得罪新婚燕尔的福晋,以后得日子未必好过。 心烦意乱的甄嬛辗转反侧,不小心摸到枕头底下的荷包,里面放的是她的签文, 勿念嫦娥女,策马移遇乡。 未曾开始的虚妄情爱,和她并不知晓的偶遇。 情爱与身份,只可择其一。 “观音娘娘,真的不能两全吗……” 甄嬛皱着眉头进入梦乡。 这一夜,她做了个奇怪的梦,她与一陌生男子红烛帐暖,又与十七阿哥纵情山水间…… …… “嬛嬛!” 在宜修的床上,胤禛突然惊醒。 第66 、67章 若未曾阴差阳错,是否可得圆满 “朱弦断,明镜缺。 朝露曦,芳时歇。 白头吟,伤离别, 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胤禛眼神恍惚,梦里那个决绝的声音犹在耳边。 宜修担心地抚着他的手臂,问道: “爷,您怎么了?” 胤禛定定地看着宜修,精神逐渐回笼, 他揉了揉额头道: “我没事,做梦罢了,睡吧。” 胤禛重新躺回床上,拉好被子闭上眼,没有与宜修诉说的意思。 宜修皱着眉头也躺回去。 胤禛并没有睡着,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像前年梦到皇后一个样。 并未私下相处过的皇后,在他的梦里绝望自尽;连一句话都没交谈过的甄家小姐,在他梦里与他诀别。 为什么? 一夜无眠到天亮。 十七贝勒府。 富察氏正在劝十七阿哥。 “爷,您想要多少女人都可以,为何偏偏要跟你皇兄抢呢,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她不是拦着自家爷纳妾,反正后院貌美侍妾都已经有十九个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跟外人抢女人就算了,怎么能跟自家兄弟抢呢? 抢戏子雅妓之流倒是无所谓,那甄氏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闹起来可让人家怎么做人? 十七阿哥对甄嬛其实还停留在好感阶段,最多再加上一点点好奇,倒也没有非要娶甄嬛的意思。 知道自家四哥三请媒人上门后,十七阿哥想了想,确实没必要因为一个侍妾和兄弟起嫌隙。 “算了,让人送份礼去四哥府上吧,就当贺四哥又得佳人了。” 富察氏:“好。” 从富察氏院子里出来,十七阿哥去安陵容那听歌去了。 侍从阿晋道:“爷,抚济院那边收了一个识字的孤女,听说原本是秀才的女儿,只是秀才夫妇因病亡故,她被族人卖给人牙子了,冯嬷嬷见她貌美,使些银子买了回来。” 十七阿哥问道:“多大了?” 阿晋:“十岁。” “送进府里吧,就……放安格格身边伺候。” \"是。\" 十七贝勒府后院的侍妾虽然美得各有千秋,但看久了也就那样,倒是小家碧玉的安陵容,给他带来些许新鲜感。 想起像兔子一般胆小的安陵容,十七阿哥唇角上翘。 江南小调,别有一番意趣。 安陵容无论家世样貌还是才华,都勾不起富察氏一丝敌意,在她看来,安陵容比后院那些争奇斗艳的女人顺眼多了,所以平时也颇为照顾。 安陵容的住处,被富察氏安排得别致清雅,她又来自江南,富察氏让人在她院子里种了几缸莲藕,只待夏日来临,荷花盛开。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听到十七阿哥连连夸赞,安陵容满脸通红,害羞道: “陵容唱得不好,让爷见笑了。” “我很喜欢”,十七笑道,他亲手为安陵容舀了一碗冰糖燕窝,“快来润润嗓子。” 安陵容欢喜地接过,在十七温和的笑容里小口小口地吃着。 十七阿哥等安陵容吃完,说道:“你之前说喜欢调制香料,我特地给你找了个会写字的丫鬟,你调香的时候,可以一边制作,一边让丫鬟记录下来,说不得以后你还能编成一本《香经》呢。” 安陵容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只一个劲儿道谢,她双眼微红,眼中隐有泪意, “爷,您对陵容真好。” 十七阿哥一看,更像兔子了,他笑道:“你是我的女人,喜欢什么就去做。” “嗯!” 安陵容感动地点头,身上的怯弱之气也去了不少。 …… 雍郡王府。 宜修的心情并不美妙。 她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退回的礼盒,桌子对面还坐着个垂眸丧气的男人。 宜修忍不住劝道:“爷,既然甄家不愿意,您又何必勉强?您要是看不上府里的格格,明日妾身便进宫请皇后赐几个貌美的。” 胤禛:“我不是那个意思。” 宜修指着桌子道:“您请媒人去了三次,人家都拒绝了,事不过三,你总不能去人家府里抢人吧?” “本王还没那么荒唐”,胤禛眼皮子一扬。 宜修气闷,撇开视线。 胤禛道:“我看那甄家小姐长得有几分像你姐姐,所以才……” 宜修瞬间心跳失常,她冷眼看着胤禛道:“甄家小姐不是姐姐,没有人可以代替姐姐,她若入府,妾身不受她的茶。” “我知道你与菀菀姐妹情深”,胤禛道:“在我心里,没有人可以代替菀菀,只是……看到她的时候,我总觉得菀菀还在……” 宜修:“王爷,您与十七弟一起去提亲的事,已经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您一点都不在意皇阿玛的看法吗?” 胤禛沉默,叹气地离开了宜修的院子。 胤禛走后,宜修强撑着的一口气,终化为冷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剪秋道:“福晋,甄家不愿意,以王爷的为人,想必不会强行逼迫,您别担心。” 宜修沉默许久,“仅是几分相似便让王爷失了智,若是入了府,说不得重现姐姐当年盛宠。” 剪秋:“不是还有十七阿哥吗……” 宜修看向剪秋,了然地笑了,“你亲自出府,去找十七阿哥,就说……” …… 年世兰这几日密切关注京中时事,特指甄府。 “有骨气”,年世兰夸道。 颂芝道:“这样一来,甄家就彻底得罪雍郡王了。” 年世兰刚想说‘要是有得选,哪个女孩愿意嫁给老大爷’,就见康熙进来了。 “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年世兰道:“说荣安孝顺呢,都会给我做马鞭了。” 年世兰指着架子上的金灿灿。 康熙微笑道:“好看,孝心可嘉,这个马鞭……朕曾经说要带你去塞外,没想到一拖就是这么多年,朕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受得住颠簸。” 年世兰:“哪有人拼着身子不适也要出游的?你就是想去,我也要拼命拦着。” 康熙摸了摸年世兰滑嫩的脸蛋,“要不……朕让十福晋陪你去吧?” 年世兰惊讶,“皇上您说什么呢?我才不要离开您身边,总感觉有坏人要害你。” 康熙哼笑出声,“好,不去,对了,你在宫女里寻两个模样好的宫女,让老四家的带回去吧。” 年世兰一脸兴致:“皇上您也听说了?” 康熙点头:“丢人。” 年世兰:“那姑娘我有印象,气质模样都不错,殿选那天她穿得很素净,看着就不像希望中选的,所以我撂了她牌子, 早知道阿哥们喜欢,我就留了,还能直接赐人,现在没得为一个格格大动干戈,随他们去吧。” “嗯。” 甄府。 甄嬛终于做出决定,她拿着一根新买的笛子交给甄远道。 “父亲,请将此物交给十七阿哥。” —— 第 67 章—— 梦中,她见过十七阿哥吹奏长笛,如果这是冥冥之中的指引,相信十七阿哥会心有所动。 十七拒绝了剪秋的提议。 “多谢皇嫂关心,本贝勒不欲多生事端,姑姑请回吧。” 剪秋见此不便再多言,行礼后离开了贝勒府。 十七阿哥满脸不高兴,他后院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嫂子插手?没得离间兄弟感情。 正欲往后院,突然听闻甄远道给他送东西。 盒子打开。 是一支精致的竹制长笛,管身上刻着‘上善’二字。 十七阿哥一愣,笑意渐浓。 既然襄王有梦,神女有心,他,又怎可辜负佳人? 十七阿哥招招手,阿晋听了最新吩咐,心道男人真善变。 十七贝勒请的媒人第二次到甄府…… 给富察氏请安的安陵容乖巧坐在右上座,一群没有名分的侍妾站在中间给富察氏行礼问安。 富察氏不耐烦看见她们,一句话打发走了。 安陵容小声问道:“福晋,若甄家小姐入了贝勒府,您安排她住哪儿?” 富察氏有些惊讶安陵容今日的大胆,她也想过这个问题, “看两个阿哥为她相争,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要是进来了,就让她住后边的聚锦院吧,书香门第的女孩,想必更喜欢跟后院那群多才多艺的“才女”相处。” 安陵容有些担忧,贝勒爷亲自求娶的格格,一定很得贝勒爷喜爱吧? “王爷。”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低声道:“那甄家小姐应下了十七阿哥的求亲。” 胤禛笔尖的墨水在纸间糊作一团。 他顿了许久,将笔一扔,大步出门去。 一个时辰不到,十七就挨了顿结结实实的打。 胤禛气喘吁吁,“呼……觊觎小嫂,无耻!” 十七毫不相让,他看似轻松地整理了一下衣角, “皇兄,要是甄小姐对弟弟无意,弟弟也就让了,可弟弟与甄小姐情投意合,是皇兄横插一脚,现在不过是各归其所,况且甄小姐尚未出阁,这声小嫂,弟弟可不认。” 他只是不想得罪兄长,并不是不能。 胤禛看他炫耀腰间的长笛,十分气闷。 十七阿哥一拱手:“皇兄承让了。” 胤禛打不过年轻力壮的弟弟,人家小姐也不愿意嫁他,强抢民女又做不出来,最后悻悻回府。 宜修听到十七和甄小姐的事成了,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 没过两天,她就被年世兰召进宫, 年世兰叹气道:“额娘也不想给你添堵,皇上说的时候我给拒了,你府里现在怎样了?” 宜修:“我们爷只是不甘心,过一段时间就好。” 鼻青脸肿还要她帮忙敷药,欠了他的。 年世兰:“那甄小姐知道十七府上还有二十个妾室吗?” 她是真的疑惑,不是说求一心人吗? 就算退而求其次,只求有心,这二十一分之一是不是少了点? 宜修:“应该不知道,要不是皇阿玛之前搜查十七府邸,儿臣也不知道十七后院这么多人,就算自家人知道,也不会告诉外臣呀。” 年世兰:“辛苦富察氏了。” 她要是甄嬛,二选一也会选十七,都是皇子身份,胖大爷和年轻壮男,用得着考虑吗? 甄嬛本人并没有见过胤禛,她纯粹是觉得,十七阿哥还年轻,以后未必不会晋爵,凭她的智慧,以后也能得到侧福晋的位份。 雍郡王还是太过年长了,她和他,无法相伴到老,年纪轻轻青灯古佛跟入宫有什么区别。 因为沈眉庄的婚期定在六月初六,甄嬛想送沈眉庄出嫁,便推迟了入贝勒府的日子。 在此期间,甄嬛和十七阿哥玩起了书信传情。 十七阿哥并不觉得甄嬛此举轻浮,反而觉得甄嬛真性情, “依势而行,事在人为,果然言行一致,不拘俗礼,真乃性情中人。” 十七仰头喝下一壶酒,露出期待的笑容。 沈眉庄出嫁那天,甄嬛送了她一对如意簪, “愿眉姐姐事事如意,与夫君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好,你的祝福我接下了。” 一身喜服的沈眉庄,顶着华光闪耀的凤冠跟甄嬛说话,头顶的重量压得她不敢点头,生怕扯痛头皮。 见甄嬛看自己头顶,沈眉庄道:“这是皇后娘娘赐的,要不是嫁给皇后娘娘的侄儿,我只怕也用不到这样贵重的头冠。” 甄嬛笑道:“这说明皇后娘娘重视你,我是没这个福气,只盼今日蹭一下眉姐姐的福气,以后万事顺遂。” 沈眉庄笑道:“会的。” “吉时到——” 门外礼宾唱时。 新娘子该出门了。 沈母泪光闪闪为沈眉庄盖上红盖头, 甄嬛和沈眉庄的视线,被彻底阻断。 此一分别,再见不知是何年。 甄嬛既为好友高兴,也为分别而悲伤落泪。 少时相聚欢,出阁散天涯。 幸好十七阿哥是个洒脱之人,承诺不会将她拘束于宅墙之内,心中对出嫁的恐慌,又削减了几分。 六月十二,一顶喜轿静悄悄抬入贝勒府。 有十七阿哥特别吩咐,聚锦院布置得很喜庆,方寸之内,除了没有宾客喜童闹洞房,民间该有的甄嬛都有。 梦里的红烛帐暖,现实里换了一个人。 十七掀开甄嬛的红盖头,笑容温雅,他伸出手, “嬛儿,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甄嬛回以羞涩又灿烂的笑容,将手搭了上去, 两人端起酒杯, 十七阿哥:“愿,年年岁岁常相伴。” 甄嬛:“愿,岁岁年年与君同。” 两人一饮而尽。 红烛暗,被翻红浪,正是襄王神女情浓,难料芳菲断。 …… “甄格格,该起床给福晋请安了。” 第68、69章 婚事 甄嬛入王府做格格,甄母直接把浣碧和流朱两个贴身丫鬟给她做陪嫁。 甄远道打定主意瞒着夫人,他没有理由扣下从小在女儿身边伺候的丫鬟,想着两姐妹能在一块儿也有个照应,当然,他也没将浣碧是他女儿的事告诉甄嬛,大女儿未来的处境还不知如何,他不想让女儿为难。 甄嬛洞房次日,由浣碧和流朱一起伺候甄嬛梳洗,贝勒府分配过来的两个丫鬟则负责端盆倒水。 甄嬛三人初来乍到,对贝勒府的路不熟悉,请安时由王府的丫鬟带着走。 浣碧看着她们住的大院子,百花盛开,错落有致,院中还有两架秋千,高兴地对甄嬛说:“小姐,贝勒爷对您真好。” 浣碧对带路的小丫鬟问道:“这些都是贝勒爷为格格准备的吗?”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这些……都是聚锦院的格格一起栽种的。” 她指着那两架秋千道:“左边那架是阮格格的,右边那架是林格格的,这院中的百合是赵格格亲手种的,桂树是秋格格入府那年,王爷让人种下的,其他花也是各位格格的心头好……” 甄嬛心里一咯噔,问道:“聚锦院不是我一个人住的吗?” 小丫鬟:“聚锦院除了格格您,还有五位格格,福晋说,贝勒府不大,一人一个院子是不够分的,所以除了选秀入府的安格格单独一个院子外,其他人都是一起住的。” 甄嬛脸上没了新嫁娘的喜气,她紧抿双唇,她从未问过十七阿哥后院的事,是她自以为贝勒府只有一妻一妾,十七阿哥……并没有存心欺瞒她。 虽然努力说服自己,但真正见到十七阿哥妻妾的时候,甄嬛顿时对她与十七阿哥的未来感到无力。 贝勒府后院的人,为了看看这位贝勒爷亲自求娶的格格,全都早早就到了正院,富察氏并没像往常一样让她们散去。 富察氏和安陵容坐着,其他人站着,虽然所有侍妾私下都被称作格格,但富察氏没有明着认可,那就是通房丫鬟。 甄嬛目光下垂进来,给富察氏敬茶。 富察氏轻轻碰了碰茶杯,并没有为难她。 “起来吧,希望你日后跟府里的姐妹好好相处,不要争风吃醋,多生事端。” 甄嬛:“是。” 富察氏笑道:“都来认认人吧。” 说罢从安陵容开始,这一世,安陵容先入府,被甄嬛敬称一声姐姐,接着就是旁边站着的一群侍妾。 甄嬛挨个看过去,她本自负容貌,现在那种自傲的心气,却一点点沉下去。 十七阿哥对美人的审美是非常高的,一般的小美女,他最多逗趣几句,能被收集进府里的,无一不是容色出众的,或清冷,或娇媚,或端庄,从气质就能看出来,都是饱读诗书之人。 甄嬛够漂亮,但站在其中,也做不到艳冠群芳。 “妹妹甄嬛,见过各位姐姐。” 其中一位气质温柔的女子站在众人前头,笑着扶住甄嬛道:“妹妹多礼了,以后咱们同住一院,以后多来往才好。” 又有一人问:“甄妹妹可识字?” 甄嬛点头。 那人高兴道:“太好了,每年秋天,后院的姐妹都会举办诗会,今年福晋进门,也允了咱们可以继续举办,你来了,我们正好凑够二十个人。” 甄嬛看了一眼人数,“二十个?” “对,福晋不爱吟诗作赋,所以让咱们自己玩,安姐姐喜静,不好人多的地方,也不参加。” 富察氏适时开口道:“好了,你们回去的时候,顺路带甄格格熟悉一下府里,今儿散了吧。” “奴才告退。” 一群人牵着甄嬛热热闹闹的走了。 富察氏嗤笑一声,对安陵容道:“见鬼的诗会,要不是嬷嬷说她们每年在王爷面前争奇斗艳,我就真信了这群女人。” 安陵容低头道:“不愧是贝勒爷选中的女人,长得真好看。” 富察氏道:“你有你的好,一个美人能独宠,多了就那样吧,贝勒爷流连一番也就回来了。” 这个世界的富察氏没入胤禛的后宫,自己当家做主,日子过得潇洒,压根不在乎十七阿哥爱不爱她,安陵容被她性格影响了几分,性子逐渐大胆起来。 “甄妹妹,我们都选种一种花卉种院子里,妹妹你也选一种吧。” 甄嬛为了合群,想了一下道:“现在是春夏,移种些荷花进来吧。” “荷花安姐姐院里已经有了,妹妹要不要换一种?” 甄嬛还在犹豫,浣碧道:“小姐,不如种杏花?寓意您和贝勒爷幸福美满。” 甄嬛没有特别喜欢的花卉,听浣碧说了,她当即赞同,“那就杏花吧。” 不到半天,一株一人高的杏树,就从庄子上运进了聚锦院,正正好种在林格格的秋千旁。 虽然剧情被年世兰跑偏了大老远,但很多人事物,确实有缘。 且不说甄嬛跟贝勒府后院众人相处得怎么样,年世兰正在苦口婆心劝胤稷, “儿啊,你这样是不行的,小小年纪不睡觉,这么熬下去,额娘怕你活不过你皇阿玛啊。” 胤稷日日手不释卷,每天只睡五个小时,要不是年世兰用黑科技药粉给他撑着,分分钟有夭折的风险。 坏习惯不能养成,现在没事,万一她以后不在了,胤稷还这么放纵自己,岂不是会像雍正一样累死,然后拱手让江山? 胤稷也是一时钻牛角尖,他坚定地说道:“我要超越二哥!” 年世兰想了几秒,道:“长期熬夜影响长身体,体力不够会影响骑射,你四哥就是因为身体差,弓马骑射还没女孩子厉害,被你皇阿玛嫌弃到现在, 你说要超越你二哥,你二哥不止文才完美,武艺也是一等一的好,你在超越二哥之前,至少骑射要赢过荣安吧?” 荣安配合地在他面前轻松拗断一根木棒, “别天天做梦都念叨二哥了,我一巴掌下去就能把你拍个半死,要是身子坏了,你拿什么跟人家争?” 胤稷不为所动:“我好得很,现在精神得不得了,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们就别操心了。” 年世兰拍了一下他脑袋,这钻的不是牛角尖而是田螺吧? 胤稷:“额娘,姐姐,您们请回去吧,我心里有数。” 年世兰和荣安对视一眼,年世兰道:“你学就学,还是不要满脑子装着二阿哥了,你皇阿玛常常在你睡觉的时候过来看你,你知道你说了什么梦话吗?” “什么?我说梦话了?!” 胤稷警惕地问道。 年世兰很肯定地点头,“对,你说了,我跟在你皇阿玛身后差点吓死,就怕你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胤稷着急道:“额娘,我说什么了?” 年世兰:“你一直喊着‘二哥二哥,你好厉害……’,还好那晚额娘帮你圆过去了,这样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第二次,额娘也控制不了你梦里说什么, 我问过太医,太医说只要睡得够沉够久,就不会说梦话,你年纪还小,要多休息,尽量把说梦话的毛病改掉,这可是能要咱们母子性命的坏习惯,绝对不可有,知道吗?” 胤稷沉思了许久,道:“算了,我还是去一趟二哥府上,找二哥聊聊吧。” 多看看现在失败的二哥,才能破除自己对他完美强大的想象。 年世兰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早些时候没发现你还有这毛病,你不用逼自己逼得太紧,额娘保证,你皇阿玛能活到你成亲的时候。” 胤稷点头:“额娘我知道了,我一定多休息。” 劝好胤稷,年世兰牵着荣安出去了。 荣安:“额娘,皇阿玛真的会看弟弟睡觉吗?” 年世兰呵了一声,“你皇阿玛处理朝政困得半死,哪有空半夜爬起来,我只是怕你弟弟熬死自己便宜别人。” 荣安点头:“皇额娘,自从上次佟夫人入宫后,佟贵妃整天郁郁寡欢。” 荣安说的正是佟贵妃的堂嫂,佟贵妃的长辈那代大多都已经仙去了,亲兄弟隆科多这一家子,又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能进宫看望佟贵妃的,都是隔房的亲眷。 荣安继续道:“大选的时候,佟家大嫂想让刚满十三岁的女儿参选,还暗示佟贵妃,想让佟格格嫁给胤稷, 不过佟贵妃当场就拒绝了,说皇后的儿子轮不到她做主,佟家大嫂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佟贵妃当时没怎么,但是伺候的宫女说,佟贵妃好长一段时间都吃不下饭。” 年世兰:“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盯着你弟弟的婚事了。” 荣安说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办法:“额娘,不如你给我找几个伴读吧?从大族里选,顺便给弟弟找媳妇,相处久了才能看出品性好不好。” 年世兰笑道:“不必了,你弟弟的婚事,你皇阿玛自有主张,额娘是不会从你伴读里面选人做胤稷福晋的。” 荣安问道:“为什么?” 年世兰笑道:“自己想,想明白了,再来告诉额娘。” 荣安点头。 胤稷的身份,注定不会只有一个福晋,如果早早给他培养青梅竹马,万一以后福晋另有其人,那个青梅怎么办? 跟甄嬛传同一个世界背景的大如,就是个例子。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弘历有机会出生,年龄就跟胤稷一样,现在弘历没了,但胤稷在呀,谁知道弘历那堆后宫会不会有哪个被胤稷看中,然后便真爱了? 甄嬛出现了,青樱也必定会参加选秀,根据剧情的连接,没出嫁的青樱性格,跟出嫁后的青樱,会无缝切换,伤不起啊,伤不起。 回到东殿,年世兰还在想大如的事情,康熙见她走神,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想得这么入迷?” “待会儿跟你说”,年世兰摇摇头,颂芝带着丫鬟给年世兰更衣洗漱。 躺在床上的时候,年世兰感慨道:“今天我去马场看胤稷,他骑在马上的身形,跟你当年有几分相似,不知不觉发现,胤稷和荣安都这么大了。” 康熙道:“是啊,朕明明觉得跟你认识没多久。” 年世兰撑着胳膊肘道:“皇上,世兰是不是变老了?” 康熙:“你要是变老了,朕岂不是更老?多亏有你,朕现在连根白头发都没有。” 年世兰打量了他一下,满意地点头,“嗯,我真棒。” 康熙一把扯过她,低声道:“是很棒,帮朕保养得哪哪都年轻。” 年世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康熙按在身下。 康熙:“世兰年轻,朕不能委屈你。” 年世兰瞬间睁大了眼睛,一把树叶粉洒出去,康熙应声而倒,年世兰拍了拍手上的灰,轻声道: “好好享受吧。” 反正她最多是亲亲抱抱,一点也不想碰。 她现在都是皇后了,孩子也有了,用不着这种手段了,她又不是真的喜欢给老头撸铁。 年世兰坐起来等时间,顺便梳理一下原弘历的后宫…… 次日一早,康熙红光满面醒来,非常自信地去上早朝了。 这样“没羞没臊”的日子,在康熙嚷嚷着自己还能不能生孩子中度过。 入冬的时候,年夫人苏氏入宫给年世兰请安,顺便跟年世兰分享好消息。 年斌要当爹了。 年世兰问道:“沈氏有了?” 苏氏笑容满面地点头:“是啊,进门喜,昨儿大夫诊的时候刚满三个月,多亏娘娘选的好媳妇,沈氏性子也好,跟两个妯娌相处的很好,天天都给她传授育儿经呢。” 年世兰笑道:“这就好,等孩子生了,记得进宫报喜,我是不方便出去,到时候我让荣安过去给孩子添盆。” “哎!臣妾先替沈氏多谢娘娘。” 苏氏出宫时,带了许多赏赐。 年世兰想,沈眉庄的孩子换了个亲爹,性别还会不会一样? 为了预防万一,年世兰还是请了个妇科圣手给沈眉庄看脉,直到沈眉庄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待在十七贝勒府的甄嬛,时不时摸着肚子,想着什么时候能够怀上。 贝勒府后院竞争大,她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能够脱颖而出的唯有指望子嗣了。 贝勒虽然不能娶侧福晋,但是一样有可以娶侧室,称作夫人,如果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她要争上一争。 “浣碧,你说她们在王府这么久了,怎么一个都没孕讯?” 第70 、71章 少女的目的 浣碧:“我听人说过,贝勒爷后院这些格格都是苦命人,可能年少的时候没有保养好身子,损了根基吧?” 甄嬛:“宫里不是有太医吗?贝勒爷居然没请人看看吗?” 被允许在房中伺候的王府丫鬟插嘴道:“有的。” 甄嬛和浣碧看着她。 小丫鬟道:“这件事,府中的人都知道,福晋进门后请太医给全府的人都把过脉,贝勒爷和格格们身体都很健康呢,太医说没怀上是子嗣缘没到,着急不得。” 甄嬛放下心,既然贝勒爷身体好,她身体好,以后总能怀上的,但这样一来,她的竞争很大啊。 甄嬛虽然感到压力,但让她无端端去阻别人的子嗣,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只能等十七阿哥来的时候,多多努力了。 为了留住十七阿哥,甄嬛的舞艺得到展示的机会。 只是…… 她跳,十七阿哥吹笛子,其他格格围在一旁,荡秋千的荡秋千,弹琴的弹琴,连安陵容都跑过来高歌一曲…… 几次下来,甄嬛跳得力不从心,感觉……十七阿哥纯粹欣赏舞蹈,除了入府一个月来她这里多些,后来去其他人那也不少。 她有时候想,如果当初入了雍郡王府,会是怎样? 她一想到偶然见到的雍郡王,摇了摇头,太老了,躺在同一张床,她怕是会犯恶心,仔细想想,十七阿哥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觉得遵从菩萨的指引,还是不错的。 努力和生活和解,积极向上,在哪里都能过好,除了胖橘的后宫。 不过,胖橘没有后宫了,府上的年轻格格不通诗文,不得他喜欢。 就在过年大喜的日子,宜修突然收到三阿哥偶感风寒的消息。 宜修皱眉道:“底下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昨儿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剪秋:“听说昨日三阿哥为了给侧福晋寻摸贺礼,出去了一整天,受了风,所以才……” “弘时怎么样了?” 胤禛匆匆赶回。 他本来在衙门,听到府中人回报,立刻赶回府了,自弘晖和二阿哥去后,他就剩下弘时这么一根独苗,万万不能出事。 正好太医已经诊断完,在宜修这回话。 “回王爷,只要今晚能退热,便无需担忧。” 胤禛道:“还请太医今晚留宿王府,待三阿哥好转,本王定厚谢。” 太医拱手道:“王爷言重了,微臣定当尽力。” 太医下去后,胤禛道:“我去看看弘时。” 宜修:“爷先过去吧,我先让剪秋去收拾些养身子的补品。” “嗯”,胤禛点头匆匆离开。 宜修脸色冷淡,眉头微微皱起。 剪秋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敢提起伤心的事,面色犹豫间被宜修看见。 宜修:“都下去吧。” “是。” 宜修心里不痛快,也只能憋在心里。 剪秋曾经劝她过继侧福晋的儿子到她膝下,可她不同意,她不喜欢有人霸占自己儿子的位子。 宜修冷笑道:“果然,孩子只有一个的时候,才最宝贵。” 她当年就不该让姐姐怀上孩子。 宜修闭上眼。 乌拉那拉氏一族,没有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娘家人。 弘时有自己的生母,以后就算孝顺,也是生母优先,她当了那么多年福晋,晚年竟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活吗? 真是,不甘心啊。 乌拉那拉氏的男儿真是不中用。 突然,宜修念头通达。 男儿不行,不是还有女儿吗? 宜修想起了那个跟二十四阿哥同岁的娘家侄女。 她当即喊剪秋过两日派人去乌拉那拉府接人…… 探病这么好的理由,怎么可以错过。 朱雀大街的巷道上,正缓慢走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此时马车窗帘子被掀开,一个长得像精灵般的女孩,正好奇地往外看。 旁边另有一个女孩快手将帘子放下来,“格格,当心着凉。” “放心,就一会儿,不会着凉的……” 马车咕噜噜一路到达雍郡王府门口,正在门房等候的剪秋快步带人出来迎接。 “见过乌拉那拉格格,福晋正在等您呢,快请进。” 一行人在剪秋的带领下进入宜修的正院。 “侄女青樱给姑母请安。” 宜修笑道:“青樱来啦,快起来,让姑母好好看看。” 说罢,拉着青樱坐到自己身旁,仔细打量。 自己这侄女长得真不错,特别是一双眼睛,像小鹿一般灵动,当她看着你时,不自觉就会被她吸引全部的注意力。 “咱们青樱长得真好,姑母本来想在年前接你过来玩,没想到刚好府里三阿哥病了,怕没空招待你,所以才拖到现在。” “姑母,怎么三阿哥病了也要你照顾?侧福晋……” 宜修拦住她的话,“姑母是福晋,自然要对王爷的孩子多加照顾,况且府里只有三阿哥一个孩子,王爷很重视,天天都要过去看一眼,姑母也不好待客。” 青樱有些不高兴,“ 要是大表哥还活着,哪里轮到三阿哥…… ” 站在青樱旁边的阿箬,当即偷偷扯了扯青樱的袖子。 宜修脸上笑意有些淡,连剪秋都变了脸色,这个青樱格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往福晋心里戳刀子。 青樱自知失言,呐呐道:“姑母……对不起……” 宜修很快掩饰过去,淡笑道:“都过去了。” 她摸着青樱的脑袋,温和地问:“青樱长大了,再过两年,就该参加选秀了。” 青樱害羞地低下头。 宜修:“姑母一个人在王府无聊的很,要是有你日日相伴,那该多好。” 青樱抬头,直白地问道:“姑母,你想让我嫁给三阿哥?” 宜修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青樱有些嫌弃地说道:“青樱不愿意,他又不是姑母生的,听说侧福晋仗着三阿哥对您多有不敬,青樱才不要做她儿媳。” 宜修笑容一滞,“没有的事,你听说谁的?” 青樱道:“以前大伯母说的。” 宜修深吸一口气,还想哄一下,就听青樱说:“姑母不必说了,我不喜欢三阿哥。” 宜修:“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个,吃点心。” 青樱吃着吃着,突然问道:“姑母,您跟皇后娘娘很熟吗?” 宜修给青樱送糕点的手微微一顿,微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青樱抿了抿唇,假装顺口,但是又让人一眼看出她别有意图,“听说皇后娘娘倾国倾城,青樱只是好奇。” 宜修提点道:“皇后人品贵重,从未有人宣扬其美貌,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青樱掩饰道:“哎呀姑母~,从哪里听到不重要,反正大家都在说,那肯定就是真的,熙华公主一定也长得很漂亮。” 见青樱顾左右而言他,宜修直接问道:“我是你姑母,有什么话不能跟姑母直说吗?” 青樱眼睛一转,“姑母,听族里说,皇后娘娘要给熙华公主找伴读?” 宜修点头。 青樱试探地问:“姑母,你能不能跟皇后娘娘说说,让我进宫给熙华公主做伴读?” 宜修垂下眼眸,眼睛里没了笑意,她轻笑一声,问道: “你确定你能胜任伴读的职责吗?听你额娘说,女夫子给你上课的时候,你总是打盹,一下学就带着丫鬟去戏楼看戏, 要知道,熙华公主的功课,可是和皇子一起学的,诗词歌赋、经史子集都得学,就是一天写的字,都能装一箱子, 如果你在公主旁边不小心睡着了,不止会得罪勤奋的公主,还会得罪疼爱女儿的皇后,连给皇后推荐你的姑母我,都得吃挂落。” 青樱眼里闪过一丝怯意,又突然想起皇后心地善良、有口皆碑,应该不会随便责罚大臣家的女儿。 公主知书达理,要是自己不小心睡着了,诚恳请罪就是,公主还能打她不成? 最重要的是…… 青樱想起自己的目的,起身走到宜修身边,抱着宜修的手臂撒娇道: “姑母~,你帮帮青樱嘛,青樱一定不会在公主的课堂睡着的,青樱发誓!” 说罢,扬起手掌,信誓旦旦。 宜修突然用帕子捂着嘴,低声笑起来。 青樱觉得莫名其妙,只一个劲地摇着宜修的手臂,希望对方答应。 好一会儿宜修才停下来,她轻轻捏着青樱的下巴,眼神温和中带着几丝怜悯, “过几日姑母帮你问问,成不成姑母可不敢保证。” “多谢姑母!” 青樱高兴地笑着。 任由青樱一番撒娇卖痴后,宜修将她打发回客院。 “蠢货。” 剪秋:“福晋,青樱格格年纪小,大概……没想那么多。” 宜修:“我和和姐姐当年……不都是这样想的吗?” 当年四阿哥还没封亲王,她被阿玛和额娘送出去“探路”,等爷封了雍亲王,爷就“偶遇”姐姐跳舞了。 乌拉那拉氏一族心心念念都想效仿佟半朝,一个皇后,可保家族一代,一个太后,可保家族三代。 可惜,王爷无福…… 青樱无端端问起皇后的时候,她就知道青樱的打算。 看不上弘时? 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情况。 就那副藏不住的小心思,连她这都勉强能看进眼,更别说皇后了。 青樱以为皇后是什么人? 虽然皇后对外确实温柔和善。 但是皇阿玛是什么人?那么多妃嫔、皇子、大臣都切身领教过帝王疑心。 但是皇后能让历尽千帆的帝王信任,十八封皇贵妃,二十六岁封皇后,完全不怕继任之君为太后掣肘,皇后绝不是简单的人。 青樱敢在皇后面前图谋瑞亲王,怕不是找死。 剪秋道:“小姑娘,心气高也是正常的,再说青樱格格还没到选秀的年纪呢。” 宜修:“没到选秀的年纪就有了这样的打算,是不得了,可惜,青樱的心性配不上她的野心。” 剪秋:“福晋,不如让她试试?奴婢瞧着,瑞亲王……大有可为。” 宜修眯了眯眼睛,“确实,皇上的偏爱已经很明显了,瑞亲王过两年也能成亲了。” 剪秋:“青樱格格的额娘是夫人娘家表妹,说不定,青樱也能继承几分大小姐的气运……只要占了位置,后续送人进去,就简单多了。” 就像当年宜修本没有资格扶正做福晋,有了大小姐在前头垫脚,才操作上的。 宜修:“我只担心得罪皇后。” 剪秋:“以福晋跟皇后娘娘的关系,不妨说明您的难处,受娘家所托,不得已帮忙,成不成就是一句话,您得皇后娘娘喜欢,说不定皇后娘娘愿意帮您“解围”呢?” 宜修:“这样显得本福晋特别……窝囊,不过,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青樱失败了,对她也没什么损失,还能因为娘家有个麻烦人,让皇后娘娘怜惜几分。 说干就干,宜修也是个行动派。 几日后,宜修先将青樱送回乌拉那拉府,再入宫拜见年世兰。 年世兰听闻这件事,还有些惊讶, “你不像会为这些事为难的呀。” 宜修干笑道:“什么都瞒不了皇额娘的眼睛,儿臣本来打算让青樱跟弘时多相处,以后请娘娘赐婚,没想到青樱看不上弘时,女孩家小小年纪心气太高,以后只怕是件祸事, 儿臣想让她看看,真正有涵养的女孩儿是什么样的,希望她能学到几份,年轻一代的女孩,儿臣就没见过比熙华公主更优秀的, 所以儿臣想请示一下额娘,可否让青樱入宫长长见识,不过,要是会打扰到公主进学,那就算了。” 年世兰笑了笑,当即让人喊荣安进来,问她要不要这个伴读。 荣安看了年世兰一眼,对宜修道:“四嫂,妹妹有话就只说了,妹妹对伴读的要求可是很高的,要是四嫂不介意,儿臣想先见见青樱格格。” 宜修笑道:“这是自然,明日我就带她进来给妹妹看看。” 宜修陪年世兰听书听了一下午,趁着天色还早,不舍地出宫了,还往娘家递了信,乌拉那拉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青樱被打扮得很隆重。 清雅富贵,那一身天生的精灵气质,让她看起来有模有样,只要不说话,见之忘俗。 第72、73章 孩子大了 甄嬛传的第三世,年世兰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少年版的青樱。 模样确实很水灵,水汪汪的眼睛很有欺骗性。 但是根据宜修所说,小小年纪就给自己定了婚配的目标,就不是什么纯情小鹿,能找上荣安,还不同于甄嬛那种向往几分爱情的少女情怀。 应该算不上少女,十岁只能算大孩子。 年世兰心里单纯夸了一句青樱的胆量。 不过,要是想在宫里搞什么墙头马上,不好意思,她并不爱听戏,所以清溪书屋不召戏班子,真墙头,青樱也爬不上,几米高呢。 年世兰只是寻常问了几句,就让荣安带青樱出去了。 留在宫里几天吧,就当做给荣安布置的识人“作业”了。 后宫都在年世兰的掌控中,本来出不了什么岔子,但她还是小看了上三旗大族在宫里的能量。 包衣奴才,自有盘根错节的家族做底蕴,跟外人交换什么利益也有可能。 不过几日,宫里就有小范围传出,瑞亲王和青樱格格相谈甚欢的流言传出。 从来没留意过青樱的瑞亲王:…… 他只有一次路过荣安喝茶的花园,见到陌生的女孩,他根本就没靠近,隔着至少十米远,谈个鬼的相谈甚欢! 年世兰还有些高兴,又能清理一批“外人”了,青樱还是有点用的。 她召胤稷来问话:“相谈甚欢?” 胤稷无语道:“遑论儿子才十一岁,就算娶亲,儿子也不喜欢乌拉那拉格格那样的。” 年世兰好奇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胤稷:“儿子喜欢明艳大方的,至少不能比额娘差。” “哟,还学会哄额娘了。” 旁边的颂芝忍不住笑了一下。 “胤稷想娶福晋了?” 康熙进来时正好听到胤稷最后一句话。 胤稷偷偷叹气,额娘说得对,出口的话要三思,特别还是在皇阿玛寝宫。 胤稷:“儿臣见过皇阿玛。” “嗯。” 康熙看着面前半大小子,确实该娶媳妇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说了句:“娶妻娶贤,怎能以貌取人。” 胤稷大胆地问:“皇阿玛,难道美貌和贤惠不能都要吗?” 康熙:“娶嫡福晋,自然是德行为重,等你成亲,皇阿玛再赐几个貌美的侧福晋和格格给你。” 胤稷微微侧头:“儿臣想要既美貌又贤惠的嫡福晋,还是说,美貌的女子就不贤惠了吗?” 康熙:“身为嫡福晋,长相端庄为最佳,容色太过总归失几分威严,若是你沉迷福晋美色,宠得福晋失了分寸,后院岂不容易生乱?” 年世兰幽幽道:“哦?原来臣妾在后宫没有威严,还让后宫大乱了?” 康熙寒毛炸起,恨不得将刚才的话吞回去, “朕不是那个意思,世兰是世间少有美貌与才德并重的皇后,世间出现一个就很难得,哪里还会有第二个,朕这不是怕胤稷遇不到这样的好女子嘛。” 年世兰默默盯着他,也不说话。 胤稷已经趁他们对视溜出去了。 胤稷回头,叹了口气。 皇阿玛要惜福啊。 他确实是希望,能娶到像自己额娘一样美丽又聪慧的女子。 青樱那种?太寡淡了,看起来就不聪明,他厌蠢。 胤稷打算暂时离开皇阿玛寝宫,去马场走走,他一脚踏出清溪书屋,迎面遇到一个女孩。 “臣女见过瑞亲王。” 胤稷一看那张脸,“乌拉那拉格格,你怎么在这?” 青樱:“臣女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胤稷:“皇额娘现在不得空,青樱格格请回吧。” 青樱仿佛听不懂,“臣女无碍,臣女在这等着就好。” 胤稷:“乌拉那拉格格,这里是帝王寝宫,没有皇后召见,禁止私自靠近。” 青樱抿了抿唇,“多谢阿哥告知,臣女初次入宫,不懂宫中礼数,失礼了。” “嗯,格格请回吧。” 青樱行礼后转身离开。 胤稷皱起眉头,对身后的周宁海道:“查一下路上的宫人和侍卫,为什么放她靠近寝宫。” “是。” 不一会儿周宁海就问清楚了,“回王爷,青樱格格打着帮熙华公主送东西的名头,一路畅通无阻。” 胤稷:“她倒是大胆,告诉熙华公主,送乌拉那拉格格出宫吧,宫里不需要这种乐子,碍事。” “是。” 青樱进宫仅四天,就被送出宫了。 当然荣安也没有特地坏人名声的打算,人出宫时还给了些中规中矩的赏赐,表示你家女孩很好,但是不适合当她的伴读。 收到赏赐的青樱,心中欢喜。 虽然没能留在宫中,但她见到了瑞亲王,还跟瑞亲王说过话,熙华公主对自己也很赞赏。 公主跟皇后娘娘闲聊时,应该会提起她吧? 只要在皇后娘娘那留下个好印象,等她选秀必定能有个好去处,可惜瑞亲王还没出宫建府,不然她还能多见几回。 青樱前脚出宫,后脚就找年世兰吐槽了。 “这青樱格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才十岁就学妃嫔玩偶遇,遇到弟弟又怎样?难道还能让弟弟像四哥一样,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年世兰嗑着瓜子,不做声。 荣安:“本来打算留她在宫中添个趣,一点儿眼色都没有,不管女儿跟她说什么,不到十句话,她必定会拐到弟弟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 让这种没脑子的人留在宫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坏事,虽然生不出什么大事,但会浪费咱们时间,女儿功课紧,弟弟功课也紧,真不耐烦听到她的声音, 额娘,你给儿臣选伴读时,挑些有脑子的吧,脑子普通会说好话哄人也行。” 年世兰放下手里的瓜子,拿过帕子擦了擦手, “你做的好,想要杜绝身边的人坏事,就得让蠢货滚远点。” 荣安一愣,“额娘,你很讨厌青樱格格吗?” 年世兰:“讨厌不至于,一个小女孩罢了。” 既然胤稷不感兴趣,她没什么好在意的。 只是胤稷既然被青樱注意到,想必不会只有她一家有这个想法,不管胤稷以后前程,他现在也是个铁帽子亲王,份量不轻。 “你弟弟的婚事确实该考虑了。” 还是早早定下为好,等他长大,也不知道康熙会不会有其他想法,别像五阿哥那样,配个五品小官的女儿, 不是说五福晋人不好,只是身为皇子福晋,被妯娌对比着又不得不相处,难保时间长了不出问题,心情郁郁怎么管得好家呢?她连五阿哥的格格都不敢管。 没有大志向的皇子娶就娶了,胤稷不行。 三月末,年夫人苏氏进宫跟年世兰报喜,说沈眉庄生了个女儿。 年世兰好奇地问道:“长得像谁?” 苏氏笑道:“红彤彤的小娃娃,眉毛都淡得看不见,鼻子嘴巴能看出几分像老三媳妇。” 年世兰:“定是个小美人,等她满周岁了,你一定要让沈氏常带她进宫。” 说罢让颂芝准备了一箱子东西, 年世兰:“头面是送给沈氏的,金葫芦和金锁、金如意是给孩子压床用的。” 苏氏高兴地接过,“多谢娘娘厚爱。” 苏氏走后,年世兰摆好仪态,就等着康熙过来。 康熙一进来,听年世兰直叹气,问道:“不是说苏夫人进来报喜吗?怎么唉声叹气的,难道出了什么事?” 年世兰:“没,我只是有些感慨,哥哥的小儿子都当爹了,我的儿子离当爹还有好些年呢。” 康熙坐在年世兰身边,半抱着她道: “明年选秀,咱们就给胤稷娶亲吧?朕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能亲眼看到胤稷娶亲,遗憾也能少一点,你要是怕孩子过早成亲伤身,让他们迟点圆房就是。” 年世兰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皇上,你给胤稷选吧,前头阿哥的福晋个个都贤良淑德,你选的人一定没问题。” 康熙:“你不选个自己喜欢的?” 年世兰摇头,“全凭皇上做主,我就不掺和了,免得选出来胤稷不喜欢,我心里会难受。” 年世兰坚定地拒绝,不眼馋任何重臣的女儿。 康熙点头:“你放心,朕选出来的人,胤稷喜不喜欢不知道,但一定会很孝顺。” 年世兰:“嗯。” 时间飞逝,转眼胤稷就十二岁了,达到了康熙心里能成亲的最低年龄线。 大选期间,年世兰只负责安排秀女进场顺序,殿选则由康熙亲自选看。 “颂芝,选完了没有?” 年世兰好奇心满满。 颂芝:“还没呢,娘娘还不如和皇上一起选,当场就能知道结果。” 年世兰摇头:“你不知道里头的事。” 康熙考察儿媳妇都不是从选秀开始的,都前一两年以上,如之前的大福晋和太子妃,提前好几年就派人暗中考察了,比政审严格多了,一举一动都要被记录呢。 很晚,康熙才拿着名单回来。 他将名单给年世兰看,只见上面连位份都写好了。 嫡福晋富察氏、侧福晋瓜尔佳氏,侧福晋索卓罗氏,格格西西觉罗氏,格格马佳氏。 康熙:“朕觉得这几个姑娘都很不错。” 年世兰看到富察氏的名字不叫富察琅嬅,而是富察容音……容音?是她知道的那个容音吗?窜戏了? 年世兰笑道:“既然皇上说好,那肯定是好的,世兰多谢皇上了。” 康熙笑道:“朕是胤稷的皇阿玛,何须一个谢字。” 不知道康熙是不是觉得自己活不长,选秀一结束,他就催着钦天监赶紧定下日子,选了个最近的时间,让内务府着手准备三书六礼流程。 年世兰:“一个吉日?侧福晋呢?” 内务府的人道:“皇上说嫡福晋进门一个月后,就让两位侧福晋同时进门。” 年世兰点头。 都是同一批,两个格格得等侧福晋进门后才能入府,跟其他阿哥刚好相反,谁让胤稷住在帝王寝宫呢,总不能带着妾室住进来吧。 胤稷才十二岁,又是皇后亲子,康熙当然不可能现在让他出宫建府,于是将清溪书屋东边的衍庆宫拨给胤稷成婚居住。 这一举动,引得满朝瞩目。 衍庆宫的方位,跟当年的毓庆宫只有一字之差,皇上对瑞亲王的宠爱,仅次于当年的太子,想来过不久,怕不是直接超越太子。 二十四阿哥聪慧好学还勤奋,哪个教过他的太傅都交口称赞。 只要皇上命够长,这皇位…… 可惜,胤稷住在宫里,除了去上书房,基本不去前朝掺和,后宫都是皇后的人,连伺候的奴才都防得跟铁桶似的,根本没办法接触。 话说,好像皇上从来没给瑞亲王选伴读呀…… 一时间,朝臣心思各异。 胤稷虽然是年世兰亲生的,她一样不用操心什么事,都给康熙干完了。 年世兰给康熙捏了捏肩膀,“皇上辛苦了。” 康熙喝了杯茶,砸吧道:“朕总觉得衍庆宫太小,福晋的嫁妆堪堪放得下,要是侧福晋进门,不好放嫁妆啊。” 年世兰:“那皇上是想?” 康熙道:“将旁边的崇庆殿打通吧。” 年世兰回忆地图,那里还有一个湖,加起来得有清溪书屋大了吧? 年世兰:“皇上这样宠他,会不会惹人非议,二十三阿哥至今还在阿哥所住着呢。” 康熙本来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儿子,是胤稷要成亲才想起这个儿子也没成亲,弟弟不好越过哥哥,康熙就顺便给他也指了个家世不错的福晋。 一心盯着胤稷的青樱也被康熙留了牌子,有年世兰顺嘴说了几句,青樱被赐给了十七阿哥。 弘时到底是孙子辈,年纪也还小,当然自己儿子最重要,特别是十七阿哥还没有孩子。 康熙:“这十七哪哪都好,就是子嗣上没有福分。” 年世兰:“不如让太医去看看?” 康熙:“朕早就问过太医院了,都说十七健康,他府里的女人也健康,可就是没有,多赐几个年轻的,总有一个能怀上吧,不拘男女,只要有一个,就证明十七没问题,朕怕他受不了旁人的闲话。” 年世兰好奇道:“谁会去他跟前说这些?” 康熙:“老四,自从争那么一回女人,这两就看不顺眼,老四嘲笑十七也不想想,自己府上也只有弘时一个独苗呢。” 十七贝勒府。 青樱从小轿子出来,就见一个嬷嬷来接她,“奴才给那拉格格请安。” 第74 、75章 樱魂不散 甄嬛听闻又有新人入府。 “也是王爷求的吗?” 浣碧:“不是,是皇上赐的。” 甄嬛叹气,贝勒府的消息太闭塞了,贝勒爷在外的一切事情,她一概不知。 虽然贝勒爷说过她可以出府逛逛,但是管着后院的是福晋,福晋找理由推了,她又没有理由强行出去,冒犯福晋一次,她以后还过不过活了? 十七被康熙派出去办事了,这几日并不在府里。 所以青樱直接被带去给富察氏请安。 安陵容和甄嬛等格格也被喊过去认人,因着是宫里赐下的,青樱被安排到安陵容旁边的院子,也是单独一个院落。 青樱入府没几天,安陵容的丫鬟就给她八卦道:“听说青樱格格扣下了阿箬的月银,赐给一个家里有丧事的下等奴才了。” “啊?” 安陵容懵了,“为什么呀?” 小丫鬟:“听说青樱格格觉得那个奴才可怜,要帮她一把,还特地派人跟福晋说,要那个奴才到她院里伺候。” 安陵容:“她自己不是有月钱吗?用得着扣阿箬那三瓜两枣?” “不清楚,阿箬向来性子爽利,平时处处维护青樱格格,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自家主子了。” 安陵容:“阿箬是她的陪嫁,这样子打阿箬的脸,跟打自己嘴巴有什么区别?” 小丫鬟::“格格,青樱格格跟咱们比邻而居,咱们又是先进府的,按礼数她也该来拜访一下才是。” 安陵容:“她年纪小,想不到也是正常,她不想跟咱们来往,咱们也别去打扰人家。” “是。” 甄嬛见到青樱的长相确实有些惊艳,太有灵气了,还好对方年纪还小,她还有时间, “浣碧,将母亲送来的药方捡一副回来。” “是。” 新人进府导致的紧迫感压在甄嬛心头,让她曾经对风花雪月的幻想,逐渐走向现实。 青樱在自己房里闷闷不乐。 阿箬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我这辈子难道就这样了吗?” 青樱越想越不甘心,她对大了她十多岁的十七贝勒,实在没办法好好交流,后院的格格又喜欢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念着她听不懂的诗,她在府里孤零零,也没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等她长大,贝勒爷都老了。 “哎……阿箬,你说瑞亲王跟他的那些福晋素不相识,能处得好吗?” 阿箬瞪圆了眼睛。 人家瑞亲王跟福晋相处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格格,您已经是十七贝勒的格格了,瑞亲王……您就忘了吧。” 青樱自顾自地说道:“那日我和熙华公主在花园赏花,瑞亲王远远看见我,我也正好看见他,他就站在那不动,朝我微微一笑,我知道,他对我是有好感的,只是他当时谨守君子之礼,没有上前打扰我们。” 阿箬:“格格,您已经进贝勒府了。” 青樱:“后来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到清溪书屋看望他,却忽略了宫规森严,宫女、太监、侍卫都在看着我们,他怕我犯错,不得已只说了句规矩,但我看得出,他有好多话想跟我说。” 阿箬:“格格,就算您现在有机会进宫,您跟瑞亲王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青樱:“也不知道瑞亲王知道我被赐给他兄长时,心里有多难过,皇后娘娘一定很为难吧?一边是儿子的哀求,一边是皇命难违。” 阿箬:“格格……” 青樱:“那富察格格、瓜尔佳格格、还有索卓罗格格,不过是因为家世才被皇上赐婚给瑞亲王,真是苦了瑞亲王,那么多出身高又没有感情的妻室,他一定很为难吧?” 阿箬:“格……” 青樱:“等瑞亲王继位,我也长大了,反正我和贝勒爷还没圆房,我想……” 阿箬失声道:“格格您千万不能这样想啊!” 青樱樱唇一嘟:“咱们满人素来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传统,董鄂妃还是世祖爷正八儿经的弟媳呢,我不过是十七贝勒的格格,后院这么多格格,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就我现在的情况,在后院跟个隐形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青樱格格”,门外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福晋派我来给你们院送布料。” 青樱完全不想动弹。 阿箬只得喊道:“你放外边桌子上吧。” 她想从青樱柜子里拿了几个赏钱给那丫鬟。 “多谢阿箬姐姐。” 阿箬微笑道:“有劳你跑一趟。” 回到房里,见青樱还是那副懒懒的模样,阿箬叹了口气。 “格格,我给您做件寝衣吧?” 青樱见阿箬手上的布料,月牙白和粉紫色,不满道: “这么轻浮的颜色,我不喜欢,先放着吧,你拿上我的月银,去福晋那问问,能不能出府买东西,要是可以,你帮我去布庄买一匹退红色的布料、或者深紫色也行。” 阿箬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脑子打结了好一会儿,才领命出去。 “哎……” 青樱深深叹了口气。 十七阿哥对着十二岁的女孩,根本下不了手,但见青樱长得清丽灵动,身上又自带一丝轻愁,颇有种西子捧心的摸样,不禁对她的未来充满期待,遂吩咐富察氏多照顾些。 “你怎么穿着中衣出来?” 十七阿哥讶异地看着院中的青樱。 青樱福身行礼:“妾身见过贝勒爷。” “不必多礼”,十七阿哥皱眉道:“府里没给你衣裳?” 阿箬刚想说自家格格就喜欢这样穿。 十七阿哥就开口安慰青樱,青樱被十七这么一安慰,莫名觉得有些委屈,眉眼间就带出些情绪。 十七阿哥以为是富察氏怠慢青樱,便吩咐阿晋去自己库房拿布料补上。 富察氏听到这件事,都快气死了,“安格格领多少份例,她就领多少,甚至还多一些,谁苛待她了?她爱天天穿着中衣出来逛,我还能逼着她穿衣服不成?” “福晋莫生气,不过是个格格,再蹦跶能蹦跶到哪里去。” 富察氏:“枉我还照付她几分,以后她的份例,一个子儿都不许多!” “是是是,福晋您别生气,为了这种人气坏身体不值当。” 富察氏:“我不是气她不识好歹,我只是气贝勒爷的做法,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以后我还怎么管束后院?” 富察氏生气的事,她的贴身丫鬟给安陵容通了气,安陵容投桃报李,将青樱素日在后院的做派透露给十七阿哥,十七阿哥只是笑笑, “原来是这样,她还小,以后让福晋好生教导便是。” 只要不是人品败坏的美人儿,有些缺点也不妨事。 十七阿哥都这样说了,富察氏也懒得追究,她又不是青樱的额娘,教什么教?只要不给她找事便是。 青樱安生了几日,知道十七阿哥对她纵容,便央求十七阿哥,想出府去戏楼听戏。 一个女孩去戏楼,十七不放心,所以他一有空,就亲自带着青樱出府,同行的还有甄嬛。 青樱每次都点自己最爱的那折子‘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每每唱到这,甄嬛总是忍不住看向十七阿哥,跟十七阿哥柔情对视。 青樱在一边看得入迷。 她和瑞亲王,何曾不是一曲‘墙头马上’? 瑞亲王…… 胤稷正在温和地跟三个福晋说皇后的喜好。 富察氏道:“王爷您放心,我们一定伺候好皇额娘。” 胤稷:“皇额娘在我面前,对你们赞不绝口,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 三人心喜,她们年纪这么小就出嫁,对未来总是有几分忐忑的,还好皇后对她们包容,还常常提点教导她们,她们在宫里慢慢有了家的感觉。 嫡福晋富察氏今年十三岁,侧福晋瓜尔佳氏今年十二岁,侧福晋索卓罗氏今年也是十二岁。 三人家世相当,容貌相当,加上胤稷还不能圆房,她们也没啥好争的,可谓是青梅青梅青梅加竹马,年幼的三人在深宫日日相对,先抱团熟悉生活,才不会那么拘谨。 白天康熙不在的时候,胤稷让她们三个都去年世兰跟前伺候,听候年世兰的教导。 年世兰对她们一视同仁,皇后不好当,万一以后有什么波折,还有两个备用的稳住后宫,她不会打压力争上游的自家晚辈,能教的她都教。 未来还有那么多年,各凭本事,要是被后来者踩下去,那是技不如人,她不喜欢弱者。 在康熙没有留意的时候,年世兰开启了教师生涯,日日给三个福晋布置作业。 唯一的教材:《史记》。 荣安问道:“额娘,您不怕她们以后心大了吗?” 年世兰笑道:“那又如何?” 荣安:“会不会对弟弟不好?” 年世兰:“我教她们的东西,得等胤稷进一步,她们才能发挥,只要胤稷还是瑞亲王,她们就不会拖后腿。” 荣安总觉得不妥。 年世兰:“荣安,她们会不会影响胤稷,还不一定,但一定会影响到以后的你。” 年世兰拉过荣安,低声道:“胤稷和你是嫡亲姐弟,但等你弟弟登上皇位以后,你和他,就是君臣关系,对于帝王,政治永远高于情分, 汉武帝那么敬爱平阳长公主,平阳公主尚且三嫁,历史久远,事实真相如何不得而知,我们只看结果,平阳公主后两次嫁人,都带着一定的政治需要, 额娘给你争取自由婚配的机会只有一次,世事无常,万一以后你有那么一天……额娘希望,能够为你争取利益的人多一点。” 荣安沉默了,许久她才说道:“额娘,四姐在蒙古当家做主,连皇阿玛轻易都动不得她,女儿也可以。” 年世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四姐掌权在前,后面的公主被蒙古各部防备,一个个早亡,蒙部不像京城,物资丰富,额娘怕你受苦。” 荣安道:“额娘书房放着东西,女儿很感兴趣。” 年世兰:“你选择南边?” 荣安点头:“南边山高皇帝远,只要带的人够多,以女儿的身份做什么都方便。” 年世兰道:“再等几年吧,宫里有南疆各地志记,你先了解一下。” 荣安点头。 不是年世兰对他们姐弟挑拨离间,谁让这个朝代的公主权力那么弱气,好歹生荣安一场,希望她能活得畅快,一生无憾。 手把手教导胤稷六年后,康熙决定让他上朝听政。 这一下就把胤稷从上书房解放出来了,胤稷狠狠喘了口气。 他抬头看天,第一次感觉天这么蓝。 “整整六年啊……” 算算每天被皇阿玛一百问,一年算三百六十天,六年就是二十一万六千个对答。 很多时候,为了表现自己天纵之才,皇阿玛一问完,他思考五秒内就开始回答,策论应答都快变成条件反射了。 康熙:“你就先从户部和吏部开始吧,先了解天下田亩和本朝吏治,吏部的事你可以跟你二哥了解,户部的事你可以问你四哥。” 胤稷点头:“儿臣定虚心向皇兄请教。” 鉴于胤稷先在户部兼职,他找了个白天去雍郡王府拜访。 胤禛知道后,接了他的帖子,并吩咐宜修最好的酒席招待。 宜修也清楚这位尊贵的小叔子对他们王府有多重要,所以特地提前几天准备好。 就在胤稷上门那天,发生了一件让宜修气炸的事情。 “跪下!” 宜修严厉地喝道。 青樱嘟着嘴跪下,“姑母……” 宜修:“当不起,我是四福晋,你是十七阿哥的格格,以后请称我为福晋。” 青樱一脸委屈。 她从贝勒爷那得到瑞亲王出宫的消息,就在等着这一天,庆幸她的姑母是四福晋,她可以合情合理地上门拜访。 她好不容易和瑞亲王碰面,可惜才请个安的功夫,剪秋就将她到后院了。 她一句话都还没说上呢。 宜修看那张委屈巴巴的脸,气得心肝疼,“你在自己府里做什么我不管,你别跑来郡王府连累我。” 青樱:“姑……我只是给瑞亲王请安而已。” 宜修骂道:“你一脸含羞带怯,当别人都是瞎子不成?” 幸好她和王爷够重视,门口站的奴才都是信得过的,不然绝对能把皇后恶心到,坏她乌拉那拉氏的印象。 君不见董鄂氏女现在都被人说闲话,一有什么小缺点,人家就说不愧是董鄂妃家族的,就是会来事,实际上人跟董鄂妃根本就不同族。 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溜出来的阿箬,揣着怀中的信件忐忑不安。 真的要给吗? 第76、77章 赚一个冤大头的钱 “站住!你来这做什么?” 守在内外院门的嬷嬷厉声喝道。 阿箬本来就忐忑的心被吓了一跳, “我……” 帮格格送信这件事,要是办成了,那就是帮格格红杏出墙,要是办不成,都不知道回去后格格会怎么罚她,毕竟这样的机会,格格等很久了。 “我是青樱格格的丫鬟,我……迷路了。” “来人!” 嬷嬷也不跟她废话,立刻招人来把她送回了后院。 福晋再三交代过,今日,后院的一只蚊子都不可以从这走出去。 还是剪秋经验丰富,搜了阿箬的身,她将信件交给宜修。 宜修看完后,一把甩到青樱脸上。 “不知廉耻的东西!你竟敢以妇人身份攀扯瑞亲王!” 青樱嘟嘴道:“我还未曾与贝勒爷圆房。” 剪秋在宜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宜修冷笑道: “是十七阿哥看不上你,还是你自己不愿意?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清白之身,你跟瑞亲王也不可能,瑞亲王是什么身份?就算皇后心软,你猜皇上会不会弄死你?” 青樱脸色青白。 “我没想着要跟瑞亲王如何。” 宜修嫌恶地念道:“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好深情的戏文,你那么喜欢当戏子,我明儿就让十七请个戏班子回去给你搭台,让你演个够!” 偶遇! 她最厌恶的就是奸夫淫妇玩偶遇! 青樱痴心妄想,人家瑞亲王还嫌脏了名声呢。 宜修看着就觉得碍眼,对剪秋道:“等瑞亲王离开,你亲自送她回贝勒府。” “是。” 可惜,青樱既然有小鹿的灵气,自然也有小鹿的腿儿,一出府就拉着阿箬奔跑,雍郡王府的嬷嬷都没想到,一向走路一摇一摆的青樱格格腿脚这么利索。 “赶紧追呀!” 瑞亲王的车驾并不快,在王公侯爵住宅区安全的很,慢慢走没那么摇晃。 胤稷一行人还没走出三百米,马路中央突然跑出来一个女子,张开双手拦车。 马车骤然停下。 侍卫半抽刀:“王爷车驾在此,还不让开!” 路中间的青樱面对这种情况一点都不怕,抬头嘟嘴一脸骄傲,她可是王爷的心上人,一群侍卫敢把她怎么样? 胤稷皱眉,“怎么了?” 侍卫:“王爷,前面有人拦路。” 多少人? 侍卫:“两个女子。” 一听不是刺客,胤稷撩开帘子,隔着前面铁挡板的小洞往外看, 是她? 胤稷:“问问她们拦车做什么?” 青樱听到问话后,从阿箬的身上掏出一张写着戏词的手帕,脸蛋红红地对侍卫道:“劳驾交给瑞亲王。” 胤稷马车的铁挡板是特制的,洞口虽小,视野却非常好,他自然也看到了被塞到侍卫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眉头能夹死苍蝇。 他冷声道:“手帕你收着,回头,咱们去十七贝勒府。” “是。” 马车立刻掉头转道,前往十七阿哥府上,毫不理会后面的青樱。 青樱怔怔地看着马车,嘴里喃喃道:“他收下了。” 随即脸上浮起羞涩的绯红。 终于追上来的嬷嬷脸色阴沉,亲手将她拉上雍郡王府的马车,上了车也不放开,赌气的青樱甩不开,只能嘟着嘴撇开头。 十七贝勒府的门房一见瑞亲王车驾,赶紧让人通知自家贝勒爷。 “王爷里边请。” 胤稷坐在贝勒府的大厅,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十七阿哥匆匆赶来,边走边笑道:“二十四弟今日不是到户部观政吗?怎么有空来哥哥这?” 来回禀的人跟他说瑞亲王脸色不佳,他左思右想,自己也没得罪过这个尊贵的弟弟。 胤稷冷哼一声,“十七哥,咱们往日没仇吧?” 十七温和笑道:“弟弟何出此言?为兄自问平日有做到友悌手足,从未与人结怨。” 胤稷示意身边的侍卫将手帕交给十七阿哥。 十七阿哥不知所以地接过。 胤稷道:“十七哥的侍妾今日拦我车驾,还站在大路中央非要将这东西给我,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这不是坏我清誉吗? 说来,十七哥的侍妾可以随便出府吗?还正好在今日出府,正好拦下弟弟车驾,到底是谁提前告诉她,本王今日出宫呢?” 胤稷紧紧盯着十七阿哥,大有一副你否认,我就找你麻烦的意思。 十七阿哥顾不得气恼青樱的做派,当下对胤稷道: “都是为兄的错,前两日听四哥说你要到他府上拜访,我回府后跟侍妾闲聊时,顺嘴说了句,我也不知道她会做出这种事。” 十七阿哥毫不犹豫对胤稷拱手作揖,“为兄此前着实不知情,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还请弟弟宽宏大量,那妾室我一定严惩,以后绝对不会再骚扰弟弟。” 胤稷垂眸,“我对十七哥后院的事不感兴趣,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十七阿哥闻言,脑子一转,当即道:“弟弟您稍等,为兄很快出来。” 胤稷意外地看着十七阿哥匆匆离开客厅。 不过三分钟,十七阿哥手里拿着一叠银票出来,塞到胤稷手里, “为兄的侍妾突然拦车驾,想必弟弟受到很大的惊吓,这有三千两,弟弟拿着压压惊,还请弟弟不要将此事告诉皇额娘。” 胤稷生气地推辞道:“十七哥,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十七阿哥道:“这事都是为兄的错,怪我管束后院不力,弟弟要是不拿着,为兄实在是愧疚难安,弟弟你就拿着吧,就当帮帮为兄好不好?” 胤稷勉强拿着。 十七阿哥继续道:“弟弟入朝参政,要是以后有用得着为兄的地方,弟弟尽管吩咐,为兄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胤稷脸色稍微好转,“这事……哎。” 他拍了拍十七阿哥的肩膀,道:“弟弟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遇事还找额娘告状的道理,十七哥你……哎,我也不想跟你讨论后院之事,就这样吧。” 胤稷又拍了拍十七阿哥的肩膀,拿着银票背着手慢慢走出了贝勒府。 十七阿哥赔笑地看着胤稷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拉下脸, “去将青樱格格找回来。” “是。” 十七阿哥气愤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早上青樱跟他说想去四哥府上看姑母,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墙头马上墙头马上……” 十七愤怒叨叨,他每日带青樱去戏楼,青樱都点这出戏, 在看戏那半个时辰里,青樱的心里想的竟然不是他,而是瑞亲王! 侍妾意图红杏出墙得罪人,他还得赔笑又赔钱,简直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启禀贝勒爷,青樱格格回来了。” 雍亲王府的人在门口目送青樱入府,立刻就离开了,不愿意多待一秒。 青樱被带到客厅,十七将手帕甩到她脸上,怒道:“你干的好事!” 青樱接过一看,这不是她送给瑞亲王那张手帕吗? 贝勒爷知道了?! 青樱立刻道:“贝勒爷,这是阿箬写的,不是我。” 身后的阿箬瞪大了眼睛。 想不到她陪伴格格这么多年,格格居然这样害她?! 十七阿哥生气道:“你还敢狡辩,这明明是你的字迹!” 青樱:“贝勒爷,这真的是阿箬的字迹,不信你让她写字对比一下。” 好好好! 阿箬心头一窒,这样对我是吧?! “启禀王爷,手帕上的鸳鸯是格格命奴婢绣的,但那字是格格亲手写的,奴婢只是一个奴才,哪里有笔墨练字,根本写不出来这么工整的字,还请贝勒爷明鉴, 其实青樱格格从闺中就想当瑞亲王福晋,入宫见了一眼瑞亲王,便对瑞亲王情根深种,只是瑞亲王一直没搭理格格,格格才找机会出府纠缠人家, 奴婢实在不想格格一错再错,还请贝勒爷不要再让格格出府了,奴婢自知说出这番话,会背上背主的罪名,奴婢认了,王爷是打是罚,便是处死奴婢,奴婢亦毫无怨言。” 阿箬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视死如归,让站在一旁的青樱呆住了。 十七阿哥意外地看着她,“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 青樱着急道:“贝勒爷,她胡说!背主奴才的话怎么能信呢?” 十七冷声道:“阿箬的话不能信,瑞亲王还能骗我不成?人家亲自上门归还手帕,你想出墙,人家还不屑呢。” 说罢他一摆手,“将青樱格格的东西搬到白梅院,以后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告诉福晋,青樱格格一应的份例,减半。” 青樱愣愣道:“妾身没有做过……妾身……百口莫辩。” 后面有两个大力嬷嬷一起架着她往后院走去。 青樱回头瞪着十七阿哥,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但她不说,默默忍受。 …… 胤稷在马车里开心地煽动着银票,一股油墨的香味。 马车走了一会儿,外面传来热闹的声音。 胤稷将银票从铁板孔递出去,“全部买布匹,要最贵的。” “奴才遵命。” 对待大客户,布行特地安排一辆马车送货。 瑞亲王的车驾在前,货驾在后,一路咕噜噜地走,最终停在年府。 门房探头一看,大惊大喜地跑出来, “哎哟,奴才叩见王爷!” “起来吧。” 胤稷跳下马车,立刻往里走。 门房赶紧让人打开中门。 “王爷您快请,老太爷要是知道您过来,不知道得多高兴!” 胤稷脸上露出个萌萌的表情,带着孩童三分稚气,还有七分属于少年人的跳脱。 “外祖父!胤稷来看您啦!” “哎!外祖父来咯!” 年遐龄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拐杖笃笃笃的声音越来越密集。 “老臣参见……” “外祖!” 胤稷立刻抱住了年遐龄的手臂,将人带到年遐龄惯常喝茶的院子里, “外祖父,您院子里的葡萄藤越长越好了呀。” “那是,外祖天天盯着呢。” 后面跟着的侍卫将布料从马车上卸下,全部搬进来。 年遐龄:“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呢?你额娘赐的东西够多了。” 胤稷摆摆手,“孙儿刚刚遇到个冤大头,发了一笔小财,不用白不用,您就收下吧,鲜艳那几匹就送给我表侄女做襁褓。” 年遐龄也不客气,“那我就代你侄女谢过了。” 胤稷点头,不再为几匹布的事说来说去。 “外祖父,父皇让我跟各位皇兄、还有六部官员学习政务,孙儿怕他们糊弄我,所以今日特地来向外祖您请教为官之道及治理之道。” 年遐龄:“这样啊,那外祖父就从我当县令那年说起……” 许久,年遐龄的治民之道还没讲完,天就快黑了, “外祖父,我要回宫了。” 胤稷不舍地说道。 年遐龄也很是不舍,“快回去吧,你住宫外不安全。” 胤稷了然地点头,“外祖父您保重,过几日,我再来跟您请教。” 年遐龄送他到门口,目送胤稷上车,挥挥手。 胤稷现在对安全特别谨慎,年遐龄不会害他,难保厨子里没有害群之马。 所以都不在宫外用膳。 回到宫里,他被年世兰喊到东殿吃饭。 胤稷吃完,对年世兰感慨道:“三个月不见外公,外公又老了许多。” 年世兰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难受。 她可以治病,但不能治命,她也不知道年遐龄能活到多少岁。 现在年遐龄八十八,她希望年遐龄能够走在她前头,高高兴兴地走,免得还要为女儿担心。 康熙回来见母子俩兴致不高,让胤稷退下后,年世兰跟康熙说起年遐龄的身体, “我好怕父亲离开我。” 康熙闻言,“朕让胤稷陪你悄悄回去看看岳父吧,免得你挂心。” 年世兰点头。 夜里,康熙翻来覆去,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要是突然像几年前那样突然…… 他,突然害怕了。 第二天早上,康熙在散朝之前,突然开口道: “朕决定立太子。”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众臣心中炸起。 来了来了!这一日还是到了! 康熙接着道:“诸位爱卿觉得哪位皇子可堪储君之位,明日就写折子递上来。” ? 又来?! 当年满朝大臣推举八阿哥,皇上可是连人带族抄家流放,干倒了一大批朝臣。 现在又来这套! 他们又不是地里的韭菜! 想让他们上当? 没门! 第78 、79章 皇阿玛,我想…… 最先站出来的是康熙最信任的兵部尚书, “回皇上,臣等身为身为臣子,如何评价得了谁有帝王之才?这世间唯有帝王才知道,哪位皇子适合为储君,臣等但凭皇上决断,绝无异议!” 朝臣前面那几排皇子,除了夭折的和汉妃所出的,个个都低着头,不敢有一丝异样,亦无人上演推举兄弟的戏码。 以前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们,皇阿玛心里有想法的时候,他们说什么都是错。 康熙只是点点头,“朕非决断专横之人,各位爱卿所上的折子,无须署名。” 康熙一挥手,魏珠宣布散朝。 康熙还要在前朝处理政务,年羹尧已经将朝中的消息传到年世兰耳中了。 年世兰将在书房练字的三个儿媳叫来,一人分了一本食谱, “这些食谱是额娘多年心得,从明日开始,你们开始学习食补之道,今日你们先拿回去看看吧。” 富察氏等人激动又恭敬地接过。 皇额娘的养生之术,满朝皆知,她们阿玛额娘都说,皇上被皇后娘娘保养得红光满面,效果一等一的好。 年世兰对富察氏叮嘱道:“食谱上有的药材和食材,以后我会让剪秋亲自送到衍庆宫,交到你手上,你们自己尝试一下。” 年世兰笑着扫了一眼有些激动的三人, “多学些东西,对你们自己也有好处,你们年少入宫,夸张点说,也算额娘亲自教养长大的,额娘希望你们能健健康康平安到老。” 三人感动地行礼,“多谢皇额娘垂爱。” 年世兰笑道:“养生膳这东西,只有味道对了,功效才能完全发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们可以问问荣安,她自小就吃着这些长大,舌头刁钻,一尝就知道味道对不对。” 富察氏笑道:“儿臣知道了,到时候只希望姐姐别嫌我们烦人。” 年世兰笑道:“你就让人告诉她有好吃的,她保管就来了,以后就以半月为期吧,每半个月,你们就送一道膳食到我宫里,就当额娘给你们布置的功课了。” “是。” 年世兰:“好了,今日你们都回去吧。” “儿臣告退。” 年世兰点头看着她们出去。 日常调养的食谱,她分给儿媳,生育保养之术,她只传给荣安。 一家人总谈利益,感情会变淡,她给荣安和嫂子们牵一条青梅之外的感情线,荣安应该会经营得很好。 “额娘,您找我?” 荣安刚从马场跑完几圈,就被年世兰叫回来了,听闻嫂子们功课变动,她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剪秋将一只食盒交给荣安。 年世兰道:“今早你皇阿玛在朝上议立太子,你现在就去找你弟弟,告诉他私下去找皇阿玛,明言争取,不要谦让兄弟, 但也切记,对于朝政该谦虚的地方就谦虚,不要在皇上面前做个自大狂, 这是你嫂子门托你送的,明白吗?” 荣安一听就懂,“女儿知道。” 还好额娘前几日也让她送食盒去弟弟那,今日再去并不算突兀。 户部旁边单独布置的小房间内,胤稷正在翻看堆积如山的账册,旁边还有一个户部郎中在为他解说。 听闻荣安来了,胤稷立刻请人进来。 “弟弟,先歇歇吃点东西吧。” 荣安有康熙给的通行令牌,白天可自由出入宫禁,给亲弟送膳食可说是友悌手足,倒是没有朝臣说闲话。 胤稷放下账本,旁边的郎中见状告退回避。 周宁海在门口守着,荣安将年世兰的话转告胤稷,胤稷犹豫了两秒。 荣安打气道:“弟弟,不要怂,这世上没有人比额娘更了解皇阿玛,既然额娘这么说,那就一定没问题,机不可失啊,额娘让你现在去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胤稷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嗯!” 他伪装这么多年装惯了,乍然让他真正直白,还真的不习惯。 一顿点心的时间里,胤稷准备了十几版腹稿。 荣安见他有些近战,“弟弟,我知道你皇阿玛面前委婉惯了,要不,你学一下皇额娘吧?” “撒娇?” 胤稷条件反射道。 荣安翻了个白眼,“你要当太子不是当宠妃,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撒个锤子娇。” 胤稷一拍自己嘴巴,“嗐!一时嘴快,我知道了,换一种装法。” 他知道怎么做了。 瞅准正午康熙准备小憩的时间,胤稷特地到几个哥哥的班房内挨个打招呼,然后在他们的好奇的目光下,向康熙的勤政殿方向走去。 十三阿哥站在胤禛身边,道:“四哥,你说皇阿玛属意谁?” 胤禛垂眸:“这不是明摆着吗?” 十三阿哥:“他才十四岁。” 胤禛:“那又如何?只要皇阿玛看好他,便是年纪小也能送功绩给他造势,当初十四……” 胤禛突然住嘴。 十三阿哥叹了口气,拍了拍胤禛的肩膀, “其实我一直觉得,十四弟就算违背皇命,最重的惩罚不过是圈禁,没想到皇阿玛将他关在大牢不闻不问,至今也没个下文,比当年二哥调兵还严重。” 胤禛摆摆手,“不说这些了。” 十三顿时岔开话题。 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起,踱步走到胤禛和十三阿哥这边, “二十四弟也来你们这边了?” 十三阿哥点头。 九阿哥道:“这小子平时一本正经打招呼,今日却笑眯眯,恰好皇阿玛今日重提册立太子,难道他觉得自己得皇阿玛疼爱,太子就一定是他不成?” 十阿哥最不耐烦玩猜谜游戏,他一把捞起九阿哥的手臂,拖着走, “去看看皇阿玛怎么跟二十四弟相处不就知道了吗?” 二十四弟一直住在后宫,他们根本没见过皇阿玛和二十四弟在私下的样子。 虽然知道这小子得宠,但从来没见他炫耀过,在公开的宫宴、朝堂等场合,礼仪刻板得跟夫子一样。 十阿哥和九阿哥大步流星走出去,十三想了想,跟了上去,胤禛慢慢缀在后面,还解释道: “正好我有事要跟皇阿玛禀报。” 九阿哥唾弃地看着他,心里说了句虚伪。 一路上,经过其他阿哥的班房,人从众,没一会儿,除了胆小和年幼的,都好奇地跟了上去,还互相打听发生了什么大事。 “要是真有什么大事,九弟表情能那么淡定?” 说话的是三阿哥。 “说的也是,那皇阿玛传他们没传我们?” “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今天跟往常不一样,皇阿玛可是说了有意立储,早一步知道皇阿玛属意谁,那些三拐四拐的外家亲戚就不用惴惴不安,跟他们交好的朝臣也不用冒险交折子。 说是不用署名,字迹难道还认不出来吗? 几个皇子各自拿了个折子,跟上胤禛他们的脚步。 到了勤政殿门口,太监将他们拦下来, “各位阿哥请容奴才禀报一声。” 此时殿里,胤稷还是习惯性绕个小圈当开场白,一圈还没转完,就听到门口有说话声, 情况不妙啊。 额娘说得急,要是有朝臣进来跟皇阿玛禀报事情,也不知道能说到什么时候,还可能会召更多人来商讨…… “皇阿玛”,胤稷吸气道:“儿臣其实是为自荐而来,太子的人选……皇阿玛可否考虑一下儿臣?” 大殿很安静,安静得每个奴才都听到了。 大殿很空旷,空旷得整个殿内都是扩音效果。 连门外站的一群人也听到了。 三阿哥等人瞠目结舌, “他胆子也太大了,敢这么跟皇阿玛说话!” “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么久了,皇阿玛怎么不说话?” 康熙有些惊讶地看着目光炯炯的胤稷, “哦?你想做太子?” “是!” 康熙挑眉道:“给朕个理由。” 胤稷朗声道:“儿臣觉得自己能当个像皇阿玛一样的明君,理由有九,第一巴拉巴拉巴拉……” 殿门口的阿哥们嘴巴大张, “这……” “他……在诅咒皇阿玛快死吗?!” “皇阿玛居然没打断他?!” “皇阿玛怎么没打死他?”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他要是像他说的那么优秀,以后高低得是个圣君吧?” 三阿哥:“这小子吹牛真的能吹上天。” 殿内。 “……综上所述,儿臣觉得自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以后,也能做一个像皇阿玛一样优秀的皇帝。” 说罢他期盼地直视康熙。 康熙眯起眼睛,“你胆子很大,就不怕惹怒朕?” 胤稷:“小时候,皇额娘教导儿臣,想要什么就要自己争取,只要为目标努力过,就算不成功,这辈子也不会留下诸多遗憾, 皇额娘也说过,皇阿玛和她是儿臣的生身父母,想说什么不需要遮遮掩掩, 今日皇阿玛议储,儿臣想做太子,所以儿臣请示皇阿玛来了,可否?” 胤稷一副对亲亲阿玛光明磊落的样子,让本就有意立他的康熙,生不起一丝怒火。 他站起来,走到胤稷面前,对已经长到自己肩膀高的儿子拍了拍,道: “朕会考虑,你先回去吧。” 胤稷见好就收,当即躬身拱手道:“是,儿臣告退。” 刚才为各位皇子通报的太监,被胤稷开头那句话震在原地,现在进退维谷。 还好胤稷路过他的时候,说了句,“皇阿玛没生气,进去吧。” 小太监连连赔笑。 “诶?各位皇兄也来了?” 胤稷拱手笑道:“弟弟见过各位皇兄。” 不待大家开口,胤稷一扯嗓子,回头喊道: “皇阿玛——,皇兄们也来自荐啦!” 说罢,他快步离开勤政殿门口,趁人没回神,溜得不见人影。 九阿哥手快地脱下鞋子扔过去,低声骂了句:“混蛋!” “哎哟!我鞋子!” 九阿哥一拍脑袋,对几位兄弟道:“我捡鞋子去。” 说罢,他穿着一鞋一袜快步跑了。 其他人没来得及,被康熙一声怒喝召了进去。 九阿哥回头,呼了一口气,“保重。” 他穿上手中的鞋子,打算去找胤稷。 这小子,很对他胃口。 …… 康熙晚上回到寝宫,年世兰给他换好衣裳,康熙坐在床头,将今日胤稷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讲给年世兰听。 年世兰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她一边上床一边道: “他还真敢?皇上您没打他一顿吗?” 康熙摇头:“朕哪里舍得打他,打坏了心疼的还不是你?” 年世兰随意道:“那小子皮糙肉厚的,多打打无碍。” 康熙又问:“你觉得胤稷怎么样?” 年世兰:“我不懂政事,胤稷能不能做好我不知道,但他这满身心眼子,铁定不会被朝臣糊弄。” 康熙点头,“朕也这么觉得。” 年世兰拍拍他的手背,“早点睡吧,你身体好好的,立太子不急这一时。” 康熙听从地躺下,任由年世兰给他盖被子。 次日早朝。 众臣丧着脸,惴惴不安地将折子交给举着托盘的太监。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希望诚郡王\/雍郡王\/……说的是真的才好。 今日朝堂,不着急的政务,大家都默契地没提。 康熙:“马齐,你来念折子吧。” 武英殿大学马齐:“奴才遵命。” 殿中有资格“参与”投票的一品以上官员,仅三十余人。 马齐将一整叠拿在手中,打开念道: “瑞亲王——” “瑞亲王——” “瑞亲王——” “……” 胤稷在康熙眼皮子底下长大,入朝时间短,还没来得及学习结党。 但与当年推举八阿哥一样,二十四阿哥瑞亲王获得满朝重臣支持。 康熙很满意这个结果, “诸位爱卿都是国之栋梁,既然大家都认为瑞亲王堪当储君之位,朕便采纳诸卿的意见。” 众臣无语垂眸。 康熙:“礼部尚书。” “臣在。” 康熙:“朕命你在秋收前,准备好太子的册封典礼。” “臣领旨。” 散朝后,大殿广场上,大臣面面相觑。 太子人选确定了,但皇上还没下册封圣旨。 他们要不要喊太子爷? 喊了,皇上会不会认为他们太快转投太子? 不喊,会不会得罪少年太子? 九阿哥等兄弟就没那么多忌讳,学着胤稷的说话风格,当面问他: “二十四弟,我现在是该称呼你为太子爷?还是继续喊弟弟?” 胤稷当即道:“都是亲兄弟,喊爷就生分了不是?九哥还是喊我弟弟吧,万一皇阿玛突然改变主意,那多尴尬呀。” 九阿哥笑着搂住胤稷的肩膀,“二十四弟,九个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九阿哥一边说话一边把人搂走了。 徒留一地哥哥。 …… 康熙晚上睡觉,突然从梦中惊醒。 第80、81章 一波带走 “皇上,你怎么了?” 年世兰撑着身子,吩咐奴才掌灯。 烛光亮起,只见康熙满头大汗。 年世兰三指按着他的手腕,问道: “皇上,做噩梦了吗?” “世兰”,康熙白着脸道:“朕梦见……朕驾崩了。” 年世兰:“呸呸呸!梦都是反的,说明皇上还有大好年华。” 准备册立太子当头,年世兰绝不允许康熙的心理出问题, “皇上,有我在,阎王爷也别想夺走你,你今日在前朝待的时间,比往日多了一个时辰,是不是累到了?” 康熙呼了一口气,“应该是,哎,朕今年七十有五,精力不比从前了。” 年世兰帮他揉按太阳穴,轻声道:“皇上,我说句话,您别多心。” 康熙:“怎么突然说这么生分的话?你尽管说。” 年世兰:“您不是要立胤稷为太子吗?他现在跟个小牛犊一样精力充沛,您尽管使唤他办事,这样便能轻松许多,空出来的时间,您多练练五禽戏,岂不是更好?” 康熙:“也就是你了,别人不敢跟朕说这样的话。” 年世兰:“我知道,别人怕您忌惮,所以不敢说,我不敢说,是怕您听岔了会伤心,左右我也不打算当太后,孩子自有孩子的时代,我呀,就希望你能长寿一点,多活一天赚一天。” 安抚好康熙,年世兰拉着他重新睡下。 “世兰。” “嗯。” “你说……我直接禅位好不好?” “嗯。” “嗯?!” 年世兰睡意全无。 “……皇上,你刚刚说什么?” “朕说,朕想直接禅位。” 年世兰的心跳猛地扑通扑通, 如同大战前重锤擂鼓。 惊喜来得太突然,她有些慌。 真的吗? 老皇帝舍得退位? “……皇上,胤稷才十四岁。” 康熙:“就是因为他年少,入朝为臣时间短,能更快地适应皇帝的位置, 新君登基之初,容易被大臣用祖宗之法掣肘,但若朕还活着,便无臣子敢这样威胁新君, 等他们习惯了对胤稷卑躬屈膝,以后便没有那么容易对掌控朝堂的皇帝借题发挥了。” 年世兰:“皇上……不管您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是,胤稷年纪小还不太稳重,您要是真的禅位给他,还请皇上多看顾他些,把把关。” 康熙:“朕,会手把手教他。” 年世兰不再出声。 她没有将康熙的决定告诉任何人。 只有司绣局被关起来的绣娘知道,她们要按瑞亲王的身量,改制皇上龙袍…… 在册立太子当天,康熙正式命礼部宣读册封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嫡子胤稷,日表英奇,天资粹美,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康熙六十七年六月十五日,授胤稷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大典告成。” “儿臣领旨谢恩。” 身着明黄礼服的胤稷向康熙行三跪九叩大礼,恭敬地接过圣旨。 而后他率领群臣,再次向康熙行跪拜大礼。 等众人起身, 胤稷站到康熙下首。 礼官唱道:“跪——” 皇族宗室、文武百官齐齐下跪叩首,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 “起——” 按照原先的安排,接下来本该由康熙下旨封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 然而,康熙并没有让礼部官员宣读加封重臣的圣旨。 他从魏珠手中拿过一张卷轴,亲自打开,念道: “乾道统天,文明於是驭历……三代以降,天下为家,继体承基,裔嗣相袭,故能孝飨宗庙……朕膺期受命,握图阐极,大拯横流,载宁区夏。 然而昧旦丕显,日昃坐朝,驭朽兢怀,履冰在念,忧勤庶政,九载於兹。 今英华已竭,耄期倦勤,久怀物表,屠垡懦荆,有同脱屣,深求闲逸,用保休和。 皇太子胤稷,久叶祥符,夙彰奇表,天纵英才,智韫机深,……今传皇帝位於胤稷,所司备礼,以时册授,公卿百官,四方岳牧及长吏,下至士民,宜悉祗奉,以称朕意,今布告天下,咸使知闻……” {叮!} …… 东殿。 年世兰正在绛雪轩观鱼,屋内四角放着几个大冰盆。。 今日是胤稷的好日子,康熙曾请她这个皇后一起见证儿子的册封礼,但她拒绝了。 六月盛夏,她不想穿一身厚重的礼服搁那儿晒太阳,亲儿子也不行。 正惬意着,脑海里叮的一声响起久违的系统音。 【宿主!!!】 【你支线任务完成啦!!!】 年世兰:“他居然真选择禅位,真是,让我很意外。” 不管康熙对她如何,那都是一个恋栈权位的老皇帝,反正她是不会相信康熙是因为她才这么做。 “一定是为了爱新觉罗的江山。” 【叮叮叮!宿主你理我一下!】 年世兰:“听到了听到了。”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阻止康熙前二十位皇子继位,获得龙气值9万!】 【您目前所有世界累计积分75万,龙气值11万!】 【因宿主间接让乾隆帝无法出生,乾隆朝国运折算为兑换卡1张!】 【宿主可使用1万龙气开通系统商城,兑换您喜欢的物品哟!】 年世兰:“……为什么之前没告诉我有商城?” 系统:【物品只能使用兑换卡兑换,早些告诉宿主也没用呀。】 年世兰:“立刻,开!” 她要看看系统的世界有什么黑科技,例如像孕育树一样的精品…… 【咚!】 一张只有年世兰看到大屏幕布满整个房间。 上面显示九宫格商品图标: 【1.通全频道电视机,价格:兑换卡1张,使用期限:一世。】 【2.通现代网手机,价格:兑换卡1张,使用期限:一世。】 【3.空间类电脑房(已通网),兑换卡1张,使用期限:一世。】 【4.空间类现代浴室(可淋浴,带厕所),兑换卡1张,使用期限:一世。】 【5.空间类现代卧室(带空调),兑换卡1张,使用期限:一世。】 【6.迷你窃听器,兑换卡1张,使用期限:一世。】 【7.可控无人机群,兑换卡1张,使用期限:一世。】 【8.无限零食机,兑换卡1张,使用期限:一世。】 【9.无限卫生巾,兑换卡1张,使用期限:一世。】 年世兰猛地站起来,双手往前捞,企图全部搂出来。 系统:【宿主,您只有一张兑换卡哟。】 年世兰眼都红了,“我全都要!” 系统:【没有兑换卡,拿不出来的啦,商城还是前辈帮我加载的,只有宿主才有资格使用。】 【宿主,物品使用期限是一世,如果你现在选了,只能这辈子使用,不如您现在先考虑考虑,等到下个世界再选吧?】 年世兰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 十分钟过去了,年世兰一动不动。 系统见此,说道:【宿主,您在本世界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是否选择立刻离开?】 年世兰正想点头,突然问道:“康熙不会废帝吧?他还有六年寿命。” 一年都变数无常,更何况是六年? 系统:【康熙的寿命确实还有六年,不过我可以直接帮你杀了他,一起带走。】 “哈?” 年世兰张大了嘴巴。 系统:【康熙现在命不该绝,你只需要花费1万龙气,就可以将他制作成带本世记忆的帝王卡,以后可以将他的灵魂塞别人体内。】 【其寄宿身体的寿命,将变更为:本世剩余的6年,加上年世兰遇到康熙前的17年,算是岁月赔偿金吧。】 年世兰:【也就是说,如果我将他放到新的身体里,他能活23年?】 系统:【是呀!当然啦,你要是烦他了,可以直接杀掉哦。】 年世兰:…… “给我半年处理后事。” 【好!】 虽然年世兰恨不得立刻进入下一世, 但, 谁让康熙还能继续用呢! 这一辈子老夫老妻,谁知道他下一世会不会有另一个真爱? 毕竟他前六十年,哪个宠妃不是真爱? 要不是她技高一筹,也没办法变成“真爱”。 胖橘的故事告诉她,遗憾至死才能让人记一辈子。 等下辈子才能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嘛。 她决定了, 要让那场草原之约成为永久的遗憾! 晚上,回仪殿有君臣同乐的国宴。 年世兰带着后妃和公主在承安殿另设宴席。 席间,富察氏带着自己宫里的妻妾给年世兰行礼。 虽然胤稷继承了皇位,但是她册封皇后的圣旨还没下来,众人不敢改口。 不过年世兰,自然不会让她陷入尴尬境地。 年世兰笑道:“起来吧,虽然皇上还没有下旨,但你作为他的嫡福晋,理应顺承皇后之位,迟一些,就会有你们的册封礼了。” 众人听闻荣升太上皇后的年世兰这么说,立刻对着富察氏下跪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富察氏端庄得体地叫起。 年世兰让富察氏坐在她身边,道:“今晚的宫宴,你来住处。” 富察氏想要推辞。 年世兰:“放手做,不要让本宫失望。” 富察氏郑重点头。 有年世兰手把手教导出来的皇后,处事待人自然是一等一的。 只是,胤稷一登基,两位侧福晋和福晋,有了妻妾之别。 年世兰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将心态摆正。 不过两人都是体面有涵养的人,不会在胤稷刚登基这两年闹出什么不快。 如果有人想学她…… 请自行努力吧。 这一晚,康熙喝了许多酒。 晚上睡觉的时候,年世兰听到康熙说梦话,梦里喊着“老了老了,朕真的老了。” 年世兰:…… 就知道你不甘心。 果然,还是将他一波带走最为划算。 年世兰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皇上,您还年轻呢。” 康熙梦里回道:“不!朕老了,朕都不敢碰世兰,朕老了朕老了……” 年世兰:…… tui 她可以为了任务,哄康熙开心,但老人就是老人,没办法爱起来。 她本来就没啥爱情。 ‘虽然算你倒霉,但你遇到我,是你十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然哪能开开心心活这么多年。’ 早上康熙醒来,丝毫没有露出昨夜的胆怯。 他刚说完要去上早朝,突然想起自己已经退位了。 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好。 年世兰闻言,道:“皇上,您还得给胤稷把关呢,哪能撒手不管,在这里待着,朝臣也没办法一下子适应吧?” 康熙:“……朕当年不是一样?” 年世兰:“皇上,您就帮帮胤稷嘛,就当是为了世兰?” 康熙假装思索,勉为其难点头,“好吧,朕到前面去看看。” 康熙穿着常服走了。 年世兰一副了然的样子。 放权的太上皇? 不存在的。 趁着他不在,年世兰将荣安喊进来。 “皇额娘。” 年世兰认真的说道:“荣安,给你半年时间,想办法南下。” 荣安大惊:“皇额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年世兰:“以后会发生,很急,额娘觉得,你要是想拥有最大的自主权,最好趁早离开京城,半年后,你可能就没机会了。” 骤然失去阿玛额娘,胤稷不管是感情上,还是作为帝王的孝悌,他都会阻拦荣安离开京城。 说不定还会干扰荣安,将荣安额驸的人选圈定在世居京城的大族。 一时滞留,就容易被百事拖累,变成滞留一辈子。 荣安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但是额娘的话从来不是无的放矢。 就像弟弟讨要太子的时机。 荣安借着胤稷的纵容,查看南边官员的信息,最终被她找到了一个祖上经商出身的家族,陈氏。 陈氏,是南疆当地豪族,从明代开始,世代管理着通往东南亚的通道,最重要的是,陈氏曾经出现过数次女子当家。 有这样的环境基础,她想实现她的理想,收到的阻碍会更小,至少在女子掌事方面如此。 荣安的婚事曾经有康熙明旨,允许她婚嫁自由。 她拿着康熙的圣旨,去跟康熙和胤稷说的时候,两人劝和一番,没能改变荣安的决定。 最后还是年世兰出面,康熙才将赐婚圣旨发出去。 接到赐婚圣旨的陈家当代家主:? 年遐龄还在,年世兰让他装一回病,说临死前想看外孙女成婚,经不住年世兰求情,康熙答应了。 从赐婚到出嫁,仅仅五个月。 还没盖好大宅院但已经接到公主到来消息的陈家:? 收到荣安顺利到达的消息。 年世兰当晚就重病不起 第82章 年世兰篇终章 下辈子,不许忘了我,拉钩钩。 ( 下一部是沈眉庄 ) 年世兰画上最艳丽的妆容,穿上第一次见康熙的衣裳,美美地躺在床上装死。 侍卫以最快的速度传唤太医。 康熙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年世兰的手,眼睛通红。 年世兰的眼睛如同遮上一层迷雾,有一种了无生机的灰暗。 年世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句话: “玄烨……我要走了……” “胡说!你今日还好好的,说不定只是太累才晕倒。” 年世兰努力将唇角上翘,可惜失败了,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你还记得……那年冬夜,我们一起躺在回仪殿外吗?” “记得。” 康熙怎么会忘记?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年世兰:“那夜,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阎王爷……将你带走了, 我跟他说,我愿意……用半辈子命,换你回来……后来…… 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 年世兰缓缓闭上眼睛,康熙大声喊她的名字, 年世兰“费力”地睁开双眼,看着门口的方向,缓声道: “我看到他们了……” 康熙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门口什么都没有, “谁?” 年世兰眼神悲伤,对着床边空无的地方说:“等一等……” 康熙紧张地问:“世兰,你在跟谁说话?” 年世兰没有回答她,几秒后才将眼神转向康熙, 门外突然传来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 “皇额娘!” 是胤稷。 他猛地跪在年世兰床前,见年世兰眼神灰败的模样,愤怒道: “怎么会这样?!” 年世兰手掌微动,胤稷赶紧握住, 年世兰:“我儿,保重身体,不要累到自己,会长不高的……” “额娘!” 胤稷惊慌地抓着年世兰的手,扭头喊道:“让太医快点啊!!” “没用的……”,年世兰道:“额娘走后……除了办喜事、奔丧,不要召你姐姐回京……她很喜欢南疆……” 年世兰越说越小声,眼看快要闭上眼,胤稷红着眼睛哑声道: “额娘,儿臣答应你!儿臣答应你!你不要睡过去!!” 年世兰“用力”睁着双眼: “如果有一天……你舅舅,犯了错,留他一条命……” 胤稷猛点头,“好!” 年世兰的眼角流下一行泪,她眷恋的眼神透过泪水看向康熙, 康熙眼眶湿润,小心翼翼地问道: “世兰,你想跟朕说什么?” 年世兰的泪水突然汹涌而出, “……去……塞外……骑马……” 康熙见状忍不住落泪,“是朕食言了,明明答应过你,却拖了这么多年。” 年世兰缓缓抬起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尾指, “下辈子……一定要……带我去……” 康熙快速伸出小指勾上去,轻轻摇了摇,“好。” “……不许喝……孟婆汤……不许……不许……忘记我……”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出,年世兰的双眼彻底失去神采,她的手一沉,从康熙手中落下。 \"世兰!\" “皇额娘!!!” “皇后娘娘——” 寝殿内一片悲痛的哭声。 刚刚赶到的太医们腿一软,纷纷跪倒在地。 康熙六十七年冬夜,太上皇后年世兰驾崩于清溪书屋。 深夜。 宫门大开。 报丧的奴才四面八方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叩开各王府大门。 接到消息的人莫不大惊, “你确定驾崩的是太上皇后?!” “回王爷,确实是太上皇后,太上皇亲自下令召诸位王爷进宫奔丧。” 国母丧,各王府纷纷挂白,胤褆等人着麻衣入宫…… 东殿灵堂。 年世兰静静躺在灵柩内,生机全无。 康熙扶棺,泪流满面,久久不能言。 胤稷夫妻俩跪在灵前痛哭不已。 “皇阿玛!皇上!” 康熙在京的儿女陆续到来。 正处于第三视角的年世兰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系统问道:【宿主,杀吗?】 年世兰:“再等等。” 免得有人怀疑皇上杀了太上皇,年世兰没有让系统立刻动手。 等康熙所有儿子来齐,再让康熙为她殉情, 多浪漫,多合情合理呀! 系统突然说:【宿主,有一说一,如果你死于任务失败,我算不算被动“殉情”?】 年世兰:“你之前不是说,要是任务失败,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系统:【对!一起死!!人机友谊万岁!!!】 年世兰的灵魂拍了拍空气,道:“可不能这么激情啊,世界很精彩,宿主我还要再活一万年,在现代。” 年世兰的灵堂哭声震天。 自己死的,震耳欲聋也得听着。 天将破晓。 冬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灵堂。 年世兰:“系统!就是现在!” 强行站了一夜的康熙,缓缓倒下…… “皇阿玛!” “皇阿玛!” “……” 康熙帝崩,京城各大寺庙的钟声,响彻云霄,连绵不断…… 同一天,被瞒着消息的年遐龄若有所感,于睡梦中安然离世。 一夜间,新帝失去父母和疼爱他的外公,悲痛欲绝几近昏厥。 富察氏满眼血丝跪在他身边, “皇上,皇阿玛和皇额娘,还有外祖父,最疼爱的人就是您,他们一定不想看到你为他们如此损伤心神,您一定要保重啊。” 胤褆作为年纪最大的长兄,亦带头劝慰。 哀泣三月,乃止。 双重国丧之下,康熙和年世兰的丧礼空前盛大。 后来,世人无不传诵帝后情深,生死相随。 年世兰捏着手中的金色卡牌,上面是少年康熙的画像。 系统:【知道你喜欢年轻的,没给你画老头子,我够贴心吧?】 年世兰:“你有没有什么免费的贴心礼物给我?” 系统支支吾吾:【……有。】 年世兰惊讶。 系统突然在虚空中勾勒出八十八朵礼花,砰砰砰漫天缤纷。 系统:【快过年啦!祝宿主新年快乐!!!】 年世兰张了张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礼花渐渐消失。 系统欢乐地叮咚一声: 【宿主,请问是否开启下一个世界。】 年世兰点头。 系统:【你之前说想要休息一世,我给你选了个最轻松的任务。】 年世兰:“等等,直接开启吧,希望你能给我个惊喜。” 系统:【嗯嗯!】 一个礼花砰的一声炸开,年世兰的灵魂在一片彩色中消失…… ——围观真爱那些年,第1章—— 谢瑶一睁开眼,突觉刺骨冰寒传遍四肢百骸。 “我,咕噜噜……唔!” 呼吸间,鼻腔灌入冰冷的水流。 没顶的窒息让谢瑶求生意志达到顶峰。 擅长游泳的她已经意识到她在水里,四肢快速滑动。 哗啦一声! 谢瑶的头露出水面。 她抬手一抹脸。 水珠挂在眼睫毛,要掉不掉。 她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一片漆黑,连天上的月亮都被乌云遮住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星子。 “系统!你出来!” 系统连忙解释道:【抱歉抱歉!收拾礼花残骸慢了一步。】 谢瑶滑动四肢,向着边上游去, 她拖着沉重的衣服从水里出来,周围依然没有一个人出来。 “阿嚏!” 谢瑶打了个喷嚏,瑟瑟发抖,她赶紧吞下一小包孕育树皮制作的药粉,体温才稍微缓过来。 她问道:“我现在是谁?” 【叮!世界信息传输中……】 【世界:影视甄嬛传】 【身份:沈眉庄,汉军镶黄旗。】 【主线任务:成为太后(15万积分) 【支线任务1:完成沈眉庄的遗愿: 遗愿(1):杀了年世兰,让年氏家族分崩离析! 遗愿:(2):废掉皇后。 遗愿(3):和甄嬛一起平安到老。(不强制交友。)】 【随机任务:打卡男主胤禛和女主甄嬛的“真爱”现场,将获得兑换卡碎片,请宿主尽量全部完成哦!】 谢瑶有疑问:“什么叫真爱现场?” 系统:【就是甄嬛和胤禛恩恩爱爱的时候,你在旁边吃瓜。】 谢瑶:“这个碎片……好样的!系统很会嘛,不要告诉我一百张碎片才能换一张卡。” 【不会不会!只要十张就可以哟!】 【宿主!加油!!】 冷风一吹。 “阿嚏!” 披着湿哒哒的衣服,浑身难受。 谢瑶既然确认了身份,自然知道自己住哪。 她快步向咸福宫的方向走去…… 此时沈眉庄的丫鬟采星才拿着华妃赐的墨回来,她提着灯笼四处看,并没有看到自家主子的身影。 她着急地喊道:“小主!小主!” 没有人回应。 “难道小主等不及,已经先回去了?” 采星提着灯笼又四处找了一圈,然后快步向咸福宫方向赶去…… (为方便阅读,以下称沈眉庄。) 沈眉庄敲响咸福宫的宫门。 敬妃安排给她开门的奴才一见她这样,赶紧让她进来。 那奴才向沈眉庄身后看了看,问道:“沈贵人,采星姐姐没回来吗?” 沈眉庄:“她待会儿回来,劳烦你再等一下她。” “是,沈贵人,您快回去吧,奴婢在这等采星姐姐。” 沈眉庄点头,快步回了这一世的住所,存菊堂。 贴身宫女采月看到沈眉庄这副凄惨的样子,既惊怒又心疼,赶紧打开衣柜,将干衣服取出来给谢瑶换上。 “小主,您先上床裹着被子,奴婢给您倒热水。” 沈眉庄点头。 棉被往身上一裹,温暖的感觉渐渐出现,麻痹的四肢血液中心奔涌。 采月将微微发烫的瓷杯塞到沈眉庄手中。 “小主,您受苦了,奴婢先去给您煮姜汤。” 就着点着的炉火,采月将姜片放进开水里,很快空气中飘散姜的气味。 采星才回到来。 采月当即低声骂道:“你怎么能让小主一个人回来?!” 采星听到沈眉庄真的回来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采月生气地说道:“华妃居然敢这般猖狂!作贱小主至此,你呢,你又被颂芝喊去做什么了?” 采星一愣,道:“小主和我一起离开翊坤宫,刚出来没多远,颂芝说华妃娘娘油墨要给小主,让我跟她去拿, 我拿完出来小主就不见了,想着小主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我在那找了一圈没找到小主,所以就晚了些回来。” 采月猛地站起:“你不知道小主满身湿透回来?” 采星大惊道:“什么?!小主怎么了?” 说罢,她赶紧跑到床边,只见沈眉庄在床上裹着棉被,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湿哒哒的,采星赶紧拿过沈眉庄手中的绵布,给她擦头发。 采星心疼地说道:“小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离开您身边,等擦干头发,奴婢愿受罚。” 沈眉庄道:“如果我开口拒绝,你也不会跟颂芝离开,这一次就不要再提了,下次咱们小心些就是。” 沈眉庄没有一下子改变原主的说话风格。 不过…… 她这一世是济州协领的女儿,官职权利相当于现代世界的省长,虽然不像年家一样能在边境常获战功,好歹也是掌管兵权的。 出身高的好处就是,只要她够钢,谨守宫规,在讲规矩的后宫,谁也奈何不得她,胤禛也找不出她错处。 她决定了,这一世,她要走教导主任风格。 例如,来自窗外的死亡凝视,让胤禛体验一下痿痿的感觉。 这一世的任务,真正需要沈眉庄考虑的,只有主线太后任务,其他任务好像没啥难度,顺路就能完成。 “果真休闲呀,系统,完成遗愿为啥没奖励?” 系统:【因为那是原主出让身体的条件,你可以理解为另类的房租,租期满,“房子”归你所有。】 沈眉庄:“不需要我把她女儿生出来?” 系统:【原主说,她这一生命不由己,难产而亡,她不想你为了生育无辜丧命,只要完成她的心愿,就已经很满足了。】 沈眉庄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的原主还是太善良了,居然连皇帝都不杀。” 系统:【是时代局限了原主的观念,她可能从来没想过后妃杀皇帝是合理的,也可能是因为,她善?】 沈眉庄:“虽然……但是……杀皇帝好过瘾,我有点控制不止我的想法。” 系统:…… 【你不是说这一世想休闲一点吗?】 沈眉庄:“休闲当然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呀,不然也太无聊了。” 系统:【要不你兑换个手机?没事的时候,你可以窝在咸福宫里日夜刷。】 “太后啊太后。” 沈眉庄提醒道:“不可失败的主线,我在想,自己生一个,还是收养四阿哥这个现成的?如今四阿哥已经八岁了,只要我成功收养他,任务花不了几年就能完成,速刷!” 系统:【宿主……这辈子能玩久一点就玩久一点吧,因为下一个世界……是50万,身份危险,很费精力。】 【最重要的是,乾隆朝国力鼎盛,只要你弄死弘历,就能获得1张兑换卡。】 第2章 从黑夜中开始的初始剧情 “生!” 沈眉庄当机立断道,“我自己来!” 这是什么卡牌诱惑! 她必须找个时机跟胤禛睡一觉吧,反正就一把药粉的事。 以沈眉庄的出身,还用不上康熙这张救命卡牌,浪费,等以后遇到癫狂的任务再使用吧。 现在的剧情已经进展到沈眉庄落水。 也就是说,很多“真爱”现场已经无法打卡了,例如: 倚梅园雪夜之莺果寻嬛; 秋千荡漾之假郡王与甄小主; 余莺儿傲辱甄嬛,老皇帝霸气护爱; 春日长街:霸道帝王公主抱; 温泉小娇妻之饺子生生生! 甄贵人伤心让宠,荣获帝王夜夜爱。 “真爱”同框名场面这么多,却因为穿越时间点太迟而错过,后面的剧情很少算得上真爱。 系统小声道:【是不是真爱场景,全凭系统判定,宿主无需担忧,我会提醒您。】 沈眉庄想了想,道:“行,我明白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提高等级,一个贵人,头上一堆人,不像话。 甄嬛传里的胤禛,是个看人下菜碟的,看家世封位份,没家世的,就算生了孩子,也只是扣扣搜搜给个贵人。 要么是像甄嬛那样受宠的……一样扣扣搜搜给个贵人。 都是皇帝了,给妃嫔晋升还需要特地找理由吗? 还不如大如的赘婿呢。 “小主,您快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采月将晾好的姜汤端给沈眉庄,沈眉庄接过一口闷了,温暖从胃向周身扩散。 确认沈眉庄发汗后,采月才询问沈眉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眉庄恨恨道:“我被人推下了千鲤池,要不是我当时离池边近,说不定早已命丧黄泉了。” 采月闻言大惊,紧张地抓着沈眉庄的棉被,心生寒意, “华妃竟然敢谋杀妃嫔!” 采星当即跪在沈眉庄床前,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奴婢该死!老爷夫人千交代完交代,让奴婢们伺候好小主,奴婢却让小主差点儿没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眼里满是后怕,说罢忍不住又用力扇了自己几巴掌。 啪!啪!啪! “好了!” 沈眉庄制止道:“采月快拦着她。” 采月抓住采星的手腕:“听小主的话。” 采星泪流满面,“小主,您受苦了。” 沈眉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咱们要万分警醒,我在这宫中只有你们可以信任,千万不要被人找到错处,处置了去。” 采星抹着眼泪道:“小主,奴婢以后一定不会再让歹人有机可乘。” 沈眉庄点头。 她身边只有这两个丫鬟百分百忠心,至于其他人?也不知道是华妃还是皇后的,无人可用。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 采月去开门,是敬妃的宫女含珠, “含珠姐姐,可是敬嫔娘娘有吩咐?” 含珠摇头:“守门的小宫女说得不清不楚,只道沈贵人全身湿透回来,我们娘娘让我过来问问,沈贵人情况如何?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免得感染风寒。” 采星感激道:“多谢娘娘关心,我先问问我们小主,姐姐请稍等。” 沈眉庄隔着帘幔问谁来了。 采星道:“小主,是含珠,敬嫔娘娘问要不要给您请太医?” “请。” “是,奴婢这就跟含珠去敬嫔娘娘那道谢。” 沈眉庄:“去拿块银子给含珠。” “是。” 采星撩开帘子出去,跟着采月去了正殿。 沈眉庄问:“采星,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采星道:“回小主,咱们入宫这几个月没花多少,还有五万五千两小额的银票,一千两碎银。” 还好,带得够用,以后不必寒寒酸酸抠银子。 敬嫔平时和沈眉庄的关系还算好,知道沈眉庄在华妃那落水,不免为她担心,派人去请太医的同时,还让人去了三两姜片给采月, “这东西我宫里备得不多,你先拿去用着吧。” “多谢敬嫔娘娘。” 采月感激地说道。 敬嫔:“你先回去照顾你们小主,明日请安,我替你们小主告假。” “是。” 采月接了姜片匆匆离开。 敬嫔身边的如意说道:“娘娘,咱们帮沈贵人请太医,会不会得罪华妃娘娘。” 敬嫔自嘲地说道:“得不得罪的,华妃也能随便找个理由寻我麻烦。” 在王府时,华妃是独得盛宠的侧福晋,而她,只是住在华妃院子东厢房的格格,华妃一直看不上她,时有为难。 皇上登基后,她被封为敬嫔,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宫殿。 远离了华妃,本来就不算得宠的她,恩宠更少了,直到沈贵人住进来,她宫里才有了些许热闹。 沈贵人家世好又得宠,入宫不久就被皇上恩赐学习宫务,华妃视沈贵人如眼中钉肉中刺。 她这个一宫主位,少不得受到迁怒,经常被华妃当面嘲讽不如一个贵人得宠,意图挑唆她对付沈贵人。 敬嫔道:“要是沈贵人在咸福宫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主位娘娘难逃疏忽之责,到时候华妃肯定会借机生事,那时候才麻烦呢。” 虽然沈贵人的恩宠不如刚入宫时,但她看得出来,沈贵人在皇上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虽然现在比不得华妃,但沈贵人年轻啊,过几年未必不如华妃。 翊坤宫。 年世兰跟周宁海确认道:“你确定将她推下千鲤池了?” 周宁海躬身回道:“娘娘,奴才千真万确做了,还在边上看着她沉下去。” 华妃疑惑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人出去看看。” “是。” 年世兰为让沈眉庄淹死,特地吩咐奴才和侍卫远离千鲤池,就等着沈眉庄的丫鬟喊人捞尸,结果等到现在都没人来。 很快,周宁海匆忙来禀报,“娘娘,外面没人,奴才让人点灯找了一遍,没捡到沈贵人的宫女,千鲤池也用竹竿打探过了,下面没人。” 盛装打扮的年世兰皱起眉头,“沈贵人识水性?” 颂芝小心翼翼道:“只怕是。” 年世兰冷哼道:“算她命大,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年世兰正准备更衣睡觉,就听到有人来报,沈贵人请太医了。 年世兰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鬓边华丽的点翠发钗, “来人呐,去碎玉轩请皇上,就说沈贵人病了。” “是。” 年世兰搭着颂芝的手,慢悠悠妄外走,“走,咱们探望沈贵人去。” 翊坤宫暖阁的炭炉上,正温着刚刚好的东阿阿胶桂圆膏。 …… 存菊堂,沈眉庄就着没擦干的头发躺在床上,采月将炭盆放到床前给她烤着。 沈眉庄:“放近一些,我头皮冷。” 采月只要尽量放近。 清朝没有风筒,长到大腿的头发很难擦干,身体虽然暖,但,头皮发麻。 胤禛和甄嬛来得比太医快。 沈眉庄刚想起来行礼,就被胤禛按回去,“别起来。” 甄嬛见沈眉庄头发湿漉漉,担心地看着她,问道: “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眉庄跟甄嬛对视一眼,微微摇头, “我没事。” 沈眉庄眼带歉意看着胤禛道:“有劳皇上和妹妹跑一趟,嫔妾没事,只是在翊坤宫学习宫务太晚了,回来的时候天黑看不清路,不小心掉进池子里,还好嫔妾学过凫水,及时爬上来, 敬嫔娘娘怕嫔妾得风寒,所以给嫔妾请个太医看看,嫔妾真的没事。” 甄嬛立刻过来抓着沈眉庄的手,心疼道:“姐姐的手这样冰凉,怎会没事?是要让太医好好开副方子养一养,免得落下病根。” 胤禛:“莞贵人说得极是。” 他知道事实恐怕不止这样,事情涉及到华妃,他也不想问个明白。 沈贵人性子向来稳重,想必是怕他为难,才不愿意追究。 “皇上。” 门口传来华妃的声音,她进来想胤禛微微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胤禛看了一眼她的打扮,问道:“你怎么来了?” 华妃眼神担忧:“臣妾听闻沈妹妹病了,明明从臣妾宫里出来时还好好的,臣妾很是担心,所以来探望一番,没想到” 华妃瞥了一眼甄嬛,“皇上和莞贵人先到了。” 此时太医终于来了,胤禛道一声免礼,便让太医给沈眉庄诊脉, 没一会儿,太医道:“沈贵人并无大碍,待微臣开副去寒的药吃上三天便可。” 华妃眼神微变,甄嬛送了一口气,“姐姐没事就好。” 华妃笑道:“既然这样,沈妹妹便好好养着吧,宫务过几日再学也一样。” 沈眉庄微笑点头,“是。” 华妃眼神温柔地看向胤禛,“皇上,天色已晚,不如去臣妾宫里做做?臣妾炖了皇上最爱吃的东阿阿胶桂圆羹。” 胤禛看了一眼甄嬛,又看了一眼华妃, 甄嬛:“皇上,嫔妾想留在这里照顾眉姐姐。” 胤禛点头。 他交代沈眉庄好好养着,就跟着华妃走了。 “眉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甄嬛着急道。 沈眉庄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眼神愤恨道:“是华妃!” 她用力抓着甄嬛,愤怒控诉道:“华妃想淹死我,她让人将我推下千鲤池,当时事发突然,掉下去的时候我只来得及看一眼,虽然看不清推我那人的长相,但我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是个跛脚之人。” 甄嬛:“周宁海?!” 沈眉庄眼含泪光:“一定是他!宫里跛脚的奴才,又出现在翊坤宫,除了他,再没旁人,嬛儿,你一定要小心! 华妃她心狠手辣,如今你盛宠在身,难保她不将这样的肮脏手段用在你身上。” 甄嬛紧紧握着沈眉庄的手安抚道:“眉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嗯……” 沈眉庄眼睛通红,甄嬛伸手为她撩好鬓边散乱的发丝,轻声问道: “你方才怎么不将此事告诉皇上?你以后还要去翊坤宫,能躲过一次,未必能躲过第二次。” 沈眉庄摇头苦笑:“无凭无据,若我说是华妃害的我,岂不是攀诬宫妃之嫌?我不想皇上厌弃我……” 甄嬛手掌紧了紧,坦诚地问:“姐姐,你可怨我夺你恩宠?” 沈眉庄微微摇头,“我说过,咱们同为妃嫔,都是皇上的女人,伺候皇上是应当的,何来怨恨?如果得宠的是华妃这种毒妇,我宁愿是你。” “眉姐姐……” 沈眉庄抿唇道:“太医都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让采星点灯送你回去,你让她明儿再回来吧。” 甄嬛:“留着采星好好照顾你吧,我有流珠跟着。” 沈眉庄:“天黑,多一个人就多一盏灯,更安全。” 沈眉庄执意让人送甄嬛,甄嬛无法,只得谢过。 采星提着灯笼,“莞小主,请。” 路上,甄嬛问起沈眉庄落水细节,采星摇头直抹泪,满口自责。 甄嬛见此也不继续追问。 回到碎玉轩,流珠带着采星下去睡觉。 屋内只剩下浣碧,甄嬛才露出后怕的神色, 浣碧好奇地问道:“小主,采星怎么来了?” 甄嬛将沈眉庄的事跟浣碧说了,并道:“要不是当初我避宠,今日掉进千鲤池的就是我。” 浣碧:“小主,咱们有皇上护着,华妃就算再强势,也不敢对咱们如何。” 甄嬛抚者心口,道:“皇上虽然宠爱我,但华妃也是皇上的妃嫔,且华妃陪伴皇上多年,若我与华妃起了争执,皇上未必会偏帮我。” 浣碧安慰道:“风来降档水来土掩,都是皇上的妃嫔,小主年轻得宠,以后成就未必在华妃之下,咱们现在小心些就是了。” 甄嬛叹了口气,“皇上,刚刚去华妃那了。” 浣碧也不知道说什么,转移话题道:“小主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请安呢。” 甄嬛点头,“明日散后去顺道去探望沈贵人,你帮我收拾些补品。” “是。” 存菊堂。 沈眉庄的头发终于烘干了。 她挥手,“撤了吧。” 被子一盖,暖暖闭上眼。 之前甄嬛躲在她身后,这段时间,就换一换吧,让甄嬛的风光无限再进一步,华妃大抵是坐不住的。 因为让蜜月期的甄嬛孤枕独眠,胤禛心里不是滋味,从华妃那过了一夜之后,又在碎玉轩连宿七天。 第3章 截人 沈眉庄从景仁宫请安归来。 采星道:“小主,之前莞贵人在碎玉轩养病,您常常去探望她,轮到您养病,她只在那晚跟皇上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来探望过,也太……奴婢为小主感到不值。” 小主落水次日,莞贵人只派浣碧来送过一次东西,她们小主可都是亲自上门的。 沈眉庄淡笑道:“皇上在她那里,她走不开也正常。” 采星:“去景仁宫请安之后,到皇上回后宫之前,中间足有三个时辰,莞贵人若有心,又怎会来不了?” 采星大胆地说道:“小主刚入宫时,恩宠正盛,强势如华妃都不敢对您如何,有您照拂莞贵人,她在未侍寝的日子里才好过些, 现在她得了盛宠,却渐渐疏离小主,明知华妃为难您,她却一声不吭,但凡她在皇上面前提一句,华妃又怎敢这样对待您?” 沈眉庄意外地看着采星。 “小主……”,采星有些瑟缩地避开沈眉庄,以为沈眉庄会像往常一样责怪她。 采月说了采星一句,而后对沈眉庄道: “小主,虽然采星说得有点过,但奴婢觉得……采星说的有道理。” 说到底,莞贵人与自家小主的交情都在幼年之时,人心易变,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莞贵人是否还是当年的甄小姐? 莞贵人甚少来咸福宫拜访小主,都是小主跑去碎玉轩,小主这一头热,她们看在眼里,也不见莞贵人回应几分。 因小主往日听不得她们说莞贵人不好,她们才没在小主耳边念叨。 可这次小主差点被淹死,莞贵人只是派奴婢过来看一次就没下文,太过分了些。 那晚要不是皇上过来,莞小主不见得会跟过来吧? 沈眉庄抿唇道:“她曾说不愿入宫,如今看来她喜欢的很,以后我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采月:“小主说的极是!” 沈眉庄:“以后主子们的奴才,你们多留意些,免得有什么事情别人传遍了我还不知道。” 采月:“小主放心,奴婢和采星会最好的。” 自从沈眉庄被皇后免请安三日回去后,皇后和年世兰一直没有重新提起学习宫务的事情。 胤禛跟甄嬛热恋期,心里眼里都是甄嬛,年世兰那只是顺带去吃顿饭,至于沈眉庄,想起的时候问问苏培盛,知道身体好了也就过去了。 梳妆镜前。 沈眉庄对镜描眉,没有远山,有的只是标准的柳叶眉,血色充足的脸颊脂粉淡薄,虽有丽色却不浓艳,一个大些的端庄正经。 纵观整部剧,就男女之情来说,胤禛并不喜欢沈眉庄这种缺乏情趣的女人,但是他喜欢沈眉庄的大家闺秀感。 沈眉庄对他冷淡的时候,胤禛便对沈眉庄起了征服欲,见沈眉庄服软,他明显流露出征服高傲女人的成就感。 俗称犯贱。 到了甄嬛那,从来都是有情趣的甄嬛顺从胤禛,胤禛虽放下身段哄甄嬛开心,但实际上一直处于主导给予的地位。 就心态来说,胤禛愿意将沈眉庄放到桌子对面平视,给几分尊敬,对甄嬛,就高位者对心头好的肆意宠爱。 类似将军对马厩里价值比较高的马,和抱在怀里仔细打扮的美丽波斯猫。 沈眉庄放下黛墨,让采月给她换了身淡紫色的宽大旗装,十分保守,没有任何勾勒曲线的禁欲感,给人一种夸她身材都觉得冒犯的感觉。 沈眉庄站起来, “带上点心,咱们去碎玉轩。” 采星提醒道:“这个时候,皇上很可能在碎玉轩。” 沈眉庄微笑道:“皇上哪天不在碎玉轩?我只是去感谢莞贵人送的补品,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皇上看见就看见了。” 采星立刻道:“主子说的是。” 跟敬嫔报备后,沈眉庄就出了咸福宫。 如意看着沈眉庄离开,对敬妃道:“奴婢眼瞧着,莞贵人越是得宠,沈贵人便越受皇上冷落,她们的关系居然还是这般好。” 敬妃淡笑道:“真的还好吗?皇上只有一个,不是谁都受得了今日掌中宝、明日路边草的落差,沈贵人和莞贵人的友谊能维持多久,但看皇上以后对她们的态度罢了。” 碎玉轩里,胤禛和甄嬛正坐在一起在逗趣。 胤禛一手拿书,一手勾着手指,一下下地刮甄嬛滑嫩的小脸蛋,甄嬛既羞涩又纵容他的举动。 胤禛念道:“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比春红。” 甄嬛闻言脸颊微红。 胤禛正要说下一句,便听到门外有人给沈眉庄请安。 他立刻放下刮甄嬛脸颊的手,道:“让她进来吧。” 甄嬛快速整理好表情,回到罗榻另一边坐着。 沈眉庄进来,给胤禛行了个非常标准的礼。 胤禛喊起。 甄嬛问道:“眉姐姐,你不是在跟华妃娘娘学宫务吗?怎么这个时候有空过来?” 沈眉庄看了胤禛一眼,见胤禛眼里也有疑问,便笑道: “华妃娘娘正忙着,怕我在一旁弄乱账本,便没有让我去,要学也得等华妃娘娘忙完才有空教我。” 甄嬛拉着沈眉庄的手到旁边坐下。 沈眉庄继续道:“皇上,莞妹妹在嫔妾落水后送来许多补品,嫔妾一直想来碎玉轩给她道谢,但嫔妾怕打扰您和莞妹妹,就一直没过来, 还是采月这丫头说,‘皇上要是日日年年都在莞贵人那,难道小主要一直避着莞贵人吗?这岂非辜负了这份情谊?’, 嫔妾觉着有理,所以就冒昧过来了,没有打扰两位吧?” “怎会?姐姐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甄嬛当即对胤禛说道:“皇上,嫔妾刚入宫时病了许久,是眉姐姐时常送炭过来,嫔妾在冬日才没有加重病情。” 胤禛看着她们你来我往,笑道:“你们感情倒是好。” “那是!”,甄嬛得意又骄傲地看着胤禛:“嫔妾自幼跟眉姐姐交好,论情分,跟亲姐妹也不差什么。” 正厅沏茶的浣碧手腕一顿。 沈眉庄看了个正着,脑海里立刻给浣碧做了个人生规划:妃嫔。 沈眉庄笑了笑,算是认可甄嬛说的话。 甄嬛左边坐着沈眉庄,右边坐着胤禛,两个她最亲近的人都在,她便开始找话题活跃气氛。 沈眉庄应和了几句,她扫了一眼桌上的诗集,温和笑道: “我还是先回去吧,免得皇上想和妹妹吟诗作对,还得顾及我。” “眉姐姐,再坐会儿吧?” 甄嬛挽留道:“皇上向来喜欢姐姐,有姐姐在,皇上会更高兴的。” 她示意胤禛开口留人,免得沈眉庄心里不自在。 沈眉庄拍了拍甄嬛的手背,微微摇头, “莞妹妹,咱们之间何须如此客套,况且我答应了敬嫔娘娘,会早些回去。” 甄嬛期待地看着胤禛。 胤禛想到自己有些日子没去存菊堂了,便道:“眉儿,那你便先回去吧,朕明日再去看你。” 沈眉庄微笑着福身告退。 甄嬛虽有些担心沈眉庄跟她生分,但有胤禛在一旁哄着,你侬我侬,很快便将此事抛开。 晚间,碎玉轩又是一片春色情浓。 华妃心烦地将面前凉掉的席面撤下。 她听闻沈眉庄跑去碎玉轩,冷笑道: “她也会争宠了?呵!姐妹?后宫哪来的姐妹?本宫倒要看看这位大家闺秀能有什么手段” 存菊堂里,沈眉庄已经躺下了。 采月负责守夜。 房内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烛光。 “小主,明日皇上真的会过来吗?” 不怪她心里没底,之前皇上大晚上从齐妃那离开,去碎玉轩陪甄嬛,还有一次,皇上召安答应侍寝,凤鸾春恩车却将莞贵人接走了。 一次两次,难保小主不会成为第三次,小主这些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要是真的,还不知道华妃会如何嘲笑。 沈眉庄心平气和地说道:“皇上一定会来的。” 胤禛还不至于打她的脸。 “万一莞贵人……” 沈眉庄:“她不会,莞贵人是个聪明人,她前脚在皇上面前姐妹情深,后脚就来姐妹这截人,皇上会怎么看她?” 采月听到这般说才放下心来。 到了第二日,胤禛回后宫的时间有点晚。 龙辇路过翊坤宫,苏培盛小声询问:“皇上,是去咸福宫还是碎玉轩?” 胤禛虽然想选碎玉轩,但他也不想沈眉庄失望,便道:“去咸福宫吧,朕答应了沈贵人。” “是。” “摆驾咸福宫——” 龙辇远去。 翊坤宫门口的奴才进去禀报。 华妃听到胤禛又一次路过她宫门而不入, 不由满脸怒气。 曹贵人瞅着华妃的脸色,温声劝道: “娘娘,皇上去沈贵人那,是好事啊。” 华妃立刻瞪了她一眼。 曹贵人:“娘娘您想,那莞贵人缠绵病榻的时候,要不是沈贵人照拂她,说不定她早就病死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几乎日日霸占着皇上, 如今莞贵人得宠,连口汤都没给沈贵人留,沈贵人焉能不介怀? 听闻昨日沈贵人亲自去了一趟碎玉轩,今日皇上才会去存菊堂,莞贵人被姐妹夺了宠,她心里能舒坦? 只要这两个人不联手争宠,她们就成不了气候。” 华妃的怒气稍微降了一点,但还是气冲冲道:“皇上已经大半个月没来过翊坤宫了。” 便是来,也只是吃饭。 曹琴默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新人入宫,皇上不过是一时新鲜,娘娘与皇上多年情分,岂是她们能比的?” 年世兰自嘲地说道:“沈贵人她们到底比本宫年轻。” 曹琴默也比华妃年轻,提到年纪,曹琴默不敢接话,生怕华妃拿她出气。 华妃看着曹琴默,心生一计,“本宫许久没见温宜了,明日你将她抱过来我看看。” “是。” 曹琴默恭声应下,手中的帕子不自觉攥紧。 此时,沈眉庄刚刚撤下碗筷,胤禛来得刚刚好。 沈眉庄微笑福身行礼,“嫔妾见过皇上。” 胤禛笑着扶起她,“眉儿今日看着气色更好了。” 沈眉庄笑道:“敬嫔娘娘对嫔妾照顾有加,嫔妾又没有烦心事,气色自然就好了。” 胤禛:“朕就是欣赏你这般心胸宽广,换了旁人小气的,还不知道怎么抱怨朕冷落她呢。 ” “皇上说笑了,皇上选入宫的姐妹个个气量大,小气的嫔妾可一个都没见着。” 胤禛拉着她往屋里走,“只有你看谁都好。” 沈眉庄吩咐采月沏茶。 胤禛唱了一口,道:“明日我让人给你送些新茶。” “多谢皇上。” 沈眉庄这里也有书架,只不过书架上放的是女四书和佛经。 胤禛见状,不免想起他跟甄嬛吟诗作对的惬意,便道:“眉儿既通读诗书,怎么只放这两种,朕给你送些诗集过来可好?” 沈眉庄道:“嫔妾这书架确实空了些,如果皇上想给嫔妾的书架多添书籍,不如给嫔妾送一本宫规吧? 嫔妾跟华妃娘娘学习宫务时,华妃娘娘总说嫔妾规矩没学好,嫔妾想重新仔细学习宫规,争取将每一条宫规都记在脑子里。” 胤禛闻言,叹了口气,“你的规矩很好,华妃性子有些娇气,有时候会说几句气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眉庄微微点头道:“是。” 胤禛见沈眉庄得坐姿越发端庄了,心里有点怀疑,是不是因为华妃要求的缘故,沈眉庄才变得这么板正。 他本想说几句诗词,感觉好像不太合适,总觉得哪里违和。 他身在其中不知道,但苏培盛知道啊。 苏培盛心道,今日沈贵人的姿态,跟太后娘娘有点像啊。 胤禛沉默几秒,道:“安置吧。” 奴才开始为两人更衣。 躺在床上的时候,沈眉庄的脊椎仿佛打了钢筋一般直挺挺,让胤禛有点……不想动手,但,手都搭上胸脯了。 沈眉庄等了一下,疑惑发问:“皇上?” 胤禛的手动了,拧开沈眉庄寝衣的纽扣。 沈眉庄抬手就是一把孕育树粉。 胤禛啪的一声倒在旁边。 沈眉庄冷笑道:“皇上,请怜惜。” 嗤! 要不是为了生个孩子,她是一点也不想给这种玩替身的老登好体验。 真是便宜他了。 如果这次生的是皇子,她以后都不想主动浪费药粉。 这一世,她不准备用绝育药了。 皆因前几日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原来原主难产而亡后重生了,但是重生的时机非常不巧,刚好重生到被推进千鲤池那一刻。 原主怒恨交加的同时又被水呛到,没办法呼救,窒息过久断气了,还好系统及时带谢瑶穿过来,不然这具身体就彻底没用了。 也就说,原主确确实实被华妃杀掉了。 难怪原主恨不得立刻杀了华妃。 沈眉庄是个完美委托者。 她不会让华妃死得那么轻巧。 第4章 去他爹的女戒! 不过想要让年家一起倒台,最好的办法还是胤禛出手。 她还要留着华妃在宫里时刻提醒胤禛,‘年羹尧要骑在你头上拉屎啦!’ 让胤禛时刻体验憋屈的感觉,就像妃嫔们一样。 凭啥大家都憋屈,就你能例外? 想都不要想。 沈眉庄脱了衣服,扯上被子睡觉,反正只要胤禛体验了完美春梦,自然会为她的安静开脱,例如朕今日太厉害,累到爱妃什么的。 这么多世了,她有经验。 她现在可是端庄妃,侍寝完躺得板正不是很正常嘛? 还真别说,胤禛睁开眼后,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唇角止不住上翘,为自己突然的勇猛而高兴。 他侧过头看着“害羞”的沈眉庄,不由会心一笑。 没想到才一个月没召眉儿侍寝,眉儿的身体变化这般大,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冷落了她。 沈眉庄还不知道胤禛的打算,不然得翻白眼。 穿成安陵容无依无靠,她只有讨好胤禛一条路,穿成沈眉庄不一样,娘家有依靠,胤禛不会把她当个可有可无的鸟儿。 早上起来,沈眉庄唤宫女进来给胤禛穿衣,最后由她为胤禛戴上帽子。 胤禛食髓知味,温声说道,“你先好好歇着吧,等朕回来。” “是。” 沈眉庄语调平稳,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胤禛不知怎的,不自觉地收回了到嘴边的叮嘱。 走出门时微微叹了口气。 采月高兴地说道:“小主,皇上说还回来。” “我又不是聋子,来就来吧。” 采星疑惑道:“小主,您不高兴吗?” 沈眉庄轻声道:“高兴。”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吩咐采月给她准备笔墨。 “把《女戒》拿来,我练练字。” “是。” 本来就是做个样子,但沈眉庄越写越火大。 《女戒》是给古代女子学习的“圣经”,通篇都在pua女人天生卑贱。 《女戒》分为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叔妹等七章,本是班昭用来教育自家女眷的家训,既然是家训,又是如何流传出去的不得而知。 不可否认班昭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她在她所处的时代,名传朝野,荣耀加身,享受了自由创作的荣光,从皇族到大臣,不少人都是她的学生。 但如果说她自己所写的《女戒》是一部律例,那她本人就是个罪人。 她站在高台之上,名利双收,却给后来女子的上进之路放下了重重铡刀,这种吃饱饭砸碗的行为,沈眉庄深为厌恶。 《女戒》书成之日,世间女子皆沦为“天生贱人”,就算到到了现代,这种观念依然占据传统主流,区别只在于伪装得好不好而已。 “敬慎”篇:无论是非曲直,女子应当无条件地顺从丈夫。 “曲从”篇:女子应当好好伺候公婆,逆来顺受,要谦逊要忍耐,以至于曲意顺从的地步。 “叔妹”篇:和丈夫的兄弟姐妹相处,要体贴入微,要明大义,即使受气蒙冤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千万不可以反抗,以免失了一家人的和气。 “专心”篇:贞女不嫁二夫,丈夫可以再娶,妻子绝对不可以再嫁,下堂求去是不可思议的悖理行为,简直罪无可恕。 最让沈眉庄嗤之以鼻的是,女子和丈夫睡觉时要“专心正色、耳无淫声、目不斜视”。 这已经不是要求卑微了,这是要求女人当个充气娃娃,吭一声都是不知廉耻,犯了淫戒。 从某种意义上,全面要求女性从精神到肉体成为任人摆布的“僵尸”。 啪!的一声,沈眉庄将笔扔到桌上,墨点四溅。 “都烧了!” “是。” 去他爹的女戒! 【宿主!冷静!!】 情绪突然失控的沈眉庄,瞬间冷静下来。 系统担忧地说道:【宿主,系统检测到你心理不正常。】 沈眉庄呼吸逐渐平稳:“哦?” 系统:【宿主,要不你用兑换卡换手机吧?有网络,你在古代会过得开心一些。】 沈眉庄道:“兑换卡物品,期限只有一世,我还要留在古代好多世,在古代玩手机,跟把人装进棺材里,再给棺材打个小孔有什么区别? 你放心,“棺材”还没上盖子,我还受得住,等我哪天真觉得受不了,在使用“小孔”吧。” 系统:【宿主,我有个建议。】 “说。” 系统:【我知道你演技好,但,还是不要走跟你本性极端相反的人设了吧?】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完成沈眉庄的遗愿,对沈眉庄这个角色固然很好,但是对谢瑶非常不好,心理和精神伤害的不可逆,会伴随你生生世世。】 系统:【我希望宿主谢瑶,永远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沈眉庄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我没有那么脆弱,你多虑了。” 系统还是放心不下,劝道:【我曾经说过,不要压抑本性,做回你自己。】 【你不是真正的沈眉庄,她的人生跟你没关系,这是任务世界,你就当所有人都是npc好了,想想你在现代言情世界的做派。】 沈眉庄怔怔地看着桌上的《女戒》。 她在古代活了多少年来着? “这么多年,我居然被影响了啊……”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在原世界和现代言情里的自己。 一旁的采月担心地看着沈眉庄,轻声问道:“小主,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沈眉庄睁开眼,眼神明亮,坚定,再无迷障。 一切让她难受的人设,都见鬼去吧! 早膳上来的时候,沈眉庄吃得特别香。 采月和采星重新收拾了一下屋子,并换上了御前送来的新茶,就等着胤禛驾临。 然而,待到夜幕降临,胤禛依然没有来。 沈眉庄惬意地品尝着极品新茶,丝毫不为御驾归处着急。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小太监过来回话。 “奴才见过沈贵人,皇上御驾去了碎玉轩,还请小主早些歇息。” 采星忙问道:“可是早上皇上还……” 采月递了个红包。 小太监:“多谢小主赏赐,皇上本来摆驾存菊堂,但路上听闻莞贵人病了,所以皇上才临时转道碎玉轩,并非有意耽误小主。” 沈眉庄淡淡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采星抱怨道:“争宠好歹手段高明些,居然用生病当借口,昨日她还生龙活虎呢。” 采月皱眉看着采星道:“别说了。” 沈眉庄已经起身到梳妆台前了,“帮我歇钗吧。” 采月默默地为沈眉庄散发更衣。 沈眉庄:“今晚不用守夜。” 采月:“小主,您不生气吗?” 沈眉庄:“我希望莞贵人更得宠一点。” 采月不明白,“为什么?” 扛雷。 华妃和皇后的火力,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挡着。 …… 早上七时。 景仁宫。 众妃嫔入座后。 皇后面色严肃,道:“昨晚碎玉轩莞贵人那,发现有人长期给她投毒。” “什么?!” 齐妃惊讶道:“什么人这般猖狂?” 皇后扫了一眼华妃丽嫔等人,继续道: “还好太医发现得早,没对莞贵人的身体造成严重伤害,皇上为此震怒,亲自派人彻查,最终查出是余官女子所为,皇上已经下令将其废弃冷宫,终身幽禁, 余氏之事,希望各位妹妹引以为戒,不要为着争风吃醋,罔顾他人性命,若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惹怒皇上,莫怪本宫没提醒你们。” 众人立刻起来恭声应是。 丽嫔收到华妃的暗示,开口道: “听闻昨日皇上翻了沈妹妹的牌子,只是很不凑巧,正好遇上莞贵人中毒,沈妹妹,你昨晚没久等吧?” 沈眉庄微笑道:“皇上早就派人来告诉我,我早早就歇下了,况且妃嫔中毒是大事,皇上自然该去莞贵人那主持公道。” 曹贵人笑道:“沈妹妹,你与莞贵人素来交情好,不知道你往日有没有听莞贵人说过她身体哪里不适?” 沈眉庄微微摇头,“不曾说起过,皇上最近日日陪伴在莞贵人身边,我也许久未曾与莞贵人闲聊,前日在碎玉轩匆匆一见,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丽嫔道:“皇上天天在碎玉轩用膳,莞贵人中毒了,那皇上该不会也……?” 视线移向皇后。 皇后:“皇上没事。” 丽嫔笑道:“那可真是巧了。” 皇后:“好了,莞贵人中毒之事就此作罢,以后不要再提,莞贵人要养身体,不能伺候皇上,你们也该好好准备。” 众人闻言高兴地说道:“是。” 莞贵人霸占皇上这么久,也该轮到她们侍寝了。 华妃从头到尾都在欣赏手中的护甲,未曾开口,听到宜修喊散,第一个起身行礼,“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说罢,不等宜修开口,转身就走了。剩下之人走得七七八八,沈眉庄才恭敬地向宜修行礼告退。 出了景仁宫大门,沈眉庄站在门口,看着年世兰的轿辇远去。 采月道:“小主,咱们回去吧。” “嗯。” 沈眉庄路过御花园的时候,顿住脚步, “采星,你去莞贵人那问问她身体如何了,问完回存菊堂等我,若是她问我为什么不去,就说太后有召。” “是。” 采月:“小主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转个路口就是碎玉轩。 沈眉庄:“我又不是太医,还活着就行。” 跟甄嬛演姐妹情深,哪有太后重要。 原主得太后喜爱,她以后也需要太后做她的时间证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份关系,还是维持下去比较好。 每到逢五的日子,沈眉庄都会去太后那尽孝,今日正好是十五。 寿康宫里,太后正说起沈眉庄,沈眉庄就来了。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高兴地招招手,“好孩子,快过来。” 沈眉庄走近。 “昨日的事,哀家也听说了”,太后拍了拍沈眉庄的手背,安慰道:“你别伤心,皇上并非有意。” 沈眉庄温声道:“太后娘娘,嫔妾心中并无怨言,姐妹们的安全更重要。” 太后:“你很好,皇上是个明眼人,总会看见你的好。” 沈眉庄乖巧点头:“是。” 太后轻咳两声,竹息端来药碗。 沈眉庄伸手,“竹息姑姑,我来吧。” 太后点头。 竹息将药碗给沈眉庄:“有劳小主。” 沈眉庄将孕育树树皮粉末悄悄洒进汤里,一勺一勺喂太后喝下去, “太后娘娘,我给您按按头吧。” “好。” 沈眉庄根据原主记忆,用着相同的手法为太后揉按穴位。 太后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太后问:“你跟华妃学习得怎么样了?” 沈眉庄道:“嫔妾愚钝,即使抄了十遍百遍,也未能理解华妃娘娘想要教给嫔妾的东西。” 太后脸色微敛,沉声道:“华妃她……哎,如果她还让你留到天黑,你就说哀家有事找你。” 后宫里,少有事情能够瞒过她的眼睛,只是有时候,懒得管也不想管。 沈眉庄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垂爱。” 太后握住沈眉庄的手腕,“哀家喜欢你,你要是学到哪里不明白,可以来问哀家,哀家可教你。” 沈眉庄:“是。” 实在太乖太听话了。 太后心里暗自叹气,这么好的女孩,可惜皇上眼里只有那张与纯元相似的脸。 沈眉庄陪太后念了一遍佛经,又在小佛堂上了三炷香才离开寿康宫。 晚上,沈眉庄突然问道:“系统,我记得除了孕育树,我还可以使用一个道具。” 系统:【是。】 说罢将一系列道具展示在沈眉庄眼前,沈眉庄看了许久,选中劣质孕子丹。 系统:【宿主,您目前拥有的道具为:孕育树、劣质孕子丹(一份十粒,可使人百分百怀孕,五月必流产。)】 沈眉庄:“男人可以用吗?” 系统:【应该可以,简介只说可使人怀孕,没说男女。】 沈眉庄唇角微翘:“这就好,哈哈哈……” 系统:【高危预警!宿主!系统检测到你心理波动不正常!】 沈眉庄笑道:“没事,我正常得很,你不是让我参考现代言情世界吗?我参考了哈哈哈……大家一起生孩子吧!我好久,没爽过了。” 黑暗中,沈眉庄眼神明亮,满脸都是跃跃欲试。 第5章 甄嬛又一次 (由于章节发表后无法更改分卷,前4章在第三卷末尾。) 甄嬛中毒,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十五那晚过后,胤禛日日都去碎玉轩陪伴甄嬛,直到太后召见。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胤禛单膝下跪。 “起来吧。” 太后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 “皇帝,哀家知道你喜欢莞贵人,可是一味专宠,对莞贵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今日是余氏毒害她,来日又不知是谁, 后宫的女子选进来都是为皇家繁衍子嗣,莞贵人不能侍寝,还有其他人,还望皇帝雨露均沾,以子嗣为重。” 胤禛:“是余氏自己善妒,心中狭窄,跟莞贵人着实不相干。” 太后见他维护甄嬛,只得委婉道: “哀家知道莞贵人是个好的,只是人患寡而患不均,皇帝视六宫如无物,长此以往,必惹六宫生怨,戒时后宫的怨气都撒在莞贵人身上,皇帝你在前朝,也不能时时看顾莞贵人。” 胤禛甩着手中的串珠,不耐烦地听着太后的训话,只是太后说的,确实在理。 “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太后笑道:“皇帝明白就好,那富察贵人和沈贵人都是大家闺秀,家中还有父兄在前朝为皇帝效忠,皇帝还是不要太过冷落为好,再者,华妃那里也得多加安抚才是。” 胤禛垂眸应是,手中的串珠甩得更加不耐。 太后看出他不耐烦,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便放他离开。 太后对竹息叹道:“哀家知道皇帝听得烦,哀家也不想惹他心烦,只是这后宫的子嗣,实在是太让人忧心了。” 竹息安慰道:“皇上孝顺,一定会听娘娘的话,沈贵人她们年轻,说不定明年太后娘娘您就能抱孙子了呢。” 太后:“但愿吧。” …… 碎玉轩,温实初正在给甄嬛把脉。 “实初哥哥,我真的没事了吗?” 温实初:“小主请放心,余氏下的毒已经全部清了,只要再吃一副副本培元的药便可养回来。” 甄嬛:“这就好。” 温实初:“微臣这就回去给小主抓药,小主吃上三天便可。” 温实初离开后。 浣碧道:“小主,余氏就这样待在冷宫实在太便宜她了,她可是差点要了小主的命啊。” 崔槿汐道:“小主,听闻余氏日日在冷宫咒骂小主,她是宫女出身,便是烂人也有三五好友,要是她再动坏心思,防不胜防,不如……” 甄嬛想起这事便觉得后怕,她差点变成一个傻子, 崔槿汐:“小主心善,事事留一线未必是好事,小主如今身在后宫,也该学着心狠一些。” 甄嬛考虑许久,终是将崔槿汐的话听了进去。 胤禛在养心殿批折子,想起太后的话,有几日不能陪甄嬛,便召甄嬛到养心殿伴驾。 甄嬛福身行礼:“嫔妾见过皇上。” 胤禛:“嬛嬛快过来。” 胤禛牵着甄嬛的手坐在罗榻上。 胤禛问:“今日可好些了。” 甄嬛:“回皇上,温太医说嫔妾已经痊愈了。” 胤禛:“以后碎玉轩的膳食,朕都会让人照看,以后这种阴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谋害妃嫔是重罪,只是打入冷宫是不够的,只是余莺儿在除夕夜给他留下的似曾相识,让他不想亲手处死这个人。 甄嬛见胤禛对余莺儿余情未了便道:“也怪嫔妾自己粗心,未曾发觉,嬛嬛曾在除夕夜祈福,惟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只盼以后在宫中能够平平安安。” 胤禛瞳孔一震,“你在哪许愿?” 甄嬛道:“除夕夜倚梅园。” 为免落得欺君之罪,甄嬛又道:“只因带病外出,又因男女授受不亲,嬛嬛只能谎称倚梅园宫女脱身。” 甄嬛当即为自己的行为请罪。 胤禛大喜道:“是你!竟然是你!” 胤禛本就将甄嬛捧在手心宠,现在知道除夕夜让他心动的人是甄嬛后,更是如获至宝。 他当即将余莺儿那冒牌货下令处死。 两天后的一个黄昏,余莺儿死了,但是无人在意。 自从胤禛知道甄嬛是那晚吟诗的人,不止晚上召甄嬛侍寝,连白天都恨不得时刻将甄嬛带在身边。 甄嬛白天养心殿伴驾,晚上直接在养心殿燕喜堂侍寝。 不过胤禛还是将太后的话记在了心里,如此五日后,他不舍地让人将甄嬛送回碎玉轩。 午后,他翻了沈眉庄的牌子。 从下午开始,采月就仔细给沈眉庄打扮,争取让皇上一见了多来几次。 …… 碎玉轩。 安陵容和甄嬛正说着话,小允子拿了一个包袱回来。 “启禀小主,奴才已经将东西找齐了。” 说罢他将包袱打开。 里面是一大捆黑色的丝线,还有一套白色衣裙,一小纸包面粉。 甄嬛问道:“你确定能行?” 小允子:“小主放心,奴才将绳子都绑好了,保证能将那胆小如鼠的丽嫔吓死。” 安陵容笑道:“小允子能干,祝姐姐旗开得胜。” 是夜,胤禛如期到达存菊堂。 沈眉庄福身:“嫔妾见过皇上。” 胤禛微笑着将沈眉庄牵进屋里。 安安静静地床榻,程序化的躺尸。 胤禛忍不住喊了一声眉儿。 沈眉庄疑惑地侧过头,温声道:“皇上。” 沈眉庄的声音自带一种柔软,听得胤禛清晰地想起上次的体验,他的手从沈眉庄的肩膀慢慢滑到腰间,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不多时,两人衣衫尽褪,干柴烈火将燃,却被苏培盛一声“皇上!”强行浇灭。 胤禛怒道:“什么事吵吵嚷嚷?!” 门外,苏培盛硬着头皮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让人来报,说丽嫔被余氏的鬼魂吓疯了,还一个劲儿地说,给莞贵人下毒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简直荒谬!” 胤禛彻底没了兴致,他气闷地下床穿衣,对沈眉庄说一句“眉儿你先睡”,便匆匆离去。 沈眉庄依然躺在床上,采月和采星进来收拾好床铺,采月小心翼翼地说道:“小主,奴婢给您穿衣服吧?” “不用了,就这样睡,你们先退下吧。” 沈眉庄将里侧备用的被子扯出来盖上。 采月和采星对视一眼,默默放下帘幔。 沈眉庄嗤笑一声,“看来好姐妹的友谊也有限啊。” 哪天扮鬼不行,非要选皇帝召她侍寝这天? 她记得,向皇帝告发中毒,和让小允子扮鬼的时机,都是甄嬛选的。 这大概就是热恋中人的占有欲? …… 碎玉轩,甄嬛一脸后怕地窝在胤禛怀里, “四郎,嬛嬛着实害怕,居然不止余氏想要嬛嬛的性命。” 胤禛郑重许诺,“朕会保护好你。” 胤禛抱紧甄嬛,轻轻抚摸她的背,也是一脸后怕,他差点,再次失去菀菀。 甄嬛仰头道:“四郎,您就这样离开眉姐姐那……她会不会生我的气?” “不会的,眉儿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她要是知道你受委屈,一定会跟朕一样心疼你。” 甄嬛抿了抿嘴,“那四郎喜欢嬛嬛多一点,还是喜欢眉姐姐多一点?” 胤禛:“自然是你。” 甄嬛轻声道:“嬛嬛不是有意要霸着皇上,只是每次发生事情,皇上都在眉姐姐那,嬛嬛也不想这样。” 胤禛:“是朕,想时刻陪着你,关旁人什么事?” 甄嬛:“虽说如此,但嬛嬛怕宫里的姐妹笑话眉姐姐。” 胤禛笑道:“原来你是为沈贵人抱不平?嬛嬛放心,既然沈贵人是你的好姐妹,朕自会给她体面。” 甄嬛笑着说:“那嬛嬛就先替眉姐姐多谢皇上了。” 胤禛道:“嬛嬛重情重义,在宫中实属难得。” 胤禛低头,见美人笑脸,忍不住亲了上去…… 次日一早,赶在众人请安之前,苏培盛突然到咸福宫。 沈眉庄已经打扮整齐,她搭着采月的手出来, “苏公公,皇上让你过来有什么事?” 苏培盛笑道:“奴才见过沈贵人,皇上让奴才来传口谕。” 沈眉庄主仆想要跪下接旨。 苏培盛赶紧拦着道:“皇上说了,让小主您站着听。” 沈眉庄顺势站起。 苏培盛:“皇上口谕——,咸福宫沈贵人,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今特赐封号“惠”。” “嫔妾谢皇上恩典。” 采月不需要沈眉庄吩咐,就给了苏培盛一个丰厚的荷包。 苏培盛笑着接过:“奴才多谢小主赏赐,奴才这还要去景仁宫向皇后禀报,奴才这便告辞了。” 沈眉庄点头。 苏培盛走后,采月高兴道:“小主,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 沈眉庄面上微笑,心道胤禛这是抽了哪门子疯? 思及胤禛昨晚的去处,沈眉庄猜,是不是甄嬛展示姐妹情深的时候,表现过头了? 虽然沈眉庄因为胤禛赐的封号,免于众人的嘲笑,不过皇后显然见不得别人用这个封号。 只因“惠”字,乃上一代皇长子生母的封号。 坐在上首的宜修温声道:“沈贵人确实当得一个惠字,可见皇上对你的期待。” 沈眉庄微笑点头。 宜修视线忽而转向华妃:“华妃妹妹,皇上让惠贵人跟你学习宫务,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 华妃:“宫里事务繁杂,岂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沈贵人学习时日尚短,最多……算学了个皮毛罢了。” 宜修笑容越发和蔼:“既然这样,惠贵人,从今日开始,你要更加勤奋些跟着华妃学才行,早日学会,也好早日帮衬本宫。” 沈眉庄恭敬地说道:“是。” 不过是多了一个封号的小贵人,用得现在就开始弄她吗? 皇后明知道华妃视她为眼中钉,还要她去翊坤宫送死,皇后这气量,比华妃也高不到哪里去。 她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等会儿她就送华妃一份“大礼”,让贤惠的皇后重新体验一下极端的羡慕嫉妒恨。 沈眉庄唇角微微翘起。 华妃看沈眉庄的眼神,就像一只狼王看见猎物,恨不得将她即刻撕碎,她挑眉道:“惠贵人,你可不要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失望啊。” 沈眉庄淡笑道:“有华妃娘娘悉心教导,嫔妾定尽心尽力。” 宜修:“还有一事,太医说丽嫔得了失心疯,需要静养,各位妹妹没事就不要去打扰丽嫔了。” “嫔妾遵命。” 沈眉庄出了景仁宫,默默跟在华妃轿辇身后。 华妃瞥了一眼,“惠贵人当真听话。” 沈眉庄温声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有命,嫔妾不敢不从。” 到了翊坤宫。 年世兰将沈眉庄撇在一旁,自顾自拿起筷子吃早膳。 沈眉庄见状,不顾旁人眼光,用勺子舀了一碗蟹肉粥, 颂芝皱眉道:“惠贵人,你在做什么?” 年世兰也放下了碗,一脸不快地看着她。 沈眉庄捧着碗,递给年世兰,道:“嫔妾接触宫务时间虽然不长,但娘娘与嫔妾,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嫔妾伺候娘娘用膳,就当多谢往日娘娘的教导。” 年世兰冷着脸,嗤笑道:“什么不入流戏文里学来的手段,也敢拿到本宫面前耍?” 沈眉庄将碗放下,面带歉意:“是嫔妾失礼了,还请娘娘莫怪。” 年世兰:“一边待着去,本宫这用不着你伺候。” 沈眉庄闻言当即后退,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 颂芝将沈眉庄舀的粥摆得远远的,她另外取了一个干净的碗,舀蟹肉粥给年世兰,“娘娘,请用。” 年世兰慢悠悠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 颂芝知道自家主子最爱吃蟹肉粥,等年世兰吃完一碗,她又给年世兰添了一碗。 沈眉庄眼睁睁地看着年世兰将蟹肉粥吃完。 为了预防药量不够,她可是磨了两颗劣质孕子丹的粉末,全都洒进大碗装着的粥里,只有刚刚她端的那碗,才是真正不加料的。 吃过早膳,年世兰这次没让沈眉庄抄账本,而是让颂芝将五六年前的旧账翻出来。 放账本的箱子一打开,里面一阵灰尘飘飞出来,呛得人嗓子发痒。 年世兰道:“本宫想过了,单纯抄写账本浪费纸,不如现读来得深刻,从今日起,你就在这读账本,等你全部读完,这宫里的大致情况,你也记住了,以后皇后问起,你也能答得出来不是?” 年世兰站起来打了个哈欠,“颂芝,安排个宫女在这里陪陪惠贵人,免得惠贵人懈怠。” 颂芝:“是。” 一个小宫女从箱子里拿出一本陈旧的册子,“惠贵人,请。” 沈眉庄翻开,灰尘在阳光中打旋,像细碎的微型雪花,有种送葬般的美感。 好熟悉的场景。 就好像,她当年在地下室偷黑医生的手术资料…… “惠贵人,开始吧。” 沈眉庄抬眸,眼前的小宫女跟无影灯下的身影重合。 【宿主!!!】 系统尖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第6章 慈爱之歌 【谢瑶!】 沈眉庄眨眨眼,“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世界,我现在做的事,好像跟那个言情医生没什么区别?” 【不一样】,系统道:【他是坏人,你……算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是,不要在别人的地盘走神。】 沈眉庄保证道:“以后绝对不会再犯,我发誓。” 系统:【说到做到啊。】 “一定。” 沈眉庄读着账本,时不时咳嗽一下,本来她可以找借口去太后那离开,但,她好像在账本里发现了些东西。 “先帝重病那两年的支出……有点不正常。” 康熙六十年,宫里共有二十七笔赏赐,是送往圆明园的。 那是,弘历? 沈眉庄皱起眉头,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这个世界的弘历遵循原着的设定,但,为什么宫里单单给弘历赐东西?还是御前直拨。 弘历…… 当年康熙寿宴,胤禛在宫宴上喝醉酒,后宠幸了一个宫女,才有了弘历…… 沈眉庄越念越快,不断翻找着康熙赐往宫外的赏赐,最终发现,康熙赏给弘历的东西,跟皇子相同…… 想到胤禛最初对弘历的态度, 胤禛嫌弃弘历生母卑贱,所以将孩子扔在圆明园不闻不问,但弘历却有名师教导他学识和处世之道。 这合理吗? 弘历身边的奶娘要是有这种学识涵养,还会被发配圆明园? 若奶娘学识渊博,她夫家的家世一定不低,但依然被安排到弘历身边,这更说不通了。 康熙这么关注一个宫女生的孩子…… 沈眉庄合理怀疑,当年那个怀孕的宫女,怀的指不定是谁的孩子。 康熙的宫宴,康熙宫里的宫女…… 胤禛身为王爷,点个宫女伺候是件很平常的事,至于被康熙斥责吗? 除非,那个宫女是康熙的女人! 沈眉庄一直读到胤禛登基后,给家眷的赏赐。 弘历,什么都没有。 这一点都不像对待亲儿子的态度。 胤禛是不是也对弘历的身世有怀疑?所以才会这样子对他? 不管怎样,胤禛无视弘历是事实。 沈眉庄撤销了原本对弘历的死法计划。 不用搞阴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可惜,现在她还去不了圆明园,不然她大概可以启动最快速的制卡行动。 “哎……” …… 胤禛下朝后,特地去拜见太后。 “皇额娘,丽嫔所言之事,不能坐实,前朝还要依靠年羹尧征战。” 太后:“哀家明白,皇后这次审问确实莽撞了些,哀家已经让太医给丽嫔用了药,既然疯了,那就一直疯着吧。” 胤禛:“多谢皇额娘。” 太后面色不佳,“皇帝,后宫最忌鬼神之说,昔年汉武帝的巫蛊之祸牵连了多少人,想必皇帝读史最清楚,哀家不想再看到有人恃宠生娇,胆大妄为。” 这话就差明说甄嬛搞邪门歪道,意图祸乱后宫。 胤禛解释道:“也许是丽嫔看错了眼,才自己吓自己,莞贵人胆小,必不敢行此道。” 后宫的事,太后不用证据就能猜个七七八八,她敢肯定丽嫔遇鬼之事,与甄嬛脱不了干系。 太后:“若莞贵人觉得凶手另有其人,也该禀明皇后这位后宫之主,而不是自己私下胡乱行事,皇帝你不想追究她哀家也不想管,只是,这样的事,不许再有下一次。” 胤禛:“是。” 太后:“华妃做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宫务暂时也别让她管着了,还是让她呆在自己宫里好好反省一段时间吧。” 胤禛:“儿子也有如此打算。” 太后:“你若想找个人帮皇后分担宫务,哀家觉得惠贵人就不错,贤惠温顺,敬重皇后,不是那等猖狂又多生事端之人。” 胤禛:“惠贵人确实不错,以后就让她跟着皇后学吧,免得跟着华妃学坏了。” 太后满意地点头。 …… 沈眉庄刚摸黑从翊坤宫回来,就听到皇帝给她换了个“师父”。 丽嫔没有被废,但华妃依然被夺权了,曾经心头好,不敌如今掌中宝。 十年盛宠比不过甄嬛一张脸。 不对,华妃的孕子丹怎么办? 系统:【再劣质的孕子丹也得睡了才管用。】 “大概还有一个月才能去圆明园避暑,有点久啊。” 沈眉庄抱怨着时间,皇后也被太后叮嘱培养沈眉庄,可惜皇后不愿意。 从寿康宫出来,皇后在螽斯门站了一会儿,轻笑一声,“谁也别想染指皇后的权力。” 皇后只让沈眉庄接触分各宫妃嫔的份例,从来不让她看到宫人份例的账本。 沈眉庄也不做一点多余的工作,皇后让她干嘛就干嘛,管了几辈子宫务,她闭着眼睛都分清条理,没意思。 这日沈眉庄正在皇后处看账本,胤禛来跟皇后说起宫人支出大,问沈眉庄的意见。 沈眉庄:“皇上,宫里奴才份例加起来也没几匹锦缎贵,嫔妾觉得,要是从奴才的份例里缩减,难免惹宫人怨声载道,又怎能用心办事,伺候好主子呢?” 皇后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办才好?” 沈眉庄微微摇头:“嫔妾愚钝,一时想不出好法子,不过嫔妾愿以微薄之力,支持皇上缩减支出,从今日起,嫔妾宫中再不用奢华之物。” 胤禛想了想,摆手道:“宫里在穷,也还没到克扣妃嫔的地步。” 坐在胤禛下首的甄嬛,静静听着他们说话也不插嘴。 沈眉庄道:“莞妹妹在家时,可是有女中诸葛的称呼,不知道妹妹可有法子?” 突然被点的甄嬛愣了一下,道:“皇上,嫔妾家中人口简单,用不了多少银子,事情也少,嫔妾不曾学过这些。” 胤禛:“此事以后再议,朕打算下个月中旬,去圆明园避暑,皇后,你先做好准备吧。” “是”,皇后问道:“不知道皇上要带哪些人?” 胤禛:“你和太后是一定要去的,再加上皇子、公主的生母,还有端妃、敬嫔、富察贵人、惠贵人、莞贵人、淳常在,唔……就这样吧。” 皇后问道:“华妃……?” 胤禛甩了甩珠串,道:“让她一起去吧。” 皇后:“臣妾明白了。” 于是,没有存在感的安陵容,就这样被孤零零落下了。 延禧宫偏殿,安陵容看着富察贵人屋里热热闹闹收拾行李,抿紧了双唇,脸上满是难堪之色。 宫女宝娟道:“小主,您别伤心,以后会有机会的。” 安陵容低声道:“有姐姐在,皇上哪里还记得住我。” 宝鹊道:“小主,等皇上皇后带人走了,后宫里咱们想去哪就去哪,不会有人管着,多自在呀。” 安陵容听着这并不高明的安慰,并不觉得开心。 “听闻宫里夏日暑气重,皇后不在,内务府那般狗眼看人低的奴才,都不知道会不会送冰块过来。” 主仆三人忧心忡忡。 圆明园里。 采月为沈眉庄洗漱后,想起了什么, “小主,您的小日子已经过去十五天没来了,要不要请个太医看看,确认一下?” 沈眉庄:“不用了,我确定自己怀上了,不过先不要声张出去。” 采月慎重点头。 采星:“小主,奴婢的月事跟您相近,要不要……” 沈眉庄点头:“做得像一些。” “是。” 进圆明园前三天,沈眉庄将园子逛了一遍,确定弘历出没得范围。 “小主,皇后娘娘派人来说,五日后将在清安殿办温宜公主的周岁宴,请小主依时参加,小主,咱们可要准备长命锁?” 沈眉庄点头。 系统:【叮!请宿主打卡进阶版真爱场景:一舞惊鸿。】 行吧。 这么久终于能见着一个碎片了。 话说,她跟在皇后身边打下手,能不能争取一个安排饮食的工作,好方便她“加菜”? 也许是因为要给温宜面子,胤禛开始召曹贵人侍寝,当然也不止曹贵人一个,还有沈眉庄和富察贵人。 五天,胤禛居然没有召过甄嬛伴驾。 难矛盾了? 沈眉庄回忆了一下,应该是胤禛认为甄嬛最开始喜欢的是果郡王? 她听了都替甄嬛委屈,甄嬛明明是最后才喜欢上果郡王的。 假果子,和甄果子,瞎子才会分不清。 皇后:“惠贵人,殿内的装饰就交给你了。” 沈眉庄:“是,臣妾一定办好。” 宜修点头。 虽然没拿到饮食布置,但也还行。 要不是现在是夏天,她一定将殿内插满梅花,好舞蹈就得配好布景嘛。 不过夏天还有一样应景的花卉。 沈眉庄让人折了一室荷花插瓶。 盛世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荷花和淤泥都齐全了,般配。 六月十九日。 清安殿热闹非凡。 在座的外人,只有没得罪过胤禛的亲兄弟,如果郡王、慎贝勒,还有他处置不了的碍眼兄弟,如敦亲王。 曹贵人盛装打扮,端起酒杯,高兴道:“今日是温宜公主生辰,嫔妾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两人回敬一杯。 众人纷纷向曹贵人道贺,分别送上贺礼。 病殃殃的端妃也来走个过场,她无意间见到甄嬛的脸,整个人都怔住了,只道恭贺皇上再得佳人,被皇后暗暗怼了一句。 不知道是真的不喜欢待在这,还是因为脸上挂不住,端妃当即借口身体弱告退。 沈眉庄站起来道:“皇上、皇后娘娘,这位端妃姐姐嫔妾还是第一次见,新进宫的姐妹们都陌生得很,嫔妾知道端妃姐姐身体弱,所以特地准备了软椅。” 胤禛道:“还是你体贴周到,既如此,端妃你便留下来一起同乐吧。” 端妃:“臣妾……” 沈眉庄笑容温和:“端妃姐姐,嫔妾看得出你很喜爱温宜公主,不如一起入座为公主庆生,多添几分热闹?” 架不住胤禛开口,沈眉庄热情,端妃被话语架着入座,她的位置刚好在华妃斜对面。 胤禛还开口换掉了端妃桌上的酒水,改成清茶,看起来很关心端妃身体。 华妃的眼刀子簌簌飞向沈眉庄,沈眉庄根本不和她对视。 她一个新人,哪里会知道华妃和端妃的深仇大恨,无辜得咧。 从宴席开始到现在,胤禛都没理会过华妃,华妃一个人喝着闷酒,暗示一眼曹贵人。 趁着酒过三巡的热闹,曹贵人提出玩抓阄表演的小游戏。 此举得到皇帝夫妇的支持。 曹贵人伸手进箱子,悄悄从袖子取出一张纸, “请皇后写一副寿字。” 有了皇后的重量级开场,曹贵人也算为温宜公主争取到了一个开门红。 剩下的时间,就做华妃安排给她的事情吧,哎…… 曹贵人打开一张纸条,“请惠贵人,高歌一曲。” 胤禛脸色不太好。 曹贵人有眼色地说道:“如果惠贵人不会唱歌,表演其他的节目也行。” 胤禛也道:“惠贵人吟诵一首祝福的诗即可。” 沈眉庄微笑着站起来,“皇上,嫔妾既然答应了参与游戏,又怎能带头违规呢?嫔妾可不想做那扫兴之人, 虽然嫔妾从未认真学过唱歌,不过嫔妾在幼弟小时候,听过乳母哼唱哄他入睡,正好温宜公主年幼,哄孩子的哼唱正好合适。” 曹贵人面色欢喜。 胤禛心里再一次认可沈眉庄形式得体,“那你就唱吧。” 沈眉庄声音异常温柔,开口唱道:“乖孩儿快睡觉,睡觉好长大,长大把弓拉响……” 温柔、慈爱、包容。 胤禛慢慢坐直了身体。 这首歌…… 那年春日,额娘在永和宫的紫藤树下哄十四入睡,哼的就是这首歌,’乖孩儿快睡觉,睡觉好长大,长大把弓拉响……’, 对十四那么慈爱的额娘,在看到门口的他时,立刻闭上嘴巴,只给他一句清冷的‘四阿哥来了’。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到额娘唱歌。 沈眉庄的声音还在继续, “乖孩儿快睡觉,睡觉好长大,长大把弓拉响……” 温宜公主最后当真听得睡过去了。 “额……”,沈眉庄道:“曹姐姐,要叫醒公主吗?” 曹贵人笑道:“不用,就让她睡着吧。” 曹贵人看着皇上道:“皇上,还有那么多多才多艺的姐妹,不如再抽一张?” 胤禛的思绪被拉回,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他看着沈眉庄的眼神,无意间带上了属于孩童的仰望。 沈眉庄察觉到了,回以慈爱一笑。 曹贵人的话打断了这种诡异的氛围,“请莞贵人舞惊鸿舞一曲。” 第7章 当巧合遇到巧合,还假孕? 皇后第一时间看向胤禛。 胤禛明显还没从沈眉庄的慈爱中回神。 皇后以为胤禛生气,正要撤掉这个节目,就听齐妃说:“惊鸿舞乃纯元皇后所做,莞贵人年纪轻轻怎作得了,要是舞不好,对纯元皇后可是大不敬。” 胤禛这才听明白新节目是什么。 甄嬛以不擅长跳舞为由推辞。 华妃瞥了她一眼,道:“惠贵人不擅长唱歌,不也为公主唱了吗?她都不怕表演不好失了脸面,怎的你莞贵人的面子就这么尊贵,不愿为公主献上一舞?” 左下方的敦亲王也帮腔华妃,贬低甄嬛无才无艺又扫兴,明着说胤禛以色取人。 胤禛被敦亲王这么一说,为了反驳敦亲王,便道:“朕也许久没看惊鸿舞,莞贵人你随便一舞即可。” 甄嬛无法,只得下去更衣。 场面一时有点安静,皇后只好端起酒杯,跟胤禛夸温宜公主,并道: “皇上,温宜是您登基后,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有温宜带来的好福气,以后宫里会有更多的皇子公主,也希望各位妹妹早日为皇上延绵子嗣。” 其他人听闻,纷纷端起酒杯给胤禛敬酒,气氛这才重新开始热闹起来,不管是不是刻意,大家都吃得很自在。 沈眉庄示意采月斟酒,低声吩咐道:“帮莞贵人把荷花铺地上。” “是。” 采月端着酒壶退出去,同样出去的还有绘春。 “见过绘春姑姑。” 绘春指着她身后,道:“有专门的宫女添酒,怎么你自己干这活?” 采月看起来有些不自在,旋即又一副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模样,如实道: “咱们小主怕莞贵人准备不好,所以让奴婢跟上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绘春笑道:“你们小主跟莞贵人交情倒是好。” 采月微微笑道:“是。” 绘春没有阻拦:“你去吧。” 采月微微福身,便跟着甄嬛的方向去了。 绘春若有所思,很快回去将此事禀报皇后。 “本宫知道了。” 皇后扫了一眼沈眉庄。 胤禛问:“什么事?” 皇后笑道:“没事,臣妾吩咐奴才早点将散酒的茶汤端上来。” 胤禛点点头。 …… 偏房更衣室内。 浣碧和流珠正在伺候甄嬛更衣。 采月进来行礼:“见过莞小主。” 甄嬛问:“眉姐姐让你来有何事?” “咱们小主让奴婢来帮忙。” 采月的身后,五个手捧荷花的宫女进来。 采月道:“不管小主舞得多好,旁人为了不冒犯纯元皇后,只怕是会说小主东施效颦。” 她指着荷花道:“六月清荷最是怡人,若小主能在满地荷花上起舞,可给人步步生莲之感,咱们小主说,只要皇上记住您的清莲之美,是否惊鸿,便不那么重要了。” 小宫女手上的荷花全都是盛放之态,甄嬛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微笑着点头:“替我多谢你们小主。” 采月笑着点头:“奴婢定会转告,咱们小主能管的事情少,说帮不上您太多,只能在旁枝末节上出些力了。” 甄嬛忙道:“眉姐姐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欢喜了。” 采月行礼道:“奴婢不能跟您一起回去,奴婢就先告退了。” “好。” 采月端着酒壶回到宴席,为沈眉庄倒了一杯酒后,退到身后。 沈眉庄期待地看着门口。 皇后看着沈眉庄,眼眸低垂,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好姐妹?呵。 一身粉色舞衣的甄嬛缓缓而入,她身后跟着五个小宫女,一起给胤禛行礼。 胤禛有些疑惑,但还是说“开始吧”。 宫女们纷纷在地上铺设荷花,而后躬身退下,只有甄嬛一人退到花丛之上。 原剧三人组缺了安陵容,沈眉庄也没有自荐,只有宫廷乐师为甄嬛伴奏。 以清脆的水底铜壶声开始,接着琴瑟笙箫相继响起。 甄嬛背过身体,缓缓下腰…… 其实论舞乐曲,宫廷乐师的组队演奏,比单调的筝更加专业,也让甄嬛舞蹈的整体感觉,更加接近宫廷舞姬。 甄嬛听了采月的建议,跳得并无振翅欲飞之感,更加接近池中戏水的鸿雁,柔美娇憨又灵动。 门口,果郡王握着笛子的手,缓缓放下…… 殿中的一切,都刚刚好,容不得陌生的声音加入。 一舞毕。 【叮!恭喜宿主打卡成功,获得兑换卡对片1块。】 只有沈眉庄能看到,一张金色的碎块,慢慢从甄嬛头顶飘出,消失在蓝色幽光之中。 沈眉庄眼睛微微眯起,‘我怎么感觉……更像一种气运的夺取。’ 系统:【是的,没区别。】 沈眉庄微微眯起眼睛,‘原来是这样……’ 皇后的脸上看不出高兴或不高兴:“莞贵人……跳得不错。” 沈眉庄笑道:“皇上,嫔妾未曾有幸看过纯元皇后的惊鸿舞,但莞贵人跳得着实让嫔妾眼前一亮。” 甄嬛心态方向调整的早,跳得投入,自然没有迟疑凝滞之感,任谁也说不出她跳得难看。 虽然没有效仿纯元,但极美,胤禛很满意,菀菀在他面前又不是只有一个样子,这种纯真清透之美,更像菀菀刚刚入府时的样子,让他很是惊喜。 胤禛不禁说出了那句“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接着他就听到了华妃啜泣的声音。 不顾胤禛正对甄嬛的欣赏,华妃楼东赋一出,让胤禛的喜新厌旧表现得特别鲜明。 又有敦亲王再三提起年羹尧的功绩,胤禛不得不将视线转向华妃。 沈眉庄跟甄嬛对视一眼,递出几分安抚的眼神。 宴席散场后,华妃将曹贵人和温宜公主带到自己的住处,哪怕胤禛再想去甄嬛那,也不得不给女儿面子,夜里,他顺理成章地被华妃留下了。 沈眉庄站在居所门口,看向华妃的方向,微微一笑。 带着采月去了甄嬛的住处。 “眉姐姐。” 甄嬛迎了出来。 沈眉庄道:“你今日受惊了,还好没有出问题。” 两人入座,沈眉庄:“看得出皇上对你很满意,只可惜被华妃……” 浣碧端上一盘糕点。 甄嬛:“华妃弄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复宠吗。” 沈眉庄粘了一块糕点,手中一颗药丸化进去,正要放入口,转手递到甄嬛嘴边,“来,吃了消消气。” 甄嬛叹了口气,接过糕点放进嘴里吃起来, 浣碧笑道:“小主今晚一直没胃口,还是惠小主面子大。” 沈眉庄笑着摇了摇头,重新掂起一块,慢慢品尝起来, “认识你那么多年,我只知你会舞,却不知你跳得这般好,倒是显得我多此一举了。” 甄嬛忙道:“姐姐的心意我明白。” 沈眉庄关心地问:“嬛儿,来圆明园之前皇上对你也算盛宠,为何来圆明园之后,突然就不见你了,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甄嬛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告诉沈眉庄,皇上冒充果郡王与她相识的事情,“也许是皇上太忙了吧。” 沈眉庄叹气道:“咱们位卑言轻,皇上说宠就宠,说冷落就冷落,不似华妃,位高权重,哥哥在外屡立战功,长宠不衰, 经过丽嫔一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中毒有华妃的手笔,但皇上连派人追查都没有,就轻飘飘将罪名定在丽嫔头上,而华妃只被皇上冷落了几天就又复宠了, 华妃对咱们敌意这么深,也不知道华妃以后会怎么对咱们。” 甄嬛握着沈眉庄的手道:“眉姐姐,只要咱们携手同心,一定可以在后宫拥有一席之地。” 沈眉庄想要将手收回去。 “眉姐姐”,甄嬛用力握紧,“皇上两次召姐姐侍驾,都因为嬛儿离开,嬛儿当真不是有意的,嬛儿也没想到会那么巧。” 沈眉庄笑了,敢情你自己也知道太刻意了吗。 “说什么呢?都过去那么久了,翻来覆去提这事显得咱们多生分呀?咱们从小认识,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了吗?” 沈眉庄道:“只要咱们以后同心同德,守望相助,便不易为人所欺。” 甄嬛抿唇点头,“同心同德,守望相助。” 沈眉庄:“知道你没事就好,我也该回去了。” 甄嬛起身相送,“眉姐姐慢走。” 沈眉庄:“不必送了,你今日劳累,好好歇着吧。” 采月提灯,采星扶着沈眉庄在夜色中离去。 浣碧道:“惠贵人一个大家闺秀,被要求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还不好拒绝,也是为难她了。” 甄嬛点头,她们姐妹俩,一个唱歌一个跳舞,幸好她们应对得宜,要是换了性子敏感的陵容,还不知道私底下会难过多久。 甄嬛:“陵容一个人在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浣碧:“没有富察贵人在安答应面前高高在上,她应该能自在不少。” 甄嬛摇头叹气:“ 陵容至今还未侍寝,现在又被皇上留在宫中,以后难免被人轻视。” 浣碧不以为意,“安答应能从一介县丞之女,成为天家妃嫔,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又怎会在意区区旁人的轻视。” 甄嬛有些不高兴:“英雄莫问出处,入了宫,大家一样都是皇上的妃嫔,以后这种话,不要当着陵容的面说。” 浣碧低声道:“是。” 流珠私下对浣碧道:“你只看见安答应被人轻视,华妃不也一样轻视咱们小主吗,你这样说,岂不是让小主也跟着不自在。” 浣碧抿唇不语,小主好歹是妃嫔,她一个丫鬟的命运又算什么呢? 夏日夜深。 被冷落多日的华妃使劲招数,终究勾起胤禛多年情分,让胤禛暂时压下对甄嬛的欲望,一来二去,竟是夜夜笙歌,欢愉不断。 沈眉庄就着西瓜,坐在院中仰看满天星子。 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将会咻的一声穿过重重星云回家。 “小主,寒瓜性寒,不可多用啊。” 沈眉庄:“不碍事,冻不着。” 孕育仓里的胚胎也满三个月了,是时候找个机会说出来。 七月初三,沈眉庄从皇后处打完下手出来,路遇眼角微红的曹贵人。 ”惠贵人。” 曹贵人与沈眉庄见礼。 沈眉庄:“曹贵人,日头毒辣,你怎么在这站着?” 曹贵人淡淡一笑,“我就出来随便走走。” 沈眉庄温声说道:“这么热的天,小心中了暑气,这里离我那近,过来坐坐吧,我请你吃寒瓜。” 不容曹贵人拒绝,什么装便示意她跟上。 回到沈眉庄的住处,入屋就是一片清爽的冰凉。 屋子中央的大冰盆正冒着寒烟,冰盆中央放着一碟子切成小块的西瓜,每块西瓜上都插了福禄银签字,漂亮得惹人流口水。 刚坐下的功夫,采星就分出一半西瓜给曹贵人。 曹贵人盛情难却,笑道:“那就谢过妹妹了。” 沈眉庄:“几块寒瓜当不得,在园子里长日漫漫,曹姐姐能过来说会儿话,我高兴得很。” 曹贵人本来焦躁的心情被冰镇西瓜缓解了一点。 沈眉庄道:“往日甚少见到姐姐出来,今儿是趁着公主睡着了才有时间吧?” 曹琴默笑容勉强,“温宜在华妃娘娘那。” 沈眉庄:“华妃娘娘不是要伺候皇上吗?她有空照顾公主?” 曹琴默低头,“娘娘说,在她那,温宜可以多见见皇上。” 沈眉庄:“我怎么看着姐姐不太愿意?” “没有不愿意”,曹琴默快速否认道。 沈眉庄道:“我多羡慕姐姐膝下有个公主。” 曹贵人:“妹妹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沈眉庄:“听说宫里要嫔位以上才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曹姐姐得华妃娘娘恩典,可以让公主留在身边,皇后娘娘说这是特例,可以不可再,哎。” 曹贵人笑道:“妹妹已经是贵人,以妹妹的家世,若是你有孕,必定能更上一层楼,妹妹何必多寻烦恼。” 沈眉庄:“承姐姐吉言。” 曹贵人心思一转,道:“惠妹妹虽然年轻,但子嗣也要看缘分,所谓事在人为,妹妹何不找个太医看看?早早将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才能更利于子嗣。” “真的吗?” 沈眉庄一脸希冀。 曹贵人笑着点头:“太医院的太医,我只知道擅长儿科一道的,对于擅千金妇科的太医不甚了解,妹妹可以自己打听一下。” 第8章 忧子嗣 沈眉庄高兴道:“多谢姐姐提醒。” “妹妹客气了。” 等曹琴默离开后,沈眉庄将签字往桌上一扔, “收拾收拾。” 她擦了擦手上的冰气,脸上没了笑意。 年世兰这段时间风光无两,还是给她设计了一出假孕的戏码,曹琴默……刚才是特地在那等她的吧?只不过她先一步提出了子嗣的话题。 想“巧合”的人,遇到了想要制造“巧合”的人,巧了不是? 胤禛到底什么时候转场去甄嬛那? 别浪费了她的药啊。 华妃的身孕不要跟甄嬛相差太远才好。 却说七夕当天,沈眉庄早上请安给皇后打完下手,就换上礼服,去了太后处。 太后:“这么热的天,你大老远跑过来做什么?哀家说了,在园子里不必过来请安。” 沈眉庄笑道:“今日七夕,宫宴少了太后娘娘总觉得不圆满,所以嫔妾特地来请。” 太后笑道:“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好,哀家年纪大了,就爱清净些。” 沈眉庄:“嫔妾知道太后娘娘爱清净,不过,嫔妾特地为太后娘娘准备了一个天大的惊喜,保管太后娘娘喜欢,说不定太后娘娘到时候就喜闹不喜静了呢。” “哦?是什么?” “太后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沈眉庄一脸希冀又乖巧地看着太后。 太后考虑到沈眉庄的性子,怎么也想不出,她到底会准备什么样的惊喜,但看沈眉庄一脸期待,又不忍拂了他的好意,毕竟沈眉庄对她一向孝顺有加。 太后笑着点头:“好,那哀家就等着看。” 沈眉庄一福身,“一定不会让太后失望。” 时间还早,沈眉庄陪太后抄了半卷佛经才出发。 沈眉庄在太后轿辇旁,不紧不慢地跟着。 太后吩咐道:“给沈贵人抬副轿子。” 沈眉庄道:“多谢太后娘娘体恤,只是宫规有例,贵人以下,不许乘坐轿辇,嫔妾不敢逾矩,况且嫔妾还在跟着皇后娘娘学习,更要以身作则,谨守妾妃之德。” 一番话,守规矩,知进退,对皇后谦恭尊敬,太后听了心里满意,对沈眉庄更加喜爱几分。 太后夸赞道:“你很好,若后宫人人都像你这般想,皇上不知道多省心。” 沈眉庄:“要是人人性子都一样,皇上就该觉得无趣了。” 太后侧过头看着沈眉庄的头顶,心中再次叹气。 规矩的好,规矩的省心,皇上不识宝啊…… …… 九州清晏。 皇帝皇后带着一众妃嫔已经入座,沈眉庄扶着太后入殿。 “儿臣\/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侧身避让的沈眉庄回到自己的坐席前蹲身行礼。 太后:“都起来吧。” 就算太后不来,宜修也会准备太后的席位,所以太后一入座,宫人就将饮食果酿都端上来了。 胤禛和皇后端起酒敬太后。 太后端起杯子微微碰了碰唇。 皇后笑道:“难得惠贵人能请动皇额娘出来。” 太后呵呵一笑。 沈眉庄笑道:“哪里是因为嫔妾几句话请出来的,分明是太后娘娘心里也念着皇上皇后,所以嫔妾一说,太后娘娘就答应了。” 胤禛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皇后准备了不少新鲜的消暑佳肴,皇额娘可得好好品尝品尝。” “呵呵好,好。” 气氛和乐,太后高高兴兴地接着儿子儿媳的孝顺。 席下,华妃瞅准空隙,首先给上边三人敬酒,又是齐妃等人轮流奉承一番。 甄嬛站起来时,胤禛眼前一亮,石青色的礼服衬得甄嬛特别清爽白皙。 等她坐下来,沈眉庄微微侧身,低声道:“嬛儿,你今日打扮得特别好看。” 甄嬛也低声道:“该争就争,妹妹总不能一直等着皇上主动。” 沈眉庄夸道:“妹妹能这样想很好,愿妹妹如愿以偿。” “惠贵人。” 皇后喊了沈眉庄一声。 沈眉庄起身应道:“皇后娘娘。” 皇后好奇地问道:“皇额娘说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现在可能说出来了?” 沈眉庄看着太后微微一笑,“是,嫔妾之前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总是听太后娘娘跟菩萨祈求皇上子嗣繁茂,嫔妾不才,也算实现了太后娘娘一小部分心愿呢。” 皇后心惊得嘴巴微张,仅仅两秒便转惊为喜,她“惊喜”地确认道: “惠贵人,你是说……” 沈眉庄笑道:“回皇后娘娘,嫔妾已经有身孕。” 胤禛高兴得哈哈大笑:“果然是惊喜!” 太后也是高兴地看着沈眉庄,笑道:“哀家诚心礼佛,菩萨娘娘总算有回应了,好好好!” 皇后面上满是笑意,连连问道:“真的吗?!太医可看过了吗?胎儿如何?” 她心里却是滔天怒火,妃嫔侍寝记录她记得清清楚楚,惠贵人只有三个月前真正侍寝过,后面月事都报的正常,如果惠贵人真的怀上了,那她岂不是故意欺瞒自己?! 下方,沈眉庄摇头道:“还未请太医,只是嫔妾的小日子已经三个月没来了。” 胤禛喊道:“快传太医!” 这样的大喜事,太医飞快地赶到九州清晏,给沈眉庄把脉。 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注视下,太医满脸笑容地拱手: “恭喜皇上,惠贵人有孕三月有余,胎儿脉象稳健有力,非常健康。” “好!” 胤禛兴奋道:“赏!” 甄嬛第一个站起来,高声道:“恭喜惠贵人!” 其他人纷纷道‘恭喜惠贵人’。 胤禛骤然得知自己将得麟儿,兴奋得合不拢嘴,太后顺势道:“皇上,惠贵人有功,不知道皇上要赏她什么?” 胤禛被太后这么一说,见沈眉庄满面都是温柔慈爱的笑意,这将是他孩子的生母,当即道:“就,晋惠贵人” 皇后试图阻拦:“皇上……” 胤禛根本没听见,继续道:“……为惠嫔!凡近身伺候的奴才有功,赏三月月银。” “嫔妾,谢皇上恩典。” 沈眉庄笑容满面,从容行礼。 “好好”,太后脸上的笑意没有停过,也没有忽略其他人的心情,她对曹贵人道:“温宜要做姐姐了,以后在一起玩闹,宫里不知多热闹。” 曹贵人听太后提起自己女儿,笑道:“是呢,温宜也想要弟弟妹妹呢。” 太后环视一眼众人:“宫里孩子少,不拘男女,凡是诞下皇嗣的妃嫔,哀家做主,给你们晋位分。” “谢太后恩典。” 其他人也起身行礼。 只有皇后脸上的笑意,温和得像一块定型的面具。 皇后:“来人啊,把惠嫔桌子上的膳食换上清淡的,给她添碗酸梅汤。” 沈眉庄微笑点头:“多谢皇后娘娘。” 不过几息,沈眉庄桌上大变样。 华妃嘴角带着些微假笑,斜了曹琴默一眼。 曹琴默低着头,不敢作声。 华妃娘娘让她给惠嫔设下的局,还没开始就中途夭折,这也不能怪她呀,谁知道惠嫔这么快就真的有孕了呢。 不过……她看向华妃厌恶的另一个人,莞贵人。 总要有人承受娘娘的怒火,分了娘娘宫权的人她暂时不能对付,分了娘娘宠爱的,可没有什么仪仗。 甄嬛低声对沈眉庄说道:“姐姐有喜这么大的事,该早点告诉妹妹,妹妹可是这孩子的姨娘,要早早准备礼物才是。” 沈眉庄道:“孩子还有六个月才出生呢,你这贺礼我可慢慢等着了。” 甄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沈眉庄看见,道:“你别着急,你身子一向康健,迟早会有孕的,到时候咱们的孩子也可以像咱们一样,自幼一块儿长大。” 甄嬛抛开思绪,“嬛儿就承姐姐吉言了。” 齐妃盯着沈眉庄的桌子,仿佛要透过木板把沈眉庄的肚子看穿,见大家都在恭维沈眉庄,心里不由嗤了一声。 才刚刚有孕便这么张扬,要是生下一个公主,可就搞笑了。 许久没有侍驾的富察氏,羡慕地看着沈眉庄,没有皇上的宠爱,有个孩子也是好的,只是,她做不了那邀宠的事情。 三杯酒下肚,富察贵人脸色微熏,交代一句,就出去散散酒气,酒过三巡,甄嬛也出去了。 沈眉庄对身后的陌生宫女招了招手, “外边天黑,你打个灯笼跟着莞贵人,免得摔着。” “是,奴婢这就去。” 席位上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太后见了便道:“皇帝,哀家乏了,就先回去了。” 胤禛:“皇额娘,儿子送您。” 太后阻止道:“你就留在这吧,哀家希望你们热热闹闹的。” 胤禛见太后是真不想他送,便道皇额娘慢走。 太后走了,大大小小的妃嫔说话也敢大胆起来,调笑着说皇上许久不来之类的,皇后只得说几句安慰的话,又熬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才满满散席。 沈眉庄刚刚封嫔,虽然还没有行册封礼,因着龙胎,苏培盛已经让人及时准备好嫔位步辇了。 苏培盛热心地送沈眉庄上去,“奴才给惠嫔娘娘道喜,惠嫔娘娘慢走。” 沈眉庄温声道:“苏公公有心了。” 采月给了他一个鼓鼓的荷包,恭维道:“咱们娘娘以后说不定有劳驾公公的地方,到时候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哎哟,这……” 采月:“公公放心,咱们娘娘从来不让人为难,只是怕有小人作祟,一时找不到人帮忙。” 苏培盛正色道:“姑娘放心,娘娘如今身子贵重,但凡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到御前。” 要说胤禛的心思,他摸不准十分也有九分。 如今在皇上心里,子嗣是一等一的头等位置,就像跟朝局绑定的华妃娘娘一样。 沈眉庄回到屋里,太后的人已经等在里边了。 沈眉庄:“竹息姑姑,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竹息笑道:“太后娘娘让奴婢来送贺礼,因着着实高兴,太后娘娘连一夜也等不得,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送给皇孙呢。” “那嫔妾就替孩子谢过皇祖母的赏赐了。” 沈眉庄笑呵呵让人接下,没说任何扫兴的话。 竹息给沈眉庄检查了一遍屋子才离开。 七夕虽然算是大节日,并非初一十五,胤禛没有去皇后宫中,而是去了甄嬛那里。 此时的甄嬛还没有脱下石青色礼服,在烛光的映衬下,看着更加娇嫩且禁欲,让胤禛心头一荡。 “菀菀……” …… 这么多天,胤禛心里那点关于甄嬛何时开始喜欢他的小隔阂,也渐渐淡了,甄嬛微微一打扮,胤禛就被勾去了三分心神。 七天里有四天,胤禛都在甄嬛那过夜。 华妃杯盏都摔碎了几只。 “太后让皇上繁衍子嗣,他立刻就连着翻莞贵人的牌子,连一向不招他喜欢的富察贵人都被召了两次,这不是明着说本宫不能生吗?!” 颂芝小心翼翼道:“娘娘息怒。” “息怒息怒息怒!除了这句话你还会说什么?!” 年世兰的怒火无处发泄, 颂芝道:“娘娘,曹贵人心思多,不如让她想个办法……” 年世兰眼睛一瞪,“那还不快去!” “是,奴婢告退。” 颂芝脚步飞快出了大厅…… 甄嬛跟原主不同,她没有听曹贵人的话,找什么妇科圣手要生子秘方,毕竟,她有那么大个实初哥哥在随时待命,哪里会听外人的话。 “实初哥哥,我身子如何在?” 温实初:“小主别着急,您身子康健,有孕是迟早的事。” 甄嬛着急也没有办法,这个月的癸水刚过,皇上才召她侍寝没几天,送子观音放她怀里也没那么快诊出来。 温实初见不得她神情失落,便道:“微臣给小主开副温补的助孕方子吧,小主看情况喝就好。” 意思是侍寝前喝下。 甄嬛抿唇道:“谢谢你,实初哥哥。” 温实初底下头,“小主客气了。” 浣碧性子急,她跟温实初去太医院取药,浣碧一离开,温实初就叹了口气,知道心爱之人何时侍寝,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七月下,西北告急,胤禛进后宫的时间极少,华妃重新回到胤禛的视线,虽然侍驾次数少,但可谓是八月独一份的专宠了。 第9、10章 富察氏有孕;碎观音 七月下,西北告急,胤禛进后宫的时间极少,华妃重新回到胤禛的视线,虽然侍驾次数少,但可谓是八月独一份的专宠了。 甄嬛准备的助孕汤药只用了两三次,便再也没有发挥的地方。 无聊时,她来到沈眉庄处。 “姐姐的日子好生悠闲。” 沈眉庄坐在躺椅上临荷听风,好不惬意。 “妹妹坐。” 甄嬛坐在旁边,静静看着沈眉庄洒饲料喂鱼。 沈眉庄:“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 甄嬛:“姐姐有孕不能侍寝,只得我一个势单力薄,始终争不过华妃,在皇上心目中,家世果真那般重要吗?” 沈眉庄:“妹妹何必明知故问,不管华妃如何嚣张跋扈,皇上只要仪仗年家,就得宠着她,你要是觉得孤单,不如把陵容接来帮你?” 甄嬛摇头拒绝:“有华妃,还有富察贵人,再来一个,恩宠岂不是更薄了?我只盼能像你一样,早日怀上龙胎,便无需担心君心易变。” 沈眉庄安慰道:“满宫里,只有你得皇上椒房之宠,就算一时顾不上你,你在皇上心里也是独一份的恩宠,妹妹不必杞人忧天,皇上不是薄情之人。” 甄嬛想到胤禛告诉过她,他对年家的忧虑和不得已,不免多体谅他几分,遂不再提这事。 虽然甄嬛拒绝接安陵容来分宠,但是安陵容依然被接到圆明园了。 “嫔妾见过惠嫔娘娘,见过莞姐姐!” 安陵容高兴地向两人行礼。 甄嬛意外的问道:“皇上何时派人接妹妹过来了,我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安陵容道:“不是皇上,是皇后娘娘派人接我过来的。” 沈眉庄让两人入座。 安陵容这才将她家中变故道出,原来是安陵容的父亲被诬陷入狱,本来都要被定罪了,是皇后帮忙,这才洗脱罪名。 沈眉庄道:“我竟不你遇到这样的事,不然也能帮上一帮,还好皇后娘娘贤德。” 甄嬛点头:“是啊,安伯父之事涉及前朝,也只有皇后娘娘敢跟皇上开口了。” 安陵容听到两人这么一说,对皇后的感激之情更重了。 沈眉庄向甄嬛使了一个眼色,甄嬛有些抗拒。 沈眉庄道:“安妹妹已经来到园子,就让嬛儿带你好好逛逛吧,我是没办法了。” 安陵容疑惑,甄嬛才说道眉姐姐有孕。 安陵容拘谨地连连道喜。 她在沈眉庄面前本来就自卑,知道对方已经是惠嫔,又多了一道身份的隔阂,现在知道对方身子贵重,更是有云泥之别的感觉。 甄嬛看出来,只好以带她逛园子为借口,跟沈眉庄告辞。 沈眉庄微笑点头。 采月道:“奴婢怎么觉得安小主有点怕您。” 沈眉庄笑而不语,皇后开始养蛇,蛇长成巨蟒就该吃人了。 胤禛因为打仗的事心烦,没心思跟妃嫔调笑,所以到皇后宫里坐坐。 皇后给她上完茶,三五句后,提了句后宫还有没侍寝的妃嫔。 胤禛:“淳常在年纪还小。” 皇后:“臣妾说的是安答应。” 胤禛随口道:“哪个安答应?” 皇后的诧异转瞬即逝,“就是选秀的时候,皇额娘夸她有规矩那个。” 胤禛仔细回忆,模糊想起选秀时那道平凡的身影,还有那只落在女子头上的蝴蝶。 “原来是她。” 安陵容那次“完璧归赵”无足轻重,已经被胤禛彻底忘记了。 皇后:“皇额娘希望皇上多子多福,留着这么个适龄妃嫔不侍驾,岂不是白白浪费。” 胤禛无可无不可道:“朕知道了。” 皇后知道胤禛过不了多久就会点安陵容侍寝,便让剪秋提前到安陵容那道喜。 安陵容高兴得整个人手足无措,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 只要成了,她再也不用被人嘲笑了。 剪秋笑道:“小主可得做好准备,不要像之前那样……莫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心意。”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道;“请转告皇后娘娘,陵容一定可以的。” 错过这次侍驾的机会,她怕是会被皇上彻底厌弃。 “宝娟,把我的香拿过来。” 一份份香粉被分出来,倒到安陵容的小秤上…… 甄嬛听到安陵容侍寝,怔怔出神,“迟早的事……” 安陵容的熏香可让人心神安宁,正好戳中了胤禛目前的需求,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也算得宠,可以说,她和甄嬛两人,差不多能抵得上华妃的恩宠。 沈眉庄自从七夕后就呆在自己住处,除了请安甚少外出。 华妃和曹贵人找不到机会对她如何,连甄嬛也不上曹琴默的当,华妃可以说是相当的不顺,脾气越加暴躁,连小宫女走路大声点都被她呵斥一顿。 颂芝不禁和周宁海私下嘀咕,“娘娘的脾气越发大了,你可有什么法子哄娘娘开心。” 周宁海皱着眉头想了又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娘娘这段时间肝火旺盛,不如请江太医给娘娘瞧瞧,开一副下火药?” “你作死!” 颂芝低声道:“娘娘本来就因为子嗣的事心烦,你让娘娘看太医,娘娘焉能不问助孕的事?这一问,太医又没办法让娘娘立刻怀孕,不是更生气了吗?” 周宁海讪讪道:“那我也没啥好办法。” 两个人摇头叹气。 直到九月圣驾回宫,年世兰的情绪越发坏了。 …… 沈眉庄的歩辇路过翊坤宫的宫墙,并没有转道去咸福宫,而是直直往前走。 沈眉庄问抬歩辇的宫人:“站住,你们抬我去哪?” “娘娘别慌,这是皇上特地吩咐的”,那带头的太监回首笑道:“皇上的旨意,让娘娘您一回宫就入住储秀宫正殿,以后您就是储秀宫的主位娘娘了。” “那可真是喜事”,沈眉庄笑道。 歩辇落在储秀宫门前,那太监示意采月扶着沈眉庄进去。 正殿明显被精心布置过,一应物品都很新。 沈眉庄:“采月,赏。” “是。” 带路和抬辇的太监都得了丰厚的赏赐, “谢惠嫔娘娘赏。” 待沈眉庄参观完自己的新房子,偏殿的欣常在也带着宫人给沈眉庄请安。 沈眉庄道:“我知你是个性子爽快的,有话我便直说了。” 欣常在:“请娘娘示下。” 沈眉庄:“以后不必每日提前过来给我请安,早上去皇后那一起出门便可。” “是。” 欣常在见沈眉庄有些疲劳,识趣地告退了。 沈眉庄摸着快六个月的肚子,道:“采月,明日你去皇后那,替我告假一日。” “是。” 次日请安,皇后知道沈眉庄不来,华妃便道沈眉庄仪仗龙胎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皇后温和地说道:“惠嫔身子重,自该以龙胎为重。” 华妃不爽地嗤了一声,心头莫名的火气涌上,但到底记得不在景仁宫发泄,当即提出告辞。 刚刚回宫,皇后也不想费心神,不多时就散了。 傍晚,用过晚膳后,一人匆匆来到景仁宫, “启禀皇后娘娘,富察贵人有孕了。” 哐当—— ————第 10 章—————— 皇后:“太医看过了吗?” 宫女:“看过了,今晚用膳的时候,富察贵人闻到鱼腥味吐的厉害,遂请太医,太医号脉后,确认富察贵人已经有一个半月身孕。” 皇后面色阴沉,“知道了,找绘春领赏吧。” “谢娘娘赏赐。” 宫人退下。 皇后心烦不已,冷声道:“一个惠嫔就够本宫心烦,又来一个富察贵人,等太后知道,少不得又一个嫔位,储秀宫里的东西都藏好了吗?” 剪秋:“娘娘放心,惠嫔有福气怀,也没那个福气生个活的出来。” 皇后抚着额头,烦闷道:“富察贵人和惠嫔不一样,虽然后宫都在本宫眼皮子底下,但谁知道富察家有没有人脉在宫里,对她动手可得慎重。” 剪秋道:“此事何必脏了娘娘的手,安答应受了娘娘的恩惠,也该为娘娘尽点心意才是,她可是跟富察贵人同住一宫,下手方便。” 皇后看着她,“就她?不是本宫看不起她,她一个答应身边就两个宫女,只怕连富察贵人的屋子都进不了。” 剪秋:“奴婢的意思是,安答应擅长调香……” 皇后眼睛微微眯起,唇角逐渐露出笑容, “有才艺的女子,本宫喜欢……” 翊坤宫。 陶瓷摔了一地。 年世兰流泪喊道:“为什么人人都能生!就本宫不能!” “娘娘……” 年世兰:“拿酸黄瓜来!” 颂芝很快捧了一盘子来。 年世兰咔嚓咔嚓地吃着,吃了半盆, 颂芝担心地劝道:“娘娘,您别吃了……” 年世兰不理她,自顾自地吃完了一整盆,她愣愣道:“本宫吃完了,你看见没有?本宫吃完了,本宫一定是有了!” “娘娘……” 颂芝担心地蹲下,抚着年世兰的膝盖,自家主子癸水刚过,怕不是被刺激疯了。 年世兰突然呕吐,颂芝为她捧上盂壶。 年世兰抚着心口,边吐边哭…… …… 储秀宫。 沈眉庄看着前来送请帖的宫女,微笑道: “替本宫多谢皇后娘娘,不过本宫身子重,太医说不便多走动,赏花宴便不去了。” 宫女恭敬地说道:“惠嫔娘娘,皇后娘娘知道您最爱菊花,又担心您因走动劳累,所以特地吩咐内务府,将赏花宴设在储秀宫旁边的御花园,还给娘娘摆了座椅,一定累不到娘娘。” 这话是要沈眉庄必须出席。 沈眉庄笑了笑,“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你替本宫转告皇后娘娘,本宫一定到。” 富察氏,着姓大族,随时有可能代替皇后, 皇后是真的急了。 沈眉庄把玩着香气浓郁的白玉观音,手一松,啪的一声,观音碎了。 她拍了拍手,“备辇,本宫要去寿康宫。” “是。” 轿辇还没落地,竹息已经伸手虚扶着了。 “娘娘小心。” 沈眉庄将手搭上去,“有劳姑姑了。” “小主客气。” 太后担心地皱眉道:“哀家不是交代过,让你生完之后再来吗?” 沈眉庄委屈道:“嫔妾谨记太后娘娘的话,一直待在储秀宫,甚少出去,只是今日……嫔妾宫里的白玉观音不小心打碎了,嫔妾心里不安,想来太后娘娘的小佛堂上柱香。” 太后皱眉,观音碎了,不吉利。 涉及皇嗣,她也是十分迷信,便和沈眉庄一起给菩萨上香,祈求皇嗣平安。 太后特地吩咐竹息,将她库房收藏的一座送子观音拿出来,赐给沈眉庄。 “这哀家怀十四时,先帝所赠,现在送给你,定能保你平安。” 沈眉庄立刻推辞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嫔妾不能要。” 太后:“收着吧。” 她示意竹息将东西交给采月,采月不敢接。 太后道:“哀家老了,留着这东西也无用,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哀家就心安。” 沈眉庄闻言感动地点点头,采月这才接下。 沈眉庄一走。 太后语气严肃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竹息:“皇后娘娘给各宫妃嫔发请帖,邀请大家到御花园赏花。” 太后:“惠嫔也收到了?” 竹息:“奴婢问过采月,惠嫔收到了,且盛情难却,之后那观音就莫名其妙从神台上摔下来了。” 太后拉下脸,道:“皇后糊涂。” 竹息不敢作声。 太后:“哀家都这把年纪了,还不让哀家省心。” 竹息安慰道:“惠嫔孝顺,娘娘该放宽心。” 太后:“富察贵人的胎怎么样?” 竹息:“太医说很好。” 太后:“等富察贵人的胎满三个月后,你记得提醒哀家给她晋位分。” “是。” …… 九月末,秋高气爽,彩菊绽放。 御花园各处摆满了精心培养的名菊。 随着六宫妃嫔陆续到来,御花园也越发热闹。 沈眉庄站在墙边,跟众人隔着一个半人高的太湖石。 皇后姗姗来迟。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笑着喊起,“本是赏花而来,各位妹妹可随意些。” 除了华妃自顾自赏花,其他人或多或少奉承皇后几句。 皇后笑容特别温和,她看到沈眉庄在边上站着,特地将沈眉庄喊到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第11章 辞旧迎新胎 沈眉庄:“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点头:“坐吧。” 皇后今日没打算对沈眉庄如何,今日沈眉庄平安,更能体现她对妃嫔的贤惠体贴,要是有人出事了,也是自己不小心不是? 那边,富察贵人正在炫耀皇上赐给她的香粉。 华妃不屑地远离。 小家子气的东西,谁会跑到人群里上妆。 就在她走到金菊旁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尖叫。 她一转身,就看到一只黑猫直扑富察贵人。 富察贵人受惊往后倒,莞贵人突然冲出来垫在富察贵人身下。 “血!” 华妃指着富察贵人身下喊道。 皇后“惊慌”地喊太医。 “太后娘娘驾到——” 太医没来,太后先来了,她看到富察贵人惨状,狠狠剜了皇后一眼,皇后脸上全是不露破绽的担忧。 这里离储秀宫最近,太后做主将富察贵人挪到储秀宫偏殿。 太医诊断的时候,胤禛也到了,他人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 “惠嫔和富察贵人没事吧?” “皇上,嫔妾没事”,沈眉庄想起身行礼。 “你坐着你坐着!” 胤禛按住她的肩膀。 太后道:“是富察贵人出事了。” 太医还没结果,胤禛等得心焦,眼光突然扫到捂着脖子的甄嬛,“莞贵人脖子怎么了?” 众人这才看见甄嬛的动作。 旁边的淳常在道:“莞姐姐的脖子被猫抓伤了。” 胤禛趁着脸:“还不传太医看看。” 甄嬛赶紧道:“龙胎要紧,嫔妾小伤不碍事。” 这时太医出来回话:“回皇上,富察贵人的龙胎,保不住了。” 富察贵人哭声不断。 太后叹了口气,她还是来迟了。 胤禛失望地低着头,而后让太医给甄嬛诊治。 没想到这一诊,就诊出甄嬛有了两个多月身孕。 皇后心都漏跳了两拍,华妃震惊地张着嘴。 甄嬛惊讶道:“太医,这会不会诊错了,我这两个月葵水很正常。” “这……”,太医拱手道:“皇上,微臣确实把出清晰的孕脉,以免出错,还请皇上多召一位太医确认。” “准。” 甄嬛疑似有孕,太后和胤禛都满心期待着,帘帐里已经失了孩子的富察贵人被抛诸脑后。 胤禛:“这里血腥味重,还是到正殿吧。” 一群人转移到正殿,偏殿只剩下富察贵人的宫女,和确保她胎儿娩出的嬷嬷。 沈眉庄双手捧着肚子,低头不语。 胤禛可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给富察贵人。 劣质孕子丹可是实打实的质量差,子宫一边流血一边孕育孩子,不流产才怪,不过…… 富察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唯一自然孕育的,她可没给富察贵人下劣质孕子丹。 来的是太医院院正章弥,他仔细把脉,确认了先前太医的诊断。 甄嬛:“那为什么我葵水正常来?” 章弥:“脉象显示胎儿很健康,许是个人体质不同。” 胤禛握着甄嬛的手,兴奋得当场就说要晋甄嬛为嫔。 皇后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尖锐的护甲用力戳进手心里,提醒自己冷静。 太后走到她身边,低声喊了句“皇后”。 皇后瞬间恢复了端庄的仪态,她屈膝:“恭喜皇上,恭喜皇额娘。” 胤禛并没有留意这边的异状。 沈眉庄适时开口道:“皇上,莞嫔既已晋位,是不是该搬出碎玉轩?那地方偏远,太医诊平安脉也不方便呀。” 甄嬛对沈眉庄投去感激的眼神。 虽然她觉得住碎玉轩清净,不用被人掣肘,可嫔是主位,她搬出去一样能自己做主,能执掌一宫,自然是掌一宫的好。 皇后道:“皇上,不如就让莞嫔搬去延禧宫正殿吧?东六宫清净,方便莞嫔安胎,臣妾也能就近看顾着些。” 皇后这个后宫之主开口,胤禛还是给面子的, “那就延禧宫吧。” 太后对皇后道:“皇后贤惠,希望莞嫔在你的照顾下,能平安生产。” 皇后笑道:“这是自然。” 太后:“惠嫔,你就待在储秀宫好好安胎,去景仁宫的请安也免了,生产之前都不必出门。 沈眉庄:“嫔妾遵旨。” 胤禛临走前赐了许多珍贵摆设给沈眉庄压惊,顺便让人将富察贵人抬回自己的住处。 一群人吵吵嚷嚷着进来,安安静静地出去。 采月:“小主费神了,歇一会儿吧?” “嗯。” 沈眉庄倚在贵妃榻上,采星坐在一旁绣肚兜。 采月:“小主,富察贵人的龙胎刚刚没了,莞嫔就住进去,不会冲撞吗?” 沈眉庄:“能被撞走的,都是没福气的,皇上皇后都不觉得不妥,那就没问题。” 何止富察贵人会怨怼甄嬛,西偏殿的安陵容才是真正的杀手呢。 不过这一切,都跟她这个被下令“隐居”的人没关系。 皇后岂是乐意看到龙胎平安的人? 再过半个月,甄嬛的胎可就满三个月了。 十月初十,皇后在景仁宫宣布,她要和皇上出宫祈福,后宫暂时由华妃代为掌管。 皇后笑道:“华妃妹妹,惠嫔和莞嫔有孕在身,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妹妹可向太后请示。” 华妃懒懒地说道:“臣妾协理六宫又不是一天两天,皇后尽可放心。” 皇后笑着点头。 十月十三,帝后离宫…… 翊坤宫。 年世兰让人再送些饭食进来。 颂芝劝道:“娘娘,您最近饭量渐长,身量都宽了许多,再这样下去,衣裳该穿不下了。” 年世兰皱起眉头,走到铜镜前打量自己,并不是太看得出来, “真的胖了吗?” 最近她胃口大开,确实不小心吃多了点。 颂芝:“奴婢日日见娘娘,看着感觉变化不大,但之前的衣裳,穿着确实变小了。” 华妃冷哼道:“都怪那些狐媚子勾着皇上,皇上要是常来,本宫能没事就吃吃吃?” 她看着桌上的空盘子,虽然感觉没吃够,但还是忍着嘴馋没让人送。 胃得不到满足,人就百般心烦。 “皇后不在,宫里就该本宫说了算,颂芝,传六宫妃嫔来见我。” “是。” 储秀宫。 周宁海过来传华妃旨意。 沈眉庄只有一句, “不去。” 第12章 翊坤宫之祸1 采月:“周公公,太后娘娘命咱们娘娘不许出储秀宫,咱们娘娘也不好违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公公请回吧。” 周宁海赔笑道:“翊坤宫与储秀宫相邻,也就几步路,各宫娘娘小主都到了,惠嫔娘娘不在的话,难免让人觉得……” 周宁海还没说完,采月就伸手送客,她语气强硬地道: “想要咱们娘娘出储秀宫,除非太后娘娘下有旨。” 周宁海见沈眉庄不搭理自己,自寻了个台阶, “华妃娘娘也是一番盛情,既然惠嫔娘娘不想去,奴才就不打扰了。” 沈眉庄:“采星,送客。” 采星亲自将周宁海送出储秀宫大门。 沈眉庄突然想到一件事,在皇帝皇后出宫祈福的时候,果郡王是怎么进到后宫的? 果郡王消息这么灵通? 沈眉庄心里带着疑惑,一边吃着点心等隔壁的热闹。 沈眉庄有太后的明令保护,甄嬛可没有。 她害怕华妃对自己的龙胎不利,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华妃的命令。 华妃气恼,在她身边站了一圈人,除了坐小月子的富察贵人,只有沈眉庄和甄嬛还没到。 沈眉庄至少还能扯上太后,她奈何不得,但甄嬛三催四请还不来,她感觉自己的面子被人踩了几脚。 华妃冷哼道:“莞嫔的胎刚满了三个月,太医都没说有什么问题,她倒是比太医还厉害,颂芝,你把歩辇带去,好好“请”莞嫔过来。“ 颂芝福身道:“奴才遵命。” 她带着歩辇和几个宫女浩浩荡荡出发了。 延禧宫和翊坤宫,得从御花园绕一大圈,甄嬛被迫坐在歩辇上,越走越发不安,她问道: “惠嫔到了吗?” 颂芝皮笑肉不笑道:“莞嫔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莞嫔娘娘到——” 甄嬛放开扶着她的浣碧,行礼道:“嫔妾见过华妃娘娘。” 华妃坐在廊下的软椅上,懒声道:“莞嫔好大的架子,六宫妃嫔都等着你呢,虽说本宫只是代掌宫权,没资格要你们日日请安,不过本宫位份比你高,你不敬本宫,亦是有违宫规。” 甄嬛保持着请安的姿势,“华妃娘娘,嫔妾并非有意违抗娘娘之命,实在是身子不适。” 她的胎自从满三个月后,周身不适,温太医也看不出原因,她也说不清哪里不舒服,只是心绪越来越烦躁,有些压抑不住,总想骂人,她怕出门一时没控制住得罪人。 颂芝听完甄嬛的话,道:“莞嫔娘娘,依照宫规,不尊上位,需要抄写宫规百遍。” 华妃淡笑道:“颂芝,莞嫔还怀着龙胎呢,哪能让莞嫔累着……” 主仆俩你一言我一语搭戏,敬嫔见甄嬛脸色发白,生怕甄嬛出事,大家被连累,不由劝道: “华妃娘娘,嫔妾看莞嫔脸色苍白,恐怕是真的不舒服,不如先让莞嫔入座吧。” 华妃用手遮着太阳,看甄嬛脸蛋肤色白皙,显得人更加娇柔,不由心生厌恶, “莞嫔肤色本就白皙,又是坐着歩辇过来的,连路都不用走,怎么会到本宫这里就身体变差了,本宫看莞嫔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服气。” 秋末的太阳虽然不算毒辣,但是随着太阳高声,温度也是逐渐热了起来。 甄嬛身体不适,又是费力的半福身,有些控制不住摇摇欲坠。 华妃低声嫌弃道:“矫情。” 浣碧紧张地跪下,恳求道:“华妃娘娘,咱们娘娘回去一定抄宫规百遍,还请华妃娘娘容咱们娘娘先起来。” 颂芝斥责道:“娘娘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份上,还不退一边儿去。” 甄嬛:“华妃娘娘恕罪,浣碧只是为了嫔妾的身体,并非存心冒犯。” 华妃缓声道:“看在龙胎的份上,百遍宫规就免了,只是莞嫔你不敬上位,六宫妃嫔都在这看着,若不罚你,以后本宫难以服众, 这样吧,你就跪在那将宫规读一遍即可,既可以让你长长记性,也可为六宫妃嫔做个敬示。” 敬嫔:“华妃娘娘,莞嫔身怀有孕,怎可久跪?还请娘娘开恩呐。” 华妃瞥了她一眼,“你要是心疼她,可以过去一起陪着。” 敬嫔闭嘴,不再作声。 其他人也不敢出声。 半福身的甄嬛终于忍不住跪了下去,皇上皇后不在,若不按华妃的做,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招数等着她。 华妃心情爽快:“颂芝,拿本宫规给她。” “是。” 一本宫规放到甄嬛手中。 甄嬛微微皱着眉头,朗声诵读,浣碧跪着她身边扶着,生怕她倒下。 华妃冷哼一声,嫌弃甄嬛声音太小,要她重新开始,还时不时挑错,两刻钟过去了,十页纸都没念完。 甄嬛感觉有些眩晕,“华妃娘娘,嫔妾身子难受极了,可否为嫔妾请温太医?” 华妃冷声道:“皇后在的时候,每每请安都见你健步如飞,怎么皇后一走,你来我这行个礼就变病西施了?” 这不是明指她不配跟皇后比吗? “继续念!” 甄嬛已经开始视线模糊了,她终于忍不住,当机立断道: “浣碧!赶快扶我去储秀宫!” 浣碧也顾不得敬不敬,当即将甄嬛扶起来。 华妃一拍椅子,站起来怒道:“放肆!” 待她还要说些什么,就见甄嬛软倒在地,地上留着一滩鲜红。 敬妃着急道:“华妃娘娘,快请太医呀!龙胎出了事,你我都担当不起。” 华妃也紧张起来:“不过两刻钟,能有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让人请了太医。 甄嬛被周宁海喊人扶倒翊坤宫偏殿里躺着。 颂芝低声道:“娘娘,莞嫔昏迷不醒。” 华妃抓着颂芝的手,紧张地问道:“她会没事的是不是?” 颂芝:“听闻当年侧福晋跪了两个时辰才小产,这才两刻钟,不会有事的。” 华妃赶紧道:“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心绪大动之下,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大口大口喘着气。 颂芝安慰道:“娘娘,您别紧张,江太医医术高明,莞嫔的龙胎会没事的。” 华妃捂着胸口,猛摇头,“我不是……” 她的肚子有些疼。